《当剑桥博士穿成职高生》
作者：韦编十三绝



文案
江晗十五岁成省高考状元，四年完成北大本硕连读，二十一岁拿到剑桥PhD，二十五岁成为硅谷一跨国公司高管，二十九岁回国任职于国家研究院，在回国的航程上，飞机失事。
然后，江晗穿越了，穿越成了一个职高生，还是一个流里流气打架斗殴人称培育一姐的培育职业技术学校汽修专业的职高生！

学霸江晗呐喊：我要考试！我要高考！求求你们让我参加统招高考吧！
不久后，省一级重点中学的学霸们被一个从职高转过来的汽修专业学生给碾压了。
江晗表示，这叫知识改变命运。

ps：有男主，有感情线，不是无cp

微博@韦编十三绝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逆袭 校园
主角：江晗


作品简评：
江晗十五岁成省高考状元，四年完成北大本硕连读，二十一岁拿到剑桥PhD，二十五岁成为硅谷一跨国公司高管，二十九岁回国任职于国家研究院，在回国的航程上，飞机失事，然后，穿越成了一个流里流气打架斗殴人称培育一姐的培育职业技术学校汽修专业的职高生。作者行文流畅，人设丰满，剧情精彩，这是一个曾经的职高生换了灵魂之后努力学习碾压省重点高中学霸们的励志故事。




第1章 
　　“啪”得一声，江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景象可以用“光怪陆离”来形容，天花板上白炽灯刺目，眼前虚晃的人影渐渐聚焦，一张张脸表情丰富多彩，耳边都是嗡嗡的吵闹声，江晗就好像在看一场电影，只不过这场电影是4D的——眼前这个男人朝着她怒吼，口水都喷到了她脸上。
　　紧接着，一长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了脑海，像注射器注射药物一样，强硬而不容拒绝地注入到了她的脑子里。
　　本就昏沉的脑袋更痛了。
　　江晗捂着头，低低呻吟了一声，在短暂的发蒙与不可置信之后，她就意识到，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就在之前，江晗还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结果一场飞机失事，把她送到了这个陌生的躯体上来。躯体的主人也叫江晗，是个高一学生，但读的不是普高，而是名叫培育职业技术学校的职高，专业是汽修。
　　这段记忆涌上来时，本硕在北大、剑桥读出PhD的江晗有点懵。
　　学渣的世界，学霸一时不能理解。
　　她揉了揉刚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脸颊，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中年男子，顶着啤酒肚，正对着她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喝酒打架还进局子！你这样下去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送进少管所！我今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了！看我打不醒你！”
　　说着，男子手掌抬起，下一个巴掌就要飞过来。
　　江晗钝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挡在脑袋前，不过这一巴掌到底没打下来，眼前的中年男子被拦住了。
　　是被穿着警服的人拦住的，这里是派出所。
　　江晗记忆续上了——原主因为打架，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通知了她的监护人，然后此时此刻，江正涛赶了过来，正在怒骂她。
　　派出所里除了江晗，还有不少和江晗一样因为打架被抓过来的人，没错，原主打的是群架。
　　群架的起因都是学霸江晗无法理解的，大致可以解释为，两相对视，“你愁啥？”，“瞅你咋地？”，“再瞅一个试试？”，“当我不敢？”，“老子削你”……
　　于是两队人马就打起来了，而且，天地良心，原主生活的城市还是在南方。
　　整个派出所都极为吵闹，因为其他人的家长也跟江正涛一样，都在怒骂着自家孩子。
　　江晗的头更痛了，这次是愁的。
　　不过好在情节不是很严重，并没有人受伤，监护人过来就能把人领回去。
　　为了尽早脱离这样的状况，江晗拿出了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最快速度分析了目前的状况并采取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立即认错，“爸爸，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表情很真诚，认错态度非常好。
　　江正涛都傻了，瞪着一双眼睛，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极其欣慰地望着江晗。
　　江晗也是一愣，这是……用力过猛？
　　紧接着，她就回忆起来，原主好像跟江正涛的父女关系非常差，有两三年没叫“爸爸”了，平时称呼都是用“喂”来代替……
　　于是乎，这一声“爸爸”，简单而有效地结束了这一趟派出所之行——江晗被江正涛带了出来。
　　走出嘈杂的派出所，坐上车后，江晗终于有时间消化现在发生的一切了。
　　原主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到现在江晗的头还阵阵痛着，她指尖轻按太阳穴，慢慢地捋着思绪。
　　江晗今年二十九岁，十五岁成省高考状元，四年完成北大本硕连读，二十一岁拿到剑桥PhD，二十五岁成为硅谷一跨国公司高管，然后，就在不久前，收到了国内研究院的邀请函，辞职回国，打算效力祖国。
　　结果，在回国的航班上，飞机失事，在剧烈的震动与失重中，江晗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派出所里。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她穿越了，其次，介于自己在原来世界中遭遇空难生还的可能性极小，想办法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综上所述，目前江晗能做的，也只是接受这上天的安排，顶替原来的江晗，在这里生活下去。
　　好在江晗的适应能力极强，至少在目前这个棘手的情况下，她不会去做感时伤怀的无用功，而是尽全力想办法融入这里。
　　再看原主，名字也是江晗同名同姓，今年虚岁16，就读于培育职业技术中心汽修专业，人称培育一姐，典型的中考连普高都没有考上的学渣。
　　江晗中小学跳级的时候，原主认了各类哥哥，拉帮结派，江晗拿了大大小小奥林匹克竞赛无数奖项的时候，原主烫发化妆文身，成了社会姐，江晗高考状元的时候，也就是原主现在的年纪，打架进了派出所……
　　如此大相径庭的生活轨迹，江晗觉得，要顶着这样一个人设生活，亚历山大。
　　车窗上淡淡映出了江晗此时的面容，这个身体的长相与江晗几乎一样，不过就是年轻了十多岁，满满的胶原蛋白。然而此时，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群架，她虽然没受伤但头发蓬乱，且又被江正涛打了一巴掌，左脸颊红了一片。
　　唯一让江晗庆幸的，就是原主似乎已经过了审美异于常人的年纪，没有熏烟妆杀马特，虽然装扮与“学生”这两个字相差甚远，但至少，能看。
　　车窗上映出的面容，栗色长发大波浪，两耳上戴着大大的圆形耳环，假睫毛又密又翘，跟一个瓷娃娃似的。
　　但江晗知道，哪怕不化妆，这张脸也跟瓷娃娃一样，这一化反而把十五六岁的人硬生生化老了十岁。
　　就在江晗消化着原主的记忆时，坐在她左手侧的江正涛开口说话了，“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打架？”
　　与在派出所打了江晗一巴掌时不同，此时的江正涛将满腔怒气收敛得一干二净，这句问话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晗的一句认错瞬间激起了他的慈父之心，想要心平气和地了解叛逆女儿的内心世界。
　　江晗总不能说“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打起来了”，只能尽可能地理解原主的思维，还原当时过程，“喝了点酒，有点上头，然后他们有个人和我朋友有了争执，我们上去帮忙，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大概除了约架外的群架，都是朋友有难两肋插刀的过程。
　　江晗还怕江正涛不能理解接受这个解释，正绞尽脑汁地想另外的说辞，哪知江正涛对于她能好好回答问题就已经欣慰不已了，慈父之心愈发泛滥，慈爱地笑了起来，“你能这么跟爸爸说，爸爸很高兴。”
　　江晗本身孤儿院长大，以超高的智商与不懈的努力为自己闯出了一条路，但父慈子孝这样的场面，她实在不太能应付，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江正涛对江晗的沉默意料之中，也不在意，自顾自单方面地开始与她谈心起来，“我知道，我跟你妈妈离婚让你很不高兴，我又工作很忙，难免忽略了你的感受，而且，我的教育确实有问题，动不动就打你骂你，爸爸以后会尽量改正，多抽时间来陪陪你，当然了，我也希望，今天晚上你说的‘不会有下次’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想要改过。”
　　江晗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她的状态，对比原主那就是忽然改变，非常突然，“培育一姐”的人设正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崩塌，但她也没办法，这个人设她真的驾驭不来。
　　坐在驾驶室的司机都笑着赞了一句，“江小姐长大了，开始懂事了，江总，我就说吧，孩子叛逆期总会过的，好好引导，自然就懂事了。”
　　江正涛欣慰又感动地笑了起来。
　　江晗都不忍心提醒他，原主就在两个小时前还打了一场群架，就因为她认错态度良好，便能称为“懂事”了？这个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一点？还是说人们对问题少女总有极大的宽容度？
　　短暂的路途在非常和谐的谈心中结束，江晗回到了这个“家”中。
　　原主成长的城市叫恒城，是个南方沿海城市，经济发达，可以说是一座很富裕的城市，而江家，就是富中之富。江正涛创立的江氏集团，能排上国内百强企业，可谓家财万贯。
　　而江晗现在的这个“家”，就坐落在一高档别墅区里，极尽奢华。
　　不过江晗早就已经通过自身的努力跻身进了上流社会，对于这样的奢华，已经屡见不鲜，淡定得很。她与江正涛走进大门，就有三个人迎了上来。
　　一个是住家阿姨周阿姨，一个是江正涛的现任妻子、江晗的继母俞爱华，还有一个是俞爱华与前夫的女儿钱雅贝。
　　原主所处的是一个重组家庭，其实她的叛逆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最先迎上来的是俞爱华，她急急问：“怎么样？没事吧？”
　　江晗能体会到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情绪，原主对这个继母与继母带来的女儿都很厌恶，但江晗看俞爱华，这急切的表情倒不太像是装的。
　　江晗能在不到三十便就任硅谷一全球百强公司高管，除了超强的专业能力之外，情商、领导力、魄力都缺一不可，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有自信的，俞爱华并不像是一个豪门小说中常见的恶毒后妈。
　　而且，江晗对豪门争斗也不感兴趣。
　　江正涛回答：“没事，情节不严重，就是一帮小伙子打架而已，而且对方都是二十来岁的社会青年，晗晗这边又都是十五六的学生，反而他们更麻烦一点。”
　　“学校那边呢？不会记过吧？这要是记过是要进档案的。”
　　“没事，今天本来就周日，没惊动学校。”
　　“那就好。”俞爱华松了一口气，看向江晗，似乎想说两句，却又憋了回去，大概是怕她反感。
　　江晗倒也看出来了，这个后妈，性格有些软弱，实在跟恶毒后妈搭不上边，原主的厌恶大概来源于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的戏罢了。
　　周阿姨听说没事，很高兴地对江晗招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来，阿姨给你做了夜宵，过来吃一点。”
　　周阿姨在江家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跟原主的感情很好。
　　江晗点了点头，跟着她去了餐厅。
　　不过迎接她回家的戏似乎还没完，她的这个继妹又跑了过来，在她面前柔情款款起来，“晗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吓坏了。我都说了那种酒吧很乱的，你以后别再去了吧！”
　　江晗眉梢一动，得，后妈不是恶毒后妈，继妹却是一个不省油的灯。


第2章 
　　果然，钱雅贝一说完，江正涛就皱眉说：“贝贝都提醒你了，你还去那个酒吧？”
　　江晗唇线抿着，淡淡瞥了一眼钱雅贝，就见到她脸上的幸灾乐祸一闪而逝。
　　钱雅贝与原主同年，就生日大了她几个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表情管理不会好到哪里去，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在江晗看来，甚至幼稚到有些好笑。
　　如果是原主，大概现在就会瞪一眼钱雅贝，语气恶劣地说一句“我脑子进水了才听你的”。
　　很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江晗，一个根本没法维持问题少女人设的学霸。
　　她直接无视了钱雅贝，对江正涛说：“我跟同学约好了，临时不去不太好，爸爸，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酒吧了。”
　　一句话，直接让气氛都凝固了三秒钟。
　　除了江正涛已经见过了江晗的改变之外，其余三人都被她这一句话惊在原地，恍若雕像，特别是钱雅贝，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震惊之余，还有小心机没能得逞的不甘和气恼。
　　钱雅贝简直无法相信，这真的是江晗？那个人称培育一姐的江晗？
　　江正涛开口结束了这凝滞的气氛，“晗晗经过这一次进派出所，真的一下子懂事了很多。”
　　俞爱华欣喜地笑起来，“懂事了好啊，晗晗，你爸爸一直因为你的事情操心得晚上都睡不好觉，你能懂事真的太好了！”
　　江晗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加之这里的人对她来说与陌生人无异，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扯了扯嘴角笑了下。
　　江晗其实不是故意这样表现的，但这反应看上去确实很冷淡，俞爱华的笑容就一下敛下了许多，变得讪讪然。
　　这个后妈，性格还真跟一朵小白花似的，柔柔弱弱。
　　大概是原主对俞爱华的态度一向不好，江正涛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打圆场道：“很晚了，都去休息吧，明天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呢。”
　　大家就各自散了。江晗跟着周阿姨去餐厅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钱雅贝，小女生的小心机，在江晗眼里就跟过家家一样，压根没放在心上。
　　江晗的房间整个就是一粉红少女风，粉红的墙，粉红的衣柜，粉红的床幔，然而，只有床单被套格格不入，变成了黑灰色的黑暗风。
　　这大概就是曾经的小公主开始叛逆，换掉了床单被套却没能把整个卧室风格都换掉的矛盾体现。
　　江晗没有闲心去纠正这尴尬的搭配，走进内卫，卸妆洗澡。
　　收拾完后，她站在镜前，看到了这个面容的素颜。
　　和十年前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还残留了一点婴儿肥，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皮肤就跟牛奶一般白润，一双杏眼很大，还有浅浅的卧蚕，又黑又亮的瞳孔就如同宝石一般点缀在眼中，有一股天然而成的灵气在。
　　这么好的相貌，却偏偏去走社会姐的路线，实在是暴殄天物。
　　江晗既然接管了这里，就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在打架斗殴中度过。
　　转身的刹那，江晗又看到这具身体的右侧后肩还有一个文身，因为她穿的是吊带睡衣，文身就全然暴露了出来。
　　文身是一只梅花，短短的一截，枯枝上点缀着几朵红梅，根据江晗的记忆显示，原主选择这个图案是为了体现自己孤傲的个性。
　　真正孤傲的人哪里需要用文身来证明，原主显然就是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叛逆少女而已。
　　江晗轻轻呼了一口气，她对文身没有偏见，但她自己真的不喜欢文身，据她所知，文身无法彻底清洗，洗掉了也会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看来这个文身得一直留在她的身上了。
　　如何顶着叛逆少女的身体生活，还真是一个问题。
　　次日，江晗起得挺早，准备去上学。
　　从楼上下来，餐厅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极其震惊地看着她，这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江晗脚步一顿，随即就想到，她起得有点儿太早了，原主能去学校上课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准点到校，正常情况，她都是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悠哉悠哉地翻墙进学校，这还是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就直接去网吧了。
　　江晗在众人的注视下，特别不自在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有我的早餐吗？”
　　周阿姨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有有，等等啊我给你去拿。”
　　餐厅里，江正涛，俞爱华和钱雅贝都在。江正涛本来还特别担心江晗的乖巧只会维持一个晚上，见她今早依旧这么懂事，都笑得合不拢嘴，“起床了？吃完早饭爸爸亲自送你上学。”
　　看来江正涛是要趁着江晗懂事起来要一改曾经的棍棒教育，将慈父形象贯彻到底了。
　　江晗轻轻“嗯”了声，接过周阿姨端上来的早餐，“谢谢。”
　　周阿姨一愣，又笑起来，“晗晗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吃吧！”
　　坐在江晗对面的钱雅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江晗没有搭理她。
　　钱雅贝就说起了期中考试，“今天应该就出成绩了，不过有几门课班群里已经发上了成绩单，我英语和地理都考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总成绩会怎么样，我担心数学物理。”
　　俞爱华说：“你的理科好像不太行，明年文理分科要不还是读文吧。”
　　“可我历史政治也不行啊，背不下来，而且我理科成绩也没差到要去读文科的地步。”
　　钱雅贝就读的是省一级重点中学恒城十二中，还是在尖子班，成绩还算不错。十二中重理轻文，一般选择去读文科的，大多数都是因为理科成绩不好，所以钱雅贝才会这么说。
　　这些东西，原主是毫不在乎的，但江晗不一样，学霸江晗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学历是职高毕业，所以俞爱华和钱雅贝的对话她一直听着。
　　钱雅贝却忽然把话头转到了江晗身上，“对了晗晗，你呢？我记得你们的期中考试比我们早，成绩应该出来了吧？”
　　江晗一愣，回忆了一下，确实考过期中考试了，只不过原主交了白卷。
　　原主什么样的学习状态，钱雅贝哪里会不知道，现在故意这么问，就显得做法登不上台面了，那些个小心思也暴露无遗。
　　江晗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真的幼稚啊……
　　而这么幼稚的行为，江正涛和俞爱华两个成年人当然也看得明明白白，俞爱华当即就瞪了钱雅贝一眼，只不过钱雅贝装无辜地瞪大了眼睛茫然以对。
　　江正涛则直接无视了钱雅贝的问话，对江晗说：“爸爸还是那句话，你这个学校，你这个专业，真的不适合你，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去上英语班，出国去，要不然没有出路。”
　　自从原主中考考出了不能看的成绩后，江正涛就一直想让她出国留学，但原主始终不同意，谈都不想谈，甚至还瞒着家里，志愿直接选了一个汽修专业，存心要气死江正涛。
　　那会儿原主和前男友汪昊麟感情还很好，汪昊麟家里经营着一家汽修厂，就去读了汽修专业，原主一来想气气江正涛，二来又想和汪昊麟同班，就这么很作死地跟着选了汽修专业。
　　这种如此随便地对待自己人生的行为，江晗不仅不能理解，还深恶痛绝。她甚至有点儿同情江正涛，有这么一个闺女，这日子过得得有多操蛋？
　　但是出国，江晗并不想。
　　首先现在以她的成绩，出国也只能读一些野鸡学校，这是江晗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江晗本身也不赞成高中就把孩子送出国的行为。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国。”看到江正涛脸色一凝，又说：“爸爸，我会好好念书的。”
　　江正涛不太高兴，“好好念书成为一个汽修工吗？”
　　江晗噎了下，以目前的情况，“好好念书”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保证，于是她又说：“培育也有普高班，我问问老师能不能转过去吧。”
　　江正涛叹了口气，大约是对她的成绩也不报什么希望，“算了，你能这么想爸爸已经很高兴了，你只要不逃课不打架，其他的都好说，不过出国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江正涛退让，江晗也就不再多说，轻轻“嗯”了声。
　　等下次考试，她拿成绩单说话就行，总之，她一定要上普高，要参加统招高考。
　　吃完早饭，江正涛还真亲自送江晗去了学校，这还是江晗小学毕业后头一回。
　　临别前，江正涛又千叮咛万嘱咐，“别打架啊，好好上课，听老师话。”
　　“我知道的，放心吧。”
　　江晗循着原主留下的记忆，走向教室。
　　一路上，不少人都偷偷看她。
　　“这是江晗吧？”
　　“今天打扮竟然这么素？都不妖了。”
　　“听说昨天打架进了派出所，被狠狠管教了吧。”
　　“又打架了？跟谁？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不知道，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培育都是她的天下，谁敢惹她？”
　　……
　　培育一姐的话题度就是那么高。


第3章 
　　按理说，原主才高一，入学也就两个多月，期中考试都才结束，不应该有“培育一姐”这样的称呼才对。
　　但原主就是做到了，让高三学姐们都服服帖帖。
　　这其中原因有不少。
　　首先，原主从来没有瞒过自己的家境，全校师生都知道，她是富二代，爸爸是江氏集团的创始人，家里条件极好。
　　其次，原主道上兄弟多，培育校霸、高三的廖凯就是原主的其中一个干哥哥。
　　然后就是原主的性格，原主发起狠来很凶残，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是常有的事情，极其狠厉。
　　最后，就是一战成名了。开学才一周，因为原主行事太高调，就被原来的培育一姐、高三的学姐头头给盯上了，召集了三个好姐妹，把原主堵在路上，要教训她。
　　原主一打四，硬生生给打出了一个两败俱伤。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一战成名——原主被打了，怎么可能就此作罢？很快，她也召集了她的朋友们，要报复了。
　　而且原主自认行事磊落，不屑于干暗道上堵人这种事情，她光明正大地约架，直接将这一战升级成了群架。
　　原主的朋友，有本校的，有外校的，更多的还是早已经毕业或辍学的社会青年，人称大混混。
　　而学姐头头的朋友就显得不那么霸气了，基本都是本校的，可校霸干哥哥廖凯肯定是站在原主这边，这样一来，学姐头头的势力就弱爆了。
　　结局显而易见，学姐头头惨败收场，还被原主打断了一条胳膊，“培育一姐”的称号，就此到了下一任头上。
　　当然，打断胳膊的后果，肯定是要江正涛来收拾烂摊子的，但原主不在意，心安理得地坐稳了“培育一姐”的宝座。
　　江晗一路走到教室，回忆着原主这霸气侧漏的“光辉岁月”。
　　叛逆是真的叛逆，中二也是真的中二。
　　培育的管理不严，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来混个文凭的，有努力学习实现专升本这样的想法的学生只是极个别，想要好好高考读个好专科的学生也只是少数，加之他们这个班级又是个差班，连老师上起课来都懒懒散散，实在没有什么教学质量可言。
　　江晗走进教室，明明离早读只剩五分钟了，教室里到的人连一半都没有，且到了的人，也多是在聊天谈笑，没一个人是坐下来准备早读的。
　　而在江晗走进去的那一刹那，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江晗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哪怕前世她因为学霸外加硅谷精英的人设也经常广受瞩目，但目前这种聚焦了所有人目光的情况，江晗实在觉得浑身难受。
　　培育一姐这个称呼，她需要时间来适应。
　　江晗一坐下，同桌方可可就凑了过来，“晗姐，你今天来那么早啊！都没迟到诶！”
　　方可可的热情江晗都招架不住，江晗在职场浸淫了近十年，现在却要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打交道，她实在不大擅长。
　　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说话。
　　不过这倒是挺符合原主冷傲话少的人设，方可可也没往心上去，自己在那一个劲儿地说着，“晗姐，听说你昨天派出所都去过了？看你毫发无伤地来上学，可见警察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对不对？晗姐你真是越来越帅了！话说你昨天是在跟谁打架？”
　　江晗都来不及回答，方可可已经自己往下说了，“唉不管跟谁有一点肯定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们不长眼，晗姐都敢惹，不要命了吧？晗姐，你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我们培育一姐了，龙台区这一片你都是老大！”
　　叽叽喳喳的，一直说到响铃。
　　铃响后方可可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江晗打断她，“要早读了。”然后，从书包拿出了英语课本。
　　方可可用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她。
　　江晗没有理会，径自读起了单词。她在国外生活了近十年，英语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她因为PhD在剑桥读，英语发音还带了一股英伦腔，标准又好听。
　　于是乎，在不知不觉中，班级里别说早读声音，连说话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江晗。
　　片刻后，江晗意识到不对劲，抬起头来，对上了一个个见鬼了似的眼神，“……”
　　……还不让培育一姐早读了么？
　　这见鬼似的眼神，还包括了班主任梁军的，梁军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了江晗那一股标准的英伦腔，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走进教室，力作镇定地拍了拍讲台，“都干嘛呢？开始早读了！”至于那些迟到的人的空座，老梁已经习惯性无视了。
　　教室里的早读声这才又此起彼伏地起来。
　　只不过，早读还没结束，#晗姐在读书#这个话题已经在整个培育都火了。
　　特别是江晗所在的高一（3）班的班群，刷屏刷到爆炸，把几个还在睡懒觉的人都给从床上叫了起来。
　　[陈涛：晗姐在读英语！妈呀晗姐没迟到还在早读时读英语！读得比萍儿还要好听！]萍儿就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叫陈萍，才大学毕业，年轻又漂亮，被同学们称作萍儿。
　　[潘永南：卧槽真的假的！我错过了什么？晗姐吃错药了？等我，我现在就来学校！]
　　[范珍珍：卧槽卧槽卧槽，是不是昨晚晗姐进了派出所后受刺激了？晗姐我正在去学校的路上，等我啊！]
　　潘永南和范珍珍和原主关系很好，昨晚打架的人中，就包括了这俩。
　　连原主曾经的男友现在的好哥们儿汪昊麟都炸出来了，[汪昊麟：晗晗怎么了？还有昨天的打架，到底怎么回事儿？谁那么不长眼敢惹我们晗晗？]
　　早读后的课间，江晗扫了一眼群里被刷爆的消息，默默装死。
　　人设崩塌果然是会引起动荡的。
　　不过江晗觉得，人设崩塌就崩塌吧，反正从今天起，她要潜心学习了，这些个咋咋呼呼的人，跟她无关。
　　只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等到课间结束上课时，教室的座位还没有坐满，没坐满就算了，真正听课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前排的人在发呆，中间的人在窃窃私语，后排的人在睡觉。
　　江晗的同桌方可可，正在涂她的指甲油……
　　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桌上摊开的这本课本，叫《汽车发动构造与维修》。
　　差点忘了，原主选的专业是汽修……
　　曾经研究人工智能的江晗，对汽车发动机真的不感兴趣。
　　她叹了口气，合上书，思索着下课后去找班主任，转去普高班上课。
　　培育是有两个普高班的，但教学质量与学生成绩跟普通高中没法比，每年高考有考上三本的就是成绩相当不错了。
　　但好歹，在普高班总比在这里听汽车发动机构造的课要好吧？
　　正在规划接下来要如何将高中知识补回来、如何顺利地参加统招高考的江晗，忽然发现身边有了点异动。
　　她转过头，就发现同桌方可可已经不见踪影，坐在她旁边的成了一个男生。
　　男生一头黄毛，菱形状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长相倒是不错，可以说是痞帅痞帅。
　　这就是让原主选择了汽修专业的人——前男友汪昊麟。
　　江晗扫视了一下后排，发现方可可已经坐到了汪昊麟的位置上，这两人在老师转过去写字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换了座位。
　　他们都坐在最后一排，换座位倒是不难，但在课上这么做，有点儿把老师当猴耍啊……
　　“晗晗，听说你早读在读英语？”汪昊麟开口问。
　　江晗点了点头，看到汪昊麟摆出一副吃屎的表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昨天去了趟派出所，让我觉得，我应该好好学习，不能再荒废学业，这么堕落下去了。”
　　汪昊麟的一张脸正在分崩离析。派出所竟然是这么神奇的地方？能让培育一姐说出这种话？
　　江晗说完，不再理会他，从课桌里拿出了数学课本看，打算将高中的数学知识点梳理一遍。
　　汪昊麟提醒她，“这节课是汽动。”
　　“我想转普高班，参加统招高考。”
　　“什么！”汪昊麟惊呼，声音大到全班都转过来看向他们。
　　老师在讲台上提醒，“后排的同学，讲话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江晗：“……”真是一个宽容的老师。
　　汪昊麟直接无视了老师的话，“你为什么要转普高？你这成绩能转过去吗？转过去也没用啊，难不能你还能考上三本？”
　　江晗没法解释，便只道：“我会努力的，上课呢，别讲话了。”
　　汪昊麟：“……”他觉得江晗一定是因为昨晚打架进派出所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就是彻底惹怒了家里，被严加管教了。
　　于是他又说：“昨晚招惹你的人，我给打听出来了，不怕，哥给你报仇！那么不长眼敢惹到我们晗晗头上，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过去的！”
　　江晗惊得眼睛一瞪，别啊老祖宗！


第4章 
　　饶是江晗千劝万劝，汪昊麟也就丢下一句，“放心，哥都会给你解决好的！”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黄毛小子可千万别给她惹事儿啊！
　　下课后，汪昊麟似乎想走，江晗生怕他真去找人报仇，忙把他给拦了下来，“你真的要去找他们？”
　　汪昊麟剑眉一竖，“咱们晗晗是他们能欺负的人吗？哥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还是晗晗想要一起去亲自把人给揍一顿？”
　　江晗很心累地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她刚从派出所出来，可不能给汪昊麟这小子搅和得又进了派出所。
　　汪昊麟似乎无法用常理来劝说住，江晗决定不跟他废话了，直接了当的说：“不准去。”
　　汪昊麟一愣，“为什么呀？晗晗，你就咽得下这口气？”
　　“我从派出所出来没担上刑事责任，怎么着你还不乐意非要我去少管所蹲几年？”
　　江晗作为硅谷一全球百强公司的高管，是“女强人”这个词的典型代表，认真起来，这气势想唬住十五六的小少年还不容易？
　　果然，汪昊麟被她质问得噎了噎，动了动嘴巴，说不上话来。
　　“行了，这事儿就让它过了，你别上去凑热闹。”江晗说，又扫视了一圈围观他们的同学们，“干嘛呢？看戏啊？”
　　看热闹的同学们迅速作鸟兽散。
　　汪昊麟大概是真的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以前的江晗都是用行动来造势的，比如酷酷地踢翻凳子，或者微扬着下巴直接甩人一个巴掌，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用一个眼神就吓住人的，他委屈巴巴地撇撇嘴，“晗晗……”活像一只小奶狗。
　　面对十五六的小奶狗，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的江晗立即心软了下来，眼神也柔和了些许，“好了，总之，昨晚这事儿已经结束了，我以后都会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你想打架是你的事情，但不要打着我的旗号给我找麻烦，知不知道？”
　　汪昊麟点了点头。
　　“当然了，最好你也别打架了，总是这样让家里父母担心，很不应该。”
　　汪昊麟愣愣的，又点了点头。
　　江晗满意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一走，汪昊麟就拽着旁边的同学，“我的妈呀这真的是我们晗晗吗？晗晗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他拍拍胸脯，“我怎么有一种被长辈教育的感觉？”
　　同学怕拍他肩膀，“你的前女友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汪昊麟：“……”
　　“当然了，今天的她最反常，可能派出所真的是能让人改过自新浪子回头的地方。”
　　汪昊麟：“……”
　　江晗上了一节汽动课，一节数学课，一节英语课和一节叫做《汽车文化》的课程后，发现转普高班刻不容缓。
　　除了这些个让她头大的专业课之外，数学英语教的内容也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跟统招高考的考纲差别很大，更别说这里根本不上物化生。
　　要真一直在这个班级上课，等到高三参加统招高考，江晗恐怕就只能上个一本线，毕竟高中的教学内容，她是真的忘了许多，智商再高也敌不过连考纲都不知道。
　　曾经十五岁就拿省高考状元的人，只是上一本线？江晗不能忍。
　　午自修时，她就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梁军。
　　听到江晗的诉求，梁军都傻眼了，半晌后，说：“什、什么？你说你想干嘛？”
　　江晗平静地重复，“想转到普高班。”
　　梁军因为早读时江晗的状态，对她有点改观，哪怕这个要求在他眼里异想天开，态度还是不错的，“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我们学校确实有可以转普高班的政策，但你也得拿得出成绩，你期中考考得怎么样？”
　　江晗噎了一下。
　　梁军已经径自往下说了，“哦对，你缺考了好几门，参加的都是交了白卷，试卷名字都是监考老师帮你写上的。”
　　江晗：“……”往事不忍提。
　　梁军虽然对他们班是放养的状态，但有学生主动找上他，他还是挺负责任的，问江晗道：“你为什么想转普高班？”
　　其实梁军特别担心江晗想转普高班的原因是看上了班上的某个男生，这种事情，他觉得江晗做得出来。
　　江晗如实答：“我准备参加统招高考。”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成绩说这话很可笑，但我是认真的，而且，我觉得我认真读书的话高考没问题。”
　　梁军还没说话，邻座的老师听到后笑了出来，“高考没问题？以你的底子，恐怕得读六年，把初中三年也都补回来才行。”
　　邻座的是个中年女老师，不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原主哪怕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都不一定能认全，更别说不是他们班的，所以江晗不认识她。
　　但这个女老师笑容中的不友好，江晗自然能看出来。她扫了一眼女老师桌上打开的教案，是一道数学大题，看来她是教数学的。
　　江晗淡淡地说了句，“拿事实说话呗。”
　　她转向梁军，“梁老师，要不这样，允许我去七班或八班听课吧，反正我以前也很少上课对不对，我不去上我们班的课，关系不大吧？”高一的七班和八班就是普高班。
　　梁军有些为难，江晗来不来自己班上课，确实关系不大，但她去别的班听课，也得别的班班主任同意才行。
　　“这个的话，得去问问教务老师，回头我去说说看吧。”
　　江晗笑了笑，“谢谢梁老师。”
　　梁军又不放心地问：“你想转，真的不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原因，只是想好好学习对吧？你可别到时候给我整出幺蛾子来。这样，你跟我一起去找教务老师，你得向他保证才行。”
　　“没问题梁老师。”
　　梁军人还是不错的，哪怕对江晗一万个不放心，她想转普高，还是尽力帮忙了。
　　旁边的女老师又开口了，“梁老师，你想让她转八班我没意见啊，但可别转到我们七班来，我们七班的学生都特别乖巧，她一来，可得被欺负死了。”原来她就是七班的班主任。
　　梁军讪讪一笑，没说话。
　　江晗轻轻看向她，目光波澜不惊，但就是这一眼，却能在无形中给人压力。
　　女老师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恼怒道：“你看什么？我说错了吗？你对老师是什么态度？”
　　像培育这样的学校，对师资是不能有太高要求的，老师的素质也良莠不齐。
　　江晗眉梢微微一挑，说实话，这样的老师，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遇到过。
　　她不愿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也不想和这样的小人物做无谓的争执，江晗低垂着眼，“不好意思老师，我什么话都没说，没有任何态度。”
　　梁军连忙讪笑着打圆场，“哎邢老师，这孩子一直挺有个性嘛，你也知道的，算了算了。”
　　邢老师冷哼了一声。
　　其实不管是哪个高中，都有无形的定律，那就是好班的老师地位高，这位邢老师是普高班班主任，而梁老师是三班这样一个非常差的班级班主任，所以梁老师在邢老师面前，总是会被压一头，更何况邢老师还是这么盛气凌人的。
　　梁军脸上的笑容有点儿挂不住。
　　江晗忽然有些不忍，梁军在邢老师面前地位低下，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班不行。
　　于是，她对邢老师说：“对了老师，其实我很多打架的起因都是因为一句‘看什么看’，这种挑衅的话，老师还是少说比较好，要不然容易引起误会，还以为老师想打架呢。”
　　江晗自认她是不好惹的，这里就先借用一下原主遗留下来的人设吧。
　　邢老师：“……”
　　邢老师当然很生气，但差学校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多老师其实拿学生都是没办法的，在培育甚至还发生过学生打老师的事件。
　　所以，一米七二的江晗挺有气势地转身离开，邢老师也没敢去拦。
　　这就是培育一姐的影响力，发起狠来，老师都怕。
　　梁军和江晗去见了教导主任。
　　江晗提了要求，并保证不惹事、但凡惹事就退学后，教导主任很快就同意了。江晗也没想到教导主任竟然这么好说话，不过看他想急着让她离开的样子，江晗觉得，可能她以前干的事情已经让这位教导主任产生了心理阴影，他急于摆脱自己这个煞星。
　　但不管怎样，答应了就好。
　　于是，当江晗搬着一张课桌来到高一（8）班时，八班的人都吓傻了。
　　继三班班群刷屏后，八班班群也开始了刷屏。
　　[同学A：卧槽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姐出现在了我们班！]
　　[同学B：你们谁惹到一姐了？快站起来自己受打，别牵连无辜！]
　　……
　　[同学Z：救命，一姐坐我后面！]
　　江晗搬好桌子坐下后，伸手拍了拍前面同学的肩膀，“不好意思同学，能让我看看你们用的什么教材吗？”
　　“好……好的。”
　　[同学Z：卧槽一姐跟我说话了！一姐问我教材！卧槽卧槽卧槽一姐态度超好声音好好听！]


第5章 
　　江晗知道八班的人都偷偷摸摸地在观察她，也不在意，专心地在前桌同学Z的帮助下记录着他们所用的教材。
　　空降到此多少会引起猜疑和骚动，江晗到这里不是惹是生非来的，所以，为了表达友好，她问同学Z：“同学，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同学Z战战兢兢中又带了点小窃喜地答：“我叫郭凡凯。”
　　郭凡凯是个圆脸男生，剪着板寸头，没烫发没染发。
　　江晗：“我叫江晗。”
　　郭凡凯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一姐的大名，我们培育谁能不知道？”
　　江晗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江晗态度很友善，郭凡凯的胆子就打起来了，开始打探消息，“对了一姐，你为什么搬着课桌来我们班了？”
　　正常情况，郭凡凯应该接着问“是不是要来我们班上课”，但郭凡凯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哪怕江晗问了他们用的教材，郭凡凯到目前为止依旧觉得，江晗应该是来堵人的，要么追男生追到了他们班，要么追仇人追到了他们班并打算用桌子去砸他。
　　但郭凡凯又不太好意思问“是不是要来打人”，所以他的问题最终也只以“为什么搬着课桌来我们班”结束。
　　结果江晗给了他最不能相信的答复，“我当然是来上课了，以后我都会在八班听课。”
　　郭凡凯吓傻了。
　　他沉默地转回身去，又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字。
　　[郭凡凯：！！！！！！我问一姐了！！！一姐说以后都要在我们班上课！！！！！]
　　感叹号贴切地表达了他此刻的心境。
　　班群里的消息刷屏再度突破了新的高峰。
　　[同学A：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同学B：假的吧？一姐上课？我不信]
　　[同学C：我胆小我害怕我不能跟一姐在同一个班级啊！]
　　[郭凡凯：千真万确一姐亲口说的！而且绝对不像开玩笑！她搬了桌子还问我教材啊！]
　　[同学D：郭凡凯我对你刮目相爱你竟然敢跟一姐说话我敬你是条汉子！]
　　……
　　在八班全体同学的集体骚动中，上课铃响了。
　　江晗看到走进教室的那位邢老师，嘴角撇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前桌郭凡凯的后背，郭凡凯立即转过头来，“什么事一姐！”
　　总被称为“一姐”，江晗听着很不舒服，“别叫我一姐了吧？听着怪别扭的，叫我江晗就行了。”
　　郭凡凯简直受宠若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觉得传说中的培育一姐压根没那么可怕，反而平易近人，不过他还是没胆子直接叫江晗，“那我还是叫你晗姐吧，晗姐怎么了？这节数学课，要借课本吗？我的可以借给你，我跟同桌一起看就行了！”
　　郭凡凯的同桌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一直没转过来说话，似乎挺内向。
　　“数学课本是必修一吧？必修一我是有的，谢谢你了。”
　　“晗姐不用跟我客气！”
　　江晗问他：“这个老师不是七班的班主任吗？怎么来八班上课？”
　　“你说邢燕啊？是七班的班主任，不过七班和我们班任课老师是一样的呀，邢燕也是我们数学老师。”
　　看来原主对学校任课老师方面真的无知，连这都不清楚，江晗对此都毫无印象。
　　“哦这样啊。”她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邢燕，正好就对上了邢燕不善的目光。
　　“最后排的同学，你来这里是来闲聊的吗？不要打扰别的同学学习！要不然就给我回三班去！”
　　郭凡凯连忙转了回去。
　　不过班级里其他同学却转过头来看向江晗，江晗甚至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与兴奋。
　　等等……期待与兴奋？
　　他们在期待兴奋什么？期待培育一姐发飙公然对抗老师吗？兴奋可以有热闹看？
　　可惜江晗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好不容易能有来八班听课的机会，她可不能被撵回三班去。
　　江晗没说话，低着头，乖乖地翻开了课本。
　　邢燕拿教尺拍了拍课桌，“都给我好好听课！”
　　看着江晗的同学们悻悻然转了回去。
　　班群里又有人发上消息了，偷偷地在桌子底下发的消息。
　　[同学E：没有看到一姐翻桌子，失望]
　　[同学F：没有看到一姐揍邢燕，失望]
　　[同学G：揍邢燕？这不敢吧？]
　　[同学F：呵，你无知了，不知道一姐曾经揍过副段长崔庆吗？崔庆被人在校外蒙住了头揍了一顿，就是一姐干的]
　　[同学G：不好意思我无知了，那邢燕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得小心一点？]
　　[同学E：不喜欢邢燕，最好被揍个缺胳膊少腿然后我们换数学老师]
　　正在认真听课的江晗，真的没有打算揍一顿邢燕……
　　邢燕的教学质量是不能期待的，不过江晗并不是很在意，智商高的人自学起来也很厉害，更何况还是曾经学过的东西，江晗听了十分钟课，了解了一些考纲，就不再管邢燕自顾自地翻起了数学课本。
　　不一会儿，就把整本书给翻完了，集合、函数在她眼里都是小儿科。
　　她还盘算着放学后去一趟书店，买一些她缺少的课本，再买一些五三之类的教辅。
　　江晗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只要知道考纲，再把知识点过一遍然后刷几张高考卷，还能应付不了高考吗？摆脱了汽车机动汽车文化这类课程，哪怕培育的师资力量再差，曾经的高考状元也不带怕的。
　　她又分析了一下目前她对高中课程的掌握情况，准备制定学习计划。
　　英语可以放一边，她听力阅读语法都没问题，作文水平应付高考也足够了。
　　翻了数学课本后，江晗觉得数学也没什么问题，稍微过一下知识点，基本就记回来了。
　　物化生课本她还没看过，不过，化学与生物恐怕是重点，毕竟要背的东西多，而她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
　　语文的话，也得花一点心思，作文需要练，阅读理解需要练，以及古诗文之类的也要背。
　　至于政史地，只需要一个会考，凑合就行。
　　其实江晗文理偏科不严重，不像一些理科天才，数物化生能拿接近满分，语文英语及格都难。江晗属于全才类型的，语文英语都不差，而且如果她选文，相信政史地也能读好，只不过她自己更喜欢理科，在理科上花的心思也更多而已。
　　毕竟，她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技术的竞赛都拿过奖项，数学和信息技术是重头，拿过全国竞赛一等奖。
　　江晗正在专心致志地制定学习计划，忽然就听到邢燕喊她名字，“江晗，总是低着头干嘛？你上来做这道题！”
　　这么一句话，又让江晗成为了全班瞩目的对象。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黑板上写了一道题，一道蛮基础的函数题，难不倒她。
　　只不过邢燕的表情有点儿耐人寻味，培育里谁不知道江晗曾经的成绩？考试都交白卷的人，哪里会做这道题？邢燕点名叫她显然不是身为老师要考察学生，而是存心想看她出丑的。
　　江晗无所谓，做就做呗，她站起身，走向讲台，从粉笔盒中取出了一根粉笔，转过身去，面向黑板。
　　身后鸦雀无声。


第6章 
　　不到三分钟，江晗就将这道题做完了。
　　她将粉笔放回粉笔盒，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座位。
　　明明是瓷娃娃一样的脸，气势却总是那么强，那么帅。典型的萝莉的脸，御姐的心。
　　教室里更安静了。
　　邢燕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四个字，“……做得不错。”
　　其实这道黑板上的题，虽然在江晗看来蛮基础，但实际上，邢燕是当做难题来讲解的，要不然也不会写在黑板上。
　　毕竟这里坐的是一群考三本都不那么容易的学生。
　　所以，江晗用了三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就把整道题写完，惊呆了邢燕以及所有八班同学。
　　下半节课，邢燕上课都不怎么在状态。
　　而八班的班群，再一次沸腾了，看来上课玩手机的同学都不是少数。
　　[同学B：卧槽我们对一姐是不是有所误解？]
　　[同学D：一姐不是考试基本都垫底吗？]
　　[同学F：难道说一姐交白卷是在藏拙？]
　　[同学H：不会吧，我记得她月考那次没交白卷啊，还不是一百分都没到]
　　[同学K：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中考成绩摆在那还能有假？]
　　[同学G：楼上，不要命了吗？敢这么说？被一姐知道你就趁早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同学K：一姐饶命！我胡说的我嘴贱我错了！]
　　[同学B：一姐又不在我们群里……至于吓成这样么]
　　半分钟后。
　　[郭凡凯邀请江老大进入群聊]
　　[同学B：……这是谁？]
　　[同学H：……是谁？]
　　[同学K：……谁？]
　　江晗将群昵称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原主设置的QQ昵称，觉得还挺霸气，就不改了。
　　[郭凡凯：我加了晗姐QQ，把她也拉进来啦，既然要在我们班上课，就得进班群嘛！]
　　[同学A：欢迎一姐~]
　　[同学B：欢迎欢迎~~]
　　[同学C：热烈欢迎！]
　　……
　　几乎群里的每个人都发消息欢迎了。
　　有几个认真听课没看群的，甚至还被人艾特出来欢迎。
　　江晗看着貌似很热情的班群，觉得他们都在强颜欢笑。
　　一下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除了邢燕这个比较奇葩的老师把江晗拉上去做了一道题之外，其他的老师，都当做没看见江晗似的，上着自己的课。
　　就连八班班主任姚恩阳的物理课上，姚恩阳也对江晗的出现提都没提，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当她只是蹭课旁听的。
　　这反倒让江晗挺舒服，没那么别扭了。
　　上完下午的课，江晗就整理起了书包准备去书店。
　　培育是有晚自修的，但晚自修对走读生并不强制，想上的在开学时自己报名就行。原主当然没有报过名，所以现在江晗就能放学回家了。
　　下课铃响后才过两分钟，江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江正涛，看来江正涛是掐着她放学的点打来电话的。
　　江正涛真是下决心要将慈父形象进行到底了。
　　江晗接起电话，“喂，爸爸。”
　　“晗晗啊，爸爸今天要加会儿班，让小赵去接你了。”小赵就是他们家的司机赵家成。
　　以前原主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放学都是看自己的心情而定，江正涛想管都管不住，自然就不会有上下学的接送了。
　　今天江正涛却特地打电话来告诉她让赵家成去接她，除了表达一下慈爱之心之外，看来也是想刚柔并济对她好好教育培养了。
　　江晗也乐意有人接送，欣然应了下来，又说：“爸爸，我放学后想去趟书店，能让赵叔接我过去吗？”
　　“行啊，当然行！去书店好啊！哎我们晗晗真的长大了！”江正涛很高兴，江晗在电话里都能听出他话语间的笑意。
　　挂了电话后，江晗拍了拍万年不用的书包上的灰尘，背在双肩上，走出教室。
　　刚走没几步，就被迎面来的范珍珍和梅可雯给拦了下来。
　　这两人都是原主的好姐妹，范珍珍和她同班，是三班的，梅可雯在二班。
　　这俩与原主一个属性，女混混类型，两人的装扮也与原主相似，妖里妖气，梅可雯的大红唇、范珍珍的绿色眼影都很是扎眼。
　　“晗姐，你到底怎么了？乖乖上了一整天课不说，竟然还跑到八班来听课，都在传你想转普高班，不会是真的吧？”范珍珍说。
　　江晗点点头，“是真的。”
　　范珍珍觉得受到了背叛，抓着江晗双肩哀嚎着，“晗姐啊晗姐，你到底遇到什么挫折了？这么想不开？晗姐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梅可雯则双手抱臂站在一旁，“晗姐，看上八班哪个男人了？你直说吧，我们帮你一起追，不要这么想不开折磨自己。”
　　江晗：“……”
　　算了，江晗都懒得解释了，她拍拍梅可雯的肩，“我要走了，我家司机已经过来接我了，我还要去趟书店。”
　　说着，她从范珍珍和梅可雯两人之间穿过，摆了摆手，留给了她们一个背影。
　　范珍珍和梅可雯呆愣了半晌，看着江晗走远地背影，哀嚎控诉起来。
　　范珍珍：“晗姐！昨天约好的去酒吧呢！”
　　梅可雯：“晗姐你吃错药了吗？”
　　……
　　江晗走出校门，就看到了自家的车，司机赵叔已经到了。
　　她让赵叔将她带到了附近的书店，下车买书。
　　江晗来到高中教辅专柜前，拿了缺少的课本后，又专心致志地挑选起教辅来。
　　十分钟后，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男生总把眼神往她这儿飘，似乎在小声议论她。
　　模模糊糊的，江晗还能听到一些。
　　“是江晗吧？”
　　“是她，话说她今天看着都不妖了，看着还挺清纯。”
　　“好看是真的好看，清纯是绝对没有的，谁知道她换过多少个男人了。”
　　“彬哥，人家是为你来的吧？”
　　……
　　江晗抬眼向他们看去，他们穿着的是十二中的校服。
　　其中一人，她好像还认识，叫孔一彬。
　　孔家也是开公司的，和江家关系好，江正涛和孔一彬他爸常有往来，算起来还是世交。
　　只不过，江晗和孔一彬的纠葛还要再多一点——就在一个月前，原主看上了孔一彬，对孔一彬进行了猛烈的追求，天天在十二中门口堵人。
　　往事不堪回首……
　　江晗认出了孔一彬之后，就装作没看见似的转开了目光，低头选她的教辅。
　　谁知这几个男生偏偏还走过来了。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上前，“哎，这不是培育的江晗吗？竟然在挑教辅，怎么回事儿啊？”调笑的语气让人不怎么舒服。
　　另一人则阴阳怪气地接道：“这哪里是挑选教辅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嘛！分明是冲着人来的！我们彬哥的魅力强啊，都能让培育的一姐来书店了！”
　　两人一唱一和，聒噪得很。
　　孔一彬却像是置身事外一样，冷眼旁观着，看着江晗的目光，有点傲，又不屑，还有点儿自得。
　　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第7章 
　　江晗是真的不想和这些男生打交道，可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想不管都不行。
　　她打量了眼孔一彬，长相确实还不错，白白嫩嫩，个子也高，在一堆歪瓜裂枣中确实能脱颖而出，据说成绩也很好，在十二中排名都在段前十的，也难怪原主看上。
　　但原主会看上，此时的江晗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这么多年的阅历看过多少养眼帅哥，各个肤色的，还有混血的，应有尽有，孔一彬这个长相在她眼里也就算个中等偏上，再加上他这么个矛盾的表现，江晗就更看不上了。
　　甚至还觉得原主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江晗淡淡道：“让一下，你们打扰到我了，还有，这里是书店，禁止喧哗。”
　　两个一唱一和的男生神色僵了僵，又看到周围确实有频频向他们侧目的人，脸色就更为难看。
　　孔一彬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江晗，拍了拍那两男生的肩膀，“书挑完了没？挑完了我们就走吧。”
　　他们这才离开，离开时还有些不高兴，江晗听到其中一个男生对孔一彬说：“她什么情况？换方式了？欲擒故纵？”
　　孔一彬低声说了句，“行了别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要我说，你答应算了，长得也不赖，先玩两个月嘛！”
　　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也走远了。
　　江晗皱了皱眉，对现在的小屁孩很无语，是她落伍了还是怎么的？现在的高中生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说出“玩俩月”这种话来？
　　江晗不再管他们，挑自己的教辅。
　　而那一头，孔一彬走出书店后，打开QQ，点开与钱雅贝的聊天框，发去消息，[二木：江晗怎么回事？她在书店选教辅？]
　　钱雅贝很快就回复了。
　　[贝贝贝：我也不知道，昨晚上开始她就很奇怪了]
　　[贝贝贝：可能是决心好好学习了吧，还说要转普高班]
　　[贝贝贝：把叔叔高兴坏了]
　　孔一彬看了她的回复，饶有兴趣地牵起唇角，[二木：这么神奇？江晗还有改过自新的一天？吃错药了？]
　　[贝贝贝：你别这么说，人总会长大的嘛，而且她昨天因为打架进了一次派出所，可能对她的影响很大吧]
　　孔一彬想起两周前，江晗在校门口堵他，要他做她的男朋友，当时他就说：“等你什么时候考试能考过我，我就答应做你男朋友。”
　　那时候江晗还很不屑，“为了个男人老子去读书？我有病吧？你就等着吧，早晚老子把你搞到手。”
　　结果呢，才两周时间，又是转普高班又是买教辅。
　　孔一彬轻笑了声，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还跟他玩欲擒故纵。
　　一旁的男生看他自己笑起来，问：“你笑什么？傻了？”又扫了眼他手机，“跟谁聊天呢？”
　　“钱雅贝。”
　　男生暧昧地笑起来，“哇班花啊，你们是不是有情况？这不会就是你拒绝江晗的理由吧？”
　　另一个男生也笑说：“我记得你们是不是两家也认识？可以啊青梅竹马嘛！”
　　孔一彬摆摆手，“别瞎说，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
　　正说着，孔一彬的手机又震了下，钱雅贝发来消息了。
　　[贝贝贝：你今天怎么忽然问起江晗来了？]
　　孔一彬拍开两个凑热闹的男生，回复，[二木：在书店碰到她，觉得奇怪，问一问你]
　　[贝贝贝：书店？你没在学校？晚自习不上了？]
　　[二木：数学竞赛的下午培训完之后都放掉了]
　　[贝贝贝：羡慕你们]
　　十二中十六班的教室里，第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钱雅贝收起了手机，开始写作业。
　　写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静不下心来，又停了笔，思索了片刻，见教室里没有老师在，又将手机偷偷拿出来，拍下了一道数学大题，发给孔一彬，[贝贝贝：这道大题我不会做，能帮我看一下吗？]
　　[二木：等一下啊，等我到家给你看]
　　[贝贝贝：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二木：不用客气啦，我们谁跟谁]
　　另一边，孔一彬拒绝了两个男生一起去撸串的邀请，“我得回家了。”
　　“干嘛呢那么急？好不容易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先浪一浪呗！”
　　“钱雅贝问我题目呢，我得看一看，再说了，你们不打算写作业了吗？明天还是要补交啊。”
　　“是了还有作业，好吧……”男生哭丧着脸。
　　另一男生笑说：“钱雅贝怎么总是找你问题目？她不会是真的喜欢你吧？”
　　孔一彬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立即否认，“胡说什么呢！走了，我要回家了。”
　　“哎哟，两女争一男啊！”男生暧昧地笑起来。
　　孔一彬抬腿佯装踹他，三人嘻嘻哈哈的，在书店门口分开了。
　　*
　　江晗买了教材和教辅，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沉浸在学习中。
　　江正涛看到她这样的状态，激动又欣慰，几年来一直让他操心不已的女儿忽然懂事起来，他都想去烧香拜佛还愿了。
　　既然唯一的亲闺女铁了心要好好学习参加高考，他这个做爸爸的肯定是全力支持帮助的，也不再提出国的事儿了，听闻学校还没同意江晗转到普高班后，就亲自去了趟学校。
　　从职高生转到普高生，一般来说是挺困难的，不过好在培育因为开了两个普高班，为了激励学生，本身就有可以转班的政策，所以难度就小了很多。
　　再加上江家本身就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在这个人情社会里，江正涛随便走走关系，这事儿就轻而易举成了。
　　不过，既然闺女都已经自觉地要学习了，江正涛肯定不会让她一直在培育这个他认为的垃圾学校里面读到高考，把江晗的学籍从职高生转到普高生后，江正涛就打算再花点心思让江晗转学。
　　转学不是小事，曾经江晗就在学校的问题上有过极其叛逆极端的行为，以至于她现在在培育上学。所以，江正涛也不敢自作主张，在一次晚餐期间，委婉地向江晗提了出来。
　　“晗晗，既然你现在决定要参加统招高考了，那这个学校问题，爸爸认为，应该得再考虑考虑。”


第8章 
　　江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礼拜，她的适应性很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里的一切都消化完毕并做了系统的学习计划与人生规划。
　　唯有一样，是她始终没能完全适应——江正涛的父爱。
　　江晗本身孤儿院长大，对亲情并没有很好的认识，而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与江正涛关系恶劣，原主对江正涛的情感甚至可以用憎恨来形容。
　　所以，到目前为止，江晗与江正涛的相处中依旧很不自在，以至于在她的计划中，没有向江正涛求助的选项。
　　转普高班是她自己找的班主任，哪怕当时只允许她蹭课旁听她也没有想过让江正涛帮忙，她更没有想过转校，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还做不到。
　　一直以来江晗做的，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至于学校的教学质量，她并没有很大的期望。
　　结果就在今天白天在学校，她被通知她的学籍已经从职高生转成了普高生。
　　不用想就知道，是江正涛的手笔。
　　江晗很感激，感激之余，还有感动，而此刻江正涛提出转校后，她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在她脑中始终空白的属于“亲情”的那一片，慢慢地在填充起来，一时间，感慨万千。
　　从来都是一个人打拼的她，在体会到有个强大的人在背后帮助的感觉后，忽的就说不出话来。
　　只是想着，原主真幸福，幸福的她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晗晗？”见江晗不说话，江正涛担心她不乐意，忙又道，“你要是不想转，也没关系，毕竟培育里有你熟悉的同学嘛，爸爸能理解的，不过，培育的教学质量可能真的是一个问题呢……”
　　他话语间甚至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生怕江晗生气又开始叛逆起来似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转校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补课？那个……你初中的课程就落下了那么多，爸爸担心你会学得很吃力。”
　　江晗忙说：“我没有不想转校，培育的教学质量学习氛围都不太好，如果能转校就最好了。”
　　师资力量与学习氛围对学生的成绩影响是很大的，江晗之前没考虑过学校，是因为她觉得很难转，但既然江正涛说能让她转，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江正涛一惊，随即大喜起来，“真的？那太好了，爸爸回头就给你办，你觉得十二中怎么样？十二中离我们家近，又是省重点，每年学校的上线率在恒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一旁的俞爱华立即说：“去十二中好啊，十二中的师资力量都没得说的。而且，贝贝也在十二中，你们也能有个照应。” 钱雅贝要上晚自习，所以不在家吃晚饭。
　　江晗点点头，“我对学校不挑，爸爸您决定就好。”
　　江正涛高兴得都快喜极而泣两眼泛泪了，一个劲儿感慨，“懂事了，我们晗晗真的懂事了。”
　　江晗扫了一眼他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心里头一时不是滋味儿。
　　她想，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有这么一个疼爱她的爸爸，那就连同这份亲情也接受了吧，也好替不孝的原主敬一份孝心。
　　俞爱华又说：“不过十二中的进度很快，学习强度又大，晗晗会不会跟不上？”
　　“转学之前，我请几个名师过来，给晗晗补补课，咱们慢慢来，我们女儿脑袋瓜是很聪明的，只要用心学，哪里怕学不好？”
　　其实江晗觉得，她自己看书梳理知识点，足够跟上进度了，不过江正涛想找家教给她补课，她也没拒绝，要不然，成绩进步太夸张，都不好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吃完晚饭，江晗就听到江正涛在打电话，她大概地听了下，震惊地发现，江正涛是打给了十二中的校长，谈的就是江晗转学的事儿。
　　说的竟然还是马上转校，而不是说等到下一学期。
　　江晗惊呆了，她对江正涛的能力似乎还有点儿小觑。
　　像十二中这样的省重点，对学生的成绩要求一定是很高的，并不是随便谁都能上，江晗原本还想着，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她一定得考得很好，要不然转学会很困难。
　　谁知道，江正涛出马，成绩都不是个事儿。
　　这是让她做一个空降兵吗？
　　俞爱华看到她一脸震惊的表情，笑说：“你是不是不知道呀，你爸爸是十二中董事会的成员。”
　　江晗眨了眨眼，紧接着就听到江正涛说：“我打算再捐一幢楼……哎对……也是为了孩子们嘛……学习环境好了，才能提高学习质量是吧……”
　　有一个强大的爸爸，那感觉真的很酸爽啊！
　　两天后，江正涛就告诉她，转学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计划是在十二月底转到十二中去，留出了一个多月的空档，就为了让江晗先好好补一补，以免到了十二中跟不上进度使得她自信心和自尊心受挫，得不偿失。
　　“你不要担心，”江正涛宽慰她，“我正在给你物色个家庭老师，给你补一补落下的课程，我们晗晗那么聪明，爸爸相信你，绝对没问题的。”
　　江晗表示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是江正涛自己，怕这个怕那个，就怕自己闺女又回到曾经叛逆的时候。
　　“对了晗晗，你喜欢什么样风格的老师？”江正涛犹记得在江晗初中时，他请了家庭老师过来，结果被江晗给气哭了，怎么都不肯再来上课，为了防止重蹈覆辙，他要先搞清楚女儿的喜好。
　　江晗其实没什么要求，不过看江正涛这模样，她若是不说一些，他可能反而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就随意道：“那就温柔一点的吧。”
　　“行没问题。”
　　晚上，钱雅贝上完晚自习回家，听俞爱华说起江晗要转到十二中的事情。
　　她愣了一下，“晗晗吗？来十二中？她能跟上吗？”
　　俞爱华：“你叔叔打算先给她找家庭老师补一补，晗晗这孩子挺聪明的，认真学应该可以。”
　　“妈妈，她初中三年全落下了呢，再聪明也没法一下子全补回来吧？”说完，她又小声嘀咕了句，“再说哪里能看出她聪明了……”
　　俞爱华皱了皱眉，“你这话可别到你叔叔和晗晗面前说去，晗晗想学是好事儿。”
　　钱雅贝撇撇嘴，又问：“那她要去哪个班？叔叔不会想把她塞到尖子班吧？”
　　“这还没定呢，也看晗晗自己的意思，要我说，就去你们班也挺好，你们俩还能互相照应。”
　　这时江正涛正好从书房走了出来，听到俞爱华说的话，就笑说：“我也觉得去贝贝他们班挺不错的，十六班的几个任课老师都相当厉害，唉就是担心尖子班进度太快晗晗跟不上，回头每次考试吊车尾打击她自信心。”
　　钱雅贝在心里说，哪怕不是十六班，去普通班也是吊车尾的成绩，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着江正涛，她还是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叔叔放心，如果晗晗来我们班，我会照顾晗晗的，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我就好了。”
　　江正涛慈和地笑起来，“行。”又对俞爱华笑说，“贝贝可真懂事啊！”
　　江晗从房间出来倒水喝，就听到了他们几个说的话，轻轻扫了钱雅贝一眼，很快就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小屁孩的小心机，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知江正涛看到她，脸色一变，立即道：“不过我们晗晗最近也很懂事啊！要说最近最让我高兴的，还是我们晗晗了！”看她拿着空杯子，又连忙接了过来，“渴了啊？爸爸给你倒。”
　　江晗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她就想起来，曾经原主因为江正涛总夸赞钱雅贝，发飙过，还冲着江正涛吼，“你那么喜欢她就让她做你亲闺女啊你管我干嘛！”
　　敢情江正涛这是有心理阴影了，生怕又哪里刺激到江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
　　江晗马上要转学的消息，在培育也渐渐传了开来。
　　其实江晗自己一点都没提过，不过因为要办手续，学校的老师肯定是知道的，大概就是他们在闲聊中给传开了。
　　培育一姐要转学，这可不是小事，这个消息很快就造成了培育的大动荡。
　　特别是一直在江晗身边的小跟班们，完全不能接受。
　　好姐妹范珍珍梅可雯，前男友汪昊麟，干哥哥廖凯等等，轮番找上她，让江晗不得安宁。
　　在江晗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解释她要专注于学习之后，培育一姐江晗要隐退江湖的消息不胫而走。
　　培育职业技术学校这片“江湖”彻底乱了套。
　　在之后的几天中，江晗都得躲着之前的兄弟姐妹们走，要不然，就会被逮着一顿哭诉，就如同古代皇帝要执意退位，群臣以死相逼。
　　江晗原本以为这已经够麻烦了，却没想到，更麻烦的还在后头等着她。
　　在周五下午的课间，郭凡凯，也就是江晗到八班后的第一个友好相处的同学，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来到江晗面前，哆哆嗦嗦地说：“晗、姐……有人……有人找你……在食堂后面的自行车棚……”
　　江晗看到郭凡凯同桌碎掉的眼镜片和脸上被刮出的红痕，忽然体会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内涵。


第9章 
　　虽然郭凡凯同桌说得不清不楚，但江晗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仇家找我？”她双手抱臂，问。
　　郭凡凯同桌点点头。
　　“认识是谁吗？”
　　郭凡凯同桌摇头。
　　“你被他们打了？”江晗又问，声音像是在冰窟里转了一圈，冷冷的。
　　郭凡凯同桌再次点头。
　　“他们为什么打你？”
　　这一回，郭凡凯同桌思索了一下，“我跑了……”说完他就紧闭了嘴巴，像是生怕再被人撬开似的。
　　江晗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人长得也不矮，高高瘦瘦，却缩着脖子畏畏缩缩，胆小得很。
　　她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好好说。”
　　郭凡凯同桌瘪着嘴。
　　江晗耐心告罄，“说话。”虽然说不上严词厉色，但身为上位者多年的命令口吻不容忽视。
　　郭凡凯同桌哆嗦了一下，都快哭了，“我去……小卖部……被人拦了……知道我是八班的……要我传话……找你的……我害怕，就跑……被追上了……”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江晗轻叹了声，有些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他怂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个大男人，江晗原本还想说两句叫他挺胸抬头起来，但看他脸上的伤痕以及快哭出来的表情，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食堂后面的自行车棚是吧？行了，我知道了，会给你报仇的。你要不去趟医务室吧，我看你伤口都流血了，去处理一下。”
　　江晗把在教室外过道上和同学玩的郭凡凯叫了回来，“你陪你同桌去下医务室。”
　　郭凡凯不明情况，有些发愣，再看到他同桌的脸，吓得大叫起来，“妈呀张新成你怎么回事啊！”
　　江晗这才知道原来郭凡凯同桌名字叫张新成。
　　这名张新成同学小心翼翼地看了江晗一眼，似乎在问她是不是需要保密，毕竟来者不善，培育一姐很有可能又要去干架了，引来老师总是不好的。
　　江晗没打算瞒着，“应该是有仇家来找我了，很抱歉让张同学牵连，你帮忙送他去医务室吧，其他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出教室。
　　张新成忽然又叫住了她，“晗、晗姐……”
　　江晗回过头，“怎么？”
　　张新成通红着一张脸，憋出了一句话，“那个……他们人多……有七八个……你多叫点人……”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不过，江晗并没有叫来原主的朋友们帮忙，一来，她走出教室没多久上课铃就想了，她并不想打扰到他们上课，虽然他们压根不会认真听课。
　　这二来嘛，江晗不想给他们“晗姐还在江湖”这样的希望。
　　所以，江晗孤身前往，也算去做个了断。
　　当然了，江晗不傻，她之所以敢一个人去，到底还是有底气的，而且，她要用她自己的方式。
　　江晗来到目的地前，先给江正涛打去了电话，“喂，爸爸。”
　　“哎，晗晗啊，有事儿？”
　　“唔，有点事儿，爸爸，有人找我，可能要打架。”
　　“别啊！不能！晗晗你别冲动！”江正涛激动的咆哮声从电话中传出来，快要振破江晗的耳膜。
　　江晗连忙将手机远离了一些，等江正涛咆哮完、稳定下情绪了，才说：“爸爸您别激动，我也不想打，所以才给你打去电话的。”
　　江正涛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打就好，不打就好，那个，他们找你你别理，你告诉我是谁骚扰你，爸爸替你解决。”
　　江晗听到这话，心里头一暖，轻轻扯着嘴角，语气不自觉地轻快了起来，“我去了才知道是谁嘛，那个，我电话不挂，再麻烦您帮忙录个音，这群人学校里约架，要好好教训教训的，然后万一真的打起来，我打不过的话，麻烦您报个警哈。”
　　“哎哎这多危险，哎等等啊你别去爸爸给你查一下好了嘛到底是谁！”
　　江晗却坚持自己去，“总得做个了断的，行了爸爸，不用担心，一般来说的话，我还是打得过的，行了我就要到地方了，您记得录音。”
　　说完，江晗将手机放进了兜里，绕道了食堂后方，就见到了七八个人。
　　有男有女，男的更多一些，打扮却出奇一致——杀马特风格。
　　江晗认出来他们了，以前原主跟他们打过交道，是晨曦职业中学的，原主跟他们的过节可不是一般得多，近俩月打的群架就已经有三四场了。
　　她也不怵，孤身一人，不急不缓地走向他们。
　　要说原主打架厉害，是从一场一场的干架中锻炼出来的，再加上她下手狠，不怕把人打残，名声也就打出来了。但江晗不一样，江晗是练过的。
　　跆拳道黑带六段，可不是开玩笑。
　　所谓真正的学霸，就是不偏科，不死读书，德智体全面发展。
　　江晗就是这样一个真正的学霸，虽然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条件让她学这个学那个，但在她有了经济基础、彻底独立了之后，就自己培养了许多兴趣爱好。
　　比如跆拳道，比如小提琴。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晗这孤胆大侠的气势吓到了他们，一直到她走到面前，他们这一帮人也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江晗扬了扬下巴，“我同学就是你们打的？”
　　她开了口，这帮人才有所反应，带头的一个剃着莫西干穿着皮夹克的男生，走上前来，“打的就是你同学，你又能怎么着？”
　　江晗想起他名字了，叫蒋志强。
　　“找我就找我，打我同学干什么？”江晗冷声道。
　　“老子高兴！”蒋志强说，“我告诉你江晗，别以为你搞这出退出江湖的戏码咱们的恩怨就清了，告诉你，没完！既然你今天一个人来了，那是你自己不叫人的，别怪老子群殴！”
　　江晗挑起眉，“所以你个晨曦的就跑到我们培育来了？还影响我上课？”
　　“你上课？你还会上课？”蒋志强做出了夸张的表情，“笑死我了。”
　　“我没兴趣跟你在这里耗着，你不是要见我吗？人你也见到了，赶紧回吧，当然了，你打了我同学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就交给双方校领导处理吧。”
　　蒋志强和他带来的这一群跟班，都露出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卧槽你没毛病吧江晗？”他身边的一男生骂道。
　　蒋志强也被气笑了，“行啊你，换套路了？老子懒得跟你废话，你要么跪下来给老子求饶，要不然，老子现在就群殴你！”
　　蒋志强话一说完，他带的这七八人就逼近江晗，把她围了起来。
　　蒋志强粗眉毛高高扬起，“跪下给老子叫爸爸，老子就饶了你。”
　　江晗扬了扬下巴，“有本事就上，不过你这大男人要跟我打架还得找一群帮手，也不嫌丢人。”
　　江晗一对多，胜算肯定不大，就用了这么个激将法，但凡有点脑子的其实都能听出来这是激将，可惜蒋志强就是没脑子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有脑子却更想要面子，总而言之，激将法很奏效。
　　蒋志强手一摆，他的这群小跟班们退了回去，“废话少说，今天老子就亲自动手教训你，难不成老子还怕你一个女人？”
　　对付一个蒋志强，江晗觉得，还是绰绰有余的。
　　跆拳道黑段六段可不是白拿的。
　　蒋志强上前，一拳挥过来，江晗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同时，她也不客气，直接一个侧踢飞了过去。
　　正中蒋志强脑门，一击即中。
　　江晗觉得蒋志强菜得不行。
　　蒋志强被踢得两眼冒金光，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一众跟班们都看呆了。
　　蒋志强又羞又恼，大吼一声，“愣着干嘛，给我打她啊！”此时此刻，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打人才要紧，管他群殴一个女人丢不丢脸。
　　小跟班们蜂拥而上，江晗肃起神色，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咻——咻——”，两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
　　她回头一看，教导主任带着一众体育老师和保安跑了过来。
　　蒋志强与跟班们吓得浑身一抖，当机立断，撒腿就跑。
　　当然，最终也没能跑掉。
　　他们选择的这个地点，食堂后面的自行车棚，走到最后是条死路，且因为上方搭着钢棚，翻墙都不行。
　　所以，这么一干人，悉数被教导主任捉拿。
　　至于江晗，自然也被带走了解情况了，不过教导主任对她的态度一改往日，变得出奇得好，想想就知道，一定是江正涛通知的他。
　　想到江正涛，江晗从兜里拿出手机，果然，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喂？爸爸？”
　　“哎晗晗，爸爸在，老师都到了吧？你没事吧？哎呦喂吓死爸爸了，你怎么胆子那么大！”
　　“我没事，爸爸放心吧，我以后也不会再打架了。”今天这次，也算是一个了结。
　　江正涛显然很高兴，一连应了好几声，“好好好，爸爸相信你，你也放心，今天的这件事情，爸爸会替你处理好的，我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
　　没想到江正涛会亲自过来，过来也好，江正涛出马，根本不需要江晗再去操心什么。
　　也是时候给这一群小混混一个教训了，顺便杀鸡儆猴，省得以后动不动就有人来跟她约架。


第10章 
　　和以往所有干架不同，这一次，学校处分起来的手段尤为强硬。
　　晨曦职高的蒋志强以勒令退学处理，其余的几个跟班则都被记大过留校察看。
　　江晗还听她那个八卦消息特别灵通的前桌郭凡凯说，这件事情甚至轰动了教育局，晨曦职高的校长在局里的会上被点名批评，局长还说了，要严格整顿职业高中的校风校纪，这种跨校群殴事件，绝不姑息。
　　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波及到江晗，有录音为证，江晗在此次事件中显然是个受害者，哪怕和蒋志强打架也是自我防卫，所以，丝毫处分都没放到她头上。
　　并且，被蒋志强他们打了的、郭凡凯的同桌张新成，也得到了应有的赔偿道歉。
　　此次事件以一个完美的结局收尾。
　　只不过，因为教育局严令各个职高整肃纪律，被放在重点关注名单上的培育自然就要积极响应了，一夕之间，培育的学校纪律变得极其严格。
　　一周迟到两次及以上就要被警告，早退、逃课被发现就记过处理，一旦出现约架、群架等事件则直接劝退，以往的可以既往不咎，但从新校规出现以后再犯，那就是绝不姑息。
　　但培育的学生就是那么流里流气，可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改变的，所以，在有人触犯校规后，学校再没了以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部严格处理杀鸡儆猴。
　　一时间，培育里氛围异常紧张，但不得不承认，学校纪律一下子好了很多。
　　这大概就是江晗在离开前给这所学校带来的贡献了。
　　在培育校园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江晗的家里也迎来了一位补习老师。
　　补习老师年纪不大，看上去大不了江晗几年，面相柔和，笑起来也特别温柔和善。
　　江正涛将补习老师带到江晗房间，“晗晗，这是爸爸给你请的老师，陈鑫悦陈老师，她可是今年我们省的省状元呢！爸爸想了一下，如果请名师辅导，还得每门课都请一个，这样一来，你压力就一下子会大很多，所以，还不如请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好学生，更懂得考试技巧学习方法，跟你也不会有太大的代沟，你说是不是？”
　　江正涛说得确实有道理，而江晗对老师本身也没什么要求，点了点头。
　　不过，江正涛能请到今年的省状元来，看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江晗的补课也就此开始。
　　江正涛离开后，江晗搬来凳子放在书桌边，“陈老师，你坐。”
　　陈鑫悦微笑着说：“叫我鑫悦姐就行了，我本来就只比你大了这么几年，老师老师地叫听着怪奇怪的。”
　　她说的话听起来挺随意，不过看她神情，却是拘谨还有些紧张。
　　看来这也是一个听过培育一姐事迹的人。
　　江晗从善如流，“行，鑫悦姐。”
　　她清晰地看到，在她应下后，陈鑫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江晗对于省状元在听过她曾经事迹且表现如此畏惧担忧之后还能被江正涛请过来比较好奇，问，“鑫悦姐，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学生，怎么还肯来教我？”
　　陈鑫悦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家里条件不好，需要勤工俭学，江先生给的条件很好。”说得挺坦荡。
　　江晗对她的好感度就一下上来了，也不再多问。
　　陈鑫悦也不多话，立即进入了上课状态，“你的情况，我大致的了解过了，不过你基础到底如何我还不是很清楚，你能先做一份试卷吗？”
　　不是“你先做一份试卷”这样命令的口吻，而是“你能先做一份试卷吗”的询问语气。
　　可见这位陈老师面对培育一姐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生怕拂了她逆鳞。
　　这反倒让江晗怪不好意思的，将这么懂事又勤奋的好学生吓成这样。
　　她点了点头，“行，没问题。”为了让陈鑫悦放心，她又说：“鑫悦姐，我是真的下决心认真学习了，所以如果你要布置作业或者做小测试，直接说就行。”
　　陈鑫悦大概完全没想到江晗会这么说，紧张的神情一下子松下了不少，“好的，我知道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试卷，“你先做一下这个吧，我看看你的基础。”
　　江晗接过，在看到试卷上的正数负数一二元次方程组后，嘴角抽了抽。
　　大概……原主学渣混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吧……
　　如果说高中的知识可能会忘，可初中的基础，恐怕到老也未必会不记得吧？正常人都不会忘记如何解一元二次方程吧？
　　不过，江晗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
　　这张试卷应该是陈鑫悦自己出的，都是初中各门课的知识点，语文数学英语科学都有，江晗除了一些古诗词和古文解释一时写不出来外，其余都不是问题，包括科学的电路浮力摩擦力简单的化学方程式这些，她都能解。
　　江晗花了半个小时，就把这张内容不少的试卷给写完了。
　　陈鑫悦看了一眼，还挺惊讶的，“你初中的知识掌握得很好啊，那怎么中考才考了这么一点？不应该啊。”
　　江晗随便解释了句，“最近自己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也很厉害了，相信你只要认真学会学得很好的。”陈鑫悦笑起来，两颊挂起了淡淡的酒窝，“那我就直接从高一的课程开始给你补啦，没关系，现在开学也就几个月，要补的内容不多，在你转学前可以都补上的。”
　　江晗直接说：“数学可以先放放，我能跟上，生物高二才开始上课，也可以先放着，化学可能要补得稍微多一点，还有物理，可能也要梳理一下知识点，最重要的是语文，我初中的语文知识都不行，古诗词古文阅读理解作文这些都不行了，要着重补习，哦对了英语，英语也可以先放放，我英语还可以。”
　　说完，她看到陈鑫悦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硬生生地多了一句解释，“……那个，之前我爸想送我出国，给我报过英语补习班。”
　　“哦、哦好的……”陈鑫悦愣愣的点头。
　　她震惊的倒不是英语怎么样，而是她忽然觉得，她这个补习老师似乎并没什么用……
　　所以，陈鑫悦给江晗的补习，全部都是照着江晗的补习计划走的。
　　*
　　晚上，钱雅贝上完晚自习回来，见俞爱华切了水果要端到楼上去，就上前想拿一块。
　　俞爱华把她手一拍，将果盘拿远了一些，“别动，这是给陈老师的。”
　　“陈老师？给晗晗请的家教老师到了？”
　　“对，今天第一节课，看情况应该上得挺好的，你叔叔还特意找了今年的省状元来呢！但愿有效果。”
　　钱雅贝神色动了动，“省状元？这都能请来？叔叔可真厉害。”
　　俞爱华端着果盘上楼，钱雅贝连忙跟上，“妈妈，我能不能也一起听课呀？我觉得现在上有的课还有点吃力呢。”
　　俞爱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要补的跟晗晗要补的肯定不一样，她估计要从初中知识补起呢，而且都是基础题，你听了也白听呀。”
　　钱雅贝一听，觉得有道理，又转而道：“那能不能等老师给晗晗上完以后，再给我上？”
　　俞爱华驻步回头看她，“陈老师也还在上大一，自己都挺忙的，给晗晗上课也只能一周来三次，哪里还能有时间再给你上课？你要是想补习，我再给你找别的老师来。”
　　钱雅贝撇着嘴，反问：“你能再给我找个省状元来么？”
　　俞爱华瞪了她一眼，“只要上课方法好的都可以啊，何必一定要有‘省状元’这个噱头？”
　　钱雅贝咬着唇，不说话了。
　　“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要找老师补习，我再给你去请一个，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没必要事事都去较劲儿攀比。”
　　俞爱华说完，端着果盘去了江晗的房间。
　　自己的女儿到底再想什么，俞爱华还是了解的，“较劲儿攀比”这五个字就点出了钱雅贝此时心里所想的精髓。
　　钱雅贝的成绩还算可以，远没到跟不上的程度，在请来江晗的补习老师之前，她都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想过要找老师补习，只不过这一次江晗的补习老师是一个省状元让她觉得心理不平衡了，才提出这个来。
　　钱雅贝看了眼俞爱华离开的背影，转身回房，低垂下的眼睑敛下了眸色里的嫉恨。
　　钱雅贝这边的动静，江晗并不清楚也不关注，她专注于她的补习课，并且，今晚第一次的补习，她觉得效果很好，对陈鑫悦这个将知识点梳理得很清楚的补习老师也很满意。
　　两小时的补习课结束，江晗送了陈鑫悦离开后，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QQ消息。
　　[二木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
　　江晗愣了下，眉梢一挑，稍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二木”就是孔一彬。
　　前不久原主加了他好几次好友，都被无视，谁知道今天突然同意了。
　　江晗觉得直接把人删了可能不太道德，就没去搭理他。
　　谁知道孔一彬却主动给她发了消息，[二木：江晗，听说你要转到十二中来了？]


第11章 
　　江晗看到这则消息，眉梢挑了挑，随即就把手机放回了兜里，直接无视了它。
　　她对孔一彬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去探究这个曾经对原主避之不及的男生突然来找她聊天背后的用意。
　　聪慧的头脑以及好的气色需要用充足的睡眠来维持，所以江晗要洗漱休息了。
　　然而，孔一彬并没有就此作罢。
　　次日，江晗起床后发现，QQ中又多了很多条消息。
　　[二木：我还听我爸爸说，江叔叔给你找了个补习老师，还是省状元？]
　　[二木：看来你真的打算要认真学习了啊？]
　　[二木：你能迷途知返挺好的，这些年江叔叔没少操心你]
　　[二木：已经睡了？]
　　江晗看到这一连串的消息，扯了扯嘴角，还是不想搭理。
　　等到了学校，早读结束，大课间的时候，孔一彬又发消息过来了。
　　[二木：我去办公室都听到我们老师谈论起你了……江晗啊，你要出名了]
　　[二木：你不会还没起床吧？还是说已经为了学习拒绝手机了？]
　　江晗：“……”
　　这小子到底是神经太粗线条呢，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觉得她不可能是在故意冷落呢？
　　江晗觉得，哪怕自己不回消息，这人似乎也能做到自顾自地一个人说下去。
　　看在江家和孔家关系好，江正涛又和孔一彬爸爸的公司有很多生意往来的份上，也为了避免使得两家产生隔阂给江正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江晗决定，还是稍微搭理一下吧。
　　[江老大：不好意思昨晚补完课我就睡了]
　　[江老大：对的我要转学了]
　　两句话，很敷衍地解释了一下没回消息的原因以及回答了他的问题，一点多余的表达都没有。
　　江晗觉得，她冷淡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这要放在上辈子与成年人的相处时，对方早就能明白她的意思而不再打扰。
　　奈何孔一彬是个没眼色且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少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聊天。
　　[二木：那你打算转哪个班？不会真的打算来我们班吧？]
　　江晗：“……”这货不会真的以为她认真学习就是为了追求他吧？
　　[江老大：你在几班？]
　　她要完美避开才行。
　　[二木：别装傻啦，我在几班你会不知道吗？行啦，我也没有不让你来我们班，但是我们尖子班你可能会跟不上]
　　江晗：“……”
　　她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真的，她不知道，千真万确。原主只在校门口堵过他，又没去他们班门口堵人，依照原主的性格，没用的信息，她是不会去打听的。
　　江晗无语地谈了一口气，想了想，回复，[江老大：我没管这个，我爸会决定的，我要关机了，最近我们学校管得严，不让玩手机的]
　　点击发送后，江晗也没再等孔一彬回复，直接退出QQ，关机。
　　另一边，孔一彬看到江晗的回复，扯着嘴角笑了笑，[二木：行，你好好上课，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这条消息发送后，孔一彬手指顿了一下，又打字补上了一句，[二木：我爸说了如果我有空就帮帮你]
　　“哟，和谁聊天呀？”孔一彬同桌，也就是之前在书店的其中一个男生，张翔宇，看到他手机上的QQ界面，凑了过来。
　　孔一彬手机一收，又伸手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要你管哦。”
　　“不会是江晗吧？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关心她，我就是在办公室里听到了几句老师的闲聊，你就抓着我不放一直问我。”
　　孔一彬没好气地瞪他，“滚。”
　　钱雅贝就坐在孔一彬前面，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转过身来，“对了孔一彬，我今天中午要去广播站，午自修的纪律你帮我管一下吧。”
　　钱雅贝是十六班的团支书，孔一彬是班长，班长和班委轮流值日管理自修课纪律，一人一周，这一周正好轮到钱雅贝。
　　“行，没问题。”
　　“谢谢你了。”
　　“不用。”
　　钱雅贝说完，并没有立即转回去，又问他：“你现在经常跟江晗聊天吗？我记得你一周前还跟我埋怨江晗总来加你好友骚扰你呢。”
　　这事儿是真的，为此孔一彬还埋怨钱雅贝把他的QQ号告诉江晗，只不过钱雅贝说了一句“我哪里敢不听她话”就让孔一彬原谅了，因为孔一彬知道江晗在家里就是魔王一般的存在，别说钱雅贝这个继夫人带过去的女儿，就连江正涛都拿江晗没办法的。
　　当然，此刻孔一彬立即否认了在跟江晗聊天，“别乱说，我跟江晗又不熟。”
　　张翔宇笑嘻嘻说：“她之前天天来校门口堵你，还不熟啊？”
　　孔一彬推了他一把，“闭嘴。”
　　钱雅贝抿嘴笑了笑，“我觉得江晗长得很好看啊，你不打算考虑吗？”
　　孔一彬眼皮一掀，“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我的女朋友一定要成绩和我差不多才行。”
　　张翔宇咧着嘴笑，“哎要求别那么高嘛，先尝试一下那种妖艳类型的多好，想要成为情场高手怎么能缺启蒙老师呢！”
　　话题忽然就变得污了起来，并且，有很强的冒犯性。
　　钱雅贝和江晗的关系，除了孔一彬之外，班级里并没有人知道，并且，钱雅贝还特意跟孔一彬说过，希望不要对别人说，所以，张翔宇并不知道江晗与钱雅贝的关系。
　　他说这话时，也完全没有去注意钱雅贝的神色。
　　反倒是孔一彬脸色淡了下来，轻轻瞥了钱雅贝一眼，又对张翔宇说：“你这话说得不道德了啊，人家好好的一女生呢！”
　　张翔宇依旧笑嘻嘻的，“我也没说错呀，江晗男朋友换了多少个了？又常常去夜店混的，我可不信她还是……”
　　“张翔宇！”孔一彬加重了语气，“差不多行了。”
　　张翔宇被他厉声一喝吓了一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孔一彬的脸色很不好看，再看钱雅贝，低着头，低垂着眼，不大看得清神色。
　　张翔宇就有些讪讪的了。
　　正巧，上课铃响，钱雅贝转了回去，这么一小插曲就戛然而止。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老王在讲台上上慷慨激昂地讲着，孔一彬坐在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片刻后，他从抽屉里翻出草稿本，撕下一小片，提笔写：不好意思啊，我会跟张翔宇说的让他别再乱说了。
　　写完后，那笔轻轻点了点钱雅贝的肩膀，将纸条传给了她。
　　钱雅贝接过，扫了一眼纸条，默了片刻后，回道：没事，晗晗做的事情也确实容易让别人误会。
　　写完后，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不过张翔宇说得也太过分了，晗晗毕竟是女孩子，麻烦你跟他说清楚一些，让他注意一点吧。
　　纸条传回去后，孔一彬没再传过来什么。
　　钱雅贝紧抿着嘴，心里头无端有些烦躁，连老王讲课都没怎么听。
　　*
　　在日复一日的上课学习中，时间流逝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江晗要正式转学了。
　　学籍手续已经全部办完，目前江晗只需要挑一个日子，从培育搬到十二中去。
　　不过，在去哪个班的问题上，江正涛还有点纠结。
　　他私心里很想让江晗去尖子班，在他认知里，他的女儿，就要去最好的班级，由最好的老师教学。可他又怕江晗跟不上尖子班的进度，担心她自尊心自信心受挫而再次变得叛逆起来，总之，一向雷厉风行的江正涛在这件事情上很纠结。
　　他问江晗，江晗却说：“我都行，随便哪个班都可以，实在决定不了就抓阄吧。”
　　江正涛：“……”
　　“或者，”江晗又说，“就选6呀8呀这种吉利数字的。”
　　“……”
　　最终，在一次陈鑫悦来补课时，江正涛去问陈鑫悦的意见，“陈老师，晗晗就要转去十二中了，你觉得以她现在的状况，能跟上尖子班的进度吗？”
　　陈鑫悦想也不想就答：“能，当然能。”
　　江正涛又惊又喜，“真的？”
　　陈鑫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把近一个她所经历的心态起伏都告诉了江正涛，“我来之前，您总跟我说晗晗很难教，一直很叛逆，打架斗殴啥的三天两头来一回，我还很担心来着，可没想到她不仅学习态度认真，还学起来很好呢！别说初中的知识，就连高二高三的，都掌握了七七八八了，而且，只要知识点理顺，她就立刻会消化应用到题目上，我真的太震惊了！”
　　陈鑫悦越说越激动，这大概就是来自于老师的骄傲，“她真的很聪明！江先生，如果可以去尖子班，一定要让晗晗去尖子班！她可以学得更好！”
　　时隔五六年，江正涛再一次听到自己闺女儿被老师夸，那个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以至于次日，整个江氏集团的人都知道江总的女儿被老师夸聪明了……
　　当然，经过陈鑫悦这一夸，江正涛当即就拍板了，让江晗去尖子班。
　　十二中的尖子班总共四个，十五班、十六班、十七班和十八班。为了让两个孩子可以互相照应，江正涛决定让江晗转去钱雅贝所在的班级——十六班。


第12章 
　　在十二月中旬的一个周五，江晗在培育上完了最后一节课。
　　为了让自己的离开有一种仪式感，也算是替原主为昔日的伙伴告别，江晗最后一天的课程，是回到了三班、和原来的同学们一起上的。
　　而最后一节课，还是一节专业实践课，江晗摸到了汽车发动机。
　　也算是与原主冲动之下报的汽修专业作一个告别了。
　　而且，江晗发现，原主的这些流里流气的朋友们，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充沛，分别时范珍珍和梅可雯哭得稀里哗啦，把眼线眼影都哭得一塌糊涂，整张脸就跟女鬼一样。
　　江晗叹了口气，“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哭成这样呀？以后我们周末了还能约着玩的。”
　　虽然上辈子的江晗与这些叛逆少年少女们不是一路人，但在接受了原主记忆后，江晗就发现，这些孩子们绝对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在义气方面，那可没得说。
　　大概是受原主记忆的影响，江晗对这些孩子们并不反感，经过她们这一哭，她还真生出了些不舍的情绪来。
　　梅可雯一边抽噎一边气呼呼地说：“那、那能一样吗！晗姐你这是背叛组织知不知道！”
　　江晗：“……”
　　不过，很快江晗发现，“背叛组织”这样的话，还算是正常的，那个给原主带来深刻影响的前男友汪昊麟甚至特别深情地对她说：“晗晗，你是我历任女朋友中，最漂亮，最好的，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江晗：“……”
　　行吧，好歹是夸人的，虽然词汇量有点匮乏。
　　周五晚上，江晗还与原主曾经的“狐朋狗友”们一起，聚了次餐，虽然众人提议要去酒吧，但在江晗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去了火锅店。
　　只不过，哪怕去火锅店，江晗也阻止不了他们把一瓶瓶啤酒吹下去，喝得伶仃大醉。到了最后，汪昊麟都跳到凳子上跳舞了。
　　一起聚餐的几人，没有喝酒的只有江晗。江晗哪怕接受了原主的记忆，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规规矩矩长大的优秀青年，没成年绝不喝酒。
　　所以，最后散了时，收拾残局的也只有江晗了。
　　江晗在培育的最后一天，以照顾醉鬼收场，也算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
　　周末过后，迎来了江晗正式入学恒城十二中的日子。
　　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江正涛很重视，吩咐周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然后，亲自送江晗和钱雅贝到学校。
　　他甚至还想送江晗到教室，被江晗坚定地拒绝，“爸爸，要这样我能被全校同学都笑死，上个学还要家长陪。”
　　江正涛这才作罢，没办法，女儿重新变回了贴心小棉袄，他做梦都能笑醒，就是想多陪着江晗。
　　从车上下来后，没走出多远，钱雅贝忽然开口了，“晗晗，我觉得，最好还是别让同学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吧？学校里很容易传各种各样的谣言的，你刚来，我担心你会受谣言影响。”
　　江晗闻言，嘴角一扯，淡淡笑了下。
　　钱雅贝话说得好听，但都经不起推敲的，江晗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江晗的名声不太好，钱雅贝就是担心和她扯上关系后自己的形象也受到影响罢了，而且，重组家庭也是八卦的谈资，从原主的记忆中江晗得知，钱雅贝在学校一直以白富美的形象存在，一旦重组家庭的事情被同学们知道，她这个“白富美”的形象，估计也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现在的钱雅贝，在江晗眼里就跟透明的一样，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江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种小心思，还不会放在心上，“行，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钱雅贝转头向江晗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钱雅贝长相很好，长得像俞爱华，就是类似于柔柔弱弱看上去很清纯的长相，笑起来时也特别像俞爱华，整个面貌会变得异常柔和。
　　但恐怕只是长相与俞爱华相像了，性格应该是大相径庭的，比如现在，其实钱雅贝的笑容，在江晗眼里，看上去有点假。
　　“嗯，那我先进去了。”钱雅贝说。
　　江晗点点头，钱雅贝就快走两步，到了江晗的前方，两人就如同不认识一般，一前一后地走向校门，而且钱雅贝走路速度挺快，没多久就走远了。
　　江晗没管她，只不过，进校门时她出了点意外，没能顺利走进去。
　　十二中的管理很严格，校园门口有值班老师与值日学生在检查，所有人都要穿校服戴校证，缺一样都要被记录扣分。
　　而江晗两样都没有，自然就被拦了下来。
　　“哪个班的？校证校服都没有，怎么回事？”值班老师问。
　　江晗解释，“我刚转校过来的，还没来得及领这些。”
　　值班老师显然不信，“这都几月份了？你跟我说你刚转校过来？到底哪个班的？名字学号都给我登记了。”
　　“高一（16）班，江晗，我还不知道学号，老师，您要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高一十六班的班主任。”
　　值班老师问：“你们班主任是谁？”
　　江晗：“……”她不知道……
　　“那个，”江晗想了想，说，“老师您借我一下手机吧，我打个电话。”
　　她带了手机的，但是其实十二中的校规是禁止学生带手机到学校，虽然在这方面学校管得不严，只要上课不玩老师也不会去抽屉里搜，可她总不能在值班老师面前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机来。
　　值班老师没为难，借了手机给她。
　　江晗打了江正涛的电话，说明了情况。
　　打完电话后，她对值班老师说，“老师您稍等一下。”
　　五分钟后，值班老师的手机响了，校长打来的。
　　值班老师神色莫辨地接起电话，“喂校长啊，哦……哦这样，好的好的……哎我明白了，好的没问题，好好，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值班老师上下扫了江晗一眼，目光中有带了很明显的好奇，估计在想这个学生到底什么来头。他笑着说：“哎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学生转进来，第一次来对吧？我带你去找你们班主任。”
　　江正涛出马，什么都不是问题。
　　江晗跟着值班老师，来到高一的教师办公室，见到了她今后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年纪大概三十多，戴着一副金属眼睛，肃着一张脸，见到江晗，也没有什么表情，自我介绍道：“江晗是吧，我姓孙，孙宁，是十六班班主任，教英语，走吧，去教室。”
　　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把江晗带到了十六班的教室。
　　因为在校门口花了不少时间，江晗到教室时离早读开始只剩下十分钟，十二中与培育自然不一样，早读前十分钟，除了个别学生外，基本上人都到齐了。
　　江晗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孙宁皱眉喝道：“看什么？都开始早读了，语文书拿起来。”十二中的早读一三五语文，二四六英语，周六也是要上课的，是单休。
　　教室里一个个抬起的脑袋，又特别整齐划一地低了下去，跟割韭菜似的。
　　久违的，重点高中里的状态啊！
　　“孔一彬，你出来一下。”孙宁又说。
　　江晗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是了，江正涛选班级的时候，江晗彻底忘记了孔一彬这个人，早知道这样，就跟江正涛说一声，不要跟孔一彬一个班了。
　　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孔一彬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孙老师，您找我？”
　　“嗯，这是新转校过来的江晗同学，你带她去教务处领一下校服校证还有教材，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如果缺的话，就登记一下。”
　　“好的老师。”孔一彬应下，看了眼江晗，江晗甚至还看到他轻轻眨了下眼睛。
　　孙宁又对江晗说：“这是班长孔一彬，之后你有什么问题，就找他。”
　　“好。”
　　孙宁说完就回了办公室，孔一彬笑着对江晗说：“你还真到我们班来了呀！”
　　江晗：“……”
　　她解释，“我爸挑的班级，想让我跟钱雅贝互相照应。”
　　“行啦我知道的。”孔一彬弯起唇角，那神情就是在直截了当地说：行啦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我们班。
　　江晗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力再去解释了。
　　“你的桌子椅子已经搬到我们教室里了，你先把书包放下，我带你去领校服校证和教材。”
　　江晗依言走进教室，果然见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一张空桌子，单个的，没有同桌。
　　她走过去，将书包放下后，又走出教室，无视了众多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一直到她离开，该有的早读声也没再回来。
　　放下书包后，江晗跟着孔一彬去教务处。
　　一路上，孔一彬一直说着话，“这一幢是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那里的是高三教学楼，高三的教学楼单独一幢，教务处还有校领导的办公室都在那一幢楼，我们直接从过道走过去就行了，是通着的。”
　　“教学楼右边是操场篮球场和体育馆，右前方有湖泊凉亭，还有一个小公园，我们学校的绿化还是弄得很好的，环境在恒城的高中里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食堂有两个，一食堂和二食堂，一食堂在那几幢学生宿舍楼后面，二食堂在西南角，教师宿舍楼旁边，两个食堂学生都可以去，教师食堂是在二食堂三楼。”
　　……
　　从教室到教务处，孔一彬说了一路。
　　虽然江晗对孔一彬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他这一行为江晗还是感激的，经过他这么一说，江晗对十二中的格局布置有了一层了解，至少不太会迷路了。
　　“谢谢了，讲解得那么详细。”江晗说。
　　孔一彬爽朗一笑，“不用客气，不过，类似送花送零食校门口堵人这些事儿以后就别做了吧，江叔叔为了能让你转学也是花了好大力气的，好好学习吧，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接受成绩比我差的女生的。”
　　江晗：“……”刚才刷起的好感度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年您能别那么自恋吗？稍微考虑一下我最近的态度再来下结论好不好？


第13章 
　　江晗的教材、校服还有校证之类，教务处都已经准备好了，并没有缺。她从教务处老师那领过来后，就与孔一彬一起回教室。
　　因为教材书有不少，孔一彬还帮她拿了大头。
　　回到教室后，早读还没下课。江晗先去卫生间换上了校服校裤，再将教材书整理了一下，连同她自己带过来的书本，都放进课桌里。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后，正好早读下课，广播放起了音乐，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
　　江晗跟着同学们一起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排队。队形是两排，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体育委员在最前面带队。江晗自觉地走到了队伍最后面，她个子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二，排在最后也不违和。
　　站在江晗前面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女生，看到江晗跟着她后面，回头瞥了一眼，又转到了前面，跟她前面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
　　聊的是周末看的一场电影，以及电影主演明星。
　　江晗没有刻意地加入聊天，只是静静地站着，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
　　反倒是旁边的其中一个男生，与江晗搭起了话，“嗨新同学，欢迎来到十六班。”
　　江晗：“谢谢。”
　　“我叫唐凯旋。”
　　“江晗。”
　　唐凯旋咧着嘴笑起来，“我知道你叫江晗，我们早就听说你要转校过来的事情了。”
　　江晗也礼貌性地笑了下，“是吗。”
　　唐凯旋身边的男生却夸张地笑了起来，“能不知道吗？你可是超级有名的！”
　　就是那天在书店时碰上的、和孔一彬在一起的其中一个男生，也就是孔一彬的同桌，张翔宇。
　　“我叫张翔宇。”他向江晗自我介绍。
　　江晗淡淡地点了点头。
　　张翔宇怪叫起来，“哎哟，我们江美女好冷淡哦，果然只对我们彬哥热情对不对？”
　　话音刚落，周围就是毫不掩饰的笑声，甚至旁边的女生笑得还要大声一些。
　　因为他们的笑声，队伍前面的人都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
　　像是被笑声和关注度给鼓励似的，张翔宇说完也不停歇，又说：“为了彬哥能从培育追到我们十二中来，就凭这份决心，我就佩服，之前还从来没有对别的男生这么做过吧？看来彬哥还是特别的一个！”
　　孔一彬因为个子高也是排在末尾几个的，就在张翔宇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不过他就是意思意思地瞪了张翔宇一眼，除此外并没什么别的表示。
　　江晗冷下脸来，今天是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她不想惹事儿，只是这群毛孩子，实在让人不大喜欢，她看向张翔宇，“张同学，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哦。”
　　张翔宇嘻嘻一笑，“你这就生气了？不会吧？我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眼神中的轻蔑都藏不住。
　　“能让人笑的才是玩笑。”
　　“大家都笑了啊！”他好像压根没去管江晗的情绪，又或者，就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孔一彬这才扯了把张翔宇，“差不多行了，你别过分。”
　　张翔宇却来了劲儿，还就杠上了，“我怎么就过分了呀？我没说错啊。”他冲着周围的同学们扬了扬下巴，“你们说是不是？能让人笑的是玩笑，这可是我们的新同学自己说的，这不，刚才大家都笑了，那不就是玩笑吗？”
　　江晗的脾气其实说不上好，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不太客气的同学、小心思特别多的钱雅贝以及很自恋的孔一彬，都没怎么去在意，主要还是因为，她觉得她一个心理年龄都快三十的人去跟这些少年少女计较有点儿丢人。
　　而现在，张翔宇的这幅德行彻底把她的脾气给激起来了，这种情绪，就如同是看到了一个熊孩子，熊孩子不仅熊，还熊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晗不能忍下。
　　其实，江晗觉得，她跟原主的性格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甚至说，她对原主打下的“江湖地位”还有点儿享受，就比方在培育时她恐吓老师的驾轻就熟，再比方现在，她觉得不给张翔宇脸色看看她会被这里的新同学都看低。
　　第一天嘛，还是得拿出点行动来震住这帮少年才行。
　　于是乎，原本斜倚在墙上站着的江晗，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停在张翔宇面前。
　　周遭似乎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队伍前排的同学，都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转过头来观摩。
　　“不会是要打架吧？我听说她都是跟着校外的青年混的……”江晗听到身后有女生在轻声说。
　　张翔宇也被吓着了，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贴到了墙根，紧接着，又色厉内荏地扬了扬下巴，“你干嘛？”
　　可惜他这些故作强势的动作，在江晗的气势面前不堪一击。
　　江晗在他面前站定后，就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抬着下颚，“我觉得你很烦，要不单挑？”
　　此言一出，周围惊现好几声抽气声。
　　班长大人孔一彬大惊失色，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哎哎，你们别乱来啊，江晗这里不是培育你来这儿是为了学习的，还有你张翔宇，好好的干嘛要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江晗肯定没想真的打架，她还不想来学校第一天就惹事儿成为老师眼中钉，见已经吓到了人，自然见好就收，退回到了队伍中。
　　哪知这张翔宇还不作罢，轻哼了声，“不愧是从培育来的，动不动就约架单挑，我们这里可是十二中，拿成绩说话的，你可别刚转校过来就被嘞令退学了。”
　　江晗睨向他，“哦，那打赌吗，要是我期末考成绩比你好，你叫我声爷爷？”
　　张翔宇瞪大了眼，“你脑子没问题吧？跟我比成绩？”
　　“怎么，你怂得不敢打架，我屈尊降贵跟你比成绩，你都不乐意？”
　　“你特么有病吧！行啊，比啊，要是我期末考成绩比你好，你去操场五圈一边跑一边大喊‘张翔宇是我爷爷’！”
　　这个更狠了。
　　因为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早就不是同学间嬉笑打闹的打赌，所以，周围的同学也不敢起哄，只瞪大了眼睛看戏。
　　“行啊。”与张翔宇激动的情绪不同，江晗轻描淡写地就应了，“这里的同学作证啊，到时候可别赖，你要是输了就得叫我爷爷，见一次叫一次。”
　　张翔宇“哧”得一笑，“我还考不过你这个从培育汽修班转过来的？”顿了顿，又后知后觉地说，“还有，你特么才怂，我那是不跟女人打架！”
　　江晗耸耸肩，不做评价。
　　看戏的同学们中，除了少部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们毫不关注的，绝大多数都觉得江晗必输无疑，但看她这么笃定的态度，又觉得，大概她会想什么办法出来。
　　可能是作弊，可能是因为有来头提前能拿到试卷，一个能从培育这样一所职高转到十二中，还是在学期中转过来的人，能没有一点背景吗？
　　总之，没有人会觉得江晗能实打实考赢张翔宇，张翔宇虽然成绩不算拔尖，可也是尖子班的学生啊！
　　这种想法，张翔宇也有，刚才他被江晗逼得脑子一懵就被她带着走了，现在回过味来，也觉得江晗也太自信了一点，他看向江晗的目光，就变得怀疑又防备，暗暗想着一定要盯紧她，别着了她的道。
　　江晗没去管张翔宇与一群吃瓜群众的看法，她对自己这一点信心还是有的。别说是期末考，就是现在当场要考试，只要不是政史地，她就未必考不过张翔宇。
　　升旗仪式前的一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除了给同学们带来不小的谈资之外，倒没产生别的影响。
　　不过，经过江晗这么一发威，倒是没人再赶像张翔宇一样在她面前挑衅了，这次是以考试打赌收场，万一下次真的变成单挑了呢？听说江晗干架很厉害数次把人打断胳膊打断腿，尖子班的人可不敢跟“亡命之徒”硬杠，哪怕是个女生。
　　至于背后是怎么议论的，江晗就不去在乎了，只要没人犯到她面前来，她都不会管。
　　升旗仪式回来后，就是第一堂课。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叫王成林，被同学们私下称为老王，是个精瘦的男老师，据说带出过五个高考省状元，还有三个奥林匹克竞赛全国一等奖学生，也是高一年段的副段长，总之，是个相当有水平的老师。
　　王成林走到教室后，先是扫了眼教室里的学生，准确地找出了江晗，说：“来了个新同学对吧？我姓王，王成林，是数学老师，我们数学课进度一直是比较快的，如果哪里有不懂的地方，要积极一点来办公室问啊！”态度很好。
　　江晗点点头，“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好，我们上课。”
　　不愧是十二中的招牌数学老师，讲课水平没得挑。经过这一堂课，江晗就发现，这次转学的选择没有错，十二中与培育的教学水平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来了十二中之后，江晗就觉得，她再拿一个省状元绝对没问题。
　　高智商人就是那么自信。
　　其余的课中，任课老师也都跟江晗打了招呼，并没有无视掉她。
　　只不过，虽然各个任课老师并没有无视掉她，班级里的学生们却都拿她当透明人，啊不，也不能算透明人，而是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比如江晗要出门，门边站了两三个男生，她的“借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几个男生就立即作鸟兽散，走得远远的了。
　　可能，早上那一次下马威，下得有点儿过。
　　然而，明面上避之不及，背地里，关于江晗的议论就没有断过。
　　诸如，她打断了多少条胳膊和腿，她交过几个男朋友，她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能让她以这样的成绩和这么多的前科转到十二中来等等
　　总之，关于江晗的谈资，应有尽有……


第14章 
　　江晗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了班级乃至整个高一年段里八卦的中心，但到底传得内容是个什么程度，她并不清楚也没有去关心。
　　一直到她在晚自修时去上卫生间，听到卫生间里两个个女生在聊天，聊的内容就是关于她的。
　　当时是晚自修课上，因为江晗喝多了水没能忍住到下课，见这会儿教室里没有老师在，就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到了卫生间。
　　在她还在隔间内没出来时，听到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进来。
　　女生A：“你作业做完没？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就是没解出来。”
　　女生B：“我也没解出来，所以刚才去问老师了，回教室我给你看解法。”
　　女生A：“嗯嗯好。”
　　女生B：“话说，我去办公室的时候，还听到几个老师在聊江晗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晗刚要推门出去的手一顿。
　　女生A：“都说什么了？”
　　女生B：“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孙宁在问其他的任课老师江晗上课怎么样，好像挺担心江晗带坏我们班风气的。”
　　孙宁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学生私下里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
　　女生A：“能不担心吗？一个从职高转过来的学生，我就奇了怪了，现在还能职高转普高的？还是我们十二中？”
　　女生B：“家里有钱有势呗，好像孙宁也不乐意的，可是校长一句话，能有什么办法？”
　　女生A：“我听我妈说我们班的家长群也已经炸开锅了，当时孙宁就回了一句‘上面安排的’，就没别的解释了，这么说来她也气坏了啊。”
　　两个女生进了隔间上厕所，说话也没停，都不查看一下这里是不是有别人在，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聊着。
　　江晗就饶有兴趣地继续听着。
　　女生A：“话说，你知道江晗家里是干嘛的吗？这样子转学都能轻而易举转过来。”
　　女生B：“不清楚，不过我好像听说孔一彬知道的，只是孔一彬从来不说而已。”
　　女生A：“他知道？”
　　女生B：“我就是听说的。孔一彬家里条件不是也很好吗？之前江晗追孔一彬的时候天天堵校门口，孔一彬都烦死了，当时好像是有人说让他跟他家里说一声，让家里解决就很容易了，结果孔一彬说，两家认识，不好弄得太没脸，而且江晗家里也管不住她。”
　　女生B得出结论：“上流社会的圈子嘛，也就那么大，你看钱雅贝和孔一彬两家不也认识吗？听他们在传还青梅竹马来着，班花班草青梅竹马，简直就跟小说一样诶！”
　　女生A：“羡慕，钱雅贝这种白富美要家境有家境要脸蛋有脸蛋，成绩也不差，又有一个孔一彬这样的青梅竹马，真的会投胎。”
　　话题忽然就转到钱雅贝和孔一彬身上去了，江晗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俩女生动作慢吞吞的，半天没离开。江晗若是现在出去，倒让她们尴尬，便索性再等上一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话题再度回到她自己身上。
　　女生A：“对了，他们说的，江晗经常打断别人胳膊腿什么的，是真的吗？”
　　女生B：“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堂哥就在培育，是高三的，他们班一个男生就被江晗打断腿了，我堂哥还看到他们打架了呢，打的是群架，江晗都抄起了铁棍，打起人来不要命的！”
　　女生A惊呼，“铁棍？不怕真的闹出人命啊！”
　　女生B：“家里有钱有势，觉得闹再大都有人会来收烂摊子呗。”
　　女生B又说：“不仅是打架，男女关系混乱也是真的，就中考之后这半年，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而且夜店开房什么的，根本就是很寻常的好不好！”
　　女生A：“天哪……”
　　女生B：“她跟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也不知道她转校到这里来图什么，就算她追到这里来孔一彬也看不上她啊！”
　　“我还听我堂哥说啊……”女生B放低了声音，“江晗和他前男友……晚上在学校实验楼……那啥呢……被人给撞见了，还被人捡到了安全套……”
　　江晗抚额，没想到竟然已经传得那么离谱了，虽然关于她打架的言论与事实确实相差不大，但这个男女关系……原主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儿。
　　原主交男朋友其实就跟玩似的，很多都不超过一礼拜，她本身又有点儿洁癖，还真没到开房以及学校实验楼野战这种程度，结果谣言传成这个样子，有点过分了。
　　江晗没继续再隔间里呆着，直接打开了门，动作还不小，发出了“哐当”一声响。
　　女生A和女生B猛地转过头来，见是江晗，脸色骤变，在白炽灯下，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江晗跟没看见她们似的，慢腾腾走到了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一下一下搓着手。
　　女生A和女生B都吓坏了，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想开口解释，可又无话可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片刻后，又有点回过神来，见江晗也不说话，相互拉扯着慌不择路地往门外走。
　　“等等。”江晗叫住了她们。
　　两个女生又连忙驻步，回头看她，两双眼睛惊慌失措。
　　江晗慢悠悠地擦干了手，才转身走到她们面前，看着女生B，“你刚才说的，说我在学校实验楼野战那个，哪里听来的？”
　　女生B支支吾吾的，“那个……我就是听别人在说……”
　　江晗没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听你那个培育的堂哥说得吧？把别人的事儿强按在我身上就没意思了，你堂哥什么名字？”
　　“不是不是，”女生B胡乱地摇手，“跟我堂哥没关系的……”
　　“我问你名字，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了，被我查出来可没现在你自己坦白好受。”
　　两个女生显然被她一副混混的架势给吓住了，女生A强作镇定地说：“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吗？这里是十二中，不是培育！”
　　江晗好整以暇，手插着校服衣兜，懒懒散散地站着，“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刚才说的，男女关系这种，是胡扯的，但是打架的事儿，是千真万确的，所以说，以后要议论我就得小心一点，别撞到我手上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被我听到，我总不会高兴的对不对？”
　　她朝女生B扬了扬下巴，“诶，名字。”
　　“梁劲松……”
　　江晗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想来也不是一个在培育有名的人，她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跟你堂哥说一声，话不能乱讲，要不然，我就得亲自去找他一趟了。”
　　说完，江晗就扬长而去。
　　只是心情还是不太美妙。
　　传言太离谱，太难听，哪怕江晗很少去在意，当这些话传到她耳里，到底还是不舒服。
　　好想赶紧考试，只有考试才能正名了。


第15章 
　　江晗从卫生间出来，正好见到孙宁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来，朝教室去。
　　江晗就加快了步伐，从后门进了教室。
　　结果她就看到，就坐在她旁边、只隔着一过道的男生，正低着头十分投入地打着游戏。
　　啧，没想到尖子班里都还有自修课偷偷打游戏的学生。
　　江晗路过他时大发善心地踹了一下他凳脚，“班主任来了。”
　　那男生拧眉回头看向江晗，听到她说的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嗖”得将手机塞进了课桌里，然后拿起笔“专心致志”地写摊在桌上的试卷。
　　动作挺顺畅，看来还是个惯犯。
　　孙宁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见自修课纪律还可以后，就回了办公室。
　　她一走，那男生就立刻放下了笔，重新从课桌里拿出手机来，“草，已经死了……”
　　等游戏结束之后，男生似乎想起了江晗的恩情，转过头来，“哎，谢谢啊！”
　　“不客气。”江晗说。
　　不过，她发现，这男生长得还真不错，脸部轮廓线条很硬朗，颧骨偏高，眼窝也比较深，鼻梁又很高挺，与一般黄种人不大相同，整体五官很立体，就有了偏西方化的美感。
　　比起那些白白嫩嫩长相偏女性化的小鲜肉，在国外待久了的江晗确实更中意这种长相，据说孔一彬是班草，但她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显然比孔一彬帅。
　　不过欣赏归欣赏，别的兴趣，江晗是没有的，她一心理年龄都三十了，可真不会对这些个十五六的小男生有什么好感。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男生也不知是不是见江晗一个人在位子上没人搭理有点儿同情，或是纯粹感激她的提醒，主动跟江晗来搭话了，“嗨，你玩游戏不？”
　　江晗抬眸睨了他一眼，“不玩。”
　　“啊好可惜，我一个人打好孤独的，我想跟认识的人组队啊，要不你试试？我玩的吃鸡，你不会的话我教你。”
　　“没兴趣，我要学习。”
　　江晗说完，拍了拍前桌的男生肩膀，“同学，作业交给谁？”
　　前桌的男生忽然被她一拍还下了一跳，缓了会儿才说：“那个，第一排收语文，第二排收数学，第……”
　　这男生长得高高壮壮，说话却慢得很，江晗听明白了他意思，直接将她昨晚的一摞作业全塞给他，“给，帮忙往上传，谢谢。”
　　男生吃了一惊，“你全写完了？这才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我手速快。”江晗淡淡说。
　　男生讷讷地将她作业收了去，而那个游戏男——江晗给自修课偷玩吃鸡的男生的称呼，忽的又插上嘴来，“单身多少年的手速啊？”
　　江晗：“……”现在的少年，都那么污的？果然是自修课玩游戏的差生。
　　她转过头，就见游戏男咧嘴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听到手速快不由自主就接上话了。”
　　江晗：“……”
　　不过游戏男笑起来也好看，在他的笑容里，竟然还能融合了“阳光”和“痞气”这两种特性，却又不显得矛盾，同时，他的一颗小虎牙有点儿长歪，往前突出了一些，咧嘴一笑，就能看到，不仅不影响美观，还平白添了份少年感。
　　游戏男没有攻击性，也不像有的同学一样对她有些恶意，江晗没把这玩笑回事儿，只说：“小小年纪，不要那么污。”
　　游戏男显然没想到江晗会是以长辈专制的口吻说他，愣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回身继续打他的游戏去了。
　　游戏男刚回去，坐在江晗前面的男生又转过身来，“那个，江同学，我看了一下你的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江晗抬头看他，这男生一张脸都快憋红了，似乎转过头来跟她说话就已经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
　　江晗没去介意他翻她作业，现在的学生做完作业对对答案是经常的，她扯了扯嘴角，揶揄，“你问我啊？不怕我是乱写的吗？”
　　男生一张脸更红了，“……看着不像是乱写的，我看你上节课出去了，是不是问了老王？”
　　江晗懒得解释，随意地点了下头。
　　男生了然，似乎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从连培育转来的同学都做出这道题而他没能做出来的消极情绪中解脱出来了，他指着作业本上的一行字，“这个地方，就这个步骤我不太懂，你还记得老王是怎么讲的吗？”
　　江晗对待没有恶意的同学，就如同老阿姨对待小鲜肉那般友好，自然乐意耐心解答，虽然这就是她自己做的而不是王成林讲的。
　　就在她讲解的时候，男生的同桌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我问来了！孔一彬做出来了，我已经看来答案了，最后答案是四根号二。”
　　男生说：“可是江晗的答案是七十二分之五根号十三诶！”
　　他同桌看了江晗一眼，又看了男生一眼，“……你有没有搞错？”言外之意就是怎么能去看江晗的作业，说完大概是觉得在江晗面前表现这种情绪不太好，又补了一句，“七十二分之五根号十三看起来不像正确答案吧？还是四根号二像一点。”
　　男生解释：“江同学去问了老王了，这是老王解出来的。”
　　江晗好笑地想，如果真是她做错，看来王成林还得替她背这个锅了，只是她做错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真的啊？”男生同桌动摇了，“我再去问一下孔一彬。”
　　他话音刚落呢，孔一彬那头已经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彬哥，你好像做错了，梁雨晨去问了老王了，答案不是这个，好像是七十二分之五根号十三。”
　　孔一彬：“真的假的？我再看看？”他又冲着江晗他们这头喊，“段则淮，你数学作业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段则淮作业本在我这里。”一个男生说。
　　接着，他们那头就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了。
　　江晗继续给男生讲解，男生同桌也加入了听众行列。
　　这俩人资质一般，刚开始还不大跟得上，江晗放慢了速度，更细致地讲了一遍，他们才恍悟，“谢谢你啊江同学。”
　　“不客气。”
　　两个男生转回去后，游戏男又从手机里抬头，对江晗说：“嘿，我发现你跟传言得不太一样诶！”
　　江晗睨了他一眼，“多谢夸奖。”
　　在不跳级的情况下，江晗要在这个班级，与这里的大多数、除却转文科班的学生要相处三年，能友好相处自然要友好相处，江晗可不想在今后还要花很多精力去解决像今天这样的状况。
　　所以，在对方无恶意的情况下，江晗还是很愿意态度友好的，比如前桌的两个男生和旁边的这个游戏男。
　　游戏男似乎对江晗挺感兴趣的，还想跟她说话，只是上课铃响，江晗就认真地看起书来，游戏男才悻悻然转回去。
　　江晗在第一节晚自习就已经做完了作业，后两节课，就都能自己安排，为了以防万一在期末考中不输给张翔宇，她看起了历史，这是她最薄弱的一门课——期末考政治历史地理都是要算进总成绩的。
　　以前，江晗文理不偏科，每门课都很好，只不过后来文理分科选了理科，之后从事的工作也是理工类之后，多年没再接触政治历史，文科思维难免有些退化。
　　读起历史来，她还真觉得头疼，只能死记硬背，好在她记忆力还过得去。
　　转学后的第一天上学，在“甲午战争——1894年到1895年”中结束。


第16章 
　　江晗转学时是在十二月下旬，所以她在十二中才上了一个多礼拜，就到了元旦假期。
　　在假期前一天，十二中会举办元旦晚会。不过，学校为了不影响学生学习，并不需要每个班级去准备节目，而是直接请了艺术团，就当是给学生们在紧张的学习中适当放松娱乐。
　　元旦晚会就定在放假前的一个晚上，占用了两节晚自修，不过，虽然晚自修占用了，该交的作业还是要交。
　　于是乎，同学们都在第一节晚自修中紧赶慢赶，赶完了还算好，没赶完的，还要带去体育馆照着手电筒做，要不然，只能在晚会结束后回教室或拿回家继续补。
　　江晗当然是属于第一节晚自习就做完的那一列，而且，她发现，隔着过道的那位游戏男，做作业的速度也挺快的，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就把作业都做完交掉了，又开始在那打游戏。
　　……他怎么就那么喜欢打游戏？
　　江晗照旧拿出了历史书背，游戏男在打游戏的过程中还能跟她搭话，“你怎么又背历史？我发现你总是在看政史地，都不看物理化学的，是打算选文科吗？”
　　江晗摇头，“我会选理科，但是我现在政史地太差了，特别是政治和历史，你应该知道吧？我跟张翔宇在打赌期末考成绩，我总不能真的因为政史地考太差认他做爷爷。”
　　“你其他几门课不担心？”
　　“不担心。”
　　游戏男很震惊地看向她，不过也没有多问，继续玩他的游戏去了。
　　江晗问他：“你这么天天玩游戏，不担心自己成绩吗？”
　　游戏男耸耸肩，“没办法，家里条件太差了，我得自己赚零花钱，就来代练了。”
　　江晗：“……”
　　这人低着头，毫无起伏地说着这句话，就跟说“我今天吃了一碗阳春面”是一样的语气，江晗一时都拿不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在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江晗身上。
　　江晗在学生中是话题中心、八卦集中者，在老师中其实也一样。
　　先说起来的是数学老师王成林，“孙老师，你们班刚转来的那个江晗，每次作业都做得很好嘛，几乎都没什么错误的，很多难题也解得挺不错。”
　　物理老师梁书航也跟着说：“没错我也注意到了，每次交的作业都相当不错。”
　　孙宁听到他们说起，就想起来，英语作业江晗也写得很好。
　　旁边就有其他班的老师说：“是不是抄的啊？培育转过来的学生能把作业写很好，我怎么不太信呢？”
　　梁书航：“有可能，她做得也太好了，几乎都没有错误的。”
　　孙宁皱皱眉，“看来我得找她谈谈了。”
　　隔壁班的老师就笑说：“孙老师，她不惹事儿就行了，要求别那么多，一个培育转过来的关系户，你能指望她多么认真学习啊？你去管她就是给自己堵心，抄作业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孙宁却不认同，“影响班级风气，万一别的学生学模学样怎么办？再说，既然到了我的班级，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休想在我这里搞特殊，我不指望她学习上能有多进步，但至少一定要把态度给我摆正了。”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他们就以班级为单位排队进入了体育场观看表演，表演为时两小时不到，结束的时候，就刚好是第三节晚自习下课。
　　江晗不知道因为作业的关系，有多少人是能彻底放松看表演的，反正，她看到的打着手电筒继续做作业的人可不少。
　　其中还包括了钱雅贝。
　　晚会结束后，钱雅贝似乎也还没做完作业，江晗回到教室整理了书包走出教室准备回家的时候，钱雅贝还趴在座位上做作业。
　　江晗和钱雅贝两人虽然在学校里装不认识，上学放学也都是一前一后地进学校，但司机赵叔接送她们，肯定是一起接一起送的。
　　所以，虽然江晗和钱雅贝不会一起出校门，但坐上的，还是同一辆车。
　　江晗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催一下她或者让她回家再写，就看到孙宁朝她走过来，“江晗，你过来一下。”
　　江晗狐疑地跟着孙宁进了办公室，一路上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惹事儿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来，最近她可都是一心扑在学习上。
　　结果，进了办公室后，孙宁摊开了她的作业本，“你自己说，这些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江晗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孙宁是在质疑她作业是抄来的。
　　她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线，“孙老师，说话是要有证据的，空口无凭的，你这可不是为人师表的作态。”声音极冷。
　　江晗在上辈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学生的存在，从未被质疑过，更别说这是对人品的质疑。如果说对方是那些个本来就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少女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班主任，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重点中学的班主任。
　　江晗觉得，这很不应该，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平白无故地背上冤情。
　　孙宁见她态度强硬，连“为人师表的作态”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一时也心虚。
　　江晗不等她追问，就看着眼前自己的英语作业本，从选择题开始一道一道讲起来，“第一题，It’s what he did （  ） what he said that moved us.?题目表达的意思是，让我们感动的是他所做的而不是他所说的，所以空格里要填的是rather than，也就是C。A ，except for，意思是‘除了’不符合语境，B，but so……”
　　“好了好了。”孙宁打断了她。
　　江晗挑高了眉，“孙老师，你可以随便抽，其他学科的作业是不是也不相信是我自己做的？数学？物理？化学？随便问，我每道题都给你答出来，可以不？”
　　“是我错怪你了，我很抱歉。”孙宁还是那一副扑克脸，但说“抱歉”时，却是认真又郑重。
　　她怪罪的行为虽然很鲁莽，道歉的态度却真诚。
　　江晗一肚子火气刚要发作出来，就被这么一句话给硬生生扑灭。
　　修养使得她不可能对着一个真诚道歉的老师说那一句道明寺的名言——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江晗点点头，“没关系，我知道从我以前的状态来看我能写那么好确实不寻常，但我希望老师您能明白，我既然选择转校到这里来，就说明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想要认真学习了。”
　　孙宁闻言，很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方才冲突化解，算是握手言和。
　　只是江晗从办公室出来后，心情还是不太好。她知道，现在的状态怪不了别人，要怪也只能怪原主曾经太荒唐，既然接管了这具身体，她也确实有责任担下原主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的后果。
　　但这些，绝对不会成为阻碍她的道路，江晗对近期目标、远期目标都有了明确的规划，既然她要替原主走完这段人生，那么，就要按照她的方式来。
　　回到教室时，江晗发现钱雅贝还没走，并且，她才走近，就已经听到了教室里边传来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聊天的人群中，有江晗认识的钱雅贝和张翔宇，也有江晗不知道名字的几个女生。
　　女生A：“江晗还在追孔一彬，绝对没错，晚会的时候我还看到江晗往孔一彬身边凑，想坐在他旁边呢！”
　　江晗：“……”
　　她和孔一彬因为身高都排在队伍的末尾，离得近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她都在尽力避免和孔一彬坐一起了好不好！她身边坐的明明是游戏男和另一个高个女生。
　　但是，显然，八卦并不会看到事实。
　　女生B：“真是心机婊，可怜的孔一彬都要被烦死了。贝贝，你可得防着点，可别被江晗撬了墙角。”
　　钱雅贝：“你们不要胡说，我跟孔一彬就是普通同学，没别的。”
　　周围发出了暧昧的笑声。
　　张翔宇大笑着说：“行了，我替你报仇，等期末考试后，保管江晗叫我爷爷！”
　　钱雅贝轻笑说：“你别大意，你不知道，现在江晗一直在补课，请的还是今年高考的省状元陈鑫悦。”
　　张翔宇大惊，“真的假的？陈鑫悦都被请到了？”紧接着，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唉，怕什么，她这样的底子，再给她辅导个几年都没用。”
　　江晗就站在教室外，靠着墙，静静地听着，她倒想看看，他们会聊到什么时候。
　　女生A：“话说，贝贝你是怎么知道的？”
　　钱雅贝含糊其辞，“家里面认识。”
　　女生B：“都是富人家的孩子，我们贝贝就甩江晗不知道几条街了，人美心善，成绩又好。”
　　钱雅贝抿着唇笑，“别这么说。”
　　张翔宇饶有兴趣地问：“既然认识，江晗的料你是不是有很多？说来听听？她的几个男朋友什么的。”
　　钱雅贝扭捏着，“这个我不太清楚的啦……”
　　女生B缠着她，“说嘛说嘛，就说一点点，我真的很好奇她交过多少男朋友啊！”
　　钱雅贝推拒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她大概……两三个礼拜会换一个吧？确切的……我也没数过。”
　　门外的江晗挑挑眉，继续听。
　　几个人发出了夸张的惊呼，“哇塞——”
　　钱雅贝又说：“我知道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是跟她培育同班的，以前初中也同校，就因为那个男生，江晗志愿填了培育的汽修，把她爸爸都气死了，她爸爸本来因为她中考太差想直接送她出国的。”
　　张翔宇哈哈笑，“那看来江晗为了孔一彬转学也不是第一次啊，还有先例呢！还有呢还有呢？还有什么事迹？比如我听说的那个实验楼里野战，真的假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江晗经常夜不归宿是真的，她爸爸怎么管都管不住她。”
　　江晗听着这话，嗤笑了一声。
　　她这个继母带来的小姐姐，本事还真不小，有时候说话的手段比她上辈子碰上的一些成年人还要强啊，不知道实验楼野战是不是真的，却知道她经常夜不归宿，这两句话连在一起，不就是暗示实验楼野战是真的？
　　教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钱雅贝似乎对江晗的几任前男友很清楚，提过汪昊麟后，又提到了一个校外开文身店的。
　　连江晗自己都要在记忆里搜寻很久才想起来的人。
　　只是接下去说的内容，都是烂俗的喝酒啦，去夜店啦之类，里面的人却追捧得很。江晗听腻了，耐心告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她在钱雅贝位置前站定，“钱雅贝，作业做完没，要我等你多久？”
　　叽叽喳喳地聊天声骤然停止，他们几人惊惧又尴尬地看着江晗，一时都没反应。
　　江晗懒得多说，猛地踹了一脚她的桌脚，“问你话呢！”
　　随着桌子“咣当”一声响，钱雅贝吓得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第17章 
　　这会儿教室里其实还剩了八九个人，除了围着钱雅贝聊天的几个，其余的都在自己座位上认真地补做作业，本来并没怎么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但随着这声响，都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钱雅贝已经慌了，缩在自己座位上，泫然欲泣，眼神却飘忽不定。
　　张翔宇两步走到江晗跟前，“江晗，你干嘛呢！自己做过的事儿还不准别人说了？别欺负人家女生。”
　　江晗冷眼看他，“我们在处理家事，你这就迫不及待地要凑热闹了？这么想成为我孙子？”
　　“你！”张翔宇气极，双目圆瞪，就要开口怒骂，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家事？什么家事？”
　　钱雅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江晗朝钱雅贝扬了扬下巴，低垂着眸，自上而下地睨着缩在座位上的人，“问她呀，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装哑巴了？”
　　周围的几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钱雅贝。
　　片刻后，钱雅贝眼眶渐渐变得通红，一双眸子变得水润水润，泪水盈眶，就要决堤而出。
　　柔柔弱弱的模样，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与不忍。
　　很快，这些人看着钱雅贝的眼神就不再是狐疑质问了，女生A慌忙道：“贝贝你别哭啊，咱们别理她，她简直有病，自己做过的事儿还不让别人说了！”
　　张翔宇也不再纠结与家事不家事的，“江晗你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滚！”
　　他说着，还推了江晗肩膀一把。
　　江晗后退了一小步，神色不明，她低头看了眼被推的左肩，伸手掸了掸。接着，抬眸看向张翔宇，目光如冰刃。
　　张翔宇色厉内荏地抬了抬胸膛，“看什么？还不快滚！老子火起来，管你是不是女人，照打不误！”
　　江晗点点头，“行吧，看来我这个快要做爷爷的，得提前教训一个自个儿孙子了。”
　　话音未落，她就直接抬腿狠狠踹向他膝盖骨，张翔宇压根防不住，“啊”得惨叫一声，就单膝跪倒在地。
　　她既有上辈子跆拳道黑带六段的记忆，又有原主这从数十场群架中锻炼出来的身体，对付一个瘦瘦弱弱，骨架都没长开的张翔宇还不容易？
　　江晗轻笑，“孙子，怎么行那么大的礼？”
　　几个女生都吓坏了，齐齐蹿到了几米开外，女生B大喊：“江晗你干什么！要打架吗！你再这样我们去找老师了！”
　　江晗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孙宁，而且在她离开时，孙宁也正打算要回去了，所以，这会儿办公室早就空无一人，这种威胁，江晗还不放在心上。
　　张翔宇气得整张脸都通红，他就要起身扑过来，却被江晗一下就抓住了手腕——那只刚才推向她的手。
　　“爷爷可不是你想推就能推的。”江晗扯着嘴角说。
　　她将张翔宇的这只手臂反手一扭，用很简单的擒拿术，就将原本就半跪在地上的张翔宇给死死的按住。
　　“啊——你放开！江晗你找死！”张翔宇一边惨叫着一边还不忘破口大骂。
　　班级里其余的同学大概真没想到他们会打起来，先是无措，接着看着张翔宇的眼神就变味了——被一个女生治得死死的，得有多丢人？
　　有个男生想上前来劝架，江晗一个锋利的目光甩过去，男生脚步一顿，竟然有点不敢上前。
　　江晗低下头对被压着的张翔宇说：“爷爷这是要告诉你，爷爷这么多场架可不是白打的，那么多条胳膊和腿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断的，像你这样的毛小子，爷爷要拿下你是分分钟的事情，虽然爷爷现在已经退出江湖了，但你要是还这么蹦跶下去，爷爷不介意再打断条胳膊。”
　　说完，江晗把他向前一推，他就没能站稳，跌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起来，“江晗，你给我等着！”
　　除了吼了这一句话，张翔宇就没别的动作了，反而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怂得不像个男人。
　　江晗很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想要再约架报仇，那我可告诉你，我那些个道上的弟兄，你更惹不起，这一打起来，不见血是不会停的，你确定要我等着？”
　　张翔宇整张脸憋得通红，连耳朵根都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他张了张嘴，片刻后，又突兀地吼出一句：“你等着！我告诉老师！”
　　江晗嗤笑一声，这种台词，大概在小学五六年级就已经退出舞台了吧？
　　不仅是江晗，就连教室里另外的几个同学，也都不同程度地窃笑了几声。
　　张翔宇更是无地自容，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赶紧拎了书包落荒而逃。
　　江晗扯了扯嘴角，这种嘴上功夫厉害，实则怂得不行的人，她最看不起了。
　　解决了一个张翔宇，江晗便将目光放在了钱雅贝身上。
　　钱雅贝的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她可以装作不知道。然而现在，钱雅贝竟然在班级里这样说她，江晗觉得，再不给她点颜色，今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白富美的人设，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张翔宇一跑，另外的两个女生也不想再继续逗留了，都不敢看江晗，挪到自己座位前将书包胡乱收拾了两下就要出教室。
　　江晗却叫住了她们，“等等啊，都到现在了，索性看完戏再走呗，不好奇钱雅贝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料啊？”
　　此话一出，连带着教室里其他几个觉得戏已经落幕就要收拾收拾离开的同学都停了动作，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钱雅贝身上。
　　也是，刚才爆料爆得最多的还不是钱雅贝，江晗既然收拾了张翔宇，自然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钱雅贝了。
　　而此刻的钱雅贝，站在角落里，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绞着，都忘了“柔弱地哭”这一回事儿了，脸色极差。
　　江晗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了几下，手机将刚才他们的对话都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那看来江晗为了孔一彬转学也不是第一次啊，还有先例呢！还有呢还有呢？还有什么事迹？比如我听说的那个实验楼里野战，真的假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江晗经常夜不归宿是真的，她爸爸怎么管都管不住她。”
　　……
　　手机里每说一句话，钱雅贝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江晗将录音关闭，说：“你说，要是我爸听到这个，你会不会被送到你那个赌鬼亲爸那去？”
　　钱雅贝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也不说话。
　　女生A和女生B既震惊，又满是疑问，女生A：“贝贝，怎么回事？什么赌鬼？你跟江晗爸爸有什么关系？”
　　估计是思索来思索去还是觉得“哭”是最有用的办法，钱雅贝再次梨花杏雨起来，肩膀一抖一抖，抽噎着，“晗晗，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以前的事情的……你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在改正了，真的对不起……”
　　江晗：“……”
　　呵，这小姑娘，还真有点水平，装柔弱，用眼泪获取同情心，而且，说的话听着像是在道歉，可里头意思，还不是都指她说的都是真的？
　　果然，她这一哭，女生A和女生B也没再质问她了，还觉得江晗逼人太甚，只不过在江晗的气势下，不敢直说罢了。
　　教室里另外一个男生上前来打圆场，“江晗，算了，钱雅贝也道歉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家吧。”
　　江晗算是看清楚她这个小继姐的属性了，典型的白莲花，而且，别看年纪小，道行还不错，之前江晗都小瞧她了。
　　也难怪原主在她手里都是直接被KO的份。
　　不过，既然闹到了这个份上，江晗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钱雅贝，你不用给我整这套，而且，在我爸爸面前，你这一套可就不一定管用了，毕竟录音在这里，你在学校里传我的坏话这事儿，可是铁板钉钉的。所以，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把话说清楚，道歉也别道得那么模棱两可，拿出一点诚意来。”
　　钱雅贝抽抽噎噎地说：“我、我真的是真心诚意的，我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大概是因为钱雅贝一哭，哪怕教室里的人都好奇江晗和钱雅贝的关系，也不好意思这回儿问。
　　江晗觉得，钱雅贝应该是想先糊弄过去。
　　男生还在劝江晗，让她算了，别闹得太难看。
　　江晗没理会他，只懒懒地斜倚着课桌，“你想在学校里跟我装不认识，我给你面子，答应你了，你的那个白富美人设弄得这么逼真，我也不会在意什么，没想着要拆穿你，可你却是在背后插刀啊？钱雅贝，你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江晗这么一说，教室里的人看钱雅贝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钱雅贝抬起眼眸来，盈满了泪水的一双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之中的乞求意味明显。
　　可惜能短短几年坐上一跨国公司高管的江晗，显然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她挑挑眉，“你现在这么看我，已经晚了。”
　　不过江晗没兴趣在这里跟同学们解释，意思带到，想来同学们自己也能回过味来，她拎起书包，“走吧，其他的问题咱们回家解决，继姐姐？”
　　最后三个字，江晗特意加重了音量。
　　同学们看向钱雅贝的目光，就变得微妙起来，外加一丝恍然大悟。
　　江晗没再逗留，很快就走出教室了后，而钱雅贝也迅速追了出来，一直跟在江晗身后，一边哭一边哀求，“晗晗……晗晗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诉叔叔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晗晗……”
　　此时的钱雅贝，比起江正涛知道此事后将她赶出江家，在学校的人设崩塌这件事情，她已经顾不上了。
　　江晗没有理会她。
　　钱雅贝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见哀求无用，又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晗晗，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你要是告诉叔叔，还会导致叔叔和我妈之间出现矛盾，弄得家宅不宁的……”
　　江晗轻笑了声，急坏了的钱雅贝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啊。
　　“你是不是忘了，”江晗笑说，“我很反对你妈妈进我家门的啊！我爸跟你妈出现矛盾，我求之不得的。”这确实是原主的思维没错，哪怕俞爱华对原主并无任何恶意，但原主厌恶俞爱华是事实。
　　钱雅贝脸色更差，连抽噎声都止住了，紧接着，她又开始换了策略，“晗晗，你要是答应我不告诉叔叔，我就帮你追孔一彬，我跟孔一彬关系好，我能帮上忙。”
　　江晗：“……”我谢谢你嘞！
　　《当剑桥博士穿成职高生》作者：韦编十三绝


第18章 
　　江晗始终没有搭理钱雅贝，哪怕钱雅贝一直没有放弃说服她。
　　她从哀求到说理再到交易最后再回归哀求，江晗都始终没有回应。
　　不过，在江晗这具高中生的身体下，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所以，说句实话，江晗面对一个才高一、还没成年的少女，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想法，也无所谓复仇的快感，左右，江晗觉得今晚已经给了她教训了。
　　但她觉得，江正涛和俞爱华都有知情权，特别是俞爱华，子不教父之过，如今钱雅贝由俞爱华抚养着，就有管钱雅贝的义务。
　　所以，哪怕钱雅贝再哀求，江晗也不会替她瞒着家里，至于等待钱雅贝的会是什么，江晗其实并不在意，就凭江正涛做主就行。
　　左右，哪怕江正涛没把钱雅贝赶出江家，也一定会厌弃她，钱雅贝总归要受到教训了。
　　但是，很不巧，两人回到家后，被告知江正涛今天临时出差去了外地，要过两天才能回。
　　周阿姨告诉她们这个消息时，江晗很明显注意到，钱雅贝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像是什么重担卸下了一般。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江正涛知道。
　　江晗挑挑眉，其实在原主的记忆中，关于钱雅贝亲生父亲的记忆并不多，也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一个赌鬼，甚至还来江家向俞爱华要过钱。
　　看现在钱雅贝的反应，应该是怕极了被赶出江家。
　　虽然江正涛不在家，但俞爱华还是在家的。
　　江晗可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既然江正涛去外地出差了，江晗不打算去打扰他，那么，先告诉俞爱华也无妨。
　　也算是卖俞爱华一个面子。
　　于是，江晗将俞爱华叫来了客厅，拿出录音。
　　录音虽然是从他们的对话中间开始录的，但不妨碍把该录的、重要的都录了下来。自然，自己女儿的声音，俞爱华也不可能认错。
　　所以，在录音放完之后，俞爱华的脸色很差，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钱雅贝就开始啜泣起来，“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自己的女儿，俞爱华还是了解的，并没有因为她一哭就心软，沉声斥她，“贝贝，你真是太过分了！妈妈对你太失望了！”
　　然而，俞爱华生气的斥责，在江晗看来，没什么气势，更没有威慑力。
　　性子太过柔弱的女人，似乎教育起孩子来，也压根提不起气场。别说是雷声大雨点小，恐怕连雷声都没有。
　　江晗就想，算了，今天就当先知会俞爱华一声，等江正涛回来，再继续把后续都解决。
　　谁知，俞爱华接下来说的话，彻底把江晗震惊了。
　　“贝贝，我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你有一点小心思，总是暗地里会有一些小动作，我也不当回事，只觉得，青春期的女孩子，可能就容易这样。但我没想到，现在你竟然在学校里玩这样的把戏！贝贝，你这样欺负晗晗，我都没脸见你叔叔，正好前两天你奶奶说很想你，就先回你奶奶家住上一段日子。”
　　“我不要！”钱雅贝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声喊道。
　　面对俞爱华，钱雅贝显然没有了面对江正涛时的故作乖巧，乖巧宝贝的人设也早就不管了，大吵大闹起来，“我不要去钱家！我绝对不去！妈妈，我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在这里，都闹得家宅不宁了。”俞爱华皱着眉头说。
　　钱雅贝哭喊道：“你就惦记着你的豪门梦，生怕我拖你后腿是不是！我不就是说了一些江晗以前的事情，你就生怕自己被牵连？这才要急着赶我走！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妈！”
　　俞爱华气得胸口起伏，但她应该是不会吵架的类型，钱雅贝一哭喊，她的气势就更弱了，只一味地生气，都说不出话来，想要训斥都被钱雅贝的哭喊给盖过。
　　并且，面对哭喊的钱雅贝，俞爱华反而求助地看向了江晗。
　　江晗被吵得脑仁疼。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没有想到，哪怕江正涛不在，俞爱华竟然还是会坚持要把钱雅贝送回钱家去。
　　不过，钱雅贝说的那番话，江晗却觉得并非如此。江正涛和俞爱华的感情其实挺不错的，所以说，牵扯不牵扯，并不存在。
　　江正涛在三年前与前妻、也就是原主的亲妈离婚，离婚原因跟很多豪门纠葛中的小三小四之类都毫无关系，江正涛的私生活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中是这样，并没有过乱七八糟的女人。
　　之所以离婚，其实是因为原主的亲妈事业心太重。她亲妈是一个画家，总是在全球巡回办画展，在家的时间很少，这么聚少离多之后，婚姻就出状况了，最后离婚收场，离婚后她亲妈就定居国外了。
　　江正涛是在离婚半年后，认识的俞爱华，并在短时间内就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再婚了。
　　所以，江正涛对俞爱华，可以说是真爱，而俞爱华对江正涛，虽然是高攀，但感情也是蛮深的。
　　这也是江晗愿意给俞爱华面子的原因。
　　在钱雅贝的吵闹声与俞爱华无助的目光中，“啪”得一声，江晗猛地拍了下桌子，“你闹完了没，再吵一句，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钱雅贝的哭喊声骤然停止，在江晗这气势下，丝毫不敢吭声。
　　钱雅贝觉得，此刻的江晗，完全做得出现在就把她丢出去这样的事情。
　　在钱雅贝停止了哭闹后，俞爱华才终于有机会继续说话了，“晗晗现在终于懂事了要学习了，你却要去传她以前的事情，坏她名声，你自己说，是不是很过分？我都觉得丢人。明天上完学就是元旦假期了，趁着休息，你搬到你奶奶家去。你小时候都是你奶奶带你的，现在去尽点孝，也是应该的。”
　　钱雅贝自然还是不乐意，只是在江晗冷冽的目光下，不敢再大吵大闹了，只说：“奶奶家离学校远，我上学不方便的。”
　　“坐地铁也就半个小时，哪里远了？你以前上学，不都是自己坐地铁的吗？而且，这件事情，等你叔叔回来，我肯定要跟他说一声的，你这样欺负晗晗，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你叔叔？所以，左右你肯定得去你奶奶家住一段日子，好好反思一下。”
　　钱雅贝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唇，猛地掉头跑开，腾腾腾地跑上了楼。
　　“哎你这孩子！”俞爱华叫她也叫不应。
　　钱雅贝走后，俞爱华就很是歉疚地朝江晗道歉，“晗晗，这次是贝贝做得过分了，阿姨代她向你道歉，阿姨会好好管教她的。”
　　江晗耸耸肩，“要道歉也是她道歉，跟阿姨您有什么关系，不过，要好好管教倒是真的，以前她总是小动作不断，我懒得搭理，结果现在竟然在班级里传这样的话，这我可忍不了。”
　　俞爱华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过分了，我会再去说说她，让她再来给你道歉的。不过，你爸爸和阿姨都是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好好相处，等贝贝好好反思真心改错过后，阿姨还希望你能够原谅她，你们也能重归于好。”
　　江晗扯了扯嘴角，大人们似乎总觉得小孩子闹脾气只是一时的，能够很容易和好，但其实哪里那么容易？更何况，也绝对不会有“重归于好”这种说法——她们从来就没有友好过。
　　在彻底看清楚钱雅贝这个人后，江晗最多就是无视她，怎么可能还跟她姐妹一样相处？
　　她道：“阿姨，你可能不知道，钱雅贝在十二中，对‘白富美’这个人设可享受了，什么家里有钱啊，长得好看啊，成绩也好啊，很多很多。结果呢，咱们家养着她，给她那么好的条件，她竟然倒打一耙，简直人心险恶啊！”
　　俞爱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气钱雅贝又无地自容，慢慢地竟眼眶都红了起来。
　　江晗吓了一跳，敢情钱雅贝说哭就能哭的特点是遗传俞爱华的？只不过是从小白花进化成了白莲花？
　　她轻咳了一声，又说：“当然了，要是她诚心改过，我也不会总追着不放的。”
　　俞爱华抹了一把眼角，“她是真的过分，一定要好好管教的，这样下去不行，我也没脸再让她继续呆在这个家里，就先送到她奶奶那里去，希望她能够好好反省。”
　　在这个柔弱后妈面前，江晗也就不好意思再把话说得太狠了，只是道：“这样也好。”
　　“等你爸爸回来，我也会跟他一五一十说的，我实在是对不住你爸爸，对不住你……”俞爱华越往下说，眼泪流得越凶。
　　“没事……没事……”江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胡乱地客气了两句，赶忙找了个借口溜回房了。
　　江晗觉得，小白花继母比恶毒继母还要难搞……
　　不过现在这样更好。原本江晗还担心江正涛会因为俞爱华而不好意思对钱雅贝太过分，但现在既然俞爱华很能拎得清地自己做主要把钱雅贝送回她奶奶家，倒也就让事情容易多了。
　　*
　　次日，是元旦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上学。
　　江晗照旧与钱雅贝一起由司机赵叔接送到学校门口。
　　这一次，钱雅贝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或者是昨晚想了一宿想出来的应对之策，居然对江晗特别热情，进校门时，也不分开走了，而是很亲热地挽上了江晗的胳膊。
　　江晗翻了个白眼，瞬间就把胳膊给抽了出来。
　　“晗晗，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钱雅贝可怜兮兮地说。
　　江晗大概是猜出她心中所想了，“白富美”人设崩塌，她只能跟继妹搞好关系，才能继续维持“哪怕不是真白富美但也是后天白富美”的形象，以及，跟江晗搞好关系后，她还能早日从奶奶家回到江家。
　　江晗想，原主可能以前表现得太傻太单纯了，所以导致她在钱雅贝眼里是这么好骗。
　　江晗斜睨了她一眼，“你再这么巴巴地跟着我，让我特别烦躁的话，我保证，我会让你连抚养权都转到你爸爸那里去，变得跟我们江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钱雅贝整个人一僵，然后满脸愤恨地走了开去。
　　想来，她之后应该能消停了。
　　放假前的一天，整个学校都似乎变得异常骚动，就连尖子班也一样。
　　江晗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闹哄哄的，根本没有人开始早读，都沉浸在放假前的喜悦中。
　　或者可以说，沉浸在八卦的喜悦中。
　　江晗刚进门，飘进她耳朵里的就是两句话。
　　“听说钱雅贝其实是江晗的继姐，江晗她爸二婚娶的钱雅贝她妈。”
　　“听说昨天晚上张翔宇被江晗揍了一顿。”
　　等江晗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隔着过道的游戏男凑过来说：“哎，江同学，听说你昨天把张翔宇给揍了一顿，真的假的？”
　　江晗：“……”
　　江晗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虽然江晗也是身处话题中心的人物，但除了游戏男之外，还没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向她打听，而那一头，张翔宇和钱雅贝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一个人设崩塌，一个被女人揍得爬不起来。
　　教室里处处都是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的议论声，就导致，钱雅贝和张翔宇走进教室后，都没能抬起头，只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步都不离开。
　　他们这个四人小组，气氛就很微妙……
　　钱雅贝来到座位上后，一句话都没跟旁边的人说。
　　钱雅贝的同桌，昨天当事人之一的女生A，名叫陈韵诗，自从钱雅贝来了后，也没跟钱雅贝说一句话，反而跟前桌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天。
　　估计这就是被欺骗后疏离的态度了。
　　钱雅贝和陈韵诗两人的后面，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翔宇整张脸都是阴沉的，早读时还拿笔一下一下戳着书本，泄愤似的，而他后面的男生，还颇为嘲弄地故意问他：“哎，张翔宇，听说你昨天被江晗打了？你丢不丢人啊，被一个女生给打了！”
　　张翔宇恨恨地回过头，“她算女生吗？你有本事你跟她打打看啊，我看你打都不敢打！”
　　男生笑嘻嘻地摇头，“我不打我不打，江晗可是从道上混出来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我有自知之明。”
　　张翔宇瞪了他一眼，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又恨恨地转了回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孔一彬和张翔宇关系好，肯定不会这样去嘲弄，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翔宇抬头狠厉地瞪了一眼钱雅贝的后脑勺，“我被这个女人阴了，帮她出头结果她才是最阴的那个人。”
　　他来到学校后，自然就听说了昨晚在他落荒而逃后的后续，得知钱雅贝竟然是江晗后妈带来的拖油瓶。
　　据说亲爹还是一个赌徒，这算哪门子白富美？
　　被欺骗的恨意几乎都已经盖过了被江晗揍了一顿的恼羞成怒。
　　所以说，有时候，同学间的情谊也是那么塑胶，昨天张翔宇还能为钱雅贝出头，今天张翔宇就已经把罪责都强加到了钱雅贝的身上。
　　他们后面在说话，就坐在孔一彬前面的钱雅贝自然一个字不落地听见了，后背僵硬，直直地挺着，像是在维护最后的尊严。
　　孔一彬皱了皱眉，听到班级里的那么多八卦，再加上张翔宇这么一说，他也就差不多猜到昨天事情的大概了。
　　孔一彬回头朝教室的另一角看去，就见江晗似乎丝毫没有被八卦影响地读着早读，而且，她斜倚着墙，捏着英语课本，姿态甚是轻松。
　　孔一彬回过头来，说：“你不能怪雅贝，她妈妈改嫁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不关她的事，江晗也太过分了，打你也就算了，还这么说雅贝。”
　　张翔宇又恨恨地用笔尖把课本戳出了一个黑洞，“妈的，等期末考试考完，一定让江晗叫我爷爷！”
　　说完后，他表情又滞了滞，不确定地问孔一彬，“她不会到时候耍赖？万一不肯叫我爷爷怎么办？她这个女混混，打起架来真的不要命的。”
　　孔一彬蹙了蹙眉，“不会？”语气不太确定。
　　张翔宇更加气愤，整个早读也没读进去什么东西，导致第一节英语课上，他单词都没能默写出来。
　　下课后，张翔宇愤愤地甩着被自己戳得笔油不顺畅的中性笔，觉得整天都不顺极了。
　　他们这一大组靠着墙，所以钱雅贝的同桌陈韵诗如果要走出去的话，就得经过钱雅贝的座位。陈韵诗站起身，冷着一张脸，踢了踢钱雅贝的凳脚，“让让，白富美。”
　　紧接着，她又阴阳怪气地说：“啊对不起，我叫错了，是拖油瓶，对？”
　　钱雅贝没起来，直接扑在了课桌上哭。
　　孔一彬冷着一张脸，“陈韵诗，你要不要这么过分？雅贝父母离异不是她的错，她妈妈改嫁也不是她的错，你这么说你觉得合适吗？”
　　陈韵诗冷笑一声，“对，她父母离异妈妈改嫁确实不是她的错，但她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她是白富美，吃着江家的喝着江家的结果还在这里说江晗的坏话，你觉得她没错吗？”
　　昨天还与钱雅贝一起在背后嘲笑着江晗，今天就反过来帮江晗指责钱雅贝了，所以说，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善变，自以为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实际上，无非就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陈韵诗说完，又踢了一脚钱雅贝的凳脚，“让让，没听见吗？”这次的力道比刚才大了很多，导致钱雅贝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
　　钱雅贝依旧将脸埋在胳膊里哭，也不抬头，只是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空间很小，陈韵诗硬是给挤出去了，挤的过程中还故意顶了顶，使得钱雅贝的凳子和孔一彬的桌子都晃荡了一下。
　　孔一彬只觉得胸口发闷，将手里的笔一甩，起身大步走向了江晗。
　　“江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本来因为课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并不安静，而且，孔一彬的这句话，说得也不算重。可就耐不住这俩人都是风云人物，如今又身处在话题之中，所以，孔一彬说完不过十秒钟，教室里就已经安静了一大半。
　　江晗刚开始很茫然，懒散地抬起眸，“我怎么你了？”
　　“你昨天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孔一彬气恼地说。
　　江晗了然地挑眉，扯着嘴角笑了笑，问：“你是为张翔宇打抱不平来的，还是为钱雅贝打抱不平来的？”
　　孔一彬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气愤填膺地说：“江叔叔花那么大力气让你转学，为了你还捐了一幢教学楼，不是让你打架来的，更不是让你欺负你姐姐的！”
　　教室里有人窃窃私语，“哇孔一彬要为钱雅贝打抱不平了。”
　　“三角恋啊！”
　　江晗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慵懒地坐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孔一彬见她态度如此懒散，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帅？我告诉你江晗，你这个态度，我身为班长只能报告老师了，不能让你再这么扰乱我们班的风气！还有，你做这样的事情，我更加不会喜欢，只会更厌恶你！”
　　江晗：“……”真是操了狗了。
　　“去，你去报告，”江晗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赶紧去报告老师，就说我昨天把张翔宇打趴下了，还把钱雅贝给弄哭了，赶紧去。不过我劝你在去之前先问一下那两人，希不希望让老师知道，以及，在目击证人和我录音认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钱雅贝到底敢不敢对老师说一声她很委屈。”
　　孔一彬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发懵，“你什么意思，什么录音？”
　　江晗嗤笑一声，“拜托，班长大人，你来为你的小情人打抱不平之前能不能先把事情搞清楚？哦对了，我再奉劝你一遍，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我现在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个男生，同时也是昨天的目击证人之一，拍了拍孔一彬肩膀，“行了，昨天就是钱雅贝很过分地在传江晗以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你别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了，至于张翔宇，也是他自己先挑衅的。”
　　孔一彬脸色阴了阴，有些难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得，江晗的那一句“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似乎又被众人给忽视掉了，好像不管是孔一彬本人还是在场的所有同学们，都因为丝毫不信而选择性无视了……
　　江晗很心累。
　　因为孔一彬的这一出骚操作，八卦话题再度升级。
　　“卧槽江晗她爸为了让她能转学捐了一幢教学楼啊！她家是有多有钱？”
　　“就是江氏集团，我打听到了，她爸爸就是江氏集团的创始人江正涛，一天到晚上财经新闻的。”
　　“难怪培育的职高生都能轻轻松松转到十二中尖子班来，卧槽这可是一幢教学楼的交易啊！”
　　“有钱人有钱人，惹不起惹不起。”
　　“这才叫真正的白富美好不好，钱雅贝个拖油瓶算什么呀？冒充白富美也就算了，还说人家坏话？碰上这种人简直就是倒了大霉了。”
　　“确实，江晗虽然是个女混混的形象，但确实很白，很富，很美。”
　　“孔一彬真眼瞎，放着正真的白富美不要非要一个拖油瓶心机婊。”
　　“啧，这你就不懂了，高富帅总是对灰姑娘另眼相待嘛，韩剧里不都是这样？而且他们三个人都能演一出爱恨别离的戏了，高富帅不顾家族反对，不理会白富美示好，一心一意钟情于灰姑娘，哇好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最后一句话是游戏男说的，就是坐在和江晗隔着过道的位置上的游戏男。
　　江晗一字不落地给听见了。
　　她腿长，伸过去一踹，就踹到了游戏男凳脚。
　　游戏男显然是本来就没打算避着她，被踢凳脚后也嘻嘻地笑，“江同学，所以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江晗瞪他，“我对孔一彬没兴趣，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要他。”
　　游戏男颇觉意外地扬起了眉毛，“那你之前为什么又是送礼又是堵人啊？”
　　江晗咬着牙，“当年眼瞎！”
　　游戏男哈哈大笑起来。
　　元旦前的最后一天上学，十六班的同学们都在各种各样的八卦中度过，相当欢腾。
　　而钱雅贝，则是煎熬了一整天。
　　除了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她之外，就连之前很好的朋友，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在今天过后，她就要被迫搬出江家，回钱家。
　　元旦当天，江正涛出差结束回了家。
　　俞爱华也没瞒着他，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江晗录下的录音，也都给他听了。
　　江正涛的脸色很难看。
　　不过，俞爱华都已经要把钱雅贝送回钱家去了，江正涛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是对俞爱华说：“让贝贝去她奶奶那里住一段日子也挺好的。”
　　他这个态度，俞爱华反倒更加没脸了，“是我对不住晗晗，对不住你。”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江正涛叹了声，“早知道这样，就不让晗晗和她一个班了，要不，再转个班？”
　　最后一句询问江正涛是对着江晗说的。
　　江晗立马摇头，“不用不用，我和钱雅贝的座位离得远，我们在学校是没什么交集。”
　　因为捐一幢楼而转校的八卦已经满天飞，江晗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因为跟继姐关系不好而转班”这样的闲话来。
　　江正涛便也就此作罢，他对钱雅贝说：“这事儿你做得不对，你对我女儿使这么阴的手段，我肯定也不会对你什么好脸色了。不过，你到底年纪小，我也不会一棒子把你打死，你的抚养权还在你妈妈这里，所以你现在去你奶奶家也是暂时住一段时间，如果你真心改错，我会再把你接回来，但是如果你又起什么坏心思，我一定把你的抚养权转到你爸那里去，跟江家彻底断了关系。”
　　听到这话，江晗也没去管钱雅贝的反应，只是抬眸深深地看了江正涛一眼。
　　她没想到，她刚对钱雅贝说的话，竟然又被江正涛说了出来。
　　所以说，她这个从异世来的灵魂，跟江正涛还挺像？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父女连心？
　　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父母亲情的江晗，在这一刻，心底再次起了涟漪。
　　*
　　元旦放假期间，钱雅贝搬走了，江晗觉得整个家里都清净了许多。
　　并且，因为家教老师陈鑫悦也即将迎来考试周，补课暂停。
　　江晗现在早已经无所谓补课不补课，她如今完全可以自己应付。
　　三天的元旦假期很快就过去，再来到学校时，学习氛围明显紧张了许多——期末考试就开要来临。
　　江晗从游戏男那里打听到了张翔宇平时的成绩。张翔宇在班级里成绩排名中等偏下，虽然在尖子班成绩中等偏下的成绩在段里也有一百左右，在一般人看来，这个成绩不能算差。
　　但江晗就已经彻底不担心他了，连政治历史读得都少了许多，而是更专注于她喜爱的理科。
　　左右这个孙子，江晗是收定了。
　　期末的氛围越来越浓重，旁边的游戏男却始终没有停止过对游戏的激情。
　　游戏男依然照旧，在晚自习时，以跟江晗差不多的速度做完作业，之后，在江晗认真的复习与刷题中，打开了他的游戏。
　　江晗都怀疑他的作业是不是乱涂乱写的。
　　她伸腿抖了抖游戏男的凳脚，“喂，你一直这么玩游戏，不怕期末考试考不出啊？”
　　游戏男眼尾一挑，“我又不是你，我随随便便就能考出的。”
　　江晗：“……”
　　她冷哼了声，“你等着，我肯定考得比你好。”
　　“干嘛？你想跟我也打赌？输了做我孙子？我不要，我没有压岁钱给你。”
　　“……”
　　“我跟你说了，我家里很穷的，跟你不一样。”
　　“……”
　　所以，家里很富有的我都认真学习了，家里很穷的你还有理由不努力吗？
　　两周后，期末考试终于来临。
　　这是江晗在十二中参加的第一场考试，也是她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江晗全力以赴。
　　上午的考试是9点开始，9点之前的两个小时，所有学生都在班级里上自习复习。
　　然后，江晗发现，游戏男还在玩游戏……
　　这是一个准备去打职业的人吗？
　　而且，这一次，游戏男阴沟里翻了船，没有江晗的提醒，他玩游戏直接被孙宁给抓到了。
　　虽然戴着厚眼镜片的孙宁眼睛度数深，但不得不承认，多年班主任当下来，孙宁已经练就了一双鹰眼。
　　她在教室前门一站，目光就落在了最后一排低着头不知道在座位底下干嘛的游戏男，然后，悄摸摸地绕到了后门进来，从背后给了游戏男一个措手不及。
　　江晗全程围观了孙宁瓮中捉鳖的过程，并且因为在她发现孙宁时孙宁已经盯上了游戏男，所以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江晗没再去提醒他。
　　也是为了游戏男好，这么一直游戏玩下去，怎么能行？
　　孙宁站到了游戏男后头之后，游戏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背后冷风习习，回头一看，脸部表情僵硬了一下。
　　他讪笑着将手机收起来，“嘿嘿嘿……孙老师……”
　　孙宁恨铁不成钢地拿手里的书打了他好几下，“又玩游戏！又玩游戏！再过一小时就要考试了你还玩游戏！”
　　“我这不是复习好了嘛……我这是心态好的表现……”
　　江晗觉得游戏男是在找死。
　　结果孙宁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对这个学生放弃了，竟然对他异常宽容，只说了一句，“手机给我！没收！”
　　然而游戏男继续作死，“别啊孙老师，你知道我家情况的，我太穷啦，这不是在赚钱嘛！你没收我手机简直就是断了我的生路啊！”
　　江晗：“……”
　　原谅她，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于是乎，孙宁的目光就落到了江晗身上，“你笑什么？”
　　江晗憋着笑，摇头。
　　孙宁推了推眼镜框，“对了江晗，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好像说你跟张翔宇打架了？还把钱雅贝弄哭了？”
　　江晗满头的黑人问号，这不是刚抓了一个玩游戏的吗？怎么忽然就冲着她炒起冷饭来了？这事儿都过去两周了？
　　只是孙宁问话，江晗不得不答，“我跟钱雅贝之间的是家事，因为她在学校里添油加醋地说我坏话，被她妈妈赶出我们家了，所以她哭了，老是您应该听说了？钱雅贝是我继母带来的女儿。至于张翔宇，我跟他打架您得去找他，他打我一个女生，老师您说过分不过分？”
　　孙宁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丢下一句，“行了，好好考试。”就离开了。
　　可是，手机也没有收走啊！
　　江晗瞪大了眼睛看向游戏男，游戏男哈哈一笑，“我是贫困生，孙宁对我特别关照，不忍心收我手机。”
　　江晗：“……”
　　这场小插曲之后，江晗要正式进入考场了。


第19章 
　　十二中对期末考试的安排都是尽可能接近高考，所以，安排的考场也都是打乱班级的，一个考场安排三十个考生，五列六行，每个座位间隔都很大。
　　并且，改卷也都跟高考一样，电脑改卷，哪怕他们才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十二中也都做到了尽可能跟高考相似。
　　考试时，考场的分布是按照学生成绩来的，以上次期中考试的排名来排座位。
　　江晗因为没有参加过期中考试，所以她的座位就排在最后一个班级的最后一个座位上。
　　考试开始前二十分钟，江晗离开教室，前往考场。
　　十六班是尖子班，所以除了江晗之外，其他的学生，哪怕是成绩最差的一个，安排的考场也在第五、第六考场左右，因此，一般而言，江晗应该是没有和她在同一个考场的同班同学。
　　但是，既然是“一般而言”，那自然就有“特殊情况”，在江晗走出教室时，游戏男追上来了，“哎江同学，等一下我，我跟你一个考场，咱们一起去。”
　　江晗震惊地看着他，“你跟我一个考场？”
　　“是啊，你不知道啊？你没看班级后面公告栏上贴的我们的考场分布吗？”
　　“看了，看了我自己的。”
　　“你都不找和你同一个考场的同学吗？”
　　江晗眯着眼看他，“我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我觉得正常情况下，我都找不到和我同一个考场的同班同学。”
　　游戏男咧着嘴笑，“好巧哦，我在最后一个考场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咱们前后桌诶！”
　　江晗：“……”
　　最后一个考场的倒数第二个位置，也就是说，在上次期中考试中，眼前这个男生是考了全校倒数第一的。
　　江晗怀疑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是个关系户，并且，他是个学习不进取还能不知廉耻地赖在尖子班的关系户，什么贫困学生，全特么扯淡。
　　果然，一天到晚玩游戏的人，成绩怎么会好？玩游戏被孙宁发现都能安全逃脱的人，可见孙宁已经对他弃疗了。
　　这完全符合游戏男的成绩，全校倒数第一，能不弃疗吗？
　　“走江同学，”游戏男很热情地邀请她同行，“祝我们一起考出好成绩。”
　　游戏男说得没错，他考场的位置确实就坐在江晗的前面。
　　在考试前十分钟，游戏男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带2B铅笔，转过头来问江晗，“江同学，语文考试不需要涂答题卡的？”
　　江晗：“……”
　　真的，连曾经的学渣原主都知道，所有考试都需要涂答题卡，且不论语文考试也有选择题，准考证号也得涂啊！
　　得，眼前这个游戏男恐怕比曾经的原主还要学渣，看来关系户的关系很硬啊，这都能进十二中尖子班？
　　江晗耐着性子回答他，“要的，语文考试有选择题，而且也要涂准考证，这次考试采用电脑改卷，跟高考一样。”
　　游戏男烦躁地挠了挠头，“啧，学校怎么花头那么多，就一个期末考嘛！至于么！”
　　这个时候考生都已经进入了考场，监考老师也已经开始拆试卷了，广播里还在播放着考试注意事项，游戏男想要再回去拿是来不及了。
　　于是他举手问监考老师，“老师，我忘记带2B铅笔了，您这儿有备用的吗？”
　　江晗暗暗想：其实不借也没事儿，反正都是倒数第一的成绩，专心打游戏向电竞职业选手而努力才是正经的。
　　监考老师这里确实都有准备一些备用的中性笔、2B铅笔和橡皮之类，游戏男也如愿借到手了。
　　考试开始。
　　语文考试时间总共150分钟，两个半小时，看上去很长，但对奋笔疾书的考生们来说，时间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监考老师口中的“还剩下最后十五分钟”。
　　江晗的答题速度并不慢，所以，对她来说，时间是挺充裕的，在监考老师说“还剩下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她大作文已经写到了结尾。
　　可就是这结尾似乎越写越不顺畅了。于是江晗就把作文再从头到尾通读了一边，结果，读着读着就觉得不对味了，她写的是议论文，结果论述时绕来绕去，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她都不知道她的主旨到底是啥。
　　那个……她……大概是偏题了？
　　显然，作文重新写是不可能的，江晗扯扯嘴角，唉，出师不利呀！
　　不过江晗到不至于崩心态，左右语文成绩她是对自己有数的，她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及格就好，如果说历史政治这些，背一背还能补回来一些，但语文不同，语文需要日积月累的素养，她丢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个多月就能补回来？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监考老师将一张张答题卷收走，试卷可以由考生自己带回去。
　　江晗将试卷和文具都收起来，起身回教室，前桌的游戏男照旧像个跟屁虫似的，非要和她一起走，“哎江同学等等我。”
　　路上，他还一个劲儿问江晗，“江同学，你考得怎么样？我看你之前练了好几张语文试卷呢，怎么样还行不？”
　　江晗淡淡回答：“哦，我作文好像偏题了。”
　　游戏男大惊，“偏题？那岂不是很惨？你写了什么呀？”
　　江晗撇撇嘴，“材料一会儿说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鱼吃慢鱼，一会儿又说因为白杨长得慢才长得高大，那我就写了快慢要结合嘛，但是写到最后好像把我自己都给绕进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个啥。”
　　这次的语文作文是材料作文题，根据材料自选角度来写，材料有两段话，第一段是说互联网时代节奏快，是快鱼吃慢鱼，第二段是说白杨和银杏在同一个地方种着，但白杨比银杏高大许多，说什么珍贵的东西是慢慢成长的[1]。
　　江晗说完，又觉得游戏男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大约是并不大会材料分析的，所以她也没指望游戏男会帮她解释一下作文该怎么立意。
　　结果游戏男还真就解释了，“我觉得这个材料你以‘快’、‘慢’或者‘快慢结合’的立意都可以，不算太难的题目，我觉得你写‘快慢结合’没问题呀，并没有偏题。”
　　“可我到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了，论述和举例也都没有写好。”
　　游戏男拍拍她肩膀，“没事，那最多就是论述不清，分数不会扣太多的，要是离题偏题的话基础分都不一定能拿到，这样一想，你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江晗竟然被一个全校倒数第一的学生安慰，她心情有些微妙。
　　不过心情不好是不存在的，她说：“就算真的作文扣很多也没事，我数理化能补回来，这次语文考试我目标考到100分以上就行了，以后可以慢慢提高。”语文总分是150。
　　游戏男笑，“那你目标有点低啊，我们班语文考最差的估计也能有110多，语文虽然拉不开分，但你100多点，那是有点低了，张翔宇肯定能比你高。”
　　江晗斜睨他，“你也能考110分以上？”
　　“废话，我要是考了110分以下我可以撞墙了。”
　　江晗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十二中的教育质量这么好啊，全校倒数第一语文成绩居然也不差。
　　他们两人从考场回到高一的教学楼里，在走廊上，碰到了张翔宇和孔一彬。
　　孔一彬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问：“你们一个考场？”顿了顿，又恍然，“哦对，你们都在最后一个考场。”
　　他又问游戏男，“考得怎么样？”
　　游戏男：“还不错，你呢？”
　　“还行，语文也就这样。”
　　江晗则看向张翔宇，张翔宇翻了个白眼，别过脸。
　　江晗轻笑了声，“再过两天，见到我你就得叫爷爷了呢。”
　　张翔宇小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自从被江晗打了之后，张翔宇已经不敢正面刚，只会偷偷摸摸地骂了。
　　孔一彬听到江晗的话，不大看得惯她行径，“江晗，考试都还没考完，谁做谁孙子还不知道呢！”
　　江晗扫了他一眼，“那就等着瞧呗。”
　　孔一彬想到张翔宇的担忧，问：“江晗，当时你们打赌的时候我们都是在旁边听到的，到时候可耍赖啊。”
　　江晗轻笑，“怕我耍赖啊？为什么？因为被我揍了一顿觉得如果我耍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吗？”
　　“你！”孔一彬皱眉，“你还真是改不了你的混混行径。”
　　“放心，不会赖。”江晗耸耸肩，她又对张翔宇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语文作文写得超级烂，让你多高兴两天。”
　　张翔宇现在见江晗就跟见阎王似的，只别开脸不搭理，一直到江晗走远后，他又骂起来，“真的是个神经病，看她过两天成绩出来后会怎么说！”
　　*
　　吃完午饭后，下午一点半开始考数学，为时两小时。
　　数学江晗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她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考好。
　　试卷发下来后，江晗便刷刷刷地往下做题，速度飞快，选择题几乎都是扫一眼就直接选上了答案。
　　这就是一个作为曾经奥林匹克竞赛奖项都拿到手软、并且在之前的一个多月中早就将知识点给补回来的江晗的真实水平。
　　跟平时做作业一样，她的速度几乎都是其他学生的两三倍。
　　在考试时间才过去了四五十分钟时，江晗就完成了整张试卷，并且，没有遇到任何让她卡壳或者犹豫的题目。
　　做完了整张试卷的江晗，在将题目又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就无所事事起来，看了眼时间，竟然还剩下五十分钟。
　　于是她又把题目给检查了一遍，所有计算都重新计算，当然，是不会有错误的。
　　第二遍检查结束后，还剩下半小时。
　　江晗想提前交卷了，要不然，真的太无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提前交卷以及监考老师是否允许提前交卷时，坐在她前面的游戏男忽然站了起来，拿着答题卷走上讲台，交到了监考老师手里。
　　然后，他优哉游哉地又走下来收拾了试卷草稿纸以及文具，冲看着他的江晗咧嘴一笑，走了出去。
　　江晗：“……”
　　行，是可以提前交卷的。
　　于是，江晗也将答题卷上交。
　　然而监考老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反而问：“全部做完了？提前交卷是不允许有空着的题目的。”
　　江晗：“……”为什么游戏男交答卷的时候她不问？
　　“做完了。”江晗答。
　　监考老师似乎还不信，又将整张试卷都看了一遍，确定每道题目都填满了之后，才说：“行，你先出去，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别的同学考试。”
　　江晗：“……”这是区别待遇吗？就因为她是新来的？
　　当然有可能，游戏男提前交卷的情况已经是常态了，监考老师懒得管。
　　江晗自己解释了一番后，总算是接受了这种区别待遇。
　　江晗从考场出来后，因为十六班的教室也是作为考场的，她不能回教室，所以就只能在校园里晃悠着。
　　说起来，自从转学到校园之后，她还没有在校园里好好转过，来这里上学的第一天孔一彬给她介绍的凉亭湖泊公园之类，她都没有去看过。
　　正好现在有时间又无处可去，江晗便朝小公园走去。
　　因为大家都在考试，现在的校园异常宁静。
　　而且今天天气又好，阳光暖融融的，漫步在校园的小公园里，非常舒适。
　　江晗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了一个人——游戏男。
　　也是，游戏男提前出考场，与江晗一样都是没地方可以去的人，在这里看到他，也不意外。
　　江晗走过去，不出意料地看到，游戏男在玩游戏。
　　不愧是游戏男，提前出考场都是为了玩游戏的。
　　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江晗，很惊讶，“你提前交卷了？”
　　江晗点头。
　　“不担心成绩出来要叫张翔宇爷爷啊？”
　　“不可能。”
　　“你都做完了？”
　　“是啊。”
　　游戏男连游戏都暂停了，上下扫了她一眼，像是在重新审视她，“真的假的？不是乱做的？可别到时候真认了人家做爷爷。”
　　“我没底气怎么可能跟张翔宇打赌？也就是他蠢，自以为是得敢应下来。”
　　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游戏男，这个时候的表情竟然有点……肃然？他看着江晗的目光也变了许多，“这次的数学试卷难度很大的，我感觉成绩出来我们班的平均分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九十。”数学满分是一百五。
　　江晗愣了下，“是吗？我不太知道。”她还是第一次在十二中考试，自然不知道十二中平时的考试难度是什么样的。
　　游戏男手指搓了搓下颚，看着江晗的审视的目光就像是要把她一层层剥开来看内里似的，让江晗觉得不自在得很。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说：“你从哪里拿来的手机？我们教室都变成考场了，你进不去？”
　　“哦，我把手机寄存在孙宁那里了，刚才去办公室拿来的。”
　　江晗：“……”
　　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孙宁对你也太宽容了？在学校里玩游戏她都能忍？”
　　游戏男又咧嘴笑了起来，“因为我太可爱了孙宁太喜欢我了呀！”
　　“……”
　　江晗选择放弃与他对话。
　　游戏男也继续打他的游戏了。
　　而且江晗发现，游戏男是真的在代练，江晗都看到了他与客户做交易的过程，并收到了四五百的转账。
　　江晗不玩游戏，所以也不知道代练的价格，她没想到代练竟然一下子还能赚这么多。
　　江晗：“哇代练挺赚钱的呀！”
　　游戏男斜睨了她一眼，“我这个账号都打了三四天了，很累人的。”
　　江晗有些好奇，“你是真的为了赚钱才一直玩游戏的？”
　　“是啊，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
　　莫非他说的贫困生都是真的？
　　江晗就不大好继续问下去了，也就作罢。
　　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江晗好好享受了一会儿，半个小时便很快过去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考生们都从考场中涌了出来。
　　游戏男收了手机，“走，可以回教室了。”
　　江晗一走进教室，入耳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哀嚎声。
　　“我的妈呀这次的数学试卷简直丧尽天良！”
　　“这是人做的吗！我都要不及格了！”
　　“我特么最后三道大题都没做出来，要死啊！”
　　“我选择题都蒙了三四道，填空题也有好几道答案都是瞎填的。”
　　“出卷老师简直有病出这么难，又不是竞赛！”
　　“我看数学竞赛的几个也有没全做完的，连孔一彬最后一大题都没做出来。”
　　“看来这次数学拉分会很厉害了，理科好的人有优势了。”
　　灌了一耳朵这样的魔音，江晗都有些震惊，有那么难吗？她觉得还行啊……
　　数学考完之后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紧接着就要再考一门政治。政治和语文一样也是江晗短板，所以回到教室后，她彻彻底底无视掉了周围的嘈杂，专心致志看着政治书复习巩固。
　　只不过，江晗还是被人打扰了。
　　张翔宇晃荡到她位置旁边，“江晗，数学考得怎么样？”
　　被揍过一顿老实了的张翔宇，此刻不知怎么的好像又故态复萌了，对着江晗的脸都是贱兮兮的。
　　江晗淡淡答：“挺好的。”
　　“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对一下答案？”张翔宇笑嘻嘻地说，“我可告诉你，我数学考得不错呢，这么难的一张试卷，我答案对出来，竟然有110，跟孔一彬都差不多。”
　　他说着，也不管江晗同不同意，就将她放在课桌上的数学试卷抽了出来，结果，看到的是一张完全空白的试卷。
　　“你怎么一点都没写？”
　　江晗挑挑眉，“不是有答题卷？干嘛写试卷上？”
　　“选择题你都没写？你难道还一边做一边涂答题卡不成？还是说就是乱涂的啊！”
　　江晗嗤笑一声，“你管那么宽啊？你有110是？信不信我有150啊？”
　　张翔宇显然又当她发神经瞎说的，冷哼一声，“你要是考到了一百五，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江晗摇摇头哼笑，愚蠢又自作聪明的人，简直槽多无口。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江晗说。
　　*
　　第一天的最后一门考的是政治。
　　江晗对自己的政治没多大的要求，虽然知识点她记得差不多了，可对于那些个主观大题，她依旧经常答题离参考答案偏向十万八千里，拿不准采分点。
　　所以说，她对政治的目标也是及格就好。
　　反正，就靠数理化来拉分呗。
　　政治考完后，第一天考试结束。
　　接下来，第二天，上午考的是英语，下午考的是物理和地理。
　　难度突破天际的数学考卷似乎就是给了一个暗号——这次的考试理科都不会容易。果然，虽然江晗依旧没有感觉，但考完物理之后，班级里就再度充盈了哀嚎声。
　　最后一天上午，考完最后两门——化学和历史。
　　考完化学之后，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阵阵唉声叹气，但在考完历史后，就变成了江晗愁眉苦脸。
　　她觉得历史好难，考了很多她都没有背过的内容……
　　以及，主观题她都不知道要答什么。
　　考历史时江晗甚至都在努力回忆上辈子她在高一时学的历史知识，那时候她的政史地明明成绩都不差的，然而，在之后的十多年里，全还给了老师。
　　果然，她还是更中意理科。
　　为时两天半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然而，期末考试结束并不意味着寒假的来临。
　　这就是重点高中的凶残之处。
　　考完试后，学生有两天半的时间休息，这个时间也是留出来让老师们改卷的，两天半之后，还要继续上学一周。
　　在这一周中，头两天为试卷的讲解，这也是为了能在学生对考卷还记忆犹新的情况下讲解掉，要不然等到第二学期开学再讲试卷，同学们早忘记考了什么了。
　　讲完试卷之后，其实就是自习了，集中管理，防止学生浪费寒假的时间。
　　所以说，考试成绩，在两天半之后，就能公布。
　　[1]注：选自15年茂名一模语文考试作文题目。


第20章 
　　江晗他们时在周五上午全部考完了期末考试。
　　考试考完后，各科教师们就开始了忙碌的改卷。改卷方式是电脑改卷，改卷时改卷老师也不可能得知是谁的试卷。
　　因为数学考试是在第一天就考完，考完后数学老师们都聚集在一起第一时间进行了改卷，所以，数学成绩是最先出来的，在周六上午就已经全部出成绩了。
　　王成林作为高一年段数学组的组长，在电脑系统对每个学生的数学成绩做出了统计之后，第一时间拿到了成绩。
　　他看到电脑上的数据，眯了眯眼睛，又凑上前，再细细看了一遍。
　　江晗150分，满分。
　　王成林招招手，把旁边一个同时数学组的老师叫过来，“陈老师，你看一下，这里是不是出错了？”
　　陈老师走过来，“江晗？就之前从职高转过来的学生？”江晗在学期中从职高转学到十二中，别说是在十二中的所有学生当中，就是在整个十二中的所有教职工里都是相当有名气的。
　　他推了推眼镜，“150分？满分？改卷过程出错了还是电脑系统出错了啊？怎么可能啊？”
　　王成林也觉得应该是出错了，从系统里调出了江晗数学答题卷的电子扫描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问题。
　　王成林又去确认了扫描件上的名字和学号，是江晗的，还是没有问题。
　　一旁的陈老师也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我去答题卷里把江晗的试卷找出来？有可能是扫描出错了。”
　　王成林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找。”
　　于是乎，两人去上千份的答题卷中，寻找江晗的那一份。
　　好在答题卷时按照考场来整理放置的，在得知江晗的考场后，两人算是比较容易地找到了江晗的答题卷。
　　自然，跟扫描件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陈老师将江晗的答题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卷面整洁，答题思路清晰，最难的那几道答题，也完完整整地全部答了出来，完全找不出任何一个错误，哪怕是书写错误也没有。
　　“这这这……”陈老师不相信，这让他如何能相信？“这是不是作弊的？”
　　王成林紧抿着一张嘴，他也不可置信啊，可是作弊，怎么做？他说：“她是唯一的一个满分，上哪抄答案去？”
　　“或者……试题泄露？我记得她背景很厉害？是不是家里人帮忙提前拿到了试题？”陈老师说完，自己就否定了这套说辞，摇摇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家人？她爸为了让她转学都捐了一幢教学楼了，难道转过来就为了让她提前拿到试题考试作弊的？不可能啊！”
　　王成林回想起之前江晗交上来的作业，基本都是全对，很少出现错误。
　　他默默地将江晗的答题卷又放了回去，“可能……真的是我们太小看她了，想想也对，要是没一点自信，她怎么会转到尖子班来？”
　　但不管怎样，江晗数学满分的这个成绩，很快轰动了整个数学组乃至所有十二中高一段的老师们。
　　班主任孙宁在别的老师恭贺她又多了一个尖子生时，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
　　有了数学这个先导炸弹后，其他几门课的成绩一一出来，几位任课老师似乎能稍微淡定一点了。
　　作为选择题最多的英语，是第二个出成绩的。
　　江晗还是排在第一位。
　　英语试卷虽然不难，但要高分也并不易，江晗却是逆天的146分。
　　听力单选阅读，没有一个错误，只错了一道完型，以及作文扣了那么几分。
　　接下来，物理、化学成绩也都一一出来了，江晗物理100，化学96，全是逆天的成绩。
　　数理化英这四门课，单科成绩都是第一。
　　就当老师们以为这位新转学来的同学就要空降到段第一时，几门文科成绩出来了。
　　文科科目改卷比较慢，所以，都是到了周日上午才出来，而江晗的单科排名，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有几门竟然跟全校的平均分不相上下，不是尖子班的平均分，而是全校的平均分啊！哪怕十二中里的学生都是经过中考严格筛选上来的，但普通班里总有那么几个差生在拉低平均分。
　　一般来说，尖子班成绩最差的那么几个人，才跟全校平均分分数差不多。也就是说，有那么几门课，江晗单科成绩在十六班可以说是排进了倒数。
　　虽然倒数才符合她的人设，可跟她数理化英这此门逆天成绩一对比，就在极大的矛盾中体现了相当强的违和感。
　　行，反正是没有人再去怀疑江晗作弊了，如果是抄的，没人能给她抄，如果是提前拿到了答案的，她都能干出数理化英考那么逆天的事情了，还不会再多背个政史地的答案？
　　*
　　为了方便住校生返校，十二中的返校时间都是在下午三点。所以，在周五上午考完试后，周日的下午三点，十二中的学生们就要返校了，满打满算，休息时间也就两天。
　　因为期末考试成绩即将出来，这次的返校让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与认识的同学校门口相遇，打招呼形式都成了“嗨，成绩要出来了呢，好紧张”。
　　也是因为要出成绩，学生普遍都到得比较早，有的同学甚至吃完午饭就来到了学校，就为了能提前打听到一点风声来。
　　而每个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与老师关系特别要好、胆子也特别大的学生，会在成绩单发下来之前，提前跑到办公室去打听。
　　十六班的韩英骐，就是这样一个活泼胆大又与老师关系特别好的。
　　韩英骐是十六班的学习委员，成绩也不错，稳定在全班前五，年段前十，他到校比较早，一点半就到了，当时办公室门都还没开，老师都午休去了。
　　于是他就在守株待兔，隔个三四分钟就去办公室看一眼，终于让他逮到了王成林回来，于是兴冲冲地过去问成绩。
　　“王老师，成绩出来了？我能不能看一下成绩单呀？”
　　王成林也随和，“成绩单还在打印呢，你要看就来系统上看。”
　　韩英骐就这么跟着王成林进了办公室，成为获得第一手资料的学生。
　　王成林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韩英骐啊，你这次数学成绩不够好嘞，才119分。”
　　韩英骐心里咯噔一下，“卧槽，那么低？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了但这比我预估的还要低啊？段则淮多少分？孔一彬多少分？”
　　王成林打开了数学成绩的页面，“你自己看嘛。”
　　然后，韩英骐的目光就落在了第一排的那个150分上面，然后再横着对过去看到了名字——江晗。
　　韩英骐先是愣了两秒，在思索高一年段是不是有同名同姓，但紧接着，就看到了旁边写着的高一（16）班。
　　哦，在他们班是没有同名同姓的，只有一个江晗，那个拼爹拼出了一幢教学楼，从职高转过来的、曾经就读汽修专业的女混混江晗。
　　他怪叫起来，“卧槽！王老师！这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王成林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江晗的成绩，答：“没毛病，确认过了，把原版答题卷都找出来确认过了，绝对没毛病。”
　　韩英骐脑子里晕了好一会儿，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成绩上。
　　他数学单科成绩119，与第一名江晗150相差很大，但看了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分数之后，他又释然了——大家都考得很差嘛，名次数下来，他数学单科成绩也没出段前十嘛。
　　第一名江晗150分，第二名也有146分，第三名133分，第四名125分，第五名123分……反正，排名靠前的几个，差距也很大。
　　然后再看了一眼四个尖子班的数学平均分，86，没及格……
　　尖子班的平均分，没及格，这是一张多么凶残的试卷？
　　看完了数学成绩，韩英骐又看了其他几门课的，以及总分排名。
　　其实，文科科目的拉分比起理科来挺小的。文科试卷也不算简单，只不过不像数理化那样难到丧尽天良而已，所以最高分不能算高，但最低分，也不会很低。比方像历史，尖子班的成绩也大多集中在七八十分，单科最高分是89，而十六班历史的最低分，是69，相差也不过二十多分。
　　但理科就不一样了，就一门数学，作为一个尖子班的十六班，最高分和最低分差距竟然有一百分之高。
　　所以，这就导致，江晗哪怕文科科目考得不好，总分排名还是在年段第二。
　　从办公室走出来后，韩英骐紧抿着嘴，就如同怀揣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并且，他自己都快要端不住，只想立即喊出来对全天下宣布那种。
　　他确实喊出来了，以最快速度冲回了教室，对着教室里已经返校的几个同学，喊：“江晗考了年段第二！江晗考了年段第二！数学物理满分！满分啊！”
　　江晗的成绩就这么传开了。
　　“卧槽这怎么可能？假的？”
　　“江晗诶！培育职高转过来的诶！年段第二？数学物理满分？”
　　“咱们被一个职高过来的碾压了？怎么回事？确定成绩是真的？没作弊？”
　　“数学物理满分啊，只有她一个满分啊，上哪里去作弊去？除非泄题，但如果是泄题了，她是不是傻啊考满分出来，这不就是告诉大家她在作弊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文曲星附体了？不可能的啊！”
　　*
　　江晗这边，因为考试结束且她对自己的成绩有准确的预估，所以，两天多的休息时间，她过得异常舒心。
　　但舒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江晗的培育老同学们早已经沉浸在寒假的狂欢时，江晗却还要苦哈哈地返校。
　　不过，因为成绩要出来了，江晗还是有些期待的。
　　她到教室的时间不算早，进教室门时，有大半的同学们已经到了。
　　江晗明显察觉到，当她一进入教室，班级里的说话声瞬间小了许多，明里暗里偷偷看她的同学有不少。
　　江晗很淡定地来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哪怕她前桌的两个男生都转过来看她，她都旁若无人地整理了书包放好。
　　江晗在班级里并没有交什么朋友，除了旁边的游戏男之外，也只有前桌的两个男生能跟她说得上话，这两个男生也是江晗除了孔一彬钱雅贝张翔宇他们三个人之外，唯二的能叫上名字的两人——前桌的男生叫耿乙洋，耿乙洋同桌叫冯霄。
　　此时此刻，耿乙洋和冯霄正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蹬着她，也不吭声。
　　江晗收拾好了书包后，才抬起头看向他们，“怎么？知道成绩了？”
　　也唯有知道了成绩，班级里的同学才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江晗倒不是对自己的考试成绩有多么自信，毕竟语文和政史地都考得不咋地，但介于考完数理化后同学们给出的反馈，她觉得，她数理化能拉很多分，总成绩应该不会太差。
　　保守估计，班级前十总是有的。
　　一个从培育职高转过来的曾经就读于汽修专业的学生，第一次参加十二中考试就进了班前十，想来同学们也不会太淡定，更何况，江晗在他们心中还是女混混的形象。
　　耿乙洋慢腾腾地开口，“那个……江同学，你考了第二名……班级第二，年段也第二……”
　　江晗惊了下，“第二名？那么好？”
　　竟然能考到第二名，并且也是年段第二，江晗扯了扯嘴角，看来哪怕文科科目她考得不好，数理化拉分很大啊！
　　“第一名是谁？”她又问。
　　冯霄接话道：“当然是段则淮，这个没悬念的。”
　　“段则淮是哪个？我们班的？你指给我看看。”有超越目标了。
　　江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晃来晃去的手，她侧头一看，是旁边的游戏男凑了过来。
　　他说：“哎江同学，我们这也算半个同桌了对不对？半个同桌坐了一个月了，你都不知道我名字的吗？”
　　江晗惊住了，两道修眉都挑成了一高一低，“你是段则淮？你考了第一？”
　　“很奇怪吗？”
　　“你考试座位不是排在我前面吗？那不是期中考倒数第一吗？”
　　冯霄替段则淮解释了，“段则淮期中考试的时候家里有事情，缺考了。”
　　江晗：“……”
　　她就算接受张翔宇考得比她好也不能接受游戏男考得比她好，“你天天都在打游戏诶！”
　　段则淮挑挑眉，“那你还天天都在背政史地呢，结果政史地考得一塌糊涂，数理化怎么就考那么好了？”
　　江晗：“……”
　　看来高智商的江晗竟然遇到同样智商超高的对手了。
　　耿乙洋在一旁小声说：“江同学，段则淮中考就是市状元……”
　　江晗上上下下把段则淮扫了个遍，这个成天打游戏代练赚钱的男生竟然是市状元？
　　但细细回想，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
　　比如每次这位游戏男在晚自修时总能很快地做完作业，速度就跟江晗差不多。
　　比如孙宁对他尤为宽容，抓到了他玩游戏也没任何惩罚，除了他成绩太差孙宁已经对他弃疗之外，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人成绩太好哪怕一直打游戏也不用担心他退步。
　　再比如，他跟江晗一样，在难度超级大的数学考试中能够做到提前交卷。
　　果然，江晗是被对游戏男的第一印象给蒙蔽了双眼，从来没有去细细考虑过。
　　她扯了扯嘴角，“啧啧”两声，“段同学，你可真是让我很意外呢。”
　　段则淮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拜托，是我一中考市状元考第一让人意外呢，还是你这个从培育转来的曾经的职高生考第二更让人意外呢？就因为我考场位置在你前面，我都要被同学们怀疑是不是给你抄答案了。”
　　耿乙洋特别耿直地对段则淮说：“你不用担心这个的，江同学的数学和物理都考得比你好。”
　　段则淮：“……我谢谢你哦。”
　　江晗问：“各科分数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发成绩单了吗？”
　　冯霄道：“成绩是都出来了，但是成绩单还没发，只不过有同学去办公室看了眼，知道了一部分人的成绩而已。”他说着，又对江晗做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我说，江同学你到底是怎么考出来这逆天成绩的？据说你的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啊，连段则淮都没考满分，那么难的试卷，怎么做到满分的？”
　　江晗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比较厉害。”
　　冯霄：“……”都不能好好对话了。
　　耿乙洋和冯霄与江晗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在得知江晗的考试成绩后，也算是对江晗比较友好的同学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对江晗很友好，总有那么些个质疑声。
　　其中质疑最为激烈的，就是张翔宇所在的那一片同学了。
　　啊不，确切来说，质疑最激烈的就是张翔宇，其余的，都以看戏的心态盼着张翔宇向江晗跪下叫爷爷。
　　因为孔一彬跟家人一起去了国外度假，请假了五天，就准备在寒假补课的最后一天来拿一张成绩单，所以此刻张翔宇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于是乎，没有了好兄弟孔一彬，都几乎没人帮张翔宇说话。
　　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对张翔宇说：“哎，快去认你爷爷啊，早点认祖归宗啊！”
　　张翔宇气得想打人，“江晗考这成绩你们也信？段则淮就坐在她前面，她没作弊我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张翔宇似乎总喜欢做一些必输无疑的赌注，这次还是“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这一类毫无实现可能性的话。
　　坐在他前面的陈韵诗忍不住提醒他，“江晗数理化和英语都比段则淮考得高好不好，你让她怎么抄？”
　　张翔宇强行辩解，“那是段则淮有那么几个小错误，江晗把解题思路抄去了，又把小的计算错误给改过来了！”
　　“……”陈韵诗看他就像在看傻子，“那英语怎么解释？英语他们分数相差了十几分呢，怎么抄？江晗把段则淮选错的题都订正过来了？张翔宇你就认了，就是要做人家孙子了。”
　　张翔宇死不承认，“绝对是作弊！谁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没准提前拿到试题了呢！陈韵诗，你凭良心说，难不成你相信江晗会考这么好？”
　　陈韵诗摊摊手，“我是不敢相信，但你说人家作弊，得有证据啊！她这样的成绩，你觉得老师会轻易相信吗？肯定都严格查过了，说不定连监控都调出来看了呢，老师都没对她的成绩进行质疑更改，你在这瞎蹦跶个什么劲儿。”
　　张翔宇气不打一处来，他死都不相信江晗能考出年段第二的成绩来，可惜大概是周围的人想看认亲的戏码，并且江晗的成绩对他们来说早就突破了“竞争”关系的范围——竞争不了，再加之张翔宇被江晗揍了一顿后在班级里都没了威信，周围的同学们都已经叛变了，竟然没人跟张翔宇同仇敌忾地骂江晗作弊。
　　张翔宇为了找队友，又戳了戳斜前方一直默默地坐着看书的钱雅贝，“钱雅贝，江晗是你继妹，你对她总了解的，你说，她是不是根本不可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是不是作弊！”
　　钱雅贝都来不及转过来说话，陈韵诗已经开口了，“她当然会帮你一起骂了，她跟咱们正直的人能一样吗？都已经被赶出江家了，当然是恨死江晗了，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钱雅贝僵直着背，什么都没说。
　　张翔宇没能找到一个跟他同仇敌忾的队友，又被周围的同学们给怼了，气都没处撒。
　　他正烦躁着，过道那边的同学叫他，“张翔宇，江晗传话过来，让你去认祖归宗呢！”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孙宁走了进来，发成绩单了。
　　她一边将成绩单发下去，一边说：“这次的考试，虽然难度很大，但也不乏考出好成绩的同学，年段最高分和第二名都在我们班，分别时段则淮和江晗，段则淮总分853，江晗总分834，年段第三是十七班的叶骞，833，和江晗只相差一分，所以这次高分段的竞争，也是很胶着的。”
　　她顿了顿，又说：“以及，在这里要表扬一下江晗同学，江晗同学让老师们很惊喜，在数学物理化学试卷难度这么高的情况下，都考出了相当不错的分数，数学和物理满分，化学96分，并且，英语成绩也考得相当不错，146分，如果语文和其他文科科目成绩再要一点的话，是有机会拿年段第一的。”
　　哪怕同学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在孙宁又说一遍后，依旧发出了惊叹声。
　　江晗却是宠辱不惊，拿到成绩单后，开始细细看自己其他几门学科成绩。
　　语文109，嗯，意料之中，政治79，还行还行，历史71，嗯也是意料之中，地理83，不错不错。
　　江晗再看了第一名段则淮的各科成绩。
　　语文129，数学146，英语133，物理92，化学94，政治85，历史84，地理90。
　　成绩单上还有年段前五的成绩，江晗又看了仅次于她、只比她第一分的叶骞各科成绩。
　　语文132，数学133，英语131，物理88，化学92，政治86，历史81，地理90。
　　江晗发现，总分年段前五的几位同学，都是偏理的，政史地成绩虽然不差，但也不是单科最高。
　　也是，现在的学生，特别是尖子生，对自己学文还是学理都有清晰的认知，无悬念要选择理科的学生，是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在政史地上面的，同为偏文科学科，他们会追求语文和英语的高分，但政史地，只要应付会考就行。
　　他们可能宁可花更多的时间在竞赛上。
　　所以说，其实大家都有点偏科嘛，只不过江晗偏得更彻底而已。
　　江晗再看到段则淮的成绩上，单单一门语文就拉开了江晗20分，再加上政史地三门课都比江晗高了许多，而且段则淮的数理化虽然没江晗好，但其实很接近，所以分数就这么拉开了。
　　江晗就盼着文理分科了，文理分科再加上恶补语文，想超越段则淮也不是难事。
　　这时，段则淮歪着头凑过来说：“江同学，你有没有数你的历史成绩名次？我们班最低分69，你是71，倒数第二！”
　　江晗：“……”特奶奶的。


第21章 
　　孙宁发完成绩单后，又说了一下整个班级的考试情况。
　　“我们班进年段前十的总共有四人，除了段则淮和江晗，还有排名年段第五的孔一彬，以及年段第九的韩英骐，尖子生的名次还是不错的，然而总分其实并不是很理想，虽然说数理化试卷难度比较大，但对比一下前两名同学的分数，还是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至于我们班的整体成绩，虽然总分平均分在四个尖子班里面我们是第一个，但隔壁十七班只比我们低了0.03分，其实是很接近了的，我们在期中考试时总分平均分可是甩出十七班1.2分的，现在已经被追赶上来了，你们要有危机感。”
　　“而且，我们有几门课的单科成绩平均分不太理想，政治和化学的平均分只排在第三名，十五班和十七班的平均分都比我们高。”
　　“还有，要知道，偏科是大忌，要考出高分就必须全面发展，一旦出现短板，分数就很容易被拉开。哪怕有的人已经打算好了要选理科，但数学理综分数再高，单单语文拉开个二十分，也一定无缘省前十了，所以，特别是对尖子生来说，绝对不能偏科。”
　　孙宁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就凭“单单语文拉开个二十分”就已经很明确有指向性的了，说的就是江晗。
　　有几个同学还回头朝江晗这边看了一眼。
　　江晗撇撇嘴，她也知道呀，以她目前的各科成绩，但凡数理化试卷简单一点，分分钟就要被甩到不知第几名去了，这次能考年段第二，全靠高难度的数理化在拉分。
　　趁着这个寒假她一定要恶补语文了。
　　孙宁发完成绩单又分析了整体成绩之后，就回了办公室，临走前，还叫走了一个同学。
　　据耿乙洋同学所说，接下来就是孙宁的个别约谈环节，一些有退步的学生会被叫过去约谈。
　　很负责任的班主任。
　　因为孙宁走后刚好自习课的下课铃声也响了，教室里又闹哄哄起来。
　　有些同学在到处问别人成绩对比，有些同学在认真地订正题目分析错题，有些同学因为考得不理想而闷闷不乐，还有的是在宽慰闷闷不乐的同学。
　　总之，刚出成绩后的课间，异常热闹。
　　张翔宇那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催促着他快去认祖归宗，吵闹声都传到江晗这一头来了。
　　江晗抬起头往那头看了看，张翔宇正被周围同学烦不胜烦，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去成绩单里找到了张翔宇的名字，他这次其实考得还不错，因为数学考了111，给他总分拉上了很多，有741分，在班级的排名是第19名。
　　张翔宇的期中考试成绩是在班级第29名，算是进步很大了。然而，跟江晗是没法比的。
　　所以，这个孙子是做定了。
　　段则淮也听到了另一头的动静，抬起头看了看，又转过头对江晗说：“哎，你不过去认孙子？”
　　江晗挑挑眉，“怎么是我过去认孙子呀？难道不应该是他过来认爷爷吗？再帮我传个话，就跟他说，再不过来，我又要跟他单挑了，孙子言而无信，我做爷爷的当然要管教是不是？”
　　“你又想打架啊？不怕被孙宁教训啊？”
　　“你玩游戏被她抓住她都一点惩罚措施都没有，可见孙宁对成绩好的学生很宽容，我打个架也没什么是不是？”
　　段则淮笑嘻嘻的，“你这话说得不对，孙宁是折服于我的人格魅力才纵容我玩游戏的，跟成绩没关系。”
　　江晗：“……”脸可真大。
　　不过江晗说的话，还是经过一个个同学，传了过去，到了张翔宇耳里。
　　说真的，自从张翔宇被江晗揍过一顿后，怂是真的怂，在听到江晗的传话说再不过来要单挑时，就真的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了。
　　他似乎是真的被打了一次后怕了，也意识到哪怕他是一个男生，但江晗是从道上混出来的，是个下手狠且压根不怕闹出人命的光脚汉，历来，穿鞋的总是害怕光脚的。
　　在张翔宇向江晗的位置走来时，一帮看热闹的同学都嘻嘻哈哈地跟了过来围观，这就导致，张翔宇的脸色更差。
　　江晗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张翔宇慢吞吞地挪过来，扬了扬下巴，“孙子，愿赌服输啊。”
　　这一句话像是刺到了张翔宇神经，整张脸都快要变得扭曲，强词夺理起来，“江晗，我不信你这分数是自己考的，你作弊才考过我，怎么能算我输！”
　　江晗见他质疑自己分数，也不气恼，只是勾着唇说：“你呢，要么现在跪下来喊爷爷，要么去办公室跟孙宁说我是作弊的，就这俩选择，趁着现在我还好说话，你自己选。”
　　张翔宇还没来得及说话，围着的同学们已经起哄了。
　　“就是，你说人家作弊也得有证据是不是？”
　　“唉愿赌服输嘛，不要找借口啦！”
　　张翔宇恼羞成怒，“借口什么借口！你们摸着自己良心说话，谁真的相信她是自己考出这分数的！找孙宁就找孙宁！我就是要向老师反映了！学校不给出一个说法，我是不会信的！”
　　他说完，还真转头走出了教室。
　　看热闹的同学们见江晗也没什么反应，也就悻悻然地散了。
　　一旁的段则淮开口道：“哎，他真去找孙宁了呢。”
　　江晗无所谓地耸耸肩，“找就找呗，人正不怕影子斜，也就他还在那上蹿下跳。”
　　“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你竟然能考出这分数。”
　　“怎么？数理化英考不过我心里不舒服？”
　　段则淮倒也坦荡，“英语考不过你我倒觉得没什么，我英语本来就不是最最拔尖的，但是数理化我居然都比你低，不能接受啊，看来我游戏玩得确实太多了，要好好学习了。”
　　顿了顿，他又说：“话说，你真的全是靠一个多月的补习给补回来的？我可听说了你中考成绩和以前在培育的情况了，也就一个多月前才请了补习老师补习，可是这么点时间就补成了这样，我怎么不太信呢？”
　　“承认，世界上就是有脑袋比你聪明的人。”江晗勾着唇角说。
　　虽然有了穿越这一回事江晗才能做到一个月补回那么多，全是因为上辈子的底子在，有“作弊”之嫌，但江晗依旧觉得，自己脑袋瓜就是比段则淮聪明。
　　她可是十五岁拿省状元的人，要论天才，绝对非她莫属，一定不是段则淮能够比的。
　　高智商人嘛，好胜心总是有的。
　　而段则淮闻言，则坐直了身体，眉尾一动，“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
　　那一头，张翔宇已经从办公室回来了。
　　看他神情，江晗就知道，肯定是在孙宁那里吃了瘪，或者说，哪怕不用看，她也知道，张翔宇肯定会吃瘪。
　　江晗考出了这个分数，那几个老师肯定第一反应就是作弊，早在成绩公布出来之前，他们肯定采取过措施以排除作弊的可能性，既然最后这个成绩还是公布出来了，那么就是说，学校老师也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怀疑江晗作弊，哪怕再怎么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张翔宇这个时候还非要上去插一脚，能不吃瘪吗？
　　江晗提出要么认孙子要么找老师二选一，就是要断他所有后路，让他不信也得信。
　　在张翔宇走进教室后，江晗就向他招招手，高声道：“嘿！孙子，快来认祖归宗了！”
　　教室里一阵哄笑。
　　张翔宇当做没听见似的，似乎还想赖过去，江晗又喊：“再不过来，爷爷要亲自来压你了。”
　　果然，武力才是最好的威慑力，江晗这一威胁，张翔宇就迫于淫威过来了。
　　看热闹的同学们再次围了过来。
　　“找孙宁没用？都说了作弊也解释不了，哪有作弊作成了最高分的？”
　　“行啦快认祖归宗，愿赌服输啊，总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
　　在舆论的压力和江晗的威压下，张翔宇似乎退无可退了。
　　他站在江晗座位旁，“爷爷……”声音几不可闻。
　　江晗挠了挠耳朵，“你说什么？那么轻，我怎么听得见？还有啊，我记得就数学考完那天，你好像说过，我要是数学考了满分，你就跪下来给我磕头是不是？这不，还真巧了，我就是满分诶！”
　　江晗不太看得上张翔宇这个人，觉得他愚蠢还非要自作聪明，所以说话也不客气，不过，她其实倒没一定要让张翔宇跪下磕头想法，非要逼着他跪下磕头，其实还是有点过分的。
　　见张翔宇整张脸憋得像吃屎一样，都快变得扭曲起来，江晗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跪下磕头就不用了，不过，这爷爷还是要叫的，以后见面了都得叫一声，知道吗？”
　　张翔宇：“……知道了。”声音小得都听不大见。
　　连旁边的同学们都跟着起哄，“大声一点啦！认祖归宗也要有点诚意嘛，毕竟当着那么多人面打的赌！”
　　张翔宇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就跟英勇赴死一般，“知道了！爷爷！”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江晗也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行，你这个孙子我认下了，以后记得，对着爷爷态度恭敬一点，还有，你不是还有点疑心爷爷成绩吗？爷爷就把话放在这，以后但凡有一次考试你总分成绩比我高，我就反过来认你做爷爷，你就看着，高中三年你都永远是我孙子了。”
　　江晗这一番话，倒真让张翔宇对她的成绩有点儿信了，他隐约觉得，哪怕江晗把话撂在这，他依旧得做三年孙子。
　　*
　　在张翔宇认祖归宗时，因为很多同学都去看了热闹，教室的另一边，就显得有点儿冷清，钱雅贝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藏在宽大校服里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钱雅贝被赶出江家的事情之所以传开，是因为有人在地铁站撞见了钱雅贝——曾经的“白富美”没能再专车接送，不就是被赶出江家了吗？
　　同时，这事儿传开后，钱雅贝也没胆子再否认，故而，就被当做是默认了。
　　这就导致，钱雅贝“白富美”人设崩塌之后又受到了沉重一击，在班级里彻底被孤立了起来。
　　在班级里，几乎没人跟她说话了。
　　这也就算了，她没想到，考试成绩出来，江晗竟然能考那么好！
　　她长相比不上江晗，哪怕见长辈时总有人夸她好看，但只要跟江晗在一起，众人看向江晗的目光，总是更加惊艳。
　　她家世更比不上江晗，就算随着俞爱华进了江家，也永远是那个“拖油瓶”，知道内情的人说起她来，总是面露鄙夷地说一句，“哦，她啊。”
　　以前，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只有成绩，在江家时，跟着江正涛一起参加家庭聚餐，江正涛都总会在亲戚面前夸她一句，“贝贝学习很好，在十二中的尖子班。”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她比江晗高人一等，江晗只是那个流里流气打架斗殴的职高生，选的专业都是登不上台面的汽修，她才是给江家长脸的那个，被江正涛肯定的那个。
　　也只有在那时候，她才有一种她真的成了江家人的感觉。
　　可现在，连这一点优越感，竟然都被剥夺了。
　　她的分数比江晗低了一百多分！
　　她要疯了。
　　*
　　张翔宇完成了认祖归宗后，上课铃也响了。
　　同学们都回到了座位，教室里也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上自习。
　　而孙宁的个别谈话，也还在继续。
　　江晗没想到还会叫到自己——上一个同学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叫了她的名字。
　　不是说成绩退步的才会谈话吗？为什么她也要？
　　不过既然孙宁叫她，她自然也就去了。
　　江晗一走进办公室，几个任课老师此起彼伏地跟她讲起话来。
　　“江晗不错的，试卷那么难都能考满分。”
　　“江晗要表扬一下了，我们物理这次试题出得真的很难的。”
　　“江晗你怎么回事啦，别的课那么好，语文能考成这样的？”
　　“哎呦就算你早就决定了要选理科，那我们历史也要会考的呀，你这个分数，我都要担心你会考过不了没法毕业了！”
　　他们几乎是在看到江晗进门时同时开的口，导致江晗都站在原地愣了愣，没能顾过来。
　　最后还是孙宁把她招呼了过去，“江晗你过来一下。”
　　江晗便先去了孙宁那里。
　　孙宁指着成绩单上她的各科分数，说：“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偏科真的太厉害了，就算不看政史地，你一门语文就被拉开那么多分，也是绝对不行的，你看段则淮，语文129，叶骞语文132，都是相当高的分数，你的语文分数在我们班也是能排进倒数前十了你知道吗？一旦数理化试题没那么难，你就要很吃亏了，这是要重视起来的。”
　　江晗点头。
　　孙宁又说：“还有你的政史地，考得都不好，你但凡这些文科科目好一点，总分也不会被段则淮高出那么多。当然了，你文理分科肯定会选理科，可是政史地还是要会考的，哪怕我不要求你拿A，你总得过是不是？总得要顺利毕业是不是？”
　　江晗继续点头。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重视起来，既然你能把数理化考得那么好，那么我也相信，只要你用心学，政史地和语文也都不是问题。”
　　“我会的。”
　　说完这些，孙宁忽然一改刚才严肃的语气，有些犹豫地问：“嗯……我也是蛮好奇的，我听说你以前都不怎么学习，中考成绩也很差，怎么忽然考那么好的？”她可能还顾忌着江晗可能会对此敏感，问话的语调都柔和了许多。
　　“我决定转校之后，我爸爸请了老师给我补课。”
　　孙宁推了推眼镜，“这才补了多久？这么快就补那么好了？”
　　江晗笑了笑，“我比较聪明。”
　　“那你怎么政史地和语文没补一补呢？语文和英语都是偏文科的学科，你英语能考这么好，语文怎么不行？”
　　那是因为江晗在国外定居了将近十年了……读博时全英论文一篇接着一篇地写，她的英语水平，应付国内高考，当然绰绰有余了……
　　当然，这个解释是不能对孙宁说的，江晗只能含糊道：“额……大概是我语文素养不够好，语感也差。”
　　孙宁总算没再继续问了挥挥手让她离开，还让她回教室后把钱雅贝叫来。
　　竟然要轮到钱雅贝单独谈话了，江晗拿到成绩单后只在研究自己的成绩和与她名次相近的几名同学的成绩，并没有特意去看钱雅贝的，但既然现在孙宁要找钱雅贝，看来钱雅贝也是成绩考得不理想的。
　　江晗点头应下，只不过她在走出教室前，又被语文老师李菁菁叫住，“帮孙老师叫来人后你再到我这里来一趟。”
　　江晗：“……好。”
　　得，她考得不好的几门课，看来任课老师都要单独和她谈话了。
　　于是江晗先回到教室，走到钱雅贝课桌前，敲了敲她桌子，“孙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钱雅贝闻言抬起头，见是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出了教室。
　　江晗因为还要去找李菁菁，所以也跟着走出了教室。
　　哪知，钱雅贝却想得有些多了，她驻步回头瞪着江晗，“你跟着我干嘛？觉得自己考得很了不起，要看我笑话吗！”
　　今天心情尤为差的钱雅贝，连装可怜都懒得装了。
　　江晗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语文考太差，李菁菁叫我过去。”说完，她就不再搭理钱雅贝，越过她走向了办公室。
　　钱雅贝看着她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才又跟了上去。
　　走进办公室后，她们一个去了孙宁的办公桌旁，一个走向李菁菁的办公桌。
　　“江晗啊，你英语能考那么好，怎么语文就考这么差嘞？都倒数了咛！你不能让语文把你总分拉低呀，考这么差，怎么办啦？你要好好反思一下的咛！”
　　老师们总难免会对尖子生有些偏爱，哪怕李菁菁把江晗叫来是因为她语文考得差，但说话间总像是透着一股宠溺一样，压根说不上是训斥。
　　江晗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的，我一定趁着寒假好好补语文。”
　　“我跟你说，语感是要练出来的，我发现噢你扣分最大的地方是阅读和作文，前面选择题正确率还可以，就是大阅读和作文，特别是你的作文，写得一塌糊涂哦，我还特地翻出来看了，都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李菁菁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套试卷，“你还是要多练，语感、答题思路都是可以练出来的，这套试卷你拿回去做，寒假将近一个月时间了，你至少要给我做十张，作文也都要写，做完后自己参考答案校对掉，哪里做错了自己也要好好分析一下的，开学的时候拿给我看，知不知道？”
　　“好的，谢谢老师。”李菁菁愿意特别辅导她，江晗自然是更高兴的。
　　李菁菁又说：“开学之后呢，你就一礼拜做一张试卷，每周日晚自习的时候来拿给我看，反正我是要盯着你了，一个年段考第二的人语文考那么差，太丢我脸了，你看看年段前十的其他人成绩，啊还不用看前十，你看前五十的，也绝对没有一个人语文成绩是跟你差不多的！”
　　这一头，李菁菁在给江晗布置任务，那一头，孙宁正在严厉地批评钱雅贝。
　　“你这次退步那么厉害，怎么回事？数理化这三门可也就算了，大家都考得不好，你本身也不擅长难题，但你看看你的英语，才119。你以前英语都是很拔尖的，结果这次，连班级的平均分都没考到，太不应该了。要好好反思一下了，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别的事情分心了？现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都不要考虑。”
　　“还有你的语文，历史这些，也不太理想的，你不擅长的考得差，你擅长的科目也考砸，那你这个总分还会好吗？你看看，都退步到班级25名开外了，你再退上几名，就能排进倒数前十了！”
　　钱雅贝低着头，紧咬着唇。
　　另一边还传来李菁菁和江晗的说话声，钱雅贝能听到李菁菁在给江晗开小灶，给她特别辅导。
　　这就是尖子生和普通学生的差别，尖子生一旦哪门课搞砸了，任课老师比他自己还着急上火，急吼吼地就把人叫来特别辅导，生怕他就因为一门课而不能为学校争光，而普通学生考砸，也只能自己努力。
　　如果是像段则淮和孔一彬这样的尖子生也就算了，竟然还是江晗！钱雅贝实在是接受不了，江晗都成为了尖子生中的一个！
　　她愤怒，她不甘心，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是彻底输给江晗了。


第22章 
　　一整个下午，江晗都很忙，刚从语文老师李菁菁处回来，又被叫到了历史老师贺杰那里。
　　贺杰是一个快五十岁的男老师，已经在教育岗位上呆了三十年之久，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个年段第二的尖子生历史考出了班级倒数第二的成绩。
　　江晗刚走到他面前，就听到了他一声叹息，“唉……倒数第二……”
　　她眼皮抖了下，恭恭敬敬地在贺杰办公桌前站定，又听到他一声叹息，“唉……倒数第二啊，你是怎么做到偏科偏成这样的？”
　　江晗就这么听了贺杰十分钟絮絮叨叨的叹息……
　　十分钟之后，贺杰终于讲正事儿了，给了她一叠学习资料让她背诵，“我也不求你能进步多少，但至少，你会考A总要拿到的是不是？下半学期就要会考了，稍微上点心，到高三有的学校自主招生对会考成绩也有要求的，不要不把会考当回事。”
　　江晗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离开前，贺杰还对她说了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学生。”
　　去了贺杰那里后，政治老师、地理老师这边也不落后，都轮了个遍。
　　以至于，一整个下午，江晗就在各科老师办公室间来回走动，一直到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修课快下课了，才终于全部挨完了训，并收获了一堆学习资料。
　　江晗拿着学习资料回到教室，刚在自己位置坐下，段则淮就凑了过来，“哇，开小灶啊！老师偏心诶！”
　　这是实话，老师们对尖子生总会有点儿偏心。
　　江晗挑挑眉，“等你语文也考出个109，李菁菁一样给你开小灶。”
　　段则淮“啧啧”摇头，“我是全才，只要我想学，没有学不好的，不可能考那么低，不像你，这就客观印证了，我的智商就是比你高。”
　　自从江晗说了句“承认，世界上就是有脑袋比你聪明的人”之后，段则淮就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放过一个证明他智商更高的机会。
　　江晗也不甘示弱，“那你等着看，我会花几个月的时间就补上你十几年的底子，这才是真正的高智商。”
　　段则淮哼了声，“我就等着。”
　　高智商的人，特别是高智商又从小众星捧月难逢对手的人，总是难免自负，江晗和段则淮两人就这么给杠上了。
　　江晗坐下后没几分钟，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男生们都蜂拥跑出教室冲向食堂，女生则稍微动作慢些，与好友一起结伴同行。
　　江晗则是一直独来独往的，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当她吃完晚餐回到教室时，竟然发现自己的桌子旁边又多了一张桌子。
　　桌子旁站了一个女生，是同班同学，只不过江晗叫不出名字，不过好像是个语文课代表，江晗见过她收作业。
　　女生见江晗回来，微笑着解释：“孙宁让我座位移到你旁边来，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
　　江晗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她大概能猜到孙宁的想法，因为自己语文成绩太差，孙宁就给她调来了一个语文课代表同桌，希望能更有效地提高她的语文成绩，可谓用心良苦。
　　而且，因为在江晗转学过来之前，十六班的女生是单数，所以就多出来了一个女生，这位语文课代表因为长得高挑，就变成了多出来的那个，原来是和一位男生坐在另一大组的最后一排，现在女生人数变双数了，让她移过来也正常。
　　于是乎，江晗就要多一个同桌了。
　　女生挺友好，还问她：“你想坐靠窗还是靠过道？”
　　因为原来江晗是一个人坐，所以她也坐得随意，课桌就放在两个小组的中间，既不是靠着窗，也不是靠着过道，至于交作业，她倒是交给靠窗的这一小组组长的。
　　江晗其实对坐靠窗还是靠过道都无所谓，但如果她要靠过道坐，女生的桌子还得往里面挪，挺麻烦，于是江晗说：“那就靠窗。”
　　说完，她将她自己的桌子往里面挪了挪，又帮着女生一起把她的桌子给挪好了。
　　“谢谢。”女生道了谢。
　　江晗在自己位置坐下，问：“你叫什么名字？”同桌的名字，她总得问来的。
　　女生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起来，“原来你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还没记全啊！”
　　“我没去记。”
　　女生笑了笑，“我叫裴淑涵。”
　　裴淑涵虽然长得高挑，长相却是甜美型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上去就很亲和。
　　江晗也友好地笑着点了点头，“记下了。”
　　裴淑涵又说：“孙宁让我移过来的时候还说了，你理科好，我文科好，咱们互帮互助，共同提高。”
　　“嗯，共同提高。”
　　对于多了一个新同桌这件事情，江晗不排斥，还挺感动孙宁的良苦用心，只不过，一下子没能适应倒是真的。
　　她转学过来后独来独往习惯了，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同桌，而且，这个同桌还是一个话痨，实在让她一时难以招架。
　　话痨同桌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八卦，搬过来没两分钟，她就兴冲冲地问江晗：“话说你的成绩孔一彬知道没？你跟他说过了？他什么反应？”
　　江晗：“……我没说过。”
　　“啊？你没说啊？没联系上还是怎么的？哇我真的好想看到孔一彬得知你成绩的表情啊，一个女生为了他都能有那么大的进步，他总会感动的！”
　　江晗：“……”
　　好像班级里的同学们都默认了江晗来这里念书就是为了孔一彬。
　　她深吸一口气，“裴淑涵同学，我需要跟你强调一下，我努力学习不是为了孔一彬，孔一彬感不感动跟我也没关系，你不要脑补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了，没有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以讹传讹。”
　　裴淑涵显然不信，她暧昧的笑了笑，“诶别害羞嘛，你以前来校门口找孔一彬，我都看见了，爱情是瞒不住别人的。”
　　江晗：“……”
　　她很心累，关于和孔一彬的关系，她已经否认过很多遍了，可就是没有人信，没有人！
　　江晗只能再次解释，“以前是以前，那段时间我就是太叛逆了就是想搞一点大动静出来，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对孔一彬也是很普通的同学情谊。”
　　裴淑涵将信将疑，“真的？”
　　江晗神情严肃地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所以不要再把我跟孔一彬扯在一起了。”
　　江晗一旦敛了笑，周身的气势就出来了，裴淑涵缩了缩脑袋，没敢再继续八卦。
　　不过她依旧很想知道，孔一彬得知江晗成绩时的表情，可惜孔一彬请假了，也不知道放假前还会不会来上课。
　　裴淑涵搬完桌子、把书包书本都整理好后，去吃晚饭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教室里人多了起来。
　　跟裴淑涵关系不错的，见到她搬了座位，也会过来问一问。
　　没过多久，段则淮也回来了，看到和自己隔着过道的地方多了一张桌子和一个人，惊了惊，“裴淑涵，你是抛弃唐凯旋了吗？”
　　唐凯旋就是裴淑涵原来的同桌，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江晗想起来，唐凯旋还是在自己转学的第一天头一个向她介绍了他自己的男生。
　　裴淑涵笑，“什么抛弃不抛弃的，这可是孙宁的谕旨。我说段则淮，你是不是因为我把你们俩学霸隔开了你不高兴呀？”
　　段则淮在座位上坐下，懒散地往椅背一趟，“我这是心里酸，孙宁为了江晗的语文成绩把你这个语文课代表都调到她身边了，唉，我感觉我要失宠了。”
　　江晗：“……”
　　段则淮装了会儿失宠的深宫妇人后还不作罢，又笑嘻嘻地说：“我说江晗同学，语文课代表都变成你同桌了，下次考试你要是还考成这样，就只能承认你智商比我低了！”
　　江晗轻哼了声，“等姐姐考服你。”
　　夹在两人中间的裴淑涵听到这话笑得直不起腰，“我听说过睡服的，还没听说过考服的，哈哈哈果然是学霸的世界，我等凡人无法企及。”
　　因为裴淑涵这个话痨新同桌的到来，江晗这一角都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在几人嘻嘻哈哈的聊天中，休息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晚自习第一节课铃响。
　　考试的答题卷已经发还给了同学们，从明天开始就要讲解期末试卷，而今天的晚自修上，同学们都已经开始认真地分析错题、自己先订正试卷了。
　　裴淑涵借了江晗的数理化答题卷，开始一道一道校对着看——江晗的数理化答题卷就相当于标准答案了，除了化学稍微错了一点点。
　　而江晗则借了裴淑涵的语文和政史地试卷，这几门课裴淑涵的分数都比江晗要好，虽然这四门课主观题在还没讲解的情况下不太好自己订正，但选择题还是可以先订正掉的。
　　然而留给江晗自己订正的时间并不多，才没过多久，她又被叫到办公室去了，这次是王成林找。
　　江晗从座位上站起来，叹息了声，今天的她真是变成了办公室常客啊。
　　不过，王成林找她，肯定不是训斥的，江晗估摸着是有什么事儿。
　　她猜得不错，王成林找她确实有事——竞赛的事。
　　他说：“我们学校开设了竞赛班的，你能把这么难的试卷都考这么高分，竞赛成绩应该也不会差，我是想让你加入数学竞赛班。”
　　还没等江晗说话，王成林又生怕她拒绝似的说：“也就是每周二的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去三楼的空教室培训，以及假期会有集训，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而且，如果在全国竞赛上得奖，还能申请一些大学的保送机会，省竞赛得奖也有机会申请一些大学的自主招生了。”
　　江晗挺喜欢数学竞赛的，上辈子拿过不少奖项，且她觉得，数学竞赛对思维的训练很有帮助，就很爽快地应下了，“嗯好的，我挺喜欢竞赛的，谢谢王老师。”
　　王成林见她应得爽快，也很高兴，“行，那我把你名字添进去，目前寒假补课阶段周二晚上的竞赛辅导是停了的，不过补课结束后，还有三天的集训，包括过年之后，在开学前也有五天的集训，因为下学期一开学就是市级的数学竞赛了。”
　　江晗：“……”寒假总共就那么长，学校补课后前前后后还要竞赛集训8天，那寒假才剩下多少日子了呀？高中生涯果然是没有人道主义可言的。
　　数学竞赛的事情定下后，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也不甘示弱，同样给江晗抛出了橄榄枝。
　　但是江晗并不想参加太多的竞赛，就只是再应下了物理的，拒绝了化学老师的邀请。
　　比起化学，她本身就更喜欢数学和物理，更何况她还有一门语文这么大的短板要补，不能让竞赛占据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并且，化学与她上辈子从事的职业并不大有关系，其实江晗这辈子还是打算继续从前的研究的——人工智能方向，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再参加化学竞赛了。
　　对此，化学老师曹宝山曹老师很伤心，“你答应了数学和物理竞赛，就是不来我化学竞赛，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化学吗？唉怎么能这样……”
　　江晗哭笑不得，忙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如果三门竞赛都参加，我可能时间精力上面不够用。”
　　“人家段则淮就是三门都参加的呢，你看他还是游刃有余。”
　　这激将法使得……
　　江晗虽然很不想因为这个落了段则淮下风，但是，她权衡再三，还是谢绝了曹宝山的邀请。
　　江晗一向都是一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当她觉得付出与得到不对等时，就会果断放弃。
　　还是只能伤了曹宝山的心呀。
　　在三位老师那走了一圈后，江晗回到教室。
　　段则淮似乎很关注她被王成林叫走这件事，见她一回来，就问：“王成林叫你干嘛？”
　　江晗答：“竞赛的事。”
　　“哈果然被我猜中了，你答应了？”
　　“嗯，我进了数学竞赛班和物理竞赛班，化学的没去。”
　　“为什么不去？”
　　江晗肯定不会对段则淮说因为要恶补语文怕精力有限，只是敷衍道：“不是很喜欢化学。”
　　结果段则淮却直接质疑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怕顾不过来啊？我就三门竞赛都参加了，游刃有余，完全没问题。”
　　江晗瞪了他一眼，而这时，坐在讲台上管理自修纪律的班委也适时发话了，“后面的同学，安静一点。”
　　段则淮悻悻然闭嘴。
　　*
　　晚自习结束，江晗由司机赵叔接回到家。
　　江晗到家的时候，江正涛也已经从公司回来了，见到江晗，笑眯眯地说：“晗晗回来了啊。”然后，观察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
　　江晗知道，江正涛是想问期末考试成绩。
　　早在她考完试后，江正涛一见到她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概就是，想问她考得怎么样，又怕她自我感觉不好敏感又心情差，最终他忍下了，对期末考试一句话都没提。
　　而今天成绩已经出来了，他竟然也没有主动提及，估计生怕自己闺女考得不好，伤害到她自尊心。
　　江晗心底有些感动。
　　于是她主动从书包里拿出了成绩单，“爸爸，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年段第二，这是成绩单，需要签个名。”
　　“第几名？”江正涛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连声音都有些变形。
　　“年段第二，”江晗重复，“爸爸，我期末考试考得很好。”
　　她将成绩单递到江正涛面前，江正涛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接了过去。
　　江晗的名字确实在第二行排着。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瞧，没变，第二行上面，确实写了江晗的大名。
　　江正涛抬起头，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连嘴唇都有点抖，“第、第二名？”
　　“对，班级第二名，年段也是第二名，这次数理化试卷很难，拉分大，所以我政史地和语文考得很差，总分也不错。”江晗解释。
　　但江正涛显然压根就已经没有听她后面说的话了，还沉浸在“第二名”的震惊中。
　　甚至，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闺女进步好大”，而是“没撒谎？没伪造成绩单？没作弊？”
　　这不能怪他不相信自己闺女，而是曾经闺女干过太多这样的事儿了，《狼来了》这个故事，想来大家都耳熟能详。
　　江正涛这么想着，也真的这么问出来了，问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恐怕会更加伤害到女儿，又连忙解释：“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爸爸就是、就是太震惊了，这个……是真的吗？爸爸不是在做梦？”
　　江晗倒是挺能理解江正涛的，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难以相信，她笑了笑，“是真的，爸爸，我脑袋瓜还是很灵光的，补习了一个多月了，就跟上了嘛，就是文科科目薄弱一点，等我再补补也就补回来了。之前陈老师不是也说了吗？我的水平到尖子班完全没问题，这不，考试考出来我就名列前茅了！”
　　她提起陈鑫悦，江正涛倒是想起来了，早在一个月前这位补习老师就夸过江晗的，可见他的闺女确实已经改头换面了，成绩进步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江正涛就激动了起来，“对对对，陈老师说过，陈老师功不可没，回头我要给她发奖金了！晗晗真的考了第二名啊！还是年段第二啊！爸爸太高兴了！”
　　他忽然站起来给了江晗一个大大的拥抱，倒让江晗挺不自在的，但心里头却愈发温暖。
　　“我们晗晗真是太棒了！果然是脑袋瓜聪明，像我！”江正涛激动地说，连带着嗓门都打了好多，把楼上的俞爱华也惊动了，走下楼来，“怎么了？”
　　“是晗晗！晗晗期末考试，考了年段第二！”
　　俞爱华也是大吃一惊，“年段第二？竟然考得这么好！才补课了一个多月呢，进步这么大！”
　　江正涛把成绩单递给俞爱华，“你来看你来看，这儿都写着呢！晗晗数学和物理还都考了满分呢！”
　　俞爱华也笑了起来，“真的呢！”
　　江正涛激动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还说：“这是大喜事啊！这得摆酒席的！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江晗吓了一大跳，忙阻止道：“爸爸别啊，这不用了？只是一个期末考试而已，又不是高考。”
　　“那不成，你进步这么大，这就是喜事，得庆祝。”
　　江晗生怕他真的要大办酒席来庆祝，赶紧找理由说：“爸爸，这样我会有压力的，会担心下次考砸了，被别人笑话。”
　　果然，这个理由就立刻让江正涛打消了要大办酒席庆祝的念头，“对啊，你说得不错，是爸爸考虑欠周了，不能给你有压力，晗晗，你别担心，其实你肯转到十二中去好好念书，爸爸就已经非常高兴了，对你的成绩要求不高的，这次还是一个很大的意外之喜呢！你不用有压力，只要你肯用心学，对爸爸来说，就足够了！”
　　他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是真的高兴。
　　而江晗注意到，俞爱华正在看她的成绩单，从上至下一行行扫视着，应该就是在找钱雅贝的名字，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江晗提醒她，“钱雅贝考砸了，名次挺靠后的。”
　　俞爱华一惊，又从下往上找，果然没多久，就找到了钱雅贝的名字，确实考得很差。
　　只是，江正涛听到了钱雅贝的名字，神色淡了下来，连笑容都收敛了一些，并对钱雅贝的情况一个字都没问。
　　看来江正涛已经彻底厌恶起钱雅贝了。
　　俞爱华察言观色还是可以的，找到钱雅贝名字后，就把成绩单还给了江晗，什么都没说，连打电话过去问一下钱雅贝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考这么差也没有。
　　江晗发现，俞爱华就是比较传统的“以夫为天”型的女人，江正涛不高兴的事情，她就不会做。
　　也难怪钱雅贝什么都想争一争了，她恐怕就是想博取关注。


第23章 
　　江晗回房间正准备休息时，新同桌裴淑涵发给了她一条消息。
　　[我最贤淑：亲爱的同桌，你又火了一把]
　　然后甩了她一条链接。
　　江晗点进链接，黑色加粗的标题异常醒目：[年段第二那个，竟然就是前段日子空降的培育校霸！]
　　这应该是学校的论坛，这个楼飘在最前方，且楼层数已经有了三千多。
　　紧接着这个楼层的，也是关于她的帖子，[单独开一楼，介绍一下这位大佬校霸辉煌的过往]
　　第三个帖子，还是和她搭边的，[很多人没听说过培育，我一初中同学就去了那里，来介绍一下]
　　第四个帖子，[论江晗作弊的可能性]
　　第五个……
　　好像首页飘着的楼层，多多少少都跟江晗有点儿关系。
　　看来期末成绩出来后，整个学校都在沸腾。
　　江晗先点进了第一个帖子。
　　主楼：[想来大家都已经拿到成绩单了！是不是对年段第二的名字陌生又熟悉？从没见过却在哪里听到过？没错！这就是一个月前因家里捐了一幢楼而空降到十六班、江氏集团千金、培育校霸江晗！对，你没有看错！从培育转学过来的、打架超级厉害在道上都很有名气的江晗！考了年段第二！数理化和英语的分数还力压我们段大佬！有没有觉得世界观崩塌！我们十二中被一职高转来的同学要碾压了啊！]
　　[卧槽真的是她吗？我说怎么对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但是我真的不信，职高转来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考出这么逆天的分数！这次数理化难破天机啊！]
　　[确定是她？不是同名同姓？我觉得江晗这个名字撞名也是有可能的]
　　[楼上不要怀疑了，就是她，绝对没错]
　　[作弊？反正我不信她这个成绩]
　　[本人坐标十六班，目睹江晗曾和一人打赌分数谁低谁认孙子，那人在分数出来时不服而找了班主任，灰头土脸地回来，可见，学校已经承认了她这个成绩]
　　[别不信了，从老师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因为江晗这个成绩，他们都已经调出监控来检查过了，同时也排除了试题外泄的可能性，承认，这就是她考出来的。]
　　[话说，她语文和政史地都考得不怎么样诶，力压我们全靠数理化的拉分]
　　[作弊？我不信有人作弊还会蠢到考出这样的分数来]
　　[难道说又出现了一个理科大佬？]
　　……
　　江晗原以为在下一次考试前，作弊的传言可能会一直有，倒没想到，其实大多数人都信了她这个成绩。
　　大概是她的成绩本身看上去作弊的可能性就小，再加上学校老师也承认了的缘故。
　　江晗又点进了关于她过往的那个帖子看。
　　点进去后发现，这个楼主似乎还真有点料，爆出的事情都确实是原主曾经干过的，连添油加醋都没有。
　　可以说真的是“辉煌历史”了。
　　[想来大家对这位大佬的背景已经都知道了，没错，江氏集团千金，有钱是真的有钱，不过，她以前超级叛逆也是真的。楼主和她同一个初中，见证了她从乖乖女到叛逆的整个过程，其实她在初一的时候还是蛮乖的，初二开始忽然就超级叛逆起来，好像是因为家里离婚]
　　[从此之后，江晗逃课打架就是常态了，在初中时就已经认识了很多校外的青年，打架也是真的狠，初二时就把初三一学长打成了昏迷，据说因此家里赔了两百万让受害人闭嘴了，当然，两百万对江氏集团压根就是九牛一毛]
　　[江晗男朋友也换得勤，几乎每个男友相处都没超过一周，而且，她喜欢倒追到手的，男生主动追她的都被拒绝了，而且，她经常搞出很大的阵仗来追人，我们学校的孔一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以及她去了培育职高，也是为了和当时的男友一起，差点把她爸给气死，据说他爸都亲自到教育局去要求改志愿了，还想把她送出国，但她死都不肯]
　　[江晗到了培育才两个月就称霸了整个高中成了培育一姐，要知道培育这个学校很烂的，校霸每年都能出好几个，并且经常会有校霸之争而引发的群架，江晗就这么轻而易举当上培育一姐了！她还被曾经的培育一姐围堵，三打一，还没输！]
　　[这样一个校霸，来到了我们十二中，结果在期末考，考出了年段第二，我能说什么好？有的人就是老天赏饭吃啊，有钱有颜，智商还没得说，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后轻而易举还能把以前丢掉的学习都补回来，反正我是真的服气了]
　　难得看到对她的过往这么中规中矩的爆料而没有烂七八糟的添油加醋，江晗对这个自称是她初中同学的人还挺满意。
　　这一幢楼下面盖的楼层也有了几千，江晗还发现，下面跟楼的人竟然还有许多是在赞叹，“好帅”、“酷毙了”这种言论还不少。
　　看来裴淑涵还真说对了，江晗在十二中彻底火了。
　　刚转校来时，大家对江晗的描述无非就是“从职高空降过来的富二代”，“江晗”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也只能说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现在，恐怕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重点高中嘛，还是拿成绩说话的。
　　江晗把这些帖子大概的游览了一遍之后，回复了裴淑涵消息，[江老大：学校论坛？这么热闹]
　　[我最贤淑：说实话我们学校的论坛常年都挺冷清的，没有重大事件时逛的人不多的，就因为你，连流量都翻了倍]
　　[我最贤淑：现在你也已经跻身学校论坛的最热话题之一了，简直能跟校草段学霸并列]
　　江晗看到这条消息，挑了挑眉，原来段则淮还是校草，她只知道孔一彬是班草，还觉得十六班眼瞎，居然没看到段则淮这张颜，倒没想到，段则淮直接跳过了“班草”这个阶段，上升为校草了。
　　不过，江晗对自己在十二中火了倒是挺淡定的，毕竟，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到哪都是话题人物，上辈子因为是学霸，这辈子因为是校霸。
　　*
　　十二中的补课时间总共一周，前两天在讲解各科的期末考卷，后面的几天是自习，同学们也多是在做寒假作业。
　　而江晗和段则淮，则陷入了寒假作业谁完成得快的比拼当中——因一句“承认，世界上就是有脑袋比你聪明的人”而引起的战争已经愈演愈烈。
　　“预备——开始！”隔在两人中间的裴淑涵，按下了手机上计时器的按钮。
　　话音刚落，江晗和段则淮两人同时拿开挡在试卷上的书本，立即奋笔疾书起来——这是其中一节自修课上数学试卷的速度之争。
　　充当裁判的裴淑涵还兴致冲冲地在做实时报道，“才过去两分钟，段则淮选手已经做到了选择题第五题！再看我们江晗选手，啊竟然在做选择题第六题了！哦我们段则淮选手也赶超上来了！”
　　“别吵。”
　　“闭嘴。”
　　“后排的同学安静一点！”
　　江晗和段则淮以及讲台上管理纪律的班委几乎同时发发声。
　　裴淑涵：“……”
　　二十四分钟后，段则淮说：“裴淑涵，准备计时了，我快好了。”
　　裴淑涵嗖地又拿出了手机，手指头就放在计时器按钮上方，“比赛进入尾声，段则淮选手已经在收尾了！”
　　她又凑到江晗处看了一眼，“我们的江晗选手也不甘示弱，已经在做最后一大题的最后一小题了，在计算答案了！即将写完了！”
　　“好了！”
　　“做完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裴淑涵点击计时器按钮就是一飞速的双击。
　　裁判犯了难，到底谁更快？
　　江晗道：“是我先说的。”
　　段则淮说：“我放下笔了才说，你说了才放笔，所以确切来说，是我先做完的。”
　　裴裁判摆摆手，“别争，不准争，裁判在此，裁判定夺。”
　　她先是将江晗和段则淮的两张试卷拿了过来，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跳题，没有空题。
　　于是她说：“嗯……段则淮选手的字迹潦草，那本裁判就判定江晗选手胜利！”
　　段则淮：“……滚，既然分不清是谁先做完，那就再看正确率呗！”
　　裴裁判略一思索，“本裁判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江晗选手以为如何？”
　　江晗点头，“可以。”
　　于是裴裁判对两张试卷的答案进行了校对。
　　“咦，你们最后一道选择题答案不一样，唔……我再看看大题，除了证明题之外，其他的答案都一样。”
　　段则淮说：“证明题不用看了，那么简单，肯定不会错。就一道选择题不一样是？江晗，恐怕是你做错了哦。”
　　“我觉得是你错了。”江晗说着，从裴淑涵手中拿回了试卷，又把这题计算了一遍。
　　这道题目不难，就是计算比较复杂而已。
　　重新计算一遍后，江晗还是得出了原来的答案。
　　她勾唇轻笑，“我没错，是你错了，不信你再算一遍。”
　　段则淮脸色滞了滞，提笔又计算了一遍，额……答案不一样了。
　　“哈，怎么样？可以认输了？”江晗笑起来。
　　段则淮咬着牙，“下节课再比一张化学试卷。”
　　“行啊，比到你服为止。”
　　此时，裴淑涵又接收到了讲台上班委充满怨念的眼神。
　　“那个……我们是不是太吵了？韩英骐快要被气死了。”这周的值班班委就是学习委员韩英骐。
　　他们虽然说话声音都压得很轻，但在非常安静的自修课期间，窃窃私语也足够引起别人注意了。
　　课间时，韩英骐特意走过来找他们，“我说，你们这一块怎么就那么热闹？太不给我面子了啊，裴淑涵，你声音最大，再这样我可要点你名字了。”
　　裴裁判委屈地撇了撇嘴，“知道啦。”
　　韩英骐看到段则淮课桌上叠着的已经做好的试卷，“卧槽，段则淮你是不是人，做那么快！你是打算这几天把所有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
　　段则淮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嘴上却说着，“还行，放假前估计能做完。”
　　裴淑涵道：“韩英骐，你看看江晗这里叠的。”她拿起江晗已经做完的一摞试卷，“看，比段则淮还多了两张呢。”
　　段则淮立即反驳，“那是她昨天晚上回家偷偷做的，不算数！”
　　韩英骐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俩变态”就走了。
　　因为这战况尤为激烈的比拼，直接导致了江晗和段则淮在补课都还没结束时就完成了所有作业。
　　裴淑涵拍了两叠试卷的照片，直接发上了学校论坛。
　　[作为隔在两大学霸中间的人，担任裁判目睹了这场写作业速度的比拼，江大学霸和段大学霸目前都已经完成了寒假作业，因为江大学霸在写语文随笔作业时速度慢了些，最终段大学霸获胜]
　　哪怕目前还是上课期间，她这个帖子也在五分钟之内一下子就多出了两百多个楼层。
　　[卧槽卧槽卧槽全部做完寒假作业？？！！！羡慕嫉妒恨！！！]
　　[……我能说我到现在才做了三张试卷吗？]
　　[好希望那一叠全部写完的试卷是我的]
　　[原来江晗都已经跟段大学霸杠上了？看来她这个成绩是真的啊，现在我信了]
　　[段则淮要小心了，我觉得一旦文理分科，江晗再把语文成绩也补上来的话，段则淮年段第一的宝座要不稳了，毕竟理科还是江晗更高一筹]
　　裴淑涵看到这一条回帖，特意拿给了江晗看，江晗扫了一眼后，勾起唇，嘴角噙着笑，扬了扬下巴，“给段则淮也看一下”。
　　裴淑涵嘻嘻一笑，又拿给了段则淮，段则淮脸色立即垮下来了，马上拿出手机回帖。
　　[楼上那个，别瞎逼逼，段则淮是那么的容易被赶超的人吗？不可能！]
　　随后，下面立即回复了好多层。
　　[高能预警，段则淮迷妹出现]
　　[快跑，脑残粉来了]
　　[跑什么跑，段则淮女粉能打，江晗男粉也不弱好不好！]
　　段则淮看到“江晗男粉”这四个字眼，眼角抽了抽，这才多久，江晗竟然有男粉了？
　　他侧头看向江晗，江晗正低着头在写李菁菁给她的语文试卷，这个侧颜……嗯，瓷娃娃一样，确实精致。
　　紧接着，段则淮就发现，论坛里竟然还有关于江晗颜值的帖子。
　　有人放上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偷拍的，看背景应该是在食堂买饭排队时，照片还有些模糊，但是不妨碍她的颜值。
　　下面一大群人在回帖舔屏。
　　[我觉得校花该换人了，江晗明显更漂亮！]
　　[原来校花是谁来着？我都不知道]
　　[十六班的钱雅贝？]
　　[不是，应该是三班的章凯琪]
　　[章凯琪只是更会打扮而已，我觉得十七班的陈鑫更好看]
　　[行了楼上几个，这三人都没江晗好看好不好]
　　段则淮却贱兮兮地回复了一句，[我觉得段则淮更好看]
　　然后下面立即有人说，[啊我站段则淮和江晗cp！忽然觉得两人好般配！都是那么高的颜值，都是那么逆天的成绩！]
　　[我赌一根辣条他们两人会相爱相杀]
　　[我说楼上，你们是不是把孔一彬忘了？你们还记得两个月前江晗就在校门口堵过孔一彬吗？]
　　[我想起来了，孔一彬还扬言不会喜欢成绩比他差的女生！]
　　[卧槽所以说这次期末考后他们要在一起了？]
　　[不要拆我段江cp！孔一彬颜值哪里比得上段则淮！]
　　[跟孔一彬在一起好，段则淮是我的谁也不要跟我抢]
　　看到孔一彬名字后，段则淮转头叫江晗，“喂，喂，江晗！”
　　因为是自修课，他声音压得低，江晗没听见，还是一旁的裴淑涵点了点江晗胳膊，江晗才转过头来。
　　中间隔了一个裴淑涵，就是不太方便了啊。
　　段则淮说：“听说明天孔一彬要回来了。”
　　江晗送了他一个白眼，就不理会了。
　　段则淮不依不饶：“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明天孔一彬就回来了呢，你把成绩甩他头上他都没理由再拒绝你了，还是说你真的不喜欢孔一彬了？”
　　江晗还是不理会，倒是裴淑涵侧过头说：“不要在我们晗晗面前提孔一彬，最近晗晗对孔一彬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厌恶，听到就烦。”
　　段则淮乖乖闭了嘴。
　　*
　　次日，孔一彬度假归来，踩了个寒假补习的尾巴，来上最后一天的自修，也是为了来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
　　早晨上学时，他就碰到了张翔宇，于是和张翔宇结伴走进校门。
　　他问张翔宇，“我考了第几名？这几天为了能好好度假，我都刻意没去问成绩呢，感觉数学和物理我都考得不太好，都不敢问了。”
　　张翔宇答：“这么难，大家都考得不好，你分数可以了，班级第三，年段第五。”
　　“班级第三啊，这次班级第二是谁？韩英骐？”第一肯定是段则淮没得跑，孔一彬就问了第二名。
　　这时张翔宇忽然发现江晗也刚到学校，就在他们的右前方不远处。
　　张翔宇生怕江晗看到后他得上去叫一声爷爷，连忙拉着孔一彬往左侧躲了躲。
　　孔一彬一头雾水，“怎么了？”
　　“江晗在那里啊，我可不想过去叫她爷爷。”
　　“她真的考得比你好？”孔一彬惊呼。
　　“她考了班级第二年段第二，数理化和英语比段则淮还要高啊，你还不知道啊？学校论坛都快炸了。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孔一彬：“……”他已经傻了。


第24章 
　　一路走回教室，孔一彬都处于呆滞状态。
　　一直到在座位上坐下，孔一彬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感，转头问张翔宇，“怎么回事？江晗怎么考那么好？”
　　张翔宇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个，抬了抬眼皮，“谁知道？吃错药了呗。”
　　“没作弊？”孔一彬又问。
　　“反正学校都承认她这个成绩了。”
　　陈韵诗已经到了学校，听孔一彬这么说，立即转了过来，手里拿着成绩单，“你看嘛，江晗数学和物理都考了满分，比段则淮还高，能找谁作弊呀？”
　　孔一彬还没看过成绩单，听到陈韵诗说江晗数学物理满分，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数学物理有多难，他也考过试，他自然知道，满分？这种难度的试卷，有人能考满分也就算了，而且那个人竟然还是江晗？
　　孔一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孔家和江家交情好，孔一彬和江晗也是从小就认识，孔一彬自认，他还是很了解江晗的，了解叛逆前虽然调皮捣蛋脾气横但学习成绩也能保持中等的江晗，也了解叛逆后整日打架斗殴成绩一落千丈的江晗。
　　也就是最近，江晗忽然开始改过自新努力学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才觉得陌生起来。
　　可这也是近两个月她才开始变化，两个月时间，真的能把落下两年的学习都补回来吗？孔一彬真的不太相信。
　　然而成绩单就放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接受。
　　“数学物理满分？她是怎么考出来的！”孔一彬不可置信地惊呼。
　　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数学120，物理81。
　　这个分数，他已经觉得很好了，考完后他预估出来的分数比这还要差。
　　可是江晗却是满分，连段则淮数学和物理都只有146和92。
　　陈韵诗说：“这种智商天生的啦，江晗真的是个学霸啊，一旦认真起来太可怕了，你知不知道，就在昨天，江晗和段则淮就已经把寒假作业全部做完了，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比赛谁做得快，要不是语文随笔江晗实在不擅长写不出来，段则淮说不定还比不过江晗呢！”
　　孔一彬蹬着双眼睛，依旧无法相信，“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陈韵诗说：“天生的聪明没办法，咱们努力这么久都不够她努力一个月的，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对了，”陈韵诗又暧昧地笑起来，“话说，现在江晗成绩比你好了，你有什么表示啊？我可记得当初你拒绝她的理由就是不喜欢成绩比自己差的女生。”
　　孔一彬皱起眉，“我考砸了，心情不好，你不要来跟我扯些乱七八糟的。”
　　陈韵诗瞪了他一眼，“你这就过分了啊！年段第五的成绩你跟我说考砸了？你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孔一彬开始整理起成绩单还有张翔宇帮他收在课桌里的各科考卷与寒假作业，“你可以转回去早读了。”
　　他是真不太高兴，确实，他的成绩不算考砸，反而比他预计的要好，而且，还比期中考试时名次进步了，期中考试他只是年段第八。
　　可是，江晗比他考得高？段则淮考得比他高很正常，十七班的叶骞比他高正常，韩英骐比他高也正常，甚至钱雅贝考得比他高他都能接受。
　　可是，江晗？那个已经荒废学业两三年，一直致力于成为恒城一霸的远大目标的江晗，竟然能考得比他高？他打心里抵触。
　　就好像，原本被他踩在脚下、一直仰视着他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凌驾在他之上，俯视着他。
　　这种心理落差就太大了，孔一彬无法接受。
　　陈韵诗却不罢休，“人家可是为了你转到了十二中，又为了你努力学习，结果考试超过你，你还不高兴了？你个渣男！”
　　孔一彬眼皮抬了抬，“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你跟她关系很好？”
　　陈韵诗除了上一次听钱雅贝说江晗的八卦被现场抓住而差点吓破胆之外，其他的，根本没什么接触。她在这里瞎凑热闹，无非就是太看不惯钱雅贝，而钱雅贝和江晗恩怨很深，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此而已。
　　被孔一彬这么一质问，陈韵诗答不上来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渣男！”然后转了回去。
　　而旁边的张翔宇就说：“你做得对，别叫江晗得逞，就让她努力学习终于考到好成绩之后依然得不到你，一无所获，然后整天失恋痛哭才好。”他平白成了人家孙子，自然是同江晗有仇的。
　　孔一彬没吭声，自顾自地整理着一沓试卷，思绪却已经飞远了。
　　他脑子里自动闪现了江晗在他面前哭的样子，红通通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洋娃娃一般……
　　惊觉自己脑子里的画面如何荒唐后，孔一彬猛地甩了甩脑袋，江晗怎么可能像洋娃娃一样水汪汪地哭？她生气起来，肯定是直接掀翻他桌子的。
　　他转过头看了江晗一眼，就见她正拿着一张试卷和裴淑涵说话啊，似乎是在问什么问题。
　　这样看过去，这张脸蛋漂亮是真的漂亮，哪怕他看了那么多年也从来不会看腻的，旭阳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似乎把她白皙的脸蛋都照得有些粉嫩。
　　虽然和她的脾气不太符合，但她的脸蛋真的像瓷娃娃一样，腮帮的婴儿肥也还没有褪去，总让人产生捏一把的冲动。
　　孔一彬看得有些出神，一直到早读铃声响起，他才恍然回神，皱了皱眉，又坐正了，拿起了英语书早读。
　　孔一彬和陈韵诗的对话，钱雅贝当然听到了，但她就坐在自己位子上，也没转过来，表现得事不关己。
　　或者说，她现在没说一句话，都要被陈韵诗冷嘲热讽一遍，张凯旋对她的态度也不好，虽然孔一彬偶尔会帮她说话，但多数时候，也是熟视无睹。
　　自从她被赶出江家后，她和孔一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了。
　　而且，回想起来，钱雅贝能和孔一彬熟悉起来，也都是因为她到了江家后经常会跟孔一彬见面，孔一彬看在两家的面子上，对她才会稍微有一些不同，在学校里也颇为照顾她。
　　现在，因为她被江家赶出来，孔一彬对待她就与一般同学无异，而在她被孤立时，孔一彬虽然没有跟着大流一起去孤立她，却对她遭的罪也熟视无睹了。
　　而就在刚才，陈韵诗还怂恿孔一彬答应江晗的追求，虽然孔一彬没答应，但钱雅贝却产生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好像，连孔一彬的天秤都要偏向江晗了。
　　钱雅贝觉得自己好像拥有的所有东西都被江晗抢走了一般。
　　*
　　早读过后，依旧是一整天的自修。
　　因为是放假的前一天，同学们心思其实早已经飞远了，真正在认真学习的人屈指可数。
　　江晗就是其中之一。
　　她花了一个上午写完了一张语文试卷，包括作文，写完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无意间瞥见段则淮竟然没有玩游戏。
　　这个但凡做完了作业后就只剩下玩游戏的游戏男，此刻竟然没有玩游戏？
　　江晗诧异地多看了一眼，就发现段则淮好像在做习题，习题是一本厚厚的书上的，江晗没见过的书。
　　于是她对裴淑涵说：“帮我问一下段则淮在做什么。”
　　裴淑涵依言问了段则淮。
　　段则淮将书本封面抬了起来给她们看，“数学竞赛的。”
　　江晗问：“自己买的还是竞赛班发的？我需要准备吗？”学校放假之后她就要参加竞赛班的三天集训，如果需要的话得提前准备好。
　　“老王推荐的，不过自己买不买无所谓，竞赛班上讲的内容是数学竞赛组老师们自己准备的，上课前会发试卷。”
　　江晗记下了书名，又问：“物理竞赛班的呢？”
　　段则淮又拿出了一本书给她看，“这个，也是让我们平时有时间自己做的。”
　　他们说话期间，裴淑涵已经自觉地把头往后仰，让他们说话更方便些了。
　　江晗记下了书名，在淘宝上买下了这两本竞赛书后，段则淮又给她传过来了竞赛班之前的培训资料，有厚厚的一沓试卷，“你可以在中午的时候去复印店复印一下，这些资料都蛮好的。”
　　江晗道了谢。
　　裴淑涵说：“我说江晗，要不我俩换个位子？我觉得我在这里都阻碍你跟段则淮沟通学习了。”
　　江晗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算了？桌子移来移去太麻烦，而且被老师知道我们随便移动座位，不太好。”
　　裴淑涵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也是，我坐着好几天了，现在再私下换，孙宁知道肯定要说。”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自习了，我以后注意点。”
　　“别啊，”裴淑涵立即道，“那我岂不是成了cp粉中的千古罪人了？你们你们相处多和谐。”
　　江晗一愣，“什么cp粉？”
　　“你跟段则淮啊，两大学霸的相爱相杀，论坛里的帖子都好多了，你没看呀？”
　　刚开始其实并没有什么cp粉，但在裴淑涵在论坛上放上了他们比拼做寒假作业速度并全部完成的照片后，就有人开始带头组了这俩人cp，随后，越来越多，形成了cp粉这一群体。
　　得知现在的江晗对孔一彬没有丝毫兴趣的裴淑涵，也加入了cp粉的行列中，没办法，她作为见证人，真的觉得这俩人的互动太有意思了，相爱相杀的戏码再适合不过。
　　江晗：“……”
　　她抚了抚额，“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淑涵又说：“论坛上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你和段则淮的CP粉势力，另一股是站你和孔一彬的，坚定地认为你能成功追到孔一彬。”
　　江晗：“……”
　　身处这八卦中心，现在的江晗倒没觉得很厌恶，哭笑不得外，竟还觉得有点儿意思，怀念起上辈子她的青春时光了。
　　其实说怀念还不大准确，上辈子江晗因为跳级跳得太厉害，比同级人年纪小太多，这就导致，她的学生时代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十五岁就高中毕业的她，似乎并没怎么享受过高中本该有的欢乐。
　　而如今，她竟也能体验一回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江晗似乎很少像刚到这个世界时那般，见到这些高中生时常会有“这群毛孩子”、“这些个小屁孩”这样的想法，现如今，倒像是越来越能融进这里了。
　　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
　　*
　　中午吃饭，江晗是和裴淑涵还有一个叫夏露曦的女生一起的，原本是裴淑涵和夏露曦玩得比较好，吃饭也是结伴而行，在裴淑涵搬来和江晗坐同桌后，发现江晗独来独往，也就邀请她一起了。
　　于是她们三人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然而江晗走到一半猛然发现她忘记带校卡了，十二中的校卡是校园一卡通系统的，食堂吃饭要用它刷钱，故而，江晗只能折回去取，“你们先去，我很快追上来。”
　　“行，”裴淑涵说，“我们先去排着队，今天吃盖浇饭，你就来盖浇饭的窗口找我们好了。”
　　“好。”
　　江晗小跑着回到教室，结果，她惊讶地发现本该空荡荡的教室里有个女生在，还是一个她压根没见过的、非常陌生的女生。
　　应该是别的班的。
　　别的班的学生，出现在他们教室里，还是在教室里没人的时候，这行为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第25章 
　　那女生见到江晗，吓了一大跳，“咯哒”一声，一个盒子掉到了地上。
　　江晗皱眉，走到她面前，“你哪位？为什么在我们教室？”
　　“我、我……”女生支支吾吾的，都说不出话来。
　　她的举止真是太奇怪了，虽然每个教室都有监控，偷东西倒是不至于，但江晗还是挺警惕，她低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盒子，是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这是你的？”她问。
　　女生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对、对……”
　　“要送人的？”
　　“不是！”
　　江晗眉梢一动，“不是？那是干什么的？都包装成礼品盒了。”
　　“那个……那个……”女生眼神闪烁，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江晗觉得奇怪，如果这是她带来的礼品盒，她应该是趁着教室没人偷偷过来送礼物的，但既然是送礼物，怎么还是这副做贼的样子？
　　如果是因为羞赧也就罢了，可她的脸上明明就写了两个大字——心虚。
　　心虚什么？
　　江晗受不了她支支吾吾，“你到底要干嘛？要送礼物就赶紧送了，我又没有不让你送，而且我也不是八卦的人，不会到处乱传的，你自个儿去他座位上放着就行了。”
　　女生站在原地犹豫了一阵，然后小声地、怯怯地说：“那个……我想送给孔一彬，你你……你不能打我……”
　　江晗：“……”
　　敢情心虚是因为她要送的人是孔一彬？而正好被江晗这个曾经很高调地追求孔一彬的人给撞见了？
　　江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往孔一彬的座位上一指，“那是孔一彬座位，你自己去放。”说完，不再理会她，走到自己座位前取校卡。
　　女生愣愣地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江晗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站在原地都没什么动作。
　　江晗拿了校卡就走，走出教室门口前，见她像是吓到了似的站着发呆，又轻咳了一声，“那个，祝你追求成功，不用管我，我跟孔一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离开教室后，江晗去食堂卖盖浇饭的窗口和裴淑涵夏露曦她们会合。
　　排队买了饭，她们三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吃饭，很巧，江晗在食堂又看到了那个女生。
　　女生和她的同伴们刚到食堂，也来到了卖盖浇饭的窗口，就在江晗右侧的不远处排队等候，江晗甚至还隐约能听见她们的谈话，无非就是其中一人在问女生礼物放好了没有。
　　江晗问裴淑涵，“那个女生是谁？你认识吗？排在队伍倒数第二，短发的那个。”像裴淑涵这样八卦又活泼的人，认识的人可不少，没准就知道。
　　裴淑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她啊，隔壁十五班的秦盼盼。”果然知道。
　　“她怎么了？”裴淑涵又问。
　　江晗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回教室的时候碰到了，问一声。”送孔一彬礼物这事儿，毕竟是人家隐私，江晗就不说了，问个名字也是以防万一，她也好知道这人是谁。
　　裴淑涵也就没多问。
　　吃完饭后，三人又去了小卖部，夏露曦买了一点零食，然后三人才回到教室。
　　教室里已经很热闹了，并且，比平时还要热闹。
　　裴淑涵踮起脚好奇地往人群中看，“他们在干嘛？为什么都围在孔一彬的位置旁边？”
　　江晗立刻就知道这应该是女生送给孔一彬的礼物造成的，这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孔一彬莫非看到礼物还大肆宣扬了？
　　江晗听到人群中传出的评头论足的声音，“哇包装不错啊，看来很有心嘛，拆开看看快拆开看看。”
　　“哇哦巧克力哦，这牌子还是进口的？价格不菲啊，啧啧果然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
　　“唉不对，她家里这么有钱只送盒巧克力算很小气了好不好，你说要送个iPad或者游戏机什么的……”
　　“哈哈哈哈对对算很小气了！”
　　江晗挑了挑眉，他们都知道送礼物的人是谁了？原来秦盼盼家里很有钱啊……只是被这些男生用嘲弄的语气一说，味道就变了。
　　礼盒里好像还附带了一张卡片，有人高声念了出来，“‘谢谢你送我的饮料’，哎呀孔一彬你可以啊，还送饮料啊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有的人还调笑起来，“孔一彬，接受得了！人家女生这么有心，你怎么还好意思端着呀！”
　　孔一彬则一直没有表态，任由他们随意翻弄着礼物，包装纸都被撕得乱七八糟，皱巴巴地掉落在地上，又被踩得脏兮兮的。
　　可怜那女生的心意就好像被丢在人群中任人嘲讽践踏。
　　江晗都替这女生不值，喜欢谁不好喜欢孔一彬？看，结局就是这样。
　　但总归不关自己的事情，江晗不再管他们，回到了座位上。
　　一旁已经回教室的段则淮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江晗正奇怪着，好奇心特别重并且在八卦的事情上从来不落后的裴淑涵已经兴冲冲地往人群里钻，“怎么了怎么了？什么礼物？谁送礼物了？送给孔一彬的？”
　　随着她这么一声喊，人群就骤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不像话，反而让裴淑涵尴尬起来，“怎、怎么了？”
　　江晗似乎感觉到，还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人群竟然迅速地散开了？
　　孔一彬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把巧克力礼盒放回了抽屉里。
　　被无视的裴淑涵一脸懵逼，又有些不甘心地再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谁送礼物啊？”可是依旧没有人理会她。
　　裴淑涵只能悻悻然回到了座位。
　　江晗觉得怪异之余，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觉得，孔一彬和那些个男生似乎误会了什么……
　　这时段则淮又投给了她欲言又止的第二眼。
　　江晗受不了了，皱眉问：“我说段同学，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则淮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江晗啊，他们这么笑你，你就……不觉得挺难受吗？这礼物送得很不值啊……”
　　江晗：“……”
　　什么鬼？所以他们都认为，礼物是她送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什么礼物啊谁送礼物了啊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真的是你吗江晗你背着我送礼物了？”一直被无视的裴淑涵终于爆发了。
　　段则淮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啊，你这同桌当得……”
　　裴淑涵忽然做出了一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你中午那会儿回教室拿校卡！你在那个时候放礼物的？江晗你藏得挺深啊！”
　　江晗：“……”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不是我送的。”
　　然而，眼前的两个人明显不相信，
　　裴淑涵眯起眼睛看着她，“江晗啊，我们做同桌都这么多天了，你对我就那么见外吗？我都把你当闺蜜了呢！还非要跟我说你已经对他没兴趣了，结果偷偷摸摸送礼物？啊你太伤我的心了！”
　　江晗强调，“真的不是我。”
　　段则淮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晗深吸一口气，觉得秦盼盼不出面，她是别想洗清嫌疑了。
　　秦盼盼送礼物都不署名的吗！
　　而且，不是有小卡片吗，孔一彬他自己送过的饮料自己不知道？这就过分了。
　　这时候，孔一彬也走了过来，裴淑涵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走近，激动得抓着江晗胳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要给你答复了！”
　　江晗头痛地看着站到了她面前的孔一彬。
　　段则淮目光也在江晗和孔一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热闹。
　　孔一彬将巧克力盒子往江晗桌上一放，“这礼物我不收了，江晗，虽然我说过我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女生，但我也没说过我一定喜欢成绩比我好的女生，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努力学习，争取考一个心仪的好大学，其他的，等高中毕业再说。”
　　江晗：“……”
　　她还来不及说话呢，裴淑涵就已经接话了，“孔一彬你这就过分了，怎么各种理由一个接着一个？江晗为了你转学到十二中，为了你努力学习考出了那么好的成绩，结果你就回一句‘等高中毕业再说’？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啊！”
　　裴淑涵激动得为她抱不平，而一旁的段则淮，还眼神颇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江晗抚了抚额头，轻轻拍了拍裴淑涵，让她淡定，然后对孔一彬说：“礼物真的不是我送的，你搞错了。”
　　孔一彬皱起眉，“不是你能是谁？”
　　江晗面对周围的人怀疑的目光，叹了口气，“你们等着啊，我把送礼物的人找来。”说完，她站起身往外走。
　　裴淑涵在后面喊，“哎你上哪去？别跑啊你要是伤心我安慰你嘛！”
　　江晗：“……”
　　江晗来到十五班教室门口，对门边第一排坐着的同学说：“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秦盼盼。”
　　“秦盼盼，有人找！”
　　江晗扫视了教室一圈，也看到了秦盼盼，秦盼盼正抬起头朝门外看过来，见是江晗，吓得脸色都变了变。
　　她的同桌也看到了江晗，小声地跟秦盼盼在说些什么，秦盼盼脸色更差了。
　　江晗几乎能想象到她同桌说的话，大概就是：江晗怎么找过来了？她知道你送给孔一彬礼物了？她要来对付情敌了？
　　江晗只能盼着，经过这次事件，她能彻底跟孔一彬断了干系。
　　过了好半晌，秦盼盼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来到江晗面前，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看上去很紧张，“怎、怎么了……”
　　这小姑娘，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得小……
　　江晗单刀直入，“他们以为你送的礼物是我送的，我怎么否认都没人信，你去澄清一下。”
　　秦盼盼闻言，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又猛地摇头，“不不不……那个……算了……”
　　“算了？”江晗无法理解这个小姑娘，“先不说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算了的话你的礼物可算是白送了。”
　　秦盼盼紧抿着嘴，脸色不太好看，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他都不知道是谁送的……说明他都已经忘记我了，那个……你就当做没看到过我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欢孔一彬吗？我不跟你抢了……”
　　……有毒？究竟是说她太豁达立刻就能放下暗恋好呢，还是说她胆子实在太小连面对孔一彬都不敢好呢？
　　江晗加重了语气，再强调了一遍，“你听不清我说的？我说，这给我带来了困扰，而且，之前在教室里我也跟你说过，我跟孔一彬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秦盼盼瘪着嘴，不吭声。这小姑娘胆子虽然不大，但人却是倔强。
　　江晗受不了她这么磨磨唧唧的了，直截了当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去跟孔一彬说清楚，礼物是你送的，表不表白随便你，你想把礼物去拿回来也没关系，反正就是，说清楚礼物是你送的，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只能找老师，说我受了不白之冤，要他们查监控以证实我清白了。”
　　江晗说第一个选择时，秦盼盼还倔强地抿着嘴，等说到第二个选择，她就吓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这事儿要是上升到老师，问题就严重了，会因为早恋问题又是办公室谈话又是找家长的。
　　十二中对早恋可是管得非常严，一男一女一起在路上走被老师看到，都会被叫住盘问一遍。
　　“怎么样？给你十秒钟，做个决定。”
　　秦盼盼还在垂死挣扎，“你去找老师，老师就要知道你跟孔一彬的事情了……你还在校门口堵过人呢……”
　　“那我以前还打架进过派出所呢，我以前干得荒唐事儿多了，难不成还要一件件翻出来？十二中老师那么闲的？我转学之前的事情都管？”
　　“可是……”
　　“别可是了，”江晗打断她，“十秒已经到了，不跟我去教室，我就直接去办公室了，我说到做到的。”
　　秦盼盼紧紧咬着嘴唇，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江晗转身就走，没有回教室，而是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大办公室。
　　秦盼盼吓得连忙追上来拉住她，“别别，我去我去，你别去找老师……”
　　江晗眉梢一挑，“早点说多好，省得浪费时间，走。”
　　江晗把秦盼盼带到了孔一彬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把秦盼盼往前轻轻一推。
　　孔一彬惊讶，“秦盼盼？”又狐疑地看向江晗，“这就是你说的送礼物的人？”
　　紧接着，他好像猛然想到了什么，“哦饮料……在图书馆的时候……”
　　得，终于想起来了。
　　秦盼盼低着头，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吟，“巧克力是我送的……”
　　周围的同学都传出了一声惊呼，还有一个调皮的男生吹了声口哨。
　　秦盼盼的脸更红，似乎羞恼得想钻地洞。
　　江晗知道这对她来说确实难堪，可既然决定送礼物了，怎么着都得有面对的勇气？而不是把困扰丢给别人自己一跑了之。
　　孔一彬也挺尴尬，是对着江晗尴尬……自作多情了一场。
　　他轻咳了声，“哦……这样，谢谢你的礼物，但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看来他是真的没谈恋爱的心，不论是谁的礼物都不打算收。
　　秦盼盼头低得更深。
　　孔一彬将巧克力礼盒递还给她，她讷讷地接过，手指捏得紧紧的。
　　教室里都安静下来，在这尴尬的静默中，秦盼盼猛地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孔一彬拒绝得太不委婉，让这小姑娘都无地自容了。
　　不过别人的暗恋，江晗没有闲心去管。对她来说，一场误会终于解开，她一身轻松，说：“现在信了？礼物不是我送的。我说孔一彬，你能不能别总是那么想当然地以为我喜欢你啊，我现在对你真的没兴趣了。”
　　她一说话，打破了教室里的静默，紧接着，同学们又开始饶有兴趣地观看起另一场戏来。
　　一旁有个男生说：“江晗，真的假的？当初追得那么疯狂，现在说放下就放下了？我怎么有点不信呢？你因为孔一彬一句‘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女生’都转学到十二中努力学习了！”
　　江晗道：“我努力学习是因为我自己想学，不是为了别的人，还有——”
　　为了截断所有流言蜚语，江晗看向孔一彬，“我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男生。”
　　算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说实话这个借口还真挺好用的，并且，有了这个句话，为了摆脱孔一彬，江晗也会非常努力地把语文和政史地给补回来。
　　江晗说完后，教室里安静了好几秒，然后，就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行啊江晗你，把这句话还给孔一彬了啊！”
　　“卧槽这句话从江晗口中说出来怎么那么帅呢！”
　　“哈哈哈这算不算差生逆袭？”
　　“孔一彬你不行啊，被江晗压了一头了啊！”
　　在这一片哄笑声中，孔一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江晗也不是故意想让他难堪，只是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她实在备受困扰，想早日摆脱，偏偏孔一彬还一直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地觉得江晗一定还喜欢他，给他造成心理落差，也是难免的。
　　“行了，现在我们也说清楚了，我希望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江晗说完，回到了座位上。
　　因为这异常劲爆的事件，教室里依旧很沸腾。
　　裴淑涵尤为激动，在江晗回到座位后，两手抓着她肩膀不住的摇，“啊啊啊江晗你真是太帅了我太喜欢你了！”
　　江晗被晃得头晕，连忙制止了她，“好了好了，现在总信了我对孔一彬没兴趣了？”
　　“信了信了，”裴淑涵连连点头，还颇为赞赏，“你做得太对了孔一彬这样的确实配不上你！”
　　裴淑涵还列出了一大堆缺点，“你不知道，我初中就跟孔一彬一个班的，前后桌坐了三年呢！我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你别看他对谁都挺温和，脾气也好，但其实很傲的，而且特别装，特别虚伪，就拼了命地把自己往温润公子的人设上靠，其实骨子里很瞧不起人的，总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这也难怪啦，谁让他家境那么好，长相也挺帅，成绩又好呢，当然了，这种富贵公子，我是不喜欢的。”裴淑涵往旁边的段则淮一指，“其实我还是觉得段则淮这样的好，虽然成绩比孔一彬还要高不可攀，但性格亲民啊，跟他讲话都特别有意思！”
　　江晗瞥眼看向段则淮，确实，她觉得，段则淮的情商要比孔一彬高多了，平时都嘻嘻哈哈的，哪怕他自己成绩很好，但不论是其他学霸还是学渣，他都能搞好关系，在班级里的人缘也特别好，给江晗一种他“黑白两道通吃”的感觉。
　　段则淮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来，笑嘻嘻道：“多谢裴姑娘厚爱啊！”
　　裴淑涵侧过头去，摆了摆手，“不谢不谢，段公子风流倜傥礼贤下士，这是段公子该得的！”
　　这两人居然还能来一场即兴表演，裴淑涵不愧是语文课代表，顺口一句话就用了俩成语。
　　江晗看着他们的互动，勾起唇笑起来，心情尤为愉悦，一双杏眼都弯起了月牙状。
　　而且，江晗一旦笑起来，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就会变得尤为柔和，一直以来在她周身的凌厉气势就会减弱许多，不知道她性格的人，还会觉得这是一个软萌妹子。
　　段则淮瞥见她微笑，愣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江晗真稀奇。
　　“对了，”他说，“江晗，你说的，不喜欢成绩比你差的男生，是认真的吗？”
　　江晗挑挑眉，“至少现在是这样，怎么了？”
　　段则淮咧着嘴，笑出了虎牙，“那你岂不是只能喜欢我了？”
　　江晗：“……”
　　她磨了磨牙，“放心，不需要多久，我就会超过你了，不会让你有所困扰的。”
　　段则淮哈哈大笑，“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做孤家寡人孤苦一生啊！让你一个选择都没有，那得多惨？”
　　裴淑涵也跟着大笑起来，“果然是相爱相杀的一对cp！”


第26章 
　　相比于江晗这一块的欢腾，教室另一角，却是整个气压都是低沉的。
　　在江晗回到自己座位后，孔一彬就一直阴沉着脸，哪怕午自修开始了，也没有什么心情做作业。
　　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身旁的张翔宇似乎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一样，忽然变得同仇敌忾义愤填膺起来，“江晗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欺负我也就算了，我打赌打输了，愿赌服输，但她这么说你又是几个意思？一次考试考好就了不起了？有本事她次次都考这么好啊！”
　　孔一彬黑着一张脸，低垂着眼，只看着铺在眼前的试卷，没有吭声。
　　张翔宇又说：“我老早就听说她喜新厌旧，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你看，她一旦对你失去兴趣就变成这副嘴脸了，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放。”
　　他越说越气，好像被羞辱的人就是他一样。
　　“行了，”孔一彬制止了他，“自修了，别一直念叨。而且，她就是来澄清一下礼物不是她送的而已，又被各种流言蜚语缠着想摆脱，所以也没什么不对的。”
　　张翔宇“切”了一声，“你倒是还帮她说话了？怎么那么怂”他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再说话。
　　这大概就是，想拉一个可能会与自己有共同敌人的同伴来一起骂那个共同敌人却没得逞的心理状态。
　　孔一彬当然不是怂，他很生气，又觉得丢脸，只是他一贯都有温润有礼的形象在，不屑于和张翔宇这样骂人而已。
　　他觉得江晗这次实在过分，想要说清楚礼物不是她送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还要拉来当事人这样大动干戈？找当事人对峙也就算了，却偏偏当着全班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这分明就是不给他脸。
　　还说什么不喜欢成绩比她差的男生，嘲笑他期末考试考得比她差！
　　此时孔一彬已经彻底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在校门口那么多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同学们面前，不耐烦地对江晗说，“不要再带着你这帮狐朋狗友来到十二中校门前了，你们给我以及所有十二中的同学都带来了困扰，我们跟你们不一样，还有，我是不会喜欢成绩比我差的女生的，你要是真想追我，有时间在这里耗着，还不如回去多读一点书。”
　　大概，有些事情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时才会知道其中的伤害。
　　孔一彬桌上虽然摊着他因为请假而没有订正好的数学期末试卷，试卷上做错的题目他已经自己圈出来了，醒目的红色东一块西一块，异常显眼。
　　他想到，这张试卷江晗是考了满分的，就更是烦躁，要不是他此刻在教室里，他甚至有立即撕了这张试卷的冲动。
　　而此时，钱雅贝转过身来，问：“你没事？”声音特地放得极其轻柔。
　　孔一彬抬眼瞥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扯了扯嘴角，“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秦盼盼也真是，送个礼物都不知道署名，结果闹出那么大的一个乌龙来。”
　　钱雅贝笑了笑，又看到孔一彬在订正数学试卷，就说：“老师讲的我全部都记下来了，你要看吗？”
　　孔一彬无端地觉得烦躁，他确实有些题目订正碰到了一些难题，但一想到江晗考了满分，而他却在考完订正时还有些做不出来，这种差距，就拉得更大了。
　　于是他拒绝道：“不用了。”然后低下头，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儿似的，就跟这些个数学题耗上了。
　　钱雅贝脸色僵了僵，又转了回去。
　　同桌陈韵诗向她翻了个白眼，“虚伪。”
　　钱雅贝没有搭理，只是藏在宽大校服袖口里的手捏得更紧了。
　　*
　　这件事情后，学校的论坛流量又爆炸了一波。
　　按照裴淑涵的话说，那就是自从江晗转学到十二中后，带动了整个学校论坛的流量，她之于学校论坛的流量贡献，就相当于当红花旦之于微博，以及段则淮就相当于是个跟当红花旦炒作cp上位的人——那一句“我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男生”，彻底将寒冰党打得死死的，段江党彻底获胜，称霸在整个论坛。
　　当然，江晗对这个在寒假中流量爆棚的学校论坛并没什么兴趣也没有闲心，补课结束后振奋的寒假只是对绝大多数十二中同学而言的。
　　数学竞赛班的同学却是还要再参加竞赛集训三天，因为下学期开学后没俩礼拜就要市级的数学竞赛了。
　　数学竞赛班总共大概有四十来个学生，都是从四个尖子班里面选拔出来的数学尖子生。
　　其中十六班的学生大概有十个左右，而这十人中女生只有两人，一个是最近一直和江晗裴淑涵一起吃饭的夏露曦，也是江晗比较熟悉的，另一个，则叫做詹可萱，因为个子比较矮小，坐在第一排，所以坐在最后一排的江晗与她毫无交情，可以说是陌生人一般。
　　要不是夏露曦指给江晗看，江晗压根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这些都是夏露曦在补课最后一天放学前，跟江晗介绍的竞赛班的情况。
　　夏露曦又跟她说了教室地点和开始时间，“培训教室就在楼下走廊尽头的那间空教室，我们数学竞赛每次培训都是在那里的，早上八点到校就可以了。”
　　江晗点点头。
　　夏露曦又说：“不过能早点就早一点，因为位子是随便坐的，早一点到的话就能占一个中间一点的座位，反正明天早上谁先到就谁占位子，总共占三个，就你、我还有詹可萱的。”
　　“嗯，好。”
　　夏露曦又拿出了以前竞赛班发的资料，“这些是之前老师发给我们做的，你拿去复印一下。”
　　江晗翻了一下，说：“这个我已经复印了，昨天段则淮借给我复印的。”
　　夏露曦惊了下，紧接着笑起来，“他倒是积极啊，你们不愧是被组成CP的学霸，看好你们。”
　　江晗：“……”连一向对八卦并不是很热衷的夏露曦都说起了和裴淑涵一样的话，她跟段则淮的cp，在学校里就这么火？
　　这年头连高中学校都兴起了cp一说吗？江晗觉得自己跟时代脱节了。
　　当然，她只是把这些个cp当笑话来听，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其实段则淮也一样，听到别人说他跟江晗cp，他也是一笑了之，偶尔还会自我调侃一下。
　　其实这俩当事人谁也没当真，上蹿下跳的只是那些个cp粉。
　　*
　　次日，江晗参加数学竞赛的集训。
　　因为记着夏露曦的话，江晗到校挺早，来到集训教室时，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中间的好位子好些个还空着。
　　于是江晗选了第三排中间两大组的三个座位，放上了些书本，给抢上了。
　　因为教室里中间两大组是并在一起的，也就是四个座位一排，所以江晗夏露曦和詹可萱三个人中并不需要一个人单独坐开，还是都能坐在一起。
　　江晗因为到的早，离八点正式上课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她不是会浪费时间的人，就趁着现在，拿出了她复印来的资料，看了看以前的竞赛辅导讲了些什么。
　　江晗随意地翻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就一下子涌了上来，好多知识点和题型，她都有一股很强烈的熟悉感——曾经的她很喜欢竞赛，大奖小奖拿到手软，高中时将近一半的课余时间都贡献给了竞赛，也难怪现在看到这些辅导资料那么熟悉。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江晗看起这些资料来全身心投入。
　　再抬头时，她忽然发现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男生，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男生长得比较瘦，校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宽大，他戴着厚厚的金属眼镜，这个形象，在江晗的眼里，就是妥妥的书呆子。
　　男生察觉到江晗在看他，侧过头来，推了一下镜框。
　　“你好，”他主动打招呼，“不好意思，刚才见你资料看得认真，就没打扰，这个位子没人？”
　　江晗摇摇头，她占的座位是她右手边的两个，左手边的这个座位，确实是空的。
　　不过她倒是挺惊讶这个男生很随意地就坐在了并不熟悉的女生身边，一般来说，自己挑位子，总归是跟熟悉的人一起坐，且同性的居多。
　　这男生的行为倒是奇怪。
　　男生也不在意江晗审视的目光，自我介绍道：“我叫叶骞，十七班的，很高兴认识你，江晗同学。”
　　他认识江晗倒也不奇怪，在这个学校里，不认识江晗的人实在不多，一来因为江晗不管是转学前的情况还是期末考的成绩都已经让她有了很大的名气，二来江晗这张脸，被看到过一次之后实在很难忘记。
　　而叶骞这个名字，江晗也是熟悉的，期末考试排名全段第三，紧紧跟在江晗后面，分数只相差了1分。
　　“很高兴认识你。”江晗也道。
　　叶骞又推了推镜框，江晗发现他的眼镜片最厚的地方足足有一厘米多，可见近视的度数相当深。
　　她听到叶骞说：“我这里遇到了一道难题，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江晗自然不会拒绝，“行，没问题。”
　　叶骞递上了一张试卷，“就这题。”他指了指试卷上画了个圈的那一道题目。
　　是一道大题，而且，江晗看这张试卷，应该是一张竞赛卷。
　　江晗接过试卷，开始读题，粗略一看，确实觉得这道题目有那么一点难度的，但她很快就有了思路。
　　然后她就无意间瞥到，叶骞的校服口袋里露出了手机的半个屏幕，屏幕正是计时器的页面。
　　江晗愣了一下，“……你在计时？”
　　叶骞被发现后，眼中的尴尬一闪而逝，但很快就镇定自若地回答，“对，我记个时，我做这道题的时候花了23分45秒，我看看你需要多少时间。”
　　江晗：“……”你可真诚实。
　　江晗觉得，这个叶骞不仅形象像书呆子，做事风格也像书呆子，还是一个好胜心相当重并且非常有个性的书呆子。
　　江晗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也来了劲儿，往椅背上一靠，“那现在我们在说话，应该不能计时才对。”
　　叶骞一板一眼地说：“可是刚才你已经开始读题了，从读题开始就要计时，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公平，等你做完后我可以把这段时间在总时间中减掉，当然，如果你半个小时内还没有做出来，那我可能就没必要再跟你比了。”
　　“行。”江晗应下，转头看向试卷，一边看，一边还说，“不过，现在到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了，这嘈杂的环境可以算作干扰因素？”
　　叶骞：“……”他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回答，“嗯，可以算。”
　　“怎么算？你有研究计算公式吗？”
　　“……”叶骞被问住了。
　　他默了片刻，说：“你赶紧做，现在一直在计时的。”
　　江晗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开始做题打草稿，一边说：“如果要有一个计算公式，那就是需要把环境因素量化，我觉得可以用分贝来量化环境因素，分贝越高，系数越小，然后算进时间公式里，当然了，要怎么设定比较合理，就需要对照组实验了。”
　　“……”叶骞被震惊住了。
　　江晗继续说：“其实环境因素只是对人专注程度的其中一个干扰而已，其他的影响因素还有更多，就比如，你做题的时候是自己在放松的情况下做的，而我是被你逼着来计时比赛的，如果我心理素质一般，乍一听你要计时，我可能就会慌乱，这对做题也是一个很大的干扰因素。”
　　这回叶骞有话要说了，“那这是你一个人心理素质的问题，也归在你的个人能力之内，这不是外界干扰。”
　　“可是因为这次比赛是你突然对我提出来的，本身就是你在主导，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不公平。就好比你们NBA篮球赛，也有主队和客队的区别，对不对？”
　　叶骞推了推眼镜，“我不看NBA。”
　　好，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书呆子。
　　“你再这么跟我闲聊下去，”叶骞说，“过半小时你都做不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分钟了。”
　　这时，夏露曦和詹可萱也一前一后到了，夏露曦走到江晗身边，“你到得还真早呀，这么早就开始做题了？”
　　她又看了眼课桌上放的书本，问：“这两个就是你占的位置吗？”
　　江晗抬起头，“对。”她拿回了占座放的书，“我挑得位置还不错？”
　　“嗯还真好，你多早到的呀？这正中间的位置可是很难抢的。”
　　“七点过一点就到了。”
　　“那么早？还真是学霸。”
　　一旁的叶骞见江晗根本没有将这次的计时做题当回事，推了推眼镜，不满道：“江晗同学，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了，你是打算一直闲聊到上课不做题了吗？”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你别急嘛。”然后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上了几个算式，没过两分钟，答案就出来了。
　　“给，”她将草稿纸推到叶骞面前，“你看看，这答案没错？”
　　叶骞一惊，按停了计时器，15分17秒，比他快了八分钟多，这还是在教室里很嘈杂，她又一直在闲聊的情况下完成的。
　　叶骞又不甘心地校对了答案，没有错，江晗做出的就是正确答案。
　　叶骞推了推眼镜，将试卷收了回来，“行，这次你赢了，下次我们再来比。”
　　江晗轻笑起来，“行啊。”
　　这时候段则淮也到了，他到得晚，没好位置，看到江晗她们几个坐在正中间，走过来说：“江晗，过分了，能坐到这么好的位置上都不给我占一个吗？”
　　他瞥了一眼坐在江晗左手边的叶骞，“都给隔壁班的同学留位子也不帮同班同学占一个？江晗你这样我可太伤心了。”
　　“……”江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人家到的早，有位子，还有，你要我占位子就不能昨天跟我说一声吗？”
　　这时韩英骐在另一边叫他，“段则淮，这儿，我占到座位了。”
　　段则淮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你已经到了啊·！”
　　敢情他早就有位子了。
　　段则淮离开前，又看了眼叶骞桌子上摊开的试卷以及手机屏幕上的计时器，咧起嘴笑看向江晗，“看来你也被抓着做题目了啊，赢了没？”
　　江晗点头，“原来你也做过。”
　　段则淮一手搭在叶骞肩膀上，“这位仁兄最喜欢找人跟他比拼，考到过年段前十的人几乎都被他抓着做过题。”说着，他拍了拍叶骞，“是叶老兄？”
　　叶骞又推了推眼镜，“你上次输给我了。”
　　段则淮笑容一僵，灰溜溜地走了。
　　江晗问夏露曦：“话说数学竞赛班上，哪些人竞赛成绩比较好的？”
　　“基本上这次期末考试数学成绩比较高的，竞赛成绩也是很好的了，段则淮不用说了，叶骞也很好，然后像韩英骐，十五班的李奕，十八班的张益嘉，都算是拔尖的，孔一彬也不错。”
　　确实，这些人名里，基本上都是江晗在这次期末考年段前十的名单中看到过的。
　　正说着，江晗忽然看到张翔宇也走进了教室，有些惊讶，问夏露曦，“张翔宇也是数学竞赛班的？”
　　“对，他虽然总成绩不是很突出，但数学成绩一直还可以，不过在竞赛班的成绩就是吊车尾的几个了。”
　　“这样啊。”江晗点点头，又问，“那一般教课老师是谁？”
　　“数学竞赛组的老师轮流教的，我们班的老王教的最多，也教得最好。”
　　“那平时会考试吗？”
　　“当然会了，时不时就来一场课堂测验，而且我估计，像现在竞赛前的集训，测验肯定很多，没准今天就会来一场呢，不过你不用担心的，肯定不会差的啦！”
　　江晗倒不是太担心，只是如果会有测验的话，总要有个准备的，毕竟是竞赛试卷，难度肯定比这次的期末考试只高不低。
　　结果，夏露曦这乌鸦嘴太灵了，八点一到，王成林就走了进来，拿着一沓空白试卷，“今天上午我们做一个测验。”
　　班级里一片哀嚎声。
　　江晗：“……”她来上的第一堂课就测验，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夏露曦则“呸呸”两声，“妈呀我要不要说得这么准，刚考完期末考就来竞赛测验，惨无人道啊！”
　　当然，全班的哀嚎也没能阻止这场测验，王成林利索地将试卷发了下来。
　　顷刻间，教室里就变得极其安静，只余下刷刷刷的奋笔疾书声。
　　江晗刚来到竞赛班就遭遇测验，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做起题来磕磕碰碰，毕竟原先竞赛辅导的资料她还没有看完，而竞赛内容比起高考考纲来，多少是有些超纲的，所以很多知识点对江晗来说很生疏，而刚才叶骞给她做的题，恰好是她知道的知识点而已。
　　王成林给他们做试卷的时间很少，才一个半小时，而题量却很多，再加上题目极难，时间是很紧凑的。
　　江晗只能勉勉强强把题目做完，而且，前面还有那么几道题目是她没能做出来的，毕竟竞赛题嘛，全做出来到底还是比较困难的，江晗还需要时间好好再补一补很多知识。
　　考试时间到，王成林收卷之后，旁边的叶骞就问江晗：“你考得怎么样？”
　　这个书呆子眼里，似乎真的只有学习。
　　江晗答：“不怎么样，拜托，这可是我来上的第一节竞赛辅导课，一点底子都没有的，还有我再提醒你一下，我曾经可是在职高上学，学的还是汽修。”
　　“……”叶骞推了推眼镜，不说话了。
　　江晗右手边的夏露曦和詹可萱则更加愁眉苦脸，夏露曦说：“好难啊，我有好多没做出来。”
　　江晗点头，“我也觉得挺难的，我有那么一两道题目都是随便填了个数字。”
　　夏露曦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有一半的题目都是蒙的，大题目全部做出来的就第一道。”
　　江晗识相地闭嘴了。
　　考卷收上去后，王成林又发下了另一套试题卷，让他们先练着，自己则在讲台上改卷。
　　照这个速度，估计下午分数就出来了。
　　江晗还有点儿担心自己考太差。
　　可能从职高转来的学霸神话就要因此终结了。


第27章 
　　因为除了高一段数学竞赛班的学生外，所有十二中的同学包括高三都已经放了寒假，食堂已经关门，所以，午餐就需要他们自己去校外解决。
　　离家近的回家吃，而大多数人则在校外的餐厅吃，离学校不远处就有个商圈，再过去一条街还是小吃街，吃的不会少。
　　而且，现在比起平时上课，时间上也松了很多，他们十一点上午的集训结束，下午一点前到教室就可以，中间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自由活动。
　　夏露曦就提议吃完中饭后去商场逛一逛，反正时间比较多。
　　毕竟现在放了寒假，虽然他们要竞赛集训，但其实心思早就飞远了，有时间休息，肯定是想要好好玩的，哪怕只是午休的两个小时。
　　江晗也不是争分夺秒要学习的类型，自然是赞同了夏露曦的这个提议，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逛过商场了。
　　“那我们就去宁悦广场那边，可以去吃必胜客，吃完就在那里逛一逛。”夏露曦说。
　　“对对，去宁悦那里。”詹可萱也说。
　　江晗：“行呀。”
　　三个女生决定了去哪里吃中饭后，十六班的几个男生也走了过来——一般情况下，这种从整个年段选取学生组成的竞赛辅导班，同班的同学一起活动的会比较多。
　　江晗就看到韩英骐朝她们招了招手，“夏露曦，你们去哪里吃饭？”
　　夏露曦答：“去宁悦广场，想去吃必胜客。”
　　“唉有钱有钱，像我这种零花钱只能塞牙缝的，就只能去小吃街随便吃碗面了。”
　　“你们要去小吃街？”夏露曦问。
　　“对，反正不算太远，走过去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这时，人群里有个男生开口道：“诶？宁悦广场不就是江氏集团旗下的吗？江晗，既然要去宁悦，你不请个客说不过去？”
　　这人说得确实没错，宁悦广场就是江氏集团旗下的。江氏集团的营业范围很广，房地产、娱乐产业、大型商业中心、高档酒店等等，都有涉及。
　　男生这么一说，张翔宇附和道：“对啊，江晗可是江氏集团的千金诶！”
　　紧接着就有不少人笑道：“哇终于见到活的富二代了。”
　　“卧槽大佬就是大佬宁悦广场都是你家的啊！”
　　江晗笑了笑，又装作挺疑惑地问起头的那个男生：“你也是我们班的吗？”
　　“哈哈哈哈！”周围同学一阵狂笑。
　　“姜鸿你不行啊！人家江晗都不认识你嘞！”
　　其实江晗虽然叫不出这个男生的名字，但他是不是自己班还是知道的，一起在同一个教室里坐了这么久，哪怕不知道名字，这张脸总该是混了个眼熟的，江晗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不太喜欢这个男生、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已。
　　她还记得呢，当初在书店和孔一彬碰见，他身边的两个男生，除了一个张翔宇外，另一个就是他。而说什么“玩两个月”的，就是出自这男生之口。
　　江晗算不上很记仇，但这么冒犯她的话，她总不至于这么快忘记掉的。
　　所以，就趁着现在，借着开玩笑的样子，小小地报个仇。
　　姜鸿有些尴尬，段则淮过来打了圆场，一手揽着姜鸿肩膀，拍了拍，“姜鸿，江晗转学过来都这么久了，你都没做个自我介绍，还要让她请客，过分了啊！”
　　说完，他又笑着对江晗道：“这是姜鸿，生姜的姜，鸿鹄之志的鸿。”
　　江晗勾着唇笑起来，点了点头，“姜同学，不好意思哈，我们班的同学我还不能全叫出名字呢。”
　　接着，她又对大伙儿道：“那我们一起去宁悦吃饭，我请客。”
　　请个客而已，江晗自然是不当回事的。要知道，自从江晗认真学习之后，江正涛就想尽了办法奖励她，关于零花钱，那肯定是不会缺的。
　　她手上的信用卡，还是江正涛给她的无限额副卡呢！
　　江晗爽快地说要请客，同学们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还没步入社会的高中生，绝大多数都还有着一份纯真，不会如社会人般油腻，也不至于因为江晗的背景就使劲儿地巴结，此时面对江晗的邀请，大多数人还会有点儿不好意思，想着无功不受禄，不大好平白蹭人家一顿饭。
　　更何况那些个男生大部分都跟江晗不熟，有的甚至说话都没说过。
　　也就姜鸿会这么厚脸皮得蹦跶着嚷嚷要她请客了。
　　所以，江晗一说完，韩英骐就率先拒绝了，“别别，怎么好意思让你平白无故请客呢！要请也是我们请你呀，你转学到我们班我们都还没好好欢迎过你呢！”
　　段则淮也说：“对呀，你别听姜鸿这小子胡说八道，你家再有钱你也不能这么败家对不对？”段则淮因为跟江晗比较熟，说起话来就随便许多了，没有韩英骐那么客气。
　　夏露曦挽着江晗胳膊，说：“行啦我们要走了，姜鸿你别总想着蹭饭吃。”
　　他们这么一说，姜鸿就更尴尬，绕绕头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乎那几个男生就在路口跟江晗她们分了开来，他们去小吃街，而江晗她们去宁悦广场。
　　路上，夏露曦还吐槽着：“姜鸿也真是，你跟他都没什么交集，他就巴巴地凑上来要你请客，再说了，他跟孔一彬玩得那么好，你和孔一彬关系闹得僵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让你请他们吃饭呢，那饭桌上得有多尴尬？”
　　江晗笑了笑，“没事，不用管他。”
　　“话说，”夏露曦笑道，“一直都知道你爸爸是江氏集团创始人，但今天看着宁悦广场，想到这个广场都是你家的产业，才猛然有一种你真的很大佬的感觉啊……”
　　詹可萱也笑说：“赶紧抱紧大腿，以后要是过不下去，还能去江晗家做个家政来维持生计呢！”
　　“哈哈哈要真到了那时候江晗你可得收留我们啊！”
　　三个女生一路说笑着来到了宁悦广场，在必胜客吃了午餐后，又到楼上的商场逛了逛，当然她们下午还要上课肯定不会买了东西回去，自然是只逛不买做游客的。
　　女孩子嘛，只逛不买都会逛得开心，这么一逛，上午做测验后的低沉心情都一下子消散而去了。
　　然而，这只是短暂的遗忘，到了十二点半，她们就要返回学校了，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即将揭晓的测验成绩。
　　下午开始上课时，王成林就把上午做的测验试卷发回来了。
　　他在讲台上叫着名字，同学们一个一个上去拿，好在只是报名字没报分数，要不然就跟凌迟没两样。
　　江晗她们三个女生中，夏露曦的名字时最先被叫到的，她紧张兮兮地走上讲台拿了试卷，看到分数后，整张脸都垮下来了。
　　她走下来时，詹可萱问：“多少分？”
　　夏露曦哭丧着一张脸，“36……”
　　江晗一惊，36？满分一百的试卷36分？那么低？这是不是考太差了呀？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
　　紧接着，王成林就念了詹可萱的名字。
　　詹可萱拿到试卷后，脸色也很哭丧，“我37分……”
　　随后不久，叶骞也拿了试卷回来，江晗凑过去看了一眼，64分。
　　连叶骞都只有64？江晗忽然觉得自己考得也不是那么差了，至少她觉得，比叶骞总会好一点的。
　　王成林报到段则淮名字的时候，直接报了分数，“段则淮这次71分，我记得是我改到的比较高的分数了。”
　　段则淮上前拿了试卷。
　　随后又报了几个人名字后，轮到了江晗。
　　王成林道：“江晗这次72分，应该是最高分了，这次70分以上的就江晗和段则淮两人。”
　　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唏嘘声。
　　“妈呀她又考了第一。”
　　“啧啧真是神了。”
　　然后，江晗就收到了叶骞的白眼，“早上是谁说考得不怎么样的？”
　　江晗撇了撇嘴，她真的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啊，连完全做不出来的题目都有，还有好些是不确定的，谁会知道72分的分数就已经是最高了？
　　江晗拿回试卷后，看了看做错的题目。
　　其实她对自己的预估还是很准的，有把握的题目，几乎都对了，而没把握的题目，一般就是错的，至于瞎蒙的，肯定也蒙不对。
　　反正江晗觉得她在考试中的运气是极差的，选择题中但凡是蒙的，蒙对的几率极其小，总是完美错过正确答案，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本身需要蒙的题目就很少，基数太小，就导致蒙对的题更少。
　　夏露曦凑过头来，“你个魔鬼，你怎么能考出这个分数出来？让不让别人活了？这可是难度超级大的一张竞赛试卷啊！跟期末考的数学试卷都不是一个档次的，72分？是我的两倍诶！你个魔鬼！”
　　“额……”因为夏露曦的分数实在低，江晗都不敢回嘴生怕更加刺激了她，担心她太难过，就只是道：“你别急，慢慢来，把错题都搞懂，会进步的。”
　　夏露曦却是很随意地摆摆手，“没事，我不难过，竞赛试卷嘛，每次考试总有那么几个二三十分的，就是这次轮到我而已，很正常的，我本来竞赛就不是很好。”
　　江晗：“……”行，好像并不是很需要她安慰。
　　王成林发完试卷后，就开始每道题讲解过去，讲得很细致，而且，有些解题思路能让江晗一下子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江晗密密麻麻地记下了很多笔记。
　　一节课下来，王成林只讲掉了选择题，看来是打算整个下午都来讲解这张试卷了。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在相互询问分数。
　　“叶骞你多少？”
　　“韩英骐你多少？”
　　“李奕你几分？”
　　……
　　这些是学霸之间在问高分成绩的。
　　另外还有一些诸如“张翔宇你几分”这种，就是在问低分成绩，主要就是为了找比自己分数低的人，以确保自己不是倒数第一。
　　这种问低分成绩的，后来就演变成了张翔宇到处问成绩，似乎他是最有可能最低分的人，特别想找一出一个比自己低的。
　　后来就问到了夏露曦头上，“夏露曦你多少分？”
　　夏露曦把试卷一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先说你几分。”
　　“我41。”张翔宇倒也不瞒着，直接答。
　　夏露曦把试卷捂得更紧，“哦我知道了。”
　　张翔宇嘴大大一咧，“你比我低？是不是？你是不是比我低？”
　　夏露曦瞪了他一眼，“滚开滚开。”
　　张翔宇就更加确定了，“哈你就是比我低啊！哈哈哈我终于不是最低分了，快告诉我你几分，啊？几分？”
　　夏露曦就是不回答，结果张翔宇就看到了詹可萱放在桌上的试卷，“哇詹可萱你才37啊！40分都没到！哈哈哈詹龅牙四十分都没有到！”
　　一个考了41分的人，去嘲笑37分的人，真是可笑。
　　而且江晗才知道，詹可萱居然还有“詹龅牙”这个外号。
　　其实在江晗看来，詹可萱只是门牙稍微有一点往外凸而已，根本说不上“龅牙”，却被张翔宇这么叫着。
　　詹可萱只是瞪着他，弱弱地骂了一句，“你走开啦！”
　　詹可萱长得瘦瘦小小，说话声也是细声细语的，算是比较内向，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气势。
　　张翔宇就笑得更起劲了，又对夏露曦说：“夏胖胖你是不是比詹龅牙还要低啊！你快说一下到底几分呗？不会是连二十分都还没到？”
　　江晗脸色更冷了一下，夏露曦其实并不能说太胖，在江晗看来最多是有点微胖，只不过夏露曦却是觉得自己太胖了一直想减肥，每次吃饭吃得都很少，张翔宇在她面前喊“夏胖胖”，到底刺耳。
　　夏露曦卷起课本作势要打他，“张翔宇你嘴巴要不要这么贱！我考几分要你管哦！老娘考了36，怎么你还有意见了！上回是谁只对了一道选择题考出了个位数啊！”
　　张翔宇笑哈哈地躲开。
　　旁人看来，这大概就是同学间的嬉笑打闹，不过江晗能看出来，夏露曦和詹可萱其实都是真的有点儿生气，并且很不喜欢张翔宇叫的外号的，只不过没好意思发作而已。
　　于是江晗道：“张翔宇，见到我该叫什么来着？”
　　张翔宇笑容一滞，整个脸部瞬间就僵硬起来。
　　江晗扬了扬下巴，“愿赌服输啊，别那么输不起。”
　　张翔宇脸上笑容彻底消失，垮着一张脸，“……爷爷。”
　　“身为长辈呢，爷爷还是要教教你，不要随便给同学起外号知不知道？以及你这个考了41分的，到底哪来的自信去嘲笑其他人？”
　　夏露曦和詹可萱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江晗竟然会帮她们说话，一时间很是感动。
　　而张翔宇则被说得尴尬，连连点了点头，跑回了自己座位。
　　夏露曦感激道：“江晗，真是谢谢你了，这张翔宇也真是讨厌，嘲笑分数也就算了，又叫我夏胖胖。”
　　詹可萱也小声附和：“是讨厌，还叫我龅牙……龅牙就是他先喊出来的，明明我牙齿也没那么夸张，搞得我都想去做矫正了。”
　　江晗道：“以后他要是再这样，你们就直接发火，冲他吼两句，别当做不在意地嘻嘻哈哈打闹，像他这样的，你给他点厉害看看，他就怂得要死再也不敢乱来了。”
　　夏露曦点点头，“他怂是真的怂，但是我们没你这样的气势啊，唉，都羡慕不来的。”
　　“你就板起脸，他就会收敛起来了，然后稍微严厉地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让他不要再喊，他差不多就不敢了，就只要稍微凶一点就好。”
　　“好，我知道了，下次他再这样我就很严肃地凶他！”夏露曦笑着说。
　　詹可萱又侧过头来道：“说起来，我觉得江晗你的长相真的算是萝莉型的了，看起来萌萌的像洋娃娃一样，怎么就会有那么强的气势呢？”
　　江晗揉了揉她还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大概是没长开，过两年说不定就不会再像洋娃娃了，气势其实还是性格的缘故，我可能是经常会比较凶。”
　　她以前的面容虽然和这个世界中的江晗几乎一模一样，但在她成年后，婴儿肥什么的还是消失了的，虽然长相也偏嫩，但还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整个儿看起来就是一萝莉，再加上她个子也高，所以，长大后的她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偏向于御姐，不再是像洋娃娃一样了。
　　但愿快点长开，要不然，亲戚长辈见到她还会夸一句“可爱”，江晗可不太受得了“可爱”这个词。
　　*
　　接下来两天的集训，每天都是上午测验，中午改出试卷，下午讲题。
　　连着三天的测验，可以说是魔鬼班的训练，再加上每次的试题都极其难，有一次还有人考出了个位数，这对他们这群学生来说，简直就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
　　不过，江晗倒是乐在其中，且因为和段则淮的成绩总是相差不多你追我赶，还有越战越勇的感觉——第二次测验中段则淮比她高了五分，第三次测验中她又比段则淮高了三分。
　　这还被同学们说成：两个学神之间的胶着战争。
　　而职高转学生的神话，则依旧在继续着。
　　*
　　三天的集训终于结束。
　　江晗的寒假也终于来临。
　　最后一天集训结束之后，江晗正整理着书包准备回家，韩英骐却来邀请她们一起吃晚饭，“我跟段则淮他们一起吃晚饭，你们也来？寒假要开始了，咱们庆祝一下呗！”
　　夏露曦道：“江晗和詹可萱去我就去，我可不想只有我一个女生。”好像学生时期就是这样，大多数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希望有同性的朋友陪着。
　　詹可萱却说：“我不行，我晚上要去爷爷家吃饭。”
　　韩英骐就看向江晗，“开始放假了，今天就一起放松放松嘛，一起去吃饭呗，而且我发现你跟我们自己班很多人都不熟，总要认识认识的。”
　　江晗本身就不反感跟着他们去聚餐，而且韩英骐说得还挺有道理，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韩英骐对夏露曦道：“江晗答应了，你总去了？”
　　“当然了！对了，去哪里吃，吃什么呀？”
　　“去老城区。”
　　韩英骐没答全到底去吃什么，不过夏露曦似乎已经知道了，“行啊！”
　　江晗想，大概老城区有一家店是他们经常去的。
　　于是乎，江晗和夏露曦就同段则淮韩英骐他们同行，一起的还有同班的两个男生，江晗却没能叫出名字。
　　段则淮大概猜到了，主动在她耳边轻声说：“穿黑色衣服的叫袁泰杰，另一个叫周晓。”
　　江晗点了点头，“谢了。”
　　“都转到我们班两个月了，能叫出名字的人还是那么少，你也太不上心了。”
　　江晗笑了笑，“谁让我刚来时你们那么不待见我。”
　　段则淮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可没有。”
　　来到校门口时，他们碰上了孔一彬、姜鸿和张翔宇他们三人，还听到他们正在讨论去哪里吃饭。
　　韩英骐便道：“我们也正要一起去老城区吃晚饭，要不一起？”
　　江晗觉得经过一系列事件后孔一彬现在应该不会想跟她一起吃饭的，只不过韩英骐问话时孔一彬是背对着江晗的，恐怕不知道江晗跟他们一起，生怕他应下后饭桌上显得尴尬，就想往前走几步。
　　然而还不等她来到孔一彬面前，孔一彬已经拒绝了，“不了，我们已经订好餐位了，正在等车。”
　　“哦，这样，那行。”韩英骐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们走远后，袁泰杰轻哼了声，小声嘀咕，“刚刚不是还在讨论要去哪吃饭么？当我们没听见？不就是嫌弃么，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韩英骐扫了不远处的段则淮一眼，拉了啦袁泰杰，“行了，少说几句。”
　　江晗就站在他们旁边，所以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楚，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问。
　　大概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者就是男生之间也有拉帮结派，孔一彬和姜鸿还有张翔宇是一个小团体，韩英骐段则淮他们又是一个小团体，小团体和小团体之间，虽然表面上友好，但实际还是有不少摩擦。
　　总归这是高中生的常态了，江晗也没什么兴趣去打探内情。


第28章 
　　因为老城区离学校也不算太远，步行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几人嫌叫车麻烦，索性就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
　　夏露曦问江晗：“你是不是从来没去过老城区？”
　　“对啊，带我们江大佬去老城区是不是跌身份呐？”名叫周晓的男生闻言笑着说。
　　江晗挑挑眉，“老城区东明路那个废弃厂房前的破篮球场，以前可是我约架最多的地点，那里本来就乱，打架打得再厉害，也不一定会惊动警察。”
　　袁泰杰瞪大了眼睛，“卧槽原来那里隔三差五的群架中有你在啊！”
　　江晗轻笑，“以前不懂事儿，叛逆嘛。”
　　“你可真是有着和我们截然不同的青春啊！”夏露曦道。
　　周晓也感慨，“真的佩服你，打架打了那么多年，一开始学习，就能学那么好，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他拍了拍段则淮肩膀，“你要被比下去了啊，你好歹还是认真学习了那么多年呢！”
　　韩英骐反驳，“你哪知眼睛看到他认真了？从来都是做完作业就打游戏的人，也就是期末考之后，他才有一点危机感，在学校里都没玩游戏了。”
　　袁泰杰哈哈笑起来，“所以现在两个学霸的正式比拼要开始了吗？”
　　几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一家小面馆。
　　小面馆是真的挺小的，在街角很小的一块，屋顶还是蓝色钢棚，里头的待客区撑足了也就三十平，就这么一点空间里几折六七张简易的塑料桌，四处的墙面已经泛黄，沾着厚厚的油烟，两侧墙上的风扇也老旧发黑。
　　他们到的时候，面馆的老板还迎出来笑道：“哟你们又来照顾我生意啦，谢谢谢谢啊！”
　　韩英骐笑说：“能不照顾吗？这可是学神家里，咱们得巴结着点。”
　　江晗觉得奇怪，问夏露曦：“你们跟老板认识？”
　　夏露曦小声解释道：“这是段则淮的舅舅开的小面馆，韩英骐他们经常过来照顾生意的。”
　　竟然是段则淮舅舅家的饭馆？江晗惊了惊。她再看向面馆老板，确实，细看之下跟段则淮还真有点儿相似，眼窝比较深，鼻子也高挺，大概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一枚。
　　只不过，此时的他却是系着被洗得发黄的围裙、体态有些发福、面容苍老，两鬓都有些斑白。他跟江正涛应该是差不多年纪的人，然而江正涛却是容光焕发，说他比段则淮的舅舅年轻了二十岁都不为过。
　　段则淮家条件不太好，江晗差不多是能确信了。
　　也难怪，他们这群人，竟然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以及，孔一彬拒绝一起吃饭后袁泰杰不满的话也解释得通了。
　　江晗觉得，像孔一彬这样，来过这地方一次，肯定是不会再来了，那位贵公子对吃穿用度以及周边环境的要求可是相当高的，骨子里就有点儿看不起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人。
　　段则淮带着他们坐到了角落的空桌子上，他们一起吃饭的总共有六个人，所以段则淮和韩英骐自己动手，拿两张空桌子拼在了一起，六个人挤一挤，倒也能坐下了。
　　说实话，江晗走进这么一个地方，是真的很不习惯。在这一世，原主虽然经常来老城区打架，但打完架后是不可能光顾这样一个地方的，不是去高档的餐厅就是去灯红酒绿的酒，总之，原主作为富贵家庭出生的大小姐，对物质要求并不低。
　　而在上一世，自从江晗考上大学学费全免奖学金又拿到手软后，也没有再到过类似这样的地方，到了后来她自己赚钱，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刚走进这样一个小饭馆，看着满屋的油烟和脱了鞋子把脚架在凳子上吃饭的大汉，江晗是真的有种无处落足的感觉。
　　当然，她知道这对于段则淮来说是很冒犯的，所以，很快就收住了这种情绪，若无其事地跟夏露曦手挽着手走了进去。
　　因为空间狭小，客人却并不算少，里面的位子很挤，江晗坐下后，背对着他的大汉似乎还有意无意地往她背上贴，虽然现在是大冬天穿着厚厚的外套，也不能算骚扰，但这种感觉并不太妙。
　　江晗蹙起眉，正要转过去提醒背后的大汉，对面的段则淮站起身来，“江晗我跟你换个位子，我这儿宽松一点。”他做的位置背靠墙壁，并没有跟背后的人挤在一起的问题。
　　看来他都注意到江晗这边的情况了。
　　江晗道了谢，和他换了座位，又发现段则淮看她的目光还有些歉意，反倒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等上菜的功夫，段则淮去后厨帮他舅舅搭把手，而韩英骐他们则聊起了寒假的安排。
　　“我过年要回老家跟我爷爷奶奶一起过，”韩英骐说，“初六七才会回来，回来没两天集训就开始了，所以说，我们这个寒假是真的短。”
　　夏露曦轻轻一叹，“没办法，高中了啊，高三更惨，好像初七就要开始上课了。”
　　袁泰杰道：“我们这些要竞赛集训的都跟高三差不多了好不好，而且我们放得还比他们更迟呢，再过三四天就已经是大年三十了诶！”
　　“凄惨啊，看人家孔一彬，”周晓道，“期末考一考完就出国度假去了，老师也是神奇，居然真的会批假。”
　　江晗笑了笑，“听我爸说他们家还要旅行过年呢。”
　　“啧啧啧，”袁泰杰喝了口饮料，“果然是开着大公司的人啊，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连过年都是旅行中过。”
　　他又哼了声，似乎对孔一彬挺不满的，“刚才叫他一起吃饭也不来，我记得，他自从来过这里一次后，就再没过来了，还好兄弟呢，虚伪得要死，这搞得段则淮心里肯定不好受啊！”
　　韩英骐摆了摆手，“正常啦，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都傲得很，别说是来这里吃饭，上回带他们踏足老城区，他们就好像生怕踩到什么似的，走起路来别看多小心，跟古代大家闺秀似的，不就是会投胎仗着父辈有钱吗？论成绩哪个不是被……哎哟！夏露曦你拧我干嘛！”
　　江晗看到夏露曦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了，不禁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韩英骐猛然意识到江晗也算是他口中的“那个圈子”的人，一时尴尬得很，讪笑着挠了挠后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晗我可没有说你……你跟他们一点都不一样，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江晗笑着摆摆手，“你说得也没错，孔一彬就是这样，我也看不惯他。”
　　韩英骐惊了惊，“你们两家不是说认识吗？”
　　“是认识，从小就跟他认识，但这不妨碍我看不惯他啊。”
　　“你之前还追得那么疯狂呢。”
　　江晗噎了下，好像曾经做过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于是她道：“追了之后，就近距离地了解了他这个人，就发现他温和有礼的外表下，满满的全是槽点。”
　　韩英骐哈哈笑起来，“不错不错，你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反正我是不大喜欢孔一彬他们这帮人的，包括张翔宇和姜鸿，他们三个好像就是家境也都挺不错才玩在一起的。”
　　夏露曦问：“张翔宇和姜鸿家里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家里人在市政府工作？我记得是这样，”周晓道，“不过官职也不是很高的，就那样，似乎还是孔一彬家里厉害一点，好像说孔一彬叔叔还不知伯父是在燕市当官？还当得挺大？”燕市是首都。
　　“瞎说，那是我伯父，”江晗道，“孔一彬只有个表叔是在省检察院的，也不是燕市，就在恒城，前两年好像有风声说能调去燕市，但最后没成。”恒城是省会城市。
　　众人：“……”
　　夏露曦轻咳了下，“所以说，还是我们江晗家里最牛逼。”
　　江晗勾唇笑起来，“承让承让。”
　　“哈哈哈哈……”众人都一阵笑声。
　　说起江晗的那位大伯，其实他们一家常年都定居在燕市，很少回恒城，似乎是因为江大伯当着大官不太好和做生意的江正涛往来太亲密，所以一直是有意疏远了的，哪怕是原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江大伯多少次。
　　但这不妨碍江晗的家庭成员是那么地厉害。
　　中途，江晗想上厕所，小面馆里没有厕所，夏露曦带着江晗去了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老城区的公共厕所，实在没什么卫生可言，满地都是乱扔的餐巾纸，蹲坑里也有没冲走的粪便，似乎都没有人来打扫，别说气味，江晗想落脚都要先看看地上。
　　连夏露曦都吐槽，“好恶心的公厕啊……唉只能忍忍了。”
　　江晗稍微适应了一下，也就勉强忍了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两个女生聊起了天。
　　江晗对段则淮家里的情况也挺好奇，问：“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段则淮就说他自己是贫困生，是真的？”
　　夏露曦也没遮遮掩掩，道：“对，是真的，不是什么秘密，段则淮自己也没有意地瞒着，大家都知道。”
　　段则淮确实没有有意瞒着，反而还挺大方地说了，反倒让江晗都差点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夏露曦又说：“我初中跟段则淮一个班的，其实他家里原来也还行，是开早餐店的，只不过前两年他爸爸爱上了赌博，输了钱还借了高利贷，利滚利一下子就欠了好多钱。他妈妈就跟他爸爸离婚了，离婚之后，本来家里也还过得去，结果就前几个月，他妈妈肾衰竭，那会儿还是刚刚期中考试的时候呢，所以段则淮才缺考的。”
　　江晗默了默，没想到段则淮的家庭情况竟然这样。
　　“那他挺乐观的，在学校里一点都看不出来。”江晗道，她忽然有些敬佩起段则淮来。
　　能在整个家几乎要倒下的情况下，还能整日笑嘻嘻的，并且，在学习之余，都尽力以自己的方式赚着零花钱。
　　“是啊，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性格也好，成绩也好。”
　　夏露曦撇了撇嘴，“对比起孔一彬，段则淮简直不要好太多。唉，他学习之余还游戏代练赚钱，也是辛苦，他妈妈肾透析很费钱的，他舅舅家你也看到了，小面馆赚不了多少钱，帮不上太多忙。”
　　江晗问：“他为什么不去做家教？成绩那么好，去家教应该会很受欢迎？而且替同学们补课总比打游戏代练要好一点，至少还能让他自己也巩固知识。”
　　“据说他之前上过课，但是觉得学生太蠢了教不会，还是代练赚钱来得方便，就不教了。这没办法，智商摆在那里，跟普通人沟通起来可能确实会有些困难，上回我问他一道数学题目，他跟我说的解题思路我完全听不懂，他讲了三遍我才能捋顺一点。”
　　好像也有道理，要江晗去给人讲题，她也会觉得不知道从何讲起。
　　两人从公共厕所回来后没多久，段则淮端着一托盘从后厨出来了，“嘿我亲爱的同学们，这可是你们的段哥哥亲手做的面！”
　　“哇是你做的啊！”周晓惊呼，“真的假的？你会烧？能吃吗？”
　　段则淮将托盘放在桌上，手掌拍了下周晓后背，“你段哥哥做的，怎么就不能吃了？我舅舅忙，你们这几份，全是我烧的。”
　　袁泰杰不客气地笑，“难怪上得那么慢，行，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下你手艺。”
　　段则淮将托盘上的两碗面端了出来，“这小排面，江晗的，这个牛肉面，夏露曦的，女士优先哈。”接着又进后厨端另外的。
　　江晗尝了一口，随即点头，“不错啊，没想到段则淮还有这手艺。”
　　韩英骐道：“段则淮手艺确实不错的，他经常给他舅舅来打下手，而且以前他们家开的也是早餐店，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
　　夏露曦也点头，“嗯不错不错，咱们的段学霸厉害了，我跟你们说，现在会烧饭的男生在女生这里就特别吃香，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追段则淮的女生肯定会来一大把。”
　　江晗问：“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追段则淮的女生诶，倒是有给孔一彬送礼的，怎么回事儿？我觉得段则淮长得比孔一彬帅。”
　　夏露曦斜睨着她，“主要还是因为你追孔一彬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搞得孔一彬在学校里特别有名气，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家庭条件好。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段则淮成绩太好了给人会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袁泰杰接着道：“以及段则淮不像孔一彬这么会撩妹。”他面对着江晗说，“你想想，平时跟段则淮相处，是不是从来不会觉得暧昧而浮想联翩？”
　　江晗点头，确实是这样，学校论坛上再怎么传什么段江cp，她跟段则淮相处起来，那就是妥妥的革命友谊，一点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的。
　　袁泰杰又说：“但孔一彬不一样，他，就是一直走在温润君子的人设上，讲究绅士礼仪，对女生就有意无意会特别关怀，就比如上回来送礼的秦盼盼，不就是因为孔一彬给她了一瓶饮料吗？你说好端端的他干嘛要给一瓶饮料？说得好听一点是绅士风格、关怀同学，但是他的行为就总是会有点儿暧昧，所以不就是撩妹吗？搞得人家就想多了是不是？”
　　江晗觉得袁泰杰说得颇有道理，她一个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年的人都没有眼前这个高中生总结得精辟。
　　现在的孩子果然不得了。
　　段则淮又端了两碗面出来，听到袁泰杰说的最后一句，问：“什么撩妹？谁想多了？你们在说谁？”
　　韩英骐道：“说孔一彬比你会撩妹，所以追他的女生就特别多。”
　　夏露曦接话道：“但是我们都觉得你更好，而且还会做饭，这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段则淮笑了笑，“你们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学习知不知道。”又返回后厨端了最后两碗面出来，一起开吃。
　　袁泰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问江晗：“你应该也是因为孔一彬的这种撩妹技能被蒙蔽双眼去追的？”
　　段则淮吸着面，闻言抬眸看向江晗，使劲儿嚼了几下将面咽下，道：“是吗？不是说两家认识从小就很熟青梅竹马吗？”
　　江晗撇撇嘴，“怎么又变成跟我青梅竹马了？之前不还说是跟钱雅贝青梅竹马吗？”
　　韩英骐笑说：“所以就是他这么撩你，你才去追的？”
　　江晗回忆了一下当初原主开始追孔一彬的动机，就想起来，起因就是江孔两家一起聚餐的时候，餐桌上原主跟江正涛闹了个不愉快，孔一彬过来安慰了她几句，于是原主就有点儿心动，追去他学校表白了。
　　她回忆着，叹了口气，“唉，当时年少无知，他说一两句关怀的话，我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哈哈哈现在回头不晚不晚。”韩英骐笑道。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面，氛围还挺不错。江晗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个同学都是友善又可爱，好像融入进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时，面馆里突然有人吼了一句：“怎么的找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江晗他们也停止了聊天，都转头向那人看去。
　　那是个身高一米八、身体也很肥壮的大汉，背对着他们，露出了后脖颈一大片青色文身。他说着，又撸起了袖子，粗壮的胳膊上，同样慢慢的都是看不清文的是什么图案的文身。
　　他对面是一个中年大叔，年纪比大汉要稍微大一些，虽说看上去没大汉壮实，但也不赖，看面相就不是个会怂的，大汉这么一叫唤，他也毫不示弱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塑料凳子一踢，“你个欠抽的！”
　　两人好像是之前有了争执，又从争执升级成了吵架，然后，就成了这即将打架的态势。
　　夏露曦很紧张，紧紧挽着江晗的胳膊，轻声道：“怎么回事啊？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段则淮作为面馆老板的亲戚，立即起身上前劝架——总不能让人真打起来把店都砸坏的。
　　他先是揽着大汉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大哥，别激动，相逢则有缘嘛，有话咱们好好说。”
　　接着，他扶起了被踢翻的塑料凳子，对中年大叔道：“陈叔，您坐，咱们凳子有什么错，有话好好说嘛，对不对？”
　　看来段则淮跟中年大叔还是认识的，估摸着可能这还是个常客。
　　这时，段则淮的舅舅也听到了动静从后厨跑了出来，“哎呦怎么了这是？大家都好好说话嘛，别激动别激动，老陈啊，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快坐下我给你倒杯茶。
　　老陈脸色缓和了些，挺给面子，瞪了那大汉一眼后，还真坐了下来。
　　然而那大汉却依旧不肯作罢，“哟，还跟老板认识啊？这是要联合起来骑老子头上了？今儿你就得给老子好好道个歉，给我鞠个躬，说你错了！要不然，老子先打你一顿，再把这小面馆也连着一起砸了！”
　　段则淮舅舅脸色变了变，“哎我说这位小哥，你这就不对了嘛，有话好好说，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事儿？咱们呢就有则加冕无则改之，对不对？”
　　“什么事儿？”大汉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老陈，“你问问他什么事儿！敢惹老子，不要命了？你们去打听打听，这老城区的，谁不知道我猛哥的！”
　　江晗听到这名字，眉梢一挑，竟莫名觉得耳熟……
　　她回忆了一下，忽然想到，原主曾经认过一个干哥哥大龙，大龙手底下就有个跟屁虫似的猛哥。
　　猛哥还在继续闹着，闹得陈叔也沉不住气了，要冲上去打，只是被段则淮舅舅给拦了住。
　　而就在江晗回忆的功夫，猛哥已经掀翻了一张桌子，面汤溅得满地都是，有好些个顾客生怕祸及自己，早早就跑了。
　　韩英骐他们三个男生也要起身上前帮忙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猛虎砸店的。
　　但两个女孩子可不能给涉及进去，韩英骐嘱咐她们去后厨躲一躲。
　　然而，江晗却是起身道：“我好像认识那个猛哥，我去说说看。”


第29章 
　　“你认识？”韩英骐惊得目瞪口呆，他还有些担心江晗，拦着她没让她走过去。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的。”
　　韩英骐却并不想让她一个女生牵扯进去，“你确定？还是去后头躲着，要真打起来，太危险了，我看那个猛哥像个会来事儿的，没准会叫一帮子人来帮忙呢！”
　　这时，又是“咣当”一声，一条塑料凳被踢出了好远，猛哥猛地冲上前，和老陈扭打在了一起，段则淮和他舅舅拼命地想将这两人拉开，然而徒劳无功，段则淮舅舅还被甩了开来，要不是段则淮扶了他一把，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
　　夏露曦吓得瑟缩了一下，拉了拉江晗，“快快我们快躲起来……好恐怖……要不报警？”
　　韩英骐他们三个也无暇再管江晗和夏露曦，丢下一句“要是看情况不对你们就报警”之后，就加入了劝架行列。
　　江晗见场面乱得很，暂时没走过去，且有着他们先把这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给拉开再说。
　　虽然几个高中生骨架子还不能算全长开，但总归不是小屁孩了，力气还是有一些的，且一下子加入了三个人后，好歹是把猛哥和老陈两人给拉了开来。
　　猛哥被段则淮、韩英骐和周晓三个人拉得死死的，两个抱着他的腰，另外一个拽着他胳膊，算是把他给压制住了。
　　只是猛哥虽然身体动弹不了，一张嘴却骂个不停，“妈的哪个敢拦老子！给我松开，今天老子不教训一下他，这事儿就完不了！给我松开，再拦着老子回头让人把你们面馆都砸了！”
　　老陈也不示弱：“一个毛头小子，还敢撞到我头上？我操你妈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只不过他被段则淮舅舅跟袁泰杰给拽着，也没能冲过来。
　　这场架算是给控制住了，虽说骂战也吵得人头疼，但好歹没再掀翻桌子踢破凳子。
　　躲在角落的夏露曦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现在不用报警了？我还从来没打过报警电话呢……”
　　江晗安抚地拍了拍她，“没事了，劝住了就好。”
　　接着，江晗走了过去，道：“猛哥？好久不见了啊！”
　　她的声音很快在两人的骂战以及段则淮他们的劝架声中淹没，不过，当她走到了猛哥的视线范围内之后，猛哥的怒骂声就戛然而止了。
　　“晗、晗姐？”
　　要说年龄，江晗肯定是比猛哥小的，猛哥少说也有二十了，但之所以猛哥叫江晗为“晗姐”，还是因为江晗的地位。
　　这也是现在的江晗最佩服原主的地方，明明才一个高一的小姑娘，竟然能在道上混得这么如鱼得水，不得不说，原主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猛哥忽然停止怒骂转而震惊地看着江晗后，老陈那里也就安静了下来，诧异地看了这小姑娘一眼，不再使劲儿挣脱。
　　这场架算是彻底停下了，仅仅是因为江晗的出现。
　　段则淮还紧紧拽着猛哥，哪怕猛哥安静下来没再使劲儿挣脱，也不敢轻易放开，生怕他又给冲上前。他见是这状况，震惊地问江晗：“你们认识？”
　　而猛哥，在片刻的震惊之后，又大声嚷嚷道：“晗姐，快，快帮我去叫一下大龙哥！老子在这里被人给以多欺少欺负上了！让大龙哥多带点人来，老子今儿要砸了面馆！”
　　江晗：“……”他到底是聋呢还是傻呢没听见拉着他在劝架的人都跟她说话了吗？竟然还让她去搬救兵？
　　这下老陈也不淡定了，“操你妈逼，你这小娘生的竟然还不肯消停！”
　　江晗不擅长劝架，觉得头疼……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这俩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打起来，也没弄明白猛哥明明是跟老陈有争执为什么非要砸面馆。
　　江晗揉了揉太阳穴，“都安静一点，别瞎嚷嚷了！”
　　她一向都颇有气势，这么一喝，猛哥终于再次安静下来，江晗很不客气地道：“猛哥，这是我同学家的面馆，你这么嚷嚷着要把它砸了，不太合适？”
　　猛哥一愣，张了张嘴，有点儿语无伦次，“啊？啊……你同学啊……老板你认识啊……”反应过来后，他就讪讪地笑起来，“哎呀原来是我晗姐朋友的店啊！怎么不早说呢！我晗姐朋友那就是我朋友啊！”他抖了抖胳膊，“哎小伙子快松开快松开。”
　　段则淮他们见猛哥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冲上前跟老陈扭打了，也就慢慢松了开来。
　　猛哥挣脱了桎梏之后，笑哈哈地走向江晗。
　　段则淮还担心他忽然对江晗出手，谁知道这个长相就特别凶狠的混混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他紧跟着就走到了江晗身边，生怕猛哥忽然一拳向江晗打去，时刻提防着猛哥。
　　江晗倒丝毫不担心，从前原主极其嚣张，哪怕在干哥大龙面前也不带怕的，干哥大龙还很赏识她，于是大龙底下的几个弟兄就都很给她面子。
　　她道：“猛哥，到底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忽然要大打出手了呢！你看这面馆也是小本生意，结果被砸成这个样子，客人都跑光了，你看你做的，这不太好！”
　　猛哥挠了挠后脑勺，“诶，就是一点小口角，不重要不重要。”他又看向段则淮舅舅，“对不住啊老板，添麻烦了，这儿我帮忙收拾，成不？这次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是我晗姐朋友的面馆！”
　　段则淮舅舅看了眼猛哥，又看了眼江晗，只觉得稀奇得很，没想到一个高中女生，竟然还能被一混混叫“姐”，他还颇为担心地看了眼自己外甥，那眼神就在说：你同学怎么还认识混混啊？你不能跟这样的同学玩啊……
　　别说是段则淮舅舅，连打架的当事人老陈，都颇为惊奇地多看了江晗两眼，看不出来，这个长得蛮漂亮的小姑娘竟然还能让这么一个混混低头。
　　当然，最为震惊的还是江晗的同学们，哪怕他们都听说过江晗的事迹，但听说跟亲眼所见还是不同的，这一次，他们亲眼所见这个学霸漂亮女生，只说了一两句话，就让一个气势汹汹扬言要砸面馆的混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低头道歉了！
　　就从这个混混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当年的江晗是多么的叱咤江湖啊！哪怕现在已经退出江湖认真学习了，这余威还在，依旧到哪都有兄弟。
　　猛哥这么一服软，老陈似乎就不大好意思继续刚着了，再加上老陈本来就是熟客，把这面馆弄得一团糟，他本身就有些过意不去，当下也就没再吭声，还把脚边倒着的凳子给扶了起来。
　　老陈扶起凳子的这个动作，就开了整理这一片狼藉的头，几个人都特别默契地，扶凳子的扶凳子，摆桌子的摆桌子，段则淮舅舅又拿来了拖把，拖这撒了一地的汤汁。
　　老陈还在给段则淮舅舅道歉，“老段啊，对不住啊，把你这弄得一团乱。”
　　段则淮舅舅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儿打扫打扫就好了，就是你这脾性得改改啊，这要是一不小心，容易惹事儿。”
　　猛哥一边同江晗一起扶起一张被掀翻的桌子，一边道：“话说晗姐，我都好几个月都没见你了呢，最近看你都没来大龙哥这儿，在忙什么呢？”
　　“念书呢，”江晗将桌子摆正后，又拿了抹布擦了擦桌面，“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的，所以下定决心要好好念书了，已经转学到十二中了。”
　　“十二中！”猛哥惊呼，“十二中重点高中啊！听说里面管得很严的，晗姐你怎么就想不通要转学去那里呢？”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都说了我要努力学习考大学了。”
　　猛哥啧啧摇头，“我们晗姐果然志向不一般。”
　　夏露曦插嘴道：“她不仅志向不一般，智商也不一般，一转学过来，期末考就年段第二了，你说厉不厉害？都已经要成为传说了。”
　　猛哥显然对“年段第二”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只是理所当然地笑：“那当然，咱们晗姐一直都很聪明，脑袋瓜灵活，她要是想学习，能学不好吗？”
　　夏露曦大概是觉得没法跟猛哥聊天，默默地闭了嘴。
　　江晗将一张桌子收拾好后，又走向另一张被撞歪的另一张，却被段则淮一把拉住，“小心脚下！”
　　她低头一看，是被被打碎的瓷碗碎片，差一点她就踩了上去。
　　段则淮把她扯了开来，拿扫帚两把扫进了簸箕里，又说：“你走路都不看脚底下的吗？”
　　江晗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注意么……”
　　猛哥瞅了段则淮一眼，问：“晗姐，所以这是你十二中同学家的面馆？”
　　“对。”
　　猛哥歪着嘴笑了笑，“果然，看上去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话说晗姐，你跟他们混久了，看起来也有点儿像好学生了呢！”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好学生啊，我都考年段第二了还能不是好学生？”
　　猛哥连连笑着附和，“对对对，晗姐就是好学生，我说错话了。”
　　不过事实上，江晗在外形上并没有去做太多的改变，除了没再化妆外，发型也没有去烫平或者染回黑色，依旧是那一头栗色大波浪，只不过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怎么打理，转学前又把及腰的头发剪短了些，所以说是大波浪，但其实现在也只是稍微有点儿卷而已。
　　再加上她染的发色本来就是深栗色，看上去，倒也就不那么显眼。
　　所以，虽然十二中命令禁止了烫染染发，但江晗把马尾一扎，老师也没有找上她。
　　但总归，她的外形看上去已经可以步入“好学生”的行列了。
　　几个人一起将小面馆收拾好后，老陈又提出了和猛哥平摊赔一点打碎的瓷碗钱。
　　但猛哥这样的混混，肯定是囊中羞涩的，并不大愿意赔钱，觉得把面馆收拾了就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所以在老陈提出后，猛哥依旧没开口。
　　老陈的脸色就不太好。
　　而段则淮舅舅则客气地推辞，“不用不用，这几口碗才要多少钱？”
　　几口碗虽然钱确实不多，但到底还是给人家添麻烦了，老陈其实还是想补偿一点的，奈何猛哥就是不开口，这样一来，气氛就又变得不太好了。
　　于是江晗道：“不好意思了，我猛哥实在鲁莽，手头上又没几个钱，我替他赔了。”
　　江晗这么一说，猛哥就不好再沉默下去了，连忙道：“别别别，哪里能让我晗姐替我赔，多少多少，我赔了就是了！”
　　这场争执算是平和地结束了。
　　江晗看到夏露曦暗暗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勾唇笑了笑。
　　猛哥离开前，又邀请江晗去大龙那儿玩，“晗姐，你很久没来跟我们聚一聚了，今天正好遇上，就一起去呗，我正要去大龙哥那儿呢！”
　　江晗婉拒道：“我要跟我同学一起呢。”
　　“那就都一起来啊，大家多认识点朋友，多好！”
　　认识朋友固然好，但江晗的这一帮同学，跟大龙哥的那一帮兄弟，显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啊。
　　江晗正要拒绝，袁泰杰开口了：“江晗，反正咱们晚上也没事儿，就去玩玩呗？”
　　韩英骐也附和：“对啊，一起去呗，我们还挺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们的。”
　　这些个少年，似乎对自己不了解的世界有着无比浓厚的好奇心。


第30章 
　　比起成日无所事事猛哥，大龙还算是有活计的，不算个无业游民——他开了一家棋牌室。
　　当然了，大龙的棋牌室，跟普通棋牌室还是有区别的，它藏在暗巷里，也没有门面，一道小门进去，就是乌烟瘴气的暗室，并且，还要时刻提防警察突击检查。
　　不是正规营业的，赌的筹码也非常大，早就超出了正常赌博范围，并且，动不动就会有砍人流血事件，这也是大龙有一大帮弟兄的原因之一——需要镇场子。
　　所以说，这样一个地方，真不是他们省重点的学生该去的。
　　江晗倒不是担心危险问题，大龙那帮人，别的优点没有，就一样却是顶顶好的，那就是义气。江晗作为大龙的干妹妹，她带过去的朋友，大龙一定能护好。
　　江晗不想让这些同学去，无非就是担心这群孩子定力不足，去了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后，给带坏了，那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只是，因为袁泰杰和韩英骐蠢蠢欲动的心，猛哥立马就拍板道：“来来，一起来，离这就两条街的距离，走，哥带你们去好好玩玩，不然你们这些小伙子读书都要读傻了！”
　　说完，他大手一挥，走出面馆。
　　袁泰杰和韩英骐兴冲冲地就要跟上去。
　　段则淮舅舅慌忙阻拦，“哎哎，你们这些学生，这么晚了不回家家长要来找的，吃完饭就早点回去！别到处瞎逛了，老城区这儿可乱的很！”
　　他又拉着段则淮，“则淮啊，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乱七八糟的地方可千万别去。”
　　段则淮舅舅这么一说，猛哥就不高兴了，“我说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大龙哥的地方，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段则淮舅舅其实已经压低声音了，只是在门口的猛哥还是听见了，一时间，段则淮舅舅也挺尴尬，又担心猛哥再次闹起来，有点儿发怵。
　　江晗扫了一眼段则淮舅舅，又睨向猛哥，道：“动不动就有人输得倾家荡产，还有提刀来追债的债主，怎么就不是乱七八糟了？”
　　“猛哥，现在，我，”她拍了拍自己胸脯，“可是个好学生，这些朋友们，也都是好学生，跟你们不一样了。”
　　猛哥大笑起来，“得，你现在真打算浪子回头还是咋地？再说了，好学生不能读书读傻啊！”
　　见猛哥不再揪着“乱七八糟的地方”这话不放，段则淮舅舅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向江晗看去，只是江晗已经在同猛哥说起了话，“怎么着？你觉得我傻了？”
　　猛哥笑着摆手，“怎么会怎么会？咱们晗姐是顶顶聪明的！不去大龙哥棋牌室也成嘛，咱们去酒坐坐呗？我把大龙哥也约出来。”
　　原先江晗在说提刀追债的债主时，韩英骐他们还有些发怵，起了退意，但现下猛哥又说不去棋牌室去酒，他们又蠢蠢欲动起来，就连夏露曦这个一向是比较乖的女生，都轻轻拉了拉江晗的衣袖，说：“我还从来没去过酒呢，好玩不？”
　　江晗皱眉：“未成年不要喝酒。”
　　猛哥立即道：“那就点几杯饮料嘛！不过晗姐你当年拼起酒来可都是从来不输的！”
　　江晗：“……”往事随风，就不要提了好？
　　大概是因为长期被禁锢在枯燥的学习中，这些同学们早已经有了一颗反抗的心，再加上猛哥这个热情的搅屎棍，最终，江晗也没能阻止他们。
　　江晗不能，脾气软和的段则淮舅舅更不能，袁泰杰一句“放心叔叔我们九点前一定回家”就把段则淮舅舅要劝阻的一大段话都给堵了回去。
　　既然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去，江晗怎么说也得陪着才放心，就只能一同前往了。
　　猛哥说的那家酒，是大龙他们常去的地方，离大龙的棋牌室不远，距离此刻他们的位置也不远，过去两条街就到了。
　　那个地方，以前原主也常常跟大龙他们一起去，那酒自然不可能是清，总归就是，烟雾缭绕，群魔乱舞，时不时就来几对男女醉醺醺地走到对面小旅馆开房。
　　所以路上，江晗一再强调，“就玩半小时，九点前一定要回家，还有，跟紧我啊，别自己跑去玩，不然到时候被下迷药了都不一定的，那里的人可是男女不忌的。”她还特别抓紧了夏露曦，准备时刻把她带在身边。
　　猛哥大笑起来，“晗姐啊，什么时候你跟个老妈子似的了？还这么护犊子？拜托，你带过去的朋友，谁敢下迷药啊，这一片的人哪个不知道你是大龙哥干妹妹？”
　　韩英骐他们三个男生，简直就是一脸敬佩加羡慕地看着江晗，周晓惊呼道：“哇塞江晗原来你以前那么风光啊！好帅啊！带带我们呗？”
　　“……”江晗简直无话可说，并且，对这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们尤为担心，可别一不小心，走了歪路，从好学生变成了混混啊……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啊。
　　好在段则淮还算是个比较理智的，踹了周晓一脚，“喂喂，你能不能正常点？还是说你想把高考志向改成混黑道？”
　　周晓讪讪一笑，“我就是好奇嘛，开个玩笑啦。”
　　江晗再次强调，“我警告你们啊，这次就当是尝新鲜，去就去了，下次要是你们背着我敢单独去，我可是要直接告诉老师的。”
　　韩英骐笑着对江晗道：“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这次就是去了解一下你辉煌的曾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几人都大笑起来，周晓还附和着，“对对，了解一下江晗辉煌的曾经！”
　　于是乎，在走去酒的路上，猛哥抑扬顿挫地讲述起曾经江晗做下的事迹，那语气，就像是在回忆旧时代黑帮大佬一样。
　　“我记得晗姐跟大龙哥第一次见的时候，那场面，那真是振奋人心！两三年前了？晗姐虽然长得高挑，但年纪还真不大，来了大龙哥的棋牌室，正好就遇见来追债的债主，那些债主，可是提着刀，动真家伙的！”
　　“别人都给逃了，就我们晗姐，一点儿都不怵，那其中还有个不长眼的，出言调戏了几句，晗姐就恼了，抢了旁边一人的刀就对着干，还说什么，‘我还没满十四周岁，就是砍死人都不用判刑，你们几个，敢不敢跟我对砍啊！’哇那真是帅炸天了！”
　　“都没满十四岁的小姑娘，敢不要命的来，那就是人才啊，我们大龙哥能不赏识吗？立马就认了干妹妹！”
　　江晗抚着额头，特别想把猛哥这张大嘴给缝上。
　　一个没满十四周岁的小姑娘敢对抗一帮子拿着砍刀的亡命之徒，到底是帅炸天还是脑子有包啊？还人才呢……果然混混的世界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江晗回忆起来，那个时候的原主，正处于父母离异、江正涛又打算要娶俞爱华的阶段，当时去大龙的棋牌室，就是跟着一职高都没读完的混混去赌博的，而她敢跟人叫嚣对砍，真不是她有多么厉害，而是她觉得她要是被人砍死了没准江正涛就不会再娶俞爱华了。
　　叛逆少女的逻辑就是那么地不符合常理，而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她这种满脸的狠厉以及不怕死的态度，让那些个还想多活几年的追债人迟疑了。
　　没错，只是让对方迟疑而已，原主能全身而退，还是因为大龙从中调停，至于原因么，大概就是如猛哥所说的，赏识。
　　这段经历算是彻底打开了江晗的混混之路，在大龙的弟兄们中混得如鱼得水，并且，有了一个干哥哥后，就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就演变成，满江湖都有江晗的弟兄。
　　所以说，所谓的前任培育一姐，在江晗面前，也就是一个小喽啰。
　　并且，不得不承认，原主虽然没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但在这么个歪门邪道中，她还是有点儿本事的，要放在旧时代，指不定就能成为称霸一方、地位如同杜月笙的大姐大。
　　猛哥慷慨激昂地讲述着江晗曾经的事迹，江晗不止一次地打断都没用，而她的同学们，竟然还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莫非就是中二的少年们对黑帮大佬的传说特别向往？
　　除了段则淮。
　　段则淮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智障。


第31章 
　　他们一行人到酒时，大龙已经在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的四五个弟兄，一个个的都穿着皮夹克剃着寸头，敞开大衣露出的脖颈上全是文身。
　　他们就是类似于，往那一站，你就知道不能惹的一群人。
　　大龙是这一群人里面的头，年纪其实也不能算大，就二十七八，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短袖外加一皮夹克，且头发都提成了光头，侧边的耳朵上方还有一大块的刺青，满脸凶相。
　　袁泰杰和周晓两人原本就跟在猛哥旁边，见到迎上来的大龙，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龙当然不会管这两个毛小孩，只是大笑着向江晗走来，“我们的晗妹妹好久不见了啊！”那长大的嘴巴，都可以用“血盆大口”来形容。
　　他长开双臂，似乎想给江晗一个热烈的拥抱。
　　这是江晗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大龙，不过，可能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在，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倒也没觉得恐惧或是太过陌生，如果不是大龙，大概早几年原主就要命丧刀下，自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江晗。
　　所以，江晗也张开了双臂，迎接了大龙的这个热烈拥抱。
　　以热烈的拥抱欢迎之后，大龙的粗大手掌又对着江晗后背拍了两下，“晗妹妹啊，可想死龙哥了！最近忙啥啊，好几个月了都不来找龙哥玩？”
　　他手掌拍下来的力道可不轻，江晗差点没站住，都趔趄了一下。
　　大龙又哈哈笑道：“我晗妹妹都变虚弱了啊！是不是最近架打少了？”
　　猛哥在一旁道：“大龙哥，晗姐现在转学了，转到十二中去了！现在可不敢再打架啊，她得好好念书，一打架，可是会被开除的！”
　　大龙惊了下，“是吗？”紧接着又说，“十二中好啊，重点高中啊！我们晗妹妹是要认真念书了？不错不错，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要念书！”
　　可能是因为自身文化水平低的缘故，大龙对文化人是莫名地推崇，听闻江晗要好好念书，还夸赞了几句。
　　他这一夸，身后的几个弟兄们也跟着附和。
　　“会读书好啊，考上大学有出息。”
　　“晗姐聪明，认真学肯定学得好，考大学稳稳的！”
　　“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弟兄们！”
　　江晗都笑着应付了，又向他们介绍了段则淮他们，“这是我在十二中的同学，今天一起带过来玩玩，你们可得客气点儿！”
　　大龙爽快地笑道：“行啊，今天龙哥我带你们玩个痛快，我晗妹妹的同学，那就是我同学，一样的！话说我见你们，一看就知道是好学生，是不是第一次来酒啊？”
　　韩英骐点点头，“还真是第一次。”
　　大龙大笑，“我就知道，没事儿，我带着你们呢，怕什么？”
　　说完，他目光落在了段则淮身上，“诶？你不是段国华那儿子吗？”
　　江晗一惊，看向段则淮。
　　段则淮只是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对，是我，段则淮，难为大龙哥还记得我。”
　　大龙亲热地揽过段则淮肩膀，“记得记得，段国华也是我店里的熟客，你小时候还常过来呢，当然记得，没想到你还是我晗妹妹的同学，有缘呐！”
　　大龙揽着段则淮，率先进了酒，江晗他们也跟了进去。
　　夏露曦好奇地轻声问韩英骐，“段则淮竟然认识大龙哥啊？”
　　韩英骐耸耸肩，“我哪知道，不是说认识他爸爸吗，他家也在这一块，估计以前有往来。”
　　江晗想起夏露曦之前说的，段则淮爸爸赌博欠债，再联系起大龙和段则淮的对话，自然就能猜出来一些了。
　　几人走进酒后，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说话几乎就要用喊的了。
　　大龙带着他们走到了东南角的大沙发处，原来沙发上坐着的人，一看到大龙和他的弟兄们，都很自觉地挪开了位置，把座位让给了他们。
　　一直被江晗挽着的夏露曦，看得目瞪口呆，彻底折服于江湖大佬的威势。
　　大龙很豪迈地让服务员端来一箱啤酒，大手一挥，“今儿龙哥我请客，你们尽情喝，别客气！”
　　江晗连忙道：“大龙哥，今天我和我同学都不喝酒，你们喝就行了。”
　　音乐声太大，大龙没听清，扯开嗓门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看上去就好像是不同意他们不喝酒的反问。
　　这架势吓得跟在江晗身边的夏露曦瑟缩了一下。
　　估计这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后悔要来酒体验一下了。
　　江晗自然不会害怕大龙，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我们不喝酒！要学习，喝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这个理由实在说不上太充分，但大龙也很给江晗面子，立刻就摆摆手说：“成，那你们不喝，咱们喝，确实，学习重要，咱不能喝坏脑子！”
　　于是他就再次叫住服务员，让他拿来几杯饮料，然而却被告知，酒里没有饮料，连雪碧可乐都没有，只有啤酒或者鸡尾酒，总之都是酒。
　　大龙哥不乐意了，非要人拿饮料过来——这大概就是地方一霸的作风。
　　江晗忙摆手阻止，“大龙哥，不用了，咱们就坐一小会儿就回去，你是不知道，我的这些同学，家里头管得严，晚上有门禁的，九点前一定要回家。”
　　“九点前？那不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猛哥道：“重点高中的学生，不一样，我把他们带出来都费了好大的劲儿呢！”
　　大龙啧啧摇头，看向江晗，“我说晗妹妹，你这是为了学习都把日子过成了尼姑一样了？”
　　江晗轻轻一笑，“总不能一直玩下去的嘛，要不然我爸要气死了。”
　　“说的是，要好好念书，念书才有出息，我记得段国华儿子的成绩就很好。”大龙看向段则淮，“是段小弟？当年你爸在我店里的时候，天天夸你如何如何聪明，成绩如何如何好。”
　　段则淮咧嘴笑了下，没说什么。
　　大龙又问：“对了你爸都在忙些什么？我都好久没看到你爸了，有一两年了？都没见到他人影。”
　　段则淮淡淡道：“欠了一屁股债，跑到外地躲起来了。”
　　大龙啧啧两声，“丢下老婆孩子逃掉？不是个男人！”
　　江晗轻轻看向段则淮，见他神色也没什么异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个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的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大龙是个坐不住的，同江晗他们聊了几句后，就去了酒中央的舞池跳舞把妹子，他的几个弟兄也陆陆续续离开，跳舞的跳舞，找人搭讪的搭讪，总之，谁也不会一直在角落的沙发这儿坐着纯聊天。
　　十分钟后，猛哥是第一个从酒出去的，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对上眼要一夜情还是就直接钱色交易。
　　韩英骐他们几个看得眼睛都直了，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
　　周凯看着舞池，似乎有点儿蠢蠢欲动，也想过去扭几把，被江晗一个眼神瞪回了座位。
　　“安安分分在这坐着，九点一到我们就回去。”
　　周晓还有些不乐意，“那多无聊啊，来都来了，我们都不喝酒，就过去扭几下嘛，你看氛围这么好，过去跳个舞而已。”
　　段则淮一掌把他向舞池张望的脑袋按回了沙发里，“你是不是想去尝试着把把妹？你连学校的女生都搞不定，这么傻啦唧地过去找这些腰扭得跟水蛇一样的女人，还不得被生吞活扒？”
　　周晓推开他的手掌，“我有那么傻啦唧吗？”
　　“有。”韩英骐和袁泰杰异口同声答。
　　周晓咬牙瞪他们，“滚。”
　　正说着水蛇腰女人，一个烟熏妆浓得都看不出本来容貌的女人走了过来，肚皮半露，还吊着脐环，腰肢一扭一扭，可惜没能练出马甲线，赘肉虽不多，但也不是那么好看。
　　烟熏妆女人目光放在韩英骐身上，正好韩英骐又坐在沙发外沿，烟熏妆女人就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一手搭在韩英骐的腿上，一手揽上了他的肩，朝着他耳朵吹气，“小帅哥，有兴趣喝一杯吗？”
　　韩英骐瞪直了眼睛，僵硬地坐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震耳欲聋的音乐使得他们并不知道烟熏妆女人在跟韩英骐说什么，但这个姿势以及韩英骐求助的目光，是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段则淮率先开口道：“姐姐，他未成年，诱奸未成年犯法。”
　　可惜音乐太大，段则淮又在沙发里侧，离得远，烟熏妆女人压根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于是江晗干脆起身，跨过了中间夏露曦，走了过去，将烟熏妆女人搭在韩英骐肩上的手挪了开去，勾着唇笑：“姐姐，这我同学，未成年，姐姐你悠着点儿，别把自己弄进局子。”
　　烟熏妆女人大概没想到还有人会这么嚣张地打断她撩汉，恼怒地抬头，然而一看到江晗这张脸，便是脸色一僵，又飞快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曾经的江晗是这里的常客，但凡是常来这酒的人，没人会不认识大龙的干妹妹江晗。
　　烟熏妆女人如此迅速地离开，再一次惊呆了江晗的小伙伴们，韩英骐对她的敬佩无以言表，只一个劲儿惊呼，“你也太帅了！”
　　夏露曦也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江晗，我决定我要做你晗姐的女人！”
　　段则淮从沙发内侧走了出来，对韩英骐说：“咱们换个位子，你去里面，就你这样来个女人动都动不了，我还真担心你被人给拐去了。”
　　夏露曦打趣他，“就你这颜值，还坐到外侧来，是嫌来这的水蛇腰女人不够多吗？”
　　“来多少赶多少，我又不是韩英骐。”
　　被鄙夷的韩英骐瞪了段则淮一眼，但还是乖乖地换了座位，躲到了里侧去。
　　夏露曦大约也是被这么奔放的女人给惊吓到了，同样往里侧挪了一个位置，于是段则淮和江晗一起坐在了外侧。
　　江晗发现，比起另外这些同学，段则淮的心智明显要更成熟一些，可能家庭方面也是一个原因，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段则淮小小年纪就要挑起家庭的重担，多少会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
　　因为江晗坐在了沙发偏外侧，后续还有几个水蛇腰看到段则淮这不太能让人拒绝的颜后想来搭讪，但一见到段则淮身边的江晗，都默默的退却了，哪怕有个别新来的不认识想上前，也被别人给拉了住，故而，他们这一片倒不至于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韩英骐夏露曦他们看着酒中央跟随着令人情绪激昂的节奏全身扭动的男男女女，一边观赏一边讨论着哪个水蛇腰扭得最好看。
　　而段则淮的目光则落在了浑身软肉都抖动起来的大龙，对江晗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开棋牌室的大龙的干妹妹。”
　　江晗轻轻瞥向他，“我也没想到你跟大龙哥认识。”
　　段则淮轻声一笑，“还不是因为我爸，他总去大龙的棋牌室赌，我就得去找他，一来二去，当然就认识老板了。再说，我好歹也是在这一片长大的，总归还是了解一点的。”
　　江晗眉梢一挑，“了解什么？”
　　“了解这儿的黑社会帮派，大龙是一帮，老城区西面的刺头又是一帮，还有陈刚他们，不过前两年陈刚被抓进去了，所以他这个团伙算是散了，现在大龙的势力算是最大的。”
　　江晗惊住，“你这都知道？”她似乎要重新审视这个好学生段则淮了。
　　段则淮轻笑，“我家门口还经常有人干架呢，我能不知道吗？老城区就是乱嘛！要不是我妈管得严，没准我现在就跟在某个大哥手底下混呢！”
　　他顿了下，又睨着江晗，“不过话说回来，我认识大龙那是正常的，你这个千金小姐能跟他们混在一起还认了大龙做干哥哥，这才是最奇怪的？你是怎么接触上他们这些人的？”
　　江晗淡淡道：“我以前叛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姑娘一旦叛逆起来，有什么是接触不上的？刚开始就是在学校里翘课打架，后来慢慢地就接触那些已经辍学的，再后来，也就能认识校外的混混了，只要我想，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跟人叫嚣对砍也是真的？”
　　“真的，那时候我爸跟我妈离婚才半年，我爸就要二婚，我气坏了，处处跟我爸作对，还特想知道我被砍死后他的反应。”
　　“……”段则淮默了片刻后，评价了一句，“真的智障。”
　　江晗撇撇嘴，青少年期叛逆谁没有？原主就是叛逆得严重了一点超出正常范围而已。
　　因为音乐声音大，他们为了说话能听清，两人挨得近，刚才说话时没发现，说完后，他们就注意到，他们的那几个同学，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议论跳舞的男男女女，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两个……
　　江晗抽了抽嘴角，把凑过来欲言又止的夏露曦的脸推远了一些，“看什么呢？”
　　韩英骐一脸八卦地问：“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你们刚才的样子，又在那种灯光交错下，简直就像一对情侣！”
　　江晗翻了他一个白眼，“小孩子家家心思别那么歪，时间差不多了？差不多我们就走。”
　　韩英骐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分，他们说好了要九点前回家，确实是差不多该走了。
　　江晗过去跟大龙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们离开了酒。
　　回去时他们是打的回家的，顺路的一起坐一辆车。段则淮的家离得近，他步行就能回，不过还是陪着他们一起在酒门口等车，打算等他们上车再走。
　　等车的功夫，夏露曦掏出手机，“江晗，你看看这照片，我拍得好？”
　　江晗凑过头去。
　　夏露曦拍的就是在酒时，段则淮与江晗在聊天的照片，照片确实拍得不错，不论是弥漫着烟雾而有些朦胧的背景，还是江晗和段则淮的这两张脸，都无可挑剔。
　　然而，也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当时他们真的凑得太近，照片里，段则淮像是嘴唇都贴到了江晗的耳朵上，他嘴角还噙着笑，乍一看，竟然像是一对恋人说着情话。
　　再加上酒里的昏暗的灯光，就显得更加暧昧。
　　江晗嘴角微抽，评价了句，“你可真会找角度。”
　　夏露曦辩驳道：“这真不是我找角度，你们当时就是贴得那么近的。不过撇开这个不谈，你不觉得这张照片特别有意境特别有感觉吗？还有啊，你们这两张脸，真的好般配啊！都那么精致，简直就是金童玉女，话说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在一起？”
　　江晗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满脑子在想什么呢，也不想想上午的测验你又考了多少分，好好学习！”
　　夏露曦鼓着腮帮子，“能不提竞赛测验吗？”
　　段则淮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好奇地凑过来，“什么照片？我看看？”
　　夏露曦立即来了劲儿，再次打开了这张照片，“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把你们两个拍得特别好特别唯美？段则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追追我们江晗？两个高颜值学霸的恋情，一定能轰动整个学校！”
　　段则淮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几乎都亲到了江晗耳垂上，一时挺不自在，轻咳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可别瞎出主意。”
　　夏露曦见他们两个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也就悻悻然收起而来照片。
　　这时，又一对男女从酒里走了出来，走向对面的小旅馆。
　　女的似乎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被男人给架着往前走，双目紧闭。
　　这两人从江晗身边走过时，江晗多看了一眼，直觉不太对劲，但并没有多管闲事，因为她知道，从这个酒里走出来去对面小旅馆的男女，一夜情、妓女揽客或者是真正的情侣，都有可能，所以，你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
　　江晗保持了沉默，夏露曦则在两人身边走过时，有些尴尬地往江晗这靠了靠，韩英骐他们三个男生，却是新鲜又好奇地朝这两人张望，似乎打算要目送他们走进小旅馆。
　　只有段则淮，出乎江晗意料的，叫住了那男人，“喂，这位大哥。”
　　男人转过头来，面露不善地盯着他。“干什么？”
　　段则淮扬了扬下巴，指着他怀里的女人，“你要带我姐去哪儿？”
　　男人一愣，盯着段则淮看了两秒，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你姐？”
　　段则淮一笑，笑声甚至有些轻蔑，痞气更甚，“你不是她男朋友？连我这个弟弟都不知道？”
　　江晗忽然觉得段则淮其实也有混黑道的天赋的，只不过被他的学霸气息给压住了。
　　男人脸色极差，但并不打算把女人放开，只道：“我管你是谁？小毛孩别当道，滚！”
　　相比起男人的气急败坏，段则淮则气定神闲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你要么带着她赶紧跑，我报警，要么你把人放下，你自己跑，我看心情要不要报警。”
　　男人一愣，脚步迟疑。
　　江晗往前跨了一步，“喂，认识我吗？识相的就早点把人放下。”
　　这儿的路灯灯光很暗，刚才江晗站在后头，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会儿她走上前来，男人一看到她脸，就是面色一白，话不多说，直接把女人丢给了段则淮，掉头就走。
　　江晗勾了勾唇，向段则淮挑眉道：“是不是我这个人比报警还要好使？”
　　韩英骐他们几个都被这状况弄得发傻，“怎么回事啊？她真是你姐？你有个姐姐？”
　　“应该是同一幢楼的邻居，反正我见过几次。”段则淮架着这个不省人事的女人，“估计是被下迷药了。”
　　“迷药？”袁泰杰瞪大了眼睛惊呼。
　　江晗道：“不是迷药就是被灌醉的，既然那男人不是她男朋友，那就不是什么好人了。”说着，她又看向夏露曦，“所以说这些地方你单独一个人千万别来，太危险。”
　　夏露曦连连点头。
　　正好的士到了，江晗又对段则淮道：“既然你认识，那就先把她送回去，架着这么个人走回家还是吃力，你坐车。”
　　段则淮也不想抱着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女人走上二十分钟的路，便点了点头，先坐上了车，“那行，我先走了。”
　　江晗挥了挥手，同段则淮告别，接着打开打车APP，又叫了一辆的士。
　　夏露曦在她耳边道：“我忽然发现，段则淮也蛮有气势的，跟你有点像啊！”
　　江晗轻笑了下，表示赞同，“确实蛮有气势的。”跟同龄的少年们不太一样。


第32章 
　　集训结束后，江晗的寒假正式开始。
　　这时候的年味已经很浓了，再过三四天就是大年夜。江家的别墅早已经被周阿姨挂起了大红灯笼，大门上贴着两道对联，院子里的石子小道铺上了红地毯，两侧树木枝条上也挂着小彩灯，把院落装饰得如同公园，整幢别墅都透着一股喜庆。
　　江晗放假后，俞爱华还想带着她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只不过江晗还是不太能适应和她相处，直接拒绝了，并且约了裴淑涵出来，去商场逛街买了几套衣服。
　　这似乎给俞爱华造成了打击，觉得江晗虽然变懂事了但还是不待见她，整个人都变得蔫答答的。
　　因为这事儿，江正涛还委婉地说起过，想让江晗去跟俞爱华多多相处。
　　只不过，到底是继母，江晗无论如何都跟俞爱华亲近不起来，且她也不喜欢俞爱华这软发发的性子，始终觉得没法同俞爱华跟亲母女一样相处，单独在一起就让她浑身不自在。
　　而且，可能是因为原主的情绪影响，江晗其实潜意识就不想与俞爱华太过亲近，所以，也不太愿意为此做出努力。
　　她觉得，她跟俞爱华两个人，能和谐相处、面子上过得去，那就可以了。
　　她将自己想法告诉江正涛，江正涛便也就没再勉强，至少跟以前比起来，自己闺女已经很乖了不是吗？
　　到了廿二七，周阿姨也回了老家过年，这天的晚餐是俞爱华做的。
　　俞爱华跟江晗的亲妈不一样，她原来的家庭条件连小康都不一定能算上，当然不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家务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所以周阿姨回家过年后，偌大别墅的所有家务俞爱华也能应付下来。
　　江晗尝着俞爱华的手艺，虽然比周阿姨还要差上一截，但还算过得去，家常小菜做起来没问题，至少比江晗这个一点都不会下厨的强。
　　原主是肯定不会下厨的，而且其实江晗也不会，她在孤儿院时孤儿院会发盒饭，学生时代吃饭则都在食堂解决，工作后也基本都是去餐厅或者外卖，后来家里直接请了保姆，总之，她自己是一点都没学过做饭的，从来没下过厨房。
　　所以，不会下厨的江晗，吃着俞爱华的手艺，自然也挑剔不起来。
　　饭桌上，江正涛和俞爱华聊起年夜饭的安排。
　　江正涛问：“年夜饭的餐厅订好没？”
　　“订好了，我一周前就订了，生怕订晚了抢不到位子，就订了小区对面那个宝利大酒店。”俞爱华柔声答。
　　江正涛点点头。
　　俞爱华又道：“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爸妈还有晓晖一家明天就过来，就把他们安排在二栋的客房。”俞晓晖是俞爱华弟弟，比俞爱华小两岁。
　　“周阿姨不在，倒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不就是收拾一下房间吗，能辛苦到哪去？”
　　江晗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不大对头，他们的意思是，俞爱华的娘家人还要过来住到他们家？
　　真不是江晗小气，而是在她印象里，俞爱华的娘家人，实在不太拿得上台面。俞爱华父母都还在，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全是市侩小人的嘴脸，见到江正涛笑得别提多谄媚，而且时不时会来向俞爱华要钱。
　　而且，在江晗的记忆中，前年过年时，他们也来江家住过，这前前后后一住，差不多住了三个多月，而因为当时江正涛出差在外，也没人管他们，就导致他们赖着不肯走，连钱雅贝都烦他们烦得要死，最后一直到江正涛回来，俞家人总算是不敢再继续赖下去了。
　　不过，原主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们，大概是因为当时的原主正致力于她的黑道称霸事业，总是一连很多天都不回家，连大年夜都是跟她的那些个哥们儿一起过的，所以，俞家人如何，她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原主没放在心上是因为当时的她对整个江家都已经不在意，就差离家出走跟她的哥们儿一起混江湖了，但是现在，江晗可不想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还要面对那奇葩的一家子。
　　据她所知，俞爱华的弟弟俞晓晖还想让他儿子到恒城来读书，他们一旦到了恒城，岂不是得一直巴着江家过日子了？
　　于是她说：“俞家要住到我们家来？”
　　“俞家”这个称呼，说得很生疏，俞爱华一时脸色讪讪的。
　　“哦对，你一直还没放假，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江正涛道，“你爷爷奶奶不是环游世界去了吗？今年不打算回来过年，你大伯也就不回恒城了，今年过年跟你俞外公俞外婆他们一起过。”
　　江晗的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就很清闲地到处游玩，这半年来一直在国外，没在恒城。
　　江晗淡淡道：“周阿姨不在，这么多人住进来我担心阿姨应付不过来，就让俞外公他们住在小区对面的宝利酒店不是挺好？离这也近，挺方便的。”
　　江正涛听到她这么说，很是高兴，“我们晗晗都会替阿姨着想了，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俞爱华浅浅地笑，似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能应付的。”
　　江晗轻轻瞥了她一眼，“那么多人呢，单单做饭就是个问题，还有俞舅舅家两个孩子，很闹腾的。”
　　“吃饭倒是去餐厅就行，”江正涛道，“不过那俩孩子确实闹腾，你一个人，可能还真有点应付不过来。”
　　俞爱华笑着说：“没事，我爸妈再加上晓晖一家，总共也就六个人，而且，虽然周阿姨要晚点才能回来，但初三陈阿姨就回来开始干活了，就这么几天而已，我可以应付的。”陈阿姨是钟点工阿姨，每天下午会来打扫屋子。
　　江正涛有片刻的迟疑。
　　俞爱华又说：“反正家里住得下，何必再浪费几个酒店钱？”
　　家里确实住得下，江家的别墅很大，单单客房就有七八间，根本不会有太过拥挤的问题，只不过，江晗可不想再看到俞家人来着不走的事儿了。
　　她眼神毫无波澜地看向俞爱华，“阿姨，我记得前年俞家人住进来的时候，把你闹得够呛，赖了三个月不走，你明里暗里委婉地说了多少次他们都没听，一直到我爸出差快回来了，他们才离开，你今年还想这么再来一回吗？”
　　俞爱华一愣，紧接着，脸色就僵了僵。
　　江正涛皱了皱眉，“还有这事儿？”
　　江晗又说：“爸，对于那些穷亲戚，我们虽然不能太小气，但也不能这么慷慨地养着他们是不是？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任由他们吸血虫似的吸，长此以往，多大的家业也经不住。”
　　俞爱华的脸色更差，咬着唇低下头。
　　江正涛眸色也有些发沉，俞爱华会时不时拿钱补贴娘家，他是知道的，俞爱华用的银行账户都是他的副卡，所以，他对于俞爱华的资金往来都一清二楚。因为俞爱华每次贴补家里也不过是几千万把块，这些钱在江正涛眼里就是那么点零花钱，也就默许了。
　　但贴补娘家是一回事儿，娘家人缠上他们不肯放，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俞爱华悄悄瞥向脸色发沉的江正涛，轻声道：“上次晓晖说……想把户口迁到恒城来，我还说帮不上忙……给拒绝了，然后他们又想来这儿住几天，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掉……”
　　江正涛沉声道：“你不好意思，就推到我这来，就说我不让不就成了？你性子也太软了一点，前年他们赖着不肯走，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是你想让他们多住上一段时间。”
　　俞爱华脸都有点红起来，低着头没说话。
　　江正涛就道：“今年就给他们在宝利酒店订几天的房间，几天的酒店才多少钱？也必要省着。家里头太闹腾，也不利于晗晗学习。”
　　俞爱华低声应下。
　　江晗想了想，又开口道：“要我说，过年应该是做儿女的回家去探望父母比较好，俞外公俞外婆也一大把年纪了，让他们这么远跑过来总不太合适的，要不就我们过去吃餐年夜饭呗，反正现在交通方便，过去也就三小时车程，在那里过个除夕，或者还可以玩上两天再回来，我记得那里也有一些风景区？”
　　俞家在距离恒城不远的宁县上，走高速过去很方便。
　　江正涛闻言笑起来，“对对，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晗晗学习也累，去乡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挺好的。今年寒假来不及安排度假，就去你老家爬爬山也不错。”
　　俞爱华见江正涛答应了下来，也就浅笑着附和，“嗯，这主意好，我这就跟我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把车票退了，还有两三天也来得及准备年夜饭。”
　　于是乎，江正涛最后就拍板决定去宁县过年。
　　终于避免了俞家人要再次住进来，江晗心里头也挺满意。不过，如果是住进俞家，她同样是不乐意的，便对俞爱华道：“阿姨，还要麻烦你在宁县把酒店给订好。”
　　俞爱华原本还想说俞家的老房子能住得下他们三个，但对上江晗没什么情绪却莫名有一股气势在的眼神，俞爱华就不自觉将这话咽了回去，柔声应下，“好。”
　　到了廿二九，江正涛把公司里的事情也都处理完、正式休假之后，便一同收拾了行李，前往宁县。
　　因为司机小赵也已经回家过年，所以是江正涛亲自开着车，带着他们来到宁县俞家。
　　同行的除了俞爱华和江晗之外，还有一个钱雅贝——去俞爱华娘家、也就是钱雅贝外婆家过年，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不带上钱雅贝。
　　江晗无所谓，反正目前一个钱雅贝在她面前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或者说，不管是钱雅贝，还是俞家那些个一天到晚打着江家注意的极品亲戚，江晗都不放在眼里。
　　就在前几天她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让俞家没法住进江家别墅来了吗？
　　所以说，对付这些段位的人，江晗觉得那都不是事儿。
　　在江正涛的这辆SUV上，俞爱华坐在副驾，江晗和钱雅贝坐在后座。中途，江正涛在加油站停下，加了油后又下车去超市买点零嘴，俞爱华也下了车去加油站的卫生间。
　　车上就剩下江晗和钱雅贝。
　　钱雅贝侧头看向江晗，开口道：“我听说原本是打算让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一家过来做客的，怎么现在变成去宁县吃年夜饭了？是你不想让他们来？”
　　江晗懒懒地靠在车窗上，手掌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江正涛拎着一大袋零食向他们走来，道：“我可不想又发生前年他们赖着不走这样的事儿。”
　　钱雅贝其实也很不喜欢外婆家的亲戚，她可能是觉得，自己跟着俞爱华进了江家，也是个富家小姐了，俞家的那些个穷酸亲戚她看不上眼，然而现在她被送回了奶奶家，就像是自己也成了“穷酸亲戚”这一列，似乎跟俞家又站在了同一阵营上。
　　所以，此刻的她还对江晗表达了不满，“都是亲戚，来做客是常有的，你这样也太小气了。”
　　江晗笑睨了她一眼，“当初他们赖着不走的时候到底谁在那里气得跳脚的？”
　　这时江正涛开门进来，钱雅贝就不说话了。
　　加了油，一行四人上车，因为返乡高峰期高速堵车，三小时的车程他们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了宁县。
　　俞家在宁县郊区的农村里，但在南方富庶地区，说是农村，其实跟城镇没什么区别，村子里盖的都是一幢幢四五层高的独栋住房，整整齐齐，更没有什么田野。
　　而俞家作为闺女加入豪门的人家，在村子里，已经算是最为风光的一户，独栋的住房建得就跟别墅一样，大门前还有不小的庭院，当然，只是“像别墅”，跟真正的别墅还是没得比。
　　而且，江晗觉得建成这幢房子的钱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江家的。
　　他们的车刚在俞家大门口停下，俞家一家人都热情地迎了上来，而江晗则觉得，他们热情得太过头了，她都极其不自在。
　　不过再不自在，也总比让他们住进江家要好很多。
　　俞外公和俞外婆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不过他们的头发应该都染过，看上去还是黑亮黑亮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和浑浊的目光还是出卖了真实年纪，反而显得黑亮的头发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二老热情地将江正涛拉进了屋子，又是倒水又是取水果，俞外公笑呵呵说：“高速堵吗？一路开过来很辛苦？怎么没找个司机呀？”
　　还不等江正涛回答，俞晓晖在一旁紧跟着接话道：“司机不要放假过年的呀？”他又拉着江正涛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来，先休息一下。”
　　俞晓晖是俞爱华的弟弟，比俞爱华小了两年，但比起俞爱华柔美的面容，他则要老相很多，头顶的发丝稀稀疏疏，发际线几乎都到了后脑勺，一笑起来，满脸的横肉加皱纹堆积，看上去简直比江正涛还要老。
　　江晗觉得，江正涛被这么拉来拉去，也是挺不自在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很多。
　　但江晗这边也不好受，她被俞晓晖的妻子陈凤佳招呼着，又是给水果又是递零嘴，热情得让江晗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除了陈凤佳，俞晓晖的两个孩子，十岁的大女儿俞雨梦和五岁的小儿子俞阳洪也都绕着她转，当然，他们围过来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江晗的手里拿着的是俞爱华准备的给这两个孩子的年礼。
　　相比起江晗这边，钱雅贝那里就显得被冷落了，几乎都没人招呼她，最后还是俞外婆喊了声贝贝，才把她给叫了过去。
　　虽然俞家人的欢迎热情得几乎有些过头，但场面还是欢欢喜喜其乐融融的，就真的像是一家人过年团聚一样，除了江晗注意到的，陈凤佳偷偷在翻他们带过来的年礼。
　　他们这才到呢，正在客厅里坐着，陈凤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年礼来估价了，是说她不懂礼貌呢？还是太过心急想知道自己占了多少便宜呢？而给两个孩子的礼物，早就被拆了开来，他们正玩得欢。
　　而且，在江晗去卫生间时，还就听到了俞爱华和俞外婆的对话。
　　“说好了去你们那住一段日子，现在怎么搞的啊？怎么就到宁县来过年了？晓晖还想着趁着去恒城过年，找一找迁户口的路子，下半年洪洪就要上小学了，恒城的学校好啊，怎么找也要让洪洪去恒城念书的！”俞外婆满满的都是埋怨。
　　江晗的脚步顿了顿，在拐角处停下，没有立刻走过去。
　　她听到俞爱华说：“是正涛和晗晗想来宁县玩几天，你不要总想着去恒城住，前年你们住了这么久就是不肯走，正涛已经不高兴了。再说，恒城迁户口不是那么容易的，社保还要交好多年呢！而且晓晖也不在恒城工作，哪里能说迁户口就迁户口的？而且洪洪去恒城读书也不容易的，学区房啊什么的，晓晖什么都没有啊！”
　　“那你就让晓晖去正涛的公司去工作不就行了？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你怎么就办不成？我早两年就跟你提过了，而且现在晓晖辞职了，去正涛公司不是正好？再说了，学期房才多少钱？你动动手指不就买下了吗？”
　　“什么？辞职了？”俞爱华惊呼，“怎么就突然辞职了？”
　　“我哪知道？说是跟老板关系不好。”
　　“晓晖也太任性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就这么胡来？”俞爱华似是挺不满，只不过在她细柔的声音中，压根听不出多少气势来。
　　俞外婆则不在意道：“辞个职而已，他那个厂生意也不好，他拿不了多少钱，你赶紧跟正涛说说，让他去正涛公司啊，正涛公司多好！”
　　俞爱华小声拒绝着，“不行……正涛公司对员工学历要求很高的……”
　　“正涛说一句话，人家还管什么学历不学历？你也真是，你什么都不说，正涛当然不会想到晓晖了！”
　　在俞外婆越来越尖利的声音中，俞爱华拒绝的力度越来越小，最终就变成了一句，“我说说看……不过应该不行……”
　　江晗嗤笑了声，抬步走了过去，“阿姨，你们在说什么呢？”
　　俞爱华一见到江晗，看到她脸上勾唇笑的表情，就知道她听到了不少，一瞬间脸色很尴尬，局促地捏着手指，讪笑道：“跟你俞外婆在说话呢……”
　　江晗勾唇笑着，“我怎么听到说要把俞舅舅塞到我爸公司去？”
　　还不待俞爱华说话，俞外婆就谄笑着上前道：“晗晗啊，你舅舅这会儿没活干呢，想去你爸爸公司找个活计，还可以让洪洪去恒城读书，也好陪你玩是不是？”
　　“俞舅舅”变成了“你舅舅”，这个称呼在江晗听来都有些刺耳。
　　她状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行啊，不过江氏集团的总公司肯定进不去，学历要求很高的，连门卫都有很高的要求，比如要当过兵啊，受过训练啊什么的。旗下的分公司倒是也许可以，比方去酒店大堂之类的。”
　　俞外婆一愣，接着又谄笑起来，说：“这个……你舅舅以前是做采购的，公司里应该有采购的活？”
　　江晗耸耸肩，“那我不知道有没有职位空缺，可以让俞舅舅去招聘网站上看一看，投个简历。”
　　俞外婆的笑容就不太挂得住了，顿了顿，然后手一摆，“唉你还小大概也不懂，你爸爸知道。”
　　江晗依旧笑着，“俞外婆，我爸爸当然比我知道得多多了，不过俞舅舅的工作你要找我爸爸，他想迁户口也找我爸爸，连洪洪上学的学区房都要找我爸爸，都是亲戚嘛，我爸爸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可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这是赖上我爸爸要让他养着你们全家了呢！”
　　俞外婆彻底僵住，说不出话来。


第33章 
　　在江晗怼了俞外婆心情格外舒爽的时候，那一边的段则淮却不是很好过——年前总是债主催债的时候。
　　廿二九这天，债主上门催债了。
　　债主其实是段则淮爸爸段国华的债主，段国华赌博输光了钱后又借了一笔高利贷，利滚利滚了两三年，数额已经大到可怕。段国华一跑了之，而留下的段则淮和段妈妈则遭了罪。
　　这天段则淮带着段妈妈去医院做了肾透析回到家没两分钟，大门就被“咚咚”的撞击声敲响。
　　看来是有人专门盯着他们，见他们回家了，才给堵门口的。
　　听到这暴力的砸门声，段妈妈瞬间便是一个激灵，紧紧抓着段则淮的手，紧张兮兮地问：“是他们又来了吗？”段妈妈大概是被追债追怕了，现在只要一听到砸门声，整个人就精神紧绷、极度紧张。
　　段则淮安抚地拍了拍段妈妈手背，“我过去看看。”
　　段妈妈却是慌忙地拽紧了他，“别、千万别开门啊……”
　　“我知道，我有数的。”段则淮低沉的声音似乎很有安抚作用，段妈妈缓缓松开了手，让他去了。
　　其实不用看就知道，就是讨债的人，一声声的“还钱”喊得整幢楼都能听到。
　　铁门还被砸得哐当响，一声重过一声，撞得像是整间屋子都要颤抖起来，连叠着的瓷碗都开始略微有些震动。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单间，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平，位于一层，原来是作为车库的，只不过现在被他们租了来，凑合着住。
　　其实这个车库，原本就是他们家的，只不过段国华欠债后把房子都抵押出去了，还不了钱，房子自然也只能丢了，好在新的房主见他们娘俩可怜，以很低的价格把不用的底层车库租给了他们。
　　段国华赌博欠债抵押房子又外逃，唯一剩下点儿良知的，就是好歹把他们家的早餐店铺没给抵押出去，只不过现在段妈妈生病，早餐店没法再开下去，就租了出去，算是每月能有点儿收入。
　　砸门声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人耳朵疼，而且车库的门本身就没那么牢固，再多砸几下，段则淮还担心会不会被砸开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对段妈妈道：“妈妈，你去床上歇着，我来解决。”
　　段妈妈当然不放心，“你要怎么解决啊？你又还不了钱。”
　　“你跟爸都离婚了，债务也全在爸那里，他们要是再来，就报警呗。”段则淮说得云淡风轻，好歹是让段妈妈稍微松了口气，然而，段则淮心里清楚，外头那群人，干的就是帮人讨债的活，可以说是已经形成了一个“讨债公司”，手段方法多了去，报警也未必能把他们怎么样。
　　他宽慰了段妈妈后，就开门走了出去，且顺手也把门给带上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七八个彪形大汉，手里拿了铁棍或是木棒这样的物件，凶神恶煞。段则淮回头看了眼大门，已经被铁棍砸出了几个窟窿，不仅如此，墙壁上都被红色油漆喷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的字样，未干的油漆沿着墙面滴落，丑陋又诡异。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向为首的大汉递上了个纸条，“这我爸的手机号，要钱问我爸要，债务都在他身上，法院都判了，你找我们要不到钱。”
　　大汉“呸”得朝地上吐了口痰，“你爸电话要是打得通，我用得着来找你？”
　　“你打不通，我们就打得通？”段则淮唇边泛起了冷笑，“摊上这么个亲爹，你当我乐意？”
　　大汉似乎想速战速决，不耐跟段则淮这么你来我往地耗着，铁棍猛地朝路边的电线杆狠狠一砸，“哐当”一声，很是唬人，“废话少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乐意也得还钱！今儿你要么还钱，要么就给我留下一条腿！”
　　大汉放了狠话，段则淮也不是不经吓的，手插着口袋站在那，冷笑未褪，“我能有什么钱？原来家里还有一些存款，但你应该也知道，我妈病了，慢性肾衰竭，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做肾透析，没被我爸拿去赌的钱也全拿给医院了，你就是把我家翻个底朝天，你也翻不出几个钱来，打断我腿？你想打也成，如果不怕跟你大哥陈刚一样进局子的话。”
　　眼前的大汉段则淮认识，就是以前跟着陈刚混的小弟，在陈刚进了局子后，就自个儿找活计做，最后就带着几个兄弟成了专门讨债的人。
　　大汉气得咬牙，段则淮却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他耸耸肩，伸出了一只脚，“喏，要打么？要打赶紧，打完就快走，我还要照顾我妈呢。”
　　大汉又是猛地将铁棒一挥，“当老子不敢？”他身边的弟兄就开始蠢蠢欲动，只等着大汉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前把段则淮狠狠揍一顿。
　　他们这边动静那么大，自然就会有街坊邻居围过来。段妈妈在这片小区住了也有个小二十年了，平时性子很好也招人喜欢，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见这七八个大汉要以多欺少欺负一少年，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本来，面对这么些个讨债的混混，他们也不想惹一身腥，站得远远的躲避麻烦，只不过听到段则淮说的这番话，恻隐之心就上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走过来拦在了段则淮身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有这么欺负小孩的吗！这是要打人啊？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她这么一起头，就有好些个人附和了。
　　“钱又不是他们欠下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自己去找老段啊！找这俩孤儿寡母算怎么一回事儿！人家婚都离了！”
　　“段大嫂又病的严重，你们还要这样跟人家过不去，天打雷劈的哦！”
　　“都滚滚，再不走我报警！警察来了全把你们抓进局子去！”
　　街坊的大妈们，别的本事未必有，但“撒泼”这一样，却是顶顶厉害的。
　　而此时，段则淮的外婆也闻讯赶了过来，直接往地上一坐，又哭又喊，“作孽哦！要杀人啦！我闺女命不好，找了个赌鬼！赌鬼跑了，讨债的却来找我闺女！还打我小外孙，要打断我外孙腿！作孽哦！没天理啊！”
　　段则淮都被忽然出现在地上的外婆给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她，“外婆，地上凉，你快先起来。”
　　段外婆把他直接给甩了开来，继续哭，“我小外孙孝顺啊！成绩也好，次次考第一的，就要被打断腿啦！你们这群杀千刀的，欺负孤儿寡母算个怎么回事哟！有本事就去找段国华那小子去啊！找不到人就来欺负孤儿寡母，没天理啊！”
　　段外婆的哭喊声，引来了更多围观的群众，而但凡知道点段家情况的，无不替段则淮和段妈妈抱不平，对这些讨债人的谴责声越来越重。
　　只不过，这些大汉都是在道上混过的，还不至于因为一些街坊邻居以及大哭大喊的老人就乱了手脚，只是情况棘手起来，大汉就更是恼怒，整张脸面目狰狞，铁棒猛地挥动了两下，把站在他面前破口大骂的街坊大妈们给吓得连连退后开去，“干什么？集体对付老子？当老子是面团啊能随便捏？你们几个，再不滚老子一起打！”
　　大汉这么一喊话，人群的谴责声就一下子弱了下去。都是住在这一片区的人，自然也知道这里的混混不能惹，一时间，好些人都躲回了家，人群一下子就散了一半。
　　人总是这样，当牵涉到自身利益与安危时，还能把别人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儿来做的人，就少之又少。
　　大汉吓退了这些街坊邻里，又抬起铁棒指着段则淮吼，“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要么给钱，要么断腿！”
　　段外婆被大汉的狠厉给吓到，一时间连哭声都止了，见大汉真的作势要上前来打段则淮，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要拦大汉，段则淮都来不及拉住她。
　　大汉早就被这个大哭大闹的老婆子闹得脑瓜疼，见她冲上来，想也不想就把她一掌推开。
　　一个将近七十的老人，哪里经得住这大汉的推搡？当下就被大汉甩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跌，要不是段则淮眼疾手快将她给抱了住，恐怕段外婆都要重重摔倒在地上，老人可是经不起一点摔的。
　　瞬间段则淮的脸色就黑如锅底，看向大汉的目光陡然多了一股狠厉。
　　大汉被他看得步子一顿，但也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就挥动着铁棒上前，“看来你小子是交不出钱了，弟兄们，给我上去打！”
　　段则淮赶紧将段外婆往边上一轻轻一推，丢下一句“报警”之后，就抄起了放在墙根的木棒——常年被追债的人家，自然要准备着防身武器。
　　段则淮一个人，要对付七八个大汉，又不是主角有内功的武侠电影，他要打赢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保护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
　　不过，就是因为常年被追债，被人围着打的次数多了，段则淮也就不再是瘦瘦弱弱只有被人围殴的份的弱鸡，拿着个木棍对战，并不是只有被挨打的份，虽然身上也结结实实被挨了几下，但那几个大汉也没能讨得了好。
　　大汉的铁棒挥过来的时候，就被段则淮的木棍给挡了一下，紧接着另一手的拳头就抡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大汉右侧脸颊上。
　　只不过打到了大汉，段则淮没能躲过另一个汉子的一脚，腰上被实打实踹上，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站稳后，他也毫不示弱的朝那个踹脚的汉子挥了一棒。
　　如果江晗在这里看到，她估摸着又要好好震惊一把，这个学神级别的尖子生，打起架来，还真不比江晗差。
　　只不过在棍棒乱舞之间，段外婆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颤颤巍巍地跑向一边朝周围人求助，周围的邻里虽然不敢在对方七八个人还拿着棍棒的情况下上前帮忙一起打架，但面对段外婆，帮忙报警还是会做的。
　　而段妈妈听到外面打架的动静，也吓得打开门走出来看儿子，看到这么一副棍棒挥舞的光景，想上前护儿子都没法靠近，哆哆嗦嗦地跟着段外婆一起哭着打打110求助警察。
　　但是，在老城区，派出所的警察用处真不大，“呜拉呜拉”的警车声最多就是将这些混混吓跑，要说有多少有力的惩罚措施，其实并没有。
　　所以这一次，在警察到了之后，大汉就带着那些个弟兄给跑了。
　　这就是老城区很乱的原因，混混太多，聚众形成了一个个黑社会团体，而派出所在没有上头严令打击黑社会的情况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不出人命的前提条件下，是不会大张旗鼓地剿灭黑社会团体的。
　　甚至像大龙这样，跟派出所的一些警察还能称兄道弟，这也是他的棋牌室违规经营却还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原因——一旦碰上严查，他总会最先听到风声，关门避风头。
　　而在大汉带着几个弟兄逃开时，警察也没去追，只是走向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段则淮以及一众街坊邻里。
　　并且，当警察得知打架原因是讨债时，就道：“这个，还钱天经地义的，如果要想不被打，还是要早点还钱才行。”
　　段则淮凌厉地目光剜向说话的警察，“欠债的是我爸，我爸跟我妈已经离婚了，法院把债务都判给了我爸，他们没理由来我家追债。”
　　那警察噎了噎。
　　段外婆也气得大哭，“夭寿了警察拿着百姓的税不替百姓做事情啊！我外孙都被打成这样了警察都不管啊！”
　　段外婆的撒泼劲儿对付那些混混也许没用，但对付警察，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别哭了别哭了，想立案也可以，但是这一片的混混你们也知道，一有事儿就躲，避过了风头就会再出来，到时候更加要来找你们麻烦报复。”
　　警察说的这些，段则淮都清楚得很，他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一片，甚至小时候还跟着段国华在他曾经的那帮弟兄当中混过一段日子，这里的派出所以及混混的作风，他心里明白。
　　而且，就如同今天这样的事儿，他碰到过不少，以前会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结果门被砸开，后来就学会了硬着头皮上，打一架让他们也讨不了好。
　　但其实每次都不了了之。
　　这次还算好的，至少警察来了且来了四五个，开了两辆车过来，在他力竭之前算是将这场架给止住了，但很多情况，来一两个派出所的人那些混混都不带怕的，甚至像以前段国华被讨债人追着打时，因为太过频繁地求助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看到他都烦，报警了都不怎么管他，只说让他赶紧还钱。
　　这都是这一片城区太乱的后果。
　　段则淮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那警察看少年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破了一块，鲜红的血滴不断往外渗，动了恻隐之心，不放心地问：“你没事？我看你头都破了，要不要去趟医院？胳膊腿还能动不？没被打断？”
　　段则淮摇摇头，“没事。”
　　几个警察也就不再管了，坐回了警车打道回府。
　　最终，这次和之前的每次一样，不了了之。
　　邻里街坊啧啧摇头，一时感慨孤儿寡母命不好，一时同仇敌忾地骂段国华不是人。
　　只是恻隐同情谁都会，真正伸出手去帮一把的，却少之又少。都说救急不救穷，段家就是个无底洞，街坊又都不是富得流油的人家，谁敢借钱给都不一定换得上的人家？
　　段外婆破口大骂，“都是段国华那个杀千刀的！造孽啊……造孽……大过年的还有人要来讨债！”
　　段妈妈也哭得长期不接下气。
　　周围嘈杂的说话声、骂声以及哭泣抽噎声，让段则淮本就破了一块的头更痛了。
　　他先跟帮忙报警的街坊邻居道了个谢，又拉着段妈妈跟段外婆进了屋，忽然觉得，哄劝这两个女人似乎比跟讨债人打架还要麻烦，更像是一场硬仗。
　　段则淮住的这片小区，跟大龙的棋牌室很近，步行路程四五分钟就能到。
　　故而，在这头打架的时候，大龙那里也就得知了情况。
　　报信的是猛哥，段则淮在打架时，猛哥还围观了一会儿，只不过对方人数太多，又是为了讨债的，他自然不会傻傻地就上前帮忙，拍下了一张照片，就跑回棋牌室给大龙报信。
　　“大龙哥大龙哥，李波那小子带着人在打我晗姐那同学呢，就是那个段……段什么来着？”李波就是那个带头的大汉。
　　大龙正叼着烟奋斗在麻将桌前，闻言头也不抬，在下首的人打出一块牌时，喊了声“碰”，把排拿回来放好，才搭理起猛哥，“段国华儿子？”
　　“对对，段国华儿子，”猛哥说着递上了照片，“看，我拍下来了，他们七八个人打一个呢！大龙哥，咱要不要过去帮忙？”
　　大龙叼着烟斜眼看过来，“哟，这小子还挺生猛？为什么打架啊？”
　　“讨债呗，段国华不是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吗？债主找了李波那小子上门讨债去了，段国华跑了，李波就找他老婆儿子呗！”
　　大龙闻言就转回了麻将桌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能帮什么？”
　　猛哥道：“我看晗姐跟这个姓段的小子关系挺好的，咱们要不要跟晗姐说一声？万一晗姐想帮忙呢？还有啊，我听那些街坊邻居说，段国华跟他老婆已经离婚了，债务都在段国华身上，跟老婆孩子没啥关系，那小子其实也挺冤枉的。”
　　大龙哼了声，“父债子偿，没什么冤枉不冤枉的。”不过到底还是拿出了手机，“你把照片发我，我给我晗妹妹瞧瞧，听我晗妹妹的。”
　　猛哥邀功似的笑嘻嘻把照片发了过去，附和道：“是是，毕竟是晗姐的同学嘛，万一晗姐想帮忙，咱们肯定要当仁不让的！”
　　于是乎，此时在宁县的江晗，就收到了段则淮一人对打七八个大汉的照片。
　　照片里段则淮的额头已经在流血了，显得两眼都是狠厉的红。江晗乍一看这张照片，愣了下，一时觉得照片里的段则淮陌生的很，好像跟那个总是咧着嘴笑、做题做得飞快，总是跟她比谁的智商更高的游戏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段则淮的了解真的少。
　　江晗走到了外面的院落里，远离屋里头俞家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大龙打去了电话，开门见山问：“大龙哥，怎么回事儿？”
　　大龙叼着烟，手掌还不停地在麻将桌上拨动，哗啦哗啦，“我一小弟看到的，好像是追债的人追上门了，没追到钱就打起了人，不过刚才我听到警笛声了，应该是警察到了，估计这会儿该散了。”
　　“我同学没事儿？”江晗有些担心。
　　猛哥打探了最新情况，跑回来对着免提的手机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身上挨了几个打，不打紧，这会儿已经散了。”
　　江晗皱了皱眉，她对老城区那片的治安很清楚，知道这只是暂时散了而已，治标不治本，没准过两天追债的又会过来。只要没闹出人命，警察就未必会管，估计这会儿也就是不了了之。
　　她又定睛看了眼照片，问大龙：“大龙哥，领头的那个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大龙在电话那头回答，“那是李波，就已经跟着陈刚的那小子，陈刚进去后他就自立门户，干起了帮人追债的活。”
　　他顿了顿，大约从电话声中听出了江晗挺关心，问：“你跟你那同学是不是关系挺好？要哥帮忙吗？”
　　江晗思索了片刻，道：“麻烦大龙哥先帮我注意着点，要是李波他们又追上门去，就帮忙先挡一挡，等我回恒城，我再去找你。”
　　“好嘞，我晗妹妹一句话，那我这做哥的，肯定得放心上啊！”


第34章 
　　江晗挂了电话后，回到客厅。
　　俞家人依旧热火朝天地聊着天，拉着江正涛说这说那，江正涛则态度有些冷淡，有一下没一下地应和着。
　　她进门时正好对上了俞外婆的目光，俞外婆立刻嗖得别开了视线——在江晗怼过她后，她面对江晗就有些畏畏缩缩，在江正涛面前，没再敢提起俞晓晖的事情分毫。
　　江晗回到沙发上坐下，有些心不在焉。
　　她拿起手机，打开了大龙给他的照片看，老旧的小区，昏暗的巷道，段则淮拿着一木棍挥动，拍照的人其实离得很远，且视线也有些阻碍，段则淮在照片里就是很小的一个人，甚至一半的身子都被一汉子给挡了住，然而，江晗却好像能够清晰地想象出当时的情况、他的表情、他的眼神。
　　她在想，这样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成长环境下，究竟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与毅力，能够在重点中学一直保持着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比起来，她比段则淮还要逊色许多，至少，现在的她有优渥的家庭条件，并且江正涛能给她的教育资源，也是段则淮不能比的，就如同之前的补课，江正涛都能给她请来省状元。
　　江晗可以心无旁骛的学习，但段则淮学习之余，要勤工俭学补贴家用，要照顾病重的母亲，还要应付这些时不时找上门的讨债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段则淮还能长成一根正苗红的学霸，不得不说，这让江晗很钦佩。
　　她想了想，打开了QQ，她还没加过段则淮好友，于是就在班群里找到了段则淮，打开了临时对话框，打字。
　　[江老大：我大龙哥说追债人追到你家里去了？你没事？]
　　输入后江晗点发送的手指顿了下，再将这话读了一遍，有些担心这么直接地问会不会伤到少年的自尊心，但转而一想，段则淮从来没有向同学们隐瞒过自己家境，他似乎本就没有因原生家庭而极度自卑的心理，更没有过于强而显得偏执的自尊心。
　　想到这，江晗甚至觉得，小心翼翼地去维护他的自尊心反而是看低了他。于是她不再犹豫，将消息发送了过去。
　　只是段则淮一直没有回复，也是，刚刚经过讨债人的讨债，大动干戈地打了一架，后续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他自然不会有闲心上QQ的。
　　江晗便先收起了手机，等段则淮看到消息了，再跟他聊聊。
　　这天晚餐是在俞家吃的，吃完后江正涛就早早告辞带着他们去了预定好的酒店，可见江正涛也并不是很想和俞家人多待。
　　宁县的酒店最好的也就是四星级，并没有很豪华的套房，所以俞爱华就订了三间房间，给了江晗和钱雅贝各一间房。
　　回到酒店后，江晗单独找了江正涛，且把江正涛拉到了自己房间，避开了俞爱华。
　　江正涛问：“什么事？非要避开你阿姨单独跟我讲。”
　　江晗在床沿上坐下，“避开她省得她难堪。”她还记得当时她怼俞外婆时俞爱华的脸色，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江晗可不想在她说事儿的时候还要听俞爱华的啜泣声。
　　江正涛闻言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别的事，就是今天我听到俞外婆在跟阿姨说，俞舅舅辞职了，想去爸爸您公司工作，还说洪洪要去恒城上学，什么迁户口啊学区房啊，都要您帮忙解决。”
　　江晗越往下说，江正涛的眉头就锁得越紧，在江晗说完后，江正涛沉思了片刻，问：“那你阿姨怎么说的？”
　　江晗耸耸肩，“她先是委婉地拒绝，然后在俞外婆一个劲儿地要求下，说会跟你提一提。不过现在她应该不打算提了，因为我把俞外婆怼了。”
　　江正涛闻言一惊，又极其不放心地问：“你怎么怼的？”他好像生怕江晗跟以前一样惹事儿。
　　江晗实话实说，“我就说虽然都是亲戚帮忙也是应该，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养着他们全家。”
　　她抬眸看江正涛，见他一直没表态，道：“爸爸，你不会真打算养他们全家？虽然这点钱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你确定要养他们全家？你想好了？”
　　江正涛轻笑了下，“怎么可能，你爸爸我又不是冤大头，我娶的是你阿姨也不是整个俞家。”他眯着眼睛，话语间多了一丝轻蔑。
　　商人嘛，大多都是精明的，而且，不是很多人都说越有钱的人越吝啬吗？虽然吝啬不一定，但越有钱的人，越是知道钱财的来之不易倒是真的，更加不会花冤枉钱也是真的。
　　江正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放心，爸爸有数，咱们家的财产，都是你的。”
　　江晗：“……”
　　她说这个又不是为了财产……她只是不想让江家成为冤大头而已……
　　她眼睛这么茫然地一瞪，倒让江正涛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颇为欣慰，“我们晗晗，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爸爸都觉得人生要无憾了。”
　　以前，江正涛觉得虽然他事业有成，物质不缺，生活已经很好，但唯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时时刻刻让他头疼，不管又不行，管了又管不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现在独生女儿变得乖巧懂事还认真学习，他都要觉得，这是菩萨显灵，让他最大的心愿都如愿以偿。
　　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江晗听他这么说，反倒挺不好意思，转了话题道：“话说，俞家人要这个要那个，是不是以前太随他们意，得寸进尺了啊？爸爸，你是不是这么几年其实一直在做冤大头？”
　　“怎么可能？”江正涛想也不想就否认，“这几年就是你阿姨偶尔从零花钱里面会抽一点贴补娘家，也没几个钱，总归你阿姨得孝顺父母的。”
　　江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所以你干嘛要再娶一个这样的……”再娶也就算了，娶的还是没背景没本事除了好看之外都没有一点用处的女人。
　　江晗其实并不想去置喙江正涛的婚姻，只不过，俞爱华这样的，实在和她心目中的江太太不符，而且，虽然她没有刻意了解过，但不出意外，俞爱华应该是被恒城的富人太太圈排挤在外的，所以也不怎么见她出去交际。
　　江晗虽然说得小声，但房间里就他们两人，又安静，江正涛自然也就听见了。
　　因为原主一直不曾掩饰过对俞爱华的厌恶，所以江晗这么说，江正涛也并不觉得意外，道：“老婆嘛，漂亮一点听话一点就可以了。”
　　江晗：“……”
　　可能是此刻的氛围太温馨，江正涛竟然跟她说了他领悟的婚姻真谛。
　　这大概也是很多成功男士的想法，江晗忽然很庆幸江正涛再娶的不是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小姑娘。
　　不过江晗也能理解江正涛这种想法，毕竟在经历了一个事业心极强性格又极度强势的前妻之后，江正涛自然就更喜欢柔弱一点的女人了。
　　“行了，”江正涛又揉了揉她脑袋，站起身，“你不用担心，爸爸心里都有数的，也会说一说你阿姨，放心，俞家人缠不上咱们，不早了，你也休息。”
　　江晗点点头，只要江正涛心里有谱，其实就不用太担心俞家人。
　　江正涛走后，江晗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段则淮给她回了消息。
　　[段王爷：你消息还挺灵通嘛]
　　[段王爷：有事，很有事，我头都被打破了]
　　[段王爷：一对八诶，我都要觉得自己帅爆了]
　　江晗：“……”


第35章 
　　看到段则淮这样的回复，江晗觉得，他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不过江晗想起照片里段则淮流着血的额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江老大：真的破了？严不严重？去过医院没？]
　　段则淮现在应该是在线了，立即就回复了过来，[段王爷：就破了点皮，用不着去医院]
　　江晗知道老城区的混混打起架来，那一定是动真格的，这次去堵段则淮，没有拿砍刀已经算是看在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的份上了，而在照片中也能看出来，李波带的这些人，一个个全拿着棍棒，木棍已经是少数，大部分还都是铁棍。
　　江晗不知道段则淮头上的血是不是被铁棍打出来的，但不论是木棍还是铁棍，把头皮打出血，那一定不是小伤。
　　于是她发送，[江老大：保险起见去看一下，当心脑震荡]
　　[段王爷：我就是磕了一下，不是被棍子打的，真没事儿]
　　见段则淮坚持，江晗就不再劝什么了，总归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更清楚。
　　紧接着段则淮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段王爷：我们晗姐那么关心我，小弟受宠若惊啊！]
　　江晗：“……”
　　这人今天似乎特别皮，都没一句正经的。
　　江晗有些哭笑不得，但皮归皮，这棘手的状况总归要解决。
　　[江老大：没事就好，要我帮忙吗？一直被讨债人堵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啊]
　　[段王爷：你打算怎么帮我？替我还债？别啊，我清清白白的一个男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休想包养我！]
　　江晗：“……”她觉得已经无法正常对话了。
　　她打字，想说能不能正经点，蓦地，手指一顿，忽然意识到，今天的段则淮这么皮，是不是因为心情太差，故意插科打诨？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概谁也无法没心没肺地开心说笑？段则淮这玩笑般的文字里，其中有多少是伪装出来的呢？
　　不过，江晗并不想强硬地把话题变得沉重，这样插科打诨的玩笑，其实也挺不错的，或许也能让他心情会好转一些呢？
　　于是江晗按了删除键，重新打字，[江老大：你想多了，我要包养也是包养比我小的小奶狗，要你干嘛？]
　　段则淮发过来一个吐血的表情，[段王爷：你本来就没成年，还找比你小的，想找儿童？]
　　江晗扑哧一声笑出来，缓了缓，又打字，[江老大：认真的，就带头到你家的那个李波，看到我也是要客客气气叫声晗姐的，我可以帮你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别到你家去追债]
　　至于帮段则淮还债，江晗并没有想过，倒不是担心数额太大，就段国华这家底，最多也就欠个几十万，这笔数目，虽然现在的江晗还不起，但求助于江正涛的话，自然不是问题。
　　然而，这样一来，就变成段国华欠了江正涛的钱，性质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一旦有了这层财务上的牵扯，她跟段则淮之间的同学情谊恐怕也会发生质变。
　　恐怕段则淮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江晗提出帮忙时，就立即以插科打诨的方式拒绝了钱财上的资助。
　　江晗发出这条消息之后，一直显示对方输入中，过了两三分钟，段则淮才回复，[段王爷：李波他们也是被债主雇佣过来讨债的，我怕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罢休，还是算了，要不然他们连你都盯上，就不好了]
　　江晗挑了挑眉，[江老大：你这就小看我了啊，当年李波他大哥陈刚还没进局子的时候，我跟着大龙哥就跟他们这伙儿干过架，陈刚他们那可是惨败在我们手上的，现在陈刚不在，李波就更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了，我去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过了片刻，段则淮回复过来，[段王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能怎么说？李波现在可是靠着讨债过活的，讨不回债他就拿不到佣金，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断了自己活计？]
　　[段王爷：如果你想帮我还，那真的没必要的，我爸一旦有钱就会拿去赌，这就是个无底洞]
　　江晗看着他回复过来的这一句话，忽然觉得，刚才还嘻嘻哈哈开玩笑的段则淮，现在似乎透着一股浓浓的颓感，又或者说，刚才的嬉笑只是伪装，现在的颓感，才是此刻真实的他。
　　她想了想，回复，[江老大：你爸跟你妈不是离婚了吗？债务跟你们没关系了？我让李波去找你爸呗，当然了，如果你心疼你爸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段则淮秒回了四个字，[段王爷：心疼个屁！]
　　难为这个根正苗红的学霸少年还会骂人，江晗没能忍住，笑了出来，笑出声后觉得在这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下似乎不应该笑，又给憋了回去。
　　段则淮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段王爷：要是让我撞见我爸，我恐怕也要先把他打一顿，碰上这么个坑儿子的爹，也是倒霉]
　　都说坑爹坑爹，如今碰上个坑儿子的，也是稀奇，只不过，看上去挺搞笑的一个词，可从“儿子”的角度看，却是命运的作弄与浓浓的悲哀。
　　江晗回复，[江老大：那就说好了，我跟李波去知会声，让他找你爸去，别去骚扰你跟你妈妈，还有大龙哥离你家挺近的，估计他也会照看这一些。]
　　[段王爷：谢了，不亏是道上混过的晗姐，果然厉害]
　　江晗被他这么恭维着，勾唇笑了笑，又打字，[江老大：还有啊，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不用因为他自怨自艾，以后的路总归是自己走的，自己强大了，也就没有被拖累什么的了]
　　她发过去后，过了片刻，段则淮回过来，[段王爷：感谢晗姐的心灵鸡汤]后头还跟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江晗轻笑出声。
　　可能，像段则淮这样的人，其实也不用她过多宽慰，自己就能调节得很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被追债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从来没有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过他的成绩。
　　这一边，江晗跟段则淮聊完天后，便洗漱休息。而那一头，段则淮却还在忙碌。
　　段外婆已经回去了，段则淮扶着段妈妈去床上躺下，又收拾了简易晚餐的餐盘，把家里面都打扫了一遍后，发现额头上还有点儿渗血，又翻出了点纱布，简易地包扎了一下。
　　纱布之类的医用物品家里是常备着的，在段国华逃跑之前，他可没少被打过，有时是因为被人追债，有时是因为在赌场出老千，总归，这些纱布是段国华常常要用到的。
　　现在，在段国华逃跑之后，就变成了段则淮的必需品了，这么一想，就莫名让人觉得悲哀。
　　他发了会儿呆，打开了QQ，再次看到江晗最后发给他的这句话。
　　其实他并不是很赞成江晗说的，觉得她这么一个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人并不了解底层的人要突破阶级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寒门贵子之所以会被称为“凤凰男”这个在不少情况下都略带贬义的词，就是因为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固化。
　　从被亲爹的债主堵到家门口来打砸而想到阶级固化这个问题，段则淮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蛮有思想深度的，如此一来，他倒是挺满意地表扬了一下自己，颇有自娱自乐的味道。
　　把家里都收拾完后，段则淮又去门口看了眼被红色油漆涂的墙面，那血淋淋的大字在昏暗的路灯下更为渗人，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留着这么几个大字过年，总不是个事儿，被段妈妈看见，怕是又要哭一顿。
　　于是，段则淮就连夜去油漆店买了桶油漆回来，把墙面都刷了一遍。
　　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回到屋子里后，已经凌晨了。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车库就是一个不足三十平的单间，客厅厨房卧室全在一起，段则淮自然也不会有自己的卧室，他的床就是一小小的弹簧床，不睡的时候叠起来，减小空间，睡觉的时候再拿下来。
　　而段妈妈躺的，则是另一张稍微大一点的木板床，距离段则淮的弹簧床就两步远，中间连块隔板都没有，他还能听到段妈妈平缓的呼吸声。
　　为了让段妈妈好好休息，家里的灯已经灭了，段则淮摸着黑把弹簧床铺开，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一点睡意都没有。
　　浑身都有点酸痛，被打的，段则淮检查过身体，很严重的伤倒是没有，但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还是遍布了全身，从肩膀到小腿，数都数不过来。
　　这要是再被打上几遍，他还真受不住，万一哪天胳膊被打断了，就更加麻烦了。
　　这么想来，段则淮还挺庆幸有江晗这么一个在道上混过的同学，江晗就凭着大龙干妹妹的身份，在这老城区里面就能横着走了，让李波别再找他们麻烦，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举手之劳。
　　但是，段国华的债还是欠着的，欠了债，总归是要还的，债主找不着段国华，就只能盯着段妈妈跟段则淮，哪怕李波不再像今天这样堵门打人，但并不代表这事儿已经过去，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而且，指望段国华良心发现回来赚钱还债，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段则淮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要怎么赚到这么一笔钱还债？以及，段妈妈的医药费也不是小数目。
　　得再找个赚钱的办法才行。
　　因为没有睡意，段则淮又打开了手机，打算趁着春节放假找一点兼职做做，刷了一会儿兼职招聘的网页，忽然又想起他跟江晗聊天时只是从班群点进去的临时对话，都没有加过好友。
　　于是，他又打开了QQ，发送了添加好友请求。
　　江晗那里没回应，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没有睡意的段则淮，又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在看到江晗的那句包养小奶狗后，再次轻笑起来，嘀咕了声，“当自己霸道总裁么……”
　　*
　　次日，大年三十。
　　江正涛并没有带着他们一大早就去俞家，而是先在宁县转了转，在俞爱华介绍下，去爬了一座不高但是风景秀丽的小山丘，呼吸贴近自然的新鲜空气。
　　他们一行四人又在外头餐厅吃了中餐，下午去了宁县的一个公园转了转，一直耗到傍晚，才去了俞家。
　　江晗不清楚江正涛同俞爱华说过什么，但从俞爱华的举动上来看，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江正涛的态度，来到俞家后，面对俞家人的殷勤，俞爱华表现一直淡淡的。
　　俞晓晖甚至在饭桌上委婉地提起了自己辞职的事情，被俞爱华不冷不热地转移了话题。
　　江晗扫了眼俞家人的反应，一个个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俞外公还使劲儿在蹬着俞爱华，只不过俞爱华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江晗再看了眼江正涛，就见江正涛脸色微微有些沉，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俞爱华一直不搭理他们，在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陈凤佳沉不住气了，自己开口道：“姐夫，晓晖辞职了，最近没什么工作，我们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年后让晓晖去你公司上班啊？”
　　陈凤佳一开口，就是打了个冲锋，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
　　俞外婆也想说上两句，但被江晗轻轻一瞥，便猛地顿住，不自觉地把话给噎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怵这个小姑娘。
　　只不过俞外婆虽然把话噎了回去，其他人可没有，俞外公、俞晓晖和陈凤佳，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工作啊洪洪读书啊，就差直接要钱要学区房了。
　　江晗担心江正涛顾着亲戚这一层颜面，不好拒绝得太直接，想着自己可以帮着说一说，反正她曾经还有一个叛逆少女的人设，重新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她没想到，江正涛比她想得还要直接，“工作不好找，我公司肯定不行，对学历要求很高，总部的员工连本科的都少，大多数都是研究生及以上的，像晓晖这样中专毕业的，进不了我们集团，除非是去旗下的分公司做一些体力活，至于洪洪上学，户口问题就解决不了。”
　　也不知是俞晓晖太贪心还是太蠢不会看人脸色，闻言道：“诶姐夫你本事大嘛，这点小事哪里能难倒你啊？晗晗都已经去职高了你还能把她转到重点高中去，洪洪上个小学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嘛！”
　　江正涛淡淡瞥了他一眼，“确实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但商人无利不起早，我又要帮你们搞定工作、搞定户口，连孩子上学学期房都要搞定，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俞晓晖脸色一僵，一时愣愣的，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凤佳讪笑了两声，道：“都是亲戚嘛……”说着，她又给俞爱华使眼色。
　　俞爱华始终低着头，像是听专注地在吃饭，其他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似的。
　　估计是俞家人的贪心拂了他逆鳞，江正涛看上去都像是不打算要跟俞家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了，道：“都是亲戚，不过亲戚也有远近亲疏。”他顿了顿，侧头对俞爱华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以后也别给你娘家打钱了，那是个无底洞，填不满，哪些人该亲近，哪些人则要疏离，你自己得清楚，要不然，什么时候变成冤大头都不知道。”
　　俞爱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餐年夜饭算是不欢而散，虽然在江正涛说完后俞外公还特别生硬地打着圆场，骂俞晓晖不懂事，但也没能阻止江正涛带着江晗他们从俞家离开。
　　而在这整件事情中，钱雅贝似乎都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没有去掺和，没说一句话，在江正涛要离开时，也紧紧地跟着他们。
　　在这方面上，钱雅贝倒是挺能审时度势的。
　　江晗不知道后续俞家那帮子人会如何气急败坏，但在她离开时，因为落后了几步，就听到了陈凤佳恼怒的声音，“压岁钱都没讨来！”
　　江晗：“……”
　　真的是那什么改不了吃那什么。
　　她不知道江正涛跟俞家人这样撕破脸面，俞爱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看她被要求跟娘家断关系，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
　　似乎这个后妈，还真就附和了江正涛那个“漂亮听话”的要求。
　　不过也是，老公是富豪，娘家却是一帮吸血鬼，心稍微硬一点的人，都知道取舍。
　　俞爱华软弱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年夜饭这么仓促的结束后，他们一行四人就回到了酒店。只不过，到底是除夕夜，江正涛也不想这么冷冷清清地收场，于是就叫江晗和钱雅贝一起，到了江正涛的房间，一起看春晚。
　　虽然年夜饭吃得不高兴，但有江晗这个闺女儿陪着一起过年，江正涛心情立刻就好转了，拉着她讨论春晚的节目，在小鲜肉上场时，还虚心求教是什么人。
　　所以，对江正涛和江晗这对父女来说，这个除夕过得温情又快乐。


第36章 
　　当然，他们不会一整晚都在看春晚，看到无聊的节目时，江正涛就开始在微信工作群里发红包。
　　江晗瞄了一眼，江正涛出手还真是阔绰，因为红包额度受限，他就一下子发了好几十个，群里都抢疯了。
　　江正涛注意到她眼神，“对了，还没给你们压岁钱呢。”说完就让俞爱华把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
　　红包总共准备了四个，给俞家那两个孩子也准备了，只不过现在用不上，就给了江晗和钱雅贝各两个。
　　江晗接过时，感受了一下红包的厚度，其实也没那么厚，大概就是一两千的样子，不过春节的红包嘛，对江晗来说也就是意思意思地给一个，她的零花钱都是无限额想花多少就花多少的，哪里还会指着压岁钱？
　　江晗猜测，俞爱华准备并不怎么厚实的红包，应该也是明白了江正涛的态度后，就不打算给俞家的孩子太多压岁钱。
　　果然，在江晗接过红包后，江正涛就说：“压岁钱嘛，就意思意思，所以现金放得也不多，你平时用钱就用给你的副卡就行了，爸爸肯定不会缺了我宝贝闺女零花钱的！”
　　江晗展颜一笑，“谢谢爸爸。”
　　江正涛同江晗说着笑，却并没有怎么搭理钱雅贝。钱雅贝虽然拿了压岁钱后也说了声“谢谢叔叔”，但江正涛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不曾分给她多余的关注。
　　钱雅贝也就不多说了，兀自低头玩手机。
　　江正涛继续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同时，在别人发了红包时，也特别激动地抢着，拿到手气最佳还会跟江晗炫耀一通。
　　于是乎，春晚看到一半，江正涛就沉浸在了发红包与抢红包的喜悦当中，连自己发的红包都抢。
　　江晗看江正涛抢红包抢得起劲，也手痒起来，就想到了QQ班群，于是打开了QQ。
　　QQ一开，段则淮的好友申请就跳了出来——因为之前QQ上群发的新年祝贺消息太多，她一直没去管，所以没发现段则淮的好友申请。
　　消息是凌晨发过来的，看来昨天晚上段则淮一直到很晚才休息。
　　江晗点了通过后没两分钟，段则淮就发了消息过来，[段王爷：一整天都没通过，我都要以为你不想加好友直接忽略掉了]
　　[段王爷：一直觉得我俩是好朋友的我伤心了一整天诶]
　　江晗：“……”这人又要开始皮了。
　　[江老大：……没注意消息，行了，姐姐我这会儿已经同意了，别哭了乖]
　　段则淮发了一个吐血的表情过来。
　　又说，[段王爷：你生日什么时候啊？总是姐姐姐姐的，没准你比我小]
　　[江老大：年龄都是浮云，我心理年龄成熟]
　　[段王爷：花季少女抛开外壳实际是八十岁老太太？]
　　[江老大：……滚]
　　过了片刻，段则淮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段王爷：如果你QQ的基本信息写的是真是的话，很不幸地告诉你，我就是比你大]
　　江晗看了自己账号的基本信息，生日写了6月1日，虽然这个刚好是儿童节的生日有点羞于见人，但是确实是真实的。她又去看了段则淮的基本信息，性别年龄生日地区全是保密，什么都看不到。
　　江晗就问他，[江老大：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段王爷：3月12日，看，是不是比你大，来，叫声段哥哥]
　　江晗：“……”
　　[江老大：滚滚]
　　[段王爷：话说你生日真的是儿童节啊，那你岂不是会过一辈子的儿童节哈哈哈]
　　[江老大：保持童真不是挺好的]
　　[段王爷：不过话说回来，我生日也是个节日，植树节，咱俩生日都撞在节日上，有缘有缘]
　　[段王爷：不过，不管怎样，这声哥哥总归不会错了哈哈哈]
　　江晗：“……”
　　没法聊天了，[江老大：……你可以滚了，我要去抢红包了]附加一个再见的表情。
　　然后她去了班群里抢红包。
　　班群里的红包肯定跟江正涛发的红包没得比，江正涛是几千几千地发，班群里是几块几块地发，抢一次能抢个几毛，抢来一两块那就是巨款。
　　不过抢红包嘛，要的就是那种气氛和手速，不为钱财。
　　江晗时刻盯着班群，一看红包迅速点下，然而由于酒店网速过慢，哪怕她手速再快，手指头跟个小鸡啄米一样飞速点下，回答她的也永远都是手慢了已经抢完。
　　一连点了十来个，都是手慢，江晗就关了WiFi，用流量。
　　然而这里的信号也不好，用流量也都是手慢，也不知道江正涛是如何能抢到那么多的。
　　反正这红包抢得有点憋屈。
　　片刻后，段则淮又给她发来了消息，[段王爷：不是说去抢红包吗？你人呢？我没在任何一个红包中看到你的名字]
　　江晗撇撇嘴，颇为郁闷得打下一行字，[江老大：没抢到啊]
　　[段王爷：……一个都没抢到，你也是蛮厉害的]
　　[江老大：我在宁县，酒店网速太慢，怪我咯？]
　　段则淮发了个红包过来，[段王爷：给，段哥哥赏你的]
　　江晗：“……”
　　她打开一看，1.83元的红包。
　　[段王爷：哥哥一整晚抢到的全部财产，给你当压岁钱啦]
　　江晗噗嗤笑出了声，[江老大：我谢谢你哦]
　　[段王爷：你怎么去宁县了？老家在宁县？]
　　[江老大：不是，我爷爷奶奶还在环游世界过年没回来，我们去了阿姨的父母家过年]
　　发出去后，又补了一句解释，[江老大：就是我继母的娘家]
　　江晗将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好久，段则淮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有些莫名其妙，段则淮自己问她，怎么她回答后他就不说话了？但转念一想，过年嘛，亲戚相聚，可能比较忙，没法一直对着手机。
　　大概段则淮是忽然遇上什么事儿忙去了，江晗也就没再管。
　　她又去抢了会儿红包，发现真的没法抢到之后，终于是放弃了，正好以前培育的几个好哥们儿好姐妹发来了祝福消息，江晗就同他们聊起天来。
　　汪昊麟还向江晗抱怨，放寒假了都不出来跟老同学玩，谴责她有了新朋友忘记老朋友，喜新厌旧，以及飞鸿腾达后成了学霸，就忘记他们这群曾经一起挨过打一起进过派出所的老朋友们，语气中都透出了怨妇的调调来。
　　她这个混混前男友，竟然还有种小奶狗的潜质。
　　不过，这还真不是江晗不想跟培育的老同学玩，说实话，她觉得那些培育的老同学们，也是蛮可爱的，只不过，十二中的补课太凶残，再加上竞赛集训，她这才放假没俩天就过年，哪里还能抽出时间跟他们约？
　　并且，过完年回恒城，也差不多又要竞赛集训了。
　　江晗向他解释了遍，汪昊麟发了个大哭的表情过来，[我是你爷爷：感觉晗晗都快要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了，果然去了重点高中整个人都有了精英气息]
　　对于汪昊麟这个前男友，江晗其实觉得他还是挺好的，虽然成天混着日子，按好歹本性不坏，人也讲义气，以及，对江晗还真挺不错。
　　于是江晗多说了几句，问起了他的学习状况，[江老大：最近学习怎么样？期末考试考得如何？]
　　汪昊麟直接丢了个傻眼的表情，[我是你爷爷：晗晗啊，你真的被重点高中荼毒了啊，竟然随便问候就问起我的成绩了！]
　　江晗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江老大：认真的，你对你未来有规划吗？是打算职高毕业就去你爸爸的汽修厂工作？还是说有考大专的准备？]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汪昊麟终于发了一大段话过来，[我是你爷爷：晗晗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么严肃的问题了啊……要要么多规划干什么，反正我就先把高中读完呗，考大专什么的，还不是要看高考成绩嘛，要是考上了就读，考不上就去我爸那，反正又饿不死我]
　　这么一大段话，无处不透着一个得过且过的少年的心思。
　　只不过，现在觉得自己过得潇洒，未来也不必愁，然而到二十年后，被生活磨成了一个沧桑的大叔时，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心境。
　　江晗劝他，[江老大：你现在觉得饿不死你，等到了以后，你爸老了，你觉得你以你的水平，能撑起一个修车厂吗？以及，汽车行业越来越现代化，哪怕你以后认真工作，你家那个汽修厂能坚持多久？你不汲取新知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中，你只会活得越来越糟糕]
　　上辈子江晗可以说走在科技的最前沿，在人工智能方面有了重大的突破，自然清楚智能化对一些行业的致命性打击。
　　汪昊麟家里的汽修厂现在似乎生意还挺不错，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如果不跟着时代进步，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对汪昊麟说的这一番话，虽然有点严厉，但也算是江晗的一片苦心了。
　　可惜汪昊麟还处在“世上我最屌”的叛逆当中，并没有把江晗的话听进去，反而还有些不高兴，[我是你爷爷：你那么严肃干嘛？还咒我家的汽修厂倒闭？江晗，你过分了啊]
　　江晗一声叹息，算了，这孩子，短期内还没有改过自新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可能性。
　　她虽然想拉一拉这孩子，但他不愿意，江晗也没办法，更何况，其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并不能去指责些什么，“我是为你好”这种话，其实一旦说出来，就没什么说服力了，好不好都由自己说了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
　　江晗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些，见汪昊麟有些生气，语气便软了下来，[江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好了，大年三十我们不说这个了，新春快乐]
　　汪昊麟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晗一软下来，当即就跟没事人一样了，[我是你爷爷：新春快乐！]然后紧跟着就是一大段不知从哪里复制来的群发祝福语。
　　于是乎，江晗一边在QQ上跟新老同学们聊着天，一边和江正涛看春晚，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是群发祝福最“狂妄”的时候，消息一条连着一条送上来，QQ有，短信有，微信也有。
　　连孔一彬都发了一条过来，而之所以引起江晗注意，是因为他的消息中，除了一段复制来的群发祝福语外，后面还跟了一句话，[二木：新年新气象，我不会一直屈居你后的，看着，我总有超过你的一天]
　　江晗狐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孔一彬说的是成绩要超过她。她轻轻笑了笑，看来孔一彬胜负欲还是挺强的，既然这样，那她就应战呗。
　　[江老大：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你超越的，这份战书我接下了，就看两年半后的高考]
　　一旁的钱雅贝不知是有意偷窥还是不小心扫到，看到了江晗的屏幕，问：“你在跟孔一彬聊天？”
　　江晗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在跟很多人聊天，孔一彬只是其中一个。”
　　钱雅贝大约是不大信，轻哼了一声，嘀咕了句，“欲擒故纵……”
　　江晗翻了个白眼，“别把我当成你，咱们可不一样。”说罢，她不再理会钱雅贝，转而又跟江正涛说起话来。
　　电视中主持人数着倒计时，宁县这里没有烟花管制，此刻外面的鞭炮声已经震天响，房间里江正涛跟她说话江晗都几乎要听不清。
　　在激昂的倒计时中，时钟指针指向了“12”，紧接着，就是一片欢腾。
　　江正涛给了江晗一个大大的熊抱，“新年快乐！祝我们晗晗越长越好看！”
　　江晗……江晗真没想到江正涛说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祝福，不是成绩越来越好，而是越张越好看。
　　江晗忍不住笑起来，从微笑到了大笑，也对江正涛道：“祝爸爸福寿康健！事业也更上一层楼！向全国首富努力！”
　　“哈哈哈，好！”江正涛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起守到了十二点后，江正涛就差不多要休息了，江晗跟钱雅贝也各自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后的江晗又给一些比较亲近的闺蜜们发了祝福的消息，然后洗漱了一番，躺到了床上。
　　外头的鞭炮声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一般，所以，在这么闹腾的情况下，江晗很难有睡意。
　　然后她忽然想到，在这么多祝福消息中，似乎都没有段则淮的影子。
　　江晗翻出了跟段则淮的聊天页面，记录还停留在江晗的那句“就是我继母的娘家”。
　　你说，连孔一彬都给她发祝福消息了，段则淮这个自称是她好朋友、又想让她叫哥哥的人，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
　　江晗撇了撇嘴角，然后发过去了条祝福，[江老大：新春快乐！]
　　段则淮没有回复。
　　这是已经休息了？也有可能，毕竟段则淮妈妈身体不好，需要早点休息，段则淮为了不打扰到他妈妈，同样早早休息了也不一定。
　　于是江晗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没有再管。
　　然而实际上，那一头，段则淮的这个除夕夜过得并不怎么样，或者说，起先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到了中途，段国华骤然出现时，气氛就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没错，段国华毫无征兆地回来了，为了逃债已经外逃了快两年的段国华，突然回来了。
　　当时段则淮和段妈妈在段外婆家里，跟舅舅他们一家一起吃了年夜饭，差不多留到了快十点后，两人就回了家。
　　两家离得很近，走几步路就回家了，只不过当段则淮打开家门，开了灯后，就看到里头坐了一个人。
　　段则淮乍一看还没认出人来，差点以为进了贼要过去抓，再定睛看了一眼，才发现，竟然是段国华，抛下老婆孩子失踪了快两年的段国华。
　　段则淮的第一反应是想过去把他打一顿。
　　而跟在段则淮身后的段妈妈，自然也立刻就看到了他，当下立即将家门关上，“你……你回来了！”因为怕引来追债人，段妈妈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哪怕是低沉的声音，也难掩满满的痛和怨。
　　段则淮紧紧扶着段妈妈，生怕她太过激动身体吃不消倒下去，又冷冷看向段国华，“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段国华蓦地对上儿子冷厉的目光，微微一怔，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我……我来看看你们……过个年……”
　　段妈妈猛地冲上前，举起了手提包狠狠地往段国华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你死回来干什么！你怎么没死在外面！没良心的！还不如让讨债的砍死算了！”
　　段妈妈往前冲得突然又猛烈，段则淮一时都没能拉住她，见她又砸又骂气息都不稳起来，忙过去把她拉了开，“妈妈，妈妈冷静一点，消消气。”
　　段妈妈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又靠在段则淮身上呜呜地哭，“我命苦啊，摊上这么个老公，命苦啊……”
　　段国华忙上前道：“小声一点小声点，我摸着黑才敢回来的，当心追债的人……”
　　段则淮凌厉地看向他，“你还知道有追债的人？”
　　段国华噎了噎，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喑哑地说出了话，“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但是我也没办法……他们真的敢砍死人的……”
　　段则淮冷哼了声，“所以你就跑了对？你自己是不用被砍死了，想过我跟我妈没有？”
　　段国华小声道：“他们又不会来砍你们……”
　　段妈妈闻言，气得抬起头，通红的眸子瞪着他，“怎么不会砍！怎么不会！你看看则淮额头！还不是被那帮追债人打的！你再看看，你看看他身上！”段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急促撸起段则淮的袖口，又拉开他的领口，“你看看，你看看这些！这些淤青！全是被那帮人打的！”
　　段妈妈的情绪再度失控起来，段则淮忙安抚她，“好了妈，我没事，我真没事，就一点点淤青而已，早就不疼了。”
　　他一边轻声抚慰，一边手掌轻抚着段妈妈的后背，帮她顺气。
　　段国华鼻子一酸，眼睛也泛起红来，“则淮啊……爸爸对不住你……”
　　段则淮对他这声抱歉不屑一顾，“你要没别的事情，就从我们家里离开，要是真有点良心，就早点把债给还了。”
　　“这么大一笔钱，我哪里还得起啊……”
　　段则淮冷声道：“你欠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还不起？”
　　段国华头一低，说不上话了。
　　段则淮又道：“还不起也别跑，好好找个活干，一点一点还，既然你今天回来了，就自己去找债主，让他们别再来找我跟妈妈。”他的声音就如同从冰窖里出来，冷得能刺骨，而且，语调没什么起伏，比起段妈妈快要崩溃的情绪，他反而极度冷静。
　　段国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沉默了下去。
　　段妈妈看到他这样的态度，瞪大了眼睛，“你是还打算跑吗？”
　　段国华不说话，她就更加确信起来，再次激动地冲上前拽住了段国华衣领，拼劲晃着，“你还打算跑是不是！你压根就没想要还债了是不是！你还要跑对不对！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考虑一下我们娘俩！”
　　段国华被她推搡地要站不稳，“你冷静一点，我不跑就只能等着被打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债主！”
　　段则淮则很担心这个样子的段妈妈身体吃不消，把她拉了过来紧紧抱住，又狠狠瞪向段国华，“你滚，赶紧滚，再不走，我就揍你一顿再把你送到债主门前去！”
　　段国华被段则淮狠厉的目光吓得一个瑟缩，虽然觉得自己的亲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被段则淮这么一瞪，心里还真直犯嘀咕，当下也不敢久留，真的匆匆忙忙就离去了。
　　赶走了段国华，段则淮又轻拍着靠在他怀里哭的段妈妈，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走了，我们就当没看见过他这个人呗，不用管他。”
　　“他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还要跑……这么没良心……”段妈妈呜呜哭个不停。
　　段则淮轻叹了口气，“别管他们，我们就当他死了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


第37章 
　　虽然跟俞家撕破了脸面，但江正涛的计划还是没变，在宁县过了除夕后，江正涛并没有立即回恒城，还是带着他们在宁县周边的一些旅游景区都转了转，算是一个短暂的度假。
　　总体来说，这个春节假期过得惬意舒畅。
　　不过因为江晗要竞赛集训，他们并没有在宁县逗留太久，在江晗要上学的前一天，上了返程。
　　为此，在回程的车上，江正涛还对江晗说：“你们学校这学习安排得也太紧张了一点，才高一呢，寒假就那么短，学生学习也应该劳逸结合啊，要不爸爸跟学校领导说一说？不然也太过分了一点。”
　　江晗忙摆摆手阻止，“别别，现在的重点高中那个学习不紧张的？都一样，十二中松懈下来，成绩就会被其他中学超过，您可别去干预学校教育方式，再说了，我那个是竞赛集训，也就是数学竞赛班的人才要去，因为开学后马上就要市级竞赛了，特殊情况嘛，正常来说也不会开学那么早的。”
　　江正涛这才作罢，又问：“你们竞赛班有多少人？不是尖子班的同学都要去的吗？”
　　“不是，就是从四个尖子班里抽了一些数学成绩比较好的，大概也就三四十人。”
　　江正涛闻言的大喜，“然后你才转学过去没多久就被选上了？那么棒！”
　　现在江晗和江正涛并不大会父女谈心，江晗放学回家后也很少对江正涛说起学校里的事情，所以像关于竞赛班什么的，江正涛也并不清楚。
　　江晗解释：“我期末考试理科成绩都考得挺不错，然后几个任课老师就让我加进了竞赛班，我选了数学和物理，化学我不是很喜欢，就没去。”
　　俞爱华道：“对了，我听说十二中的信息技术竞赛在恒城的高中里是最好的，每年在全国奥林匹克联赛上的成绩都不错，而且得奖也容易拿保送名额，晗晗参加信息技术的竞赛班没？”
　　江晗摇头，“这个没去。”
　　十二中信息技术竞赛班里的同学都是从在十二中初中部时就开始信息技术竞赛辅导的，到了高中后信息技术竞赛班似乎就不再添人了，大概是不打算再招零基础要重头开始学的人。
　　而且信息技术竞赛班的人数比数学物理竞赛这些要少很多，高一到高三三个年段加起来，人数都不到二十人，可谓是精英培训班，据江晗所知，他们十六班中去信息技术竞赛班的，只有段则淮和韩英骐两人。
　　连孔一彬都不是。
　　当然孔一彬没去，最大可能性还是他以后要子承父业学商科的，计算机编程一类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江正涛听江晗说没去后，立刻问：“那晗晗想去吗？想去的话爸爸帮你去说一声。”
　　可能在江正涛的认知里，只有女儿想不想，没有女儿能不能。
　　江晗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很想去，两个竞赛已经够多了。”上辈子她所有竞赛都参加了，就像现在的段则淮一样，但后来回过头想想，其实没有必要所有竞赛都参加的，浪费时间精力不说，学到的东西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也不一定用得上，特别是没有学相关专业的情况下，如果只是为了锻炼思维，那一两个竞赛也足够了。
　　以及，像信息技术竞赛，对于江晗这个上一世就在这一块领域顶端的人，去参加竞赛的话，就像是在碾死蚂蚁一样，就显得她太不道德了。
　　所以，江晗并不打算参加信息技术竞赛。
　　江正涛又问了一些学校里的其他事情，比如竞赛班能不能跟得上，会不会太累，老师如何等等，江晗都一一答了。
　　返程的路上，虽然高速很堵，但车内气氛温馨欢快，不见丝毫烦躁。
　　回到恒城后，钱雅贝还是被送回了钱家，并没有顺势就回江家，对此，俞爱华除了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以及学习别落下之外，也并没有说别的。
　　钱雅贝更没多说，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江正涛也吓到了她，丝毫不敢提要回江家的事情。
　　从宁县回来后，对江晗来说，这次的寒假就算是结束了——数学竞赛班集训再次开始。
　　上学第一天，江晗只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教室，原以为抢不到好位子了，没想到发现教室里才寥寥几人，寒假过后，果然大家都没能收心。
　　江晗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又帮夏露曦和詹可萱占了座。
　　叶骞已经到了，原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看到江晗，又拿着课本挪到了她边上坐下，推了推眼镜，“我这个寒假突击练习了，今天的测验我有信心超过你。”
　　江晗：“……”这个学霸的胜负欲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她侧头，“你怎么知道今天要测验？”
　　叶骞理所当然道：“集训哪天没测验？”
　　“今天是寒假结束第一天诶，第一天就测验，太没人性了？”
　　“学习紧张起来才能有效果。”叶骞道，顿了顿，又说，“以及，我喜欢测验。”
　　……变态。
　　陆陆续续的，同学们也就到了，只不过，状态上明显不太好，大多数的人都是浮躁而静不下心学习的。
　　夏露曦和詹可萱也前后到了教室，她们在座位上坐下之后，就聊起了寒假都干了什么，追了什么剧，看了什么电影，还拉着江晗一起聊，压根没有集训的紧张感。
　　当然，聊着寒假见闻的也不只她们，大家都一样，像是久别重逢般，眉飞色舞地聊着天，整个教室都是闹哄哄的，但其实也就八九天没有见面而已。
　　一直到王成林进来，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雷打不动的，上午依旧是测验，还真被叶骞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教室里瞬间都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却丝毫不能撼动王成林要测验的决心。
　　他说：“不给你们一点压力，你们放假后松懈下来的心是无法收回来的，接下来几天还是跟放假前一样，每天上午都是测验。”
　　坐在江晗身边的夏露曦咬牙切齿简直想打人。
　　王成林也没有给他们太多的用来怨声载道的时间，立刻就把试卷分发了下来，一时间，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刷刷刷传试卷的声音。
　　段则淮就是这个时候匆匆进来的。
　　王成林瞥了他一眼，“怎么来那么晚？迟到了哦。”
　　段则淮道了声歉，快速小跑着坐到了最后面的空位上。
　　江晗转过头看向他，额头没缠纱布，但伤口还能看见，结了块痂，其他的，倒没什么异常，只不过气色不太好，眼下有一圈的青黑。
　　试卷传了下来，江晗回过头坐正了身子，开始认真地做试卷。
　　王成林对他们还是存了那么一点良心，上午的测试，比起前几次来，题目不算太难，然而，饶是如此，经过了春节假期的同学们普遍考出了让王成林痛心疾首的分数。
　　哪怕是江晗，答题时也没能完全收心，因疏忽而产生的错误有不少，分数不是太好，只有79，按照她的正常水平，以这张试卷的难度，她考八九十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分数，还是第一名，第二名是叶骞，77分，跟江晗只相差了两分。
　　对此，坐在江晗边上的叶骞痛心疾首，觉得这两分是完全可以不必落后的，他前前后后仔细地分析了试卷，对江晗说：“我有五分的分值是因为粗心而产生的计算错误，假如我再仔细一点，我完全可以比你高出三分来，所以江晗，你不要太得意，我是有能力超过你的。”
　　江晗也将自己的试卷扫了一遍，然后说：“我有七分是计算错误，有五分是审题错误，如果只是因为没能做出来而扣掉的分数，只有九分，所以按照这么算，我还是比你高。”
　　叶骞一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好，但是，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
　　江晗则道：“我总有一天会考满分的，我发现我没做出来的几道题目，思路其实差不多找对方向了。反正，我的目标是满分。”上辈子她高中时参加竞赛，拿满分的次数可不少。
　　叶骞再度噎住，然后沉默地转了回去，不再搭理江晗了。
　　因为王成林发试卷时从来不会把每个人的分数都报一遍，只是比较高的几个，会说上一说，而这一次，江晗听到了叶骞的分数，韩英骐的分数，孔一彬的分数，以及另外两三个别班同学的，总共说了差不多六七个同学的分数，可就是没有听到段则淮的。
　　王成林发段则淮试卷时，也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并没有报分数，可见，段则淮这次考得不好。
　　这么看来，段则淮至少是在第七名开外了，这对于段则淮这个几乎是万年第一的人来说，那就是退步退得惨绝人寰。
　　江晗甚至担心段则淮是不是真的脑子被磕坏了，怎么能考那么差？这太不正常，太不可思议了。
　　连江晗身边的叶骞都在说：“段则淮这次怎么回事？考很差吗？老王竟然都没有报他的分数？不可能？是不是老王忘了？”
　　事实证明，王成林并不是把段则淮忘了，课间的时候，王成林亲自从讲台上走了下去，去段则淮边上，跟他讲着话。
　　这就说明，段则淮是真的考得很差，都已经让王成林在课间特地找他谈话。
　　王成林的这个举动，自然就引起了班级里同学的关注，而在他离开后，就立刻有人去向段则淮或者坐在段则淮周围的同学打探消息。
　　于是没过多久，江晗就知道了——段则淮这次只考了57分。
　　这个分数，都只能算作是中游了。
　　别说王成林，就连竞赛班里的同学们都惊掉了下巴。
　　夏露曦看着自己的试卷惊呼，“那岂不是我只比段则淮低了五分，天啊忽然觉得我考得好好！”
　　江晗瞥向她，毫不客气地戳穿，“那是因为他考砸了，不是因为你考好了。”
　　夏露曦撇撇嘴，“你就让我自我催眠一下嘛，难得有一次我跟段则淮的分数相差如此近！以前都是单科二三十分的差距的！”
　　詹可萱轻叹道：“真的没想到段则淮会考那么差。”
　　夏露曦不以为意，“寒假玩疯了，心没收回来呗，正常的。”
　　詹可萱却不这么认为，“那也不至于这么差的，这可是段则淮诶！段则淮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而且考的是数学，又不是文科，段则淮会在数学上阴沟翻船，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江晗也这么觉得，这张试卷对段则淮来说绝对不难，如果做题细心，他考八九十分一样没问题，结果却只是57，连及格都没有，这是很反常的。
　　她猜测是不是因为过年时李波他们上门讨债，影响到他了，或者他脑袋被打得真的严重，可能有点后遗症。
　　这两种情况，江晗还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觉得段则淮并不是会那么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的人。
　　夏露曦听完詹可萱说的这番话，略一思索，表情深沉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她默了默，神情略有些高深莫测，歪着头猜测道：“莫非……是失恋了？”
　　江晗：“……”
　　詹可萱似乎还挺赞同，问：“他最近有什么八卦或者绯闻女友吗？”
　　夏露曦侧头看向江晗，“这儿不久有个cp对象在？”
　　江晗：“……”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夏露曦手臂一伸，一把勾过江晗的脖子，“来，从实招来，到底什么情况？”
　　江晗将她挺粗壮的手臂掰开，“你们两个正经点，猜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及，就算他真的是失恋了，也绝对不是因为我。”
　　夏露曦和詹可萱燃起的一颗八卦之心瞬间被一盆冷水剿灭，偃旗息鼓地退了回去。
　　江晗向后转头，往段则淮看去，他正在跟坐在他前面的同学们说笑，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咧着嘴角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异样，也没有丝毫考试考砸的低落与担忧。
　　夏露曦也顺着她的目光朝段则淮看去，看到这么一个开怀笑着的人，“啧啧”两声，“我考砸了还得伤心好一阵呢，他考试考砸，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
　　詹可萱也跟着朝段则淮看了一眼，说：“我觉得可以排除失恋，这哪里像一个因为失恋而考试考砸的人的状态？”
　　夏露曦：“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考这么差，以此抗议老王丧尽天良的测验。”
　　江晗：“……”这小姑娘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得清奇。
　　江晗没去瞎猜，她打算等放学后找他问上一问，顺便再问问李波还有没有再找他。
　　要是李波不听话，江晗恐怕还得亲自去找他一趟，警告一声。
　　*
　　下午五点半，老王讲解完了整张试卷，放了学。
　　夏露曦还有一道题目没明白，问江晗，江晗详细地跟她解答了。讲完之后，她还惦记着段则淮的事情，转过身找他，却发现段则淮的座位上已经空了。
　　江晗惊了惊，这么快就走了？急着去投胎么？
　　她见韩英骐还在，问：“韩英骐，你看见段则淮没有？”
　　韩英骐：“老王一说下课他就立刻拎着书包跑了，应该是有急事。”
　　这么着急？江晗更加放心不下了，莫非真的是李波还缠着他跟他妈妈？
　　江晗拿出手机，打开了QQ界面，她跟段则淮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说的那一句“新春快乐”，段则淮一直没有回复。
　　江晗发送，[江老大：你跑那么快干嘛？]
　　[江老大：我让大龙哥警告李波了，他没再去你家里了？]
　　段则淮一直没有回复。
　　江晗觉得奇怪，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是遇到棘手的事儿了。
　　她放心不下，叫住了韩英骐，问段则淮的手机号码。
　　韩英骐报了号码，又问：“你找他有事？”
　　江晗点头，“我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问一下他。”
　　“好像是的，有点心不在焉的，而且额头还有伤。”韩英骐也有点担心。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段则淮的伤从哪里来，江晗也就没再多说，段则淮的家事，且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件，没必要在学校里说。
　　要来了电话号码后，江晗就给段则淮打去电话。
　　手机里的等待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段则淮还有些气喘吁吁，看来是跑得急，“喂，哪位？”
　　“我，江晗。”
　　段则淮惊了惊，“是你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哪里问来的手机号啊？”
　　“韩英骐给的。”
　　“有事？”
　　“你跑那么急，干嘛去了？给你发QQ也没回。”
　　“没别的，就家里有点事儿呗。”段则淮说得云淡风轻，但没具体说到底什么事儿。
　　江晗还是放心不下他被李波追债，问：“不会是李波去找你了？”
　　“没有，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他越是不说，江晗越觉得有问题，然而不待她追问，段则淮就笑嘻嘻道：“你这么关心我呀，段哥哥我很感动诶！”
　　江晗：“……你够了。”
　　电话那头的段则淮哈哈大笑，说：“行了，我还有事儿，先挂了，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这次考试也只是太粗心了，寒假没收回心嘛！”
　　他都这么说了，江晗也不好再继续追着问，便也就挂了电话。
　　韩英骐见她打完了电话，走过来问：“怎么样？”
　　“他只说家里有点事情先走了，没别的，不用担心。”
　　韩英骐叹了声，“那可能是他妈妈身体又不太好了。”
　　确实有可能，只不过被追债又加上段妈妈身体不好，那就是雪上加霜。
　　但江晗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唯有轻叹了。
　　愿这孩子，终能苦尽甘来。
　　因为这么一耽搁，江晗已经让夏露曦和詹可萱先走了。她打完电话回到教室后，教室里人基本走得差不多。江晗收拾了书包，也走出了教室，准备回家。
　　走出校门后，江晗就看到了来接她的车，正要走过去，侧边忽然钻出来一个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挡在了她身前，笑着问：“是江晗同学？”
　　这种态度，江晗很熟悉，就是典型的谄媚，以及有求于你，就如同俞家那一大家子人一样。
　　她眉梢微挑，“你哪位？”
　　中年男人咧嘴，笑得更开，这个笑容，忽然就让江晗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而来。
　　她还没从脑中出来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中年男人已然道：“我是你同学段则淮的爸爸。”
　　江晗：“！！”
　　此刻，她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难怪这个笑容那么熟悉，原来是跟段则淮很像。
　　短暂的“原来如此”这样的想法后，她的整个大脑都被震惊与疑惑占据。
　　段则淮的爸爸！他那个欠了一屁股债外逃的爸爸！他竟然回恒城了！
　　段则淮知道吗？得赶紧通知段则淮！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还在校门口拦下她，怎么认识她的？
　　幸好江晗的反应速度可以，脑袋还不至于卡壳，在短暂的一两秒后，就迅速地做出了反应，立即收住了震惊的面容，微笑起来，“啊原来是段叔叔，段则淮已经回家了，没在学校。”
　　“哦哦，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段国华见江晗的态度友好，笑容更深。
　　江晗讶道：“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了段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她此刻的表情纯真无害，再加上面容本来就像个瓷娃娃，更显示了她就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
　　而在江晗这么问的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段国华的目光朝右侧方飘了一下，然后才说：“常听则淮提起你，听说你们关系挺好的。”说得含糊其辞，有点儿答非所问。
　　江晗顺着他的目光，装作不经意般，也朝右侧方看去。
　　因为现在高一高二还没开学，高三还在上课，放学的就只是竞赛班的几个学生，所以此刻的校门口，几乎没几个人。
　　于是江晗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波。
　　原来是李波带着段国华来找她的。


第38章 
　　段国华在大年三十那天偷偷回到家里，自以为没被发现，但事实上，他一进入老城区，时刻关注着段家的李波就立刻得到了消息。
　　李波被江晗和大龙那帮人警告，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到段家门前拦人，但讨债就是他的活计，段国华的债主还催着他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债给讨回来呢，所以，段家门前安插一点眼线，那肯定是必要的，段国华在年关偷偷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很巧，还真被他给逮住了，在段国华离开段则淮家里不久后，李波就把他给抓了住——除夕夜逮人，他也是够敬业的。
　　只不过，虽然李波逮住了段国华，但也奈何不过段国华穷得叮当响，身上零零总总的钱加起来也就百来块，哪怕他威胁要打断一条腿，段国华也破罐破摔地说他没钱。
　　李波收不回钱，就拿不了佣金，都要白忙活了，然后，他灵光一闪，想到了江晗。
　　在不久前，江晗让人带话让他不准再骚扰段则淮和他妈，李波就知道，江晗跟段则淮关系好。
　　同时，但凡跟江晗打过交道的人，哪怕没有很确切地知道她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江晗花钱大手大脚以及打伤了人家里头就会轻而易举地摆平，他们多少能看出点端倪。
　　所以，老城区的这些混混，几乎都知道，大龙的干妹妹江晗，家里是有钱有势的。
　　于是乎，为了能尽快要到债款的李波，就给段国华出了主意。
　　当时段国华已经被打了一顿，正哀嚎着在地上翻滚，李波拉来一条椅子，在他跟前坐下，说：“都是邻里，我也知道你穷，但帮你债主讨债时我的活计对不对？讨不回债款我怎么养活我这帮弟兄？段老哥，你也理解一下。”
　　段国华生怕他又开打，缩着脑袋，“宽限几天好不好？我再想想办法，我家里不是还有个店铺嘛？我试试能不能给卖了。”
　　李波“啧啧”两声，“你家那店铺值几个钱？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屋顶都是用钢棚搭的，我说，那是个违章建筑？再说了，你婚都离的，店铺又没分到你这来，忽悠我什么呢！”
　　“不是，我去说说看嘛……她心软，没准就应了……”
　　李波踹了他一脚，“你就瞎扯，她心软还能跟你离了啊？不过，我这儿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那儿子，可了不得，跟大龙的干妹妹关系好着呢！”
　　“大龙干妹妹？那个小姑娘？”
　　“对啊，江晗，跟你儿子同班同学，我上回找他要债，江晗还带话给我了，不准我去。你可能不清楚，那个江晗，家里钱多了去了！你的那几个债，放在她家里，那就是九牛一毛！你看啊，她都帮你儿子来找我了，还个钱嘛，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国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于是，就有了李波带着他来到十二中校门口找人这回事儿。
　　在江晗看到李波之后，立刻就捋清楚了状况，知道了大概。
　　她看向笑得谄媚的段国华，勾了勾唇角，“嗯，我跟段则淮关系是挺不错的，不过叔叔，我听说你欠债外逃都快两年了，怎么段则淮还能跟你常提起我啊？”
　　段国华脸色僵了僵，讪讪地笑了笑，“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会说起来……”
　　江晗轻笑起来，“是吗？你还跟段则淮打电话？真的假的啊？”
　　段国华尴尬地干笑两声，只不过他脸皮不是一般得厚，哪怕被江晗这么毫不客气地戳穿，还是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我找你就是想请你帮个忙，你大概也知道，我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总是拿着棍棒上门，年前还把则淮给打伤了，我知道你还因为这个找人带话给了李波，就是……他们不拿到钱，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想跟你借点钱……”
　　江晗眉梢挑了挑，“借钱啊——”她歪着头，拉长了声线，又问，“多少钱？”
　　段国华一看有戏，双眼都泛起了精光，嘴咧得更大，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露出一口黄牙，“不多不多，就五十几万而已，对江小姐来说，就九牛一毛，九牛一毛……”
　　连称呼都忽然之间改成了“江小姐”。
　　他越是这样谄媚，江晗越替段则淮觉得可悲，如果段则淮知道就因为她相助了一次使得段国华都跑来找她，恐怕更不好受。
　　想到这个，江晗便没有兴趣再跟段国华纠缠下去，道：“我一个高中生，哪里有那么多钱？你找错人了。”说完，江晗侧身越过他，朝停在校门口来接她的车走去。
　　段国华立即就追了上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江小姐江小姐，你虽然没有零花钱，但你家里肯定有啊对不对？则淮从小就过得苦，你跟他关系好，应该也知道的……就五十三万，不多不多，还了钱后，则淮也能安心学习了。”
　　江晗头一回见到脸皮这么厚、想法如此奇葩的人。
　　段国华还继续说着：“你也知道，则淮成绩一直都很好，哪怕家里条件不行，但从来都是考第一名的，以后肯定大有出息，所以你可以放心，过不了几年，他肯定能还钱。”
　　江晗只觉得气血上涌，脚步一顿，回头盯着他，“怎么，你都想好了要段则淮还钱吗？”
　　段国华被她凌厉的目光一盯，愣了下，“这不是……家里的债嘛……”他笑容讪讪，“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哪里还能再赚那么多钱回来……”
　　江晗深吸了一口气，倘若眼前这个是自己的爸，她肯定直接上手揍了，管他什么孝道不孝道？这种人，压根不值得尊敬。
　　段国华还一个劲儿地说着，“都是同学嘛，对江小姐来说也是举手之劳，则淮脸皮薄，不好意思提，我这张老脸反正就这样了，就来请求江小姐帮帮忙。”
　　说的像是段则淮也想借钱却不好意思来似的，要不是江晗还算了解段则淮，没准真会被他骗过去。
　　江晗忍住了想揍他一顿的冲动，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李波身上，扬了扬下巴，“他带你过来的？”
　　她突然把视线放到了李波身上，段国华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告诉你，我跟段则淮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也是他告诉你，我家里很有钱，可以帮忙还钱？全是他出的主意，是？”江晗道，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段国华迟疑地看向她，有些拿不准她说这话的意思，只是直觉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但还不待他做出反应，江晗已经直接朝李波走去。
　　李波自然也看到了江晗，原本打算默默地站在一边等他们谈完的他，一时之间身形微微顿住，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跟江晗碰面，而就是这犹豫的功夫，让江晗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李波，你行啊，还能想出让段国华来向我要钱的主意？”江晗勾着唇道，嘴角是满满的冷冽。
　　李波僵了僵，脑子里“快逃”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身体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江晗已经抬腿就踹了过来！
　　这一踹，狠厉又精准，直接踹到了李波的膝盖上，他甚至都隐约听到了骨头“咯噔”一声脆想，瞬间一阵剧痛，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现在的李波也是一帮混混的头子，很久没有收过这样的屈辱了，他猛地抬起头来，阴狠地瞪向江晗，“你找死！”说着，就立即爬了起来——打过无数场架的人，自然不会被踢了一脚后就倒下去再站不起来的道理。
　　李波其实长得很壮，个头超过了一米八，身形也不似高中生那般跟瘦竹竿似的，握起拳的手撑起了大又硬的指关节。
　　说实话，跟这样一个人打架，江晗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再说，现在的她打起架来可没有原主那种不怕死的狠厉。
　　但是，她既然敢踹，就能肯定，李波不敢打她。
　　江晗微微抬着下巴，大而灵动的杏眼被她微微眯起，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冷厉，“到底谁找死？你还敢带着段国华来找我？李波，不想在老城区混了是？”
　　说完，她又是一脚踹了下去，“不想混就直说，还拐弯抹角地来把我当冤大头？”
　　江晗抬脚的速度很快，导致她第二次踹，李波都没能躲过去，另一条腿的膝盖又结结实实地被狠狠揣上，只不过这次他只是趔趄了一下，没摔倒。
　　并且，再次被踹之后，李波大概也想清楚了利害关系，没再抬起头阴狠得瞪向江晗，也没再说一句“你找死”，只是微微弯着腰，揉着膝盖。
　　江晗冷哼了一声，“看来你也很清楚我家里有钱有势嘛？本来，我在老城区混，从来没有牵扯到我家里头去的，结果你今天竟然都把主意打到了我家，这跟惹我可不一样，这是惹我爸，我爸要是知道我被你们这几个社会上的混混讹上了五十几万，他会怎么想？”
　　李波脸色僵住。
　　江晗继续说道：“我爸跟我的处事方式不一样，跟你们更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召集一帮人去打架，只会召集一个律师团去打官司，你以为就你这样的混混，还能惹得起我爸？惹了就等于半只脚踏进监狱了，知道不？”
　　这一下，李波不仅不敢再破口骂，还低了头认错，“晗姐，真的不好意思，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对，对不住晗姐，要不晗姐你再打我两下消消气？”
　　段国华在江晗走向李波时，就已经忙不迭跟了过来，本来还想再继续说服她拿钱，结果竟然看到江晗直接踹向李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慌忙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站得远远的。
　　这时因为李波跟江晗对上，没人看着他，借此逃跑的念头一闪而过，然而段国华最后还是没逃，好不容易儿子有个这么有钱的同学，又是关系密切，这么好的机会，他实在不想轻易放手。
　　万一江晗真的帮忙还了债，那他岂不是下半辈子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再也不用因为躲债逃到外地都不敢回来了？
　　于是，段国华就在边上密切地关注着他们两个的动静，看到江晗又踹了李波一脚，看到他们在说话，虽然没听清说了什么，然而在之后不久，李波点头哈腰起来。
　　段国华大喜，看来江晗还真有点儿本事，竟然还能让这么一个混混头子低头！
　　这么一个家里有钱又在黑道有地位的人，段国华怎么可能放手？定然是要牢牢地抓住她抱住她大腿的！
　　于是他又兴冲冲地走过去，打定了主意要想办法让江晗帮忙还债。
　　而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校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车驾驶室的门忽然打开，司机走了出来，小跑着朝江晗他们走去。
　　是司机赵家成过来了。
　　赵家成看到江晗从校门口出来，正准备发动汽车的，结果就看到江晗被一中年男人拦下。赵家成见两人说着话，觉得大概是碰上了什么熟人，便继续等待，顺便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
　　再抬头时，就看到江晗对着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踹脚，而那个年轻男人，剃着刺头，穿着皮夹克，半边的脖子都是满满的文身，一看就是个混混类型的。
　　赵家成吓了一大跳，立即就想起半年前那个跟着社会青年混的江晗，好不容易江晗改过自新认真学习了，现在又跟这些个混混有了纠缠，那还了得！估摸着现在特别顺心对员工都异常好的江总都要一去不复返了！
　　赵家成连忙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地小跑过去，“晗晗，晗晗啊，在干嘛呢？还不回家吗？”
　　江晗见赵家成下车向她跑来，冲他展颜一笑，“赵叔，没事，就是跟朋友闹着玩呢，这就回了。”说着，淡淡瞥向李波，“我家司机赵叔过来叫我了。”
　　李波回过神来，立即朝向赵家成点头笑道：“你好你好，亲自过来接晗姐啊？晗姐你回，不好意思啊今天打扰到你了。”
　　赵家成被李波的笑脸弄得有些懵，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就要打起来了吗？是在闹着玩的？踢那么狠，闹着玩？
　　可看到李波的笑容，赵家成又想象不出这是在打架了，于是也客气地点头笑了笑，“你好你好，晗晗的朋友啊？”
　　李波正要点头，江晗怕赵家成多想，已经接话道：“以前玩过几次，现在不怎么玩了。”说完，她又对李波说：“李波，跟你说过你？我现在要好好学习，别来十二中找我了，知道不？”
　　李波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晗姐。”
　　“赵叔我们走。”
　　赵家成虽然疑惑，但江晗自己的事情，连江正涛都不大敢多问的，他哪里敢随便置喙？也就不再管了，点了点头，“走，刚刚江总还打电话过来催了，说怎么还没到家。”
　　段国华见他们要走，慌忙上前，想继续跟江晗说钱的事儿，却被李波猛地拉住，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段国华被瞪得瑟缩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事儿，一直到江晗他们上了轿车，他又猛地着急起来，“哎她还没答应给钱呢我还要上去说一说！”
　　李波直接给了他一掌，“少他妈想这种歪门邪道了！自己想法子筹钱去！”
　　段国华彻底被打蒙了，“这……这……这不是你说的吗？她家里有钱，可以让她帮忙……”
　　“对，她家里有钱，打官司都能直接有一个律师团，你去他家骗钱去？”
　　希望骤然落空，段国华脸色都白了好几分，却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是骗呢……就是借钱，找我儿子同学家借钱而已，又不是不还……”
　　李波冷哼一声，“你这话跟她一个小姑娘说没准有用，可那笔钱她还不是要向她爸拿？你当他爸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还有，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我都差点要被害死了！”
　　他猛地揪起了段国华后衣领，拽着他往前拖，“少他妈废话，跟我回去，想办法筹钱！要不然我就继续打！”
　　*
　　江晗上车后，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只是听说过段国华的种种事迹，而现在，亲眼看到了段国华这个人之后，她就发现，段则淮的处境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很多。
　　亲爹嗜赌成性欠下巨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吸血虫类型的，他都能到儿子同学这儿来要钱，更别说对自己的儿子了。
　　照这么个情况，哪怕段国华已经跟妻子离婚，段则淮跟了他妈妈，恐怕段则淮也不能这么简单地摆脱掉段国华。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在未来的好几年里，段则淮都会被段国华拖累。更何况，嗜赌成性的人，一旦手头有钱了，又会忍不住去赌，欠下的债那就是一个无底洞，还都还不完。
　　江晗把自己放在段则淮的位置上，都觉得，这就是一个死局，连个法子都没有。
　　赵家成见江晗一直沉默着，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又想到刚才江晗踹的那两脚，有些担心，问：“晗晗，你那个朋友找你是什么事儿啊？特意到十二中门口来，我看你也不是很开心。”
　　江晗从后视镜看向赵家成，对上他担忧的目光，摇头笑着说：“就一点小事，问题不大，我给解决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放心，我现在没有跟以前的那些朋友混在一起，天天上学呢，哪里有时间？”
　　“对对，”赵家成连连点头，“叔叔都能看得出来你现在上学特别努力。”
　　上下学都是赵家成接送的，他自然也知道江晗一直在学校里，没空跟外头的混混鬼混。
　　江晗看着赵家成，觉得没准可以问他点意见，便道：“赵叔，我有个同学，他爸爸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虽然跟他妈妈已经离婚了，但总是要来拿钱，债主也会找上我那同学，您说我同学该怎么办才好啊？”
　　上辈子江晗孤儿院长大，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类型，而在她短暂的人生轨迹中，也没有遇到过身边亲友发生类似段则淮的情况，所以，要如何应对这些还真不太清楚。
　　赵家成想了想，叹息了声，“这个，还真没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赌博就是这样，能把家底都掏空，让老婆孩子都没法过日子。你那同学也是倒霉，碰上这么个爹，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离婚了，法律上应该是牵扯不上关系的。”
　　“可他爸还是总缠着他们。”
　　“啧，只能说他爸不是个人啊，要我说，不如狠一点，搬家，跟他爸切断联系，反正也离婚了嘛，虽然还有探视权，但像他爸这种赌徒，哪里还有心思会去因为这个打官司？所以啊，切断任何联系，那就是一劳永逸了。”
　　江晗轻叹了声，切断关系哪里这么容易的？亲戚朋友、邻里乡亲，段国华到哪都能打听，除非段则淮他们娘俩不声不响任何人都不说去躲了起来，以及段则淮还得再转个学校。
　　总之，有点儿不切实际。
　　赵家成还在那感慨，“所以啊，赌博、高利贷这种，那绝对是不能碰的，我不久前还看到新闻上说女大学生裸贷啊什么的，太可怕了！简直就是要毁了一家子啊！”
　　江晗挺头痛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段则淮这事儿就这么上心了，大概是因为段则淮这样的孩子让她挺敬佩，而有这么个家庭，又让她觉得可惜。
　　这事儿还不会因此结束，以及，段国华来找她，她也不好跟段则淮提起，要不然，他得多无地自容？
　　而就在江晗决定对此只字不提的时候，段则淮就打了电话过来。
　　江晗看到来电显示，心里头就“咯噔”一下，这么巧现在这个时候打过来，莫非段则淮已经从别的渠道得知了这事儿了？
　　江晗接起电话时，几乎都有些战战兢兢。
　　“喂？”
　　“江晗，我爸来找你了是不是？”
　　好，果然知道了。


第39章 
　　段则淮这两天过得焦头烂额，先是大年夜段国华忽然出现，接着李波又让人通知他段国华在他手上，还不了钱段国华的这条腿就保不住了，因为这个，段妈妈情绪波动厉害，病情更严重，于是段则淮就一直在家和医院两头奔波。
　　至于段国华的腿，他是不会去管的。
　　集训第一天放学后，他就急匆匆赶回家——今天还要送段妈妈去医院做肾透析。
　　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就碰到了李波的其中一个小弟，段则淮原以为李波小弟又会揪着他要钱，结果这次的李波小弟非常反常，特别热情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嘛，还能攀上晗姐，果然长得好看能当饭吃，把晗姐哄好了，你爸的那些债，当然都不是个事儿了！”
　　他惊疑不定地多问了一句，就把段国华去十二中找江晗的事儿问了出来。
　　那一刹那，他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气得颤抖。
　　他想也不想，掉头就往学校跑，一路跑一路给段国华打电话，想拦住段国华，只是段国华手机关机，意料中地没联系上，而等他又跑到学校时，学校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看样子已经碰过面了。
　　段则淮深吸了两口气，压下了满腔愤怒以及不知为何而来的狼狈感，甚至有种没脸再见江晗的感觉。他烦躁地按了按额角，靠着路边的树干站了一会儿，调节情绪。
　　他先是拜托舅舅把段妈妈送到医院，然后，在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拿出手机给江晗打电话，接通前，轻咳了两声，确保声音没什么异样。
　　“江晗，我爸来找你了是不是？”
　　而江晗听段则淮的声音还算平静，略微放心了些。
　　她“嗯”了声。
　　“你没给他钱？”段则淮问。
　　“没有。”
　　段则淮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你别搭理他，”
　　江晗忽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是低低“嗯”了声，之后，电话里的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片刻后，几乎是两人同时开口。
　　“抱歉。”
　　“你别往心里去。”
　　两人皆是一顿，然后，不由自主地，低声笑起来。
　　江晗道：“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段则淮也笑说：“你这话也应该我来说才对。”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以后我爸再去找你，把他轰走就行了，他缠着不放就打一顿，我反正不介意的。”
　　“我知道了。”江晗笑着应了。
　　“行，那我先挂了，我也会警告下我爸的。”
　　挂了电话后，江晗侧头看向窗外，春节的氛围还没全然散去，道路两侧的树木上还挂着喜庆的装饰物，只不过，这个年，段则淮应该是过得糟心又烦躁。
　　快到家的时候，江晗接到了夏露曦的电话。
　　“晗晗，今晚家作的练习卷，你的那张在我这里诶！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把你的带回家了，怎么办？要不要我送到你家来？”
　　江晗惊了惊，翻了下书包，试卷确实不在，这张试卷她做了一半，还有一半还没做完，打算带回家做完的，只不过夏露曦拿去看了一下其中一道题目的解题方法，没想到忘记拿回来了。
　　她想了想，说：“你家到我家挺远？送过来也太麻烦了。不如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到校，我在上课前做完。”
　　夏露曦不小心把江晗试卷带回家也很是愧疚，不太放心地问：“明早做来得及吗？你还有一半没做呢，要不我现在回学校还给你？我家离学校挺近的，不过你这会儿回学校方便吗？”
　　“嗯可以，我还没到家呢，现在回个头好了。”江晗说。
　　于是乎，江晗略带歉意地麻烦赵家成掉个头，“赵叔，我有作业忘记带回来了，能麻烦你再带我回学校一趟吗？”
　　“没问题，不麻烦。”
　　“推迟你下班时间了呢。”
　　赵家成笑呵呵的，“这有啥，你能把作业放心上，我都替江总高兴呢！”
　　赵家成操纵着驾驶盘掉头，二十分钟后，又到了学校门口。
　　夏露曦已经在了，正站在路边等她。
　　江晗下车，从她手里接过试卷，夏露曦还一个劲儿道歉，“真不好意思我看完后都忘记还给你了。”
　　“没事，我这也不是忘记拿了嘛。”江晗见她身边都没什么交通工具，“你怎么过来的？要不我让赵叔送你回去？反正开车也方便。”
　　夏露曦摆摆手，“我家很近的，过去那个小区就是，走过来就十来分钟。”
　　“那行。”江晗挥了挥手，“明天见。”
　　夏露曦也挥挥手离开。
　　江晗返回车上，开门时，余光略过道旁，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段则淮的影子。
　　冬日的黑夜降临得早，此刻的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段则淮又在树底下，树干遮挡着，所以刚才她和夏露曦一直没看见。
　　此刻的他，正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头埋在了膝盖间，在夜幕的笼罩下，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
　　跟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截然不同，跟以往的形象，也大相径庭。
　　江晗犹豫了一下，让赵家成稍微等一等，自己走了过去。
　　虽然此刻的段则淮可能并不希望这个样子被她看到，但是江晗觉得，人在脆弱的时候，有人陪着会更好一些，不容易钻牛角尖。
　　段则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他眸中的脆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落入了江晗眼里，同时，神色中的狼狈和尴尬又一闪而逝。
　　“你怎么在这？”他问，同时，手掌撑地，要站起身来。
　　然而江晗却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段则淮看到她动作，迟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练习卷被夏露曦不小心拿回家了，我这会儿过来拿。”江晗回答。
　　段则淮道：“地上脏，你怎么也坐下来了。”
　　“站得腿酸。”
　　然而江晗压根没有长时间站过，这个理由显然非常不充分，只不过段则淮扯了扯嘴角，没有去管。
　　他道：“我没事。”
　　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咧着嘴，唇角勾起，一颗很有存在感的小虎牙又露了出来，任谁看都是一个阳光少年的模样。
　　只是现在的江晗看到他这副笑容，更加觉得心酸。
　　她说：“你没事一个人坐着干嘛呢？有时候难受就该说出来，自己憋着不好。”
　　段则淮的笑容敛了敛，只不过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皮，“我在仰望星空，思考人生啊。”
　　江晗默了默，片刻后，问：“思考什么样的人生？”
　　“就是在权衡，是要过被亲爹拖累的人生好呢，还是直接干掉他一劳永逸但要冒着被丢进监狱的风险这样的人生好呢。”
　　江晗吓了一跳，侧头看向他，之间他神色淡淡，都看不出说的是心里话还是在开玩笑。
　　段则淮见她瞪着双杏眼紧张又担忧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啊，我又不蠢。”顿了顿，又说，“我就是在思索有没有解决办法。”
　　江晗松了一口气，还好，根正苗红的少年还没有因为受了亲爹的刺激而走上歪路。
　　段则淮又说：“所以说，我真没事，思考这么棘手的问题肯定会有点深沉嘛，如果我有事，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想解决办法了？你真不用担心。”
　　他朝着不远处的轿车扬了扬下巴，“回去，你家的司机还在等你呢。”
　　江晗直接无视了这句话，问：“想出解决办法没？”
　　“我想出来我还用坐这吗？”
　　“所以你打算坐在这里一直到想出办法为止？”
　　段则淮噎了下，然后撇着嘴说：“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是你好像非要打扰我啊！”
　　“如果你是从跟我打完电话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已经静够了才对。”
　　段则淮又是一噎，片刻后才说：“你丫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存心来气我的？”
　　江晗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他头顶，力道挺重，把他的头发都揉得有些乱，“我倒是想安慰你啊，结果你就跟我皮，那我也只能与你互相皮一皮了。”
　　段则淮把头往后一仰，“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江晗直接把他的脑袋往后一拍，“闭嘴你！”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行为，就好像把我当弟弟似的，我发现你心理年龄还真有点儿老。”
　　江晗：“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弟弟。”
　　“行了，少装成熟，生日摆在那，你得叫段哥哥。”
　　“……你够了。”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段则淮发现，自己的心情还真是好了许多。
　　他侧头看向陪着他坐在这里的江晗，眼前这个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陪着他，坐在路边的地上，也不管来往行人异样的目光。
　　段则淮的眸色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许多，默了默，轻声道：“谢谢。”
　　这声谢谢，不似往常他大大咧咧的声音，也丝毫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异常郑重，也异常柔和。
　　江晗笑了笑，“同学嘛，互帮互助应该的。”顿了顿，又忍不住叮嘱道，“你也尽量别让你爸爸影响你，数学竞赛马上就要到了，你今天考的这个成绩，真不行。”
　　“今天真的是意外，我就是有点心绪不宁然后粗心犯错，”说到今天的成绩，段则淮似乎也觉得挺丢脸，“以后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那就好，不然失去你这么一个对手我就得独孤求败了。”
　　段则淮：“……你还真不谦虚。”
　　“还有啊，”江晗又说，“我觉得，既然你爸回来了，就盯着他点，别让他逃了，自己欠下的债，哪里能丢给儿子自己逍遥去的？”
　　关于这个段则淮倒是挺放心的，说：“李波他们好容易逮住他，不会轻而易举让他逃掉的，肯定到哪都盯着。”
　　“那就好，就把他丢给债主，可惜现在新社会，不能直接把他卖身给债主了，唉。”
　　段则淮：“……”
　　他忽然觉得有时候江晗的脑回路也是那么地清奇。
　　但不可否认的，因为江晗，他的原先浑身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不少，甚至觉得，不就是一个赌徒亲爹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传说中的培育一姐，真的跟想象的不一样。
　　江晗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早了，起来，我让赵叔顺道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段则淮也站起身，“我要是坐你家的车回家，邻居还以为我被哪个大佬包养了呢。”
　　江晗：“……”
　　她竟然没法反驳。
　　段则淮拍了拍身上粘上的尘土，“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
　　江晗点头，又说：“要是需要我帮忙，只管说。”
　　“放心，真要你帮忙我肯定不会客气。”
　　两人分开，一个步行回家，一个回到了车上。
　　赵家成终于等到江晗回来，问：“什么事儿呀？那男生是你同学？”他自然看到了江晗跟段则淮坐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
　　“嗯，也没什么事儿，就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坐着，过去问了问而已。”
　　“刚我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发生什么事儿了？”赵家成问。
　　江晗随口答了句，“考试考砸了，今天的竞赛测验他考得很差。”她还不想让家里知道段国华向她来拿钱的事儿。
　　“这样啊。”
　　又过了一会儿，赵家成忽然冒出一句，“你们没在早恋？”
　　赵家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还处于一个会八卦的年龄，问这个问题时，两眼都泛着八卦之光。
　　“什么？”江晗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当然没有啊！”
　　“哦哦这样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晗的错觉，她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大失所望的感觉。
　　赵家成又说：“我看那男生长得很帅啊，电影明星似的，还算配得上咱们晗晗的长相。”
　　江晗：“……”
　　她又强调了一句，“没有早恋，绝对没有。”她还不至于去喜欢都没成年的毛孩子，好歹自己心理年龄都三十了。
　　赵家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就是感叹一下嘛，你俩的长相放一起，那就是金童玉女。”
　　江晗：“……”
　　她无话可说了，只不过，因为赵家成这话想象了一下段则淮跟她在一起的样子，瞬间浑身不自在，浓浓的罪恶感都冒了上来。
　　她赶紧摇了摇脑袋，把这个画面给甩了开去。
　　*
　　在之后的日子，段国华再没出现到江晗面前。
　　而段则淮的测验成绩，也恢复了正常，没有再次出现重大失误，继续跟江晗角逐着。
　　集训结束后，就正式开学了。
　　与此同时，离市级数学竞赛，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其实市级数学竞赛只是一次很小的竞赛，难度也不会很大，并且，一等奖名额就有十人，三等奖名额就更不用说，差不多会评选百人之多。
　　所以，这也是相当于一次淘汰赛——竞赛拿不到奖的同学，就会被踢出竞赛班。
　　用王成林的话说，就是竞赛班在于精，人数不要太多，只需要数学尖子中的尖子，连市级竞赛都没有好名次的人，就不需要再继续留在竞赛班了。
　　当然了，对于江晗来说，自然是不用担心被踢出竞赛班的问题的，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彻底打败段则淮万年第一的神话，取而代之。
　　而段则淮，自然是誓死要捍卫他第一的宝座的。
　　数学竞赛日期安排在开学后第一周的周日上午，地点在恒城七中。
　　恒城七中也是一所省重点高中，在恒城所有高中的教学质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与十二中不相上下，算是十二中的一个有力竞争对手。
　　这一周的周六下午，数学竞赛班的人无法同其他同学一样放学回家，而是都被留在学校里，做最后的复习。
　　没有上课，只是让他们在自修，自修课一直从下午维持到晚上。
　　然后，第二天上午，他们来到恒城七中。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算是过得极度紧张了。
　　此时的恒城七中，聚集了恒城各大高中的学生，当然了，因为学校有好坏，所以每个学校的参赛名额都会有不同，算起来，参赛名额最多的就是恒城七中和恒城十二中。
　　江晗来到七中后，就看到了进校门的广场里聚集了一波又一波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她眼尖地找到了十二中的队伍，朝他们走去。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江晗！”
　　她向着声音来源转头，就看到一个男生朝她挥挥手，小跑着走过来，看他的校服，是恒城七中的。
　　江晗不记得自己认识七中的人。
　　一直到这个男生走得近了，江晗才猛地认出他来。
　　男生叫荀昱瑾，是江晗伯母的外甥。
　　“早就听说你最近在发奋努力，还真是啊，都来参加恒城的数学竞赛了。”荀昱瑾走到她跟前，笑着说。
　　江晗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又问，“还穿着七中的校服？”
　　这个人，原本应该在首都燕市才对。荀昱瑾妈妈，也就是江晗伯母的妹妹，嫁的是个燕市本地人，早早就定居到了燕市，而荀昱瑾也是在燕市长大的。
　　江晗只是因为小时候去伯父伯母家做客，才认识的荀昱瑾。
　　荀昱瑾面对她问出的问题，也很震惊，“你竟然不知道？我高中转到恒城来读了啊！我那时候不是还去过你家拜访过江叔叔嘛！哦是了，那个时候你不在。”
　　“你好端端的，干嘛转来恒城念书？”
　　“我爸我妈要在俄罗斯大使馆驻上一年，家里没人照顾我，就把我送到姥姥家来了。”荀昱瑾的爸妈都是外交官。
　　江晗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啊！”荀昱瑾抱怨。
　　江晗确实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原主连家都很少回，哪里会去关心一个远方亲戚转学？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荀昱瑾是燕市的中考状元。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并不是全市联考，十二中和七中的试卷不同，所以，分数自然也没有可比性，在全市也不会有总分排名。
　　这就导致，江晗不清楚荀昱瑾的存在。
　　在数学竞赛前夕，碰到这么个人，对江晗的冲击还是挺大的。要知道，荀昱瑾从小就在理科很有天赋，再加上良好的家庭教育的培养，初中时他都参加过美国高等院校的竞赛夏令营。
　　哪怕是放在上辈子，这个人也会是一个比较强劲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江晗自认还没到上辈子的水平。
　　来到十二中的队伍，江晗对段则淮道：“咱们斗了这么久，结果暗地里还躲着一个荀昱瑾？”


第40章 
　　"荀昱瑾是谁？"段则淮问。
　　消息特别灵通的周晓立刻插话道：“七中的学神！初中在燕市读的，是燕市的中考状元，所以比段则淮名气弱一点，但是真的是学神啊，我有个初中同学跟他同班，说他数理化从来都是考满分的！”
　　韩英骐凑过头来，“这么厉害？岂不是跟段则淮江晗都能争一争了？”
　　“嗯，据说七中老师也在着重培养他，是一个超级强劲的对手啊！而且小道消息，他爸妈都是外交官，外派到俄罗斯去了，所以他才来恒城的外婆家，初中的时候都参加过常青藤院校的奥赛夏令营，据说是那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总之，他的人生履历也是相当传奇的！”
　　周晓知道的还真不少，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连荀昱瑾小学时拿到过十佳乐手这种事情都扒出来了，连江晗都不清楚的。
　　他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后，段则淮问江晗：“你认识他？”
　　周晓和韩英骐刷得转头瞪着眼睛盯向江晗。
　　江晗撇了下嘴角，点头，“他是我伯母的外甥，算是有点儿沾亲带故的。”
　　韩英骐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惊呼一声，又说：“那你对荀昱瑾的情况很清楚？为啥不早说啊？咱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嘛，现在得知再次空降一学神，打击很大的好不好，妈呀我拿一等奖恐怕有点困难了。”
　　“我不知道他来恒城了，他转过来那会儿我忙着打架斗殴呢，哪里会关心这个？”
　　韩英骐：“……”这理由太充分他竟然无力反驳。
　　夏露曦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中，但是很显然，她的关注点并不一样，“没想到七中的学神竟然是你亲戚？我虽然没见过他真人，但听说他颜值跟咱们校草段则淮也能拼上一拼，据说七中的女生将他称为可以超越段则淮的男人。”
　　段则淮：“……你们好无聊。”
　　夏露曦还没说完呢，“传闻他温文尔雅，笑起来特别温柔，每天收情书都收到手软，而且因为他家世也是超级好的，所以就是非常非常受欢迎那种。”
　　詹可萱问：“类似孔一彬？”
　　夏露曦啧啧摇头，“孔一彬最多只能算个低配版。”
　　她说着，一手握起江晗手掌，一手在段则淮肩上拍了拍，“你们两个，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一定要齐心协力，抵抗外敌啊！”她又警告般看向江晗，“你生是我们十二中的人，死是我们十二中的鬼，绝对不能因为一个远方亲戚就叛变，要不然，我就不爱你了！”
　　说完，她大概是觉得“我就不爱你了”这个威胁不够强有力，又补了一句，“段则淮也不会再爱你了！”
　　江晗蓦地瞪大了眼睛，段则淮直接大叫出声，“夏露曦你有病啊！”
　　周围同学则是一片哄笑。
　　詹可萱眼尖地指着段则淮的脸颊，“段则淮你是不是脸红了？”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段则淮脸上，江晗都不例外，且她还真看到了段则淮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点红晕，并且在被詹可萱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后，红晕越泛越开，简直都蔓延到了耳根。
　　段则淮气恼地瞪着大惊小怪的几个人，“滚滚滚，我那是热的！”
　　好在这时候王成林要点人数带他们进考场了，大家才安静下来。
　　教学楼的前边已经摆出了一小黑板，小黑板上贴着每个人的考场与座位，大家一一看来后，就跟同考场的人结伴进入。
　　市级的竞赛，考试的安排没有像高考那么严格，也没有什么考前15分才能进考场的规矩，同学们都已经早早地进了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很巧，江晗跟荀昱瑾就在一个考场，并且座位离得还挺近，荀昱瑾就坐在江晗的斜后方。
　　在监考老师还没到教室之前，大家都说说笑笑的，荀昱瑾也不例外，同旁边一认识的同学说笑了一会儿后，又转过来对江晗说：“江晗，好好考，别给咱家丢脸。”
　　这个考场似乎七中的学生占了挺大一部分，好些个人都跟荀昱瑾相熟，听到他这么说，就有人好奇地问：“荀昱瑾，这漂亮女生还跟你一家的啊？”
　　“我二姨夫的侄女儿，可不就是一家嘛。”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啊。”
　　不过，以前的江晗到底名气不小，七中的有几个人还认识她，“这不是江晗吗？曾经的培育一姐，转学到十二中然后在期末考时把十二中都碾压的大佬吗？”
　　荀昱瑾对江晗以前的事迹也清楚得很，闻言微微一笑，“咱们家的人基因好，智商都不错。”
　　有人笑着附和，“颜值也都挺高。”
　　江晗汗颜，瞥向荀昱瑾，“咱们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好不好？还基因？”
　　“总归都是亲戚，别那么较真嘛。”荀昱瑾无所谓地笑。
　　又一七中的男生道：“荀昱瑾你胳膊肘别往外拐啊，你可是咱们七中的，你的目标就是要拿到最高分，碾压十二中。”
　　袁泰杰也在这个考场，听到这话，挺不服气，“我们十二中是这么容易碾压的？段大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超越的。”
　　那男生毫不示弱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不？我们对段则淮的水平清楚得很，你们却对我们荀昱瑾一无所知？毕竟他初中没在恒城念。”
　　袁泰杰哼了声，“等着瞧呗。”然后转头对江晗道，“江晗啊，加把劲儿，别被人给比下去。”
　　江晗点头，“尽力。”
　　荀昱瑾笑了笑，“江晗，这次你要是能考过我，我给你买芭比娃娃全套的。”
　　江晗：“……”你丫才想要芭比娃娃全套的，你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还是怎么的？
　　因为荀昱瑾这一句话，满教室都是大笑声。
　　连袁泰杰都叛变到了七中去，转而跟着其他人一起笑江晗了，“江晗，原来你喜欢芭比娃娃？”
　　荀昱瑾道：“可不是嘛，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她就在我二姨家玩，我就弄坏了她一个芭比娃娃，她就怎么都不放过我，追着我打，这可是我的童年阴影。”
　　江晗特别想把荀昱瑾的嘴缝起来。
　　又是一阵又一阵笑声，一直到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来，他们才安静下来。
　　考试正式开始。
　　江晗发现，这次的竞赛试题难度不大，至少比竞赛集训时测验的难度要小不少，她题目做下去还是做得挺顺的，卡壳的地方几乎没有，除了最后两道大题稍微有些复杂之外。
　　但复杂的两道大题，江晗也做出来了，所以，她自我感觉还算不错。
　　考试结束后，江晗走出考场，碰到段则淮也从隔壁考场出来，问：“考得怎么样？”
　　段则淮也是信心满满，“题目不算难，正常发挥呗。”
　　周晓是同他一起走出来的，闻言手臂勾了勾他肩膀，“段则淮的正常发挥，那就是万年第一啊，江晗，你这次恐怕悬了。”
　　江晗耸耸肩，“我也考得不差啊。”
　　这时荀昱瑾也从考场里走了出来，追上了江晗他们，对江晗道：“我觉得我考满分了，江晗，你的芭比娃娃可能要没有了。”
　　江晗：“……”
　　段则淮跟周晓都愣了下，关注点早就不在荀昱瑾说的“考满分”。
　　段则淮：“芭比娃娃？”
　　荀昱瑾点头，“对，江晗很喜欢芭比娃娃。”
　　江晗：“……”
　　她没忍住，直接手肘朝荀昱瑾的肚子一顶。
　　荀昱瑾没防备，被她顶了个结结实实，力道虽然不至于伤人，但多少有点儿难受的。荀昱瑾痛呼了一声，“江晗你这是要谋杀我吗？”
　　江晗咬着牙，“我小时候是喜欢芭比娃娃，那你小时候还喜欢四驱兄弟那个赛车呢！”
　　荀昱瑾勾唇浅浅一笑，“那如果我考得比你好，你给我买赛车？”
　　江晗翻了个白眼，直接掉头走了。
　　周晓看得目瞪口呆，凑到段则淮身边道：“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股青梅竹马的意思在？”
　　段则淮撇撇嘴，“谁知道。”也径直走了。
　　留下周晓不明所以。
　　*
　　上午考完后，同学们自行离校。
　　考完嘛，总是要轻松一下的，江晗他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就相约一起去吃饭，原本是只有江晗夏露曦还有詹可萱，但后来韩英骐邀请她们一起吃，地点嘛，还是段则淮舅舅的面馆。
　　好像他们几个同学聚一起吃饭，都会选择段则淮舅舅家。
　　江晗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上回的一行六人再加上一个詹可萱，一起前往老城区。
　　七中离老城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步行就太远了些，于是他们叫了两辆的士，分成两车前往。
　　这一次吃面没有上一回那么一波三折，几人安安稳稳地尝了段则淮的手艺，一个个夸得不得了。
　　吃碗面后，距离返校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几人就商量着去附近玩。
　　当然，酒是不可能再去的，虽然周晓和袁泰杰有点儿蠢蠢欲动，但江晗坚决没同意。
　　于是，几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是夏露曦挑的，一步文艺爱情片。这种类型，女生可能喜欢，男生却看得无聊得很，江晗发现坐在她边上的段则淮都快打起瞌睡来了。
　　江晗用胳膊肘抵了抵他，小声道：“喂，用不着睡觉？”
　　“难看死了……”段则淮毫不客气地抱怨。
　　“这是最纯最真的爱情，你竟然都不懂欣赏。”
　　段则淮嗤了声，“这就是一个三角恋的故事，能欣赏什么啊？”
　　江晗：“果然是没经历过爱情的毛小孩。”
　　段则淮“……”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晗额头，“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似的。”他说完，自己就察觉不对了，“哦差点忘了，你好像是经历过，还经历过很多。”
　　这回轮到江晗无话可说了。
　　但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我那是闹着玩的。”
　　段则淮侧眸看向她，“连中考后填志愿都要跟着男友一起去，这也是闹着玩啊？”
　　江晗啧啧摇头，“你不懂叛逆少女。”
　　“确实不懂，在我看来就是整个儿一智障。”段则淮评价起来毫不客气。
　　江晗：“……”
　　段则淮大概是觉得这个电影真的太无聊了，实在不想看，见江晗愿意陪他聊天，就一直对着她窃窃私语，“你跟我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你那几任男朋友们，我觉得你的故事比电影要好看多了。”
　　没想到江晗还真煞有其事地说了起来，“我的那几个男朋友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长得帅，细细数来，也有个十几任了，没有一个的脸是不能打的。”
　　段则淮：“……所以你是颜控。”
　　“不过我分手也快，绝大多数都没超过两星期，大多数原因就是不听我话，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男朋友。”
　　虽然原主这万草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作风与江晗大相径庭，但不多不说，两人的品味还真差不多。
　　江晗本身确实是个颜控，以及，因为她性格强势，所以就是喜欢听话一点的男友。
　　段则淮咧着嘴笑起来，“你这是在说你的择偶标准吗？又好看又听话，所以你是喜欢花瓶？”
　　“花瓶不行，”江晗摇头，“我说的听话又不是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那种，不一样。”
　　江晗说着说着，就觉得跟段则淮聊这个着实有些怪异，于是骤然打住了话题，“看电影。”
　　段则淮悻悻然闭了嘴。
　　电影镜头刚放到女主好吃懒做的爸向女主要钱的场景，江晗想到了段国华，于是问段则淮：“最近你爸没打扰你跟你妈妈？”
　　“没，”段则淮答，“他被债主紧紧看着呢，债主开了个厂子，听说他被抓去厂子里干苦力还债了，虽然下半辈子一直干都不一定还得上，但好歹是让他有事做了。”
　　说起这个，段则淮的心情似乎还挺不错，"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卖身给债主，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又能还债又不用在我眼前招人烦，以及，债主抓住了他也就不至于再来找我跟我妈。"
　　“他没再去打扰你们就好。”
　　段则淮侧眸看了她一眼，想说“你对我还真关心啊”，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觉得这话说出来太浪了些，默默地闭了嘴。


第41章 
　　竞赛的成绩没那么快出来，市级的数学竞赛结束后，竞赛班也稍微轻松了一些，有那么两周是不需要培训的。
　　江晗自然也投入到了正常的学习中去。
　　然后，她发现，数学竞赛一结束，语文老师李菁菁开始大力抓起了她的语文。
　　她先是收走了寒假放假前让江晗做的语文试卷，全部检查了一遍，并且很是尽职尽责地分析出江晗的薄弱所在，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
　　于是，江晗抽屉里就多了各种资料——字音字形背诵，病句练习，古诗词背诵等等，甚至，李菁菁都要求她背诵一整本成语词典。
　　除了这些基础知识，还有理解的练习以及每周都要练一篇作文。
　　江晗苦不堪言，但也知道这是李菁菁的良苦用心，自然配合，在做完作业之后的时间，几乎全部分给了语文。
　　这样强度的训练，确实是有效果的，江晗明显觉得，她做起语文试卷来得心应手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而在江晗奋战在语文中时，数学竞赛的成绩也出来了。
　　得奖的学生名单被贴在高一段的公告栏里，名单上没有写分数，只有奖项，江晗、段则淮、韩英骐还有叶骞四个人是一等奖。
　　江晗记得市级数学竞赛的一等奖名额是十个，十二中占了四个，几乎一半，这个成绩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
　　一等奖之后，是二等奖名单，江晗大概扫了一眼，差不多有十来个，而之后的三等奖名单，则是洋洋洒洒一长串。
　　总的来说，十二中的成绩是挺不错的。
　　但江晗的目标并不只是一个一等奖，她想知道确切分数，确切的排名。
　　段则淮也是一样。
　　周晓道：“这个名次应该就是公告栏上姓名的顺序？叶骞排在第一个，你们俩是不是都阴沟里翻船被叶骞超过了？”
　　韩英骐拍了下他脑袋，“你是蠢的吗？怎么可能啊！这个名单是用姓氏笔画来排名的啊！要真是叶骞第一江晗第二段则淮第三这样的排名，我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周晓回过味来，“对哦，是按姓氏笔画多少来排名的。”
　　段则淮挑挑眉，“去问一下老王就知道了，他应该拿到了具体分数的。”
　　于是乎，江晗和段则淮一起走向办公室。
　　路上，段则淮还问她：“有信心不？”
　　“当然有。”江晗答得不假思索。
　　“我觉得，我们俩之前测验都是你追我赶的，这次还真不一定谁分数高，对了，现在还多了一个荀昱瑾呢。”
　　江晗侧眸，勾着唇，“你虚了？”
　　段则淮：“这叫对局势有准确的把控，不盲目自信。”
　　两人走进办公室，王成林见到他们，招招手，“正打算叫你们俩呢，你们俩的奥赛成绩，我还得跟你们说一说。”
　　江晗闻言，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成林可不是那种没事会把人叫来特地夸上一夸的老师，但凡被他叫，那一定是有明确的事情，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坏事儿。
　　江晗段则淮两人对视了一眼，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
　　王成林说：“试卷我拿不回来，不过我特地过去看了眼，你们两个做错的题目，真的是不应该，稍微细心一点就能避免的，你们是不是答完题都没检查在那等时间了？”
　　王成林确实是挺了解他们，知道他们面对这样的试卷，不可能时间不够，一定是提早做完的。
　　其实江晗是大致检查了一遍的，只不过检查的时候大多数题目就是扫一眼，也没有重新去运算，就觉得，这么简单，不可能做错。
　　结果，还真就有做错的。
　　段则淮问：“王老师，我们考了多少分？”
　　“你98，江晗97，一个错了一道选择题，一个错了一道填空题。这个成绩确实不能说差的，但是七中有个考了满分，这就很不应该了！”
　　江晗心脏“咯噔”了一下，完了，真的被荀昱瑾给比过去了。
　　不仅被荀昱瑾给比下去，段则淮的分数也比她高，她只排到了第三名。
　　王成林继续训诫着，“你们这次的成绩真的不理想，你们都是要冲第一的，而且这张试卷对你们来说绝对不难，是可以考满分的水平，结果却做错了简单的题目，你们不觉得很冤吗？”
　　他顿了顿，又对段则淮道：“大型的考试中，你还从来没有考过第二名的对不对？段则淮啊，不能懈怠啊！我看你是一直轻轻松松就能拿第一，就没有紧迫感了，居安思危懂不懂？你看这回，就被七中的一个学生给抢去了。”
　　王成林说这番话时痛心疾首，第一名没在十二中，似乎对他的打击也不小。
　　王成林长篇大论地说教了许久，一再叮嘱他们要有紧迫感，绝对不能松懈下来，一直到上课铃响，才放他们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后，江晗和段则淮两人都很低落。因为下节课是自修，两人也没急着跑回教室，一路缓慢又深沉地走着。
　　江晗觉得，她能接受段则淮考得比她高，但就是接受不了第一名被七中的荀昱瑾给夺了过去，这大概就是身为十二中学生的荣誉感和归属感。
　　段则淮心情也不太好，叹息了声，“马失前蹄啊……我宁可你考得比我好也不要荀昱瑾第一名。”
　　他的想法还跟自己一样，江晗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宁可你是第一，你也太不争气了。”
　　段则淮：“……你考得还比我低一分呢，还说我不争气。”
　　江晗嘴角往下一耷拉，无话可说。
　　“话说回来，”段则淮道，“老王也没说七中考满分的是荀昱瑾，没准另有其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段则淮对于荀昱瑾是第一尤为不能接受。
　　“怎么可能？”江晗摇头，“肯定是他，除了他没别人了。”
　　不过，这个结果对江晗来说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她不用收到芭比娃娃了。
　　以及，假如荀昱瑾太嘚瑟的话，她还能说，她完全是为了躲避芭比娃娃。


第42章 
　　数学竞赛马前失蹄这件事，使得江晗做了一次深刻的自我反省。
　　虽然这次考试，完全是因为疏忽，然而，在学霸的世界，只有第一名与不是第一名，疏忽绝对不是一个理由。
　　并且，在这一次考试中，也让江晗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不能一直沉寂在上一世的辉煌中，在这个世界上，智商很高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至少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段则淮和荀昱瑾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同样是学霸中的学霸。更何况，江晗自认，离开高中已经十多年的她到现在还没回到高中时的水平。
　　然而，学霸的骄傲是不允许她屈居人后的，所以，这样的失误，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江晗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她需要每门课都抓起来，语文依旧不能放，竞赛也不能因为擅长而松懈。
　　数学竞赛之后，市级的物理竞赛同样不远了，也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总之，物理竞赛绝对不能再复蹈前辙。
　　在江晗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时，段则淮的大部分精力，还是被家里的事儿给牵了去。
　　段国华又弄出幺蛾子了，他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消停的，在被抓到债主的厂子里去干苦力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债主又给他放了一波高利贷，然后，段国华再次进了赌场。
　　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又输光了。
　　这一次，债主把欠条送到了段则淮家里，因为欠条上的欠债人，赫然写的是段则淮的名字。
　　面对这张欠条以及上面的巨额数字时，段则淮还是挺冷静的，冷眼看着债主，“这是伪造，犯法的。”
　　债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的横肉，闻言也不在意，笑了笑，两眼都迷成了一条细缝，“反正是你爸给我的，你觉得是伪造，就让警察抓你爸呗。”
　　这个债主显然不是个好人，试问放高利贷的，能有几个是好的？
　　不过，段则淮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那行，回头我找个律师，把我爸告上法庭也好，判他个三年五年，省得他再到处祸害人。”
　　债主显然没想到段则淮会说这番话，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是你亲爹。”
　　“把儿子往死里坑的亲爹，我管他干嘛？”
　　债主这下有些慌神了，道：“你不是能搞定这笔债吗？你都跟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谈恋爱了，还怕这么小小的一笔债？”
　　段则淮：“……”
　　他真的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这还真是段国华能做出来的事。
　　原本段则淮还觉得奇怪，这个债主明知道段国华还不出钱，却还敢借给他，难道不怕变成一笔烂账再也收不回来吗？现在听债主这么说，段则淮就能想通了。
　　他估摸着，大概就是段国华跟这个债主说了些有的没的，编出了“跟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谈恋爱”这种话，说服了债主再借他钱。
　　段则淮扯着嘴角嗤笑了声，“你是蠢的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谈俩爱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个高中生，就算真的有一个有钱女朋友，能说明什么？她还能帮我还债啊？”
　　债主的脸色整个儿都阴了下来，变得极为难看。
　　他当然不是傻的，刚开始段国华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压根不信，根本没搭理他，只不过后来，他从别的渠道得知，段国华儿子确实跟江晗玩得很好，还经常带她去段国华小舅子的面馆，“谈恋爱”这个说法，还真很可信。
　　江晗在老城区很有名，债主知道她，不仅如此，他因为放高利贷认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人，债主还比别人知道的信息更多了一个——他知道江晗就是江氏集团老总的千金。
　　江氏集团老总啊，全国富豪里头都能排得上名号的人，段国华儿子跟江氏集团的千金在谈恋爱，那这些个欠债，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了！
　　于是，继鬼迷心窍的李波之后，这个债主的心思也歪了，以及，他对段则淮和江晗的年纪认知有点儿偏差，导致压根没想到两个高中生谈恋爱能有什么结果。
　　为了能收回更多的债款，这债主还很多大方地又借了段国华一笔。
　　段则淮也没跟这个债主废话，说：“这债呢，你跟我拿反正是拿不到的，我劝你还是多盯着点我爸，要不然他又逃了，你根本没办法。至于这个欠条，给我，对簿公堂也有个证据。”他说着，摊开手，示意他拿给自己。
　　债主慌忙把欠条踹回了兜里，“不用了，债不是你欠下的，回头我会让段国华把欠条给改了的。”他不傻，要是真的闹到法庭上，他很有可能还会得个同谋的罪名。
　　没想到段国华儿子是个这么狠的，这债主低声咒骂了一句，灰溜溜走了。
　　当然了，段则淮说找律师告上法庭这话，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债主，也没真要把欠条拿到手当证据的意思，所以在债主拿回欠条离开时，没有阻止。
　　他一个高中生，再加上一个病重的妈妈，哪里有财力精力去搞什么诉讼？
　　只是这么一来，段则淮知道段国华还没有消停，就有些烦躁了。好在段妈妈去了段外婆那，没在家，要不然被她知道这事儿，又得哭一阵。
　　不过现在段则淮也想通了很多，总归，只要他够狠心，不管段国华怎么闹腾，他都不去搭理，段国华也没法从他们这拿到钱，至于讨债的人，自从江晗警告过李波后，他们没再上门过了。
　　至于今天来的这个债主，段则淮拿这样的态度去应付，他应该也心里头清楚没法从段则淮身上占便宜。
　　只是段则淮不知道，再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段国华，压根没有放弃，想尽了办法要从江家拿钱。
　　于是乎，这件事情，终于是惊动了江正涛。


第43章 
　　照理说，不论段国华如何闹腾，但社会地位的差距摆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没法闹到江正涛跟前去，最多就是哄骗一下债主，或者再去段则淮面前刷刷存在感但始终都以被段则淮骂一顿赶走为结局。
　　然而，事情的发展就是那么戏剧性，这件事情，它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地，传到了江正涛耳里。
　　而这其中，有一个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俞爱华前夫，钱雅贝亲爸，钱达。
　　钱达也是一个赌徒，但他比段国华要好一点，因为钱奶奶管着钱财大权，并且看钱达看得紧，钱达没能随心所欲地赌，也没有去借过高利贷，所以，钱家的状况还是要比段家强的。
　　不过，都是赌徒，社交方面总是有些重合的，段国华到处宣扬自己儿子跟江家千金在一起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钱达的耳朵里。
　　钱达稍加留心，就知道了段国华说的江家千金就是江晗，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到江正涛面前多露露脸呢，听说这件事后，就如同怀揣了一个宝藏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江家去邀功。
　　只不过他把消息传给江正涛也是一波三折，江正涛从来不会去理会这么一个小人物，而江家自然也不欢迎女主人的前夫，故而，钱达第一次前往江家时，连他们这个别墅小区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钱达给俞爱华打电话，然而，因为早前钱达骚扰俞爱华想向她拿钱，俞爱华把他给拉黑了，平时俞爱华要联系钱家也都是直接找的钱奶奶，于是乎，电话也没能打通。
　　钱达不得已，只能悻悻而归，当然，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回家后，他又找了钱奶奶，让她帮忙联系俞爱华。
　　钱奶奶对这个儿子向来恨铁不成钢，闻言气恼道：“联系她干嘛！你又要向她拿钱吗！我说你丢不丢人！你知不知道亲戚朋友都是怎么说你的？给我安安分分工作去，少在那盘算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不拿钱，”钱达连连摇头，解释道，“我就是在外边听到了一些话，关于江正涛那个闺女的，这不是要去提醒一下他们吗？”
　　“听到了什么话啊？要你那么瞎起劲儿？”
　　“她闺女替她小男朋友他爸还了高利贷呢！之前我还听说江正涛那闺女转学到了十二中，要努力学习了，敢情都是谣传啊，还不是依旧跟外头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现在都给男朋友家里还债了！”
　　谣言的精髓就在于，一传十十传百之后，所传的内容也是越来越脱离实际情况、越来越离谱的。
　　钱达对此还颇有些不平衡，正巧钱雅贝放学回到了家，钱达就指着她埋怨道：“你说你，怎么那么没本事？你看看人家江晗，都能给她男朋友的爹还高利贷了，你却都不能帮自己的亲爹拿点钱来！”
　　钱雅贝懵了一下，钱奶奶直接往钱达后脑勺招呼了一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滚滚滚，别到我面前来，我看到你就眼睛疼！”
　　钱达捂着脑袋破口大骂了句，然后用家里的座机给俞爱华打电话，钱奶奶拦都拦不住。
　　钱达打电话时说的话，钱雅贝都听到了，算是听明白了钱达要说的——江晗有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江晗帮她男朋友家里还债了。
　　这要放在半年前，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江晗真的干得出来，但是现在，钱雅贝不信。
　　电话那头的俞爱华也不信，“晗晗最近很听话，从来没早退逃课过，前段时间市级数学竞赛还拿了一等奖呢，你别瞎说。”
　　钱达道：“我怎么就瞎说了？这事儿是真的，段国华亲口说的，江晗就是跟段国华的儿子在一起呢！原本段国华一直被追债，早就没钱赌了，结果就前几天，我还真就在赌场看到他了！你说，他要是没拿来钱，哪里会去赌？”
　　钱雅贝听到“段国华的儿子”这话后，心里泛起嘀咕来。“段”这个姓并不常见，而非常巧的是，他们班就有一个姓段的男生，并且，江晗跟段则淮的关系确实很好。
　　连她都知道，江晗经常跟段则淮韩英骐那帮人一起玩，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小团体了，但是，跟段则淮谈恋爱？钱雅贝将信将疑。
　　虽然学校里一直有他们两个的CP粉，但要说谈恋爱，反正钱雅贝看他们的相处方式，不像是恋人，但两人单独相处时是什么样，钱雅贝还真不清楚。
　　毕竟现在哪怕在学校里，她都跟江晗没有任何往来。
　　电话那头的俞爱华似乎不大信，钱达一直在说服她，还说什么不信你去问问。
　　钱雅贝走了过去，直接按下了免提，说：“妈妈，如果爸爸说的段国华儿子是我们班的段则淮的话，确实有可能的，江晗跟段则淮经常一起玩，特别是竞赛集训的那几天，他们经常约着一起去外面吃饭。”
　　她说这番话，完全就是出于给江晗找事儿的心理，现在的江晗过得太风光了，钱雅贝只要看到她，就觉得满身的嫉恨。
　　至于江晗到底是不是在跟段则淮谈恋爱，有没有给段则淮爸爸钱，钱雅贝其实一点都不关心。
　　俞爱华听到她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她很快就想起来，集训的那几天，虽然学校是五点就放学并且没有晚自习的，但江晗也有好几次都没有回家吃晚饭。
　　这样一来，信息就对上了。
　　于是乎，俞爱华还是忐忑地将这件事儿告诉了江正涛。
　　江正涛自然是不信的，毕竟现在的江晗那么乖，跟以前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并且，成绩还是那么好，前不久刚进行的市级数学竞赛就拿了一等奖。
　　但是，事情可能是被谣传得夸张了些，但江正涛不相信会空穴来风，谣传此事的人，要么是有所图，要么就是想诋毁江晗，不管是哪个原因，江正涛都不会容忍，故而，他绝对不会听过就算，而是交代了秘书去查一查，把事情的起源都查清楚。
　　并且，江正涛也告诫了俞爱华，这种事情不能乱说，让她跟钱家那边的人也好好说说。江正涛说这话时还颇为严肃，“这要是给晗晗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我会考虑提起侵害名誉权的诉讼，可不会姑息。”
　　俞爱华忙应下了，“我知道了，我会告诫钱达的。”
　　江正涛肃着一张脸，又说：“跟贝贝也说一声，像上次那样她在学校里传晗晗坏话这种事情，可别再有第二次，要不然，我也会提起诉讼的。”
　　俞爱华脸色僵了僵，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警告她的。”
　　两天后，江正涛的秘书吕斯就给他汇报了情况。
　　吕斯是这样说的，“晗晗有没有跟段国华儿子谈恋爱，不是很确定，不过两人关系确实是挺好的，也经常一起出去玩，也一起看过电影，但不是单独的，还有四五个同班同学一起，但是小年轻情窦初开，到底有没有好感，我还真不确定。”
　　“晗晗给段国华钱是没有的事，但段国华确实去十二中门口找过她，小赵都看到了。而且，段国华确实欠了一屁股的债，他沉迷赌博，还是借高利贷去赌，前两年都为了躲债逃到了外地去，今年过年的时候才偷偷回来，被债主给抓住了。所以，段国华向晗晗拿钱，这事儿是真的。”
　　江正涛神情很严肃，嘴角耷拉下来，眸中都是上位者的厉色，“他一直缠着晗晗吗？”
　　“那倒没有一直缠着，只找过一次，晗晗应该是不同意的，把他给赶走了，但是他还没放弃，想让他儿子出面拿钱。”
　　江正涛生怕江晗被别的男人给骗了，还特地查了一下银行卡的账单记录，发现并没有大金额的转出后，才放下心。
　　但这件事情，江正涛肯定不会就此作罢的，这个段国华，把主意都打到了江晗身上，他肯定不会姑息。
　　吕斯见江正涛眸色中闪过狠厉，还是替段则淮说了几句好话，“段国华的那个儿子，虽然父亲是个不靠谱的，但他自己还是很上进的一个人，成绩一直很好，还是去年恒城的中考状元，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晗晗不是年段第二吗？他就是年段第一。”
　　江正涛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这么厉害？”
　　吕斯点点头，“这孩子过得也不容易，父亲欠了赌债外逃，母亲还是肾衰竭，家里条件很不好，都申请了十二中的贫困生贴补的，就这样，成绩还始终都保持在年段第一。”
　　“对了，还有件事，”吕斯又道：“段家住在老城区，以前晗晗在老城区混过，认了很多社会青年做干哥哥，晗晗现在也没跟他们断了关系，偶有往来，而且，因为年前的时候段国华债主雇佣的讨债人追到段家把他儿子打了一顿，晗晗还出面警告了打人的混混，晗晗跟段国华的儿子，关系是真的挺好的。”
　　江正涛点了点头，半垂着眸，沉思着。
　　吕斯不确定地问：“江总……打算怎么处理？”
　　江正涛对曾经江晗的叛逆依旧心有余悸，生怕她又重蹈覆辙，所以对待此事，格外小心翼翼，既不能因为自己的插手让江晗反感，也绝对不能让段国华对江晗造成影响。
　　而且，听到吕斯说江晗跟以前一起混的社会青年还有往来，江正涛就更加放心不下，异常重视这件事情。
　　他沉思了片刻，说：“先别惊动晗晗，把段国华叫过来，这么个人，可不能让他缠上晗晗。”
　　吕斯点头应下，退出了办公室。
　　一小时后，段国华被请到了江氏集团的总部写字楼里。
　　因为这事儿牵扯到老板家里的私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是吕斯亲自过去请的，并没有派其他秘书室的小助理。
　　吕斯去请人的时候，段国华就在债主的厂子里做苦力——自从债主在段则淮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自然不敢再借钱给段国华了，甚至都觉得段国华还钱的希望渺茫，只能拘着他干苦力。
　　而当吕斯出现，并道明是江氏集团老总江正涛的秘书后，债主的眼睛都瞪直了，泛着精光，就好像是看到了大笔大笔的钞票。
　　他急急匆匆就把段国华叫了出来，甚至还替他把衣服上粘上的尘埃都拍了拍，“段国华，行啊你，还真没诓我啊！这几天让你受苦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嘛！”
　　段国华搞明白吕斯是谁之后，一下子腰板都挺直了起来，看吕斯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自己的下属，“找我什么事？”
　　吕斯一板一眼地答：“我们江总请你过去一趟，有事要与你商量。”
　　段国华笑着点点头，“是晗晗的爸爸对？行行，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说。”
　　这一声“晗晗”叫得亲切，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们关系亲密呢，债主面对段国华的腰又低下去了两分，就差要把段国华供起来了。
　　那可是江氏集团啊！要是段国华真的榜上了江氏集团，别说是他欠的那些个债了，十倍百倍都拿得出来！
　　见段国华和他那个债主明显是误会了，吕斯也没多说什么，请段国华上了轿车，送他到了江氏集团的写字楼。
　　段国华走进写字楼后，就一直满脸兴奋地东张西望，这现代化的建设、来往的穿着职业装的精英们，都叫他打开了眼界，被吕斯引着走进江正涛的办公室后，甚至都惊呼一声。
　　这办公室的面积简直比他住的整个家都还要大，落地窗外就是恒城最繁华的商圈，段国华看得眼睛发直，然而，在对上江正涛的眼神之后，他心下便是一凛。
　　那目光，冰冷，凌厉，都叫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敛起了几分。
　　吕斯退了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江正涛从办公桌后站起了身，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做了个“请”的手势，“段先生，坐。”
　　段国华战战兢兢地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江正涛也不废话，在他对面坐下后，就直入主题，“我听说你去学校找我女儿要钱了？”


第44章 
　　段国华就是再傻，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他这是彻底惹到这位江氏集团的老总了，而从江家拿钱也彻底泡了汤。
　　他笑容僵在了脸上，对上江正涛冷厉的眸子，只觉得恐惧，慌忙否认：“不不……不是，我就是想找她帮个忙……我儿子跟她关系好……”段国华慌得很，立即就搬出了段则淮来。
　　江正涛：“我也知道我们家晗晗跟你儿子关系好，不过，我怎么听说，外头都在传，说我闺女在跟你儿子谈恋爱？”
　　段国华整个身体更加僵硬，张了张嘴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他们经常、经常一起玩……还一起去看电影，小年轻嘛……没准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哦，这样。”江正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当段国华以为他信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江正涛又说：“原来你也不确定的啊，不确定就到处乱传我女儿在跟你儿子谈恋爱？段先生，这事儿要是对我女儿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是可以起诉你的。”
　　段国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被江氏集团的老总起诉？且别说他连律师都请不起，哪怕请到了，也没有胜诉的道理，会给自己惹上一身腥。
　　“那个那个……没有的……我不是……”段国华都语无伦次起来。
　　江正涛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了沙发靠垫上，“我今天把你请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段国华已经被吓得脑袋都无法正常思考，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如果你想从江家来拿钱，这种想法最好不要有，”江正涛继续说着，“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女儿真的跟你儿子在一起，我们家也绝对不会补贴一个赌鬼，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真的惹到我，我有的是办法教训你。还有，别再让我听到外边乱七八糟的谣言。”
　　段国华只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喉咙也像是被死死堵住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
　　江正涛说完后，让吕斯把人给带了出去。
　　段国华从写字楼中走出来，才好像是重新能呼吸了般，重重地缓了一口气，他脑袋还是懵的，混混沌沌地站在大楼门前，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虽然有人把他送来，但没人把他送回去，他得自己打的。
　　一路坐车回去，段国华才慢慢地从恐惧和茫然中缓过来，紧随而来的，就是满身的愤怒与不甘。
　　只不过到底在气谁？他也说不上来，不敢气江正涛，也不会气自己。
　　他回到了债主的厂子，债主见到他还是笑脸相迎，“回来了？怎么说啊？”
　　段国华沉下了一张脸，“没怎么说。”
　　债主一下就急了，抓着他胳膊问：“怎么是没怎么说？我的那些个债款……”
　　段国华没好气地甩开他，“还不出！我能有几个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婆儿子也早就不管我了！还不出还不出！我都快要惹上官司了！还有，你别到处乱说我跟江家的事儿，要不然，我们都得被他们给搞死！”
　　债主这下才算是明白了，段国华被接去，压根不是攀上了江家，而是被警告的，并且，江家的态度很强硬。
　　债主的脸色就瞬间阴了下来，恼怒之余，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之前他在段则淮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没再跟段国华一样继续打着江家的主意，要不然，这次被接去警告的，恐怕还有他。
　　只是眼前这个段国华，就越看越不顺眼了，他猛地给了段国华一掌子，“他妈的你差点害死我啊！”
　　于是乎，段国华回来后，又在债主这里挨了打，打得还不轻，鼻青脸肿。
　　他就越想越气，最终找上了段则淮，把气撒到了他身上。
　　段则淮刚晚自习回来，在家门口就碰到了段国华，段国华上来就拽他，“你怎么就这么点本事？搞定了江家千金你还搞不定她爸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被江家给搞死了！我日子过成这样，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就不肯帮一点忙？老子是你亲爹！”
　　段则淮虽没搞清楚事情具体状况，但从段国华这只言片语中也听出了一些——江正涛找过段国华了，不出他所料的话，应该是狠狠地警告了段国华。
　　段国华虽然死命得拽着他，还想打，然而他气虚体弱脚步都虚浮，时常跟讨债人干一架的段则淮手臂一甩就把他给推了开去，并且，因为此刻的他气血上涌满腔愤怒，力道不轻，直接就把段国华甩到了地上。
　　段国华“哎哟”叫了一身，牵动了被债主的人打过留下的伤，痛了一阵后，他直接继续惨叫着蜷缩在地上，还大哭大喊：“儿子打亲爹了！不孝儿子打亲爹了！”
　　段国华这动静可不小，哪怕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还有不少邻里出来查看，没过多久，边上就围了七八个人，段妈妈也自然被惊动，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见到这副光景，还真担心段则淮把段国华打得断胳膊断腿，上前拉了拉段则淮。
　　段则淮盯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段国华，太阳穴突突地跳，片刻后，他一把拽上段国华衣领，连拖带拉地段国华从地上拽了起来，段国华的体型也不算小，身高也有一米七八，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太虚，被段则淮轻轻松松就拖拉了起来。
　　段则淮跟段妈妈说了声“我马上回来”，就把段国华拖了走，哪怕段国华大喊大叫又挣扎，也没什么作用。
　　段家的这些邻里，哪个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他们都想帮着段则淮揍一顿段国华了，哪里会上前帮忙？
　　段则淮一路把段国华拖到了债主家，任由段国华喊叫也没有理会，一直拖到债主跟前，把人往他脚底下一丢，“你竟然都没让人看着我爸让他到处乱跑？信不信明天他就坐火车逃了？”
　　债主面对这个状况，也是一愣。
　　段则淮没去观赏他的表情，继续说着：“我听说江家今天找他了，看来你也知道，主意打到江家那儿去也是不切实际的，至于我，你知道我家的情况，不可能帮他还钱，所以，如果你想要回债款，只能盯着他别让他跑，至于是把他关在你厂子里做苦力，还是把他卖到别地去挖煤啊或者丢到非洲挖金啥的，我都管不上，总之，你自己处理就行。”
　　段国华闻言，先一步大叫起来，“他妈的我是你亲爹！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段则淮冷眼看向他，“你也消停点，我知道你伪造了欠条，就凭这事儿我能报警的，你要是再敢出现到我家里，或者出现到我面前，我可能真的会让你考虑蹲监狱了。”
　　段国华吓得脸色惨白，嘴上却还没饶人，“你敢？我是你亲爹！你敢！”他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法律知识太过薄弱的缘故，似乎没考虑这件事可行性很低，只是纠结于“敢不敢”的问题。
　　段则淮冷声道：“你看我敢不敢。”他这个气势，还真彻底给唬住了段国华，连债主都心有悸悸，站在一旁没多言。
　　段则淮又说：“还有，你也别再想着赌了，听说最近恒城对赌博查得也紧，更何况你的赌博金额早就超出了允许范围，再被我发现你去赌，我也报警抓你。”
　　他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债主要怎么处理，也不是他在乎的事情了。
　　段则淮现在更在乎的，是江家那边，江正涛的态度。
　　段国华既然被请了去，说明江正涛知情了，并且，段国华是彻底惹到了他，按照段国华说的，江正涛应该是已经对他放了狠话。
　　但在学校里，江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就说明，江晗是不知情的。
　　段则淮揉了揉眉骨，他觉得，他应该向江正涛去道个歉，不是替段国华，而是替他自己，毕竟如果不是他，江家也不至于被段国华给缠上。
　　十六班有个家长群，家长群里，江正涛也在。段则淮向段妈妈借了手机，找来了江正涛的微信号，写上验证信息，[江叔叔您好，我是段则淮]，然后发送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次日，江正涛就同意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段则淮原本是想约江正涛见一面的，但后来觉得他肯定日理万机不大会有闲暇时间，也就不打算打扰了，只是在微信上道了歉，并说明一定不会再让段国华打扰到江晗，打扰到江家。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江正涛竟然主动提出了见面，回复说，[周日上午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段则淮心下一惊，忙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我有时间的]
　　消息发送后，遇事一向挺从容的他，蓦地就变得紧张起来。


第45章 
　　在与江正涛约定好时间地点后的这几天，段则淮一直心里装着事儿，有时上课时听着听着思绪就想到了别处，都打起了同江正涛见面时该怎么说话的腹稿。
　　他是真的蛮紧张的，特别担心江正涛不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担心，这个理由，就不想去深究了。
　　不过，江晗似乎是丝毫不知情的，大概江正涛并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情。既然江正涛不提，那肯定有他的原由，段则淮自然不会自己去说。
　　只是，段则淮自己在那盘算着，总觉得心里没底，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于是，在周四最后一节晚自习物理竞赛辅导中，段则淮与坐在他边上的韩英骐提起了这件事情。
　　乍闻段则淮要去见江正涛，正在喝水的韩英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狠狠地呛了一口，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说话了，一开口，就是一阵惊呼，“你要去见家长了？”
　　段则淮吓得手一抖，慌忙把他的嘴巴给捂住，“瞎说什么啊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坐在前桌的张翔宇转过头来，“见家长？什么见家长？”他两眼泛着八卦之光，“段则淮你谈恋爱了？还要去见女方家长？”
　　段则淮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张翔宇摇摇头，确实不可能，又问：“那为什么说见家长？”
　　惹出事端的韩英骐很自觉地收拾烂摊子道：“他碰到我家长了。”
　　张翔宇将信将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韩英骐随口胡诌起来，“我妈抓着段则淮问学习技巧啊什么的，搞得我很尴尬诶！”
　　这个话题实在没有什么八卦可以打探，张翔宇悻悻然地转了回去。
　　韩英骐压低了声音，“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清楚？”
　　教室里说话到底前后桌很容易听到，段则淮道：“下课后我跟你说。”
　　于是，韩英骐在这节物理辅导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都没怎么听进去，一会儿猜测为什么江正涛要跟段则淮见面，一会儿又怀疑段则淮跟江晗是不是背着他们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挨到下课铃响，韩英骐立即就把段则淮拉到了走廊尽头僻静处，“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韩英骐和段则淮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很多年的朋友了，关系很好，他对段则淮的家庭状况也非常清楚。段则淮没有瞒着他，将段国华向江晗拿钱不成又到处谣言说段则淮和江氏集团的千金在一起、江正涛得知后狠狠警告了段国华都大致地说了一遍。
　　道清楚来龙去脉后，段则淮问韩英骐，“你说江晗爸爸为什么想见我？我提出当面道歉倒还算正常对不对，怎么他主动提要跟我见面呢？”
　　韩英骐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偶像剧里面男主妈妈甩钱给灰姑娘女主让她离开她的儿子这样的场景，讷讷道：“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江晗？”
　　段则淮：“……”
　　韩英骐还煞有其事地说着：“如果真这样，你就得讲价，五百万怎么够？怎么找也要先来一个亿对不对？”
　　段则淮挥掌拍了下他脑门，“你怎么跟女生一样一天到晚看偶像剧？”
　　“……不是挺好看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段则淮若有所思地道，“虽然你说的甩钱的情况有些夸张，但我猜来猜去，江晗爸爸应该是不想让江晗和我太亲近才要见我的，大概就是告诫我不要想着从她身上占便宜？”
　　韩英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至于？”
　　段则淮耸耸肩，“我那个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是江晗爸爸被惹得很生气了，他肯定不想让江晗再跟我和我家里人有牵扯？”
　　他表情淡淡的，低垂着的眼眸敛下了情绪，但韩英骐看他的神色，就莫名觉得特别哀伤。
　　他道：“这也不能就因为你爸把你整个否定掉啊！”他拍了拍段则淮肩膀，“真的，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里面，最佩服你了。”
　　段则淮睨了他一眼，“你才几岁啊就这辈子了？”
　　“反正，我长这么大，见过的人里面，就是最佩服你。”虽然面对的是好兄弟，但韩英骐说这话是发自真心的，绝对不是为了安慰，他揽过段则淮肩膀，“你别担心，等江晗爸爸见到了你，肯定会对你改观，实在不行，跟江晗说一声呗，她愿意跟你亲近跟你一起玩，肯定也是喜欢你的为人，像她这样性格的，肯定不会让她爸爸去干涉她的交友的。”
　　段则淮眼皮抬了抬，“然后因为我让他们父女关系恶劣？”他摇了摇头，“江晗爸爸不跟江晗提起这件事情，我就肯定不能擅自跟江晗说，要不然，让江晗闹心不说，我也更加难做了。”
　　韩英骐叹了声，“你爸也真是的，做事儿前怎么就不为儿子想一想？”
　　段则淮嗤笑，“他要是能为我着想，从一开始就不会去赌博了。算了，不提他，你说我周日去的时候要不要带一点礼物？”
　　韩英骐愣了下，皱皱眉，眯着眼睛看段则淮，“真的，现在你这个状态，特别像是即将要去见老丈人。”
　　段则淮轻轻踹了他一脚，“又瞎几把扯了。认真的，我要不要带礼物啊？我觉得带礼物道歉更有诚意，但是又不知道该送什么给江晗爸爸，贵的我买不起，便宜的，他大概会看不上？”
　　还没有出过社会的韩英骐对这些人情往来一无所知，一脸茫然，“啊……这我真不知道，你确定要带礼物？我觉得不用？”
　　段则淮发现韩英骐除了说一些有的没的之外压根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之后，放弃了与他商量的念头，“算了，我自己想想。”
　　被嫌弃的韩英骐一脸委屈，没办法，他跟段则淮不一样，从小到大除了读书之外哪里有他要操心的事情？说到底就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他也只能宽慰宽慰段则淮，“你不要太担心，江晗爸爸应该是比较讲理的，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你的。”
　　没能在韩英骐那得到一点帮助的段则淮，也只能自己琢磨。
　　礼物还是应该带一点，毕竟小辈见长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空手去，更何况，还是段国华弄出的这些事端，为表歉意，段则淮也应该带一点礼物。
　　但是价格贵的，段则淮肯定负担不起，只是如果买便宜的，这礼物就很难选了，领带？袖扣？这一类东西江正涛肯定用的是定制的，买个便宜的段则淮自己都送不出手。
　　他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自家段外婆酿的黄酒。
　　自家产的，心意和诚意就都带到了，并且，没有经济负担。
　　段则淮觉得向江正涛这样在商界行走的人，肯定不会不喝酒，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下江晗。
　　放学出校门时，段则淮追上了在前面和裴淑涵走在一起的江晗，“江晗。”
　　江晗侧头看向他，“怎么？”
　　为了避免江晗造成怀疑，段则淮拐着弯问：“你是不是酒量挺好的？”
　　“还行，问这个干吗？”
　　裴淑涵惊道：“江晗你喝过酒？”
　　段则淮勾起唇，“她以前肯定经常喝酒，不是说总去酒吗？”
　　裴淑涵想起了江晗曾经的事迹，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哦。”
　　于是乎，“问这个干吗”这问题，就被遗漏了过去。
　　段则淮：“是不是你爸爸酒量也挺好，你遗传他的呀？酒量这东西遗传因素也挺大的。”
　　江晗想了想，答：“大概，我爸爸酒量也挺好的。”
　　“你爸爸喝酒有喜好吗？不会是只喝那种几十年的红酒？”
　　“没，”江晗摇头，“他没有珍藏红酒的爱好，什么酒都喝，跟人拼白酒也是常有的事。”
　　段则淮点点头，放心了。
　　江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干嘛？”
　　裴淑涵嬉笑着接话道：“不会是要送礼？”
　　段则淮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到裴淑涵说：“不会是提前准备送给未来丈人的礼物？如果他喜欢红酒的话现在得开始收藏起来了？”
　　她一开起玩笑，话题就被带偏了，江晗勾着她脖子把她拽到了一边，佯怒道：“小妮子，再诋毁姐的清誉，姐撕了你的嘴。”一股黑道的味儿。
　　裴淑涵也很配合，“大佬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段则淮看着她们嬉嬉笑笑，眼中的笑意更深。
　　*
　　周六下午，只有单休的十二中终于结束了一周的学习，放了学。
　　段则淮准备好了礼物，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周日的到来，而另一边，江晗也有些头大。
　　她看着快递员送上门来的别墅大礼盒芭比娃娃，无语至极。
　　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奖励你的，毕竟你只比我低了三分，再接再厉。
　　不得不说，荀昱瑾的字写得还真是挺好看的，清俊儒雅，只是这个话，让江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大概源于她是一个败者。
　　江正涛看到江晗端着这么大一个礼盒进门，“芭比娃娃？你买的？你现在都还喜欢芭比娃娃啊？”语气中多了一丝调笑意味。
　　江晗一窘，立即否认，“当然不是，我现在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喜欢玩这个？这是别人送的。”
　　江正涛闻言一凛，原本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的他缓缓坐直了身体，“谁送的？同学吗？这东西不便宜？同学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还想问男生还是女生，但这一问就显得意图太明显了，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江晗面对这一长串的问题，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江正涛似乎有点紧张，她不傻，自然就猜到江正涛应该是担心她早恋，忙摇了摇头，“不是，荀昱瑾送的，上次数学竞赛的时候碰上，说如果我考得比他好就送我芭比娃娃，结果我还比他低了三分呢，他也送过来了。”
　　“荀昱瑾啊。”江正涛放心了，整个身体又松懈下来，靠回了沙发上。
　　荀昱瑾好歹是个远方亲戚，知根知底的，而且，这孩子有多优秀，江正涛很清楚，江晗跟荀昱瑾来往，他放心得很。
　　不过，想起那个恋爱谣言，江正涛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现在年纪还小，谈恋爱什么的，还是早了点，高中嘛，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等你高考结束了，爸爸就不约束你恋爱了。”
　　忽然听江正涛说起恋爱的问题，江晗还有有点发愣，片刻后，又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谈恋爱。”
　　江正涛笑呵呵地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不过，鉴于江晗有那么多叛逆的前科，江正涛对于她的否认，其实也是拿不准的，他看过段则淮的照片，那小子，长相是真没得说，把他闺女给吸引住了，也不一定。
　　但话说回来，荀昱瑾长得也不错，如果是荀昱瑾和段则淮里头做选择，江正涛还是更喜欢荀昱瑾。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品能力都没话说，以及，两家的家世也算登对。
　　看着江晗抱着那么一大个的别墅大礼盒芭比娃娃上楼的背影，江正涛晃了晃头，想得有点远了啊……
　　江晗抱着芭比娃娃的别墅大礼盒来到房间后，看到这整齐有序的卧室，对于如何放置这个占地面积不小的东西很头疼。
　　她对荀昱瑾的行为更加无法理解了，怎么就偏要送芭比娃娃呢？
　　虽然有点对送礼物的人不太尊重的，但江晗真的好想让周阿姨帮忙把这个芭比娃娃放置到储藏室里去，她对给芭比娃娃换装真的提不起任何兴趣。
　　江晗给荀昱瑾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江晗？礼物收到了？”
　　江晗揉了揉眉心，“你给我送芭比娃娃，安的是什么心？”
　　荀昱瑾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自然是鼓励你的心。”
　　江晗：“……鼓励我你送我一些教材书不就完了，干嘛非要挑芭比娃娃？我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我拿着这么大一个大礼盒进门时都被我爸笑了！”
　　荀昱瑾笑得更欢，“让你回味一下童年时光，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想要教材书？我这有不少挺不错的，要不要给你推荐几本？”
　　江晗生怕他又搞出个幺蛾子来，拒绝道：“不用了。”顿了顿，又说，“我聪明，不需要太多教材书也能学得很好。”
　　这回轮到荀昱瑾噎了下，“……江晗，你还真变化不小。”
　　“别再有下回了，你买来这个我都没地方放，只能丢储藏室，就是浪费钱。”
　　“那下回我给你送别的。”
　　也不知道荀昱瑾怎么就对送礼物这么固执，江晗很不客气道：“再有下回，我就买四驱车直接送到你们学校去，或者再送个溜溜球？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玩这种。”
　　荀昱瑾无话可说了，败下阵来，“好，我不买了。”
　　江晗又道：“还有，你别得意，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市级的物理竞赛了，你就等着。”
　　荀昱瑾轻笑，“行，拭目以待。”
　　*
　　次日上午，就是江正涛和段则淮约定好的时间。
　　他们约在江家别墅区对面的一个高档会所见面，段则淮提前到了，由服务员领着先进了江正涛已经订好的包间，忐忑不安地等待。
　　很巧的是，等待的功夫，江晗给他发了消息过来，[江老大：我忽然想起来，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江正涛还没来，于是段则淮回复，[段王爷：嗯，快到了，就在下周六]
　　[江老大：有安排没？有没有生日会什么的？]
　　[段王爷：没有，哪有那么闲]
　　[江老大：……生日都不庆祝一下？]
　　段则淮觉得莫名其妙，[段王爷：你想要我办生日会？为什么？你不是要立志超越荀昱瑾的吗？怎么玩心又这么重了？]
　　[江老大：行跟你说实话，韩英骐让我来说服你好好过个生日，正好时间也在周六，下午放学后直接一起活动，好好玩一个晚上，费用可以大家AA]
　　[段王爷：……他就是想借着我生日的名头玩？]
　　江晗看到这条回复，轻笑了声，[江老大：聪慧]
　　又加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正要出门的江正涛，看到江晗坐在沙发上，嘴边擒着笑打字，问：“跟谁聊天呢？”
　　江晗答：“我一个同学，生日快到了，正在说服他办个生日会呢。”她抬头看了眼换下了居家服的江正涛，问，“要出门？”
　　江正涛点点头，“嗯，约了人见面，很快会回来。”他又多嘴地问了一句，“哪个同学？你那个新同桌吗？”
　　“不是，段则淮，就上次期末考试考第一那个。”
　　江正涛心里头突了突。
　　总觉得这两人有猫腻。


第46章 
　　江正涛出了门。
　　而江晗又发了消息，[江老大：所以好不容易生日在周末，就过一过呗？]
　　之后，段则淮一直没回复。
　　江晗撇撇嘴，抱怨着怎么段则淮总是忽然之间消失。
　　而另一边，段则淮终于是等来了江正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正涛真人，跟财经新闻上的照片或者是一些访谈视频中相比，真正面对面时，江正涛的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更加有压迫感。
　　在江正涛推门走进包间后，段则淮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问好，“江叔叔您好。”
　　江正涛点点头，脸上没什么笑意，显得态度有些淡，段则淮就更加心里没底了。
　　他拿出了准备好的黄酒，恭恭敬敬地递上前，“江叔叔，这是我自家酿的黄酒，一点心意，我爸爸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江正涛眼下闪过一丝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段则淮还会准备礼物，还是自家酿的黄酒，这礼物挑得也挺不错。
　　江正涛嘴角终于是多了一丝笑容，点头接了过来，“谢谢，你有心了。”
　　他摆摆手，示意段则淮坐下，“你不用紧张，我今天见你也不是兴师问罪的，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这我还是能分得清。”
　　段则淮微微松了一口气，松到一半随即又提了起来，不是因为段国华，那就是因为江晗了？
　　莫非江正涛真的以为他们在谈恋爱？难道要正如韩英骐所说，甩他五百万，让他离开江晗？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江正涛，段则淮就更加忍不住胡思乱想，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生了锈。
　　“是这样的，”江正涛开口道，“你的家庭状况，我了解了，我蛮佩服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这么优秀的成绩，你这样的孩子，我觉得，前途不可估量的。”
　　段则淮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在夸他？
　　不是因为段国华而兴师问罪的？也不是让他远离江晗的？竟然是……在夸他？
　　段则淮的震惊之色难掩，片刻后，才重新管理好面部表情，认真听江正涛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我们江氏集团最近在做一些慈善公益项目，其中就包括了资助贫困学生，今天来找你就是来商谈这件事情。”
　　段则淮一惊，“您想资助我？”
　　江正涛点头，“以后你母亲的医药费，以及你将来的学杂费，甚至说你想出国留学，这些费用，都可以由江氏集团全额出资。”
　　江正涛说的这番话，就如同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仅凭垫付段妈妈所有医药费这一项，就足以让段则淮欣喜若狂，而今后的学费资助，也能让段则淮毫无顾虑地追求学业上的进益，然而他并没有骤然欢喜起来，反而微微凝了眉，“有条件？”
　　他不太相信江正涛作为一个商人，会无条件给他资助，哪怕是江氏集团要做公益，段则淮自认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能让江正涛亲自前来。
　　江正涛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聪明，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条件其实很简单，你要配合江氏集团宣传演讲之类的所有活动，说直白点，就是需要为江氏集团打广告，帮江氏集团把公益项目做大声势，同意吗？”
　　江氏集团做的这些公益活动，反响很一般，江正涛觉得，这应该是缺少一个代言人，如果被资助学生拿出了相当可人的成绩，那这就是一场完美的营销。
　　江正涛是商人，既然以江氏集团的名义做慈善，那一定是要追求回报的，而并不仅仅是慈善。
　　段则淮明白了，且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这等生活的重压下，他当然不会为了固执地坚守“清高”这个词而拒绝这样的资助，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胸口有些发闷。
　　段则淮知道，在心底深处，他是不愿意的，说不上确切的理由，但就是打心底里不喜欢。
　　但不喜欢不是他可以枉顾病重的母亲的理由。
　　所以，段则淮只迟疑了片刻，就点点头道：“没问题。”
　　江正涛笑起来，“爽快，那回头我让人拟了合同给你送过去。”
　　段则淮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问：“江叔叔，您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是江晗同学？”
　　虽然江正涛的资助是有条件的，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段则淮都是极大的受惠者。并且，其实江正涛完全不必亲自找他约他见面的，完全只需要把这个任务交给底下的人做就行，家庭条件不好但成绩优异很有潜能的人，并不难找，甚至说，显而易见的，资助山区的贫困孩子要比资助一个赌鬼儿子更能得益。
　　江正涛也不含糊其辞，直截了当道：“确实有这个原因。因为你爸爸我也顺道查了一下你的情况，不得不说，你确实令我佩服，正巧公司正需要这样一个学生，你又与晗晗关系不错，既然如此，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谢谢您，您这份资助对我意义很大。”段则淮道。
　　这句道谢是真心的，哪怕他心里头有些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感激，并且，面上也未表露出他的真实情绪分毫。
　　“不用道谢，咱们只是互利共赢，你是拿自己的水平得到的这份资助。”
　　不得不说，江正涛很准确地把握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心理状态，维护着他的自尊心。
　　说完了正事，段则淮以为这位日理万机的老总会很快离开，却没想到，江正涛又点了一些茶水点心，似乎还有话跟他说。
　　江正涛先是说了后续的工作，“之后，如果有事找你，我会让秘书联系，但在你高考之前，一般不会有杂事，你只需要专心念书就行，以及你母亲的治疗，我们会提供国内最好的治疗方案，你也不用担心任何费用问题。”
　　段则淮再次很郑重地道了谢。
　　“不过你父亲的赌债，是不包含在资助金额里面的，我只资助值得资助的人。”江正涛说。
　　段则淮并不意外，“我明白的。”
　　江正涛啜了口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段则淮很困惑，问：“江叔叔，您还有别的要嘱咐的吗？”
　　江正涛瞥了他一眼，“哦，嘱咐倒是没有，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您问。”
　　“你跟晗晗，在谈恋爱吗？”江正涛问，又强调，“说实话。”
　　段则淮愣了下，下一刻连连摆手加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没有！我跟江晗就是同学，没别的，一点都没有！”
　　他连连否认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轻咳了声，“叔叔，关于我跟江晗在谈恋爱的谣言，是我爸为了攀上江家瞎传的，我爸的话，能信吗？我们真的就是普通同学，江晗同学也是一心扑在学习上，绝对没有早恋的。”
　　江正涛看着吓了一大跳的段则淮，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可能是高中生对恋爱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但对于这个说辞，他还是信了七八成的，于是点点头，“行，那叔叔就相信你，其实我没那么古板，不管是晗晗的交友还是恋爱，都不会去干涉的，只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早恋是很容易影响学习的。”
　　段则淮很乖巧的点头。
　　对于段则淮的反应，江正涛还是比较满意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算是愉快。
　　从会所出来后，段则淮重重舒了一口气，一件心事算是彻底放下了。他手掌贴了贴脸颊，有点热，可能还挺红的，也不知是因为包间里暖气太热还是怎么。
　　他打开手机，有好多的未读消息。
　　韩英骐一连发给了他好几条，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英俊如我：怎么样怎么样？江晗爸爸说什么了？]
　　[英俊如我：怎么不理我？难道你们还没结束？]
　　[英俊如我：看到消息立刻回复我啊，我很想知道江晗爸爸有没有甩钱给你]
　　段则淮看着这几条消息，眼角抽了抽，但转念一想，从头到尾江正涛说的话，从资助到告诫他不要早恋，好像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委婉地甩钱让他离开江晗？
　　段则淮甩了甩头，把这个奇葩的想法丢出了脑海，紧接着又看到江晗还给他发了消息。
　　[江老大：所以好不容易生日在周末，就过一过呗？]
　　[江老大：怎么又不回复我了？]
　　[江老大：我发现你特别容易忽然间失踪]
　　[江老大：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遭到了劫持或是被绑架了]
　　段则淮轻笑一声，赶紧回复，[段王爷：刚才有点事儿]
　　他打着字，正要答应过生日的事儿，猛地又想到了江正涛给他的资助，忽的手指一顿，胸口闷闷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于是，段则淮改变了主意，[段王爷：算了，很快就要物理竞赛了，物理竞赛之后又马上就是期中考试，还是少玩一点]
　　他刚点击了发送，身后忽然就传来江晗的声音，“段则淮！”
　　段则淮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他转过头，就看到江晗从人行道穿过了马路，向他走来。
　　他蓦地有些慌，就好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
　　江晗小跑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江正涛定的这个会所就在江家所在别墅区的对面。
　　段则淮一慌，反问道：“那你怎么在这？”
　　江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家就在这啊，我出来去超市买点东西。”
　　“哦……”段则淮愣愣地点头。
　　江晗疑心立刻就起来了，“所以你怎么在这？”
　　“那个……我就是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
　　这一片算是恒城里典型的富人区，围绕着江家所在的别墅区——康城山庄所建的，全是高档的酒店或者会所，段则淮出现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儿？江晗表示怀疑。
　　段则淮还在那含糊其辞，“就是有点私事儿。”为了跳过这个话题，他转而又问，“康城山庄这个里头有湖泊有游艇还有高尔夫球场的小区里面没超市吗？你为什么跑到外面来？”
　　江晗疑心就更重了，“我乐意，里头的价格贵我喜欢外面的超市怎么了？话说段则淮，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紧张呢？”
　　段则淮立刻摇头，“没有啊，你还挺节俭的嘛！”
　　还在一个劲儿转移话题。
　　江晗又想起来，她出大门时，刚好还撞见了往里头走的江正涛，以及江正涛出门前，还说了约了人见面。
　　哦对，回来的时候江正涛手上好像还拿了一瓶黄酒，看包装，不像是买来的，而是哪家人自酿的。
　　江晗脑子很灵活，转而又想起，就在前两天，段则淮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江正涛喜不喜欢喝酒。
　　她上下扫了段则淮一眼，敏锐地发现，段则淮这次的穿着打扮是花了心思的，干净整洁，大衣里面似乎还穿着件西装马甲，看上去挺正式。
　　段则淮被江晗盯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江晗眉梢高高跳起，“你到这儿来，是跟我爸约了见面？”
　　段则淮心脏“咯噔”得蹦了一下。
　　……这都能猜出来？她是从哪里发现端倪的？
　　段则淮有片刻的犹豫，是要坚定否认呢还是坦诚相告呢？他既然受了江氏集团资助，那江晗肯定早晚要知道的，好像坚定否认会使得在江晗得知后显得自己像个傻子……但如果坦诚相告，段则淮忽然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而就在他犹豫的工夫，江晗已经肯定了，“你跟我爸见面了是？”她一瞬间忽然很担心，“他找你说了什么？”
　　段则淮正组织着语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韩英骐来电了。
　　于是他只能先接起来，“喂？”
　　“哈你接电话了，看来跟江晗爸爸见面见完了是不是？”
　　段则淮没戴耳机，手机有些漏音，足够让一旁的江晗听到，他看了她一眼，答：“嗯，见完了。”
　　“你怎么不及时回我消息嘛，我等得好焦心的，快跟我说说，江晗爸爸到底有没有甩给你一沓钱让你离开他女儿？”
　　段则淮：“……”
　　听得一清二楚的江晗：“……”
　　段则淮没回答，抬起眼，看着江晗，耳根子都有些泛红。
　　江晗跟他对视了一面，然后劈手夺过了他的手机，放在耳边，“韩英骐，刚刚你说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韩英骐：“……”
　　韩英骐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按下了挂断键。
　　江晗听到手机里的忙音，扯了扯嘴角，把手机还给段则淮，“他挂了。”顿了顿，又说，“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段则淮挠了挠脖子，“那个……其实也没什么……”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一把拽住段则淮大衣后的帽兜，扯着他往前走，“去前面的全家坐坐。”
　　“哎哎哎松手别那么暴力嘛！”段则淮企图把自己的帽子从她手中给抽出来，一不小心碰到了江晗的手，凉凉的，柔柔的，惊得一缩，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就这样，段则淮被江晗一路扯进了全家便利店，为此段则淮都是倒着走的。
　　两人在窗前坐下，江晗道：“说，我爸找你干嘛。”
　　段则淮默了下，低声道：“资助我，说我妈的医药费，以后我学习的学杂费，都会提供。”
　　江晗一惊，诧异地看向段则淮，“就这个？没别的？”她原本还猜测是不是段国华来向她要钱的事情被江正涛知道了，因此江正涛去警告段则淮的。
　　段则淮点头，“就这个。”
　　江晗将信将疑，“那是好事儿啊！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告诉我这件事儿。”
　　段则淮抬了抬眼，想出了一个理由，“维护我的自尊？好让我跟你相处不会尴尬？”
　　江晗愣了下，喉口一卡，说不上什么感觉，微微低了头，轻声道了句，“抱歉。”
　　可能是段则淮一向表现得太阳光，她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过被资助后自尊心的问题。
　　她这个反应，反倒让段则淮也是一愣，刚才他开口时，大约是慌张情况下随口道来的理由，只是江晗当了真，觉得自己确实伤了他自尊，段则淮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其实并没有伤自尊的问题，段则淮还没有那么脆弱，被资助也不是那么丢人的事情，更何况，如果他自己不优秀，也拿不到这个资助。
　　只是面对江晗的时候，段则淮会觉得，自己跟她的差距忽然拉大了许多，故而心情有些闷。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下来，气氛有股说不出的尴尬在。
　　最终，还是段则淮受不了这样的相处，道：“其实不告诉你，是因为先前江叔叔还找过我爸爸。”
　　“什么？”江晗蓦地抬头，“找你爸爸？为什么？”
　　段则淮索性不再瞒她，“我爸爸之前不是在你那碰了钉子吗？之后他也没消停，到处说我跟你在谈恋爱，企图攀上江家，后来被你爸爸知道了，叫过去警告了一番。”
　　江晗听到段国华说她跟段则淮在谈恋爱，一窘，“你爸爸真的……”
　　“让人很无语对不对？”段则淮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一股自嘲的意味在，看得江晗有些心酸。
　　段则淮继续说：“我知道后，向你爸爸道了歉，然后你爸爸约我见一面，在去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找我是为什么的，还以为兴师问罪呢，结果是资助的事情。”
　　他又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爸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好意思让你知道。”
　　“这有什么，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江晗道。
　　不愧是父女俩，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段则淮摇摇头，“到底是我爸，还给你们家添了这么多麻烦。”
　　江晗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拍拍他肩膀，“行了，反正都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个。话说，我爸今天对你不凶？”
　　江正涛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也就是现如今江晗特别听话地学习，他夙愿终成，才对她尤为宠溺。又因为段国华的荒唐事在先，江晗其实挺担心江正涛对段则淮的态度会不好。
　　段则淮咧着嘴笑起来，“当然不凶，都说了他今天找我是谈资助的事情的。再说了，他真的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帮我把最棘手的事情都解决了，就算他很凶，我也照样感激涕零。”
　　江晗见他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也跟着笑，“那就好。之前我听说过江氏集团在投资很大的公益项目，对接贫困县学校什么的，早知道，我早先就可以跟他提一提了。”
　　“别别，你去提味道就不一样了，这可就真伤我自尊了啊！”
　　江晗撇撇嘴，按下不提，又不放心地问了句，“我爸没给出什么条件？比如你读书读成后要给他效力什么的？”她总觉得，以江正涛的性格，在段国华惹到他的情况下，不太可能会无缘无故给资助，哪怕段则淮本身确实很优秀。
　　只是证明，知父莫若女，江晗还真说对了一半。段则淮道：“条件有，但不是这个，只是让我以后能配合宣传。”
　　江晗啧啧摇头，“江氏集团资助出一个高材生，我爸还真会打算盘，连做慈善都不会吃亏。”
　　段则淮无所谓地笑笑，“现在的大公司做慈善，基本上都是为了广告效应，但好歹是实打实做了慈善的，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再说了，这样还能显得我也不是平白无故被施舍的对不对？还能让我自我肯定呢。”
　　大概这就是乐观者的心态。
　　“你没压力就好。”
　　段则淮勾了勾唇，“不会。”
　　不过，虽然他否认了，但江晗觉得，段则淮受了她父亲资助，面对她的时候，恐怕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晃了晃手机，“刚你给我发的，不办生日会，再考虑一下，嗯？”
　　这一声“嗯”，还颇有霸道总裁似的压迫在，竟让段则淮无从拒绝。
　　段则淮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行。”
　　江晗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这样才乖嘛！”
　　段则淮瞬间跳了开去，“别揉我头，你怎么总是揉我头，男人的头可不是能随便揉的！”
　　江晗大笑起来，方才的阴郁气氛消散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霸道总裁·江和小白脸·段的故事。


第47章 
　　在段则淮高考之前，江氏集团自然不会到处宣扬资助了哪些贫困生，所以，这件事情除了段则淮自己和江晗，以及后来被告知的韩英骐外，并没有别人知道。
　　下午返校后，一切一如既往。
　　周日的晚自修，江晗在练一篇语文作文，同桌裴淑涵则因为还没有做完周末的作业，正紧赶慢赶，而段则淮则在练习物理竞赛题。
　　自从有了江晗这个竞争对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自习课上打游戏了，而现如今有江氏集团资助，他也无需再代练赚钱，可以将心思全投入到学习中。
　　裴淑涵虽然还在赶作业，但嘴巴也没闲着，隔着过道问段则淮：“喂，周六你生日考虑得怎么样了？去哪玩？”
　　段则淮头也没抬，“你们定，我都可以，KTV看电影什么的都行。”
　　这周值班的是团支书钱雅贝，听到底下窃窃私语的动静，抬起头来，“裴淑涵，不要说话。”
　　裴淑涵顿了顿，默默地又低头继续赶作业。
　　他们这一片都不是安静的人，又因为地理位置就在最后一排靠窗，自修课窃窃私语的情况还不少。虽然确实有错在先，但裴淑涵被钱雅贝直接点出名字，还是觉得丢脸又不爽。
　　别的值班委员多少还会客气地提醒一句“后面的同学不要讲话”呢。
　　而且，钱雅贝只点她的名字，跟她一起讲话的段则淮却提都没提，这就有点区别待遇了，裴淑涵就更加不爽。
　　这节自修课结束，课间的时候，裴淑涵就抱怨起来，“最讨厌钱雅贝值周了，这人怎么那么烦。”
　　段则淮很不客气地道：“你自己话多。”
　　裴淑涵蹬着他，“刚你还跟我一起在说话呢，她就只叫我名字，不叫你。”
　　前桌的冯霄转过头来，“你哪天变成像段则淮一样的校草级帅哥，她应该也不会点你名字了。”
　　裴淑涵翻了个白眼，“这是性别歧视吗？”
　　冯霄补刀，“其实是颜值歧视。”
　　裴淑涵龇牙，“你给我转回去。”
　　冯霄笑嘻嘻的，“你看，江晗跟你聊天的时候，她也不点江晗的名字，就点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晗从深陷在语文作文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抬起头看向他们。
　　裴淑涵则不认同道：“那不一样，我觉得她就是欺软怕硬，她哪里敢叫江晗名字啊？”
　　江晗：“我自修课讲话没你多，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当心你讲话的时候孙宁就在后门盯着你。”
　　裴淑涵：“……”这种情况，她遇到的还真不算少了……
　　江晗说完后，继续埋头在语文作文里，痛并丝毫不快乐着。
　　段则淮拿着练习题起身，“要去找老梁探讨一下题目了。”
　　江晗刷的一下就抬起头来，“怎么，遇到不会做的了？我看看题？”
　　段则淮勾唇笑，“写你的作文！我只是觉得这题有bug，参考答案也不严谨。”
　　江晗一脸失望地又低下头。
　　裴淑涵啧啧摇头，“学霸的世界我等凡人无法理解。”
　　冯霄表示赞同，“他们对好题目的追求就如同我们对完美情人的追求。”
　　裴淑涵：“……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不得不说很形象。”
　　段则淮拿着习题进了办公室，与物理老师梁书航探讨了二十分钟的题目，最终得出结论，这道题的参考答案确实有问题，并且，题目本身也不严谨。
　　梁书航还对段则淮赞许了几句，“不错不错，这种严谨的学习精神非常好，也确实应该多练练竞赛题了，虽然只是市级竞赛，但不能掉以轻心。”
　　段则淮点头应下。
　　梁书航又说：“跟江晗也说一声，让她多练一点题目，不要老是去李老师那里，我看她天天找李老师又是背古文又是交大作文的，咱们物理竞赛不远了，要有先后缓急嘛！”
　　都在同一个大办公室里，语文老师李菁菁自然听到了梁书航的话，道：“期中考试也不远了嘞，你也不看看江晗语文成绩有多差，语文是要慢慢积累的，我得给她抓起来啊！要不然高考语文拖后腿，她找谁哭去？”
　　梁书航道：“没准竞赛成绩优秀就保送了呢，咱们学校每年能拿到的保送名额可不少。”
　　看两个老师都快要争执起来，段则淮连忙道：“江晗都在练的，她学习计划安排得可好了。”
　　两位老师这才罢休。
　　段则淮从办公室里出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听小道消息传言，几年前李菁菁和梁书航谈过恋爱，最后不成分了，是前任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看他们火药味那么重，没准还真是这样。
　　此时第二节自修课已经开始，走廊上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段则淮碰到钱雅贝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见到他，微微一笑，“你也来问题目呀？”
　　段则淮略一点头，没说什么。
　　他跟钱雅贝没什么交集，不是很熟，又因为钱雅贝跟江晗的关系，他对钱雅贝也没什么好感了。
　　钱雅贝却像是不自知地，同段则淮并排走着。
　　她先是问段则淮手里的习题是什么题目，被告知是物理竞赛题后，就没法继续问下去了，紧接着，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段则淮发现了，但没搭理，继续自顾自走着。
　　但钱雅贝却忽然驻步，说：“我有话跟你说……”
　　段则淮不得已也停步，出于礼貌，还是问：“什么？”虽然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钱雅贝咬咬唇，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那个……江叔叔之所以知道你爸爸在外头到处造谣，是、是我爸爸说的……”
　　“哦。”
　　段则淮脸上有点表情都没有，并且，他也确实一点都不关心是谁传的话。
　　钱雅贝对他的反应惊了惊，计划一时被打乱，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顿了一下，才又恢复了可怜兮兮的面容，“对不起……”
　　“没关系。”
　　段则淮自认为很给面子地回复了一句。
　　钱雅贝却还没作罢，“真的对不起……我爸爸他、他就是这样，总想着攀上江家，而且也喜欢赌……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
　　段则淮淡淡看着咬着唇、低垂着眸，白皙的小脸楚楚可怜的钱雅贝，“……哦。”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谢谢。”只不过这一句“谢谢”显得极为生硬。
　　钱雅贝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在学校里跟别人说这件事情的。”
　　段则淮点头，“我知道，除了你没人知道。”江晗和韩英骐知道，但他们肯定不会往外说，所以一旦传开，那基本就是从钱雅贝这里传出去的了。
　　段则淮倒不是担心传开，只是此时钱雅贝说的话，虽然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听着就是不舒服。
　　而他这句话，钱雅贝也听出了潜台词——一旦传开，那就是她说的，她小脸青了一阵，最后还是道：“嗯，以后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段则淮点了下头，转身朝教室走，这一回钱雅贝没追上来，只是跟在他后边。
　　段则淮回到了座位上，身为直男的他，后知后觉地似乎意识到为什么钱雅贝说的话让他不太舒服了，这好像就是白莲的功底？
　　先是替父亲道歉，侧面撇清自己的干系，然后说了自己相似的遭遇，以求寻得情感的共鸣，最后保证不外泄信息来示好。
　　段则淮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有智慧了，这么高深的套路，他都能识破。


第48章 
　　周六下午放学后，江晗就与同学们一起，参加段则淮的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但其实没那么讲究，也就是一帮同学一起出去玩而已，地点是韩英骐找的，一家KTV，大家准备玩一个下午再一起吃完晚饭后各回各家。
　　同行的还是他们这一帮经常一起玩的人，除了江晗段则淮韩英骐外，还有袁泰杰、周晓和另外两个女生，裴淑涵与夏露曦。
　　这是同班同学的，不过江晗没料到他们还叫了隔壁班的，两个江晗不认识的男生，这两个男生江晗都眼熟，是竞赛辅导班里的。
　　与跨班的同学玩得好也很正常，有可能是初中同班，也有可能就是在竞赛辅导中认识且玩得好。就比如原主在培育时，身边的朋友其实根本不分是不是同班的。
　　不过，事实上，在江晗转学过来之前，段则淮他们这个小团体，根本没有女生，也就是因为数学竞赛的缘故，夏露曦跟他们稍微熟一点而已，但也只是稍微熟一点，像这样一起出去玩，还是少有的。
　　至于裴淑涵，虽然她的座位跟段则淮韩英骐他们离得近，课间也会说说笑笑，但出校门后也并不会一起活动，毕竟身为语文课代表的裴淑涵，跟一群理科尖子生都可以说不是一个世界的。
　　也就是江晗转学过来后，也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跟段则淮他们一帮人玩到了一起，并且把同桌裴淑涵以及夏露曦也带了上。
　　说实话，江晗还是挺喜欢和他们这群人玩的。
　　段则淮大概猜到江晗会不认识隔壁班的两个男生，主动介绍道：“他们是十五班的李奕和汪硕铭。”
　　江晗向他们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韩英骐的带领下，去了他预定好的KTV包间。
　　他定的KTV包间虽然在商圈繁华地带，但不是很大，人均消费并不高，韩英骐还尤为骄傲道：“恒城玩的地方还是我最熟，我敢肯定，在恒城里，没有比这家KTV的性价比更高了！”
　　裴淑涵笑睨着他，“十二中浪里小白龙？”
　　韩英骐佯怒地瞪了她一眼，还试图要去抓她马尾辫，“怎么着看不得哥哥混那么好？”
　　两人就这么嬉嬉笑笑地闹了一路。
　　江晗轻轻瞥了两人一眼，作为过来人，她觉得这两人有早恋的苗头。
　　说心里话，江晗其实并不反对早恋来着，反而还觉得这种懵懵懂懂的感情最是美好，要不是她上高中那会儿才十四五岁，没准她也会早恋一次过个瘾。
　　所以，对于裴淑涵跟韩英骐两人，江晗虽然蛮肯定他们之间有异样的情愫在，但没有去插手，跟裴淑涵也只字未提，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呗。
　　一行人到了KTV，段则淮和韩英骐去挑了不少零食，裴淑涵夏露曦则兴冲冲地上前点歌，一看就是麦霸类型。
　　江晗不擅长唱歌，可以说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她到这里来，完全就是听歌来的，所以，就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了包薯片来啃。
　　第一首由寿星段则淮来起头，段则淮也不扭捏，拿了话筒就开唱，江晗惊讶地发现，他的唱功还真不错，歌喉好，声线也很稳，虽说跟专业的歌唱家有差距，但凭着这张脸，再包装一下，没准还真能出道。
　　段则淮唱完后，大家一片叫好，气氛被带动了起来，麦霸裴淑涵就拿着话筒开喉了。
　　裴淑涵连唱了两首之后，韩英骐从她手里夺过了话筒，“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差不多每个人都唱了一遍，有唱的好的，也有唱的一般的，但江晗听下来，每个人都唱得比她好。
　　身为好胜心极强的学霸，五音不全的江晗，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同学们面前唱歌的，所以，在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唱时，她就坐在角落中，静静地当听众。
　　然而，哪怕他们玩得再high，也不会把江晗给忘记，江晗并没能成功地一直做一个安静的听众，段则淮叫了她名字，“江晗，你还没唱呢，你今天怎么那么文静了？”
　　江晗双手抱着臂，“我唱《两只老虎》都能不在调上，你确定要让我唱？”
　　段则淮一惊，随即咧着嘴笑开，“真的？原来你五音不全？怎么办我更想听你唱歌了，要不就唱《两只老虎》？”
　　江晗：“……”
　　她冲段则淮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包间里灯光昏暗，也不知道他发没发现自己想揍他的情绪，而另外一些男生也跟着起哄起来。
　　“唱一个唱一个。”
　　“唱一个呗！跑调咱也不介意的。”
　　“我唱的时候也跑调了，没事。”韩英骐说。
　　江晗默默吐槽，你是跑调了一两句，她可以整首歌都不在调上。
　　江晗坚定地摇头，“我不唱，你就是现在拿刀子对着我喉咙我也不唱，我是坚决不会给你们取笑我的机会的。”
　　袁泰杰笑：“我们保证不取笑你，一点都不笑，实在选不出歌你就唱《两只老虎》嘛，让我们听听到底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江晗还是摇头，她有自知之明，这要是一开口，他们压根就没法忍住笑。
　　韩英骐道：“那你生日歌总得唱？”
　　连生日歌都不唱，那就太扫兴了，江晗也不想让段则淮心里不舒服，她想了想，道：“我可以唱生日歌，不过我是不会给你们听的，回头单独给段则淮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独给寿星唱歌透着一股暧昧在，大家都满意了，且起哄般大笑起来，韩英骐还怪叫道：“不愧是寿星，有耳福了啊！”
　　段则淮却忽然安静下来，坐在那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接着夏露曦跟裴淑涵拿到了话筒，两个人来了一场情歌对唱，江晗终于是逃过了一劫。
　　段则淮拿着一些零食坐到她边上，递给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唱？那干坐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听他们唱挺好的，”江晗道，又拆了一包上好佳，“一边听一边吃，这也是种享受。”
　　段则淮便也随她了。
　　不过，江晗这么坐了一会儿后，确实是无聊了，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很厚的成语词典，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开始照着默读。
　　段则淮瞪大眼睛，“卧槽你不是，要不要这么变态，在KTV里还要背成语词典？”
　　“李菁菁要我周日晚自习时去她那儿背A到F的成语，你当我乐意哦？我已经被语文摧残得满脑子都是成语字音字形和古文了。”
　　“……那么惨啊。”段则淮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又说，“再过两周就是物理竞赛了，你可别因为这个物理竞赛又马失前蹄。”
　　“所以我这不是争分夺秒再背成语吗，前两天梁书航还给了我一套竞赛练习题做，我都怀疑李菁菁和梁书航是不是在打擂台，太可怕了。”
　　段则淮：“……你还真猜对了。”
　　江晗一惊，“什么？”
　　段则淮答：“李菁菁和梁书航，我听说以前谈过恋爱，后来没成分手了，所以两人之间不大对付。前几天我去办公室找梁书航的时候，梁书航还抱怨李菁菁给你布置太多的额外作业，害得你都没时间做物理习题，两人还怼了几句。”
　　“……还有这事儿？我说怎么这两天李菁菁和梁书航都比赛似的给我布置任务，不用这么摧残我？”
　　段则淮睨着她笑道：“我看你也能应付过来，不错嘛！”
　　江晗挑眉笑，“你就看着，就算我被李菁菁压着各种补习语文，我照样物理竞赛不会差。”
　　“行行行，你一定能考好，掌声送给最棒的你。”段则淮说完，又在她手里塞了一包薯片。
　　江晗摸摸有点撑的肚子，“……我已经吃了很多零食了，再吃下去晚饭都吃不下了。”说着，她把成语书递给段则淮，“你抽几个成语考考我，我觉得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
　　段则淮惊诧道：“这么厉害？A到F都背下来了？”
　　“都记过一遍了，我记性不错的，应该可以。”
　　于是段则淮就翻开成语词典开始抽考她。
　　在音乐震天响、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全身心投入地K歌时，这两个学霸就在抽背着成语词典。
　　最先发现这两人状况的是十五班的李奕，李奕发现他们在背诵成语词典后，夸张地大叫起来，“卧槽你们两个真的有毒！来KTV背成语的吗？是我太落伍了吗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的世界啊！”
　　李奕叫声不小，哪怕是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家也被他的叫声给吸引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江晗跟段则淮身上，于是乎，就是一阵盖过一阵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声。
　　“段则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变态？”袁泰杰喊，“我是不是被你蒙骗了，其实你并不是随便玩玩就能考第一的，而是回家偷偷下苦功夫的？”
　　裴淑涵啧啧摇头，“我已经无法正视你们两个了。”
　　韩英骐跟着裴淑涵附和，“大庭广众下还在角落里偷偷摸摸。”
　　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好像两个人背成语词典成了偷情似的。
　　江晗无语至极。
　　段则淮解释，“这是李菁菁给江晗的任务，明天晚自习要找她抽背的。”
　　于是大家开始集体吐槽李菁菁丧心病狂了。
　　“背整本成语词典？我的妈，亏她想得出来。”
　　“江晗你好可怜。”
　　十五班的汪硕铭道：“你们李菁菁还真是明目张胆地开小灶啊！”
　　周晓立即说：“这种小灶，被开的人才倒霉，千万别开到我身上来。”
　　这些孩子，也不知是心大还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似乎对老师对个别学生开小灶的事情毫不在乎。
　　就这么闹闹哄哄地，他们在KTV玩到了晚上，然后一起在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了晚餐，也切了蛋糕，所有活动结束后，才各回各家。
　　江晗到家后，收到了段则淮的QQ消息，[段王爷：说好的单独给我唱生日歌呢？]
　　于是，江晗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发了一段语音过去，“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了四句“祝你生日快乐”，总共十三秒。
　　很快，段则淮回了消息过来，也是一段语音，“哈哈哈哈哈江晗你让我重新定义了五音不全这个词，这么简单的一首歌还能给你唱跑调我也是服气的！”
　　江晗：“……”
　　她就知道会被笑，在KTV没唱实在是太明智了。
　　趁着消息发出还没到两分钟，江晗及时把这条语音撤了回来。
　　[江老大：听过就算，休想留下]
　　[段王爷：晚了，已经收藏了]
　　江晗：“……”
　　没想到他留了这一手，被阴了。
　　段则淮的生日会之后，他们这群学生就没再周末聚餐活动了，考试一个接一个紧随而来。
　　先是物理竞赛，后是期中考试，再然后是化学竞赛，信息技术竞赛，地理历史的会考，期末考试。
　　总之，接下去会很忙，当然了，化学竞赛和信息技术竞赛江晗是不需要参加的，所以比起她来，还是段则淮更忙一点。
　　在之后的两周时间，江晗把四分之三的空余时间，都分给了物理竞赛，这一次，她不想再被荀昱瑾压着。


第49章 
　　在经过这些日子的竞赛培训和自己的补习之后，江晗渐渐找到了曾经驰骋在奥林匹克赛场上的感觉，做竞赛题越来越得心应手。
　　所需要知道的知识点，江晗绝大多数都补回来了，一般题型的解题思路，她也差不多已经熟悉，所以，在练了几套竞赛卷之后，江晗已经很少会碰上做二十分钟还做不出来的题目。
　　而在质量可以保证之后，接下去要突破的，就是竞赛题的解题速度。对于竞赛尖子生来说，一张竞赛试卷拿到手里，如果没有限时，在大量时间花下去之后，还不能解开的题目少之又少，绝大部分都可以保质保量完成。
　　而到了竞赛时，时间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一般解题速度快的，相对成绩就好。
　　所以，江晗在确保绝大多数竞赛题都能解出来之后，就开始追求解题速度上的提升，力求更上一层楼。
　　这就演变成，她又开始跟段则淮比拼做试卷的速度，只不过这次从比拼寒假作业变成了比拼竞赛试卷。
　　物理竞赛的前一周，轮到段则淮值班，需要做到讲台上。
　　段则淮也是担任了班委的，他是体育委员，没错，就是体育委员，这么一个学神级别的人物，在荀昱瑾到来前都是恒城万年第一的人物，不是班长，不是学习委员，而是体育委员。
　　江晗第一次发现出操时在队伍最前方带队的是段则淮时也是狠狠的震惊了一下，真的不知道十六班的班委是怎么选出来的，还是说段则淮有她不知道的体育强项？
　　在段则淮拿着作业本走上讲台的时候，江晗忍不住问裴淑涵，“我真的很好奇，段则淮到底是怎么当上体育委员的？”
　　裴淑涵：“他体育确实挺好的，短跑跳高都很厉害，去年运动会的时候100米短跑他都跑过体育特招生了。”
　　江晗惊了惊，“这么厉害？”
　　“那是，要不然能那么容易被公认为校草吗？都是靠真本事打下来的，这才能把弱不禁风从来不参加运动会的孔一彬给比下去。”
　　两人在窃窃私语，而同时坐在讲台上的段则淮朝她们瞪了过来，用口型示意：“安静！”
　　两人这才低头开始做作业。
　　与往常一样，江晗在第一节晚自习时，就把今日份的作业都全部完成。课间时，段则淮也拿着全部完成的作业从讲台走了下来，交给了小组长，问江晗：“下节课一起做竞赛卷？”
　　江晗：“下节课我要先去李菁菁那里默写，下下节课做。”
　　“下下节课我要上信息技术竞赛辅导。”
　　江晗想了想，“那好，那我下下节课再去李菁菁那里。”
　　裴淑涵插话道：“你都去讲台上了，我这个裁判没法准确计时啊。”
　　江晗：“没事，一节课做不完，看下课的时候谁做得快就好了。”
　　一张竞赛卷考试时间一般都是三小时，如果难度大，三小时的时间江晗都不一定能全部做完，所以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课，显然是不够做完整张试卷的。
　　段则淮从一套试卷里挑了一张出来，“做这个。”
　　“行，”江晗应下，也从自己的这套试卷里翻出了这张，又强调，“铃声响了才能做啊。”
　　“放心不会偷偷提前开始做的。”
　　段则淮挑的这张试卷，难度还真不小，单单是选择题，总共五道选择题就花了江晗近半小时的时间，她看了一眼试卷标题，原来是去年的全国物理奥赛初赛卷。
　　难怪江晗做下去也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
　　裴淑涵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她都没能读懂题目后，悻悻然转了回去，说：“你们这种题目真不是人做的。”
　　江晗在绞尽脑汁地解题，没搭理她。
　　话痨之所以为话痨，就是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能没话找话的属性，哪怕江晗没说话，裴淑涵都能径自往下说着，“话说物理竞赛班是不是连女生都很少？我记得我们班在你来之前，参加物理竞赛的女生一个都没。”
　　江晗还是没回应，裴淑涵又问了一遍，“啊？竞赛班里有女生吗？”
　　江晗这才像是刚听到一般，茫然地看向她，“女生？有的，不过才三四个。”说完，她又立刻低下头去继续解题。
　　这就是她专注的样子，几乎不会受外界干扰，彻底进入忘我的状态。
　　但讲台上的段则淮肩负着管理班级自修纪律的职责，可不能这么忘我，他抬起头，冲着裴淑涵道：“……后面的同学，安静一点。”裴淑涵大概就是令每一个值班班委都头痛的人。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铃声一响，江晗就停了笔，抬头看向讲台上的段则淮，就见段则淮也没有趁机多做一点，放下笔拿起试卷走了下来。
　　江晗问：“你做到哪了？”一边说着，一边定睛朝段则淮的试卷看去。
　　段则淮将试卷拿起，主动往她眼前一送，“刚做完选择题。”
　　“哈哈！”江晗兴奋地笑起来，“我比你快，我已经在做填空题第三题了！”
　　别看只多了三道题，就这三道题也是花了江晗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的。
　　二十分钟，在需要争分夺秒的考试中，那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以往江晗跟段则淮比赛，还从来没有快出过那么多，故而，江晗很高兴，勾着唇笑道：“段则淮，你不行了啊。”
　　段则淮黑着一张脸，前桌冯霄转过来，“江晗，不要对男人说不行。”
　　江晗：“……”
　　段则淮道：“我要不是坐在讲台上，没法专心，怎么可能做得那么慢？”他盯着裴淑涵，“全班这么多人，就你最吵，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江晗派来故意打扰我的。”
　　裴淑涵翻了个白眼，“比不过不要找借口嘛，我在跟江晗说话，江晗没被打扰，反而你被打扰了，段则淮，你不行啊！”
　　冯霄再次强调，“不要对男人说不行，这要放在霸道总裁里，段则淮就要压着你说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裴淑涵：“……”
　　段则淮：“……”
　　江晗：“……”
　　裴淑涵眯着眼睛看冯霄，“我说冯霄，你一个男生，居然还看霸道总裁？”
　　冯霄当即否认，“我是在我妹妹的kindle上不小心瞄到的，我怎么可能去看霸道总裁？”
　　裴淑涵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他，“不小心瞄到，还能知道这么多细节的？”
　　冯霄紧抿起嘴，瞪着眼与裴淑涵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就看了那么一两章，后来觉得剧情太傻逼就没看了。”
　　“哈哈哈冯霄你竟然看霸道总裁！”
　　*
　　学校和家两点跑的日子过得就是那么快，市级物理竞赛很快就到了。
　　物理竞赛的考场就安排在十二中，在本校，对十二中同学而言，方便了很多。
　　竞赛时间在周日上午，这天江正涛难得地没有出差没有商业活动也没有去公司加班，得了闲在家里休息，于是亲自送了江晗去考场。
　　江正涛把江晗送到校门口，江晗从车上下来，正好碰到韩英骐，韩英骐看到江正涛的这辆宾利SUV，问江晗：“哇，换车了？”
　　平时接送江晗的轿车他们看多了也是清楚的。
　　“这辆是我爸爸自己在开的。”
　　“那你爸爸还挺低调啊，这车对你们家这种富豪来说还真不算贵。”男生似乎对汽车总是比较了解，韩英骐对这车型的价格都清楚得很。
　　江晗：“我爸总不可能去开那些骚包跑车的。”
　　“也是，毕竟要有商务范。”
　　这个时候，荀昱瑾也到了，还没离开的江正涛自然看到了他，特意下车来向他招了招手。
　　韩英骐见江正涛下车，骤然变得拘谨起来，往一旁退了几步，见江正涛也似乎没注意到他，立即对江晗说了句“我先进去了”，就飞速地跑开了。
　　江晗：“……”她爸又不会吃人……
　　而荀昱瑾很快小跑着走了过来，“二叔。”
　　他是江晗伯母娘家的亲戚，对江正涛的称呼是跟着江晗的堂哥叫的，听起来就尤为亲近。
　　“昱瑾也来考试啊，”江正涛乐呵呵地笑着，“好久不见你了，最近都还好？”
　　“嗯，我很好，”荀昱瑾浅笑着道，比起韩英骐的拘谨，他面对江正涛就是如同普通长辈一样，恭敬有礼却又大方得体，“二叔您亲自送晗晗来考试？”
　　“正好今天得闲。”
　　江正涛又问了他一些学习上的情况，荀昱瑾都一一作答。
　　江正涛应该是挺喜欢荀昱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好好考试。”又转头对江晗说，“你们两个都好好考试啊。”
　　段则淮也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跟还在校门口逗留的韩英骐碰了面。
　　韩英骐朝江晗那头扬了扬下巴，“你看。”
　　段则淮转头看过去，“江晗爸爸亲自送江晗过来的？”
　　“嗯，”韩英骐又说，“你再看，那里还有荀昱瑾呢。”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江正涛和荀昱瑾说说笑笑，还很亲密地拍着他肩膀，氛围很不错。
　　段则淮看了一眼，“这又怎么了？他们不是远方亲戚吗，碰上了肯定就多说几句了。”
　　韩英骐：“我感觉江晗爸爸好像很喜欢荀昱瑾。”
　　段则淮睨了他一眼，“你操心这个干吗？荀昱瑾这么优秀喜欢不是很正常？”
　　“我替你操心啊！”
　　段则淮：“……”
　　这时孔一彬也到了，韩英骐又对孔一彬道：“你看，江晗爸爸来了，你们不是家里面认识吗？不去打个招呼问声好？”
　　孔一彬朝江正涛那头看了眼，自然也看到了荀昱瑾，犹豫了一下，正好就见江正涛也回到了车里，就道：“算了，不去打扰了，江叔叔应该很忙，很快就要走。”
　　说实话，他其实本就不太想过去，荀昱瑾这个人，哪怕之前不知道，但在数学竞赛后，也知道了，并且还得知了他是江家的远方亲戚。
　　孔一彬自认，荀昱瑾远比自己优秀多了，现在走过去，也会被他的光芒压得死死的，估计江正涛并不会对自己很热络。
　　他便也不去自讨没趣。
　　只是孔一彬看着荀昱瑾的眼神，有些变味儿了，跟他平时温润的形象大相径庭。这大概就是，一向被捧得高高的人，碰上一个家世比自己好、成绩也比自己好、长相还是比自己好的同龄人之后，别扭的心理罢了。
　　韩英骐虽然一直大大咧咧，这次也不知怎么尤为细腻，居然注意到了孔一彬异样的反应，不过很快就别开了眼，也没说什么，伸手勾着段则淮脖子，“走我们进去。”
　　比起孔一彬，他这个好朋友显然要更胜许多筹，哪怕家里条件不行，心性却比孔一彬好了不知有多少。


第50章 
　　因为在自己学校里考试，十二中的同学就没有再集合一次了，都自己去找到了考场。
　　荀昱瑾跟在江晗后面，“作为东道主，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找一下考场？”
　　“我哪知道你是哪个考场的？找你的带队老师。”
　　荀昱瑾笑笑，“考场门口贴着本考场考生的名字，找一下就好了，我们带队老师也没有说要先集合。”
　　江晗来到了自己考场门前，扫了一下门口贴着的考生名字，还就看到了荀昱瑾的名字，“很巧，你跟我又是一个考场。”
　　荀昱瑾勾唇笑了笑，“又是同一个考场，大概这次，我考得又要比你好了。”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做梦，这次我绝对不会粗心犯错了。”
　　“也许这次题目难，你是做不出来。”
　　江晗冷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我倒是希望题目难的，这样才能拉开差距，要不然，那种你都能考满分的试卷，还真没意思。”
　　这一下，浓浓的火药味就起来了。
　　江晗已经做好了荀昱瑾回嘴反击的准备，没想到他只是勾唇一笑，“你变狂了。”
　　“我有狂的资本。”江晗丢下这句话，就走进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还真是一语成谶，这次的物理竞赛卷，难度确实不小，跟数学竞赛卷的难度系数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江晗暗暗欣喜，她就是喜欢有难度的，有挑战性，并且，能拉开分数，区分优劣。
　　虽然这次的竞赛卷难，但跟江晗平时练习的相比，却还是要简单一些，毕竟只是市级的竞赛，江晗整张试卷做下来，除了个别几道题目有点卡壳，花的时间比较久之外，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时间稍微有点紧，她做完最后一道题时，只剩下了七八分钟就要交卷了，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检查。
　　不过，看同考场周围的同学，要么还在苦思冥想，要么就是在奋笔疾书，江晗看到旁边的这个同学都已经急得额头冒起了细小的汗珠。
　　连荀昱瑾都还低着头盯着试卷，虽然右手在转着笔，但看他神情，不像是很轻松的样子。
　　江晗将试题大致地再看了一遍、把计算比较复杂的几道题重新检查了之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试卷一收，教室里哀鸿遍野。
　　“这次题目好难啊，我大题目只做出了前两道。”
　　“是诶，真的好难，不是市级的吗？怎么也这么难，比数学竞赛难多了。”
　　“不过说实话数学竞赛的试卷也有点太简单了。”
　　江晗没去管同学们的议论，自顾自地收拾着文具，准备离开。
　　有个同学问她：“江晗，你试卷都做完了没？”
　　江晗抬头看他，挺眼熟的，应该是十二中物理竞赛班的，但不是十六班的，江晗叫不出名字。
　　她点点头，“做完了。”
　　“卧槽！好我后面两道大题一个字都没写，完了我考砸了。”
　　荀昱瑾问她，“你最后一道题拉力最大值是多少？”
　　江晗答：“我算出来1.7N。”
　　荀昱瑾皱了皱眉，“那我跟你不一样，我1.5N。”
　　他又转头问身边的另一个同学，“你呢？你算出来什么答案？”他看来自己也是没底的，似乎急于找到一个跟自己答案一样的人。
　　那个同学哭丧着脸，“我压根就没做出来好不好。”
　　江晗走过去，拍了拍荀昱瑾的肩，“认了，是你错了，1.5N这个值我也算出来过，但显然不是最大值。”
　　荀昱瑾平时总在脸上的温和笑意不见了，略微沉着脸，“哦。”顿了顿，又说，“不一定的。”
　　对于最后一道大题，江晗还是蛮有信心的，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等成绩下来你看呗。”
　　荀昱瑾的脸更沉了。
　　学霸嘛，往往都是好胜心极强的，被指出了错误、可能拿不到第一，就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江晗走出了考场，走廊上的学生三五成群地在讨论题目，十二中的也在，江晗一眼就看到了段则淮韩英骐他们。
　　她走过去，问段则淮：“考怎么样？”
　　“题目有点难，不过我喜欢难的，考得还行。”
　　韩英骐吐槽道：“你个变态，竟然喜欢试卷难的。”
　　段则淮理所当然道：“难一点才能拉开分数啊，像今天市级数学竞赛那样90分以上的就有好几个那多没意思。”
　　想法居然跟江晗一样，江晗点头赞同，“没错，试卷难一点更好。”
　　韩英骐唾弃道：“两个大变态。”
　　“你呢？做完没？”段则淮问江晗。
　　“当然做完了。”她答，顿了顿，又问，“你最后一题算出来拉力最大值是多少？”绝对不是她没信心怀疑自己，只是校对一下答案，让荀昱瑾更死心而已。
　　“我算出来1.5N。”
　　江晗：“……”
　　有那么一瞬间，江晗动摇了，江晗自我怀疑了，江晗想莫非真的是她做错了？
　　“你是多少？”段则淮问她。
　　“1.7N。”江晗道，“我不信我做错了。”
　　“你数字比我大，有可能你这个是对的，毕竟求的是最大值。”段则淮道，不过他心态要比荀昱瑾好一些，发现自己有可能做错后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没有拉下脸来。
　　江晗也是这么想，可当荀昱瑾跟段则淮这两个学霸做出来的数值是一样之后，她就真的没那么确定了，“荀昱瑾也是1.5N。”
　　段则淮咧嘴一笑，“是吗，那我有可能是对的。”
　　韩英骐在旁边补刀，“江晗，二比一，应该是你做错了诶，最后一大题分值很大，啧啧，你又得排到第三名去了。”
　　江晗耷拉下脸，瞪了韩英骐一眼，又强调，“我真觉得我计算没问题。”
　　段则淮抽出了一张草稿纸，又递给她一支笔，“要不你简单写一下是怎么做的，我看看。”
　　反正现在时间多，也不急着回家，江晗就接过笔，将草稿纸压在墙面上，大致地写起了步骤。
　　旁边另一个同学在韩英骐身边嘀咕，“顶级学霸的学习态度就是不一样。”
　　韩英骐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嘛，你不知道，之前江晗还在KTV里背诵成语词典，你说变态不变态？反正我是达不到他们两个的境界的。”
　　这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江晗就简单地把步骤给写了下来，递给段则淮，“你看，我觉得没问题。”
　　段则淮扫了一眼，“额……我没考虑到这种情况……”
　　“哈是你们错了！”江晗激动得就差要跳起来，一击击倒荀昱瑾和段则淮两人，还真是全身舒爽！
　　江晗觉得只要不在前面出现太过愚蠢的错误，第一名就十拿九稳。
　　不过，在等待物理竞赛出成绩的时候，江晗过得就没那么舒服了——期中考试要来了。
　　期中考试其实没什么，但文理分科前的期中考试就绝对有问题，要知道，在上半个学期，江晗一门心思都放在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上，其余仅剩下的时间精力，都被李菁菁抓去恶补语文基础知识。
　　政治和历史这两门课……真的成为了一个问题。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只要上课认真听讲，再加上她记性很好，课堂上将知识点基本记下来就问题不大，然而，她似乎因为竞赛而选择性忘记了去年期末考试时政治和历史这两门课的主观题是有多么地讨人厌。
　　并且，最惨的是，因为孙宁发现她的心思在政史地上放得太少，还特地把她叫过去说，这次的期中考试，理科科目试卷难度肯定不会再像去年期末考试这么难，拉分不会那么大，所以如果这些文科考得不好，她的名次，就很有可能一下子掉到不知道哪里去。


第51章 
　　物理竞赛的成绩是在期中考试前就出来了，意料之中，江晗的分数是最高分，98分。
　　段则淮第二名，92分，荀昱瑾第三名，91分。
　　主要还是因为江晗把最后一道压轴题的20分分数都拿到手了，而段则淮和荀昱瑾则因为最后一小题没有算对而扣分，分数就拉了开来。
　　而段则淮和荀昱瑾还是胶着状态，只相差了一分。
　　不过，总的来说，十二中的成绩要比七中略微好一些，总共十个一等奖，十二中占了四个，七中占了三个，另外三个则是别的学校的。
　　除了江晗和段则淮之外，十二中还得了一等奖的是叶骞和孔一彬。
　　没错，这次孔一彬超常发挥，拿了一等奖。
　　孔一彬虽然考试成绩会稳定在段前十，但他在竞赛方面，成绩其实并不突出，只不过这次的物理竞赛，考得非常不错，拿到了一等奖。
　　成绩出来的时候，孔一彬所在位置的那一片很热闹。
　　张翔宇正一个劲儿说着恭维话，“我们彬哥这次真的可以啊！一等奖诶！恭喜恭喜！”
　　陈韵诗也转过了头来，“班长大人就是班长大人，听说这次的物理竞赛题目很难的，看来我们班长大人就是那种题目一难才会体现出优势来的人啊！”
　　孔一彬脸上泛着温和的笑意，“还好，这次就是运气好。”
　　张翔宇：“别那么谦虚嘛！”
　　反倒是江晗和段则淮这边，大家都已经对他们拿一等奖习以为常了，按照裴淑涵的话说，那就是不拿一等奖才不正常呢，哪里会跟孔一彬一样像个暴发户似的。
　　不过，孙宁高兴坏了倒是真的，十二中四个一等奖，三个都在他们十六班，身为班主任的孙宁，走到哪都特别有面子，据小道消息称，下一年孙宁也许可以升职成副段长了。
　　但对江晗来说，物理竞赛第一名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期中考试已经成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得不说，孙宁作为在教育岗位上坚守了十来二十年的资深教师，说的话还是蛮准的。江晗期中考试阴沟里翻船，翻得还挺厉害。
　　哪怕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理科试卷的简单程度，超出了她想象……
　　也许是因为去年的期末考试难度太大，学生们怨声载道，这次的期中考试，数理化这三门课，试题变得尤为简单，像是在补偿去年被摧残的学生们似的。
　　这就导致，江晗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哪怕她数理化三门课全是满分，但也没能拉开太多的分数，数学140分以上的单单是十六班就有将近十人，而物理化学90分以上的也比比皆是。
　　连裴淑涵这个理科成绩一向一般的人，数学也考了135分。
　　总而言之，江晗的理科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唯一能庆幸的是，经过李菁菁魔鬼式的开小灶，江晗的语文成绩拔高了不少，虽然离高分还有点距离，但至少，不再是一门差点要掉下三位数的学科。
　　她这次语文考了121，不好不坏，中规中矩，单科成绩在班级里排名也进了前十，没再跟上次一样拉断她后腿。
　　但文科科目就有点凄惨了，地理稍微好一些，有88分，但政治和历史两门课，只在班级的平均分上下。
　　……这当然比去年期末考时的倒数第二强，好歹是有进步的。
　　所以，江晗的总分成绩，班级第七，在年段里则是第二十九名。
　　段则淮还是第一名，稳稳的第一，跟江晗一样，数理化满分，但不同的是，除了这三门课，其他科目他也很好，语文考出了逆天的135，作文有59分，英语144，只比江晗低了两分，地理95分，而政治和历史两门课，虽然单科成绩没有那么拔尖，但也有将近90。
　　段则淮这样的存在，就如同上辈子的江晗，文科理科都拿得出手，压根不存在偏科问题，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学神。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晗在经过十几年埋头于工科的研究后，就是提不起对文科类科目的兴趣了，现在的江晗，就盼着文理分科。
　　好在她现在距离文理分科已经不远，再坚持上几个月，就能迎来彻底不用再考政史地的日子。
　　裴淑涵看着成绩单，说：“哈江晗我就排在你后面诶！难得这次考进了班级前十，我回去要向我爸妈讨奖励了。”
　　她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各科分数，又说：“我发现跟你坐一起之后，我的理科明显提升了！果然夹在两大学霸之间，还是能沾上一点学霸的王者之气的！”
　　“跟你这个语文课代表在一起，我语文也进步很多了，都上120了。”江晗也说。
　　“你那是被李菁菁逼出来的，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裴淑涵没揽下这个功劳，顿了顿，她猛地看到了孔一彬的名字，“完了，孔一彬这次比你好很多，都排在班级第二了。”
　　段则淮在旁边补刀，“年段也是第二名。”
　　裴淑涵：“最近孔一彬是怎么回事？成绩忽然飞起的感觉。”
　　江晗眨眨眼，无所谓道：“这不是很正常？他以前不也一向都稳定年段前十的吗？”
　　“虽然稳定前十，但一般叶骞李奕他们比他更好一点的。这次期中考他考得特别好。”裴淑涵道，又颇为担忧地看向江晗，“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吗？你忘了去年期末考的时候你跟孔一彬说过什么？恐怕他现在要来反击了。”
　　裴淑涵不提醒，江晗还真没想起来，她迟疑了一下，额……那一句“我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男生”当时说得爽，到如今，嗯……有点不大对了。
　　她好像能够体会到孔一彬当时的心情了，果然，以牙还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这次孔一彬要来她面前讽刺两句，江晗大概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等文理分科我成绩再起来，你又该怎么办呢？”
　　好在，孔一彬现在已经得知了江晗真实水平了，还不至于傻兮兮的就凭着这一次考试便到她面前来嘚瑟。
　　只不过两人在走廊遇见时，孔一彬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
　　江晗：“……”求文理分科！
　　对于江晗考砸这件事，孙宁对此意料之中的，并且，她对江晗为什么成绩退步一清二楚，介于江晗今后肯定是要选理科，而这次的语文成绩考得又不差，故而，孙宁在考完后跟江晗单独谈话时，也明确表示只要求她会考别考太差，尽量拿个A就可以了。
　　孙宁对江晗的情况清楚，但江正涛却是不怎么清楚的，得知江晗的成绩退步后，就陷入了又紧张又担心又生怕江晗受刺激矛盾心理。
　　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他离婚时江晗成绩退步的状况，那时候，就是从班级前十一下子退步到了倒数前十，开始了整天旷课打架的日子。
　　所以，这次江晗成绩退步后，江正涛就紧张兮兮地打电话给班主任孙宁问情况，“孙老师啊，我看我们家晗晗这次期中考试退步很厉害啊，她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啊？是不是又旷课去打架了啊？”
　　孙宁：“……”
　　孙宁从师范毕业就在重点高中教学，教了那么多年，在学生成绩退步后只听到过家长问“哪些科目有问题”、“是不是早恋了”，或者就是麻烦她多关照一点，还从来没遇到过家长直接问她是不是旷课去打架了……
　　不愧是从培育转学过来的学生，连家长的思维都那么不一般。
　　“没有，这江先生您可以放心，十二中的纪律管理是很严格的，学生旷课肯定会警告处分的，江晗从来没有旷过课，更没有去打架这样的事情。”
　　江正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是因为旷课打架才成绩退步我就放心了，说实话，她现在这个成绩我也是很满意的，不奢求太多，但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她又跟以前一样，还希望孙老师多关照关照。”
　　“您放心，江晗成绩没问题，这次考试退步主要还是因为她文科不行，等高二文理分科了，只要不发挥失常，她就掉不出年段前三。”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江正涛给孙宁打电话的事情，江晗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虽然这张成绩单比去年期末考试要退步不少，但江正涛依旧笑呵呵地夸赞了她。
　　江晗还觉得江正涛这个家长非常开明。
　　*
　　期中考试过后，段则淮变得异常忙碌，他又要参加化学竞赛，还要参加信息技术竞赛。
　　而且，这次的信息技术竞赛，他是跟着高二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的是省级的竞赛，所以，信息技术竞赛培训班对他们抓得很紧，不仅一周有两个晚上要过去辅导，连周日上午都得上课。
　　段则淮几乎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同是在信息技术竞赛辅导班的韩英骐已经怨声连连，他还是没参加化学竞赛培训的，远没有段则淮忙碌。
　　而江晗，则奋斗在6月份就要进行的历史和地理会考中。
　　虽然会考简单且只要在C及以上就可以，但江晗总不能真的是以C为目标的，尖子班考生都拿不到全A，这得多丢人？
　　所以，江晗肯定是以拿“A”为目标的。
　　奈何虽然她想专注于学习，学校却还非要搞个五四红歌会的活动。
　　顾名思义，就是在五四青年节举办的活动，以班级为单位，来进行合唱比赛，每个班级选择两首歌，一首在学校给出的曲目中挑选，是“红歌”，另一首则自行选择。
　　文娱委员夏露曦就是该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了。
　　夏露曦是个很负责人的学生，并且，野心很大，冲着前三去的。课间的时候，她来到江晗位置上找她，要求她作门面担当，独唱个两句。
　　江晗：“……你是不是忘了段则淮生日那天我是怎么说的？我都打算合唱时只张嘴巴的。”
　　夏露曦不想放弃，她觉得以江晗的颜值，稍微露个脸就能博得评委好感，把她堙没在人群里太可惜了，“你不试试这么知道？万一没那么差呢？”
　　段则淮听到她们的对话，插嘴道：“夏露曦，你放弃，她真的有那么差，一首生日歌都能整个儿不在调上。”
　　夏露曦：“……”
　　裴淑涵立即一脸八卦地惊呼起来，“我靠江晗你后来还真单独给段则淮唱生日歌了？在我们散了后你们俩还有单独活动？你们俩不会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江晗：“……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的？”
　　段则淮道：“就在QQ上发了一条语音而已，我还收藏了你要不要听？”
　　“段则淮！”江晗狠狠瞪向他，并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听要听！”裴淑涵激动起来，“江晗不用害羞啊，就让我听一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嘛！”
　　“段则淮，你有胆就试试。”江晗道，声音阴森森的。
　　段则淮没胆，冲裴淑涵摊了摊手，“江晗同意了，我就给你听。”
　　裴淑涵：“……你个妻管严。”
　　段则淮：“……”
　　夏露曦还有她的正事儿，找江晗当门面失败后，她又将目光转而放到了段则淮身上，“对啊段则淮你唱歌好，颜值也高，你来领唱几句。”她还怕段则淮不同意，力图说服，“就开头这么两句而已，之后就是大合唱了，主要就是来点特色再把你的超高颜值拿出来溜溜嘛！”
　　段则淮歉意地看向她，“那天我要参加信息技术竞赛辅导的，我们信息技术竞赛班的都不参加五四红歌会活动。”
　　“还有这事儿？”连续遭受打击的夏露曦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噩耗，“你连合唱都不参加？”
　　段则淮点头，又说：“还有韩英骐，我们俩不参加的。”
　　顿了顿，他给夏露曦出主意，“你要是想弄特色，可以自己伴奏啊，我们班会乐器的同学不是很多吗？”
　　“对啊！”夏露曦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我们班多才多艺的人多了去了，孔一彬就钢琴弹得特别好，可以钢琴伴奏。”
　　“江晗会小提琴。”裴淑涵道，她之前跟江晗聊起过，知道江晗会小提琴。
　　夏露曦很是激动，“那太好了！钢琴加小提琴的伴奏，足够了！”
　　逃脱了领唱命运的江晗，最后成了个伴奏的人，不过好歹不用开口唱歌了，江晗还是挺乐意的，拉小提琴总比唱歌好。
　　幸好原主以前也学过小提琴，家里还有一把小提琴在，虽然已经束之高阁，但好歹能用，且也不会惊吓到江正涛。
　　只不过，这就导致江晗要和孔一彬一起排练，这就有点儿膈应了。
　　但江晗也不是因为私人恩怨会影响集体荣誉的人，对此也就没提出任何异议。
　　于是，次日，江晗带了家中的小提琴过来，在午自修时，抽出了半小时的时间，和孔一彬一起前往音乐教室练习。
　　孔一彬对于她来小提琴伴奏这件事情还挺惊讶的，问：“我记得你在小学六年级时就因为不想练琴，停了小提琴课？你确定你能伴奏？这可事关班级荣誉，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江晗淡淡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是有信心，不会出岔子的。”
　　“但愿。”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彻底降到了冰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聊起天来都有浓浓的火药味。
　　到了音乐教室后，江晗取出小提琴。这架小提琴在昨天晚上才从储藏室里取出来，已经好几年没有用过了，不过好在买来时就挑的好琴，质量不错，没有坏掉，在江晗调准了音后，还是能用的。
　　江晗试着拉了拉，音色也相当不错。
　　而孔一彬也拿出了谱子，坐在钢琴前，试着弹奏起来。
　　他们选的是《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伴奏谱也不算难。孔一彬摸着谱子弹下去，没有任何问题，不得不说，他从小跟随师范大学的专业钢琴老师学习的钢琴，水平还真可圈可点。
　　比江晗这个成年后才开始学习小提琴的人还要好一些。江晗应付一个伴奏曲没问题，但高难度的小提琴曲，却是不太拿得出手的。
　　江晗也看着伴奏谱，试着拉了拉，问题不大。
　　孔一彬听到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没忘啊，不仅没忘，比以前还好一些了。”
　　“谢谢夸奖。”
　　两人先是各自练习自己的那部分，在练得还算顺畅后，又尝试着合奏了一下。
　　这一合奏，就出问题了。
　　也不知是因为两个人太没有默契，还是关系太差导致暗自在较着一股劲儿，他们配合得相当差劲，简直就跟自个儿弹自个儿的没两样。
　　江晗呼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道：“看来我们下次得把夏露曦也叫过来，让她指挥这才行。”夏露曦担任这次合唱的指挥。
　　孔一彬也停了手，皱了皱眉，“你节奏不对，后面快了，而且这里，”他指着曲谱，“这个地方，小提琴音加进来时慢了半拍。”
　　江晗冷下脸来，“孔一彬，你全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就没意思了。”
　　孔一彬脸也沉了沉，默了片刻后，又说：“江晗，咱们暂时和好，要不然都影响五四红歌会了。”
　　江晗惊了惊，她还以为孔一彬会跟她吵起来，正打算息事宁人算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说“暂时和好”。
　　她一直以为，孔一彬就是那种从小就是万众瞩目地长大，导致他高傲、自恋，或者说是自负，并且，还有点儿“装”，但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会主动退一步，和好来求得集体荣耀。
　　既然他都主动求和了，江晗自然不会再杠下去显得自己不大气，点了点头，“行，和好。其实认真说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是？”
　　孔一彬皱了皱眉，显然是想到了当初江晗对他的羞辱了。
　　江晗就索性将话放开了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十二中堵你的那次，你跟我说了什么？”
　　孔一彬面露困惑，想了想，答：“说‘我不喜欢成绩比我差的女生’？”顿了顿，勉为其难道，“那我们也就是算扯平了，毕竟你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还是在教室里大庭广众下。”
　　江晗举着小提琴胳膊有些发酸，先给放了下来，说：“这句话还算好，但你还说‘不要再带着你这帮狐朋狗友来到十二中校门前了，你们给我以及所有十二中的同学都带来了困扰，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其实比起那一句话，这个更让我生气。”
　　孔一彬凝眉，似乎蛮困惑这句话哪里惹她生气。
　　江晗继续道：“你说我跟我朋友是狐朋狗友，还是‘我们跟你们不一样’，这种高人一等的态度，让我非常生气。职高生又怎么样呢？职高生虽然成绩比不上重点高中的学生，但你们之中有人品恶劣的，职高生中也有非常好的，单单一点‘义气’我们就要比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好太多了。”
　　孔一彬动了动唇，“……抱歉。”其实他都忘记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不过如今从江晗口中说出来，他也就意识到了其中恶劣的地方，站在职高生的角度看，这话确实说得有些伤人，更何况当时他说话时，还是在放学时间人来人往的校门口。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江晗也没有过多地追究，“这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总之，我们现在就不必管过去的恩怨，专注于练琴。”
　　顿了顿，她又说：“但我也得承认，这事儿我处理得不对，你羞辱我，我又去羞辱你，以牙还牙做得不对。”
　　当时主要是她被周围的同学们起哄起得烦了，想彻底断开跟孔一彬的联系，所以，也没有多加思考，就快刀斩乱麻地做了这么一件事。
　　孔一彬点点头，“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
　　“你也这么认为就好，今天把话说开倒也挺好的。”
　　“那我们就算是和好了？”
　　“嗯，和好了。”
　　接下来，两人的合奏似乎还真好了一些，没再各顾各的，虽然有些地方还有不少瑕疵，但至少比刚才的合奏要好上很多。


第52章 
　　之后每天，午自修时江晗都需要抽出半小时同孔一彬一起去音乐教室练习。
　　但这半小时的时间，对江晗的学习倒是造不成多少影响，她效率高，根本不会因为练琴而完不成学习任务。
　　只不过，两人的接触多了之后，久而久之，关于这俩人的谣言就又出来了。
　　高中生嘛，总是喜欢在枯燥的学习生涯里找点儿乐子。
　　音乐教室就在他们对面的这幢教学楼里，从十六班教室的窗口看过去，正好能俯视位于对面教学楼二楼的音乐教室。
　　每天江晗跟孔一彬去音乐教室练琴，裴淑涵就跟个密探似的，坐到了江晗这个靠窗的位置上，探出脑袋望着他们，还时不时给段则淮播报即时消息。
　　“江晗和孔一彬在聊天，相谈甚欢。”
　　“他们开始练琴了，啧啧江晗就站在钢琴边上，两个人一坐一站，看着真挺配的。”
　　“他们又在聊天，在看谱子，妈呀头凑得好近，段则淮你快来看！”
　　段则淮：“……”
　　连段则淮的同桌齐俊飞都微微站起身探出脑袋往窗外看了看，“还真是，他们之前不是不对付吗？现在和好了？”
　　裴淑涵作为第一手资料持有人，道：“对，和好了，为了合作愉快，为了班级荣誉，这两人前两天就和好了，你看现在，相处起来多么友好，多么和谐，段则淮，你要有危机感。”
　　段则淮送给了她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不过说完后，没忍住，探出头往对面看了眼。
　　裴淑涵敏锐地发现了这个举动，鄙夷道：“你这个口嫌体直的男人。”顿了顿，她又说，“段则淮，我知道你暗恋江晗，你是逃不过我法眼的。”
　　段则淮一愣，紧接着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有病！”
　　裴淑涵哈哈笑起来，“看你这紧张的样子，我怎么感觉你被我诈出来了？”
　　“……你开心就好。”段则淮懒得再同她多话了。
　　裴淑涵撇撇嘴，眼看着江晗跟孔一彬关系破冰且越来越好，她这个坚定的段江CP拥护者容易吗？
　　她又不甘心地问段则淮，“你真的对江晗一点好感都没有？一点都不喜欢？你看江晗长得多好看，这颜值配你没问题？而且她还聪明，智商跟你也不相上下，你确定你不准备喜欢一下试试？”
　　“……”段则淮简直被裴淑涵缠得脾气都没了，“什么叫做喜欢一下试试？裴淑涵你要是能把这专注劲头放到学习上，你冲击年段前十都不是问题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承不承认江晗长得很好看？”
　　段则淮：“……”
　　“我当你默认了，那你承不承认江晗智商高？”
　　冯霄转过头来，“裴淑涵，男生挑女朋友从来不会把智商高当做一个选择标准的好不好，胸大无脑才是最受欢迎的。”
　　裴淑涵眯着眼睛不善地评价，“低俗。”又转头对段则淮说，“如果你也喜欢胸大无脑，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要从这儿——”她把手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个高度，又抬脚踩了踩地面，“到这儿。”
　　段则淮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继续做作业了。
　　冯霄对裴淑涵道：“不过认真的，不开玩笑，很多男生都比较喜欢柔柔弱弱的那种女生，就像钱雅贝这种类型的，江大佬嘛……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裴淑涵听到“钱雅贝”这个名字，面露厌恶，侧头对段则淮道：“你要是去喜欢钱雅贝，我大概不会跟你说话了。”
　　段则淮头也没抬，“跟她不熟。”
　　冯霄笑眯眯说：“如果钱雅贝和江晗都跟我表白，那我肯定选择钱雅贝了。”
　　裴淑涵拿笔一个劲儿戳冯霄后肩，“你就做梦！转回去转回去！别来这膈应我！”
　　冯霄同桌耿乙洋慢吞吞软绵绵地小声说了一句，“冯霄，别看钱雅贝柔柔弱弱，我觉得她段数很高的，而且还是阴测测的那种段数，你更消受不起的。”
　　冯霄回忆起去年钱雅贝白富美人设崩塌事件，没话说了。
　　*
　　五四红歌会越来越近，因为是枯燥学习中不多的娱乐之一，同学们都挺兴奋。
　　因为是合唱，所以班级采购了服装。江晗也拿到了统一的服装，只不过，夏露曦却要求她穿礼服。
　　“江晗，你跟孔一彬别穿统一的制服，那衣服丑，中规中矩的又没特色，你得穿礼服。”
　　江晗一惊，“礼服？你确定？在集体合唱里我穿礼服，太耀眼了，不太好？”
　　“耀眼了才好，要不然能叫我们班的特色吗？我们就要向评委老师强调我们班同学的多才多艺是不是。”
　　“那我穿礼服，孔一彬穿什么？西装？”这就很正式了。
　　哪知夏露曦摇摇手指，“nonono，西装哪里够？他会穿演出专用的燕尾服。”
　　江晗：“……”
　　还没完，夏露曦又说：“我已经想好了，介于我们男生制服的领结是红色的，所以，你穿大红色礼服会更搭一点，你家里有大红色礼服吗？没有我们周末一起去挑。”
　　江晗：“……”
　　大红色礼服？还嫌她穿礼服不够另类？
　　可惜，夏露曦在合唱比赛这事儿上很独断，根本不给江晗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周末就去挑选挑选，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定制了。”
　　于是乎，在周末，江晗被夏露曦强拉着去了商场挑选礼服，并且，在挑选过程中，没有丝毫江晗能提意见的机会，全是由夏露曦独断决定。
　　最终，她们挑了一件酒红色晚礼服，V领收腰裙摆略微有些包臀，好在夏露曦还存有那么一点良知，倒不是那么低胸，但不得不说，本身就很高挑、身材也不差的江晗穿上去效果很好。
　　江晗在镜子中看了看自己，觉得她都要一下子老了十岁，明明是还没满十六的少女，穿上这件晚礼服却变得尤为性感，她扯了扯拖到地上的裙摆，说：“我们就不能挑一件比较少女风格的，比较符合我这个年纪的衣服吗？”她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但既然来到了这么年轻的身体上，怎么也得多享受几年少女感？
　　“你是江大佬，要什么少女感，哪怕你长得再萌，你的气势也没法维持你的少女感，只能走御姐风。再说了，你是拉小提琴的，就是要这一类衣服才能显出气质来。”夏露曦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对着她。
　　江晗从镜中看到她的动作，一脸警惕地转过身，“你在干嘛，不准拍照。”
　　然而已经晚了，夏露曦已经拍摄完毕，并且正好拍下来她回眸的一瞬间，恍惚中竟拍出了海报的感觉。
　　夏露曦啧啧称赞，“不愧是我们江大佬，照片随手一拍都美炸天，根本不用修的。”
　　她欣赏了一会儿图片，又说：“我得把这照片发到群里给同学们参谋参谋。”
　　江晗：“……别了？”
　　“这是集体活动嘛，同学们有权利评价一下咱们门面穿的衣服是不是？如果反对的占了大多数，咱们再继续挑。”
　　江晗摆摆手，随她去了，她已经疲于跟这个独断的负责人对话。
　　夏露曦将照片往班群里一发，班群立即炸了。
　　消息一下子刷出了几十近百条，且都是清一色用各种词汇夸赞的。
　　连正在信息技术竞赛辅导的韩英骐和段则淮都被炸了出来。
　　[英俊如我：我江大佬美炸天了！就冲着这个我们班不拿第一都说不过去！]
　　[段王爷：不错，很好看]
　　既然反响这么好，夏露曦当即拍定，就它了，并且信心满满，“我们要勇夺第一了！”
　　江晗恍惚间有种自己出卖了色相的感觉……
　　终于到了五四红歌会当天。
　　全班都换上了统一的制服，不过江晗因为是礼服，上课穿着不方便，所以只是带来放在了抽屉里，准备在活动开始前换上。
　　当天白天还是要上课的，红歌会用的是晚自习的时间。
　　只不过韩英骐和段则淮比较惨，两人整个晚上都要参加信息技术的竞赛辅导，连这么难得的一次娱乐机会都没有。
　　在晚餐时间，段则淮和韩英骐两个人赶时间，飞速地吃完晚餐就回到教室，拿资料准备前往信息技术教室。
　　然而，在他们两个推门进去时，发现班级里唯一在的一个人，钱雅贝，在江晗的位置上，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段则淮皱起眉，警惕地向她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韩英骐也问：“对啊你在江晗的位置上干嘛？还慌慌张张的，不会是在做什么坏事？”
　　全班都知道钱雅贝和江晗关系不好，他们乍一见钱雅贝偷偷摸摸地在江晗位置上，第一反应就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钱雅贝摇摇头，“没什么，我有一道题目不会做，想看一下江晗的作业本。”
　　她说话的声音还算镇定，只不过，飘忽的眼神却没能逃过段则淮的眼，并且，他扫了一眼江晗的课桌，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摊开的作业本在，反而干干净净，刚才钱雅贝显然是打开了她的课桌在翻她课桌里面的东西。
　　“你哪个作业不会做？”段则淮问。
　　“数学。”钱雅贝答，又说，“我没在课桌上找到她作业本，就在里面翻了翻……只是看个作业本而已，没关系？”
　　韩英骐已经被说服了，点了点头，“哦……那你也问一下她再翻课桌啊，不经过她同意翻课桌是不对的。”
　　“嗯，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段则淮却是眸光泛冷，他嘴角勾了勾，“你数学哪道题目不会做啊？我怎么记得今天老王体谅我们要合唱比赛，没布置数学作业？”
　　钱雅贝脸色一僵，瞬间白了几分。
　　韩英骐也恍然，“对啊！今天没布置数学作业。”他又恢复了警惕的神色，“钱雅贝你到底在干嘛？”
　　段则淮不指望她回答，只是冷着脸走过去，打开了江晗的课桌，一眼就看到里面散开的礼服，礼服的吊带被扯到了外面，并且，旁边的一把小剪刀尤为刺目。
　　钱雅贝当即否认道：“这礼服不是我弄乱的，我只是在翻作业本而已，是……是五三，我五三有道题目不会做。”
　　这个谎言，韩英骐也不会信了，“江晗从来不做数学五三的好不好！”
　　段则淮先是检查了一下礼服吊带，还好，没断，钱雅贝还没来得及动手，他抬眸看向钱雅贝，眸光都能掉出冰渣子，“跟我去办公室向孙老师说明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钱雅贝恼怒道：“凭什么，我做什么了要去办公室？”她头一扭，转身就要走。
　　“那我去说明情况呗，你是不是忘了，教室里是有监控的。”
　　钱雅贝脚步一顿，整个身体僵直地立在那里。
　　想弄坏江晗礼服让她出丑这个念头是在钱雅贝发现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突然之间从脑中冒出来的，根本没有细想，她还真忘了，教室里有监控这件事情。


第53章 
　　有时候，当人的嫉妒心理一旦生根发芽，便是止也止不住，渐渐地，就如藤蔓一般缠绕包裹了整颗心脏，使得人丧失理智。
　　钱雅贝就是如此。
　　在江晗负责这次合唱的伴奏之后，她在班级里就越来越耀眼。钱雅贝在一次上卫生间时，就听到班级里的几个女生在议论江晗，说江晗已经顶替钱雅贝成为新一任班花。
　　这也就罢了，孔一彬自从和江晗一起排练后，跟她的关系似乎破了冰，逐渐好转，钱雅贝不止一次听到后座的孔一彬和张翔宇议论江晗时夸赞了几句，曾经他们两个不共戴天的局面已经消失不再。
　　所以，在这大半个月来，钱雅贝总是到哪都能听到江晗的名字，江晗的小提琴拉得好，江晗拉起小提琴来特别有气质，江晗真的好漂亮皮肤好白……
　　就在上周末，江晗的试穿礼服照片被放到了群里，同学们又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明明这件礼服根本就不适合高中生穿，还有点儿露肩露背，没准孙宁对此还会有意见，他们却只知道追捧。
　　当时，钱雅贝盯着手机屏幕里这张照片，只觉得刺眼极了。
　　而且，现如今已经没人和钱雅贝一起玩，她去食堂都是一个人买饭一个人吃的，而在今天傍晚，食堂位子较满，她没能找到空桌子，正好看到陈韵诗旁边还空了一个座位，便想着坐过去，结果却被陈韵诗恶言相向，给赶走了。
　　钱雅贝只觉得憋闷气愤，连晚餐都没能吃下多少，就回了教室，在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后，邪念就此而生。
　　奈何她都没能成功动手，就被进来的段则淮与韩英骐撞见了。
　　而段则淮显然没有要放她一马的意思，直接去了办公室找孙宁。
　　因为监控画面清清楚楚地显示了她拿着一把小剪刀来到江晗的座位上，从她课桌里拿出了礼服，她想赖都赖不掉。
　　就这样，这件事情捅到了孙宁那。
　　只不过因为合唱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孙宁并没有立即处理，只是先让钱雅贝去参加合唱。而段则淮跟孙宁说明了事情经过后，就和韩英骐急匆匆地前往信息技术教室。
　　所以，江晗吃完晚餐从食堂回来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发现课桌里的礼服被弄乱了之后，问身边的裴淑涵，“有人来我座位上动过我礼服？”
　　裴淑涵茫然道：“我不知道诶……”
　　江晗将礼服取出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任何问题后，也就把这事儿抛脑后了，觉得大概就是哪个女生对礼服好奇，过来翻了翻。
　　没过多久就要进场大礼堂，江晗要开始准备了。
　　裴淑涵帮忙着把她的礼服收起来，“大礼堂后面有卫生间，去那里换好了，要不然裙摆拖一路，得脏死。”
　　江晗点头认同，“以及我不想一路都被人围观。”她又把小提琴检查了一遍，确认琴弦音准都没问题。
　　夏露曦已经从音乐教室借来了钢琴，正在叫几个高大的男生帮忙去搬。据说原本学校只打算借给他们立式钢琴，只不过孔一彬又再去说了一次，学校就借出了三角钢琴。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江晗就跟着班级大部队排队前往大礼堂，陆续进场。
　　各个班级合唱比赛的顺序是抽签抽的，他们班排在第7个，在总共24个班级中还算比较靠前，又没有太靠前，这个顺序还算不错。
　　等到第三个班级上台时，江晗在裴淑涵的陪同下去了大礼堂的卫生间换礼服。礼服换起来还挺麻烦，且为了防止裙摆拖到卫生间的地面上弄脏，裴淑涵一直帮忙把裙摆抓得牢牢的，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礼服穿好。
　　在江晗换上后，裴淑涵目露惊艳，称赞道：“真的好美啊！比夏露曦拍的那张照片还要好看，你挺适合酒红色的，特别有气质，还气场全开。”
　　她目光又落在江晗的脸上，“要是你再画个淡妆，然后稍微弄一下发型，就更好了。”江晗现在只是简单扎着马尾，连发圈都是黑色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江晗不以为意，“一个合唱比赛而已，干嘛弄得那么麻烦。”她理了理礼服，“走。”
　　在江晗转身之际，裴淑涵忽的伸手，取下了她的发圈，瞬间，浓密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因为之前烫过大波浪，现在还有些微卷，长度就在肩以下、腰以上，不长不短，刚刚好。
　　江晗一时没防备，惊了惊，侧头凝眉看她，“你这是要干嘛？让我重新梳？”
　　“梳什么梳，”裴淑涵将她头发理了理，“穿礼服还扎马尾，那就没意思了，你这样多美。”她看着江晗，一脸的姨妈笑。
　　江晗转身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裴淑涵说得没错，头发放下来会更配这一件礼服，于是，她也就没反对，“行了，走。”
　　裴淑涵尤不满足，“要不咱们去孙宁那借一下化妆品？特殊情况嘛，孙宁肯定会同意让你化妆的。”
　　江晗斜睨着她，“差不多行了，集体节目呢，别搞得就我一个人上台似的。”
　　裴淑涵撇撇嘴，“行行，那就这样。”
　　这时裴淑涵收到了韩英骐的QQ信息，[英俊如我：怎么样怎么样？我们班上台没？让人帮忙拍个视频给我看啊]
　　韩英骐因为信息技术竞赛没能参加这次合唱比赛，整个人别提有多憋屈，哪怕此刻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抑扬顿挫地讲着题，他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满脑子都是合唱比赛，此刻趁着他做的位置靠后，就偷偷在课桌底下发消息。
　　至于为什么问裴淑涵，那就属于另外一个问题了——他们两个最近越来越暧昧，经常在QQ上私聊。
　　裴淑涵回复，[我最贤淑：还没呢，我们班排在第七个，这会儿才到三四个的样子，现在我在帮江晗换礼服]
　　说到礼服，韩英骐就想起傍晚钱雅贝这事儿了，问，[英俊如我：对了，孙宁怎么处置钱雅贝了？]
　　裴淑涵一头雾水，[我最贤淑：什么处置钱雅贝？]
　　韩英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不知情，就简单同裴淑涵说了情况，一边打字，一边问身边的段则淮，“你说孙宁会怎么处置钱雅贝？别告诉我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就这么过了，她竟然用这么暗搓搓的小手段，不加以严惩危害社会啊！”
　　段则淮倒不担心这个，“孙宁不是个怕事儿的，估计合唱比赛结束后就会处理了。”
　　“可是，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如果孙宁只是让钱雅贝道歉了事，也没什么好指摘的，但我就是不舒服，要是我们没看到，她是不是就要把江晗的礼服给毁了？”
　　在这方面，段则淮显然想得更多一点，“毁了倒反而不怕，最多就是穿别的，就怕她毁一半那种，比如吊带割断一半，让江晗在台上出洋相。”
　　“卧槽这也太恶心了！”韩英骐面露厌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她就是这样盘算的。”
　　而另一边裴淑涵收到这消息后，大吼一声，“卧槽！”
　　提着裙摆艰难走路的江晗吓了一大跳，差点绊倒，回头睨她，“你干嘛？天塌了？”
　　裴淑涵内心的汹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直接将手机屏幕朝向江晗，“卧槽卧槽没想到钱雅贝这么恶心！”
　　江晗看清了韩英骐发过来的消息，眯了眯眼，“还有这事儿啊。”
　　裴淑涵整个儿比江晗还要激动，“没想到她居然使阴招！绝对不能放过她！要是孙宁息事宁人，江晗你也得闹到底！把你爸爸叫来学校，这太过分了是不是！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让你出洋相，心肠歹毒！”
　　她们已经进入了大礼堂，江晗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先准备比赛，等合唱比赛结束再说。”
　　裴淑涵噤了声，只不过心里头依旧把钱雅贝骂了千遍万遍。
　　大礼堂大门离他们班级所坐的位置还有一点距离，又有长长的一段阶梯在，因为礼服裙摆长，哪怕裴淑涵帮忙托着，也走不快。
　　酒红色的晚礼服真的很醒目，就算江晗是在靠边上的阶梯上走，也吸引了几乎半个大礼堂的人目光，看到身侧一排排坐着的同学们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江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都能听到旁边的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
　　“卧槽好漂亮！这是谁？高三的学姐？”
　　“高三不参加合唱比赛的。”
　　“我们年段不可能，要不然这么漂亮女生我不可能没印象，那就是高一的了。”
　　“这是江晗啊，江晗你都不知道？高一那个培育转学过来的江氏集团的千金！”
　　江晗甚至看到还有人拿出手机朝她拍照，有的人连闪光灯都没有关，咔嚓咔嚓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裴淑涵帮她提着裙摆，凑到她耳边笑嘻嘻说：“现在就有一种你在走红毯的感觉。”
　　江晗：“……”事实证明她不是个走红毯的料。
　　一直走到自己班的位置，江晗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轻声向裴淑涵吐槽，“我都觉得我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了。”
　　她虽然以前也经常是万众瞩目的对象，但因为一件礼服而万众瞩目的，绝对不是她的特性，此刻的江晗都觉得自己同娱乐圈的花瓶没两样，走红毯博出位的那种。
　　只不过回到班级大部队的裴淑涵没有心思再听江晗吐槽，也没有和班级里的同学们一起一个劲儿夸赞江晗，而是到了钱雅贝面前兴师问罪。
　　钱雅贝正好坐在过道的位置上，兴师问罪起来也方便。
　　裴淑涵插着腰，站在钱雅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钱雅贝，你自己说说，今天傍晚的时候干了什么！”
　　台上还有班级在合唱，裴淑涵的这个音量，对整个大礼堂来说当然是很小的，但已经足以让周围坐着的同班同学听到了。
　　一时间，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看着像是钱雅贝又作妖了。”
　　“呵，惹上了裴淑涵，她惨了。”
　　裴淑涵是班级里典型的风风火火脾气暴的类型，文文静静柔柔弱弱从来不会吵架的钱雅贝，在裴淑涵面前就只有哭的份。
　　果然，裴淑涵这么一句质问，钱雅贝就已经红了眼睛。
　　这要是放在从前，大概就会有人过来帮钱雅贝说话了，可惜今夕不同往日，如今的钱雅贝已经是全班孤立的对象，周围的同学，绝大多数都在看戏，根本不会来帮她。
　　而少数的一部分，还是落井下石给裴淑涵造势的，钱雅贝的同桌陈韵诗就是其中一个，她就如同是裴淑涵复读机似的，跟着说：“对啊钱雅贝，你又干什么坏事了？我看到你出发到大礼堂前还是从办公室里红着眼睛走出来的！”
　　钱雅贝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嗒嗒地掉，她好像就会这么一招——哭。
　　裴淑涵可不是那种看到她眼泪就会退缩的人，“别给我装无辜！你傍晚趁着大家还在吃饭没回教室的时候，是不是拿剪刀要破坏江晗礼服！要不是段则淮和韩英骐回来发现，江晗都没有衣服穿了！钱雅贝行啊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歹毒！暗中做手脚欺负江晗也就是算了，还一点都没有班级荣誉感！这可是我们合唱比赛的礼服！”
　　如果说，裴淑涵的前面一段话只是让同学们看戏的话，那最后一句话就使得他们同仇敌忾了。
　　“钱雅贝你真的这么干了？卧槽这做得太恶心了！”
　　“装成白富美也就算了，没想到还会使这种阴暗的小手段！”
　　“这是存心让我们合唱比赛赢不了吗？真的你滚出我们班算了！”
　　江晗见裴淑涵都大动干戈地闹上了，忙走过去，拉了拉她，“还要比赛呢，现在已经比到第五个了，马上就要去后台了，等比完再说。”
　　裴淑涵还不肯走，气呼呼地蹬着钱雅贝，“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告诉你，这事儿可不是你一哭就会过去的！你以为江晗是软绵绵的性子能让你随便欺负的？不送给你一个处分，这事儿就没完！”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班长孔一彬也走了过来。都说男生穿上西装就如同整容，此时已经换上燕尾服的他确实帅了好几个档次。
　　他走到这一头，弄明白状况后，问裴淑涵：“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大概此时此刻他是唯一一个还会帮钱雅贝说话的人。
　　裴淑涵昂着头，如同一个战士，“怎么没有？段则淮和韩英骐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在孔一彬眼里并没有多少重量，他只是说：“那就等他们回来了再对质，你这会儿就别嚷嚷了，比赛要紧。”
　　江晗见裴淑涵要吃瘪，便道：“这事儿段则淮和韩英骐第一时间找孙宁了，孙宁也查了监控，错不了。”
　　“就是！”裴淑涵再次挺直了腰杆，“我们是有证据的好不好！”
　　这时夏露曦从后台跑了过来让他们准备上场，“马上就要轮到第六个了，我们要去后台准备了，快快，动起来。”她看到裴淑涵她们这对峙的场景以及低声哭泣的钱雅贝，一惊，“这是怎么了？”
　　但她似乎没想要答案，紧接着就说：“我不管怎么了，现在都给我准备上台，钱雅贝你还哭？你是打算去台上哭吗！给我收住！”
　　钱雅贝啜泣着，擦了擦眼泪。
　　夏露曦看她脸都花了，不满得皱起眉，“拜托你站在第一排好不好，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快去洗把脸，洗完跑到后台来！速度！”
　　江晗拿上了小提琴，拉了拉裴淑涵，“走，先比赛。”又淡淡看了眼钱雅贝，“其他的事儿，比完赛再说。”


第54章 
　　在10分钟课间时，段则淮和韩英骐就从信息技术教室跑了出来，飞奔向大礼堂。
　　韩英骐：“快快，我们班在比了，现在过去还能看一个尾巴！据说江晗美炸天，连学校论坛上都是关于她的帖子，放上了各种照片，还是360度无死角那种！”
　　段则淮一边跑一边说：“我觉得我们这样会赶不上下一节课。”
　　“看一眼就回去呗，十分钟，够了。”
　　然而，事实证明，一旦到了大礼堂，他们压根做不到看一眼就走，至少也得等到自己班的表演完了，才会回教室。
　　他们到大礼堂时，他们班正在唱第一首歌的尾巴，台上穿着酒红色礼服、优雅地拉着大提琴的江晗尤为耀眼。
　　悠扬的小提琴音与钢琴伴奏和鸣，奏出了慷慨激昂的旋律，配合着同学们唱的红歌，效果非常不错。
　　据说，他们班是唯一一个自己乐器伴奏的班级。
　　连大礼堂都安静了好几分，同学们观看时比先前时候更要专注上许多。
　　段则淮和韩英骐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虽然离得远，他们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韩英骐忍不住夸赞，“我们班真的不错啊！伴奏就是个加分项，唱得又好，我觉得拿第一绝对没问题！你看江晗，真的好漂亮。”
　　段则淮目光落在江晗身上，因为他们坐在大礼堂靠后、距离大门比较近的位置，离得远，台上的人也只是很小的一个，但他似乎依旧能将江晗看得清清楚楚，好像连她的神情都能看清。
　　她一袭酒红色长裙捶地，勾勒出曼妙身姿，这件晚礼服偏成熟，但不知道为什么，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反而很配她的气势，并且让气势一向很强的她，透出了一股性感来。
　　真正的御姐范。
　　她原本的马尾辫也不在了，头发披散下来，也不知是以前染过缘故还是因为灯光效果，发色偏棕，且烫过大波浪的痕迹还在，微微卷起，就像是做过发型一样。
　　都说拉小提琴的人是最有气质的，此时段则淮看到这样的江晗，便觉得这句话极为正确。江晗略微侧着头，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小提琴上，手臂随着节奏缓慢拉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优雅。
　　总之，很美，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美。
　　韩英骐已经拿起手机一个劲儿地拍起了照片，“我敢肯定，经过今晚，江晗会一举夺下校花的称谓，要与你这个校草比肩了。”
　　他说完，发现段则淮半天没有回应，侧头看他，就见段则淮专注地看着台上，目光甚至有些痴迷……
　　韩英骐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傻了？被江晗的美貌惊呆了？从此深陷情网再也出不来了？”
　　段则淮这才回神，拍开了他的手，“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得了你，我整天跟你混在一起，不瞎又不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江晗？”
　　段则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既瞎又傻，还有，你跟裴淑涵都有早恋的趋势了，当我不知道？”
　　韩英骐：“……”算了，把柄在对方手上，他还是不多嘴了。
　　韩英骐拿起手机继续对着台上拍照，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孔一彬身上，孔一彬其实就坐在江晗的身前，还挡住了江晗小半个身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们的第一眼好像就是被江晗吸引了去，反而没去细看孔一彬。
　　“话说，孔一彬穿着燕尾服，还真的帅，”韩英骐歆羡地看着他，“我都想搞这么一套衣服来了。”
　　段则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种燕尾服平时穿到外面去那就像一个傻子。”
　　韩英骐哀叹一声，“为啥我没有从小开始学钢琴呢？”
　　“因为你贪玩，不想学。”段则淮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韩英骐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有力气挤兑我啊？你看台上这两人，站一起多登对，你要有一点危机感。”
　　段则淮懒得理他。
　　韩英骐拍完了照片，想往学校论坛上放，只不过进去后才知道，论坛里早就被这次的合唱比赛屠版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被“高一（16）班”这个词屠版，首页飘着的帖子，全是“高一（16）班合唱”、“高一（16）班自己伴奏”，“高一（16）班拉小提琴的江晗”，以及“拉小提琴的江晗和弹钢琴的孔一彬”。
　　韩英骐一个个帖子点进去看，里头都是大图预警，他一边心疼着自己的流量，一边还是义无反顾地浏览了下去。图片一大部分都是江晗的，有一些估计是前排的同学拍的，异常清晰，只不过，哪怕是高清大图，江晗的颜依旧是无可挑剔。
　　而正如男生喜欢看美女，女生自然就是喜欢看帅哥，除了江晗的图片外，孔一彬的图片也不少，不得不说，穿着燕尾服的男生就是好看，孔一彬的颜值在衣服的衬托下已经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坐在钢琴前的侧颜还真是不错。
　　关于孔一彬的帖子底下，已经有人在说，校草该换人了，孔一彬比段则淮更帅。
　　韩英骐眉头一皱，把手机得给段则淮看，“你看，你的地位真的不保，去年运动会争来的校草之名，就要因为这次合唱比赛被孔一彬给夺取了。”
　　段则淮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对此不以为意，“我是那种会拘于浮名的人吗？”
　　韩英骐：“……”得，你是大佬。
　　他尤不甘心地说：“校草被孔一彬夺去了，江晗又晋升为校花了，这就变成了才貌双全的校花校草的故事，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闭嘴你。”段则淮说着，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他们看得太认真，压根没注意时间，而在大礼堂里也听不到上课铃声。
　　韩英骐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说：“唉反正都上课了，现在我们回去还会被老陈揪住呢，没准不回去他就发现不了。”老陈就是他们信息技术竞赛培训的老师陈仁国。
　　段则淮：“……”
　　他内心斗争了两秒，再看台上他们班还在唱第二首歌，表演没结束，于是，就没站起来。
　　虽然自修课会打游戏但从来没有逃过课的段则淮，平生第一次，逃课了。
　　十六班表演结束后，大礼堂里的掌声震天响，这是这么几个演出过来掌声最响亮的一个。
　　韩英骐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十六班的同学们下台后，就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段则淮和韩英骐刚打算走过去，就看到那一抹酒红色朝他们这边走来，身边陪同着裴淑涵。
　　韩英骐：“江晗这是要去把衣服换下来了吗？怎么不多穿一会儿让我们过过眼瘾？”
　　因为他们两个就坐在大门变的位置上，江晗和裴淑涵走过来后，立即就发现了他们。
　　裴淑涵讶道：“你们不是要竞赛辅导吗？怎么在这？培训结束了？”
　　江晗扫了这两人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们是逃课了？”
　　韩英骐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唉……那不是这上课时间太摧残我们了吗……”
　　江晗目光放在了段则淮身上，“哟，你居然也会逃课。”
　　段则淮抬了抬眼，总觉得没法跟打扮得这么漂亮的江晗对视，又偏开了视线，“以前你逃过那么多课，我逃一节也没什么对不对？”
　　江晗哈哈一笑，“行，没什么。”顿了顿，又说，“我先去换衣服了，你们就到我们班的座位上坐呗，还有空位子，别躲在后面了。”
　　*
　　合唱比赛很顺利地结束了，并且，最后颁奖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意外的，十六班拿了高一年段的第一名。
　　比赛结束后，已经是晚自习的第三节课，同学们都陆续回家，只不过，钱雅贝和江晗又被叫去了孙宁办公室。
　　自然是为了晚礼服的事儿。
　　在孙宁面前，钱雅贝也只会哭，只不过，孙宁一向严厉，把学生骂哭是常有的事，压根不把她的眼泪当回事儿，直接就无视了，只是神情严肃地说着自己的话。
　　她先是将事情经过跟江晗说了一遍，然后对钱雅贝道：“钱雅贝，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晗就在这，有什么话、有什么不满的，当面说清楚。”
　　钱雅贝当然说不清楚，于是，依旧只是一个劲儿哭。
　　孙宁就懒得再理她了，转而对江晗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要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钱雅贝道个歉了事，要是觉得你们的矛盾已经不能用道歉来解决，那就只能叫家长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家庭关系，叫家长也方便。”
　　江晗不想叫家长，这事儿肯定不会只叫来俞雅贝解决，如果劳动江正涛，就有点儿小题大做，江正涛本身就忙，就为这点事儿把他叫来，影响他工作，也不太妥当，更何况，这事儿及时止损，并没有造成恶劣后果。
　　但若只是道歉了事，江晗又不大乐意，钱雅贝一直这么蹦跶着，她也觉得烦。
　　于是，她想了想，说：“我爸爸忙，把他叫过来也没必要，但是我看钱雅贝也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一直哭，好像是我欺负她似的，孙老师，这事儿虽然看起来好像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这只是因为她没得逞，一旦得逞了，让我在台上的时候礼服掉下来，那我可能要没脸出门，转学了事，严重一点，没准还会抑郁。”
　　钱雅贝愣愣地抬头，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她显然是没想到江晗竟然会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连哭都忘了。
　　江晗也不拐弯子，说：“所以，我应该不会接受道歉，这事儿要是不给她一点惩罚，说不过去。”不需要江正涛出马，一个钱雅贝，她自己还搞不定吗？
　　孙宁默了默，说：“那就写份检讨，把事情经过都说清楚，在全班同学面前读。”
　　这个惩罚，看似是完全不给钱雅贝脸面，但事实上，也没多少威慑力，如果对于脸皮厚的人，那就是不痛不痒。
　　毕竟是班级里的丑事，孙宁肯定不愿意拿到学校里去处置的。
　　江晗直接问：“孙老师不打算上报学校吗？”
　　孙宁有些意外，抬起眼看她。
　　“抛开她的目的不谈，我这件礼服牌子不错，价格不低，意图毁坏同学的贵重物品，就这个罪名也不轻了。”
　　江晗也不多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孙宁自然明白了。
　　她见江晗虽然神色淡淡，但看上去丝毫不会让步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那这事儿就严格处置，确实，这样的阴险的手段，不能姑息。”
　　钱雅贝终于开始慌了，不再只知道哭，“孙老师，江晗，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江晗就当做没听见一样，对孙宁说：“孙老师，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孙宁点了点头。
　　江晗便转身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没再管后面的钱雅贝。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孙宁是聪明人，且这么短时间相处下来，她也一定知道江晗是个什么样的个性，如果她坚持要从轻处理，那她也肯定清楚，江晗不会就此作罢。
　　回家后，江晗还是跟江正涛和俞爱华提了这件事情，虽然不需要他们出面，但还是需要让他们知道。
　　江正涛极其愤怒，连带着对俞爱华都没什么好脸色，“她怎么回事！我们江家是亏待她了还是怎么？吃的穿的用的哪样缺了？之前在学校里传晗晗坏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使出这种阴暗小手段来，要不是被同学发现，晗晗今天在台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俞爱华压根说不上话，只是红了眼睛。
　　江正涛也不理她，气恼着就要给十二中校长打电话，还是江晗拦下了他，“爸爸，我自己会解决的，您不用担心。”
　　“你要怎么解决？我跟你说，这种事情，就是绝对不能姑息的，一定要上报给学校，不给点教训，她没准就还会有下次，上回的事情我就不该就这么算了！”
　　“爸爸您放心，我已经给我们班主任透露这个意思了，如果她没上报给学校，您再给校长打电话不迟。”江晗还是不太适应什么事儿都由江正涛解决，她自己能做的，还是希望自己做。
　　既然江晗这么说，江正涛也就不再坚持给校长打电话了，只是强调，“如果学校处理不得当，你一定要告诉爸爸。”
　　事实证明，学校确实是严加处置了。
　　在下一周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学校通报了钱雅贝的处分通知，理由是恶意毁坏同学贵重物品。
　　一个给尖子班学生的处分，那是非常罕见的，江晗怀疑十二中建校以来都没有过。所以，当学校通报这个通知后，操场上的同学们都窃窃私语骚动起来。
　　有不少学生还转头朝他们班队伍的方向看过来，指指点点，似乎在问哪个是钱雅贝。
　　钱雅贝则紧紧咬着唇，根本不敢抬头。
　　现在丢脸是小事，更严重的是，学校的处分是会记录到档案中的，伴随她的一生，对她的未来都有不小的影响。
　　在这个周末，她有打电话给俞爱华，想让她帮忙求情，但是俞爱华压根不听她解释，只是说江正涛很生气，这次她真的做过分了。
　　听说江正涛生气，钱雅贝就是心里咯噔一下，江正涛如果已经知道，那事情就更严重了。果然，没过多久，钱奶奶就告诉她，她的户口已经回到了钱家，监护人也从俞爱华变成了钱达。
　　她彻底跟江家断了关系了。
　　*
　　对于钱雅贝来说，这些天是都是压的人喘不过气的漫天阴霾，而另一边，对于江晗来说，则是非常顺心。
　　首先，十六班的合唱比赛拿到了高一年段第一名的好成绩，她功不可没，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她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并且，在全校里，她的名气也更胜一层楼了，晋升成了校花。
　　其次，钱雅贝的处分以及户口彻底迁出江家，让江晗觉得，她终于可以摆脱掉钱雅贝了。虽然她并不大把钱雅贝放在眼里，但钱雅贝就像一只蚊子一样时不时趁她不注意就来叮一下，是真的烦。现在看来，钱雅贝只要还留一点脑子，她大概就不敢再来惹江晗了。
　　之后，江晗就再次将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
　　她需要准备六月份的会考。
　　六月份他们参加的是历史和地理的会考，两门课的任课老师已经发下了不少资料和重点。重点高中就是这一点好，给出的资料知识点会疏离得很清晰，答题思路也会说得很清楚，在教学内容方面，质量无可挑剔。
　　有了这些资料，江晗再稍微花一点心思，应付一个会考问题不大，并且，会考完之后，她还能彻底摆脱这两门课，特别是历史，江晗一想到这个，便是打了鸡血一样。
　　她太期盼文理分科的日子了。
　　午自修时，江晗认真地默读背诵着会考学习资料，而同桌裴淑涵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玩了。
　　江晗提醒她，“小心孙宁在窗口看。”
　　裴淑涵紧张地抬头看了眼，发现没有孙宁后，又低头刷手机，“孙宁应该去午睡了，我只是在午睡时间稍微看一下，没有占用学习时间。”
　　说着，她将手机递到江晗眼前，“你看学校的论坛，多热闹，一半是议论你的，一半是议论孔一彬的，还有一半是议论你俩恋情的。”
　　江晗：“……你数学就这么学的？老王要打死你了。”
　　裴淑涵脸一垮，“……三分之一，行了？”
　　她将手机晃了晃，“你看嘛你看嘛，一个新晋校花一个重登校草，话说，我要不要发个帖子关于你跟段则淮的，要不然段江cp粉要没活路了。”
　　“我没兴趣。”江晗淡淡的，目光依旧在学习资料上面，“说到校花这个称谓，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培育一姐’称号，要不你给我发个帖子，就说江晗不是校花，是十二中一姐。”
　　裴淑涵：“……”大佬就是大佬。
　　她默了默，拿回手机，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发一条帖子，‘江晗说她不想当十二中校花，相当十二中一姐’，我相信这个帖子会爆的。”
　　没想到江晗还颇为赞成，“你要是真的闲，那就发，发完了就把手机收起来。”
　　“！！”裴淑涵又惊又喜，“好！”她就如同拿到了赦令的人，激动地啪啪打字。
　　于是乎，在帖子发出后，江晗就真的从十二中校花变成了十二中一姐。
　　并且，她是真的很享受这个称号，她果然是当一姐的料。
　　而在合唱比赛结束后，江晗跟孔一彬也就没了别的交集，两人虽说关系破冰，但平时也很少有往来，不过是走廊上遇见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韩英骐还暗地里对段则淮说你可以放心了，被段则淮一掌拍开。
　　很快，会考就近了。
　　在会考前夕，江晗用起了跟普通学生一样的招数——刷题，为了确保能拿“A”，她刷了好几张会考试卷，虽然对于文科科目来说，刷题这个方式并不是很好，但江晗实在不想用心去体会文科的奥妙，只想应付会考，刷题能强化知识点记忆，还能找到手感，她竟然觉得还挺不错。
　　段则淮发现她刷题后，颇为鄙夷地道：“没想到你也会干刷题这种事情。”
　　“你也不是没干过，刷竞赛题也是刷题啊。”
　　“这能一样吗？你现在刷的可是会考题。”
　　江晗做完了一张卷子，正在校对答案，写写划划，“会考题也是题，你不能有歧视。并且，只要能彻底摆脱这两门课，刷题怎么了？我乐意。”
　　这会儿是课间，裴淑涵作为语文课代表去收语文作业了，段则淮便走过来坐在了裴淑涵位置上，从江晗手中抽出了试卷看，“历史？啧啧，错了那么多。”
　　江晗：“……不多？就两道选择题，以及主观题有几个点没答出来。”
　　“选择题两分一题，四分就扣掉了，以及这几个主观题，我算算啊多少分……最少也要扣八分，总共十二分，九十分以下了，A悬啊！”
　　段则淮说着，就将参考答案中江晗漏答的点划了出来，“只背下知识点没有用，你还要理解题目，这一题它想要你答的是哪个方面，然后再从知识库里提取出来，一般会考题不会难的，大多数主观题问得都很直白，压轴的几个，好好审题没问题的，比如这个……”
　　段则淮跟她说起了最后一道的解题方法，思路清晰，井井有条。
　　“你讲解起题目来还真不错。”段则淮说完后，江晗夸赞，又问，“你之前为什么不家教赚外快，非要打游戏代练？”
　　“打游戏自修课也能打，家教自修课不能教，以及，我讲数学物理题目，他们总是听不懂，没办法，思维不在同一条线上。”段则淮一边回答，一边收起了这套试卷，“题目做个几道，了解题型就可以了，你做这些还不如多做几道竞赛题。”
　　顿了顿，他揶揄地看向江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用刷题这种笨办法。”
　　江晗将他手里的试卷抽了回来，“我文科思维已经彻底退化了，你要嘲笑就趁早，等文理分科，姐姐虐哭你。”
　　“退化？”段则淮对她的用词不是很理解，“说得好像你以前好过似的。”
　　江晗以前真的好过，当年她上高中时，也跟段则淮差不多，偏科不严重，但十多年的专注于人工智能不是白干的，不仅让她文科思维退化，还让她对这些科目打心底里厌恶。
　　反正，就是不喜欢。
　　当然，这没法跟段则淮解释，于是江晗转而道：“人呢，术业有专攻，只有专注到一个领域，才更能获得成就，你这种，什么都好，到最后就容易什么都不精。”
　　段则淮：“……你这个理论确定适用于高中素质教育？等大学的时候再说你！”
　　之后，哪怕段则淮一直以来竞赛都挺忙，但每次江晗做完会考试卷，段则淮总会拿去帮她改卷，不仅对答案，还打分，错的题目画个鲜红的叉叉，以及在试卷正面都用红笔大大地写了个数字。
　　他似乎挺享受改江晗的试卷，“难得可以在你的试卷上画叉叉。”
　　江晗：“……”
　　但不管怎样，有人给她指出哪些点漏答，这些提问该用哪些知识点答后，江晗受益匪浅。
　　至于被超越的不爽，江晗是没有的，文科科目嘛，她本来就已经不喜欢了，就没啥胜负欲了。
　　就等文理分科，以及，到了高二，还有省级的竞赛、全国的竞赛，那才是她喜欢的。
　　*
　　日子过得很快，段则淮的竞赛成绩也出来了，市级化学竞赛第一，省级的信息技术竞赛也是第一——在绝大多数都是高二学生的情况下，他都能脱颖而出。
　　而会考、期末考，一个接着一个。
　　江晗的会考好歹是用心准备的，连刷题这种事儿都做出来了，这要是都没拿到“A”，那就真有点儿侮辱她智商。
　　至于期末考，数理化试卷也不能算难，反倒文科类卷子挺难，江晗跟期中考成绩差不多，稍微进步了一点，班级第四，年段第十一。
　　段则淮还是无法撼动的第一个。
　　不过江晗算了一下，抛去政史地这三门课，只算理科成绩的话，她还比段则淮高了一分。
　　所以说，等到了下学期，大概段则淮的第一就很危险了。
　　考完试，就要文理分班。十二中重理，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理科，文理分科后，文科班大概只有六个，其中两个是尖子班，进入尖子班的人选就是按照期末考试的语数英政史地六门课总成绩来排名。
　　而理科班则不会打乱重新排，只不过会对尖子班的学生进行一个简单的筛选，期末考试成绩在年段160名开外的，就会被送至实验班，并且，再从实验班里选取排名靠前、年段排名在160之前的几个，调到尖子班。
　　变动不大，但尖子班的人会有被踢出去的风险，当然，所有的排名是按照语数英数理化六门课成绩的总分来的，并没有算上政史地。
　　这其中，钱雅贝就被踢了出去。
　　钱雅贝原本成绩没那么差，但大概是受过处分之后，学习受到了影响，期末考考得很不好，特别是理科，可她文理分科偏偏选择了理科，就是没选文科，所以，就只有被踢出尖子班的份。
　　要是放在以前，没准江正涛还会看在俞爱华的面子上出面跟学校说一声，但是现在，江正涛巴不得让她别跟江晗一个班，自然不会插手，所以，钱雅贝终究是被调到了实验班。
　　在江晗他们这个小团体中，参加竞赛辅导的几个肯定不用说，自然是选择了理科，而裴淑涵也同样，她虽然数理化一般，但政史地也没太突出，只是语文成绩名列前茅，于是也是随大流选择了理科。
　　结束掉这一系列的考试和文理分科，令人振奋的暑假就来临了。
　　虽然暑假不长，七月中旬放的假，八月中旬就要返校，但满打满算也有一个月，足够令他们振奋了。
　　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江正涛也想好好奖励一下如今越来越懂事的女儿，所以抽出了两个礼拜带着一家子去了夏威夷度假。
　　所以，假期的前一半，江晗在度假。
　　度假回来后，江晗才开始做暑假作业。暑假作业虽然不算少，但对于江晗这种效率奇高的人来说，专心致志写上个四五天，也就完成了，包括李菁菁给她的额外任务，都保质保量全部做完。
　　接下来的时间，江晗就在做她喜欢的事情——做竞赛试题。
　　她买了一套历年全国竞赛的预赛以及复赛试卷，难度确实不小，几乎每张试卷都会有那么几道她需要做上半个多小时才能解出来，而偶尔有那么几道压轴题，她都没能做对。
　　这要是给自己定上时限来做，江晗还真有点儿吃力。并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恒城就有段则淮和荀昱瑾两个劲敌，江晗相信，如果到了全国竞赛，劲敌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参加竞赛，江晗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屈居人后，她十五岁的时候还能拿全国奥赛一等奖并且还是第一名呢，如今要是退化得太厉害，岂不是很丢人？
　　这当然不是江晗能容忍的，所以，江晗对竞赛很重视。
　　只不过一个人做竞赛题总是有点无聊，于是江晗便去约了段则淮，和他一起做题不会觉得无趣，还能互相探讨共同进益。
　　江晗在QQ上给段则淮发消息，[江大佬：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做题？]
　　段则淮自从接受江氏集团的资助后，生活方面的压力以及小了很多，段妈妈的病被很好的压制下来，情况都还好，只等着有合适的配型进行肾脏移植，而这手术费也不用他担心。
　　至于段国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段则淮和段妈妈面前了，段则淮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只带耳地听到过，好像是跟着债主带到外地去了，总归就是打工赚钱还债的。
　　说不定真的在哪个煤矿里挖煤也不一定。
　　所以，这个暑假，是段则淮近三四年来最轻松的一个暑假，他早早就做完了作业，然后便是做做竞赛题、陪段妈妈去医院、闲了就找韩英骐玩袁泰杰他们玩，几乎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压力，而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也多了不少。
　　所以，在江晗约他一起做题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学校不开门，去双方家里多少会有一些麻烦，所以，两人约的地点是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里有一个挺大的阅览室，对自习来说，环境很好。
　　江晗到图书馆的时候，发现段则淮已经在了，并给她占了一个座位。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段则淮抬头，见到她，咧起嘴笑，“你变得好黑啊。”
　　因为是阅览室，需要保持安静，段则淮说话的声音很轻，江晗没听清，凑上前，“什么？”
　　段则淮重复，“我说，你变黑了。”
　　江晗：“……”
　　没想到隔了大半个月，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江晗忍住了想要揍他的冲动，“……我去度假了，在海滩上晒了好几天。”
　　“难怪难怪。”段则淮说，又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句话似乎惹江晗不快了，连忙补充道，“健康的小麦色，不错不错，欧美人特别推崇这种肤色。”
　　算了，江晗不跟他计较了。
　　两人也没有过多寒暄，就坐下来做题。
　　在做了一张试卷后，江晗忽然发现，段则淮还带了一本关于编程的书。
　　她一惊，问：“你在学编程？”
　　段则淮抬了抬眼，“信息技术竞赛啊。”
　　哦对，他还参加了信息技术的竞赛，编程也是需要的。
　　“我看看。”
　　“拿去。”
　　江晗取过这本书，随意地翻了翻，到底是上辈子研究了十多年的东西，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亲切感。
　　不过，她发现，这本编程书很深奥，是上大学后才需要学的专业课，现在高中的竞赛就这么难了吗？
　　她这么疑惑着，也就这么问了。
　　段则淮很意外，抬起头，“哦，这是我自己找来看的，学校里没学这些，不过你怎么知道难不难？你以前也学过信息技术？”
　　江晗含糊地答：“以前稍微接触过一点。”
　　段则淮却对此很怀疑，“这是接触过一点？接触过一点就能看懂这本书并且知道它难不难了？”
　　江晗自然没法跟他解释，便“啧”了声，“我聪明，知道很奇怪吗？”
　　段则淮没话说了。
　　为了不过多露馅被当成神经病，江晗没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段则淮已经在自学大学计算机编程的内容这事儿，她还是留了心。
　　没准还能把段则淮也带入到人工智能的研究中来呢，江晗很希望自己研究的领域有更多的人才进来。


第55章 
　　这两天，江晗和段则淮一起在图书馆做了两三套竞赛卷，碰上难度比较大的题目，他们还会到阅览室外面进行探讨。
　　这大概就是两个人一起做题比一个人独自做题更多的好处了，难度很大的题目，在两个人一起探讨下，结合起两人的思路，都不会卡太久。
　　不仅如此，有时候他们还会讨论另外的解题思路以追求思维扩散性，最多的时候，他们在一道题中找出了五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比方现在，他们就坐在图书馆后面花园的长凳上，在讨论着一道函数题。
　　江晗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说：“我发现这个地方如果用微积分来解，步骤和计算都会精简很多。”
　　段则淮也在草稿纸上试着计算了一遍，“没错，会简单很多。”说罢，又抬头睨她，两眼带着笑意，“没想到你也已经开始自学高数了啊！”
　　江晗先是一愣，片刻后才骤然想起微积分是高等数学的内容了，高中课程中是不包括这个的。
　　她点了点头，含糊答：“看过一些。”
　　段则淮揶揄地笑，“我发现你大学的课程自学的还不少，学了还非要谦虚，说什么只看过一点，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在学习啊？”
　　“我，智商天生就是那么高，虽然只看过一点，但马上就学会了。”
　　“智商高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智商高，你这叫自恋。”
　　江晗：“……行了，继续做题。”
　　两人用微积分再将这道题解了一遍，段则淮一边写着步骤，一边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学读什么专业？”
　　江晗点点头，“计算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换一个行业，她对人工智能情有独钟，并且上辈子已经在这方面有了一定的突破，然而没来得及深入研究就飞机失事了，如今还有机会，她肯定是要继续往这方面研究的。
　　“好巧，我也是！”段则淮笑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笑，见人就是三分笑脸，江晗觉得他的笑纹没准会比一般人提早个五年长出来，但看他的笑到底有没有达到心底，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如果段则淮只是场面上的笑，他一般就是咧开嘴，但如果是发自真心的笑容，眼睛就会有很明显的变化，会弯成月牙状，眸光还是星星点点的，整张脸看上去都会明亮起来。
　　就比如现在，他便是连双眸都是饱含笑意的，似乎很高兴。
　　江晗当然知道他也是想学计算机的，要不然，现在就开始看大学专业课才学的知识干什么？她点了点头，“是挺巧的。”
　　段则淮问：“既然你对这方面感兴趣，为什么不参加信息技术竞赛呢？对将来大学专业课学习也有帮助，以及拿奖后还可以保送。”
　　江晗当然不会说因为她这方面能力已经在科技最前沿了，参加竞赛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且大材小用，以及，把你们都碾压了会很不公平。
　　她迟疑了一下，答：“我还是比较喜欢先保留兴趣，万一我参加了竞赛后对这门课厌烦了呢？而且我也不想参加太多的竞赛科目。”
　　这个理由，段则淮听着总觉得有点歪，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想了想，说：“现在很多大学的保送政策都是没法自己选专业的，如果你是因为全国数学竞赛拿奖拿到的保送名额，就很有可能只能选择数学系，没法学计算机。”
　　江晗对此不以为意，“那就不要保送名额，自己考呗，又不是考不上。”
　　段则淮：“……”道理是没错，但拿到保送名额相当于提前放假，别人在高考冲刺的时候自己就能很轻松，并且没有高考失常这样的担忧，一般来说，难道不是有保送机会就不遗余虑去争取吗？
　　哪怕段则淮觉得自己高考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很小，第一学府B大总归是能考上的，但如果能保送，他肯定选择保送啊，在别人还在紧张地复习时他能到处溜达是多么爽的一件事情！
　　段则淮：“……能保送的话总归是保送比较好？”
　　江晗挑挑眉，“保送了就拿不到省状元了。”
　　段则淮：“……”
　　江晗见段则淮挺想要保送名额，笑了笑，“保送名额让给你，你也别跟我抢省状元了。”
　　段则淮：“……原来你这么看重省状元这个头衔。”
　　也不是太过看重，就是上辈子有这么一个省状元，在之后的日子中和别人说起自己的高中生涯，一句“我是我们那届的省状元”就立刻能让对方肃然起敬，江晗已经习惯了一直伴随着她的“省状元”头衔所带来的荣耀，并不大想在这个世界就将这头衔丢弃掉。
　　只不过，江晗这个行为，似乎激起了段则淮的胜负欲，他勾起唇，“既然这样，那我得跟你争一争了。”
　　“呵，行啊，那就争。”江晗自然是不会害怕的。
　　在段则淮得知江晗也想学计算机之后，就经常拿着编程书来跟她探讨了。江晗发现，段则淮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深奥难懂的书本，他自己看一遍基本都能学会，并且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面对这个未来计算机方面的人才，作为前辈的江晗很欣慰，于是在探讨过程中，江晗就会有意无意地讲起人工智能领域的东西，“这一类型的代码，在AI中应用比较广泛，这一类呢……”
　　段则淮有些意外，“你对AI很感兴趣？”
　　江晗点头，“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是希望以后能往在这个领域发展的。”
　　“哦。”段则淮淡淡地应了声。
　　江晗眉梢微微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你呢？你不喜欢AI吗？”
　　段则淮：“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目前这一块研究不成熟，还没从理论彻底转化成实践应用到生活中，换句话说，就是搞纯科研的，不赚钱。”
　　“……那你想去哪个领域？”
　　“游戏呗，游戏公司赚钱啊！而且我也挺喜欢设计游戏的。”
　　“……”
　　呵，又是游戏。
　　果然这人代练也是因为一定程度上喜欢游戏。
　　在片刻的对痛失人才的惋惜之后，江晗忍不住把书卷成卷往段则淮脑袋上轻轻一敲，“游戏游戏游戏，就知道游戏！你就这点出息！AI多好啊，无人驾驶汽车、服务型机器人，这种要是技术成熟起来，也很赚钱的好不好，不仅赚钱，还是在改变整个社会啊！”
　　段则淮双手抱头，缩着脖子跳开，“你打人干嘛，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不能打人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打的就是你，就想着游戏！”此刻的江晗有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白高兴一场的感觉，刚还因为物色了这么一个潜在技术型人才而高兴，现在就被当头一棒给打醒了，她抬了抬手，还想再轻敲一下他脑袋。
　　段则淮一下就抓住了她手腕，“停停停，要被你打傻了！”他勾着唇，“你这么想让我跟你一起进IA的领域啊？为什么？舍不得我？”说着，他一顿，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连忙加上，“——的才华？”
　　江晗没去注意这短暂的停顿，抽了抽手腕，没想到段则淮力气还不小，竟然没能让她抽出来，“放开放开，我们AI都可以改变社会发展进程，游戏领域除了间接制造出各种网瘾少年外，能有什么用？”
　　“你这话就不对了，游戏虽然没有AI那么高端，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块大众娱乐，以及你不能把网瘾少年的产生全归罪到游戏上来对不对？”
　　江晗承认她这话绝对了，但她就是对自己研究的领域有一股莫名的自傲感，就如同谢耳朵看不起工程师一样，她骨子里对同样是计算机分支的游戏这一块很不屑，哪怕明知这样不对，但就是改不了。
　　江晗撇了撇嘴不说话，又用力抽手，只不过段则淮就是不松开，勾着唇，揶揄地看着她，“打架很厉害的一姐，好像力气也就这样。”
　　江晗：“……”
　　女生的力气自然没法跟男生比，这是天生的差异，江晗翻了翻眼皮，威胁，“再不松，我用脚了啊。”她微微踮起脚，凑到段则淮耳边轻声说：“我准头不太好，一旦提膝一顶，也不知道会顶到哪……”
　　两人本来就靠得近，江晗再踮脚凑到段则淮耳边，几乎就是脸贴着脸，江晗没什么旖旎的心思，但段则淮感受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只觉得耳朵发痒，慢慢地耳垂都渐渐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腿之间有些发凉。
　　他没说什么，松开了江晗的手，并后退了一步。
　　江晗自然而然就认为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男生被自己吓到了，扯着嘴角笑，还拿手指勾了勾段则淮下巴，“这才乖嘛！”
　　段则淮立即偏开头躲了开，又默默后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她，“你能不能别一副老流氓的样子？”
　　江晗轻轻一笑，眼角往上一挑，“来，给爷笑一个。”
　　段则淮：“……”
　　他瞪了江晗一眼，就要往阅览室里走，“你有毒，走了，继续进去做题。”
　　江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发现你现在特别像小奶狗。”
　　段则淮脚步一顿，莫名就想起了之前江晗说过的，要包养就包养小奶狗这样的话，脸颊瞬间开始发烫。
　　江晗敏锐地发现他脸颊发红，惊了惊，“你这是害羞了？说你像小奶狗是夸你乖呢，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段则淮头也不回脚步飞快地走进了阅览室，懒得理江晗了。
　　江晗莫名其妙，又觉得脸红的段则淮贼可爱，连带着因为他不想钻研人工智能领域而产生的不悦与失望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段则淮自己的人生，总归是要他自己规划的，江晗再怎么希望他来人工智能领域，也无法替他做决定。
　　这事儿很快就被江晗抛到了脑后，且也没有影响他们继续探讨编程。
　　不过，江晗提醒段则淮，理论要和实践相结合才行，写代码也是需要练习的，最好在电脑上编写简单的程序试试。
　　段则淮很坦然道：“我在信息技术竞赛辅导课上偶尔会抽时间编写一些，回家就不行了，家里的台式机电脑早就坏了，我妈不需要用，也就没去修。”
　　江晗便说：“那我明天把我的笔记本带过来，刚好今年生日我爸送了我一台，配置挺不错的。”她今年在儿童节的生日，因为当时忙于会考复习以及期末考也近了，所以并没有刻意地办party过生日，只是买了个蛋糕，在家里简单地庆祝一下，并收了江正涛给她准备的礼物而已。
　　段则淮没跟她客气，“也好，谢啦。”
　　于是在第二天，江晗就带了她的笔记本过来——粉红色Hello Kitty 风格。
　　段则淮看到江晗从书包里拿出的这粉红色电脑，眼珠子一瞪，“……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挑的。”
　　江晗默默地把Hello Kitty 的图像遮了遮，“当然不是啊……我爸挑的，他大概以为我现在还保持着十年前的喜好。”
　　“所以芭比娃娃和Hello Kitty就是你十年前的喜好？这俩你更喜欢哪个？”段则淮笑问。
　　江晗翻了个白眼。
　　“话说这个牌子有推出这样一款笔记本吗？看上去也不像是儿童电脑的配置啊！”
　　江晗轻轻叹了声，“定制的。”
　　“……”
　　江晗的电脑上已经下载了编程软件，段则淮在这款粉红色Hello Kitty电脑上编写代码的时候，总有种周围的人投给了他惊奇的目光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不过这种坐如针毡的感觉，也就刚开始有那么一点，之后，段则淮就沉浸在了代码的海洋中，手指飞快地啪啪打着键盘，全身心投入。
　　江晗看了他写的代码，不得不说，段则淮是真的有天赋的，他很擅长把代码简化，总会把复杂代码的用一种更简便的方式表达出来，并达到一样的效果，也没有出错。
　　江晗觉得，现在的段则淮独立完成一个简易程序都不是问题。
　　唉，就是可惜了，他满脑子都是编游戏程序。
　　当天下午，段则淮就编出了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一个跳跳球，躲过路障，到达终点。
　　江晗很震惊，“这么快就写完了？”虽然游戏非常简单，色调就是黑白色，路障很单一，路程也很短，但代码少说也得有个十来页，段则淮还是一个刚刚入门且是自学的人！
　　这才两三个小时！
　　段则淮忙解释，“不是不是，之前在学校电脑上写了一部分了，没完成，复制在TXT上放在QQ文件里，这会儿是继续写而已。”
　　江晗依旧很赞叹，那也很快了！
　　他将电脑转了180度，推到江晗面前，“给，看你能不能玩通关。”
　　“好，我试试。”
　　五秒后，电脑屏幕上是鲜红色的“game over”。
　　江晗：“……你这个游戏难度设置很有问题。”
　　段则淮笑，“我刚才自己试的时候就通关了，是你手指不够灵活。”
　　江晗不服气地点了再来一次，这一次，她坚持了十秒，还是“game over”。
　　“你这个设置一定有问题。”江晗强调。
　　玩了半小时，江晗也不知道重来了多少次，她终于是通关了。
　　在通关的一刹那，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小丑的脸，顶上是几个大字，“段大佬一次通关”。
　　江晗：“……”
　　江晗将电脑又转回到了段则淮面前，“用户体验反馈，你这个游戏单调又变态，不好玩。”
　　段则淮咧嘴一笑，“你从来不玩游戏？你这用户不属于我的目标客户，是无效数据。”
　　这人看来以后是真打算要进军游戏行业了，现在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
　　江晗翻了个白眼，低头兀自做题。
　　傍晚时分，汪昊麟在QQ上约她一起出去玩。
　　暑假期间江晗跟她培育的老同学们聚过几次，甚至还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只不过没再喝酒而已。
　　她和培育的老同学一直都有往来，并没有断了联系，一来是因为他们很热情，二来，这些爽朗且特别讲义气的孩子江晗本身也挺喜欢。
　　不过，她既然跟段则淮一起在图书馆学习，自然只能婉拒掉汪昊麟的邀约，带段则淮一起去这个选项江晗是不会考虑的，段则淮也未必和汪昊麟他们玩得进去，要是有摩擦反而麻烦。
　　江晗婉拒掉汪昊麟之后，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但晚饭时分了。
　　他们一般会在晚饭前分别，各自回家，不过今天，江晗因为玩了半小时游戏，手头的这张竞赛卷还没完成，而段则淮也还在电脑上打着代码。
　　于是江晗提议，“要不要我们去附近吃个饭，晚上再继续？图书馆应该是到晚上9点才关门的。”
　　段则淮在改进这个游戏，确实还没完成手头的代码，电脑是江晗的，他也不好意思借回去，想今天把这个完成掉，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他们去附近的餐馆简单地吃了晚饭，二十分钟后，又回到了图书馆，继续学习。
　　大概到了八点半，他们把手头的东西完成得差不多后，就收拾着准备回家。
　　走出图书馆，段则淮说：“我先送你回去，不早了，你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江晗刚要回答，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汪昊麟，她接起来，听到的是嘈杂的背景音，很吵，好些个人在大吼着骂。
　　江晗太熟悉这声音了，大约每次打架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背景音。
　　她心下一紧，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汪昊麟的声音，他几乎是喊着说的，“晗晗，帮我叫人，来江滨路的艳阳天酒，竟然有不长眼的惹到老子头上来！据说还是家里当官的，老子还怕他？”
　　江晗忙劝他，“你冷静一点，别总想着打架，我马上过来。”
　　然而汪昊麟根本没听他说话，不知道在对谁喊，“当老子怕你们啊！谁没有个硬的后台？我朋友，道上混的！家里背景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要么现在求饶，要不然……”
　　后面的江晗没听到，汪昊麟已经挂了。
　　再打电话过去，就一直无人接听。
　　江晗只能前往汪昊麟说的地点，能劝住就劝住，劝不住也得收拾一下烂摊子。
　　因为汪昊麟这电话都是用喊的，旁边的段则淮都听了一清二楚，见江晗想要过去，劝道：“你要不通知大人？找他家长或是什么的，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江晗摇头，“找家长”这个选项在他们这帮人中是不存在的，就如同黑道上的两帮人约架，其中一帮提前通知了警察，这几乎就等于不守行规了，没法再继续往下混的那种。
　　至于危险倒也不至于，江滨路不在老城区，治安并不混乱，真打起来，肯定会有人报警，以及，江晗了解汪昊麟，如果对方是社会青年，他一定不敢这么嚣张地说话，她猜测，对方可能也就是和汪昊麟年纪差不多的学生。
　　江晗过去主要是想劝住汪昊麟，别把事情闹大，如果对方家里真的有背景，那肯定不能让汪昊麟乱来，要不然，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江晗拦下了一辆的士，坐上车要前往艳阳天酒，段则淮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第56章 
　　江晗并不想让段则淮也牵涉进去，奈何段则淮动作太矫捷，江晗都来不及阻止，他已经一下就钻进了副驾驶座，关上了门，“师傅，开。”
　　司机师傅的速度也很快，立刻就踩了油门，车子飞快向前行驶。
　　江晗的那一句“你不用一起去先回家”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她正想让师傅路边停车，把段则淮赶下去，段则淮转过头来，他大概是知道江晗并不想让他一起去，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江晗想说“你跟着去我还得照看你”，但也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段则淮与李波那一帮子人打架的场景，忽然觉得，她不应该把段则淮当一个小少年看待。
　　这是一个小小年纪就扛起整个家庭责任的大男孩。
　　于是，江晗没再把他赶下车去，只是说：“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你别傻兮兮地凑过去，咱们躲远点就行。”
　　“知道，我不傻。”
　　二十分钟后，的士停在了艳阳天酒门口，江晗和段则淮下了车。
　　然而，艳阳天酒似乎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怎么都没人？”段则淮皱眉道。
　　确实，此时的艳阳天酒都不像一个酒，他们站在门口，都没听到酒本该有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并且，连灯光都不再闪烁，也没见到人影浮动。
　　江晗以前来过这家酒，这可绝对不是家清。
　　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江晗与段则淮走进大门，就见到里面几乎没有客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服务员在清扫，摆正被撞歪的桌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以及打扫着地上的玻璃碎渣。
　　看得出来，这儿在之前是一片狼藉。
　　这是已经打完架散了？也太快了！而且，要说已经打过架，这里的破坏度还有点儿小，不像是很激烈地打砸过。
　　倒像是刚刚踢翻椅子砸破酒瓶造了些声势后就散了。
　　江晗到底是过来人，记忆中经历的类似这样的冲突数都数不清，瞥一眼就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只不过，汪昊麟可不是会在前戏就打住的人，看情况，应该是被人给制止了。
　　江晗皱皱眉，她担心有警察来过。
　　其中一个服务员见两人进来，抬了抬头，说：“今晚不营业。”
　　江晗问：“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人在打架？他们人呢？”
　　服务员有些意外，抬了抬眼，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扫，“你们不会就是那个不良少年电话里叫来的帮手？还在上学？没事别打架，好好学习。”
　　另一个服务员也开口道：“你们两个运气好，要是早来个五分钟，就要跟他们一起坐着警车走了！”
　　真的是被警察带走了！
　　江晗心下一紧，问：“被带去哪个派出所了？”
　　“我们哪知道，你们朋友踢到钢板了，对方打的都不是110，直接打了公安局领导的电话，你们朋友没准会被送去少管所。”
　　这事儿就有点麻烦了。
　　江晗与段则淮从酒里走出来，段则淮说：“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肯定会通知他们监护人，你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江晗轻叹了声，“你说他这脾气怎么就不改改呢？成天混着日子，现在好了，惹事儿了。”
　　段则淮抬眼瞥向江晗，就见她愁眉苦脸，说起话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跟培育的同学关系还那么好？”
　　“有那么几个亲近的一直在联系。”江晗揉了揉额角，“早就劝过他别一直混日子，真是头疼。”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段则淮问。
　　虽然他们被带到派出所后，警察肯定会通知监护人前来处理，但江晗如果就此撒手不管，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并且，酒服务员也说了，对方都不是打的报警电话，而是直接找了上面的领导，汪昊麟的情况，肯定会更糟糕一点。
　　真不一定能像之前江晗进派出所那样，能被家长直接带回去。
　　严重的话，没准还真会被带到少管所去，那这问题就严重了。
　　江晗想了想，对段则淮道：“不早了，你先回家，我自己会处理的。”
　　段则淮闻言，眉头随即皱起，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不会是打算去派出所找他们？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奔波，是不是不太好？”
　　他虽然平时总笑嘻嘻的，但脸色一旦严肃起来，浓密的剑眉就好像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气势会一下子强很多，再加上他本身身高也高，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晗，语气又透着深深的不认同，江晗居然会感受到那么一点压力。
　　她并不大喜欢别人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点了下头，“总得知道他们的情况。”说着，她就再次尝试着给汪昊麟打电话。
　　意料之中的，提示手机已关机。
　　江晗就给与汪昊麟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打电话，想探听出一点消息，只不过，接电话的都毫不知情，而可能知情的，全部手机关机，大概都已经在派出所了。
　　在江晗打电话期间，段则淮并未离开，静静地等着，也没有再劝。
　　江晗打了一圈电话却一无所获，思索着先去最近的派出所找找看，转头发现段则淮还在，惊了惊，“你还没走？赶紧先回家，现在都快十点了。”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在外边？”段则淮道，声音有些淡。
　　江晗低着头地图，“我一个人可以，没那么娇气。”
　　“我跟你一起，也有个照应。”段则淮坚持着。
　　江晗见说不动他，也就算了，道了声谢，从手机地图中找出最近的派出所地址，拦下了一辆的士，和段则淮坐了上去。
　　派出所离这儿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然而，两人下车后就发现，派出所里安安静静，根本没有汪昊麟他们在。
　　他们竟然没有被带到这里来。
　　江晗只觉得更头疼，现在她连汪昊麟人都找不着，而汪昊麟的父母她并没有联系方式，也没法向他们打听。
　　她揉着额角，难道得让江正涛帮忙去打听一下情况了？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麻烦江正涛，并且，江正涛如果知道她还跟打架进派出所的朋友有往来，估计又得担惊受怕，生怕她又回到老路去。
　　“你还要继续找，把龙台区的派出所都找遍吗？”段则淮开口。
　　江晗抬眼看他，就见他脸色淡淡。
　　这一路过来江晗一直没注意段则淮，现在才忽然发现，段则淮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猜测是不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便说：“我让我爸打听一下，对方有背景，估计从上流圈子里打听挺容易的，你不用管我，先回去就行。”
　　“他惹事儿打架，被警察带走，怎么你还非要去派出所找他？你是他监护人不成？”段则淮冷着声音说。
　　江晗一愣，诧异地抬眼看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段则淮说这么有情绪的话，但她又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江晗解释，“那是我朋友，既然我知道这事儿了，就不能丢下不管。”
　　“你一个高中生，能帮上什么忙？警察自然会通知他家里人，你去又能做什么呢？”
　　江晗噎了噎。
　　她得承认，段则淮说得没有任何错。她在这里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只是，江晗现在哪怕已经彻底融入到高中生当中了，但她内里，总归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思考问题也跟高中生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现在，她听说这事儿后的反应就是，朋友有难，总得帮上一帮，却没有想过身为高中生的她并不能帮上什么，就算她现在赶到了派出所，又能做什么呢？她是能劝动警察放人，还是能劝动身为官宦子弟的对方网开一面？她都做不到，除非让江正涛出面。
　　但江晗心里也明白，如果真的找江正涛，江正涛一定是不高兴的，毕竟汪昊麟是让曾经的原主肆意地填了职高汽修志愿的人。
　　江晗迟疑起来。
　　段则淮又说：“现在很晚了，你再不回去，你爸爸也担心。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明天再打听都行。”
　　确实，这才是她一个高中生能做的事情。
　　江晗轻叹了声，终究还是点了头。
　　段则淮拦下了一辆的士，“走，我先送你回去。”
　　江晗看了他一眼，发现段则淮脸色云开雨霁，已经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
　　看来刚才不高兴就是因为江晗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却非要去派出所找人的行为。
　　江晗心下微微一动，忽然觉得，段则淮是真的关心自己。
　　两人坐上的士后，段则淮报了江晗家的地址。
　　他跟江晗一起坐在后座上，中间大概隔了一人的距离，放着两人的书包。
　　江晗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还在尝试着向培育的老同学们打听汪昊麟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人给出一点消息了，说是汪昊麟的爸妈已经去领人了，可能这次情况挺严重，但具体的，也无从得知。
　　这次的司机师傅也不是善谈的类型，车没没人说话，一直静默着，只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段则淮侧头，看向还在一个劲儿打探消息的江晗，忽然开口问：“你跟那个男生关系很好吗？”
　　江晗始终低头看着手机，没抬眼，“是挺好的，算是我在培育时，男生里面关系最好的一个。”
　　她手指飞快难得点着屏幕，发送了一条消息，又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还是我前男友，中考之后就是想跟他一个班才选的培育汽修专业。”
　　段则淮：“……”
　　他默默地闭了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了窗外，心情跟夜色一样阴郁。
　　车程行至一半，江晗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竟是荀昱瑾。
　　她跟荀昱瑾联系一向不多，并且，现在时间也挺晚了，荀昱瑾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江晗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江晗，你认识这个叫汪昊麟的？”
　　汪昊麟刚出事儿被警察带走，荀昱瑾就问起了他，江晗大吃一惊，猛地从靠垫上坐了起来，连段则淮都被她的动静惊到，侧头看了过来。
　　“对，认识，”江晗答，“以前培育的同学，怎么了？你今天见到他了？”
　　段则淮也竖起了耳朵。
　　荀昱瑾道：“见到了，何止是见到，还差点被打呢。”他说这话是带着笑意的，像是在自嘲，只不过，这笑意中透着一点儿冷。
　　就凭着这句，江晗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汪昊麟惹上的人，竟然是荀昱瑾。
　　真是巧了。
　　江晗忙问：“你们现在在哪？我这就过去。”
　　段则淮瞥眼看她。
　　荀昱瑾淡笑着，“你还真是讲义气，这都要亲自过来。”虽然揶揄着，但也跟江晗说了地址，“在龙台区的公安分局。”
　　难怪没在派出所找到，原来是直接带到分局里面去了，这也确实是荀昱瑾能够办到的。
　　江晗挂了电话后，刚想让司机掉头去龙台区公安分局，余光瞥到段则淮不太好看的脸色，问他：“要不先送你回家，我还要再去一趟龙台区公安分局。”
　　段则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找着人了？”
　　江晗点头，“对，也是巧了，汪昊麟惹到的就是荀昱瑾。”
　　段则淮“嗯”了声，顿了顿，又说：“既然双方的人你都认识，那就过去一趟，就当做个和事佬了。”
　　江晗见他还是没回答要不要先让他回家，重复问了一遍，“那先送你回家？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啊？”段则淮淡淡道。
　　江晗：“……”得，他似乎又不太高兴了。
　　江晗默默地闭了嘴，没再提先送段则淮回家的事儿，只是让司机掉头去龙台区公安分局。
　　这一路过去，又是一路静默。
　　到了地点后，两人下车，江晗下得急，头差点撞到汽车门框上沿，被段则淮眼疾手快地拿手心挡了一下，才幸免于难。
　　“你小心点啊！”段则淮道，顿了顿，又嘀咕了一句，“至于急成这样吗……”
　　他说得小声，江晗没听到这声嘀咕，道了谢，就快步朝分局里头走。
　　段则淮紧随其后。


第57章 【修】
　　他们问了警卫，警卫就带他们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有荀昱瑾和三四个男生在，大概就是他七中的同学，而在荀昱瑾面前，正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和气地笑着，跟他说着话。
　　江晗和段则淮快步走上前。
　　荀昱瑾见到段则淮，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料到段则淮会和江晗一起来，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停留了会儿，便勾唇笑着向江晗打招呼，“你来了。”
　　说着，他又对跟前的男人介绍，“这是我大姨夫的侄女儿，江晗，就是江氏集团的千金。”
　　男人立即笑着同江晗打招呼，“原来是江小姐啊，你好你好。”
　　“你好。”江晗点头回应，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思索着，他应该是公安局的某个领导。
　　果然，荀昱瑾介绍道：“江晗，这是龙台区公安分局的陈局长。”
　　陈局长拍了拍荀昱瑾肩膀，“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陈叔就行。”
　　荀昱瑾微微笑着，温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片刻后，江晗注意到，他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并且，称呼也没变，“陈局长，说来也巧了，那个不良少年嚷嚷着的后台，就是我这个远方亲戚。”
　　陈局长也是个人精，就当做没听到这称呼一样，跟着就道：“那可真是巧了。”说着，面带询问地看了看他们两人，“那……”他顿了顿，一改刚才在江晗到来之前时拍着胸脯说会严惩这些混混的态度，很有眼色地转了话头，“其实，这说到底，就是几个学生闹矛盾，这事儿也是可大可小的。”
　　荀昱瑾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转而揶揄地睨向江晗，“江晗，你以前培育的同学打电话给你让你帮忙叫人打架，二叔知道吗？”
　　江晗噎了噎，警告地瞪了眼荀昱瑾，那目光就在说：别多嘴。
　　接着，她就对陈局长乖巧地一笑，“陈局长，给您添麻烦了，我那朋友其实本性不坏，就是脾气有点暴躁。”她顿了顿，侧头看向荀昱瑾，“你们架都没打起来？私下解决就好了，你这么大动干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仗势欺人呢。”
　　江晗的面容真的很有欺骗性，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本就看着乖巧，再加上她有意装乖地展颜一笑就更加，不熟悉她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这是一个特别乖巧从来都只会让家长放心的女生。
　　那一刻，陈局长对荀昱瑾刚才说的“帮忙叫人打架”很怀疑，这么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跟那些个不良少年是一伙儿的？还会打架？
　　于是，陈局长也跟着做起了和事佬，“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因为一两句话不和闹矛盾也正常，再说，这绕来绕去，还都是朋友，要我说啊，道个歉就完事儿了。”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按照平常，陈局长早已按照他的养生作息躺在了床上，然而此刻却得回到局里来处理高中生打架，要说一点怨言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上头领导直接来的电话，他就算有怨言也肯定不能表现出来。
　　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气场却在他这个官场驰骋几十年的局长面前都毫不示弱，反倒还会给他不少压力。
　　至于这个少年的家庭背景，陈局长其实并不是太清楚，只听说是家里人在燕市任职，但能劳动恒城公安局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让他照看，这背景也绝不容小觑。
　　再加上这会儿又来了个江氏集团的千金，还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他就更加不能懈怠了。
　　只不过现在这少年和江氏集团千金两人之间意见都没统一，陈局长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做个和事佬更妥当一点，他说完这番话后，看向荀昱瑾，就见他还是温和地笑着，就连他刚到分局面对那些不良少年时眸中的冷意，也不复存在。
　　陈局长到底是多活了那么几十年，自然就看出，这会儿眼前的这位小公子是很给江氏集团千金面子的，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可能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要点颜面，所以没有立即松口。
　　陈局长做这个和事佬就更加起劲儿了，“这样，我现在就把他们几个不良少年叫过来，好好的道个歉，你看这也挺晚了，你们这些学生还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江晗扫了眼站在荀昱瑾身后的这些七中学生，都是衣服整洁、脸上也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显然，汪昊麟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动手，警察就到了。
　　于是她道：“我看你们这好端端的，连破个皮的小伤痕都没有，看来就是没打起来嘛，一点伤患都没有，你连个民事诉讼都未必打得起来，就这么把人给关在这，是不是不太好？”
　　荀昱瑾神色未变，淡淡地笑着，“他们不仅砸了酒不少东西，还出言威胁侮辱，我这儿还有录音。”他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开录音来。
　　江晗不听录音也能想象到以汪昊麟的德行会说什么话，毕竟曾经她也是打架时的一个同伴，知道从汪昊麟口中说出的话没几句会是中听的，她“啧”了声，将他手机拿了过来，“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我也知道，你们起冲突绝对是他们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儿就揪着不放了，你看你们也没有受伤的，大人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计较了，行不？”
　　“就因为我一同学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们就开始挑事儿了呢。”荀昱瑾道，话语间还有点儿委屈。
　　撞一下而开始挑事儿还算好的，江晗记得，她去派出所的那一场架，还是因为两相对视挑起来的，更奇葩。
　　她说：“我替他们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了。”
　　陈局长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说着，便默默地站在一边，没去开口干涉。大约是当局者迷，这位江氏集团的千金似乎没察觉到荀小公子就是闹着玩儿地跟她抬杠而已，但陈局长旁观者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他敢肯定，用不了多久，那些不良少年就能毫发无损地回去了。
　　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要不要严办，其实就看荀小公子一句话而已。
　　没有牵涉到荀昱瑾和江晗两人的嘴仗中的陈局长，无意间注意到了和这位江氏集团千金一起过来的少年。
　　少年的衣着虽然整洁，但和一旁的江氏集团千金和荀小公子一比，明显就落了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说是寒碜，陈局长自认眼光毒辣，不会看错，这个少年，家境绝对只有普通，竟然会和江氏集团的千金一起过来，他也是略微有些吃惊的。
　　只不过，这少年站在那里，毫不拘谨地手插着裤袋，哪怕进门后没说一句话，却也不是会让人看低的样子。
　　并且，他目光在江晗和荀昱瑾之间流转，同陈局长一样远离硝烟地站在一旁，神态随意甚至有些闲适，很显然，他也同样看出了荀昱瑾并不打算再追究的态度，已经没把这件事儿看做是很严重的事态了。
　　陈局长打量了他几眼后，少年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眸子，先是一惊，有些意外，然后，便是点头微微一笑，丝毫不显局促。
　　陈局长便暗暗吃惊，他自认当了这么几年的分局局长，气场总归是有的，江氏集团的千金和这位不知什么来路的荀小公子也就算了，怎么这么一个看上去家境普普通通、穿着甚至可以说有些寒碜的少年面对他也丝毫不见局促？就连和荀小公子一起来的这些学生，刚见到他那会儿，一个个的都挺紧张。
　　江晗和荀昱瑾这儿，你来我往说了一大通后，江晗也就看出荀昱瑾就是存心在跟她抬杠，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直接问他：“对了，你不是一直很守规矩，从来不会做违反校规的事情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艳阳天酒？”
　　荀昱瑾脸色一滞。
　　看来是抓到蛇七寸了，江晗勾了勾唇，“你去酒的事情，你外公外婆知道吗？要不要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荀昱瑾外婆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风严谨，要是让他外公外婆知道荀昱瑾竟然去酒，直接通知他远在国外的父母紧急召开家庭会议那还是小的，没准还会家法伺候。
　　荀昱瑾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告诉你爸你还应邀了不良少年的约架。”
　　江晗耸耸肩，“我跟你说，自从我开始认真学习，我爸对我都特别温柔，什么都依着我，你告诉他这事儿，他最多就是特别慌地来找我谈心，其他的，真不会怎么样，还是你更危险一点。”
　　荀昱瑾败下阵来，哪怕他本就没打算再追究，只是到了最后变成遭到威胁让步，心里就没那么舒爽了，连一向温和的神色都有些龟裂，“行了，不跟你闹了，我也要回家了。”
　　陈局长见他们终于肯收场了，连忙道：“这就对嘛，兜兜转转的，都是朋友，这么些个小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可以了。”其实对他来说，赶紧把人放了还能落得个清净，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性质严重的群架，甚至都没打起来，非得严格处置就是给自己找事儿做，他巴不得早点把这些个公子小姐们送走。
　　江晗也看出陈局长只想早点把事儿给解决，冲他乖巧地一笑，“陈局长，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我朋友们在哪儿？能让我去看看他们吗？”
　　“没问题没问题。”陈局长把秘书给招了过来，让他带着江晗他们去见被抓起来的人，顺带着也下了放人的命令。
　　荀昱瑾的那些个七中的同学们，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本来要录的口供也不用录了，见没他们什么事儿，就打道回府。
　　不过荀昱瑾没走，跟着江晗和段则淮一起，去见了汪昊麟他们。
　　相比起楼上办公室的清净优雅，到了审讯室这边，就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好些个家长已经接到通知到了，听闻警方要严厉处置，都已经吓得就差哭天抢地了，一个个的都围着警察哀求说情，而家里条件比较好，有门路有人脉的，则在打电话找人帮忙。
　　这要是真被送到少管所去住个一年半载，那还了得？
　　江晗没看到汪昊麟他们，大概是被关在审讯室里头。
　　她扫了一眼这些神态焦急的父母们，对荀昱瑾说：“看到没，你这么一折腾，就搅得这么多人不安生，你看那个阿姨，都急得快哭了。”
　　荀昱瑾神色淡淡，“我不是无缘无故欺压他们，要怪也只能怪你的朋友们自己没什么本事却非要惹事儿了。”
　　他这话其实说得没错，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汪昊麟他们先挑起的，只不过，因为家庭背景的差异，荀昱瑾的一个决定，几乎就能改变这些少年们的人生了。
　　这就是社会。
　　那些民警得了陈局长的命令，把汪昊麟他们放了出来，让监护人们办好手续就可以带回去了。
　　家长们听到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几乎都要喜极而泣，其中有几个在打电话到处找人帮忙的，乍闻这个消息，也是一个劲儿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人放出来了！哎呀真的忽然就放出来了！不用你去找你二表兄说了，唉大晚上的还给你打电话真是打扰了。”
　　他们一个个的，一边对民警说着感激的话，一边把自家孩子拉到身边上看下看，有的家长在庆幸，有的则在怒骂。
　　汪昊麟就是属于被怒骂的那一种。
　　来接汪昊麟的是汪昊麟他爸，一个秃顶又顶着啤酒肚的男人，在汪昊麟走向他时，直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把汪昊麟打得都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
　　“打架打架，又是打架！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出不来！”汪昊麟爸爸破口大骂。
　　他的嗓门很大，哪怕周围说话声怒骂声很嘈杂，他的声音，也是最响亮的一个。
　　汪昊麟爸爸开了一家汽修厂，他们家里的条件是不错的，至少也有小康，只不过，在官场上的人脉还是逊了一筹，刚才汪昊麟爸爸一直在打电话，也没能找到个能帮忙的人。
　　如今见到汪昊麟，又是庆幸又是生气，这个儿子，从小学五六年级就开始叛逆，喝酒抽烟打架样样都沾，现在好了，竟然差点要进少管所。
　　从审讯室出来后，他又是一副满不在乎天下我最屌的脸，汪昊麟爸爸便是一阵怒火攻心，只想狠狠揍他一顿打醒他。
　　要不是这里的民警拦着，汪昊麟爸爸恐怕还要把汪昊麟按在地上打。
　　江晗见到这样一副哄闹的场景，就觉得先不上前凑热闹了，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她甚至都想起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在派出所里，也是这样嘈杂混乱，而当时的江正涛与现在的汪昊麟爸爸还颇有相似之处，就是这样怒火攻心地甩巴掌。
　　大抵这就是天下父母心。
　　段则淮顺着江晗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就是你前男友？”
　　江晗蓦地回过神来，“嗯。”
　　段则淮看着他那韩流明星似的发型和打扮，“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汪昊麟的脸蛋确实不错，痞帅痞帅的类型，并且，他很会拾掇自己，比起重点高中学生那千篇一律的发型，他的扮相就显得特别洋气，并且，没有杀马特风的审美，只是刻意地模仿了韩版风格。
　　总体来说，面相还是很好的，哪怕他现在刚从审讯室里出来且被他爸爸狠狠打了一巴掌有些狼狈，但那也是帅气的狼狈，只是此刻他脸上不服气的表情显得异常中二而已。
　　面对段则淮的揶揄，江晗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荀昱瑾来了兴致，“前男友？江晗，那个领头的是你前男友？”
　　他嘴角带着笑，目光审视地在汪昊麟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我对你的眼光表示质疑。”
　　这两个人都对“前男友”这个称谓这么感兴趣，还评价起她的品味来，江晗简直无言以对。
　　荀昱瑾甚至还问：“你怎么就想不通跟他在一起了？”
　　江晗不搭理他，谁知段则淮却接话了，“她以前叛逆的时候，奇葩的事件做得多了去了，这也只是她其中一个前男友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江晗：“……”
　　她索性远离了这两人，走向一个已经看到她的培育老同学，跟老同学和他的家长说起话来。
　　剩下了段则淮和荀昱瑾两人聊天。
　　两人在此之前，可以说是毫无交集，连话都没有说过，但因为学霸间的竞争关系，两人都认识对方。而且，这两人都不是内向的性格，还不至于在江晗离开后就尴尬地冷场。
　　荀昱瑾问段则淮：“她应该才转学到十二中没多久？你对她在培育的事迹这么清楚？”
　　段则淮笑了笑，“不是只有我清楚，几乎我们全校都清楚，她太有名了，以前的事迹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我们学校论坛上都把她历任男友的照片都扒出来了。”
　　“还能这样？”荀昱瑾轻轻笑了声，“听说她前男友非常多，能数得清？”
　　段则淮侧眸瞥向荀昱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荀昱瑾的笑声有点儿刺耳，似乎带了点别的味道。
　　段则淮不禁替她辩解道：“她之前因为家庭原因受了影响叛逆也正常，现在挺好了，你也知道她现在的成绩。而且，以前说是交男朋友，其实就跟一般朋友出去玩没什么两样，没有传言得那么夸张。”
　　荀昱瑾大概是没想到段则淮会替江晗说话，有些意外，侧头对上他目光，顿了顿，又勾起唇浅笑，“我知道。”
　　但其实，对于江晗叛逆的岁月究竟是怎么样的，荀昱瑾完全不清楚，他和江晗玩得好的时候，两人都还是小学的一二年级，那会儿江晗放暑假，去燕市住了一段日子，他们才认识。
　　后来，两人一个在燕市上学，一个在恒城，完全没有交集，私下也没有联系，到了初中时，关于江晗的叛逆，他也就是在大人们闲聊时偶尔听到过一些，因为不感兴趣，也不会刻意去打听。
　　他只知道，江晗打架喝酒夜不归宿，中考考得一塌糊涂，填志愿时还瞒着江家二叔自个儿填了职高的汽修专业，把江家二叔气得半死。
　　他转到恒城念高中之后，去过江正涛家拜访，没见到江晗，问起她时，江正涛还没好气地把江晗骂了一通，说什么两天没回来了，谁知道她去了哪里鬼混。
　　之后，他就没再问过江晗的情况了，一直到上半学期期末，他忽然在七中都听说了关于江晗的事迹，说是从培育转学到十二中的江晗，期末考一举拿下了年段第二，仅次于中考状元段则淮。
　　他这才又想起了这个儿时的玩伴，并且，把她当做一个竞争对手，放在了眼里。
　　荀昱瑾看着跟那几个不良少年说着话的江晗，说：“我是真挺佩服她，两三年落下的课程，竟然能在几个月内就补回来，并且瞬间立刻能拿到这样好的成绩。”
　　段则淮说：“她很聪明。”
　　荀昱瑾侧头问段则淮，“你是不是数理化和信息技术的竞赛都参加了？”
　　“对。”
　　“听说你之前省级的信息技术竞赛拿了全省第一名，恭喜。”
　　“谢谢，你没参加信息技术竞赛对吗？”
　　荀昱瑾点点头，“嗯，我只参加了数理化的竞赛，我对计算机兴趣不大，还是更喜欢化学和生物这些，估计大学专业也会学这一方面。”
　　段则淮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学小语种或者国际关系之类的专业。”毕竟父母都是外交官。
　　“我不喜欢那些，也不想从政。”荀昱瑾很果断地说，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有明确的规划，“高二我大概会退掉物理竞赛，再报一个生物竞赛，你高二参加生物竞赛吗？”他们高二才会开生物课，所以生物竞赛也是高二才开始有的。
　　段则淮摇头，“不了，我参加的竞赛够多了，而且我可能会把重心放在计算机这块，要是之后太忙，我没准还会退出化学竞赛，不过也不一定，看情况，化学竞赛我是被我们化学老师硬拉着去的，其实我兴趣不大。”
　　荀昱瑾笑了笑，“看来我们正好相反。”顿了顿，又问，“江晗是只参加了数学和物理竞赛，对吗？”
　　“嗯，不过她对计算机兴趣也挺大的，懂的也多，但就是不肯参加信息技术竞赛，说什么为了不对这门课厌烦。”
　　“你对她的事情倒是知道得挺多的。”荀昱瑾说，“今天晚上你们是刚好在一起？”
　　这个疑问，在他看到段则淮跟着江晗一起前来时就有了，这会儿终于是把它给问了出来。
　　“嗯，她朋友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图书馆。”
　　荀昱瑾有些意外，“暑假呢你们都去图书馆学习了？这么认真？”
　　“就是探讨一些竞赛题。”
　　荀昱瑾顿了顿，忽的问：“在市图书馆？”
　　这个态度，像是要一起来，段则淮看向他，“对。”如果按照社会礼仪，他应该礼貌性地问一句要不要一起来，只不过，这句邀约在段则淮喉口转了转，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并没有说出来。
　　但他不主动说，不代表荀昱瑾不会提，荀昱瑾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说：“我这几天挺闲的，也想多做一些竞赛题联系联系，只不过一个人不太有意思。”
　　这下，段则淮也只能接道：“那你可以一起来，我们就在市图书馆的阅览室。”
　　“好啊，那我明天过去。”
　　两人约了明天一起去图书馆，便走向江晗跟她也说声，正好就听到汪昊麟在向江晗吐槽，“家里当官了不起啊？敢这么搞老子，晗晗，这事儿咱不能这么算了！回头叫几个兄弟，给他头上套上黑袋再给打一顿，当老子不敢玩儿阴的呢！”
　　这会儿汪昊麟已经被他爸狠狠骂了一顿了，要不是这儿的民警拦着，他怕是还逃不过一顿打，这会儿他爸正在办手续，他就又阴狠狠地骂上了。
　　江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还没从分局出去呢，就已经在盘算着复仇的事儿，今天要不是对方就是荀昱瑾，他哪里能这么容易能被放出来？怎么就不知道长点记性？
　　连江晗都好想揍他一顿把他打醒。
　　而偏偏这回话就恰好被和段则淮一起走过来的荀昱瑾给听见了，荀昱瑾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我果然是无知了，没想到不良少年的圈子是这样的。”
　　江晗和汪昊麟这才发现他们走近，汪昊麟眼睛都要瞪成铜铃大小，恶狠狠地盯着汪昊麟，要不是这里在公安局里，没准就已经挥起拳头冲上去了。
　　江晗提起脚尖轻踹了下汪昊麟膝盖，警告他，“给我安分点。”又对荀昱瑾道，“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回。”
　　荀昱瑾目光对上汪昊麟不善的视线，“还没听你道歉呢。”
　　“要老子道歉？做梦你！”汪昊麟怒目而视。
　　路过的民警恰好就听到了这一句，直接那手里的一叠纸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还没关够是？要不要在这儿过个夜？”
　　而办完手续的汪昊麟爸爸也回来了，又气又急，一个劲儿地给民警道歉。
　　民警道：“别跟我道歉，跟受害者道歉，看臭小子这样子，是还没服气呢，这是打算还要打一架？”
　　“不不不绝对不会了，我肯定把他给看紧！”汪昊麟爸爸连忙道。
　　荀昱瑾淡淡开口道：“叔叔，您儿子刚才还在说要找人把我打一顿呢，我还挺担心的。”他说着，还打开了手机录音，把之前在酒时汪昊麟说的话播了出来，“就凭这个，我也能追究到底了。”
　　确实，汪昊麟的话明摆着就在威胁，而且还有很强的侮辱性，荀昱瑾想追究，太容易了。
　　看来荀昱瑾虽然脸色平静，但还是有些生气了。
　　汪昊麟爸爸脸色都变了，点头哈腰地向荀昱瑾道歉：“实在对不住了，是我管教无方了，对不住对不住，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汪昊麟见他爸对着这么个少年姿态卑微点头哈腰，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爸！”
　　汪昊麟他爸直接甩了他一个脑瓜子，“你给我道歉！”
　　汪昊麟这才不情不愿地，几不可闻得说了声对不起，但“我不服，你等着”这几个字，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别说是汪昊麟他爸了，连江晗的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她上前打了圆场，“汪昊麟，这是我大伯母的外甥，跟我沾亲带故的，你差不多也行了，还有，这事儿也是你不对，一点不顺心就是打啊揍啊的，你什么时候能把这脾气改改啊？”
　　说完，她又劝荀昱瑾，“给我个面子，这事儿就算了，你看他也在这儿被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回头我请你吃饭赔罪，怎么样？”
　　荀昱瑾挑了挑眉，终究是没再揪着不放，“走了。”说完，率先离开。
　　段则淮猜测江晗应该跟汪昊麟还有话说，便也道：“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好。”
　　他们两人走后，江晗又狠狠瞪了眼汪昊麟，觉得自己操心得都跟个老妈子似的。
　　汪昊麟爸爸跟她道谢，“今天还多谢江同学了，民警跟我说了，要不是你，这臭小子还没法被放出来呢。”
　　“不用客气。”
　　“唉，这臭小子，真是让人糟心，回头我得好好教训一顿了。”汪昊麟爸爸叹了声，这时另外一男生的家长过来问他情况以及手续和处罚问题，他便转身同那家长说起话来。
　　江晗与汪昊麟面对面站着。
　　江晗没好气地道：“你是还觉得自己没错，不服气，是吗？”
　　汪昊麟冷哼了一声，“他不就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他似乎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江晗简直觉得无法跟他沟通，转而换了角度，“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进少管所了？以及，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听说这个情况，得有多急？刚才你爸爸点头哈腰地替你给荀昱瑾道歉，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你心里没点内疚？”
　　汪昊麟紧抿着唇，垂下眼来，没说话。
　　江晗就知道，刚才这样一副场景，他是有感触的，方才他的神色，江晗也注意到了——他别过眼没敢看他爸，而盯着荀昱瑾的眼神则有了丝怨恨和不甘。
　　江晗继续道：“没错，他家里是有权有势，先不说这事儿就是你先挑起来的，我就直白地告诉你，你要是这个样子混下去，你永远斗不过他，只要他想，就凭你之前做下的事儿，动动手指就能把你弄监狱里去，以及，三十年后，如果你儿子跟现在的你一个德行，大概点头哈腰道歉的就是你了，这就是社会地位。”
　　汪昊麟一直没吭声，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话就说到这，你能不能醒悟，还是你自己的事情。”最后，江晗说，“还有，以后要打架什么的，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她帮忙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只不过汪昊麟从审讯室出来后的表现，实在让她有一股透心凉的感觉，如果还有下次，她恐怕就不会再这样鞍前马后地帮忙了。


第58章 
　　从公安局里出来，江晗就看到段则淮在大门口等她。
　　段则淮斜靠在大门口的大理石柱上，手插着兜，慵慵懒懒。
　　但没看见荀昱瑾，看来他已经回去了。
　　江晗走过去，段则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结束了？”
　　江晗“嗯”了声，“走。”
　　结束掉这糟心的事儿，江晗才忽然意识到，和此事毫无关联的段则淮已经跟着她奔波了一晚上。想到这个，江晗便有些过意不去，道：“今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段则淮摇头说没事，两人一起走到路边打车。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这儿也不是商圈附近的闹市区，道路上的车辆稀稀落落，也没能看到一辆的士。段则淮打开了打车APP，叫了车，又说：“估计现在打车不容易了，可能得等一会儿。”
　　江晗就更加觉得抱歉了，“对不起啊，害你这么晚都不能回家。”
　　段则淮抬了抬眼，“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自己不放心要跟着，再说打架的也不是你，用不着过意不去。”
　　他说完，顿了顿，好像有些迟疑，过了片刻才说：“我就是有点儿想不通，这么个自己挑衅不成被抓进去，好容易放出来还能破口骂着要报复的人，怎么还能让你如此费心费力地帮忙？”
　　江晗沉默着。
　　段则淮又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值。”
　　他知道这是江晗自己的事情，就算他们关系再好，他也没有权利去置喙江晗的交友、江晗的做法，只不过，这话就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堵在心口，憋得慌，不吐不快，所以，哪怕知道这样说不合适，段则淮也依旧说了。
　　说完后，他觑着江晗的神色，万一真的惹她不悦了，得及时补救。
　　江晗当然没有不高兴，相反，她觉得段则淮说得很有道理，看到汪昊麟从审讯室出来后的举动，她同样觉得为着这么一个中二又不知悔改的人，确实有些不值得。
　　只不过，哪怕以前与汪昊麟关系密切的是原主，但从前的记忆始终扎根在江晗脑中，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被砸破了脑袋进医院，这都是当年建立起的革命友谊。
　　而且，汪昊麟有再多的不对，依旧不能否认他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假如今天遇上麻烦的是江晗，江晗相信，汪昊麟也会不遗余虑地帮忙。
　　所以，不值得归不值得，但江晗不会后悔今晚的奔波。
　　她说：“我知道，但毕竟是有着革命友谊的朋友，总不能一点都不管。不过你放心，他这样自个儿错了还死不悔改的，要是还有下次，我大概不会再帮忙了。”说到底，汪昊麟也只是一个朋友，再多的革命友谊也会被对方的不知悔改磨灭干净的，操心的老妈子江晗也不想一直做下去。
　　段则淮见江晗拎得清，松了一口气，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荀昱瑾，“明天荀昱瑾也会来图书馆。”
　　江晗一惊，“荀昱瑾？他来干嘛？”
　　“自习呗，他听说我们在，也想一起来。”
　　“哦，这样啊。”江晗点点头，“行啊。”
　　多一个人而已，江晗无所谓，而且，多一个学霸一起探讨题目，没准效果会更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待的时间便也没那么无聊了，没过多久，的士到达，两人坐上车。
　　段则淮先把江晗送了回去，才自己回家。
　　江晗到家时已经零点过半，家里早已熄了灯，黑漆漆一片。
　　江晗虽然没敢跟江正涛提她的朋友们打架并且被警察带走、她要过去一趟看看这事儿，但她给江正涛打过电话，知会过一声要晚点回，所以，她这么晚回来倒不至于让江正涛找人，想来江正涛也应该已经休息了。
　　然而，在江晗轻手轻脚上楼后，竟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并且，里面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江晗进门的声音，打开门走了出来。
　　这么晚还会在书房里的，除了江正涛，没有别人。
　　江晗看着从书房内走出来的江正涛，惊了惊，“爸爸，您还没休息？”
　　江正涛答：“在处理几封邮件，现在处理得差不多了，正打算睡。”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看了江晗几眼，“去哪里了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要换成别的家长，大概问这话的时候，应该会是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质问，然而，这话从江正涛口中说出来，却是极其温和，怕吓到了江晗似的。
　　这就是一种特别想知道闺女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却又担心自己问太多导致闺女起了逆反心的矛盾心理。
　　江正涛问完后，还特别担心这话在江晗耳里变成质问，从而导致她又跟以前那样吼一句“关你什么事”，又紧接着道：“这么晚了的士不好打？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去接你就行了。”
　　对于江正涛这种小心翼翼地关怀，江晗又是触动，又是心酸，迟疑了一下后，就实话实说道：“今天在图书馆做竞赛题差不多到关门，然后听说我以前一朋友在酒跟人打……”她顿了下，觉得江正涛可能对“打架”这个词会很敏感，就改了口，“——有了点冲突。”
　　但就算她改了口，江正涛的脸色也变了，急急问：“然后你去了？打架了？”在他眼里，“酒”这个词出现已经是稀松平常了，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没有没有，”江晗连忙摇头，赶紧保证，“爸爸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打架了。”
　　江正涛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打架就好。”
　　江晗继续说：“说来也巧，跟我朋友闹矛盾的，正好是荀昱瑾，荀昱瑾还给公安局领导打了个电话，叫了警察来把我朋友给带走了，我就去做了个和事佬。”
　　“原来是这样。”江正涛彻底放下心来，“后来解决没？”
　　江晗点头，“解决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朋友脾气太爆，说话也不好听，把荀昱瑾惹生气了而已，最后也没打起架来，所以问题不大的，给荀昱瑾陪了罪，也就把人给放出来了。”
　　“那就好，你也早点去休息。”
　　“好，爸爸晚安。”
　　江晗向自己房间走去，江正涛忽的又叫住了她，“晗晗啊。”
　　江晗转身，“嗯？”
　　江正涛欲言又止，有些迟疑。
　　江晗疑惑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以前的那些朋友，还在联系啊？”
　　江正涛一直都没干涉过江晗的交友，与其说不干涉，还不如说怕了江晗的叛逆，不敢去干涉，但现在江晗已经转到了十二中，改过自新好好念书，却还与以前的那些人有往来，江正涛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江晗以前的那些个朋友，一个个的，要么是不良少年，要么就是类似黑社会的无业人士，不管是哪一类，都不是能让江正涛放心的。
　　江晗能理解江正涛的担心，她实话道：“是还在联系，但联系不多，就是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和培育的老同学一起约着出去玩，吃个饭啊什么的，就是叙叙旧，也没做什么。”
　　顿了顿，为了能让江正涛放心，江晗又说：“爸爸，我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学习，好好参加高考的，我就算跟以前的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也没干喝酒打架这样的事儿，单纯就是叙旧联络感情，他们虽然学习上不好，但也有可爱的一面的，至于那些总是打架死不悔改的，我慢慢会疏远。”
　　比如汪昊麟这样，以后江晗大概就会减少跟他的来往了。
　　江正涛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这样爸爸也放心了，而且，爸爸也不想干涉你交朋友，只要你能拎得清，那就够了，去休息。”
　　“嗯，爸爸您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
　　次日早上，江晗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条消息。
　　凌晨三点多发过来的，对方正是昨天让江晗心凉并打算疏远的汪昊麟。
　　[我是你爷爷：晗晗，我失眠了……]
　　[我是你爷爷：你说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那小子凭什么就能一个电话就劳动分局的警察来抓我们？而且，我们连架都没打起来，居然还能差点把我们弄进少管所，他凭什么啊？]
　　[我是你爷爷：好，我知道他凭着他家里背景强，而且，我也认了，背景强就是了不起，高人一等]
　　[我是你爷爷：我爸还这么低声下气地给他点头哈腰道歉]
　　[我是你爷爷：我真的要气死了，咽不下这口气，晗晗，你帮我想个办法，能不能报复回来？]
　　[我是你爷爷：我知道他跟你有点儿沾亲带故，你不会是站在他那一头的？]
　　看到这里，江晗已经心生厌烦，不太想去搭理他了，不过下面的话，却将江晗的目光留住了。
　　[我是你爷爷：我好丧啊，我觉得我根本没法报复回来]
　　[我是你爷爷：打一顿，他肯定能猜出是我干的，到时候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你爷爷：没准还会被丢到监狱里去，我可不想我的大好年华在监狱里度过]
　　[我是你爷爷：可要是不打，我也想不出其他能报复的办法]
　　[我是你爷爷：咽不下这口气啊，是不是我只有出人头地，才能跟他斗一斗啊？]
　　[我是你爷爷：老子以后也不想跟我爸似的点头哈腰跟人道歉，老子的尊严都没了]
　　看到这么几条消息，虽然绝大多数的话都不中听，但江晗忽然觉得，没准汪昊麟还能救。
　　江晗拔凉的心忽然又热了。
　　她面对这个拥有着革命友谊的朋友，总是忍不住泛起拳拳之心来。
　　于是，江晗回复，[江老大：你说得没错，如果你一直这么混下去，这辈子都会被他压得死死的]
　　[江老大：想要不被人随意搓扁揉圆，就只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才行]
　　[江老大：你要是真有这决心，今天来图书馆找我，过期不候]


第59章 
　　江晗发送消息后，汪昊麟没有立即回复，估计这个凌晨三点失眠的人这会儿正在呼呼大睡补觉。
　　江晗撇了撇嘴，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虽然邀请了汪昊麟来图书馆，但其实对此并没抱太大的希望。那可是汪昊麟，在江晗认识他开始，她就没见过汪昊麟念书，更别说去图书馆了。
　　总归，她邀请了，仁至义尽，来不来，就看汪昊麟自己。
　　江晗吃了早餐后，就背上书包前往图书馆，当她到达图书馆阅览室时，看到段则淮已经在了。
　　还有荀昱瑾。
　　江晗见到坐在段则淮对面的荀昱瑾，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昨晚段则淮跟她说过，荀昱瑾今天也会来……
　　江晗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听过就算，所以在邀请汪昊麟那会儿，完全忘了这事儿。
　　只不过这边人已经到了，那头邀请也发出了，假如汪昊麟真的到了这里，江晗也只能再当一个和事佬，尽量别让他们再起冲突。
　　江晗还挺乐观地想，要是让他们都发现对方的可爱之处，也许能握手言和。
　　荀昱瑾已经看到了江晗，勾了勾唇，朝她招招手，而随着他的动作，背对着江晗的段则淮也转过身来，看到了她。
　　江晗走过去，对荀昱瑾道：“你也来了。”
　　“听说你们在这里学习，我也不想落后，和你们一起比拼一下做竞赛题。”荀昱瑾浅笑着答。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他似乎毫无影响，面对江晗，他也跟以往一样，并没有因为昨晚和江晗朋友的冲突而心存芥蒂。
　　江晗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然后很自然地拉开了段则淮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说：“行啊。”
　　段则淮见江晗坐到了自己旁边，嘴角的笑容更灿了些，将桌子上的书本理了理，放到了另一侧，给江晗腾出了更多的位置。
　　荀昱瑾问起他们在做什么题。
　　江晗答：“最近在做数学全国竞赛的卷子。”
　　荀昱瑾闻言，有些意外，“全国竞赛的卷子难度很大的。”
　　“难度小的有什么好做的？难度大的才有意思。”江晗说。
　　荀昱瑾勾勾唇，“说得对。”
　　于是乎，两个人的比拼，就变成了三个人的，与此同时，对于题目的探讨更加激烈高效。
　　午餐过后，江晗收到了汪昊麟的回复。
　　[我是你爷爷：行，我这就过去，老子决定，要好好学习了！]
　　这样的回复，江晗还真有些吃惊的，看来昨晚对于汪昊麟的打击还真是不小。
　　虽然不知道汪昊麟这样的决心能维持多久，但只要他还存有一份向上的心，江晗肯定能帮则帮，尽心尽力。
　　毕竟革命友谊依旧在。
　　紧接着，汪昊麟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我是你爷爷：图书馆在哪？]
　　[江老大：就是恒城龙台区图书馆]
　　江晗发送过去后，又想到像汪昊麟这样的学渣，不太可能知道图书馆地址，于是又打字，[江老大：就是江宁路那个，具体地址自己地图查]
　　当然，为了能让段则淮和荀昱瑾，特别是荀昱瑾，有一个心理准备，江晗肯定会通知他们。给汪昊麟发完消息，江晗便抬头说：“过会儿汪昊麟会过来。”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江晗继续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给了他正向打击，他说他要发愤图强努力学习。”她看向荀昱瑾，“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他换地方。”
　　段则淮眼眸垂了垂，也转头看向荀昱瑾，等他答复。
　　荀昱瑾眸色有些凉，但也没有反对，只是道：“行，他想来就来，我不介意的。”
　　江晗又替汪昊麟道歉道：“昨天的事情，实在对不住了，趁着今天他过来，我再跟他说说，让他真诚的道个歉。”
　　荀昱瑾笑容虽然依旧温和，不过说出的话还带着一点冷意，“你不用跟我说对不住，跟你无关，至于让他真诚的道歉，我不太相信他会，不过无所谓，既然他是你朋友，我也不会揪着不放跟他过不去，不过，他要是再惹我，你的面子可就不一定管用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荀昱瑾是真的生气，原本他和同学也是因为猎奇心，想去酒体验一下，结果就碰到了汪昊麟他们那一帮人。他们那帮人在酒里很显眼，大笑声、啤酒瓶的撞击声都尤为响亮，有美女路过时，还会嚣张地吹口哨上前搭讪，一看就是一群不良少年。
　　荀昱瑾他们本身就自动远离了他们，只不过，其中一个同学从卫生间回来时，不小心撞到了汪昊麟他们这一群人中的一个。
　　其实荀昱瑾同学立刻就道歉了，然而汪昊麟那一帮人看他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就这么把人给拦下了，出言不逊。而荀昱瑾他们，虽然是好学生，但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绝对不是受气包，回嘴了几句，于是乎，事态就发展成了汪昊麟他们砸破了酒瓶子，指着他们扬言要教训。
　　荀昱瑾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嚣张且不讲理的人，在汪昊麟他们举动越来越过分后，就给认识的公安局领导打了电话。当时他是真的打算要狠狠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去少管所呆个一年半载的。
　　只不过得知他们是江晗朋友，且江晗都亲自来做和事佬了，荀昱瑾自然得给这个远方亲戚加幼时玩伴一点面子。
　　但是，仅此一次，荀昱瑾看上去虽温和，但脾气并不是软的。
　　江晗立即点头，“放心放心，他要是再惹你，我帮你一起教训他。”
　　半小时后，汪昊麟给江晗打来了电话，“晗晗，那个，我应该是到门口了？然后呢？要怎么走？这图书馆好大啊……”
　　典型的来自学渣的感慨。
　　江晗怕他乱走，又不知道保持安静，打破图书馆宁静的氛围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她还是决定自己下楼去接汪昊麟，“你在大门口等着，我下来找你。”
　　她相信，站在大楼前高声呼喊江晗的名字真的是汪昊麟能够做出来的。
　　江晗跟段则淮和荀昱瑾打了声招呼，便走出阅览室下楼，走出大楼后，就看到了汪昊麟的身影。
　　汪昊麟把双肩包背在右肩上，高低肩明显，站姿也是吊儿郎当，但尽管如此，他背着书包这样的场景，也是难得一见，尽管他的书包干瘪瘪，江晗觉得里面最多只放了两本书，至于是漫画书还是教材书，就不得而知了。
　　江晗走过去，“来了？”
　　汪昊麟转身看到她，快步向她走来，“晗晗，哇我才发现这图书馆建得可真大，这么漂亮！”
　　“里面的设施也很好。”江晗说，“你从来没来过，甚至都不知道图书馆在哪里，当然不知道。”
　　汪昊麟眯着眼笑，“我觉得我爱上这里了，晗晗，以后我天天跟着你来这里学习！”
　　江晗：“这个图书馆比起一等学府里的图书馆，那还是差远了，现在稍微好一点的大学，里面的图书馆设施都是非常好的，这些公共图书馆根本没法跟它们比。”
　　“真的假的？你这么一说，我都对高考都有所期待了。”
　　江晗想说你能考上专科都算你厉害，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有心要学习了，还是不要打击他自信心的好。
　　汪昊麟对这幢图书馆大楼的兴趣已经相当浓厚，催促着江晗，“晗晗，那我们进去？让我看看里面是怎么样的。”
　　“等一下，”江晗却拦住了他，“我还有话跟你说。”
　　她把汪昊麟带到一边，在长椅上坐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坐，我有那么几桩事情，要先好好跟你说一说。”
　　汪昊麟被她严肃的样子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坐下，“那个，晗晗啊……昨天我确实给你添麻烦了，你昨天跟我说的，也是气话？以后我打架，你不会真的一点都不帮忙？”
　　江晗抬了抬眼，“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了，而且，自从转学到十二中后，我也确实没再打过架，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跟以前一样喝酒打架泡夜店吗？”
　　汪昊麟怔了下，愣愣地摇头。
　　“所以，我没有跟你说气话，以后打架啊什么的，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我必须要强调一遍，昨天就是你们的错，荀昱瑾他们完全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们不像普通人那样任由你们欺负而已，再有下次，我不管你是被抓进派出所也好还是要进少管所也罢，都不会帮你了。”
　　汪昊麟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是不高兴了，“果然啊，你去了十二中之后，真的变了，以前你都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
　　“我确实变了，因为我觉得中二叛逆没法过一辈子，我也不希望我的人生是浑浑噩噩地度过。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昨天在听说你被警察带走后，还是会到处找人打听，去派出所找你，但是，我也只是你的朋友而已，再铁的感情也是会被你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而耗光的。我想，会一次又一次地在你闯祸后替你擦屁股且永远不会放弃你的人，也只有你的父母。”
　　汪昊麟沉默了下来，大约是想到了昨天替他低声下气道歉的爸爸。
　　江晗继续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如果你真的打算认真学习了，我一定会帮你，但是如果你只是三分钟热度，转头又成了原来的样子，我也一定不会再管你。当然了，我希望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愿意变好。”
　　汪昊麟睫毛颤了颤，半垂着眸子。
　　“还有，我也得跟你知会一声，”江晗又说：“荀昱瑾就在上面，他跟我还有我的一个同班同学段则淮一起在做竞赛习题，你要是真的决定上去和我一起学习的话，就得跟他好好相处。”
　　汪昊麟猛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跟他好好相处？不可能！”
　　江晗轻叹了声，“你还是不觉得你做错了啊。”
　　“本来就是他们嚣张，他们仗势欺人！”
　　以前汪昊麟就仗着自己有那么一帮兄弟，打架厉害，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像昨天那样，人家一个电话，他们就被抓紧了公安分局的事儿，从来没遇到过，自然憋屈又愤怒。
　　江晗站起身来，平视这他，“那我问你，昨晚上，他们中的一个人不小心撞了你们之后，是不是道歉了。”
　　“道歉是道歉了，那不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吗？觉得我们是不良少年，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
　　好，这又变成了一个“你瞅啥”的问题，江晗也想不通，怎么就那么多场架还能从一个眼神发展出来的？
　　至于到底是对方眼神有异，还是汪昊麟他们自以为自己有不羁的灵魂实则却是异常敏感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觉得是在挑衅，江晗从原主的经历来看，应该是后者。
　　她说：“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昨晚到底是怎么开始起冲突的？汪昊麟，我还能不了解你、不了解你们这些明明敏感脆弱却偏偏想向全世界表达自己很屌的心理吗？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
　　汪昊麟脸色一滞，噎了噎，又冷哼一声，侧开头去。
　　江晗看他倔的要死，也不多说，适时地止住了这个话题，“行了，如果你还想上去和我认真学习呢，就跟我走，如果改变主意了，不想上去了，要回去也行。”
　　汪昊麟梗着脖子，半天不吭声。
　　江晗也有耐心，就静静地等着。
　　最终，汪昊麟轻声嘀咕了一句，“来都来了……”顿了顿，又极其色厉内荏地说，“老子是听说那臭小子在就立马跑掉的人吗？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以后等我成了人上人，就要把他踩在脚下蹂躏！”
　　江晗轻轻一笑，“那行，那走，反正，你要是不跟荀昱瑾友好相处，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可是要生气的。”
　　汪昊麟梗着脖子，“知道了！”
　　“虽然我觉得你还歉他一个真诚的道歉，不过如果你实在不肯，我也不逼你，反正，昨天晚上你爸爸也替你道歉过了。”
　　汪昊麟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就再次沉了下来。
　　看来昨晚他爸爸低声下气的样子，确实对他的刺激蛮大的。江晗也确实是存心激将他。
　　她又说：“当然了，如果你有担当，肯定不会让你爸爸替你受这份罪。”
　　“妈的，道歉就道歉，反正，老子一定要奋起了，让他看看老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江晗勾起唇来，带着他走向图书馆大门，进去之前，又说：“还有，进去之后要保持安静，要不然工作人员就要把你给轰出去了。”
　　“知道知道，放心，晗晗，你得把你的学习方法交给我，我也要像你一样，补习一个多月就能碾压重点高中的学生那种！”
　　江晗：“……”这个真有点困难。


第60章 
　　江晗带着汪昊麟坐上电梯来到七楼的阅览室，将他带到了他们所占的位置上。
　　那一刻，他们这一块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汪昊麟扫了荀昱瑾和段则淮两人一眼，拉开了椅子在江晗右边的空位上坐下，耷拉下来的脸色就仿佛他们欠了他钱似的。
　　而荀昱瑾也是彻底无视了汪昊麟，只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习题。
　　倒是段则淮朝汪昊麟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只不过被汪昊麟无视了。段则淮也无任何不悦，勾了勾唇，转而朝向江晗说：“怎么那么慢？我都快把这张试卷做完了。”
　　“在下面说了会儿话。”江晗回答，又踢了踢汪昊麟凳脚，“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的？”
　　汪昊麟这才赶鸭子上架般，梗着脖子抬起头，朝荀昱瑾道：“喂，昨晚对不起啊。”
　　荀昱瑾抬眼，淡淡瞥向他，没什么表示。
　　江晗便又道：“诚意呢？”
　　汪昊麟不耐地看向江晗，那神情分明表露了他的不乐意，不过，在对上江晗颇为凌厉的眼神，没敢乱来，又对荀昱瑾道：“荀同学，昨晚的事儿，对不起了，绝对有诚意。”最后一句还着重强调。
　　江晗还盯着他，于是汪昊麟又补充道：“真的，我很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昨晚上确实是我们不占理，荀同学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这些小混混计较了。”
　　“小混混”这三个词，又被汪昊麟加重了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
　　江晗又踹了一下他的凳脚，警告道：“汪昊麟，好好说话。”
　　江晗神情严肃，透着一股厉色在，汪昊麟向来对生气了的江晗有些发怵，终于是不敢再继续阴阳怪气的语调，“当然了，我要学会知错能改了，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好学生，不想再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所以荀同学，我现在是真的有诚意真心认错的。”
　　汪昊麟到底有几分诚意，其实荀昱瑾也不在乎，只要他态度过得去，荀昱瑾也就不会去计较了。
　　跟一个混日子的职高生始终过不去，这不是荀昱瑾的作风，像汪昊麟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所以，荀昱瑾弯了弯唇角，“好，我接受你道歉，原谅你了。”说罢，复又低下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计算着。
　　算是暂时打成了和解。
　　江晗很欣慰，又对汪昊麟说：“行了，坐端正，开始学习了。”
　　阅览室的桌子都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很长，一排可以做四五个人，而汪昊麟是在江晗旁边坐下的，所以江晗他们这一排，就做了三个人，而对面只有一个荀昱瑾孤零零地在，显得挺别扭。
　　荀昱瑾无所谓，段则淮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做到荀昱瑾旁边去，两两对称地坐看上去也协调一点，但迟疑片刻后，决定不换。
　　于是，他们还是维持了这样一个很不对称的位置安排。
　　汪昊麟取下了他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慢腾腾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他书包里的所有东西——两本书，一支笔。
　　两本书分别是一本汽修专业书，一本数学课本，两本书都是崭新崭新的，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江晗看着他这番慢吞吞懒洋洋的动作，以及拿出来的两本崭新的书和唯一的一支中性笔，默了默，问：“这就是你带来的所有东西了？”
　　汪昊麟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就从桌上顺了两本书，这些是教材书没错？学习不是要带教材书吗？”
　　江晗：“……你说得很对。”
　　汪昊麟满脸期待地看向江晗，一双眼睛都泛起了闪亮的星星，“晗晗，快教教我，让我像你一样学习突飞猛进，我也要去十二中碾压那些重点高中的学生！”
　　江晗：“……”
　　段则淮和荀昱瑾也抬起头来，目光复杂。
　　段则淮本来在听到汪昊麟对江晗的称呼后有点儿不舒服，结果紧接着听到他这句“碾压那些重点高中的学生”，连带着对“晗晗”这个称呼引来的不适都消散干净了，只觉得，这个少年太天真。
　　江晗这样的，显然是个特例，要是连汪昊麟也能做到，段则淮都觉得他可以去培育学习一段日子了，没准那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能够激发起常人不可及的超能力来。
　　不过，江晗没有立即去打击汪昊麟的积极性，并且，汪昊麟到底属于什么样的水平，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所以江晗也并不是很清楚。
　　于是，她打开了崭新的数学课本，翻到课后的练习题，又给了汪昊麟几张草稿纸，说：“来，你先把这几道题目试着做做看，我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基础。”
　　江晗给到他的课后题，是集合这一块的题目，汪昊麟只是扫了一眼，就问：“这个括号什么意思？”
　　江晗：“……”
　　荀昱瑾抬头，“江晗，你真的高估了他，我觉得你应该先测试他对初中内容的掌握情况。”
　　这句话本身其实就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并提出了很合理的建议，而且江晗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从荀昱瑾这个本身就和汪昊麟有摩擦的人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而来。
　　汪昊麟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他突然而起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他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这个动静就有点大了，阅览室里虽然人并不多，但都抬起头皱着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江晗忙把汪昊麟拉了下来，“坐好，安静！你这个样子是要被赶出去的。”
　　汪昊麟狠狠瞪了荀昱瑾一眼，很不爽地坐了下来。
　　荀昱瑾自然不会怵他，只是问：“你会解二元一次方程吗？”
　　汪昊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语气不善道：“就是xy那种么，谁不会啊！”
　　“行了行了。”最后打圆场的自然只能是江晗，她对荀昱瑾道：“你做你的题，当心我过会儿又超过你。”
　　荀昱瑾很给面子地没再说话。
　　江晗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组二元一次方程式，“来，你把这些解开。”
　　“解开什么？”汪昊麟一脸懵逼地问。
　　江晗很头大，“解开方程组啊！”
　　“哦，是算出来x和y等于多少吗？”
　　江晗：“……对。”
　　“这个简单，我肯定会啊！”汪昊麟信心满满地接过了草稿纸，还自认为很有魅力地对江晗眨了下眼睛，“看好了。”
　　江晗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我就不给你限时了。”
　　“十分钟之内一定会解出来，放心。”
　　江晗：“……”她给的二元一次方程绝对不是很复杂的数字，系数也全是整数，正常情况，最多三分钟，也能解出来了。
　　对汪学渣果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汪昊麟解题的功夫，江晗就在做自己的竞赛题。
　　她将一道函数大题目做出来之后，看了眼时间，用了十五分钟，然后再去看汪昊麟。
　　……他还在算。
　　并且，没有任何草稿，他在凑答案……
　　江晗是不是应该庆幸他九九乘法表还是会的？
　　她轻叹了声，拍了拍汪昊麟的肩，“不错，在完全不知道解方程式技巧的情况下，你还能想到凑这个办法，值得赞扬。”
　　跟这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抗争了十五分钟依然没能成功的汪昊麟，已经颇受打击，听到江晗的话，愣愣地抬起头，迟疑着道：“……是吗？可我凑了那么多，还没凑出来诶。”
　　江晗：“……”
　　她将草稿纸拿了过来，说：“就你这个情况呢，想要以社会考生资格参加普通高考，是不太可行的，你呢，目标不用太远大，能把对口高考考好，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专业课你自己看着办，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就负责帮你补习语数英。”
　　“为什么？你都能转学去十二中碾压他们了，为什么我还要参加对口高考啊？我想要考一本院校啊！能去B大就最好了。”
　　江晗：“……”
　　好像汪昊麟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是很清楚。
　　江晗默了默，决定还是让他自己学会认识自己比较好，江晗就不特别地指出来了，并且，让他保持这种蜜汁自信，没准还能使他对学习的兴趣可以维持得更长久些。
　　她很明智地跳过这个话题，只是说了句“等到了高三你自己考虑就行”，便开始在草稿纸上解起这个二元一次方程组。
　　江晗很详细地写下了步骤，“把上面这个方程式乘以2，再减去下面这个方程式，就只剩下了Y一个变量，把Y解出来后，再代入进去，就可以解出X。”
　　汪昊麟问：“为什么可以乘以2？乘以2这个方程式不是都变了吗？不是同一个了啊？”
　　“……等号两边都乘以2了，这个方程式就还是成立的，比如2乘以3等于6，两边都乘以2，就成了2乘以2乘以3等于6乘以2，方程式还是成立的，不是吗？”江晗耐着性子给他讲解。
　　汪昊麟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我懂了。”
　　江晗又在草稿纸上写了两三组方程组，再给他计算。
　　段则淮投给她同情的目光，轻声说：“这就是我不想做家教的原因，真的，他们的问题会让我怀疑人生，当然了，你这个学生更夸张了。”
　　江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真的是我高估他了……”
　　之后的几天，江晗给他补习的，完全是初中知识，她还带着汪昊麟去书店买了初中练习册，补习语数英。
　　文综理综那种，近期内肯定是不用想了，被初中知识都搞得很头大的汪昊麟，也渐渐对自己有了点认识，觉得去十二中碾压尖子生真的有点儿不切实际。
　　这就直接导致，他对江晗更加钦佩，在钦佩中还带了一股哀怨，“我们都是从初中开始就逃课打架的人，为什么你可以轻轻松松补上所有课程并且到了十二中还能考一个年段第二，我却连初中知识补起来都那么吃力？”
　　江晗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合理且没那么打击汪昊麟的解释，“我在初二之前学习还是很认真的，落下的东西比你少。”
　　江晗原本是和段则淮荀昱瑾一起在做全国数学竞赛的试卷，但因为这几天要给汪昊麟补习，进度就比他们落下了许多。
　　一次在汪昊麟去上厕所时，荀昱瑾就对江晗说：“你给他补习是为了什么？成就感？花上那么多时间精力，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进度都要赶不上了。”
　　江晗倒是不担心这个，她这些日子练习了好几张全国竞赛卷，数学和物理的都有练，熟悉了题型后，当年驰骋在竞赛时的感觉又回来了，现在做一张竞赛卷，基本不会有什么卡壳，难度再大的压轴题，半小时，她也能解答完毕了。
　　并且，她对自己的速度也有了一定的预估，全国竞赛三小时的答题时间，她要做完一套试卷也够了。
　　江晗摇摇头，“不会，我对全国竞赛有信心，我觉得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放心，我对自己有没有余力很清楚，不就是一点补习吗？再说了，他是我朋友，好不容易愿意学习了，我当然要帮上一帮。”
　　虽然汪昊麟的基础差到出乎江晗意料，但他的决心和毅力也同样出乎江晗意料，连续这么多天，他竟然都坚持下来了，江晗给他布置的练习题，也都认认真真完成。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就凭着他这一份认真，江晗就一定会给他继续补习下去。
　　荀昱瑾不做评价，只是说：“我也有余力，但我会更愿意去提前自学大学课程。”顿了顿，又浅笑起来，“当然了，也有可能我只是没有遇到一个感情深厚的前女友。”
　　江晗：“……”
　　段则淮闻言眸色动了动，从一串代码中抬起头来，轻轻瞥向江晗。
　　江晗只是对荀昱瑾翻了个白眼，就低下头继续给汪昊麟梳理知识点。
　　荀昱瑾的想法，江晗很能理解，确切地说，上辈子的她，就是这么想且这样实行的。上辈子的江晗是一个目标性很明确的人，并且她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有着最高效的规划，极少做对自己无用的事。
　　在学生时代，她满脑子就只有学习，在发现自己提前掌握了高年级的知识后，她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很果断地选择跳级。
　　然而，在年近三十时，每每回忆起自己的青春，除了学习、进修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空洞乏味。那个时候，江晗就意识到，她似乎因为人生进程走得太快导致丧失了许多同龄人都会有的欢乐。
　　这就是所谓的，她没有输在起跑线上，只是跑得太快，且介于她飞机失事英年早逝，好像就是印证了“跑那么快急着投胎呢”这话。
　　所以，现在的江晗，哪怕不论是竞赛、还是高中课程，她都能游刃有余，让她提前参加高考也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情况下，她宁可把时间花在给前男友补习上，也不愿意去提前学习大学课程、或是直接进入大学继续人工智能的研究。
　　此刻的江晗，更信奉的一句话是，在合适的年纪，做合适的事情。
　　她觉得她如今的高中生涯过得很欢乐，这才是高中生应该有的生活。
　　*
　　汪昊麟跟着江晗在图书馆学习了四五天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终于发觉他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
　　打电话总是关机，发消息也经常在很久后才回复，找他去酒也都是被拒绝的。
　　而在汪昊麟透露出他正在跟着江晗一起努力学习时，他所在的圈子都炸开了。
　　其中，江晗在培育的两位最要好的姐妹，范珍珍和梅可雯，都亲自到了图书馆来观看认真学习的他们。
　　人都过来了，江晗肯定不会不搭理，她跟汪昊麟一起下楼见她们。
　　见到汪昊麟真的从图书馆下来，范珍珍夸张地大叫起来，“卧槽汪昊麟你——”
　　江晗一把捂住了她嘴巴，“这是图书馆，保持安静。”
　　范珍珍乖乖点头。
　　江晗松开手后，看着手掌中粘上的口红和散粉，嫌弃地往范珍珍衣服上擦了擦，“你能不能别把妆化得那么浓？把你这十六岁花季的容颜都化成了二十六岁老姑娘。”
　　范珍珍吓得立刻拿出小镜子来照，“真的吗有那么显老吗？那我下次就画个淡妆。”
　　梅可雯问汪昊麟，“你真的在学习了？”
　　汪昊麟点头，“当然。”
　　“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汪昊麟翻了个白眼，“我这叫叛逆期已经过去，开始懂事了知道不？我是要参加高考的人，你们不要打扰我认真学习了。”
　　范珍珍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我看你是想跟我们晗晗复合故意赖在她身边？”
　　刚从图书馆出来正要去吃午饭的段则淮和荀昱瑾，就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两人脚步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荀昱瑾说：“他们的思维还真是不一样。”
　　而汪昊麟自然是否认的，“范珍珍你有病，我跟晗晗的革命友谊你果然是没法理解的。”
　　江晗还补充道：“你浪子回头的境界她也是无法理解的。”
　　范珍珍撇撇嘴：“夫唱妇……”
　　还没说完，她看到了走过来的段则淮和荀昱瑾，喉咙一卡，声音就被掐断了。
　　她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又拼命抓梅可雯胳膊，“快快快……快看！”连说话都没那么利索了。
　　江晗莫名其妙，顺着她视线回头，就看到了段则淮和荀昱瑾。
　　段则淮与荀昱瑾走向江晗，段则淮道：“到饭点了。”
　　江晗点头，“嗯。”又问范珍珍和梅可雯，“你们怎么说？”却见她们两个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段则淮和荀昱瑾看。
　　江晗：“……”她抬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哎哎，干嘛呢？”
　　两人这才回神，范珍珍手撩了下棕黄色大波浪长发，冲段则淮荀昱瑾两人微微一笑，“你们是晗晗的同学吗？”连声音都柔了几分。
　　看惯了她本来面目的江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梅可雯也不甘示弱，上前两步，笑不露齿，“你们都是十二中的吗？没想到十二中还有比孔一彬更帅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你们。”
　　荀昱瑾礼貌性地笑了笑，“我是七中的。”
　　“哦七中呀，”梅可雯缓缓点头，“难怪我都没见过你，七中离我们学校远，我们很少去七中附近的。”
　　面对这两人陡然变得柔和的面容与声音，汪昊麟翻了个白眼，抓着两人后衣领，往后一扯，“行了你们，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要去吃饭了，你们怎么说？”
　　范珍珍立即道：“当然一起啊，我这么远跑来看你，你都不请我吃个饭的吗？”
　　于是乎，范珍珍和梅可雯两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路上，两人紧紧跟着段则淮和荀昱瑾，几乎都快要黏到他们身上去，问来了名字后，段哥哥荀哥哥得叫，还缠着要QQ号微信号。
　　段则淮和荀昱瑾两人礼貌性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在她们无视了江晗警告的眼神后，江晗直接将她们两个往边上一扯，自己隔在了两个犯花痴病的女生与段则淮荀昱瑾之间，“你们两个，别丢我脸行不？”
　　汪昊麟也吐槽道：“你们这样显得都没见过世面诶，再说了，我还是培育校草呢，他们有我帅吗？”
　　回答他的是范珍珍的白眼。
　　汪昊麟不服气了，又问江晗：“晗晗，你说，我帅不？”
　　“帅啊，你长相真的挺帅的，你要不帅我以前也不会看上你是不是？”
　　“那我比他们两个呢？”
　　江晗笑看了眼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很认真的汪昊麟，决定不打击他，“各有各的帅法，都帅，只是风格不同而已。”
　　梅可雯直接拆穿道：“晗晗的意思就是他们比你帅，但是不忍心告诉你。”
　　汪昊麟气呼呼地找她理论，几个人笑闹了一路。
　　他们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中解决了午餐，之后便返回。
　　到了图书馆大楼前，江晗对范珍珍和梅可雯说：“我们要上去继续学习了，你们是想去图书馆看看呢，还是有别的活动了？”
　　这两人的目光还没能从段则淮和荀昱瑾两人身上移开，范珍珍羞答答地说：“晗晗，我们的学习也需要补习。”说完眼神还朝段则淮那儿飘去。
　　江晗：“……”
　　她眯了眯眼，“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啊。”
　　范珍珍不服气道：“只需汪昊麟补习，不许我们补习吗？晗晗你这叫重色轻友。”
　　“汪昊麟是真的在认真学习，你们要是能像他这样，我当然愿意给你们补。”
　　范珍珍挺直了腰背，“谁说我们不是认真的？是雯雯？”
　　梅可雯附和，“就是，我们也是想认真学习的。”
　　认真你个头，就是看见帅哥挪不动腿了。
　　范珍珍朝段则淮抛了一个媚眼，“段哥哥，你给我补习好不好？我一定学得比汪昊麟还要认真！”
　　而梅可雯则将罪恶的抓牙伸向了荀昱瑾，“荀哥哥，你就给我补，怎么样？”
　　段则淮：“……”
　　荀昱瑾：“……”
　　江晗替他们回答了，“不好，不怎么样，你们要是会认真学习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范珍珍哀怨地看向江晗，好像江晗害得她孤老一生似的。
　　梅可雯道：“那我们也来图书馆学习，总可以？不需要补习，只学习，说起来我暑假作业还没做完呢。”
　　这个江晗还真没法说不行，图书馆也不是她家的。
　　于是乎，他们四人学习小组，又变成了六人的。
　　范珍珍和梅可雯倒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地开始学习了，还特地回家拿了书包过来。
　　比起汪昊麟，范珍珍和梅可雯的底子稍微好一点儿，至少学校布置的作业，还是会做完，哪怕是瞎填，她们也会填完，不像汪昊麟以前，从来都不交作业的。
　　而且，在她们也来了图书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汪昊麟真的在认真学习而有所感触，两个女生对待作业的态度都好了许多，梅可雯甚至说：“我觉得我对高考的希望重新燃起来了，没准真能拿到个大专文凭也不一定。”
　　不仅如此，可能是因为图书馆的学习氛围太浓厚，她们还跟汪昊麟暗暗较着劲儿，彼此竞争着。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她们两个总喜欢黏在荀昱瑾和段则淮身边，缠着他们问题目。
　　江晗怕她们打扰到段则淮和荀昱瑾，还在范珍珍她们两个不在时对段则淮和荀昱瑾说：“你们要是觉得烦，直接冷淡一点别理她们就行了，不用太给她们面子，她们脸皮本来就厚。”
　　段则淮笑了笑，“没事，我忽然发现把她们教会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江晗又看向荀昱瑾，她担心荀昱瑾并不喜欢被打扰，然而荀昱瑾也说：“没关系，我这几天正好练习竞赛题也累了，而且马上就开学了，也就这么几天而已。”
　　见他们都不介意，江晗也就放心了。
　　之后，范珍珍见江晗跟段则淮荀昱瑾他们也总是比赛着做题速度准确率，还私下跟江晗提过要不要形成师徒制，“你补习汪昊麟，段则淮给我补习，荀昱瑾给梅可雯补习，刚好配对，你们不是经常成绩你追我赶分不出谁优谁劣嘛？那就咱们几个徒儿比嘛，我们谁分数高了，你们就是谁赢了。”
　　这确实是一项学习之外颇有娱乐感又能分个高下的好办法，不过江晗还是否决了，因为她觉得，段则淮和荀昱瑾，特别是荀昱瑾，恐怕并不太喜欢做这些占据自己时间又对自己的学习帮助很小的事情。
　　暑假的最后几天，六人小组都在图书馆中度过，而暑假结束之后，这样的学习方式也随之结束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江晗他们暑假结束，而汪昊麟他们这些培育的学生，暑假还有大半个月呢！
　　去图书馆的最后一天傍晚，他们在图书馆前分别时，汪昊麟信誓旦旦地对江晗保证，哪怕江晗开学不来图书馆了，他也一定会坚持认真学习、认真做练习题，将以前丢下的知识都补回来的。
　　汪昊麟这么一保证，范珍珍和梅可雯自然不能示弱，也跟着说一定会继续努力学习。
　　范珍珍甚至还对段则淮跑了个媚眼，“要是我高考能考上本科，你就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江晗：“……”她真的是低估了范珍珍的奔放程度。
　　而段则淮直接道：“不好，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江晗诧异地看向段则淮，倒不是说诧异他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而是在她印象里，段则淮似乎很容易害羞，偶尔同学打趣她跟段则淮两句，段则淮都会有点儿脸红，没想到这次被范珍珍这么直白地撩，竟然是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地拒绝掉。
　　范珍珍垂死挣扎道：“高考后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高考后诶！”
　　段则淮笑了笑没说话。
　　汪昊麟哈哈一笑，“范珍珍你是不是傻，这就是委婉地拒绝啊，你就别妄想了。”
　　范珍珍气呼呼地要去打汪昊麟。
　　不过像范珍珍这样，撩的男生多了去了，表白的也不少，就跟以前的原主一样，只是闹着玩的，被拒绝也没有任何表示，立即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了。
　　*
　　时间本就不长的暑假就此结束，十二中正式开学。
　　开学后，各类竞赛的强度增加了不少，因为省级竞赛就快要到了。
　　省级竞赛就相当于全国联赛的选拔赛，只不过主力军是高三级的学生，然而，他们高二年段对此也抓得很紧，竞赛老师是希望高二年段有潜力的学生可以在高二时就拿到进入全国冬令营的门票，哪怕没有名次，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江晗对此也比较重视，既然要打算参加了，那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而在他们竞赛班的学生们积极地准备着省级联赛的时候，运动会悄然而至。
　　作为紧张枯燥的学习中为数不多的项目，运动会一向是同学们翘首以盼的，哪怕竞赛班的学习很紧张，他们也难免会因为运动会而兴奋。
　　在运动会开始前一个月，身为体育委员的段则淮就已经开始催促着同学们积极报名参赛。
　　只不过文理分班后，他们班的女生明显少了许多，男生的项目没有问题，但女生的，就有好多项目没人参加。
　　于是段则淮就开始了一个个的游说。
　　而坐在段则淮旁边的裴淑涵和江晗，就是首当其冲。
　　可见，段则淮拿着报名表，对江晗道：“江晗，你这个曾经的培育一姐，不报一个项目说不过去？长跑可以不？1500？3000？”
　　江晗吓了一大跳，“段则淮你别害我啊，我们之间那么深厚的友谊不能因为运动会就断送掉是不是？”
　　“那你说你擅长什么项目。”
　　然而事实上，江晗虽然打架厉害，但运动会，她还真没参加过。
　　哪怕是上辈子，还是以前的原主，在运动会中，绝大多数都是作为观众的。
　　初一的时候原主倒是参加过运动会，因为个子高，被拉去参加了跳高比赛，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跳高的技巧，弹跳力也一般，自然，她没能拿到任何名次。
　　所以，段则淮的这个问题，江晗还真答不上来。
　　她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擅长的。”
　　段则淮：“……你这个身高和曾经叱咤风云的过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擅长运动吗？”
　　他开始了独属于体育委员的演讲，“我们要有班级荣誉感对不对，运动会肯定得积极参与，不能只做观众呀，再说了，孙宁也没有要求我们要有多好的名次，总之就是重在参与嘛！”
　　江晗摆摆手，“行了行了，别长篇大论了，那你给我报一个短跑的，越短越好，50米那种。”
　　“……没有50米项目，最短100米，但是100已经有人报了，两百米还有一个名额，还有100米栏。”
　　江晗：“跨栏我不会啊，那就……”
　　她还没说完，刚从卫生间回来的裴淑涵已经抢先道：“我报两百米！”
　　段则淮在立即在报名表上写上了名字，“行，裴淑涵两百米。”
　　江晗：“……”
　　裴淑涵凑到段则淮身后看他手里的报名表，“哎开始报名了你早点跟我说嘛，我得抢先把轻松一点的项目报了啊，果然，跳远、标枪已经被人抢走了，100米也没了，连铅球都被夏露曦给抢了。”
　　江晗一脸懵逼地问：“还得靠抢的？”
　　裴淑涵道：“我们理科班女生少，但是每个项目总得有人去，所以基本上女生不参加的也就只有两三个，像我们这样个子高的，肯定逃不了。”
　　江晗：“……”为什么没人跟她说过这个？
　　江晗几乎生无可恋地问：“还剩下什么项目？”
　　“100米栏，三级跳远，1500和3000，4*100接力和4*400接力也还有名额，哦还有一个跳高，要不你选跳高，简单一点。”
　　江晗：“……我真的不会啊，初一的时候参加过，就跳过了最低一档的。”
　　段则淮：“……你白长这么高了，那就挑接力呗。”
　　江晗跑步速度也只能说一般，不算差也不算好，参加这一类集体项目，她又会担心拖后腿了，“就没别的了吗？”
　　裴淑涵道：“你再不挑，信不信最后就只剩下1500和3000。”
　　对于眼前这个抢走了200米的人，江晗送给了她一个白眼，最终还是颇为无奈地选择了跳高。


第61章 
　　在报名完成后，每到体育课，江晗就需要练习跳高了。
　　段则淮也报名了跳高项目，所以体育课的时候，段则淮会带着江晗一起练习。
　　在江晗连着三次碰倒横杆之后，在旁边围观的裴淑涵道：“江晗，低头看看你自己的大长腿，真的，这么个高度，你随便跨也就跨过去了？”
　　她啧啧摇头，“我真的没想到你的运动协调性那么差。”
　　但江晗觉得自己的运动能力其实不差，好歹也是打架那么厉害的人，身体总归是灵活的，虽然她弹跳力可能确实一般，但身高摆在那，跳高不应该差成这样才对。
　　果然，段则淮道：“她只是没能领会到要领，助跑不行，起跳位置也不太好。”
　　他说着，以自己观察到的江晗跨步大小，从横杠前开始丈量步点，跨了大概七八步左右，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你从这里开始跑。”
　　江晗依言走过去，活动了两下脚关节，尝试第六次起跳。
　　她刚跑了没两步，猛地被段则淮给拉住，“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这是跳高，不是赛跑。”
　　段则淮开始一点一点地给她讲解要领，“刚开始慢一点，不用太快，慢慢跑个三四步之后开始加速。”他一边说，一边给江晗做示范，“在倒数第二步的时候，跨步要大，重心放低，然后把起跳步前移，做好起跳准备，注意起跳的位置不要离横杠太近，距离横杠投影点大概是六七十厘米，差不多就是在这个位置。”他用脚尖比划了一下。
　　江晗听得仔细，记下了他说的要点，用在下一次尝试上。
　　不得不说，江晗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段则淮只说了一遍，她就能将这些要点动作准确地做下来，并且，轻松地跳过了横杠。
　　裴淑涵发出了一声欢呼，“不错嘛！”
　　段则淮勾起唇，“我就说你打架那么厉害的，怎么可能运动能力会这么差，没领会到要点而已。”他说着，将横杠又上移了一些，“来，试试这个高度的。”
　　江晗尝试了一下，又跳过去了。
　　裴淑涵鼓起掌，“不错不错，非常不错！江晗你没准还能拿个前三回来！”
　　“前三肯定不行，参加跳高的体育特长生就有两三个了，能给我们班加一点分数就不错了。”段则淮说。
　　名次只要在前八就能加分。
　　裴淑涵：“鼓励一下我们江晗嘛，万一呢！”
　　在段则淮又加上了高度后，江晗把横杠给碰倒了，没能跳过去。
　　裴淑涵就瞪了段则淮一眼，“看，这就是你打击她的后果。”
　　江晗好笑地看向裴淑涵，“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还是很清楚的，不给班级丢脸就不错了，就尽力拿到一点分数呗。”
　　段则淮嫌裴淑涵吵，睨着她说：“你不是报名了200米吗？快去练习，要不然小组赛都跑出个倒数来，有你丢脸的。”
　　裴淑涵悻悻然离开，离开前还冲着段则淮撅了噘嘴，“我知道你就是想跟江晗独处。”说着，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再指了指他。
　　“滚滚，跑你的步去。”段则淮把裴淑涵给赶走了，赶走后向江晗轻瞄过去，见她认真地那练习，应该是没有听到裴淑涵说的话，松了口气。
　　江晗差不多练习了大半节课，已经能跳过一米一五的高度，但在往上，就有点儿吃力了，一米二的高度她跳了三遍，有两遍是跳不过的。
　　半节课练习下来，江晗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段则淮说：“先休息一会儿。”
　　“这个高度应该不算丢人了？”江晗问。
　　“还不错了，中等偏上，运气好一点的话，没准能进前八。”
　　江晗站到一边休息，忽然意识到从上课开始就一直都是自己在练习，段则淮在指导，而段则淮自己一次都没练习过。
　　她连忙给段则淮腾位置，“快你也练练，再过十几分钟就要下课了，不好意思啊都忘了要给你练。”
　　“没事，”段则淮毫不在意地笑笑，“我不练也稳。”
　　说着，他一下子就把横杠上拔了几十厘米，并且轻轻松松就跳了过去。
　　江晗：“……”好，她跟段则淮真的不是一个水准的。
　　“确实蛮稳的，”江晗点头认同，“你是不是冲着金牌去的？”
　　段则淮又将横杠往上调了几厘米，“第一拿不到，不出意外的话，第三，有两个体特生是专门练跳高的，我比不过。”
　　说完，他又助跑，起跳，同样很轻松地就跳了过去，横杠纹丝不动。
　　不愧是做体育委员的，段则淮的体育确实不错。
　　江晗问：“你还报了别的项目没？”
　　“还报了100米，还有接力赛，个人项目最多只能报两个，我就报了100米和跳高。”
　　“我们班跑3000的是谁？”江晗忽然好奇起来，问。
　　“女生是马莹莹，男生是孔一彬。”
　　江晗一惊，“啊？孔一彬？”
　　“男生3000米没人报，孔一彬作为班长，只能上了，重在参与嘛，我们班本来就没有擅长长跑的人。”
　　江晗倒是没有想到孔一彬还有以身作则的责任感，倒是对他改观了不少。
　　接下来一直到下课，都是段则淮在练习，他一边练，一边和江晗聊天，也没什么影响，看上去很轻松。
　　下课后，段则淮还问江晗：“你晚自习结束后还想再到操场来练习？我可以向体育老师借器材室钥匙的。”
　　江晗毫不犹豫就摇头了，“不不不，我觉得体育课上练习已经够了。”她真的并不爱跳高这个项目。
　　段则淮便也作罢。
　　经过几次练习，江晗将跳高的方法技巧都已经牢记于心，加之她身高本来就高，跳得也就不算差了，目标也从原来的不给班级丢脸变成了冲击一下前八争取挣一点分数来。
　　终于，运动会来临。
　　紧张学习之余的放松总是让人兴奋激动，运动会期间，哪怕各科老师依旧没少布置作业，绝大多数学生也都是在操场加油呐喊看比赛。
　　少数比较认真的同学，就会坐在自己班级的看台上做试卷。
　　像江晗这样，肯定是早早就将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运动会期间一定是彻底放松的。
　　她的跳高项目在第二天上午，所以运动会的第一天，开幕式结束后，她便很轻松地与裴淑涵一起在操场上晃荡，一会儿去看这个比赛，一会儿去给参加那个比赛的同班同学加油助威。
　　当天下午，段则淮的100米比赛完毕，段则淮不负众望地拿下了第一名，连其中一名参赛的体特生都没能比过他。
　　没过十分钟，学校论坛上就全是关于段则淮的帖子了。
　　坐在看台上的裴淑涵扫着学校论坛的帖子，说：“段则淮似乎又能坐稳我们十二中校草的位置了。”
　　江晗喝了口水，淡淡道：“也不一定，听说这次孔一彬参加三千米，没准又有小迷妹被他的风采给迷住了呢。”
　　“他体育不好，三千米也是重在参与，拿名次困难的。”
　　“那也是三千米，他要是能凭着毅力跑完，一样是勇气可嘉。”
　　裴淑涵对江晗替孔一彬说话这种行为不满又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会又要喜欢他了？我跟你说，虽然勇气可嘉，但是没有成绩也就没必要崇拜了？”
　　正在喝水的江晗差点被呛到，好容易将水咽下去后，她咬着牙说：“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来问我是不是喜欢孔一彬？你放心，如果让我段则淮和孔一彬两个人之间选，肯定选段则淮。”
　　“真的！”裴淑涵眼睛一亮，“那我这个CP粉是不是有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你们终成眷属？”
　　江晗想说你在那激动个什么劲儿，转头看到段则淮正从领奖台上领完奖回来，而从他呆愣愣地站在那的反应中可以的出来，他应该是听到了她们说话的。
　　江晗一时觉得尴尬得很，瞪了一眼同样发现段则淮后笑得特别暧昧的裴淑涵，对段则淮道：“恭喜，拿到了第一。”意图化解这尴尬。
　　段则淮轻轻道了声谢。
　　而江晗眼尖地发现，段则淮的耳垂又红了。
　　江晗就更尴尬了，她就不应该跟裴淑涵讨论这个话题。
　　段则淮走上阶梯，坐在了她们后边一排的位置，裴淑涵笑嘻嘻地转过身，“段则淮，刚才江晗说如果在你跟孔一彬两人之间选择，她肯定选你。”说着，她还拍拍段则淮肩膀，“你很有戏，加油，我看好你哦！”
　　江晗简直想把裴淑涵的嘴巴缝上，就因为裴淑涵，都显得江晗在调戏段则淮似的。
　　而段则淮越来越红的脸颊，更加让江晗的罪恶感增强了，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她调戏了一个高中生。
　　尽管现在的江晗就跟被同化了似的，已经越来越能融入到高中生的生活中去，很多时候就像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会和同学们嬉笑玩耍，然而，在感情这一方面，她肯定是会更成熟一点的。
　　所以，面对脸红的段则淮，江晗就越发觉得自己是调戏小奶狗、老牛吃嫩草的变态阿姨。
　　因为段则淮现在已经不止是耳尖红，脸颊都已经越来越红，裴淑涵自然就看到了，笑嘻嘻道指着他，“段则淮你脸红了诶！”
　　段则淮瞪了她一眼，“红你个头，我刚跑步完好不好！”
　　裴淑涵将信将疑，“真的？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好像不红啊。”
　　江晗把裴淑涵转到后面的身体给掰了回来，“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韩英骐眉来眼去的，再开我跟段则淮的玩笑，我也不放过你了。”
　　裴淑涵瞬间噎住，脸颊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你你你……你别乱讲啊！”
　　江晗故意曲解了她的话，眯着眼笑，“放心，我不会外传的。”
　　裴淑涵色厉内荏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的事！”
　　江晗轻笑，“好好，没有的事。”
　　裴淑涵脸颊更加红，都已经超过了刚才段则淮的脸红程度，不过，哪怕已经两颊发烫，她尤不服输地反击了一句，“反正我觉得段则淮喜欢你，每次开你们两个的玩笑他都脸红，以前有女生喜欢他我们开玩笑，他从来不会脸红的！”
　　“行了你，韩英骐的比赛快要开始了，要去看不？”
　　裴淑涵：“……”她挣扎了片刻，最终轻声道，“……去呗。”
　　韩英骐报了个标枪项目，他倒不是投标枪投得好，只是抢了一个比较容易的项目而已，毕竟作为班委，他肯定也逃不过报名一个项目。
　　江晗陪着裴淑涵走下看台去标枪场地看韩英骐比赛，裴淑涵一个劲儿地加油呐喊还替他拍下矫健的英姿，江晗的思绪却有点儿飘远了。
　　虽然刚才裴淑涵说的多是以玩笑的口吻，然而江晗却听了进去，因为她想到，暑假在图书馆那会儿，范珍珍这么撩段则淮，他也都是表情淡淡，根本不是现在这样脸红的样子。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自己？
　　江晗在国外待久了，早就习惯了直来直去的表达方式，类似暗恋的，她还真就不太确定了。
　　细细想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除了脸红之外，江晗并不觉得段则淮表现出了任何喜欢的意思，两个人的相处一直都是普通同学的样子，没有任何暧昧在。
　　江晗并不确定，索性就不想了，左右她挺喜欢现在跟段则淮的相处方式，顺其自然就行。
　　第二天上午，江晗的跳高比赛就快要开始了。
　　江晗在等待的时候，竟然觉得有点儿紧张。
　　她这个见过了大大小小各种场面的人，面对一个运动会的体育项目，竟然有点紧张。
　　大概是从来没有参加过体育竞技的缘故。
　　裴淑涵和江晗一起来到跳高场地，她拍了拍江晗肩膀，“去，我给你呐喊助威！”
　　段则淮也过来看了，见江晗紧绷着身子，道：“不用紧张，之前怎么练习的，你就怎么跳，不用有压力。”
　　江晗倒不是有压力，就是觉得有点儿紧张。抛开原身初一参加的那次运动会，江晗自己之前可从来没有参加过，她一个连跳好几级的学生，比同级的年龄要小好几岁，当然是不会去参加运动会的。
　　段则淮递给她一瓶水，“渴不渴？”
　　江晗接了过来，“谢谢。”
　　韩英骐也过来看她比赛了，给她打气，“江大佬加油！你现在已经是十二中的一姐了，拿出一姐的气势来，碾压她们！”
　　江晗：“……”
　　学习能碾压，这个，真不行。
　　跳高比赛正式开始，江晗戴上了号码牌，在长长的队伍中排队。
　　排在她前面的女生，穿着很专业的背心和紧身裤，一看就是体育特长生。
　　那女生认识江晗，还转过来跟她说话，“你就是十六班的江晗？”
　　大多数的体特生成绩都不大好，哪怕是在重点高中，学习也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而眼前这位体特生，身上似乎还带着江晗很熟悉的混混类感觉，简单来说，就是全身上下透着“我很屌”的气息，说出的话也带了一股挑衅在。
　　江晗抬了抬眼，“对。”
　　“听说你还自封为十二中一姐了？”
　　江晗：“……”
　　自封说不上，只是说了句做校花还不如做一姐，还同意裴淑涵发到学校论坛上去了而已。
　　江晗还因为跳高比赛有点儿紧张呢，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估计没过多久就要轮到自己了，并不大想跟这个体特生说话，便道：“你想要‘一姐’这个头衔就拿去呗。”
　　那女生哼了声，“我稀罕哦？”顿了顿，她又说：“你跳高行不行啊？别告诉我连一米都跳不过。”
　　江晗觉得烦，眸色中带了丝冷厉，“放心，不跟你抢第一，我这叫重在参与。”
　　女生一声嗤笑，“不行来凑什么热闹？好好做你的学霸啊。”
　　江晗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可以不爽的，莫非她曾经算是学校的大姐大？只不过江晗转学来后地位有点儿不保？遇见了就要忍不住怼几句？
　　江晗有点儿烦躁，这时，她忽然听到了段则淮的声音，“孟佳佳，你干嘛呢？”
　　江晗侧头看去，段则淮就站在拉起的黄线外，脸上没了他平日里招牌式的笑容，有点儿冷。他距离江晗也就几步远，显然是听到了这位叫孟佳佳的体特生说的话。
　　孟佳佳侧头看到段则淮，神色闪了闪，“就跟你们班的同学说说话，怎么了？”
　　“那就好好说话，少在那阴阳怪气，要不然我报告评委。”
　　孟佳佳眸色一凝，噎了噎，终于是转了回去。
　　江晗耳朵清净了，朝段则淮感激地一笑。
　　段则淮咧嘴笑起来，“加油！”
　　江晗蓦地又想起了裴淑涵说的“我觉得段则淮喜欢你”，这会儿连裴淑涵都在前面跳高的场地旁观看比赛，就段则淮，走到了她排队的地方陪着她。
　　不过，很快就轮到江晗了，江晗也就没工夫去细想。
　　这次跳高比赛设置的起跳高度是90厘米，绝大多数人都轻轻松松跳过了，江晗也一样。
　　而像孟佳佳这样的体特生，直接免跳申请了更高的起跳高度。
　　不过江晗没去管她，就跳自己的。
　　横杠高度渐渐上升，而江晗发挥也蛮正常，跟练习时差不多，最后停在了126厘米的高度上，没能再跳过去。
　　这个时候，跳高中剩下的人也就只有五六个了，这说明江晗还是进了前八的。
　　她跳完后，裴淑涵就跑上前狠狠地夸赞了她一番，“不错不错！这个成绩很好了！”她又邀功似的把她随身带着的数码相机递给江晗看，“你看，我拍下了好多你矫健的身姿，超帅的！”
　　确实，裴淑涵的拍照技术还不错，江晗助跑的、起跳的、正好跨过横杠的，都有抓拍下来，角度挑得也很好。
　　江晗细细关上了自己的照片，说：“回头发给我，我要把它们洗出来挂墙上，我都被我自己帅到了。”
　　段则淮轻笑，“你可真不谦虚。”
　　女子跳高比完后，紧接着就是男子跳高，段则淮上场。
　　不得不说，段则淮的预估还是蛮准的，就是第三名，没能超过两名体特生，但在普通学生中，成绩就是最好的，还上台去领了一块铜牌来。
　　至此，他的个人项目也就比完了，拿到了一块金牌和一块铜牌。
　　之后，段则淮就闲了下来，偶尔会去提醒一下快要上场的同学去准备，发一发号码牌，但总体来说，还是蛮闲的。
　　下午的比赛结束后，段则淮找了江晗说：“我手头上还在做一个游戏编程，这两天学校机房没开，你明天能把你的Hello Kitty电脑带来借我一下不？”
　　“行，没问题，不过你确定能带电脑过来？我可不想被孙宁没收掉。”
　　“没事，最近运动会这么多人带了相机，还有人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在孙宁面前晃的，孙宁不也没说什么吗？真没收了我帮你去讨回来呗。”
　　“不会没收就行。”江晗答应下来，又问，“是之前那个跳跳球游戏优化吗？”
　　“不是，换了一个，信息技术老师介绍了个刚创业的游戏公司，我要是做得好可以卖给他们。”
　　江晗很吃惊，段则淮做的游戏程序，竟然已经能卖出去了？


第62章 
　　段则淮见江晗吃惊的模样，还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还不一定能卖出去呢，只是试一下而已。”
　　游戏公司愿意给他试，那就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江晗对他刮目相看，只是愈发可惜他对AI没有兴趣了。
　　“你一个人做？没有合作伙伴？”江晗问。
　　要把一个游戏完整地做下来，是一个很浩大的工程量，哪怕撇开页面设计等等的前端设计，单单是后端的算法就已经非常庞大，而游戏公司推出的游戏，肯定不会是段则淮之前做的那个跳跳球那么简单了，一般来说，是需要一个团队来共同完成的。
　　如果只是段则淮一个人来完成，江晗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
　　段则淮解释道：“他们公司刚创业，只是需要一些小游戏走量，不是让我做什么很庞大的客户端游戏，而且我也只需要编写核心算法就行，优化润色什么的不需要我做。”
　　“哦，原来是这样，”江晗了解了，“我明天会把笔记本带过来，要是遇到瓶颈了可以找我探讨哈。”
　　段则淮道了声谢，又说：“我从来没见你学编程过，怎么这方面这么厉害？”之前在图书馆，江晗就对着他写的代码提过一些建议，段则淮能看出江晗对这方面很擅长。
　　江晗当然没法跟他实话解释，只含糊道：“你又没有一天24小时地盯着我，怎么知道我没学习过这方面知识？”
　　段则淮噎了噎，也就不追问了。
　　第二天，江晗依言带了她的Hello Kitty 电脑来。
　　他们这些高中生不像大学生，人手一台笔记本，他们大多数都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的。江晗带着她的Hello Kitty笔记本来到学校后，同桌裴淑涵就特别新鲜地拿着她的笔记本玩，因为没联网，她玩扫雷都玩得异常开心。
　　江晗：“……快收起来，早读了，我可不想被孙宁没收掉。”
　　虽然是在运动会期间，但十二中的早读依旧在，早读完了才会去操场。
　　裴淑涵悻悻然收了起来，羡慕道：“我也好想有一台自己的笔记本啊，我现在回家玩电脑我妈都给我限时的。”
　　“不是有手机吗？”江晗记得上辈子自己在高考前，可是连手机都没有的，那才叫凄惨。
　　说起这个，裴淑涵都摆出了一副要哭的表情，“运动会结束后，我恐怕手机都要被收走了。”
　　江晗诧异地抬眼，“为什么？你晚上在被窝里跟韩英骐聊天被抓了？”
　　裴淑涵：“……”她幽怨地盯着江晗，这人怎么能一猜就准？
　　看她表情，江晗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啧啧摇头，“你这就是自己作死了，你爸妈不会已经发现你早恋了？”
　　裴淑涵瞪大了眼睛当即否认，“没有，没有早恋！就是聊天而已，很单纯的朋友之间地聊天！”
　　江晗懒得跟她理论这个，只是问：“所以发现没？”
　　裴淑涵想起被抓包的场景，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我反应快，切出了聊天界面，我爸妈还以为我只是在偷偷看。”她叹息了声，“运动会结束后我手机就要被收走了，我妈说到周末才准我玩手机一小时，你说我怎么那么惨，我都高中生了，我妈还给我玩手机限时。”
　　江晗丝毫没有同情，“谁让你还能躲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的。”
　　裴淑涵又是凄凉一叹，“我的手机啊，恐怕要等到高考结束才能彻底还给我了，以后我只要不在学校，那就是失联状态，你都没法联系上我了。”
　　“知足，要是你爸妈发现你在跟韩英骐聊天，恐怕不只是没收手机那么简单了。”
　　早读铃声响起，而就在铃声乍响的那一刻，孙宁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江晗都怀疑她是不是就在过道上等着铃响，踩点突击。
　　最近因为运动会，同学们的学习肯定就松懈了不少，这是孙宁绝对不允许的，所以，这几天的早读和晚自修，孙宁都格外严厉，隔三差五就到教室门口盯上几回梢。
　　这就导致，江晗的笔记本没能来得及收起来，那抹粉红色以及萌萌哒的Hello Kitty图像很清晰地落在了孙宁眼里。
　　并且，笔记本还打开着翻盖，放在裴淑涵的课桌上，就像是裴淑涵在玩一样，唯一庆幸的是上面的扫雷窗口已经关闭了。
　　孙宁肃着脸向裴淑涵走来，严厉的眸色盯得裴淑涵都已经呆愣在那里。
　　江晗忙将笔记本翻盖合上，拿回到了自己的课桌上，在孙宁走到她们课桌前厉声问“这是谁带来的”时，答道：“孙老师，是我带过来的。”
　　面对成绩突出的学霸，孙宁的态度就缓和了几分，满目的厉色散了些，但神情依然严肃，“校规明确地写着不能带电子产品来学校，现在运动会期间稍微松了点，你们带相机手机来拍照，我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你带笔记本电脑，是不是太过了一点？带来干嘛用的？”
　　不待江晗回答，隔着过道的段则淮已经对孙宁解释道：“孙老师，是我想借江晗的笔记本用，麻烦她带过来的，我最近需要写代码，学校的机房这几天不开门。”
　　孙宁推了推眼镜，问：“信息技术竞赛的？”
　　其实这完全是为了赚钱，跟竞赛关系不大，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练习，不过段则淮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对。”
　　孙宁：“那行，不过就只能这几天用，运动会过后，就不准再带过来了，要写代码就去学校机房。”
　　“没问题，孙老师您放心。”段则淮咧着嘴笑，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瞬间让孙宁的脸色雨过天晴。
　　孙宁朝着段则淮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看向裴淑涵，“刚才你是在玩电脑？人家带过来是有正事儿的，你倒好，占着电脑玩游戏了是不是？”虽然语气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但对待段则淮的态度，明显是相反的两极，转头的一刹那跟变脸似的从和颜悦色又成了一脸严肃。
　　裴淑涵慌忙摇头，“我只是觉得新鲜，看一下……”
　　“没见过电脑还是怎么的？还觉得新鲜？”
　　裴淑涵瘪着嘴，低下头不吭声了，乖乖挨训。
　　江晗道：“我电脑里有之前段则淮编写的小程序，挺有意思的，就给裴淑涵看了一下，她就赞叹了一下段则淮的编程能力，觉得他肯定能在全国竞赛上得奖。”
　　孙宁淡淡扫了江晗一眼，也不知信没信。
　　江晗又煞有其事地打开了电脑翻盖，“孙老师您要看吗？很有意思的一个小程序。”说着，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长相的天然优势在，江晗想装乖简直简直不要太容易。
　　孙宁紧绷的下颚松了些，“不用了，行了，把电脑收起来，认真早读。”
　　江晗乖巧点头，将电脑收进了电脑包里。
　　孙宁总算是走出了教室，回了办公室。
　　裴淑涵见孙宁终于离开，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吐槽说：“区别对待啊，孙宁果然是对你们两个特别温柔。”
　　“谁让你在这玩扫雷。”江晗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裴淑涵委屈巴巴，“就玩了一下下。”说完，她给江晗竖起了大拇指，“不错，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小弟佩服。”
　　“你可悠着点，早就提醒你小心孙宁了。”江晗斜睨了她一眼。
　　裴淑涵撇撇嘴，又说：“万一孙宁真的要看那个小程序怎么办？你这里有？”
　　“当然有，暑假的时候段则淮确实在我电脑上编写过一个。”
　　裴淑涵的注意点立即就被带偏了，“暑假？暑假你们见面了？约会？”她又转过头去问段则淮，“暑假你跟江晗约会了？”
　　段则淮：“……”他瞪了裴淑涵一眼，“早读了！”
　　江晗把裴淑涵的脑袋掰了回来，“约你个头会！我们是一起学习，还想被孙宁训吗？翻开英语书早读啊。”
　　裴淑涵转头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一个满脸坦荡，一个已经不搭理她自顾自翻着英语书，她终于是放弃了，低头背她的单词。
　　早读结束后，广播里的音乐响起，同学们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走出教室到走廊上排队。
　　江晗拎上了电脑包，直接递给段则淮，“给。”
　　段则淮接过，“谢了，你今天要用吗？不用的话我放学的时候还给你。”
　　“我不用，你要是没写完拿回去都行，我平时不怎么用的。”
　　“真的？万一你回去要查资料呢？”段则淮确实挺想在家里也能继续写代码的，只是如果阻碍到了江晗用电脑，他就过意不去了。
　　“没什么要查的，”江晗道，“就算要查我还能用iPad，没事，你要用就带回去。”
　　段则淮咧嘴一笑，“那就谢啦！要是我真能把程序卖出去，请你吃饭。”
　　“行啊，等你请客。”江晗勾唇笑，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
　　段则淮在上午没有比赛项目，所以，一整个上午，他除了给要参赛的同学发号码牌之外，就一直坐在看台上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江晗也没别的事儿做，又对他的编程很感兴趣，打发了裴淑涵让她跟夏露曦一起去看比赛，自己坐在了段则淮边上，盯着电脑屏幕看。
　　自从江晗坐过来后，段则淮手指便是打打停停，速度一下子慢下了许多，片刻后，忍不住说：“……你坐在这里，我要写不下去了。”
　　江晗一惊，“我打扰到你了？我不说话就看看。”
　　段则淮：“……我写完让你看行不？”
　　因为这电脑屏幕有防窥功能，江晗想要看屏幕上的内容，就得凑到电脑屏幕正前方，这样一来，跟段则淮就凑得很近了，段则淮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这能不被打扰到吗？
　　“好……”江晗失望地坐正了身子，“你继续，我去看比赛了。”
　　见江晗要起身离开，段则淮忽然又觉得身边空落落了，便将电脑屏幕转向她道：“我写了一部分了，你想先看看吗？”
　　“好啊。”江晗又坐了回来，她是真的对段则淮写的代码感兴趣，很想知道现在段则淮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她几乎一目十行，飞速地扫下去，“是网页游戏？”
　　“对，网页小游戏，角色扮演类的，就是妃子进宫攻略皇帝那种，最近因为宫斗剧，这一类游戏很火。”
　　江晗：“……”她抬眼，“你设计的？”
　　江晗这眼神，在段则淮看来，颇有嫌弃的意味在，他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是那游戏公司的人说了，他们缺这一类的，还给了剧情台本，我就是做一个写代码的苦力而已。”
　　天地良心，他对宫斗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
　　顿了顿，段则淮又解释，“他们要走量，但资金有限人手不够，正好我也想练练手，还能赚点零花钱，陈老师就牵了个线。”
　　“哦，这样啊。”江晗点了点头，快速地将他写的代码浏览了一遍。
　　虽然这个游戏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段则淮写的代码还是非常漂亮的，没有致命性的错误，瑕疵也非常少，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江晗夸赞，“不错嘛！照你这么写下去，他们游戏公司肯定会收。”她将对电脑放回到他膝上，“行了，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段则淮犹豫了一下，说：“你想看的话坐这看也没关系，要是发现我有地方出问题了，还能提醒一下。”分心就分心，就是要花费的时间更长一点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那我就看着你写了。”她倒是挺想看看这个宫斗游戏是怎么设计的。
　　于是乎，段则淮和江晗两个人就坐在看台的最后一排，盯着一个Hello Kitty的粉红色电脑，全神贯注。
　　看台的最后一排虽然不会有人走来走去地打扰，但最后一排地理位置高，就显得特别显眼，粉红色的Hello Kitty很显眼，俊男美女并排坐着且凑得很近窃窃私语更显眼。
　　不仅如此，江晗原本为了不无聊，戴了耳机在听歌，而坐到段则淮身边后，段则淮问了一句在听什么，她就分给了段则淮一只耳机。
　　所以，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靠的近，还共享耳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
　　这两人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别说是本班的，高二年段乃至整个学校，都对这两人指指点点，目光时不时朝他们所在的看台瞟去。
　　连在操场的另一侧，相隔了一二百米的地方，都有两个高一的学妹把目光放在了段则淮和江晗身上。
　　学妹A正从操场另一角拿了瓶水跑过来，来到学妹B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看那里，高二那边的看台，校草好像跟一姐在一起了！”
　　学妹B立即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哪里哪里？”
　　“就那，高二那边的看台，最后一排，有一个粉红色的小点，就那两个人，就是校草和一姐，我刚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高二的几个人八卦，好像是说他们在一起了。”
　　学妹B一边在看台最后一排寻找这两人身影，一边问：“你说的校草是段则淮还是孔一彬？”一姐人选没有争议，但校草人选自从五四红歌会后，就明显分成了支持段则淮的一派和支持孔一彬的一派。
　　“当然是段则淮了，我反正更喜欢段则淮的颜。”学妹A道，还露出了一脸花痴状，紧接着又挺惋惜，“可惜了校草要被一姐抢走了。”
　　学妹B总算是找着了学妹A指的地方，她们离得远，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靠得非常近，她仔细看了片刻后，“看来是真的在一起了，他们胆子真大，堂而皇之坐在一起，这来来往往都是老师，不怕被看到吗？”
　　“学霸嘛，没什么好怕的，没准老师看到也会当做没看到。”
　　裴淑涵和夏露曦正买了零食从便利店回来，刚走进操场大门，就听到了这两个在八卦的学妹。
　　裴淑涵立即叫住了这两人，“什么什么？什么校草被一姐抢走了？”她这个同桌怎么不知道？
　　学妹A朝着看台的方向一指，“你看啊，两个人坐一块呢，很亲密。”
　　裴淑涵和夏露曦朝着自己班级的看台方向望去，果然就在看台最后一排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夏露曦看到了，惊得快掉了下巴，“我滴个神，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孙宁就站在看台下面啊！”顿了顿，猛地注意到自己的着重点放错了，又惊呼，“我的妈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相比较而言，知道内情的裴淑涵比较淡定，她细细看了一眼看台上的两人后，就确定他们只是在写代码了，咬了一口冰淇淋，“他们应该在探讨代码，今天江晗把她的笔记本电脑带来了，借给段则淮写代码的。”
　　“那个粉红色Hello Kitty是？我看到了，不过他们是不是太亲密了一点？”
　　裴淑涵再定睛一看，好像是，只不过她开了这么多玩笑，江晗都如此坦荡，实在不像是偷偷谈恋爱的样子。
　　两人一起回到自己班级的看台，正好就见到站在看台下的孙宁仰头看向了看台上段则淮和江晗两人。
　　裴淑涵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冰淇淋都险些掉了，拽了拽夏露曦衣袖，“完了孙宁看到他们两个了，你说孙宁会不会觉得他们在早恋？”
　　被孙宁看到，他们到底有没有早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孙宁会不会认为他们在早恋。
　　夏露曦也很紧张，她看了眼孙宁，又抬头看了眼看台上毫无知觉的两人，就见到这两人虽然共享着耳机，但正指着电脑屏幕在说着什么，一看就是满心都只有眼前代码的模样，远距离看还觉得他们亲密，近距离看，简直毫无旖旎，只会让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感受到来自学霸的碾压。
　　夏露曦放心了，说：“没事，现在这样看，这两人要是在谈恋爱我头都可以割下来。”
　　果然，夏露曦说完后，孙宁也已经收回了目光，并没有任何举动，表情甚至还有些欣慰。
　　夏露曦都能真实还原孙宁的心境，“现在的孙宁一定在想，看，这就是学霸，哪怕在运动会，都不会忘记学习。”
　　裴淑涵也放下心来，“不过我跟你说，其实段则淮他根本就不是在练习信息技术竞赛的东西，而是在写一个游戏编程，其实他们放在本职学习上的时间根本就不多，全在搞这种课外的以及竞赛一类，一点都不担心高考。”
　　夏露曦啧啧摇头，“这才是真正学霸的世界，咱们无法企及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看台，坐在了段则淮和江晗前面一排的位置上。
　　裴淑涵对还沉浸在代码中的两人说：“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刚才孙宁正看着你们。”
　　江晗和段则淮终于从电脑屏幕中抬起眼来，段则淮问：“看我们干嘛？”
　　裴淑涵翻了翻眼皮，“拜托，你们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你们这个样子特别像在早恋？”
　　段则淮一愣，立即否认，“什么鬼，乱七八糟的，我们是在学习好不好。”
　　江晗则很淡定地吸着饮料，“孙宁又不傻，哪有早恋的敢光明正大坐在这里的？”
　　夏露曦：“确实，她看了你们一眼之后，就没管了，不过你们稍微注意一点呗，毕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刚才我们走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多议论你们的话，估计你俩的绯闻现在已经全校都知道了。”
　　“是吗？”江晗有点儿无语，不就是坐在一起探讨了一下编程吗？
　　不过，说起绯闻，她就想起了当初被捆绑在孔一彬身上的无奈，确实还是稍微注意点儿比较好，于是站起身来，“那我去看比赛了，现在有什么项目在比？”戴着的耳机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掉落下来，段则淮便顺势将他戴着的一只耳机还给了江晗。
　　裴淑涵道：“孔一彬的3000米快开始了。”
　　江晗：“……”她可不想从一个绯闻进入另一个绯闻。
　　“还有呢？”
　　段则淮答：“项目应该差不多要比完了，男子3000米之后是女子3000米，然后就是下午的两个接力赛，就差不多了。”
　　裴淑涵笑，“要不要去看孔一彬的3000米啊？”
　　江晗没什么迟疑地就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3000米我在这儿看也很清楚。”
　　段则淮继续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只是唇角勾起了些许。
　　三天的运动会时间流逝非常快，马上就迎来了尾声。
　　十六班的总分排名进了前八，在第七个，对于一个尖子班而言，能在运动会上有这个成绩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而运动会之后，接连着来了不少喜事。
　　游戏公司收了段则淮的编程，给了千把块的劳务费，并且还很满意，说如果他有时间继续写，他们会继续收。
　　段则淮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以及，在数学竞赛的省级选拔赛中，江晗和段则淮分别拿了省第一名和第二名，分数也只相差了3分，都进入了全国总决赛，也就是冬令营。
　　十二中总共进入冬令营的人有三个，除了江晗和段则淮之外，还有一个高三的学长，这是十二中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了，要知道，只有省前十才有进冬令营的资格。
　　除了十二中外，恒城进入冬令营的还有七中一位高三的学长，总共四人。毕竟是省会城市，恒城就占了全省进入冬令营人数的将近一半。
　　让江晗意外的是，荀昱瑾竟然没有进全国决赛，一问才知道，他已经把重心放在了随后的化学全国联赛上，并没有在数学竞赛上花多少时间精力。
　　段则淮听说这个，还颇为遗憾，没能跟这样一个竞争对手对决。不过这也正常，每个人对自己今后想要进入的领域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像段则淮也一样，虽然高一那会儿参加了所有竞赛，不过现在对化学竞赛和物理竞赛都没那么上心了，重头都放在数学竞赛和信息技术竞赛上面。
　　冬令营的时间在十一月，正好就在期中考试前后，只不过，王成林直接拍板，让他们两个期中考试就先不参加了，要把重心都放在冬令营上面。
　　王成林的原话是，“你们要是能在这次冬令营上拿个名次，B大的保送拿到手是分分钟的事情，之后的一年时间，都能让你们尽情浪了。”


第63章 
　　江晗对保送其实无所谓，总归她高考肯定不会有问题，而且，数学竞赛得奖保送应该只能去数学系，而江晗并没有换行业或者到大学里再转专业的打算。
　　总归，去冬令营再次体验一下，那个金牌回来，就可以了。
　　11月底，冬令营开始。
　　今年的冬令营举办地在H省省会城市宁市，距离恒城挺远，坐飞机需要两小时。
　　前往宁市的除了十二中参赛的三名学生外，同行的还有两位带队老师，王成林和另一位教高三的数学老师田敏杰。
　　一行五人，上了前往宁市的航班。
　　在飞机上，江晗拿出了随身带着的iPad，戴上耳机，很是悠闲地看起电视剧来。
　　“韩剧？”段则淮问。
　　“嗯，裴淑涵安利给我的，还不错。”
　　“没想到你还喜欢看韩剧。”段则淮笑说。
　　江晗诧异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看韩剧？”
　　“感觉像裴淑涵这样的才会喜欢看韩剧，你，看警匪黑帮这种比较符合你的形象。”
　　江晗：“……”
　　江晗对电影电视剧没有太明确的喜好，不管是文艺爱情类还是悬疑脑洞类，或者是又燃又爆的爆米花电影，她都会看一点，总归都是放松娱乐的。
　　以及，俊男美女成群的韩剧看起来确实养眼。
　　她递给段则淮一只耳机，“要看吗？航班有两小时呢，要不然得无聊死。”
　　段则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耳机，算了，尝试着看一下韩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江晗间隔着一个段则淮、坐在过道旁座位的高三学长吴焱，瞥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翻开了他的竞赛习题册。
　　被甜腻腻的谈恋爱剧情腻出一身鸡皮疙瘩的段则淮，瞥眼看到吴焱看的习题册全是自己装订的A4纸，问：“这是你自己打印下来的？”
　　吴焱点了点头。
　　段则淮凑过去看了眼，全是大题目，“历年冬令营的赛题吗？”
　　“IMO的赛题。”
　　IMO全称Iional Mathematipiad ，中文译名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每年七月份举办一次，是属于中学生的国际数学竞赛。
　　一般来说，冬令营会选出五六十人的国家集训队，经过集训后，在从中选拔出六名成员参加IMO。
　　上辈子的江晗进了国家集训队，但没成为参赛的六人中的一个，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痴迷于编程，时间精力的重心都放在随后的信息技术竞赛上。
　　至于这一次，江晗觉得争取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能那个金牌回来就更好了。
　　听到“IMO”这词眼，江晗拿下了耳机，也凑过来，“学长的目标是能参加IMO吗？”
　　吴焱寡言，闻言惜字如金地答：“尽力。”然后推了推玻璃片足有几厘米厚的眼镜。
　　段则淮笑笑，“我就没那么远大的目标了，那个一等奖就行，学长加油！”此时的段则淮跟上辈子的江晗一样，把重头都放在了信息技术竞赛上，对冬令营的赛题练习的不多。
　　冬令营的题型和省级预赛有点儿区别，冬令营的赛题完全和IMO一致，每天三道大题，考试时间4.5个小时。
　　他又看向江晗，“你呢？你总得目标远大一点？”
　　江晗勾唇一笑，“我也尽力。”然后又戴上了耳机，继续看她的韩剧。
　　段则淮：“……”
　　王成林坐在他们隔着过道的位置上，他起身去卫生间，看到了江晗iPad上的俊男美女画面，脚步一顿，“江晗啊，虽然现在要放松心情不能太紧张，但是你电视剧还是不要看了嘛！”
　　此时画面又正好放到了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王成林更加有意见了，“啧啧还是看这种爱来爱去的，关掉关掉不要看了，在飞机上还能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江晗默默地关上了iPad，收了起来。
　　在王成林去了卫生间后，江晗嘀咕，“我不困啊……”
　　段则淮笑着将一只耳机塞到了她耳朵里，“听歌。”
　　耳朵蓦地一凉，紧接着便是清新悠扬的乐曲，江晗惊了下，一时对段则淮这个亲密的动作有些发愣。
　　她抬眸，就对上了段则淮笑意浓浓的目光，“少看点韩剧，要是你能参加IMO，我都能吹上一辈子牛了，我高中同学可是参加过IMO的人。”
　　江晗挑眉，“你怎么不努力一下？自修课都跑去机房写代码，知不知道王老师有多痛心。”江晗也很痛心，要是能和段则淮一起进IMO再一决高下，那该多好。
　　IMO虽然是每个国家选拔出6人参赛，但并不是团队赛，依旧是个人赛。
　　“总要有取舍的。”段则淮笑笑说。
　　*
　　宁市是北方城市，这个时候的天气相比起恒城来说，已经是非常冷了，哪怕江晗提前看了天气带了毛呢大衣，下飞机的那一刹那还是被冷冽的寒风冻得哆嗦，赶紧裹紧了大衣快步跑进摆渡车。
　　段则淮跟在她后面上了车，“你怎么就披了件这么薄的衣服？”
　　“不薄啊，”江晗摸了下自己的毛呢大衣，又看了眼段则淮穿的，“你比我还薄。”
　　段则淮皱皱眉，“你能跟我比？”
　　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顶线帽和一条围巾，“我妈非要我带上的，看来还真派上用场了。”又不由分说地将线帽往江晗头上一套，本还想把围巾也给她缠上，忽然觉得这动作暧昧了，顿了顿，转而将围巾塞到了她手上，“缠上。”
　　江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过了片刻，才说：“车里不冷。”
　　“过会儿下车还要被风吹一阵呢，戴上。”
　　一旁的王成林也说：“对啊，保暖工作要做好的，特别是现在考试前，绝对要小心。”
　　江晗依言把围巾缠了上，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从机场出来后，一行人就到了下榻的酒店，找到工作人员报道后，拿到了自己房间的房卡。
　　参加冬令营的女生不多，参赛的男生至少是女生的六七倍，并且，这次参赛的女生恰恰是单数，很巧，江晗就是多出来的那个——她一个人一间房。
　　而段则淮则和学长吴焱分在同一间房间，与江晗也不在同一层。
　　王成林和田敏杰并不住在冬令营安排的酒店中，离开前，王成林嘱咐道：“今天晚上就早点休息，也不用做题目了，休息好是最要紧的，放轻松，明天早上是八点半的开幕式，你们早点起，跟着这里的领队就好，开幕式结束后有半个多钟头的看考场时间，到时候我和田老师会和你们一起，找到自己考场，熟悉一下。”
　　说完，他又看向江晗，“把你iPad给我，你也太轻松了，还带着iPad来看电视剧，我先给你收着，考完再还给你。”
　　江晗：“……”她只能默默把iPad从书包里拿了出来，递给王成林。
　　在酒店餐厅吃完晚餐后，他们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晗一个人住，倒是省了和别的学校同学打交道的功夫，且自在许多，收拾完行李之后，她给江正涛打了个电话，告知他已经到达酒店，然后轻轻松松躺倒在床上。
　　考前还做习题不是江晗的风格，她甚至连学习资料都没有带来，只是这会儿没有iPad能看韩剧，她便打开了电视机。
　　挑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江晗就有点儿无聊了，果然一个人住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寂寞。
　　她给段则淮发消息，[江老大：在干嘛？]
　　段则淮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段王爷：刷微博，无聊死了，吴学长一直在做习题，都没人跟我说话]
　　遇到了同样无聊的人，江晗很高兴，[江老大：我也好无聊，一个人住都没个说话的人]
　　[段王爷：我带了扑克牌，要不要玩？]
　　[江老大：好啊]
　　五分钟后，段则淮就来到了江晗房间。
　　或许是因为江晗觉得他们的友谊非常纯洁，也可能因为段则淮在江晗眼里就是个小毛孩，反正，江晗没觉得一男一女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有什么不对。
　　她还向段则淮吐槽说：“王成林居然把我iPad都收走了，我爸都没收过我iPad呢。”
　　“真想看韩剧就手机看呗，酒店又不是没网。”
　　用手机看江晗又不想了，屏幕太小，不舒服。
　　段则淮带的扑克牌是崭新的，显然是备着以应付这一类无聊的情况，他拆开后手法娴熟地洗着牌，说：“没能把吴学长也叫过来，两个人都没法玩斗地主，关牌倒是可以。”
　　江晗笑，“算24点不就完了。”
　　“对啊，24点不错！”段则淮刚才没想到，听江晗提起，立即赞同道。
　　于是乎，两个人玩了半个多小时的24点，谁算得快谁赢，五分钟内两人都没算出来的打乱重抽，玩了二三十局，战况很激烈，输赢几乎对开。
　　玩久了，江晗就无聊了，只是这个点睡觉还有点儿早，段则淮就打开了电视，“找个电影看看。”
　　江晗打眼扫过电视屏幕上“恐怖”这一分类，勾唇笑，“敢不敢看恐怖片？”
　　段则淮：“……”
　　他斜睨了江晗一眼，“你还真是能考前放松啊！不怕晚上做噩梦影响状态啊？”
　　“我还不至于看个恐怖片就做噩梦，再说，明天也不用考试。”
　　明天上午是开幕式，下午自由交流，后天才开始考试，考两个上午。
　　段则淮见江晗兴致勃勃的模样，道：“行啊，那我给你找个恐怖片。”他还真就想看一看江晗吓得尖叫的样子。
　　他翻找了恐怖片一栏下的列表，目光停留在了《午夜凶铃》上，“《午夜凶铃》看过没？”
　　这么有名的恐怖片，江晗肯定是听说过的，不过确实没看过，“没，我倒挺想看一下传说中的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经典镜头。”顿了顿，又问：“你看过吗？”
　　“小学的时候看过一次，那就这个。”
　　江晗闻言笑，“小学看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哭？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
　　段则淮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倒是你，可别看完后不敢让我走了。”
　　江晗轻哼一声，“少墨迹，快打开。”
　　段则淮没再废话，点开了这部影片，并且，为了营造更加恐怖的氛围，直接把灯都灭了，只有电视机屏幕的光在闪烁着。
　　他挑起眉，“看你能坚持多久。”


第64章 
　　随着房间内的灯光熄灭，环境便一下昏暗下来，只剩下电视机屏幕因画面变动而闪烁的光芒。
　　江晗虽然是一个人住一间房，但房间依旧是标准间，有两张床，此时她跟段则淮就各坐在一张床上，目光盯在电视机屏幕上。
　　恐怖片用来渲染恐怖气氛的，除了剧情和画面之外，背景音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当把恐怖片静音后，其实就没那么恐怖了。
　　只不过，此时在安静又昏暗的房间内，诡异的背景音、突兀的电话铃声便被凸显了出来，更加毛骨悚然。
　　江晗胆子不算小，但当沉浸到影片后，也不可能心中毫无波澜，不过捂着眼睛尖叫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段则淮则在观看影片的同时，还时不时瞥向江晗，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也不见丝毫恐惧不敢看的动作，略微有些失望。
　　爱情剧里面男女主一起看恐怖片女主吓得躲到男主怀里这种情节果然是不太会发生在江晗身上的。
　　至于段则淮自己，被这恐怖音效弄得有点儿紧张是有的，但要说有多怕，也不见得，他其实注意力大多都在江晗身上。
　　随着时间流逝，剧情渐渐深入，江晗也彻底被吸引到了剧情里，好的恐怖片永远不会只是为了让观众恐惧，而是会探讨人性。
　　一个多小时后，电影也即将进入尾声。
　　江晗始终没等到那个据说吓死过人的经典镜头，问：“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镜头呢？不会是被切掉了？”
　　“就在后面，马上就来了。”段则淮答。
　　江晗看向他问：“不是找到贞子尸骸了？还没结束吗？难道这不是一个结局完美的电影？”
　　“……不是，你继续看就知道了，经典镜头马上就出来。”
　　江晗便又转向屏幕，继续看。
　　镜头转到了女主前夫的家中，电视机屏幕亮起，出现了一口井的画面。
　　江晗目光并未躲开，只是紧张兮兮地看着屏幕，“要爬出来了？”
　　“马上爬出来了。”段则淮答，说着，扔给江晗一个枕头，“来，给你抱着，别吓哭。”
　　江晗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还是拿过了枕头，抱在胸前。
　　电影中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江晗抱着枕头的手不自觉捏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然后，贞子从井里爬了出来，一直爬一直爬，爬出了电视机屏幕……
　　江晗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把头缩到枕头后面，也没有尖叫，等贞子完全爬出了电视机后，她紧张的情绪就松了下来，“唉，也就这样。”
　　只不过电影还没有结束，没过多久，贞子突然抬起了头，整个屏幕被她恐怖扭曲的脸沾满，眼珠子尤为渗人。
　　这么突兀地来了一下，江晗还真有点儿被吓到，只不过她的被吓，也只是身体微微一颤，仅此而已，没有尖叫，没有闭眼。
　　紧接着，耳侧猛地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江晗心脏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
　　然后，便是段则淮的一声惊叫了——他被江晗打了个正着。
　　江晗回过神便意识到刚才是段则淮偷偷摸摸凑到她身边想吓一吓她，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看到她尖叫跳起的模样，反而吃了一拳头。
　　江晗忙开了灯凑上前看，“对不起啊你没事？我打哪儿了？”她的力道可不小，受了惊吓后可是铆足了劲儿甩过去一个拳头的。
　　段则淮捂着眼眶下方，“打到颧骨了。”声音里居然还透着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在。
　　打到颧骨比打到鼻梁要好，生怕把段则淮打出鼻血的江晗微微松了口气，哼笑了声，“让你来吓我，我是那么好吓的吗？”
　　虽然嘴上讽刺着，不过江晗还是凑上前查看，“手拿开，我看看红了没。”
　　“肯定红了。”段则淮控诉着，拿开了手。
　　江晗凑近了些，果然就见到段则淮右侧的颧骨已经红了一块，她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啊……疼不？”
　　此时因为段则淮偷偷凑过来要吓唬江晗，已经从他原本坐的床上移到了江晗的床沿处。
　　江晗凑得近，说话时气息淡淡地吹拂着段则淮脸颊，令他有些痒，还有些烫，几乎感受不到颧骨被打了一拳的感觉了。
　　只不过，哪怕他这会儿的疼劲儿已经缓了过去，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疼……”
　　这瘪着嘴的模样再加上委屈巴巴的声音，活生生就是一只小奶狗，江晗更加过意不去，哪怕是段则淮自己太皮非要来吓唬她，她还是心虚得厉害。
　　江晗轻轻朝通红的颧骨处吹了吹气，又觉得这恐怕还有些严重，没准明天会起淤青，问：“要不我找前台拿点冰块敷一敷，要不然你明天顶着一块淤青出门可怎么办？”
　　她问完，半天没见段则淮反应，目光从他颧骨上移到了他眼眸中。
　　江晗发现段则淮的眸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要出声提醒，却见他忽然仰了仰头。
　　两人本就凑得近，他这么一仰头，江晗又没来得及避让，脸颊处猛地就触上了他温热的嘴唇。
　　江晗：“……”
　　有那么一秒，江晗的脑中是空白的，只是觉得这温热的嘴唇好软，贴到她脸颊的一刹那，就仿佛有一丝电流流过，触得人心口一颤。
　　在一秒的大脑空白之后，江晗猛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连拖鞋都没穿，跳下了床，踩到了软绵绵的地毯上，都有一种没踩上实地的感觉。
　　而段则淮也在短暂的呆滞中，猛地回过了神，同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我我……那个……对对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俨然成了一个结巴。
　　江晗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后，憋出了一声，“哦……”
　　她真的不是一个纯情少女的，但是面对眼前这么一个被惊吓到的纯情小奶狗，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晗完全是在关心被她打红的脸，除此之外，毫无别的心思，结果现在，脑中慢慢的都是罪恶感，像是自己调戏了眼前这个小奶狗一般，明明刚才仰了仰头的是段则淮，虽然江晗也不知道他干嘛要突然间仰头。
　　江晗沉默着，一时间房间里满满的全是尴尬。
　　倒是段则淮先打破了沉默，他大概是冷静下来了，没有一开始时的慌乱，轻咳了声，“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他又道了一遍歉。
　　江晗也轻咳了声，“没事……”
　　顿了顿，她又张了张嘴，想说就当没发生过，让它过去就得了，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晗一惊，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也管不上这里的状况了，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站在外面的，俨然是王成林！
　　震惊疑惑等等情绪汇聚成了江晗的一声“卧槽”。
　　段则淮也满是吃惊地走过来，“谁呀？”
　　江晗小声答：“王成林”
　　段则淮：“……”
　　他冲进脑海的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躲起来！
　　这么想着，他还真这么做了，就好像被抓包的偷情小情侣一样，他扫了眼卫生间，又打开了壁橱。
　　正要开门的江晗手一顿，“你干嘛？”
　　段则淮道：“躲起来？”
　　江晗：“……”
　　她眼睛一瞪，“躲什么呀？你傻了吗？站好。”
　　段则淮其实将“躲起来”这三个词说出口，就后悔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起看了个电影，用得着这么心虚？于是，又默默地关上了壁橱。
　　江晗将门打了开来。
　　王成林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
　　江晗不确定他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他都不住在这个酒店，于是问：“王老师，您怎么来了？”
　　王成林气呼呼地推门走进来，自然也见到了段则淮，也不惊讶，指着他鼻子道：“你在这里干嘛？”又扫向江晗，“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大晚上的，偷偷幽会还是怎么的？”
　　这个反应，显然是提前知道段则淮在江晗房间里这事儿。
　　江晗：“……”
　　江晗其实想默默翻个白眼的，但蓦地想到刚才段则淮在她脸颊上轻轻的一吻……啊不对，是不小心的一个触碰，就突然心虚起来。
　　只不过，否认肯定是要否认的，她连忙摇头，“王老师，这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把段则淮叫上来一起看电影而已。”
　　说着，她指了指电视机屏幕，“在看《午夜凶铃》。”只不过这会儿电影已经播完了。
　　而段则淮也已经镇定了下来，附和道：“对我们在看电影，本来在玩24点，玩久了无聊，就挑了个恐怖片看提提神，王老师，您怎么过来了？别误会啊，我们真没有早恋。”
　　王成林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显然他也并不是真的怀疑他们早恋，只不过刚才吴焱打电话给田敏杰问题目，田敏杰顺便就问了句段则淮，结果就得知段则淮去了江晗那，王成林就急匆匆过来了。
　　大晚上的一个男生去了一女生的房间，王成林作为带队老师肯定是要操心的了。
　　他两眼一瞪，“比赛前看电影还有理了？”


第65章 
　　“我教了那么多年书，带学生来冬令营也有那么四五次了，你们这种考前还看恐怖电影的，我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考前不要太紧张也没错，你们这也太轻松了？”
　　“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不给我拿个一等奖回来，看我不揍死你们！不对，对你们来说一等奖不够，得进国家集训队！”
　　江晗与段则淮都乖巧地低着头挨训。不过大多数老师面对学霸的态度总要比面对学渣的要好上很多，王成林也不例外，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后，就揪着段则淮离开了。
　　送走了王成林，江晗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舒了一口气，又揉了揉被段则淮嘴唇碰到的脸颊，想到刚才尴尬的状况，手掌捂住了眼，“卧槽……”
　　江晗一边默念着“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一边走回房间关上电视机，准备洗漱睡觉。
　　只不过，哪怕她一直告诉自己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洗脸的时候，当毛巾拂过脸颊，江晗脑海立即又浮现了这个“不小心触碰”的画面。
　　仿佛温软的触觉从未离开似的。
　　江晗哀叫一声，觉得自己明天没法面对段则淮了。
　　等洗漱完躺倒在床上后，江晗更是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一会儿思索明天跟段则淮见面要怎么打招呼，一会儿又在自我催眠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吗？
　　哪怕她强迫自己去回忆贞子从电视机爬出来的镜头，也没法从那个“一不小心”的画面里挣脱出来。
　　江晗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又不是拉一下手就会脸红的纯情少女，段则淮也明确表示只是不小心，而且这绝对算不上是她调戏段则淮，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当然，小鹿乱撞的动情，那更加不可能。
　　江晗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索了半天，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心绪不平，恐怕是因为她并不大相信这个触碰只是“不小心”。
　　段则淮没道理无缘无故仰头，并且，这个仰头，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她的脸来的。
　　江晗记得，当时她在问段则淮要不要拿冰块，过了半晌也不见他回应，抬眸看他，就对上了他有些呆滞的目光。
　　江晗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稍加回忆了下，她便意识到，那目光分明带了点不同的意味。
　　这事儿就更加头疼了。
　　不过，江晗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装傻。反正段则淮自己都说是“不小心”，那她就当做不小心不就完了？
　　至于早恋，江晗还真没想过。
　　而另一边，段则淮和王成林分开后，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房间。
　　吴焱给段则淮开了门，说：“王老师是不是去找你了？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提你去了江同学那里，没想到王老师会生气。”
　　段则淮摇摇头，“没事。”进门后，扑到在了自己床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吴焱也爬上了自己的床，“我已经洗完了，打算睡了，你呢？”
　　段则淮埋着头，闷声道：“我这就去洗了，你先关灯睡，不用管我。”
　　吴焱就关了灯，进了被窝。
　　段则淮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进了浴室，用冷水泼了脸，抬头看洗漱镜中的自己，两颊依旧微微有些泛红。
　　他捂住了眼，又是傻笑，又是懊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亲上去了，可能是因为江晗的脸凑得太近，也可能是她的气息轻拂着他脸导致他脑壳短路，总之，他就这么亲了上去。
　　虽然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但那软软凉凉的触感，似乎到现在都还在唇间没有散去。
　　只不过，嘴唇贴上去时一时爽，亲完后……场面就没那么令人开心了。
　　江晗反应很大，俨然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至于他自己……话都讲不顺溜了，实在是有点儿丢脸……
　　段则淮低低叹息一声，因为房间里还有吴焱睡着，他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是，心情起起落落，实在是太复杂。
　　而且，他总觉得，当时自己的应对……很是糟糕，亲都亲上去了，说一句“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不想负责的登徒子？
　　犹豫了一下，段则淮还是决定请教一下狗头军师，他拿出手机，给韩英骐发去消息，[段王爷：在干嘛？]
　　韩英骐回复挺快，[英俊如我：刚被我爸妈批了一顿，在房间里反省呢]
　　[英俊如我：期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这次都没进段前二十]
　　[英俊如我：凄惨啊凄惨，我在学校被孙宁叫去办公室谈话，回家后还被我爸妈轮流谈话]
　　[英俊如我：太羡慕你了，连期中考都不用考]
　　段则淮回复问，[段王爷：怎么回事？考那么差？]
　　韩英骐一般都能稳定在段前十，而且，他本身就是理科更强，现在文理分科，只会总分排名更高，忽然跌出了段前二十，确实是阴沟里翻船，严重考砸了。
　　[英俊如我：方便接电话不？我给你打电话]
　　段则淮一边回复“方便”，一边悄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酒店的走廊上，以免打电话吵到吴焱。
　　韩英骐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话说，你不是要考试吗？还没睡？”
　　“明天是开幕式，不考试，后天才考，没事。”段则淮斜倚着墙，说，“你怎么回事？考那么差，不会是在偷偷早恋？”
　　韩英骐：“……你是神算吗？”
　　韩英骐说要打电话，段则淮就想着他应该是有话要说，发消息说不清，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跟裴淑涵本来就暧昧，QQ的聊天记录每天都能翻上几十页，段则淮多少就能猜到一点了。
　　段则淮低低地笑，“终于跟裴淑涵正式在一起了？”
　　“对，就前几天，我表白了，不过这次裴淑涵期中考也考砸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早恋啊？”
　　段则淮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淡淡道：“嗯，对你来说确实不应该。”
　　“什么叫对我来说？”
　　“你成绩退步了，说明被影响到了，就不应该，要是对成绩没影响，我觉得早恋也没什么。”
　　“……我从你这话里听出了你也想早恋的心思！”
　　韩英骐其实只是在控诉，说个玩笑话而已，自己都没当真，却没想到，段则淮已经轻轻“嗯”了声。
　　韩英骐觉得自己要幻听了，“嗯？什么？”
　　段则淮：“我刚才亲了江晗。”
　　有那么几秒，电话那头忽然没了任何声音，之后，才是韩英骐的大叫声，“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段则淮你行啊！我都还没亲呢！你们居然就亲上了！”
　　前十秒钟，韩英骐都在不平衡的心理当中。
　　之后，他又进入了探知状态，“感觉怎么样？是舌吻吗？还是就碰了一下？”
　　还不待段则淮回答，他又是连珠炮似的说了一连串，“卧槽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老早就觉得你喜欢江晗了没想到已经偷偷摸摸在一起了？行啊你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我？居然还在冬令营的时候谈恋爱，你们还真不怕考砸啊！”
　　此时的韩英骐早就丢弃了自己要不要继续谈恋爱这个问题，段则淮的状况才是他更关心的！
　　段则淮捂着额头，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没有，没在一起，就是亲了一下。”他简单地将今晚的状况说了一遍，又问，“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怂？好丢脸啊……”
　　韩英骐的注意力已经跑偏了，“你们去参加冬令营的人，竟然在酒店看《午夜凶铃》？厉害了我的哥！”顿了顿，他才回答了段则淮的问题，“是挺怂的，亲的居然只是脸，怎么就不直接点亲嘴啊？再说了，你亲都亲了，就不顺势表个白？”
　　段则淮：“……都没高考呢。”
　　“都没高考你还亲上了呢！”
　　段则淮：“……”
　　韩英骐又问：“你是喜欢江晗没错？要不然你还亲上去那就是个渣。”
　　段则淮一顿，低低“嗯”了声。
　　韩英骐就开始了他的经验之谈，“你这不仅怂，还蠢，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懂不懂？唉你就是缺乏恋爱经验，在江晗面前就已经被碾成了渣渣。”
　　“你得一步一步来知不知道？刚开始的暧昧阶段不能少，你得撩，得让她知道你有那个意思，要在相处的过程中让她慢慢对你产生好感，这样就水到渠成了，最后的表白，那就是确定正式在一起而已，只是一个仪式。”
　　“像你今天这样，先前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江晗单纯就把你当同学，然后你忽然来这么一下，能不把人家给吓到吗？她没把你当登徒子就不错了！”
　　段则淮默默地听着，越听越懊恼。
　　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晗的，他也不确定，但总归是喜欢上了，只是喜欢归喜欢，他从来没想过要在高考前表白。
　　这些事情，段则淮是打算到高考后再考虑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晚上，他一个没忍住，就给亲上去了。
　　不仅亲上去了，亲完后他的表现还这么怂，语无伦次不说，还说自己是不小心。
　　这状况就有点儿乱套。
　　狗头军师韩英骐批判了段则淮这不负责任的行为之后，又说：“兄弟，你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别怂，赶紧表白了，要不然你就是个登徒子，虽然我觉得介于江晗今晚的反应，她肯定真的对你没什么意思，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被拒绝也没什么的对？”
　　段则淮：“……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我得让你认清现实。还有啊，我觉得像江晗这样交过那么多男朋友的人，道行绝对要比你高多了，你以为你说不小心她就真的会相信是不小心？她就是在跟你装傻而已。”
　　段则淮沉默下来，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韩英骐又说：“不过呢，她越是跟你装傻，你就越不能让她装，咱就得把话说清楚对不对？要么行，要么不行，不行你也就不用一棵树上吊死。”
　　段则淮：“……”
　　他默了默，“那我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呢。”
　　他觉得韩英骐这个狗头军师是真的“狗头”，说的虽然一套一套的，但细细听来就是些用来混迹风月的套路，他并不觉得可以用上。
　　还说什么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更担心在森林里迷路啊。
　　韩英骐道：“那不管怎样，你亲都亲了，要么就是把话说清楚，要么就真的拿‘不小心’当借口，以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断了后路，也不要再想什么在一起了。”
　　要段则淮自断后路是不可能的，他没什么迟疑就说：“好，那就表白呗。”
　　“那个……你要不要考虑等冬令营结束？要不然，会影响考试心情？”
　　段则淮默了默，“嗯，等冬令营结束。”
　　跟韩英骐打完电话后，段则淮心里就有了底。虽然他不认同韩英骐说的“唯有套路得人心”，但不得不说，他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现在当做没发生过，以后再想要表白，那只会更加棘手，以及，江晗很有可能是在装傻。
　　而江晗在装傻这件事情，在第二天他们再见面时，段则淮就敏锐地察觉出来了——话语间变得不那么亲密熟稔，有时候还会避开他的目光。
　　比如，他们下楼到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时，段则淮起身去拿牛奶，问江晗：“你要什么？有豆浆牛奶和橙汁，我帮你拿。”
　　江晗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喝，谢谢。”说话尤为客气。
　　然后，早餐吃到一半，江晗口干，实在忍不了，起身去倒了一杯豆浆来。
　　段则淮：“……”
　　果然，任由她装傻只会让状况越来越糟糕。
　　*
　　冬令营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中午到考试地点熟悉考场，下午是自由交流。
　　期间，江晗虽然会有意无意避着段则淮，只是他们同行，哪里说避就能避开的？而且，江晗也感觉到，段则淮的态度同样明显变了。
　　看考场的时候，因为考场里面是走不进的，他们只能在室外转一转，找到自己考场的位置，所以，江晗又被冻得整个人缩了起来。
　　段则淮便自然而然地又递给了她帽子和围巾。
　　江晗还在打肿脸充胖子，“不用不用，我还好，不是很冷。”刚说完，就打了个寒颤。
　　段则淮不由分说就把帽子套在了她头上，还帮她把围巾都缠了上，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江晗有些发蒙，这是小奶狗变成小狼狗了？
　　她瞥了眼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王成林，轻声道：“王老师在旁边啊……”
　　段则淮抬了抬眼，不甚在意，“在旁边又怎么了？”说着，把围巾扯紧了些。
　　江晗：“……”
　　她低垂着眸，没去看段则淮，却始终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就放在她脸上，变得炙热无比。
　　江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冬令营的考试持续两天，每天上午考试，下午自由交流，每次考试时间四个半小时，做三道大题。
　　用四个半小时来解三道题，可见题目之难。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江晗发挥不错，自我感觉良好，绝大部分题目都做出来了，只有一两个小题有点不确定。
　　而考试成绩出来也很快，两天后就出成绩了，江晗、段则淮和吴焱三个人都得了一等奖，其中江晗和段则淮进了国家集训队。
　　十二中能取得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学校大门外都已经贴出了横幅庆祝，王成林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唯一让王成林痛心的，就是段则淮明确表示，他要准备接下来的信息技术全国联赛，不进入集训队了。
　　哪怕王成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段则淮把重心都放在信息技术竞赛上，但仍然痛心无比，还找了段则淮谈话，却依旧没能让他改变心意。
　　好在还有一个江晗在，能让王成林稍得慰藉。
　　然而，这个慰藉并没有持续多久，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B大数学系就联系了十二中，可以给江晗保送名额。
　　王成林通知了江晗，却被江晗婉拒，“王老师，我大学想念计算机专业，就不去B大数学系了。”
　　王成林：“……”妈的！又是计算机！
　　他垂死挣扎着，“你都没有参加信息技术竞赛，恐怕要保送计算机专业很难，就算有，学校也不会那么好了。”
　　江晗：“没事，我可以高考。”
　　王成林：“……”
　　江晗看着王成林快崩塌的脸色，笑着宽慰道：“王老师，您放心，集训队我肯定会去的，我会努力一下尽量去参加IMO，对我来说参加IMO和选择计算机专业不矛盾。”
　　国家集训队的集训分别在一月份和三月份，通过两个阶段的集训和考试，选拔出最后的六名参加IMO人选，选拔结束差不多要到明年三月底，如果要参加IMO，那就会一直延续到明年七月，王成林想说，等到了那时候再准备高考，恐怕会落下很多功课。
　　但王成林转念一想，江晗能从职高转过来并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成绩名列前茅，她也确实不需要担心功课落下，哪怕到时候真的落下了，再选择保送，相信B大依旧会收。
　　于是，王成林也不再劝了。
　　江晗在办公室的时候，韩英骐趁着课间，来找段则淮问：“怎么样？表白成功没？”
　　段则淮：“还没表白呢，考完试就是返程，然后马上就出了成绩，一直没机会。”
　　虽然还没表白，但从江晗的态度中也能看出来，八成是要拒绝的，段则淮甚至都能猜到拒绝的理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过，段则淮不介意慢慢来，只是不想让她装傻逃避。
　　总要逼一把的。
　　段则淮道：“帮我个忙。”
　　“什么？”
　　“这周日把裴淑涵约出去，我听到她跟江晗约了看电影，你把她约走，我约江晗。”
　　韩英骐一口应下，“行，没问题。”他转头就去约裴淑涵。
　　这时，江晗也从办公室回来了，韩英骐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江晗：“……”
　　她问裴淑涵，“韩英骐怎么回事？眼睛抽筋了？”
　　裴淑涵撇撇嘴，“我哪知道？这几天他神秘兮兮的，刚才还跟段则淮在窃窃私语。”
　　江晗愣了下，侧头看向段则淮，蓦地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段则淮道：“听说你能保送B大数学系了？怎么样？决定去吗？”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报计算机系的。”
　　段则淮挑眉，“你真的拒绝了？”
　　“对。”
　　江晗顿了下，又说：“你不也拒绝了？”段则淮冬令营的成绩也是拿了一等奖的，而且还能进国家集训队，保送当然不在话下。
　　段则淮咧嘴一笑，“我这不是还有信息技术竞赛吗？我都不参加集训队了。”
　　“那你加油。”江晗淡淡道，转身走向自己座位。
　　段则淮又叫住了她，“哎等下。”
　　江晗回头，“怎么了？”
　　“周日中午我请你吃饭。”
　　江晗眸色一闪，“好端端请我吃饭干嘛？不用了？”
　　“请你吃饭的名头多了，祝贺你进入国家集训队，激励你进IMO，还有上次我游戏编程卖了钱，也说要请吃饭的，一直欠着呢。而且你看我这，”他指了指自己右侧颧骨，“还淤青着呢，作为赔偿，你也不能拒绝对不对？”
　　江晗：“……”她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最终只是很没有底气地说了句，“……不用了？”
　　她顿了下，猛然想到周日跟裴淑涵约了看电影，忙说：“周日我要跟裴淑涵去看电影的。”
　　段则淮勾唇笑，“裴淑涵周日有事。”又探头看向裴淑涵，“对裴淑涵？”
　　“啊？什么？”
　　“你周日是不是有事？”
　　“哦对，”裴淑涵转向江晗，“江晗我周日有事情，不能跟你去看电影了。”
　　江晗：“……”
　　她算是知道韩英骐刚才笑嘻嘻眨眼睛是个什么意思了。
　　江晗睨向段则淮，就见段则淮笑望着她，那表情就是在说：你没理由了？
　　江晗眯了眯眼，“我不去看电影的话也得学习。”
　　段则淮笑容一滞，顿了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身体前倾，凑到了江晗耳边，“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是不小心。”


第66章 
　　段则淮个子高，站起来后，要比本就高挑的江晗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一时间，江晗竟感受到了些许压迫感。
　　再加上他靠得近，吐字的气息轻吹着江晗耳廓，江晗就更加别扭。
　　她皱了下眉，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避开他的吐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段则淮陌生得很。
　　只是当她侧头看过去时，就发现，段则淮的耳垂是粉红色的——他好像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或者说，他就是不知从哪里学来了撩妹的套路，正在故作镇定地用在她身上。
　　故而，江晗在一瞬的尴尬之后，立即就淡定了下来，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还搞不定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
　　江晗秀气的柳叶眉微微上挑，生生挑出了御姐气势，“所以呢？”
　　段则淮身子一顿，面对江晗这没按常理出牌的反应，一时有些无措，就如同在冬令营酒店时的那晚，轻轻一吻之后的满脑空白。
　　他本来觉得江晗应该会尴尬又不自在地装傻否认，然后他可以步步紧逼，先把她约出来。
　　结果没想到，江晗直接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果然，江晗就是江晗，跟那些羞答答的女生是截然不认同的类型。
　　段则淮站直了身体，对上江晗淡淡的眸色，又是微微一顿，耳垂的粉红色不由自主地就蔓延到了两颊。
　　他眼神闪了下，仿佛要败下阵去，然而，出乎江晗意料的，他又轻咳了声，连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像是重振旗鼓般，勾了勾唇，“所以我想约你周日吃饭啊。”
　　江晗眉梢轻轻一动，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生似乎也不是能小瞧的，他并非完整意义上的乖巧又特别害羞的小奶狗。
　　江晗不想应下，但也不想毁了这份同学情谊，只不过“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想谈恋爱我们还是好朋友”这种话怎么听都特别绿茶，江晗一时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她在犹豫，段则淮就静静地等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晗，虽然脸颊的粉红色依然没有褪去，但眼神丝毫不见闪躲，只是泛着笑意看着江晗。
　　两人就僵持下来。
　　只是，两人身处在课间的教室里，还是站在过道上，虽然他们说话说得小声，但这么僵持着，自然而然就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就在江晗身后、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裴淑涵，率先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抬起头，“你们站在这里干嘛？说什么悄悄话呢？”
　　裴淑涵的出声，就如同江晗的救命符一般，江晗立即转过身来回答，“没什么。”又拍了拍段则淮肩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周日我也要学习的。”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段则淮：“……”
　　此时上课铃声也响了，段则淮也只能坐回自己座位，转身前，送给了裴淑涵一个白眼。
　　一脸懵逼的裴淑涵：“……”
　　这节课是政治，因为政治是在高二上半学期会考，所以现在还需要上，只不过文理分科后政治课在理科班的地位已经跟信息技术通用技术这一类科目相同了，老师在讲台上讲课时，裴淑涵就在下边悄悄问江晗：“刚才你在跟段则淮说什么？我真的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
　　江晗摇摇头，“没什么。”转而又问，“你周日忽然有什么事？刚约好的电影，怎么转头就反悔了？”
　　裴淑涵噎了噎，讪讪一笑，“就是有事嘛……”
　　江晗看她神色，便猜出了个大概，“韩英骐约你？”
　　裴淑涵眼神一闪，转头看向课本，“啊我这个笔记还没抄下来。”这话题转移得要有多生硬就有多生硬。
　　估摸着裴淑涵和韩英骐之间猫腻不少。
　　不过江晗没有去打探的兴趣，单单是自己的事儿就够她头疼的了。
　　段则淮的心思，算是已经彻底挑明，正式从暗恋成了光明正大的明恋，江晗想装傻也没法再继续装下去。
　　至于要如何答复，江晗的态度也摆得很明确，拒绝那是肯定要拒绝的，且不说她现在压根没有那意思，就凭着对方是一个高中生，江晗就不可能下得了手。
　　做朋友非常好，做恋人，那深深的罪恶感就要如影随形了。
　　而刚才，虽然没明说，但江晗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只是见段则淮这样子，恐怕不像是会作罢的。
　　估计裴淑涵忽然被韩英骐给约了去，也是段则淮的手笔。
　　不得不说，段则淮此人在除了学习之外的别的方面，也不是可以小瞧的，别看他平时很容易脸红，但真的到了实战时，他也绝对不是腼腆又消极的做派。
　　总而言之，江晗觉得有点儿棘手，不仅棘手，还惋惜，他们做朋友相处下来多么愉快，经过这么一搅和，恐怕两人相处起来也不会再回到从前那般了。
　　江晗甚至都有点儿后悔冬令营时把段则淮叫上来一起玩扑克牌，要是他不到自己房间来，他们也不会看电影，如果不看电影，自然就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操作，更不会有那个“一不小心”的吻。
　　那他们现在，也一定会如同从前那般，是交心的好友，而非现在这样如此尴尬。
　　至于段则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她的，江晗没有去探究的想法。
　　政治课下课后，韩英骐就把段则淮拉出了教室，到人比较少的走廊上，“怎么样？约出来没？”
　　段则淮有些无精打采的，恹恹地抬了抬眼，“没。”
　　“你挑明了？”
　　“嗯。”
　　“她拒绝了？”
　　“就是那个意思呗。”
　　韩英骐毫不意外，“啧啧，意料之中，要怪就只能怪你前期没准备好。”
　　段则淮斜睨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天天晚上跟裴淑涵撩骚，聊了几个月了才在一起。”
　　“这都是过程。”韩英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已经对此奉为圭臬。
　　顿了顿，他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我说，江晗就算了，她一看就是很难驾驭的类型，要不你换个目标？”
　　段则淮：“……”
　　他手掌把韩英骐的脸往外一推，“你可以走了。”他转身走回教室，“我自己看着办。”
　　韩英骐在他背后喊：“你确定？没有我这个军师你能行？”
　　段则淮没搭理他。
　　事实上，段则淮的“自己看着办”，确实有他自己的方法，并且，这个方法可以说是很准确地捏住江晗七寸。
　　晚自修第三节课时，消失了大半节课的段则淮回到了教室，走到江晗身后，拍了拍她肩膀，“能跟我去一下机房吗？我程序运算结果总出错，但又没找到代码哪里出了问题，能帮我看一下吗？”
　　江晗犹豫了一下，“问下老师？”
　　“陈老师不在办公室。”
　　“别的信息技术老师呢？”
　　“不熟。”
　　江晗还是有些迟疑，段则淮抬眸看向她，眼神竟有些哀怨，“我以为以我们的友谊，这就是小事一桩。”
　　江晗：“……”得，这会儿知道是友谊了？
　　裴淑涵转过头来，一脸的狐疑，问江晗：“你作业不是做好了吗？为什么不去？”裴淑涵在人与人相处的气氛上很灵敏，此时直觉这两人之间不大对劲儿，特别是江晗，就在不久前还能在操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和段则淮一起坐着，不惧老师不惧流言讨论编程的人，这会儿怎么对去机房帮忙看一下代码都这么迟疑？
　　再加上白天时他们两人之间同样诡异的气氛，裴淑涵越想越觉得奇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怎么了？吵过架还是怎么的？”
　　“没有。”江晗立即否认了，默了默，终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我过去看看。”
　　段则淮咧嘴一笑，连带着都觉得裴淑涵也挺可爱了。
　　在去机房的路上，江晗还半信半疑地问：“你真遇到问题了？”
　　“当然，学习上的事情我不会开玩笑。”
　　江晗侧眸轻轻瞥了他一眼，不知他说的真假，也没继续问。
　　两人到了机房后，江晗发现，偌大的机房里空无一人，只开了一台电脑，看来刚才也只有段则淮一个人在。
　　江晗问：“怎么没人？”
　　“就我啊，今天晚上没有竞赛辅导，我自己过来练习的。”
　　段则淮带着江晗来到他用的电脑前，“你看看，就这个，运算下来就是不对，我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江晗看到代码后，也就没再去纠结别的，专心致志地检查起这些代码来。
　　没五分钟，她就发现了一处错误，指了出来，又说：“你确定你检查过没检查出来？这么明显地摆在这里呢！”
　　段则淮咧嘴笑，“没注意到嘛。”说着，飞速把这一处错误给改正了，这一次，程序运算没有问题。
　　江晗：“……”说什么学习上的事情从来不开玩笑，果然是一派胡言。
　　她站起身，“既然解决了，那我回教室了。”
　　段则淮却拉住了她，“等一下，我这还有个程序要给你看。”
　　虽然隔着厚重的冬季校服，但江晗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骨骼间的力道握在她手腕上，她抽了抽，段则淮就立即松了开来。
　　“你看这个，”他说，“之前的跳跳球小游戏，我改进了，添加了双人模式，可以两个人一起玩。”
　　江晗：“……”敢情把她骗过来是来玩游戏的？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没兴趣，你那个跳跳球游戏一点娱乐性都没有。”她还记得暑假在图书馆时被这个游戏摧残的经历。
　　“我们两个人比赛，要是我输了，咱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好朋友好同学，要是你输了，周日和我一起去吃饭。”
　　段则淮是笑着说的，说话时脸颊依旧有一丝淡淡的粉红，只是，眸光中却满是狡黠。
　　江晗眉梢高高挑起，“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这个跳跳球？我又没胜算。”虽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确实是江晗特别想要的，但这个游戏她是真不会玩。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随便比一场考试也行啊。”
　　“玩这个游戏也是手速和脑速的体现，你是还没玩就认输了？”
　　在江晗词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个词，但同样的，对于无把握的比赛，她也不会随意参加，“程序是你编的，你有优势。”
　　“我给你练习，你想练多久就练多久。”
　　在江晗迟疑的工夫，段则淮就把她拽回了凳子上，“你先玩玩看嘛，难度降低很多了。”
　　难度降没降低江晗不知道，但这个画面，却是优化了许多，色彩也多了起来，不是原来的灰白色，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江晗确实对这个小游戏挺好奇的，也想知道段则淮能把它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还是依言试了试，如段则淮所说，难度降低了许多，没有像之前那么没人性了，江晗玩了三四遍后，就能在单人模式中顺利通关。
　　“怎么样？试试呗？”段则淮道，“再说，就算输了，不就是吃一餐饭吗？至于这么排斥吗？”
　　“行，那就试试。”江晗玩了几遍后觉得手感不错，以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个选项太诱惑人了。
　　她又问：“双人模式是谁先到终点谁赢吗？”
　　“嗯。”
　　段则淮移了凳子过来，在江晗旁边坐下，“我用左边的操作键。”
　　“好。”
　　游戏开始，江晗手指飞速地按着键盘，小球随之一蹦一跳地向前冲刺，而另一条轨道上段则淮操控的小球，也不相上下地冲向前。
　　半分钟后，段则淮的小球突然跳离了自己的轨道，到了江晗的轨道上，并且，朝着她的小球猛烈一撞，直接撞了出去。
　　屏幕上就立即出现了段则淮小球胜利的字样。
　　江晗：“……”这还带肉体碰撞的？
　　屏幕还在动，紧接着，又闪现出了几个粉红大字——段则淮已将江晗推倒。
　　旁边还有一颗大大的爱心闪动。
　　江晗：“……”


第67章 
　　江晗的眼角在抽动，“推倒？”声音就好似是从喉咙口挤出来一般，阴森森的。
　　段则淮脸颊带着丝粉红，但举止却不见羞赧，只是觑着她脸色，又无辜地眨了眨眼，说：“这不是我的球把你的球给撞倒了么？”
　　“那就是‘撞倒’，怎么就变成‘推倒’了？”
　　段则淮见江晗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一脸的无奈，便嘴角咧开，双眼弯成了月牙状，眸光星星点点，江晗看着他都能想到摇着尾巴的大金毛。
　　段则淮：“‘撞倒’听上去太暴力了，就改了一个不那么暴力的词，‘推倒’显得温柔多了对不对？”
　　江晗：“……”
　　她决定不再纠结于暧昧的用词上面，斜睨着段则淮，“你这是犯规，而且你开始前也没跟我说还能抢轨道撞来撞去来定胜负的，只说了谁先到谁赢。”
　　“你问我是不是谁先到谁赢，我说是，我没说错啊，如果中途没有被撞掉的话，那就是谁先到终点谁赢的。”
　　江晗：“……哪有规则只说一半的？”
　　她站起身，“我不管，是你没说清楚，这不算。”
　　“那再来一次？”
　　江晗立即摇头拒绝，要是能抢轨道撞来撞去地比拼，她肯定玩不过段则淮。
　　“我要回教室了，”她道，“忙着呢，没空跟你玩这个小游戏。”
　　不过说实话，双人模式两个球能相互撞击比拼，在程序代码上比两个轨道不相干的要复杂得多，这样一个小游戏，背后的代码已经并不简易了，段则淮一个人能把它做出来，已是相当不易。
　　于是，江晗离开前，夸了句，“游戏还是做得不错的，相信你可以在全国竞赛中获得好成绩。”顿了下，又补充说：“如果心思没有歪到别的地方，也许就还能更好。”
　　段则淮：“……”
　　他跟着江晗走出机房，“愿赌服输，周日出来玩啊。”
　　“不要，你有意欺瞒，这本来就不是个公平公正的赌局。”
　　“说了可以再比一次。”
　　“不要。”江晗断然拒绝，朝教室走。
　　段则淮亦步亦趋跟在江晗身边，“你都答应了赌的，要么认输，周日赴约，要么再来一次。”
　　江晗驻步，长吸一口气，转身朝向段则淮，微微仰起头，“不认输，不赴约，不会再来一次，你还能怎么地？”
　　段则淮以这么个方式获胜，本来就没占理，江晗也就不跟他讲理了，耍横还能比得过女人不成？
　　只是江晗歪着头的表情与耍横的语气，在段则淮看来，就好像带了点情侣之间的情趣。
　　段则淮的目光落在了江晗婴儿肥未退的脸蛋上，同样也是在不久前，被他亲到的脸蛋。
　　不得不说，江晗的长相跟她的性格丝毫不搭，哪怕她平时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御姐范，但仅仅看脸，白里透红的圆脸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那就只是一个萌萌哒的瓷娃娃。
　　虽然这双应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微微眯起，颇为凌厉。
　　段则淮是向来不怕江晗这股子气势的，此时他的眼中好像就只剩下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了，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手指间温温软软，“好像是不能怎么地。”
　　江晗蓦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往后仰了仰，伸手朝段则淮的手狠狠拍了开去，“段则淮你找死啊？”
　　段则淮抿唇笑起来，刚要说话，忽的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厉喝，“你们两个，哪个班的！晚自习竟然在这里偷偷摸摸谈恋爱，跟我去办公室！”
　　江晗：“……”
　　段则淮：“……”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实验楼，这里都是一些化学物理实验室、机房以及一些阶梯教室，在晚自习这个时候，这里几乎都没什么人影。
　　所以他们此刻站在走廊里，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来巡查的值班老师，偏偏巡查老师还看到了段则淮这个亲昵的捏脸动作。
　　这下似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因为走廊下灯光昏暗，这位值班老师显然并没有认出他们来，又或者是，并不认识他们，但不管是什么，都是个好事儿。
　　他们这会儿站在走廊的中间段，走廊两端都有楼道，值班老师是从东边的楼道走上来的，离他们有不少距离，而这位值班老师，正小跑着朝他们而来。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打算——逃！
　　段则淮一把抓过江晗手腕，拽着她就朝西侧的楼道飞快跑去。
　　运动会短跑冠军的速度真不是吹的，江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哎你稍微慢一点啊我跟不上。”
　　段则淮回头朝她歉意一笑，放慢了脚步，与此同时，本来隔着厚厚的冬季校服握着江晗手腕的手，渐渐下滑，变成了两手相握。
　　正气喘吁吁逃跑并不忘回头看一眼值班老师追上来没的江晗并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值班老师气急败坏地叫：“给我站住！还敢跑！都给我站住！”一边喊一边追，只是这位目测年纪已经上了四十的中年发福男教师，要追上两个小年轻似乎有点困难。
　　快要到楼梯口时，段则淮脚步停了停，把江晗的校服帽兜戴了上去，“过会儿低下头，楼梯口有摄像头的。”
　　江晗朝他背后看了眼，“你没帽子。”段则淮火气旺不怕冷，现在穿的还是秋季的校服，秋季校服没有帽兜。
　　“没事我就低个头呗，灯光暗，真要查监控也未必能看清。”他说完，就拉着江晗跑下了楼梯。
　　江晗一边跑还一边想着，如果真的查监控，那些老师一定能把今天晚上所有来过实验楼的人都查出来，而且很有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来过，这样一来，查出来就挺容易了，毕竟他们来的路上，可没有戴帽子低头避开监控。
　　但愿今晚有别的小情侣偷偷到这里约会过。
　　很快，值班老师被甩远了，只是巡查的值班老师不止他一个，除了值班老师外还有巡查的保安，这位值班老师的叫喊声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实验楼下好几个手电筒闪动，就连对面的教学楼窗口处，都有好几个学生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热闹。
　　江晗一边被段则淮拉着跑下楼梯，一边问：“我们要往哪里跑？”
　　此时还不是课间，哪怕是教学楼中，楼道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一个来往的学生，“藏起一片叶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放在树林里”这个做法，此刻的他们是学不来了。
　　段则淮想了想，说：“先甩掉这些巡查老师再说。”
　　只是动静闹大，现在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在围堵着他们，虽然最先发现他们的值班老师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楼道下却已经有另外一个老师跑了上来。
　　他们没法再往下逃了，于是从五楼跑到了三楼。
　　三楼都是化学实验室，实验室的门也紧缩着，都空无一人，想躲都没法躲。
　　“不行，还是得回机房。”段则淮拉着江晗，跑过了长长的走廊，从西侧的楼道跑到东侧的楼道，又从东侧楼道跑上了五楼。
　　幸好他们跑得快，围堵的值班老师也没看见他们是朝上跑还是朝下跑。
　　从五楼楼道口出来，两人放轻了脚步，段则淮贴着墙探出头看了眼走廊，原先发现他们的值班老师已经不在了。
　　于是，两人悄悄躲回了还开着灯的机房里。
　　江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段则淮紧紧捏着，便使了劲儿抽了出来，掌心热乎乎的。
　　段则淮也不在意，咧开嘴笑了笑，“咱们先在这躲一会儿。”
　　楼下手电筒的灯光还在闪烁，江晗都能听到几个老师在隔空喊话。
　　“人呢？跑哪去了？”
　　“没在楼下吗？”
　　“没见他们跑下来啊！”
　　“是不是在哪个教室里躲着？上去再找找。”
　　看来是不逮着他们不罢休的架势了。
　　五楼这儿倒是还算安静，江晗靠在电脑桌前，气喘吁吁，反观段则淮，却不见有多大的喘息，只是从面色红润和有些冒汗的额头中，还能看出他刚跑过步。
　　他似乎有些热，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又随手拿了个本子给自己扇风，一边扇一边问江晗，“你热不热？要扇吗？”
　　江晗摇头，“不用，我还好。”恒城十二月的天气已经蛮冷了，她这么跑了一会儿，也不觉得热，就是脸颊稍微有些红而已。
　　段则淮看着她红嘟嘟的脸蛋，又想捏了，只是这会儿的江晗显然脾气不大好，不能再惹了。
　　果然，江晗没好气地瞪向段则淮，“叫你多事，现在好了，就算现在躲过去，他们如果查监控，也能查到我们来了实验楼。”
　　段则淮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们是来机房学习的。”
　　他之前用的电脑也没关，屏幕上还是跳跳球程序的界面，段则淮又弯腰打开了旁边的一台电脑，“你坐这，如果过会儿老师又上来找人，我们就说来练习编程的。”
　　“可我不是信息技术竞赛班的。”
　　“巡查老师又不知道。”
　　现在楼下已经被堵死了，他们没法从实验楼出去，也只能在机房里再留一会儿。
　　江晗在电脑前坐下，尤有些气不过地瞪了眼段则淮，“怪你啊！要是我因为早恋被学校通报处分，我跟你恩断义绝！”
　　段则淮忙不迭点头，“怪我怪我，你消消气，不过处分什么的你不用担心，学校肯定不舍得处分咱们的。”
　　这大概就是尖子生的不同待遇了，只要不是做了违法犯罪的事儿，只是稍微违反一点校规，学校还真不会舍得给处分。
　　但江晗也不想因为早恋问题被孙宁叫去办公室谈话啊！
　　她总觉得，她被抓到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也只能躲一时是一时了，后续被孙宁叫到办公室总比现在被巡查老师围堵住送往教导处要好。
　　江晗打开了编程软件，随手打下一串代码——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她一边打，一边说：“我觉得巡查老师过来，看到我们一男一女在这里，一定会特别敏感地盘问。”
　　“没事，他也没证据。”段则淮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江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坐在段则淮身边比较好，又关上了这台电脑，走到机房教室靠后的几排，选了一个位置坐下，重新打开了一台电脑。
　　她说：“我要跟你装不熟。”
　　段则淮：“……”


第68章 
　　值班老师找过来时，段则淮额头上的汗也擦了，已经穿上了外套，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代码，完全看不出跑过步的模样。
　　江晗也一样，专心致志地坐在和段则淮隔了两三排、靠后的座位上，打开了编程软件随意地打了一串代码。
　　值班老师走进机房，看到他们两人，一男生一女生坐在教室里，神情立即严肃起来，问前排的段则淮：“哪个班的？在这里干嘛？”
　　段则淮抬起头，目光坦荡笑容阳光，“老师，我是高二（16）班的段则淮，马上要信息技术竞赛了，我和我同学在机房练习。”
　　江晗也抬起头来，“我也是高二（16）班的，我叫江晗。”
　　值班老师可能没见过段则淮和江晗，但绝对不会没听过段则淮与江晗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可是到现在还挂在学校大门口的横幅上呢。
　　故而，值班老师在听到他们两个报上姓名后，脸色立刻由阴转晴，笑眯眯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好好，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了。”
　　完全没有任何追问，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两个尖子生就是逃跑的一对小情侣。
　　值班老师走出教室前，还回头问了段则淮一句，“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从这里走过？”
　　段则淮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着，“是刚才老师追的两个人吗？他们本来是在五楼的走廊上，我看到过，刚才老师叫了一声后，他们就往那头跑了。”他指指西侧的楼道方向，“之后我就没见过了，应该是跑下楼了。”
　　值班老师自然是深信不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学习！”说完就走出教室离开。
　　值班老师离开后，江晗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段则淮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个好学生，说起谎来也能那么顺溜。”
　　段则淮耸耸肩，“小菜一碟。”
　　“我要回教室了。”江晗关上了电脑说。
　　“现在？”
　　“不然什么时候？”
　　正巧，此时下课铃声也响了，这是第三节晚自习下课，也就是放学回家的铃声。
　　“行。”段则淮下耷了嘴角，语气还有些失落。
　　江晗没去管他善感的情绪，只说：“我们分开走，要将不熟进行到底。”
　　段则淮：“……”
　　段则淮挺不乐意的，但两人一起下楼恐怕碰到一个老师就要遭受一次盘问，且未必像在机房那般可信，所以，也只能先让江晗离开，过了十分钟后，他才也出了机房，关门下楼。
　　今晚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好歹是没被值班老师抓个正着，只不过，段则淮心心念念的想在周日把江晗约出来，终究还是泡了汤。
　　然而，当晚他们算是有惊无险，但后续却并不是那么顺利了，正如江晗所料，值班老师后来果然去查了监控。
　　因为十二中对早恋抓得非常紧，紧到连一男一女在学校里同行都会被揪住询问一番，更别说这次是在晚自修撞见人烟稀少的实验楼里一对男女了。
　　值班老师们对此都很重视，当晚，他们逮人失败后，就加班加点，去了监控室查看监控。
　　他们先调出了这对小情侣逃跑时的监控，然而因为灯光昏暗，他们一个戴着帽兜一个故意低着头避开录像，并没能看到脸，也没法知道是哪个班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查了整个晚上的监控，看哪些人来过实验楼。
　　可以说，江晗的运气还算不错，今晚到实验楼的人，并不止是她跟段则淮两人。
　　十二中虽然是省重点高中，全省排名也能在前五，但不管是多么好的学校，里头总有那么几个不爱学习的学生，有家里有钱有势塞进来的学生，有本身就不爱学习、不需要用高考来博出路的体特生，总而言之，十二中内，特别是普通班里，不爱学习、晚自修逃课的，还是大有人在。
　　而今晚的实验楼，确实几个人来过，有过来偷偷抽烟的，也有一对偷偷幽会的小情侣。
　　只是，所有今晚出现在实验楼监控下的人中，值班老师们比对来比对去，还是觉得段则淮和逃跑的人最吻合。
　　江晗因为戴着帽兜，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一点脸，哪怕是身高身形，因为她是处在奔跑中，画面模糊灯光又暗，并非刑侦出身的值班老师们分析不出来。
　　而段则淮只是低了个头，从摄像头下跑过去时，侧脸还是能看到，虽然模糊，但通过比对，还是能看出一些来。
　　所以，段则淮被锁定住了。
　　被尖子生欺骗的值班老师们尤为痛心，将事件经过与调查结果悉数转呈到了教导主任处。
　　事关尖子生的问题，教导主任很重视，次日一大早，孙宁就被叫了过去。
　　段则淮没有被直接叫过去是因为，教导主任觉得私下里处理比较好，不能大张旗鼓而影响到段则淮学习以及即将到来的信息技术竞赛。
　　这就是尖子生异乎寻常的待遇，连学校领导来处理早恋问题，都要小心翼翼。
　　所以教导主任没有骂段则淮，反而把孙宁骂了一顿。
　　孙宁从教导处回来后，整个人气压低落，生气又担心，却也是怕刺激到段则淮，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段则淮找来，反而使用了迂回战术，先把江晗叫过来询问情况。
　　昨晚江晗跟段则淮一同在机房里，孙宁觉得，没准江晗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她跟段则淮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现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宁就是没有考虑过或许江晗就是那个女生，可能是因为江晗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她就是觉得江晗不像是会在值班老师撞见他们后逃跑的人，孙宁的第一反应便是，段则淮被普通班某个不爱学习会化妆染头的女生给勾引了。
　　江晗被叫去办公室时，还心中惶恐，觉得是昨晚的事儿东窗事发，孙宁要来兴师问罪，把她跟段则淮分别叫过去谈话，做到逐个击破。
　　走去办公室的路上，江晗还在阻止着语言，要如何解释。
　　结果，她却听到孙宁问，“昨天你跟段则淮一起在机房是不是？昨晚上实验楼的动静你也是知道的？有没有看到跟段则淮幽会的女生？”
　　江晗：“……”
　　有那么一秒，江晗的脑袋是卡壳的，孙宁的问题实在是……太出乎她意料了！
　　随即，江晗的大脑就飞速转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弄清目前情况：段则淮已经被锁定住了，但老师们并不知道女生是谁。
　　这要得益于校服的帽兜。
　　不顾段则淮死活只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是江晗的风格，但听孙宁的语气，段则淮似乎已经完全暴露没有任何怀疑了，江晗好像也并不能为他打掩护。
　　江晗觉得目前的状况很难办，非常难办。
　　她迟疑片刻，决定打马虎眼，说：“昨天段同学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机房里写代码的。”
　　孙宁皱了皱眉，再次问：“你看到那女生没？”
　　江晗：“……”她默了默，片刻后，昧着良心说，“没有……”
　　“对这事儿一点都不知情？”孙宁很怀疑。
　　江晗：“……是不是弄错了？段同学学习一直都很认真，昨天写的代码也非常完美。”
　　“不会错，监控都拍到了，虽然模糊，但我能确定就是他。”
　　江晗没话讲了，段则淮拉着她狂奔的画面，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干净。
　　孙宁见在江晗这里问不出什么，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帮我把段则淮叫过来。”
　　江晗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忽的又被孙宁叫住，“等等，你不是没参加信息技术竞赛吗？怎么也去机房了？”
　　江晗心一提，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刚要解释，旁边办公桌的王成林已经开口道：“江晗，就算以后想要读计算机专业，那也是上大学的事情，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学段则淮一样，也给我退出集训队，一月份国家集训队就要第一次集训了，期间会考试，会淘汰人，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搞什么编程了！”
　　感谢王成林，一句告诫无形中替她解了围，江晗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的，昨天就是段则淮的代码出了一点问题我过去一起探讨了一下，王老师您放心，之后一直到集训开始的时间，我都用来练习IMO试题。”
　　王成林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孙宁也就放了江晗离开。
　　江晗是在早自修结束就被叫到办公室的，也就没跟着班级去早操。她在教室等到同学们回来，就拽着段则淮把他拉出了教室，来到走廊拐角人少处，“昨晚的事情孙宁已经锁定你了，刚才还把我叫过去问见没见过和你幽会的女生。”
　　江晗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明白，又顿了顿，颇为心虚地瞧了段则淮一眼，“……我说没见过。”
　　但转念一想，昨晚的事情全是由段则淮折腾出来的，她心虚个什么劲儿？江晗轻咳了声，又说：“孙宁叫你去办公室，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掩护我啊？我真的很无辜诶！”
　　说完，江晗还担心段则淮不乐意，又补充：“当然了，我也不是完全没义气的人，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说不清楚，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好了，咱们就说昨晚只是在讨论代码，被值班老师这么一喊，被惊吓到导致第一反应就是跑，其实什么也没有。”
　　段则淮噗嗤一笑，“咱们要是不心虚跑个什么劲儿？孙宁又不是傻。”
　　“那不然呢？咱们总不能承认？而且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江晗道，又特意强调了一声，“什么都没有。”
　　“好好，什么都没有。”段则淮笑着说，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语气反而像是在哄着江晗。
　　江晗更觉得别扭了，手一甩，“唉算了我不管了，随你怎么说，大不了坐实早恋，我还能背处分不成？你快点去孙宁办公室，她在等你的。”
　　段则淮环顾了周围，见没什么人，又伸手捏了捏江晗红彤彤的脸蛋，“不用担心，我怎么可能会把你招出来？”指尖满满的都是温软的触感，段则淮心情都变得更加愉悦起来，勾起了唇，“你要是被孙宁骂，我会心疼的。”
　　江晗：“……”
　　她猛地拍开段则淮的手，紧接着抬腿就向他踹去，“段则淮你真的活腻了！捏脸捏上瘾了还怎么的？”
　　可惜抬腿的速度不够快，段则淮又早有防备，笑嘻嘻地给躲了过去，“好了好了，我去办公室了。”说着，便飞速跑了开去。
　　神他妈的小奶狗，江晗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
　　段则淮指尖的凉意似乎还停留在她脸颊上，江晗使劲儿搓了两下脸，再一次由衷希望自己的婴儿肥赶紧褪去。
　　只不过，因着段则淮一力扛下的行为，江晗倒是觉得，他还挺有担当。


第69章 
　　两节课后，段则淮和一神秘女生在谈恋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段，仅仅是因为孙宁找段则淮谈话时，办公室里有另外的学生在。
　　年段第一还是校草的大佬在偷偷摸摸地早恋，这个消息就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开了整个学校。
　　根据传言，段则淮是和普通班的某个成绩很不好的女生在谈恋爱，晚自习时借着去机房写代码的机会偷偷约会，被值班老师抓到。
　　传言还说，段则淮对早恋一事供认不讳，但不管孙宁如何逼供，他依旧对女生是谁绝口不提。
　　据说孙宁已经气得拍着桌子朝段则淮吼了，这是孙宁第一次对一个尖子生发脾气。
　　总之，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并且大家都在猜女主角到底是谁。普通班里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女生，都已经八卦缠身，进入了舆论的漩涡中。
　　课间，段则淮的前桌赵靖就转过身来在问段则淮，“是不是三班的章凯琪？我记得她在运动会的时候还来看你比赛了。”
　　段则淮抬了抬眼皮，“我比赛的时候来看的人那么多。”
　　“不是章凯琪啊？我觉得普通班里面章凯琪最好看了，那到底是谁？什么样的人还能俘获我们段大佬的心？”
　　“谁告诉你一定是普通班的人了？”
　　“不都在说你神秘女朋友是普通班的吗？十七班的语文课代表都听到孙宁跟你的谈话了，我还听说孙宁都去找那些普通班的班主任问谁经常跟我们班的人联系了。”
　　段则淮从抽屉里拿出下节物理课要用的课本和习题册，在课桌上摆好，“你觉得我会跟孙宁说实话？”
　　赵靖一愣，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段则淮你行啊！”
　　段则淮的同桌齐俊飞也凑了过来，“你真没说实话？不是普通班的女生？那是谁？别卖关子嘛，告诉我们得了！”
　　他们这一块在聊着这个话题，江晗自然听到了，瞥眼看过去，虽然知道段则淮肯定不会说，但还是有些担忧。
　　现在的谣言传得太厉害了，全叫段则淮一个人受着，江晗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段则淮确实嘴很严，只是吐槽着，“你们怎么跟女生一样八卦？”
　　问不出女生名字，他们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别的，赵靖笑嘻嘻道：“那你跟我们说说，漂不漂亮？”
　　不待段则淮回答，齐俊飞就已经对赵靖道：“他肯定会说漂亮啊，不漂亮也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他又朝向段则淮，“是哪个类型的？软萌可爱的那种，还是长得比较艳，像章凯琪这一类的？或者就是钱雅贝这样清纯型的？”
　　段则淮一把将这两个凑过来的脑袋推开，“行了你们，哪来那么多问题？都转回去。”
　　赵靖与齐俊飞见撬不开段则淮的嘴，只能悻悻然而归。
　　江晗见他们终于没在这个话题上追问下去，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挺想问问段则淮孙宁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骂得很凶，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单独跟段则淮说话。
　　她目光从段则淮他们那个四人小组中收了回来，蓦地又对上了裴淑涵审视的眼神。
　　裴淑涵在听说段则淮谈恋爱之后，情绪波动很大，从CP被拆散的伤感，到觉得被段则淮背叛的怨气，再到因为江晗避而不谈昨晚之事后对此事的存疑，总之，她的情绪算是一波三折。
　　再到现在，听到段则淮明确表示他跟孙宁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后，裴淑涵的怀疑就更加强了。
　　昨晚明明是江晗和段则淮一起去的机房，如果段则淮和他的神秘女朋友在机房外面偷偷约会，那江晗怎么着也会知道一点，再加上昨晚实验楼闹出这么大一动静，裴淑涵不信江晗对段则淮的恋情毫无所知。
　　但江晗就是含糊其辞，只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听段则淮的语气，他的神秘女朋友没准还真不是普通班的。
　　那么，旁边这个行为怪异的同桌就没法洗清嫌疑了。
　　裴淑涵眯着眼盯着江晗。
　　江晗被盯得头皮发麻，“……怎么了？”
　　“江晗啊，”裴淑涵意味深长地叫了声她名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江晗眨了眨眼，干笑两声，“快上课了。”
　　“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昨晚的那一位神秘女主角——”裴淑涵顿住，伸出了跟手指，慢慢地，在江晗肩膀上点了点。
　　江晗：“……”
　　见瞒不过裴淑涵，江晗只能如实告知。
　　裴淑涵的情绪，就在一波三折之后，彻底升到了高潮。
　　哪怕江晗一度否认恋情，只是说见到值班老师吓了一跳，本能地跑了，导致现在跳进黄河洗不清，但裴淑涵显然是不信的，要是不心虚，身正不怕影子斜，跑什么呢？
　　她觉得她这个CP粉有望见到她粉的CP终成眷属了。
　　*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江晗终于有机会跟段则淮单独说两句话了。
　　她把段则淮叫到篮球场边，问：“孙宁跟你说什么了没？骂你没？到底怎么样？”
　　段则淮耷拉着嘴角，眨了眨眼，“骂了，骂得超凶，差点就要打我。”
　　江晗：“……”
　　这小子，是在跟她装可怜吗？又转回了小奶狗属性？用水汪汪的眼神来博取同情？
　　但是不得不说，段则淮的这个举动还真抓住了江晗七寸，哪怕江晗明知道他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心还是软了软，“……你没事？”
　　“那倒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打骂。”见江晗关心，段则淮装可怜装不下去了，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江晗尤不放心，“真没事？孙宁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段则淮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问不出女生是谁，只能把我骂一顿，说什么还是学习最重要，如果我因为早恋学习退步，那真是太可惜了，以及现在我还小，还不太会挑女人，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巴拉巴拉。”
　　这倒确实是孙宁的风格。
　　“然后我说我学习一定不会退步，信息技术竞赛也一定会拿奖，我还保证如果我学习退步一定分手，孙宁也就没话说了。”
　　江晗：“……”所以现在段则淮已经在孙宁面前都大方地承认，他在谈恋爱了是吗？
　　段则淮笑笑说：“放心，这事儿已经算过了，你不用瞎担心了。”
　　这时，篮球场上的同学在叫段则淮，“段则淮，干嘛呢？开始了。”
　　段则淮回头应了声，脱下了校服外套，塞到了江晗手里，“帮我拿一下，我去打篮球了。”
　　江晗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段则淮已经跑向了篮球场。
　　江晗：“……”她低头看了眼校服，又抬头环顾了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段则淮的这个举动，想想还是不把校服丢掉了，拿着就拿着，反正校服都长一样，没人知道这件是谁的。
　　手心还能感受到段则淮残留在校服上的体温，以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江晗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上辈子青春空洞乏味的遗憾，到了这里，倒是弥补上了。


第70章 
　　段则淮还是没放弃周日把江晗约出来。
　　虽然在宁市那意外的一吻之后，江晗起先对段则淮的态度是有意疏离的，但后来段则淮挑明并步步紧逼着，江晗并未表现出厌恶的情绪来，除了颇为无奈外，也并没有过分排斥。
　　段则淮自己琢磨着，江晗肯定是不讨厌自己的，多追些日子，慢慢地也就会追上了，于是，他也就更加主动了。
　　哪怕江晗始终没有松口，周六下午放学时，段则淮还是趁着周围没人，凑到正在整理书包的江晗身边，轻声道：“周日上午9点我在宁悦广场等你，就学校旁边那个。”
　　江晗整理书包的手未停，淡淡答：“不去，你等也白等，别跟我说等不到就一直等这种话，又不是演狗血电视剧。”
　　段则淮：“……”台词都被捷足先登了。
　　他幽幽一叹，“今天中午我又被孙宁叫去办公室了，因为英语作业错了两道，她就一个劲儿盘问我是不是谈恋爱分心导致作业质量下降了。”
　　江晗斜睨向他，就见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因为段则淮就站在她身边，凑得近，江晗能清晰看到他眸光中自己的倒影。不得不说，段则淮的眼睛是真漂亮，眸光晶亮，而且，近距离看才发现，段则淮虹膜并不是一般人那般的深褐色，颜色偏浅，像是一块光洁无暇的琥珀，加之他相较于黄种人稍微深了一些的眼窝，使得整体的五官就更加立体。
　　是江晗偏好的类型。
　　有那么一瞬间，江晗撞进了这深邃的眼瞳里，心神一晃，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心里直喊美色误人。
　　装可怜这办法，用得多了，江晗也就生出了点免疫了，她道：“就是你成天想着要周日约我出去，才导致做作业分心，孙宁批评地没错，你确实要引以为戒了。”
　　段则淮咧嘴一笑，“我抄了韩英骐的，昨天一整晚都去了机房写代码，不想再做作业了，所以不是我做错，是韩英骐做错。”
　　江晗：“……你抄作业还有理了？没想到你还会抄作业，昨天作业也不多啊，我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
　　“不想做嘛。”段则淮道，语气中竟颇有撒娇的意味，“我这不是要全力以赴信息技术竞赛嘛！”
　　真是个任性的尖子生。
　　江晗将最后一本书整理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反正，周日我不去，我还要练竞赛题，王成林给了我一叠历年IMO试题。”
　　她背上书包，但因为穿的冬季校服太厚，背得有些吃力，段则淮便帮她提了一把书包，又把背带提上了她肩膀，“我看你手也长，怎么还笨手笨脚的。”
　　她眯着眼睛横了段则淮一眼，蓦地就对上了他的浅笑，笑容竟带了丝宠溺。
　　江晗：“……”
　　真的是美色误人，她决定要远离段则淮一些。
　　江晗离开后，裴淑涵回到了自己座位，对段则淮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识相，看到你们在说话还特地在外边等了一会儿，你得谢谢我。”
　　段则淮扯了下嘴角，“谢谢你哦。”
　　“哈看来不顺利？被江晗拒绝了？”知道了在实验楼和值班老师进行猫鼠大战的女主角就是江晗后，裴淑涵就被韩英骐告知了段则淮和江晗两人的前因后果，现在也是知情者之一。
　　“不就是约她出来嘛，有这么难？段则淮你不行啊。”裴淑涵拍拍段则淮肩膀，“姐姐我帮你一把，周日宁悦广场对？我把江晗骗出来。”
　　段则淮心下一动，又有些顾虑，“她会不会生气？”
　　“她要生气也肯定是冲着我，没事，我愿意为了你们的幸福做牺牲。”裴淑涵说得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段则淮：“……”
　　“而且，”裴淑涵又说，“我觉得江晗不讨厌你，你想想，以前大家都传她跟孔一彬绯闻的时候，她都要被绯闻烦死了，直接跟孔一彬撕破脸一刀两断，你这么缠着她，她都没像对待孔一彬一样对你，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她拍拍自己胸脯，“有我在，保准江晗认识自己的内心，你的前途一片光明，等你入赘到豪门，记得不要忘记我这个助攻。”说完，她也背上了书包离开。
　　段则淮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裴淑涵一向大大咧咧也不大会说话，并不是有心说什么“入赘到豪门”，只是句玩笑，但这话到他耳里，总归是有些不大动听的。
　　不过这不悦的情绪也就是一闪而过，段则淮并不是个敏感的人，自然不会把这话往心里去，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当晚，裴淑涵通知段则淮一切搞定，周日上午9点，他就能在宁悦广场见到江晗。
　　[我最贤淑：虽然9点有点早，但你们可以先看一场电影，然后一起吃中饭，吃完后稍微附近逛一逛，就可以一起来学校了]
　　她把两人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段则淮道了谢，对明日的“约会”有些期待。
　　不知道江晗到了之后看到他，会不会把他揍一顿。
　　不过如果揍一顿之后还是可以一起看场电影吃个饭，那也挺值的。
　　次日，段则淮起了个大早，出门给他自己跟段妈妈买了早餐后，就一直等着时间。
　　段妈妈见他无所事事地干坐着，问：“你不用做作业吗？”
　　“昨天就做完了。”段则淮答。
　　“那就多复习复习，千万别因为忙竞赛就把学习落下了，你又拒绝了数学系的保送，万一信息技术竞赛没拿奖，你还得高考呢。”段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因为江氏集团的资助，她的治疗都是最好的，身体好了许多。
　　段则淮应着，“我知道的。”
　　段妈妈又说起了江氏集团的员工又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把江氏集团夸了一遍，“他们是真的上心，听说你数学全国竞赛得了一等奖，还特地过来送了礼。”
　　段则淮有一下没一下地应和着，对周日“约会”的兴奋感都随之减轻了不少。
　　段妈妈絮絮不休地说了许多，末了又说：“江家对咱们那是极大的恩情，你得时时刻刻记着，要知道感恩。”
　　“我知道，”段则淮默了默，又说，“等信息技术竞赛结束，不出意外我能拿到个保送，之后大概就要听江氏集团安排做一点演讲宣传了。”
　　可能是上天冥冥之中就是不让他这次的“约会”成功，段妈妈说了一大段关于江氏集团的话后，段则淮又接到了江正涛秘书吕斯的电话，问他中午有没有空，有事相谈。
　　吕斯要约他见面，段则淮自然没有推脱的理，挂了电话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段妈妈有些不安地问：“江氏集团的人吗？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段则淮忙宽慰她，“就是有事要谈，估计是我推掉B大数学系保送的事儿。”
　　“我早就说了，你退掉保送，他们肯定不高兴，要不你就去数学系？以后真想学计算机，去了大学再转专业也行的。”
　　“妈你放心，我有数的，什么情况我今天中午去跟他们见一面就知道了。”
　　段妈妈尤不放心，“他们要是很介意，你就不要坚持了，B大那么好的学校，没必要就非冲要计算机系，B大的数学系照样很好的。”
　　段则淮没跟段妈妈争辩，只是淡淡“嗯”了声，便打开QQ界面给江晗发消息。
　　[段王爷：今天我临时有点事儿，不能赴约了，对不起哈，咱们下次约]
　　江晗很快就回复了，[江老大：？？？？？？？]
　　是了，这会儿江晗还以为是裴淑涵约她呢。
　　段则淮脑中很快就想象出了此刻江晗一脸懵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段王爷：裴淑涵也是好心帮我，别生气]
　　[江老大：………………]
　　[江老大：我说她这个要跟韩英骐约会的人，怎么又能和我一起看电影了]
　　[江老大：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等下午到校我再收拾你们。]
　　[江老大：活腻了你们]
　　从她这么一连串消息中，段则淮也看出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个，没有真的生气，一时挺欣喜。
　　他觉得裴淑涵说的没错，要是江晗真的不喜欢他，绝对不会那么宽容，他还是很有机会的。
　　只是想到中午吕斯约他见面，段则淮又有些心情复杂。
　　他更希望自己能比肩站在江晗身旁。
　　到了中午，段则淮前往约定的地点。
　　地点是一家西餐厅，大概吕斯是打算一边吃饭一边相谈。段则淮去了后发现，一起来的还有江氏集团公益项目的负责人。
　　而且，他猜得不错，就是因为他推掉B大保送的事儿，还有退出国家集训队。
　　虽然他们提得很委婉，只是一边吃饭一边聊他的学习，聊到全国数学竞赛，就问他为什么要推掉B大保送和国家集训队。
　　从江氏集团的角度看，接受这个保送对他们的收益肯定是更大的，资助的贫困学生在高二就得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保送到B大，还进了数学竞赛全国集训队，有望参加全球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不论是哪一个，绝对足够他们宣传造势，增加企业声誉和公众影响力了。
　　结果段则淮全给推了，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从江氏集团的立场看，他也会觉得自己不识相，现在吕斯和公益项目负责人能说得这么委婉，已经算蛮有涵养。
　　段则淮解释：“我之后要参加信息技术全国竞赛，就在这个月月底，高二开始我就已经把重头都放在了信息技术竞赛上，我有信心拿到好成绩的。因为我大学想报计算机专业，这次B大给的保送不能选专业，只能去数学系，所以我就推了。”
　　吕斯哈哈一笑，“学霸就是不一样啊，说起来江总的千金也是，B大的保送都拿到手了，也给拒绝了，也说要学计算机。”
　　项目负责人跟着也笑了笑，说：“江总千金肯定无所谓，没准她还想申请常青藤院校呢。”言下之意，有点儿在暗示江晗可以任性，段则淮不能乱来。
　　段则淮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吕斯打着哈哈一笑而过了。
　　之后，项目负责人又劝段则淮还是应该接受这个保送，国家集训队也应该参加，段则淮却一直没松口，好脾气地跟他周旋在着，保证说：“您放心，我在信息技术竞赛上一定会取得更好的成绩，到时候还是能申请B大的保送。”
　　“万一阴沟里翻船呢？”项目负责人说，“你既然已经拿到了保送，何必再舍近求远？”
　　“不会的，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总要以防万一。”
　　“那也还有高考，就算没保送，仅仅是高考我也能上B大，绝对不会有问题。”
　　项目负责人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们吃完午餐，段则淮与另两人告别后，独自到了公交车站等公交，准备直接去学校。
　　进入十二月的恒城已经挺冷了，又因为地处南方，本就潮湿，寒风一吹，寒气就好似能侵入骨髓，冷得刺骨。
　　段则淮穿得却不多，薄毛衣外只披一件秋季校服，这个时候，也不觉得有多冷，就是心情不大美妙。
　　他微微仰头，看了看天，蓝天白云，天气倒是不错。
　　他想，人的起点还是有高低的，他跟江晗就是很明显的差距。
　　江晗拒绝保送，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而他拒绝，大家都觉得太冒险了，不应该。
　　段则淮呼了一口气，气息在眼前凝成水雾。
　　公交车到了，他小跑着跳上了车，想到等到了学校还能见到兴师问罪的江晗，嘴角勾了勾，心情又好转起来。
　　仔细想想，其实起点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跑起来，跑快一点，总会有赶上的时候。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第71章 
　　江晗这头，在知道裴淑涵是为了帮着段则淮骗她出来才约她电影之后，便找了裴淑涵兴师问罪，打开QQ与裴淑涵的聊天界面，她打字，[江老大：你活腻了]
　　裴淑涵并没有及时回复，估摸着跟韩英骐约会，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才回了消息过来，[我最贤淑：等你和段则淮步入婚姻的殿堂，你就会感激此刻的我]
　　江晗：“……”
　　[江老大：感激你个毛毛]
　　又过了十分钟，裴淑涵才再次出现，[我最贤淑：你需要认识你自己的内心，你想想，如果我跟孔一彬合谋骗你，你绝对跟我疏远了是不是，哪里还会来兴师问罪的？]
　　江晗：“……”她竟然无言以对。
　　但裴淑涵说得确实没错，虽然明明是被裴淑涵和段则淮两人联合起来欺骗，但很意外的，江晗确实没有真的生气。
　　江晗觉得那是因为自己脾气好，但是一想到裴淑涵说的这个假设——如果是和孔一彬一起合谋，那她一定是会生气的。
　　大概这就是亲疏有别。
　　至于裴淑涵说的“认识自己的内心”，江晗并不以为然，她又不是对情爱一点都不懂的小女生，自己的情感，自然认得清，她对段则淮不反感，但要说对他有感觉，还不至于。
　　午餐之后，江晗便要返校。
　　江正涛正好在家休息，还比较空闲，便亲自开车送江晗去学校——这半年来他都有意识地抽出时间多陪伴江晗。
　　江晗背上书包坐上车，一路上，江正涛都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她的学习，聊她学校里发生的事，也聊起了她对以后专业的选择。
　　江正涛打着方向盘转过一拐角，“你以后是想报计算机专业是吗？”
　　江晗吃着出门前周阿姨给她的糕点，“嗯”了声。
　　“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这很好，不过你不考虑一下读商科吗？毕业就可以来公司管理事务。”
　　江晗惊了下，一不小心咽下了整块糕点，给噎了噎，半晌后才缓过来，又喝了口水，说：“我管理公司事务？”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意识里，江氏集团那就是江正涛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正涛则觉得理所当然，“不然呢？我总要退休的嘛，以后公司当然是你的，你要是实在喜欢计算机，学这个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爸爸觉得，读商科对以后的帮助会更大一点，当然了，你想要本科读完计算机之后，再去念一个MBA，那也没关系。”
　　江晗上辈子工作了几年之后，也去读了个MBA回来，这也是考虑职业发展，MBA对她一步步晋升成为公司高管有一定的帮助。
　　所以念完计算机之后再去考一个MBA确实是一个很正常的操作，但是去江正涛的公司？江晗从来没想过，也潜意识地排斥。
　　她有自己的规划，在她的规划里面，没有江氏集团。
　　于是江晗便直说道：“爸爸，我没想过毕业后进江氏集团的，我还是希望可以发展我自己的事业。”
　　江正涛也是一愣，连带着车速都减慢了一些，大概他也是从来没想过江晗会这么说，“你不来江氏集团？那怎么行？你不继承集团，等我以后退休了，公司给谁？”
　　“这个……请职业经理人？请了职业经理人，您拿股份红利，也是可以的。”江晗迟疑了一下，又说，“或者……没准您还能跟阿姨再生一胎，您老当益壮，肯定行。”
　　江正涛：“……”
　　他轻咳了声，“胡说什么呢，且不说我没想要二胎，你阿姨的年纪也不小了。”
　　俞爱华虽然包养得好，但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江晗发觉二胎问题似乎让江正涛有些尴尬，吐了下舌头，赶紧止住，说：“职业经理人真的挺好的，现在的好多家族企业都会雇佣职业经理人。”
　　江正涛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说：“行，等真到了那时候爸爸会考虑的，你既然有自己的规划，爸爸肯定不会过多干涉，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做什么决定，还是都由你自己来。”
　　江正涛还是算比较开明的家长，挺尊重江晗自己的意愿。
　　江晗道了声谢，由衷觉得江正涛是个好父亲。
　　接着江正涛又说起荀昱瑾来，“我听说昱瑾好像是打算申请国外大学的，应该是高中毕业后要直接出国了，要是能申请到top10的学校，毕业直接出国倒也挺好的，他初中的时候就参加过常青藤院校的奥赛夏令营，再加上成绩好，申请国外名校确实不算难。”
　　江晗惊了惊，“他要出国？”
　　“说是这么打算的，你呢？你想申请国外大学吗？要是想出国，还能有个伴，不过如果打算出国的话，差不多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江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上辈子在国外呆了近十年，也呆腻了。
　　江正涛也就不再多说，他对这些没什么要求，全由着江晗自己决定，在他心里，只要江晗不再想以前那样荒唐叛逆，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到了学校门口，江晗还在收拾周阿姨给的糕点，恰好就看到段则淮从公交车上下来，正走向学校大门。
　　江正涛也瞧见了，说：“那不是段则淮吗？”
　　“您认识他？”江晗脱口问，问完又猛然想起来，江正涛和段则淮见过面，“哦对，您约他见面过。”
　　江正涛侧头瞥向她，“你知道啊？他跟你说的？”
　　“那天我去超市刚巧就撞见他了，还在小区门口遇见您了呢，您也真是，跟我同学约见面，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正涛讪讪一笑，“这不是怕你见到他尴尬么。”
　　“没什么尴尬的，我们关系挺好的。”
　　江正涛立即就想到了之前的传言，悄悄瞄着江晗，观察者她神色，见她神情毫无异样，也就放下心了，“嗯，他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现在谈恋爱还是早了一点。”
　　江晗猛地侧头看向江正涛，“没谈恋爱！”
　　江正涛被惊了一下，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没说你谈恋爱，我就是随口一说，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觉得现在谈恋爱有点早而已。”
　　“哦哦……”江晗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只能说最近段则淮的一系列操作让她有点儿敏感。
　　江正涛想到前两天他听吕斯说段则淮跟江晗一样推掉了B大数学系的保送，便问起江晗来，“听说他也推掉了B大保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不想去B大，要留在本地？他都进全国集训队了，Z大应该也抛橄榄枝了？”
　　江晗的糕点还没吃完，剩了挺多，她想着可以带到学校分给同学吃，就收拾着放进保鲜袋里，闻言答：“他也是想学计算机。”
　　“那保送过去后再转专业也可以嘛，好好的保送推了，回头要是高考失利，风险就大了。”
　　江晗笑着睨向江正涛，“爸爸，您不会是在担心放在段则淮身上的投资打水漂？”
　　江正涛挑眉哼笑了声，“这个投资才多少？我还不至于去担心这一笔小钱，就是有点担心我自己挑的人，到时候没给出成绩，那我就有点丢脸喽。”
　　江晗弯着眼笑起来，“放心，他绝对会有出息，相信我的眼光。”
　　“好好，相信你的眼光。”
　　江晗收拾好了糕点，同江正涛挥手再见，下了车，快走了几步朝前边的段则淮追去。
　　“段则淮！”她叫了声。
　　段则淮闻言回头，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过来。
　　江晗小跑过去，“来那么早？”
　　“你不也一样？”段则淮笑说。
　　江晗从保鲜袋里拿出了个糕点，递给他，“我家阿姨自己做的，味道可好了，尝一个。”
　　段则淮接过，道了谢，尝了口后便直点头，“还真不错，你们家阿姨手艺真好。”
　　两人并排着走进学校大门，段则淮侧头觑着她神色，“没生气？”
　　“生气什么？”
　　“我跟裴淑涵合伙骗你啊。”
　　江晗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做了什么呢？无聊死了。”
　　段则淮浅浅笑着，“约不出来嘛，只能想个歪门邪道了。”
　　“没下次了，你们要是再敢这么来，我可真要生气了。”江晗警告说活。
　　段则淮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江晗向他敞开了盛糕点的保鲜袋口子，“还要吗？”
　　段则淮其实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因为跟江氏集团的人说着话，心情也不大美妙，吃得少，只吃了个五成饱，也就不客气地又拿了个糕点，“谢了。”
　　江晗边走边说着，“你胃口还不小，都吃过中饭了还能一个接一个的吃，我吃了一个就实在吃不下了，周阿姨还非要塞给我那么多。”
　　段则淮一口就咽下了大半个糕点，“我中午吃得少。”
　　“干嘛不吃饱？你吃什么了？”江晗问。
　　段则淮顿了下，只含糊地答了句，“有点事儿，在外边餐厅吃的，不大合胃口。”
　　江晗也就没再追问。
　　段则淮一连吃了好几个，还将周阿姨的手艺夸到了天上，说什么有机会一定要上她家吃餐饭好好品尝一下。
　　江晗：“……你可别乱来，我爸还一个劲儿告诫我不要早恋。”
　　段则淮哈哈一笑，“别想多，我就是单纯膜拜一下你家阿姨的手艺而已。”
　　快到教室的时候，段则淮忽然在廊前驻步，“江晗啊。”
　　江晗跟着停步，诧异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你确实应该听你爸爸的话，不要早恋。”
　　江晗眉梢一动，狐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他前几天还一个劲儿要追她呢，这会儿怎么忽然态度变了？
　　段则淮勾唇笑着，晶亮的眸光却透着股认真，“我决定我还是等高考后再来追你。”
　　江晗：“……”
　　她愣了两秒，然后迷了眯眼说：“我谢谢你哦。”
　　说完，她转身就要进教室，段则淮却又拉住了她手腕，“你要听你爸爸话啊，高考前不能早恋，你要是偷偷早恋被我发现的话，小心我告诉老师。”
　　江晗：“……”


第72章 
　　段则淮说到做到，在这之后，就再没说一些越过线的话，江晗与他的相处又好像回到了原来那般。
　　而且，因为之后两人都各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相处时间也越来越少，好似谁也没有闲心去顾忌学习以外的事情了。
　　12月中旬，会考过后，段则淮忙于月底即将到来的全国信息技术竞赛预赛，自修课几乎都不见人影，到了考前的最后几天，连上课都不再上，进行着封闭式训练。
　　而江晗这头，在她参加完会考、彻底丢掉最后一门文科科目之后，便全心全意备战全国集训队在一月份的第一次集训。
　　12月底，信息技术全国竞赛省级预赛结束，段则淮毫无疑问地拿了全省第一名，顺利进入来年七月份的夏令营。
　　过完元旦，数学国家集训队第一次集训开始。
　　集训地点在Z大附中进行，就是恒城的一所中学，全国各地的队员都来到了这里。对江晗来说，在本市集训方便了许多，不用住酒店，不用熟悉环境，就是把上学地点从十二中改成了Z大附中而已。
　　集训时间总共十天，这十天中，江晗就在讲座——考试——讲座的轮回中度过。
　　经过这十天高强度训练，国家集训队从总共五十多个人筛选成了三十人。
　　江晗自然是在这三十人中的。
　　第一次集训完毕，江晗回到学校参加了期末考。
　　没有了文科科目，以及江晗的语文这门课已经因为李菁菁的魔鬼式训练彻底给拉了上来，这次的期末考自然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虽然江晗已经小半个月没有来上课了，但她花了两天补上了落掉的课程后，期末考依旧考了年段第一。
　　段则淮比她低了五分，主要是考英语拉过来的，数物化生四门课两人分数差不多，都是满分或者接近满分的，语文段则淮稍微比江晗高了些，英语则是江晗比段则淮高了七八分。
　　总体来说，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
　　时间过得很快，短暂的寒假眨眼就过，迎来了高二的下半学年。
　　不过江晗并未在十二中上多久的课，到了三月份，她就要参加集训队的第二次集训。
　　这一次的集训地点在燕市B大附中，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三月上旬，会选拔出10到15名学生，第二阶段则在三月下旬，经过数次考试，选拔出最后的六名人选。
　　到了三月初，江晗前往燕市。
　　江正涛不是很放心她一个人前往，但公司也没法容他抽出身来，他原想让俞爱华陪同，被江晗拒绝了。
　　要是与俞爱华同行，她得别扭死。
　　于是江正涛又提议让周阿姨或是司机小赵陪着一同前往。
　　江晗道：“我都17了，不是七岁，去个燕市哪里需要人陪的？”
　　江正涛尤不放心，“才17，都没成年，燕市那么远，航班都要两小时，怎么不需要陪？你出了机场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怎么办？”
　　“有工作人员在机场接站的，还安排了车辆直接送我们到酒店。”江晗见江正涛实在不放心，便让步说：“您要实在担心，让大伯有空的话过来看看我就行了。”
　　江晗的亲大伯江正树从了政，定居在燕市。
　　江正涛当晚就给江正树打了电话，这直接造成了当江晗到达燕市时，江正树亲自到了机场来接她。
　　江正树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江晗的堂哥江子恒，所以，面对唯一的一个亲侄女儿，江正树待江晗就如同亲闺女一样，很是疼爱，听说江晗要来燕市，很是高兴，把江晗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都收拾了出来，想让她集训期间，有空的话就过去住几天。
　　江晗前往燕市那天是周六，江正树带着妻子儿子，全家一起到了机场接她。
　　江正树年纪比江正涛大了三年，不过也是保养得很好，整个人容光焕发，面容看上去能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他旁边站着的是他妻子裘玉媚，长相很温婉的一位女士，而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裘玉媚的性格也是很温柔。
　　江晗看到裘玉媚，忽然发现她的五官和荀昱瑾还有些相像，特别是眉眼处，挺相似的。
　　江晗从出口走出来，他们便朝她热情地挥了挥手，堂哥江子恒上前拉过了她的行李箱，“好久没见晗晗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江子恒要比江晗年长五岁，目前大四，听说毕业后也是要出国的。
　　江正树也说：“又长高了呢。”
　　江晗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大一阵仗地来接机，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乖巧地打了招呼后，说：“大伯，其实你们不用过来接我的，B大附中的老师有在这里接站，我直接过去报道就行了，会有班车送我们到酒店。”
　　裘玉媚笑说：“今天只是报道，明天才开始集训？我们是想着，今天到酒店安顿下来后，接你去家里住一晚，明早送你到B大附中。”
　　江晗迟疑着，“这太麻烦你们了……”
　　江子恒笑，“麻烦什么呀？正好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几个月时间就能从职高混混变成重点高中学霸的？我得取取经，没准GMAT还能考个更高的分。”
　　江正树一家的热情难却，江晗便依言在报道完毕、行李放在酒店后，跟着去了江正树家里。
　　让她意外的是，傍晚时分，荀昱瑾竟然也过来了。
　　江晗是真没想到竟然能在燕市看到荀昱瑾，一时很是震惊，“你怎么在这？你不要上学的吗？”
　　还不待荀昱瑾回答，江子恒就道：“他现在已经浪到飞起了，全国化学竞赛拿了一等奖后就拿到了B大保送资格，过完年压根就没回恒城上学去。”
　　江晗：“……”难怪那么任性，原来已经保送了。
　　她又疑惑地问：“我听说你想申请国外大学的，怎么接受保送了？”
　　荀昱瑾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先收着呗，看下半年申请结果，申请上了就出国，没上就保送，总归是不用高考了。”
　　“这也可以？不是要签协议吗？”
　　“签了不去也没啥事儿。”
　　真是个任性的人。
　　江子恒啧啧两声，“你们一个个都学霸到变态了。”江子恒从小成绩也是很好的，大学也考到了B大，不过比起荀昱瑾和江晗目前的情况，就稍逊了一些。
　　荀昱瑾到了后，江子恒就带着他们两个进了房间玩游戏，不过准确地说，是江子恒和荀昱瑾一起玩游戏，不大懂游戏的江晗就在一边看着，看无聊后就来到了江子恒的书架前。
　　江子恒专业是法律，书架上一摞全是法律相关的书籍，江晗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想看的，就更无聊了。
　　果然她一个女生跟两个玩游戏玩得投入的男孩子，还真玩不进去。
　　江子恒见她无聊地转悠，身为主人便有些歉疚了，“晗晗你来试试看呗，我教你？”
　　看着显示屏中血腥暴力的场面，江晗摇摇头，“还是不了。”
　　荀昱瑾放下了手中操纵杆，问：“你明天开始集训？”
　　江晗点头。
　　“已经淘汰了一批了？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三十个左右。”江晗见荀昱瑾跟她聊起天来，便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江子恒在一旁叫嚷起来，“喂荀昱瑾你怎么不动了，我一个人打不过啊！”
　　荀昱瑾只笑着跟他说些了声“加油”，便又转向了江晗，“这次集训要直接选出六个人了？”
　　“这次集训有两个阶段，还要再选拔两次。”
　　荀昱瑾了然点头，“这样啊，那你努力，要是能参赛IMO，那可是真的了不起了，我都要崇拜你了。”
　　荀昱瑾从小就是佼佼者，一向自傲，难为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能否参加IMO，江晗也打不下包票，据她所知，参赛IMO的大部分学生，今后都是会往数学家的方向发展的，对于她这个专业领域在人工智能的人，还真不一定会比得过他们。
　　她也只是笑笑说：“尽力呗。”
　　荀昱瑾又说：“不过尽力归尽力，你不能一头钻研进去钻研傻了，我原来学校的一个学长，就参加了IMO，他数学竞赛是真的厉害，不过这么人嘛，看上去总觉得呆呆傻傻的，你可千万别变成这样。”
　　江晗看着他温和的笑意却偏偏透着点儿狭促的目光，眯了眯眼，：“……你想多了。”
　　她又问起荀昱瑾要申请什么学校。
　　“M大，”荀昱瑾答，“我想读化学工程专业，M大这个专业的全球排名数一数二的，最好就是能上M大。”
　　江晗点点头，“M大确实不错。”
　　“你呢？”荀昱瑾又问，“你不想申请国外大学吗？我记得你是想学计算机的，M大的计算机也是非常好，好几年该专业排名都是全球第一的。”
　　“是吗？”江晗其实还没研究过国外学校专业排名，说起来，她都还不知道人工智能方面哪个大学研究最先进、站在最前沿。
　　“是啊，你都不了解一下学校专业好坏的吗？”荀昱瑾说着，直接拿了手机，“你看。”
　　江晗扫了一眼，又输入了“人工智能”四个字，网页就跳出了许多关于M大人工智能研究有所突破的新闻。
　　荀昱瑾：“你是对人工智能感兴趣吗？那最好还是出国留学比较好，国外关于人工智能的技术还是比国内更先进一些的。”
　　江晗一时有些迟疑起来。
　　她原本是不打算出国的，上辈子国外待久了，有点腻了。只不过，如果她要继续研究人工智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显然会更得益。
　　虽然她上辈子在人工智能技术研究的最前沿，但这个世界和她上辈子的世界还是有所出入的，她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关于人工智能的最新技术突破到了何种程度。
　　这样看来，她确实需要到这一方面研究最先进的学校里学习一番才更有利于今后的发展。
　　关于是否要出国，江晗又犹豫起来。


第73章 
　　荀昱瑾似乎挺想让江晗一起出国的，意图劝说着她一起出去，“在AI顶尖技术方面，国内和国外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其中M大对这方面的研究算是在最前沿了，如果你想接触最前沿技术，自然是去M大会更好一点。”
　　江晗又了国内几个顶尖大学AI方面的研究现状，只不过只从网页新闻中，看不大出什么东西，她又进了一文献网站中查看相关文献。
　　荀昱瑾挑眉，“你看得懂？”
　　“能啊。”
　　“那你还真有两下子。怎么样？我说得没错？”
　　江晗大致看了几篇国内教授写的文献，“国内研究也没那么差？”
　　“有点差距总没错？”
　　江晗撇了下嘴角，“其实，本科在哪都差不多，一般情况下，他们不大可能让本科生去接触核心技术的。”
　　荀昱瑾诧异问：“你就这么不想出国？还给自己找这些理由？但凡能去更好的大学，为什么不去呢？以你的水平，托福SAT这些考试也不会有问题，再加上你这些个竞赛履历，要申请M大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为什么不想出国？”
　　为什么不想？江晗其实也说不上确切的理由，如果追求今后更好的发展，肯定是出国留学更有帮助，但江晗就是隐约有些排斥。
　　上辈子，她本就孤儿院出身，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浮萍无根，到哪都一样，无甚牵挂，所以，在国外一留便是十几年，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但是，上辈子缺少的，可能到了这里，江晗就会潜意识更珍惜些了，她总觉得，如今不似从前那般无牵无挂，如果本科就出国，恐怕就得在国外呆个七八年了，总归不太好。
　　“再看，等竞赛完了，我再考虑。”江晗道，这么大的事情，回去跟江正涛商量了再说。
　　荀昱瑾：“也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力拿到参赛IMO的名额。”
　　江晗在江正树家里住了一晚，次日，江正树将她送到了B大附中，第二次集训开始。
　　相比起第一次集训，这次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从将近六十人骤减到了三十人，三十人坐在一个教室里，可以说是成了小班化教学。
　　而在这三十人中，女生算上江晗，总共只有两人，也算是男女比例极其不对等了。
　　江晗找到教室，因为到得早，教室里人还不多，她看到唯一的一个女生坐在前排中间位置，便来到她身边坐下，打招呼道：“嗨，你好。”
　　女生抬起头来，“你好。”女生一头齐耳短发，戴着圆圆的大框眼镜，看上去萌萌的挺可爱。
　　“我叫江晗。”
　　“林媛媛。”
　　林媛媛似乎不大爱说话，打完招呼后便低下头继续做题。
　　江晗便主动与她说起话来，“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回酒店，我是和你一个房间的？昨晚我去了亲戚家，所以没在酒店住。”
　　林媛媛只是点了点头，“哦。”
　　江晗扯了下嘴角，也就不再凑上去搭话了。
　　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多，只有极少数的人在聊着天，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太熟，也有可能是沉浸在数学里的人，多为沉默寡言类型。
　　不过，隔着过道坐在江晗左手边的一个男生似乎比较活泼，发现旁边坐着教室里唯二的两个女生后，就转过头来同江晗笑着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楚岚，燕市人，你呢？”
　　“江晗，来自恒城。”
　　“恒城好地方啊，一月份去那集训的时候，我吃了好多你们那的特色美食。”楚岚像是打开了话茬子，与江晗聊起天来。
　　他倒是个比较善谈的男生，不过聊的全是恒城什么东西好吃，他最喜欢吃什么的东西，倒是与他较为壮硕的体型蛮相配的。
　　聊完了恒城的特色美食，他就介绍起燕市来，“我们这好吃的可多了，等到休息日，我带你去尝尝最地道的。”
　　江晗扯着嘴角无奈地笑，“谢谢。”
　　这儿的同学善谈的不多，难得碰到楚岚这个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江晗倒也就不那么无聊了，虽然他说的全是美食。
　　一直到授课老师走进教室，楚岚才算止住了介绍燕市美食的话题。
　　据江晗所知，国家集训队的集训是由数学奥林匹克委员会负责的，授课老师也都是委员会里面的资深教授，对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题目有一定的研究。
　　讲台上的教授一开讲，江晗便明显感觉到与高中教师授课区别，可谓受益良多。
　　第一天的集训结束后，同学们便回酒店吃晚餐——集训前每位学生都缴过六千元费用，其中就包括了食宿费，一日三餐都是酒店提供的。
　　并且，这次集训除了需要隔三差五考试外，管理并不严格，也无需晚自修，学习全凭自觉。也是，能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学生是被强压着才学习的。
　　所以，晚餐过后，便是自由活动。
　　绝大多数学生在这段时间都是留在各自的房间内学习，楚岚却来邀请江晗去小吃街逛逛。
　　江晗正在消化今天上课的内容，不过她对知识的吸收能力强，花了半小时也就消化得差不多了，楚岚来邀请她时，她正要翻开习题册打算再做几道练习题。
　　原本江晗是想拒绝的，奈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酒店今晚提供的吃食属于典型的北方吃食，她不大吃得惯，吃得也不多。
　　于是江晗便与楚岚一起出了酒店，同行的还有一个叫袁艺嘉的男生，也是燕市本地人，他和楚岚虽然不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但都是本地人，又分在同一间房间，也就走得近了。
　　小吃街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很近，坐个两站地铁就到了，地铁站距离酒店又只有百来米，交通很方便，这也是江晗在大晚上还同楚岚袁艺嘉两人出来的原因。
　　三人到了小吃街，楚岚便如数家珍地一边吃一边介绍着美食，整个儿就如同一美食博主。
　　江晗正饿着，便挑了几个合胃口的，与楚岚和袁艺嘉两人坐在小吃摊里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江晗：“你们看上去很轻松啊，后天就是第一场考试了，不担心吗？”
　　楚岚无所谓地砸着嘴，咽下了一大块烤肉，“我能进集训队到现在还没被淘汰就不错了，没那么大抱负，参赛IMO这种就交给能够为国争光的人嘛，我就来混个履历，申请大学的时候更容易一点。”
　　江晗一惊，“要出国？”
　　楚岚点头，“对啊，我和袁艺嘉都是打算出国的。”
　　也是怪了，正当江晗开始犹豫要不要出国留学的时候，身边就出现了一溜要出国留学的人。
　　三人聊了会儿天，大约半刻中后，楚岚看了眼手机消息，说：“我一初中同学就在附近，要过来呢，他特别厉害，初中的时候都参加了常青藤院校的奥赛夏令营。”
　　江晗眉梢一挑，这个介绍词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楚岚又说：“对了，他高中去了恒城念，没准江晗你还认识呢，叫荀昱瑾。”
　　江晗：“……”
　　得，昨晚刚见过的人，这会儿又要来了，江子恒还真说得没错，最近的荀昱瑾果然已经浪到飞起。
　　楚岚在手机上啪啪打着字，过了片刻道：“从明天开始他要来我们班上旁听了。”
　　江晗一惊，“旁听？这还能旁听？”
　　袁艺嘉答：“能旁听，班上就有两个人是已经淘汰了的，只不过申请了旁听，不过这个不是要提前申请的吗？”
　　楚岚耸耸肩，“应该有门道？我这初中同学家里背景很厉害的，要是想来旁听，肯定能来。”
　　二十分钟后，荀昱瑾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看到江晗也在，略微一惊，“你不是要尽力争取参加IMO的吗？竟然还有闲心晚上出来吃夜宵？”
　　江晗翻了翻眼皮，“我饿了，民以食为天。”
　　“你胃口不大？晚饭呢？”
　　“吃不惯。”
　　楚岚开始吐槽起来，“酒店的伙食真是太敷衍了，我们可是交了六千块食宿费啊。”
　　袁艺嘉纠正，“是六千块费用，包含食宿费，你看我们的酒店也就是三星级的，可见这食宿方面算不上好了。”
　　“冬令营的食宿要好多了。”楚岚撇嘴说。
　　几人吃了夜宵，还到附近的闹市区转了一转，到了晚上快十点，才坐上地铁往回走。
　　荀昱瑾一直跟着他们，江晗诧异问：“你不回家吗？”
　　“我要来旁听啊，和你们一起住酒店，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江晗扯了下嘴角，“这都能插进来？”
　　荀昱瑾浅浅一笑，“我爸妈也是怕我最近太浪，把心玩野了，正好你也在集训班里，就让我过来旁听。”
　　“你爸妈不是在国外？”
　　“在国外也能压着我干着干那，没办法。”荀昱瑾模样颇为无奈。
　　于是乎，集训班里就这样又多了一个荀昱瑾，只不过班级里的同学本来就不大熟，也没意识到插进来了一位新同学。
　　而且，荀昱瑾来了之后的好处是，江晗再没吃过酒店提供的特别敷衍的饭菜了，都由荀昱瑾带到了外头吃。荀昱瑾挑的地方还都是南方菜系的餐厅，江晗就再没吃不惯过。
　　在休息日时，江晗还被带着去了荀昱瑾家里，吃上了他家阿姨相当不错的手艺，可以媲美江晗家里的周阿姨。
　　两周下来，江晗都觉得自己似乎胖了些——吃得太好了。
　　很快就到了第一阶段结束，淘汰一部分成员的日子。
　　在这两周里，他们总共经历了五次考试，通过这五次考试的平均成绩，公平公正地选拔出了十五位学生，进入了第二阶段，毫无意外的，江晗也是其中之一，也是这十五位学生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了，林媛媛已经被淘汰。
　　不过，被淘汰的人并不需要强制离开，想要继续听课的人，依旧是可以留下的，当然也包括了申请旁听的成员。
　　所以，荀昱瑾自然是继续听课的。
　　第一阶段结束的周五晚上，好容易有两天休息时间，江晗很是放松，并想念起了远在恒城的小伙伴们，与裴淑涵煲了电话粥。
　　裴淑涵这个致力于要做她跟段则淮红娘的人，打电话的过程中没忘记提醒江晗，“周日就是段则淮生日了，虽然你远在燕市没法给他过生日，但别忘了发个祝福。”
　　江晗：“……你可真是锲而不舍。”
　　不过，不论裴淑涵的动机是什么，江晗哪怕作为普通朋友，发个生日祝福也应该的，而这也自然而然让她考虑起来，要不要带个生日礼物回去。
　　但既然要带礼物，那应该给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们都带了，好歹是来了一趟燕市，带个纪念品也是应该的。
　　于是，江晗就想着，趁着周末转一转燕市的一些景点，买几个纪念品。
　　但她对燕市不大熟，便决定问一问荀昱瑾有空没。


第74章 
　　荀昱瑾自然是有空的，他现在除了旁听集训队课程之外，就没别的事儿做，周末已经闲得发霉，在江晗询问他是否有空带她在燕市转一转后，立即就应了下来。
　　燕市是五朝古都，旅游景点还真不少，宫殿、王府、帝王墓、皇家园林等等，荀昱瑾挑了几个江晗可能感兴趣的地方，带着她去转悠。
　　而江晗的目的性也很明确——买纪念品。
　　荀昱瑾便提议说：“你要给家里人买礼物吗？要不要带你去玉器店买个貔貅？貔貅招财，挺适合二叔的。”
　　“行啊。”礼物肯定不能少了江正涛的。
　　荀昱瑾便带着江晗去了玉器店。
　　玉器店中的貔貅各种类型都有，有作为摆件的，有作为手链的，还有吊坠型的，等等等等，再加之各类玉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晗挑花了眼，犯起了选择困难症，觉得这个不错，那个也好。
　　荀昱瑾见她迟迟不做决定，问：“你是不是零花钱太少，这个太贵了？”他带江晗来的玉器店档次较高，里面商品的价格可不低，一般的学生，确实负担不起。
　　经过荀昱瑾这么一说，连服务员的热情度都减下了好几分。
　　江晗：“……放心，我钱够。”顿了顿，又补充，“信用卡无限额的。”
　　荀昱瑾笑起来，“那就好，我还想说，你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帮你买。”
　　他笑容浅浅，带着一股温和，江晗微微愣了下，随即便笑着摆摆手说：“我够的，不需要借你的钱啦。”
　　“帮买”和“借钱”明显是两个意思，荀昱瑾见她有意曲解了话意，垂了下眼睑，也没说什么。
　　最后，江晗挑了一和田玉貔貅摆件，花了差不多小一万买了下来。
　　不过，买玉器给同学却是不大合适的，所以，给同学们的礼物，江晗基本都是在小纪念品店买的，都是些价格不过百的小物件。
　　她给裴淑涵与韩英骐买了一对穿着古装的小人偶，给其他同学都买了钥匙扣，但在选段则淮的礼物时，她有点儿犯难。
　　给段则淮的好歹是生日礼物，用一个小物件来敷衍似乎不大好。
　　她问荀昱瑾，“如果我要挑一个生日礼物，你说我挑什么好？”
　　“生日礼物啊……蛋糕？”
　　江晗：“……”
　　看来荀昱瑾也是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江晗放弃了向他咨询的念头。
　　结果，其他人的礼物都挑好了，就一个段则淮的，江晗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
　　一直到了傍晚，江晗也没能选好给段则淮的生日礼物。
　　她很惆怅，更惆怅的是，她连段则淮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动漫，也不知道他喜欢的明星，唯一一个知道的，大概就是他喜欢游戏。
　　但总不能送一个游戏机的，给一个高中生送游戏机，怎么看都有点儿巴不得人别好好学习的意思……
　　荀昱瑾指着一小饰品店提议，“要不你送个手链什么的？”
　　江晗歪着脑袋狐疑道：“你们男生也喜欢戴手链？”
　　荀昱瑾惊了下，“你要送的是个男生？”
　　江晗点头。
　　荀昱瑾上下审视了她一眼，“给一个男生的生日礼物还挑得那么用心，江晗，你不会是在早恋？”
　　江晗：“……”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瞬间跳脚，两道秀眉都高高飞了起来，“早恋个毛线！荀昱瑾你不要乱说话，不就是一个生日礼物么！”
　　荀昱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激动地否认，嘴角微微勾着，“你不想出国留学，是因为男朋友？”
　　江晗：“……”
　　她磨着牙，再次强调，“我没早恋。”
　　“你看你，挑个生日礼物都挑大半天了，连给二叔挑礼物都没这么纠结。”
　　“那不一样，好歹是人家生日，以及礼物价格总要有个度。”
　　荀昱瑾耸耸肩，不再回嘴，不过看他表情，就是在说：行了别解释了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了。
　　江晗：“……”
　　她承认，她被激将到了，并且，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太过上心了。
　　一时竟有些心虚。
　　最终，江晗给段则淮也挑了一个钥匙扣——与其他同学一样，同款不同挂件的。
　　她感觉自己挑的礼物就是，除了裴淑涵和韩英骐的是情侣人偶之外，其余的就是钥匙扣批发……
　　*
　　三月底，集训队的培训全部结束，最终的六名参赛人员也选拔了出来，江晗是其中一个，不过属于吊车尾的那个，险险地被选了进去。
　　也难怪，另外的那几个人，都是立志要解开黎曼猜想、有伟大志向的潜在数学家。
　　集训结束后，江晗回到了恒城。
　　阔别了一个月再回到学校，江晗瞬间就成为了班级的焦点所在，早读开始前，她的桌子周围就围了不少人。
　　“江晗你真的选入了参赛IMO的六人中吗！”
　　“真的是江大佬，好厉害啊！”
　　“我说王成林这两天怎么那么高兴，到哪都一张笑脸。”
　　“能不开心吗？我们学校也就十年前出过一个参赛IMO的学生，估计校领导全乐风了。”
　　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把江晗夸到了天上去，直到江晗拿了礼物出来，他们的注意力才转移开去。
　　江晗送礼物的方式也很随意，将袋子一敞，说：“好多钥匙扣，挂坠都是故宫周边，你们随便挑。”
　　然后，她从中拿出了一个挂坠为写着“九门提督”的钥匙扣，递给段则淮，“这是你生日礼物，给你一个迟到的生日祝福。”
　　段则淮：“……”
　　他耷拉下嘴角，目光幽怨，“你还真是钥匙扣批发。”
　　从燕市回来后，江晗又继续着每天上下学的日子，只等着七月份的IMO。
　　而在准备IMO之余，江晗终于也下了决定：要申请M大。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和全家人一起讨论的结果。
　　还在环游世界的爷爷奶奶都特意跟江晗视频了许久，给了她不少建议。江晗的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对学术方面的了解确实更多，他们的意见，也是觉得，能去更好的大学，自然要去更好的，而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国外的M大确实要比B大好上一层。
　　原本江晗还有些舍不得家里，江正涛说：“上个学而已，学成再回来就是了，我确实不太希望你定居国外，但出去学上几年，爸爸还是很希望你去的。再说了，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最终，在全家人的一致建议下，江晗决定要出国。
　　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对江晗也是足够了，她打算，在IMO考完之后，托福、SAT等考试再提上行程。


第75章 
　　在江晗回校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班级里学习的氛围比起年前浓厚了不少。
　　约莫是已经到了高二下半年，高三的紧张氛围提前进入了他们这个尖子班，在期中期末考间，也已经穿插了几次年段统一的月考。
　　连早恋的裴淑涵都已经很少和韩英骐偷偷摸摸约会了。
　　而段则淮，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到来的信息技术竞赛夏令营中，虽然每天依旧定点定时上下学，但江晗一整天下来见到他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他连白天都没上课了，从早到晚都在机房里封闭式训练。
　　在日复一日学校与家两点式生活中，江晗度过了六月份的会考、期末考，迎来了暑假。
　　这个暑假，于江晗和段则淮而言，都意义非凡。
　　一个远渡重洋参赛IMO，一个前往燕市参加夏令营。
　　七月底，两人皆怀揣着荣耀归来。
　　段则淮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夏令营一等奖，据说分数还是名列前茅。
　　江晗则超常发挥，在一众立志要成为数学家的各国英才中，破天荒拿到了个一等奖。
　　IMO的奖项设置一二三等奖大概是1:2:3的人数，全球一等奖人数总共不会超过二十人，这个成绩对未来规划并不在数学专业上的江晗来说已经相当不错，至少江晗本人很满意。
　　并且，今年的中国比赛成绩非常不错，一位名叫王成军的高三学生还斩获了金牌，得了冠军。
　　而在江晗拿了IMO的一等奖之后，B大再一次联系上了江晗，这一次，给了她专业任选的权利。
　　只是江晗已经决定要申请M大，照旧还是拒绝了B大的保送，俞爱华还顾虑过万一没申请上M大要怎么办，江正涛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再捐点实验设备呗。”
　　不过江晗却是丝毫不担心的，她GPA不会有问题，SAT和托福考试也都是小儿科，推荐信江晗爷爷奶奶有的是门路找知名教授，再加上一个IMO一等奖，还能申请不上？
　　就算高一前打架斗殴的事儿被翻出来，也不带怕的。
　　江晗结束IMO后回国，只修整了几天时间，学校就要开学了——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就是那么短暂。
　　开学第一天，江晗来到学校，在学校的大门口，就看到了一醒目的横幅——恭贺我校高三（16）班江晗同学荣获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
　　段则淮获得全国信息技术竞赛一等奖的横幅也在，只不过他的横幅在江晗的横幅下面，而且，明显要小了一些。
　　可见，段则淮的风头完全被江晗给压过了。
　　江晗到校还算早，走进教室时，教室里人并不多，只不过，当她踏入教室，在教室里的同学们几乎都围了上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如同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就差把她抬起来抛到半空了。
　　裴淑涵激动地扑向江晗，“啊我亲爱的同桌！你真是太厉害了！我高中同桌拿了IMO一等奖我能吹一辈子！”
　　周围的同学们也叽叽喳喳。
　　“江大佬你真是我偶像！”
　　“太厉害了，一等奖诶！全世界才多少人？话说江晗试题是全英文的吗？”
　　江晗笑着应和，回答：“试题不是英文的，会给每个参赛国家的选手翻译成母语。”
　　又有一同学说：“我听说B大招生办的都亲自到我们学校来了，找了孙宁，简直就是要请着你去啊！”
　　另一个同学接话道：“江晗，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好像听到老师在说你又拒绝B大保送了？为什么呀？”
　　裴淑涵也是一惊，“又拒绝了？这次不是可以随意选择专业了吗？江晗你不会是执着于省状元非要参加高考？这是不是太变态了一点？”
　　江晗笑了笑，“不是，我打算出国，想申请M大。”
　　她说话间，扫了周围同学一眼，没见到段则淮，他应该是还没有到校。
　　连江晗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她没见到段则淮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同学们又是一阵惊呼。
　　“卧槽M大，果然是我们江大佬，本科都是志在M大的人！”
　　“M大确实要比B大好一些，江晗，加油啊，你肯定能申请上。”
　　江晗笑着点头应付了两句，在人越围越多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裴淑涵也跟着她回到了座位，只是比起刚才裴淑涵的激动兴奋，此时的她，似乎有些沉着脸。
　　这脸色如天气一样变幻莫测。
　　江晗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了？”
　　裴淑涵盯着她，“你要出国？”
　　江晗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位热衷于撮合她跟段则淮的人，正在替段则淮抱不平呢。
　　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江晗点点头，“嗯，这段时间做的决定。”
　　裴淑涵似乎有些生气，“段则淮一直以为你会跟他一起去B大，你这就抛弃他了？”
　　“抛弃”这个词，实在不太恰当，江晗皱了下眉，却蓦地想起半年前段则淮和她说的那句，我决定我还是等高考结束后再来追你。
　　她还记得当时段则淮说这话的眼神，目光晶亮澄澈，泛着笑意，也透着股执着与认真。
　　江晗忽的就心虚起来，除了心虚外，还有一丝道不明的情愫。
　　她一直以来告诉自己，段则淮就是典型的青春期男孩情愫萌动，这是一段独属于青春的回忆，但与承诺责任无关，别说高中了，连大学里的情侣，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几对呢？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话可由来已久。
　　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出国的决定在三月底就已经有了，却一直到现在，再一次拒绝了B大的保送后，才在不得已下透露出来。
　　虽然这半年来她确实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但这绝对不是刻意隐瞒的理由，江晗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心虚。
　　面对裴淑涵质问且极度不悦的眼神，江晗也不知是不是被极度的心虚给磋磨的，她脑子一抽，张口说：“异地恋是检验感情最好的方式。”
　　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觉得这会儿的自己似乎有点不正常了，面对裴淑涵震惊又狂喜的眼神，赶忙补充：“我只是假设如果可能万一，万分之一，真的在一起的话，当然现在是绝对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的，总之我决定出国也是为了未来考虑，我们这个年纪还是要以未来发展为主你说对不对？”
　　显而易见，裴淑涵没有把她这番有点儿语无伦次的话给听进去，正巧段则淮踩着早读的铃声走进教室，她转头就对段则淮道：“段则淮你得异地恋了，这是考验你最好的方式！”
　　江晗：“……”


第76章 
　　裴淑涵话音未落，江晗已经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头给摁了回来，“早读了。”眼神闪躲，压根没敢去看段则淮。
　　而孙宁也恰到好处地刚好踏进教室来。
　　段则淮因为裴淑涵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有些发蒙，刚想再问，就对上了孙宁的蹙眉凝视，忙放下书包坐了下来，拿出课本装模作样地早读。
　　孙宁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后便离开了。
　　孙宁一走出教室，段则淮便拿笔戳了戳隔着过道的裴淑涵，“你刚说什么？”
　　裴淑涵刚要转头回答，江晗已经先一步说：“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削死你。”
　　裴淑涵被江晗阴森森的话唬得肩膀一缩，见江晗眯着眼目露警告，就不敢多言了，只是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句，“你自己说的呀……”
　　江晗淡淡道：“明天开始就是摸底考。”这就是重点高中最摧残人的地方，暑假一结束，就来摸底考，存心让学生们不能度一个舒心的暑假。
　　裴淑涵哀嚎一声，没有心思再去致力于CP粉的事业了。
　　段则淮见到这两人间的互动，隐隐有些明白过来，陡升出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侧头问同桌齐俊飞，“江晗不去B大吗？”
　　齐俊飞答：“嗯，她又拒绝了B大的保送了，说是打算出国。”
　　段则淮愣了一下，好像一时间没能消化这个消息，过了片刻，才轻轻“哦”了声，声音低低的。
　　齐俊飞讶道：“你好像很失望？因为不能和江晗去一个学校了？”
　　段则淮轻轻抬了抬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她怎么这么突然决定出国了？”
　　“不知道，”齐俊飞摇头，“也不一定是突然决定的，可能早就有打算，只是没说。”
　　段则淮轻声“嗯”了声，没再说旁的，连打算申请什么学校都没问。
　　教室里是此起彼伏的早读声，因为明天就要开始摸底考的，大家都格外认真，就像是想要把整个暑假没能学习的时间全部补上。
　　段则淮托着腮随意地翻动着英语课本，翻书的力气使得大，发出了响亮的“哗啦”声，引得正在背单词的齐俊飞侧目，“……你要撕书吗？”
　　段则淮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你刚才teology拼错了，是t-eo，不是t-eo。”
　　“是吗？”齐俊飞讶道，赶忙低头看课本，果真如此，又闭着眼背诵起来，“teology，t-eo-l-o-g-y，teology……”没再管一个劲儿翻书的段则淮。
　　而段则淮翻书的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小心，“撕拉”一声，真如齐俊飞所说变成了撕书，其中一页纸多出了一条裂痕来。
　　他瞥了下嘴角，抚了抚裂痕，向齐俊飞借了透明胶，又给粘了上，形成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粘好后，段则淮又探头看向江晗，就见她正在给裴淑涵抽背单词，神情认真，压根就没有去注意他。
　　段则淮的心情更差了。
　　好容易挨到早读结束，便要排队去体育馆参加开学典礼。
　　身为体育委员的段则淮在队伍最前面领队，而江晗因为身高原因都是排在队伍最末尾，段则淮也没有机会问她出国的事儿。
　　一直来到体育馆，在自己班上的位置上坐下，段则淮才走到江晗边上，对坐在江晗身边的裴淑涵说：“你去前边，我跟你换个位置。”
　　江晗听到段则淮的声音，心一提，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想让裴淑涵别换，却没敢开这个口。
　　裴淑涵自然是爽快地应了下来，屁颠屁颠去了段则淮的座位上。
　　段则淮便在江晗右手边坐了下来。
　　这会儿开学典礼还没开始，其他班级的学生仍在陆续进场，台上放着校领导名牌的座位尚且空空如也。
　　江晗转头看了下周围，便瞧见孙宁站在后头不远处的过道上，说：“孙宁要看见你换座位了。”
　　“看见就看见。”段则淮淡淡道，声音听着好像有点儿冷，又好似生闷气一般带了股别扭在。
　　他说完，也不多言，就静静地坐着。
　　江晗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如果可以，她特别想起身跑开，找个离段则淮远远的座位。
　　她轻咳了一声，“听说你保送B大计算机系了？恭喜！”
　　段则淮紧抿着嘴，嘴角又向下耷拉了些。
　　……好，找错开场白了，这句话显然只会火上浇油。
　　江晗没什么底气地轻声解释道：“主要还是因为M大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在全球前沿……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以及全家人的一致讨论，最后就决定，还是出国比较好……”
　　段则淮略微低着头，半阖着眼，额前的刘海垂下，看不大清神色。
　　江晗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道了声：“对不起啊……”
　　其实没什么好道歉的，现如今她跟段则淮完全是普通同学，出不出国跟段则淮半点干系都没有，但是江晗就是有满满的歉意在。
　　大概是因为，没法回应他的真心，哪怕江晗一向不会把高中生的真心当一回事儿。
　　这个时候，进场的音乐骤然停了，所有班级都进场完毕，几个领导依次上了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主持的老师正用标准的“恒普”，也就是恒城普通话，说起了开场词。
　　江晗看向段则淮，见他依旧沉默着，似乎是认真地听着台上老师的讲话。
　　大约，他并不想回答一句“没关系”。
　　过了好久，话筒已经从主持老师传递到了校长手里，变成了校长尤为官方的致辞。
　　这时，段则淮才蓦地开口发声，“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江晗愣了下，原本在台上校长身上的目光又转回到了段则淮脸上。
　　“出不出国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段则淮轻声说着，“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抬起头，眸光不似往常那般晶亮，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暗沉又深邃，“我连被抛弃都算不上啊，你到底有什么好道歉的？”
　　江晗沉默着，说不上话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神情淡淡的段则淮，她有股说不上的胸闷。
　　响彻整个体育馆的校长致辞到了她耳里，变得模模糊糊，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十二中学生，在江晗眼里也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板。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段则淮。
　　段则淮忽然咧嘴笑了开来，露出的小虎牙仍然那般抢镜，这次还透了股挥斥方遒的意味在，就好像是古代将门里走出来的公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M大确实不错，你要是能申请上，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你没道理在M大和B大之间选择B大的。”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了，对你来说，肯定能申请上，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江晗垂了垂眼，默了片刻，说：“谢了。”
　　开学典礼还再继续，两人也再次沉默了下来，都转头看向了台上，好像很认真地听着校长的发言。
　　只不过江晗知道，她自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段则淮的那个笑容。
　　他刚刚和裴淑涵调换座位时，分明是情绪低落，像是生了闷气，又像是要兴师问罪，只不过，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他忽然又摆出了独属于他的那个笑容。
　　江晗脑子里蓦地就响起了“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旋律。
　　“……”她觉得最近的自己也不太正常。
　　在校长致辞临近结束的时候，江晗忽的又对段则淮说：“我也不是不回来，没打算定居国外。”
　　段则淮像是愣了下，又侧头看她，“回来好啊，你不回来简直就是国家损失了一个人才，确实应该回来报效祖国。”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保证在国外不交男朋友，我也不是不能等你回来。”
　　江晗：“……”
　　他这勉为其难的语气，又是个什么意思？
　　见江晗不回话，段则淮笑了笑，说：“你要是能现在答应做我女朋友，那我肯定会等你回来。”
　　江晗：“……”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背景板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影。
　　段则淮还在继续说，“我努力拿个全额奖学金，出国读研也是可以的，当然了，这是有前提的，你得答应……”
　　他还没说完，江晗赶紧打断了他的后半句，冲着他身后的人，喊了声，“孙老师……”
　　段则淮脊背一僵。


第77章 
　　“段则淮，你出来一下。”
　　在校长结束致辞，坐回座位时，段则淮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随着孙宁走出体育馆，走出去前，还回过头来朝江晗眨了下眼睛，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说：放心我能搞定。
　　江晗一点都不放心，她目送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一时很是忧愁。
　　孙宁可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段则淮说的话，从“你要是能现在答应做我女朋友，那我肯定会等你回来”开始。
　　也不知道孙宁会怎么处理。
　　段则淮跟着孙宁走出了体育馆，在门外廊前站定。
　　孙宁肃着一张脸，她对早恋事件一向看得很重，更何况段则淮还不是个初犯，“段则淮，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宁虽然这么问着，但似乎又没想让他回答，又毫无间断地往下说着，“你那个普通班的女朋友呢？已经分手了？现在又看上江晗了？我倒真不知道你还是这么花心的一个人。”
　　“段则淮我警告你，你要跟普通班女朋友谈恋爱，行，反正你也拿到保送了，人家女生她班主任也没提出意见来，你不怕耽搁人家女生，你就尽情地谈。”
　　“但是你要是敢在江晗面前耍流氓，我就不放过你了，江晗都已经把B大的保送推了，在拿到国外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前，她还是得做好高考的准备，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要浪你就自个儿浪，别影响到别的同学，听到没有？”
　　一气呵成，连段则淮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段则淮也只能背着手低着头，乖乖应下，“知道了。”
　　孙宁推了推眼镜，又问：“你跟你原来的女朋友怎么回事？已经分手了？”
　　段则淮：“……”
　　他一时迟疑了一下，孙宁立即扬高了音调，“还没分手你就去追江晗？段则淮，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渣啊！”
　　段则淮：“……”
　　他赶忙摇头，“不是不是，分手了分手了，早就分手了。”
　　自己干的蠢事儿，打落牙齿也要往里吞，这个来自普通班的前女友，大概是得一直存在着了。
　　“我管你分没分手，”孙宁没什么好气地瞪着他，“反正，要是再被我发现你缠着江晗，我也只能请家长了！”
　　段则淮乖乖点头。
　　“行了，回去。”
　　段则淮依言转身离开，又听到孙宁在身后说，“把江晗叫过来。”
　　他脚步一顿，立即又返回到孙宁面前，“孙老师，这事儿跟江晗没关系，是我缠着她呢。”
　　孙宁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能不知道是你缠着她吗？我这是要提醒她你是个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女友一个接一个换的花心男生。”
　　段则淮：“……”他觉得他在孙宁心里花心渣男的形象已经没法磨灭了。
　　“孙老师，话不能那么说，”段则淮决定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我这不是发现跟人家不合适了么，也就不耽搁人家女生了对不对？再说了，您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女生是谁，足以见得我很会保护女生，很有担当是？”
　　孙宁双眸一瞪，气呼呼地给了段则淮一记爆栗，“你还给我插科打诨？还很骄傲是不是？给我进去！还有，回到自个儿座位上去，别缠着人家江晗，要追也给我到高考后再追，再不济也得等江晗申请好学校再说！”
　　段则淮咧着嘴笑，“好嘞孙老师。”并在孙宁想要再打他之前，跑回了体育馆去。
　　江晗正对着门口张望着，见段则淮嘴角噙着笑地跑回来，提起的心便松了一半，等他走近了，便问道：“怎么样？孙宁说什么了？”
　　段则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说什么，放心没事儿，她就觉得我缠着你呢，也就是骂了我一顿，没事我皮糙肉厚，骂一顿不痛不痒。”
　　他说着，见孙宁还没从体育馆外走进来，又对江晗道：“孙宁要是跟你说我是个花心的，你可别信，她就觉得我有个普通班的前女友呢，你知道的，没那个人。”说着，也不敢多逗留了，跑到前边自己的座位上，去把裴淑涵给换回来。
　　江晗听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了曾经在实验楼中与值班老师的那场猫鼠游戏，那次事件之后，段则淮可是“有了”个神秘的普通班女朋友。
　　她看着段则淮一蹦一跳跑开的背影，想着，看来一直到现在，他始终都没向孙宁透露过那次实验楼猫鼠大战的真相，确实，这么一来，在孙宁眼里段则淮可就成了一个女友换得勤的花心男生了。
　　不过，虽然孙宁没再让段则淮把江晗叫出来，但在开学典礼结束后，江晗还是被孙宁叫到了办公室里。
　　对着江晗，孙宁的教育可谓是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轻重缓急也分得清，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能不能申请上M大，我知道你对你自己很有信心，但也得脚踏实地，不能飘起来。段则淮是已经和B大签了保送协议了，他怎么浪都没关系，就算不来上学我都不会管，总归是能进B大的。”
　　“但你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也接受了B大的保送，你们怎么谈恋爱我都不会干涉了，或者等你拿到了M大的录取通知书，那也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问题是你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你还是得给我绷紧了弦，做好要高考的准备，知不知道？”
　　江晗乖乖地点头，不敢有异议。
　　因为在办公室里，周围都坐了不少认识的任课老师，听到孙宁跟江晗的谈话内容，有不少老师都挺好奇地看了过来，特别是年纪比较轻的老师。
　　八卦嘛，不管是在学生中还是老师中，都是存在的，更何况还是关于两个颜值超高的大学霸。
　　李菁菁首先对此表现出了很强的好奇心，“什么？段则淮跟江晗在一起了？哎呦喂，段则淮厉害啊，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女朋友吗？现在又追上我们江大美女了？”
　　物理老师梁书航笑着说：“保送拿到了么，就开始浪了，不过江晗，孙老师说得没错，你把保送都拒绝掉了，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了，在M大录取通知书拿到之前，还是得做好要高考的准备，等高考结束，你们再谈恋爱也不迟，顺便帮我问问他原来那个普通班女朋友到底是谁，我真的好奇死了。”
　　好像对于两个超级大学霸之间的早恋情绪，老师们都没那么紧张了。
　　江晗听着老师们的玩笑话，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隔壁桌的王成林又说话了，“说实话，我看你们去参加冬令营的时候，关系那么好，还以为有苗头了呢，结果回来后就闹出了一个普通班女朋友，现在段则淮又来追你了，江晗啊，你得小心一点了，长得好看的男生感情容易不专一的嘞，不要被男生三言两语就给骗走了！”
　　对着这么一个拿了IMO一等奖的得意门生，王成林似乎还颇有一番慈父之心。
　　江晗：“……”
　　她是真没想到，被叫到办公室来谈话，谈着谈着还能谈成这副光景。
　　连孙宁听着老师们的玩笑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她看似对此很严厉，但实际上是真不怎么担心他们两人早恋影响成绩的……
　　江晗就在一片笑声里，走出了办公室。
　　一走出办公室大门，江晗就看到段则淮站在走廊上，而且，似乎在她开门前，这人是贴着门板在偷听？
　　“你在这干嘛？”江晗眯着眼问。
　　“能干嘛啊，听说你被孙宁叫到办公室里来，我担心你啊。”他说着，撇了下嘴，“孙宁也真是，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是我缠着你，她还来找你。”
　　江晗耸耸肩，向教室走去，“没事，就是说了一些让我不要掉以轻心的话。”
　　段则淮亦步亦趋地跟上，“刚我怎么听到里头好多笑声？在说什么呢？”
　　“八卦的老师们在找我开涮呢，还有啊，还说要我小心被长得好看的男生骗，说你花心呢。”
　　“……我就知道，妈的。”
　　他又快走两步追到江晗身前来，“虽然我知道你很清楚，但是我还是要再强调一下，他们觉得我花心只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有一个普通班前女友，你可不能真觉得我花心啊！”
　　江晗忍不住笑起来，“行了，我知道。”顿了顿，又说，“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把我给供出来，谢了。”
　　江晗一道谢，段则淮便咧嘴笑起来，笑得狡黠，琥珀色的眸光闪亮，“我为了你背上了花心的名声，以后都没有女生要我了，你得负责。”
　　江晗：“……别得寸进尺。”
　　她越过段则淮向前走，走了几步后，又忽的顿住回头，“反正，等我申请上M大再说。”
　　说完，她便快步走回教室。
　　段则淮却在原地给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再说什么？异地恋吗？其实我真不介意异地恋。”
　　可惜江晗已经走进了教室，没再理他。


第78章 
　　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们，就好像一个极速旋转的陀螺，停不下来，也不需要鞭策。他们幻想着高考后的狂欢，也在当下被学习压榨干净的生活中咬牙坚挺。
　　摸底考，一次又一次的月考，从来不会迟到的期中期末考，再之后，就是数不尽的一模、二模、X校联考……
　　恐怕都没有能喘口气的时候。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像段则淮已经保送的、或是像江晗这样申请上了国外名校的。
　　江晗申请M大简直不要太容易，托福和SAT都考出了逆天的高分，在加上她的资料履历很完美，过完春节之后没多久，M大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
　　她连高考都可以不必参加。
　　而段则淮这头，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作为江氏集团的资助学生，“全国信息技术一等奖”、“B大保送生”这几个名头就已经足够江氏集团用来做噱头借以增强企业声誉和影响力了，而段则淮也配合着江氏集团做一些采访、出席江氏集团的公益活动。
　　加之他本就无法令人忽视的颜值，一时间，几乎都要成为了江氏集团的形象代言人，甚至都有娱乐公司找上他，想让他出道。
　　当然，“出道”这个选项，段则淮是不会去考虑的，但是做一个学霸网红，段则淮并不介意，毕竟还能赚点钱，他闲了还会开个直播，但他的直播比较清流——讲题的。
　　段则淮笑起来明朗说话又幽默，再加上这足以让网友舔屏的颜，哪怕只是单纯直播讲题，照样吸了一大波粉，背后又有庞大的江氏集团支持造势，段则淮仅仅在半年之间，就快要成为全网最耀眼的新星网红了。
　　既能靠脸吃饭又能靠才华吃饭的人，两相结合，那赚起钱来还真不是一般地容易。
　　而除了配合江氏集团搞活动和直播赚点外快之外，段则淮还在信息技术老师陈仁国的牵线下去了那个新创业的游戏公司做了个实习生。
　　他在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许多知识全靠自学也能掌握精通，现如今的编程水平已经抵得上大半个正规程序员了。
　　而身兼数职的段则淮，自然是很忙的，来学校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下半学期开学的时候，学校特别为高三学子们组织了一次动员大会，请了演讲大师，激情昂扬地为高三学子们做了一场演讲，那架势简直跟传销一样澎湃激昂。
　　江晗去参加了，只不过在一众学生跟着演讲大师喊“方法总比困难多”的时候，她自顾自地低着头看视频，段则淮的直播视频。
　　高三的上半学期，她与段则淮各忙各的，几乎没怎么见面，但是线上聊天总不少，不论江晗是否上了QQ、是否会回复及时，段则淮都会时不时给江晗发一些消息。
　　比如今天又去了某个活动，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比如直播又多了多少粉丝，比如最近在写一个什么游戏的编程。
　　若是实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也会在睡前发一个晚安过来。
　　久而久之，江晗与他聊天聊得也就多了，就好像是提前进入了异地恋的状态一样……
　　这会儿，江晗就戴着耳机，低着头看段则淮的直播视频。
　　看视频画面质感，段则淮用的好像都不是美颜摄像头，他的摄像头简直就是高清无瑕疵无死角，一股直播界的清流，但哪怕如此，他的颜也依旧能打。
　　他依旧在做讲题的直播，也不知道是进入直播间的网友中大多数是初高中生，还是他们不管是不是初高中生都找了各类题目来问段则淮，总之，评论里除了表白的，最多的就是问题的，而段则淮就会从中挑几道题目来讲解。
　　这就跟线上课程没什么两样，段则淮还比不上讲题老师，他总没法讲得太细致，讲起来思维跳跃很厉害而且很死板，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观众。
　　总之，他直播播得风生水起。
　　而且，现在的段则淮，明显不是在专心直播。他虽然还是如往常般在讲题，但键盘敲击声啪啦啪啦地没停，江晗知道，他是一边直播着，一边还在编代码。
　　还真是一心两用，也不怕代码写错。
　　江晗扯了扯嘴角，也发送了一条评论：直播不认真，差评！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刷了下去，简直就是一闪而逝，江晗也没指望让段则淮看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昵称“江大佬”太过显眼，段则淮就是给看到了。
　　他瞬间咧嘴笑开，相比起在镜头前的公式化笑容，这个显然是笑进了心里，立即有不少迷妹评论给刷了上来。
　　[啊啊啊小哥哥笑起来好帅啊！舔屏舔屏舔屏！]
　　[我爱哥哥的小虎牙！]
　　[老阿姨的心要化了]
　　[想做小段段女朋友]
　　一连串表白的评论，就这么映入了江晗眼里，她抽了抽嘴角，小声嘀咕，“拈花惹草。”
　　坐在江晗身边的裴淑涵吼完了一声“方法总比困难多”，余光瞥见江晗手机里段则淮直播画面，评论了句，“啧，他现在女粉真的多。”说完继续跟着大部队挥拳怒吼，“方法总比困难多！”
　　一向八卦且热衷于撮合江晗和段则淮的裴淑涵，现在已经被高三生涯压榨得麻木了。
　　江晗瞥了一眼满脸斗志的裴淑涵，再把目光放到直播视频中时，正好就听到段则淮说：“做我女朋友就算了，我有喜欢的女生了，正在漫漫追求中。”
　　江晗一滞，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评论里有人在问女生是不是也是学霸。
　　段则淮回答：“是啊，是个大学霸，M大的录取通知书刚刚前几天收到，可怜的我只能异地恋了。”说着，还撇起嘴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晗：“……”
　　之后没多久，段则淮的直播就结束了，而在直播结束之后没两秒，江晗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段则淮的电话。
　　江晗敢在这样的场合偷偷玩手机，但要光明正大地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于是挂掉了电话。
　　段则淮就立刻发了消息过来，[段王爷：你刚才在看我直播是不是？我看到你评论了]
　　[段王爷：不会是看到那么多人表白我吃醋了？]
　　[段王爷：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江晗：“……”
　　江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79章 
　　动员会结束，江晗从体育馆走出来，就没和大部队一起回教室，去了学校西南角的湖边凉亭，给段则淮回了电话过去。
　　“喂？”段则淮接起来，声音里还透着一股笑意。
　　江晗先解释了为什么按掉电话，“刚才在体育馆参加高三动员会，不方便接电话。”
　　段则淮似乎也不在意这个，只是诧异问：“你还去学校了？不是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朋友们都要上课，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就来学校了。”
　　“那你还不是在看我直播，在学校里玩手机，孙宁要骂你影响同学了。”
　　江晗噎了下，“……我就是在动员会上玩一下而已，学校请的演讲大师太激情澎湃了，受不了受不了。”
　　段则淮在那头哈哈大笑，笑完了又说：“我直播还不错？帅不帅？”
　　江晗：“……”
　　没有听到江晗回答，段则淮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都有娱乐经纪公司找过我了，想让我出道，看来我就算不进B大，也能靠脸吃饭是不是？”
　　江晗：“……”
　　江晗可不是个甘落下风的人，她站在湖边凉亭边上，望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左右照了照，对湖中的自己很是满意，“我也能。”
　　谁知段则淮却道：“你不行，你唱歌太差了，也不会跳舞，要是想去演艺圈，又不是科班出身，你最多立个学霸人设做网红。”
　　江晗不甘示弱道：“你现在不就是个立了个学霸人设的网红吗？”
　　“我想出道好歹也是可以的，至少我唱歌不像你这样五音不全，我后期修音一下没准还能出唱片呢。”
　　“歌手出道还后期修音？你丢不丢人。”
　　“干嘛要做歌手，做偶像啊，偶像的门槛很低的，唱歌别太差，稍微学一点舞蹈，参加几个综艺，粉丝就起来了，只要长得好看。”
　　江晗：“……”果然是被娱乐经纪公司找过的人，他还挺了解啊！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哪怕上课铃响了，江晗也没回教室，反正她现在逃课也不会有人管。
　　段则淮说起他的行程来，“我现在人还在G省，上午跟着江氏集团的公益项目成员参加了企业和贫困县学校对接活动，下午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正在酒店呢，傍晚5点的飞机回来。”
　　“哦对，是有这么个项目，好像还挺大的，我爸也去那出差了。”
　　“是呢你爸爸也在，每次见到你爸爸我都好紧张。”段则淮用夸张的语气说着。
　　江晗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段则淮又想起了件事儿，语气正经起来，“对了，最近我妈的病情稳定了，我也能赚钱，而且B大给我免了学费的，我想着要不要跟你爸说声不必再资助我了。”
　　他靠直播赚了笔不小的钱，再加上这几个月在游戏公司的实习工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个十来二十万，还了前几年给段妈妈治病欠下的钱后，还能剩下一些。
　　而且，如今段国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再来打扰他们母子，段则淮家里的生活算是安稳了下来，等到了大学里，他也能继续赚钱，虽然日子可能会紧巴巴一些，但段则淮觉得，如果不接受江氏资助可以过得下去，他倒是不太想继续接受资助了。
　　最好在跟江晗在一起前，能够断了江氏集团的资助，段则淮虽然说不上敏感，但哪怕再是豁达，一边接受江家资助一边和江家千金谈恋爱，总觉得有些别扭。
　　江晗惊了下，紧接着便否认道：“你是不是傻？这段日子你替江氏集团做了多少苦力了？你居然不要资助？白干活吗？”
　　段则淮：“……”
　　他原以为江晗会说一点资助而已没什么或者不要资助到大学会很辛苦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跟他讲的，是付出回报的问题。
　　好像在江晗的眼里，他是个为江氏集团打工的人，而资助则是江氏集团给他的报酬。
　　段则淮顿了下，又笑着说：“之前我妈妈的医药费全是江氏集团出的，现在替你爸爸干点活也应该啊，这是抵之前的。”
　　江晗的语气却像是在看待一个傻子，“你妈妈医药费才几个钱？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保送B大后江氏集团拿到了多少收益？你不要小看企业影响力这个东西，它能吸引大把资金啊，年前出的全国富豪榜我爸名次都上升了好几个了，你居然觉得已经抵了？你是不是傻？”
　　段则淮：“……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着，这个决定却没有改变，也没再跟江晗谈论这事儿。
　　他们又聊了会儿别的，有人过来叫段则淮去机场，两人才挂了电话。
　　江晗在校园里溜达到下课铃响，看了眼课表，下节课是体育课，便没回教室，在操场等着同学们下来。
　　结果等了半天，一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也不见一个人影，她狐疑地回到教室，就发现这节课已经变成了数学课，而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看来又一节体育课被占领了。
　　她喊了声报告，王成林也没问为什么迟到，挥挥手就让她回到了座位。
　　她一坐下来，裴淑涵斜眼睨着她，“你逃课了。”
　　“上节课生物？张老师有说什么没？”
　　“他就问了空着的座位是谁，知道是你后就没再问了。”
　　江晗点点头，果然，没有一个老师去追究她逃课。
　　裴淑涵说完后，就继续抄着她的笔记，把黑板上的解题步骤都一字不落地抄了下来，下笔飞快。
　　进入高三后她已经比以前学习认真了不知多少倍，连自修课都不怎么说话了，这导致江晗很闲又无聊。
　　但江晗一旦闲下来，就很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比如现在，她从抽屉里拿出了本学术期刊，翻到关于AI方面的论文，认真地研读起来。
　　她在拿到M大录取通知书后，闲暇之余就开始了解其AI领域目前的整体状况了，虽然很难接触到核心技术，但从专业期刊中也能看出目前研究的现状。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在这个世界，关于AI的研究要比原来她生长的世界还要更先进一层。
　　江晗也就知道，她选择M大的决定并没有错，所有的研究，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更高效。
　　数学课下课后，裴淑涵看到她手上的文献期刊，惊得瞪大了眼睛，“卧槽全英？江晗你个变态。”
　　她吐槽了一句，又低头看看自己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唉声一叹，她都还没搞懂王成林上课时讲的题目呢，江晗已经在看全英文献了。
　　人比人气死人。
　　下午不管是有老师在讲台上课，还是自修课，江晗都在认真地研读文献，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她把带到学校来的这本期刊文献都看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书。
　　去食堂吃了晚饭后，便是晚自修。因为没有文献可看了，江晗又变得无所事事。
　　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奋笔疾书写着作业，隔着过道段则淮的位子又空着，江晗很无聊，她都想提前回家了，想着明天一定要多带几本期刊过来。
　　她在给前桌耿乙洋讲解了一道题目后，收到了段则淮的信息，[段王爷：我下飞机了，你在上晚自修吗？]
　　终于能跟人聊天了，江晗立即回复，[江老大：嗯，我要无聊死了，我都已经看完了一整本期刊了]
　　[段王爷：……你无聊还去学校干嘛？]
　　[江老大：以为可以和同学们一起玩，结果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
　　[段王爷：正好我晚上没事，一起去玩呗]
　　[江老大：放学就九点半了，我得回家]
　　[段王爷：你还想把晚自修上完？]
　　[江老大：不放学我怎么出来？向孙宁拿请假条？算了]
　　[段王爷：翻墙啊，你这个曾经的培育一姐都不知道怎么逃学的吗？]
　　江晗：“……”
　　她还真没想到翻墙。
　　更没想到“翻墙”这两个词会从段则淮嘴里说出来。
　　[段王爷：大概第二节晚自修下课的时候我能到，到时候叫你]
　　江晗应下了，她实在太无聊，想着亲自体验一下翻墙的感觉也不错，反正，就算被抓住了，老师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段则淮预估地很准，就在第二节晚自修下课前两分钟，他发来了消息，[段王爷：我到了，你下课就出来]
　　[段王爷：来学校北边自行车棚这块儿，这里的墙好翻]
　　听这语气，他好像对哪里翻墙容易知道得很清楚？
　　江晗都要怀疑段则淮是不是曾经跟她一起逃课打架的朋友们的其中之一了，[江老大：你以前翻过墙？]
　　[段王爷：我怎么可能翻过墙？我要出校门都直接找孙宁拿请假条的，大摇大摆出来的]
　　[段王爷：我这是问了个体特生]
　　江晗：“……”不愧是学霸，如何逃学都是做过功课的。
　　她依言去了学校北边的自行车棚，依照段则淮的指示，找到了一棵枝桠伸到墙边的树，哼哧哼哧爬了上去，踩着枝干攀上了围墙。
　　她探出头去，就见到段则淮站在墙下，正仰着头看她，幽暗的路灯下，笑容依旧明亮。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线上聊天，江晗已经很久没见段则淮了，今晚再见他，心里头竟有些酥酥麻麻。
　　似乎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段则淮朝她招了招手，“下来。”
　　江晗目测了一下距离，“……这墙很高啊。”
　　段则淮啧啧两声，笑道：“你是不是乖学生做久了，忘了以前？还是曾经的培育一姐人老迟暮？”
　　“老”对每个女人都是个忌讳，更别说对江晗这个曾经是奔三的人。
　　她磨了磨牙，“段则淮，你竟然敢说我迟暮？找死吗？”声音阴森森的。
　　段则淮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了，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只是改过自新后生疏了以前的本领而已，绝对没有人老迟暮一说！”
　　江晗冲他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让边点，我要跳了。”
　　段则淮却没让，还在她正前方站着，他张开了手臂，“跳，我接着你。”
　　江晗刚要跳的动作又顿住了。
　　“跳啊，”段则淮催促，“我能接住。”
　　江晗俯视着下方的少年，少年张开了手臂，笑看着她，星星点点的眸光在夜色里尤为明亮，在那一刻昏暗的路灯仿佛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了他身上。
　　那是江晗上辈子不曾有的青葱岁月。
　　她没再犹豫，朝着段则淮跳了下去。


第80章 
　　段则淮只是就着冲击力往后退了一小步，便稳稳当当将江晗接住了。
　　这是江晗第一次与段则淮靠那么近，胸口沉沉一击，两具身体几乎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隔着厚重的外套，她依旧能感受到将自己整个儿环绕起来的独属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气息。
　　江晗都能感受到段则淮呼出的热气正吹拂着她脖颈。
　　腰间是他的双臂，有力地紧紧箍着她。江晗心口微微一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双脚不曾踏地，她却已经觉得很踏实。
　　段则淮只是抱了她片刻，稳住了身体后，便松了手将她放了下来，很绅士地后退了一步，“走。”夜色很恰到好处地替他遮掩了绯红的两颊。
　　不得不说，哪怕隔着厚重的外套，抱着江晗的手感依旧很好，不仅手感好，鼻尖也全是她若有若无的香气，使得他在那一刹那见就领会了为什么会有“温柔乡”这个词。
　　要不是怕这么亲密的拥抱让江晗反感，段则淮是真想一直这么抱下去。
　　“去哪？”江晗从拥抱里回过神来，问。
　　“你想去哪？”
　　“电影太晚了，一场电影结束晚自习早就结束了，晚自习结束后小赵叔还会来接我呢。”江晗歪着头想了想，没能相出什么好玩的来，最后道，“你定。”
　　“先去宁悦广场，那里能玩得多，又近。”
　　江晗便与段则淮一起往宁悦广场走去。
　　路上，江晗忽然想起，算时间段则淮应该是下了飞机就过来的，想到这几天他一直在G省参加活动，一时有些愧疚，他这么忙，自己还把他给叫过来。
　　只怪在晚自习时她实在太无聊，一时没有想到段则淮这边是不是需要休息。
　　于是江晗说：“你不累吗？直接下了飞机就过来？”
　　段则淮道：“我回家了一趟的，放了行李，休息了一下。”
　　江晗却不大信，机场里这儿可不近，他发消息那会儿才刚下飞机，怎么算都来不及休息一下的。
　　段则淮看她满脸不信的神情，又说：“我下午一直在酒店休息。”
　　“你下午明明在一边直播一边写代码，这也叫休息？”
　　“那我在机场上还睡了一觉呢，真不累。”段则淮侧头笑看着她，“这么关心我？”
　　江晗翻了个白眼，也就不多说了。
　　两人到了宁悦广场，这个点的商圈还很热闹，元宵节的气氛也没过，道旁树木枝桠上挂着的红灯笼衬出了一股喜庆。
　　广场上还有小贩在卖带着小彩灯的气球，吸引了好些个孩子，不仅仅是孩子，段则淮和江晗路过小贩时，还看到前方一对情侣，男生给女生也买了一个。
　　于是段则淮问江晗：“你要这个气球吗？”
　　江晗：“……”她侧身满脸黑线地看向段则淮，“你认真的？”
　　段则淮咧嘴一笑，“我给你买一个？”
　　“……不要。”
　　“你看他们就——”
　　“不看。”段则淮还没说完，江晗就打断了他。
　　段则淮撇了下嘴，“追你真难。”
　　江晗：“……”她不要一个气球，就是追她难？
　　江晗送给了段则淮一个白眼。
　　段则淮勾着唇笑起来，“放心我没知难而退。”
　　江晗：“……”
　　他带着江晗吃了点心，又带她上楼去了游戏厅玩。
　　江晗对那些游戏兴趣不大，却在娃娃机面前跟它较起劲来，换了不少游戏币来抓。
　　连续十次失败后，江晗说：“这个机器有问题。”
　　段则淮笑：“这些机器爪子会调得很松，本来就很难抓。”
　　“都是奸商。”
　　“……这个广场是你爸的。”
　　江晗：“……”她默了下，随即便辩驳道，“这个机器是游戏厅提供的？这个游戏厅绝对不是我爸的。”
　　江晗放弃后，段则淮又试了几下，他倒是技巧用得比江晗娴熟写，虽然依旧没能抓出娃娃来，有那么一次却是差点从口里掉下来了，娃娃堪堪撞到了出道口边上又给弹了回去，惹得江晗一阵惋惜。
　　段则淮抓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后，江晗说：“偶像剧里抓娃娃的剧情果然是骗人的，这么松的爪子，怎么可能抓出来？”
　　段则淮身子一顿，侧眸看她，“所以你承认这是一次约会了吗？”
　　江晗愣了下，目光转到了前边的台球桌上，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打台球。”
　　段则淮弯着唇笑着，随着她的话答：“行。”也没去继续揪着不放。
　　江晗打游戏不行，打台球却是有一手的，而段则淮也不赖，两人你来我往，战况胶着，两局下来两人各有一胜。
　　江晗道：“再来一局，三局两胜。”
　　段则淮看了眼时间，提醒她：“九点十分了，还有十多分钟晚自习就下课了。”
　　“啊……这么快啊，”江晗悻悻然地放下了球杆，司机赵家成会来学校门口接她，江晗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晚自习逃课了。
　　但不得不说，今晚江晗玩得挺开心，特别是与段则淮打台球，水平相当的比赛最是有趣。
　　段则淮去结了账，两人下楼，从大楼里出来，冷风一吹，江晗瑟缩了一下，裹紧了校服外套。
　　段则淮将她帽兜抬起，给她戴了上去，又给她系紧了领口，“最近天气还没回暖，多穿点。”
　　江晗没阻止，静静地由他帮忙。
　　戴上帽兜后，江晗本就不大的脸就变得更小了，只露出了玲珑的眉眼鼻尖，此时她的眸光毫无平日的凌厉，反而有一股水汪汪的灵动。
　　货真价实的一个瓷娃娃。
　　段则淮自上而下看去，还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隐隐觉得，现在就是时候了，开口道：“你去年说，等申请上了学校再说，现在录取通知书也拿到了，怎么说？”
　　此时广场内的人比起他们刚来时，少了许多，又是在冬日的室外，人就更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走过，连不远处的小贩都已经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段则淮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下，有些飘渺。
　　江晗倏地抬起了眸，先是一惊，紧接着眼皮快速地眨了几下，似乎是被惊吓到了，在意识到段则淮是在问她答案后，又眼珠子左右乱晃，闪躲着垂下了眸。
　　段则淮将她这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些好笑，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后，江晗开口，“我要出国。”
　　段则淮轻笑了声，“现在谁不知道你要出国？我说了我不介意异地恋。”
　　“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真到了那时候，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出来了。”江晗抬眸道。
　　段则淮凝视着她，“我就问你，你现在喜欢我吗？以后的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杞人忧天没意思。”
　　江晗眨了两下眼，没回答。
　　段则淮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有点喜欢我了，是不是？”
　　江晗又眨了两下眼。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段则淮又问，这一次，声音有些沉，透了股郑重的意味，怕江晗继续沉默，他又补了句，“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江晗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对方只是个少年，她却觉得自己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想当年她撩起人来也是很有一手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被牵了鼻子？
　　在段则淮的凝视下，江晗终于还是答了，“那就……试试？”
　　段则淮先是顿了下，大概也没想到江晗会这么快应下，紧接着，他便咧嘴大笑起来，“好，太好了！”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两圈。
　　江晗吓了一跳，用力拍打着他的肩，“你你你干嘛？放我下来啊！”
　　段则淮大笑着，不过也依言将她放下了，但没松手，双臂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下颚抵在她的耳侧，“总算是追到了啊……”


第81章 
　　江晗发现段则淮是真的腻歪，自她应下后，他就一直抱着她不撒手，虽然现在宁悦广场前人稀稀落落的，但时不时总会有人路过，会侧目看向他们。
　　江晗觉得很不自在，推了推段则淮，“可以松手了，走。”
　　段则淮抱着她左右摇了摇，喉口发出撒娇的哼唧声，“再抱会儿嘛……”
　　江晗：“……”
　　他还真是小狼狗小奶狗随意切换，还能这么撒娇的？
　　只是江晗居然还是不自觉地心软了几分，而且，不得不说，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整个人被他敞开的外衣裹住，在寒冷的冬夜，确实暖和舒服。
　　江晗头埋在段则淮怀里，额头贴在他胸口柔软的毛衣上，鼻尖都是独属于他的气息，段则淮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拥抱。
　　就这么又过去了十来分钟，江晗看了眼时间，已经晚自习下课有五六分钟了，再次出声道：“真的该走了。”
　　段则淮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又牵住了她的手，“好，那走。”
　　一段回学校的路，最多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段则淮却走得磨磨蹭蹭，牵着江晗的手一晃一晃，就差坐下来和江晗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江晗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成了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感受了一番学生时代初恋的味道。
　　一直到江晗的手机响起，是赵家成来了电话，“晗晗，你还没出校门吗？学校里有事？”
　　江晗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了十点，估摸这会儿学校里学生都已经走光了。
　　她赶忙给赵家成道了歉，说马上出来，挂了电话后，就加快了步伐，催促段则淮，“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没准小赵叔都要进学校找我了。”
　　段则淮道：“你直接让他开上来接一下不是更方便？”
　　“……告诉他我逃课了吗？”
　　“你都拿到录取书了，逃课又怎么了？还是你不想让他看到我？”说着，段则淮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状似颇为委屈。
　　江晗：“……”
　　段则淮又说：“现在我们就算手拉手在校园里走，孙宁也不会说什么的，也没什么好瞒的。”
　　江晗：“……”
　　他还真是一点都等不得，刚在一起，就想宣告全世界？
　　江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催促着他快走，“这个回头再说。”
　　段则淮撇了下嘴，一边往前走，一边侧头凝视着她，目光幽幽，“回头是什么时候？”
　　江晗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这么着急？慢慢来啊，再说现在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你这么来一出，孙宁都要觉得我俩影响别的同学了，等高考后再说。”
　　段则淮嘴角耷拉，委屈巴巴地应了声，“哦……”
　　他不仅得异地恋，还得地下恋，还真是凄惨。
　　不过，虽然段则淮有告知与众的愿望，但犹豫他太忙，没空去学校，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并且，他不仅没法去学校，连和江晗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他从G省回来后，游戏公司的一款新游戏即将上线，他作为一个实习生也被拉去做苦力，每天一直被代码包围，最多只能在线上跟江晗聊聊天。
　　紧接着，搞定了这款游戏后，他又要依照江氏集团的安排，去与江氏集团对接的平困县学校支教，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因为贫困县学校地处山区，信号不好，段则淮想视频都不能，发个消息也未必会成功，不仅提前进入了异地恋状态，甚至还要严重，一到了下雨天幸好就更差，简直就是失联状态。
　　连好好谈个恋爱都不行，段则淮有苦难言。
　　江晗还是会去上学，虽然到了学校里就是在做自己的事儿，但好歹不用在家里发霉。
　　她一直在研读AI文献，把近年来发表的关于AI的文献搜罗出了一大堆，一篇一篇仔细研读，渐渐地对现在的AI现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在读文献至于，她还通过爷爷奶奶的牵线，与M大的教授有了提前的联络沟通，不仅询问到了一些最前沿的技术，还得了教授赏识，直言期待与她的见面。
　　这让江晗觉得，等到了M大，哪怕只是个本科生，没准也能接触到关于AI最前沿的技术。
　　在高考前的一个月，段则淮从G省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原因是，段妈妈终于有了配型成功的肾脏，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
　　在手术前夕，段妈妈住进了医院，而段则淮一直在陪房。
　　江晗有心想去探望，但又觉得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过去探望，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怪不好意思的，最好是能以同学探望的名义，与同班同学一起去，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在紧张地备战高考，不太可能组织起来。
　　倒是在手术前一天的晚餐期间，江正涛在饭桌上说起来，“明天你同学段则淮的妈妈要做肾移植手术，我让小吕过去探望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
　　段妈妈的手术费用是由江氏集团出的，所提供的也都是最好的医学设备，主刀医生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人，是江氏集团出面请来的。
　　江晗眸色一闪，立即就应了下来。
　　说起这事儿，江正涛又提起了段则淮来，“你这个同学还真是有魄力，小小年纪当家不说，前段日子，他还跟我提了不必再继续资助。”
　　江晗一愣，想起在之前段则淮也确实提过，只是被她否定了，没想到他并没有听劝？
　　江晗道：“所以现在资助已经停了吗？爸爸，这有点儿过河拆桥？他这半年来可是为了江氏集团的事儿尽心尽力的，都快成为形象代言人了，我看比一些明星都要好用。”
　　江正涛侧眸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激动干嘛？这是他自己提的，还挺坚持，我也劝不了，这次手术费用算是最后一次资助了。”
　　“那他大学怎么办？”
　　“学校给了他学费全免的优惠政策。”
　　“那也还有生活费呢！”
　　江正涛再次诧异地看向她，“他既然开口了肯定是因为自己能解决，你在这不乐意个什么劲儿？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所以我说，这孩子有魄力，”江正涛又说，“还跟我说，合约不断，今后如果江氏集团还需要做活动宣传的，他也会全力配合。”
　　江晗：“……这是劳动力吗？”她真想敲开段则淮脑袋看看他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江正涛道：“估计是年轻人有气性，有自尊，觉得不需要资助能完成学业，就不要了。”
　　江晗皱了下眉，她忽然有点意识到段则淮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关系吗？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且不论江晗自己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再者，此事本来就是互利的，江氏集团确实因为资助出一个B大保送生而拿到了许多好处。
　　她想着，明天去医院，再跟他好好说一说。


第82章 
　　段妈妈的手术时间安排在上午，江晗联系了吕斯，得知他准备在下午手术结束后前往探视，想了想，就自己先去了医院。
　　江晗到的时候，段妈妈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开始了手术。
　　段则淮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不过手术室外边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段则淮的外婆、舅舅和舅妈在。
　　先看到江晗的是段则淮的舅舅，段则淮舅舅在面馆见到过江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介于江晗的长相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忘记，以及她老城区大龙哥干妹妹的身份，段则淮舅舅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站起身来，说：“诶？这不是则淮同学吗？”
　　段则淮闻言转过头来，看到江晗，眸色一亮，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你来了啊！今天没去学校？”
　　“嗯，”江晗答，她将手中买来的果篮递给段则淮，“我过来看看。”又扫了一眼段则淮外婆和舅舅一家，见他们正目光疑惑地在她跟段则淮之间打转，便知道她一个女生前来引得他们猜疑了，又说：“我爸爸让我和小吕叔过来探望一下，我先过来了，小吕叔下午过来。”
　　顿了顿，她又解释，“小吕叔就是我爸爸的秘书。”
　　段则淮外婆与舅舅一家似乎更疑惑了，段则淮就接口像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江晗，她爸爸就是自主我们家的江氏集团总裁。”
　　周围的一家人一愣，随即，段则淮外婆就快步上前，握住了江晗的双手，一个劲儿地道谢，“谢谢你们，谢谢，真的谢谢，要不是你们江家，我们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喽！”眼角还闪着泪光。
　　不仅仅是段外婆，段则淮舅舅也上前来道谢，还对段则淮道：“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江晗一时因这一家人的热情有些无措，忙说：“没关系这没什么。”顿了下，又说，“我爸爸也是看中了段则淮的潜力，想给江氏集团找个形象代言人来让公益活动更有效果而已，都是互利共赢的，不必这么客气。”
　　只是这话并不能阻止他们一个劲儿地道谢，段则淮外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往下掉，江晗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便转移了话题，问：“手术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段则淮外婆这才止住了哭，答：“进去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医生说肾移植手术少说也要三个多小时，出来还早呢。”
　　段则淮舅舅又对段则淮外婆说：“不用担心，肯定会顺利的，这个医生非常好的，国际上都很有名气，而且医生也说了，术前检查的情况都还不错，问题不大的。”
　　段则淮也跟着安慰，“对啊外婆，你不用担心，我妈肯定能平平安安出来。”
　　他扶着段外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对江晗说：“你先坐会儿。”
　　江晗便也坐了下来，段则淮就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虽然听到段则淮在宽慰着段外婆，但江晗知道，段则淮自己也不是那么有把握的，坐下来后一改往日的模样，沉默着没说话。
　　江晗便道：“你不要太担心，你妈妈肯定能平平安安出来。”
　　段则淮点了下头，轻轻“嗯”了声，片刻后，大约是觉得自己冷落了江晗了，又侧过头来说，“我就是有点心里没底，生怕个万一。”
　　做手术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更何况还是肾移植这样的大型手术，江晗很能理解段则淮的这种的担心，她望着段则淮因连日的陪房略有点憔悴的面容，有些心疼，将手覆到了他手背上，紧紧握住，轻声道：“我陪你。”
　　段则淮面色动容，身体前倾，似乎想抱她，江晗余光瞥见一旁的段则淮舅舅一家，心底一慌，身子往后仰了仰，避开了段则淮，连带着握着他的手也收了回来。
　　刚才一时间都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在，幸好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放在段则淮和江晗两人身上，并未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
　　在段则淮家人面前做亲密的动作，江晗怎么都做不出来，脸颊微微发红，再看段则淮略有些委屈巴巴的神色，蓦地又内疚，一时间，内心挣扎交战……
　　好在段则淮也并未过多的动作，又坐直了身子，道：“你能来陪我，对我来说意义很大，谢谢。”
　　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漫长，但江晗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坐着，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倒是段则淮见她沉默，同她聊了几句，问起学校的情况，同学们还好吗，学习紧不紧张。
　　江晗一一作答。
　　段则淮又侧头对段外婆说：“外婆，江晗也很厉害的，两次拒绝了B大的保送，现在申请上了美国的M大。”
　　“要出国留学啊？真厉害啊！”段外婆夸赞道，“M大是比B大还好？真棒！”
　　她顿了下，又有些难为情地对江晗道：“我知道国外的好大学有很多，有的比B大还要好，那个……我们家则淮学习一直都是很好的，以后，能不能也支持他出国啊？”
　　江晗一愣，瞥向段则淮，便见到他目光凝了凝，又听到他立即开口道：“外婆，说着个干嘛，我要出国也得到本科毕业了，到时候再说呗，还早呢。”
　　听他的意思，好像他还没跟家里人讲过要停了资助的样子，江晗也就不多话了。
　　段则淮外婆忙“哦哦”地点头，又歉意地看向江晗，“不好意思啊，我这老婆子没见过世面，就是觉得我外孙那么聪明学习那么好，被他爸给拖累成这样，太可惜了。”
　　段则淮看时间快到了饭点，道：“外婆，舅舅舅妈，你们先去吃午餐，这里我在就行了。”
　　段外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不饿，再等等，没准快出来了。”
　　段则淮道：“外婆，身体要紧，您得注意点儿，先去吃饭，没事，出来了也有我在呢。”
　　在段则淮的一再劝说下，段外婆和段则淮舅舅舅妈三人便下楼先去吃饭，原本他们还想拉上江晗一起，江晗一再推辞，段则淮也替她道：“你们先去，帮我们两个带点外卖上来就行，江晗跟着你们一起反而不自在。”
　　于是，手术室门口就只剩下了段则淮和江晗两人。
　　段则淮道：“我外婆也是希望我好，你不要介意。”
　　江晗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没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顿了顿，又说，“我听我爸说你拒绝了继续资助？”
　　“嗯，我就是觉得今后我不需要资助也可以正常生活，我可以自己赚钱。只不过我还没跟我家里人说，打算等我妈妈手术结束、身体恢复一点后，再说清楚。”
　　江晗还是不太建议，只是听到段则淮外婆刚才说的这番话，她忽然就能理解了段则淮的自尊心，谁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人在女朋友面前说着要资助的话。
　　再想到现如今段则淮的赚钱能力，好像也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到了大学后，要兼顾学习和家庭经济状况，会很辛苦。
　　但既然段则淮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江晗也尊重他，相信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便打消了要劝说他的念头。
　　手术室门口已经没有了段则淮的家人，段则淮便手一伸揽住了江晗的腰，把她抱到了怀里，“谢谢你能来。”
　　江晗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环住他的腰，头窝在他肩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起等待着手术结果。
　　手术很成功，历经了三个半小时，段妈妈从手术室中被推了出来。
　　下午三点多，吕斯带着礼品来到医院探望，留了半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把江晗也带了回去。
　　在把江晗送回江家的途中，吕斯忽然说：“晗晗啊，你是不是在跟段则淮在谈恋爱？”
　　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晗大惊失色，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吕斯，瞪大了眼睛，不过在这时候她也没有傻兮兮地说一句“你怎么知道”，而是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这么个反应，吕斯竟也不确定了，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吗？我看错了？临走的时候他好像还在跟你说悄悄话呢，眼神都恋恋不舍的，关系不一般啊，你又上午就过来了，陪着他一起等手术结束。”他说着，眨了眨眼睛，“我应该没看错？放心我不会告诉江总的，你给我个准话，到底谈没谈？”
　　还不待江晗回答，吕斯又说：“你要是现在说没谈，等以后被我知道你们真的在谈，我可就要告诉江总说你高考都还没考的时候就已经在早恋了。”
　　江晗：“……”她发现江正涛身边的员工，简直一个比一个八卦，赵家成是，没想到江正涛秘书吕斯也是。
　　吕斯年纪还不算小了，快到三十五，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你是真的八卦。”
　　“所以被我猜对了是不是？”
　　江晗默认。
　　吕斯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又说：“放心我不告诉江总，而且你们一个已经保送B大一个申请上了M大，谈个恋爱也没啥，话说，我还挺喜欢段则淮这孩子的，这孩子挺不容易，家里条件那么差却还能乐观积极向上，真的不错。”
　　吕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一直在说着段则淮如何如何好，江晗也没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时江总查段国华的时候，我就打听到了好多关于他的事情，这孩子真的厉害，他爸染上赌瘾那会儿家里条件越来越差，总是时不时就有人上门讨债，他跟着打过不少架，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丝毫都不影响学习的，依旧学校里无可撼动的第一个，从初中开始就是，你说厉不厉害？”
　　“江总本来对段国华很生气的，结果知道了段则淮的事情后，还挺看好他，和我夸了好几次呢，前段时间他联系我们说不需要再资助了，不过有什么事情要他做的，只管吩咐就行，我就更佩服这孩子了，晗晗你眼光很好啊！”
　　听着吕斯说这些事情，江晗的心情也挺不错，看来也不是她一个人很佩服段则淮，大多数人都喜欢他。
　　吕斯又说：“还有啊，去年他拒绝B大数学系保送的时候，公益项目负责人听不高兴的，还把段则淮叫出来一次过，吃了餐饭，说了这个事儿，那个负责人，说话还真不太好听，虽然也没有很过分，但就是带这根刺儿，只不过段则淮还是不卑不吭，解释了他的选择，保证信息技术竞赛会拿奖，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一定能成大器。”
　　江晗眉梢一动，竟然还有这个事儿？
　　算算时间，他拒绝B大保送那会儿，就是他们冬令营回来后的那段时间，也是段则淮开始对她的第一波追求的时候。
　　江晗问：“哪天的事儿？”
　　“十二月份的时候，具体日期我也忘了，周日中午把他叫出来的。”
　　江晗不自觉就想到了一次周日返校的时候，段则淮说中午吃得少没吃饱，吃了她很多带到学校的糕点，然后快到教室的时候说，等高考之后再追她。
　　虽然不确定，但直觉就告诉她，那一天，段则淮应该就是刚从与吕斯和公益项目负责人的聚餐中回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明明在前一天还一直坚持着要约她出来甚至还伙同了裴淑涵，到了后一天，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忽然间，江晗好像越来越能想通并理解段则淮的做法了。
　　他在很努力地维护这一段情谊，也从来没有因为原生家庭而自艾自怜，只是一直提升着自己，在觉得合适的时候，有能力站在她身边的时候，重新来追求她。
　　江晗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段则淮的发展会更好，这样一个孩子，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呢？
　　*
　　到了六月，高考终于结束，高三的学生们彻底放假了。
　　与此同时，段妈妈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回了家，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着。
　　高考结束后没几天，班级就组织了一次聚会，去了酒店吃饭，也请了各个科目的任课老师。
　　江晗和段则淮自然也去了。
　　这还是段则淮今年第一次与学校的同学们见面，他整个半年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过。
　　段则淮的到来引起了班级里同学的轰动，一个个都围着他说这说那。
　　“卧槽学霸网红来了，段则淮我看过你的直播，真的超帅啊！我是个男的我都要弯了！”其中一个男生夸张地大声说着。
　　段则淮默默退后了一步，“不好意思我是直的。”
　　众人一阵哄笑。
　　另一个女生又说：“段则淮这段时间都没有直播，他直播的时候我们都还没高考呢，你是不是在高考复习的时候还在自修课偷偷看手机啊？”
　　那男生一噎，但随即又笑着承认了，“那又怎么样，我好歹是看到段则淮直播了。”哪怕此时老师都在场，也丝毫不带怕的。
　　高考已经结束，大家都已经无所畏惧了。
　　而一些性格活泼一点的老师，也已经放开了和他们说笑，话题依旧在段则淮身上，物理老师梁书航道：“段则淮，现在反正毕业了，你给我个准话，那个在实验室和你一起同值班老师龟兔赛跑的女生到底是谁？哪个班的？有照片没？”
　　王成林也笑，“对啊现在总可以说了，你们孙老师不会再去找那女生算账了，这都已经成了我们整个学校老师心中的第一大悬案啊，说一说，到底是谁？”
　　段则淮只是笑着，轻轻看了人群外的江晗一眼，见她正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便也没回答，只是说：“那就一直悬下去嘛，没准等过几年，就变成了十二中十年来的第一大悬案了，挺不错的。”
　　李菁菁闻言很失望，“段则淮你真的不说吗？我真的要好奇死了，你是不是因为要追江晗，所以不敢说啊？江晗也知道这事儿嘛，你说跟不说有什么两样？”
　　她又转向江晗说：“是江晗？”
　　裴淑涵的目光在江晗和段则淮两人之间流转了好几遍，见两人都没有要说的意思，悄声问江晗：“你干嘛不说是你？这绝对能吓死老师们。”
　　江晗：“……有什么好说的？就成悬案好了。”
　　裴淑涵看戏的目的没能打成，很失望的垂下了眼。
　　聚会过半，江晗走出包厢去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则淮站在廊道上。
　　“你站着干嘛？”江晗问。
　　段则淮拉过她的手，将她抵在墙根，来了个壁咚，“你什么时候能公开我啊？都高考结束了，孙宁也不会说什么影响同学之类的话了。”


第83章 
　　江晗感受着侧脸段则淮温热的呼吸，眨了眨眼，犹豫了下，说：“……算了？”
　　她倒不是觉得段则淮拿不出手，只是想到公开他们关系后同学们与老师们激动八卦、整晚的话题都在他们俩身上的模样，就觉得慌兮兮的。
　　或者说，就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段则淮又逼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脸颊，“给我个理由。”
　　江晗目光飘忽到，“唔……”半晌后，也答不出个什么来。
　　他们选的这家酒店装修偏中式，走廊壁画上的仕女图神态闲适，暖黄的灯光静静地照下来，让人温馨自在。
　　段则淮就在这个时候，轻轻地、试探地，碰了碰江晗的嘴唇。
　　唇上忽然间覆上一片温软，江晗的脑袋瞬间成了空白一片，放大的一张俊脸就在眼前，她双眼无法聚焦，只觉得，头顶上暖黄的光芒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太清。
　　上辈子她已经年近三十，自然不可能毫无恋爱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个青涩的、小心翼翼的触碰中，江晗都好像被带入进了这个年纪少男少女的纯纯的感情里，真的就像一个少女一样，头脑空白，心跳加速。
　　很陌生的感觉，竟也不那么排斥。
　　而就在这一瞬的怔愣中，江晗彻底丢失掉了拒绝的机会。段则淮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了明目张胆的侵略，将她抵在墙根，不在满足于轻轻的触碰，轻咬吮吸着她的双唇，力道也越来越重。
　　江晗能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牙关处试探。
　　有那么一瞬间，江晗还能将脑袋腾出一点空间来想，这臭小子，小小年纪的，动作还挺纯熟，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念头闪过后，紧接着，她又想，她一个历经了两世的人，却像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心跳加速，还被一个十九岁少年给占了主导，是不是太丢人了？
　　一定是和高中的这帮学生混久了，导致她有点儿被同化掉，有的方面，退化了……
　　所以，江晗在片刻的迟疑后，决定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
　　在段则淮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抚着她脸颊吻得越来越忘我时，江晗原来摆在两侧的双手，缓缓上移，勾住了他脖子。
　　她明显感觉到，段则淮的身子顿了顿。
　　这才对嘛，作为一个历经了两世的过来人，江晗怎么能屈居人后呢？肯定是要占据主导地位的。
　　与此同时，江晗张开了原本紧紧阖着的牙关，探出了舌尖，舔舐着他的唇，又探进去，在他舌根处勾了勾。
　　段则淮彻底不淡定了，他两颊又泛了红，一度蔓延到耳根，身体前倾，将江晗抵得跟紧，两人身体几乎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而如今已经到了夏日，双方衣物本来就单薄，触觉也变得尤为敏锐。
　　段则淮忽然觉得，平日里一向正儿八经的江晗，此时已经成了个妖精，勾得他魂飞魄散，却甘之如饴。
　　这个吻因为两人都想占据主导地位，变得越来越忘我，越来越火热。
　　而在这个时候，段则淮由衷觉得，即将面临的异地是多么令人沮丧。
　　江晗的前桌耿乙洋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光景。
　　他刚看到他俩时，没看清是谁，一愣之下，觉得很尴尬，又因为两人就站在前往卫生间的必经之路上，耿乙洋就有些犹豫还要不要走过去。
　　就是在这犹豫的功夫，他看清了热吻的两人到底是谁。
　　瞬间，两腿就如同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动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一声“卧槽”，喉口也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来。
　　耿乙洋憋红了一张脸，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怪他撞破后是这样的反应，他本来就不是个性格活泼的人，一直都很腼腆，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有时候转过来说话，江晗调侃他几句，他就会脸憋得通红。
　　而眼前这副光景，对于耿乙洋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少儿不宜了，偏偏这俩主人公还是他的同班同学，所以，在看到这样火辣的场面后，耿乙洋只是发愣……
　　发愣了半晌，忘我的两人也没看到他的存在，耿乙洋终于有些回神，两腿也恢复了知觉，踉踉跄跄地转身跑了回去，连厕所都没上。
　　回到了包间，耿乙洋也不敢多说，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憋着尿……
　　他旁边的冯霄看到他满脸通红，双唇抿得紧紧的，脸色怪异，疑惑问：“你怎么了？”
　　耿乙洋：“尿急……”
　　冯霄莫名其妙，“……去上厕所啊！”
　　耿乙洋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又紧紧闭了起来，没答话。
　　冯霄心中的疑惑更甚，耿乙洋确实腼腆，但也不至于腼腆到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的，冯霄便又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要上厕所就去，干吗在这里憋着？没找着厕所吗？”
　　耿乙洋摇了摇头，“不不……不是。”他都快变成结巴了。
　　在冯霄逼视下，耿乙洋终于说出了实情，“看到段则淮和江晗了，他们就在卫生间外的走廊上，在……亲嘴。”
　　冯霄：“……”
　　他把这个消息消化了几秒，然后发出了震天的惊呼，“卧槽！！！”
　　冯霄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包间跑向卫生间，只想目睹耿乙洋口中的“在亲嘴”的场面。
　　可惜他还是来得晚了，在他到达现场时，段则淮与江晗已经停止亲吻，只不过，段则淮两手揽着江晗的腰，江晗则将双臂挂在他脖子上。
　　很亲密的动作，关系不言而喻。
　　“卧槽！！！”冯霄再次大喊一声。
　　江晗听到他的惊呼，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又轻推了一把段则淮，想与他离远些，只不过没能推动，相反的，段则淮还将她搂得更紧了，将她盈盈一握的腰压向了自己，勾着唇，轻笑着说：“他都看见了，你就别躲了。”
　　江晗看了眼他水润的双唇，轻咳了声，很不自在。
　　她刚才的行为实在是欠考虑，这里是公共场所啊……真的，被段则淮给带偏了，现在又被同班同学给撞见。
　　要是只撞见他们相互搂着，那还算好的，然而在耿乙洋气喘吁吁地跟过来时，冯霄又喊了句：“刚才你们在亲嘴是不是！耿乙洋都看见了！卧槽，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在看了一眼他们两人此刻的姿势，“还那么火辣！”
　　江晗：“……”


第84章 
　　气氛一度很尴尬，不过好像只有江晗是这么认为的。
　　反观段则淮，哪怕听到冯霄说耿乙洋看见他们在亲嘴，也依然神态自若，勾着唇笑：“没见过情侣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冯霄被他这股不要脸的气质给震惊到了，伸着手指对着他“你你你”了好久，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段则淮轻笑一声，手掌还握在江晗腰上没拿走，略微低下头，在江晗耳边说：“你看，都被发现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刻意瞒着了？”
　　江晗觉得耳朵痒，略微侧开头，抬眸斜睨他一眼，总觉得段则淮的笑容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冯霄看到他们低头咬耳朵的亲密劲儿，手掌捂住眼哀叹一声，“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好不好？”
　　紧接着，他又说：“而且，如果想要我保密，你们得考虑出一下封口费。”虽然依旧捂着眼，但冯霄照旧说出了威胁时该有的气势。
　　段则淮轻轻瞄了一眼江晗，见她看傻子似的看着冯霄，便也就没了顾忌，说：“封你个头，爱说不说。”说着，便揽着江晗，朝他们的包间走去。
　　江晗还有些顾虑，回头看冯霄，却被段则淮给转了回来，“没事，早晚要知道的。”
　　江晗撇了下嘴，“那今天这场谢师宴要有得折腾了。”
　　江晗说得没错，虽然他们一起走进包间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然而冯霄紧随其后，推门而入，并且，原地一声吼，“同志们！段则淮和江晗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一阵轰动，有那么将近十分钟，包间里都是闹哄哄的，江晗几乎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很多人都围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段则淮倒是自在，笑嘻嘻地点头回应。
　　先不论连连惊呼起哄的同学们，那些个老师就显得尤为激动。
　　王成林叹：“江晗你还是被追到了啊。”又问她，“什么时候被追到的？”
　　段则淮替江晗答了，“下半学期刚开学那会儿。”
　　“那你们还瞒的牢哦。”
　　李菁菁依旧没放下当年实验楼那一场猫鼠游戏，“江晗你不介意段则淮有个闹得大的前女友啊？我跟你说，千万不要被男生的样貌给骗了，长相不能当饭吃。”
　　段则淮笑，“李老师您怎么能这么拆我台？”
　　李菁菁：“谁让你就是不说那个女生到底是谁？我真的好奇死了嘞！”
　　别看在教室上课时，老师们都一个比一个正经儿，但他们私底下的面孔却与讲台上的并不大一样，在高考完毕大家都放开后，师生隔阂一下子便少了许多。
　　不再抓早恋的老师们，一样可以很八卦。
　　李菁菁又说：“江晗啊，你很吃亏的哦，人家段则淮有那么一个神秘的前女友在啊！”
　　立即有同学笑道：“李老师，您不知道江晗以前在培育时的传闻吗？前男友都是一沓一沓算的！”
　　江晗：“……”
　　李菁菁这才想起来，恍悟般点了点头。
　　江晗当学霸当得久了，似乎连老师们都只记得她这两年给十二中争下的荣耀，而忘了她叛逆少女的过去。
　　最终，段则淮的前女友到底是谁，依旧是一个谜。
　　而谢师宴还没结束，十二中的论坛里已经被段则淮和江晗的恋情刷屏，写帖子的主力军当然就是十六班的人，其中裴淑涵还是这里面跳得最欢的一个。
　　多年的CP粉见到她粉的CP终成眷属，裴淑涵连江晗隐瞒她那么久的小情绪都没维持多久，就被涌上全身的喜悦给包围。
　　而十六班的同学发上去的几个帖子，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页飘着的几个帖子，标题都很醒目。
　　[两大学霸在一起了！！！段江cp终成眷属！]
　　[谢师宴公布恋情！学霸的操作果然就是骚！]
　　[多图，高能预警！老子拍下的照片随便一张就是个偶像剧！]
　　讲真，其实学校论坛的流量并不怎样，然而，短短半个小时，这几个帖子的回复量已经好几百了。
　　因为江晗和段则淮在学校里的名气太响亮，回帖的人中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哪怕明明这会儿他们还得上晚自习。
　　段则淮从韩英骐那儿得知论坛里的轰动，便点进去看了帖子，嘴角上扬，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嘛——公之于众，无人不知。
　　而在点进被偷拍下的他与照片时，段则淮的心情就更加好。
　　照片是在冯霄进了包间一声吼后，他跟江晗两人站在一起时被拍下的，相视而笑，或是耳边低语，每张都甜到发腻。
　　他跟江晗简直太般配了！
　　总之，段则淮整个晚上都很高兴，有了名分，夙愿终成。
　　谢师宴结束后，老师们先回了，同学们则继续第二场，不过第二场倒不是一起了，每个班级各有各的小团体，十六班也一样，换场就是玩得好的小团体自己去了。
　　只不过段则淮和江晗就没跟韩英骐周晓他们一起，哪怕他们再次要求，段则淮也打定了主意要过二人世界。
　　没过多久江晗就要出国了，他肯定是要逮着任何机会跟江晗腻在一起的。
　　从酒店里出来，段则淮就牵着江晗的手，去了江边散步。
　　清凉的夜风吹拂，将夏日炎热驱散不少，很是舒畅。
　　江面上游船星星点点，堤坝上大红灯笼摇曳。
　　段则淮与江晗两人，手牵着手，悠闲地沿着堤坝散步。
　　段则淮说着他最近做的游戏，说起他自学的新知识，两个人哪怕约会闲聊，似乎都离不开学习。
　　两人探讨了一会儿计算机方面的知识后，江晗又说起了她后期的安排，“我签证已经办好了，我爷爷奶奶的意思是，让我早点过去，熟悉一下环境，也见一见M大的教授。”
　　段则淮脚步一顿，侧头看她，“那你怎么打算的？”
　　江晗默了下，说：“我早点过去，还能参观那里的实验室。”说着，她抬起眼，觑着段则淮神色。
　　不过段则淮却为她欣喜，“竟然还能参观实验室？那么棒！”
　　“嗯，我爷爷奶奶在M大有关系不错的教授，介绍给我了，前段时间我也跟那边的教授联系过几次，他说他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实验室。”
　　“这么好的机会，那你肯定得去，去实验室可是能接触到最新技术了！”
　　江晗微微仰头，看着段则淮真心为她高兴的笑脸，伸手揽过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段则淮微微一愣后，便回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下，两人在江边相拥而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夏风将段则淮的一声呢喃带到了江晗耳边，“我等你回来。”


第85章 
　　[你见过凌晨四点钟的B大吗？]
　　段则淮在回寝室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刷着朋友圈，就看到了室友冯一然在两小时前发的这一条矫情的朋友圈，配图是一盏台灯和台灯下厚厚的一本书。
　　底下的评论损得很不客气。
　　[正逢考试周的哪个没见过？]
　　[通宵复习的人里就你最矫情]
　　[我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发朋友圈]
　　段则淮也跟着评论了一句，[保守估计，五成的人在熬夜，三成的人在通宵，就属发朋友圈的你最闲]
　　评论完了，他又点开与冯一然的聊天界面。
　　[段王爷：睡了没]
　　[段王爷：我刚回到学校，正要去食堂买早饭，要不要给你带]
　　冯一然显然是还没睡，几乎秒回，[F：要带要带，随便给我买点]
　　[F：那俩也要]
　　看来是全寝室一起通宵了。
　　段则淮住的是四人寝，都是同一个专业的，除了冯一然外，另两人叫徐丁霖和施宇飞。
　　段则淮去了食堂，也懒得挑选，直接打包了四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往寝室走。
　　此时也不过六点多，太阳还没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清晨的清香，道路上人影稀少，倒是鸟儿叫得欢。
　　他一边走，又看了眼江晗那儿的时间，估摸着这会儿她应该没课了，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那头才接起来，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在外边，“你起那么早？”
　　段则淮其实没睡，在赶一个项目进度，熬了个通宵，只是对着江晗，他没说，只是“嗯”了声，又解释，“考试周呢，早起复习。”
　　江晗轻笑，“你应该不用担心考试？”
　　“有那么几门选修课得背重点。”段则淮答。
　　晨风吹来，耳旁又是江晗的轻笑声，段则淮通宵了一夜后昏沉的脑袋忽的清爽了许多。
　　他问：“你在干嘛？你那好吵。”
　　“正要出去吃晚饭，我爷爷奶奶过来看我了，预定好了餐厅，我和昱瑾正过去呢。”
　　段则淮脚步一顿，“荀昱瑾？他也在？”因为他突然顿住的脚步，手里拎着的早餐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往前冲，盖子并不是很紧的豆浆都撒了些出来。
　　他赶忙蹲下身将豆浆杯子摆正了，再将杯盖盖紧了些，听到江晗在那头说：“嗯，他也在，都是亲戚嘛，就一起吃个饭。”
　　话是没错，但段则淮还是心里头有点儿闷。
　　因为和江晗在同一个学校，这三年来，荀昱瑾的出镜率可不是一般得高，明明两人不是一个专业，选修课都还能选到一块儿去，前段时间总是一起在图书馆完成小组作业，现如今都带着一起去跟江晗爷爷奶奶吃饭了。
　　哪怕段则淮很清楚江晗和荀昱瑾之间没什么，吃饭也只是因为沾了点儿亲，但他就是不舒服。
　　他闷闷地“嗯”了声，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控诉，“你最近怎么老是跟荀昱瑾在一块儿？”
　　江晗愣了下，片刻后，轻轻笑起来，哪怕只是通过手机传出的轻笑声，段则淮也产生了耳朵有点儿痒的错觉，好像她的气息就在耳侧。
　　“好酸的一股醋坛子味儿。”江晗轻笑着说。
　　段则淮撇了下嘴，也不否认，拎着早餐继续往前走，“要是换我天天跟女生腻在一起，看你酸不酸。”顿了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威慑力，他又补上，“我告诉你，隔三差五就有女生给我送情书，我到了B大依旧是校草。”
　　江晗笑得更大声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到哪都能迷倒学妹学姐甚至学长学弟。”
　　段则淮哼了声道：“虽然如此，但我依旧跟她们保持距离，我这是在提醒你，你也要跟荀昱瑾保持距离。”
　　“我跟他只是朋友，”江晗强调说，“没别的，你别胡思乱想。”
　　对于这话，段则淮还是挺不满意的，他肯定不会去要求江晗不能有男性朋友，但是对荀昱瑾，他就是特别在意，可能是因为他跟江晗从小认识的缘故。
　　但是让江晗跟荀昱瑾不能往来？段则淮还没这个胆量……
　　要怪只怪这该死的异地了，要是他跟江晗都在B大，他绝对能把江晗看得紧紧的。
　　江晗道：“总之，我很相信你不会跟别的女生牵扯不清，你也要相信我的是不是？”
　　“我相信我相信。”段则淮感觉江晗话语里似乎有些不耐了，忙不迭点头道。
　　“我到餐厅了，先挂了，睡前跟你视频。”
　　“好。”
　　挂了电话后，段则淮轻轻叹了声。
　　很讨厌异地。
　　非常讨厌。
　　三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两只手数已经足够了。
　　极其讨厌。
　　段则淮推门进寝室，施宇飞与徐丁霖已经上了床，冯一然额头绑了跟布条还在书桌前奋斗。
　　上方床帘里伸出了一只手，“淮啊，早饭，我就等着你的早饭续命了。”
　　段则淮将两份早餐递给了床上的施宇飞和徐丁霖，“你们都通宵了？”
　　徐丁霖答：“能不通宵吗？我先睡俩小时再起来继续，但愿不要猝死。”
　　段则淮又将剩下的一份早餐放到冯一然桌上，“先吃点。”
　　冯一然接过，抓了个包子嚼起来，“你怎么才回来？还在忙你们要推出的那个游戏？”
　　“嗯。”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考试？”
　　床上的施宇飞咬着包子口齿不清地道：“咔有什么好摊心的……”
　　冯一然点头，“也是哦，跟我们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段则淮目前有自己的一个团队，在全息游戏的方向上搞研发。
　　说起来，他这个团队也算是历尽坎坷。大二的时候，他就跟着学院里的一个导师做这方面的研发，导师有长期合作的游戏公司，手底下带了不少研究生，而段则淮则是他收的唯一一个本科生。
　　而他们这个团队确实研究出了不小的成果，只不过，这个成果被导师独吞了，哪怕这个成果都是由这些个学生完成，导师因为没重视，根本就没去管，但好处他们就一个都没沾上。
　　完全就是的劳动力。
　　这其实都是正常现象，只不过段则淮并非是甘于做苦力的人，而他的野心也绝对不止于此。
　　所以，在大二的下半学期，有了一定人脉积累后，他便带着几个关系要好的人，从这个导师的团队中脱离了出来，直接跳过了导师和游戏公司对接上。
　　总之，这几年来，他算是铆足了劲儿在追赶着江晗。总归，等到他们终成正果时，他总不能成一个小白脸倒插门。
　　吃完早饭后，段则淮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下一门考试在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考通信与网络，”冯一然答，“你可以睡一觉缓一缓，等我把这里看完，我也要先睡俩小时再爬起来继续了。”
　　段则淮打算下午再补个觉，趁着这会儿还有点儿精神头，还是要把课本给翻一翻，要记要背的内容得背下。
　　取出课本后，他有点儿心不在焉地翻了下，忽然冒出一句，“你说我下学期去申请交换生好不好？”
　　冯一然也不惊讶，头也没抬，说：“又开始想念你远在M大的女朋友了？你这样让我这个单身狗很难办啊！”
　　段则淮叹息了声，“不想异地。”
　　“你手头的活能丢下不？”
　　“并不能。”
　　“那不就完了？”
　　段则淮皱了下眉，再度叹息，“不想异地……她老是跟她那个青梅竹马的远方亲戚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我觉得我这个正牌男友都快要被挤掉了。”
　　冯一然合上了课本，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你知道吗，异地恋的成功率百分之十都不到，更别说像你们这样异地已经长达三年并且还要继续、未来能否到一个城市都不明朗的。”
　　“你说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你看人家校花天天到你面前来刷存在感，明眼人都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你放着现成的不要，非要给远在大洋彼岸的高中同学谈恋爱？连视频通话都要考虑时差，累不累？”
　　“看，这会儿又出现危机了是不是？我堵一包辣条你们熬不到你毕业，真的，潇洒一点，分了算了。”
　　段则淮拿起书本往冯一然后脑勺上一拍，“闭嘴，没可能。”


第86章 
　　段则淮吃完早餐，翻了翻明早要考的这门课课本，把划下的重点记得差不多后，又等到了江晗睡前打过来的视频通话，才上床补了个觉。
　　他也没睡太久，定了两小时的闹钟，闹钟一响，就起来了，项目那边还有点儿活要做，最好能在考前做完。
　　段则淮去超市买了点面包填肚子后，便前往实验室。
　　学校有给他们一个小实验室，可以说，原本导师柴姿薇手上的关于这个项目的资源，都到了段则淮手里，目前他们名义上的导师叫万力辉，是个大牛，平时也总不见人，并不大管他们，也完全没去插手他们的项目。
　　去年这事儿还闹得挺大，段则淮和柴姿薇几乎算是撕破脸了。这个项目原本柴姿薇根本不重视，也没什么进展，就丢给几个学生让他们自个儿折腾，而段则淮因为对虚拟现实这方面很感兴趣，想研究虚拟现实在游戏中的应用这方面，阴差阳错就进了柴姿薇的项目组。
　　而经过段则淮这么一折腾，还真就折腾出东西来了，技术得到了突破，不论是学校还是合作公司都相当满意，而就是这个时候，一直放养他们的柴姿薇出现了，拿着项目成果申请聘任副教授不说，为了项目能顺利地继续发展压着两研究生的论文没让发表。
　　在项目方面，因为柴姿薇的插手，段则淮做起事情来也束手束脚，很大一部分的时间精力被柴姿薇交代的、在段则淮看来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的事情占用。
　　于是，矛盾升级，经过了段则淮带着核心项目成员出走、跳过柴姿薇直接与合作公司HZ对接、和柴姿薇彻底交恶等等一系列事件之后，凭着谁有技术谁老大的不变理论，最终成了目前这样一个状况。
　　段则淮来到实验楼，从电梯里走出来时，就听到一间实验室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因为门没关，里面的说话声段则淮还听得挺清楚。
　　A：“你听说没，段则淮好像要自立门户了，连跟HZ的合作都快要终止了。”
　　B：“是有听到过一些，不知道真的假的。”
　　A：“恐怕不假，他野心大，跟柴姿薇撕逼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B：“话说他背景很厉害吗？竟然敢跟柴姿薇这样硬着杠？”
　　A：“他贫困生啊！你不知道吗？高中的时候就接受江氏集团资助的，能有什么背景？”
　　B：“那他还敢这么硬气？厉害了。还要自立门户创业？有资金吗？这又不是闹着玩的。”
　　A：“估计能拿到融资，他那个全息游戏要是真的做得好，拿到A轮肯定很容易。而且我听说他跟经管系的安劲松关系好，好像有考虑合作，安劲松家里有钱啊，他爸直接给了他两个亿的创业基金，让他自个儿去玩。”
　　B：“这么说来，段则淮跟这样的人交朋友，目的性很强。”
　　A：“听说他还有一个白富美女朋友在国外呢，你以为一个贫困生能在大三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成绩，会是一个单纯少年？”
　　B：“也是，唉，我也好想要个白富美女朋友，都能少奋斗几十年了。”
　　段则淮听着他们两个的闲言碎语，脚步没停，从实验室前走过，最后听到其中一人说也想要个白富美女朋友时，他忽的又后退了两步，回到实验室窗前，屈指在玻璃窗前轻轻敲了敲，在两人转过头后震惊又尴尬的目光中，他嘴角一勾，也没别的表示，继续往前走。
　　实验室里嚼舌根的两人面面相觑，神情尴尬。
　　段则淮好像也没因为这一番闲话受什么影响，脚步轻快地来到他们的实验室，推门进去。
　　实验室里经管系的安劲松和项目成员之一的龚奕在，两人正在电脑屏幕前讨论着。
　　听到开门声，安劲松回头看了眼，见是段则淮，道：“哈，我们段段来了，话说段段最近在考试周？辛不辛苦？时间还安排得过来不？”
　　项目成员里只有段则淮是本科生，其他不是研究生就是博士生，并没有什么考试周。
　　段则淮被安劲松的这一声“段段”弄得一阵恶寒，佯怒着要踹他，“你恶不恶心。”
　　“好好好我不叫段段了。”安劲松顿了顿，又眉毛一扬，“淮淮？”
　　段则淮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安劲松笑嘻嘻地躲了开去。
　　段则淮道：“你怎么又过来我们实验室了？”
　　“关心你们项目进度嘛！”
　　段则淮斜睨了他一眼，“我在来的路上还听到有人在说我要踢了HZ跟你一起自立门户了，还为了你爸给你的两个亿一直跟你套近乎。”
　　安劲松皱眉，“谁呀这么嚼舌根？还两个亿？我爸要是这么大方我能烧香拜佛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段段？淮淮？要我说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嘛，给HZ打工多不划算？肯定要自立门户才好嘛！全息游戏会是一次游戏革命，真的，要是技术能跟上去，绝对可以大发！”
　　段则淮放下了包，打开电脑，继续着昨晚剩下的一点活，头也不抬说：“就我们几个人，还想搞一个完整全息游戏出来？3D建模都得建好几年，你别做梦了。”
　　果然不是专业人员就容易异想天开。
　　安劲松还没放弃说服段则淮，“咱们可以一步一步来啊，我手里虽然只有两百万创业基金，但我们可以找融资呀，A轮B轮C轮一个接一个，还怕做不好？”
　　他说着，戴上了VR眼镜，双手虚虚地握着，“哇你这把剑做得越来越真实了诶，我抓上去都好像有触觉了，你放个怪兽出来给我打打。”
　　段则淮嫌他聒噪，夺下了VR眼镜，把他给推出了实验室，“我要干活了，你找别人玩去。”
　　安劲松走后，龚奕道：“则淮，你真的没有创业的打算吗？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可以尝试的，更何况还有安劲松这样一个家里有矿的人在。”
　　段则淮笑了笑，“他就是玩票性质，没准过俩月就腻了，啥也不管了，那我找谁哭去？先把这个项目做完。”
　　说完，他又认真地在电脑屏幕前坐下，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动。
　　刚才嚼舌根的两个人，其实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段则淮的野心大。
　　但是，仅仅只有野心是不够的，还得走得稳。
　　*
　　段则淮在放寒假前，将这个项目交差了。虽然考试周期间也忙于这个项目，但对于考试，却并无影响。
　　他的平均绩点依旧稳居全专业第一。
　　最后一门考试考完后，宿舍里的几个室友都在收拾着行李回家。
　　段则淮也一样，要准备回恒城过年了。
　　他正收拾着，忽然收到了江晗的微信，[江老大：你在寝室吗？]
　　段则淮惊了下，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江晗那应该还是凌晨才对，她没睡？
　　他皱了皱眉，回复，[段王爷：嗯，你是没睡觉还是失眠？你那里现在是凌晨三点？]
　　[江老大：我在你宿舍楼门口]


第87章 
　　段则淮一时呆住，把这八个字又扫了两遍，才确认江晗说的就是她在他宿舍楼门口。
　　冯一然看到他呆呆立在原地，盯着手机看，也不动作，戳了戳他胳膊，“你收拾好了？”
　　段则淮这才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看了冯一然一眼，也不说话，好像忽然之间回神一般，猛地转身跑出了寝室。
　　冯一然看着还在左右摇摆的寝室门，拂了拂被一阵风吹乱的刘海，“发什么神经……”
　　段则淮跑出寝室楼，就看到了站在大楼外的江晗。江晗背对着他站在台阶上，脚尖一踮一踮，羽绒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戴着帽兜，羽绒服是宽大款，从背影看，就快成了一个球，但这并不妨碍段则淮认出她。
　　他走上前，都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做梦了。不同于国内，美国的寒假在一月初就已经结束，这个时间段，江晗应该是要上课的才对，没道理能回国。
　　江晗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她还缠着围巾，围了好几圈，缠得严严实实，包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灵动的杏眼来，此时已经弯成了月牙状，正看着段则淮笑。
　　段则淮这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感，也勾着唇笑起来，缓步上前，双臂揽住了江晗的腰，将软绵绵的羽绒服挤了挤，压得皱巴巴的。
　　“惊不惊喜？”江晗下巴戳着他右肩，踮起脚在他耳侧轻笑着问。
　　段则淮把她搂得更紧，寝室楼中还有来来往往走进走出的人，他也熟视无睹，“惊喜，太惊喜了。”
　　江晗咯咯地笑，“你考完试了？回恒城的票买好了没？”
　　“买好了，明天早上的高铁。”段则淮答，也没忘记问她，“你怎么这时候回国了？不要上课吗？”
　　“我提前修完学分了，这学期都没课，就跟着教授在做项目，我圣诞元旦不是都没回嘛，教授体贴我，给我放了个假，让我回来过春节，我和我爷爷奶奶一起回来的，他们去我大伯家了，我就来这儿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回恒城吗？”
　　“回，今年爷爷奶奶和大伯他们一家都回恒城过年，不过还得再过上几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这样啊……”段则淮略有些失望，但江晗能回来过年就已经是个很大的惊喜了，这么一个小失望很快就消散了干净。
　　燕市冬季的室外温度已经在零下了，哪怕两人一直紧紧抱着，江晗也依旧打了个寒颤。段则淮这才意识到站在室外太冷了些，带着江晗去了旁边的咖啡馆。
　　因为考试周已经结束，同学们都在忙着放假回家，咖啡馆里的人寥寥无几。
　　江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将裹住了半张脸的围巾取下，在暖气下，冰凉的脸有些回暖了。
　　她托腮看着段则淮在收银台点单的背影，唇角略略勾着。
　　两人在一起三年了，虽然异地，每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不得不说，关系还算稳定。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段则淮醋性大，特别看不惯她跟荀昱瑾走得近。
　　不过恋爱嘛，小打小闹肯定是难免的，江晗也不会太在意。
　　现在他们都大三了，江晗也在考虑毕业后的打算。她是肯定还要继续往上读的，总得拿到博士学位，但她挺想缩短年限，打算直申博士，目前看来难度不大，她GPA名列前茅，本科期间就在权威期刊发表了两篇论文，破格以本科生的身份跟着教授做研究，并且，成果斐然。
　　如今她已经修完了本科所有学分，没有提前毕业只是因为跟着教授做的项目不能断，并且要留出空档来准备直申博士。
　　江晗的计划是，以最短的年限拿到PhD回国，最好能缩短在三年以内。
　　至于段则淮那边，江晗还没有问过，这次回国，也想问问他的打算。
　　江晗估计，以段则淮目前的状况，他应该不会出国，哪怕要读研，大概率会继续在B大，毕竟他目前手上的资源丢了也可惜。
　　她正想着，咖啡馆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同段则淮打招呼道：“则淮？真是你啊，我刚路过，好像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家？”
　　江晗在听到“则淮”这两个字后，就托着腮朝那个女生看去。
　　女生长得还不错，也很会打扮，哪怕在大冬天，穿着也没有掩盖掉曼妙的身姿，说话时微笑着，看似甜美，却无形中透着风情。
　　江晗挑了下眉，听到段则淮答：“明早的高铁。”相比起女生的热情，段则淮的回答倒是显得有些淡。
　　“我也是明天早上的高铁，你是去南站吗？”
　　“嗯。”
　　“好巧，我也是，我们明天一起去。”
　　江晗又挑了下眉。
　　服务员将两杯咖啡递给了段则淮，段则淮接过，侧头对那女生道：“不了，我女朋友来了，我得跟她一起。”
　　说完，段则淮就端着两杯咖啡向江晗走来。
　　女生跟着转过头来，对上了江晗的目光，，像是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来，笑着跟江晗打招呼，“嗨，你就是则淮在M大的女朋友？久闻大名了！”
　　江晗略一点头，微微一笑，“你好。”又笑着睨了眼段则淮。
　　段则淮回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女生好像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自来熟地同江晗说起话来，“我听说过你好多事迹了，高中的时候IMO拿了全球一等奖，真是太厉害了！”
　　“谢谢，运气好而已。”
　　“我一个高中同学也进了国家集训队，不过在集训第一阶段就被淘汰了，没能拿到参赛名额。”女生好像压根就没意识到她站在这里有多么突兀，也没去管不论是江晗还是段则淮都有些冷淡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对了，这个时候M大应该已经开学了？你不用上课吗？”
　　这次段则淮替江晗回答了，“她提前修完学分了，没课，回来过年。”
　　说完，他没再管这个女生，将咖啡递给江晗，“挺热的，你小心烫，对了，你晚餐要怎么说？要回你大伯家吗？”
　　江晗笑着问：“我都行，你想我回去吗？”
　　“我当然希望你在这陪我。”
　　江晗轻笑着，“那我就陪你。”
　　两人就这么撇开了那女生说着话，女生终于是觉得无趣了，说：“那我不打扰你们约会了，走了。”离开了咖啡馆。
　　她一走，江晗撇了下嘴，问：“她谁？怎么那么没眼色。”
　　“我们学院的院花，叫贾京茜。”段则淮答，抬眼偷瞄着江晗，又补充道：“我跟她不熟。”
　　“她叫你可是叫得挺亲昵的，你居然还不熟？”江晗抿了口咖啡，托着腮说，眼神戏谑。
　　段则淮强调，“真不熟。”但对上江晗这戏谑的眼神，忽的又换了口风，说：“她约过我几次看电影，我拒绝了，不像你，都没跟异性保持距离，总跟荀昱瑾腻在一起。”
　　江晗：“……”
　　她瞪了段则淮一眼，“注意用词，什么叫腻在一起？”
　　“总是一起去图书馆，还一起吃饭。”段则淮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
　　江晗哭笑不得，伸手捏着他鼓起来的腮帮，扯了扯，“你行了啊，还跟个小怨妇似的？去图书馆是完成小组作业，吃饭是我爷爷奶奶邀请的他，都跟你说过，你怎么还较上劲儿了？我可没跟荀昱瑾一起去看过电影，你要敢答应人家去看电影，我削死你。”
　　段则淮满意了，抓住了江晗蹂躏着自己腮帮的手，笑嘻嘻道：“行，我原谅你了。”
　　江晗：“……”
　　她翻了个白眼，又说：“你们学院颜值质量不行啊，我看那个女生长相也就中等偏上，只是比较会打扮而已，就成院花了？”
　　“我们学院本来就是和尚庙，女生比例很低的，她这个长相确实算不错的了。”段则淮解释，对上江晗微微瞪起的双眸，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踩黄线了，立即求生欲极强地道，“当然了，她跟你是不能比的，你甩了她好几条街了。”
　　“这还差不多。”
　　这会儿是下午五点不到，时间不上不下的，去吃饭有点儿早，但要是想看场电影之类，时间就不够了。
　　段则淮问江晗，“你想去哪？饿不饿？要早点吃饭吗？”
　　“不饿，下飞机后吃过东西。”
　　“你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嗯，行李让接机的大伯拿走了，我说约了同学，直接来这里了。”
　　段则淮皱眉，“那你岂不是时差都没调？”
　　他话音刚落，江晗特别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段则淮：“……”
　　算了，他也不考虑今晚跟江晗约会了，还是先订个酒店房间。


第88章 
　　江晗却是挺困，一下飞机就来了B大，时差都没倒，只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也没睡踏实。所以，虽然江晗还是希望可以和段则淮一起多呆会儿，但打架的眼皮还是不太吃得消，段则淮订了酒店，江晗也就没反对。
　　一进酒店房间，她便倒头到了床上，说：“挨不住了，我要先睡一觉，你明天不是要回家吗？先去收拾东西，不用管我，我明早陪你去高铁站。”
　　虽然人过来了却没能和段则淮好好约个会，江晗也觉得挺不好意思。
　　段则淮“嗯”了声，“你先休息。”他确实需要先去把行李收拾好，不过临走前，他拿走了房卡，说：“晚点过来找你。”
　　江晗低低地“唔”了声，听声音好像已经在要睡过去的边缘了。
　　段则淮便轻轻阖上了门出来，回了寝室。
　　寝室里另外三人都在，施宇飞和徐丁霖是在傍晚考完的最后一门课，这会儿已经回来了，也在收拾行李，而冯一然已经整理出了两大箱子，还打算把另外一大袋用快递寄回去。
　　冯一然看到段则淮回来，问道：“你到底干嘛去了？行李收拾到一半忽然跑得人影都没了，一跑就是一个小时。”
　　段则淮也没瞒着，回答道：“女朋友忽然回来了，我接她去了。”
　　冯一然一惊，“啥？女朋友？”
　　施宇飞和徐丁霖两个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地转过头震惊地望着他。
　　施宇飞：“你M大的女朋友？”
　　徐丁霖：“M大现在不放假？你换女朋友了？”
　　段则淮：“……”他又对这些室友们解释了一遍，“她提前修完学分了，这学期没课。”
　　“我靠，比你还厉害的学神啊！”徐丁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施宇飞“啧啧”两声，“不愧是IMO拿过一等奖的人。”又说，“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你女朋友，要不今晚一起吃个饭。”
　　“对啊，”冯一然也附和，“前几次来这儿时间都不敢巧，我们可一次都没见过你女朋友呢。”虽然照片是看到过，不过现在的照片P图厉害，照片相当于照骗，他们都是挺想看一看真人的。
　　段则淮婉言拒绝了，“她刚到，还在倒时差，晚上应该出不来。”
　　几人一脸失望，其中冯一然在失望中还朝段则淮挤了挤眼，“行了，我懂，都是成年人，要过夜生活的。”
　　段则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佯怒着踹了他一脚，“你满脑子都什么玩意儿！”
　　施宇飞也嘻嘻笑着附和，“都是男人，我们都懂。”
　　段则淮不再理会他们的玩笑，他得尽快把行李收拾完了好去找江晗。
　　只是经过几个室友这么一打趣儿，原本只沉浸在江晗突然回来的惊喜中、丝毫没有想到这等旖旎心思的段则淮此刻也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
　　他与江晗虽然已经交往了三年，但要说深入交流，还真没有。本来就是异地，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江晗也不是每年假期都会回国，有时候项目忙，放假也未必回来，就算回来了，总是住上个几天就走，而且一般都会直接回恒城。
　　所以，要说段则淮和江晗相处的时间，是真的少之又少，且两人约会大多数都是在恒城，到了晚上肯定得各回各家，江晗仅有的几次来B大，也没在这边过夜，都是要去大伯家住的。虽说卿卿我我总是有的，但两人始终都没到最后一步。
　　难得这次在B大旁边的酒店开了房……
　　段则淮竟然莫名地有点儿……兴奋紧张？
　　他用最快速度把行李收拾妥当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行李箱去了酒店——万一他晚上真的不回寝室，明早直接从酒店出发前往高铁站呢？
　　回酒店前，段则淮想到江晗醒来后可能会肚子饿，就去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面包零食，走到收银台时，又飞快地拿了一盒套。
　　段则淮默默想着，他也没什么龌龊心思，就是有备无患，万一呢？
　　拎着一袋零食、悄摸摸地在口袋里揣着安全套并拉着一只行李箱的段则淮去了酒店，轻手轻脚开了门，看到江晗果然还在熟睡中。
　　段则淮没去打扰，静悄悄地走进，坐在标准间的另一张床上玩手机，只是手机刷了没两分钟，就侧头看向窝在被窝里的江晗。
　　江晗朝着他的方向侧卧着，熟睡中的她没有清醒时流转的眼波中的气势，平添了一份娴静乖巧，两颊的婴儿肥也没褪，显得肉嘟嘟的，与高中相比变化不大，依旧是一张瓷娃娃般的脸蛋。
　　段则淮静静地看了片刻，便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在江晗面前，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睫毛浓密又长，覆在眼下，只是仔细看，两眼下都有一圈青黑，可见她在M大并不轻松。
　　嘴唇粉嘟嘟的，大概是因为睡姿原因，似乎还微微有些嘟起，段则淮半垂着眼目光落在这粉嘟嘟的唇上，片刻后，缓缓倾上前，轻轻一吻。
　　江晗睡得熟，自然是毫无反应。
　　段则淮忽然想起他的初吻来，在冬令营，也是在酒店，他就是轻轻在江晗脸上碰了一下，江晗就被吓得不知所以，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段则淮到现在都还记得。
　　唔……好当时他自己也挺慌张。
　　但总归，这个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段则淮的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偷亲完后，还是静静地看着江晗睡颜，也看不腻，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江晗颜值高，怎么拍都好看，段则淮拍照技术一般，但依旧觉得自己拍得很好，越看越想发条朋友圈炫耀一下。
　　江晗从来不会反对他用她照片发朋友圈，段则淮也就没什么顾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只是发朋友圈前，担心江晗对自己照片的要求更高，还是加了一个滤镜，再加上了萌萌哒的贴纸，把江晗的脸蛋变成了粉嘟嘟的小猫咪样。
　　配字：寒假最大惊喜，我们家晗晗小仙女竟然回国了！
　　没过两分钟，底下的评论就多了好几条，队形出奇一致。
　　[秀恩爱，请自动接下一句]
　　[秀恩爱，请自动接下一句]
　　[秀恩爱，请自动接下一句]
　　评论的正是段则淮的三个室友。
　　接下来一条评论是安劲松的，破坏了队形，[多少女生的放心碎了一地]
　　过了一会儿，韩英骐也评论了一条，[又秀又秀，你已经放假了？]
　　段则淮回复他，[今天刚考完，明早的高铁回恒城，你呢？]
　　接着韩英骐没在朋友圈回复，直接私戳了他，[我上周放的假，已经在恒城了，回来约]
　　段则淮便与韩英骐聊了会儿天，之后又戴上耳机在手机上看了部电影，到了八点多时，江晗悠悠转醒了。
　　她揉了揉眼，就发现段则淮就坐在她边上，自己的脸还贴着他的腿。
　　江晗刚醒时还有些发蒙，睡眼惺忪地问：“你怎么在这？”声音是难得的软，听得段则淮浑身一酥。
　　他摘下了耳机，连同手机一起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答：“我整理好行李就过来了。”
　　“几点了？”
　　“八点二十，你饿不饿？我买了零食过来，或者可以叫外卖吃一顿。”
　　江晗摇摇头，“不饿，不想吃。有水吗？我渴。”
　　段则淮立即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了盖，递给她。
　　江晗从被窝里坐起来，喝了两口，把水递还给段则淮后，又给躺了回去。
　　“还想睡？”段则淮拧好了盖，将水瓶放在一边，问。
　　江晗打了个哈欠，“再眯一会儿……”
　　“行。”段则淮说着，也在她身边趟了下来，隔着被子抱着她，“我陪你一起。”
　　江晗大约是真困着，没怎么搭理他，只轻轻嗯了声。
　　段则淮勾着唇角，又把她搂紧了些，还亲了亲她脸颊。
　　江晗大约是有些痒，缩了缩脖子，这么一缩，便把粉嘟嘟地嘴唇给转了过来，段则淮便顺势亲上了她的唇。
　　这次与刚才的偷亲就不大相同了，在轻轻碰了两下后，段则淮便加深了这个吻。


第89章 
　　江晗轻轻“唔”了声，眨了眨眼，眸色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困意似乎都被赶跑了。
　　她一不留神，段则淮的舌尖就已经探了进来，舔舐着她牙根，又时不时挑逗一下她小舌。
　　江晗轻轻推了他一把，含糊地道：“我还困着呢……让我再睡会儿。”
　　段则淮松开了她，看着她水嫩嫩的粉唇，眸色晦暗，“哦。”
　　这一声“哦”，像是低沉的轻喃，江晗从他声音里还听出了浓浓的失落感。
　　她抬眸望向段则淮，硬朗的轮廓，高挺的鼻梁，相比起高中时，稚气已然脱得一干二净，可以说是从男生变为了男人。
　　江晗忽的明白了什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一时觉得诧异，一时又陡升出家里的小奶狗终养成的奇妙感来。
　　她眨了眨眼，与段则淮对视着，也不知这对视在段则淮眼里成了怎样的暗示，他竟又低下头来，再度吻住了江晗。
　　这个吻带着股很强的侵略感，又有点儿胡搅蛮缠的味道，时而轻咬吮吸着她的唇，时而又探进来逗弄着她舌尖，一下一下，力道越来越重。
　　江晗只是略微愣了两秒，便被他带进了氛围里，双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勾上了段则淮脖子。
　　这个举动，便像是激励了段则淮一般，他吻得更卖力了，不仅卖力，而且原本是隔着被子抱着江晗的他，蓦地就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气，独属于江晗的香气。
　　段则淮搂着她的腰，隔着薄薄的保暖内衣，只觉得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江晗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电话来了。
　　段则淮似乎不大想理会，江晗却推了推他，“是我手机？”
　　段则淮这才停下，神色懊恼，帮江晗从床头柜上将手机拿了过来，扫了眼屏幕发现来电显示是大伯，那么一点小脾气又发不出来了。
　　江晗轻咳了声，整理了一下状态后，接起了电话，大伯江正树在那头问她：“晗晗，你还和同学在一起吗？”
　　江晗睨了一眼侧躺在她身边到现在还搂着她的腰手脚不大安分的段则淮，答：“嗯，还在B大这边。”
　　“B大那挺远的，”江正树说，“晚上回来可能不太方便，你什么时候结束？我让小吴过去接你。”小吴是江正树的司机。
　　江晗没料到江正树想让人来接她，一时有些支吾，“嗯……不用了？太麻烦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这话在喉口打了个转，没能说出来。
　　明早段则淮就要回恒城，她还想送他到高铁站，若是晚上回江正树家里，明早就送不了了。
　　江正树还在那头说：“那怎么行，坐地铁回都要将近两小时，太晚了地铁还会停运，要是你一个人大晚上打的，大伯怎么放心？”
　　江晗并没有特意跟家里说过谈恋爱的事儿，但她放假回国，来过好几次B大，家长们心里也应该是有点儿数的。江晗思索着，要如何委婉地跟江正树说在这儿过夜的事儿。
　　不过还不等她想好说辞，伯母裘玉媚的声音出现在了背景音里头，“哎呀你也真是，非要把晗晗叫回来干什么？小年轻约个会，非要去打扰，你甭管了。”
　　江晗：“……”
　　她再睨了一眼身边的段则淮，脸颊有些发烫。
　　经过裘玉媚这么一说，江正树就没再坚持要让小吴去接江晗，只说了句“那你好好玩，注意安全”，就迅速地结束了通话。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心虚或者是目前正值这样的状况，江晗总觉得江正涛的这一句“注意安全”意有所指。
　　挂了电话后，江晗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套吗？”
　　段则淮刚想说他买了，江晗紧接着就道：“你看下床头柜抽屉。”
　　他这才想到酒店里肯定会有，自己去超市买个套实在是多此一举。
　　段则淮刚要去拿，手机又响了，这回是他自己的。
　　他“啧”了声，只觉得今儿手机简直就是跟他对着干，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冯一然，不大想搭理，江晗问他，“怎么不接？”
　　段则淮只得接起，“干嘛？”
　　“看你朋友圈发的，你女朋友睡得熟啊，你只能干看着多难受，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段则淮：“……”神特么只能干看着，要不是你来打断，这会儿已经开始了好嘛！
　　“不玩。”段则淮冷冷拒绝，声音都能起冰渣子。
　　“别啊，”冯一然还在那头叨叨着，“你跟贾京茜都是明天走，趁着今晚再浪一浪嘛，就我们系几个玩得好的，反正你女朋友也在倒时差，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在KTV。”
　　冯一然报了个地址，但段则淮压根没听，只说：“不去。”
　　“真不来？你知道不，贾京茜今晚还一直在喝酒，似乎有买醉的意思，我看是被你朋友圈秀恩爱给刺激到了。”
　　段则淮听他这么说，心底没来由升了股厌恶，“她买醉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够了啊，我没空跟你聊天，挂了。”
　　放下手机后，他就对上了江晗审视的目光，“谁买醉？”
　　段则淮侧身搂过她，“就几个同学在喝酒。”又飞速转移了话题，“你穿着保暖内衣睡觉，不热吗？”
　　“我又没带行李，没有睡衣。”她虽然回答了，但显然没有叫段则淮如愿地跳过买醉的话题，又问，“到底谁买醉？今天咖啡馆遇到的那个女生？”
　　段则淮：“……”神了，这都能猜出来。
　　江晗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挑了挑眉，“看来真是她啊。”大约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段则淮并不想再聊下去，只道：“她就是在喝酒，我同学瞎说的，不用管。”说着，亲了亲江晗脸颊，还想继续。
　　江晗却笑嘻嘻地把他脸给推开了，又问：“他们找你去玩吗？”
　　段则淮不满地撅着嘴，“不用管他们。”
　　“为什么不去？”
　　“你在啊。”
　　“可我想去呢。”
　　“……”
　　段则淮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江晗还真不是故意跟他对着来，她是真挺想去的，经过这两次打断，氛围早就不在了，而想到咖啡馆的那个女生，这会儿又买醉啥的，江晗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段则淮的同学里露个脸。
　　明知道段则淮有女朋友居然还会这般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江晗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震慑一下。
　　反正不论是颜值还是学霸属性或者是家世，江晗都觉得自己能吊打那个女生。
　　段则淮是肯定不乐意的，他腻在江晗身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手脚也不老实，“别去了嘛……没什么好玩的。”
　　江晗却没叫他得逞，把他乱动的手给抓了住，“为什么不让我去？不会是担心被我看到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在KTV啊，你莫非想去唱歌？”
　　不得不说段则淮还是了解她，听到“KTV”，江晗还确实心生了些许退意，毕竟以她这五音不全的歌喉，是绝对不能在段则淮同学们面前开嗓的。但是一想到什么买醉的女生，江晗还是觉得不能怂。
　　“我不唱歌就行了，我听你唱。”
　　“你去了KTV，他们肯定会缠着你唱一首的。”
　　“那就说我最近嗓子不好。”江晗决定了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会改变，她推了推段则淮，“起来起来，我们去，你要再拦着，我可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跟那女生有一腿了。”
　　段则淮：“……”
　　他满脸不情愿地爬了起来，又很不甘心地说：“那晚上回来继续。”
　　他不管，都到这地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90章 
　　江晗哭笑不得，觉得段则淮有时候还真可爱，捏了捏他脸，“行行。”
　　段则淮将头一歪，躲过了她的魔爪，又反手捏住了江晗脸颊，“我的脸没啥好捏的，你的手感才好，肉嘟嘟的。”
　　江晗：“……”她瞪了段则淮一眼，“要不是你总捏，我婴儿肥老早就褪了。”
　　段则淮嘻嘻地笑，“别冤枉人，咱们一年到头才见几次？我才捏了你几次脸？这个锅我可不背。”
　　江晗翻了个白眼，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又把段则淮推了推，“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段则淮疑惑道：“你把毛衣套上不就好了？要换什么？”
　　江晗：“……”
　　她默了默，“啧”了一声，“就是要换，你转过去，不，去卫生间，把门关上。”
　　段则淮还疑惑着，但还是乖乖下了床，站起身时，余光瞥见放在床另一角的一淡蓝色bra，一下就懂了。
　　他目光就不自觉瞥到了江晗胸前，虽然有保暖内衣遮挡，但高耸的坡度还是在的，想到刚才隔着这薄薄衣料的手感，段则淮再一次默默把冯一然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晗抓过一抱枕丢向他，“看什么看，走开走开。”
　　段则淮嘴角一勾，虽说还是乖乖地去了卫生间，但心里头已经暗下决心，等晚上回来，一定要成事儿！
　　因为刚才冯一然说地址时，段则淮压根没听，在江晗穿衣服的功夫，他又给冯一然打了个电话，“你们在哪个KTV？我这会儿过去。”
　　冯一然大喜，忙报了一个地址，“快来快来，我们正玩得嗨呢！”
　　段则淮说：“我女朋友也过来。”
　　冯一然一愣，“啊？她起了？这么快就把时差倒过来了？”顿了下，又说，“那是不是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哎呦我是不是搅了你好事儿了？”
　　段则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闭嘴，够了你。”
　　冯一然哈哈大笑，“看来是真搅你好事儿了啊！对不住啊兄弟，今晚你过来，不用你AA，你跟你女朋友的我请了。”
　　挂了电话后，江晗也穿好衣服了，两人一起下了楼。
　　出酒店大门前，段则淮又把江晗的围巾再缠了一圈，“外边冷，有零下十度呢。”把她半张脸都给包了起来后，才拉着她出门。
　　KTV的地址离他们很近，也就几百米，走过去十分钟都不用，他们也不赶时间，手牵着手优哉游哉地走着。
　　段则淮捏着江晗的手，觉得她手有些凉，就拉着她的手插进了自己兜里，问：“你什么时候回恒城，有定日子吗？”
　　“还没买票呢，爷爷奶奶应该是跟大伯他们一起回的，只不过大伯放假要挺晚了，我应该会提前回。”
　　“早点回来嘛，”段则淮道，顿了顿，又说，“你爸爸肯定也想你。”
　　江晗仰着头笑睨了他一眼，“知道了。”
　　“对了，”段则淮又问起了江晗的学业，“你提前修完了学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提前毕业？读研？”
　　段则淮知道江晗肯定还是要继续念书的，也没奢望她能回国，本科都在M大了，硕士博士难不成还会再回国念吗？换成他也肯定不会。
　　江晗也正要跟他说这事儿，“我打算直申博士。”
　　“真的？那不错。”段则淮好像也没多么惊讶，他知道江晗的水平，直申博士对她来说确实不难，“这样也好，还能缩短今年。”
　　他笑着侧头看江晗，“要不然，你念博士的时候，也提前拿到学位好不好？”
　　“我尽力。”江晗也想早点回国，异地恋实在不太舒服。
　　她又问段则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要读研吗？”
　　“不打算读研了。”段则淮答。
　　其实以他的成绩，保研也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读研有点儿浪费时间，总归是不走学术的路，那么多项目经历下来，专业能力也够了，更何况，他本身自学能力就极强，实在没必要把时间花在几篇论文和一个学位证书上。
　　最重要的，就是以他目前的现状，继续全息游戏的研发显然会更适合。
　　江晗很清楚他目前在做的事情，明白他有很明确的未来目标和规划，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又说：“其实我觉得，你与其给HZ打工，倒不如自己创业，全息游戏会是一个游戏革命，你目前做的项目技术已经领先于这个领域的平均水平了，而且这个项目，说是B大跟HZ的合作，但说到底这个成果总归是要拿去给HZ赚钱的，你挺亏的。”
　　面对江晗，段则淮自然不会对安劲松或是项目成员这般敷衍地揭过不提，他说出了自己真实所想，“我考虑过，只是如果要创业，单凭这个项目是不够的，肯定要推出一个完整的游戏才行，就算我能拉到目前的这些项目成员，可人手远远不够，也没有初始资金来完善设备，VR这块就会有很大的成本，目前来看，还是难，恐怕还得等我工作上几年，有了充足的人脉经验，创业才能稳。”
　　这是实话，真正创业成功的人，本身就凤毛麟角，而这其中，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有了充足的社会经验、人脉资源之后，才得以成功，在大学期间就创业并一举成功的人，恐怕近二十年内能找到的例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江晗却觉得，段则淮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假如段则淮背后有一个像江正涛一样的父亲，那么他恐怕很容易就会成为众人眼中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可是，如果要白手起家，那也只能像现在这般，颇多顾虑。
　　其实江晗很想说如果要资金她可以说服她爸爸投资，只是这话在喉口打转了一圈后，又给咽了回去。
　　她知道，段则淮是不乐意的，他是在状况稍微好转了后就拒绝江氏集团继续资助的人，他肯定不会希望，他的创业是看在江晗的面子上，由江正涛帮助来完成。
　　正巧，KTV也到了，江晗便不再说什么。
　　段则淮牵着江晗走进了包厢，包厢里原本鬼哭狼嚎的声音骤然间停了下来，里头的人都齐齐看向门外。
　　江晗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差不多有十人左右，多数是男生，女生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白天在咖啡馆遇到的，叫贾京茜的院花。
　　段则淮将江晗揽在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江晗。”
　　江晗落落大方地冲他们点头微笑，“嗨。”
　　包厢里的人多数都友好地朝江晗点头致意，冯一然引着他们两个在沙发中间的位置坐下，虽然这里的人基本都清楚江晗的情况，他也很是给面子地介绍了一番，“我们段嫂子可是超级学神，高中时拿了IMO一等奖，本科就申请上了M大，那可是M大诶！而且现在才大三都已经提前修完学分了！”
　　众人都是一阵赞叹。
　　江晗正想谦虚上两句，一个突兀的女声响起，“咱们B大也算是国内第一学府了，也不差呀，冯一然你不要崇洋媚外嘛！”
　　话没毛病，只是在这个时候说，挑衅的意味就很明显了，周围的人都能听出这火药味，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尴尬起来。
　　江晗笑容未变，淡淡地扫向这个女生，而这个女生也正好看向她，四目相对，对方眸色中浓浓的敌意不加掩饰。
　　只不过，对视不到一秒，对方就别开了目光，躲了开去。
　　实在是江晗的眼神太过凌厉了，哪怕她是笑着的，周围的人都觉得她脾气好听了这带刺的话也没什么不悦的反应，但只有跟她对视才知道，笑脸之下还能有如此凌厉的眸色。
　　不过江晗没说什么，目前这个状况，她这个刚刚进到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并不适合开口。
　　而段则淮皱了下眉，看向这个女生，女生名字叫魏彤彤，跟贾京茜是同一个寝室的，而在段则淮与她为数不多的碰面中，她总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贾京茜的好，走在撮合段则淮和贾京茜的第一线上。
　　这么个女生，在江晗面前说话带刺，段则淮自然是不悦的，在冯一然正尴尬着，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氛围的时候，段则淮开口道：“B大虽然是国内第一学府，但确实比不上M大，科研成果更是远远地被甩在后头，冯一然说的也是事实，算不上崇洋媚外。”
　　他说着，又咧着嘴笑起来，只是笑意没达眼，眸色还是泛着丝凉意，“反正，当年我是没能申请上M大，要不然，我能这么惨兮兮地异地恋吗？”
　　江晗不适合说的话，段则淮都说了，而且，最后那一句插科打诨，又很好地缓解了紧张尴尬的气氛，尽管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申请过M大。
　　周遭一片笑声，众人也都选择性失忆般，无视了魏彤彤，笑着打趣段则淮。
　　“段哥你不行啊，比不上嫂子啊！”
　　“就是，没想到我们段哥大学霸也会有被压着的时候。”
　　又有人夸赞起江晗来，“真的佩服嫂子，上了M大不说，还能提前修完学分，膜拜膜拜！”
　　而且，这里的人，几乎是占了将近一半，都想要出国留学的，目前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毕竟是B大的人，申请学校的目标也都是全球排名前二十的院校，有人起了个头，咨询江晗国外学校的情况，就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围着江晗问这问那了。
　　魏彤彤彻底被忽视了，而且，她本身学习不大好，平均绩点本专业排名都是后百分之二十的，既不考研也没打算出国，他们聊的东西，一句都插不上嘴，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同样脸色并不大好的还有贾京茜。
　　这次段则淮的维护，她可看得清楚，虽说最后段则淮一句玩笑话揭过了，但她能看出来，段则淮是生气了的，眸色里的冷意压根没有去掩饰。
　　还以为一年都见不上几面的异地恋已经千疮百孔，没想到，压根不是这样。


第91章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魏彤彤与贾京茜都不怎么说话了，KTV里面的气氛就还算不错。
　　中途，江晗走出包厢去卫生间，在隔间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进来两人的说话声。
　　很熟悉的声音，正是魏彤彤和贾京茜两人。
　　魏彤彤道：“不是说他们常年异地都快分手了吗？莫非今天是装的？只是表面和平而已？”
　　江晗就听到这句，便只她们说的是她跟段则淮。
　　贾京茜道：“说不定是真的感情不错呢。”
　　“我不信，你看他女朋友回来的次数，一年到头才几次？而且冯一然不是说过吗，他们视频的时候经常闹矛盾，她女朋友在M大经常跟男生走得很近。”
　　在隔间里的江晗扯了下嘴角，回忆了一下“冯一然”这个名字对应的是哪个人，就想起这个就是拉着段则淮过来的那个室友了。
　　还说什么贾京茜买醉那个。
　　虽然当面碰到他还算客气，不过，江晗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大好。
　　而听到这话，已经有主的段则淮还有追求者，恐怕还有这位冯一然室友的功劳。
　　也幸而段则淮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与同寝室的室友走得不算太亲近。
　　外头贾京茜说道：“他们到底如何，自己不说外人又怎么会清楚？”
　　魏彤彤轻笑了声，声音亲昵，“要我说啊，茜茜你有钱有貌，名副其实的白富美，要什么样的没有？讲真，我是你的话，肯定找门当户对的贵公子，谁要穷小子呀，能力再强有什么用？没点家产白手起家能有几个成的？也就你，非说他潜力股。”
　　她顿了一下，又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段则淮聪明一点好的话，肯定知道找一个家境好的女朋友更有利。”
　　贾京茜：“你别胡说了，再说，他女朋友也不像是家境差的，我听传言说她家里也挺有钱，没钱能高中毕业就出国吗？”
　　“再有钱也肯定不能跟你家比是不是？我听说段则淮还想踢了HZ自己创业的，茜茜你都能拿出几千万来跟给他做天使轮融资，她能吗？”
　　“好了，别说了。”
　　到了这里，江晗算是听出来了，这两人是在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特意说给她听的呢。
　　也是，她从包间里出来，稍微注意着她的人都会发现，她们又怎么敢在这个公共卫生间里、还不看隔间里是否有人的情况下，说得这般露骨？
　　江晗也不恼，反而很有兴致地上网搜了一下全国富豪榜里面江正涛的排名，嗯，算上港台，全国第五，保持得还挺稳定。
　　她看了前面的四位，没有姓贾的，又往下翻，都翻到五十名开外了，还是没有姓贾的。
　　她啧啧了两声，还颇为失望。
　　很巧，这个时候江正涛来电话了，“晗晗啊，已经到燕市了？”
　　江晗知道外头的这两人还在，很随意地道：“爸爸，我下午就到了，这会儿都快十点了，你才记得打电话给我呀？”
　　“唉爸爸这不是忙吗，刚从公司回来。什么时候回恒城啊？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作为你提前修完学分的奖励！”
　　江晗轻轻一笑，“礼物？什么礼物？”她顿了一下，想到外头的两个人，又说，“玛莎拉蒂吗？”
　　那头的江正涛还愣了一下，江晗从来都不怎么追求这些，总是专注在学业里，也从未跟他提过什么跑车游艇之类，甚至在她考出驾照时江正涛要给她买车，她都拒绝了，说反正这几年都在国外，买了也不用。
　　这还是头一次。
　　江正涛立刻说：“你想要玛莎拉蒂呀？没问题，爸爸给你买。”
　　江晗听江正涛当真了，忙说：“不用不用，我就开个玩笑。”她也就是故意说上一说，真没有要玛莎拉蒂的意思。
　　江正涛则坚持说：“没事，你也确实该有辆车了，爸爸都给你买。本来我还想着女孩子喜欢包啊首饰之类的，刚好遇到一颗在拍卖的粉钻，叫粉色之星的，就买了。”
　　这回轮到江晗惊住了，“什么？买了粉色之星？”她几乎都忘了外边的两个人，“这得多少钱啊？”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在故意说给外边的两个人听，她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粉色之心是全球都排的上位的名贵钻石，她没有了解过价格，但这类钻石，估计价格都是以千万来计算的。
　　那头江正涛却是乐呵呵地道：“也就五千万美元，我们晗晗现在大了，就该戴名贵钻石了，没事没事。”
　　江晗一听五千万，还“也就”？一时间连呼吸都滞了一下，过了两秒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美元，再换算一下，人民币就是按亿来计算了……
　　这估摸就是江晗穿越来之后，第一次对他们家的财力有一个真实的感受。
　　她此刻已经被震得完全忘记掉了外头的情况，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爸爸，你这也太……就一个粉钻，五千万美元？买这么贵的……太烧钱了？”
　　江正涛呵呵地笑，“这有什么？你总该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珠宝嘛！以后参加名媛聚会之类的，也能戴出去。晗晗呀，虽说你现在专注在学业上，可以后你早晚都要进这圈子的嘛！你早点回来，看了这粉钻之后，肯定喜欢，真的非常好看。”
　　虽说江晗觉得这实在奢侈，但江正涛能花五千万美元给她买一个礼物，她肉疼之余，也颇为感动，真诚地道了谢，又说：“我今晚看一下机票，左右爷爷奶奶要跟大伯他们一起回，我就先回去，尽量早些。”
　　“好好，早点回来啊！”
　　挂了电话后，江晗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洗手台前的魏彤彤和贾京茜两人。
　　这两人的神色……很复杂，江晗一时都找不着词语去形容。
　　她这才想起来接电话之前的事儿，本来只是想随口说一个玛莎拉蒂省得她们两个看轻了自己，谁晓得那么巧，江正涛正好就来了这么一出。
　　只不过，眼前这两人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显而易见的怀疑甚至鄙夷在。
　　可能，她们是觉得江晗的这通电话打得太假了。
　　江晗可不想在这个卫生间里还要跟这俩不相干的人去自证身份，只是冲她们略一点头，就越过她们两个来到洗手台前洗手。
　　魏彤彤向江晗翻了一个白眼，还生怕她看不见似的，又不轻不重地冷哼了声。
　　贾京茜应该是想唱红脸唱到底了，拉了拉魏彤彤衣袖，轻声道：“你别这样。”又对江晗尴尬且歉意地一笑，演技倒是不错。
　　魏彤彤则还是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粉色之星到底是什么样的钻石？它什么时候被谁在哪里拍下了，网上一查就能查到。”
　　既然她依旧不罢休，江晗也不会客气，轻笑了声，“我姓江，叫江晗，你上网查一下，粉色之星是不是被姓江的先生拍下的。”
　　她又看向贾京茜，“你有这条件，总缠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做什么？反倒还让人看低你，何必呢？”
　　说完，她也不再久留，走出了卫生间。
　　贾京茜神色不明地看着江晗转身离去、高挑又颇有气势的背影，对魏彤彤道：“你上网搜一下，粉色之星到底被谁拍去了？”
　　魏彤彤因为江晗这话，也变得不确信起来，赶紧拿起手机上网搜了一下，看到报道后，神色一滞，“江、江氏集团……”
　　贾京茜眼珠子一瞪，一把夺过她手机，亲自翻阅着看，在看到“江氏集团董事长江正涛”这几个字眼后，原本还抱有希望的一颗心彻底跌进了谷底，恨恨地把手机丢还给了魏彤彤。
　　魏彤彤还企图找出点破绽来，“茜茜你别气，这报道我们能搜出来，她也能，随便胡诌了名字，就真能成江氏集团的千金了吗？恒城姓江的人难不成只有他们一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百度了关于江正涛家人的信息。
　　江正涛家人保护地很好，除了一个知名画家前妻之外，其余人的信息网上都搜不到，没有姓名也没有照片，然而，信息却是对上了——江正涛有个女儿，高中毕业后就申请到了M大。
　　这下不论是魏彤彤还是贾京茜，都无法找出理由不相信。
　　江晗回到包间后没多久，就听到冯一然说：“咦，贾京茜和魏彤彤说先走了？真是的，去了卫生间后就不回来了？什么情况？”
　　另一个同学道：“女生的特殊情况？”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
　　之后也没人再提她们两人提前离席的事儿了。
　　段则淮凑到江晗耳边，轻声问：“刚刚你不是也去卫生间了吗？怎么了？碰到她们了？”
　　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跟江晗刚来时，魏彤彤的敌意都没掩饰过，听到她们提前离开，下意识就想到会不会在卫生间时发生了什么事。
　　江晗弯着眼笑了笑，碍于这里不少人在场，也不方便多说，只简单道了句，“总归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顿了顿，又说，“倒是你的交友状况，我反而挺不放心。”
　　段则淮扯了下嘴角，“我跟她们不熟，她们跟冯一然玩得多。”扫了一眼拿着话筒鬼哭狼嚎的冯一然，知道贾京茜和魏彤彤会这样，少不了冯一然好事儿的撺掇，又说，“其实我跟我室友们玩得都不多，关系一般。”
　　江晗轻笑了一下，对段则淮这样的说辞很满意，又凑到他耳旁悄声道：“挺无聊的，我们早点回。”
　　暖暖的气息在耳旁吹拂着，段则淮只觉得痒，连同整颗心也痒起来。
　　他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就借口明天要早起赶高铁，拉着江晗告辞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江晗把卫生间里发生的事儿说了，段则淮大笑起来，“你还真把她们吓得不轻啊。”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重点是，我现在老担心你被你这个不靠谱室友给带歪了。”
　　“放心，”段则淮紧紧搂着江晗，“说了我跟他们关系一般，平时这类跟他们一起的聚会，我都很少去的。”
　　江晗闻言笑，佯装勉为其难地道：“行，我暂且信你一次。”
　　江晗还跟他绘声绘色讲了在卫生间里魏彤彤和贾京茜两人的丑态，不过段则淮好像没怎么听，步子走得快，江晗都快要跟不上。
　　“你走那么急干嘛？”江晗抱怨。
　　“风大，冷。”
　　江晗裹紧了衣裳，确实有些冷。
　　只不过到了酒店后，她就知道段则淮只是在找借口了。
　　因为他们一进门，江晗就被段则淮猛地抵在了墙面上，用力亲吻起来。


第92章 
　　江晗被他猛地推至墙面时都没来得及回神，不过预想中后背撞击的疼痛却并未传来，只是压在了段则淮的手掌上，紧接着，嘴唇便被堵了住。
　　厚重的羽绒服外套被滑落到了地上，江晗有点儿少许的洁癖，拍了拍段则淮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挂起来挂起来……”
　　段则淮没回应，舌尖依旧在江晗嘴里翻搅，停都没停一下，不过话倒是听进去了，腾了只手出来捞起外套，随手一甩，丢到了衣架上。
　　再之后，段则淮便一边吻着，一边把江晗往床上带，动作都像是带了股原始的野性，使得整个房间的温度连同江晗一起都燃了起来。
　　说了晚上继续，还真就这么继续了。
　　……
　　次日，江晗是被闹铃给吵醒的。
　　没有调什么音乐，就是手机默认的闹铃声，刺耳的闹铃声，不过铃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
　　江晗吃力地睁了睁眼，窗户被厚重的帘子遮挡，透不进光，也看不出这会儿是什么时候。
　　她微微翻了个身，蓦地就碰到了身边热乎乎的躯体，习惯一个人睡的江晗愣了一下，才想起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段则淮。
　　而在下一秒，这句热乎乎的身体就缠了上来，搂住了她，鼻尖蹭着她耳侧，“吵醒你了？”
　　江晗揉了揉眼，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腰酸得很，果然是昨晚太不知节制了……
　　段则淮见她懒腰伸了一半停了，还皱着眉发出了嘤咛声，轻笑了声，手掌放在她腰上揉了揉，“还难受啊？”
　　江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没完没了，她哪里会这样？又不是体弱多病的娇躯。
　　段则淮眯着眼笑，把江晗脑袋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这样的早晨实在太过温情，段则淮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就冒出一句，“江晗，等毕业，我们结婚好不好？”
　　江晗吓了一跳，猛地仰起头来，动作太突然，把段则淮的下颚都撞了一下。
　　段则淮“嘶”了一声，又立即揉着江晗的额头，“……你不用那么激动？疼不疼啊？”
　　江晗倒不怎么疼，这显然是被撞了下巴的人更疼，她歉疚地摸了摸段则淮下巴，“让你语出惊人。”
　　段则淮眨巴着眼睛颇为委屈地看着她，“我又没说现在结婚。”
　　江晗：“……”
　　她实在无法理解段则淮的脑回去了，上过床后立马提结婚的，她活了两辈子都是头回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言以对之外，竟然还有那么一点触动。
　　但此刻的江晗肯定不会真的去讨论什么时候结婚的问题，她转移了话题道：“几点了？是不是要起床赶高铁去了？”
　　段则淮大约也知道自己一时脑昏，说了不恰当的话，很有眼色地不再继续了，答：“现在七点多点，我是十点的高铁，确实该起了。”这儿离高铁站距离挺远。
　　他虽然这么说着，却没什么动作，依旧是赖在被窝里，搂着江晗。
　　江晗胳膊肘抵了抵他，“当心赶不上。”
　　段则淮哼唧了声，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顿了顿后，又亲了几口，亲着亲着就停不下来了，从脸颊转移到了嘴唇，大有再战一回的趋势。
　　江晗赶忙把段则淮给推开了一下，要是真再战一回，以他的持久度，绝对会赶不上高铁。
　　在江晗的一再催促下，段则淮总算是爬起来了，趁着段则淮去洗漱的功夫，江晗也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哪怕已经赤诚相见了，在段则淮面前穿衣服她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总归她没什么事儿，肯定是会送段则淮到高铁站的。
　　只是因为昨晚睡眠短缺，在地铁上，江晗枕着段则淮胳膊睡了一路，一直到了高铁站要下车才被叫醒。
　　反观段则淮，精神头倒是好得很，明明他跟江晗一样，也是奋战到凌晨睡眠严重不足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在检票前，段则淮还依依不舍地拥着江晗，“你什么时候回来？”
　　“尽快，”江晗答，“我爸也一直在催我。”
　　“对啊你爸爸肯定也想你，”段则淮咧着嘴笑，此刻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和江正涛在同一阵营了，“听你爸爸的，早点回来。”
　　江晗笑睨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送走了段则淮后，江晗回了大伯江正树家里。
　　因为爷爷奶奶都在，还有已经毕业回国的堂哥江子恒，江正树家里很热闹。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江晗便坐在沙发上看回恒城的机票。
　　江子恒凑过来，“你昨晚住在B大那边是不是？”
　　江晗抬起头，就对上了江子恒戏谑的目光。
　　江晗：“……”
　　江子恒再接再厉地追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有男朋友？”
　　江晗也不否认，翻了个白眼说：“我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哇，你果然已经有男朋友了，前两年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每次来燕市，都会去B大，说什么找同学，普通同学能让你次次找啊？”
　　江晗横了他一眼，“你可真厉害。”
　　“二叔知道吗？”
　　“你每次谈恋爱都会跟大伯和伯母说吗？”江晗反问。
　　江子恒笑嘻嘻道：“我是单身狗。”紧接着，他又眯着眼睛道，“如果要我保密，是不是得给点封口费？”
　　江晗直接踹了他一脚，“你爱说不说。”
　　她也没有非要瞒着江正涛的意思。
　　江子恒看她在看机票，又戏谑着问：“今天刚把男朋友送走，就急着买票回恒城？”
　　江晗无视了他的调笑，道：“我爸催我。”
　　“借口，都是借口，异地恋嘛，我懂，放假了肯定想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
　　江晗直接不理会江子恒了，去跟爷爷奶奶和大伯伯母知会了声，选好了回恒城的机票。
　　两天后，江晗便回到了恒城。


第93章 
　　奢华的宴厅，觥筹交错。
　　江晗挽着江正涛的胳膊，微笑着应付一个接着一个上前来与他们聊天的人。他们算是站在宴厅的中心，周围围了不少人，可谓是众星捧月。
　　这是一场慈善晚会，在她回恒城的第二天晚上，就被江正涛拉来了。
　　这一次回国，江正涛似乎很重视江晗这方面的社交，这场慈善晚会也不是仅有的一场，在之后的这段日子里，江正涛给她安排的酒会一个接一个。
　　他大约是觉得，虽然江晗还没拿到毕业证，但已经提前修完学分，也算是学业有成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任由她只是一头钻在学业里，需要带着她进入到上流社交圈里去。
　　这次慈善晚会，俞爱华并没有前来，只有江正涛与江晗。而以往江正涛出席这一类晚宴，要么带俞爱华，要么就不带女伴，这一次带来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在外围，一对中年夫妇正张望着江正涛与江晗这边。
　　夫人道：“江董带的这个女人是谁？不是太太啊，以前都没见过。”
　　她微微仰着头探了探，目光放在江晗的脖颈上，“天哪！她戴了粉色之星啊！就前几天江董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价值好几千万美元呢！她到底是谁？莫非……”
　　丈夫打断她，“别瞎猜。”
　　前头另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约莫跟这位夫人认识，笑着道：“我打听到了，那就是江董的女儿，刚回国，听说是在M大读书，高中的时候都得过IMO，很厉害呢！”
　　夫人皱了下眉，“江董的女儿？江董有几个女儿？”
　　“就一个。”
　　夫人将信将疑，“可我怎么记得，以前听谁说起过，江家的女儿很叛逆，跟着混混打架，还进过警察局？”
　　她丈夫瞪了她一眼，觉得她不分场合乱说话，低声斥责道：“瞎说什么呢？江董都把女儿带出来了，还能有假？”
　　夫人闭了嘴，又朝江正涛和江晗那头望了望，说：“江董的这位千金，长得倒还真好看。”
　　另一贵妇捂着嘴笑了笑，“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这头几人猜测着，另一头，就有个年长一些的妇人当面问了，“江董，您这闺女有没有男朋友啊？说起来，我小侄子也在M大，在读研究生，学的是数学专业，有空了还能见一见呢！”
　　江正涛刚想说还没呢，就察觉到江晗挽着他胳膊的手拧了下他的小臂。
　　江正涛愣了一下，轻轻瞥向江晗，就见她脸上还是乖巧的笑容，看不出什么一样，但飘过来的眼神却颇有意味。
　　江正涛明白了，他这个闺女恐怕背着他已经交了个男朋友。
　　一时间，江正涛内心五味繁杂，他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闺女，已经被不知姓名的猪给拱了？
　　没准还是头洋猪，如果还是一头黑的，思想还不算太开放的江正涛恐怕就有点儿接受无能了。
　　不过，虽然江正涛复杂的内心在叫嚣着，面上倒不显，跳过了“有没有男朋友”这个问题，笑着对那妇人道：“那倒是巧了，回头让他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在异国他乡也好有个伴儿，也算是相互照应了。”
　　妇人也是人精，听到这话便笑着点了点头附和，“是啊，孩子远在国外，做长辈的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之后，便是那妇人的丈夫跟江正涛聊起了生意场上的事情。
　　江晗喝了口红酒，察觉到小夹包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便借口去卫生间，从宴厅里走了出来，到了廊道，拿出了手机。
　　果然，是段则淮给她发消息了。
　　[段王爷：在干嘛？]
　　[段王爷：你回来了都不找我]
　　附上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段王爷：晚上去看电影？]
　　江晗跟他解释，[江老大：我爸带我参加了个慈善晚会，今晚去不了]
　　[段王爷：那明天？]
　　[江老大：明天也不行，要跟阿姨一起去孤儿院做服务]
　　[段王爷：……后天？]
　　江晗抿了下嘴，默默地打字，[江老大：额……晚上有个生日会要参加，大概……白天可以？]
　　[段王爷：……您可真忙]
　　他虽然吐槽着，但立即定下了后天看看电影的事儿，生怕这个时间也被占了似的，[段王爷：你赶紧把这条在你的行程表上添上去，绝对不能被别的占领]
　　江晗忍不住轻笑，[江老大：好好，我知道了]
　　晚宴结束后，江晗与江正涛坐上车，江正涛就问起了困扰他一整晚的事儿，“晗晗，你有男朋友了？”
　　江晗抿着嘴笑了笑，“嗯。”
　　“不是外国人？”江正涛侧过头来看向她，“也不是爸爸保守，这个外国人……嗯，生活习惯也不太一样，总归是……比较难磨合，你说对不对？”
　　“不是，就是恒城人。”江晗想了想，还是没说就是段则淮。
　　信息嘛，还是要一个一个来，要是她今天直接告知她男友就是段则淮，没准江正涛明天就会把段则淮约过来吃餐饭好好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
　　“恒城人啊，不错不错。”江正涛笑了起来，“近点好，近点好。”
　　“就算是外国人也没什么？混血儿多好看。”江晗随口说着，“我妈不就找了个金发碧眼的老公吗？我那个弟弟是真好看。”
　　江晗出国的这段时间，见过了她生母，她生母已经再婚，组建了新的家庭。她跟她生母来往不多，这位生母在原主最叛逆的时候也不曾来关心过，江晗自然不会太过用心地去跟她相处。不过人在国外，她处于礼仪总归是要拜访一下的，所以见过几面。
　　江正涛和前妻也算是和平分手，对江晗提起生母也并不怎么在意，既然江晗找的男友不是国外的，江正涛也就不跟她争论这个了，他自认还是有点儿老古董思想的，肯定不如年轻人来得开放，只是笑着道：“跟欧美人混血确实挺好看，不过要是混个黑色的，那按照国内审美来说，也就不怎么好看了嘛。”
　　他说着，又把话题给转到了江晗男友身上，“你们怎么认识的？M大校友吗？还是别的学校的？年纪多大？家里是干什么的？有没有照片？给爸爸看看？”
　　一连串问题。
　　江晗无奈地笑着，“爸爸，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谈婚论嫁了，你怎么都查起户口来了。”
　　“了解一下嘛，爸爸跟你说啊，社会是很险恶的，万一你碰上的是一个图你家产的呢？现在外边就有好多这样的男人，自己本事没有，就想找条件好的当跳板，所以啊，你谈谈恋爱倒是没事，但以后谈婚论嫁，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比较好。”
　　要是这个条件，段则淮还真就不符合了。
　　江晗道：“爸爸，我看人的眼光也不差，虽然门当户对确实也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个人能力还是更重要，是不是？莫欺少年穷嘛爸爸。”
　　江正涛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那男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人了，他道：“爸爸也是怕你被骗。”
　　江晗侧眸戏谑地看向他，“那爸爸娶阿姨，有门当户对没？”
　　江正涛：“……”
　　他噎了一下，“我是男人，男人跟女人还是不一样，古时候就有句话，叫高嫁低娶。”对上江晗戏谑的目光，干咳了声，又说，“当然了，个人能力确实很重要，纨绔二代那我也肯定不喜欢的。”
　　江正涛想了一下江晗身边的例子，道：“像昱瑾这样的，就是爸爸最喜欢的类型了，家世不错，修养好，能力也强，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真的非常大。”他顿了下，又想起江晗的那个高中同学来，“当然了，也有特例，你的那个保送B大的高中同学，叫段……段则淮对？江氏集团资助过的那个，这就是个特例了，我倒是挺佩服他的。”
　　哈，那就成了。
　　江晗压了压就要翘起来的嘴角。
　　不过，江晗虽然没说，江正涛也没追问，但没过多久，江正涛还是知道江晗男友是谁了。
　　他倒不是刻意去查出来，女儿这么大了，肯定会有自己的私生活，江正涛不是那些个狗血电视剧里的家长，偷摸找人去调查。
　　这要怪，就怪江子恒这个大嘴巴了。
　　江正树一家和江晗爷爷奶奶一起，在年底回到了恒城过年。而在大年夜的家宴上，江子恒就说起了江晗有个男朋友在B大，每次到燕市都会去找男朋友。
　　在B大的男朋友，那在国外认识的可能性很小，又是恒城人，那就是很早就认识的同学的可能性更高了。
　　江正涛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保送到B大的段则淮。
　　至于为什么立即就想到他，除了高中时江晗跟他关系好、传过早恋传闻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段则淮长着一张很能得女生喜欢的脸。
　　不过江正涛虽然这么猜测着，也没去问江晗。
　　只不过当晚，他就确认了——他看到了偷偷来到他家外头的段则淮。
　　当时已经过了零点，江家没有通宵守夜的习惯，过了零点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当时江正涛在阳台上吸烟，就看到江晗偷偷溜出了门。
　　他皱了下眉，正想叫住她问她去哪，忽的就看到越过院子、自家的铁门外，有一个眼熟的人。
　　本来的猜测，就这么确认了。
　　只不过原本还觉得段则淮挺好的江正涛，在看到这小子竟然在除夕夜偷偷到了他家门口，把他闺女给叫出去的行为后，就有点看他不顺眼了。


第94章 
　　段则淮来这里，是提前跟江晗约好的，但也没有提前多久，就是大约在晚上十点多时，两人微信聊天，段则淮说他已经从外婆家回来了，段妈妈已经早早上床休息，他一个人很无聊。
　　江晗知道段则淮每年过年都是去外婆家，和舅舅一家一起吃年夜饭，但介于段妈妈身体原因，每年都不会守夜，吃完年夜饭后就会早早回家。
　　她不自觉就想到了段则淮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人说话的场景，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的时候，他家依旧很冷清，越想越心疼。
　　于是，手指就不受控制地打下了条消息，点了发送，[江老大：那要不等晚点我爸爸他们都睡下，我们出去？]
　　紧接着，段则淮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段王爷：好啊！！我过去找你]
　　于是乎，便有了江正涛眼下的这场偷偷摸摸的幽会。
　　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江晗，走过前院花园的石子道，放轻了动作打开铁门，钻了出去。
　　她一钻出去，段则淮就紧紧抱住了她，唇贴着她耳廓，“新春快乐！”
　　江晗弯着眼勾唇笑，“我们去哪？”
　　“嗯……我想想啊……”
　　“这个时候外头应该很冷清？”除夕夜，绝大多数人肯定和家人在一起，外边开门的商铺都没有几家。
　　“嗯，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那要不……”段则淮顿了一下，咧着嘴笑起来，眸子里仿佛带了星星，“去酒店？”
　　江晗抬眸瞪了他一眼，但没拒绝。
　　站在阳台上皱着眉看着大门外两人的江正涛，就看到他们你侬我侬了一阵子后，手牵着手离开了。
　　江正涛：“……”
　　他挺想把江晗叫住的，顺便再把诱拐自个儿闺女的臭小子再骂一顿，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随他们去了。
　　江正涛掐灭了烟头，给江晗发了一条短信：注意安全。
　　他本来还想再加一句早点回来，但想了想，觉得这对小年轻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加了这话还显得他老古董，也就不发了。
　　江晗收到江正涛的短信，还没走出小区，看了眼内容，吓了一跳，说：“啊……看来我溜出来被我爸发现了。”
　　段则淮一颗心脏都给提了起来，“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注意安全。”
　　段则淮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所以他没生气？”
　　“我爸这方面比较开明，没太约束我，”江晗道，只是侧头看向段则淮的目光却略微有些担忧，“只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对你的印象就不太好了。”
　　段则淮：“……”
　　段则淮似乎能够预想到今后自己在讨好老丈人上的不归路了。
　　虽然没有预定，但大年夜的酒店还不至于有爆满的情况，段则淮就在江晗家小区对面的五星级酒店开了房。
　　付账时江晗主动要从包里掏卡，却被段则淮抢先一步刷了卡。
　　两人上电梯后，段则淮说：“你还真不给我面子，到了酒店竟然还主动付账的。”
　　江晗掏卡时有想过段则淮的面子，但这个五星级酒店，价格可真不是可以因为一个“面子”就无视的，怎么说都是要按千来计算，江晗只是担心段则淮囊中羞涩。
　　她道：“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付了这账导致之后半年都要吃土。”
　　段则淮皱了下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穷？”
　　江晗点点头，“我总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因为一时意气导致过着风吹雨打的日子。”
　　段则淮：“……”
　　江晗说得一本正经，段则淮都看不出她说的是心里话还是在开玩笑，最后败下阵来颇为无奈道：“我做项目能赚钱，真没那么穷。”
　　他在保送之后直播吸粉赚了笔前，上了大学后虽然因为忙于学业项目停了直播，但好歹也不穷，真没到开个房还要女朋友付钱的地步。
　　要真这样，段则淮自己都不能正视自己。
　　江晗勾唇笑着，抬手要揉他头顶，“好我知道了，你不穷。”
　　段则淮身子后仰躲开了她的魔爪，“你别来蹂躏我发型，男人的头摸不得。”
　　“盯”得一声，电梯也到了，段则淮一手将她依旧意图来揉他脑袋的手给握了住，一手揽过她的腰，半拉半抱地给拖出了电梯，“走了走了。”
　　江晗被弄得有些痒，挣扎着拍他握着她腰身的手，“松开松开，我自己走。”
　　段则淮却跟没听见似的，不仅没松开，反而一个用力，直接一个公主抱，把她给抱了起来，勾着唇笑，“别动了，再动要掉下去了。”
　　江晗因为忽然之间身体腾空，有些发蒙，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身高摆在那里体重可不算轻再加上厚重的羽绒服，他这么轻轻松松居然还能抱起来？
　　到了房间门口，段则淮也没把江晗放下来，“房卡在我右侧口袋里，你拿一下。”
　　她一边取房卡一边说，“你是打算直接把我扔床上吗？”
　　段则淮勾唇一笑，“也不是，是直接把你压床上。”
　　江晗：“……”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小瞧开了荤的男人了。
　　如果说上一次段则淮刚开始时还有些生涩，那么这回，就是证明了他的学习能力有多么强。
　　他应该是事后补习过的，江晗想。
　　这次就连体位都被他搞出了各种花样。
　　江晗就像块煎饼一样，被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后，在段则淮再一次凑上前来时，江晗使着最后仅剩的那点力气强行把他退了开，浑身瘫软无力，气喘吁吁。
　　段则淮还颇有些意犹未尽，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累了？”
　　江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地道：“你小心纵欲过度，肾虚。”
　　段则淮没脸没皮地嘻嘻笑着，把她给搂紧了，“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还能再战好几回，要不然你试试？”
　　“滚。”江晗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只是这个“滚”字因为她力气耗尽，实在没什么气势，就像是小奶猫的声音，挠得段则淮心又痒痒起来。
　　不过他到底是忍住没再继续了，搂着江晗，捋了捋她发丝，将她额上的细汗擦了去，“睡。”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大年夜偷溜出家门过得太刺激的缘故，江晗虽然累及，却没什么睡意。
　　她数着教授给她的假期，算着返程的日子，又问段则淮：“你什么时候回校？”
　　段则淮见她不睡，又黏黏糊糊地一下一下亲吻着她脸颊，“这个时候提回校，很煞风景诶。”
　　江晗道：“我应该会从恒城起飞，不去燕市了，算了下日子，初六前就得到校，估摸着得买初三四的机票了。”
　　段则淮：“……更煞风景了。”
　　江晗朝他怀里靠了靠，“那我就尽量早点拿到博士学位。”
　　“那要不然，我下学期申请一下交换生？”
　　江晗忽然觉得，男人在床上是最神志不清的时候这话还真不假。
　　她“啧”了一声，“你说着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段则淮：“……”他委屈巴巴地哼唧了声，从江晗脸颊又亲到了脖子，含糊道，“那咱就先不说这个嘛，你既然不睡，再来一次？”
　　“滚。”
　　江晗闭着眼，靠在段则淮肩窝里，顿了顿，又说：“我还是觉得，你既然已经有创业的想法，就早点创业，对你来说，拿到融资不是问题，我相信你。”
　　段则淮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头发丝，“要是失败破产了，那我可真得开个房都得你付钱了。”
　　江晗轻笑了下，“你害怕失败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那么胆小？”
　　段则淮默了一下，说：“怕你嫌弃。”
　　江晗拧了一下他胳膊，虽然现在的她也使不出多少力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肤浅？”
　　段则淮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顿了下，他又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晗轻轻“嗯”了声，兴许是段则淮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发丝太舒服了，睡意渐渐浓起，没继续说话。
　　倒是段则淮一直清醒着。
　　他还在考虑江晗的话。
　　江晗虽然只是开玩笑地说他胆小，但事实上，段则淮知道，自己是真的胆小。
　　害怕失败，害怕失败后自己就再没有资格站在江晗身边。
　　只是，假如毕业后按部就班地找个公司，做一个朝九晚六的白领，恐怕少说也要再奋斗上十年，爬上一个中高层的位置，才能勉勉强强碰到她裙摆。
　　也只是勉勉强强而已。
　　说他自尊心太强也好，说他太心急也罢，他就是想，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与江晗并肩而立。
　　他不愿意在他牵着江晗走入婚姻殿堂时，在别人的眼里还是江晗受委屈了，他希望，他可以把身边的这位姑娘捧在手心里宠着，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
　　所以，他野心大，可在这条道路上，在许多长者的夸赞声里，却丝毫不敢骄躁，他有着比常人更甚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江晗似乎是被搂得太热了，微微翻了个身，又轻声说了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之后，便呼吸声均匀起来，像是睡熟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呓语。
　　只不过，黑暗中，段则淮的目光却变得坚定了起来。


第95章 
　　次日，江晗醒来时，段则淮已经醒了，正一手搂着她，一手刷着手机。
　　因为酒店里窗帘隔了光，她一时还觉得挺早，天都没怎么亮，道：“你醒那么早？”
　　段则淮答：“不早了，快十一点了。”
　　江晗惊得一下瞪大了眼，“什么？中午十一点？”
　　段则淮抬了抬眼，“昨晚睡下去就已经凌晨三四点了。”江晗是等过了十二点、家里的人都回房睡下了，她才偷摸溜出来，到了酒店又折腾了很久，入睡时自然不会早。
　　江晗赶忙推了推他，“起床起床，快起来了，你也不知道叫一声我，完了完了回去要被逮个正着了。”
　　段则淮见她着急，诧异道：“昨晚你出来你爸爸不是知道的吗？”
　　江晗动作一顿，是了，她爸已经知道了，但随即又从被窝里探出头找衣服，“那我中午还要跟爷爷奶奶大伯一家吃饭呢。”
　　而且，江正涛虽然知道了，但江晗也不打算让所有人知道啊。
　　段则淮无法，只能顺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帮她把散落在周边的衣服捞了过来。
　　江晗眼睛瞥见他背部紧实的肌肉线条，目光一闪，又见他从床角捡起了她的bra，两颊瞬间热了起来，“你放下放下，你先去卫生间，我穿衣服。”
　　又想把他赶卫生间去……段则淮跟没听见似的，不仅将bra拿了过来，还探进了被我里，勾着唇笑，“我帮你穿。”
　　江晗立即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还留着丝睡意的眸子直直蹬着他，却没有平日里的气势，反而看着有些水灵。
　　段则淮笑意更浓，“你这个bra什么罩杯的？是不是有点大？不会空杯吗？”
　　江晗：“……”
　　下一秒，段则淮被踹下了床。
　　不得不说，江晗的大长腿不仅好看，力道也足。
　　等江晗急匆匆回到家时，家里已经热热闹闹，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都坐在餐桌上，似乎已经准备开饭了。
　　江晗缩着脑袋溜进来，原本想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地坐上桌，却被江子恒眼尖地发现了，“诶？晗晗你怎么从外头进来的？大年初一大早上的干嘛去了？”
　　江子恒声音不小，这么一句话，就使得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江晗身上。
　　周阿姨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闻言也惊道：“咦？晗晗已经起了？我一直以为你还在睡觉呢，想你昨晚睡得晚，就没去叫你，原来你早就起了。”
　　江晗：“……”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 ，瞥见江正涛意味不明的目光，脸颊又跟着热了起来。
　　江子恒见她笑笑不说话，也不知是没眼色还是故意的，还一个劲儿追问：“你到底干嘛去了？整个上午都没见你人。”
　　江晗很想把他的嘴捂上。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说晨跑，她披着羽绒服外套穿着雪地靴，说出去买东西，她又两手空空。
　　就这么顿了两秒，江晗终于想出了一个稍微合理一点儿的理由，道：“看到邻居遛狗，出去一起玩了会儿。”
　　周阿姨嘀咕了句，“玩那么久啊……”便招呼着江晗上餐桌吃饭。
　　总算是糊弄了过去。
　　午餐过后，江正涛把江晗叫到了书房。
　　该来的总要来。
　　江晗站在江正涛书桌前，低着头，把“乖巧”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那小子就是段则淮？”江正涛开口。
　　果然，昨晚还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江晗想，又点了点头。
　　江正涛“嗯”了声，也听不出喜怒，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江晗迟疑了下，实话实说就坐实早恋了，思索着那个时间点比较合理又合适，却不想被江正涛抢先一步道：“你高中毕业就出国了，他又在北大，总不可能是毕业之后才在一起？高几在一起的？”
　　似乎江正涛这里没那么容易糊弄，江晗扯了下嘴角，干笑两声，“没那么早，我申请上M大之后才在一起的。那会儿他保送，我又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别的同学都忙着学习，我俩联系得多，就……嗯，在一起了。”
　　“是么？”江正涛淡淡道，“那会儿他不是忙着公司的公益项目吗？还有时间跟你联系？”
　　江晗：“……”
　　她撇了下嘴，弱弱地强调，“真的是在我申请上M大之后在一起的。”虽然苗头出现在更早的时候，但这话正式在一起的时间总没错。
　　她总不可能从段则淮追她开始详详细细地跟江正涛说的。
　　江正涛便也不问了，只说：“那小子也还算不错，不过你大半夜偷偷溜出去就别有下次了，要约会跟我说一声，我也不是不让你出去。”
　　江晗默默地点头。
　　“那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要留在燕市还是回恒城？”
　　江晗顿了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问过段则淮。
　　她道：“才大三呢，我也还没考虑过我毕业后要去哪。”
　　“也可以慢慢考虑起来了，不过你还小，谈婚论嫁不用着急，我还是更希望可以找门当户对的，对以后你接管江氏集团也有帮助。”
　　江晗：“……”她真的想搞科研，不想接管企业。
　　上辈子她虽然在硅谷的一跨过公司做过高管，可所在的部门也是研发部门，而之后愿意到研究院，也是因为她更喜欢做技术研发的工作。
　　接管公司这个问题，在高中时，江正涛也提过一次，江晗说过自己的想法，只是江正涛大概是并没有听进去，这会儿又提了起来。
　　江晗道：“爸爸，我都要打算拿博士学位了，是真的喜欢这个领域，没有接管公司的打算。”
　　江正涛“啧”了声，似乎有些苦恼，虽说现在的家族企业聘用职业经理人也有一些，但如果能传给下一代，他自然还是更乐意传下去。
　　但是闺女不乐意，且有自己的打算，江正涛也没有办法，看来是真的得开始物色职业经理人了。
　　江正涛没再继续说段则淮的事儿。
　　江晗也不知道他对段则淮满意还是不满意。
　　虽说之前江正涛有说起过段则淮，言语里都是称赞，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段则淮是江晗男友。看出息的年轻人和看女婿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江晗担心，江正涛对段则淮的家庭情况可能还会有点儿介意，如果要作为女婿的话。
　　江晗从江正涛书房里走出来时，就一直在猜测。
　　等下了楼，她又猛然惊醒般，对自己很是无语。她考虑这个干什么？她跟段则淮也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啊！
　　估摸着，上回段则淮说了句毕业后结婚，连同把她也给说魔怔了。
　　*
　　年后，江晗和段则淮没能再约会几次，江晗的假期就结束了，飞回了M大。
　　紧接着，做项目、提前毕业、申博……江晗继续着忙碌的学业。
　　另一边，段则淮也没闲着，下定决心之后，便开始了创业。
　　从来没有哪个创业是容易的，更何况还是像他这样资金人手设备什么都缺的情况。
　　甚至连办公场地都是个问题——燕市寸土寸金，租金太贵了。
　　原本安劲松手里头还有笔钱，可奈何他太会浪，过了个年后，他嘴里的天使资金也就够买电脑服务器这一类设备了，并且怎么都没法再从他爸手上继续搜刮来一些。
　　但就是在这么苦难的情况下，这个人数只有七人的初创团队，还是退出了游戏产品。
　　接下来就是拉融资了。
　　初创团队里另外几个原本和段则淮一起做项目的成员，都是到了台上连话都讲不利索的技术宅，好在安劲松这个商学院的富二代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那张嘴皮子跟人打交道确实还不错，他跟段则淮一起到处游说，也确实挑了大梁。
　　缺钱的窘境在拿到A轮融资之后终于有了好转。
　　江正涛听说段则淮创业时，就是在他拿到了A轮融资之后。
　　因为这次融资，他们足足拿到了一千万美元，是美国的一家风投公司投资的。
　　数额之大，让业内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家初创公司。
　　江正涛听闻这事儿，问吕斯：“他做的是什么？”
　　“游戏，听说是研发全息游戏这块。”
　　江正涛点了下头，“全息游戏啊，要是技术上过关，真能做起来，利益很大。”
　　他忽然觉得，自个儿闺女的眼光确实不差。


第96章 
　　10月底的燕市还没有供暖，夜晚的天气却已经挺冷了，江晗从飞机上下来，便裹紧了大衣。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机场中依旧人流涌动，江晗拿到了行李后，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从出口处出来。
　　她行李很多，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余的，还得靠邮寄，因为这一次，她彻底回国了。
　　江晗一手拉一个行李箱，肩上还背了一个斜挎包，走过一拐角时，左手边的行李箱一不小心与一人撞了一下，险些脱手。
　　好在她从出口出来后，有人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在接机。
　　接机的是个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但打扮挺学生气，摇着手中的接机牌，正朝她灿烂地笑。
　　江晗向她走过去，微笑着颔首。
　　姑娘率先开口了，“江老师对？我是B大AI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苏乐佳，我是来接机的。”
　　“你好，麻烦你了。”
　　苏乐佳很有眼力见儿地帮江晗拿了一行李箱，江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微笑着点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苏乐佳是个活泼的性子，接到江晗后话就没听过，“江老师我见到您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您好漂亮，没想到看到真人还要漂亮，还年纪轻轻就被聘为研究所的研究员，您可真厉害！”
　　这些年江晗听到的恭维话不是少数，闻言也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又道：“你也不错，才出校园？也进研究院了。”
　　“我博士刚毕业，江老师我看过您网上的资料，说起来我年纪只比您小了几个月而已，您却已经在无人系统研究上有这么高的建树了，您真的是我偶像啊！”
　　江晗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无人系统。
　　苏乐佳送江晗到了酒店，说：“职工宿舍还在收拾，这两天先委屈您住酒店，”
　　江晗顿了一下，说：“其实我不需要宿舍，我在燕市有住所。”
　　“学校专门给您这样的特聘研究员给配的，都不用房租，我过去看过一眼，一室户的，装修也是真的好，您不要白不要啊，”
　　说着，苏乐佳又惊讶道：“江老师，您不是燕市人？刚回国就找好住所了？”
　　江晗轻轻勾了下唇，“男朋友在这里。”
　　“哇真好奇像江老师您这么优秀的人男朋友是什么样的！”苏乐佳一脸的好奇，但看江晗并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江晗在酒店住了一晚，次日，苏乐佳来接她去B大AI研究院。
　　汽车路过礼堂时，来往的人有些多，车开得慢了些，苏乐佳解释道：“今天校友回校演讲，所以这里特别热闹。”
　　江晗瞥了一眼礼堂外挂起的横幅，没吭声，眼中却是淡淡的笑意。
　　苏乐佳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不知道江老师您在国外听没听说过我们B大的这位校友，杰出青年企业家，很厉害的，本科在校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了，创业半年都不到，就拿到了一千万美元的A轮融资，可以说是B大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的创业案例了！”
　　“从他创立公司到现在也就四五年，公司就做得可大了，都已经开始筹备上市了。而且啊，淮晗，哦就是他公司，推出了一款全息游戏爆了之后，他在公众面前两了个相，在网上就老火了，简直跟娱乐明星一样，还一火就是好几年，不过也难怪，谁叫你他长得帅呢？”
　　“年轻有为还长得帅，能不成为国民老公吗？江老师我跟您说，你去他的演讲会上看看就知道，台下一堆女生喊老公的的，什么要给你生猴子啦，哎呦喂！”
　　原本江晗还一直淡淡地笑着，听到这里，笑容就僵硬下来了。
　　她常年在国外，还真不知道她这个男朋友已经成国民老公了。
　　苏乐佳还在继续，“话说他的那些粉丝，也真是能打，前段日子有个女演员碰瓷他，被骂得哟，全网黑了。唉，长得帅就是好啊，他的颜我也吃，可惜只能远观啊。”
　　江晗道：“粉丝们这么喊着老公啊生猴子啊，就不怕他女朋友有意见吗？”
　　“女朋友？”苏乐佳一惊，随即就不可置信地否认道，“他没有女朋友？没听见新闻公开过啊？也从来没被记者拍到过跟那个女人有亲密照，他单身的。”
　　江晗：“……”
　　得，敢情这人还在装单身？
　　汽车慢慢驶离了礼堂，十五分钟后，到了研究院门前。
　　江晗下车来，见了院长，又由苏乐佳带着见了几个同事，相互认识了一下，之后，便一起去吃了午餐。
　　午休的时候，江晗接到了段则淮电话。
　　“到燕市了？”
　　“到了，昨晚到的。”
　　“不好意思啊我出差完回来紧接着就来B大演讲了，到现在才有点空闲，你在哪？在研究院吗？吃饭了没？我过去找你，一起吃饭？”
　　“吃过饭了。”
　　江晗一直都知道段则淮自从创业后几乎全年无休，很多时候每天都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还在大学的时候，她每次回国，段则淮总能一直陪着她，现在，就如同昨晚那样，段则淮连接机都不一定能来了。
　　不过，忙无所谓，江晗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经常顾不上他，但是他在网上火得被人称国民老公，却都没透露过自己早就不单身了，这一点，江晗不能忍。
　　所以，这通电话，江晗态度挺冷淡。
　　段则淮自然听出来了，他愣了一下，“你在生气？生气我昨晚没去接你？”
　　江晗直截了当地道：“不是，我是才知道你被人追着喊着要给你生猴子结果你居然从来没提过你有女朋友？段则淮，行啊你。”
　　原来是听到了这个，段则淮心下了然，也不急，轻笑了两声，“承认有恋情那是要秀恩爱给别人看的，你都不回国，我怎么秀？反正，什么时候你跟我秀恩爱了，就什么时候公开呗。”
　　江晗：“……”


第97章 
　　江晗显然不会被他这么一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她道：“谁告诉两个人秀恩爱才能公开？你微博随便发一句话就能说明的事情，连合照都未必需要，你哪来乱七八糟的借口？段则淮，我发现你红了后挺行的啊。”
　　说到最后，江晗的声音都泛着阴森。
　　段则淮发现他似乎真把江晗给惹生气了，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也没啥闲心关注网上的东西，你要介意我立刻说清楚，那个，咱们好不容易不用异地恋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晗轻哼了声，“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她也没太生气，就是听着那些个小姑娘喊老公啊生猴子啊心里头别扭，她也知道段则淮肯定不是像部分流量明星那样担心女友粉脱粉而刻意瞒着的，他忙得每天睡觉时间都得挤出来，哪里会有闲心去关注流量粉丝？到底是成了青年企业家了，跟明星还是不同的。
　　段则淮立即道：“放心放心，我马上做好，你在哪？研究院吗？我还没出B大呢，我过去找你？”
　　他刚说完，江晗就听到背景音里有他秘书的声音，“段总，您两点有个会，路上还要花半来个小时，没多少时间了。”
　　江晗便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也还有入职手续要办。”
　　段则淮“啧”了声，似有些懊恼，又道：“那你下班来我这好不好？”
　　“你公寓离B大很远的，我上下班多不方便？等周末。”
　　“我让司机接你就好了。”
　　江晗犹豫了一下，想到她那么多行李放在酒店也不是个事儿，便答应了，“那行。”
　　段则淮高兴地应了，又说：“你昨晚刚到今天就那么多事儿吗？都不能先缓个两天倒时差？领导那么没人性？”
　　“今天本来就是入职时间，是我有点事儿耽搁回国晚了点。”
　　“那也得休息啊，实在不行，你就请个假，可别把自己给累倒了。”
　　“没事，我还好。”
　　段则淮絮絮叨叨地似乎还想继续说，江晗看了眼时间，打断了他，“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段则淮只能悻悻然停了话头，“好，晚上见。”
　　江晗挂了电话后，去办了入职手续，回办公室的路上，就听到两个研究生小姑娘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段则淮。
　　“卧槽卧槽，没想到段则淮竟然一直都有女朋友！啊啊啊我失恋了！”
　　“呜呜呜消息太突然我无法接受，他女朋友是谁有人扒出来没？”
　　“没呢，不过估计也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刚回国的。”
　　“啊啊啊反正我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研究院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八成的人都是男性，哪怕是跟着教授过来帮忙的研究生博士生，也绝大多数都是男生，江晗来了这里大半天也就见着这两个女性研究生，结果就这俩，还是段则淮粉丝。
　　江晗轻轻笑了下，也不在意，脚步没停地从她们身边走过，还想着，段则淮的速度还真快。
　　看在他公开速度那么快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江晗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宽敞亮堂，研究院给她的待遇很好。她回到办公室后，就拿出了手机，看段则淮到底发了什么。
　　江晗点进段则淮微博，他的微博一年到头都不会发几条，就算发了大多数也是关于游戏的宣传，不过这一次，最新的一条是游戏外的内容了。
　　[女朋友终于回国了，悲催的异地恋就此结束]
　　配图是一张他们手牵手的背影照，江晗想了半天才想起这张照片是有一次段则淮来她的城市出差，他们抽时间短暂地游玩了一天的时候拍的。
　　不仅如此，段则淮还回复了一条评论。
　　评论是个女友粉发的，语气激动，[啊啊啊老公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就要原地爆炸了！]
　　段则淮在下边回复了，[高中的时候死缠烂打追来的，没错，我是早恋的孩子]
　　这条评论已经被顶到了最前边，江晗一眼就看到了。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
　　段则淮的这个微博，没过多久就上了热搜，他流量堪比一线明星，明明压根没去经营，也不知道怎么弄出这么多流量的。
　　江晗随意地翻了会儿微博后，苏乐佳拿了一叠江晗之后要接手的工作资料过来，又说起了段则淮，“江老师您知道不，就两小时前，段则淮公布恋情了诶，还说跟女方高中就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之前在M大的那个女朋友，江老师您也是M大毕业的，您知道她女朋友吗？”
　　江晗愣了一下，也不好回答，问：“你怎么知道她女朋友M大的？”
　　“我就比他小一届呢，还是同一个系的，大学的时候他就是风云人物了，那会儿他就有个女朋友在M大，是高中同学，现在又说女朋友回国了，应该就是同一个。”
　　江晗不想撒谎又不想刚来单位第一天就弄出个爆炸新闻，便转而就问起了苏乐佳拿来的资料上的一个问题，很生硬地把话题给转移了。
　　不过苏乐佳一听到她说起工作，也就不再八卦了，立刻投入了工作状态。
　　之后，江晗便忙于上手工作，不再去管关于段则淮的新闻了。
　　江晗并不是一拿到PhD就回来的，为了事业更好地发展，她在M大留校过一段日子，主攻AI的无人系统方向，已经有了一定建树，之后时机成熟了，才回了国内，所以，一到B大AI研究院，就是研究员的身份。
　　而这边的工作，她上手也很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摸清出了目前给到她手头的研究项目状况。
　　她还去了一趟实验室，了解了一下情况，等出来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江晗想起段则淮叫了司机过来接她的，忙拿出手机看，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段则淮的，因为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没听见。
　　她忙回拨过去。
　　段则淮很快就接了起来，“还没下班吗？怎么电话都打不通？”
　　“抱歉啊，刚才没听见，我这会儿下班了。”
　　“我在你研究院出来右手边大概两百米的停车场里。”段则淮道，怕江晗第一天上班还没摸清楚路，特意说得详细了点。
　　江晗愣了一下，“你过来了？”
　　段则淮轻笑，“你第一天上班，我能亲自来肯定亲自过来了。”紧接着，又邀功般道，“我表现好？你看热搜没有？我都上热搜了呢！”
　　“看到了看到了，”江晗跟着笑，“我这就出来了。”
　　挂了电话后，江晗便拿了包走了出来，没想到苏乐佳还在，“江老师我送您回去。”
　　江晗婉拒道：“不用了，我酒店很近啊。”
　　“离学校大门是近，出校门可还有好一段路呢。”苏乐佳笑说。
　　她说的不错，B大校园很大，如果步行出校门，得步行将近半个小时。
　　江晗只能笑着道：“我男朋友过来接我了。”
　　“哦这样。”苏乐佳了然一笑，也就不多说了。
　　只不过，苏乐佳的车也停在停车场，江晗也只能跟她同路走过去。
　　刚到停车场出口，江晗就看到一辆黑色SUV朝她开了过来，熟悉的车牌号，就是段则淮的车。
　　车子在她身前停下，江晗朝苏乐佳道：“我先走了。”
　　苏乐佳还在惊叹车子牌子，轻声喃喃着：“宾利啊……”听到江晗说话才回神，“好的好的，江老师您慢走。”
　　江晗便打开车门坐上车，又立即关了上，没让苏乐佳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人。
　　苏乐佳看着很快从她身边驶离的这辆豪车愣了一下，正常情况下，她男友不是应该要摇下车窗打个招呼吗？什么都不说就坐上车匆匆离去，倒好像这个男友要藏着掖着似的。
　　不过苏乐佳腹诽了一句便没往心里去了，反而对这辆豪车更在意。
　　她打开了手机，进了小姐妹微信群里，里头都是研究院里年轻一辈的姑娘，总共也就这么寥寥几人。
　　[江老师男友貌似超有钱，开着一辆宾利SUV]
　　她刚把消息一发出，群里仅有的三四个人就开始热切地讨论了起来，毕竟，这个突然降临、直接是研究员的职称、年纪跟她们差不多的江晗，足够成为她们的八卦对象了。
　　[江老师一看就是有钱人，她今天穿的大衣都是香奈儿冬季最新款]
　　[对对，还有她的包，LV的]
　　[江老师履历已经相当漂亮了，还这么有钱……话说她多大，看上去好年轻]
　　苏乐佳回答了这个问题，[跟我是同年的，只比我大了几个月]
　　底下又是一阵赞叹，话题引向了有钱有貌还有那么漂亮的履历。


第98章 
　　江晗坐上了段则淮车的副驾。
　　段则淮没叫司机，也没有秘书跟着，车上只有他一人，江晗一上车，他就凑过身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想不想我？”
　　江晗斜睨了他一眼，“你还真腻歪。”
　　段则淮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我想死你了呢，你不想我吗？”
　　他好像有些天没剃胡须了，下巴上留着胡渣，在江晗脸颊上蹭着，惹得江晗还有些疼。
　　江晗佯装嫌弃地睨着他，把他脸给推了回去，“快开车。”刚说完，后头的车就颇为应景地响了两声喇叭。
　　段则淮终于是摆正了身子坐了回去，打着方向盘将车驶离了停车场。
　　“得去拿你行李？”段则淮道，“你行李放在哪？”
　　江晗答：“在酒店，其余的是邮寄回来的，寄到你公寓地址去了。”说着，她报了酒店地址。
　　听了这话，段则淮勾起了唇角，不过他还是要确认般，侧过头来问她：“你在燕市没别的住所？之后跟我一起住？”
　　“研究院给分了职工宿舍，过两天就能搬进去。”
　　段则淮笑容一滞，“你不会要住职工宿舍？职工宿舍肯定又旧又小，住着很不舒服的。”
　　江晗侧过头看他，目光中透着戏谑的笑意，道：“不旧啊，也不小，听说职工宿舍可好了，虽然只是一室户，但面积不小，还亮堂，离B大又近，上班方便。从你公寓过来，我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将近两小时了。”
　　段则淮被噎了下，随即又提高了音调，不可置信道：“你真要住职工宿舍？”
　　还不待江晗说话，他就紧接着又道：“你还在生气吗？我已经微博里说了有女朋友，要不然，再发一张正脸合照？让网友们感受一下你的盛世美颜？哎我真的是一直没什么闲心去管网上的言论，没想到要说明一下我不是单身这事儿，真不是刻意隐瞒的。你好不容易回国了，咱们都在燕市，你不能还要跟我分居啊！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那么多年把你给盼回来的！”
　　看到段则淮似乎真着急起来了，江晗终于是不再逗他，“没，逗你玩儿的。”她靠在椅背上，侧着头朝向段则淮，弯着唇轻笑，“我也想你啊，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把前些年异地分离的时光给补上。”
　　段则淮这才松了口气，“你要不要这么吓唬我？还以为你真因为网上的女友粉要跟我置气呢。”
　　江晗挑了下眉，“看来你也心虚呐。”
　　“是我疏漏是我的疏漏。”段则淮求生欲望很强烈，再次认错，“绝对没有下次了。”
　　江晗其实早就气消了，不过是闹着玩儿，也就放过了他，又道：“不过你公寓离B大远是真的，我每天来回确实麻烦，我想着，职工宿舍那里也得收拾起来，如果要加班不方便去你拿，也能有个地方过夜。”
　　江晗说得不错，不过段则淮还是不太乐意，好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他自然是希望天天能跟江晗黏在一起的，他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在B大附近再买一套。”
　　江晗：“……”
　　果然是成为霸道总裁的人了，出手真阔绰。
　　她道：“那就离你公司远了，你上下班不方便了。”燕市太大，B大和段则淮的公司还在两个区。
　　“我没事，”段则淮立刻道，“很多工作像回邮件视频会议之类我车上也能做，也不用守着时间打卡，你不一样。”毕竟是当老板的人，只要工作能安排过去，时间还是灵活的。
　　说话间，他们到了酒店，江晗解开安全带，道：“再看，也许我工作没那么忙。”
　　说起来，在江晗准备要回国的时候，江正涛也提过要给她在燕市买一套房，只不过被江晗拒绝了，一来研究院有分配职工宿舍，二来江晗个性比较独立，如今工作了，也不太想花江正涛的钱。
　　两人去了酒店把行李拿上，江晗又办理了退房，接着便去了段则淮的公寓。
　　段则淮公寓的地址离他公司的写字楼很近，直线距离也就是几百米，地处繁华的商圈，对面就是宁悦广场，加之小区比较高档，户型面积也大，恐怕没有一千万是拿不下来的。
　　这套公寓是两年前买的，如今段则淮还盘算着要在郊区买套别墅。
　　两人走进公寓，江晗听段则淮说着买别墅的打算，道：“这儿不是有一套了吗？还买别墅做什么？刚才又说要在B大旁边买一套，你是打算炒房还是怎么的？”
　　段则淮道：“用你的名字买，当聘礼。”
　　江晗一愣，换鞋的动作都顿了下，“……先在说这个早了点？”
　　段则淮撇了下嘴，“本来我还打算毕业就结婚呢，现在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能算早？”
　　江晗看着他无奈地笑，“我这才刚回来，你好歹等我工作稳定一点了再说。”
　　“真的？那等过个半年，你这位置总坐稳了？到时候你可别抵赖。”
　　江晗翻了个白眼，“你公司不是忙着筹备上市吗？你还能抽出时间来办婚礼？我可告诉你，我对婚礼很挑剔的，绝对不能凑凑合合就过，还有，虽然我们交往这么多年了，但求婚这种仪式也绝对不能少。”
　　“放心放心，我是个很浪漫的人。”不过，提到公司上市，段则淮确实还有点儿顾虑，筹备上市需要的时间并不短，工作量也不小，恐怕确实得上市了之后，他再来准备婚礼会更好。
　　还有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拜访过江正涛，等过年回恒城那会儿，他得跟江晗提一下了，家长总是要拜访的，要不然，段则淮总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段则淮的这套公寓，从前江晗偶尔回国的时候，也会歇在这里，所以这儿有她单独的衣帽间。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准备先把行李给收拾了。
　　段则淮则钻进了厨房做晚餐，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江晗尝一尝段大厨的大餐。
　　江晗丝毫不怀疑他能做出一桌大餐来，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领略过段则淮的厨艺了，这些年，他的厨艺也只涨不跌。


第99章 
　　这餐晚餐段则淮应该是精心准备过的，食材之类的早已经提前准备好，故而他的动作挺快，在江晗把行李箱内的衣物整理完走出衣帽间时，就看到餐厅里已经摆好了玫瑰红酒，还有没点燃的蜡烛。
　　这是打算给她来一个烛光晚餐吗？
　　虽然有点俗套，但江晗还是不自觉地勾了唇角，她走到餐桌前，看了看已经摆上桌的水果沙拉，抓了颗小番茄吃，又朝厨房走去。
　　阿姨不在，厨房里只有段则淮一个人在忙碌，他在煎牛排，看动作挺娴熟。
　　江晗斜倚着门框看着他，不得不说，段则淮的外形依旧无可挑剔，除了脸依旧如高中时那般无可挑剔外，身材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精壮起来，不再是少年时竹条一样的身形，胳膊肘胸脯腹部都是紧致的肌肉，此刻段则淮虽然穿着合身的蓝色休闲衬衫，依旧能在他背部看到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江晗忽然很想念摸着段则淮腹部肌肉时的手感。
　　她慵懒地斜倚着门框站了片刻后，便走了过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段则淮听到动静，没回头，手上煎牛排的动作也没停，道：“行李理好了？再稍等片刻，最多十分钟就好了。”
　　江晗“嗯”了声，走至段则淮背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背部，戳了两下，两手手指在他腹部捏了捏，果然是熟悉的手感，结实有劲道。
　　段则淮动作一顿，“你这会儿就别勾引我了，不然你没饭吃了。”
　　江晗：“……”勾引你个毛毛。
　　她在段则淮腰侧一拧。
　　段则淮夸张地惨叫了声，不过他的神色动作反应中却丝毫看不出他被拧痛了，脸上依旧是慵懒地勾着唇笑，似乎还带了点痞气。
　　不过江晗看她这么抱着似乎有点妨碍到段则淮煎牛排了，便松了开来站到一边，因为她厨艺几乎为零，全然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旁边看着。
　　段则淮下厨的手法是真的娴熟。
　　江晗夸赞了一句，又问：“你在家里经常自己做饭吗？”
　　“也没有经常做饭，没那个时间。”
　　“那怎么手艺还那么好？”
　　“厨艺不至于会倒退？再说我也不是大厨，做点家常菜而已。”
　　江晗看着他将七分熟的牛排放上盘，再倒上调好的酱汁，配上小番茄西蓝花，怎么看都觉得这盘牛排并不在家常菜系列。
　　反正对江晗来说，这已经是大厨级别了。
　　“都做完了？”江晗问。
　　“嗯，”段则淮答，“今天下午开会四点才结束，准备时间不够充裕，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等周末了，我再抽出时间来，给你做大餐。”
　　开会四点结束，江晗六点下班，下班时段则淮已经亲自到研究院来接她了，两个小时时间，其中还包括了公寓到研究院不远的路程，哪怕食材是让阿姨提前准备好的，段则淮的时间也着实紧巴巴。
　　江晗心底一阵暖流涌过，不得不说，段则淮对她是真的用心。
　　段则淮将两盘牛排最后的工序都完成后，正要伸手端起来，江晗却忽的又倾身上前来，双臂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抱住了他。
　　如果说刚才从背后抱他主要还是在摸他腹肌，那么这一次，就真的是柔情绻绻，将氛围都渲染地颇为温情。
　　只是满是柔情的江晗，太少见了。
　　江晗虽然算不上冷面美人，但骨子里还是偏清冷，很少见她情感外露，不粘人，不撒娇，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这样的情话也从来没有说过，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像是颇为依赖地主动靠到段则淮怀里。
　　段则淮也是一愣，像是被江晗的投怀送抱给惊到了，身子一顿之后，才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笑着：“怎么了？被我厨艺折服了？还是被我的爱意感动了？”
　　江晗：“……”
　　原本的一腔柔情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仰起头，瞪了段则淮一眼，“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段则淮嘻嘻地笑，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双臂将她搂得更紧，“那我也没说错是不是，瞧你一脸感动的样子，我跟你说，你可得抓牢我，像我这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优质男人，错过了可未必能再找着一个了。”
　　事实证明，段则淮提前将她搂紧很有先见之明，因为还不等段则淮说完，江晗就已经挣着要推开他了，可惜没能得逞。
　　她朝者段则淮犯了一个白眼，发现他如今咧着嘴露出微微翘起的虎牙的笑容，除了那么些许少年感之外，还透着一股“贱”。
　　“痞气”这个词江晗都觉得太中性了，还是“贱”更加适合此时此刻的段则淮。
　　“没错，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是个非常优质难得的媳妇。”要说嘴皮子，江晗也不差。
　　段则淮闻言也回过味儿来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自古都是形容女人的，他这话说得就好像把自己弄成了个小媳妇儿。
　　不过他也不在意，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总之很幼稚就对了。”他说着，松开了手，“先吃饭，再不吃就凉了，吃完饭再给你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江晗又在他腰间拧了一下，“瞧把你给嘚瑟的。”
　　段则淮腰间也依旧是硬邦邦的，江晗虽说力道不算轻，但对他来说，仍旧跟挠痒痒似的，只是也不知江晗拧的地方让他太敏感了还是怎么，她这么一拧，段则淮还紧绷了一下。
　　紧接着，江晗的手就被捏了住，抬眼便对上了段则淮略显暗沉的眸色，“你是不饿，不想吃饭吗？从到厨房开始就对我动手动脚的，那要不然……”他说着，捏着江晗的手稍稍用力一带，又把江晗给拉回了怀里，而另一只手，便钻进了江晗的毛衫。
　　“那要不然，先喂饱我。”


第100章 
　　果然常年异地的成年情侣并不适合烛光晚餐这样的浪漫，不论什么都比不过床上滚一番来得实在。
　　江晗是直接被段则淮扛起来进卧室的，她惊呼着道：“牛排，不吃牛排了吗？”
　　“做完再吃。”
　　“那就冷了。”
　　“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
　　江晗还想说“那就没有原来的味道了”，只可惜这话没能说出来，身子跌落到床上，嘴唇被段则淮吻了住。
　　细细算来，江晗跟段则淮上一回见面已经是半年前，也就是说，段则淮已经憋了足足半年，可想而知这一次的“兽性大发”。
　　别瞧着段则淮在厨房忙碌时还真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小媳妇模样，可到了床上，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野兽一只，跟小媳妇完全沾不上边。
　　一场酣畅淋漓之后，他还搂着江晗，轻咬着她耳朵问：“舒不舒服？”
　　江晗气喘吁吁的，软绵绵地睨了他一眼，没答。
　　段则淮便一直缠着她，“嗯？舒不舒服？满不满意？”说话间，手也不安分，在棉被下面使劲儿闹她。
　　江晗扭动着身子，不自觉地发出了声低吟，“你……你别……”
　　段则淮继续追问着，“舒服？”
　　江晗败下阵来，“嗯”的一声，从喉口间溢了出来，声音又软又轻，挠得段则淮心痒痒。
　　刚下去的欲望，又立即起来了。
　　他便没停手，继续在下边逗弄着，弄得江晗双眼再次迷离起来。
　　她推了推他手臂，“别了……段则淮！”
　　可惜这声低喝也没什么气势，反倒更像是欲拒还迎的作态。
　　段则淮轻笑着，在她耳侧搅弄着她耳垂，时而舔舐时而轻咬，低沉着声音道：“看，我两根手指就能让你爽了……”
　　江晗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段则淮逗弄了她片刻后，又倾身上来。
　　总而言之，餐厅里摆的烛光晚餐江晗是享受不到了，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在云雨中度过，哪怕是最后都到了卫生间洗澡，段则淮也跟着钻了进来再要了一回。
　　最后，江晗饥肠辘辘又浑身酸软，被段则淮抱到床上后就不想动了，脚尖戳了戳他小腿，“我好饿。”
　　“我去热牛排。”段则淮道，说着，便走出了卧室，虽然奋战了好几回，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倦色来，依旧是神采奕奕活力十足的模样，最多就是眉眼间有着餍足的笑意。
　　大约过了十分钟，段则淮推门进来了，拿着托盘，带了热好的牛排、蔬菜沙拉和一杯红酒进来，又拿了床上桌，将这一顿没有了烛光的晚餐放在江晗面前，“老婆大人请用餐。”
　　服务倒是不错。
　　江晗难得地对他撒起娇来，软着声音道：“手酸，吃不了。”
　　段则淮很受用，立即帮她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了她嘴边，“来，啊——”
　　江晗弯着眼笑，吃了牛排，不得不说，段则淮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哪怕是已经再度加热的牛排，味道也依旧还不错，假如刚出锅时就吃的话，估计会相当美味了。
　　“味道不错，可惜了，本来回更好吃的。”江晗吃了一口牛排后，道。
　　段则淮似乎并不觉得可惜，只是笑道：“下次我再给你做。”
　　两人一起在床上吃完这顿晚饭后，已经深夜，江晗倦极，便直接躺下睡了，而段则淮体谅她明早还要上班，也难得没有闹她。
　　之后，江晗分到的职工宿舍虽然可以搬进去了，她拿了钥匙之后却一次都没去过，一来没能抽出时间去收拾，二来，段则淮死缠着她要她跟他一起住。
　　故而，江晗就在段则淮的公寓里住下了，而公寓虽然离研究院远，但段则淮几乎每天都是亲自送她，碰上出差的日子或者是在抽不出时间的，便让司机送，总归是有专车接送，无非就是燕市早晚高峰堵车厉害，江晗得稍微起早一些避开高峰，其余的也没有太棘手的地方，江晗便也接受了。
　　只不过，研究院里也不全是只知道埋头搞科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士，但凡有人的地方，总是有八卦的。
　　江晗每天豪车接送，身边的同事也难免会议论。江晗又从来不提自己的私人生活，于是这位从国外人才引进来的、有着极其漂亮令人叹为观止的履历的海归，其身后的背景就变得神秘起来。
　　苏乐佳作为江晗的直系下属，跟江晗来往较多，有一次便忍不住旁敲侧击道：“江老师，您男朋友每天来接你上下班，可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啊！我可羡慕死了，您男友是做什么的？”
　　因为江晗并不想把自己的四人情况在工作单位里传开影响到她工作，闻言便只是敷衍着说了句，“自己创业的，也不是没回都是他，有时候是司机过来的，他忙。”
　　江晗虽然说得模糊，但“司机”这么一个词，就足以说明她男友并不是小打小闹的创业了。但江晗一直有意把男朋友给藏着，周围的人也看得出来，苏乐佳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而对于江晗男朋友的好奇心，苏乐佳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工作忙碌了起来，江晗他们这个研究组接手了一项目。
　　是一个校企合作项目，是关于无人驾驶汽车的研究，合作方正是江氏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因为自家闺女从事了这么个高科技行业，江正涛也开始涉足了，并且发展得还算不错。
　　校企合作项目一向资金丰厚，能赚的钱也多，属于香饽饽，拿到这个项目后手头一向很紧的苏乐佳高兴了许久。
　　而在这个合作正式开始之后，对方组了个饭局，还传来消息说，江总对该项目很重视，亲自过问，还特意来了燕市，要见一见研究院的老师们。
　　前往饭局的苏乐佳还在一个劲儿感慨，“天哪，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富豪！”
　　坐在副驾上的江晗道：“我爸来燕市了竟然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苏乐佳一愣，“你爸？”话题转得是不是太快了？
　　“哦，就是江总。”


第101章 
　　一直到了会所，两人从车上下来，苏乐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江氏集团总裁是江老师您爸爸？”这句话苏乐佳已经重复三遍了。
　　她们从车上下来后，便与一起参加饭局的研究组同事碰了头。
　　他们研究组里虽然人不少，江晗作为课题组长手下带了十几号人，不过这次并非所有人都过来，来的都是核心人员，大约有四五个，在这里边，江晗虽然是组长，年纪却是比较小的一个。
　　碰头之后，苏乐佳便像是播报什么重大新闻一般，迫不及待就脱口而出，“江氏集团总裁竟然是江老师爸爸！”
　　周围忽的一静，四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江晗。
　　江晗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爸来燕市了，他都没告诉我。”
　　一技术员回过神来，笑着道：“没想到江老师竟然出身豪门啊，现在的富家子弟里还能像江老师这样醉心学术的不多了，佩服佩服。”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着。
　　“堂堂名媛搞科研，江老师您真是我偶像。”
　　他们夸得江晗都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咱们进去。”
　　往会所里边走时，江晗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了句，“难怪这个项目到咱们组手上了。”
　　江晗轻笑了下，也没什么不悦的情绪。其实这人说的不错，江正涛就是为了给刚回国的闺女儿帮点忙，才促成了这次的校企合作。
　　江晗本来就年轻，虽然履历光鲜，在国外时参加过大项目在无人系统方面技术有所突破，也在权威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在业界被看好、颇受赞赏的论文，但在国内这个很看重资历的地方，受掣肘的地方还是颇多。
　　这么一个大项目，以她刚回国的资历来说，确实未必能拿到，而这个项目对她产生的帮助也很大，所以，江正涛在跟她提出这个项目时，江晗也没反对。
　　江氏集团的负责人已经订好了包厢，江晗他们一行人走进去，便见到了科技公司那边的项目负责人，相互介绍一番后，便被告知江正涛已经下了飞机了，还在过来的路上，因为路况有点儿堵，所以晚了。
　　负责人还说：“这个项目总部那边特别重视，连江总都亲自过问，说来我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江总，沾了这个项目的光了，竟然还能有幸跟江总吃饭。”
　　听这意思，看来那边接头的负责人也不知道江晗的身份。
　　苏乐佳便笑道：“可不是嘛，都是跟着沾光的，我们到现在也才知道，原来我们组长江老师竟然还是江总亲闺女儿。”
　　负责人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了江晗。
　　江晗微微笑着点头致意。
　　负责人明显是被震惊到了，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认为像江氏集团这样的家族企业，儿女自然是会进到公司里面的，谁也想不到江总的千金竟然去搞了科研。
　　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对方明显不是在开玩笑，他连忙举着酒杯，笑着道：“没想到江老师竟然是江总千金，难怪难怪，我说呢我们就是江氏集团旗下一个刚发展起来不久的公司其中一个项目，怎么能让江总亲自过来，原来是来看江老师了，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他便一干而净。
　　江晗笑了笑，举起酒杯，不同于对方的白酒，她喝的是红酒，对方又这么豪迈地全干了，江晗便也将高脚杯中的小半杯红酒喝净。
　　她随了江正涛，酒量不差。
　　接着，对方公司的其他员工也陆陆续续地来敬她酒，等江正涛到时，江晗都已经喝了好几杯红酒了。
　　江正涛到了之后，酒席里的气氛虽然更加热烈起来，却也透着股小心翼翼了。不过江晗没再被敬酒了，大家都费尽心思地在江正涛面前刷存在感，哪怕有人来敬她酒，也都让跟着江正涛来的吕斯给挡了下来，全让吕斯一个人喝了。
　　估摸着是收到了江正涛给他的眼色。
　　中途，江晗小声埋怨坐在她身边的江正涛，“你过来燕市，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机啊。”
　　“有分公司的车过来接，不用麻烦你，而且我也是正巧要来燕市参加个商业活动，正好你们这个项目启动，我就来蹭顿饭局了。”
　　“瞧你把他们弄得紧张的。”江晗小声嘟囔。
　　江氏集团那边的项目成员，哪怕是负责人，也只是一个中层，别说是总部的高层了，便是他们自家科技公司里的高层都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同桌吃饭的，江正涛这么一来，他们自然恭维之余都紧张兮兮地应对着。
　　江正涛轻轻一笑，大约是已经见惯了底下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没往心里去，拿起酒杯站起身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又道：“这个项目啊，咱们江氏总部还是很重视的，人工智能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恐怕会改变世界，咱们江氏，也要紧跟着时代的步伐，对？不能只把目光放在地产啊金融啊这些产业上，大数据时代到来了，咱们也要走在科技的最前沿才是，之后总部会对无人汽车这一块做大量投资，跟高端科技人才好好合作，得好好把这块做起来！”
　　底下的人一片附和。
　　江晗看着饭局上的人一张张恭维的笑脸，觉得这个项目应该会很顺利了，至少在双方的沟通上，应该不太会有太大的矛盾。
　　饭局结束后，江正涛便要去下榻的酒店，江晗给段则淮发了条消息告知晚上不回去，同江正涛一起去了酒店。
　　她回国后因为入职时间紧张，没能先回恒城，趁着江正涛过来，她也得好好陪陪。
　　在去酒店的车上，江正涛问起江晗的工作来，“回国后怎么样？去研究院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江晗答。
　　“你年纪小，就到了研究院这位置上，我看你底下的人年纪比你还小的就只有你身边的助理了，有没有不服你的？”
　　“刚开始肯定有一些，现在还好，好歹我专业能力摆在这里了。”
　　江正涛笑了笑，闺女儿能这么优秀，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骄傲，不过，他还是不放弃把闺女挖向自家公司，“要我说，在研究院里能赚几个钱？我看你们那些个技术员，一个比一个穷酸，你还不如去私人企业，哪怕不来江氏，以你的能力，多的是年薪百万来挖你的，当然了，最好你就来接管江氏下面的这个科技公司算了，我踏足这个领域，也是因为你。”
　　这些年里，江正涛跟江晗聊天，都少不了说几句来江氏接管。
　　江晗轻笑起来，“爸，我在研究院里挺好的，你就别总来挖我了。不过你踏足无人汽车这决定真的明智，现在AI发展很迅速，你看体验这么真实的全息游戏都出来了，距离到处是机器人的时代也不远了。”
　　说到全息游戏，江正涛自然就想到了这方面的龙头企业淮晗科技，夸赞了一句，“段则淮这孩子确实有出息。”
　　江晗笑，邀功似的道：“我眼光不错？”
　　江正涛也乐呵呵的，“是是，眼光真不错。”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他都还正式来拜访过我，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有结婚计划没有？”
　　江晗愣了一下，并且从“还没正式拜访过”这话里听出了些许不满，果然，丈人看女婿怎么着都能挑出错来，江晗解释，“这些年我都在国外，回国的日子都少，自然就去考虑正式拜访这事儿了，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他妈妈。至于结婚计划，还是等我工作稳定一点，毕竟刚回国，而且他也要忙公司上市。”
　　江正涛“嗯”了声，又说：“我这次在燕市的行程有一礼拜了，等过两天，抽个时间，把他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江晗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虽然担心时间协调问题，但还是乖乖地“哦”了声。
　　而另一边，饭局结束后，整个研究院，哦不，应该是整个B大，都已经炸开了锅。
　　消息的传递就是如此迅速，江氏集团的千金在B大AI研究院里边就职的消息，已经在B大教职工中都传开了。
　　而江晗如此漂亮的履历，又是B大各大研究院里最年轻的研究员，刚回国就已经有不小的名气，就让这个消息更加爆炸了。
　　“白富美”这个词本身就足够有吸引力，“白富美”再加上“学霸”，那便是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B大的师生们太过强大，江晗甚至都上了热搜。
　　#B大最年轻研究员为江氏集团千金#
　　没有营销团队，没有水军，仅凭着一张挺素的生活照，以及“江氏集团千金”和“最年轻研究员”这个身份，江晗就这么轻而易举上了热搜。


第102章 
　　江晗是次日到了研究院，才知道自己上热搜这事儿。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看了热搜话题中各种对自己的溢美之词，一笑而过。
　　她在协调着江正涛和段则淮一起吃顿饭的时间。
　　在她回到公寓告知段则淮这事儿时，段则淮似乎还挺紧张，瞪大了双眼睛，眨了眨，“你爸爸要跟我吃饭？”
　　“对，他正好来燕市参加商业活动，想见一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段则淮立即道：“我随时都行，看叔叔那边的行程，我这里有什么会议挺容易推的。”
　　虽然他这么说着，但江晗觉得，段则淮作为一个大企业的管理者，忙碌程度肯定是不亚于江正涛的。在拿到了江正涛在燕市的行程表之后，江晗还是对照了一下段则淮的，还是找到了个双方都没什么安排的晚上。
　　到了当天，段则淮几乎有点儿坐立不安，出发前，他换了好几身衣服，觉得暗红色西装太骚气，黑色西装太古板，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在试衣镜前换了一套又一套，还一个劲儿问江晗好不好。
　　江晗说：“你别换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好好看看嘛，还有你爸爸喜欢什么样的风格的？”
　　江晗揉了揉额角，有一种她跟段则淮已经是性转版情侣的错觉，道：“我爸应该不喜欢太骚气的，你暗红色那套就别穿了，也不用穿得太正式，显得呆板，要不然你就穿那件米色休闲款的。”
　　得了明确的建议，段则淮总算停止了换衣服，他又在头发上打了蜡，做了个发型，又喷了点香水，这才出门。
　　上了车后，江晗还颇为不满道：“你跟我出去约会也不见你这么隆重打扮的，就差来一个造型师了。”
　　“谁说，头几次跟你约会的时候，我哪次出门前不一个劲儿地试衣服的？现在嘛，老夫老妻了，就没必要了嘛。”
　　也是，现在早没了刚谈恋爱那会儿牵个手都能心跳加速的感觉了，江晗想着，没准再过个十年，段则淮也许就成了一个抠脚大汉。
　　她这么想着，还真就这么说了，遭来了段则淮的白眼，“再过个十年我也是魅力大叔行不行？”
　　但不管十年后是魅力大叔还是抠脚大汉，此时此刻的段则淮，依旧是个即将见老丈人而紧张兮兮的小年轻。
　　他大约是改不掉见江正涛就紧张的毛病了，高中时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因为段则淮一个劲儿换衣服做造型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到的时候，江正涛已经到了，但幸好并不算迟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要不然，恐怕江正涛又能挑出错来。
　　两人走进包间，段则淮看到江正涛肃着一张脸坐着，忙笑着上前，弯腰问好，“叔叔好，叔叔您已经到了。”
　　江正涛点了下头，“坐。”
　　江晗看着他们一个摆着一张严肃脸一个笑得小心翼翼，莫名觉得好笑，怕江正涛的这张严肃脸使得本就紧张兮兮的段则淮更加拘谨，笑着道：“爸爸，你玩过淮晗新出的游戏没有？可有意思了，现在在市面上可火了，我去广场时都能看见有人在那跑来跑去舞枪弄剑的。”
　　不管怎样，先把段则淮夸一夸，缓和一下气氛。
　　淮晗的游戏做得确实不错，饶是江正涛这个老年人，也跟着风潮体验了几把全息游戏，确实刺激，便点了点头，道：“玩过两回，确实不错。”
　　江晗开了个头，江正涛便问起了段则淮公司的情况，诸如融资如何，上市准备之类的。
　　他们一个问一个答，段则淮虽然一直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但回答问题倒是自信满满条理清晰，江正涛听着他公司的状况，也不自觉地点头称赞，“不错不错，明年上市应该没问题。”
　　对这方面江晗就不是很懂了，没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只不过江正涛问完了他公司的状况，便说起了段则淮跟江晗两人的事儿来，“你们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认真的，现在晗晗回了国，今后有什么打算，也该考虑起来了。”
　　老一辈的人嘛，催婚也是难免的。
　　段则淮闻言还挺高兴，至少说明江正涛对他没什么不满意的了，也没有对他的原生家庭表达出任何的不满情绪，他立刻道：“肯定的肯定的，我想着，等明年公司上市，我能腾出手来，就好好计划婚礼的事儿。”
　　江正涛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之后气氛便融洽起来，江正涛也没有一直板着一张脸了。
　　而且，江正涛居然只字未提段则淮父母的事儿，这倒是令江晗挺惊讶的，原以为时常把门当户对挂在嘴边的江正涛会对此有些不乐意，谁曾想他却连问一句段则淮家里的现状都没有，看来江正涛确实一点都不介意。
　　吃完了这顿饭，段则淮确认江正涛对他没有意见之后，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倒是江晗想起了段国华来，在和江正涛分别后，说起了这事儿，“你爸爸跟你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吗？他后来有没有来找上你？”
　　段则淮这几年发达了，网上随便都能查到他的消息，段国华肯定会知道，按照他的尿性，恐怕会缠上这棵摇钱树了。
　　段则淮点点头，“确实来找过，两三年前了。”
　　江晗闻言，侧眸看他，却见他神色淡淡的，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这些年被债主揪着到处干苦力，过得也蛮苦的，似乎还逃跑过，被打断了腿，到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身体也是隔三差五就出问题，不太好了。我给他还清了债，就送到了疗养院里，找了护工保镖，看起来了，倒没能再去赌。”
　　江晗了然，点了下头，“怎么没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把他放在疗养院后我也就没再去管他，总归是不愁他吃穿就是了。”他侧头看向江晗，笑了笑，“我没事，我跟我爸那点感情，早耗没了，反正就是养他到老死，也算还了生恩。”
　　江晗微微一笑。
　　是啊，哪怕少年时被家庭拖累成这样也不见他一蹶不振，到了现在，段国华又怎么可能还能成为他的麻烦呢？


第103章 
　　研究院与江氏集团的校企合作和江晗预料的一样，进行得很顺利，历时六个月后，项目圆满结束。
　　这个项目算是一个跳板，圆满结束后，江晗也算是在研究院里站稳了脚跟，哪怕年纪轻，底下的人也不敢轻视的，毕竟大伙儿都看到了她的专业能力。
　　之后，江晗接触了一个核心项目——与国防六院合作的无人机研发，进入了科研组，且在短短两个月后，就成为了核心人员，事业发展不可谓不顺利。
　　只不过，江晗事业发展顺利的同时，也伴随着忙碌，需要加班的情况越来越多，就导致她就嫌段则淮的公寓太远，有时下班太晚，就直接宿在了职工宿舍里。
　　其实江晗也并非日日都回职工宿舍，明明两人在同一城市，她自然不想弄得跟异地一样，所以一周留宿职工宿舍的日子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天，而周末都会雷打不动地回公寓，但饶是如此，段则淮依旧不满意。
　　于是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收拾了自己的日常用品，搬到了江晗的职工宿舍里，大总裁屈居在六十来平的一室户中，江晗都觉得他秘书来这里找他的时候，表情都异常丰富。
　　不过段则淮乐在其中。
　　而职工宿舍之所以是职工宿舍，自然是有不少B大教职工在的，段则淮在这里出出进进，早晚会被看到。
　　虽说江晗并不希望段则淮这位风云人物给自己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也肯定不忍心让段则淮偷偷摸摸地进出，索性也就不再刻意藏着掖着了。
　　不过江晗和左邻右舍没什么往来，而因为彼时已经是淮晗上市的最后一步，段则淮也非常忙碌，虽说他只要能回就一定回，但每天到家时间都挺晚了，和左邻右舍碰面也并不多。
　　但不多不代表没有，段则淮经常出现在B大职工宿舍的消息不胫而走，只不过这消息只是在小范围内传，多是一些老师在闲聊时提起，还不至于到全民议论的地步。
　　再加上也没人见到江晗和段则淮同行，所以这个小范围传播的消息，也没有带上江晗。
　　一直到有一次周末，江晗的一位同事来她这儿拿材料。
　　同事是江晗研究组里的一位技术员，年纪三十多岁的一位男士，因为着急用这份材料，来不及等到周一上班，在周六下午来江晗这取。
　　他提前给江晗打了电话，江晗也正好在家里闲着，便让他过来了。
　　打电话时段则淮正好不在，忙碌的他周六上午就早早出了门，然而到了下午，他突然回来了，邀功似的说：“我拿出了超级高的效率，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今天下午能好好陪你了。”
　　这段时间段则淮太忙，能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难得有半天可以一起过两人世界，江晗心底是雀跃的。
　　就是下午有个同事来，江晗在纠结要不要让段则淮躲一躲。
　　她说了此事后，段则淮难得地冷下了一张脸来，“你竟然都瞒着你同事有男朋友？”
　　段则淮平时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江晗几乎都没见过他对自己冷脸，所以江晗一直认为，段则淮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只要多加细想，便知一个企业的领导人，自然少不了凌厉的气势。
　　这回他估摸着是真生气了，江晗忙解释，“哪有？我怎么可能那么渣，同事当然知道我有男朋友，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男朋友是你而已。”
　　段则淮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为什么不知道？我那么拿不出手吗？”
　　江晗见他真生气了，语气也软了几分，“怎么会？”她上前环住了他的腰，笑嘻嘻道，“你怎么是拿不出手？你是太拿得出手了，让你一露面，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在江晗主动抱上来后，段则淮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什么血雨腥风？乱七八糟的，不过就是年轻点的人会当个新鲜事儿一样议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晗附和着他，“等我同事来了，你就跟他打个招呼呗。”
　　虽然江晗并不喜欢被人当做谈资，可一向对她很宠溺的男朋友生气了，也是应该哄哄的，何况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双臂搂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胸膛，听到他轻轻哼了声，又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多大点事儿嘛，别生气了……”语气转了两转，颇有点儿撒娇的味道。
　　只是江晗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把自己弄出了一声鸡皮疙瘩，果然，她还是不适应撒娇这种事情……
　　段则淮轻咳了声，总算是没再板着脸了，回抱住了她，撇了下嘴说：“反正，你今天得让你同事见见我了，你要是再不让我见光，我就……”他顿了一下，似乎卡了壳，大约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出威胁的话来。
　　“没有不让你见光。”在他想出威胁的话之前，江晗忙道。
　　段则淮轻哼了声，“看在你认错积极的份上，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接着，约莫是刚才江晗轻轻的一吻不过瘾，低下头来，把她殷红的唇含了住。
　　下午三点多时，江晗的同事到了，江晗开门迎接，他还笑着道：“还以为能来见见您的豪宅呢，没想到江老师竟然这么简朴，住在职工宿舍里，果然是潜心搞科研。”
　　江晗笑，“哪里哪里，就是这儿离学校近，上下班方便。”
　　她引着同事进了门，身子一侧，便露出了段则淮的身影，道：“这我男朋友。”
　　同事笑着朝段则淮点头致意，也不知是不是不常上微博、又不像女生那样关注帅哥的缘故，他一时都没认出段则淮来，还说：“我怎么看着江老师您男朋友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也是B大的老师吗？”
　　“不是，不过B大毕业的学生，段则淮，”江晗答，怕同事会有些尴尬，又说，“前段日子作为校友来B大演讲过，可能是那个时候见到的？”
　　同事虽然没认出段则淮这人来，但绝对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一时惊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啊……原来是淮晗科技的段总，幸会幸会。”
　　他目光在江晗和段则淮两人身上扫了扫，俊男美女，怎么看都觉得登对，再一想，江氏集团千金和新秀企业家的结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潜心科研的男同事到底跟爱八卦的小姑娘不一样，震惊过后，他也便恢复如常，“没想到江老师男朋友也是这么有名，江老师您瞒得还真紧。”
　　他一说这话，江晗便悄悄瞄了眼段则淮，这可是她刚哄好的，她忙道：“也不是，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没必要特地说一声，也省得苏乐佳这姑娘太激动。”
　　同事觉得自己领会了江晗的意思，了然笑道：“是是，放心江老师，我会保密的。”
　　江晗：“……”别啊，可别在段则淮面前说保密。
　　果然，段则淮这小子又发难了，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她在学校里是真瞒得紧呐，没想到我还有见不得光的一天。”
　　这话听着是在自嘲，不过江晗知道，这是还在埋怨她呢。
　　江晗也只能对同事道：“不用刻意保密，这也没什么。”
　　段则淮紧接着又跟了句，“就是，总归结婚的时候，你们还得来呢。”


第104章 
　　在段则淮给的压力下，原本特别想低调行事的江晗自然是屈服了，她的男友是淮晗创始人段则淮的消息，不过多时便成了研究院里公开的秘密。
　　好在身边的同事还不至于曝光给媒体，所以这事儿也就是研究院内小范围传播，还不至于成为广大网友的谈资，最多就是在江晗上班时，同事玩笑般地问她什么时候结婚而已。
　　而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她跟段则淮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等淮晗上市、段则淮能腾出手来之后，再来安排。
　　入秋之后，淮晗上市便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段则淮经常忙得几天不见人，便是连国庆假期时都没能闲下来，江晗便一个人回了恒城过节。
　　而在假期期间，恒城十二中（16）班组织了一次毕业十年的同学会，组织者不是昔日的班长孔一彬，而是在班级里更玩得开的学习委员韩英骐。
　　韩英骐本科毕业后又留学了两年，拿了常青藤院校的硕士学位回来，现在就定居在恒城，在一家全球百强的外企工作，如今是带了个团队的中层，发展算是不错的。
　　受到邀请后，江晗自然是答应参加的，虽然这些年她常年在国外，但每当节假日回恒城，还是会同高中时玩得多的同学相聚，跟裴淑涵、夏露曦联系并未断过。
　　同学会安排的是晚宴，下午时，江晗便提前同裴淑涵和夏露曦在咖啡馆聚了头。江晗与他们也就在春节假期时见过，算来也有大半年没见了，话题天南地北地都聊不完。
　　裴淑涵大学就是在恒城念的，毕业后也依旧在这，进了银行工作。
　　三人中她话最多，自打坐下后，就一个劲儿地吐槽着她的极品相亲对象，没错，奔三还单身的裴淑涵没能逃过被催婚的命运，隔三差五就应老母要求去相亲。
　　在她吐槽完了第四个相亲对象后，夏露曦道：“那么讨厌相亲，就别相了呗，拓展一下社交圈，自由恋爱去。”
　　裴淑涵哀哀一叹，“已经错过了自由恋爱的最佳时段了啊，哪像你们两个，一个在大学找好了，一个更是在高中就找好了。”
　　夏露曦已经有了男友，是大学同学，已经见过双方家长了，处在筹备婚礼的阶段。
　　江晗道：“如果你不跟韩英骐分手，你也是在高中就找好了结婚对象的人。”
　　裴淑涵干笑了两声，“能熬过这么多年异地的你们只是个例好不好？”
　　她跟韩英骐早八百年就分手了，因为两人大学在两个不同的城市，连一年都没熬过去，这段恋情便惨淡收场。分手后的头两年他们两个都是在同学聚会中有我没他的状态，一直到工作了，才慢慢看开，虽然相处还是尴尬，但好歹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了。
　　裴淑涵喝了口咖啡，又挺直了腰背斗志昂扬道：“老娘真的不要相亲了，江晗啊，你身边是不是青年才俊特别多？介绍介绍呗？哦还有段则淮身边的朋友，他现在是不是跟一帮高富帅玩耍呀？”
　　“我身边的同事基本都是老教授，年纪最轻的也有三十四五了，还是单身就基本就是戴着厚度跟啤酒瓶一样的近视眼镜的书呆子。”江晗道，又想了想跟段则淮共事的人，“和则淮一起创业的人，好像还有一个单身的，叫安劲松，不过他是富家子弟，经常游艇出游、身边嫩模环绕那种，你驾驭不住。”
　　裴淑涵：“……”她又猛地喝了口咖啡，“果然啊，你跟我们普通百姓压根不是一个阶层的。”
　　夏露曦道：“江晗和段则淮的朋友圈子都在燕市，你让他们介绍也没用啊，你难不成还想要异地？”
　　裴淑涵噎了下，哀怨地瞅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之后，话题又转到了夏露曦身上，即将要结婚的夏露曦最近也糟心事特别多，还不仅仅是婚礼的筹划问题，她男友工作还有所变动，公司提供了一个让他去燕市总部的机会，他想接受去燕市谋求事业上更好的发展，这一下就把夏露曦的计划全打乱了，这些天两人也没少吵架。
　　夏露曦提起这个，便是一片愁容，她学的是翻译，在公司做得很不错，突然间要去毫无根基的燕市，她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裴淑涵道：“你去燕市，有江晗跟段则淮罩着你，你怕什么？”
　　江晗也笑着点头，“就是，也不算毫无根基是不是？而且以你的履历，也丝毫不用担心工作啊。”
　　“工作是不难，我也大致看了一下招聘网站，招的岗位挺多的，可是燕市房子就是个大问题啊，房价那么高，我跟他又都是外来户口，入户的要求又这么严苛，我在恒城能过得轻松又快活，干嘛非得去燕市受累？”
　　说得也是，在恒城好歹房车不愁，江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裴淑涵睨了她一眼，“江晗，你点什么头啊？你真能懂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心酸？”
　　江晗笑，“怎么不能？我那点工资，在燕市买房也得攒个好多年呢。”
　　夏露曦直接问她，“那你跟我说，现在燕市二环内房价多少一平？”
　　江晗思考了下，“五六万？”
　　她是真不太确定，总是听燕市房价贵房价贵，但到底多少自己也没去查过，她自己也没啥买房需求。
　　裴淑涵啧啧摇头，“果然，你还是不入凡尘的你啊，燕市二环内房价至少得是十万起步了，连我们恒城市中心也至少要五六万了呀。”
　　江晗：“……”原来现在的房价已经涨得如此疯狂了啊。
　　她算了一下她的工资，哪怕她在同龄人里算相当不错的，但如果要在燕市全款买套房也得攒个十年了。
　　裴淑涵给夏露曦出了不少主意，比如如果对方执意要去燕市并要求夏露曦一起去的话，那就让男方负责房子之类，这些个话题，江晗还真插不上嘴，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让她觉得自在的是，哪怕她跟这两位高中时的好友联系渐少、生活的圈子也有了很大的差距，但聊起天来却依旧是高中时无话不说的模样，她们丝毫不会刻意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曲意奉承。
　　她们聊着聊着，聊完了自己的情况，又聊起了同学们的近况，其中也不乏八卦。
　　比如，裴淑涵突然想到了钱雅贝，这个在高一时班级里的风云人物，高二文理分科后又狼狈退场的老同学，如今又成为了爱好八卦的同学们口中的谈资。
　　原因是她跟孔一彬轰轰烈烈的恋情。


第105章 
　　裴淑涵忽然提起时，江晗还很是惊讶了番，“她跟孔一彬谈过恋爱？”
　　尽管钱雅贝是俞爱华亲闺女，但这些年江晗丝毫没听到过关于钱雅贝的一点消息。
　　“你这个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的人果然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他们大学的时候谈过，他们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听说钱雅贝追了孔一彬好多年，从大一追到大三，结果一毕业，孔一彬回家继承家业，他家里就怎么都容不下钱雅贝，非逼着让孔一彬给分了手。”
　　也是，江家跟孔家一直有往来，钱雅贝被江正涛赶出江家的事儿，孔家自然是知道的，也就容不得钱雅贝了。
　　江晗却觉得孔一彬没什么担当，“家里头逼着分，他就分了？”
　　夏露曦道：“估计他对钱雅贝也不是非她不可呗，分了没俩月就跟一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在一起了，去年年初结了婚，也算是强强联手。”
　　孔一彬结婚江晗倒是知道，江正涛提起过，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在国外，就没去参加婚礼。
　　想到高中时的种种，江晗蓦地有些感慨。
　　“那现在钱雅贝在干嘛？”她问，“在恒城工作吗？”
　　“嗯，不过她大学只考了二本，后来考过公务员，结果没考上，现在是在一个小公司做文员。孔一彬结婚的时候还来婚礼上闹过呢，闹得可难看了。”
　　江晗喝了口咖啡，不说话了。
　　三人在咖啡馆里聊了一下午的天，到了晚宴时间，才起身去了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并不是整个班级的人都全到的，文理分科后全班四十多个人，到了三十二个，而毕业十年的同学聚会，难免沦为攀比的现场。
　　对于这样的场面，江晗便悻悻然了。虽然她总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但微笑间总透着股疏离在。
　　而且，令她惊讶的是，这次同学聚会，钱雅贝竟然也在。
　　十年没见，钱雅贝的变化挺大，时间的痕迹在她脸上不轻，早不复高中时的清纯模样，再加之化着浓重的妆容，江晗第一眼时还没能认出来。
　　照理来说，韩英骐组织的是文理分科后的班级同学会，去了文科班的钱雅贝本不该在的。江晗心里正疑惑着，裴淑涵已经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钱雅贝怎么在这里？”
　　也幸好宴厅里嘈杂，很快就淹没了裴淑涵的声音，不至于让氛围变得尴尬。
　　也就是在裴淑涵旁边的几个人听到了。
　　一女同学轻声道：“听韩英骐说，他压根没去请钱雅贝，也不知钱雅贝从哪里听说了，自个儿找上了韩英骐，韩英骐脸皮薄，就没拒绝，结果就来了。”说着，又小声嘀咕了句，“怕是不甘心呗，还想缠着孔一彬不放。”
　　裴淑涵便同那女同学一起吐槽起来。
　　江晗没兴趣继续听下去，兀自吃着端上来的菜肴。
　　中途，她走出宴厅，走向卫生间，余光瞥见钱雅贝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来。
　　江晗没去理会，兀自进了卫生间，只是出来时，就见钱雅贝站在洗漱台前涂唇膏，也不知是真的凑巧，还是特意在等她。
　　江晗扫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话，兀自洗着手，却听钱雅贝开口了，“好久不见了。”
　　江晗抬起眼，看向洗漱镜，对上了钱雅贝的笑容。
　　江晗忽然发现，钱雅贝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别看传言里的钱雅贝就跟泼妇似的，又是闹婚宴又是巴巴地来这根本没有邀请她的同学会，就瞧这会儿她温温柔柔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江晗就知道，钱雅贝依旧是高中那个钱雅贝，只不过因为脸上岁月的痕迹和过浓的妆容，让她已经没了曾经“清纯”的气息。
　　江晗只是略一点头，便移开了目光。她能察觉到钱雅贝有寒暄的打算，且以她的尿性，所谓的寒暄也一定有所图，江晗并没有和她畅谈的打意思，擦干了手后，便转身离开。
　　“江晗。”
　　果不其然，钱雅贝又叫住了她。
　　江晗不得不驻步，回身看她，“有事？”
　　她一边问着，一边想，钱雅贝以这么个态度叫她，多半是想跟她修复一下关系，能跟江家亲近些。
　　钱雅贝微微笑着，“没什么事，就是想到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你，挺感慨的，你应该过得不错？事业顺利，男友又出色。”
　　江晗不想没话找话地去应付，淡淡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钱雅贝笑容滞了一下，忙又出声道：“我确实有个事儿……”
　　一会儿说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又说确实有事儿，拐弯抹角地江晗听着都心累。她其实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也做得出来，不过，她还挺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便静静地站着，看着钱雅贝，等待下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钱雅贝说，“就是很多年没见江叔叔了，江叔叔对我也算有养育之恩，我想着找个时间拜访一下，你看方便吗？”
　　果然，她就是想跟江家恢复往来。
　　江晗暗暗地夸了自己一番，果真被她猜对了。
　　她不想掺和进去，道：“你要拜访我爸爸干嘛问我方不方便？得问我爸。”
　　钱雅贝讪讪一笑，“江叔叔是大忙人，我不大联系的上的。”
　　“那你直接找俞阿姨不就好了？”
　　钱雅贝噎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晗挑了下眉，莫非她连自己的亲妈都联系不上？
　　但转而想到传言说钱雅贝在孔一彬婚礼上闹了一场，江晗不知道所谓的“闹”到底是闹到了什么程度，但肯定惹了孔家不高兴，而江家和孔家一直有往来，俞爱华作为钱雅贝的亲妈，肯定是脸上无光的，再想一想俞爱华一直以来的态度，想也知道，她对这个跟前夫的女儿，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钱雅贝跳过了这个话题，又说：“以前，确实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做了不少错事，让你不开心，也让江叔叔心寒了，都是我的不对。这些年我总在想，要是我那时候稍微懂事一点，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还让我妈夹在中间难做人。”
　　江晗皱了下眉，很不适应钱雅贝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不怎么信也没什么兴趣听，于是就淡淡说了声，“也没什么，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早忘了。”
　　她说完，就不再逗留，直接转身走开，没有再给钱雅贝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江晗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回到宴厅，一进去就发现台上站了个主持人，在搞什么抽奖。
　　这次的同学会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活动的，并不是很单调地一起吃个饭而已，只不过，哪怕是抽奖也没能把攀比的风气给掰回来，江晗始终觉得没什么意思，只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宴席散了后，她就没再去第二场，早早就回了家。
　　刚到家，段则淮的电话就到了，问她什么时候回燕市。
　　江晗答：“总得让我把国庆节假日度完？”
　　“我下礼拜就要飞美国了，想让你一起去呢。”
　　淮晗选择去纽交所上市，预计上市的日子也快到了，段则淮需要提前过去。
　　“行，我请个两三天假出来，上市那天肯定得去。”
　　纽交所敲钟这么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场面，江晗也想陪着段则淮一起度过。


第106章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江晗因为目前在做的和国防六院的合作项目牵涉到了一点机密，导致办签证的审核时间长了些，江晗之前没意识到，没有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很可惜地，没能赶上纽交所敲钟的现场。
　　等她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上市后的第三天的上午了。
　　江晗从飞机上下来，是段则淮的秘书小陶来接的她，说是段则淮忙着庆功宴，没能抽开身。
　　她被领着去了酒店安顿，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江晗也疲惫得很，到了酒店后，便直接睡下了。
　　一觉睡到了傍晚，江晗醒来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她给段则淮打去电话，被告知他还在忙碌着，让她自己准备好晚上的庆功宴，会让司机去接她。
　　没能赶上纽交所敲钟的江晗，此刻有了股被冷落的空荡感。
　　更重要的是，她行李除了休闲装外，就只有比较正式的小西装，适合商务场合的，并没有带参加晚宴的晚礼服。
　　段则淮都没跟她说过有庆功宴，照理庆功宴不是应该回国办，宴请公司员工的吗？
　　江晗在心底狐疑了一阵，只是还想着礼服的事儿，没去深究，思索着趁现在还有时间去买一套，却不想段则淮的秘书小陶给送过来了。
　　晚礼服、高跟鞋以及珠宝配饰，一应俱全，显然是准备好的。
　　江晗吃了一惊，问小陶：“准备得这么周全？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小陶咧着嘴赧然地笑答：“段总吩咐的，猜到您可能没带晚礼服。”
　　这么细心？
　　江晗换上了礼服。这件礼服是新的，并不是她原来有的，纯白色，斜肩设计，鱼尾长摆，腰间少许装饰，挺不错的一件晚礼服。
　　江晗在镜前照了照，很合身，且这件礼服也很适合她的气质。
　　她越看越喜欢，便去搜了搜是哪个牌子新出的款，结果什么都没搜到。
　　许是哪个不知名小众品牌，江晗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了，她也不是非大牌不可，这件礼服不错，她还是很满意的。
　　除了礼服外，小陶送上来的东西中还有钻石项链和一银镯，搭配这件礼服用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江晗想，看来这次的庆功宴比较隆重，也许还会有记者在，所以穿戴饰品都准备得一丝不苟。
　　江晗穿戴好后，又化了个淡妆，收拾妥帖，接她的司机也到了，她上了车，前往庆功宴场地。
　　等到了才知道，所谓的庆功宴，是在海边，来了一场游艇趴。
　　还以为就是一场中规中矩的庆功宴，没想到竟是一场游艇趴，还是扑面而来都是豪奢气息的游艇趴，像是安劲松的做派，唯一的区别就是游艇上没有成群的嫩模。
　　江晗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微微一惊而已，想也知道，这大概只是他们高层内部的一个比较随意的庆功趴，就像是高考之后的高中生在暑假的放纵一样，倒也是巧，这么一场游艇趴倒是被她赶上了。
　　江晗从车上下来，段则淮就向她迎过来。
　　他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格纹西装，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走。”
　　江晗眼尖地发现，段则淮头上还打了发蜡，做过造型。
　　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一时搞不懂今晚的这场宴会是正式的、请了记者过来、安排了采访的庆功宴，还是随意地、大伙儿闹着乐的游艇趴。
　　如果是正式的，这地点选择有点儿不符合常理，如果是闹着玩的，段则淮还特意去做了个造型？
　　江晗挽着他胳膊，沿着红毯登上游艇，小声问：“都有谁在？”
　　“就是公司的几个人，安劲松他们，你都认识的。上市工作告一段落了，大家出来放松一下。”
　　江晗抬眸望过去，确实，这些人她都认识，就是段则淮大三创业时初创团队里的成员，年纪跟她相差不大，现在都成了公司高管。
　　他们有的带了妻子，有的带了女伴，但统共的人数也不多，二十人不到，是个小型的party。
　　江晗又大概地扫了眼，也没看到任何记者，看来就是一个内部的、熟人间的party，纯玩乐的。
　　她就把段则淮做造型的行为，想当然地认为就是他人在国外注重外表，亦或者是，他下午时刚参加过商务活动，江晗也不去深究了。
　　安劲松一手端着一杯红酒，一手搂着女伴，笑着向他们走来，对江晗举了举酒杯，“嫂子来了，嫂子，纽交所敲钟你都缺席，不厚道啊。”
　　江晗还没说话，段则淮就道：“你嫂子是这样的大科学家国家重视，你这等凡夫俗子是无法理解的。”
　　安劲松哈哈一笑，“是是，我最多就知道一点公司机密，国家的科研机密我等凡夫俗子接触不到，接触不到。”
　　说着，他朝江晗眨眨眼，“嫂子，你看party还不错？这布景装饰，这音乐，你看这个我特意请过来的小提琴手，还不错？过会儿还会出海，嫂子你得记着，这party可是有我的一番苦劳的。”
　　段则淮直接把他轰走了。
　　“待会儿还要出海？”江晗问。
　　段则淮笑，“都到游艇上来了，不出海说得过去吗？今晚上就住游艇上了，有准备卧房。”
　　这游艇不小，住下二十个人确实足够了。
　　只是江晗总觉得，这场随意的熟人party，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说是高强度工作过后的放松，但这里的人男的都穿着西装女的穿着晚礼服，与安劲松往日里游艇趴中比基尼美女的场面大相径庭。
　　还要在游艇上住一晚，也没说有什么活动。
　　以及，安劲松这邀功般的态度，又是个什么意思？他这个常年party不断的人，这次主办party又有什么好邀功的？
　　江晗再扫了一眼身边的段则淮，心不在焉的，透着古怪。
　　这下江晗确认了，这个party，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party。
　　想到之前段则淮一直说的，公司上市之后就准备结婚，江晗忽的心里微微一动。
　　她侧头看向段则淮，问：“你不会是打算今晚求婚？”
　　段则淮：“……”
　　他在心里骂了句操蛋。
　　惊喜全没了。


第107章 
　　江晗看到段则淮一副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的表情，心里就肯定了。
　　在他幽怨的目光中，江晗自我反省起来，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了，不是个合格的女友该做的事儿。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一场，肯定是想看到她惊喜又感动的模样，喜极而泣地说一句“我愿意”。
　　她应该假装不知道，然后配合一下的。
　　奈何方才乍一冒出这想法后，心里肯定不会毫无波澜，惊喜之中又想得到确认，江晗就来不及细想，脱口问了出来。
　　段则淮远远地瞪了眼跟女伴在打情骂俏的安劲松，“都是那小子多嘴，这会儿来邀什么功？”
　　“也不止是他，这个party从头到脚透着古怪。”
　　“怎么古怪了？”
　　“你给我准备好了这一套晚礼服，自己又穿着正装打了发蜡做了造型，结果就告诉我这就是个很随意的熟人party，也没有记者，这就很不正常了。”
　　段则淮叹了声，“都没惊喜了。”语气里满满的沮丧，女朋友太敏锐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江晗挽着他胳膊，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怎么没有惊喜？我刚有这怀疑的时候，那就是又惊又喜。”说着，她仰起头，朝着他笑，“我是不是不应该问啊？破坏气氛了是不是？”
　　段则淮很不客气地说：“是，非常破坏气氛，所以你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江晗勾着嘴角笑着，“不拒绝不拒绝。”
　　自觉破坏了求婚的气氛，江晗挺歉疚，后续的流程、打算如何求婚，她便只字不问了。
　　中途段则淮离开了一会儿，江晗也没问他去干嘛，和孟绍的夫人汪雅然聊着天。
　　孟绍是创始团队里的一员，原先在B大里做项目时，他也是在项目团队里的，是段则淮的研究生学长，他跟汪雅然是本科同班同学，毕业之后在一起的，在去年修成了正果，成了淮晗高管太太团中的一员。
　　汪雅然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做了B大本科班的辅导员，严格算来是江晗的同事，所以江晗跟她还算熟稔。
　　汪雅然看着段则淮匆匆走开的背影，笑说：“你一下就看穿了，把他计划全给打乱，这么急匆匆的样子，莫非是临时要再弄出一套方案来了？”
　　江晗抿着嘴笑，说：“我应该装作不知道的。”
　　“这么俗套的游艇趴上求婚，你也不用给他面子。要我说，就不能让安劲松做这个狗头军师，他一花花公子，能想出的也就是这么俗套的方案。”汪雅然笑着道，“孟绍求婚的方案也是他想的，就是烛光晚餐，吃饭吃到一半忽然求婚了，俗得哟。”
　　两人一边说着笑，走到了甲板上。
　　十月底的纽约天气已经挺凉，江晗来到甲板时，拿了段则淮带的一件多余的西装外套披着，倚在围栏上。
　　游艇已经驶离了码头，灯光璀璨的成片摩天大楼变得越来越小，远远眺望，就像是一片繁华尽入眼底。
　　“真漂亮。”汪雅然赞叹。
　　江晗点头。
　　“对了，你知不知道纽交所敲钟那天温佳鑫过来了？”汪雅然道。
　　“温佳鑫？新出的那款游戏代言人？”
　　“对，听说是刚好在百老汇，碰上了。到底是当红花旦，粉丝经济不可小觑，因为她当天看网络直播的人超了预计好几万，上市第一天势头非常好。”
　　汪雅然笑着，“我家孟绍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公司里还有小秘书暗送秋波，段总这样的身价再加上这样的样貌身材，你可得看紧点儿。”
　　“我那么听话的人，还需要看紧吗？”段则淮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笑道。
　　江晗回过身来，笑着睨了他一眼，“是是，你最乖，美女投怀送抱自不乱的。”
　　“废话，不是我自夸，这些年对我示好的美女可不少，我都是正眼不瞧的。”段则淮道，语气颇为自得，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汪雅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打扰你们小情侣了，我还是去找老孟。”说着，便离开了甲板。
　　段则淮环着江晗的腰站在她身后，就着她的手将她手中酒杯里的红酒都饮尽了，拿过空酒杯，给了走过的一服务生。
　　江晗睨了他一眼，“夺我红酒干嘛？”
　　段则淮没答，变魔术似的，手中多了颗钻戒，不由分说地套进了她无名指里。
　　“既然被你看穿了，什么聚光灯突然照向舞台中央的你，在小提琴演奏声中我手捧着玫瑰走近，这种乱七八糟的，就省了算了，还不如两个人清清静静地戴戒指。”
　　江晗扑哧一声笑出来，“原计划这么俗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俗套好几倍呢。”
　　段则淮立即道，“安劲松的主意，我就不该找他出主意，明明他也没求过婚。”
　　“你都没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不用问也知道。”
　　“得有仪式。”
　　“……好，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晗将戒指又取了下来，“重来。”
　　段则淮：“……”
　　淫威之下只得低头，段则淮又拿回了戒指，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嫁给我。”
　　江晗低头看着矮了半身的段则淮，伸出了手，夜风中，她咯咯直笑。
　　那一刻，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第108章 番外
　　段则淮和江晗订婚的曝光，源于当红花旦温佳鑫的一场碰瓷。
　　#温佳鑫疑似与段则淮订婚#
　　从第一个博主发出这么一篇报道之后，不到两小时，这个话题已经飘到了热搜榜第一，甚至在之后，微博服务器都瘫痪了一阵子。
　　那个博主的报道自然拿不出什么石锤，无非就是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照片应该是在游艇离岸前拍的，拍下了江晗刚登上游艇的背影照，但因为是狗仔躲在远处偷偷拍的，所以照片很模糊，根本认不出人来。
　　博主的这篇报道，完全是基于温佳鑫出现在纽交所敲钟现场而推论出来的一篇报道。
　　而且很不巧的是，博主发了微博后没几分钟，常年不更博的段则淮破天荒发了一条，[她答应嫁给我啦！]
　　段则淮当然不知道那位博主的操作，只是太高兴所以去微博宣扬了一番，结果在网友的眼里，就成了段则淮承认了和温佳鑫订婚。
　　于是乎，微博瘫痪了。
　　这期间，温佳鑫在装死，什么都没说。
　　这期间，段则淮和江晗在回程的航班上，手机关机了。
　　这是大老板的事情，淮晗的公关部没有接到通知，也不敢做什么，公关部部长一个劲儿地在给段则淮打电话，连着打了十个小时，终于在段则淮下飞机手机开机后，第一时间打通了。
　　而那个时候，事态已经超不可控发展。
　　因为江正涛发微博了。
　　他转发了那个博主的微博，并评论：别扯淡，那是我闺女。
　　之后，#江正涛回应段则淮订婚#这个热搜取代了#温佳鑫疑似与段则淮订婚#，成为了新的第一。
　　微博服务器又瘫痪了一阵。
　　几小时后，#温佳鑫碰瓷#这个话题也被顶了上来，上了热搜榜。
　　温佳鑫终于没法装死了，发了条微博澄清，[我只是在百老汇演出，恰逢淮晗敲钟仪式，去捧个场，仅此而已，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了，以及，祝贺段先生和江小姐！]
　　然而广大网友并不信“恰逢”这个词，连温佳鑫在敲钟仪式上的一个细微表情也不放过，笑容稍微淡了些就说是强颜欢笑，而又因为江晗没出现在敲钟仪式上，于是拥有着强大脑容量的广大网友就脑补出而了一场豪门恩怨，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比如，段则淮在爱情和强强联姻之间抛弃了爱情。
　　比如，哪怕没有结果，温佳鑫也要助力淮晗上市。
　　更有甚者，还说温佳鑫是从高中开始就陪着段则淮的人，一起经历了艰辛的创业，却终究敌不过大财阀，段则淮成了当代陈世美的典范。
　　豪门里的事情，总是更容易成为谈资，豪门和当红花旦的结合，就更加吸引人眼球了。
　　一时间，各种离奇的报道都层出不穷，还被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段则淮在某某地出差时温佳鑫恰好在该城市被拍到这一类都被翻了出来，还有各种段则淮和温佳鑫的同框照。
　　温佳鑫是淮晗的代言人，出席过宣传活动，同框照自然会有，只是这到了网友眼里，就成了两人恋情的证据。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温佳鑫合作的营销公司的引导和控评。因为温佳鑫曾在采访中公开表示过敬佩段则淮，称段则淮为理想型，又出现在了纽交所敲钟仪式上，一时间好像没法撇干净，于是营销公司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力图把温佳鑫打造成一朵被人欺的小白花。
　　反正只要本人不下场，她就是谣言的受害者，平白多了关注度，能在热搜上飘几天，何乐不为？
　　江晗看到这些水军引导下的言论后，无语至极。
　　在下飞机后，在回家的车上，她一直在翻所谓的被扒出来的蛛丝马迹，一时间觉得营销公司还真是神通广大，连同段则淮发的女朋友回国，异地终于结束的微博，时间点都给温佳鑫国外进修完毕回国的时间对了上。
　　她对坐在身边的段则淮道：“看着这个报道，我都要信了。段则淮，你不会真的跟温佳鑫有一腿？同框照不少诶。”
　　“……”段则淮黑着一张脸。
　　他下飞机后，事儿就没断过，先是公关部部长给他汇报了这事儿，他气得当场让部长走人了，这种新闻出来，竟然不第一时间澄清，还让他老丈人亲自发声？
　　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之后，江正涛的电话也随之到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让那他们的婚礼推迟，吓得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好说歹说才让老丈人歇了婚礼推迟的念头。
　　结果现在，未婚妻竟然怀疑他？
　　总之，段则淮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但再生气，他也得解释啊，可别真把未婚妻给弄丢了。
　　“他们扒的这些，说来说去就是几场游戏宣传活动，我跟她同框的场景绝对不超过五个，”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给秘书小陶打了个电话，“跟温佳鑫解约。”
　　终于，淮晗的公关部干事儿了，舆论掰回来了。
　　[江小姐名叫江晗，淮晗的晗，淮晗自注册起，名字就没有改过]
　　[江小姐之所以没出现在纽交所敲钟仪式现场，是因为工作涉及了国家的科研机密，签证审核时间长了一些，导致抵达纽约时间推迟]
　　[现淮晗科技解除与温佳鑫小姐的合作关系]
　　紧接着，江氏集团旗下的宁悦影业也宣布，和温佳鑫解除一切合作往来。
　　以及，那些个引导舆论的博主，全部背上了诉讼。
　　这么一场风波，让温佳鑫在短短两个月内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也彻彻底底把江晗抛到了公众的视野中，照片都被扒了出来，导致她出门都需要戴墨镜。
　　江晗这个连微博账号都几年没登录的人，莫名其妙就成为了一位网红，从来不主动露面的网红。
　　她身上的标签有很多，IMO一等奖，M大美女博士，国防部无人机研发核心成员，江氏集团千金，淮晗老板娘等等等等。
　　这么多个标签组合在一起，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109章 番外
　　曾经有位企业家说，绝不做游戏，因为游戏沉溺的样子非常可怕，作为父母，并不希望看到孩子们这样。
　　不过段则淮没有这样的觉悟。
　　段则淮作为一个做游戏的企业家，在淮晗的全息游戏创造了游戏革命、风靡整个世界之后，也俨然成为了很多家长的眼中钉。
　　他隔三差五上热搜，不是桃色新闻的方式，而是以社会热点形式。每当出了新闻说某人沉迷全息游戏无可自拔分不清现实和虚拟拿刀砍伤路人却称自己在玩游戏等等诸如此类事件，段则淮这个名字，就要被人拿出来遛一遛。
　　在最严重的一段时间，某些偏激的家长甚至将段则淮称作毁掉一代青少年的人。
　　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每个月都会出现几起淮晗总部大楼前有人拿着横幅抗议的情况，屡见不鲜。
　　这一类情况在段禹碹十三岁那一年，出现了变化。
　　段禹碹是段则淮和江晗的儿子，在他十三岁那一年，被媒体扒出他网瘾严重，逃课是家常便饭，成日成夜沉迷在自家开发的全息游戏中。
　　被媒体扒出来还是因为段禹碹在玩自家的游戏过程中与人起了争执，惊动了警方，段禹碹还因此去了趟派出所。
　　警方调解因全息游戏造成的矛盾的情况多了去了，但没想到，这一回，居然还碰上了淮晗的太子。
　　媒体疯狂了，舆论掀起了渲染大波，社会学家借此点评全息游戏弊大于利，毁了众多青少年乃至成年人，激烈反对全息游戏的人说天道好轮回，段则淮赚着黑心钱，结果把自己亲儿子坑了进去。
　　支持全息游戏发展的人说，青少年沉迷游戏乃教育的不当，可见段则淮夫妻因专注于事业，缺少了对孩子的教育。
　　外边的舆论闹得很厉害，而段则淮一家和淮晗的公关部却对此不置一词，装了哑巴，一句回应都没有。
　　当媒体在派出所门前堵人，想要拿到第一手采访资料时，段则淮黑着脸，带着段禹碹从后门偷偷离开。
　　熊孩子闯了大祸，段则淮亲自到了派出所接人，也幸好这事儿以调解结束，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车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司机偷偷瞄着后视镜中坐在后座上的父子，战战兢兢。
　　段则淮一声冷哼打破了寂静，“你能耐了啊，派出所都被抓进去过了。”
　　段禹碹年纪不大，却不是个怕事儿的，长得斯斯文文人模狗样儿，实则混世魔王一个，在段则淮黑脸的低气压下，依旧挺胸抬头坐得直直的，“就是一点小口角，被人小题大做报了警而已，您看，这不调解了吗？”
　　“你还有理了？看到外头那一群记者没有？”段则淮将手机往段禹碹身上一丢，“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报道，还嫌我事儿不够多是不是？”
　　段禹碹扫了眼报道，毫不在意地道：“就是被骂几句嘛，也没啥，没事没事，这年头网瘾少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段则淮气得想打人。
　　段禹碹又说：“进一次派出所也没不是什么大事儿啊，我妈小时候还进去过呢，情况比我严重多了是不是？”
　　段则淮：“……”
　　他怒瞪向段禹碹，“你要有本事，这话就当着你妈面儿说！”
　　段禹碹怂了，他敢在他爹面前顶几句嘴，在他妈面前却是不敢的，倒不是他妈有多凶，就是，气场这个东西，说不清楚，以及，一旦他妈生起气来，他要是不道歉诚心认错，他妈能冷他一辈子。
　　见这小子终于低着头怂下去了，段则淮说起教来，“成天就知道玩游戏，玩游戏还能当饭吃不成？现在好了，事儿闹大了。我一做游戏的，结果儿子成了网瘾少年，我都没法见人了你知道吗？”
　　段禹碹小声辩驳，“玩游戏能当饭吃，电子竞技这产业出来都已经好几十年了。”
　　段则淮：“……”
　　他没法跟儿子沟通了，还是等回到家交给老婆。
　　事情闹这么大，江晗肯定也已经得知了。
　　她抛开了忙碌的工作，提前从研究院下了班，段则淮和段禹碹到家时，她已经等在那了，冷着一张脸，看着段禹碹从玄关处进来，凌厉的目光像冰刃，瞬间让段禹碹怂得脑袋都缩进了脖子里。
　　段则淮在他后边退了一把，“过去。”
　　他挪着步子，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晗面前。
　　江晗冷声问：“又去玩游戏了？”
　　段禹碹点头。
　　“今天周三，不用上学？”
　　“……拿了请假条。”段禹碹小声道。
　　“装了什么病？”
　　“……胃痛。”
　　段则淮揉着太阳穴，气得头疼。
　　段禹碹在他发难前，赶紧说：“我家作已经全做完了，月考成绩单也出来了，我拿了第一。”
　　段则淮：“……”敢情还不让他找理由骂了？
　　他求助般看向江晗。
　　江晗给了他一个这孩子随你的眼神。
　　也是，自修课玩游戏这种事情，段则淮当年做得可不少。
　　“今天被抓紧派出所时怎么回事？”江晗又问。
　　“是那帮子人不讲道理，pk输了，结果退出了游戏来肉搏。”段禹碹辩解，见江晗脸色变差，赶忙又主动认错，“妈我错了，我不该跟他们起冲突的，我也不该撒谎骗请假条，但我保证成绩绝对不会退步，真的真的，绝对没有下次了。”
　　每回认错态度都很好，但网瘾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那行，反正，只要你成绩不退步，你游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江晗道，“不过今天这事儿，惊动了媒体，我跟你爸没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公关部也不会发表任何声明，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承担。”
　　段禹碹苦着一张脸。
　　“还有，”江晗又说，“因为今天的事情，淮晗的股票已经跌停了，这导致的损失，回头你爸会算个账，是你欠下的，得还。”
　　段禹碹小心肝颤了颤，上一次因为弄坏了家里的一游戏设备而欠下的债刚还清，又欠债了，这次恐怕还是几个亿的巨款，包下今后十年家里的所有家务活都不够还的。
　　段禹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家里的奴隶。
　　但好歹，训斥结束了，他爸妈没再骂他了。
　　爸妈虽然没有再骂，网上的舆论已经把他骂成了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
　　网瘾少年，打架斗殴，典型的纨绔二代，还未成年就犯下了刑事案，越传越离谱。
　　明明他除了玩游戏外还是典型的学霸一枚，然而因为爹妈不帮忙澄清，段禹碹就这么担上了骂名。
　　反而骂他爹无良商人的少了，毕竟淮晗的游戏不仅坑害了数万青少年还坑害了他亲儿子，游戏受害者的心理平衡了。
　　段禹碹的骂名，从十三岁，担到了十八岁，因为他十八岁那年，拿了燕市高考状元。
　　与此同时，他还进了电竞职业战队。
　　从此，网上流传了一句话，有网瘾的学霸依旧是学霸。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共更了四章，还欠三章加更，只能新书还了，十分抱歉，新书首发四章，预计在二月底开。
　　最后，感谢大家三个多月的陪伴与支持。这本书尚有不足之处，后续时间线过快，后劲不足，结尾平淡，十三也会吸取教训，继续努力，在摸索中前进，争取给大家呈现更好的作品。
　　不论能否再见，十三都感激陪伴我走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再次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