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前妻后[系统]》 作者:兀兀   文案:   加强版凤凰男程方悟, 功成名就换老婆养情人   活的不要太得意   一顶绿帽将其砸回三十年前   变成了正怀孕的前妻朱耐梅   [系统:请宿主让这个渣男滚。]   程方悟:可那个渣男才是我!   [系统:宿主,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好女人!]   程方悟:好女人哪有渣男好做?   [系统:宿主,完不成任务,会被关了呼吸机!]   程方悟:其实跟自己一决胜负也挺有意思。   一个直男癌渣男穿成前妻,绑定了系统踢飞自己的故事ww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种田文 系统 逆袭   主角:程方悟 ┃ 配角:朱耐梅、何骄阳 第1章 楔子   “程教授,恭喜您当选当代书画百人大奖!”   “程大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程老,请问您有没时间接受我们华国书画报的专访?时间您来定?”   “程大师,请问您什么时候开拍新的电影作品?”   程方悟站在国宾馆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乌压压的记者跟粉丝:   下头这些人里,有他的学生,有他书画作品的收藏者,还有他电影的忠实拥趸。   网络时代了,这些人都统称“粉丝”,不过他的粉丝跟那些明星爱豆的粉丝不一样,他的粉丝里,更多的是高官政要,明星富商,他们以能够收藏他的作品为荣,以跟他合影为荣,以能在他的电影里出演角色为荣。   程方悟冷眼看着那一张张热切的脸,自矜的一笑,用最淡然的语气,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不紧不慢地说了一遍。   程方悟是学者,是著名导演,书画大师,京大的客座教授,他同样是一位保养良好,清俊儒雅,发一张照片也同样可以引来无数粉丝尖叫的中年男神。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了,但女孩子看见他,还说他是位帅大叔。   “先生,您是回家还是去雁山别墅?”护着程方悟上了车,司机小李转身问道。   家?   程方悟下意识的皱眉,想到妻子韩萍那张隔一段就变一回的脸,还有她的刻薄话语,程方悟就一阵烦躁,“去雁山别墅吧。”   与其回去就跟韩萍吵架,不如去看看吴侬,这阵子他忙着评奖的事,没顾上找她,小妮子肯定该生她的气了。   小李点点头,作为程方悟的专职司机,他深谙多做事少说话的道理,至于全国人民眼里的程大师,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跟他丰厚的工资一比,根本不重要。   因为要哄小美人儿开心,程方悟特地在山下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玫瑰,等车到了别墅门口,他让小李直接开车走了,自己抱着花,准备给吴侬一个惊喜。   程方悟这些年来来去去的情人不少,在一起的时候,程方悟都用自己最大的热情爱她们,等他厌倦的时候,他出手也极为大方,不论是事业还是金钱,都会满足她们。   现在的这个吴侬,是他才养了一年的情人,正是感情甜蜜的时候,程方悟觉得吴侬就是自己灵感的源泉。   ……   “你可快点啊,没准儿那老东西今天就回来了呢,到时候看到他最得意的弟子,正在睡他的女人,”画室里传来一声娇笑,“越哥,你说那老东西会不会直接脑溢血啊!?”   “脑溢血才好呢!我巴不得他立马嗝屁了,”江越将吴侬翻了个身,压在程方悟的画案上,奋力撞击,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老师狠狠地踩在脚下!   程方悟不死,他画的再好,都永远只是程大师的学生!人家捧着钱来,也只是要求程大师的画作!   “我跟你说,今天他忙着领奖,后头还有采访,根本顾不上你,你就算想那个老东西了,他也来不了!”不过就是程方悟养的个情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她跟的是程方悟,自己哪只眼睛会看上她?   程方悟已经气的两眼发黑,他最得意的弟子,跟他心爱的女人,居然一起背叛了自己?!   “你,你们!”程方悟捂着心脏,手里抱着的玫瑰狠狠地向那对狗男女砸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方悟被热醒了,他烦躁的抹了把脖子上的汗,这是什么地方,空调都不开?   程方悟想起来了,他刚才被江越跟吴侬那对贱人给气晕了,他们把他送到什么地方了?   热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医院,他得赶紧起来,给韩萍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把自己接走,等他身体好了,立马登报跟江越解除师生关系!   被逐出师门,就算他不去打压江越,那小子画的再好,也休想在画坛出头!   至于吴侬那个贱人,吃他的花他的住他的,口口声声说爱他,他现在就叫司机小李过去,把她从雁山别墅里赶出去!   心里想着,程方悟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没想到却只摸到台灯按钮,他摁开灯,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里,这里,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程方悟看着屋顶的老式电棒,转头就被床边大立柜上穿衣镜中的女人给吓呆了,他眨眨眼,镜中的女人也眨了眨眼,程方悟紧张的握住身上的竹席边,闭上眼睛,再猛的睁开,镜子里的女人又直勾勾的看着他。   程方悟伸出手,慢慢放在自己胸前,镜中女人的手,也同样放在了她高/耸的胸部……   程方悟觉得浑身发僵,他动了动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镜中的女人也坐起来了,这次程方悟完全看清楚了,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穿着一件浅黄的碎花睡裙,领子上还镶着花边儿,她还怀着孕!   他在镜中看不到自己,只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程方悟强做镇定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前妻朱耐梅!   可朱耐梅前阵子不是死了么?   程方悟还是从儿子程强那里听到消息的,说是公安局通知他去认尸,说是被人误认做人贩子,被打成重伤后不治而亡的,而那些打伤她的人,真正的人贩子被捉了,但那些出于“义愤”的群众,则因为法不责众,而且朱耐梅在事后还表示不追究,免除了法律的惩罚。   可现在,她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二十多岁时的样子,程方悟紧张的盯着朱耐梅,生怕镜中的女鬼突然破镜而去,一把把他掐死!   程方悟伸手从口袋里掏手机,他得赶紧离开这里,装作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可他没有摸到手机,而是摸到了柔软的面料,跟一个硕大的肚子,程方悟猛然低头,差点儿没有晕过去,他,看见了浅黄色碎花裙,跟比胸还高的肚子!   “啊!”程方悟再也淡定不了了,他猛的从床上站起来,又重重的跌坐在床上,痛苦的要去抓自己的腿。   程钢被喊声吵醒了,他睁眼看着倒在床上的老婆朱耐梅,“大半夜的不睡,你发什么疯呢?我明天还得上班儿呢,精神不好可不行!赶紧把灯关了!”   说完就要翻身重睡。   程方悟揉着抽筋的小腿,“你,你,”这分明就是他自己啊,年轻时候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程钢?”他又是谁?   “多新鲜啊,我不是程钢,那是谁?你才怀孕多久,就开始犯傻了?”程钢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打开桌子上的电扇,“我说怎么这么热呢,你又关电扇,省省省,成天就知道省!”   说完就开门出去上厕所去了。   程方悟这个名字是他成名之后重新改的,现在程钢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自己又是谁?   程方悟在床上转了个方向,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他伸手指着她,他就是那个镜子里的朱耐梅!   “bingo!”   “恭喜宿主,宿主终于看清现实了!”一个机械声响起,“你好,我是你的系统,你叫我‘欲欲’就好,就是‘随心所欲’的‘欲’,宿主也可以理解成‘为所欲为’的‘欲’!”   什么宿主系统的,程方悟眼珠乱转的在屋里寻找说话的人,“谁,你是谁?鬼吗?你快现形!”   “有件事我得提醒宿主,欲欲我就在宿主的大脑里,所以你不需要出声说话就能跟我联系,至于鬼啊神啊的,那是没有的,欲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绝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系统说的理直气壮。   程方悟抽筋已经好了,他扶着床坐起来,看着屋里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那你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雁山别墅,”想到那个什么“欲欲”说就在他的脑子里,程方悟立马不敢再去回想雁山别墅那一幕,自己被戴了绿帽的事,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知道!   “咳,宿主,我已经知道你被你的学生给绿了,严格意义上这绿的纯度并不高,吴侬又不是你正经老婆,不过嘛,你老婆也出轨了,她给你戴的绿帽色儿更正,”欲欲一本正经道。   ……   等系统欲欲给程方悟进行过头脑风暴,程方悟真的已经完全方了:   这事儿说起来都怪那个朱耐梅,搞什么见义勇为,搭进去自己的命不说,还害苦了他!   他被系统送回到三十年前,还穿进了朱耐梅的身体里,程方悟厌恶的盯着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光团,据系统说,那就是朱耐梅的灵魂,按道理,她应该被送到自己的身体里,享受三十年后,自己拼命奋斗得来的一切!   可这个女人的意志太坚定了,因为不放心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而宁愿被系统抹杀,也不肯离开自己的身体!   现在好了,朱耐梅这个身体里,不但有儿子程强,程方悟,系统,还有朱耐梅本人!   这个乱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给新坑求个收藏,点击作者专栏可见:   现言:民国佳丽[穿书]   艾阳穿进一本民国文里,   成了陪衬女主的守旧女配,   做女配她愿意,   但平妻、弃妇、大佬情妇她是不会接受的。   首先:她要从婚事开始清算。   ……   某洪门大佬:夫人这个设定呢?   同人:[红楼]尤物难逑   穿越成了尤二姐,好心塞   尤迩只求离贾家远一些,   她只想逗猫溜狗种种田当个小地主。   ……   尤迩:妹妹,你在拖我的后腿?   萧后:二姐,咱们可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   忠顺王世子:我都硬   北静郡王:我也硬! 第2章 做个好女人   程方悟也想学朱耐梅,坚决不执行系统的命令,以死相逼让它把自己送回三十年后,他大仇还未报呢!   可这个万恶的系统却告诉他,想回去,必须完成所有他交付的任务。   因为朱耐梅的灵魂不肯去他身体里替他享受之后的功成名就,他的最终下场是被江越直接扔到山里,装成失足坠崖的样子。   而他的妻子韩萍,则会带着他的全部财产,以不愿留在伤心地为理由,带着女儿出国,跟自己的情人双宿双飞!   看完了系统展示给他的那些画面,程方悟简直要疯了,“你给我老实的听系统的安排,我跟你说,三十年后可不是现在,你只要过去看住我的家产,我的钱你随便花,还有程强,那是咱们的儿子,你可以把我的钱全给他!”   程方悟恶狠狠的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小小光团,朱耐梅的性子程方悟太了解了,有她在自己的身体里,起码自己的家产可以守住了,等他守成任务把朱耐梅换回来,她花的钱他重新挣就行了,反正人家都说他手里的笔,就是一台印钞机。   小光团颤抖了一下,“你千万别听这个妖怪的,”朱耐梅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大晋江”,什么“系统”?也不相信她看到的画面,那里面的女人跟男人,穿的衣服电影里也不敢演,“我是死也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得看着我孩子出生,你,你才要赶紧走呢!”   她绝不信丈夫程钢会改名叫程方悟,还会跟自己离婚,娶了他们单位的韩萍,这事儿组织都不会同意的!   还有什么,她以后会成一个清洁工,还因为被误会是抢人孩子的人贩子,被打死了?   她一个国家分配的大专生,怎么可能改行去当清洁工?   程钢上完厕所回来,见老婆直愣愣的坐在床上也不睡觉,“你愣什么神儿呢?明天不上班?”   程方悟看着只穿了条短裤的程钢,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了,一个大男人,穿个蓝花布内裤像什么样子?还就这么跑出去了?“你注意点形像啊,好歹也是个大学生。”   程钢冲程方悟不满的撇撇嘴,“你管的可真宽,我啥样子?”他扑腾一下子倒在床上,伸手去拉程方悟,“快睡吧,我明天还开会呢,记得早上给我买油条,别买包子,那馅儿不新鲜。”   屋里的灯再次黑了,程方悟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呼叫系统,“我认栽了,你下的命令我都完成,但你得保证就算是没她,”   程方悟不满的瞪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光团,“我将来也能回去!”没有朱耐梅的灵魂在,他完成任务了,那边尸体已经烂了,怎么办?   终于看清形势了?系统冷哼一声,遇到这种年纪死大,社会经历丰富的人,真是他的灾难,想叫程方悟听话,太费心了,“我是个很好说话的系统,你的要求没什么难度,只要完成我交于你的任务,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方悟眼前的画面是自己躺上病房里,就听系统又道,“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你被你回来送东西的司机及时发现,现在在监护室里,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你在这里的表现了。”   程方悟看着插着呼吸机的自己,“好,你说吧,叫我做什么?”   系统一指躲在角落里的小光团,“朱耐梅到死都没有想明白,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你搭上韩萍也就算了,还数落了她那么一大堆罪名,甚至连她的学历,都成了你嫌弃的理由,所以么,你现在的第一个任务,”   程方悟脑中一道白光,“做个好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好女人的标准又是什么?”程方悟活到五十多,可不是那么好哄的,这“好”与“不好”太主观了,他怎么做,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很简单,你好好想想当初你为了离婚,怎么指责朱耐梅的?你把她身上的缺点全改了,不就是你嘴里的好女人了?朱耐梅自然也就心服口服,怨气全消了。”   他嘴里的好女人?程方悟嘴里发苦,如今回头想想,他自己都得承认他挺无耻的,朱耐梅所有的缺点,其实就一条:就是没有一个当副市长的叔叔!   现在叫自己怎么办?认个干叔叔去?   “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朱耐梅也不知道你是因为攀高枝才离的婚,就照你说的那些,懒,笨,不孝敬婆婆,在单位工作不求上进,嗯,还有,会生不会养……”   “这不,朱耐梅还在呢,你给她打个样儿,等你离开了,她好照着学,”系统跟个狼外婆一样,努力让自己的机械声不显得那么冰冷,没办法,谁叫它是个新手呢,一不小心,把该从三十年前重生回来的朱耐梅,给弄错成了程方悟。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不管是谁来完成任务,只要朱耐梅改变命运,主系统就不会追究它的失误。   感觉到程方悟还在迟疑,系统又抛出块鱼饵,“当然,你要是任务完成的好,本系统也是会有适当的奖励的,”   “什么奖励?”   程方悟立马来了精神。   “本次好女人任务,如果完成了,你会得到力大如牛这项技能,能带走的哦!”   完成了好女人任务,自己回去之后就变得力大如牛?程方悟脑筋飞快的转起来,他是个成功的画家,导演,这个技能真是鸡肋了点儿,“没有别的么?永葆青春,或者画艺突飞猛进啥的都行啊?”   “没有,爱要不要,你考虑下,如果你力大如牛了,以后遇到威险,是不是自保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像你们这些功成名就的人,不是更惜命吗?”   ……   跟系统一切谈妥,程方悟才合上眼眯了一会儿,就被一阵儿狂喊给吵醒了,“起床,赶紧起床!”   这个死系统,“你干什么?我才合上眼,”   程方悟瞥了一眼不停闪烁的小光团,“我不睡,肚子里的娃也要睡吧?小心我休息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成个傻子!”   “哈,我看你那个儿子就是不怎么聪明,”系统冷哼一声,“别忘了你是有任务在身的,一个好女人,不得赶紧起床,给男人把热汤热饭做好了端上?想想当初你自己的待遇,赶紧起床!”   “是啊,这位大哥,我们程钢早上要开会呢,可得吃好了,他昨天晚上交代了,要吃油条,你赶紧把米洗好熬上,出去买油条,他饭量大,一次得四根儿,还有,你再给他煎两个荷包蛋,”小光团在旁边絮絮嘱咐,她的身子不听她指挥了,可是丈夫程钢却不能委屈了。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扶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让一个孕妇起大早做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可是个好女人,不能有丝毫不满,要开开心心的给男人做饭去,要让他高高兴兴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来,”系统的机械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这种待遇你可是享受了几十年。”   程方悟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起大早做过早饭,婚前有母亲周志红跟两个姐姐,结婚后的两个老婆,也都对他照顾周到。   “对了,本系统没有告诉你,如果完不成任务的惩罚吧,”见程方悟还是赖在床上不动,系统又道。   “什么惩罚?你还准备打我啊?”   “不,我会让你的身体加快衰竭的速度,嗯,就算是将来完成了任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鸡皮鹤发,病一场,老二十年宿主随时可以拥有。”   程方悟立马站了起来,他最自豪的就是他那副好皮囊了,要真是回去以后成了个老头子,那他还回去干什么?“我去,立马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有多少存稿呢,还是决定更上一章,越来越存不住货了!   半夜更新是小透明在蹭榜单!以后时不时会来一回的。   好女人=牺牲自己美好他人   个人觉得现在的好女人,跟骂人一样。 第3章 任务完不成   三、   洗脸刷牙,在小光团的指挥下,用火柴点着烟气灶,把米粥熬上,程方悟拿起买油条的盆儿,看着依然仰□□天呼呼大睡的程钢,恨不得把手里的盆子砸到他脑袋上,“你就不生气?”   小光团看着床上的程钢,“生什么气?这不是女人应该做的么?男人在外头累一天了,回来就得好好歇歇,你赶紧下去,他就爱吃张记油条,离这儿有点儿远。”   自己爱吃张记的油条?   程方悟怎么想不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说过啊?”少往他身上赖!   “我买过家属院儿外头的,程钢吃了一根儿就说难吃死了,不如他以前吃的,我就知道了,”小光团在程方悟脑子里,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那是他欠饿,你多饿他几回,看他吃不吃?”看着自己臃肿的身体,程方悟小心翼翼的扶着楼梯往下走,“你们文化系统怎么修的宿舍楼,楼梯这么高,也不怕把人摔着了?”   以前他可真没觉得这台阶高,怎么换成朱耐梅的身体,连楼都不敢下了?   “嗯,这是以前的办公楼改的,你可千万小心些,千万别摔了孩子!”   程方悟刚站到院门外的早点摊儿前,系统就说话了,“身体老三天……”   三分钟他也舍不得啊,程方悟眼泪差点儿没下来,张记他知道,在他家附近,离这儿快两里地呢,“买个油条还要等公交,多浪费时间。”、   “朱耐梅以前是骑车去,怀孕之后,是走着去的,你妈说了,怀孕就要多走走!”   他妈还说过这话?程方悟翻了个白眼,端着盆儿往前走,七月份的清晨,太阳一点儿也不友好,才几步,他的汗就下来了。   ……   “今天油条好吃不?”程方悟看着坐在小饭桌前狼吞虎咽的程钢,深吸一口气,系统又提醒他注意态度了。   “油条嘛,不都这个味儿,有啥好不好吃的?”程钢挟起一个荷包蛋,塞到嘴里。   煎鸡蛋的时候,程方悟也想给自己煎两个,结果系统告诉他,好女人要吃苦在前,享福在后,他们小两口都是才工作,收入低,要省着花才行,将来孩子生下来,花销更大。   “你看我对你多好,挺着肚子给你做早饭,跑到张记给你买油条,煎了荷包蛋也只有你的,”程方悟耍了个心眼儿,不是要当好女人嘛,只要程钢亲口认证了,他的任务不就完成了?ye!   今天早上老婆话怎么这么多?程钢放下筷子,“你是女人,做饭不就是你的事?我又没叫你跑张记买油条去,鸡蛋,谁不叫你吃了?大清早的就找事!”   “程钢你这个没良心的,”想到一早的辛苦,程方悟恨不得把手里的筷子扔到程钢那张嚣张的臭脸上!   “宿主注意控制情绪,你是个好女人!强行加戏的是没用的,赶紧涮锅洗碗,妇女能顶半边天,上班也不能迟到了!”   ……   今天是工作日,来图书馆借书看书的人并不多,程方悟在小光团的提醒下,跟同事们一一打了招呼,被热情的问侯了身体情况,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就被主任叫了过去。   “小朱啊,你不是板书很好嘛,这马上要八*一了,咱们錧里也要出黑板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粉笔颜料需要什么你只管去领,十五号前出来就行,一定要美观大方,内容丰富,突出咱们图书馆的军民鱼水情!”   程方悟讶然的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怎么不知道朱耐梅板书很好?能写会画的不是他么?“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朱耐梅就是板书好啊,只不过你这个丈夫不知道罢了,她会的还多着呢!”   “那做为一个好女人,要不要答应呢?”   “你觉得你老婆要留在单位加班,你答不答应?其实好好完成这次任务,朱耐梅会被主任另眼相看,对她年终评先也很有帮助,”   程方悟摇摇头,拼事业是男人的事,女人顾好家就行了,评先啥的,有什么重要的?“那个,张主任,您别听他们瞎说,我哪会什么板书啊,您再找别人吧,不行的话,去实验中学请个美术老师过来给帮帮忙,咱们这儿可是实验中学的课外活动基地。”   张主任叹了口气,朱耐梅分配进来的时候,档案里可是写了,她在大学里,可是个才女,还在校报上发表过诗歌,刚上班那几年也还好,表现还是很积极的,可这一结婚怀孕,也开始像那些女人们一样,成天上班混日子,下班围着锅台转,他原本想培养培养这个有文凭的年轻人的心思,算是白瞎了。   但他又不想强人所难,“那好吧,你回去吧,你怀着孕,多注意身体,搬上搬下的事,叫别人干。”   没想到朱耐梅这个领导还挺不错的,程方悟感激的冲张主任点点头,关门儿出去了。   朱耐梅上班的地方离程家不远,中午她都要回婆婆周志红家吃饭,想到又可以见到去世多年的母亲了,程方悟心里一阵儿激动,下班铃没响就开始收拾东西。   “周志红现在是宿主的婆婆,不是亲妈,请宿主牢记,另外,好女人一定是个好儿媳,朱耐梅被离婚其中一条,就是不孝顺公婆,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公公。”   程方悟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自己妈有多好,他还不知道?对朱耐梅那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过,这不,退休之后,每天中午做好饭在家里等着他们小两口回去,刚才同事还在说,朱耐梅运气好,嫁的好呢!   “耐梅回来了?快来,我包了饺子,咱们先下着吃,”周志红五十出头,并不显老,看到儿媳进屋,笑着冲她举了举手里的篦子,“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   看到没?我妈,程方悟打开电扇坐在沙发上,冲周志红甜甜的应了一声,“好,妈您又包了两种馅吧,太辛苦了,以后别这么麻烦了,大家都跟着程钢吃也一样的。”   程方悟不喜欢吃韭菜,周志红一般会给他包成芹菜大肉的。   “麻烦什么?你怀着孩子呢,当然得吃个顺口的,”周志红见儿媳一进来就大频频的坐着等吃饭,招手道,“你过来看着锅,我把剩下的那点儿包了,省得小钢回来还得等。”   说的有理,自己的妈还是最爱自己,程方悟站起身,走到灶前,按着小光团的提醒,看锅点水,最后把煮好的饺子捞出来。   周志红这芹菜大肉的也包好了,她让媳妇先吃,自己去给儿子下饺子去了。   “咳,”一口饺子下去,程方悟彻底傻了,“妈,这是什么馅的?”   周志红刚把饺子下锅里,从厨房探出身子,“怎么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啊?怎么了?我盐放多了?”   程方悟看着绿油油的饺子,“你忘了放鸡蛋啦?”这一口下去,全是韭菜!   “这孩子,啥叫忘了放鸡蛋了?我放了一整个呢,我还有昨天晚上的剩面条,不吃饺子,一个鸡蛋全是你的。”   “可我怀着孕着,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程方悟看着碗里的饺子,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了,他都闻到厨房里芹菜饺子的香味儿了,记得母亲去世之后,他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怀念母亲的味道,母亲饭菜的香气,那是刻在基因里的。   周志红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自己这儿媳真是在娘家养的娇了,“怀着孩子营养也够了,你们这一代孩子啊,就是太享福了,没过过低标准,不知道啥是苦日子,我怀着你二姐的时候,能吃上点油渣,都觉得享福死了!”   “妈,我回来了,中午吃啥?”程钢推门进来,正听见周志红在讲过去,转头冲妻子道,“你可得多跟咱妈学学,咱爸去的早,妈一个人把我们姐弟三个拉扯大,不容易。”   是啊,他妈不容易,程方悟看着自己碗里的韭菜饺子,再看看端着一大盘芹菜饺子从厨房里笑眯眯出来的程钢,刚想说要跟程钢换着吃,就听系统道,“宿主,切记自己是个好女人,朱耐梅正在跟你学习呢!”   “你也是的,你吃饺子,叫咱妈吃昨天晚上的剩面条,哪有你这种当媳妇的?”程方悟心里的火儿刚被系统压下去,就听到程钢嘀咕他。   是了,周志红吃了一辈子苦,从来舍不得浪费一点儿粮食,记忆里家里的剩饭,都是妈妈吃的,可当初吃肉的是他,现在吃肉的是别人,程方悟把心一横,“就是,咱妈那么不容易,你怎么不把剩面条吃了,把你的饺子给妈分一半儿?要你这孝顺儿子干啥呢?”   “系统,我不管了,你爱扣不扣,但最多不能超过十天!”程方悟心里冲系统大叫,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叫他这么忍着,恐怕他活不到完成任务回去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冤有头债有主,谁的辛苦谁弥补!   我最讨厌听见男人说,什么他妈不容易,老婆要好好孝顺他妈。   听起来真是个孝顺儿子啊!   他妈不容易,能怨儿媳么?还不是他爸跟他没做到位?   为什么自己不孝顺亲妈,娶个媳妇来孝顺?福叫男人享了,苦都该是女人吃了? 第4章 第二套方案   四、   周志红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正听见儿媳在说儿子,立马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小钢不只是我儿子,还是你爱人,他在局里累一天了,不吃点儿好的能顶得住?他跟你不一样,他在局办公室工作,成天跟领导打交道,得提着十二分心思,不像你,成天对着一堆书,啥心也不用操,你就算坐着不动,它们也跑不了!”   程方悟原来跟周志红的想法差不多,可今天一上班才知道,图书管理员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现在没有电脑,图书管理也全靠手工,来的新书,要编号,旧书要修补装订,还回来的,要一本本按编号放回到书架上,还有办理借阅证,登记个人信息,就算是同事们照顾她特殊情况,但不动腿,手总不能闲着吧?   可这些,在周志红嘴里,成了自己好像在单位歇了半天一样!   “吃你的饭吧,饺子都堵不住你的嘴,”程钢见老婆委屈(气的)的眼眶都红了,随手把自己碗里的饺子给程方悟拨了几个,又端着碗要给周志红拨,却被周志红给拒绝了,“你吃你吃,你多大饭量妈还不知道么?这做儿的少吃一口,当娘的心都是疼的。”   这下程方悟连那几个肉饺子也吃不下了,他直接将自己碗里的饺子全都倒到程钢碗里,“妈说的对,你上班辛苦,得多吃点,我早上吃的多,不饿!这些韭菜饺子也吃完了啊,别让妈心疼!”   说完直接把碗一放,转身进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你以前一直吃这样的饺子?”躺到床上,程方悟问朱耐梅。   小光团亮了亮,“是啊,妈说家里不富裕,有好吃的要先尽着程钢,他是男人,要顶门立户的,不能受了亏。”   “系统,你给老子出来!”   程方悟直接冲系统比了个中指,“我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任务可以完成?这个我真不行,你说吧,不做这个任务要扣我几年?”   他宁愿回去之后老几岁,也不受这份罪!   系统默默比了个“V”,太好了,他通过数据分析,这个程方悟是个自私自利一点儿苦也吃不了的人,让他当个他口中的“好女人”,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这才半天的功夫,他就受不了了,宁愿老上几年,也要过舒服了。   可是朱耐梅离婚前过的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忍气吞声,最终还落了一身的不是。   “本来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让你替朱耐梅当一个‘你’自己肯定的好女人,并且保证让程钢不跟你离婚。”   “这样的话,朱耐梅可以代替韩萍过上有名有利的贵妇生活,你呢,回到三十年后,报仇雪恨继续你的风光日子,而且身边的妻子,还换成了听你话又好脾气的朱耐梅……”听起来是不是很完美?   “不行,绝对不行,”程方悟已经疯了!   七年?还得做到让程钢不跟自己提离婚?   这世上最了解程钢的就是他程方悟了,他跟着冯大师学画之后,很快就因为天赋过人得到了他的喜爱。   三年之后他作品获奖,便提出跟朱耐梅离婚了。   跟韩萍结婚之后,因为韩萍叔叔的关系,调到了市文联做干事,之后一路走到省文联主席的位置上,这其中固然有他本身天赋的原因在,但扪心自问,跟韩萍那个当市领导的叔叔也大有关系,他怎么可能因为朱耐梅是个尽善尽美的好女人就不离婚?   而且如果不离婚,怎么顺利的调到文联?后头怎么会那么顺利的拿全国大奖?那他后头的一切不都消失了?他完成任务回去还有什么意义?“我必须跟朱耐梅离婚,系统你不是人不懂人间的规矩,在这个人情大于天的社会里,光有真才实学是不行的,还得有人脉,人脉,这是朱耐梅永远都给不了我的!”   说的好像冯大师是你自己认识的一样,系统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让程方悟跟朱耐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嗯,我就知道你不行,所以准备了第二套方案,宿主啊,像我这么人性化,替宿主考虑的系统,我们大晋江可是头一个啊,你可得好好珍惜,及时准确的完成下来的任务,不然的话,呵呵,本系统也救不了你了!”   “好,你说吧,我要做什么?!”   他心里恨死朱耐梅了,上辈子觉得冤,来找他啊,为了自己的声誉,他也会适当的给朱耐梅一定的经济援助的,毕竟抛弃发妻娶了官二代这样的事,是怎么也洗不白的,可她倒好,一个大学生,最后成了清洁工,还被人打死了!   临死还给自己种了这么大个雷!   “放心,第二套方案跟刚才的完全相反了,是我根据宿主的本性特意为你量身定制的,”系统一字一顿道,“就是你,朱耐梅,要抢走程钢这一世的所有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那我怎么办?”   朱耐梅抢走他的机会,他怎么办?程方悟抱着肚子,“我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谁说你什么也没有的?朱耐梅过的好了,对你有什么坏处?你婚照离,官照升,照样利用韩萍家的人脉,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对?怎么?你连故人的遗愿都不想完成?宿主,如果你不执行第二套方案,”   程方悟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江越跟吴侬正抬着他,站在别墅后的山崖上,“你想好了,你拒绝了,本系统就完成任务去找下一位宿主了。”   “不,不,我答应,我答应你,”程方悟吓的冷汗直流,他的一切可是辛苦得来的,怎么也不能落到那群贱人手里,“我抢,我全抢过来!”   ……   “那个,张主任,我想过了,黑板报我可以画的,”   程方悟下午到图书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主任那里请缨,把上午自己推了的活给再要过来。   张主任推了推黑边眼镜,“就是嘛,咱们图书馆明明有小朱你这样的人才,还要出去请人帮忙,既要欠人情,还显得咱们偌大个图书馆没一个可用之人。”   “主任您说的对,是我太狭隘了,只想着自己的小家,而忘了大家,回去之后我爱人就批评我了,他说组织上交给我任务,那是领导对我的信任,挑肥捡瘦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程方悟一脸诚恳的检讨自己。   系统不止给了他第二套必须完成的方案,还给了他临时的任务,而且告诉他,只要他听话的完成这些小任务,将来不但可以如约完成第二套方案,还能额外得到奖励。   今天他的临时任务就是:要在年终评上先进,即便那个时候“朱耐梅”已经开始休产假了!   这已经休假的人还要当先进,得在工作中多拼啊,程方悟心里叫苦,可他早就没有了跟系统讨价还价的资格,除了答应,也只有答应了。   “你爱人?就是在商业局那个小程?嗯,小朱没选错人,是个有觉悟的,好啦,你去吧,我叫小汪给你打个下手,你行动不方便,多叫她给跑个腿儿,”张主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见程方悟愿意接手了,也乐意给她一点儿照顾。   “好,谢谢张主任了,那我先去总务上领东西,等我把要出板报的材料找好了,您先过个目,合适了我再用,”程方悟也是局机关里出来的,如何应对领导,驾轻就熟。   这小朱,突然开窍了,张主任满意的点点头,“去吧,你要画黑板报,跟你们小组长说一声,叫他把你平时的工作减少一些,”   “不用不用,黑板报我可以在下班前一个小时开始,然后再加一个小时班儿,这样十五号前一定能完成,”程方悟灵机一动,“上班的时候,我看咱们墙上的标语色儿都快褪完了,我爱人程钢在这方面比我还强呢,我跟他说说,叫他闲了过来,帮咱们把标语都再写一遍?”   “哎哟,这个好,”图书馆这两年年轻人进的少,会这个更少了,现在程方悟主动把活儿给包了,张主任哪会不高兴,“那你可得跟小程同志好好说一说,我先代表咱们图书馆谢谢他。”   “宿主,你是这干什么?”一出张主任的办公室,系统就忍不住了,“我叫你好好表现,给朱耐梅争个先进工作者回来,你拉上程钢做什么?”   我拉上程钢干什么?程钢就是我,我就是程钢,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他替朱耐梅争可以,抢程钢的机会他也干,但他绝不会完全挡了程钢的路,不然谁能保证三十年后会不会有变化?   别到最后,朱耐梅成功了,他却一事无成,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这又不违背你的要求,我连家属都叫来帮忙了,不更显得爱岗敬业吗?” 第5章 韩萍   程方悟心里想什么,系统在他脑子里一扫,立马就一清二楚了,他用朱耐梅的身体,帮着朱耐梅改变人生轨迹,也算是消除朱耐梅心中怨气的一种方法了,目前来看,还是有一些成效的。   至于程方悟不死心,想顺手帮自己计划前程的小算盘,系统先当不知道,反正到了最后,谁输谁赢总是要见分晓的。   程钢下午下班回家,没看见走廊里老婆做饭的身影,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不做饭啦?我晚上还有事呢不能迟到,你可快些。”   程钢跟同事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青年宫看电影儿,去晚了可买不到票了。   程方悟正在翻朱耐梅的东西呢,他印象里,婚前的朱耐梅也是个文艺女青年来着,他们就是在市里的读书角认识的,只不过后来朱耐梅结婚之后,就成了个庸俗的家庭妇女,把自己的才华跟爱好都扔在了一边。   现在翻翻,她的收藏还真不少,不只剪报本几大摞,还有什么摘抄本,也有几好本,“天热着这样,我上了一天班,哪有力气再做饭,要不你做,要不咱们出去吃。”   出去吃?当然好了,只是今天朱耐梅怎么了?她可是从来不说出去吃饭这种话的,就算是自己提出来,她都会用日子要省着过的理由来反对。   小光团也忍不住了,“那个,大哥,不能出去吃的,这月我们的生活费已经不够用了。   不够用?不存在吧?程方悟已经翻到家里的存折了,里头有两百块呢,搁这会儿,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不是,那个是我存的钱,程钢想买一台相机,得三百五呢,还要建个暗房,”小光团怯生生的跟程方悟算账。   是有这么回事,他对绘画摄影的兴趣是与生俱来的,后来成名了,还自己导了两部片子,“他没钱吗?”   “程钢是男人,花销大,还要给我婆婆一月十块的生活费,”小光团细细解说,“我的工资也不低,省着些用还能存下点呢!”   程家条件不算好,程方悟却从来没有受过穷。   后来工作之后,又认识了朱耐梅,程方悟是本科生,朱耐梅是专科,所以他的工资比朱耐梅多了三块,两人的工资在京市都不算低了。   他很看不上那些每月工资都被老婆管的死死的男人,便事先就跟朱耐梅说了,他们的工资各花各的,现在想想,他们确实是各花各的了,但他吃的喝的,却全是朱耐梅来买单的。   以前他没觉得怎么样,两夫妻不用分那么清楚,何况朱耐梅又没有花钱的地方,但他成了朱耐梅,这事儿就不对了,难道以后还这么由着程钢吃他的喝他的?   这些就都是他的钱!他的钱要攒起来自己用呢!凭什么要节省自己,富裕别人?   等程方悟把东西都捋了一遍,起来擦了把汗,直接把坐在电扇跟前的程钢挤到一边,“这么热的天,你也好意思一个人霸着电扇?我可是个孕妇!”   自私自利没眼力见儿,更没有绅士风度,程方悟实在不能相信,这就是三十年前的自己!   从昨天开始自己老婆的脾气就不大对了,程钢刚想把电扇调成转头模式,手上就挨了一巴掌,他一下子急了,“诶,朱耐梅,你怎么那么自私?你热我不热?”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是啊,那为什么刚才我吹的时候,你把风全挡了?你那不叫自私,我这就叫自私了?我现在是个孕妇,孕妇最怕热了懂不懂?我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二比一!”   程方悟歪头看着程钢,“要不这样吧,你再去买一台电扇,我绝不跟你争,”他得意的拍拍面前的落地扇,“这是结婚的时候,我妈给我买的!”   “咱们是两口子,你还分这么清?”程钢快被老婆气死了,他站起身,“行行行,你妈买的,我不扇行了吧?”   程方悟满意了,随手把电扇关了,“走吧,我饿了,吃饭去!”   天热,他们也没有走远,就在家属院旁边的一家小面馆里一人要了一碗过水面,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面了,程方悟一碗下肚,意犹未尽,又叫老板给他下了一碗杂粮面,吃完了,才舒服的长吁一口气,“过瘾!”   “唉,你去哪儿?”程钢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口气吃了两碗面的妻子,见她吃饱了就走,扬声喊他,“你没掏钱呢!”了   掏钱?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留几年了,怎么能轻易的把钱拿出来?“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怎么?连碗面都给老婆买不起?!”   说完也不理程钢,扶着肚子跑了,他再不走,万一程钢说没带钱呢?   吃饱了程方悟也没着急回去,他们现在住的那个筒子楼能把人热死,但他跟朱耐梅资历太浅,单位盖单元房,他们也够不上分,只能住整个文化系统青年职工们混住的筒子楼。   他娶了韩萍之后,分到了一套两居室,再后来,他进了文联,人富了,书画市场越来越热,他凭着冯大师关门弟子,跟几次书画大赛获奖者的名声,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程方悟在河堤公园散儿步消食儿,心里筹划着怎么才能最快最好的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三十年后去。   想想这个系统也是个奇葩,就算送,也应该把他送回程钢的身体里啊,这样的话,他利用积累了三十年的人生经验跟画艺,直接大杀四方走向人生巅峰,根本不必借助韩萍家的人脉,岂不是也不用跟朱耐梅离婚了?   这样不是更直接有效?   正想心事呢,程方悟抬眼看见个“老熟人”,他笑眯眯的堵住正想躲他的韩萍,“韩萍,溜弯儿哪?”   这会儿的韩萍细看之下,还是要比以后整过容的样子让人舒服一些,虽然单眼皮肉眼泡,但胜在皮肤白净,加上年纪正好,身材也没有因为发胖变形,颇有些青春无敌的意思。   不过想到她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跟自己画院的财务经理勾搭在了一起,程方悟就恨的直咬牙,他知道韩萍不像朱耐梅,是个只傻白甜,但没想到她心眼儿竟然那么多,还不守妇道不知羞耻?!   “啊?你是,”韩萍没打算跟朱耐梅打招呼的,今天她被家里摁着出来相亲,正跟人家压马路呢,万一朱耐梅回去告诉程钢怎么办?   想起程钢,韩萍扫了一眼身边这个安里安排的对象,个子低不说,还戴着个大眼镜,走了一路,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上几句,“原来是耐梅姐啊,瞧我这眼神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程钢哥呢?”   程钢哥?程方悟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怎么不知道韩萍还这么叫过他?幸亏没像港台片儿里叫自己一声“钢哥哥”。   “程钢在家里刷碗呢,太热了,我出来转转,”程方悟挥挥手里的扇子,这一次他突然有些不太想娶韩萍了,尤其是在知道她以后会背叛自己之后。   “程钢哥还没有走啊?我今后听他在组织同事们一起看电影儿去呢,”韩萍眼珠一转,顺手把程钢给卖了,“而且朱同志,这家务事我觉得还是咱们女同志来做比较好,男同志在外头忙一天了,回去怎么也得好好歇歇才是。”程钢在她眼里,高大英俊不说,关键还多才多艺,她根本没办法想像他冲着水池子刷碗洗锅是个什么样子。   说的好像跟你多爱干家务一样,程方悟可是记得,他们刚结婚头两年,韩萍还算是贤惠,后来生了女儿,就开始暴露本性了,把自己支使的团团转,偏他又正用得着韩副市长呢,只能咬牙忍了,再后来,家里条件好了,程方悟直接请了保姆回来,他才算是从家务里解放了。   “瞧你这话,如今这社会讲的可是男女平等,凭啥男的光吃不干?我不知道你们单位是不是就让男人干活儿女人歇,我们图书馆可不这样,大家都累一天了,家务自然要分着干,”这话可是当初韩萍挂在嘴边儿的,后来也是这么教育他们的女儿的。   “不过你这么爱干家务,”程方悟冲韩萍身边的小伙子笑笑,“你对象以后可是要享福了。”   “什么对象,净瞎说,”韩萍脸一红,“就是个朋友。”   程方悟哈哈一笑,他跟自己的财务经理,可不也是朋友么?“对对对,现在咱们都不兴叫‘对象儿’了,都改叫‘朋友’了,不过这朋友跟别的朋友肯定是不一样的,你都不跟同事们去看电影儿不是?”   说完他不等韩萍再多解释,冲他们挥挥扇子,“我回去啦,你们慢慢处!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喝什么喜酒,韩萍瞪了一眼身边一脸傻笑的男人,“她是我同事的爱人,最爱胡说八道,你可别乱想。”   她刚分到商业局的时候,就是程钢负责带她的,程钢人长的精神,脾气又好,对人还热情,韩萍常常遗憾自己跟他认识的晚了些,尤其是听程钢说起,朱耐梅从来不关心他的精神世界。   今天看到朱耐梅扛着大肚子,手里摇着扇子的模样,韩萍就更同情程钢了,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娶了这么粗俗个女人呢? 第6章 故人   程方悟晃晃悠悠的到家,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看来程钢真的是看电影儿去了,不过这事他以前也常干,程方悟一向是个在单位积极表现,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他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而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成功那天做准备!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正好儿一个人睡着舒服,程方悟端着盆儿去洗漱,抬头见隔壁邻居何骄阳也在水池子那儿,“洗衣服呢?”   别人他可能贵人事忙忘记了,但何骄阳,程方悟却觉得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女人。   何骄阳太漂亮了,不是朱耐梅那种小家碧玉式的漂亮,也不是因为五官生的格外精致才有的漂亮,而是因为她是学舞蹈的,身姿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透着跟普通女孩子不一样的优雅漂亮。   后来何骄阳的事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记得自己还写过一篇小短文,深悔自己当时太过怯懦,而没有多关注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可怜女人。   何骄阳冲程方悟笑了笑,“是啊,今儿怎么没见你做饭?你们小程呢?”   程方悟把水盆放好,一边挤牙膏一边道,“他们单位组织看电影儿呢,估计看完就回他家睡了,他说在咱们这楼里太热了,睡不好。”   何骄阳讶然的看了一眼程方悟,“那你怎么不跟着回去?”她都怀孕六个多月了,一人呆在家里,终归是不安全。   “那是婆婆家,又不是自己家,”如果没有中午吃饺子的事,程方悟听到哪个女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觉得这些女人心眼太小,净找婆家的事。   “你这话没错,”何骄阳难得听一向好脾气的朱耐梅抱怨婆家,点了点头,“媳妇难当啊,咱们只能等着熬成婆那天了!”   她把盆里的衣服投净了拧干, “不过呢,就算是我当了婆婆,也不当她们那样的婆婆,自己受过的罪,绝不给儿媳妇受!”   这话说的,程方悟白了何骄阳一眼,据他所知,何骄阳就生了一个姑娘,这辈子都没有当婆婆的命了,想到何骄阳的命运,程方悟心里唏嘘,偏这会儿没办法问系统为什么给他这样的临时任务,“是啊是啊,咱们以后都是好婆婆!”   ……   程方悟一回屋,立马叫系统出来,“怎么回事?朱耐梅功成名就,还跟这何骄阳有关系?”   “你是系统,难道不知道那女人是个什么命?”   他们这幢筒子楼里住的是整个文化系统各单位的年轻人,何骄阳是文化宫的舞蹈老师,人出名的漂亮,也是这漂亮害了她,程方悟听说,何骄阳红杏出墙被丈夫抓了,之后便离婚了,成了人们口中的坏女人。   但她不只是人们口中的坏女人,还是大家眼里的蠢女人。   整件事的真相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何骄阳的丈夫穆伟东,为了往上爬,把妻子送上了局领导的床,可后来,又反咬一口,捉了自己领导跟妻子的奸,最终的结果,他用一顶绿帽子换来了锦绣前程,将睡了自己老婆的领导拉下了台,也收拾了出墙的老婆,成了最大的赢家,至于他被绿的事,在他当了局长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   何骄阳却因为这件事,在文化宫呆不下去,听说去了县里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你刚才不是还在感叹何骄阳的身世吗?我也是看你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她,才给你安排了这么个小任务,跟你心仪的女人做朋友,你还不谢谢我?”   我谢你个大头鬼!   他现在是个女人,女人!跟何骄阳做什么朋友?万一将来何骄阳犯傻成全他男人去了,自己跟她走的近,还不跟着背亏?   在程方悟眼里,穆伟东是坏,但何骄阳也是个蠢的,一个叫自己女人献身的男人,就算不离开他,也要宁死不从才对,哪个男人能真的容忍妻子的背叛?即便那是为了他而做出的牺牲!   从某个角度来想,程方悟还挺能理解穆伟东的,这样的事越是他自己的支使的,就越希望何骄阳永远在眼前消失,而不是时刻提醒他,他有多么的卑鄙无耻没有底限!   系统怎么会不知道程方悟心里嘀咕什么?“你这人真不知足啊,如果你是个男人,你真的敢跟何骄阳做朋友?当然,我给你这个小任务的目的自然不是让你借着朱耐梅的名义去亲近美人儿,你呀,要以朋友的身份,来改变何骄阳的命运!让她不再在这一世,被人欺骗羞辱。”   程方悟已经大概明白这个“大晋江”出的系统是干嘛的了,不就是为了前世所谓的受了委屈的女人,申冤昭雪嘛?“我说欲欲系统,虽然你们的动机是好的,但有个事情你们没有弄清楚,我觉得你可以跟你的上级反映一下,”   “我知道了,你想说,这些女人被愚弄,被利用,跟她们的自身也有一定的关系,甚至你怀疑她们的智商,”   系统把程方悟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她们不过是因为爱错了人,信错了人,才傻才天真,比如朱耐梅,你觉得她智商比你低?”   “与其怀疑她们的智商,倒不如先反省一下你们这些男人的品德,如果她们遇到的不是你们这些机关算计的男人,会不会就可以成就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也别说她们眼瞎,为什么婚前没有发现男人的真面目,你们哪个,在婚前就把自己自私贪婪、唯利是图的一面表现出来了呢?”   程方悟被系统怼的无话可说,半天才道,“雄孔雀还知道开个屏呢,女人也不也一样,婚前也是各种装,”   “但男人跟女人的不同是,女人知道自己反省,一出问题先想自己错在哪里,而男人,永远都是在指责,”系统一指小光团,“不信你问问她?如果家里钱不够花了,她会怎么想?而你又会怎么想?”   小光团已经在一旁听傻了,这会儿系统问她,忙道,“那肯定是我没持好家,不会过日子。”   “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老婆不会持家,不知道节俭,所以才搞的家里没有存款,而不去想,你从来不往家里交一分钱……”   “那是因为我应酬多,我要参加各种活动,为自己积累人脉,这些都是要花钱的,”程方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我也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在提升自己。”   “听见了没?人家在提升自己,你呢?在牺牲自己帮男人提升自己,”系统看着灰扑扑的小光团。   “可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朱耐梅小声道。   系统要是有手,都想把小光团给摁死了,“那你问问你这位前夫,他成功了,你这个优秀的女人,哪儿去了?你也是读书上学出来的社会人儿,为什么不想着提升自己?”   小光团被系统吓的更灰了,“可是一个家,总得有人操持,进步的道路上,总得有人牺牲,”   程方悟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我是渣,但是这些都不是我逼她的,你现在也听见了,如果她不肯牺牲,我是个讲民主平等的人,怎么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真是吃爷喝爷不谢爷啊,系统除了嘎嘎的机械声,都懒得出声骂程方悟脸皮厚了,就听小光团道,“我们自愿牺牲,那是因为相信爱人是真心爱自己的,并不是傻的对谁都甘心牺牲,”   朱耐梅被刚才何骄阳的故事给惊到了,半天才彻底消化,“就像小何,她是师范大学舞蹈专业毕业的,堂堂的本科生,如果不是因为相信穆伟东,又怎么会受那样的侮辱?”   程方悟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辩无可辩,朱耐梅为他做所的一切,包括后来娶了韩萍,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左不过是因为她们对他有情罢了,这么对比之下,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那些扑过来向他表达爱情的女人们,又为他做过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再不需要别人为他做什么了,他要用自己的权力跟财富,向那些年轻的女人,彰显自己的能力!   “我承认说不过你,你多厉害啊,未来的高科技,我这个凡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但是系统我告诉你,第二套方案我努力完成,这些零敲碎打的小活儿我可不能白干,何骄阳过的好不好,跟朱耐梅能不能成功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根据你的完成情况,可以适当的予以奖励,”系统沉默了片刻,“至于奖什么,我回去翻翻管理条例,”最好不能惊动上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留个言哈,亲人们,我需要这个啊!哭求~ 第7章 姐姐们   程钢果然没回来,程方悟也不在意,程方悟舒服的睡了个懒觉,在门口喝了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心满意足的上班去了,路上遇到骑车去上班儿的何骄阳,她还过去主动蹭了个顺风车,一路跟何骄阳说说笑笑的被她送到了单位门口。   “谢谢啦,我跟你说,你想看什么书,只管开个单子,我提前给你留着,用我们内部人员的图书证,能比别人多借三本儿,”凭程方悟的交际能力,短短十分钟的路,他已经跟何骄阳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何骄阳连忙道谢,“你晚上也别急着回去,在单位等着我,下班儿我还带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这几天要留在单位加班儿呢,而且我月份慢慢大了,大夫说叫我多动动,”   程方悟一向怜香惜玉,朱耐梅如今的体重,最少一百三,加上何骄阳又怕颤着她,一路骑的小心翼翼的,这会儿后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他可舍不得再叫人家出苦力了。   带程方悟一路,何骄阳也累的够呛,倒不是程方悟有多重,关键他是个孕妇,现在他说不用了,何骄阳也不勉强,“那好,反正咱们住在一个楼里,有什么事你直接叫我!”   说完冲程方悟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有了要在图书馆出人头地的决心,程方悟到了单位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一改朱耐梅以前多做事少说话的风格,事也做,话也一点儿不少说,加上有了前世的人生阅历,只一上午功夫,就跟各口的同事们打成了一片。   朱耐梅的岗位是在报刊阅览室,中午她故意加了会儿班儿,晚走了十几分钟,朱耐梅偷不偷懒他不管,现在他成了朱耐梅,能偷的懒他是绝对要偷的,他才不想一回家,不但要面对周志红的唠叨,还得钻到厨房里帮着做饭。   “宿主,你这就不对了噢,小心将来被程钢说你不孝顺啊,”系统闲着无聊,出来跟程方悟打屁。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敞亮人,就别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了,我为什么跟朱耐梅离婚,真正的原因你还不知道?反正干的再多,将来也是个不孝顺,还不如直接多歇会儿呢,我才吃多少?再说了,我肚子里可有他们老程家的孙子,不该歇歇吗?”   “呵,道理都在你那边儿了,”系统不以为然的呵了一声,“朱耐梅,你帮着这位老先生回忆回忆,程钢是怎么说的?”   短短两天,朱耐梅觉得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新世界,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程钢跟我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什么给他们程家生孩子的思念是封建残余,我怀的是我的孩子,当妈的再辛苦也是应该的,不应该抱怨,也不应该以此要求别人的给以特别的待遇,因为我是在给自己孩子,而不是给别人。”   程方悟都没脸听了,这么无耻的话居然是他说的,好吧,他承认,确实是他说的,因为他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但这大肚子才扛了两天,他就受不了了,朱耐梅这番话说出来,只能让他暴躁,“呸,你怎么不跟他说,是你的儿子,怎么不姓朱?是你的儿子,难道不是他的?这么热的天挺着十几斤的肚子,让他试试?”   两姓旁人可以这么想,但丈夫和婆家,是绝不能这么认为的,除非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要孩子。   “宿主,这些话你跟朱耐梅说不着,有本事你先给程钢点儿颜色瞧瞧,”系统慢吞吞道。   “有什么奖励?”自己收拾自己,当他傻呢,他替朱耐梅打江山,还要留个心眼怎么不拖累年轻的自己呢,怎么可能再给自己下绊子?   “你有没有听说过,疼痛的十级划分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给程钢些小教训的话,将来生孩子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减轻痛苦,”   没等程方悟开口,一阵剧痛袭来,他差点儿昏了过去,“啊,快来人,送我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本系统为了更好的让你更好的体会此项奖励的优厚之处,特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阵痛,当然,这不会伤害到你的孩子。”   程方悟有一瞬间,是想去撞墙的,“你,你真是太体贴了,我答应你了,只要能让我生孩子不疼,”他盯着角落里的小光团,“要不,生孩子的时候,让她来?”   “也行,你只要愿意被江越关了呼吸机,”   “我知道了,我亲自生,程钢我也自己教!!!!”   ……   程方悟下班回到程家的时候,程钢已经坐在那儿开始吃饭了,程钢的二姐程铃看见程方悟进来,忙放下手里的碗,“今天怎么下班儿这么晚?妈做的焖面,我给你盛一碗儿!”   猛然看到这么年轻的二姐,程方悟有些晃神儿,“啊,二姐,你也回来了?”   “什么叫也回来了?怎么?我们这些当闺女的不能常回娘家啊,”回来的不只是程铃,还有程方悟的大姐程英,“怪不得人家常说,这媳妇越住越胆大,闺女越住越害怕呢,才多久啊,呛完妈,改撵我们这些当闺女的了?”   程英今天是特地过来跟周志红出气的,一个做儿媳的,饭来张口还不知足,还敢嫌婆婆给做的饭不好?   程方悟知道自己这个大姐是个炮仗脾气,但听她怼人,跟被她怼完全是两种感受,而且他自问没做错什么啊,“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人还没进门儿呢。”   他盯着低头往嘴里送焖面,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的程钢,冷笑一声,“程钢,我说的话跟大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来说说,我的话毛病在哪儿?大姐又为什么一见我就找事,”   从小到大都是两个姐姐让着他,程英再厉害,程方悟也没有怕过她,何况三十年后,他那个不成才的外甥还指着他发工资呢!   “大姐心情不好,”程铃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弟媳妇居然跟程英顶嘴了,吓了一跳,忙把盛好的面放到饭桌上,“你别跟她计较,快去洗手吃饭吧,我再给你盛碗汤。”   还是二姐好,什么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程方悟曾经以为,好女人就该是二姐那样的,直到最后,二姐要求离婚,他不同意,两人断了关系,“姐,还是你对我好。”   “嘁,”程英嘴里嗤了一声,这都学会拉一个打一个了,“行了,快别装好人了,你越这么伺候她,她才越不把人往眼里放呢!”   程方悟惊奇地看着程英,这次系统把他以朱耐梅的身份送回来,他算是重新认识自己的这些家人了,“大姐,今儿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你到底看我哪儿不顺眼儿了?还是我哪儿不好惹着你了?”   他拉了张椅子在程钢身边坐了,拿脚往程钢凳子上蹬了一下,“程钢,你也说句话啊,妈可是成天说,这个家你是一家之主,你这一家之主,可不能装聋作哑啊!”   程钢昨天掏了三碗面钱,结果老婆还不理他先走了,他憋着一肚子的气,看完电影就没回自己的小家,而是跑到周志红这里睡了。   没想到老婆过来,跟没事人儿一样,还叫他给她做主,“我姐咋啦?那是我大姐,说你两句又怎么样?一家人还非要论什么对错?”   “呃,原来一家人不用论对错啊,”程方悟跟朱耐梅结婚五年,从来没有见到朱耐梅跟自己家里人起争执,不过今天程钢的表现,也在他意料之内,按他之前的习惯,如果自己妻子跟姐姐起矛盾,他肯定是要帮自己姐姐的,他可是被姐姐一手带大的,当然要比妻子亲的多。   不过现在么,程方悟一巴掌拍到程钢后背上,“行,大姐是姐姐,心里不痛快拿我这个兄弟媳妇撒气我认了,谁叫她大呢,但是吧,拿我一个大肚婆撒火气,这就有点儿欺负人了吧?”   程方悟笑眯眯的看着程英,“大姐,就算你不把我这个弟媳当自家人,也要看在程钢的面子上啊,毕竟我是他老婆,怀着他的孩子呢!”   “你说话就说话,打我做什么?”程钢被程方悟一巴掌打在后背上,差点儿没被嘴里的面噎死,他喝了口鸡蛋汤才把面顺下去,回头瞪着程方悟,“你真是越来越上脸了!”都敢跟他动手了?   程方悟还能不了解自己?他再渣也没有跟女人动过手,确切的说,他就没跟人动过手,“怎么了?你个大男人,拍一下会死?一家人两口子还计较这个?”   程方悟对系统的要求心里也大概有个数,在跟朱耐梅闹离婚的时候,他跟家人其实对朱耐梅都是有亏欠的,可那边韩萍逼的紧,他也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硬逼着朱耐梅离了婚。   现在为了让朱耐梅消除心中的怨气,为了自己能尽快回到三十年后,他自然是怎么折腾自家人,怎么来了。 第8章 理论   八、   周志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弹一指甲的儿子,居然被媳妇拍了一巴掌!“耐梅,你怎么能跟你男人动手?他是男人!”   程方悟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周志红,“妈,我跟程钢玩呢,我们两口子,有啥动不动手的?不行的话,你叫他也打我一下?”   他边说边抚着自己的肚子,“哎哟,今天是怎么了,我上了一天班儿,想回家吃个安生饭,结果上来就是又吵又闹的,算了,我不吃了,”   程方悟故意“笨重”的坐椅子上站起来,“一生气就肚子疼,我躺躺去,”   什么孩子也是朱耐梅的,程家人根本没这么想,朱耐梅肚子里这个,可是程家的孙子,姓程的!   从周志红到程英程铃,就没有不在乎的,之所以不表现出来,不过是不想朱耐梅仗着怀了孩子搞特殊罢了。   朱耐梅不知道这个,程方悟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梅啊,不吃饭怎么行?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程方悟说不吃饭了,周志红可顾不上跟朱耐梅理论她为什么敢跟儿子动手了,“要不你先躺一会儿,等一会儿饿了我让你二姐把面给你端进去,”饿谁也不能饿着她孙子啊。   程铃也担心朱耐梅,“是啊,你下午还得上班儿呢,天还这么热,你要是嫌焖面太干,姐给你另下碗酸汤面?”   这才像自己的妈妈跟姐姐嘛,程方悟得意的看着坐在那儿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看的程钢跟程英,“二姐你也上了一夜班儿了,多累啊,一会儿我醒了喝碗鸡蛋汤就行了,酸汤开胃。”   程铃看了一眼家里的所谓鸡蛋汤,四个人喝的汤,也就打了一个鸡蛋,还都在弟弟碗里,朱耐梅一个孕妇只喝这个,营养可就跟不上了,“你要是没胃口,我出去给你买碗凉皮?那个开胃?”   自己这个二姐,心好性子好,可惜命不好,想到当初田向阳出事,自己还硬帮着掩盖,而不让姐姐离婚,程方悟心里沉甸甸的,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女人,好像只有真正的成了女人,他才能想像出姐姐在婚姻中的苦楚跟委屈,“不用了二姐,”   程方悟低着头从桌上端起碗,“我现在就吃,吃完了再去躺着。”   说着不舒服不吃饭呢,怎么转脸又要吃了?   程英这下得了理,张嘴就要挖苦弟媳,没想到程方悟嘴比她还快,“我是心疼二姐上了个大夜,还要回来做饭,才硬吃的,二姐,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屋躺一会儿,你对我好,我才跟你说的,咱们女人啊,就得先学会心疼自己,自己要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别人才不会心疼你呢!”   自己这个两个姐姐程方悟还是清楚的很,没事儿就往娘家跑,程英他不知道,程铃绝对是下了大夜,回来帮着周志红干活儿的,“就像现在,我又热又累的,回家谁问一句了?挑毛病的人倒是不少!”   程铃下了夜班不想回自己家里,就过来帮着母亲洗衣服打扫卫生了,也确实是有些累了,但她并不怎么赞同程方悟的话,却也没跟他争辩,“行,你吃完了把碗放那儿,我起来了一块儿洗。”   程方悟点点头,“二姐你快歇着吧,这不是有程钢的嘛,我今天在报纸上看人家专家说了,这妇女能顶半天边,跟男人一样冲在为国家奉献的第一线了,这家里头的事,就不能再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了,男人也得学着做家务活,这也是支持妇女解放的一种表现,程钢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难道这孩子,我一个人儿生,一个人儿养啊?真那样,以后孩子可跟他不亲!”   他儿子程强,三岁前是朱耐梅跟周志红带的,程方悟跟朱耐梅离婚之后,很快娶了韩萍,韩萍不乐意养程强,周志红也不放心韩萍那个后妈,程强就一直跟着周志红。   程方悟对儿子也没有多少感情,后来韩萍生下了女儿程胜男,程方悟更是把这个从小学习就不好的儿子扔到了脑后,等他功成名就之后,对程强的安排,也是准备在程强结婚的时候,给他买套房子,让老程家不断根就行了。   这次若不是他被吴侬给骗了,程方悟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吴侬给他再生个儿子,将来好好培养,继承自己的衣钵。   “那报纸上净瞎说,我跟你说,这报纸上写的,也不能全信了,自古以来,那生儿育女可不就是女人的事,男人可是在外头干大事的,怎么能把时间跟精力花在家务事上?孩子又不叫你一个人带,不是还有我的嘛?”周志红不乐意了,她儿子可是只凤凰,怎么能伺候老婆孩子?   “干什么大事?研究□□呢还是参加反,击战呢?”程方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在图书馆,他在商业局,都是一样的为国家做贡献,我没觉得他比我的贡献大到哪儿去?工资也不就比我多三块?”   自己这个媳妇怎么说话这么刁蛮不讲道理呢?   周志红想把朱耐梅这种错误思想给纠正了,还没开口就被程铃给打断了,“耐梅说的也有道理,就像我们家,田向阳是大夫,我是护士,我们分工不同,但没有我们这些护士,光剩下医生,医院不也转不起来?”   她想到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家,心里一酸,“小钢也别成天光着单位的事,耐梅身子越来越重了,你有空就多陪陪她,她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家里的活儿你能干就干点儿,别老指望着耐梅去干。”   “瞧老二说的跟她生过一样,”程英早就不满妹妹护着弟媳妇了,“我都生了俩了,也没她这么娇气过!你问问咱妈,有这些讲究没有?咱爸当年在矿上上班,一年也回来不了两个月,妈怎么把咱们仨生下来拉扯大的?”   这些话程方悟以前也听过不少次了,当时他觉得姐姐说的没错,自己母亲跟姐姐都是这么过来的,朱耐梅也照样可以,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我嫁程钢图什么?不就是图两人在一块儿吗?我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儿能生能养,我干脆也找个外地的不就行了?矿上工资还高呢!”   “你也别拿你家里的事出来说嘴,我大姐夫成天除了上班就是出去喝酒,你一个人累的跟头驴似的,老回来偷偷跟咱妈哭,还怪过咱们,当初为啥要把你嫁那么个人家,”   这些事朱耐梅不知道,程方悟可全都知道,“这会儿你站出来说一个人啥都成了,那以后别觉得自己嫁的委屈,也别骂姐夫,得闲儿我见到姐夫,也跟他说说,叫他以后下了班该出去怎么玩,就出去怎么玩,你一个人啥都干得来!”   “朱耐梅!”程钢没把女人们之间的口舌当回事的,他一个做大事的男人,听见也当没听见,可老婆这话说的太扎心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姐跟我姐夫怎么过,那是人家的事,有你插言的地方没?”   “那不就行了,”程方悟已经把碗里的面给吃完了,他端起鸡蛋汤喝了两口,“各家有各家的过法,虽然大家是一家人,但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程钢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难不成也准备跟大姐夫一样,把家当个旅馆?”   程方悟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擦了擦嘴,“要是这样,也简单,咱俩直接去把婚离了,这孩子也别要了,省得他一出生,就过有妈没爸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虫大家留个言,我去捉,没办法,我的文都是最少改过三遍才发出来的,结果,还是错别字那么多,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 第9章 算账   这怎么说着说着,扯到离婚上头了?周志红急了,“你这孩子,离婚是能随便提的?你要是再这么胡闹,我可要去找亲家母了!”   “妈您随便去,”程方悟知道自己妈一辈子没跟外人起过争执,细较起来,曾经的岳母方红跟岳父朱成功,比他家人脾气还大些。   当年他跟朱耐梅闹离婚,方红跑到他单位闹过,朱成功还打过他,他妈跑过去,可真心赢不了那对夫妻,“我家自小就教过我,党的恩情比天大,我就跟着报纸上领导们说的走了,我妈还没您有文化呢,我也不能听她的啊!”   “连你妈妈的话都不听?”程英冷哼一声,“真是长本事了,敢情这家里没人能管得住你了?”   “我也是二十四五的人了,早就成年了,干嘛还叫人管着?而且我不听我妈的,你们不也很清楚吗?”   程方悟头一回发现自己大姐这么难缠,“当初我家可是看不上程钢的,我要是听我妈的话,也嫁不了程钢啊!”   这下连程钢跟周志红都红了脸,朱耐梅家说起来比程家条件要好一些,朱耐梅上头有个哥朱辉,也是大学毕业,还是在首都工作,朱耐梅的爸爸朱成功在市配件厂当车间主任,朱耐梅的妈方红是个家庭妇女,但家里整体来说,日子比周志红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要好的多。   “说了半天,现在还看不起老程家呢?”程英不乐意了,她男人在附近小厂当工人,她没上几天学,所以没有工作,就在家带孩子做饭,“那你可干脆别嫁算了,谁求着你了?”   程方悟眨眨眼,看着程钢,“程钢呀?还有妈,程钢都给我写保证书了,说是只要我嫁给他,叫我享一辈子福,妈在我们家也说了,会把我当亲闺女那么疼的,”   说起来周志红也不算撒谎,程家的女儿们,可不就是成天干活儿吗?“敢情你们是在骗婚啊?早知道当初借台录音机,把程钢跟妈的话录下来了,对了,当时大姐你也去了,跟我妈说的好多话呢,说家里有你跟二姐两个在,我嫁过来只用好好工作就行了,大姐,你忘性可真大!”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有些下不来台,朱耐梅长的漂亮,还是个大专生,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后来装作借书,成天跑图书馆,跟朱耐梅熟悉了,很快又确立了恋爱关系,但后来说到结婚,朱家就不那么乐意了,可这年头不兴嫌贫爱富这一套,加上程钢人长的精神,嘴甜腿勤,没费多少功夫就将朱家人拿下了,他们的婚事也算是比较顺利。   至于那些叫朱耐梅享福一辈子的保证,程钢早就忘到脑后了,什么享福一辈子,他上门提亲,难道还能说叫人家闺女跟着自己吃苦?“难道你现在不享福?你看你成天都干些啥?”   程方悟已经越来越接受自己是朱耐梅这个新身份了,“我干的啥?我早上起来,挺着大肚子给你做饭,回来打扫卫生洗衣裳,你干的啥?别跟我说你外头比我忙,你敢这么说,我就敢去问问你们领导,是不是在单位搞资产阶级剥削压迫无产阶级那一套!”   自己还能不了解自己?程方悟太知道怎么拿捏程钢了,一句话正中命门。   “你,你个泼妇,”   “我就是泼妇,你想好了,要是还想跟我过,每月工资必须上交,然后,从现在到生产,家务活你来负责,若是不同意,那咱们下午就去单位请假,直接民政局去!”   程钢除非不想要前途了,不然打死也不敢离婚的,不只不敢离,甚至都不能让单位知道他家里夫妻不和,“你,你怎么这么贪钱,”   “叫爱人上交工资是贪钱啊?我头一回听说,”朱耐梅转头看着程英,“大姐,姐夫的工资每月都要交给你吧?”   程英没想到弟弟吵个架,半天崩出来这么一句,“那我也没有叫你姐夫全部上交,他一个大男人,出门不能兜里不装钱。”   “我知道,你每月给大姐夫留十块零花钱,他跟人喝酒,也都是两毛一斤的散白干,”程方悟发现自己记性真好,三十年前的鸡零狗碎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照着大姐家的例,我也给程钢留十块,还有,大姐夫好像不给老家寄钱的,我不能那样,妈一个人带大你们三个也不容易,我们又在家里吃饭,我们两个每月给妈交二十块生活费。”   程钢跟朱耐梅工作也都才三年多,程钢比朱耐梅工资多三种,八十二,朱耐梅七十九,这样的收入在京市已经可以过的很滋润了,程方悟算过了,这么一来,用不了两个月,家里就能添一台相机了。   不过这次相机程方悟可是打算拿来自己用了,他闲着没事翻朱耐梅的写作本,发现自己早期的摄影故事,居然是出自朱耐梅的手!   可能是时间会改变人的记忆,程方悟居然一直以为,那些摄影故事的蓝本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对此他还挺得意的,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自己是被绘画耽误的作家!   但这一次,他准备把这些还给朱耐梅了,这次所有的摄影故事,作者只会是朱耐梅的名字。   “这,怎么行,”程钢一下子变了脸色,“一月十块我怎么够用?我还得买相机呢,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家里还有二百存款,”   他自己一发工资,就有八十,加上周志红跟二姐贴补的,买台相机刚刚好。   “我是答应了,所以你得把工资交给我啊,结婚两年了,你一分钱不往家里交,吃的喝的全是我的工资,”程方悟都没脸去看小光团了,他自负对女人一向大方,这些年跟着他的女人,韩萍就不说了,有钱有名有身份,那些情人们,哪个不是挥金如土?   可他忘了,自己跟朱耐梅在一起的五年,竟然一直吃喝她的,“程钢,软饭好吃不?妈,您可真会教育儿子。”   周志红当然知道儿子根本不往家里交钱,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儿子交际多,花销大,朱耐梅又不是没有工资,“咱们不搞封建那一套,你们都挣着钱呢,女人不一定要花男人的钱!”   “大姐,听见了没?没事别成天窝在家里,女人干啥要花男人的钱?”程方悟直接把周志红的话转送给了程英,转头向周志红道,“那男人就该花女人的钱了?留着自己的,吃喝老婆的?”   “这样吧,既然妈都说话了,咱们以后财务分开,嗯,咱们结婚这两年,按一个月你的生活费三十块算,不多吧?你住的可是我们单位分的房,”程方悟决定给程钢一点儿教训了,省得他有天发达了,这些全是黑点,某一天想起来,还亏心。   钱分开,那怎么行?程钢刚想说话,就听程方悟又道,“妈都说了,新社会女人有志气就不花男人的钱,那我也不能叫你这个男人丢了志气,两年三个月,八百一十块钱,你先把这笔钱还给我!”   这么一算,朱耐梅贴家里的还真不少了,就算是搁程铃家里,这也是一笔大钱了。当初程钢娶朱耐梅,可都没有花这么多!   “别说我怎么这么斤斤计较,这么爱钱,”程钢想什么,程方悟都不用猜,“你不爱钱的话,每月工资上交就行了,你这种大学生,管钱多麻烦琐碎?还是交给我这种大专生吧。”   “你,耐梅,你这是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一样?”朱耐梅不是个爱说话,会说话的人,这会儿跟打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一通扫射,把程家人全人弄愣了,程钢辩无可辩,只能想着是不是老婆受啥刺激了。   “我好的很,人家不是说,为母则强嘛,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总不能以后孩子都靠我这八十块钱养着吧?那报户口的时候,我儿子可得姓朱才成,”程方悟眯着眼看着周志红,他妈后来十几年的心血,都用在程强身上了,他跟韩萍生的女儿,她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当初韩萍可没少抱怨,周志红也说过,程胜男再姓程,将来也是人家的人,不算老程家的人。   周志红听的目瞪口呆,“这怎么行,你怀的可是我们小钢的孩子,”   “不是啊,你们小钢说,我怀的是我自己的孩子,”程方悟暗骂自己无耻,又有些可怜程钢,怎么运气这么不好,遇到了自己呢?   “啥叫你的孩子,”周志红不满的瞪了朱耐梅一眼,这是他们老程家的孙子,“行了,什么八百不八百的?哪有两口子分的那么清的?以后程钢的工资交给你就行了,家里的开销你来安排。”   程英听周志红这么说了,冷哼了一声,“这本来就是女人该管的事,你不管,由着他把钱都造了,又回头说他花你的钱了,两夫妻还分什么你呀我呀,孩子都怀上了,难道还不是一家?”   “一家,怎么会不是一家呢?吃喝的时候是一家,提到钱的时候,就不是一家了,”程方悟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一指程钢,“你一个大男人,一家之主,别什么话都叫妈跟大姐替你说,你也说句话,对了,你现在兜里有多少钱?拿出来吧。”   “朱耐梅,你别太过分了,我,”   “你怎么?你是想打我还是想离婚?我跟你说,不行下午我请个假,去你们单位一趟,反正财务上的小韩我也认识,我跟她说一声,以后你的工资我过去领,”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留言哈,以后会在每天的留言送上3-5个大红包的!谢谢支持! 第10章 出手   十、   老婆替丈夫领工资,在一个单位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程方悟知道,这会儿程钢跟韩萍已经多少有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了,他是绝不希望朱耐梅跑到单位去要工资的,那多影响他在商业局潇洒博学的形象啊!   所以这一局程钢只能妥协。   程钢果然气的脸通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只钱夹来,“给给给,都给你!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财迷?!”   程方悟也不生气,拿起桌上的皮夹子,这个好像也是朱耐梅给他买的,还是托他大舅哥从首都捎过来的,他打开皮夹子,数了数里头的票子,这会儿最大的面额也就十块,“不错么,一个月还没过几天呢,就剩下五十了,你一星期花了三十,这五十够你后半月?”   程铃是从来不管弟弟花销的,程方悟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程钢有些过了,“程钢可能这个月有什么事,兴许是买书了,才把钱先花了,下来就没有那么多花销了。”   程方悟还能不了解自己?“二姐,程钢没少跟你要钱吧?田向阳也不给你交工资吧?你一个人的工资,管着家用,还要贴娘家,我还存了二百块呢,你呢?”   他一指程铃身上的的确凉衬衫,“这衬衫还是你结婚前做的吧?你结婚四年了,添过几件衣服?”   程铃眼眶一下子红了,“耐梅,你别瞎猜,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不是呢?田向阳的事曝出来之后,程铃找到程方悟,说要跟田向阳离婚,也跟他讲了十几年的婚姻真相,程方悟看着姐姐年轻的脸,心如刀绞,他真的很想甩给自己两耳光,当年他是怎么说的?   说田向阳是市里知名的外科大夫,如果程铃那个时候闹离婚,等于就坐实了田向阳骗婚的事,而程铃当时已经四十多了,真离婚了,又能嫁个什么人?反正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呢,等将来田向阳老了,自然就好了。   程英跟周志红都不吭声了,她们一个是亲姐,一个是亲妈,就算是程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田向阳跟程铃夫妻关系冷淡她们也是看出来了的,只是周志红她们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男人们成天忙着单位的事,有几个成天围着媳妇转的?   何况田向阳是市医院的外科大夫,堂堂首都医学院的毕业生,在她们京市医院里也没有几个,能娶护校毕业的程铃,可以说是程家祖上烧高香了,而且程铃嫁给田向阳四年,愣是没个动静,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男人不待见再正常不过了。   “行了,你们自己家里的事都没弄清呢,还管老二家的,”周志红看了一眼女儿身上半旧的衬衫,“铃儿你不是上夜班了,还不赶紧去躺一会儿?睡醒了赶紧回去,给向阳做晚饭,”   她看着态度强硬的程方悟,这个媳妇之前她还挺满意的,这两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呢,昨天把儿子气回家来了,今天吃个午饭又闹腾,“耐梅你也进屋躺会儿吧,下午不还上班儿呢?”   程方悟把钱往自己兜里一装,“嗯,我确实是累了,还有,妈,以后我天天得在单位加班儿,我们主任叫我帮着馆里办迎八*一的黑板报呢,晚上给程钢做不了饭了,他要是不想回去做,就叫他回您这儿吃吧。”   周志红能亏着自己,也绝不会亏着儿子的,这一点程方悟太清楚了,“至于我呢,回去的时候,随便在路上吃点儿就行了。”   在外头吃?那怎么行?花钱不说,外头的饭哪有自己做的合胃口?朱耐梅不吃,她肚子里自己的宝贝孙子也得吃呢,“你下了班儿还回家来,我做上你的饭,吃完了你跟程钢一起回去。”   这样也行,说实在的,这些年程方悟最怀念的也是母亲的手艺,从调到文联之后,确切的说,从国画作品得奖之后,他的应酬就多了起来,在家里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宿醉之后,他最想喝的就是母亲打的鸡蛋汤,“好吧,就照您说的办。”   “嘁,真把自己当女王了,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嘛,有啥了不起的,”程钢没想到这么快母亲就投降了,不满的小声嘀咕,“还有,你不能把钱全拿走,我一个大男人,兜里没有一分钱,多丢人?”   “怎么?你们一进办公室,男人们都先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比比?”程方悟不屑的撇撇嘴,没办法,他活了五十多年,后二十年都是被人捧着的,自负风度眼界都是一等一的,如今真给了他回头看的机会,三十年前的自己,还真是叫他瞧不上眼,“你把背给我挺直了,哈着腰像什么样子?男人的精气神儿呢?”   程钢不可思议的看着朱耐梅,“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了个人一样?”   程方悟没办法跟程钢解释,“别管我变成谁,现在都是你老婆,还有一件事,我跟我们领导推荐你了,说你仿宋字写的很好,可以帮我们图书馆写标语。”   程钢目瞪口呆的看着朱耐梅,什么时候她能做自己的主了?   程方悟会不知道程钢在想什么?他强惯了,最讨厌别人做他的主,何况还是女人?“怎么了?我这可是给你找露脸的机会呢,虽然咱们不是一个系统,但锥处囊中才有脱颖而出的机会,你想叫人看得见你,不管是什么样的台子,都得积极冲上去才行,我们馆长跟你们局长可是平级的,没准儿哪天开会遇见,夸上两句,对你有什么坏处?”   “耐梅这话没错儿,”周志红最得意的就是自己一手带大三个孩子,最小的儿子还考上了大学,分配到商业局工作,“你爱写爱画,还专门跟着美术老师学过,耐梅是这是把你往前推呢!这几天你就去,好好跟他们露一手儿!”   跑人家单位写美术字儿去了?   程钢多少觉得有些没面子,但程方悟的话也有他的道理,他们商业局下属单位挺多,但局里正经没多少人,平时搞的活动也少,程钢满腔抱负还真是找不到多少展示的机会,“那好吧,你都跟你们主任说了,我还能不去?”   听话就好,程方悟从兜里摸出来五块钱,“这个你拿着吧,我跟你说,你那个闲着没事爱呼朋引伴的毛病也要改改,现在你只是个普通的商业局办事员,谁耐烦理你?等你做出成绩的时候,不用你去交朋友,自然就有朋友来找你,而且,层次跟现在的也大不一样了。”   这一点程方悟那是有血泪经验的,他一路往上走,也是栽过很多跟头的,这也是他最终狠心抛妻弃子,改娶韩萍的原因之一,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往上走。   “你刚才那段表演很好,提出表扬,”程方悟刚一回屋躺下,腿还没伸直呢,系统就说话了,“还是你对付程家人有办法啊!”   “看我们一家子内讧,很爽不是?你是不是还把这一段录下来,放给怨气不消的朱耐梅看看?”程方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他才不相信系统会真心对他好呢!   程方悟的讽刺在系统这里根本连阵儿风都不算,“那倒不必了,朱耐梅就在这儿呢,她看着就行了。”   小光团闪了几闪,“那个,这位同志,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   “因为我是三十年后的程钢,”程方悟都懒得理朱耐梅了,比起他,朱耐梅这个接受能力太差了,“你啊,就勇于接受新事物,相信眼前的一切,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是三十年后,改名程方悟的程钢,是被三十年后的你,给诅咒回来的!”   小光团明显有些害怕程方悟,他一凶,她就变的灰扑扑的,“这不符合科学。”   “世上有许多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不只是现在的科学水平,就是三十年后科技高速发展,也依然解释不了,就像现在,你控制不了你的身体,却可以看着我成了你一样。”   自己跟亲妈亲姐吵了一架,程方悟挺累的,他抚了抚高耸的肚子,叹了口气,“系统,我觉得我得吃点儿什么补补了,”他印象里韩萍怀孕的时候挺胖的,可朱耐梅,细胳膊细腿儿,就中间一个大肚子,看上去忒可怜了。   系统也不含糊,刷一下,长长的单子就浮现在程方悟脑海里,他略略扫了一遍,发现这个年代,这个条件,他能买能吃的也不算多,幸亏系统“好心”的告诉他,虽然朱耐梅人是瘦了些,但身体健康,并不需要特别补充什么。   程方悟回忆了一下,朱耐梅当初生程强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挺顺利的,晚上是周志红跟程英陪床的,他早上上班前过去了一趟,还没有动静,等中午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而这一次,生孩子可是他,程方悟可就得仔细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孟沐晨、嘉淇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大大怪将军、宝宝、“”的营养液! 第11章 粉笔画   程钢心里不太情愿到图书馆去给朱耐梅帮忙,他甚至很不高兴朱耐梅自作主张在单位求表现,在他看来,朱耐梅有份安逸的工作,拿一份稳定的工资就行了,女人嫁了人,主要精力还是应该放在家里。   可当他看到朱耐梅画的黑板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程方悟转着手里的彩色粉笔,他是谁?这些只是雕虫小技。   程方悟不是一开始就学国画的,他从初中就在绘画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赋,被学校的美术老师留着开过许多小课,即使是上了高中,程方悟也时不时跟着老师跑到街头去画速写,只是最后报志愿的时候,周志红认为学美术没有什么前途,硬逼着儿子改报了文秘专业。   不过这粉笔画却是程方悟跟着冯大师学习之后,因为他的关系,跟着另一位粉笔画大师学的,用彩色粉笔绘出的风景跟人物都有油画般的效果,这个技能也让程方悟当初格外受那些对艺术欣赏能力有限的年轻学生的仰慕跟欢迎,一时在京市名声大振。   “怎么会?学会的啊,大学闲着没事的时候,跟学校老师学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爱跟人打交道,所以除了学习,就是自己画画儿玩了。”   可这也太好了,程钢从程方悟手里拿过粉笔,“这粉笔是特意买的?”他没看出来跟平常的有什么区别啊。   程方悟得意的扬头,“在总务科领的,就是普通的彩色粉笔,怎么样?不比你的美术字差吧?”   程钢脸一红,他因为自小就跟美术老师学,所以手底下很有两下子,加上又有一副好嗓子,从高中到大学,都颇有才子之名,也因为这个原因,在朱耐梅跟前一向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今天看到朱耐梅黑板板上栩栩如生的军人形象,他顿时底气全无,“耐梅,你会画画的事,怎么一直不跟我说?”   当初他为了追求朱耐梅,又是素描肖像,又是速写肖像,还在上头写上自己编的情诗,现在看到眼前的画,程钢觉得自己简直被朱耐梅给耍了,“我画的那些画,你心里一定偷笑呢!”   程方悟当然能理解程钢现在的心情,“有什么可笑的?我没多少基础,也不太喜欢画画,你的素描底子差些,但速写还是很不错的,造型能力极强,很会抓人物特点,”   他想不起自己都写过什么诗了,不过肯定高明不到哪儿去,“就是上头的诗,酸气的些。”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有些抬不起头,“你这么能,叫我过来做什么?”显摆你本事大么?   程方悟一抚自己的肚子,“你说我叫你过来干什么?帮我干活,怎么?你准备看着你怀孕的老婆累死?我把板头跟插图都画好了,你把这些内容抄上去就行了,你字不错,配得上我的画!”   程钢想讽刺老婆两句,可看到大黑板上的画,讽刺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他接过程方悟递过来的稿子,“这些都是你写的?”   “也不算,有根据报纸上的改编的,有自己写的小诗,”程方悟这些天净翻朱耐梅的摘抄本儿,日记本儿,习作本儿了,发现里面真的颇有可用的内容,干脆把挑了几首比较有朝气的诗,给用上了。   程钢仔细把稿子看了一遍,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儿,我媳妇不简单嘛!”   我会的比你媳妇多的多,程方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快开始吧,把这一板写完了,咱们就回去。”   离八一还有好几天了,程方悟也不着急,程钢开始板书了,她干脆拉了凳子,拿了把扇子坐在大树底下当监工,不时的再指点指点程钢。   “诶,我说,你怀着孕呢,出这头干什么?”程钢这会儿对老婆已经心服口服了,没办法,就听她的指点,程钢就能知道,她是不肯写字,写了也肯定比他强,“你们图书馆给你发加班费?”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你这人怎么时候这么唯金钱论了?年轻人为国家为社会难道不应该倾尽所有吗?我怀孕怎么了?你不是常说,妈跟大姐,都是生孩子的当天,还在干活儿的嘛?”   “那哪能一样?”以前程钢是觉得朱耐梅处处不如自己,现在程方悟露了这么一小手儿,就直接把程钢给碾压了,让他在老婆跟前,再也抖不起来了,“你是大学生,能写会画的,我妈跟我姐,连个初中都没读完。”   这话程方悟不爱听了,“可她们把把你这个大学生给养大供出来了!你这个人啊,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程方悟怕再写伤了程钢的视力(也伤了他的视力),站起来收拾东西,“走吧,再不回去妈还等着急了,就四块板报,慢慢写也来得及,”   程钢也累了,点点头帮着程方悟把东西收好放回办公室,推了自行车示意程方悟坐上去,“来,我带你回去。”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程方悟满意的笑了笑,扶着程钢的肩膀坐好了,他这个人吧,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人家比他强,他都能舍下面子跟人学习!   周志红伸着脖子在家里等了半天了,眼见天黑了程钢才带着媳妇回来,“怎么这时候才回?”   周志红不满的看了一眼扶着程钢下车的程方悟,“你们单位到底有多少活儿啊,你干不过来,跟领导说一声,哪有叫一个大肚婆加班儿到这时候的?”   程钢看了周志红一眼,把车子扎好,“单位的事你别管,耐梅干的是正经事,再说我不是在那儿的嘛,她就坐旁边歇着了,没叫她干啥。”   程英晚上没事出来溜弯儿拐到娘家来了,一听更不高兴了,“敢情叫你去替班儿啊,这图书馆也有意思的很,还能这么办事?那啥,耐梅问问你们领导,咱们小钢去帮忙,给不给加班费啊!”   程方悟摇着手里的折扇,“大姐你可真是,别成天就围着锅台转了,抽间时间多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升华一下思想,为革命事业不分你我,我去跟单位要补助,人家会怎么想程钢?万一人家说程钢爱钱呢?”   程钢没好气的瞪了程英一眼,“不懂别乱说话,我去给耐梅帮忙,也是为她着想呢,快盛饭吧,饿死我了。”   金灿灿的小米绿豆粥,凉拌黄瓜,蒜泥茄子,还有一盘香椿鸡蛋,程方悟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他妈做的饭看着有食欲,程方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小米粥,拿起花卷咬了一大口,还是这时候的面香啊!   “耐梅啊,你也吃点儿茄子跟黄瓜啊,妈就炒了三个鸡蛋,小钢都没轮着吃几口,”程英实在看不下去了,之前她就听周志红跟她嘀咕过,朱耐梅仗着肚子里有了孩子,吃饭挑肥捡瘦的,根本不让程钢,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又来了,真是亲妈亲姐啊,生怕“自己”少吃了口,“茄子我也吃了啊,还吃了不少呢,程钢也爱吃茄子,我不能光顾自己不给他留吧?”   你不光茄子吃了不少,鸡蛋也吃了很多,程英看着盘子里剩的最多的黄瓜,“耐梅你不是知道,后期的时候,不能吃太油腻的,不然孩子太大,不好生。”   这个系统已经跟他科普过了,但程方悟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吃的“油腻”了,周志红是个三毛钱五花肉都炒三顿的人,怎么可能吃的油腻了?“姐我知道了,我成天走路上下班儿,活动着呢,再说了,咱家的饭算不上油腻,程钢你说呢?”   程钢嘴里是吃着饭,可心还在程方悟画的粉笔画上呢,他就没见过可以用粉笔画出那么细腻的油画效果的,“嗯,一点儿也不油腻,耐梅,你要是没事,把你那个粉笔画教给我呗?等我们局里出板报,我也画那个。”   “成啊,这有什么难事,”程方悟大方的点点头,自己收自己当学生,这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体验了,而且系统还没说过不许自己教他本事,“不过么,我身子可是越来越重了,每天上完班,累的都不想动,想教你也没时间跟心情,这样吧,你先把素描水粉拣起来,这些都是基本功。”   程钢郑重的点点头,他这个媳妇算是娶对了,“好,反正我在单位也不算忙,闲了我还可以画画速写,速写你会不?”   程方悟出去写生,从来都是夹着速写本的,“会不会的不好说,比你强是一定的。”   “那你画一张我看看?”程钢一指程英,她那坐姿挺有趣的,“就画咱大姐。”   我还画咱大爷呢,程方悟拿手指照程钢的额头一推,“画什么画?我还没吃饱呢,你是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我肚子里可还揣着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放的晚一些,不好意思哈。 第12章 定个规矩   程方悟说完也不理程英,直接将盘子里的香椿鸡蛋全拨拉到自己的碗里,“其实我妈还说叫我以后回娘家吃住呢,她管伺候我,吃啥做啥,将来孩子生下来她也管给带,反正我哥只有一个闺女,现在国家只叫生一个,要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将来姓朱,也不错。”   这叫什么话?国家是让全国人民都只生一个,不是只让亲家大哥生一个,他家程钢也得守规矩,真生个儿子姓朱了,老程家怎么办?周志红立马急了,“你这孩子,哪有孩子不跟爸姓的?”   程家从上到下,没有不重男轻女的,当初周志红可是没正眼看过孙女一眼,不只这样,就是程英家的两个孩子,也都得给程强让路,“姓程啊?吃个鸡蛋都不让,你们相不中我这个媳妇我知道,恐怕也没多喜欢我生的孩子,所以我们还是回娘家算了,省得在这儿招人嫌,我妈还说,等我快生的时候,提前请产假去首都找我哥嫂去,京都的大医院水平高,在那儿生最安全。”   周志红算是看明白了,这朱家是想抢她的孙子啊,去首都生?   生完把孩子留在首都,她连京市都没出过的人,想把孙子抢回来也找不到人啊,“不行,你二姐就在市医院呢,咱医院里都是自己人,我跟你俩姐又能照顾你,就不劳烦亲家母了。”   “那怎么成?”程方悟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妈跟他姐,从内心里都没像嘴上说的那样,把朱耐梅当女儿当妹妹,所谓的照顾更是谈不上,他当了几天儿媳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这个家里,以程钢为中心,姓程的才是一家人,而他,肉体上的朱耐梅,根本没被算在其中。   以前的朱耐梅能忍,现在的程方悟可忍不了,程家家境虽然算不上好,但因为有三个女人伺候着,程方悟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过苦日子。   要是因为他顶着朱耐梅的身份生活,就要过朱耐梅原先的日子,还不如杀了他呢,“那不成,妈您宝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没错,我也宝贝着他呢,可是没有健康的妈妈,哪来的健康的孩子?我成天一回来,被人从头到脚的看不惯,心情怎么会好?我不好,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好?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得回我们家去,在我们家,我亲妈再不会嫌我吃的多。”   “你这个人,真是怀个孕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不过就是让你给程钢留点儿,别老想着吃独食,就惹你不痛快了?那也是你不自觉,在外头上一天班儿的不只你一个,还有你男人呢,”程英知道弟媳是说她呢,怎么会服气?   程方悟毫不客气的给了程英一个白眼,“那以后我们再吃饭,大姐来把饭给我们分好了,我吃多少,程钢吃多少,都由你来定,到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不好的,瘦了,智力差了,可都是你的责任。”   程钢不耐烦的瞪了程方悟一眼,这人,就不能让让他大姐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妈生了仨,我姐生了俩,不都好好儿的?”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想要的不是我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学生,而是妈跟大姐这种吃苦在前不知道享福是啥的女人的话,就不该来追求我!”   程方悟眼睛瞪的比程钢还大,“原本想着响锣不用重锤敲呢,既然大家都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就直说了,这两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在程家,媳妇就是个P,”   程方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对家人有了重新的了解,“你们眼里,程钢才是凤凰蛋,别人家的闺女连人都算不上,但我吧就这么个脾气,爱把自己当个宝贝,”   程方悟抚着自己的肚子,“我要求不高,从今天起,程钢吃什么,我不但要吃什么,还要吃的更好,你们可千万别说,我想吃什么自己做去,没人拦着这样的话,如果那样的话,这孩子将来姓什么,可就我说了算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让程钢跟我离婚,你们再去找个吃苦耐劳的贤妻良母,我呢,就当借了个种,带着我们朱家的外孙子,回去吃老朱家的去!”   程方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那么怕离婚,他后来认识的女学者跟女商人里,没有家庭的羁绊跟束缚,不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不要太潇洒,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朱耐梅没有多少同情心的原因。   程钢有些吃惊的看着程方悟,“你胡说啥呢,你啥时候跟我不一样了?我妈对你多好了,”他一指桌上的菜,“你比我吃的还多呢!”   真是个傻子,可惜这个傻的还是他自己,程方悟点点头,“所以大姐这不就看不下去了?”   程方悟看着气的脸铁青的程英,“还有大姐,你也别成天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你好歹也嫁人了,没事多把心思放在家里,成天呆在娘家干什么呢?我知道你是孝顺,还心疼妈,想过来帮妈干点活儿,这是你的自由,但你在自己自由的时候,别干涉别人的自由。”   因为自己孝顺,对家里贡献大,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主宰,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步调跟习惯生活,那就是强势招人讨厌了,“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没办法,我就回我娘家躲清静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包括我生的孩子,省得他到奶奶家,吃个饭都得看人脸色。”   程方悟知道大姐对家里奉献最大,连自己都是她带大的,以前他不觉得程英对自己家里的事指手画脚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会觉得这是姐姐要教妻子怎么过日子,但这“妻子”换成他,他就深刻的体会到爱掺乎娘家事的大姑姐有多讨厌了。   这人真是越说越来劲儿了,程钢忍无可忍,“你说够了没有?这个家到底姓朱还是姓程?”   “当然是姓程啦,连我这个姓朱的,都是你们老程家的媳妇,”   程方悟懒得理程钢,把碗一推,“你吃完了?吃完了把锅碗洗了,妈做饭辛苦了,我怀着孕呢不方便,家里就你年轻有劲,洗个碗应该不算啥吧?可别再叫大姐干了,大姐一天天的也不容易。”   周志红这几天算是领教了儿媳的厉害了,她心里哀叹自己命不好,娶了这么个儿媳回来,“算了算了,你们放着吧,都上了一天班儿了,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吃完了快回去歇着吧。”   把人赶紧打发走完事,儿媳妇这一套一套的,听的她头疼。   ……   “哪啥,”程钢骑车带着程方悟,路上开始劝妻子,“你这阵子可是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妈就我一个儿子,以后还得靠咱们养老呢,怎么会对你不好?你看看你,妈伺候着你,你还动不动就吊脸子。”   “没办法,谁叫你金尊玉贵啥都不干呢?对了,程钢,你发现了没有?你们局长,那个被你笑话是‘气管炎’的那个?”   程钢转头,“怎么了?”他们局长出名的怕老婆,听说还一个大局长,星期天还要出去买菜呢!   “我觉得吧,越是没用的男人,越爱家里里表现自己的强大跟地位,因为他在外头得不到想要的尊重啊,他的权力欲无法满足,才爱在家里摆大老爷,一家之主的派头,从比他弱小的妻儿身上得到权力的满足,这种男人吧,其实那是最没用的。”   这套理论是女儿程胜男跟他说的,当时程方悟对此嗤之以鼻,在女儿那一套等级划分里,他算是苦出身了,跟韩萍一比,就是“凤凰男”,可他没觉得自己是占了韩家多少便宜,相反倒是韩萍,因为嫁给他,才过上了别墅豪车的贵妇生活。   如果没有嫁给他,韩萍顶多就跟那些商业局的大妈们一样,一月领千把块的退休金,跳跳广场舞。   不过现在么,他倒可以拿来给程钢洗洗脑,“你呢,现在就很有这个趋势,因为自小就被咱妈跟咱姐宠着,啥都舍不得让你干,所以才把你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觉得天下你最了不起,人家伺候你,让着你是应该的,”   程方悟打心眼儿没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但也是时间太久他忘记了?程钢居然是这样浅薄的人,“但你进了社会会发现,比你优秀的人太多了,你的这个性子,也只能在家里耍耍,要是在单位这样,会吃亏的。”   “我又不傻,在单位我怎么会这样?”程钢轻嗤一声,当他是傻子啊,这点儿眼色都没有?“咱们这种年轻人,在单位可不是得到处看人眼色,这回家嘛,就不想动了,光想歇着。”   不然他结婚娶媳妇干啥?不就是做家务照顾他的?说起这个,朱耐梅一直做的挺好,人漂亮学历高工作好,在家还勤快,程钢对这个老婆还是很满意的,就是这几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呢,脾气越来越大了。 第13章 阵痛   “那我呢?我不是新人?不用看人脸色?回家不想歇着?”   这叫什么P话?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而且我还是个女人,本身体力就不如男人,上一天班,不比你更累?尤其是现在,拖着个几十斤重的大肚子,程钢我可告诉你,你可能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刚才我跟妈说的话,可不是吓唬你们的,我生的孩子,姓朱也没啥不可以,现在不提倡移风易俗,什么孩子一定要随父姓,都是封建残余,你们老程家可没有皇位要继承!”   程钢现在对老婆的口才简直是五体投地,“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都不敢娶你了。”   “呵呵,早知道你是这样,我也不会嫁给你,怂货,”程方悟不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这么怂,他一直以来对女人的态度,是越难追的越想试一试,让那些高岭之花对自己的俯首,才有成就感。   “我可告诉你,回到妈那儿,你能帮她就多帮她一些,养你这么大了,要是还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亲妈不停忙碌,你也真是禽兽不如了,”想到自己当初还心安理得的让七十岁的老娘给自己做饭,程方悟鼻子一酸,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哽意,“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你不要有。”   程钢还真没有,他爸走的早,他记忆里就没有父亲的形象,但他不想和老婆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嗯,我知道了,可我啥也不会干啊!而且妈也不愿意让我干。”   “不会干,那简单啊,从今儿起,回爱你专职伺候我这个孕妇,明天你就早起买早点去,我要吃张记的油条,再来碗豆浆就行了,”程方悟觉得自己要求不高,“你在咱家练会了,将来回妈那里,自然也就会了,还有,等我生了,躺床上不能动,你也叫妈一直伺候我?你当甩手掌柜?”   程钢想说是,但老婆的口气又让他觉得,自己真那么干了,挺不是人的,“那不能够,我妈年纪也不小了,”   “你可别指望让我妈来帮忙,我妈在首都给我哥带孙女,我哥一月可都要给我妈四十块呢,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当年朱耐梅的妈,可是帮他们带了一年孩子,这次程方悟不想再让方红来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两人朝夕相处不怎么方便,也容易被她发现朱耐梅换了芯子。   而且当年他跟朱耐梅离婚之后,周志红不许孩子见姥姥,老太太很伤了一阵子心,听说身体也不好了,这一次,程方悟可不能叫丈母娘再受这个罪了,省得系统跟朱耐梅都认为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   四十块?给亲儿子带孩子还要钱?程钢被程方悟的话给吓住了,“你们家老太太可真够狠的,那算了,还是让我妈来带吧,大不了咱们都给帮着忙,给我妈二十我都没意见。”   你对亲妈可真大方,程方悟乐得贴自己亲妈,“三十块吧,带孩子那么累人的活儿。”   ……   后几个月程方悟直接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程英的形容),他除了在单位努力表现,利用自己书法好的特长,直接把图书馆里装订半年杂志的任务给接了,同事们把六本杂志装订好,他提着小狼毫在牛皮纸上写上杂志名字跟刊号,既轻松,又能表现自己的专长,经过几个月的经营,他可是又为朱耐梅夺回了“才女”的称号!   回到家里,他还给程钢当起了美术老师,除了素描速写水粉这些基本功,他还盯着程钢每天写一百个大字儿,不过这些,都得他在完成了家务之后,家务做的好,程钢才能更多的从他那里得到指点。   周志红也不是傻的,当然看出来儿子那个小家天翻地覆了,但儿子乐意,周志红除了心里难过,找不出一点儿办法来,只能跟两个女儿嘀咕嘀咕,甚至还跑到他们的小家去,主动要帮着给打扫卫生,洗衣服。   不过被程方悟给“哭”的程钢再也不让她过来的,程方悟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小夫妻两个有手有脚的,他也还没有生,家里哪来那么多家务,这点儿活都让老妈过来给干了,外人该怎么想他们小夫妻了?   肯定会议论他们不孝顺,传到单位,单思想品质这一关都过不了,他们两个可都往组织上交着申请书呢,将来万一被人提意见,前途可就没有了。   程钢被程方悟一通忽悠,也上心了,再不许周志红过来,万一他们一天在周志红那吃两顿,家里真没多少家务活,他一个人咬咬牙,也干的过来。   程英倒是又“敲打”了程方悟几次,只可惜换了芯子的弟媳,根本就不怕她,她那些“贤妻良母”的教育,根本吹不进程方悟耳朵里,反而又被程方悟给嫌弃了好几次,连带着连她男人王红军,也被程方悟埋汰了几回。   转眼程方悟就到了预产期,系统已经帮程方悟检查过好几次了,他跟孩子的身体状态比当年朱耐梅怀着的时候还好。   为此程方悟还狠狠得意了一把,觉得自己真是个优秀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那都干的很好!   “我跟你说,今天你在单位,什么工作也别安排,给二姐打个电话,我上午就会去医院,”只要他肯老实完成任务,系统还是很配合的,昨天就把他的准确产期告诉程方悟了,程方悟权衡之下,决定给自己再加一道光环,今天照样像平时一样去上班儿。   当然,命还是最重要的,他已经让程铃在医院定好床位了,程钢就算是上班,也要做好随时去医院的准备,生孩子用的东西,她也一早就让程钢送到周志红那里去了,只等自己被送到医院的消息传过去,周志红就可以第一时间,冲到医院里去。   包括朱耐梅的亲妈,程方悟准备一上班就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太对劲儿,让她早早去医院等着,程方悟多惜命呢,就算是系统已经告诉他了,会母子平安,他还是坚定的认为,这事儿得亲爸妈在场才靠谱。   事情果然如系统预计的那样,不到十点,正在那坐着给新读者办理借阅证的程方悟,突然痛苦的俯下身,“丁姐,丁姐,我肚子疼,啊,好疼啊!”   程方悟敢发誓,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肚子疼过,“系统,系统,我是不是要死了?啊,疼死我了!”   “宿主别大惊小怪的,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疼痛还在后头呢,你别乱吵吵,再吓着过来看书的小学生们,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就是罪过了。”   “你特么闭嘴!你说不会太疼的,你骗我!”   “哎呀小朱,”丁姐已经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过来,“你这是要生了啊?快来人,快,往市医院打电话,来,姐扶你到后头歇会儿,一会儿车来了送你去医院。”   “丁姐,你快跟咱们馆长说,用他的车送我去医院啊,我要是生在这儿可怎么办啊!”这里太脏了,万一感染可怎么办?程方悟要是能动,直接一脚都踢上去了。   丁姐笑的咯咯的,“开什么玩笑呢,姐都生过俩了,你是头胎,离孩子出来远着呢,”她看程方悟脸色好看了些,“看看,这不是好了?我跟你说,你缓了缓啥事没有了,我已经叫人往医院打电话了,你姐跟姐夫不是在嘛,肯定车来的快。”   程方悟这会儿又没事了,他摁着桌子站起来,“还有这样的?这就是阵痛?”程方悟已经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当时的感受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让我去死!   “这才哪儿到哪儿了?”过来带孩子办借阅证的家长笑道,“等阵儿紧的时候,你才知道啥叫生不如死呢!我当时啊,就想撞墙了!”   还有更疼的?程方悟只觉万念俱灰,“系统,你给我出来,不是说程钢可以分担嘛?分给他,全分给他,我不要了!只要叫我不疼,你叫我做什么任务,我做什么任务,再嫁也没有问题!”   “再嫁,想的还挺美的,再嫁那就再生一回?”   “我说了可以叫程钢分担你的痛感,但也得程钢在啊,他现在在单位呢,突然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那快叫他去医院!”   “丁姐,麻烦你跑一趟,给我爱人打个电话,说我要生了,让他现在就去医院,立刻!”   丁姐看着已经方寸大乱的程方悟,扶着她坐到藤椅上,“跟你说了没事,我看你这还早着呢,就算是小程下了班赶过去,也完全来得及,这生孩子本来就是咱们女人的事,你把他叫来能啥用?一点儿忙也忙不上,反而净添乱!”   真是P话,程方悟都想爆粗口了,这会儿他不疼了,直接站起来,“我去给他打,他必须陪着我,我生的又不是一个人儿的孩子,凭啥他不过来?” 第14章 分担   等程钢赶到医院的时候,程方悟已经躺在病床上吃她妈方红给做的鸡蛋面了,看到程钢,程方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沉得住气,敢情我是别人的老婆,这孩子是我跟别人生的不是?”   “耐梅你说的叫啥话,小钢不是还得上班儿嘛,”周志红听儿媳冲儿子乱发脾气,有些不满,“这在外头呢,你也不知道收敛点儿,叫人听见,咋想我们小钢?”   啥咋想不咋想的?从单位到医院这会儿,程方悟都又疼了三回了,他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哪有功夫去想别人对程钢的看法?   但他不打算在医院里对“婆婆”有什么不尊重的表现,省得将来再成了自己的“罪证”,“我不是太疼了嘛?他倒好,跟没事儿人一样,慢悠悠的过来,”   “程钢,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不?”   程钢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一句?”   “我可是说过,你要是对我不好,我生孩子,疼的是你,这叫报应,”程方悟提前给程钢找过预防针了,要说有个系统还真不错,“不信今天咱试试?”   “这还是大学生呢,净弄些装神弄鬼的事!”   程英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人家生孩子,朱耐梅也生孩子,人家几胎都生了,她就生这么一个,喊的惊天动地的,全京市估计都听见她惨叫了,知道的是在生孩子,不知道还以为要杀她呢,“那一会儿程钢啥事没有,你可再不许说他对你不好了!”   笃定程钢不会有啥事,程英打开了话匣子,把这几个月程方悟对弟弟的各种非人折磨一一细述,足说了十几分钟,才跟方红总结道,“亲家大姨,你说说,这哪有这么当媳妇的?也就是我们程钢好脾气,成天惯着媳妇,搁别人家,”   “我知道,大姐活了三十多年,大姐夫就没有这么对过你,所以你才格外看不得程钢对我好,可我也说了,各家是各家的事,我嫁了个对我不错的男人,就那么碍你的眼么?”   程方悟想到刚才肚子疼的感觉,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程钢是你亲弟弟,他家庭幸福你就那么不乐意?我都躺在医院里要生了,你还在这儿编排我,你生孩子的时候,你婆家人也是这么干的?”   对不起啊大姐,我必须为以后提前铺垫啊,他得到的任务是让朱耐梅消气,那必须不能让程钢有个好名声,程家人也不行,想到这里,他这个芯子里的程家人,心塞的又开始肚子疼了。   方红正欣慰女儿把一碗面都吃完了,想让她躺下休息一会儿呢,没想到女儿又开始捂着肚子喊起来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生了两个的方红自然知道有多疼,但女儿喊成这样,让她这个做妈的脸上也挺挂不住的,照她这喊法,非把狼招来不可,“耐梅,你忍忍,忍忍啊,你老这么喊叫,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了。”   “系统,系统快出来,兑现你的承诺,不然我直接死在这儿,”程方悟哪还能忍得住,腹如刀绞恐怕就是用来形容阵痛的。   “那先给程钢分三成?你毕竟在生孩子,一点儿也不疼,不像话嘛,”系统慢吞吞的出来,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再遇到不听话的宿主,直接叫他们感受下阵痛,一准儿乖如鹌鹑。   “三成?啊,不行,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二一添做五,一人一半儿!不,我以后还得生呢,他七我三!你放心,我就算是一点儿不疼,也能装出很疼的样子,绝不露馅!”程方悟疼的直倒气,他想蜷起身子,奈何肚子太大,“怎么还不出来,让他出来啊!”   “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程钢正心里嫌弃老婆太娇气呢,突然肚子震,仿佛被人一刀捅下去,又仿佛有一只手在攥紧他的五脏六肺一通搅动,他疼的站立不住,直接倒在地上,“我肚子好疼,疼死我了,来人啊,姐啊,快叫大夫,叫大夫!”   程方悟顿时身上轻松了不少,他枕在方红腿上看着被周志红跟程英围住的程钢,嘴里哼哼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生孩子呢,你添啥乱呢?叫大夫,这里是妇产科,叫大夫给你做个产检?”   女儿疼成这样,方红这个亲妈能不心疼,尤其是这会儿,女儿的阵痛还没过去呢,亲家母跟女婿的两个姐姐,就都围着程钢转去了,“耐梅别乱说话,亲家母,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程钢吧,这医院的地脏的很,哪能就这么躺地上?小钢也是的,堂堂七尺汉子,这还能比女人生孩子疼?怎么就直接倒地上了?”   程方悟阵痛过去,程钢也跟着缓过气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我,我这是怎么了?刚才真的快疼死我了,”   程铃已经叫人把丈夫田向阳给找来了,“小钢,叫你姐夫给你看看?”   田向阳没跟程家人打招呼,而是直接走到程钢跟前,“现在怎么样了?感觉如何?哪儿最疼?”   “姐夫,我没事了,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肚子就疼起来,”程钢见二姐夫过来,心里一下子有了底,跟田向阳比划着,“没有具体的位置,就是满肚子乱疼,绞痛。”   田向阳见程钢已经没什么事了,才略略跟周志红和程英点了点头,“那走吧,你跟我过去,我给你做个检查,看看有什么问题。”   程方悟躺在床上看着田向阳,在他的臭事没有闹出来之前,程方悟是很喜欢这位姐夫的,学历高能力强,人长的斯文白净,个子也高,就算让他这个当弟弟的说,他姐程铃也是高攀了。   所以田向阳跟程铃结婚以来,对程家人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虽然都在一个城里,除非逢年过节,田向阳是轻易不往程家来的,不过田向阳对程钢这个小舅子,还是很和气的,也不阻止程铃贴娘家,所以即便他跟程家人不亲近,程家人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田向阳取向异于常人,当年对他的种种,在程方悟眼里意味就大不同了,他听到田向阳要把程钢带走,忙从床上起来,“姐夫,万一路上程钢又疼了呢,要不你在这儿给他检查吧?”   他可是钢铁直男,想到被田向阳这种别有用心的人检查身体,程方悟就觉得好恶心。   “这里怎么查?”程方悟住的是两人间,旁边还住着个产妇呢,程钢以为老婆是在担心自己,“放心吧,姐夫给我看过,我马上就回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让大姐陪你过去吧,”二姐在田向阳跟前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倒是程英,就是装,田向阳也得给她点儿面子,“大姐,你可得陪着程钢,我觉得他一会儿还得疼呢,毕竟我怀孕的时候,他这个丈夫做的不怎么到位。”   这时候还提这个呢,程英看到弟弟疼的倒在地上,心疼的肝颤儿,“你够了啊,小钢都疼成啥了,你还开他的玩笑,像不像个当老婆的?!”   说完拉着程钢跟着田向阳走了。   程方悟的阵儿越来越紧,程钢在外科也再没回来,周志红放心不下儿子,也顾不得媳妇跟孙子了,也跑了过去,程方悟有系统这个千里眼,自然对外科那边的情景知道的一清二楚:   程钢已经随着他的阵痛倒地几回了,每次发作的时候,几个大夫都摁不住他,偏就是外科主任出马,也没有查出来程钢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短短一个小时,程英跟田向阳推着他,把能做的检查项目都做了。   结果他的身体健康的一点儿毛病都找不到!   “二姐,你要是不放心,也过去看看吧,”程钢病了,程铃就算留在产科病房,心也跟着跑了,程方悟看不下去,干脆叫她也走,“我妈在呢,估计一会儿我爸下班儿也该来了。”   程铃正犹豫呢,就听到邻床陪护的老太太撇嘴道,“你们别嫌我多嘴啊,我跟周姐刚才也聊了几句,这媳妇头胎,婆家人总不能一个都不在吧?这可是给你们家添人呢,虽说你弟弟病了,可那边都去了仨了,你要是也走了,万一这边儿有什么事,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程方悟刚才听周志红跟老太太聊天,知道她是位退休的小学教师,姓王,住院待产的是她的儿媳,王老师的儿子在部队上,还没有赶回来,所以王老师便在这儿照顾着儿媳妇。   “王老师您不知道,我妈跟我姐,从小就把我爱人当宝贝养呢,别说今天他确实是肚子疼,平时他敢咳嗽两声,都跟天塌了一样,”因为医生叫他起来走动,程方悟扶着墙边走边吸气,“我其实没啥大事,就是疼的很,不过习惯了就好。”   程铃被王老师跟程方悟的话说的脸一红,“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耐梅,程钢那边要真有事,恐怕我姐都该过来说了。”   不过就是个阵痛,能有啥事?真生出个孩子来,才是医学奇迹呢,程方悟一点儿也不担心程钢,只着急自己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肚子里的臭小子给生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送营养液的小伙伴,半夜没法查,先谢谢,明天补上名单。 第15章 生了   程方悟原本以为阵痛就是地间地狱了,没想到这地狱也是分着层的,   等到第二产程,程方悟除了疼,就剩下羞耻了,他反复告诉自己,他是个男人,这身体不是他的,可是这么裸露在陌生人跟前,等宫缩一开始,大夫就让他往死里使劲儿,还有做出拉屎的感觉来,他所有的羞耻都疼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酷刑,什么为母则强,他一辈子都不要当母亲,也不再来第二回 了。   产房里的一个多小时,对程方悟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等到一声婴啼响起,他浑身一松,就想直接死过去,最好别再醒来了。   可还没等他缓这神儿,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啊,大夫,你在做什么?我不是生完了么?”   “嗯,生完了,生了个胖小子,七斤四两,我现在正在给你清宫,你再坚持一下,”大夫头不抬手更没停,“这是为你好。”   等程方悟被从产房里送出来,人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他看着病房里的方红,“他们人呢?”   方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孩子先抱出来了,又白又俊的大胖小子,别提多好看了!”   程强小时候的样子程方悟根本想不起来了,就算是长大了,因为跟他不亲,两人见面也没有多少话讲,程方悟就记得这个儿子成天阴着脸,除了来要钱,就是抱怨他偏心自己跟韩萍生的女儿,不把他这个前妻的儿子放在眼里。   程方悟当初只恨儿子不争气,根本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所以他也就听了韩萍的话,好好冷冷儿子,让他知道没有他这个父亲,他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当初程方悟觉得韩萍是为了程强好,毕竟她从来不干涉自己跟母亲和程强钱,可现在想想,这样的刻意冷落把他们原本就稀薄的父子情给消耗殆尽,也让程强对他的怨气越来越深。   “程钢呢?怎么样了?”   见女儿问起女婿,方红叹了口气,“刚才我在外头等你的时候,叫你爸过去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招了什么了,连院长都请来了,都查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就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喊肚子疼,嗷嗷乱叫,”   方红面一红,其实丈夫说女婿不止是肚子疼,后来还捂着裆,说那里疼的厉害,跟有人用刀割他一样!   现在方红又多了一重没办法跟女儿开口的顾虑,万一女婿真伤了那里,女儿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程方悟现在是万分感激系统了,听方红的意思,这次程钢可是受大罪了,而他这三成还疼的想死,如果这罪全落到他头上,估计他真的没办法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了。   “妈你放心吧,他没啥大事,等我好了,估计他也好的差不多了,”程方悟看方红一脸愁容,笃定的安慰她,“爸呢?”   “我叫他回去给你提饭去了,你婆婆只怕这会儿也顾上你,”方红叹了口气,女儿也是受倒霉的了,生孩子的时候遇到女婿有病。   “这样吧,今天您在这儿陪着我,明天你干脆跟我二姐说一声,叫她过来照顾我,不然我一出院你就把我接回家里自己伺候月子。”   把女儿接回娘家伺候月子?京市可没有这风俗,真要是那样的话,程家可要被戳断脊梁骨了,方红迟疑了看着女儿,“耐梅,这可不行,没这规矩,要是你婆婆伺候不了你,妈过来也没啥,叫程钢直接把你接到你们家里坐月子,我过你们那儿就行了。”   当然没这规矩,这个程方悟还是懂得的,今天就他“生”了回孩子,已经亲身体会了什么叫“亲妈”了,“嗯,就照你说的办吧,”   程方悟突然觉得胸前一热,“哎呀,这是怎么了?”他胸前怎么就湿了一大块?太丢人了!   “这是奶来了,快,孩子呢,”王老师眼尖,一推方红,“快去把孩子抱来叫吸两口儿,万一再给憋回去了,以后受罪的可是你闺女跟外孙子!”   自己还要喂奶?程方悟简直要仰天长啸了,“系统,我为什么会有奶?”   “多新鲜啊,你孩子都生出来了,会分泌乳汁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跟你说啊,你可别想使坏不给孩子喂奶,当初人家朱耐梅可是喂到一岁,而且,你们现在这条件,不自己喂,难道还买奶粉吃?”   系统只差没有给程方悟一记白眼儿了,这家伙回来快半年了,还没有学乖。   “这会儿又没有毒/奶粉呢,而且价钱也不贵,真不行,我出钱,叫朱辉从首都寄回来点儿好奶粉,你不是还让我抢程钢的机会,帮着朱耐梅出人头地嘛,我要是成天在家替她奶孩子,这一耽误可就又一年了,”程方悟简直不敢想像把个孩子抱在胸前喂奶是个什么场景,要是天天那么着,他宁愿再生一回!   系统才懒得跟程方悟掰扯这些呢,反正喂奶的又不是它,“只要你觉得你能躲得过,还有,就算你不是程强的妈,也是他亲爹,唉,他也够倒霉的,一次两次的遇到这么无情的爸爸,程方悟,你就不惭愧吗?”   惭愧什么?   程方悟虽然不喜欢程强,但程强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一点,他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就算是三十年后,如果他没有别的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家产留给程强,而不是女儿程胜男。   “耐梅,快看,孩子来了,”方红笑眯眯的抱着裹在大红襁褓里的外孙子,“刚才大夫给检查过了,说是这孩子好着呢!”   周志红跟程铃也跟着进来了,看到程方悟,周志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觉得怎么了?刚才小钢闹的太厉害,抓着我不肯撒手……”   虽然这是亲妈,也知道她最疼的是程钢就是自己,但想到自己有产房里死去活来,她却牵挂着程钢,程方悟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没事,我好得很,怎么?程钢给您添了个孙子还是孙女?”   程铃被程方悟挖苦的脸一红,周志红跟程英都走了,按理说她不应该离开的,可她听说弟媳还要等一阵儿了,实在忍不住就去外科看弟弟了,“耐梅,你饿不饿?今天太乱了,我也没顾上回去做饭,要不我先给你冲杯麦乳精你垫垫?冲的稠点儿?”   “不用了,”程方悟不情愿的从方红手里接过孩子,“我妈会舍得饿着我?我爸回去做去了,”   他的目光落到小包被里程强那圆鼓鼓的小脸儿上,这是他的儿子?原来他才生出来是这样的?   程方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鼻子一酸眼泪居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吓的方红忙拿了手绢给他擦,“耐梅,妈知道你委屈,但月子里千万不能流眼泪,伤眼睛的,”   方红说着,自己的眼泪先落了下来,“你就看在孩子的面儿,多想想孩子,”   这样的婆家,太叫人寒心了,“你妈心疼程钢也是人之常情,别哭了,你还有妈呢!”   亲眼看到程家人对女儿的怠慢,方红不再犹豫了,“等你出院,就跟妈回家,反正妈也退休了,你爸现在也不忙,爸妈一起伺候你坐月子。”   程方悟已经顾不得跟周志红还有程铃生闲气了,他盯着程强的小脸儿,“妈,他嘴一动一动的,是不是饿了?咱们买奶粉了没?给他喂点儿?”   “喂啥奶粉?你不是有奶了,”方红直接就去解程方悟的病号服,“快叫孩子吸几回,大夫可是说了,孩子吃你的奶,你身子才能恢复的快。”   周志红被儿媳跟亲家母弄的老脸通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到现在,医院都没查出来程钢到底是哪里出毛病了,而且她过来的时候,程钢已经完全没事了,“是啊,快喂孩子两口,孩子才出来的时候,大夫就叫喂了几口水。”   没等程方悟拒绝,方红已经直接拉开他的衣襟儿,抓住他的乳/头塞到了程强嘴边,“看,他精着呢,这是闻着味儿自己找着就过来吸了!”   程方悟也顾不得尴尬了,低头看着已经开始吮*吸的儿子,确实是聪明,都不用教,自己就知道啥能吃!   嘿,吸的还挺有劲儿!不亏是他儿子!   新生儿胃口小,没吮几口就又睡着了,短短几分钟,程方悟已经舍不得他离开自己的眼睛,直接将婴儿床拉到自己床边,“就放这儿吧,我睁眼就能看见他。”   方红心疼女儿,“孩子你别管了,他饿我叫你,赶紧把你爸送来的粥给喝了,再好好睡一觉。”   程方悟又累又饿,接过方红递过来的大米粥,几口喝完了,又漱了口,一头倒在床上,“那我睡会儿,我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太难受了。”   周志红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是啊,耐梅赶紧歇一会儿吧,亲家母你也累了一天了,唉,今天多亏了你,这千算万算,谁也没料到程钢会在这时候不舒服,这会儿他大姐守着他呢,我在这儿陪着耐梅跟孩子,你跟朱大哥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 第16章 争锋   方红也有年纪了,在医院呆了一天,哪会不累?但亲家一家子太不靠谱了,她哪儿放心把女儿交给周志红啊,“不用了,我不累,小钢那边不还没好嘛,万一再有啥事,耐梅这边也离不了人。”   程钢在外科病房躺了一会儿,肚子一点儿再疼的意思都没有了,他实在是穷极无聊,干脆过来看老婆儿子,   没想到他人还没进产科病房,就听见周志红跟方红的话,忙推门进来,“妈,耐梅怎么样了?孩子呢?”   程方悟刚合眼,没想到程钢就来了,他冷哼一声,“我好得很,倒是你,怎么样了?大夫查出来你什么病没有?”   这也是程钢最尴尬的地方,几乎整个京市医院内外科大夫都过来了,可愣没查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毛病,甚至有些医生居然开始怀疑他是精神出了毛病,产生了幻觉!   程钢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就那么疼一阵儿好一阵儿的,整整折腾了几个小时,可这会儿,他把身上摸遍了,也没有找到痛点,除了觉得疲累之外,再没有一点儿不适的感觉了,“没有,这里的大夫真是,”   程钢坚信自己不可能产生了几个小时的幻觉,肯定是市医院的大夫水平不够,才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我再忖忖,要是再疼的话,不行就去省医看看吧。”   “对,对,刚才我跟你大姐就是这么商量的,也跟你二姐夫提了,你二姐夫非说你这种的,就算是去首都医院也照样查不出来,”周志红频频点头,她对市医院的医疗水平不满极了,“反正今天大家都在医院呢,你再留院观察一天,不行就去省里。”   去省里,去米国也没人能查出你怎么了,程方悟冷笑一声,“我不是刚才都说了嘛,”   他冲邻床陪护的王老师道,“您可也听见了,我不是说了,他对我不好的话,我生孩子,他就肚子疼!”   “是说过这话,不过哪有这样的事,”王老师只以为程方悟这是说气话呢,笑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听过这样的事儿,要真是这样,等我媳妇生的时候,我那儿子恐怕也得疼一回,我提前把预产期都写信给他了,昨天又拍了电报,这不,人还没从部队回来,”   王老师对程钢的“病”也有自己的理解,“我看啊,你爱人是吓得了,我以前可是听人说过,有些男人心疼媳妇,老婆在里头生娃呢,他在外头,一头栽在地上,晕过去了!”   “照王老师说的,你是太紧张我了?才疼成那个样子的?”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其实要是真的也好,以后啊,咱们同命相连,我疼你也疼,我病你也病,你可千万不能对我不好了。”   “系统,有没有我想什么程钢就乖乖执行的技能?”程方悟福至心灵,如果系统肯配合,他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没有,你以为我是神仙?”系统慢吞吞道,“不过么,如果你做任务的态度积极,完成度又高,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一点儿小忙,就像这次,你才做了点儿什么?我就叫程钢帮你承担了七成的痛感。”   为了取得程方悟完全的信任,他可是亏大了。   “那有没有新任务,你快说,”程方悟简直要捂着胸膛向系统表衷心了。   “任务嘛,”系统想了想,“没有!”   程方悟瞬间蔫了,就听系统又道,“你别忘了,你们单位年终评选可快开始了,那些人会不会选你,可不一定哪!”   程方悟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他这个人好胜心强的很,定好的目标,要是落了空,可比让他生孩子还难受,“我没忘,我早就有所准备了,你等着瞧吧,就算是大家不评我,单位也一定会给我个先进指标的。”   这半年他的“光荣事迹”,都可以写篇报道登在报纸上了。   程方悟那一套“因为自己疼程钢才跟着疼”的理论,方红也是不信的。   她也知道这病来如山倒,不能怨程钢没眼色,也能理解程家人的选择,甚至她自问如果换成她,儿子朱辉病了,她也会过去看着儿子。   可理解不代表心里真的能对程家人释怀,“小钢的病还没有确诊,我看亲家母也没有心思跟精力照顾耐梅,不如这样吧,等耐梅出院了,我把她接回去,我跟她爸照顾着也方便。”   这回方红是下定决心了,闺女还是放在自己眼前最安心。   怎么又说这事了?周志红急眼了,“亲家母这可不行,耐梅要是跟你回去了,街坊邻居该怎么说我啊?”   理是这个理,但这会儿朱家人没一个觉得周志红会说话的,朱耐梅的父亲朱成功冷哼了一声,“那就是你们程家的事了,我只顾着我闺女,万一小程再犯病了,你们哪还能照顾耐梅?反正我们两口子也闲着呢,自己的闺女,我们不管谁管?”   现在儿子好端端的站在跟前,周志红也觉得自己当时有些昏了头了,怎么能在儿媳进产房的时候,把二女儿也叫走了?   这下程家上下五六口子,全都围到儿子那边了,就把儿媳一个人孤伶伶的剩在产房里,“那个,不是这样的,我也是急了,想着小铃是学医的,又在医院上班,”关键儿媳这边不还有娘家人嘛,又不是一个人儿没留。   王老师是个爱打抱不平的脾气,看到了就想说两句,“唉,我听了半天了,这事儿啊,志红你也别怨人家媳妇家不高兴,咱都是女人,将心比心,耐梅肚子里揣的可是你的孙子,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真是欠考虑了些,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把媳妇一个人留下,你想啊,她要生孩子,还得担心着她爱人,这万一难产,可怎么办啊!?”   程钢没想到自己病着还惦记着来看孩子,结果却听到朱家人一声讨自己亲妈,这下不高兴了,“我妈又不是故意了,你以为她愿意?你们这么说,搞得跟我乐意有病一样,再说了,你不是没事嘛。”   “敢情你的意思是,我顺产了,所以不能抱怨,非要一尸两命,才有资格怪你们把我扔在这儿了?”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周志红对他好?以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周志红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对朱耐梅像女儿一样,偏朱耐梅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老是叫周志红伤心。   现在他看清楚了,周志红不是坏人,对朱耐梅也不算差,但绝不是他认为的“像亲妈一样好”,今天的事还算是情有可原,可当年他跟朱耐梅离婚的时候,自己妈可是坚定的站在了自己一边,挑了朱耐梅一堆不是。   当年也是有了家人的支持,程方悟觉得自己离婚再正确不过了,可现在设身处地的感受一次,如果他真的是朱耐梅,估计也会气的怨气不消,找人帮自己报仇了。   程钢这阵子被老婆教训惯了,程方悟一起高腔,他就情不自禁的认怂,“我哪有那个意思?就是听着你说的话不痛快,我妈跟我姐也辛苦一天一夜了,虽然没顾上照看你,但终究也是呆在医院里的,你身边也不是没留人,爸妈不都在嘛!”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妈说的也没问题了,等我出院以后,跟他们回去,省得妈跟两个姐姐还得分心,我多不好意思啊!”程方悟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一旁,睡觉去了。   程英在一旁听了半天了,想说话硬被周志红给摁住了,周志红已经坚定的认为朱家人在打自己孙子的主意了,肯定是朱辉没生儿子,想把她们程家的孙子抱过去养呢,“耐梅啊,今天的事是妈不对,妈听见小钢病了,心里一急,啥都顾不得了,妈在这儿跟你还有亲家保证,这样的事再不会有了,”   她贪婪的看着襁褓里的孙子,“这伺候媳妇坐月子,可不就是我当婆婆的事儿嘛,哎哟我这大孙子,奶奶看见你啊,浑身都是劲儿!”   程家人都表态了,方红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毕竟程钢有病也不是装的,“亲家母肯照顾耐梅是最好的,要是忙不过来,你只管说,反正我也闲着呢,”她的目光落在小外孙脸上,“我啊,最稀罕小孩子了,其实奶奶带还是姥姥带,都是一样的。” 第17章 稿费   第二天程方悟身体恢复了许多,也不再排斥给孩子喂奶了,而周志红则因为心里本就有些亏欠之意,加上程钢在医院观察了一夜,没有再发病,她悬着的心一放下,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照顾朱耐梅身上。   方红跟朱成功发话了,要把女儿接回去他们照顾,周志红倒不怕亲家照顾女儿,她巴不得呢,但她把儿媳以前说的,让孙子随母姓的话听到了心里,万一这朱家人养着养着,把孩子姓了朱了,可算么办?   朱辉可是只有一个女儿。   程钢其实昨天晚上并不好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居然上厕所解不出小手了,站半天好不容易尿出来了,还疼的不行。但这症状他没办法跟周志红还有两个姐姐说,只能自己忍了,想着早上再疼的话,就悄悄跟田向阳说一声,再给他找个泌尿科的大夫看一看了。   “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咱们往这儿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是你生的宝宝呢!”程方悟实在看不上程钢,即便那就是他自己。   程钢看了一眼周围,“耐梅,我是真的不舒服,不是故意不管你,你不知道,当时我疼成啥,我发誓,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疼过,那肚子,简直都不是我的了!”   程方悟当然相信程钢的话了,他被分走了七成,尚且疼的生不如死,程钢能熬过来也确实挺不容易的,“那现在呢?是不是没事了?”   程钢一脸难言之瘾,“唉,昨天肚子就不疼了,就是,”   他看了程方悟一眼,嗐了一声,这事还真的只能跟老婆说,“我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上厕所就不怎么方便了,”   他俯在程方悟耳边嘀咕了几句,“不过早上好些了,我来看看你,准备一会儿找姐夫看看,是不是那里出什么毛病了?”   他才二十五,要真是那儿出毛病,以后可怎么活?   程方悟好笑的看着程钢,心里跟系统聊天,“这个也能分担啊?你怎么这么体贴呢?”   程方悟生完孩子,罪却还没有受到头儿,他发现自己解手成了麻烦事,不但疼,还解不出来,晚上去厕所都跟死了一回一样,也是今天才算是好了些。   “嗯,你生孩子这几天的一切痛苦,程钢都会替你分担的,”系统哼了一声,“不过么,以后坐月子带孩子期间的罪,就看你前头的任务完成情况了。”   先,他的任务,这都十月末了,离年终评只有一个多月了,倒是何骄阳那个,还算相对简单些,“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你想什么呢?我这应该不算什么大病,”程钢见程方悟不吭声,有些恼了,本来他不舒服的地方就不好诉诸于口,结果老婆还是这么个反应,这是嫌弃他了?   “啊,我想别的事呢,我跟你说,你这不是病,我以前就说了,你对不我好,才这样的,你别不信,这个啊,是你内心太爱我了,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你的心呢,”程方悟展开忽悠大法,小声跟程钢嘀咕了一句,“知道了吧,我昨天也这样。”   程钢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没骗我?”   “不信你再等等,要是没好转更严重了,咱们去省城治去,”   程方悟想到田向阳,心里恶寒,他绝不能让程钢去找田向阳那个傻叉,“我跟你说,这事别找姐夫,他搞胸外的,又不是泌外,再说了,你跟他说,他肯定又会跟二姐说了,家里一下子全知道了,你要是真有这毛病,也是咱们两口子悄悄去看,我不说,外头再不会有人知道。”   “耐梅,”程钢感激的看着妻子,“你真好,昨天我还误会你呢!”   程方悟呵呵一笑,“两口子嘛,吵吵闹闹也是一辈子,我这人脾气不好,受不得气,你昨天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受不了了,我比你疼十倍知不知道?不然人家会说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程方悟再次给程钢打预防针,“我刚才说我疼你也疼,你可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别到时候,又到处跑着去医院。”   程钢还真不信,但程方悟这么为他着想了,他也愿意陪着妻子疯,“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没事,我才会没事。”   两人说着话,孩子醒了,程方悟已经可以麻利的给他喂奶了,但他的奶水算不上好,“我跟你说,妈可是说是,男孩子以后越吃越多,咱们得贴奶粉才行,这以后晚上起来冲奶粉的活,可就交给你了。”   程钢伸头看着小包被里的孩子,“诶,你别说,才一天功夫,这孩子可比昨天好看多了,我就说嘛,咱俩都不丑,怎么孩子跟个小老头儿一样?”   程钢说话功夫,小程强正好睁一下眼睛,程钢立马道,“嘿,这小子眼睛长的真大,就是没有眼睫毛!”   程方悟没好气的瞪了程钢一眼,“眼睛大那是像我了,没眼睫毛那是孩子还小,估计再长长就生出来了,你没看见你儿子的头发有多浓密?”   头发多是像朱耐梅了,程方悟过了五十,头顶的发量就开始稀薄了,这让追求完美的他,很是苦恼,“反正是个漂亮小子,我生的错不了。”   “那是,我儿子,还能长的丑?”程钢得意的伸手捣了捣儿子的小脸,“我昨天晚上睡不着,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叫程强,小强。”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现在刚啊强啊健啊这些名字好多,搁他这儿,好听又雅致新颖的名字,张嘴就来啊,程方悟看着一脸得意的程钢,好吧,这名儿也是自己起的,程钢程强,多合适。   程钢却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强”,国富民强,多好的意思,“以后就叫小强了,小强……”   “程强就程强吧,小什么小强,你叫小钢,他叫小强,兄弟?”程方悟仰天长叹,“小名儿就叫宝宝了,我就叫他宝宝。”   上午程钢一点儿事也没有,状态极好的陪着程方悟跟过来看他的同事们聊天儿,程方悟大老爷当习惯了,这会儿程家人都来了,他干脆当了甩手掌柜,除了喂奶,就是跟自己的同事们诉说生孩子所受的苦难。   张主任今天也来了,他拿出几张汇款单,笑眯眯道,“要不是小朱生孩子,我都不知道咱们小朱还是个大才女呢,喏,这是你的汇款单,你呀,藏的可真深。”   不是他藏的深,是他知道自己的预产期,故意没去传达室取,程方悟不好意思的接过汇款单,“我也是没事的时候,随手写一写,一来可以宣传一下咱们图书馆,吸引更多追求文化、渴求新知的同志到咱们图书馆来读书学习,二来么,”   程方悟看了一眼丁姐她们,“我觉得咱们馆里的同志,个个工作都十分认真,不管条件再艰苦,上级给的任务再艰巨,都会怀着一颗爱岗敬业的心,高效高质的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这样的先进事迹,当然也要宣传一下,也更利于咱们图书馆以后的工作开展。”   “好,好,说的好,小朱这思想觉悟跟水平到底比咱们高上一筹,不愧是上过大学的,”张主任已经连连称赞了,看到程方悟的汇款单之后,他特意去查了程方悟发表的那些文章,虽然在杂志上的,多是写散文,但他发给日报社的,却是宣传图书馆的文章,而且还是以科普的形式写的。   张主任发现之后,觉得自己手下这个职工真是太低调了,搞得他差点错失了这么个好苗子,当下就把程方悟近期发表的文章拿给馆长看了,狠狠的把程方悟给夸了一回,手下的职工是千里马,那他就是慧眼识人的伯乐。   程钢根本不知道老婆还投过稿,“耐梅,这是真的?”   “瞧小程说的啥话,当然是真的,唉,耐梅挺着大肚子,不但单位的活儿一点儿也不少干,还能发挥自己的特长,真是给咱们这些同事们长脸了,我一看报纸上写咱们的文章啊,鼻子都是酸的,干了这么些年图书馆,头一回觉得这份工作这么有意义!”   “是啊是啊,”跟丁姐同来的小汪肯定的点头,程方悟出黑板报的时候,她就是负责在旁边跑腿倒杂的,对程方悟的画艺已经是五体投地了,没想到他还会写文章,“耐梅姐,你写的《你的坚持终将有所回报》、还有《不忘初心》真是太好了,我专门把那两本杂志都买下来了!”   程方悟轻咳一声,“那个嘛,就是没事在家瞎写的,见笑见笑。”   这会儿大家还不知道什么是鸡汤文,那些听起来好听,其实却没多少用处的小文章,最初还是很能些唬人的,程方悟投给杂志的,就是这样的文章。   这下别说程钢了,就连程英程铃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弟妹还会写文章,都在报纸跟杂志上发表了?   张主任带着同事们一走,程方悟放松的靠在床头,“累死我了,”他一推程钢,“看孩子怎么了?是不是要换尿布了?” 第18章 分工   活了两世,带孩子程方悟都是新手,到现在他都没有亲手给小程强换过一块尿布,回到三十年前,他绝不会让自己再留遗憾了,所以嘛,换尿布,抱孩子,喂奶粉,这些程钢这个爸爸都得学会了。   “他哪会啊,放着让我来,”周志红立马站起来,去解程强的小包被,“哎哟我的乖乖,真是尿了,这孩子真安生,尿湿了都不哭一声,奶奶给你做了一大摞尿垫子呢,小乖乖随便尿!”   “妈,就算你管带孩子,该学的程钢也得会啊,哪天你正做饭呢,孩子尿了,我又不在的话,难道就一直湿着?”   哪有那么巧的事?周志红不以为然道,“我就算做着饭,也会把孩子放我身边儿的,耐梅你放心吧,现在一家就叫生一个了,连根头发我都不会舍得叫我的宝贝孙子掉!”   就是因为这样,程强才长歪了啊,程方悟看着周志红麻利的给儿子换尿布,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他给自己加了个任务,绝不会再让程强长歪了。   ……   程方悟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出院了,周志红根本不可能让方红两口子把媳妇跟孙子带走,直接租了辆车,把他们拉回自己家里,“我叫你大姐二姐把屋子收拾出来了,以后你跟我住,叫程钢住你们屋儿。”   前世好像就是这样的,所以程方悟从来没觉得生孩子带孩子有啥了不起的。   只记得转眼之间,程强就长大了,这一次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程钢了,“那怎么行?我还是回我们屋住吧,我们的床也不小,三个人能睡得下。”   周志红觉得儿媳没领会她的好意,“咱们两个住一个屋儿,白天晚上我都能给你帮忙,你不知道,晚上换尿布喂奶也累人着呢!你不想起来,我听见声音也能起来,等孩子将来断奶了,就直接跟我睡,你们好好工作就行了。”   自从知道儿媳能写会画,连单位领导都不停表扬之后,周志红对朱耐梅的态度转变了许多,虽然她不觉得一个女人到处显摆自己本事比男人还大有什么好的,但她这个儿媳妇,那是个标准不听人言的,她只能委婉的哄着,将来慢慢把她引到正道儿上来。   “我休产假在家,白天我带着,晚上不是有程钢呢,”敢情他妈这么安排下来,程钢完全没事人了,“妈您不能白天累一天,晚上再跟着熬,您年纪大了,时间一长,身体受不了的。”   程方悟瞪了完全置身事外的程钢一眼,“程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妈可是坐五望六的人了,带孩子可比下地干活儿还累呢!咱们要是晚上也不叫她好好休息,那可是不孝!”   “不不不,小钢白天上一天班儿了,晚上再睡不好怎么行?我没事的,顶得住,”再说不还有朱耐梅这个亲妈的嘛,周志红觉得她们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那也不行,”朱耐梅径直往自己房间里去,“以后我跟程钢还是要搬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程钢啥都不会,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得让他从一开始就习惯了,再说了,当初我大姐生老二的时候,她婆家一个人也没来,还不是他们两口子顶下来了?”   程英跟王红军头胎是个儿子,第二胎生了个女儿,程家人觉得一儿一女正好,王家却不满第二胎是个女儿,程英的婆婆干脆没过来给帮忙,万幸还有周志红这个娘家妈在,程英才算是一人把两个孩子给带大了。   “妈,现在孩子还小,晚上吃我的奶就差不多了,起不了几回的,你叫我们先试试,真不行的话,再叫你帮忙?”程方悟也是心疼自己妈,他在医院三天,每天被周志红,方红,还有两个姐姐围着,都觉得累的不行,别说将来周志红要连轴转了。   程钢已经领教了自己媳妇脾气有多正了,他见程方悟直接进他们屋了,忙跟了过去,“我妈是为了咱们好,你们住一起,她看孩子也方便……”   “不是为了咱们好,是为了你好,”程方悟纠正程钢的说法,“妈是奶奶,你是亲爹,你觉得这个孩子谁更应该负更多的责任?你们不爱说什么‘老程家’‘老程家’嘛,妈姓周,我姓朱,凭啥我们两个外姓人辛苦带孩子,你这个姓程的当甩手掌柜,只管等孩子长大了,跟你叫爸爸?”   “你这人歪理真多,我说不过你,但是妈不上班,你休产假,我白天上一天班儿了,哪有精神晚上看孩子?这不是折腾我么?”程强还小,并不是很爱哭,但每次他一哼哼,家里就兵荒马乱的,程钢想想都头疼。   程方悟横了程钢一眼,“那这样吧,直接把这个孩子交给妈来带好了,咱们两个一起歇着?我生回孩子,身体都被掏空了,不好好歇两年,根本恢复不过来!”   这叫啥话?程钢快被不讲理的老婆给气死了,“你这人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别人家的媳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不行那不行的?都交给我妈带,我妈不累?”   “知道你妈累就好,”程方悟一指门外,“那是你亲妈,守寡多年把你养大的亲妈,你个亲儿子都不心疼她,不让她晚上睡个好觉,我一个才进门两年多的儿媳妇,那不是更做不到?!”   程方悟理论甩的一套一套的,“还有我,你老婆,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人,将来父母走了,儿子成家,我是唯一那个还陪伴在你身的人,你不心疼我,连个孩子都不肯带,那我也不会心疼你,咱们这夫妻从今往后当到头儿了,听懂了没?”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晕头转向的,半天才道,“说来说去,都是你对,我一定要照着你说的来呗?”   程方悟肯定的点点头,“谢谢你的理解,没办法,谁叫你是孩子的亲爸呢?当爸不是光出颗精子就行的,还人付出心力,不然孩子就算是嘴上叫你,心里也未必把你当爸爸的。”   自己这个老婆还真是,程钢无奈的摇摇头,不把自己当爸爸?怎么可能,是他的种,当然就得认他这个爹,但他自问说不过老婆,“行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不把我给折腾死,是不罢休的。”   ……   程方悟月子过的极快,他心疼周志红,白天除了周志红做饭买菜,带孩子的事程方悟都尽量自己来。   等下午程钢下班儿回来,程方悟就把一大堆要洗的尿布推到他的面前,如果程钢把这些全部乖乖洗了,做为奖励,晚上孩子哭了饿了,换尿布这些事,他就不叫程钢起来,保证他有个良好的睡眠。   周志红心疼儿子,但儿子自己乐意,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每天把热水烧的足足的,让程钢洗尿布的时候不冻手。   “唉,你这个媳妇,可真是,”周志红看着正蹲在地上搓儿媳罩衫的儿子,又觉得这事儿不能怨媳妇,要怪只能怪自己儿子不争气,怎么就叫儿媳给降住了呢?“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给老婆洗衣裳,像啥样子?你大姐夫跟二姐夫,连水都不沾的。”   程钢嘿嘿一笑,冲周志红怀里的小程强呲了呲牙,“这不是我大姐跟二姐也没有我媳妇的本事么?他这会儿也没歇着,帮我改稿子呢!”   “改稿子?你的稿子还用她改?”自己儿子是本科生,朱耐梅只是个大专生,周志红虽然觉得儿媳写的文章能在报纸上发表挺厉害的,但那是自己儿子没想到,要是也写,肯定也能发表出来。   “我跟你说,你也写文章投投嘛,这次耐梅拿到的稿费,好几十块呢,妈不是欠钱,但是能登出来,多光鲜啊,你看她们单位的领导,多器重她啊,说馆长都夸她呢,”如果儿子也能发表文章,是不是他们局领导也能提拔提拔儿子?   程钢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但是我写文章的水平不怎么好,这不马上年底了,单位叫我写总结报告呢,我起了个稿,拿回来叫耐梅帮着改改,我们局长年底开大会要用呢!”   程钢在办公室工作,这些是他的本职工作,“我们年底还有商业系统的联欢晚会,我们主任让我们几个年轻人出个节目,耐梅说她写个小品的本子,叫我们演演去!”   程钢搓衣裳的手更有劲儿了,“妈你别说,我这个媳妇算是娶对了,朱家也不知道是咋教的,怪不得人家大哥留在首都了,耐梅就没有不知道的,你不知道,她虽然是个专科生,可英语说的好着呢,”   程钢压低声音凑到周志红身边,“我们晚上开收音机听,外国台里播的新闻,她都能听懂!”   “她连外国话都能听懂?”周志红睁大眼睛,“你不是说她上的大学,还没有你好嘛?” 第19章 义务   能听懂外国人说话的,周志红印象里只有她二女婿田向阳了,当初她觉得自己儿子也很了不得了,还说让儿子跟田向阳说两句她听听外国人咋说话,结果女婿一张口,儿子直接懵一脸,说他听不懂!   可自己这个儿媳妇,居然能听懂外国的收音机?   程钢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耐梅说她写的不行,但听的懂,也会说,还说闲了,买点儿外语书回来,教我,叫我趁着年轻把外语捡起来,以后有大用呢!”   “捡,一定得捡,”周志红把孙子往床上一放,“你快回去学习吧,这衣裳妈洗了。”   程钢忙把盆子往一边儿拉了拉,“不行,我自己洗,你带孩子一天多辛苦啊,不能再叫你洗了,”他出来洗衣服的时候老婆说了,要是敢把活儿转嫁到周志红身上,她就直接把他写的稿子给撕了。   程钢知道,老婆说到那可是绝对能做到的!   自己儿子当了爸爸,眼见的懂事了,周志红眼眶一红,“好,我们小钢知道心疼妈了。”   程钢没想到周志红居然想歪了,脸有些发烧,“妈,耐梅跟我说了,我们的工资慢慢攒一攒,她的稿费也不少,等明年我们就给你买台洗衣机,以后你洗衣服,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程钢看着自己在水里泡的皱巴巴的手,这要是有台洗衣机,他何必这么辛苦?   “还有电视机,照相机,这外头好东西多着呢,等我们存够钱,一样一样买回来,”程钢从来没想到老婆野心这么大,居然计划着在家里实现现代化了。   “哟,那得多少钱啊,”周志红听的心热,“你们还得养小强呢,可不能这么乱花钱!”   程钢的心已经被程方悟给煽热了,他媳妇儿可是说了,以后的社会会越来越好,上头对下面的管制也会空前的放松,提倡搞活经济,大家凭本事挣钱,他们两个也要为了将来做好充分的准备。   像程钢,写东西差点儿,但是画画上面很有天赋,程方悟还给他出了个创作题目,这马上要过年了,让他闲着没事,去百货楼,电影院,人民公园,市大礼堂这些地方,画速写去,要画上一组京市人民新生活新面貌的速写来。   然后把这些速写投稿给国家美术这些专业杂志上,没准儿能登出来呢!   以前程钢画画,纯粹是个人爱好,被他老婆这么一说,他恨不得立马行动起来,而且他老婆可还说了,他画好的稿子,她会帮着先审一审,挑一挑,这样命中的可能性会加大。   程钢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把这些话都跟周志红说了,“妈,我听耐梅说,这种杂志的稿费,比报纸啥的要高得多呢,我要是画上一组能被登出来,一个月工资没问题!”   周志红惊讶地瞪大眼,“还有这样的?那画画还能挣钱?”   “当然有,耐梅他们图书馆就定的有这样的杂志,前两天他们馆里的小汪还的时候,耐梅还专门交代小汪了,把这一年的国家美术都先给借出来,明天我就去取去!”程钢嘿嘿一笑,端着盆儿出去了。   程方悟给程钢把稿子改好,起身去周志红那里把孩子接了,这小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能吃,他现在明显感觉到奶不够吃了,每次都被程强给咂的生疼。   程钢把衣服晾在厨房里,提了热水壶进来,“我把热水给你拿来了,盆里有接好的冷水,”每天程方悟都要求用热水泡脚,这打水的活儿,自然是程钢给包了。   “嗯,放那儿吧,我得先把这小东西给喂饱了,不然他闹腾呢,这小腿儿蹬的,多有劲儿啊,还会掐我了,现在屋里太暗了,等白天我把他的指甲剪剪,都给我掐出血印儿了,”要睡觉了,程方悟把孩子的小包被给松开了,谁被捆一天,也不会舒服。   程钢的目光落在妻子白皙丰满的胸前,以前朱耐梅人瘦,胸也不算太丰盈,现在可不一样了,程钢情不自禁的凑到老婆身边,“可不是么,你看他吸的多有劲儿?就那么好吃啊?”   程钢伸手去拉程强的小手儿,“别掐你妈,妈妈该疼了。”   “程钢!”居然占自己便宜,程方悟差点儿没喷程钢一脸口水,“你个流氓!”   程钢嘿嘿一笑,干脆在程方悟胸上捏了一把,“我是你男人,有啥流氓不流氓的,从你怀孕,我都多久没碰你了?我可是听说出了月子就行了,这没几天了吧?”   他嘴里说着,手又往程方悟胸前伸,“到时候咱们把孩子送我妈屋去!”   程方悟一巴掌打在程钢手上,“你干什么?我可跟你说,你可别打坏主意,老子成天带孩子都累死了,还得伺候你?”尤其是他一个男人,跟自己上床?那还不如打/飞机呢!   程钢被程方悟打的生疼,急了,“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呢?我是你男人,这叫啥坏主意?这是你这个老婆的应尽的义务!”   “我呸,啥时候这也成义务了?婚内强“奸你听说过没有?敢动我我直接告你!”程方悟把衣襟儿拉好,“我还没出月子呢,你就起坏心,真真是禽兽不如!我看你是太闲了,明天把孩子的小被子全都拆洗了!”   “我又没有说现在要,我是说等你出月子了,什么叫我太闲了,两口子不办事,那还能叫两口子吗?你还告我呢,我找你妈去!”程钢直接把脸盆架上打好的凉水开门倒了出去,又把提来的热水壶给拿了出去,“你想洗啊,自己提水去!”   说完也不理程方悟,直接拉了被子倒头就睡,“睡上孩子尿了,也别叫我,我听不见!”   “系统,这可不行啊,看来我离婚的日子得提前,”在这儿耽误个三五年,他能天天躲着程钢?“要不晚上你把朱耐梅给换过来?”   那样也不行,程方悟立马把这个提议否定了,白天这身体他还得用呢,“不行不行,我还是赶紧成功吧,时不我待啊!”   ……   程方悟说到做到,等到年底的时候,虽然他还在产假期间,图书馆的先进个人还是颁给了他,不但如此,张主任还特意让小汪把他叫到图书馆了一趟,名义上是让他过来领过年的福利,其实则是悄悄告诉他,因为他个人能力突出,明年市里的三*八红旗手,单位有意让他参选,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系统,出来,看见了吧?我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从图书馆出来,程方悟得意的跟系统显摆,不管是男是女,他的优秀都能让他所向披靡。   “朱耐梅,看见了没?”系统没理程方悟,而是叫着这阵子越来越沉默的朱耐梅,“你也是个聪明人,有什么想法没?”   小光团微微的亮了亮,程方悟占了她的身体后,所有的行径都跟她之前背道而驰,可是他却并没有被程家人嫌弃,在单位也越来越受重视,这一切,都是之前她婚前所想要得到的,她努力去按着丈夫跟婆婆的喜好做了,可结果却跟自己的希望越来越远。   程方悟心情好,乐得跟朱耐梅分享经验,“我跟你说啊,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慕强也是人的本性,当然,希望自己比别人强还是人的本性,明白了没?”   朱耐梅用牺牲自己支持程钢来取悦了丈夫,可当两个人的差距拉大之后,程钢会毫不留恋的舍弃她,因为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看来,都是自己强,可能你们都觉得我很自私,踩着别人往上爬,但是踩着别人,总比被人踩好吧?我现在只是被系统送到你的身体里了,就算不是这样,我是个真的女人,我也会先顾着自己,因为自己强了,才不会看人脸色,被人左右命运,”当了半年多女人,程方悟有感而发。   “你看看我两个姐姐,我大姐倒是在家里说了算,可是她的说了算,不是因为王红军尊重她,是她拿自己的一生在为家庭付出换来的,同时也是因为王红军只是个工人,将来还会下岗,没有本事嫌弃她,”   程方悟回想着大姐程英的一生,“可是她活的不累么?年轻的时候靠丈夫养,老了还要指望着儿子。”   再想到二姐程铃,程方悟心里就更难过了,“系统,我二姐也够可怜的,你没啥任务叫我完成?”   “没有,但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加个任务嘛,就像现在,我只叫你当先进个人,你呢,都凭实力让单位送你去选三*八红旗手了,”程方悟简直可以从系统那吱吱嘎嘎的机械声里听出戏谑来,“所以啊,你可以在不妨碍第二套方案顺利实施的情况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给新坑求个收藏,点击作者专栏可见:   现言:民国佳丽[穿书]   小艾是艾阳笔下封建女子的代表,   一生被人左右,平妻、下堂妇、情妇,下场凄凉。   艾阳转着笔,现在她是这个漂亮姑娘,   那么主角光环得落在自己头上。   同人:[红楼]尤物难逑   尤迩穿进红楼成了可怜可叹的尤二姐,   远离贾家可是首要任务。   萧后穿进红楼成了尤三姐,   二姐,贾家是哪家?   比我嫁过的六位皇帝还难搞? 第20章 讨价还价   程方悟简直要被系统给气笑了,他不信系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是想解决了二姐这桩婚事,让二姐趁着年轻再找个人嫁了,甚至人选他都可以帮程铃来挑选。   但这么符合“大晋江”系统作风的任务,怎么也得顺道儿从系统那儿挖点儿好处来才对,程方悟眼珠急转,“那个,我先进工作者也当上了,程钢也被我调/教的乖巧懂事,你呢,让我帮我自己分担了生孩子的疼痛,前头的咱们算是两清了,剩下的任务,怎么也得再开个价儿吧?不然我都没动力完成了。”   “你说何骄阳?”系统当然知道他指什么,“你跟何骄阳现在也就算是说的上话,人家给你儿子打了顶小帽子的关系,离完成任务还远着呢,不信你跑过去跟她说,他老公会把她卖了,你看人家会不会把你送到公安局?”   那简直是一定的,“这事儿又不急,完全可以从长计议,跟一个人交心,你以为像你发布任务那么容易?不听话就拔呼吸机?我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是让何骄阳逃离魔掌,等于就是救了她一命,你没有奖励,我哪有动力?”   程方悟实在看不上穆伟东,他虽然也是个渣,但渣渣也分三六九等的,他可以出卖自己,但不会出卖别人,穆伟东这算什么?都能用阴险毒辣来形容了,他很乐意替天行道!   “那你想要什么?”系统真是服了这个程方悟了,怪不得他画画,人家也画画,结果,人家死了之后画才值钱,他呢,青年成名,一路坦途,被人追捧,区别就在是不是脸厚心黑啊!   程方悟骑着自行车,“我这一生完孩子,体重还是下不来,这可不行,一米□□的个子,体重一百三,也不利于健康啊,这样吧,你叫我赶紧瘦来了,还得瘦的好看,嗯,我要是顺利完成任务,你得把我变的比以前更好看!”   “嘿程方悟,你是准备在朱耐梅的身体里扎根了不是?你变那么好看干什么?想勾引谁啊?”系统没想到程方悟居然要了这么个奖励。   “瞧你这口气,真是直男癌晚期,我变漂亮就是为了勾引谁啊?你先纯洁一下思想再来跟我说话,我取悦自己还不行么?”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以前女人这么说的时候,他根本不信,女人漂亮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被更多异性追求?   可现在他看着镜子里臃肿的身形,再配上身上的大棉袄老棉裤,艰苦朴素是有了,但美感全完,早上往单位来,他愣是往脸上涂了两层雪花膏,没有叫自己漂亮起来,“我发现了,这自己对自己不满意,真的太影响心情了,其实我这也是为朱耐梅好,我走了,留给她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身体,她自己也高兴不是?”   系统被程方悟给说服了,“那也行,我个条件我答应你,”最终得实惠的是朱耐梅,跟他的大方针是一致的。   “那我要是帮助了我二姐,有什么奖励?”肉得一口一口吃,啃下了何骄阳的奖励,程方悟“顺势”提出了关于程铃的奖励。   “呵,你当我是傻的,宿主,是我系统,万能的大晋江系统!要是叫你占了便宜,我还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门儿都没有!你爱帮不帮!我提醒你一句,那可是你亲姐,程铃当初可是成绩比你好,可为了能让你读高中,她主动去读了卫校,工作之后,你上学的学费,花的可都是她的工资!”   程方悟啧啧嘴不说话了,这些事他以前都忘了,直到这次回来,才又想起来,“我知道了,我啥也不要了,我自己的姐姐自己管。”   小光团亮了亮,她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程铃的婚姻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但这个也太可怕了,可想到自己都能被人占了身体,再奇怪的事发生也是可以接受的了,“那个,你准备怎么管啊?离婚对女人多不好啊,真离了婚,田向阳不愁再娶,二姐可怎么办啊?”   “打住!你首先要摒弃离婚是件不好的事这个思想,不论是离婚还是结婚,都是人生中的一个经历,没有好坏之分,”系统开口了,“因为离过婚就觉得自己贬值,不配拥有更好的,那是自己看不起自己。”   “嗯嗯嗯,欲欲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我以前可是遇到过好几个离了也照样潇洒的,不过耐梅也不完全错,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的,大家本能的把离婚看成是家庭破裂,看成是一件不好的事了,其实觉得离婚的女人就贬值了,其实吧,”   程方悟用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来教育朱耐梅,“我觉得离婚的男人才最应该被歧视。”   为了给小朱洗脑,他也是拼了,不惜对自己下黑手,“你想想啊,离婚只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男人提出来的,一种是女人提出来的,就咱们国家这民情,大部分女人一般都工作,生孩子外带做家务,可这么付出,男人还提出离婚,是不是很没良心?这种男人该不该鄙视?”   “另一种情况呢,是女人提出来离婚,以咱们国家以离婚为耻的民情,女人还坚定的要离婚,可见这男人得多差劲儿啊!是不是也得鄙视一下?”   程方悟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觉得自己都把自己给洗脑了,他叹了口气,觉得如果这世上啊,女人都像他一样,怨气肯定会少很多。   朱耐梅被程方悟说的又灰了下去,半天才道,“可是民情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啊!”   “靠一人之力是改变不了世界的,所以不如先改变自己啊,别管别人怎么想,让自己先过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大家告诉你,离婚了,你的日子会不好过,你要怎么做?真把日子过的很差,来证明大家说的是对的?还是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打他们的脸?”   程方悟得意洋洋的撒开一只手,“就像现在,街上人肯定觉得我一个女人,单手骑车很傻,但管他呢,我自己心情好,觉得自己帅的不行,不就得了?”   当初他第一次导片子,人人都说他跨行,唱衰他,甚至说他是为了包养小明星(那只是捎带),可那些看扁他的人,除了在言语上攻击,谁还会去抢走他的投资跟演员?   他不照样拍了自己想拍的片子,用票房跟奖项告诉大家,他程方悟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得到!   “耐梅姐,你怎么来了?”韩萍站在办公室二楼上,一眼看见一身灰扑扑涤卡外套,脖子里围了条白围巾的朱耐梅正骑车进他们局大院儿,还有她加重自行车上骑着猪肉,一袋米跟一袋面,真能乡下人进城了一样。   韩萍见程方悟在楼上扎车子,忙跑到局办公室,“程哥,你爱人来了,就在楼下呢,还驮着好多东西,”   她捂着嘴儿咯咯直笑,“看着跟赶集才回来一样!”   这阵子她可没少听程钢说自己老婆,会画画,还发表文章,还英语好的能当翻译,韩萍也是大学毕业,她才不相信一个大专生这么全才,今天看到朱耐梅这形象,韩萍心里就跟打了胜仗一样,她一甩自己刚烫的大波浪,踩着自己的小高跟儿皮靴“呱嗒呱嗒”地往外走,“我说程哥,嫂子可真朴素!”   程钢从办公室出来,一低头就看见楼下的妻子了,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回头从屋里拿出自己的军大衣穿上,才下了楼,“你怎么跑我们单位来了?”   程方悟敏锐的感觉到了程钢的不耐烦,这是嫌自己丢脸了,他毫不在意的捋了把拂到颊边的头发,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把鼻子,“哎哟,这大冷天儿的,可冻死我了,这是不是我们单位发福利嘛,这么多我哪弄的动,想着把这一大袋面放你这儿,下班儿你带回家去。”   程钢看着车上那一大袋面,“你都带这儿了,还不如直接带回家呢,真是,我晚上还得晚回去呢,单位排小品呢!”   程方悟当然知道,毕竟这小品还是出自他的手,“那我等你一会儿,看看你们排的怎么样?”他好歹也是当过导演的,给指点指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程钢连连摆手,“孩子还在家呢,你出来这么长时间,该把他饿着了,”这个小品叫《同桌的你》,程钢跟韩萍演一对儿多年未见的同桌,老婆在下头看着,程钢觉得他演不出来。   程方悟意味深长的看了程钢一眼,“文华是韩萍演的吧?”这戏是他写的,文华是个城市失恋女,小军是个回家过年的军人,两人在车站偶遇。   “哈,”程钢不自然的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什么,我们单位虽然还有几个女同事,但她们都害羞的,死活不肯上台,幸亏韩萍愿意帮忙,就定了她了,要不这样,等我们局里正式演出的时候,你再看?”   程方悟冷笑一声,“可以嘛,到那个时候我跟妈还有姐姐她们都过去看你演出。”   “那可不行,孩子该没人带了,”程钢看了一眼四周,老婆这样子,真的叫他很丢面子,“诶,把面放传达室,你赶紧回去吧,我得上班儿呢!”   程方悟点点头,示意程钢把面粉袋子搬下来,他推起自行车,抬头冲一直在二楼楼道儿里转悠的韩萍挥挥手,“韩萍我走了啊,你也快进屋吧,外头冷的很!”   程钢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走就走吧,乱喊什么?”   “你这人真是的,人家小韩看见我热情的很,我走的时候能不跟人说一声?”程方悟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楼道儿,“你看是不是?我打完招呼,人家可不就进去了?说起来,你们这位小韩同志,可真讲礼貌。”   “哈,是啊,”程钢尴尬的点点头,伸手抢过程方悟的自行车,“走吧,我送你出去。” 第21章 过年回家   “系统,你发现什么没有?”一从商业局出来,程方悟就笑眯眯的跟系统搭话,这个世界,能让他畅所欲言的,也只有这个“欲欲”了,虽然这个昵称实在是恶俗了一些。   欲欲系统哼了一声,“我能发现什么?宿主的发现,就是我的发现。”   程方悟已经学会把程钢当做另外一个人来看了,“我跟你说,程钢现在肯定跟韩萍暧昧着呢,我刚才说要留在他们那儿看他们排练,哈,那小子脸都绿了,恨不得我立马消失。”   “大哥,你是说程钢他跟韩萍同志,”小光团跳了几下,对程方悟很是不满,她说过几次,绝不相信程钢会犯作风错误,可这个占了她身体的人,还是不停诋毁丈夫,“你不要再这么说程钢了,他只是一心求上进,刚才我也看见了,他跟韩萍只是同事关系!”   程方悟叹了口气,要是脑子里可以伸出只手的话,他真的想拍拍小光团的头,安慰她一下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系统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也是将来会发生的,所以你必须要学会接受,也要想想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想到朱耐梅成天纠结的什么“作风错误”,程方悟又道,“结婚自由,离婚自由,是写在婚姻法里的,就算你抓到他们有一腿了,这两个人,也只需要接受道理的批判,而不是法律的制裁,而且现在也不像以前了,单位跟组织再不会过多干涉职工的私生活,作风问题已经不算是什么致命的错误,顶多叫大家议论上一阵儿,添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小光团又灰了下去,“可我不相信,程钢不是那种人,他说过他会爱我一辈子的,他给我写了好多诗,画了好多画……”   “一辈子太长了,不到死前那一刻,谁能保证什么?信这些你就太傻了,你没听过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他当初对朱耐梅一见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恋爱的时候,山盟海誓句句出自真心,后来又娶了韩萍,程方悟也觉得此生足矣,以后好好跟韩萍过日子,可是后来呢?   他走的越高,欲望就越多,身边的人就越不能满足他空虚的内心,之前的那些话,也早被他毫不犹豫的抛在脑后。   “那怎么办?大哥你帮帮我,我看程钢现在最听你的话了,你让他离韩萍远一些,他不能犯这种错误的,他不能背叛我,我们还有小强呢!”小光团似乎急了,不停的明明灭灭,声音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男人啊,与其你天天盯着他,防止他犯错,真不如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活的快乐一些呢,”程方悟突然能理解韩萍了,自己成名之后,除了交际应酬,就是泡在画室里画画,对她的陪伴越来越少,后来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没有断过,凭什么自己逍遥,韩萍就得独守空房,做家务带孩子呢?   程方悟的话不由稠起来,“你说程钢听我的话,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听我的话,而不听你的话呢?相比起来,现在我这个老婆,人不勤快,说话还难听,还胖,跟你之前根本没有可比性。”   小光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因为你会的多,你会画画,会写文章,还会英语,在单位表现的也很积极,这些我都没有……”   “看看,又开始从自身找问题了,程钢有什么?比你学历高那么一点,恋爱是谈感情,结婚就要摆条件了,你们两个外貌差不多,学历你略差一分,但家庭条件又帮你补足了,你勤快加一分,他又懒又笨扣一分,你算算,谁分更高?他求着娶你,就说明在他眼里,你是他最合适的对象,你最大的毛病是没有看透这一层,没把腰杆给挺直了,至于程钢跟你婆婆大姑姐说你这不好,那不好,你可以直接怼回去,不好还提亲?脑子被门夹了?”   程方悟简直都是语重心长了,“他们说你不好,是因为知道你好,怕你骄傲,压着她们的宝贝儿子了,所以才会从心理上打压你,这跟过去封建社会新媳妇进家门,头三天要立规矩是一个道理,你呢,一个大专生,还成天读书写文章呢,这点儿道道都看不透,你看看我,她们找我茬,我直接撅回去,谁上来打我了?还是叫程钢跟我离婚了?”   “就算是真的要离婚,那又有什么害怕的?一不犯法,二没害人,你有工作,有娘家,一个人过着还自在呢,就算是想再嫁,你这么漂亮,还怕嫁不出去啊?”   小光团彻底灰了,程方悟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到骨子里的,靠自己几句话就想让一个人改变思想,那是不可能的,不然朱耐梅也不会因为跟自己离婚,最后活成那样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咱们这个大晋江出产的系统,还给我上着脚镣呢,我得好好完成任务,好回去报仇去!”   程方悟骑着车回到家里,正看见二姐程铃在扫院子,“二姐,你怎么过来了?”这马上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是最忙的时候,尤其是女人们,“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单位发的肉,一人二十斤呢,丁姐特意给我留的后腿肉,走的时候你割一块带走。”   程铃放下手里的扫帚帮着程方悟从车后座上卸东西,“不用了,我们单位也发呢,”   她一指堆在屋角的白菜,“我直接叫人帮着拉咱们家了,肉也有,我也拿回来了,你分的肉,明天给亲家大娘送一点儿。”   最体贴的就是自己的二姐了啊,程方悟看着程铃微黑的脸,程铃不像程方悟跟程英生的白净,肤色随了他们的父亲,这是这个缘故,在姐弟跟前,她有些自卑,但程铃五官生的秀气,细看是个黑里俏,尤其是一双月牙眼,看着你的时候,黑白分明,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娇。   可程方悟都有些想不起来,他二姐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她总是低着头,默默的干手里的活儿,就算是笑,也仅仅是扯一扯唇角,应付一下。   “我姐夫呢?没跟你一起过来?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程方悟听见屋里小程强的哭声,忙脱了外套往屋里跑,“妈妈来了,叫妈洗个手,就抱我们宝宝。”   “这孩子精的,才多大点儿啊,听见你的声音,就开始嚎,”周志红正逗孙子玩呢,看见程方悟进来,“刚才饿了,把你买的奶粉给泡了一瓶,照你说的方法,就喂了五十毫升,估计这会儿又饿了。”   程方悟熟练的解着衣裳,“我喂我喂,这孩子才过百天,怎么就成了大胃王了,每天都要贴奶粉。”   “吃多了好,多吃快长,”周志红怜爱的看着程强的小脸儿,“吃吧,吃再多奶奶也给买!”她一指桌上的红星奶粉,“你二姐又给买的,你二姐夫要回老家过年,你二姐要值班儿,就不回去了,跟咱们一起过年 。”   程方悟叹了口气,连欣赏儿子吃奶的兴趣都没有了,“我记着头两年,二姐过年也排的值班儿啊,这医院是怎么回事?二姐这种婆家在外地的,难道不应该照顾一下?这哪有当儿媳的,年年都不回家过年啊?”   周志红面色一僵,“谁说不是呢,可她们科里就这么安排的,你二姐那性子,也只能听着,这过年的班儿总得有人上不是?”   这过年回谁家过,在一二十年后,还曾经被人们在网上热议过,但程方悟心里却清楚的很,程铃跟田向阳的问题,并不是因为程铃不愿意回田家,而是田向阳根本不愿意带程铃回自己家去!   后来程铃提出离婚的时候,各种骂她不贤惠的言辞里,多少年不肯回婆家,不孝顺公婆也是罪行之一,甚至这些都成为田向阳异常性/取向洗地的原因,老婆是个黄脸婆 ,不贤惠,不孝顺,不会生,甚至更恶毒的话,田向阳宁愿去睡男人,都不睡她,这女人该有多叫人倒胃口啊!   可他当年,居然也站在了那些人一边,程方悟装作咳嗽,将头转到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老这么着可不行,妈您想想,要是我,年年说单位加班儿,过年也不跟着程钢回来,你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哪有那么多班儿加,肯定是这个媳妇不想回婆家,嫌弃婆婆家呢!”   “你想想,我姐再忙,能忙得过我姐夫?姐夫都能调出来假期,我姐不能?说出去也没人信啊!”程方悟小声嘀咕,“我看就是我姐不想回,找理由呢!”   “哪有,你净爱胡说了,”周志红跟被蜇住了一样,“没有的事,你二姐婆家很喜欢你二姐呢,他们结婚的时候回去过,你二姐的婆婆还给你二姐买了两斤毛线,一件呢子大衣,一块手表呢!” 第二十二章   这些东西周志红挂在嘴边都要说烂了, 为什么要反复说,还不是自我催眠女儿过的很幸福,她很放心么?“妈,我听你们说过, 二姐夫家里是教育世家, 一家子全是老师吗?这读书人家不是最看重礼貌规矩这些的?我姐老这样,再好的婆婆也受不了, 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对二姐有意见的,”   程方悟又加了一句,“二姐结婚三四年了, 一直没动静。”   程方悟的话每一句都戳到周志红心里,她脸更黑了,“你二姐夫主要也是心疼你姐, 大冷天儿的来回跑, 孩子的事,他们还年轻呢,晚几年也没事。”   分明是田向阳不带程铃回家啊, 这说明什么?人家根本没拿程铃当妻子,程方悟啧啧嘴, “系统,其实我真的不算最渣的那一个, 你不考虑考虑, 把姓田的也送回来?嗯, 送女人身上,他一准儿高兴。”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系统硬梆梆的答道,“嗯,考虑到田向阳连自己的病人都不放过的性质过于恶劣,本系统可以适当的在宿主需要的时候,给你一点帮助。”   没奖励,帮助也行,程方悟看着已经进厨房开始摘菜做晚饭的程铃,程方悟心里有些悲哀,男人要离婚的时候,随手可以抓来各种理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理由到底存不存在,可不可信,但女人,却要为洗清这些“不白不冤”,小心翼翼,甚至处心积虑,生怕落下一点儿“污迹”,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他把孩子往周志红怀里一递,“我去帮二姐做饭去。”   ……   “妈,刚才耐梅跟我说,叫我年前往平市去一趟,就算是不能在那儿过年,也过去帮着准备准备,她说儿媳妇没这么当的,”吃过饭,程方悟抢着洗锅去了,程铃走到周志红跟前,从她怀里接过小程强,“耐梅还说他们馆长的爱人也是平市的,过两天要回去一趟,她去说说,叫我趁着人家的车过去,你看呢?”   周志红其实也叫儿媳的话说的心里沉甸甸的,晚饭都没吃下去多少,不管什么原因,女儿年年过年不回婆家,确实说不过去,而且她只是个护士,又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人物,结婚几年一次都不回婆家过年,说到哪儿都是女儿没理,“也行啊,你明天就去跟人调班儿,过去几天,帮着亲家准备过年,”   周志红说着站起来,“我去把粉条泡上,明天早上就开始炸丸子,那东西禁放,给向阳家带过去。”   程铃嗯了一声,垂下头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不是她不想回去过年,是田向阳不许她跟着回去,想到田向阳说的那些话,程铃难过的把头埋在裹着小程强的包被上,不让外头听见她的哭声。   程方悟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默默地又回到厨房,“妈,咱们再发点儿面,包点儿豆包让我姐带过去吧,我看不如这样,二姐一个人过去,咱们也不放心,不如让程钢送她去,顺便也代你给亲家问个好儿,解释一下我姐这几年没过去的原因,别叫亲家误会了。”   怎么也得叫程钢过去认认门儿,这一次程方悟决定给姐姐报仇,田向阳老家,将来势必也得让它起起火,省得在京市名声臭了,又调回平市继续当他的主刀大夫去了。   儿子过的还算不错,媳妇厉是厉害了点,也有点儿懒,但工作不错,会写文章,还生了个男孩儿,大姑娘也可以,虽然靠王红军的工资,一家四口过的有些紧巴,但程英人能干,在家说了算,日子也算是顺心。   就是性子最好的小女儿,婚姻上这么不顺,周志红知道田向阳看不上她们程家,可婚都结了,两人就该努力把日子往好里过,她替女儿什么法子都想了,可是田向阳还是这么冷冰冰的,连婆家都不许女儿回。   要不是两人有结婚证儿,周志红都怀疑田向阳根本不想承认有女儿这个老婆了,“你说的也有理,只是程钢成天忙的很,而且趁你们领导的车,咱家去那么多人,不太方便吧?”   程方悟要图书馆别提人缘儿多好了,下午领个福利,早就把两个月欠下的新闻八卦都听完了,“妈你放心吧,我们李馆长不去,这是他爱人给她娘家送年货呢,用我们图书馆的吉普,程钢跟着去,还能帮着搬搬东西,没啥不方便的,等回来的时候,叫程钢跟着车一起回,我姐在她婆家呆两天,自己买票回就行了。”   “这样啊,”当天去当天回,既不耽误程钢的事,女儿路上也有个照应,周志红点点头,“那你明天去跟你们领导说说,明天早上我起个早儿把丸子炸了,你给你们领导也带点儿,叫你们领导也尝尝我的手艺,”   周志红说着话,擦了手就往院子里跑,“我在外头还冻着块好牛肉呢,拿进来化化冻,晚上剁成馅儿!”   “你先拿进来放着,馅儿叫程钢一会儿回来剁,他力气大,干的快!”   程钢也就小时候好奇,硬抢着自己拿刀剁过肉馅之外,平时再没有干过这么“粗重”的活计了,而且他下班儿跟单位的人排小品排到八点,嗓子都哑了,可被老婆眼睛一瞪,一句“剁肉馅又不用嘴”,直接给堵回去了,尤其是在她反复问,他是怎么跟韩萍排练的时候,程钢连发火的胆子都没有了,只能乖乖的换衣服洗手,卷着袖子跟着程方悟进了厨房。   周志红本来想拦呢,被程铃给拦住了,“妈你还是带着宝宝吧,省得你老说,一会儿不见就想的慌,人家小两口愿意一起干活儿,咱别管,”她多希望跟田向阳能像弟弟两口子一样啊!   周志红喉间一哽,可惜孩子爸去的早,不然还可以找田向阳喝喝酒说说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她一个丈母娘,有些事根本没办法问出口。   让王红军问吧,怎么能把小姨子的事跟姐夫说?可儿子,周志红下意识的看向厨房,她连肉都舍不得让儿子切,怎么会让他为这些事分心?“唉,铃子,你说你的命咋比妈还苦呢?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向阳,难道还孩子都不想要了?以后也不怕没人给他养老?”   程铃垂下头,“他看不上我,嫌我黑,长的丑,文化低,人也笨……”   “唉,早知道妈就算是出去借,也要供你念高中,上大学了,”周志红抹了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要是自己女儿也上大学了,哪怕跟媳妇一样,读个大专出来,肯定工作好,也不会被女婿嫌弃。   程方悟觉得自己忙死了,跟个政客一样,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到处游说,还得不显山露水,招人烦,“诶,程钢,我怎么觉得咱二姐夫不太稀罕二姐呢?听妈说,当年还是二姐夫主动追求的二姐呢!”   程方悟歪在咸菜缸旁,拿小刀削着一根水萝卜,刮下一小块儿,顺手塞到程钢嘴里,跟他闲聊。   程钢正按照程方悟的交代,先把牛肉切成小块儿,“这事儿叫我怎么说呢?我二姐夫名牌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就是医院的主治大夫,长的也挺俊,就算二姐是咱亲姐,我也觉得她有点儿高攀了,就算医院里的大学生少,外头也有啊,”干啥非要找他姐一个卫校毕业的?   “呵,你还真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田向阳是程家抢来的女婿呢,”程方悟狠狠的咬了一口萝卜,多少年没吃过这个味儿了,他还有点儿不适应,随口把嘴里的萝卜吐了,“既然觉得二姐配不上,何必追求?追求了觉得配不上了,也还能分手,二姐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咱家也不可能拿刀逼他,娶回家了不好好对老婆,还有理了?”   程钢给了程方悟一个白眼儿,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萝卜,“你不吃别吐啊,都给我,我这两天燥的很,正好吃点儿萝卜润润。”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人心总是会变的,我看啊,二姐肯定也有问题,不然二姐夫都愿意娶她了,怎么娶到家之后,又把关系弄成这样?”   程钢觉得自己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你看看二姐,除了会干活儿,还会啥?从我记事儿到现在,她那头发就没变过,现在大家都烫头了,她也不花的心思收拾收拾自己,还有那衣裳,一穿多少年,他们两口子那工资,买不起好衣裳吗?还有,成天苦着个脸,笑都不会笑,谁上了一天班儿回来,愿意看见那样的媳妇啊!”   我呸,你还越说越有理了,程方悟一抬手,把整根萝卜塞到程钢嘴里,“你给我闭嘴吧,他要是有好好过日子的心,跟二姐提意见你觉得二姐会不改?买新衣服烫头谁不会啊,而且二姐哪里不好看了?觉得她不好看,那是你见识少!”   程方悟透过厨房的门帘瞄了一眼下头的鞋尖儿,“我看那田向阳,就没打算好好跟二姐过,他娶二姐,是看准了二姐性子软,宁肯把自己委屈死,也不会跟人喊一声疼,至于他为啥娶了二姐又不肯跟二姐好好过日子,这里头肯定有缘故,至于什么缘故,目前咱们不知道,但不代表以后不知道!”   “呸,你说话就说话,动啥手儿,”程钢从嘴里把萝卜□□,“对,我承认你说的对,行了吧?要不我去问问二姐夫?”   问了他也不会跟你说实话,怎么说?他喜欢男人,娶老婆只是给自己娶个挡箭牌?“算了,先别问了,不过这次你送二姐去平市,见到田家人,你可不许给我怂!”   他程方悟一辈子也算是过的顺风顺水了,从来没有服过谁,再说这件事怎么论,也是田家人理亏,前世田向阳可是毁了自己二姐一生,让她一辈子都没办法抬头做人,“听见了?”   “啥听见听不见的,我就去送送二姐,顺便看看平市什么样,”那边是省城,肯定可转的地方多,“又不是去打架呢,自家亲戚,你这思想就不对。”   “嘁,亲戚,算了吧,”程方悟不屑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虽然咱家条件不如田家,但他家儿子是大学生,你也是大学生,他儿子是医生,你以后还是大画家呢,别到人家跟前,先矮上一头,你矮一头不要紧,连累二姐也抬不起头。”   程钢觉得老婆想的实在是太多了,“行了行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是去给亲家田叔常姨拜个年,不是去找事,你回屋儿吧,别耽误我剁肉!”   程方悟从厨房出来,看见程铃还站在厨房外头,“二姐,你怎么不进屋?外头多冷啊?”   “耐梅,你,”程铃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媳开口,以前她们两个关系就好,原因很简单,不论是她还是朱耐梅,都是没多少脾气的人,相处自然容易些,可现在弟媳脾气明显见长,她倒也没有觉得她的样子讨厌,反而觉得这样有主心骨,敢跟人大声说话的女人,挺好的。   程铃拿脚尖搓着地,“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刚才程钢两口子在厨房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程铃是软,但不是傻,“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程方悟无端又想起田向阳的事被人发现,程铃去画院找他时的情景了,那个时候她才四十岁,已经憔悴的如同老妇,看到自己,也是这么低着头,好像那场丑闻她才是当事人一样,可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程方悟不敢看自己的姐姐,他当时觉得这种风口浪尖儿上,她还跑来找自己,叫人知道他跟田向阳是郎舅关系,再对他生出不好的联想,实在是太欠考虑!   后来程铃说她想跟田向阳离婚,程方悟也是坚决反对的,他认为这样的事,越快平息越好,而不是再加一场离婚官司,把全市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田向阳身上来。   他当时还教程铃,这个时候,田向阳是最需要妻子出来替他背书说话了,他要程铃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的经济大权拿到手里,至于田向阳,管他怎么死?反正程铃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再嫁的可能几乎为零,倒不如趁机捞点儿钱呢!   他记得二姐木然的听他说完自己的主意,微微笑了笑,说她真是供了个好弟弟。   最终姐姐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却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是,两口子到底过的好不好,是瞒不住人的,而且田向阳也没打算瞒,我觉得我的猜测没错,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妻子,娶你也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你合适,”程方悟声音微哑,“二姐,如果你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其实离婚也不是不行的。”   程铃猛然抬起头,“不,不行,那怎么行?你姐夫也说不上对我有哪儿不好,他,他就是那个冷淡性子,在外头上一天班儿太累了,回家就不耐烦说话了。”   “所以他在外头忙了天,回家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有柔软整洁的大床睡,你呢?你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对外人人称赞的丈夫?这种挂名丈夫,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二姐,当保姆现在一个月还能挣三十块呢,你一分不得,为他无私奉献,甚至连名声都赔上了,你到底图什么?”程方悟没想到程铃居然会不想离婚,这不科学啊!   “你别说了,你不懂的,如果现在让你跟程钢离婚,你会离吗?”程铃抹了把脸上的泪,“离婚了,我这辈子就全完了,起码现在,在外人眼里,我还有个完整的家,”   程铃强笑一下,“就当是搭班儿过日子呢,大家不都这么凑和着?”   “你确定田向阳愿意跟你凑和一辈子?还有,凭什么?你不憨不傻,还有份不错的工作,他凭什么这么糟践你?”程方悟有些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   “还不是我太傻,当初贪图他样子好,学历高,是我贪心了,我活该的,”程铃声如呢喃,她太贪心了,田向阳说想跟她处朋友,她当时激动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没有想过,她到底配不配得上田向阳,如果她肯找一个条件差一点儿的,兴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呵,你可真会自我反省,我告诉你,就田向阳那样的,就算他是个博士后,也照样是这德性,还有,咱们是工人阶级家庭,苗红根正,田家那种臭/老九,能比咱们高贵到哪儿去?你呀,错就错在妄自菲薄上头了,如果换上是我,我看他敢给我成天吊着脸?”   程方悟暗恨程铃不争气,但又想到他二姐这才结婚三四年,对田向阳还抱着幻想呢,要想叫她彻底死了心,恐怕得让她看清楚真相才行,“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日子终究是你要过的,不过我也劝你多长点儿心眼儿,现在程钢每月还知道给我上缴工资呢,田向阳光吃你的可不行。”   程铃又愣住了,她一月工资才六十块,要承担全部的家庭开支,以前程钢还时不时的向她伸手,确实过的很不宽裕,但让她张嘴问田向阳要钱,她又舍不下面子,“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   “又来了,”程方悟抚额,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长歪的,都是被这些女人给洗的脑!   “你忘了我是怎么跟程钢要钱的?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那钱就放在一处用!”   程方悟冲程铃挥挥手,“我不跟你说了,我看这几天你干脆就住在家里吧,别去给那个自私鬼做饭,他有钱,不管是下馆子还是吃食堂,都是他的事!”   程方悟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程铃,“你敢不听我的,我就叫程钢发话,不许你回娘家!丢程家的人!”   “啥?”程铃被程方悟瞪的往后直退,“耐梅,没有这么教自己男人的,你那个不对……”   “有啥不对的?出嫁闺女老往娘家跑,惹兄弟媳妇不高兴,咱隔壁老王家还因为这个吵起来了呢!妈要过去劝,叫我给拦住了,”   程方悟理直气壮的挺着胸,“你要是觉得你那日子真的好过,干嘛成天往娘家跑?”   “妈又不老,我也不懒,程钢也不惹是生非,我们程小强更是又肥又白又可爱,你有啥放心不下的?还不是因为你不乐意在那个冷冰冰的家的呆着!”   程方悟又一个直拳打过去,“二姐,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自家人才劝你,帮你想办法,外人没准儿都看笑话呢!”   程铃被程方悟质问的捂住脸,“耐梅,你别说了,姐不是你,姐没有本事……”   自己一激动,把人说哭了,程方悟叹了口气,走到程铃身边,拿出手绢让她擦泪,“走吧,外头冻死了,咱们谁冻感冒了,传给宝宝可都是大事。”有些事不能逼的太急了。   对啊,她一个学医的,居然把这个忘了,程铃立马擦干脸上的泪,“你进屋别着急抱宝宝,等身子暖热了再挨他。”   周志红在屋里听着外头两姑嫂嘀嘀咕咕说话呢,说什么她又听不清,看见两人终于进来了,嗔道,“有啥体己话不能进屋说?”她晃晃怀里的程强,“我们小强都想妈妈啦!”   一个百天不到的孩子会想啥,程方悟立马靠在炉子旁把手脸搓热,从周志红怀里接过程强,“我跟二姐说,二姐得赶紧生个孩子,男孩儿呢,长大了能撑腰出气,女孩儿呢,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儿!”   程方悟故意抱着程强在程铃眼前晃,“二姐呀,你跟二姐夫忙工作是对的,但女人生的太晚可不好,一来不好怀,二来将来身体恢复的慢,也没有精力带,不像姐夫,年纪大了,就算是想找人生,也照样生的出来!”   自从有了小程强,程铃往娘家跑了更勤了,只要一来,周志红跟程方悟算是彻底解放了,程铃的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程强身上了,孩子才两个月,半岁的衣裳都给准备出来了。   程方悟干脆从这个方面入手,跟田向阳这么耗下去,程铃这辈子休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程铃跟周志红都不说话了,周志红偷偷扯了一下程方悟的衣角,“不早了,抱宝宝回屋睡吧,叫小钢也别剁了,明天早上我起来剁。”   “你有肩周炎,这种活儿以后少干,咱家又不是没有壮劳力,”程方悟才不让周志红动手儿呢,那牛肉足有五六斤了,要是剁完,他妈胳膊估计又该抬不起来了。   ……   程方悟速度很快,第二天又骑车去图书馆了一趟,亲自去跟李馆长说了想让姐姐蹭车去平市的事。   李馆长对程方悟已经有很深的印象了,这些年分到他们馆里的,像程方悟这么能耐的姑娘可以说就没有,八-一的时候,他们图书馆的拥军板报,在各单位展出中大放异彩,比那些有美术老师的学校办的板报都漂亮,给他这个馆长大大争了回面子,甚至有人还来问他,是从哪里请的人画的。   后来程方悟的文章屡屡见著杂志报纸,连带他在市的年终表彰大会上,都被领导点名表扬,说市图书馆积极培养年轻人才,紧抓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上给各单位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就冲这些,程方悟的要求李馆长欣然同意了,程钢来他们馆里帮着出板报的时候,他也见过,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小伙,尤其是商业局的板报水平根本不能跟图书馆比,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自己局里,都没有帮老婆单位干活用心。   从馆长办公室出来,程方悟又去跟自己的同事们唠了几句,把自己在家里替同事们写的对联儿给了丁姐,叫她替自己给大伙儿分了,才拿着小汪给她留的《舞蹈家》杂志走了,他还有正经任务要做呢!   “耐梅,你怎么来了?”何骄阳看见程方悟过来,连忙放下盆里的被单,“孩子怎么样了?天要是好了,就抱他出来转转。”   程方悟点点头,“等春天吧,我妈说现在太冷了,孩子出去有病了不划算,现在也是太阳好的时候,抱着孩子在自家院子里晒会儿太阳。”   程方悟冲何骄阳晃了晃手里的杂志跟对联儿,“这不快过年了,我来把这边的窗帘门帘都拆回去洗洗,这些是给你拿的,这几天你们也放假了吧?正好在家里看书。”   何骄阳嘴里谢着,把手擦干才接了程方悟的东西,“你等一下啊,我把书放回屋里,再过去帮你。”   “好啊,”拆窗帘门帘不值啥,但可以借机跟何骄阳拉拉家常,日子久了,得发展成可以说心里话的关系,不然她家里的糟心事,他可没办法拦。   “家里的衣服都是你手洗?怎么不叫你们小穆帮帮你?”现在洗衣机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呢,家里的东西全靠手洗,平时也还罢了,但年前这回大洗,可是从衣服到被褥,窗帘门帘,沙发巾桌布,凡是布的,都要洗好,干干净净过年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男人体贴的话,都会帮一帮老婆,毕竟那些大件浸了水,不是女人们能拎得动的。   何骄阳一笑,“他啊,出去办事儿去了,让我先把那些被单都泡上放那儿,他回来再搓洗。”   “你爱人可真疼你,哪像我家那个程钢,成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这跟个大爷似的,”   程方悟违心的捧了何骄阳一句,在外人眼里,穆伟东跟何骄阳无疑是极般配的一对儿:两个大学生,一个在财政局,一个在文化宫,郎才女貌,夫妻关系更是好的没话说,整个宿舍楼,谁不知道穆伟东特别疼老婆,什么活儿都舍不得老婆干。   何骄阳被程方悟夸的脸一红,“伟东对我确实是挺好的,”她手脚麻利的帮着程方悟去门上的绣花门帘儿,“他说洗衣裳太费手了,我又没劲儿。”   “说起来你们家小程,可是个才子,我们文化宫跟他们商业局昨天一起彩排呢,他那个小品很不错,叫我说,比市剧团出的那个还好呢,”何骄阳道,“听他们单位的小韩说,那小品还是程钢写的呢,我们领导说,将来我们再排节目,也请他给写个本儿。”   “啥?程钢说那个小品是他写的?”这个不要脸的,这就叫什么?冒名?程方悟气炸了,一甩手里的帘子,“我找他去。”   何骄阳被突然暴怒的程方悟吓了一跳,“耐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那个小品不是小程……”   程方悟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道,“那个小品是我写的!敢抢我的劳动成果?我撕了他!”   何骄阳一把摁住气的跳脚的程方悟,“我当是什么事呢,先不说这话不是人家小程亲口说的,就算是,你跟小程是两口子,分啥你我?你写小品,还不就是叫小程拿到局里表演的?”   何骄阳不理解程方悟到底怒从何来,“他在单位干的好,你当爱人的也有光彩不是?一个小品而已,就当是对小程工作的支持了,我跟你说,咱们这种单位跟他们那种单位不一样,像我们文化宫,业务能力是最重要的,我舞跳的好,课上的好,各学校的尖子就自然是要我来带,你们单位呢,大家成天对着书本,也清静,但小程跟我们伟东他们的那些单位可不是这样的,论资排辈的厉害,还讲裙带关系,年轻人光埋头苦干,想出头被领导看见是不可能的。”   何骄阳想起丈夫跟她说的那些话,叹了口气,“你们小程多好,能写会画还会演小品,我们家伟东,除了会算账,啥也不会了,科室里琐碎的活都交给他了,偏到了评选晋职的时候,又都把他落下了,我想帮帮他,都不知道怎么帮呢!”   你可省省吧,帮什么帮?“男人就得靠自己,靠老婆能有多少出息?”   程方悟撇撇嘴,心里默默给程钢记了一笔,“程钢人外向学的又是个万金油专业,不找些别的办法,估计不到四十,熬不成个办公室主任,你们小穆就不一样了,他是学财会的,考会计师啥的,职称上去了,还怕不涨工资?我再跟你说个路子,这国家叫开放搞活了,以后民营企业会渐渐多起来,凭你们小穆的本事,给人做账也不会少来钱儿!”   何骄阳愕然的看着程方悟,“还有这样的?国家单位都不会允许吧?不行不行,而且吧,”   何骄阳自失的一笑,穆伟东看着为人和气,其实是个极心高气傲的,平时没少跟她抱怨单位里那个领导尸位素餐,这个领导是外行领导内行,他希望的不只是当个会计师,而是取而代之,真正做一番事业。   可丈夫的这些野心,何骄阳没办法跟程方悟细说,她一指窗户上挂的窗帘,“你们家这个窗帘绣的可真漂亮,你这手艺啊可真没话说。”   程方悟记得以前很流行过一阵子绣花帘子,不论是家里还是单位,女人们闲了,都会拿出带来的绣棚子,一针一线的绣□□,绣红星,他家一套,还是朱耐梅的嫁妆,窗帘上是梅兰竹菊,门帘是大好河山,枕套是鸳鸯戏水,好像都是出自朱耐梅的手。   “跟你一比,我真是太笨了,除了跳舞,啥也不会,”何骄阳细抚着淡黄色窗帘上的绣样,“我结婚的时候,这些都是我妈托人帮着绣的,不然人家闺女都有,就我没有,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废人。”   “废人?你?我的天,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程方悟这声感慨简直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男人们可没少嘀咕,谁要是娶上何骄阳这样的老婆,绝对啥也不让干,供在家里,下班儿了回来看几眼,就心满意足了。   程方悟把何骄阳拉到大衣柜前,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觉得只看我自己,也算是长的不错,哈,我说没怀孕的时候,可跟你往一起一站,我这脸还能要么?”   “再看看你的身材,大棉袄都能叫你穿的跟高档时装一样,再看看我?”   程方悟连连叹气,“小何,等我们搬回来了,你把你学的舞蹈里,挑一个又能减肥,又能锻炼身体的,教教我,我也得好好练练了,不然,我们家程钢,该骂我是黄脸婆了。”   “怎么能以容取人呢?再说我就算是漂亮,可是啥也不会,对伟东一点儿帮助也没有,有啥用啊,”何骄阳知道自己长的漂亮,但她从来没有以此为傲过,而且朱耐梅长的也很漂亮。   “我听说你在单位评上先进了,还写申请书了,估计明年咱们系统的入D积极分子,肯定有你一个,而且你还会写文章,不像我,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是艺术生,跟你们这些真正上过高中的,文化程度就没法比。”   她从小学舞,文化课约等于没上,别说在程方悟这种“秀才”跟前,就是在自己丈夫跟前,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式都要解半天的人,根本抬不起头。   程方悟觉得何骄阳就是个傻子,“程钢会演个小品出个节目,这是长处,我会写文章,也是长处,你们家小穆会算个账,也是长处,敢情你光看这个了,就没看看你自己?”   他一指何骄阳的大长腿,往头顶上指了指,“就你那一抬腿就能踢到灯泡儿的本事,全市也没几个人有吧?你带的学生去省里比赛拿奖难道不是长处?还有,我们这,后天都可以学习,你长的漂亮,这可是先天给的厚赐,我们这些人,后天怎么努力都换不来!”   何骄阳觉得程方悟的思想极不对头,“耐梅,心灵美比什么都重要,容颜总会……”   “我知道的,容颜总会老去,但美人老了那也是个老美人,心里美重要,咱也想要内外兼修才不被社会淘汰嘛,不然你这张能当电影演员的脸,自小跳舞修炼的气质跟身材,可不就白长了?”   何骄阳被程方悟说的脸一红,嗔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其实我也想开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以后就好好上课,回来多做些家务,支持伟东的工作。”   “错,我觉得对男人的支持,不是牺牲自己,成全他的事业,你自己也有事业可以追求啊,他单位论资排辈,你们文化宫里的老师可是要看专业水平跟成绩的,你带的学生成绩好,你编的舞能拿奖,这是谁也抢不走的,”   程方悟太了解这一代人了,女人们一个个脑子里想的都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样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当初何骄阳能答应穆伟东把她给献出去,恐怕想的也是丈夫的事业,“你别觉得自己这样做是自私,你想想,你拿的奖越多,带的学生越优秀,知道你的人越多,没准儿就找到机会帮得上小穆了,就像我,我们单位现在,谁提起来程钢不夸他两句,时间长了,咱们京市就这么大,还怕传不到他们单位领导耳朵里?”   “这样啊?真能行?”何骄阳不确定的看着程方悟,就见程方悟对她肯定的点点头, “跟你说个不当说的,你想想,就照你们家小穆说的,大家升官靠的是关系网,讲的是人脉跟年资,可这些像咱们这样的年轻人,除非家里有条件,不然去哪儿找关系去?你这样做,那叫曲线救国!”   何骄阳不由颔首,“就是这样,耐梅你不知道,这才过腊月,伟东就回老家了一趟,叫他爸在村里收了好多鸡蛋,前几天送过来了,今天伟东出去,就是给他们局几位领导送鸡蛋去了,”   何骄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那个耐梅,我们是想表达下对领导的感谢,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趁着过年去领导家走,再应该不过了,咱们年轻人才上班,什么也不会,领导在咱们身上,肯定要比在老同志身上多费心思,过去看看是应该的,别说小穆,就是你,也应该去领导家里走走,”程方悟冲何骄阳眨眨眼,“我婆婆在家炸了牛肉丸子,就是准备给我们领导送一点儿的,不管是鸡蛋还是丸子,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关键是在咱们的心意得让领导看见。”   “是,就是这个意思,”程方悟太会说话了,字字句句都说到何骄阳心里去,“我从小就学跳舞了,啥也不会做,不然我也做点儿吃食给送过去了。” 第23章   何骄阳这样师范大学舞蹈专业的大学生, 京市文化宫里也找不出几个来,加上她不是一个能言善道八面玲珑的人,人又生的漂亮,在大家眼里, 就是一朵高岭之花。   可高岭之花最终出了那样的事, 就像一桶水浇进热油锅,比自己跟朱耐梅离婚可轰动多了, 尤其那还是桃色丑闻!更让人们兴奋到恨不得狂欢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事件的当事人,那个“金莲”,还是文化宫里那个“凡人不搭腔”的何骄阳!   “其实呀, 你想跟人家搞好关系,很简单的,”程方悟忍不住指点何骄阳,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平时别躲在练功房就知道练功,以后看到有人扎堆儿说话,也过去听听, 感兴趣的就插个言接个话儿,反正你们文化宫里, 都是同行,还怕没话题啊?就算是人家在扯家长里短, 你一才结婚没多久的, 听听也算是学习一下别人家的经验, 取长补短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些。”   起码听听人家家日子是怎么过的,不会傻的被穆伟东给左右了。   程方悟整理着屋里的东西,突然灵机一动,“对了,还有一个忙,你可得千万要帮我。”   “什么忙?”何骄阳很少像今天这样跟人说这么多话,程方悟说帮忙,她就直接点头了,“你说。”   程方悟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朱耐梅的习作本,“你可别笑话我,这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写的短篇小说,现在报纸上不是常登那种摄影故事嘛,我想把它们改成小剧本,你来给我当演员啊。”   前世他拿着朱耐梅写的这些,找韩萍当女主角拍了不少,两人也因为这个,感情日渐升温,当初自己还曾经把韩萍当成自己的事业伴侣,但现在,是绝对不行了,这上报纸出名儿的机会,他还是还给人家朱耐梅吧,“怎么样?我的摄影水平你放心,拍出来绝对不比那些上影北影的演员们差!”   给摄影故事当演员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也不是什么为难事,何况她现在跟朱耐梅这么好,“行倒是行,但如果我配合的不好,你可别笑话我。”   “哪能呢,又不是电影电视,咱们等于就是摆拍,到时候多拍一些,挑最好最自然的用就行了,”至于男主,就用程钢好了,程方悟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有信心的,而且他堵了程钢的门儿,怎么也得给他打开一扇窗啊!   “这事也不急,我闲了把小说改改,等三四月份吧,春暖花开,景致也好,”程方悟笑道,“我其实连照相机也没有呢!”   “那怎么办?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我们文化宫倒是有,就是得跟管宣传的领导说,”何骄阳也觉得拍摄影故事挺有意思的,听说朱耐梅没相机,忙给她出主意。   程方悟摆摆手,那东西以后要常用呢,光靠问人借怎么行?而且几百块的东西,属于贵重物品,用的人不能随意,借出去的人,也跟着担心,“我们存的有钱,程钢早就说买了,到时候我也教你照相,你学会的话,将来带学生出去比赛,也能多留些照片。”   ……   周志红没想到儿媳一出去又是一上午,中午程钢都回来了,她才骑着车到家,“你这是出哪儿啦?孩子在家等着你呢!”   程方悟早上出去的时候,把奶都挤好了给程强搁窗外冻着,加上家里有奶粉,所以才放心出去办事儿,“我把那边的东西拿回来了,这不是洗干净了才好过年嘛。”   她洗了手从床上抱起孩子回屋喂奶,“程钢,晚上你把拿回来的东西都洗了吧,还有车我说好了,后天早上七点就出发,你去单位说一声。”   现在各机关单位没有后来管得严,一过二十三,单位各科室留一个人值班,其他人已经开始轮休了,程方悟忙着市里的联欢晚会,才天天往单位跑。   送姐姐去平市没问题,但洗单子窗帘,程钢实在不想干,“你在家成天闲着,就不能烧点儿水把东西都洗了?朱耐梅我跟你说,你真是太懒了,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婆娘?”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儿,“我洗?那这些东西以后你用不用?我洗了三年了,轮也轮着你洗一回了,哼,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怎么文化宫的人,都听说你写了个小品呢?在外头说我写的小品是出自你手,很骄傲不是?”   程钢的脸腾的就红了,“我哪有,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   自己什么德性程方悟还不清楚,“你是没有直说,但是吧,人家问你的时候,你肯定没有说不是,也肯定不会说是你爱人,我,朱耐梅写的!”   “程钢,这是不是你写啊?太有意思了,你可真厉害!我太佩服你了!”程方悟学着韩萍的口气,冲程钢道。   “这算啥,一个小品本子罢了,你别问了,不值什么,”程方悟无缝切换成自己的口气,歪头看着程钢,“我学的像不像?”   “这,这都是谁告诉你的?”程钢倒退一步,韩萍是这么问他的,他也是这么回答的,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小品是他写的,只是在韩萍跟人家说是他写的时候,他装作没听见,没有出言纠正,“我可没说过是我写的,是他们瞎猜的。”   程方悟看着程钢,叹了口气,“你也没说不是你写的,你用自己的行为暗示大家,这个小品本子出自你的手,程钢,其实你不是一个没有能力跟天赋的人,别再做这种叫人鄙视的事了,不然将来会糟报应的。”   自己不过是没主动解释,老婆就咒他?程钢不乐意了,“遭啥报应?有啥可报应的?不就是一个小品嘛,我说了我没跟人那么说,你别胡搅蛮缠啊!”   “我不胡搅蛮缠,这样吧,等二十九联欢会在市礼堂汇演的时候,我顺道儿跟大家说一声,这是我写的,怎么样?嗯,我们领导应该也会去,他如果觉得我写的好,明年我再写个小品,我们单位自己出来演,”小程强吃饱了,程方悟把他竖起来给轻轻拍着背,“就这么说好了啊!”   程方悟越这样,程钢心里越虚,彩排的时候,好几个单位的人都说他们的小品演的好,这次肯定能拿奖,他就是想把这个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呢,如果朱耐梅跟自己领导说,这小品是她写的,恐怕人家图书馆那边也不会替他瞒着,这可是集体荣誉。   “反正我没跟人说过,是他们那么认为的,我也确实没有跟他们解释,毕竟这是我们单位的节目,我不好跟人说,其实是你写的,耐梅,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不会了,好不好?”   程方悟把拍好的孩子往程钢怀里一放,“放你一马,也行啊,第一,只此一回,”   “是是是,只此一回,其实咱们是两口子,分什么你的我的,我得了荣誉,你不也跟着光彩,”程方悟不跟他计较了,程钢如释重负,狠狠的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儿子,还是你妈心疼你爸爸!”   “我没说完呢,第二,吃完饭乖乖的把那些东西都洗了晾出去再上班儿,别跟我说你不能迟到啊,你现在去单位,其实也就是跟韩萍‘排节目’,”程方悟似笑非笑道。   程钢被妻子笑的心里发毛,可又不敢跟她犯拧,这几个月朱耐梅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程钢发现自己在老婆跟前的地位一天比一天低,偏他还用得着她,对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无奈之下,气呼呼的把着儿子,“行行行,你说我干啥就干啥,不就是洗几盆窗帘嘛,我把咱家的也摘下来全洗了,什么时候洗好,我什么时候上班去!”   “这就对了,”程方悟跟着程钢从屋里出去,“你先抱着宝宝玩会儿,我帮妈做饭去!”   被系统送回来一回,别的没学会,洗衣做饭,不论是三十年前的他,还是三十年后的他,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周志红对儿子被媳妇赶着洗衣带孩子已经麻木了,反正她只要一出声,儿媳就有一大堆话等着她,尤其是,儿子还不敢还嘴,事事听媳妇的安排。   搞得周志红除了气上加气之外,对程方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程方悟对母亲的态度一清二楚,但现在他跟程钢是“夫妻”,程钢要是不做这些,这些事势必落到他的头上,所以,还是程钢干吧。   下午程钢洗完衣服蹬着车子一出门儿,程铃就忍不住了,“耐梅,你是笑什么呢?我瞧着都瘆的慌。”   程方悟拍拍怀里昏昏欲睡的程强,“没啥,就是觉得程钢将来啊,必成大器!”   程铃也是这么觉得,“我觉得也是,小钢从小就学习好,又听话,现在在单位表现也积极,所以我觉得啊,耐梅,你得多支持他,这一个家,可不是得靠男人嘛,程钢他好了……”   程方悟转头看了程铃一眼,“姐,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别家就算了,咱家可从来不是这个情况,咱们三姐弟从小到大,靠的可都是妈,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去当临时工挣钱贴补家用,撑起这个家的,可是她不是爸!”   “再说咱们大姐,虽然姐夫挣钱,但觉得她们那个家,靠得真是姐夫?”如果没了王红军,凭程英吃苦耐劳干活不惜力的劲儿,打短工也能把两个孩子养大,但没了程英,就王红军工资一交,啥事不管的作风,孩子才是没爹也没妈呢!   程方悟又把话题拐到程铃身上,“还有你,外头都说田向阳如何如何优秀,可你沾住光了?这个世道啊,女人们对某个女人是否尊重,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取决于男人对她是否尊重,”   在姐姐跟前,程方悟如同一个看尽世态的老者,“你们那样的单位,像你们这样,大夫娶了护士的不少吧?人家是怎么跟你打交道的,又是怎么跟她们打交道的?”   他拍了拍程铃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明明关上门连陌生人都不如,非要在外头装夫妻和睦,你没有那个演技,而且人家田向阳根本就无意配合你的表演,”   他看着程铃通红的脸,一字一顿道,“他根本不在乎你,你的感受,你的尊严,你的一切一切,其实在他眼里,连根草都不如,他这么坦然的享受着你的照顾,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瞧不起你!”   “之所以会娶你,也正因为他瞧不起你,你想想,如果他娶你们院长的女儿,就算是心里再不喜欢,他敢这么对人家么?”   程方悟的话就像一块块大石,毫不留情的冲程铃迎面砸了过去,砸她的摇摇欲坠,“你,你别乱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姐姐啊,你才二十七,准备等到四十才醒悟吗?你的人生就不这么不值钱?妈怀胎十月拼死生下你,辛苦拉扯你长大,嫁出去就是叫人随便轻贱的?”程方悟冷笑一声,抱着程强转身儿回屋了。   周志红隔着棉门帘就听见媳妇跟女儿在那嘀咕了,程方悟的声音大的都不是在嘀咕了,周志红一句句听的一清二楚的,她是个传统妇女,自问懂的不多,可媳妇的话,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替女婿辩白,毕竟活了五六十岁,像女儿这么倒霉的姑娘,她也是头一次遇到。   “梅啊,”周志红看着程方悟把睡着的程强放在被窝里,忙把在炉子上烤好的花生递到程方悟手里,“你吃的花生,妈烤的焦着呢,我跟你说啊,妈知道你说那些话,是为了你二姐好,但是这一家有一家的事,向阳跟小钢不是一个性子,向阳一个人在咱们京市,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身边也没个人劝着,所以才这样的,并不是没把铃子当回事。”   程方悟真想问周志红一句,这话她信么?   “妈说的也有道理,我也是替我姐着急,咱们都是女人(并不全是),我姐都二十七,过年就二十八了,一直没有孩子,只怕时间长了,人家田家那边也不愿意,别到时候,又把不生的事赖到二姐头上。”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怪只怪女儿命不好,她们程家的女人,就没有好命的,周志红叹了口气,“这不是小钢也过去嘛,以后看看能不能两家走动起来,兴许好一点。”   如果不是要带孩子,程方悟都要自己亲自去一趟了,他在想,田向阳家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取向有问题?   周志红抬眼看见女儿进来了,招手叫她过来吃花生,“那啥,铃子,你去平市,跟向阳说了没?”   程铃摇摇头,为了能回平市过年,田向阳这几天连轴转着加班儿,而且她心里清楚,田向阳根本不想她跟着回老家,如果告诉田向阳,他肯定会反对自己过去。   可就如弟妹所说,自己再这么耗下去,真的越拖越老,如果有个孩子,她还可以守着孩子,日子还有个奔头儿,“他这几天忙的就不回家,我没顾上跟他说。”   周志红叹了口气,没再往下问,“那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两天就住家里头吧,趁人家的车,不还得早起往人家那边赶的嘛。”   ……   程钢晚上就跟李馆长的车回来了,周志红跟程方悟这一天过的,可是相对无言暗思心事,一直到看见程钢一个人进门儿,周志红才长舒一口气,她真怕女儿跟着儿子一起回来,“怎么样?”   程钢从暖水瓶里倒了一茶缸水,周志红连忙去开麦乳精,“我给你下面条去,还熬着一锅鸡汤呢。”   程钢点点头,他这一天几乎没吃正顿儿饭,“给我下大碗的,我饿死了。”   程方悟算着时间,程钢跟程铃应该能赶上田家的午饭啊,就算是做的少,大过年的,谁家没备足年货,随便收拾收拾,都能摆一桌,“怎么回事?亲家还没给你准备饭?”   程钢尴尬的哈了一声,“也不是,就是我们一去,把田叔跟常姨吓了一跳,常姨身体不好,家里也没备什么,我哪好意思说没吃饭,就跟田叔他们说我们在外头吃过了。”   周志红张张嘴,心里的话没说出口,程方悟却不管那么多,“你说在外头吃了,他们就信了?这都腊月二十五了,街上还有没有饭馆田家人都不出门儿的?啧啧,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我可算是找到田向阳不通人情的源头了。”   周志红抿抿嘴,“听说亲家两口子身体都不怎么好,可能你们去的太突然了,人家来不及准备。”   “姐夫也真是的,亲家身体不好,他一个学医的,毕业为什么不留在平市照顾父母,非要到咱们京市来呢?”程方悟看着程钢咕咕咚咚把一搪瓷缸子麦乳精给喝了,“程钢你觉得呢?亲家态度如何?你回来的时候,咱姐怎么说?”   程钢放下缸子,擦了擦嘴道,“这不刚好嘛,我就跟他们说,咱妈知道他们老俩身体不好,这过年是正忙的时候,我二姐虽然离的远,但也不能装不知道,虽然我姐夫疼我二姐,但你还是叫二姐调了假,回来帮家里干两天活。”   程方悟冲程钢比了个大拇指,这就对了,他们程家的就没有脑子不清楚的,包括程铃,不去是不去,去了相信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好儿媳妇的。 第24章   程钢已经被程方悟训练的很能领会他的意思了, 等周志红出去给他下面条,他把程强抱在怀里,“我跟你说,车是先去田家的, 到他们巷口, 我就叫司机大哥专门摁了几声喇叭,咱姐特意回去孝顺婆婆, 这四邻八巷的不都得知道知道?”   “嗯,甚合朕意,”程方悟配合的“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哼, 我就看不上田向阳这样的,如果相不中咱姐,你别娶啊?娶了不善待, 叫咱姐一生都过的不快活, 我们老程家刨了他们田家祖坟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吧?程钢虽然按程方悟说的办了,但心里却不并觉得二姐跟田向阳有多大的问题,男人嘛, 还是大医生,忙一点, 不太顾家多正常啊,科室里那么多的病人, 那可都是一条条生命, 姐姐既然嫁了, 委屈一点也是应该的。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强了,欺负我还不够,手还伸到二姐家了,”程钢在田家也得了几个小时,“我看田叔跟常姨,对二姐还挺好的,挺客气,还让二姐住他们小闺女屋里了。”   这个棒槌,“所以你觉得没问题?如果田向阳回去呢?跟二姐一起睡在自己妹子屋里?他家地方那么窄狭?”   当初周志红可是欢天喜地嫁女儿的,不说人才学历,就是家境,程铃都是高嫁了。   程钢这才品出味儿不对了,“是啊,照理儿咱姐不得住田向阳屋?姐夫的屋子我还进去了,收拾的干净着呢,”   程钢一拍巴掌,“当时常姨还说,二姐夫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怕他回来生气,叫咱姐住她小闺女屋了,说是姑嫂两个也好说说话儿……”   自己姐姐跟田向阳是两口子,在京市就住在一起的,怎么到了平市田家,就不行了?“这是没把二姐当儿媳妇啊,我怎么没听出来?”   “你就是个小聋瞎,能知道什么?算了,这也是早晚的事,有啥事等二姐回来再说吧,我觉得她也呆不了几天,对了,你明天到单位,给田向阳打个电话,叫他中午来咱家吃饭,不,你明天上班之前,先去医院走一趟,大声把二姐去平市的事告诉他!”   见程钢瞪着他不说话,程方悟冲他一呲牙,“怎么?你有意见?”   “我能有啥意见,在你跟前,我的意见只能保留,”程钢嘟哝了一声,把孩子塞给程方悟,“成天给我派活儿,我去看妈饭做的怎么样了!?”   程方悟接过程强,在他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以前没认真带过孩子,这次重新来过,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长的可真漂亮,以后好好培养,一准儿能成才。   如果这次他完成任务能顺利回去,一定要把程强接到自己身边,修复父子关系,再帮他找一个他能做的事业,怎么也不能叫儿子再那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   田向阳不知道程铃胆子那么大,没有他的允许,竟然不吭声跑到自己老家去了,程钢来叫他回去吃饭,当着科室人的面儿,他不好不给面子,下了班就到程家来了。   周志红已经做好一桌菜等着田向阳了,看着又是肉又是鱼的,程方悟啧啧嘴,“妈,这都比得上过年了,咱们干脆把初一提到今天过算了。”   “你这孩子,”周志红以为儿媳在这儿挑刺儿呢,忙着解释,“你二姐夫是客,成天也不爱来,所以咱们才得丰富点,咱对他好,不就想着让他对你二姐好点儿?”   程方悟可不是吃醋嫌平时伙食差,而是在他看来,田向阳那种人,扔给他半块剩馒头,都可惜了好白面了,至于对女婿好,来换取女婿对女儿好,更是荒谬,他之前去朱家,方红跟朱成功也是高接远送的。   大舅子每次从首都回来,都会给他带东西,为的也只是自己不在父母身边,家里有什么事的话,程方悟这个妹夫可以帮忙。   但程方悟自己是怎么做的?   在当时的他看来,朱家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是他这个女婿太优秀,朱家知道女儿配他是高攀了,才会讨好他,在跟韩萍确定关系之后,他跟朱耐梅闹离婚,看到的也只有朱家人的不讲道理,粗鲁不堪。   跟韩家这样全家族都是机关干部的人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以己度人,程方悟也不觉得田向阳会因为周志红给他摆一桌而对程铃高看一眼,相反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妈,我觉得你就是个包子,”程方悟笑眯眯的把桌上摆碗筷。   “你这是在骂我?”周志红不乐意了,这个媳妇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婆婆放眼里了,“你准备拿我打狗去?”   程方悟哭笑不得的看着周志红,“妈你这理解力,我是说你是薄皮儿大馅的肉包子,最好捏了,就是好欺负的意思。”   周志红更不乐意了,“敢情你是这么想,才总是气我啊?”   “妈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气你了?我多孝顺啊,”这罪名程方悟可不会认,“你看看我跟程钢搬回来之后,帮你干了多少活儿啊,你是头一年没有自己洗大件吧?”   是,她现在除了买菜做饭,其实连孙子带的都不算多,家里的卫生是媳妇打扫的,衣服被褥是儿子拆洗的,但周志红一点儿也不快乐。   看到在外头忙碌了一天的儿子,回到家不但要帮着带孩子,还得洗尿布,洗家里所有人的大件衣裳,那双拿钢笔写文章的手,成天泡在水里,周志红简直心如刀绞。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这家里啊,最舒服的就是你了,”周志红把一盘切好的火腿肠放在桌上,这可是新鲜玩意儿,前两天程钢他们局里分的,连大女儿说要拿走几根,她都没舍得给,“不是我说你,你是个女人,成天这么在家里呆着,有什么意思?”   在周志红看来,儿媳妇除了给孩子喂个奶,陪孩子咿咿呀呀的说着连她都听不懂的话,还给孩子懂书,真的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当初她要是像儿媳这样,这个家早散了。   程方悟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已经跟我们领导说了,三个月产假到到,我就上班儿去,到时候孩子真的就辛苦妈你一个人了,我也跟我妈商量了,以后每周她来把孩子接走两天,你也好歇歇。”   周志红愣住了,“你要上班儿去?你们单位不让续产假?不会吧?”   这会儿单位里,产假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连着请的,甚至一歇两年的人都是有的,周志红以为像图书馆那么闲的单位,媳妇怎么也得歇一年,等孩子断奶了再去上班,可她休三个月?   程方悟满脑门子事呢,怎么可能只呆在家里带孩子?而且你在家里带孩子,不说外人了,连自己家里人,也会认为你在闲呆着,“我们单位规定的产假是三个月,我也不准备续请了,但我们上下午有半小时的喂奶时间,你把孩子带过去我喂,或者我提前回来都行。”   程家离图书馆并不远,骑车十分钟的路都没有,程方悟都安排好了,每天早下班半个小时,这样还能给周志红搭把手儿把饭做好了,“我知道这样妈你肯定累,所以才让我妈一周带走两天,我爸也在家呢,他俩照顾一个孩子,你也可以歇歇。”   如果将来他们离婚了,孩子程方悟还是想让朱耐梅带着的,程钢娶了新妻子,肯定不可能全心对待程强,把程强留在周志红这里,真不如跟着朱耐梅这个生母,而且有了孩子,朱耐梅也会振作起来,不会像前世那样,越活越糟糕。   周志红还没有彻底消化程方悟的话呢,外头就听见程钢跟田向阳一道儿进来了,“妈,我大姐夫跟二姐夫来了。”   还是自己儿子想的周到,周志红欣慰的看着程钢,“跟你大姐说了没?”   这只做给二女婿,将来大女婿听说了,该有想法儿了。   “说了,我路上叫人给我大姐捎信儿了,”程钢脱了身上的棉大衣,招呼着王红军跟田向阳洗手。   王红军一进门儿就看见桌上的菜了,“哟,妈,今天是啥日子?这么丰盛?”   他扫了一圈儿,“没酒?我去买一瓶儿,刚好跟向阳小钢喝一点儿。”   程方悟白了王红军一眼,这人都有酒瘾了还喝,“我说大姐夫,刚好二姐夫也在呢,要不明天叫他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   王红军后来死于肝硬化,死的时候连五十都没到,大女儿王倩倩接了他的班儿,但配件厂那样的小厂子,没两年破产,王倩倩跟丈夫一起做了点儿小生意,日子倒也过得去,偏程英这个妈是个拎不清的,非要挖着女儿贴儿子王超,最后弄得母女反目。   他记得姐姐还哭到他跟前,程方悟把外甥女叫来教训,却被王倩倩给撅了回去,说是自己一家子日子也艰难,没有从自己孩子身上抠钱贴娘家弟弟的道理,何况王超还有手有脚,自己不挣钱,靠老娘已经够丢人了,还要靠姐姐,走哪儿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程方悟被王倩倩气的够呛,一怒之下让王超在他的画院当了个保安,结果王超好吃懒做,光拿工资不干活儿不说,甚至还撬他的画室,偷他的画出去卖,程方悟气极了,直接把他送到了警察局,让认识的警官把他在里头关了两天,狠狠的吓唬了一场,才算是把毛病给改了。   所以这一次,程方悟希望王红军能早点发现自己的问题,有病早治,最好还能把酒给戒了,起码他活的久一些,姐姐不会把王超当做王家的希望,惯的不成样子。   王红军却领会不了程方悟的苦心,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体检啥呀,我身体好着呢,”王红军把胸脯拍的呯呯响,“不是你姐夫我说大话,向阳跟小钢加一直起,都靠不到我跟前儿来!”   这倒是真的,王红军是退伍军人,田向阳跟程钢到他跟前,就两只菜鸡,“这不是比打架,是吧?二姐夫?像大姐夫这种成天兜里揣着小酒壶的人,是不是该到医院做个体检?”   程方悟希望田向阳从医学的角度给王红军讲一讲,最好能劝王红军去医院检查一下,没想到田向阳连个眼风都不给她,“妈,你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有啥事?我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在家里呆的时间长。”   程钢有些不满的拉了把椅子,“大姐夫快坐吧,你下午不也要上班儿嘛,等初二你跟大姐回来的时候,咱再好好喝,我还收着瓶好酒呢!”   “那可说定了,”听说程钢有好酒,王红军高兴了,也拉了张椅子坐了,“到时候向阳也一起来,你跟铃子结婚也几年了,咱们都没正经喝过一回酒,我看你是看不起大哥不是?”   田向阳勉强笑了笑,“哪里,我不抽烟不喝酒的,跟大姐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王红军不乐意了,“是啊,你是文化人儿,大医生,跟我们这些大老粗,确实没话说,这话我还是听得懂的,”   他转身拍了拍身边的程钢,“到时候你陪姐夫喝!”   周志红尴尬的笑笑,“红军别介意,向阳是真的不喝酒,”   “大姐夫哪介意了,二姐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会不知道二姐夫是个啥脾气?我听说啊,好多大夫不喝酒,是怕喝多了将来做手术的时候,手会抖,那手术刀下头,可是一条人命,二姐夫这也是为病人的生命负责,”程方悟就当没注意到田向阳对他的冷淡,歪着头看着田向阳,“我说的对吧?二姐夫?”   田向阳根本不想理这个所谓的弟媳,以前他不理朱耐梅,朱耐梅会识趣的跟着程铃,只摆桌子端饭,绝不会再主动跟他说话,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没眼色?   “二姐夫?你耳朵不好吗?我跟你说话呢?”程方悟撇撇嘴,“妈,你看二姐夫这人,从他进来我跟他打招呼,他就不理我,现在就咱们几个,我跟他说话,他还不理我,二姐夫,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田向阳没想到程方悟会这么愣,“啊,哪,哪有啊?我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方悟微微一笑,把蒸好的馒头拿过来递给王红军和程钢,“二姐夫是首都医大毕业的,那可是高材生们才能考上的地儿,啧,原来这都是传闻啊!?程钢,早知道你也应该报首医了,你这人反应最快了。”   田向阳不由皱眉,这女人也既烦又无礼,“不管我反应是快是慢,但我高考的分数在那儿摆着的,我们首都医大,是看分数录取学生的。”   程方悟肯定的点点头,“对,你们肯定是这样的,只看分数,不看学生的个人素质,人品才华啥的,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就算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毛病,只要分儿高,就OK了,不是说‘分儿分儿,学生的命根儿’嘛,二姐夫能考个高分儿,就是了不起,我跟程钢都比不了。”   田向阳怎么听都觉得程铃这弟媳妇是在骂人,但他不愿意跟这种泼妇理论,放下筷子道,“程铃呢?还没回来?”   周志红呃了一声,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心里知道女儿不去平市,是因为女婿根本不愿意带她回去,“那个……”   程钢注意到周志红求助的目光,笑道,“这不昨天耐梅单位有车去平市,我就陪着二姐去给田叔常姨拜个年,我二姐这都几年没有跟你回老家了,今年她说单位还要叫她加班儿,妈就想着,老不回去太失礼了,叫二姐趁着这几天有假,回去看看二老,帮着家里头准备准备,说起来离的也不算远,老不回去,该被人说闲话了,二姐夫回去,脸儿上也不好看。”   田向阳气的满脸通红,怪不得这一家子请自己过来吃饭呢,原来是在这儿算计他呢!他一年回平市也有几次机会,可以见见自己的爱人,现在程铃跑过去了,叫爱人听说了,会怎么想他?“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王红军正想夸程铃懂事儿呢,没想到田向阳居然发火了,“这,这是怎么的了?妈的安排没毛病啊?这女人过年不回婆家,本来就没道理,我们车票都买好了,二十九就走,刚好今天回来了,到时候就不特地回来跟妈再说了,我们初二早上就回来。”   周志红点点头,这是王家的老规矩了,自己女儿不愿意带着孩子回王红军老家,每年都是拖到再不走就没汽车了,才回去,恨不得初一当天就往回赶,也幸亏王红军老家就在京市下头的村里,不算远,“回去吧,给孩子穿暖和了,回去好好陪亲家母说说话。”   王红军父亲是配件厂的老职工,家里一头沉,母亲一直在农村种地,后来王红军这个小儿子接了父亲的班儿,也因这个,哥哥一家对他颇不满意,年年回去,程英都要因为这个事跟妯娌干一仗。   回来再跑到自己跟前哭一场,说自己为什么替她相中了那么个男人,啥本事没有,还孝顺的不行,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回老家,孝顺他娘跟大哥一家子?!   周志红也没办法,当初看王红军长的人高马大,干活儿也是一把好手,家里有个哥哥,也不愁老娘没有管,他们两口子只用每月拿些钱回去,倒也省心,谁会想到家里的大哥一直不满小的接班儿,这些年就没有消停过,恨不得让王红军一月交一半工资回家里去。   王红军提到回家过年,也是愁容满面,只低低的嗯了一声,挟了口菜,心道没有酒,再好的菜他也咽不下去。   田向阳也吃不下去,他恨不得立马赶回医院,给爱人打个电话解释一下,然后再往家里打个电话,让程铃赶紧从他家里回来! 第25章   程方悟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田向阳, 谁叫程钢对田向阳印象那么好呢?他得首先打破了这个好印象,让程钢彻底站到程铃这边来才行!   程方悟太了解两个姐姐对他这个弟弟的依赖了,这年头,姐姐们对弟弟百般好, 除了血缘之外, 还有就是从小被教育,家里长辈们都会告诉她们:   家里有个弟弟, 她们在娘家就有人撑腰,出了事有人替她们出头。   但据程方悟自己的人生经验,这样的“兄弟”们,真的为姐姐们出头的并不怎么多, 被姐妹们惯坏的男人,享受姐妹们的供奉是应该的,并不会觉得要回报她们什么。   而且女人自己不给力, 就算是有个好兄弟帮忙, 也只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程方悟自己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能给大姐的, 不过是外甥的一份工作,给二姐的就更少了, 甚至还在程铃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 自己的声誉。   “二姐夫可能不知道, 我二姐还准备好多年货带过去呢, 二姐说了,这两年她没回去,亲家叔叔阿姨,多亏了亲家大嫂跟妹妹们照顾,她这次去了,还得好好谢谢她们,我二姐给她们每人都买了一斤上海毛线呢,亲家大嫂的是紫色的,亲家妹妹的是大红的,织件儿薄毛衫儿,开春穿着正合适。”   这主意是程方悟给出的,有道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东西砸出去,看以后谁还敢说程铃不把婆家人往眼里放,“还有亲家叔叔阿姨,二姐给亲家叔叔做了双老棉鞋,就是那种踢死牛儿的,别看不好看,穿着又暖和,走路还不滑,亲家阿姨二姐给做了身儿缎子棉袄,用的是枣红缎子,既喜气,又不会太显嫩。”   这两样是早几年程铃就准备了,可惜一直没送出去,现在好了,一总全带过去,好好表现一下。   田向阳越听脸越冷,这都是什么?“谁叫她去的?带什么东西?谁稀罕?”   这下别说程钢了,连周志红都听不下去了,“向阳,铃子是好心,这也是她应该做的,你怎么能这么说的?”   田向阳已经不耐烦的站起来,“我叫她这么做了?我说多少遍了,我跟她是结婚了没错,但我家里是家里,跟她没关系,她凭啥不经我同意就跑到平市去了?”   呵,程方悟不忍了,“你的意思是,结婚是结婚,但你们家我姐是不能进门儿的,那你跟大家说说,这婚结的什么意思?如果真是这样的,当初结婚的时候,你爸妈跑过来干什么?不出席不就完了?”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让父母掺和进来,可是他爸妈发话了,婚是必须要结的,而且结婚,哪有双方父母不见面的?他又不想在平市结婚,就只能让父母过来了。   王红军已经气的直拍桌子了,程铃虽然不是他亲妹子,但他对程铃跟程钢的印象都很好,尤其是程铃,干活不比老婆差,话还不像老婆那么多,脾气也好,可没想到,就因为脾气好,叫人欺负成这样,“你这是啥意思?敢情是你们老田家不认铃子这个儿媳妇?”   这问题可就严重了,“铃子哪儿不好了,你说!”   程钢哼了一声,以前老婆说田向阳不把他姐姐往眼里放,他还不信呢,这下可不能不信了,“不是老田家不认我姐,我姐过去,亲家客气着呢!你嫌弃我姐,为啥要娶她?”   这不是坑人嘛!   田向阳没想到自己被叫来吃个饭,居然被围攻了,“我哪儿嫌弃她了?嫌弃我会娶她?但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干嘛要把家人牵扯进来?”   程方悟忍不住要为田向阳先进的新思想给鼓掌了,他也真的鼓了,“说的好,请问田大医生,您哪国回来的?米国?还是外星?就算是在国外,男女结婚,也会事先告知父母的好不好?对你来说,结婚是你个人的事可以,但对我们传统的程家人来说,结婚特么就是两家人的事!”   程方悟拍案而起,“结婚前你说这话了没有?如果结婚前,你当着妈跟程钢还有我二姐的面儿,把话说清楚,说只是跟我二姐结婚领证,以后田家跟程家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说了没?!”   周志红已经被田向阳的话气的眼泪直流,但她还顾忌着不想惹怒了田向阳,将来把账算到自己女儿头上,“耐梅,你别说话了,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   “我不管谁管?大姐夫?程钢?哼,”程方悟瞪了周志红一眼,“人家不过是想娶个媳妇当幌子,可咱家的姑娘也不是街边捡来的,凭上叫他这么欺负?”   程钢还是头一次看见媳妇发这么大的脾气,“那个,耐梅,你消消气,这事咱们慢慢说,二姐夫可能是外国书看多了,跟咱们京市人想的不一样,咱慢慢儿跟他说,”   程钢拉着程方悟,“你去看看孩子去,我听着他哭呢,我跟二姐夫说……”   程方悟也听见程强哭呢,狠狠瞪了田向阳一眼,才气咻咻的拧身儿往里屋去抱孩子,他摸着程强尿了,忙解开包被给他换尿布,耳朵还听着外头的动静。   程钢拉着田向阳坐下,他现在对这个姐夫也腻味的很,但姐姐在人家手里呢,他能怎么办?也跟着媳妇吵吵?“二姐夫,你刚才的话真的不对,太伤人了,从你跟二姐处对象儿,我们家里可都把你当一家人看的,就连大姐夫,也说自己有了个当医生的兄弟,高兴着呢!”   这婚姻事,只能往好里劝,王红军跟着点头,“可不是么,你还是首都回来的大学生,你这样的,咱们这小地方,就没有几个,我跟工友们说起来,也光鲜着呢!向阳这人也不外气,有时候我去找他开个药,看个病的,人家从来都没落过咱的脸。”   周志红也跟着点头,不管怎么说,她养了个大学生儿子,还有个大学生女婿,一个大学生媳妇,整条街都说程家祖坟修的好,净出文化人儿,如果女婿跟女儿出了事,她的脸往哪儿搁啊,“是啊,向阳你有文化,又懂事,我也知道我们铃子嫁你,是高攀了,你心里不高兴,我也能理解。”   “这次铃子去平市,你别怪她,是我叫去的,我是想着,几年没有见过亲家了,铃子这当儿媳妇的,逢年过节的,面儿都不露,不像话不是?亲家也会想着咱们老程家不会教闺女,所以才叫铃子趁着休假,过去一趟,帮老人洗洗涮涮,干点儿活儿,尽尽孝心,”要是知道女儿去这么一趟,会把女婿气成这样,她一准儿不让程铃过去。   程家人都认错了,田向阳借坡下驴,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我还是那句话,我跟程铃的婚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她愿意跟我过,就得照我的规矩来,要是觉得自己委屈的很,我也不反对离婚!”   哈,程方悟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好啊,离就离,不过离之前,咱们得去民政局把离婚理由说清楚了,别给我整什么感情破裂什么的P话,你敢把你真实的原因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我,”对了,他叫朱耐梅,“我朱耐梅赔你一千块钱离婚损失!”   “可你要不敢说实话,那就给我滚出京市,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身败名裂!”   “不服咱试试!”   周志红已经被“离婚”两个字吓坏了,“耐梅,你给你闭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快给我进屋去!”   田向阳可不认为程方悟有啥能耐叫他身败名裂,他跟自己爱人的事,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外,就没有人知道,而且这几年,他们也只是在放假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一诉相思之情,这些事,京市的程家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身败名裂?哼,倒是你们家程铃,不经我的允许就跑到我家去了,我们结婚后,她没事就往娘家跑,根本不操心自己家里的事,也不能很好的照顾我的生活,我没说挑她的毛病,你们倒来寻我的不是来了,我真是开了眼了,行啊,你们要闹不是?医院也不是个没有组织的地方,不但有组织,有领导,工会也有妇女主任,咱们可以找他们好好给评评理,问问大家,我成天这么忙,她一个做妻子的,是怎么给我搞后勤工作的?!”   田向阳越说越理直气壮,他当初选程铃,就是一早就观察好了,程铃性子软,不爱说话,平时在单位朋友也少,不但她如此,程家人也都是这么个脾气,不然他会跟程铃结婚?   “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但渣男的本质大体相同,”程方悟真想一巴掌抽到田向阳脸上,系统成天骂他渣,骂他坏,跟田向阳一比,他真是五讲四美好青年了,“你给我等着!”   老子不收拾你,就不姓程!   程方悟可以说是田向阳有生以来,见过最让人讨厌甚至恶心的女人了,可以说,比他在大学里遇到的那些追求者还让人讨厌,“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说完田向阳一甩袖子,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大衣,直接扬长而去。   ……   “耐梅,你这是干啥呢?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你在这儿瞎起哄?将来他把这些都算到你姐头上,你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周志红看到田向阳出门,忙要追过去拦他,结果被程方悟给扯住了胳膊动不了,她急的直拍程方悟的胳膊,“你真是个搅家精啊!”   看着人走了,程方悟才松开手,“妈,我可抱着宝宝呢,你小心把孩子给吓着了,”她说完直接把孩子塞给周志红,“你肯定是吃不下饭了,那你抱上孩子,我吃。”   王红军啧啧嘴,他是大姐夫,虽然只是半个儿,但毕竟也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耐梅啊,你真是冲动了,对,我知道你是替你二姐着急,”   王红军咳了一声,“但一家有一家的过法儿,”他也听说老婆程英抱怨过几次,说程钢现在事事听老婆的安排,“你是替你二姐抱不平,倒是出气了,可将来你二姐回来,不还得受气?她那个脾气……”   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要兄弟干啥使呢?不就是替姐姐撑腰出气么?程钢,你自己说说,今天田向阳这态度,气不气人?你可想好了说,大姐夫在这听着呢,如果田向阳这样对二姐都没事,那大姐夫,你回去有样学样,先跟大姐正正家法。”   “哈,哪那能呢,”王红军尴尬的咬了口馒头,“你大姐也就是嘴碎一点儿,人也要强,但我们那个家全靠你大姐一手操持着呢,强就强点儿吧,我也习惯了。”   “看见了没?大姐有毛病,大姐夫看见了,但大姐夫也看见大姐的优点了,可田向阳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威胁上了,如果二姐不听他的,不但要离婚,还要坏二姐的名声?真是恶毒之极!”   程方悟觉得跟田向阳一比,他真是太有节操了,当初虽然找了朱耐梅许多毛病,但也没想过闹到朱耐梅单位去,毕竟是他悄悄跟韩萍好上的,朱耐梅没发现,已经是大幸了,哪敢往大里闹?   后来朱家人到他单位来,骂他打他他也是一味受着,除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之外,也有心里有愧的原因在。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也动了气,“可不是嘛,这人心怎么那么黑?我姐这些年,对他哪一点儿没照顾到?居然敢这么歪派她?”   周志红拍着怀里的程强,“这也怨我,你姐老往家里来,我应该说她的,女人嘛,嫁人了好好在自己家里呆着,伺候男人才是正事,没事老往娘家跑……”   程方悟抚额,自己这个妈真是没救了,“什么叫伺候男人是正事?我二姐是嫁人,不是卖身,她为什么老往家里跑?还不是因为跟着田向阳过的太苦了,在姓田的眼里,她连个丫头都不如,我姐才回家里来跟你说说话儿的?”   “可,你二姐夫说他要离婚,”周志红讷讷道,“他要是离婚,你姐可怎么办啊?!”   “我姐长的好工作好,哪样比旁人差了?离了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哼,离婚,离就离,我看最后是谁吃不了兜着走,”程方悟两手叉腰,“还敢跟我犟嘴?说他等着?我就叫他好好等着!”   ……   “耐梅,你到底想干啥?我跟你说,不管他们怎么闹,咱姐可是不能离婚,这女人要是离婚,一辈子可就全完了,”程钢把王红军送走之后,回来见程方悟搂着孩子已经睡上午觉了,想了想坐到床边,“今天你倒是由着性子来了,把妈气坏了,一会儿你起来了,去给妈赔个不是,这大过年的,别叫妈不痛快。”   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转身冲着墙,“你不是还要排练吗?别在这耽误功夫了,赶紧走,至于二姐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就程钢现在这思想境界,肯定不会支持程铃离婚的,程方悟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把田向阳这种骗婚的人渣公诸于世,才解恨。   程钢知道自己老婆是个不听劝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脸儿,“你成天说话粗声大气的,也不怕把咱儿给吓着了。”   程方悟一巴掌打到程钢手上,“男孩子要是听见大声说话就吓着了,以后还能干什么?行了,我说话声音大,你快找说话声音小的去吧,别在这儿烦我。”   ……   程钢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老婆嫌弃他嫌弃的不行,可他也没有什么能在老婆跟前炫耀的,最终无奈的从屋里出来,又去周志红屋里安慰了她几句,才骑着车往市大礼堂去。   京市的春节联欢晚会是在年二十九举行,现在各单位选上的节目已经开始按照正式表演的流程,一遍遍在大礼堂彩排了,商业局的小品排的挺靠前,等程钢到的时候,韩萍跟另两个演员已经等在后台了。   看见程钢进来,韩萍连忙迎了过去,一拉他的胳膊小声道,“怎么回事?我们等你好久了,这次说是要带妆彩排呢,快走,我叫小徐替你排着队呢!”   程钢看了眼脸上抹的红红白白,比平时靓丽许多的韩萍,叹了口气,“唉,咱们先进去吧,等闲了我跟你说,”他太需要有个人能听他说说话了。   韩萍眸光微闪,抿嘴点了点头,“嗯,等节目演完,咱们找个地儿慢慢说。”   何骄阳这样的舞蹈演员是最忙的,她不但要参加开场的集体舞,还有一个她们文化宫几位老师们排的民族舞,甚至还为兄弟单位当了舞蹈的编导,这会儿正心的团团转,不过看到程钢过来,她还是探着身子冲他挥了挥手,“小程,你也来了?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程钢见是何骄阳,忙回了她个热情的笑,“准备的差不多了,一会儿你看看,多提意见。”   韩萍看着一眼何骄阳,忍不住一拉程钢,“你怎么认识她?” 第26章   程钢点点头, 像何骄阳这样的美女,谁不认识啊,但她认识的人就不多了,还好自己是其中一个, 想想还有些小得意, “我们住一个楼,文化宫的老师, 跟耐梅关系挺好的。”   韩萍撇撇嘴,那么漂亮的老师,还是跳舞的,凭啥跟朱耐梅关系好啊, “你就胡扯吧,我看她看见你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哪像跟朱耐梅关系挺好的样子?”   程钢还没注意到这个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是吗?我没注意, 不过何老师人就挺好的,前阵子还给我们家小强织了顶帽子。”   “呵,织帽子哪个女人都会好不好?”韩萍一甩脖子上围的雪白围巾, 她挺看不惯何骄阳的样子的,一个女人家家的, 看到个男人,高兴的跟P花子一样, 但她也看出来了, 程钢对何骄阳的印象挺好的, 所以韩萍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把主要火力集中在朱耐梅身上,“是不是朱耐梅不会织毛衣?”   “那倒不是,我身上的毛衣还是她给织的呢,纯毛的,”程钢叹了口气,想到现在的朱耐梅,“不过现在有孩子了,她只顾带孩子,不做这些了,现在啊,她眼里只剩下程强了。”   “那是她爱你不够深,如果是真心爱你,就算是再累,也会挤出时间来为你做事的,”韩萍回头认真的望着程钢,“程钢同志,你不觉得为了心爱的人,应该要有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觉悟么?”   ……   “那个,大哥,你准备怎么办啊?”程方悟脑子里念头飞闪,已经在脑子里用满清十大酷刑把田向阳给轮了一遍,小光团吓的缩的跟只鹌鹑蛋一样,好不容易等程方悟平静了,才小心翼翼的闪了闪,“你那些都是违法的,我们是法制社会。”   程方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跟我说,合法的途径跟手段是什么?告诉大家,田向阳喜欢男人,而且有个同性的爱人,你觉得会有人信么?”不把他打成神经病就不错了。   小光团不吭声了,这个她真的没办法相信,男人跟男人,是爱人,那怎么可能?又把程铃当什么?“他真是太缺德了,这事你不能先告诉妈跟程钢吗?”   “能,但还是那句话,不会有人信的,何况还是你这个弟媳妇说的,”程方悟敲着床头的桌子。   “系统,出来!”   “大过年的,还要不要人休息了?我们大晋江也是给放假的!”系统不满的应了一声。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一个系统,说还休假,你休假干嘛?上油去?“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千里眼,摄像头啥的?如果你帮你拍个田向阳乱搞的视频,我拿什么换?”   系统不屑的哼了一声,“拿什么换?我看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你在什么地方,宿主,我拍个视频,你有地儿放吗?搁电影院啊?”   对了,现在八几年,黑白电视都不普及呢,拍了视频也没地儿放啊,“那你给我弄几张照片,你提任务。”   系统再次翻白眼,“你先把手里的完成下再说,何骄阳呢?可还没跟你交心呢,我们的主要对象是穆伟东,可他现在还好好儿的,跟何骄阳夫妻情深呢!”   “你看你这个系统,怎么能这么想呢?如果受我的影响,穆伟东决心向善,不做上辈子的恶事呢?”   “你信?”系统呵了一声,“你现在敢说如果你不出面干涉,程钢会不会跟朱耐梅白头到老?”   程方悟被问住了,除非“朱耐梅”一直这么“优秀”下去,并且可以在事业上帮上程钢,不然的话,她在韩萍跟前根本没有竞争力,但以这种“优秀”来留住一个利欲熏心的男人,是朱耐梅要的么?   “你说呢?”程方悟看着朱耐梅,“如果我帮你在单位站稳脚跟,打跑韩萍,让程钢服服帖帖的跟你过日子,你乐意吗?”   朱耐梅不吭声了,这几个月她旁观着程方悟跟程钢的相处方式,不停的想着自己若是处在当时的情景下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得不承认,性格即命运,她可以学习,但绝不可能成为程方悟,而且,如果因为自己强大,才留得住一个男人,那她敢不敢指望这个男人跟自己共患难呢?   大家都寄居在一个身体里,朱耐梅不说话,程方悟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你不愿意对不对?”   朱耐梅嗯了一声,“他如果不跟我离婚,我可以跟他做一对和睦夫妻,但是,我的心这一辈子,怕是再也填不满了。”   她每天上班下班,想着法子照顾程钢,那是因为她爱他,也相信他爱她,所以所有的付出她都心甘情愿,受点委屈也无所谓,但如果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爱她,甚至会在某一天抛弃她,朱耐梅觉得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灰暗的,不知道她的婚姻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正跟系统谈条件呢,怎么变成跟朱耐梅交心了?程方悟轻咳一声,“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呢,系统,你出来,咱们接着谈。”   程方悟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拿到田向阳跟男人在一起的证据,最好能捉奸在床,还得有床照~   虽然上辈子田向阳曝出来跟一个男病人在自己的诊室被人给撞见,才成了轰动性的丑闻,但程方悟不相信那个男病人是田向阳唯一的男人。   就凭他现在对程铃的态度,就能充分说明,田向阳对自己的性向是十分清楚的,并且娶程铃给自己当挡箭牌也是他一早就想好的决定。   那现在的田向阳应该也是有一个甚至几个情人的,他以京市风评极好,程方悟跟程铃旁敲侧击过,田向阳在单位也没有过从太密的男医生。   所以程方悟分析,他现在的情人,应该是在平市,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田向阳不许程铃去平市的原因了。   程方悟只要跟踪田向阳到平市,应该可以顺利的拍到他跟他情人在一起的照片,程方悟可不相信这个年代,大家会对两个男人的相处有太多的怀疑,相信田向阳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拍照留念。   系统打断程方悟的遐想,“我说,你确定你背着孩子跑到平市,能顺利的拍到照片?不,你确定你能背着孩子走出这个家门?”   孩子?程方悟看着身边睡的呼呼的程强,他一激动,把儿子给忘了,“我把他留家里……”   肯定也是不行的,孩子还要吃奶,平市可不是当天去当天就能办完事回来的,“系统,商量一下呗,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实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就远程给拍几个照片不行吗?”   系统轻咳一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行,这样吧,马上三八妇女节,你不是要去参选三八红旗手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怎么样?”   不等程方悟开口,系统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如果失败了,简单,你老五岁!嗯,财产损失一半儿!”   财产损失?还一半儿?程方悟飞速算着自己的名下的产业跟积蓄,一半儿可就是上千万,“不行,太多了,三,不,十,十分之一!”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系统哼了一声,“就凭韩萍的购买力,再加上她身边还有个理财顾问,给你留一半儿已经是本系统想着咱们的战友情了。”   全市的三八红旗手?   哪是几篇文章就可以选上的啊,程方悟再傻也知道自己,不,是朱耐梅跟人家先进人物的差距,“不能打个商量?要不,田向阳的事我不管了,我等将来我二姐要离婚的时候,支持一下就行了,或者是等我发达了,给我二姐买套房,他们两口子各玩各也挺好的。”   一半儿财产啊,他的钱!血汗钱!   “所以,在你眼里,你至亲的二十年青春年华,是比不上你一半儿家产的?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知道自己根本当不上先进?”系统看着朱耐梅,“看见了没,这就是你嫁的男人,不论年纪大小,自私自利的本性是绝不会变的,只要跟利益沾上关系,别说亲姐了,就是亲妈也不会认的。”   小光团亮了亮,“大哥,你再想想吧,你本事那么大,其实就算是没了一半儿家产,将来也是能挣回来的,但是二姐,太可怜了。”   朱耐梅对男人爱男人理解不能,但却理解了田向阳根本不爱程铃,这几年跟程铃只是名义夫妻的事实,她嫁到程家,跟程铃是最好的,想到她过的日子,朱耐梅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程方悟鼻子发酸,一个不防备居然流泪了,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你控制好情绪,这是在家里,如果在外头你乱激动,我可怎么办?行了,我赌了!系统,我等你的照片!”   “错了,我只说帮你拿到照片,可没说我去拍,什么远程拍照,我拍好了,你怎么洗出来?把你脑袋泡显示液里?”系统没好气的怼了程方悟一句,“我告诉你,明天下午,田向阳的男人会到京市来,而且会住到田向阳家里,怎么拍照片,就是你的事了。”   “系统,我呸,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不早说那男人会来?早知道他会来,自己还愁什么?程方悟掐死系统的心都有了,敢情它什么都不用做,只卖给自己一个消息,就要自己一千万?“你电源在哪儿呢?我要断你的电!”   ……   嘴上骂着系统,程方悟一点儿也没耽误,等孩子一醒,他喂好了,送到周志红那里,自己骑着车就往大礼堂来了,何骄阳跟他说过,他们文化宫有两部相机,他得让她想办法给自己借一台。   ……   程钢的小品已经表演完了,在听取了总导演的意见之后,几个人跑到一个背风的角落里,重新根据导演的要求调整剧本,再次排练起来。   “程钢,你今天是怎么了?我觉得你老走神儿,咱们马上就要演出了,你要是在台子上走神儿,可会把大家都害了的,”韩萍见程钢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忍不住小声提醒他。   程钢确实是走神儿了,没办法,是中午老婆跟田向阳怼起来了,他两边儿劝和,加上自己也生气,根本没吃几口饭,这大礼堂里又没有烧暖气,肚子又饿,他只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冷风只往脖子里灌,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呃,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怎么舒服,”   韩萍伸手在程钢额头上试了试,“你是不是想感冒呢?没发烧,”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你围上我的围巾。”   程钢也围着围巾呢,“不用了,我不冷,你快围上吧,小心再感冒了,影响咱们正式演出。”   “我里头套着一件皮坎肩儿呢,风根本就吹不透,”韩萍看着程钢冻的发红的鼻头儿,直接把围巾给围到程钢脖子上,就听见“咔嚓”一声,等她回头看时,居然是朱耐梅跟何骄阳,“你们?”   程方悟一来直接去找何骄阳了,也是他运气好,文化宫的相机没借着,但何骄阳却把自己认识的一个同事的相机给借出来了,这下好了,没拍着田向阳呢,先抓了程钢一个现型。   何骄阳有些后悔带程方悟来找程钢了,“小程,耐梅来了。”她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早晚的事,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程方悟跟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冲程钢晃晃手里的相机,“我来借台相机,有正事儿,晚上回去跟你说,记得早点儿回来啊!”   程钢忙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下来还给韩萍,没想到却被韩萍给摁住了,“嫂子你别误会啊,我跟程钢没什么的,我看他今天状态不太好,好像要感冒了,才把自己的围巾借给他用用。”   “同事之间,有啥可误会的?”程方悟抿嘴一笑,“难道我还会误会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看上了孩子他爸?多砢碜啊!”   韩萍被程方悟说的脸一红,“你别这么说程钢,他是我们单位最有前途的青年,我们领导很器重他的。”   “再年轻有为,那也是程强他爸,”原来韩萍这么不自重,当年他怎么没看出来呢?程方悟斜了韩萍一眼,“作为这个小品的原作者,我提个小小的意见啊,你在小品里扮演的人物,是男主的初恋没错,但你这个初恋呢,是失恋之后回家过年的,打扮成这样,哪儿像才跟人分手啊,整个一个准备回家结婚。”   程方悟拿胳膊捅了捅何骄阳,“骄阳你是专业演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何骄阳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我也看过几次你们的小品了,虽然这是个喜剧小品,但最初女主人公文华确实是失恋之后回家过年的,就算是她从大城市回来,打扮的要时髦一些,但脸上的妆,却不能太鲜艳了。”   韩萍被何骄阳说的想跳脚,但此刻程钢在,她得顾及形像,“这是电视台的化妆师给我化的,她说这样最适合我,”   如今京市也成立了自己的电视台,但水平却不敢恭维,程方悟也不跟韩萍争,小品成功了,红的也不是他,“我们也只是提个意见,听不听的是你的事,”而且在他看来,就算是大城市回来的姑娘,时髦可以,但打扮的跟敌特一样,只差没弄个党国的小歪帽扣头上了,实在是叫人接受无能。   不过程方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那你们继续排吧,我走了啊。”   他拉着身边的何骄阳往外走,这次被送回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以近距离的接近何骄阳这样的大美女了,甚至还可以救她于水火,想想程方悟都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骄阳,你站那儿,我给你拍几张,”程方悟一指不远处的一棵冬青,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也就那边的雪地还留存的很完整,何骄阳这会儿一身红舞裙,“你把棉大衣先脱两分钟,稍微跳上一小段儿,别管镜头。”   何骄阳点点头,脱下身上的大衣放站一旁,选好位置,跳了一小段《孔雀舞》,程方悟兴奋的按动快门,他要好好拍一拍何骄阳,让她站在世人的艳羡的目光中,不再像前世那样,成为被伤害被唾弃的那一个。   “好了,快穿上大衣,”程方悟收起相机,“等照片洗出来了,我给你送过去,不过骄阳,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如果这里头有照的比较好的照片的话,我能不能去摄影杂志投稿?稿费给你当模特费?”   什么模特费?何骄阳嗔了程方悟一眼,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我以前也给人当过模特,不过是拍几张照片,收什么费啊,那成什么了?你想拍随便拍,到时候照片给我一张就行了。”   “放心,我挑好的给你放大当艺术照摆家里,你别笑,我敢保证,咱们市摄影协会的那些人,也未必有我拍的好呢,”程方悟看出来何骄阳心里不信,也不跟她争,“等洗出来你就知道了,可惜我没有暗房,不然自己动手洗。” 第27章   “我那儿有暗房, ”一个声音陡然插进来,程方悟回头一看,是相机的主人,文化宫的给工人上文化课的老师楚安平。   这年头儿喜欢摄影的, 一般都会在自己家里搞个暗房, 也费不了多少钱,程方悟点点头, “是楚老师啊,那太好了,我能不能借你的暗房用用,我的照片最好得自己洗出来, 你放心,我可以在你不忙的时间用,保证不影响你的工作跟生活。”   他要洗不止是何骄阳的, 更重要的是田向阳的照片拍到后, 送照相馆的话,估计人民照相馆会报警的。   “当然可以,我也是初学, 暗房用的并不多,”楚安平从包里拿出一只胶卷, 递给朱耐梅,“我那个相机里的胶卷没剩几张了, 这个你拿去用吧。”   确实没剩几张, 程方悟已经准备出去自己买上两卷来用了, “不用了,用你的相机已经很感谢了,胶卷我自己可以买的,”马上就要过年了,相机用的就更多了,就算是初一到初五去站在人民广场,给出来逛的百姓们拍照片,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说到这个,程方悟心一动,又叹了口气把念头给熄了,他可是要给朱耐梅艹高大上人设呢,这么接地气儿的行为,还是算了。   楚安平没把胶卷收回来,“现在百货楼跟国营商店早就放假了,胶卷根本没地儿买啊,这个你先用着,将来买了还给我就行了。”   说的也是,程方悟接过胶卷,跟楚安平说了声谢谢,“那个,我真的要用你的暗房的,等我还你相机的时候,咱们商量个时间?”   楚安平听何骄阳说起过朱耐梅,也看过朱耐梅写的文章,对她挺佩服的,“好,相机你随便用,不用急着还,我过年也没有什么大用,至于暗房,”   楚安平过年要回家,“这样吧,初五之后咱们不都上班儿了嘛,到时候你跟何老师来找我。”   等楚安平走了,何骄阳才跟程方悟详细介绍楚安平,“楚老师是咱们京市大学的老师,,是我们领导特意请来给文化宫的人学员们上课的,”   何骄阳似乎对楚安平很欣赏,“他是首都师大的,教外文的,还在电大代课呢!”   是个学霸?长的也不错,高高瘦瘦,斯文白净的,程方悟看了何骄阳一眼,算算年纪,应该比何骄阳也小不了几岁,以后何骄阳要是离婚了,这两个发展发展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他人怎么样?好相处吗?结婚了没?有女朋友没?”   何骄阳想了想,“小楚人挺好的,对人很和气,也没有女朋友,怎么?你想给他介绍?你们图书馆的?多大了?”   给楚安平介绍?他可没这么想过,他是想把楚安平发展成何骄阳的备胎,“没有,我这不是八卦嘛,看挺好一小伙子,就顺嘴一问。”   “噢,我还以为你帮你们单位小姑娘留意呢,不过楚老师这人真的挺好的,对谁都很和气,过来上课的工友们,都很喜欢他,他上课的时候,听的人最多,”何骄阳对楚安平印象很好,“要不是我家里忙,也想去听听他上外语课呢,人家说他说外语跟唱歌一样,又好听又洋气。”   外语不洋气还有啥洋气?程方悟看着小迷妹一样的何骄阳,抿嘴一笑,却没有提醒她,反正穆伟东也不是啥好货,何骄阳就算是精神开个小差,也没啥对不起他的,“你想去听就听呗,晚上没空,他不是还代电大的课,不行报个课程读一读。”   何骄阳给了程方悟一个白眼,“不去了,我一跳舞的,学外语干什么?伟东不喜欢我不在家,”   提起丈夫,何骄阳笑的甜蜜蜜的,“对了,我可能初五也回不来,每年我都要留在市里表演,年前不能早回去,所以年后就要在他家多住几天。”   别人家的儿子媳妇过了二十三,就回老家了,可她年年都要等到最后几天才能回去,到穆伟东老家之后,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且穆伟东从来没有抱怨过,年年都留在京市等她一起回去,她让他先走,他也不会听,说是让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程方悟看着一脸幸福的何骄阳,“你真是嫁了个好男人啊!”   何骄阳肯定的点点头,“是啊,我们是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的,你不知道,”想起当时的情景,何骄阳捂着嘴儿直笑,“他根本不会跳舞,还跑来邀我跳舞,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就答应了,结果,教了他一晚上!”   “之后你们就认识了,然后谈恋爱?”程方悟撇撇嘴,这都能追上女神,姓穆的上辈子真是救了苍生啊。   “嗯,后来他老来找我,关键是对我好,”何骄阳脸红红的,“你不知道,我们家我最小,家里都宠我,除了跳舞,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干,要是没有伟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方悟再次呵呵,他真的很想问,如果有一天,穆伟东坑了你,你会怎么办?   但他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她只会当他在开玩笑,甚至还会因为这个生气。   见程方悟不说话,何骄阳拉了他一下,“那个,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何骄阳因为市里彩排,跟程钢他们见过好几回了,韩萍跟程钢在一起的态度过于亲密,她看见的也不止一回,“其实我们因为排节目,接触的多了,难免关系就会好一些。”   看来是何骄阳也注意到什么了,程方悟大度的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工作,而且程钢那人我还是很信任的,我们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他对我跟孩子都很好的,至于小韩嘛,”   程方悟心里轻嗤,“小姑娘难免有人戏不分的时候,等演完小品,相信她就会明白的。”   见程方悟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何骄阳彻底放心了,“是,就是这个道理,这一点我们这些搞文艺的最清楚不过了,跟搭档就是合作关系,下了舞台,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   ……   因为被老婆撞见,程钢多少有些心虚,彩排一结束,他也顾不得韩萍让他送自己回家的请求,蹬着车子就往家赶,虽然在大礼堂老婆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一样,但今夜有暴风雨那是肯定的。   “妈,耐梅,我回来了,宝宝,爸爸回来了,”   程钢一进院门,就冲屋里喊。   “小钢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周志红从屋里出来,“耐梅借了个相机,刚才给我跟宝宝拍照片呢,”   她一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这不,我连过年的衣裳都提前换上了,快来快来,叫耐梅给你也拍一张。”   程方悟看着一身寒气的程钢,“天太晚了,而且胶卷也用完了。”   程钢失望的笑了笑,“用完了就算了,这天儿一黑,拍出来的照片也就是不好看,今年我不拍,等我们攒够钱,明年自己也买一台,到时候可劲儿拍。”   周志红也注意到儿子跟媳妇气色不对了,“快,饭做好了,咱们先吃饭,明年的事等明年再说。”   ……   “那个,耐梅,你误会了,我跟韩萍没啥的,你不知道,中午我没吃上饭,到了大礼堂,人又饿又冷的,韩萍怕我感冒了,才把自己的围巾给我围呢,我都没答应,”吃完饭回屋,程钢忙坐到程方悟身边跟他小心解释,“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程方悟正研究手里的相机呢,这不是大家常用的海鸥,而是一台珠江,全铜的壳子,拿在手里十分有重量,刚才他给周志红和宝宝照相,已经基本把功能都掌握了,闪光灯也都换好了新电池,“嗯,我知道了,我没有不信你啊。”   看来妻子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手里的相机吸引了,程钢心中略定,伸手去拿程方悟手里的相机,“你跟谁借的?我看看,诶,你会不会用?我跟人学过呢!”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不会用?我不但会用,还会自己洗照片呢,你那点儿道行,可别在我这儿抖了,磕碜。”   好吧,他老婆确实处处比他强,程钢挠挠头,从床上把程强抱起来,“你借相机干啥?就为了给孩子跟妈照相?那还不如去照相馆照呢,这么贵的东西,欠人情不好。”   程方悟晃晃手里相机,“我有大用呢,程钢,你听不听我的?”   程强已经快四个月了,正是看到什么要什么的时候,这会儿正抠着程钢的鼻子玩呢,程方悟放下相机把儿子抱过来,“你摸他鼻子干什么?脏死了。”   程钢郁闷的瞪着妻子,“我洗了脸才进来的!”   说起来也不能怨他跟韩萍走的近,自己这个老婆,真是越来越没有当老婆的觉悟了,这都几个月了,成天把当他奴隶使就不说了,碰都不让碰一下,他往她跟前一凑,她就拿脚踹自己,还非说身体没恢复好,程钢根本就不信,“你就这么嫌弃我?”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儿,“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到底听我的不?”   “不听,哪条法律规定了,男人得听老婆的?不听,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程钢气的也不理程方悟跟程强了,直接从床上抱了自己的被子,“我去妈屋儿睡去,孩子你晚上自己带!”   “你给我回来,快三十的人了,跟妈睡,你丢人不?你敢去,我就敢出去叫邻居来围观!”比嗓门儿,程方悟可不会输给程钢,“你给我坐下,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程钢认命的坐下来,他在老婆跟前,好像就没有赢过,因为她比他不要脸!   程方悟把孩子又递到程钢怀里,“你抱着他悠悠,赶紧把人给我哄睡了,还有,听我说正事儿!真的是正事儿,大事儿!”   “我倒要听听你说什么大事儿,要是事儿不大,我把妈喊起来,今天把你送回娘家去!”程钢气哼哼的站起来,抱着程强在屋里踱步。   等程钢听完程方悟的“大事”,整个脸都绿了,他走到程方悟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梅啊,你这脑子……”   程方悟当然知道程钢在想什么,从床头拿起几本古代的小说来,“我夹了书签的几篇,你看看,这同性之爱,自古就有,别跟我说你没听过断袖分桃。”   程钢睁大眼,嘴张了半天,才发出绝望的声音,“那是传闻!还有,”   他嫌弃的看着程方悟递到面前的小说,“这都是杜撰,胡说八道呢,我看你是在家太闲了,你给我正常点儿,这话咱们两口子关上门说说也就罢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你想想,这话说出去没人信,人家会怎么想你?”   肯定把他老婆想成女流氓,神经病,没准儿还得进局子里。   程方悟拍拍床,示意程钢坐下,“你想想咱二姐跟田向阳的关系,二姐结婚这几年,有高兴的时候没?你好好回忆下,就算是刚结婚的半年,他们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那也不能就说姐夫喜欢男人,”程钢不以为然道,“两口子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大姐跟大姐夫也没见多好,大姐见天儿的骂大姐夫。”   “可怕的不是见天骂,可怕的是就不提,你听二姐说过二姐夫什么没?还有,二姐结婚三四年了,都没有一点儿动静,要你,你急不急?什么工作忙,他们院长更忙,孩子少生了?”程方悟一条条说服程钢,“你再想想,结婚前二姐是啥样子的,结婚后这两年是啥样子?要是过的好,能被磨成那样?”   原本一个温柔甜美的姑娘,现在成了个暮气沉沉的女人,“你多久没听见二姐笑了?”   程钢没注意这个,“多久没笑了?我怎么知道?”程铃到底有没有笑过,程钢已经记不得了,好像真的没有?   “那敢不能证明姐夫是个神经病,”程钢横了程方悟一眼,“这事千万别乱说!”   “同性恋只是取向跟大部分人不一样罢了,不是神经病,”程方悟伸出一个手指,“还有,他是不是异于常人跟我没有关系,但他明明不喜欢女人,却骗婚娶了二姐,毁了她一生,就跟我有关系了,”   程方悟捣了捣程钢,“如果你娶的女人,成天不许你碰她,你还不能告诉别人,外人看着你结婚了,其实只有你知道,你过的跟个和尚一样,你苦不苦?”   “苦,当然苦!”程钢太有感触了,他一把把程方悟摁在床上,“我现在过的就是个和尚!”   程方悟一脚把程钢从床上踢了下去,“你干什么?我说正事儿呢!”   程钢素了一年了,看见只穿了件秋衣的老婆,眼睛都绿了,“我不听,耐梅,你今天跟我好,明天你说我听啥!”   说完又往床上爬。   程方悟顺手抄起床头桌子上的相机,“你信不信我把你开瓢了?”   程钢看着一脸凶相的老婆,“朱耐梅,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哪儿不满意?”程钢一指床上的程强,“自从有了他,你就不让我碰你一指头,好不容易孩子生出来了,我当牛做马的,可你呢?是怎么对我的?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夫妻生活?那是绝对不行的,他还没疯,“我对你没啥不满意的,现在孩子太小,我每天都快累死了,哪有精神跟你瞎折腾?还有,我现在跟你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你居然有心思想这些?你可真是禽兽!”   程钢被程方悟骂的目瞪口呆,不过是两口子办点儿事,怎么就成了禽兽了?   程方悟把自己准备的事跟程钢说了一遍,“怎么样?你跟我一起去?”叫上程钢是必须的,万一打起来呢?   而且只有叫程钢亲眼看见,他才会支持程铃离婚。   程钢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方悟,自己娶了个神婆儿?“你怎么知道明天田向阳的那个,那个,”情人二字他真的说不出口,“会来?”   程方悟白了程钢一眼,“多简单啊,二姐杀到平市了,还那么高调,你觉得田向阳的小情人会没听说?如果听说了,会不会打电话质问田向阳?”   偷情出轨,程方悟经验太丰富了,这些他可是都经历过的,“而且,现在二姐在平市没回来,与其把人叫回来,让田家人生气,姐姐难堪,还不如直接把二姐留在平市,他跟情人在京市被翻红浪呢!”   啥叫“被翻红浪”,这真的是自己老婆?程钢张嘴想说程方悟两句,又想到说了也没用,“所以你叫我去捉/奸?可两个大男人怎么捉?捉了就认?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程方悟得意的晃晃手里的相机,“所以我才特意借了这个,咱们把他们摁在床上了,一通狂拍,”   他冲程钢眨眨眼,“你觉得下来会怎么样?田向阳为了自己的脸面,还不得认咱们提条件?”   这时候,流氓罪可还没有废除呢,田向阳估计得进去关几年。   “那你准备提什么要求?”程钢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他拉了被子躺在被窝里,希望自己能够暖和起来,“你说吧,我听你的。” 第28章   程方悟靠在床头, 托着下巴,条件么?“其实我也没多少要求,离婚是肯定的,而且吧, 二姐跟他结婚三四年, 不但牺牲了大好的青春年华,还要背上一个离婚女的名声, ”   “我就是担心这个,你想想,二姐要是离婚了,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我觉得吧, ”程钢觉得拿照片压服了田向阳,让他好好跟程铃过日子,才是正道儿。   程方悟横了程钢一眼,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还是不离最好, 所以二姐顶着已婚女的名声,过着庵里姑子的日子?”   程钢被程方悟问的哑口无言,“那你的意思, 是非得离婚了?可二姐一离婚,还能再嫁个什么人家?”   “那也得看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程方悟坐直身子,睁着大大的杏核眼, “如果是田向阳不举呢?”   程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耐梅, 你太坏了!”说一个男人不举?而且,“不举”这样的词,他怎么就那么轻松的说出口了?   “本来就是嘛,他不碰女人,呃,他是被男人压的还是压男人的,咱们明天才知道,但在我看来,还不如不举呢!”   程钢已经被程方悟的话恶心的不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再说了,你只用跟我说,你要提什么条件吧!”   程方悟微微一笑,“很简单啊,离婚,赔偿,然后由着咱们跟人说:他不行!”   还要赔偿?还有这样的?程钢简直觉得老婆给他开启了一扇新大门,“那不太贪财了?”   说的跟你不贪财一样,“敢情你姐姐几年青春,被田向阳冷暴力加诸的心理伤害,都是假的?这样,如果你能说服田向阳登报,向京市人民解释他跟二姐离婚,所有的错误都是他一人所犯,二姐是温柔善良大度的好姑娘,那这一千块钱咱们就不要了,”   程方悟一拍巴掌,“不对,一千怎么行?三年多的生活费呢?保姆费呢?三千!一年一千都不到,”要不是现在万元户还是个稀罕事儿,而且程铃性子,让她要一万,估计比让她离婚还难,三千,程方悟决定自己做主。   “二姐这些年,手里哪存住钱了?钱是人的胆,有了这三千块,二姐做什么事底气也会足一些,”程方悟一拍程钢,“你可不许打这钱的主意!”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说的好像钱已经到手了一样,还拍人家照片呢,你当你是特工啊。”   程方悟嘿嘿一笑,他有万能的大晋江系统啊!他关了灯躺下,“系统,出来聊两句。”   ……   接到系统说田向阳去车站接情人崔景丰的消息,程方悟立马叫上程钢,拎着相机戴了口罩帽子骑车往医院家属区跑。   马上过年,家属区里许多大夫都带着家人回乡去了,到处静悄悄的,程方悟跟着程钢来到程铃家门前,从口袋里抽出一片X光片,熟练的插进门缝里,“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你,”程钢都没想明白老婆拿X光片干什么呢,门就开了,“你真是,”   “赶紧进来,”他也不是真会捅门,反正有系统呢,他做个样子拿东西往门缝里一插,系统就叫门开了,就这么简单,“二姐说过,她家门锁不紧。”   程方悟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儿,前世他几乎没来过程铃家,今生更是头一次,“那边是卧室?”   程钢推开套间的门,“嗯,家里收拾的挺干净的。”   “可不是么,”程方悟从系统那里摸清了田向阳跟程铃婚姻的真相,他在外屋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铺盖卷,“看见没?二姐的。”   这床铺盖程钢认识,紫花褥子还是大姐帮着做的,“二姐不睡里屋?”   程方悟把铺盖卷儿原样放好,推门进了里屋,他拉开墙角的大立柜,“进去。”   “我?”   “这里头只能进一个人,难道是我?”程方悟好笑的看着程钢,“快进去,人一会儿就来了。”   “那你呢?”   “我在外头,一会儿跟着他们进来,”他有系统这个助手,可以远程盯着那对狗男男的进度。   程方悟从屋角找出一根竹质的晾衣杆,递给程钢,“我一喊,你就从柜子里跳出来,他们敢不配合我拍照,你就给我往死里揍!敢跑也揍!拿出对杀父仇人的气势!”   他爸是病故的,程钢想不出杀父仇人是啥气势,他忐忑的接过竹杆,“还要动手啊,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两个人呢!”   “两个光屁股男人,你想想他们敢站直不?”程方悟鄙夷的瞪了程钢一眼,“你可真怂!”   不是我怂,是你太彪悍啊,程钢小心翼翼的看了程方悟一眼,想到那天韩萍跟自己在一起被他拍了照片,后背都是鸡皮疙瘩,“我听你的,我这就进去,到时候你喊我哈!”   程方悟看程钢藏好了,拎着相机出了程铃家,他在屋外一家的煤气灶后头藏好了,调整好相机,“系统,人到哪儿了?”   “楼下,”系统都田向阳跟他情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气氛给恶心坏了,“我说,你要是再敢叫我帮这种忙,我扣你全部家产!”   程方悟哼了一声,“你要是敢不按照约定办事,小心我投诉你,我现在直接投了河,弄个一尸两命,你觉得你能瞒得住上头?”   系统被问的哑口无言,半天才道,“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还敢跳河?”   “不服咱试试?我是贪生怕死,但我更讨厌被人时刻威胁,死我一个,垫背的都拉着好几个呢,我不亏!”   程方悟心里正跟系统吵架呢,远远听见有人说话,他连忙举起相机,镜头里出现两个依偎着的身影,“来了。”   程方悟连安几下快门儿,继续小心的藏好。   “系统,帮我盯着,一会儿里头开始了,叫我!”   “哼,”系统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知道我重要了?”   但他还真不敢不配合宿主,程方悟对程铃的事,执念很深,惹急了他,对它也没有好处,“你怎么知道人家进去就开始?万一只是喝个茶,谈人生谈理想呢?”   程方悟心里呵呵,“所以说你只能是个系统,我是个人。”   这一对老情人数月不见,见了面还不先“干柴烈火”一番?然后再躺在床上“谈人生谈理想”?“你给我赶紧盯着!”   果然不出程方悟所料,他掐着表还没十五分钟呢,系统就开始嗷嗷大叫了,“快,快进去,开始了!”   “刚开始?”程方悟不紧不忙的站起来,“别我进去的时候,衣裳都没脱完呢,那我可没啥怕。”   “呸,你正经点儿,脱了,脱干净了,都脖子以下了,快去!”   系统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任务,心情比程方悟还激动呢!“赶紧的!”   这次没等程方悟掏X光片,门就开了,他大步走到屋里。很好,这狗男男急的连套间门都没关,正忘情的纠缠着吻在一起,他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一通狂拍,“好,挺好,来,换个姿势!”   田向阳跟崔景丰已经完全僵在床上了,等田向阳看清楚拿着相机的是朱耐梅,人瞬时出离愤怒,他顾不得羞耻了,大吼道,“朱耐梅你在做什么?”   “啧啧,看着挺瘦,结果脱了衣裳还是没一点儿肉,”程方悟肆无忌惮的羞辱着田向阳,“我说,你的身材可得好好练练,你看崔景丰的就很不错,难道因为他是攻的原因?你这小身板儿,受得了不?”   啥攻不攻的,田向阳压根儿听不懂,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太邪恶了,拉了被子把两个人给盖起来,“你给我滚出去!我杀了你!”   “程钢,出来吧,有人想打你老婆呢,”程方悟手里的相机根本不停,换个角度把崔景丰的脸也拍了个清楚,“崔景丰?你好像也是首都医大毕业的?为了跟田向阳的同性之爱不暴露出来,田向阳特意放弃留在省城的机会,到我们京市来了,”   程方悟满意的看着床上那两张震惊的脸,又按了几下快门,崔景丰的手还在田向阳裸/露的肩膀上呢,这姿势挺好,“你们两个真心相爱那是你们的事,但是,坑别人家的闺女,给你们当挡箭牌那就是你们缺德了,”   程钢已经从柜子里出来了,眼前两个光着膀子露着腿的男人,叫他简直都不敢睁眼了,“你们,你们太不要脸了,赶紧把衣裳穿上!”   程方悟已经拍的差不多了,“嗯,穿上衣裳出来说话,真是辣眼睛,回去得洗眼了。”   田向阳看着举着竹竿的程钢,“你们一早就进来等着了?就为了抓我们?”   “不是你说的吗?你等着,”程方悟看见崔景丰已经在穿衣裳了,又随手按了几下快门儿“我怎么能叫你失望呢?田向阳,我当时就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可惜你这个棒槌,愣是听不懂,叫我想给你留一线,也不能够了。”   程钢看着两具男人的果体,恶心的隔夜饭差点儿没吐出来,“把衣裳穿上!再不穿,我喊人了!田向阳,你怎么那么缺德,你喜欢男人,还娶我姐?让我姐睡外屋?这么冷的天,你不是人!”   程钢抖了抖手里的竹竿,一个没忍住,就抡到了田向阳身上,“我打死你!”   崔景丰噢的一声,就往程钢身上扑,“你干嘛打他,又不是他要娶你姐的,是你姐要嫁给他的,那些贱女人,就不能看见个长的好的男人,成天跟只苍蝇一样,往男人身上扑!”   “打他,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偿命!”程方悟差点儿没气疯了,抡着手里的相机就要往崔景丰脑袋上砸,“我本来还打算放过你呢,看来是我心太软了,你个贱人,你老婆还怀着孕呢,将来你的女儿也找你这么一个男人,那才是现世报呢!”   程方悟手里的相机可是全铜的,这一下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系统急了,“你给我住手!程方悟!”   程方悟看着自己的手直直的举在天上,硬是压不下去,才冷静下来,“咳,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浑!”   崔景丰已经白了脸,“你怎么知道的?”他老婆怀孕的事,他都没敢告诉田向阳,“你到底是谁?”他刚才一直在寻思着怎么把这女人手里的相机抢过来,现在不敢了。   田向阳已经炸了,“景丰,你骗我?”   “嗯,他是骗了你,他老婆可不像我二姐,被你赶在外屋睡了三年,都没跟人提过一句,人家老婆直接发话了,要是他不行,人家带着上医院,去医院也治不好,就直接离婚,”程方悟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这对儿就算没有他们,以后也是长不了的。   “咱们去外头等着,你们两个,把衣裳穿好了出来,今天的事儿得有个交代,不然的话,”程方悟晃晃手里的相机,“这东西我也不往大街上发,送到警察局,一个流氓罪是妥妥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的,青的两张脸的狗男男,“现在国家正严打呢,没准儿啊,‘砰’,赏你们一人一颗花生米,做一对儿同命鸳鸯往黄泉去~~~”   ……   “诶,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一出屋,程钢立马坐到程方悟身边,“那个人姓崔?他老婆怀孕你都知道?”   程方悟嗯了一声,“我哥在平市有同学,我给他拍了个电报,叫他帮着查的,”程方悟压低声音,“他是干那个的,安/全局……”   “呃,”还真有这个单位,程钢崇拜的看着程方悟,“耐梅,你真厉害!”   “那是,”程方悟得意的把手里的相机递给程钢,“看好了,这里头的东西要是没了,今天咱们可是白来了。”   程钢立马把相机挂到自己脖子上,紧紧的搂住了,“你放心,你只管跟他们谈,相机我一定保住了。”这些人太坏了,也太恶心了,必须严惩!   程方悟他们足足在外头等了半个小时,听着里头还在小声争吵,程方悟等不了了,他儿子还在家里呢,“诶,我说,你们的事,等我们走了你们再撕!快点儿出来,不然我们走了,你们自己考虑后果!”   交涉是由田向阳出面,“说吧,你们要怎么样?”   程方悟也不啰嗦,把一早就商量好的条件提了,“要求不算高,这儿有纸笔,你们再写份认罪书,就行了。”   田向阳已经气的脸色铁青,他以为程家只是要他以后善待程铃,然后再跟程铃保持夫妻生活,让她生个孩子,没想到程家人这么绝情,不但要以自己性无能为由离婚,还要赔偿,还得写认罪书?   “你们别太过分了,逼人太甚的话,会鱼死网破的!”   程方悟肆无忌惮的冲田向阳翻了个白眼,“好啊,大家鱼死网破好了,你是敢杀了我呢,还是杀了程钢?就算你杀了我们灭口,然后呢?你们两个狗男男亡命天涯?真当我们国家只有民/主,没有专/政呢?”   崔景丰拉了拉田向阳,示意他别跟程方悟吵,现在照片在人家手里,他们等于被人掐住脖子了,就听程方悟又道,“叫你们写认罪书,也是希望你们在写的过程中,深刻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并不是想拿你们的认罪书做什么,原因很简单,我们已经有大量生动形象的照片在了,还用得上你们的书面说明?”   程方悟让他们写“认罪书”,不过是从心理上再对他们进行一次羞辱,根本没别目的。   “好了,赶紧写,写完再打个欠条,由于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责任,一人两千好了,”考虑到医生收入不错,程方悟灵活的增加了赔偿的额度。   “至于以你身体有毛病的理由离婚,我们也是抱着救广大劳动妇女于水火的想法,你想想啊,在你们这些贱人的思想里,你年轻有为,女人看见你们就得往上扑,你告诉大家你不行,不是也省得她们对你想入非非?也能更好的保持二位爱情的纯洁性?”程方悟开启嘴炮模式,冲着田崔二人一陈儿猛攻。   田向阳一拳砸在茶几上,他就没见过像程方悟这么卑鄙丑陋的女人,“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程方悟冲田向阳撇撇嘴,“不信,你杀一个试试来?就你这种不敢正视自己性向,拿无辜女人填坑的怂货,真能胆子杀人,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噢,不,你是被压的那人,估计也就没把自己当汉子来用。”   他不耐烦的敲敲茶几,“赶紧的,草稿我都打好了,你们一人照着抄一遍就行了,记得别把名字写错了,你们都是聪明人,不写的后果应该都能想清楚,也别想着抢我们的相机,这楼里的人没走完呢,闹大了谁吃亏,你们两个高材生肯定比我清楚!”   两千对他们来说,虽然不是小数,但也不是拿不出来,加上他们各自的名誉跟前程,不用程方悟再做思想工作,田向阳跟崔景丰就把两份“认罪书”给写了,田向阳把东西递给程钢,“胶卷可以给我们了吧?”   程方悟摇摇头,“当然不行,我只说不把你们的事公开,从来没有说过要把胶卷给你们,你以为我傻啊,我要是把胶卷交出来,你们立马可以报警,说我跟程钢屈打成招,逼你们写下这种东西,”到时候犯罪的就成他们了。   程方悟从程钢手里拿过他们的“认罪书”认真的看了一遍,“你们敢这么张扬的住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没人会相信两个男人在屋里,会做这样的事吗?”   他拍拍程钢,“好了,事情结束,咱们也该回去了,至于那笔钱,过年后就由田向阳你来交给我吧,我二姐那里,聪明的话啥也别说了,只提离婚就行了,敢哭哭啼啼求放过,我把你这些照片登到报上!”   程方悟阴沉沉地看着崔景丰,“还有你也一样,自己龌龊也就罢了,还拿别人家的闺女填坑,我觉得你老婆有权力知道真相,你觉得呢?”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崔景丰一下子怒了,他刚想指着程方悟开骂,一旁的程钢已经挥起了晾衣竿,“你骂一句试试?” 第29章   “这就完了?”从田向阳家出来, 程钢还浑浑噩噩的,他牢牢的揣着相机,“咱们要不要把相机藏起来?”   “你电影儿看多了吧?你以为田向阳有跑咱们家来偷东西的本事?走吧, 我看了, 胶卷里还剩下十几张呢, 刚好过年咱们一家照个全家福。”   ……   京市的春节联欢定在二十九晚上,程方悟早早把程强送到娘家, 叫方红跟朱成功帮着照看, 自己好跟周志红去大礼堂看演出。   他没有提让朱家人也去, 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按照系统的要求,他是肯定要跟程钢“离婚”的,为了将来朱家人不提出反对,程钢还是少在朱家人跟前表现才华的好。   程方悟送孩子去朱家的时候,顺带跟多年不见的大舅子朱辉聊了聊, 朱辉已经听说了妹妹在单位评了先进,还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文章的事,不但是他,连妻子顾莎对朱耐梅也是赞不绝口。   程方悟瞅着机会, 跟他们两个讨论了一下“离婚自由”的问题, 探了探朱辉对离婚的看法, 当年因为自己的背叛, 还有朱耐梅坚持不离, 他们的事闹的挺凶, 如果这一次,是“朱耐梅”提出来的呢?   朱家人会不会支持妹妹的决定,大家能不能悄无声息的把这件事解决了?毕竟他回去之后,还是要继续当“程方悟”,而不是真的变成了朱耐梅。   “唉,宿主啊,你为了自己,可真是机关算尽啊!”一从朱家出来,系统不由感慨道。   程方悟呵了一声,“这都腊月二十九了,你不放假了?你们大晋江的加班儿费是不是也是三倍给你们算?”   “不,给我们三倍营养液就行,”系统很认真的回答程方悟关于他们工资的问题,并对他的所作所为评价道,“宿主,你的求生欲真的很强。”   “那是,比起做朱耐梅,我更想当我自己,你想想,我要是顺利完成任务,回去之后,跟韩萍把婚一离,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以后的日子多潇洒,”程方悟现在只有靠幻想自己回去之后的日子,来鼓励自己加油做任务了。   系统冲天翻了个白眼,没有打断程方悟的畅想,好好想吧,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   周志红五点就开始准备了,为了去看儿子的演出,她还特意洗了个头,把程方悟买给她的雪花膏在脸上仔细涂了涂,“你看我这样行不?”万一被人知道自己是程钢的妈,可不能给儿子丢脸。   程方悟上下打量一遍周志红,“成,妈你天生吃不胖,稍微收拾收拾就好看,哪像我,这腰都快成桶了。”   周志红这阵子老听儿媳说自己胖,“你这样就挺好的,千万别少吃,你不吃孩子还得吃呢,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你比以前瘦多了,还白了不少。”   这个真得感谢系统了,让他能够动动就掉肉,还越睡脸越白,甚至连肚子上的妊娠纹的浅了好多,“是吗?”   程方悟把朱耐梅刚结婚时做的件大衣给找出来穿上,“我连过去的衣裳都能穿上了。”   周志红连忙摆手,“不行,你赶紧换了,这么穿晚上该冷了,”媳妇这是为了俏,命都不要了,光着个衫衣就直接塞到大衣里,里头不套棉的怎么行?“你要是冻感冒了,小强怎么吃奶?”   头一句他还挺感动呢,第二句就露馅了,“妈,你就不能把小强往后放放?敢情我就是你们家养的奶牛啊。”   “说啥呢,小强不是你生的?妈喂儿子天经地义,哪有光顾自己臭美,不顾儿子的?”周志红不觉得自己错了,“赶紧把这大衣脱了,那衣裳又放不坏,等明年孩子断奶了,你再穿。”   “我在里头套件毛衣,那大礼堂里都是人,不冷,”今天大礼堂那么多人,程方悟才不灰头土脸的过去呢,他转身儿跑到屋里,翻出件儿红色的毛背心穿上,又把大衣穿上在镜子前照了照,转头又去抽屉里把过去的一支口红翻出来,涂上,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儿,“还行,看得过去。”   周志红已经叫程方悟吃饭了,“快出来吃了,咱们好走。”   她又把新蒸的包子拿纸袋子装了,“这个带过去给小钢吃,集体的伙食肯定吃不好。”   “他晚上要上台了,肯定紧张的很,哪有心情吃东西,再说了,肉包子味儿那么大,他吃了可不把别人都熏着了?”程方悟直接拿过包子自己开吃,“我也没胃口,就吃个包子算了,”他吃的多了,大衣扣子该扣不上了。   周志红看着几口把一个包子给吃完的儿媳,不满的又从筐子里拿了只豆包,“这个总没味儿了吧?咱们带过去,小钢想吃,就吃,不想吃再带回来,又不碍事。”   反正是周志红带,程方悟也就不犟了,“我吃完了,你也赶紧吃吧,七点开始,咱们六点半前怎么也得入场了,不然人太多,再把你挤着了。”   周志红点点头,赶紧坐下吃饭,“你不是借了相机嘛,到时候给咱小钢多拍几张,我好叫亲戚们都看看。”   “也行,”程方悟转身去拿相机。   ……   程方悟懒得看周志红喂儿子吃包子,更懒得看韩萍在周志红跟前讨巧卖乖,这女人也真傻,真以为讨好的婆婆,就能让她一声令下,逼走儿媳?   想叫男人离婚娶她,其实还得男人乐意,婆婆这物种,从来不是儿媳妇能讨好得了的,她们永远都只会站在自己儿子那边。   “楚老师,你不是回老家了?”程方悟抬头看见楚安平,有些奇怪,他可是说自己回老家去的。   “啊,是你,”楚安平冲程方悟摆摆手,示意他跟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我家就在京市,不过是回我父母的家,我平时自己住的。”   好吧,他把“老家”给理解错了,程方悟眼珠儿一转,“那楚老师,你的暗房是在‘老家’还是在自己家?”他想尽快把照片洗出来,拿到照片,才能让程铃跟周志红彻底死了心。   “暗房就在我自己住的房子,我平时住在京大,怎么,你急着要用?”楚安平问道。   “是啊,我拍的照片有急用的,所以想快点洗出来,”趁着放假,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程铃也可以早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楚安平看朱耐梅的神色,是真的心急,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把我的地址写给你,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家里等着你,然后我把钥匙给你,过年这几天我都不在,你可以随便使用暗房,用完了把钥匙放屋里锁好门就行了。”   这个好,程方悟只差没楚安平鞠躬了,这才叫遇到了贵人呢,“那谢谢啊,这样吧,我用了你多少东西,将来给你补出来好不好?折成钱也行。”   这位女同志算的还挺清的,不过那点儿东西真不值什么,倒是搞摄影会洗照片的女同志,太少见了,“没事的,我里头的东西你随便用,我一次都买的多。”   “耐梅,这是你们同事?”周志红从后台出来,一眼看见儿媳正在楼梯拐角的地方跟一个男同志说话,忙走了过来。   “噢,这是咱们京大的楚老师,我的相机就是跟他借的,正谢谢他呢,”程方悟跟周志红介绍楚安平,“楚老师,这是我婆婆,今天我爱人也有节目,我们是特意来给他捧场的。”   楚安平也见过程钢,“是商业局那个小品嘛,挺有意思的,程钢同志演的很好,都赶上咱们市剧团的专业演员了,我听电视台的人说,程钢同志是进错了行,应该去学个话剧表演之类的。”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程方悟被楚安平夸的笑容满面,他以前也是因为在朋友的电影里客串了个画家,觉得有意思,自己才开始接触影视的,“楚老师真是内行,我也觉得程钢在表演上挺有天赋的。”   周志红被楚安平的话逗的捂着嘴直笑,“楚老师不愧是大学里的教授,懂的真多,我们小钢听见您夸他,一准儿高兴,改天到家里来吃饭,您借相机给耐梅,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谢您呢。”   程方悟见楚安平被周志红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一拉周志红道,“时间快到了,咱们赶紧去座位上,省得一会儿影响别人看节目。”   说完又冲楚安平挥了挥手,“到时候我找你啊。”   “你找他干啥?”一坐上,周志红就忍不住了,虽然她听楚安平是大学老师,但自己儿媳是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也不好,“还有,他为啥把这么贵的东西借给你?”   敢情人家借东西给自己,还借错了,“这不是人家借给我的,是我在宿舍楼的邻居何骄阳替我借的,人家是借给何骄阳的,我为啥要借他相机,为啥还得再找他,你先看节目,过几天把我大姐,大姐夫,还有二姐,叫到一起开个会,我跟程钢有话跟大家说。”   还程钢有话跟大家说呢,肯定是自己这个媳妇又要作妖,拿自己儿子当枪呢,周志红没好气的看了程方悟一眼,想要说话,程方悟往舞台上一指,“看,主持人出来了,还挺漂亮的。”   周志红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大型的演出,比她以前看的戏可精彩多了,尤其是当儿子出来的时候,她激动的站起来要向程钢挥手,被程方悟一把给摁住了,“妈,你影响到别人了。”   “啊,对不住,看,那是我儿子,我儿子在上头呢!”周志红一边给周围的观众道歉,一边热情的跟大家介绍,她抹了把眼角的泪,“我就知道,我们小钢能行,我们小钢最厉害了。”   周志红的泪水让程方悟鼻子一酸,差点儿也跟着掉下泪来,他的母亲就是这样,在她眼里,自己永远都是最好最棒的那一个,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自己。   “你快点,拍啊,给小钢照相啊,”周志红没注意到程方悟的伤感,拿胳膊捅了捅他,“快点啊,一会儿演完了!你到前面去拍。”   “我在这儿就行了,咱们位置本来就靠前,而且前头人家有摄像机呢,家属跑过去不合适,”程方悟举起相机调好焦距,连着给程钢拍了几张,“你放心,在这儿我也能把程钢的光辉形象给拍出来!”   等联欢会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程方悟带着周志红跑到大礼堂后门,何骄阳跟他说过,演员们都从那里出去,“这程钢也是的,他的节目老早就演完了,也不出来找咱们,还得让咱们来找他!”   周志红紧紧身上棉衣,“那么多领导在呢,怎么可以演完就走?你没看见,最后领导上台还跟他们握手儿呢,我都看见小钢跟领导们说话了。”   真是亲妈啊,那么多人,还能认出哪个是程钢,程方悟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不就是握个手儿嘛,人人都握,”程方悟偷看了周志红一眼,“妈,那个韩萍,她叔是咱们平市的副市长。”   “真的?哎哟,我就说嘛,那姑娘一看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懂礼数,说话也好听,一点儿也不傲气,”周志红啧啧称赞,“她有对象儿没呢?”   有啊,就是你儿子啊,程方悟笑眯眯的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她跟程钢关系挺好,到时候咱们问问程钢?要不妈你帮她物色物色?你也说了,韩萍一点架子也没有,肯定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只要人好,一准儿没问题。”   “真的?她家可是当官儿的,妈也就认识平头百姓,”周志红有些心动,飞快的转着脑子里的未婚男青年名单,“也不知道小韩喜欢啥样儿的?”   程方悟继续使坏,“我看刚才她一口一个周姨,叫的跟你亲外甥女一样,你只管问她啊,你要是找不来合适的,让我大姐二姐帮着打听打听?咱不图她那双媒人鞋,可这要是真说成了,人家得多感激咱们程钢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她要是真的给韩萍介绍成了,两家可就结下交情了,“那我给打听打听?”   程方悟肯定的点点头,“嗯,小韩这样的,工作好,长的好,别说家里的条件本身就好,就是没家里的条件,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你找的时候,可要用点儿心。”   “你放心,你二姐医院里每年都会分来大学生呢,还有你大姐,叫她在街坊邻居那儿打听打听,指定不会给小韩说的差了,”周志红加快脚步,“咱们赶紧过去,万一小韩已经走了呢?”   哈,她才不会走呢,程方悟被周志红拽着小跑了两步,一指不远处电线杆下头站着的程钢跟韩萍,“看见没,在那儿站着呢,也不怕冻着,”这时候两人还跑没人的地儿说悄悄话,时间抓的可真紧。   “小钢,”周志红看见程钢,忙走过去,“这傻孩子,怎么在风口里站着,也不怕冻着了?” 第30章   程钢顺利的把小品演完了, 不但如此,刚才在台上, 他还跟市领导握到了手,还被其中一个夸奖了, 说演的好, 别说他还穿着大衣呢, 就算是只穿衬衣, 也会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没事, 我好的呢,妈,耐梅, 你不知道, 刚才我跟咱们市里好几位领导都握手了,他们还一劲儿夸我演的好,小韩还把我介绍给了韩副市长呢, ”程钢得意的冲程方悟仰起下巴,他老婆再能干又如何, 这会儿被领导接见可是他。   程方悟怎么能不懂程钢的心思, 当年他可也是这么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现在穿到朱耐梅身上,用路人的目光看自己,还真是应了那四个字, “小人得志”!   “哎哟, 你还见到韩市长了?”周志红满脸放光, 走过去拉了韩萍的手,“谢谢你啊小韩,韩市长那么忙,你还把我们小钢介绍给他,真不容易,阿姨太谢谢了!”   程方悟冷眼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个人,呵,好真像一家三口,他转头去人群里找何骄阳,与其看这三人在这儿“加深感情”,真不如他去跟何骄阳说说话儿呢。   “骄阳,”   何骄阳还有没卸妆,黛眉朱唇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就算站在一众舞蹈演员中间,她也是最出众的那一个,程方悟举起相机,给她拍了两张,才走过去,“今天你们的舞跳的太好了!”   “这是我一个楼住的邻居,朱耐梅同志,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会写文章的才女,”何骄阳看到程方悟过来,也很高兴,“这是我文化宫的同事,兰姐是咱们市剧团的,我们人不够,特意请她来助阵的。”   程方悟看了看,七个人,“看见你们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拍了一张,等将来照片洗出来,如果好的话,就叫骄阳带给你们。”   “那太好了,”另几个演员纷纷道谢,大家也都听何骄阳说过自己有个作家朋友,有的甚至还看过程方悟写的散文,“骄阳说的一剪梅就是你啊,怪不得文章写的那么好呢,人长的也漂亮呢!”   程方悟被大家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听惯了人家夸他英俊,漂亮这两字还是少见,“不能跟你们比,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文艺工作者了。”   “你佩服我们什么呀,我跟你们说,咱们看的那个小品,商业局的,就是耐梅写的,”何骄阳知道程方悟对小品被说成程钢写的多少有些怨气,便顺口帮他澄清,“她写,她爱人演,般配吧?”   “真的?呀,真厉害,那小品上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说,也请商业局的同志帮着给写个本儿呢,”   程方悟灵光一闪,“我给你们写个音乐小品吧,带唱带跳的还有剧情的?充分发挥你们的特长?”   朱耐梅的短篇小说,可以改成摄影故事,自然也可以加些情节跟台词,来个音乐小短剧,“就是我在音乐方面不太懂,我大概写写,你们可以请行家来配乐怎么样?”   何骄阳已经兴奋的握住程方悟的手,“耐梅,真是太谢谢你呢,明年有全省文化系统汇演,没准儿我们文化宫能放颗卫星呢!”   “别别别,我就这么一说,不一定写的好,我写一个,你们拿去看看能不能用,之前你们是怎么准备的,还怎么准备,”程方悟连连摆手,他也就这么一说,成不成真在两可之间,但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了。   “你一定能成,”何骄阳对程方悟简直就是崇拜了,“我相信你!”   穆伟东在一边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妻子还不过来,终于等不下去了,走了过来,“骄阳。”   “小穆也来了?这是来接骄阳的?”   穆伟东疼老婆在文化宫是出了名的,大家看到他,习惯性的打趣,“这才分开多大会儿啊,就等不了了?”   穆伟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领导也来看演出了,听说你是我爱人,说想见见你呢!”   何骄阳一听,忙放开程方悟的手,又跟同事们道别,“那我先走了,耐梅,程钢呢?”   程方悟看了一眼穆伟东过来的方向,诶,他们商业局的局长也在,太好了,“噢,程钢好像往那边去了,我去找他。”   他记得何骄阳的事爆出来是几年后了,但穆伟东是什么时候卖了老婆的,他就不知道了,他可得跟过去看一看。   穆伟东领着何骄阳才过去,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几位领导介绍自己爱人呢,程方悟已经挤了过去,冲商业局局长梁长秋道,“梁局长您好,您也来看演出了?”   梁局长被突然杀出来的女同志吓了一跳,打眼一瞅,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梁局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咱们局办公室程钢的爱人,我叫朱耐梅,在图书馆工作,这不程钢今天有节目,我跟婆婆一起过来看看,”程方悟笑容灿烂的介绍着自己,“刚才看到交通局的大合唱了,爱华姐还是领唱呢,标准的女高音,一点儿都不比专业演员差!”   梁长秋是人尽皆知的妻管严,对老婆是发自内心的好,听到程方悟夸自己老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认识我们家小文?她没受过专业训练,也就是平时嗓门大一些,胆子也大,”   梁局长一指何骄阳,“不像人家这位女同志,一看就是专业的演员。”   “是,这是我骄阳妹子,在咱们文化宫当舞蹈老师,可不就是专业的?”程方悟一边介绍何骄阳,目光扫过穆伟东身边的几个人,这些人后来他都认识,财政局的班子今天来全了,嗯,那个叫王保国的,就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   穆伟东听朱耐梅说自己妻子,忙笑道,“我爱人在师大就是学舞蹈的,平时没什么演出,就是在文化宫教各学校挑上来的苗子,不过现在愿意学舞蹈的孩子少,以后各位领导家有想学跳舞的孩子,只管送她这儿。”   “是啊,就算以后不搞舞蹈,也可以当成是锻炼身体了,还能陶冶情操,多个一技之长,”程方悟适时的接上穆伟东的话,“不过骄阳不忙,最高兴的就是小穆了,我跟这小两口在一栋楼住着,小穆把爱人当手心儿里的宝一样捧着呢,把我们楼里的女同志羡慕的,都说骄阳眼光好,挑了个好丈夫!”   程方悟已经感觉到王保国的目光了,真是个老色皮,这次他不但盯着何骄阳,还捎带刮自己两眼,这样的人,平时在他们局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当局长的,“王局长一看,就跟我们梁局长一样,是个疼老婆的男人,给局里的男同志们,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啊,哈哈,我可不能跟梁局长比,”王保国被突然点了名,忙从何骄阳身上收回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我那个爱人,可不像人家文主任,能歌善舞,是交通局的一枝花。”   都是领导,啧啧,这差别,王保国一开口,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程方悟一扯何骄阳,“我还得去找程钢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都十点了,天又这么冷,几位领导也辛苦一夜了,在这儿站着,万一再着了凉,不合适。”   说完他笑眯眯的冲梁长秋摆摆手,“梁局长,我先走了,我们家程钢估计也在到处找我呢,再见。”   ……   程方悟跑到程钢他们站的地方,一看周志红正拉着韩萍说话儿呢,程钢在一旁则是一脸的不耐烦,“你去哪儿了,都这么晚了,还乱跑?”   “我去跟骄阳她们说几句话,”程方悟没告诉程钢,他们局长在哪儿,省得程钢还要过去再打招呼,“走吧,咱们赶紧回去,我快冻死了。”   程钢没好气的瞪了程方悟一眼,“谁叫你穿成这样的?大晚上连件棉衣都不穿,俏什么俏啊?”   “我乐意!”自己没穿,说的好像韩萍穿了一样,就算是涂着口红,程方悟都能看出来韩萍的嘴唇冻的发青,“妈,你跟小韩有空再唠,要不哪天小韩你到我们家里来坐坐?这会儿天太晚了,咱们还是各自回家的好。”   韩萍也冻的站不稳了,可周志红是程钢的妈,她不得不强撑着跟她聊天,听她问自己家里的情况,“好啊,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趁我叔叔的车回去。”   ……   “这个小韩,真是个好姑娘,我一问才知道,人家在家里还做家务呢,听她的口气,煎炒烹炸,真是啥都会,”说到这儿,周志红多少对儿媳有几分不满,都是大学生,儿媳却只会家常饭,做的还不好,可人家韩萍,光听听人家说的,都能摆一桌了。   呵,煎炒烹炸,等她嫁过来,你好好看看她的煎炒烹炸了,会做?会吃还差不多,“是嘛,那小韩可真厉害,这样的姑娘,肯定好多人追求,程钢,夏天的时候,我还看见她跟一个小伙子压马路呢,怎么样了?”   程钢呃了一声,这事韩萍跟他说过,“那是她家里硬叫她相亲呢,她见了一面,说没有共同语言,就没再见了。”   “噢~~”程方悟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是这样啊,那妈,你可得好好帮小韩踅摸踅摸,一定得找个能和小韩说得上话的,我跟你说吧,这人还得长的俊,小韩那样的家庭条件,肯定看中的不是对方的家庭,她应该更喜欢才华啊,相貌啊,这些!”   周志红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懂了,我跟小韩聊了一会儿,心里已经大概有点儿数了,”她可不傻,已经听出来韩萍对自己儿子观感很好了,儿子已经结婚了,她就努力找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的一准儿能成功!   晚上孩子在朱家,程方悟干脆直接回娘家住了一宿,等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才在朱家吃饱喝足了,让朱辉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回了程家,然后把孩子塞给程钢,自己骑着车就去京大找楚安平去了。   程方悟到的时候,楚安平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他们大学的住宿条件可比程方悟他们好的多,楚安平这个年轻教员,居然都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程方悟羡慕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儿,“早知道这样的条件,我当初就得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名牌了!”   楚安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看过你写的文章,真的挺好的,我听何老师说,你还准备搞摄影故事,还是自己写的本子?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继续深造的,等学业有成,到京大中文系当个老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以后还是京大的客座教授呢,这世上从来都是英雄不问出处的,程方悟一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咱们这个时代,从来都是能着上庸者下的,只要咱们年轻人够努力,就不愁找不到大展拳脚的机会。”   楚安平回京市两年,不论生活还是工作中,遇到的女同志多是以家庭为主,像程方悟这样对工作跟生活充满激情,甚至在业余时间,还追求个人爱好的女人,好像也只有在大学的时候才看到过。   “楚老师,你这儿书可真多,我们图书馆里的文学著作,你这儿都能占一半儿了,”程方悟的目光从满墙的书籍上飘过,这么多书,真叫人自悲啊!   楚安平家的另一间被他隔成了书房跟暗房,“这些你都看过?”他以后家里的藏书更多,但那个用来充文艺的目居多,很多书都是他让人买来,直接放在书架上,连扉页都没有翻开过的。   楚安平不好意思的笑笑,“嗯,我没多少课,所以大部分时间就看书了,这些书你一定都看过吧?你平时最喜欢看哪方面的?我看你写的散文了,其实想用极小的篇幅阐明一个道理,也是很考文字功底跟表达能力的……”   程方悟哪看过这么多书啊,他不打算跟楚安平在阅读上头纠缠,省得自曝其短影响他的光辉形象,一指暗房的门,“可以进去吧?”   “可以可以,”楚安平帮程方悟推开门,“里面也就是一些底片,没别的了。” 第31章   程方悟跟着楚安平进了暗房, 看到绳子上挂的一串底片,楚安平见程方悟仰着头看底片, 忙将自己拍的取了几张出来,“其实我也是在学习的过程中, 拍的不好, 尤其是冲洗出来, 也不太满意。”   暗房里玩的就是技术啊, 程方悟把底片插进放大机里, 开始调整焦距跟镜头,“在我看来,最难的就是测试曝光了, 你这儿我不太熟悉, 可能要用的时间久一些,不会影响到楚老师吧?”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啊, 楚安平看着程方悟,目光里全是崇拜, 称谓不自觉的都跟着变了, “朱老师您随便用, 就是,那个,您能不能顺便指点指点我啊, 我现在都是靠看书自己摸索的, 洗出来的照片, 能看的真没有几张。”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吧,想到自己的洗的照片,程方悟还是迟疑了,“这样吧,这几天你回家过年,我这批照片是有急用的,反正我以后还要再拍照的,到时候你来看我操作?”他教教他,也算是还了用人家暗房的人情的,不得不说,楚安平技术不行,暗房里的设备倒真没得挑,全是国内目前最好的器材。   “好啊,”楚安平喜出望外,这真是天下掉下个老师来,“那谢谢您了,以后我的这个暗房您随便用,您不是还想拍摄影故事吗?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朱老师您只管说。”   程方悟点点头,“你说拍摄影故事我倒是想起来了,京大校园的风景不错,如果以后我想来这儿取景,还希望楚老师能帮我说说话。”   “这个没问题,”这点儿小事楚安平自问还是可以帮程方悟解决的,“您要是想来学校拍,提前给我说一声,我跟校保卫科打招呼,要是需要学生帮忙,我也可以找学生商量,”   楚安平找了纸笔,“这是我的电话,这个是家里的,这个是学校的,您有事只管给我打电话,不用客气的。”   这人还真是热情,程方悟将纸条收起来,“那行,”他把胶卷从口袋里掏出来,“既然来了,我想把这个先冲了,”他家里还有孩子呢,出来一趟不方便。   “啊,我也要回家吃饭去了,”楚安平大概猜到程方悟一定是要洗什么重要的照片,忙从暗房里出来,把家门钥匙放到桌上,“初五之前我都会住在家里,那边厨房有烟气灶,保温壶在那里,您要是渴了,可以自己烧水,啊,茶叶在架子上,还有,壶里的水是我才烧的。”   这人真周到,程方悟点头谢了,送楚安平出门,“你放心,我只用下你的暗房,别的东西不会动的。”   ……   “你这两天忙啥呢?都不沾家,大过年的,叫妈怎么想你?”   这转眼都初一了,头天晚上守夜,怕鞭炮吓着孩子,程方悟用棉花堵了小程强的耳朵,硬着搂着了熬了一夜,中午刚吃过饭,程方悟把孩子哄睡了又要出去,程钢急了。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你说我忙啥呢?当然是忙二姐的事,你看二姐这几天,笑过没有?你问没问她是怎么回来的?”   程铃是年三十大清早到家的,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到中午周志红去叫门,她才出来了,虽然看着面色平静,但那眼睛,分明就是哭过的,程方悟跟程钢都装作没看到,程钢努力活跃家里的气氛,力争大家像以前一样,过个高兴年,而程方悟则天天往楚安平家跑,要有最快的速度,把照片洗出来。   “明天,明天不是大姐一家子回门嘛,我得把照片给洗出来,”程方悟拿胳膊捣了捣程钢,“到时候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说什么田向阳认错就不离婚的话,我跟你说,他那个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的,现在不出事,将来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到那个时候,咱们也都跟着没脸!”   ……   年初二程英一家子早早就到了,一看到只有程铃在,程英的脸就落下来了,“怎么回事铃子,这男人也不能惯的太过了,你算算,你们家向阳多少年没来过咱们家?还大学生呢,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程英听王红军说了年前的事,憋着一肚子火儿呢,她男人是工人,在周志红眼里,不如二女婿长脸,但再怎么说,王红军也是大女婿,田向阳对他的态度,太不尊重了。   “大姐,你是来拜年的,不是来吵架的,快进来叫孩子们给妈拜年,压岁钱不要啦?”程钢也烦着呢,听程英进门就找程铃的事,直接把她给打断了。   程英最怕弟弟,他发话了,便不再吭声,招呼着王红军跟孩子进屋,“哎哟,叫我看看我的宝贝大侄子,这孩子贪长啊,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俊!将来也是个大学生!”   程铃强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今年咱们真的是要过个好年了,添丁进口,再好也没有了。”   添丁进口?程英看了妹妹一眼,程铃结婚可比弟弟还早呢,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想问,但看到程铃的脸色,还是忍下了,“嗯,可不是么,大家都过个好年!”   因为程铃跟程方悟都藏着心事,连当初许诺跟王红军好好喝一杯的程钢,也跟霜打了一样,说是过个好年,中午这顿饭,除了王超跟王倩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强颜欢笑,吃的没滋没味的。   “倩倩过来,”程钢从屋里拿出一包小鞭儿跟几盒烟花,还有一块钱,“拿上这个,带着超超出去玩吧,小心别叫崩了手。”   ……   “小钢,你是有话说?”见程钢起来关了门,程英心里毛毛的,“啥事啊,大过年的。”   程方悟事先已经跟程钢交代好了,这事他是“儿媳妇”,只能敲边鼓,主打还得是“一家之主”的程钢。   程钢叹了口气,“二姐,你别怪我,今天在这儿的都是自家人,有些事咱们自己人得先商量出个办法来,当然,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事你得先知道真相,才能做决定。”   程钢是想私下跟程铃谈的,如果程铃说忍下,他就可以安心的撒手了,可程方悟不干,他才不给程铃退路呢,要知道这一退,毁的可是程铃的一生。   “到底啥事啊,程钢,是不是田向阳那边出问题了?”王红军哪能看不出程铃的日子过的根本不是正经日子,再看看田向阳那德性,都不用猜,问题肯定出在他身上,“铃子你放心,有小钢跟姐夫呢,不会叫你吃亏!”   程钢一咬牙,竹筒倒豆子般的把田向阳的事全说了,他把程方悟洗好的照片放到桌子上,“这是我跟耐梅跑二姐家里拍到的,那田向阳就不是个正常人,二姐,这种日子你再不能过了!”   程钢的话已经把大家全吓住了,没想到还有照片?   王红军刚把照片拿到脸前,就跟被电打了一样,直接把照片扔回到桌上,“啥,啥?这都是啥?”   程英要伸手,被王红军一把摁住了,“别看,会长针眼的,这,我呸!”   程英什么时候怕过王红军,饶过他把掉到地上的照片给捡起来,“呀,这,这咋俩男人还,”田向阳跟个男人全身赤/条条的摞在一起?“这是干啥呢?”   昨天程方悟把照片拿回来的时候,程钢看完都做恶梦了,“姐你别看了,这东西太恶心了,反正你们知道了,田向阳就不是个男人,就是个二胰子,他就是拿我二姐来掩盖他是个二胰子的事实呢,现在好了,没人怀疑他了,可坑了我二姐了,原本他每年回平市,就是去见照片的那个人去了,这次我二姐去平市了,他就把那人叫京市了,还有,这事好像亲家也知道!”   周志红“嗷”的一声把程铃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我可怜的闺女,你这是什么命啊!”   程英想到妹妹这几年居然是在守活寡,而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成天说她不会生,忍不住也放声痛哭,“铃子你等着,明天姐姐就去砸了他那个破外科,姐要叫他在咱京市抬不起头来,还有平市,我呸,田家那两个老东西不得好死,当我们姓程的好欺负不是?”   程方悟他们也没有劝,这样的事,也只有女人们最能体味其中的苦楚,一直等她们母女三个哭够了,程方悟才起来拧了几条热毛巾,“妈,大姐二姐,先擦擦,光哭也不是办法,程钢今天把这事跟大家摆开了说,就是希望大家心里都有个准备,”   她把田向阳跟崔景丰写的认罪书拿了出来,“这是他们写的,他们干的事,自己都承认了。”   周志红是知道田向阳一直不跟自己女儿同房的,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女儿哪里不好,才被田向阳嫌弃,却没想到田向阳是个畜牲,“钢啊,你说你二姐该怎么办?她才二十七,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程钢轻咳一声,把他们跟田向阳的协议说了一遍,“我觉得二姐还是离婚的好,虽然离婚不好听,但这种日子要是过下去,一辈子可就毁了,他有这种毛病,总不能你陪着他出去治吧?”   “人家可不觉得自己是毛病,人家跟那个姓崔的好着呢,”程方悟撇撇嘴,“再说了,好好的男人,叫人骑,恶心不?二姐你说,你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不想吐?”   自己这个兄弟媳妇,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程英瞪了程方悟一眼,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是啊,关键这人不会生孩子,以后你们老了怎么办?”   叫她闺女帮着给妹妹养老也不是不行,但养那么个姨父,太恶心了。   “就是啊,大姐你不知道,二姐这么多年,都是睡在外屋的沙发上,那多冷啊,可田向阳呢,一个人占个大屋,高床软卧的,二姐下了班儿还得给他做吃做喝,凭啥啊?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   程方悟在一旁煽风点火,“二姐有工作,有收入,又是因为这种原因离的婚,只会叫人更同情,将来慢慢再找一个合适的,有什么不好?”   程英比周志红有主意,“是,只要把原因跟人讲清楚了,咱们铃子就不愁嫁,年纪大又怎么了?宁愿找个鳏夫,也不能跟个废人过!”   王红军拿了根烟点着,“是,这事儿真赶紧办了,铃子一年比一年大了,越拖对咱越不利,”他这个小姨子脾气也太好了,这种事,早两年就该说出来了,不然哪用等到现在?   “这事儿小钢办的好,当兄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王红军看着周志红,“妈您说呢?不行明天我跟小钢陪您往平市去一趟,这口气不出,田家当咱们程家没人呢!”   程英一拍大腿,“就是这个理儿!”   她从桌子上拿起照片,“砸到那两个老东西脸上,还人民老师呢,我呸!连自己孩子都教育不好,当啥老师?” 第32章   “二姐你说呢?”程方悟走到程铃跟前, 拿过她一直攥在手里的毛巾,小声在她耳边道, “只要先离了婚, 哪怕以后你不想再嫁呢, 也没有人逼你,但再跟这种人耗下去,人家就真把咱当傻子了, 而且, 妈跟小钢也跟着伤心。”   对于程铃来说,寡母跟弟弟是她的软肋, “这事儿你一点儿错都没有,要是有,也是因为你心太好,性子又软,别人要是议论你, 我出去撕烂他们的嘴!”   程铃抬头看着程方悟, “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一直劝她离婚。   程方悟程铃看的有些心虚, “嗯,我早就发现田向阳不对劲儿了,”他俯在程铃耳边, “他对程钢格外的好……”   程铃惊恐的睁大眼, “你是说?”她的脸登时涨的通红, 怎么可以, 害她还不够, 还想打她弟弟的主意?   程方悟可没有说田向阳对程钢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但整个程家,田向阳对程钢是态度最好的,他也没有说假话,至于最终的效果,让程铃自己去想吧。   “所以我才一直对姓田的不怎么待见呢,后来我在我们图书馆看到一本这方面的书,这样的人里,有许多人,对女性是有敌意的,但对男人却很友好,我又结合他对你的态度,才做了这样的猜测,”程方悟瞎话信手捻来,“后来我又叫我哥给他同学打电话,让他帮着查了,”   程方悟肯定的冲程铃点点头,把系统跟他说的事,告诉了程铃,“他跟那个姓崔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边家里都知道,但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只能妥协,说叫他们各自结婚,成家以后,再不干涉他们之间的来往了。”   程铃已经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怪不得,他会追求她,要跟她处对象,弟妹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人家只是把自己当挡箭牌,不要钱的保姆。   “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咱该往好处想,这一离婚,你就再也不能面对好那种恶心的人了,我跟程钢还是要搬回去的,家里正好剩你跟妈两个,多好,你不想嫁,就陪着妈,心情平复了,咱就慢慢挑一个情投意和的,凭你的人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来?”程方悟扶着程铃在椅子上坐了,又拧了块毛巾给她。   又对兀自在一旁骂田向阳的程英道,“大姐,在这儿骂没用,你省着些力气,趁着这几天大家都放假,你们往平市去一趟,该说的跟田家人说清楚,别让田家人把咱们程家都当傻子了,我看二姐就别去了,二姐性子太软,别到时候被那边一哭一劝,又改了主意。”   程英点点头,“剩下的事你别管了,都包在我身上,还有那个姓崔的,也别想好!”   “姓崔的老婆怀着孕呢,你们真要找她,可注意着点儿,别再被人倒打一耙,”   ……   程家人说走就走,第二天收拾了一下,初四由程钢带队,王红军两口子还有周志红,就一起去了,程方悟跟程铃领着三个孩子在家,程铃一天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坐在院子里,看着王倩带着王超在院子里放小鞭儿。   “姐,你抱上宝宝,我做饭去,”程方悟把孩子塞到程铃怀里,现在也只有孩子才能让程铃打起精神来了,“我看了了,宝宝啊,跟你比跟我还亲呢,只要看见你,就伸着手要过来。”   程铃看着程强白嫩的小脸,伸手把他搂在怀里,“今天太阳是不错,但也得给孩子戴个帽子,万一冒了风,小孩子可受不住,”说着起身回屋给程强找帽子去了,程方悟见程铃愿意动弹了,松了口气,进厨房给大家弄吃的去了。   “那个,大哥,谢谢你啊,”小光团已经沉默很久了,这会儿终于有了些微光。   “有啥可谢的,那是我亲姐,我跟她,比你跟她还亲呢,”程方悟抽开煤火,又转身往外头拿囤在缸里的馍馍,就算是占用了朱耐梅的身体,他的厨艺也没有什么进步,仅限于把东西弄熟,毒不死人。   “哎,我说系统,出来聊几块钱儿的,”程方悟拔位着大白菜外头的枯叶,叫系统出来说话。   “有事?”系统没好气的冒泡,“想聊天这不是有朱耐梅嘛,你们两个好好谈谈,你不是满肚子人生经验吗,好好给她上上课。”   程方悟把掰好的菜叶子放在水管下头洗,“我的人生经验,对别人来说,有可能就是毒鸡汤,性格即命运,就像这次,就算是有你的帮助,朱耐梅也会摄影,你觉得她会不会跑到田向阳家捉/奸去?”   小光团闪了闪,自己先说话了,“我不会,我可能会在内心很嫌弃田向阳,会加倍对二姐好,”朱耐梅说不下去了,半天才道,“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我却做了这么多,当然,我承认这里头有系统的帮助,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掌握一切,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是没有系统的帮助,这些事真的就做不到么?不过是用时更长一些,更辛苦更麻烦一点,”程方悟看着脑子里的小光团,“其实最大的关节,就是你想不想做了。”   小光团又灰下去了,程方悟又道,“我给你交个任务啊,这身体是你的,将来我走了,你还得继续生活呢,你也知道,我这个画画可以,拍照也行,还能唱个歌跳个交谊舞,但这些并不是你的强项,你的强项是写作,这阵子你也别闲着,好好构思点儿东西来,大不了我把身体还给你,你给写出来,以后这些才是你立身的资本。”   “行了,跟她聊完了,咱们来聊聊,”程方悟看油热了,把白菜扔到锅里,随手翻炒着,“那个三八红旗手的事,我想了想,靠写作跟画画,根本评不上啊,短期内我也不可能让市图书馆发生翻天覆地的喜人变化,”   “所以呢,”它就知道,程方悟找他,肯定没好事,“你要做什么?”   “诶,你不是千里眼顺眼耳,还能预知未来嘛,我也不用你帮什么大忙,就是哪儿有抢劫啦,抓小偷啊,真不行,有人落水也行,叫我也去见义勇为一下,”程方悟一拍巴掌,“这先进那就非我莫属了。”   “哈,真觉得这身体不是你的了,你就随便糟蹋不是?朱耐梅这小身板,抓坏人?被坏人抓还有可能,”系统冷冷道,“这事免谈,我要是敢答应你,将来救人抓小偷的还是我!”   那是自然,他有系统这么好的助手,不用怎么行,“那我要是完不成,估计你也逃不了被批评吧?对了,你们这个大晋江就出你这么一个系统?不会吧?要是系统一多,是不是也得比个业绩评个先进?我说欲欲,你就不想当先进,晋职称选中层?”   我只想默默的躲在角落,把这个糟心的任务赶紧完成了,“没有,就我一个,不用评先,更没有官儿可升!”   “敢情还是独生子女,”程方悟翻了个白眼,“真的谈不拢?”   其实这个系统还是挺“乐于助人”的,“相信你也发现了,我是个配合度极高,而且总在超额完成任务的宿主,我的完成度越好,我就不信对你没有好处!”   系统直接关机,不再理程方悟了,这人沾上毛比猴都精,他不跟他说话,才是最保险的。   今天程家人是租了个面包车一家人去的平市,晚上八点不到,就都回来了,程方悟听到巷子里的说话声,已经奔出去了,“大姐,怎么样了?”   程英从车上跳下来,“能怎么样?大获全胜,呸,今天老娘狠狠的出了口恶气,把姓常的那个老太婆都给气厥过去了,还有脸哭?!”   程英说话个人情绪太明显,程方悟一拉程钢,“怎么样了?”   程钢冷笑一声,“还能怎么样?那一家也不是善茬,幸亏大姐夫跟着了,真没叫你说错,咱们去一闹,田家人可开始说二姐这个儿媳妇当的有多不称职了,气的老子直接把照片甩到他嫂子脸上了,我跟她说,她要是敢再说咱姐一句不好,我把她小叔子的照片,散她单位去!”   “肯定吓的再没吱一声,”程方悟没见过田向阳嫂子,但这种没见过程铃几回,就朝程铃开火的妯娌,根本不用客气。   “进去再说吧,叫邻居听见了,也不怕笑话,”周志红活了一辈子,就是孩子爸不在的时候,都没有像这两天过的这么兵荒马乱,她头一次出京市,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你二姐呢?”   “我二姐挺好的,火上还温着汤呢,都进来喝一碗暖暖身子,”程方悟等程钢把租车的钱掏给司机师傅,“师傅,你也进来吃点饭吧,家里都准备的有。”   今天程家是包车,司机跟了程家人一天,程田两家的事他跟着看了个清楚,一路上都没消化了,哪有心情在程家吃饭啊,他着急着找个人八卦八卦呢,“不用了,你们快进去吧,我也得回家呢!”   ……   等程方悟把饭端出来,那边程英已经拉拉杂杂的把事情跟程铃说的差不多了。   而程铃对怎么骂的田家人,怎么砸的他家东西,王红军怎么扇的田向阳,全无兴趣,“大姐你别说了,我听见姓田的,都觉得脏耳朵,你们跟他说好了没?什么时候回来办手续?”   程英叹了口气,她以为跟妹妹说这个,她会觉得解气呢,“说了,你姐夫让他初七回来就来家里,我们陪着你去办离婚!”   程铃点点头,强笑道,“你别管我了,我没事,你们赶紧吃饭吧,今儿的饭全是耐梅做的。”   程钢也在一边跟程方悟汇报情况,“看来田家人是知道他儿子有这毛病的,除了他家大嫂子可能不知道,跟我们犟了几句外,那老两口,脸红的跟血一样,一听我们说要闹到他们单位去,姓田的老头差点儿没跟我跪下了,呸,他还是老师呢,拿啥教书育人?田向阳还跟我犯犟,说要跑咱二姐鱼死网破,拖着二姐不离婚,叫他大哥给踹了一脚,再不敢吭声了。”   那是,他不要脸了,田家其他人还要呢,这事最怕的就是田家人了,闹出去,姓田的在平市直接别做人了,“你干的好!一会儿奖你一个荷包蛋!”   “我还去找那个姓崔了呢,他家也好打听,姓崔的见着我,吓死了,直接拿了两千块钱出来,”程钢摇摇头,“姓崔的老婆我也见了,跟姓崔的一块儿来的,还问我要了几张照片,说她有孩子了,不离婚,以后守着孩子过。”   “呵,她不会觉得手里握着照片,崔景丰就会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了吧?太天真啊,太天真,”人这喜欢的是男人,真以为自己能把人掰直了?现在这种事见不得光,以后可不一定了,“随便她,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咱管不着,钱呢?”   程方悟冲程钢伸出手。 第33章   程方悟连这个钱都要?   程钢立马捂着口袋, “你看你,一张嘴就是钱, 这钱是我姐的, 跟你没关系, ”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这种钱,跟谁也没关系, 但时间一长, 大家恐怕就会忘了这是笔什么钱了,二姐性子又软, ”   程方悟直接从程钢里头兜里把钱掏出来,“等田向阳把钱拿来,给二姐剩几百重新开始生活,剩下的给她存个定期。”   房改的时候,几千块钱都够买套房了, 这些钱以后可是程铃的傍身钱, “还有, 二姐手里有钱的事,你跟大姐还有大姐夫说一声,谁也不许提, 万一有人冲着二姐的钱来提亲呢?”   程钢想反驳, 却不得不承认老婆这点儿“小人之心”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知道了, 我跟大姐说, 路上大姐就在盘算给二姐介绍对象呢,就算是介绍,这事儿也不能跟男的提。”   四千块啊,想想他都动心。   吃完饭等程英一家走了,程方悟让程钢把程铃这些钱的安排跟周志红说了一下,周志红叹了口气,“刚才你二姐还说,这钱她不想拿,嫌脏呢,我还想着,给她剩一半儿,剩下的,给你跟你大姐,一人一千。”   程方悟一下子炸了,“妈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受了这么多年气的是二姐,跟程钢还有大姐有啥关系?就算是他们替二姐出头了,那也是手足间应该做的事,哪有跑一趟,打一仗就拿一千的道理?”   他一叹程钢,“你跟妈说过啥?还是大姐说啥了?”   “没,没有,我好歹也大学生,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哼,我要是提了,你还不撕了我?”程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他老婆跟他二姐最亲,他这个男人,也得靠边站!“大姐说啥了我就不知道了。”   周志红连连摆手,“没有,你大姐也啥都没说,”她这个儿媳啥都不好,但心地还不算差,一点儿也不贪,“是我这么想的,那么多钱,你二姐一个人怎么花得完?她一个女人家家拿那么多,还招祸呢,而且她以后要靠你大姐跟你们的地方多着呢!”   “所以先拿钱开路?”   程方悟不乐意了,“那也就四千块,没多少,将来我二姐总不能跟你一辈子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咱们悄悄的帮二姐把钱存上,手里有钱,人才有底气,而且妈,你怎么那么小看大姐跟程钢呢?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不会挣钱?这一千块大家一拿,跟二姐可是什么手足之情都没有了。”   周志红被程方悟说的脸一红,“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听你的,我也是怕,”   二女儿一离婚,肯定要被人议论,要是姐姐跟弟弟还不帮着她,程铃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现在儿媳拍着胸脯保证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照你说的办!这钱给你二姐留下,叫我说,有了这钱,你二姐又有工作,就算是不嫁了,也没啥,将来还有小倩小超跟咱小强呢,能不管他姑?”   一个女人自己过?要是自己,那无所谓,换成程铃那性格,还是算了吧,“你别太悲观,等我二姐缓缓,再把自己收拾利亮了,还怕找不来好女婿?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叮咚,宿主,你又给自己加任务不是?将来要是程铃嫁不了,你是不是就不回去了?”系统及时出现,大声提醒程方悟。   “啥?我就是这么一说,安慰我妈的好不好?”程方悟快疯了,他哪会做媒?而且怎么保证程铃一生幸福?这课题太大好不好?“欲欲亲爱的,你能不能当没听见?”   系统坚定的摇头,“不能,本来你从我这儿要的援助就已经超出了一个宿主该提的要求,我怎么还能让你予取予求?”他跟程方悟之间,掌握主导权的是他,而不是程方悟。   程方悟一下了蔫了,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自己就给自己加了个任务,别说这年头,就算是搁三十年后,一个女人离了婚,在大城市还好些,小地方,在外人眼里,那就等于是犯了极大的错误,只有被人挑选的份儿了。   系统轻咳一声,“当然,本系统念在你有勇挑重担的决心跟勇气,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至于是什么?到时候慢慢看。”   ……   等到初五,程方悟跑到楚安平那里还了钥匙,又留了两卷新胶卷跟一封感谢的字条,才锁好门,在京大的校园里慢悠悠的踱步,今年立春早,晴明湖周围的柳树已经染上了萌萌绿意,程方悟拿手指比出取景框,选着适合拍摄的地点,一一记录在他的小本子上,为将来的拍摄做准备。   等到回到家,就看到韩萍坐在家里,“小韩怎么来了?”破五没过,还是年呢,韩萍只是程钢的同事,又不是亲戚啥的,跑来是不是过于积极了?   周志红给程方悟使了个眼色,她巴不得韩萍过来呢,“瞧你说的啥话,人家小韩这是懂礼,快把孩子接过来,小心再尿到小韩身上了,对了,我跟你说,小韩把登小钢画的杂志也拿来了,还有汇款单,小韩说,像这种美术杂志,稿费可比你写文章挣的多,是好几倍呢!”   程方悟伸手把儿子接了,他可是知道韩萍有多不喜欢程强的,这万一悄悄拧自己儿子怎么办?“宝宝过来,妈妈看看,是啊,美术杂志一向给的价高,如果能力强,还有可能被出版社邀请了给文学作品画插图,或者直接画连环画呢,小韩,你给我妈还有程钢讲讲,这些得怎么操作,也好让程钢多挣点儿外快,好养我们程强!”   说完也不理韩萍,直接抱着孩子回自己屋去了。   程铃也没心情招呼客人,拿了给程强织的小毛衣跟在程方悟后头,“耐梅你别生气,小韩兴许也是看见咱们小钢的作品发表了,太高兴了,才提前来报喜的,我听妈的意思,还想给她做媒呢,所以才拉的亲热一点儿。”   程方悟抿嘴一笑,解了衣服喂程强,他才不管韩萍跟程钢什么情况呢,反正他们将来是要离婚的,不过这回,为了给朱耐梅出气,程钢婚内出轨的罪名是一定要背上了,幸好以后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多少名人功成名就之后,就换老婆了?   “管她呢,这些跟我都没关系,我啊,就管带好我们宝宝就行了,对了,姐,晚上你让程钢陪着你把你的东西都拉回来,那个大立柜是当初你结婚的时候妈叫人给你打的吧?明天叫程钢借个三轮车,拉回来!”   这年头的家具可都是纯实木的,“还有床,也是咱家给陪的,都拉走,你要是膈应,叫程钢拉到旧货市场卖了,再不成,当柴火烧了,咱们啊,一根线也不留给田向阳!”   “那会不会闹的太大了?”程铃小心翼翼地看着程方悟,现在这个弟媳就是她的主心骨,有什么事跟她说了,她一准儿能给她一个安心的答复。   “你们离婚的事就在眼前了,早晚都是会被人知道的,我觉得这事咱们越低调,越会被人以为是咱们心虚,到时候被田向阳再借题发挥说些有的没的,就不好了,倒不如直接一次撕干净了。以后就算是在医院,你也要把胸膛挺起来,你记住了,只有他对不起你的,没有你对不起他的,你占着理呢!”   对程方悟来说,程钢的感情走向已经很明朗了,他一点儿也不操心,相反的,还不如好好关心一下程铃,省得他因为程铃走不了。   “耐梅,我真佩服你,”程铃给毛衣收着尾,低头道,“我就不像你这么有主见,我啊,听别人的话听习惯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程方悟灵机一动,“要不人家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黄金屋未必有,但读书确实可以教会人思考,会让你看懂许多东西,”   程方悟把程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要说我,你不如向医院申请,去进修去?这样的话,你又可以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还能换下环境,叫我猜,估计田向阳也会想法子调走的。”   如果程铃进修回来,田向阳已经调走了,程铃就不用担心跟他呆在一个医院里的尴尬了,“你觉得呢?”   程铃原先没想到这个,“你说的是个办法,那个,晚上咱们过去拉东西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我们护理部张主任家里走一趟?咱们事先跟她打个招呼,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也好先想着我?”   她们主任也跟田向阳一样,住在市医院的家属区,先去跟她打了招呼,再去看自己的东西拉了,也等于把自己跟田向阳离婚的事,提前让大家都知道了。   “没问题,”程方悟最不怕的就是跟人打交道了,他很欣慰程铃这么快就开始想别的路了,自然双手支持,“去了你别说话,有我呢!今天这个韩萍还来对了,咱们刚好把她提来的东西,给你们主任送去!”   “这不太好吧?人家才拿来?”程铃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出去买点儿去?”   “买什么买,还没破五呢,街上哪有门市开业?再说了,咱们买的,哪有人家领导家闺女拿来的好?我瞧挺好的,”程方悟才不乐意看见韩萍带过来的东西呢,趁早把它们出脱出去,省得碍眼,“等韩萍走了我跟妈说,放心!” 第34章   因为医院常年离不了人, 医护人员都是轮班制,程家人过去的时候, 家属区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   看到浩浩荡荡的程家人, 邻居难免出来问两句, 程钢没明说,只苦笑着说陪着姐姐过来办事,程铃帮他把门打开, 自己则提着东西, 由程方悟陪着,往张主任家里去了。   等程方悟把事情半含半露的跟张主任讲了, 那边的程铃已经泣不成声,都是女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用再细说,对方已经深刻体会到程铃这些年的苦楚了, “你们别说了, 小程是我的兵, 当初还是我去卫校招的人呢,这些年不管她轮转到哪个科室,都是任劳任怨的, 干活儿一点儿挑儿都没有, 我还说她人好, 嫁的好呢, 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 ”   张主任拿了毛巾过来让程铃擦脸,“你们想的也对,小程这么跟田大夫过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大长一辈子呢!你们的要求我也记下了,放心吧,就算是咱们医院今天没的这样的安排,我也会想办法给小程活动个指标,让她出去学习,小程业务能力本身就强,这出去进修进修,回来也能更好的为医院做贡献。”   ……   程方悟谢了张主任,陪着程铃出来,那边程钢已经把家里零碎东西装到三轮车上了,“走吧,立柜啥的大件儿,等明天我找几个哥们儿过来拉。”   “嗯,”程方悟冲程钢赞许的点点头,“叫二姐坐后头扶着,你慢点蹬。”   ……   田向阳初七一大早赶回医院,一路上遇到的尽是怪异的目光,他心中一凛,快步往家里去,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田向阳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半天回不过神儿来,程家人跑到平市闹了一场,父母都被气病了,大哥田向华还把他打了一顿,命令他必须把程铃给哄回来,只在程铃还愿意跟他过日子,那么所有的影响都会消除,他的工作跟名声,甚至田家的名声都保住了。   田向阳一路都在劝自己,跟程铃还有程家人低低头,程铃的性子他了解,这次的事肯定跟程铃关系不大,主要是程钢两口子在后头鼓的劲儿,尤其是那个朱耐梅,太坏了,他就没见过比她更坏的女人!   田向阳都想好了,等见到程铃跟周志红,跟她们认个错,毕竟对于程家来说,他这个名校毕业的女婿,还是很长脸面的,可现在,他看着几乎被搬空的房子,原本的打算就像一场笑话。   “田大夫,你回来了?”对门妇产科大夫林娅听到门响,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那个,这是昨天小程家的人来拉的,你们是真的要离婚啊?”   “小娅,回来回来,”林娅的丈夫连忙把老婆往回拉,“田大夫回来了,你忙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事呢?这事是你能问的?”   “我问什么了?这东西都拉走了,不明摆着嘛?我们是同事,总不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也得看是啥事,你没听说他们是为啥离婚的?田大夫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这么问他,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得罪人呢,知道不?”   门后的叽叽喳喳让田向阳一阵儿目眩,程家人都来说了他什么?他们不是承诺过,自己给钱,就绝不把他的事往外说?   田向阳扔下行李,“咣”的一声甩上屋门,往程家跑去!他得让程铃给他个解释!   ……   程钢今天特意没上班儿,就在家里等着田阳向呢,“这里是程家,不是你们田家的地头儿,少在这儿跟我叫唤!走吧,婚是一定要离的,别浪费时间,赶紧的。”   “你们说话不算话,程钢我问你,你在医院怎么说我的?你败坏我的名声,还指望我跟程铃离婚,没门儿,我耗死她,拖死她,我让她陪着我见不得人!”田向阳已经彻底疯了,因为程家人去闹,崔景丰的爱人逼着他们断绝关系,现在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首医毕业生,你好像没学过法啊,离婚除了去民政局,还可以上法院的,不过到了法院,我们可就不会说因为你的身体有问题了,我们就得向法官出示坚决要离婚的证据了,”   程方悟从屋里走出来,笑眯眯的看着田向阳,“你确定要把事情走到这一步?真到了那个时候,没准儿法官还得去平市了解一下呢,你确实要把崔景丰也拉来水?”   田向阳不说话了,“我跟景丰已经分手了,他答应跟他妻子好好过日子,我也愿意跟程铃……”   “你赶紧闭嘴吧,拿我姐姐当牺牲品呢?我二姐不嫌你恶心,我们还嫌你脏了程家的地呢!”程方悟活了几十岁,就没有听说过弯的又直了的,“赶紧的,拿着户口本结婚证,把事情了了,还有钱呢,两千块钱一放,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以后找谁,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是啊,程家算是洗干净呢,自己呢?背着个性/无能的名声,还有脸见人吗?“你们能不能让我单独跟程铃说几句?程铃,我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   一向高高在上的田向阳居然跟她认错?程铃凄然一笑,“不用了,我没心情理你,就按小钢说的吧,咱们把婚离了,以后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她说完从自己的布兜里拿出结婚证,“我已经把结婚证跟户口本都准备好了,你只用跟着过去就行了,至于你欠我的钱,如果你没有,我也不催你,我跟跟单位财务说一声,让他们把你的工资每月发给我,什么时候两千还完了,你什么时候再找财务领就行了。”   “程铃?!”田向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决的程铃,她在自己跟前,从来都是陪着笑,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被自己嫌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不会了……”   程铃鄙夷的看着田向阳,如果他还一直高高在上,她还会高看他一眼,“田向阳,你现在的样子太让我恶心了,赶紧走吧,如果你不跟我离婚,我不敢保证哪天会在饭菜里下毒,送你上西天!”   程方悟简直要为姐姐鼓掌了,“朱耐梅,看见没?我就是我姐,别看平时软绵绵没脾气,真急了,咬人狠着呢!”   “你的意思是,让朱耐梅也跟着学学,将来把程钢送到极乐世界?”系统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等朱耐梅开口,自己就接话了,“朱耐梅,听见了没?这可是给你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去去去,乱教什么啊?我是说,我姐姐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再拖拖拉拉,被田向阳的示弱打动,我也相信,她以后能过得好,”程方悟瞅了一眼小光团,“你说呢?”可千万别听系统胡说八道,给自己下碗药,他还有锦绣前程要奔呢。   “咱们是文化人,从来都是跟人讲理,违法的事绝不干,”程方悟又补了一句,抱着孩子把程钢和程铃送出门,抬头就看见程英也来了,“好了,这下我算是放心了,妈,咱回去好好炒几个菜,等中午大家回来,好好喝两杯,庆祝二姐重获新生!”   ……   程铃比大家想的要淡定的多,看到满桌子的菜,笑着坐下来,亲自给王红军斟了杯酒,“这次的事,谢谢姐夫了。”   “铃子跟我客气啥?你是英子的亲妹子,就是我的亲妹子,妹子叫人欺负了,哪有当哥的看着不管的道理?”他接过程铃的酒,“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有啥事,只管跟你姐说,大哥大姐绝不会叫你受委屈!”   “是啊,大哥说的对,现在好了,你回家了,我们小强最高兴了,”程钢忙接过程铃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干了,“以后有你在,妈更高兴!”   离都离了,周志红心里再难过,也不想给女儿添堵了,“你们一结婚,我成天一个人啊,空落落的,现在铃子回来陪我,真好!”   气氛比自己想像的要好的多,程方悟彻底放心了,“以后有有个学医的姐姐在,我们就算是搬走了,也放心。”   “搬走?搬哪里?”周志红手一抖,准备挟给儿子的红烧肉直接掉桌上了。   “回我们那边啊,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儿,”程方悟笑道。   “不行,孩子还小呢,要走你们两口子走,小强给我留下,我现在要是没有小强,饭都吃不下。”   周志红立马又想到朱家了,今年亲家来串门,她可是看见朱家的小孙女了,漂亮是挺漂亮的,还说着洋气的普通话,但就算是这样,也比不上自己孙子一根手指可爱,“你也别想着叫亲家给带,亲家想外孙,过来看看就行了,我还年轻着呢,带小强没一点儿问题!”   程钢也不乐意搬走,他们要是搬走了,最苦最累的就是他了,“就是啊,耐梅,你不是还说下来要拍故事嘛,我上次收到的稿费也不少,咱们自己买台相机足够了,我也想跟你学学,要是自己带小强,根本忙不过来。”   “耐梅,这个家将来是你们的,原就该你们住在这儿,要是你坚持搬走,我会觉得是嫌我搬回来了,”程铃小声道。   嘿,程方悟要给姐姐点个赞了,这真是一语中的啊,别人还罢了,程铃不让走,他还怎么说?“那好吧,我们先不搬,那我闲了过去,去那边房子布置个暗房,以后把那边当个工作室。” 第35章   一个女人家家,不好好带孩子, 还弄什么“工作室”?周志红刚要说话, 就见程钢已经连连点头, “好,我帮你弄, 咱们过两天去平市买相机呗?顺便再把建暗房要用的东西买回来, 我帮你布置暗房!”   程方悟不但把田向阳的照片洗出来了, 还把给孩子跟周志红的照片,以及何骄阳程钢的演出照都洗出来的,确实如他所说, 比照相馆里拍的还好呢, 周志红已经把这些照片, 都装到玻璃像框里挂墙上了, 尤其是程钢演小品的照片, 特意给放在了中间位置。   “行吧, 趁着我没上班呢,咱们往平市走一趟, 把该买的置办齐了,我那个小说本子也改的差不多了,也跟骄阳说好了,到时候, 你跟她一起拍, 嗯, 还有韩萍, 她演过小品,比较有表演经验了,肯定能拍好。”   “啥故事啊?”程钢好奇的凑到程方悟身边,“跟我说说呗。”   程方悟白了程钢一眼,“跟你说?别又成了你写的了,你不跟人说,自然有人替你宣传啊!是不是?”   程钢被程方悟刺的脸一红,拿筷子捣着面前的碗,“你怎么这么记仇?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小品得了二等奖,你跟着也光彩不是?”   “光彩?我没觉得啊,我出门去,没人恭喜我啊?也没有人因为你得了二等奖就过来夸我这个贤内助啊~”大家只会觉得这个男人有才华,只会觉得他老婆好命,有几个人会真心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婆支持的结果?   就算是有人嘴上这么说,又会有几个人真心这么想?   “其实我要是成功了,大家也会觉得你很光彩的,这么优秀的老婆,没看上别人,就看上你了,多光荣?”程方悟笑眯眯的挟了筷子菜放到程钢碗里,“所以,你要全力支持我啊!”   可是他更想自己成功啊,老婆比自己能干,出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人家只会觉得他这个男人没用。   周志红轻咳一声,“这一个家啊,还得是男人撑门户,女人家家的,把家庭给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你想要什么?男人自然会给你挣的。”   “朱耐梅,听见了没?觉得你婆婆说的对不对?”程方悟没理周志红,心里叫小光团。   小光团被点名,不敢不接话,“要是离婚了,女人不啥也没有了?”   “对呀,”程方悟噗嗤一笑,“要是离婚了,女人不啥也没有了?”   周志红脸一青,放下手里的筷子,“胡说啥呢?咱家哪有离婚的人?”   周志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把女儿给忘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铃子是让人给骗了,小钢可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你们还有小强呢,你给我们程家添了个孙子,我们程家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就算是程方悟在朱耐梅的身体里,他也觉得脸上发烧,生了孙子又如何?   不能给自己的前途带来帮助,再能生也被会嫌弃,“妈我不跟你说了,其实你们街坊成天八卦的,那抛弃糟糠妻的可不是新鲜事,就二姐她们医院那个老护士,你们不是还议论过,她孩子都生了三个,可她男人呢?”   程方悟口里的老护士,丈夫曾经是平市的一个领导,后来为了跟真爱在一起,硬是跟发妻离婚之后,带着真爱调走了,扔下三个儿女,再也没有回来。   周志红哼了一声,“我们小钢哪是那种人?那种子女都不要的畜牲,将来肯定遭报应!”   是,他不就遭报应了?程方悟没再跟周志红争辩,“我知道了,但我还年轻,工作对来我说,同样重要,家庭的事,程钢也应该帮一帮我,我支持他,他也应该支持我不是?”   好端端的给自己扣了个负心汉的帽子,程钢一肚子不乐意,“我什么时候不支持你了?你休个产假,见天儿往外跑,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句?”   呵,真是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这才把程铃的事解决了,就嫌自己往外跑了,“那怎么办?咱们可是说好了买相机搞摄影的,以后我不出去了?唉,我那个本子都写好了,下乡知青返城的故事,准备叫你跟何骄阳还有韩萍一起演呢,算了,扔那儿吧。”   故事都出来了?程钢立马换了笑脸,“我说着玩儿呢,你出去从来都是有正事的,不然我妈怎么这么反对咱们搬回去?还不是知道咱们都太忙,没办法好好带小强?”   这人还真是自己,前后话怎么说都敢张嘴,“嗯,那明天吧,咱们收拾收拾去平市,赶紧把相机胶卷一次买好了,也好开始。”   ……   等程方悟这边一切就绪,他的产假也休完了,程方悟这人历来主意正,说不续假,谁说也不行,好在他每天都有哺乳时间,倒也能早早回家里帮周志红干活儿。   “耐梅,我把小韩带来了,你不是说明天咱们就开拍,要给大家讲讲戏嘛,今天都在家里吃饭,吃完饭就开始,”程钢对拍摄影故事极有兴趣,从相机买回来,他就没离过手,光胶卷都费了两卷了,不过拍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不敢恭维。   “嗯,小韩来啦,一会儿骄阳也来,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大家把本子过一遍,我把角色给你们分一分,”程方悟看着精心打扮的韩萍,要是她知道自己给她角色,非生气不可。   ……   程方悟这个故事很简单,返乡知青大华回到城里,遇到了同厂的女工小丽,两人产生了情愫,可是他在乡下却已经有了共患难的村姑荷花,面对两个对他一片真心的姑娘,大华开始的艰难的抉择。   “怎么样?都知道要怎么做了吧?”第一场程方悟把地点定在了城郊的麦田里,大华跟荷花一同春耕,但大华是城里来的,什么也不会,好心的荷花就一直耐心的教他。   韩萍不情愿的走到地里,她以为自己怎么也要演“小丽”的,可程方悟非把小丽的角色给了何骄阳,而自己却得演一个村姑,这土不拉叽的花衫衣,据说是当年程方悟大姐的,还有脚上沾着土的布鞋,她穿什么鞋,能拍上吗?   韩萍怀疑程钢的老婆是在故意针对她。   但她晚上刚说不演,程方悟立马就答应了,还说让何骄阳帮着从文化宫里再请个女孩子,韩萍知道程方悟不是在说假话,她太想跟程钢一起了,没办法,只能委屈的答应下来。   “韩萍,你扶好犁啊,你是师傅,要教程钢的,你连犁都不敢摸,怎么教程钢?”   “你不就是拍照片儿吗?用得着我会?我扶着犁,程钢站我旁边,不就行了?”韩萍真不想下到地里去,还有那头老牛,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样子凶的不行,她真的害怕。   “还有,现在农村都用拖拉机了,你就不能借辆拖拉机,然后我坐上面,拍几张吗?”   “拖拉机有,但犁你还得扶,赶紧的,你们跟师傅好好学,咱们的照片登出来,你以为只有城里人看?乡亲们也会看到的,到时候叫他们笑话咱们在装假?”   程方悟工作起来一向认真,“我再说一遍,你不行,就走人,我直接从村里找个姑娘过来,都不用教!”   程方悟背着相机还有三角架,后头跟着韩萍跟程钢,已经吸引了许多村民的目光了,里头自然有小姑娘,程方悟说完再不理韩萍,直接一个个打量些那些姑娘来,她们上阵的话,都不用化妆的。   “小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那个人发起脾气,凶的很,来,咱们跟大爷好好学,等一会儿你在前头装着扶,我在后头使劲儿就行了,”   程钢看着眼泪都快出来的韩萍,忙小声安慰她,“你放心,她也就是吓唬你一下,你看看那些村姑,真叫她们来替你,画面也不美啊,那电影里演的农村故事,不还得找电影制片厂的演员来演?谁真的用农民了?”   被程钢这么温声安慰着,韩萍心情好了许多,“我就是觉得奇怪,她那个脾气,你怎么受得了的?”   程钢看着远处摆弄相机的程方悟,“我也奇怪呢,当初怎么一时糊涂选了她?不过以前她脾气不这样的,大概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唉!”   韩萍同情的看着程钢,“其实昨天她给大家讲本子的时候,我真没觉得这个本子有多好,把大华的形象写的太阴暗了,不就是个当代陈世美嘛!程钢,我看她拍这个也没啥,要不你也写一个本子,咱们自己拍?”   他也写一个?他能行吗?而且写什么啊?“行吗?”   “有啥不行的?不会拍咱们还不会学了?这次的咱们好好陪她拍,回去之后,咱们也想一个故事,到时候你来拍,我来演,将来登到报纸上,看朱耐梅还敢小瞧你不敢?”   韩萍越说越兴奋,“我觉得啊,她对你一点儿也不尊重,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是要像朋友一样,彼此珍惜彼此尊重的,何况你还是个男人,还这么优秀……”   程钢看着韩萍,再看看不远处跟几个村民说话的程方悟,其实老婆长的是比韩萍漂亮,还能写会画,连照相也会,但这样的老婆并不能够让他快乐,他跟她的交流也越来越少,更不要说心灵上的沟通了,倒是韩萍,一直陪着他,鼓励他,“你真的觉得我很优秀?”   “当然啦,不只是我觉得你优秀,我跟你说,咱们局里的领导,提起你,都要夸上一句呢,说你是这一批分来的大学生里,最有前途的一个,”韩萍崇拜的看着程钢,“我听了也酸溜溜的呢,唉,谁叫我表现没你好呢?”   “对了,你不知道,我叔叔那天问我工作情况的时候,还提起你呢,说你们局长开会的时候,还夸奖你一专多才,是棵好苗子呢!”   “真的?”程钢感激的看着韩萍,“小韩,谢谢你,我知道,我能有今天的进步,跟你的帮助跟鼓励是分不开的,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第36章   程方悟远远的给这对郎情妾意的小男女拍了几张照片,这几张, 都可以直接跳过开头一起学习的场景, 直接用在两情相悦的剧情上了, “好了,说完了没?说完了赶紧跟着师傅学, 这会儿是春耕, 老乡们都等着下地干活呢, 咱们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干活儿!”   有了程钢的“感激”,韩萍什么苦也不叫了,高度配合的完成了上午的拍摄任务, 程方悟不想浪费胶卷, 直接把他们两人说话的场景用在后头, 韩萍却不乐意, “一男一女在工作中, 站的近点儿, 多说几句话,就叫谈恋爱了?这也太假了吧?”   呵, “那你还想怎么拍?”程方悟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萍,敢情得给你们安排场吻戏啊?你们敢演,我敢拍,人家报纸杂志也不敢登啊, “有想法尽管提。”   韩萍被程方悟笑的心虚, 脸一红, “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是一定要‘真’嘛,可那样根本就说服不了大家啊,你要体现的是,大华在下乡的时候,跟荷花真心相爱。”   哼,“这简单,”程方悟一指村边小河旁的大石头,“你们坐上去,韩萍靠在程钢肩上,程钢记得拉着韩萍的手,要尽量自然,像经常拉一样。”   程钢这下犹豫了,“这不太好吧?”还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儿?   韩萍为难的看了程钢一眼,她当然想这么拍,可程方悟在呢,她又是个女同志,怎么能说“可以”?   “没事,”程方悟跟韩萍也过了几十年了,对她的眉眼神情太了解了,何况现在的韩萍才二十三,还没有修炼到家呢,“都是为了拍摄,不碍的,快,这都快晌午了,咱们速战速决,下午还有骄阳那边呢!”   “那,好吧,”韩萍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要不,就这样吧,再不拍,就赶不回去了。”   程钢看了程方悟一眼,“真的这么拍?”   程方悟不耐烦的瞪了程钢一眼,这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还装,“快点,你先上去,再把小韩拉上去,坐好了,就当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热恋!”   韩萍的耳朵都红透了,连妆都不用化,程方悟满意的看着石头上的小情人儿,“嗯,不错,程钢的手揽着小韩的肩膀,对,找点话跟她说,说啥都行,反正我也听不见,但要用神情告诉大家,你现在很幸福!”   ……   拍一对“有情人”,真的是再顺利不过,程方悟照片拍够,也不跟程钢和韩萍多啰嗦,骑上车子就往家赶,“我先走了,孩子还等着我呢,程钢你把东西给带回去啊!”   韩萍见程方悟走的急,心里挺高兴,边帮程钢收拾东西,边道,“等咱们回去,恐怕都晚了,要不,咱们在外头吃点儿吧,”   韩萍早就想好理由了,“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又是带我演小品,现在又叫我拍照片儿,跟着你我真的学会了许多……”   程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别这么说,是我该谢谢你,唉,这阵子也是你一直陪着我,你不知道,我们家出了不少事,我每天过的跟油煎一样,也就跟你……”   韩萍脸一红,“你别说了,你不开心,我看出来了,你想跟人说说话的话,只管来找我,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程钢看着脸上粉粉白白的韩萍,“小韩,你真是我的知己。”   ……   程方悟吃完饭,都开始搂着程强准备眯上一小觉了,程钢跟韩萍才推着车子回来,见程钢进来,程方悟睁开眼,“怎么才回来?妈等你们半天呢!”   “呃,小韩说要谢谢我,请我在外头吃了点儿饭,本来也要叫你呢,你担心孩子,走的急,”   “哼,”程方悟翻了个身,“是吗?我累了,先睡会儿,一会儿骄阳过来,咱们去京大拍你们两个的镜头。”   跟何骄阳演情侣,程钢自然是乐意无比,“人家何老师是专业的,我真怕演不好。”   “真演不好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换人,反正也就是几张照片的事,我行我让骄阳给我介绍个文化宫的男老师,我们重新再拍,”程方悟懒得听程钢的虚情假意,一拉被子,睡过去了。   “耐梅姐呢?”韩萍见程钢一个人儿出来,有些奇怪。   对于妻子的无礼,程钢很不好意思,“她上午太累了,这会儿睡着了,那啥,小韩,你要是累了,去我二姐屋里睡一会儿吧,二姐,你领小韩过去歇会儿吧,小韩上午的时候,还跟着乡亲学扶犁呢!”   “哎哟,还学那个?胳膊该酸了,小韩,你跟铃子进去,让她给你按按,她是当护士的,会这个,”   周志红惊讶的张大嘴,人家可是领导家的姑娘,儿媳居然叫她干农活儿,“耐梅也是的,不就是拍个照片儿吗?装个样子不行了,还叫人家小韩真的下地啊!”   “耐梅干啥都认真的很,”程铃不怎么喜欢韩萍,觉得这姑娘太自来熟了,但该有的礼貌她还是要讲的,“小韩跟我来吧,这两天天儿好,我刚晒的被子。”   韩萍也不傻,自然能感觉到程铃对她的态度挺冷淡,但她根本不在意,“不用了,我不去了,我跟程钢再谈谈本子?下午他不是还要去京大嘛,我也想跟着去看看,顺道儿跟何老师学习学习,人家毕竟是专业的演员。”   “你可别妄自菲薄,何老师是专业的演员不错,但她是跳舞的,又不是演戏的,再说了,咱们这个,也就是摆摆姿势拍拍照片,又不是演电影儿,哪有那么多讲究?我觉得你今天表现的就特别好!”   程钢冲韩萍伸了个大拇指,“朱耐梅那人多挑剔呢,都说不出你的毛病。”   哪有在外人跟前说自己老婆坏话的?程铃听不下去了,瞪了弟弟一眼,“小韩别客气了,跟我过去休息一会儿,小钢也休息一会儿,下午不是还要去京大嘛,万一精神不好,出来的效果不好可怎么办?”   听见女儿说儿子也要休息,周志红连连点头,“是啊,快去吧,小韩别客气,你跟阿姨这么投缘儿,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了。”   等安排好韩萍睡下,程铃从屋里出来,京市人都是睡午觉的习惯,就算是冬天,也会打个盹儿,“妈,你干什么呢?”   周志红把暖气炉子上的水壶提起来,“我烧点儿开水,一会儿泡点茶,等他们起来的时候,肯定干渴。”   “妈你真是太周到了,来我弄吧,”程铃过去往茶壶里放茶叶,“妈,你就那么喜欢韩萍?”   周志红肯定的点点头,“是啊,那姑娘多机灵啊,一张小嘴儿又会讨人开心,不像那谁……”   “妈,你可不能这么想,”程铃当然知道周志红说的是谁,“耐梅可是好姑娘,人又能干,还能督促咱小钢上进。”   周志红不以为然的笑笑,“咱小钢从小就聪明,上学的时候哪用人操半点儿心?毕业工作结婚,自己都弄好了,你没听小韩说,她叔叔还夸咱们小钢了?耐梅是有点儿小本事,可那都不是正道儿,小钢是在单位工作的,现在当办事员,以后当主任,再往上处长局长,咱们程家啊,也该出个一官半爵的人物了。”   “妈你这心还真大,这年年市里分回来多少大学生?要是都当处长局长的,政府都盛不下了,我看耐梅就挺好的,而且小钢在事业单位,更应该注意跟女同事保持距离,这老是同来同往的,万一叫人议论,也不太好。”   周志红嗔了程铃一眼,“瞧你想啥呢,我能不知道这个?小韩是跟我投缘,跟小钢有啥关系?我跟你说,我让你大姐正给小韩特色对象儿呢,将来真成了,咱们两家就当亲戚走动,我也不求韩副市长能怎么提拔咱们小钢,只要在他们局长跟前儿夸句好,什么都有了。”   ……   何骄阳是掐着点儿两点到的,同来的还有她的爱人穆伟东,穆伟东对程方悟的印象并不好,在他看来,程方悟这个人太会钻营了,联欢会那天,听他说要带何骄阳见领导,愣是跟着跑过去跟程钢他们局长攀交情,害得他都没跟自己的领导好好介绍妻子。   所以穆伟东并不喜欢何骄阳跟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来往,偏何骄阳不听他的,非要来拍什么摄影故事,穆伟东没办法,只能跟着来了,起码有他看着,妻子少被鼓动一点儿。   程方悟没想到穆伟东也来了,“小穆来了?这下好了,我正跟我们家程钢说,要是他不好好表现,我就换人呢,我看小穆就挺合适的,我记得你是农民子弟?那种田这些事肯定是会的了?”   “咳,耐梅你说啥呢,你把我换了,之前拍的那些照片不都浪费了?咱们还得再下一次乡,哪有时间?”程钢没想到老婆逮谁跟谁唠,瞪了他一眼,“赶紧走吧,我衣服都换好了。” 第37章   程方悟看着程钢换好的白衬衣,外头套了程铃新给他织的薄毛背心, 确实比平时多了几分文气, 再看何骄阳, 他给她定位是分到工厂里的女文员,何骄阳都不用特意换装, 头发放下来, 又在鼻子上戴了个眼镜, 一个知性美人就妥妥的。   “这不是给你点儿压力嘛,一会儿好好表现,不然随时换了你,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儿, “走吧, 今天争取把你跟骄阳的几幅拍了, 二姐, 你抱着孩子坐程钢后头, ”因为需要群众演员,程铃也被抓了壮丁, 程方悟看天气不错,干脆连程强都带上了,他三个月了,该出门儿晒晒太阳了。   因为还在寒假期间, 京大校园里很安静, 程方悟一行人到了他一早定好的地方, 程方悟支好相机, 一指晴明湖边上的草坪,“骄阳,程钢你们并排坐着,小穆,你也坐旁边儿去,对,你要离骄阳远一些,”   他的剧本里,大华到了城里,认识了同厂的小丽,两人在一块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走到一起,今天这一幕,要拍的是同事们一起出来逛公园,“二姐,你把宝宝先给小韩,你也坐过去,对,就坐骄阳旁边,程钢,你的口琴呢?找个曲子吹着。”   韩萍羡慕的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四个人,程钢倚在树边吹着口琴,而何骄阳他们就围坐在程钢周围,专心的欣赏着音乐,而她,抱着孩子在一边看着,她仿佛真成了那个被抛弃的“荷花”,“你们演的可真像!”   程钢听出了韩萍声音里的羡慕跟郁卒,忙转身给冲韩萍点头示意,用眼神安慰她。   程方悟忍着恶心,快速的摁下快门儿,这个挺好,仿佛在跟远处的熟人打招呼,“好了,这组可以了。”   “楚老师?”程方悟正带着人往下一个取景处走,没想到正遇上急匆匆一路小跑儿的楚安平,“你这是去哪儿?不是还没有开学吗?”   何骄阳也看到楚安平了,“楚老师?你怎么来了?”   楚安平一脑门子官司,“啊,是何老师啊,我这儿有急事,你们忙,我得赶紧去那边看看,”   “跳楼啦,有人要跳楼,”程方悟还没有问出什么事了,就听到那边有人高喊的声音。   “跳楼?你确定是跳楼?”程方悟脱口问道。   楚安平没好气的瞪了程方悟一眼,“是,我确定,因为是我的学生,还有,你们有事忙你们的去,我没空跟你们说话,”说完撒开腿就往东跑,他只是卫兰班里的任课老师,可谁叫他家在京市呢,这个班辅导员没到校呢,给他打电话了,他也不能看着不管。   程方悟扔下三角架,紧跑几步追上楚安平,“系统,你给我出来,我说的是跳河,不是跳楼!”   他会游泳,有人落水跳河,他下水救上来没问题,可有人跳楼,他怎么救?在下头接着?   系统没好气的开腔,“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可以不过去的,也不问问我,跑那么快干嘛?你真的能在下头接着?”   “跟你没关系?不是你发布的任务?”让他当三八红旗手?程方悟停下脚步,发发现他已经跟着楚安平跑到一座小楼前了,抬头看看,楼不算高,就四层,“这谁呀,从四楼跳?”   “来都来了,你还能转身儿走了?跟上去看看,”系统直接下命令,他也不是万能的,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不知道啊!   程方悟跟着楚安平往楼上跑,“怎么回事?你学生怎么了?才过完年就想不开了?”   还跑学校跳楼来了,这不是要讹学校吗?“是学校有人欺负她了?”   楚安平是被从家里电话叫来的,“是我教的一个学生,好像是感情上遇到的问题,一时想不开,”他看了程方悟一眼,“那个,你是女同志,一会儿帮着劝劝吧,谢谢。”   程方悟下意识的点点头,但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楚安平这次对他的态度有些疏运,“我不一定能劝得住,我的意见,你赶紧通知消防,还有,叫人赶紧抱几床被褥来,四楼没多高,用东西垫垫,真跳没准儿也能逃一命。”   万幸这年头儿没有起摩天大楼呢,“不过有些人特别倒霉,从平房上掉下来,也没命!”   这时候还说风凉话,楚安平看了程方悟一眼,跟着保安跑到楼顶的平台上,“卫兰,你冷静一点!”   程方悟凝神看站在护栏上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岁的年纪,这会儿楚安平叫她,也跟没听见一样,就不停的擦眼泪,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这位同学,你冷静一下,你们老师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学校领导也会来,你有什么委屈,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能满足的,他们一定会满足你的,我跟你说,死可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别的啥也没有。”   卫兰转过头,“你是谁?”   “我啊,我是,”程方悟发现相机还在他手里拎着呢,“我是报社的记者,你有什么委屈随便说,有我在,正义就一定站在你这边!咱们可以利用媒体,替你申冤!”   “真的?你真的是记者?”卫兰瞪大眼睛,“你可不许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不骗,我从来不骗人,”程方悟举起相机,“咔嚓”给卫兰拍了一张,“等照片洗出来,我叫楚老师给你,你不知道,我今天就是来采访楚老师的,他是你们京大最有前途的青年教师,结果还没开始呢,就被叫到这儿来了。”   楚安平看着满嘴跑火车的程方悟,想让他好好说话,但又神奇的发现卫兰信了他的话,开始跟他交流了,只能闭上嘴,紧密的关注着坐在水泥栏杆上的学生,一点点儿往她身边挪。   “你只是想叫你的班长过来看看你?”程方悟抚额,就这要求?值得跳楼?“你们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大家都是同学,开学了自然就见着了。”   卫兰摇摇头,“你不懂的,我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还拍了电报,他都不肯见我,等同学们都来了,他更不肯见我了,我只想问他几句话,让他正面回答我,可这点儿要求他都不答应!”   好吧,这姑娘是暗恋成痴了,“诶,楚老师,你们班长呢?赶紧叫来啊!”   楚安平皱着眉头,“已经派人去叫了,唉,卫兰这不是头一回了,上次是跳了晴明湖,没想到这次又,”   “上次你们那个班长见她了没?”   卫兰听见楚安平说之前的事,情绪登时激动起来,“不是的,上次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上次我们本来好好说着话呢,结果去自习的同学回来,看见了,张墨他不好意思了,才走的,至于我,”   卫兰提高音量,“我不是要跳湖,我真的是滑下去的!”   晴明湖周围都有栏杆,湖边更是用石头砌了,还能滑下去?   程方悟连连点头,“是啊,我以前来京大玩,有次也是不小心差点儿滑到湖里,楚老师,你替我们跟学校提个意见,那湖水挺深的,湖边又滑,掉下去多危险?”   楚安平怪异的看着程方悟,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跟学校提。”晴明湖叫湖,其实不过是建校时挖的人工湖,当时就考虑到大学也是人口密集的地方,那湖根本没多深,也就到成年人的腰处。   程方悟又转头看着卫兰,“那这次呢,你想跟他说什么?张墨来了,用不用我们回避?”   卫兰被程方悟问的不好意思了,“不用不用,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学,我就是想问问他学习上的事情,”   程方悟几不可见的冲楚安平翻了个白眼儿,他教的都是什么学生啊?这智商,瞎话说的都前言不搭后语,“卫兰同学,不如你下来咱们一起等等?顺便你跟我说说你们班长的先进事迹?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咱们两个离这么远,说话也不方便啊!”   她瞪了楚安平一眼,“楚老师,你赶紧去催催,叫张墨跑步过来!客么多人等着他,像什么样子?一会儿太阳落山,楼上可冷的很!”   楚安平也着急学校方面的举措,但他走又有些不放心程方悟,小声道,“你行不行?”   “你快去快回啊,”这个傻子,就算是装样子去喊人,也得装一装啊!   程方悟冲楚安平呲呲牙,“当然没问题,我跟卫兰同学已经是朋友了,我们以朋友的方式说说话,快去!”   程方悟见卫兰不肯动,也不再逼她,“卫兰啊,我能不能离你近点儿?不然咱们说个话还得靠喊,既费劲儿,还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你看下头都围了多少人了?叫他们听见了,该乱猜了,对你们班长的影响也不好,这样,我走过去,靠栏杆上靠会儿?”   卫兰看了一眼楼下,点点头,“你过来吧。” 第38章   楚安平刚下楼,就看到学生处的王干事, “怎么样?张墨呢?”   王干事也是一头汗, “张墨同学不肯来, 说是他已经被威胁过几次了,如果他这次再过来, 卫兰只会一次次的拿死来要挟他, 所以这次, 他再不会来了!”   王干事见楚安平一脸怒气,“楚老师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做张墨同学的工作了, 他是校学生会的, 相信是个有觉悟的同学, 咱们再等等,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们学院的领导了, 他们也会过来的, ”没开学就闹这么一出,叫外头知道了, 该怎么想他们京大啊?!   “嗐,你赶紧叫人再跟张墨谈,跟他说,就他这种见死不救的思想道德水平, 以后别想毕业!”楚安平叹了口气, 一跺脚又跑回顶楼, 张墨不来的事, 真的不能让卫兰知道,不然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一条人命!   程方悟已经跟卫兰聊上了,系统也在飞速的搜集着卫兰的资料,没多大功夫,两下结合,程方悟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   这个卫兰跟张墨是同学,从大一开始,卫兰就暗恋上校草张墨了,对于她的好感,张墨也是知道的,但他采取了“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他倒是享受到了女同学的爱慕,满足了虚荣心了,但傻乎乎的卫兰却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微笑,甚至一张贺卡,弄的巴心巴肺,抑郁成疾。   张墨还当众说过,大学生做为社会未来的栋梁,在学校里要以学业为主,绝不能把心思浪费在小情小爱上,就算是有了心里喜欢的对象,也要把美好的感情留到毕业之后,等两个人到了工作岗位上,才考虑携手并进的问题。   还说这样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感情,才会历久弥香。   卫兰觉得张墨这话是对她说的,她一向把张墨的话奉为圭臬,自然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只默默的关心着张墨,痴心等着毕业之后,她可以跟张墨一起奔赴工作岗位,并肩携手为四化做贡献。   没想到,上学期她却从一个同乡那里听说,张墨跟外语系的一位学姐在谈恋爱,两人还说好了,将来一同出国深造!   卫兰当时就懵了,她想不通张墨为什么会言行不一,便在自习的时候,悄悄把张墨约到了晴明湖边,想问清楚。   “我就是想问一问,他到底跟外语学院的同学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想到当晚的事,卫兰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程方悟忙从口袋儿里掏出手绢儿,结果系统已经告诉他了,人家承认了。   卫兰擦着脸上的泪水,“他说是,他说他爱郭姗姗,还说叫我不要再纠缠他,还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我去,程方悟想骂人了,早干嘛了?这会儿骂人家姑娘没自知之明了?他瞟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楚安平,“那你怎么说?”   卫兰哽咽着道,“我说他不应该骗我,他明明说大学毕业以后再说感情的事的,”   这人问不到重点啊,“那人家肯定说,真爱出现了,谁也无法预料,他不想错失一段美好的爱情喽?”   卫兰又开始哭了,“是,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以后再不用帮他抄笔记,也不用帮他占位子,他以前没直接拒绝我,是想着我是女生,给我留面子,现在必须跟我说清楚了,不然他女朋友会生气了。”   “哈?然后你就一怒之下跳了晴明湖?姑娘?跳湖的不应该是你,你该做的,是一脚把他踢下去!”程方悟一辈子都是被付出,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付出呢,想想如果他是卫兰,成天帮男同学抄笔记,打饭还占座位,那这男的必须有亿万家财并且他还能分走一半儿!   楚安平看着面目狰狞的程方悟,一个女同志,发火的时候还真是挺吓人的,“他都这样了,你还见他干什么?”   卫兰跳湖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怎么又要见张墨?“你们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如实的跟老师反应?”   楚安平只是任课老师,不是卫兰班里的辅导员,他只听说卫兰落水之后,就病了,回去休了两个月的病假才回来,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些事。   “反应什么?说张墨玩弄了他的感情?她有证据吗?有张墨给她写的情书吗?是她给人家抄笔记,不是人家给她抄,”   程方悟啐了一口,“亏你还是京大的学生呢,他让你给抄笔记,你的成绩肯定也不错吧?这么聪明个姑娘,怎么叫人骗了?算了,我不说你了,这事都过去半年了,你又找他干什么?还说什么讨论学习方法,你可真为他的名声着想。”   卫兰被程方悟骂的低下头,“我就是想不通,张墨是班长,学生会干部,他是个品学兼优的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怎么会愚弄我呢?我在家怎么也想不明白,后来给他写信,他也不回我,我知道他们学生会干部都会提前来校的,就给他拍了电报,约他在这儿见面,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问清楚,他是不是在骗我?我喜欢他的事,他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那不是一年半年,是整整两年时间,张墨怎么会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他曾经在给她的贺卡上,还印了“但愿天下解语花,莫负柔情千万缕”这样的话!   “你约了,人没来,其实就是在告诉你,人家骗你了,怎么着吧?你都跳过一回晴明湖了,这次又在楼顶见,他还敢不来,根本就没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这都想不明白?”程方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卫兰,“妹妹,别光顾做学问,闲了也长点心眼儿!”   楚安平轻咳一声,“你别这么说她,二十岁的姑娘,除了读书,就没有接触过社会呢,她怎么懂得人性之恶?”   何况这事,就算是说出来,卫兰也说不出张墨半点儿毛病,人家根本没有跟卫兰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不过朱老师的话也有正确的部分,学生会干部,只是说明他有这个工作能力,学校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掌握所有学生的情况。”   “你们楚老师的意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学生会干部真的代表不了一切,”程方悟低头一看,程钢他们都聚在楼下呢,“幸亏你在开学前约那个张墨,不然你闹跳楼的事肯定该传开了,”   卫兰闷声道,“传开就传开呗,大不了被他们笑话,我都这样了,也不怕他们笑我了。”   “你这样了,你怎么样了?”程方悟愕然的看着卫兰,“我不是担心别人笑话你,我是在想,等二十年,不十年之后,甚至更快,等你遇到一份新感情之后,你就会为今天的愚蠢行为无比后悔了,后悔自己居然会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没有爱过,根本不懂的,”想到这几年她对张墨的感情,卫兰眼泪又落下来了,“哪怕他跟我说,曾经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曾经想过毕业后跟我一起的,我也知足了,可他居然说我自多多情,怪我给他造成了困扰!”   “渣男的话你连听都不要听,更没必要去想,至于我有没有爱过,”程方悟拍拍卫兰,一指楼下的程钢他们,“你能看出下头那几个人的关系吗?”   卫兰看了一眼,两男三女一个孩子,“那个长头发的戴眼镜的,跟那个高个子的是一对,那个穿毛衫的男人跟他身边的姑娘是一对,后头那个抱孩子,肯定是孩子的妈妈啊,”这有啥看不出来的?   “错了吧?”程方悟一指程铃,“她怀里的孩子是我儿子,”   “啊?呃,”   程方悟又一指程钢,“那个男人,是我爱人,怎么?想不到吧?是不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这下不但卫兰,连楚安平都愣了一下,他是见过程钢的,但这会儿紧张卫兰,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下头的程钢跟一个女同志紧紧靠在一起,态度也太亲密了一些,楚安平心里一沉,“朱老师?”   程方悟抬眸,“有事?”   “不是,你刚才的话,”楚安平想说你不用为了安抚学生的情绪,就信口开河,这样对她跟程钢都不好,可他的余光落在程钢跟韩萍身上,这样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你跟程钢同志好好谈谈,他跟那个女同志,一起演小品,难免走的近些……”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的,我不在乎这个,我啊,”程方悟看了程钢一眼,“我的目标可不是什么男女情爱,”   他伸手拍了拍卫兰的肩膀,“下来吧,不遇到几个渣男,还怎么寻找真爱?就当是一种修炼好了,起码以后,谁想骗你,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也是宝贵的一课嘛!我要是你,根本不多看他一眼,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他出国又怎么样?将来未必有你在国内混的好呢,你好好学习,以后考研,读博,等将来有机会再见到他,”   程方悟做了个十分不屑的表情,把下巴抬的高高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就这样看他!” 第39章   楚安平被程方悟给逗笑了,“等你再长大些就会发现, 这些不过是人生道路上小的不能再小的波折, 说不定几年后, 你就想不起张墨是谁了。”   卫兰被程方悟的话冲击的都听不见后头这些话了,她晕头晕脑的被程方悟从栏杆上拉下来, 等看到楼下的人, 才明白过来, 张墨没来,自己跳楼也没成功。   “行了,都散了吧, 卫兰同学因为上学期误的课太多了, 觉得自己追不上其他同学, 一时想不开, 这不, 被楚老师劝了劝, 让她知耻而后勇,已经没事了, ”程方悟拉着卫兰的手,把理由都给她想好了,毕竟因为一个男生而两次闹自杀,传出去不是什么好话。   楚安平又看了程方悟一眼, 这人太奇怪了, “是啊, 我已经答应卫兰同学了, 这学期我帮她联系几位任课老师,给她补补课,一定不会让她掉队的!”   王干事听到这个解释,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这样最好,真是太好了,卫兰同学,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学生处找我。”他得赶紧跟领导打电话,报告事情已经顺利解决的消息。   程方悟已经看见几个学生中那个格外眉清目秀的,他歪着头在卫兰耳边道,“张墨也来了?你可别觉得又有希望了,他是怕这事儿闹大了,影响他在学校老师领导跟前的印象分儿,不是因为你,而且,”   程方悟冷笑一声,“对于男人来说,有女人为他自杀,简直就是他们风流史上最灿烂的一笔,所以这事儿咱们以后永远都不认,一是为这种人不值得,二来嘛,干啥要给他镶金边儿?”   “咳,朱老师,你,”楚安平无端的脸上一阵发烧,“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你不要一杆子打倒一船人,卫兰以后还是要恋爱结婚的。”   “没事,等你想恋爱的时候,只管来找我,我给你把把关,”程方悟拍拍卫兰的肩膀,“我先跟你道个歉,其实吧,我不是记者,我在图书馆工作,今天是跟家里人一起来拍照的,看见楚老师急的跟踩着风火轮一样,我好奇心强,才跟来了,没想到认识你了,见谅哈!”   卫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漂亮姐姐了,她怔怔看着程方悟半天,“没事的,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你今天都帮了我好多,谢谢你,我记住你的单位了,以后我真的会去找你的。”   “好,咱们就算是朋友了,”程方悟从口袋掏出笔,在笔记本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跟单位,还有单位的电话,“你可以给我写信,也可以来找我玩儿,”就当他给朱耐梅又发展了个朋友,虽然这个小朋友有些死脑筋。   卫兰认真的点点头,“嗯,我一定给你写信,”   楚安平见围观的人还没走,皱了皱眉头,“走吧,我带你去学校的招待所,明天你坐车回家去。”   卫兰点点头,“那耐梅姐,我先走了,等我回家就给你写信。”   当她路过程钢跟韩萍的时候,狠狠的冲地上啐了一口,才跟着楚安平扬长而去!   程钢差点儿被卫兰啐到身上,吓的往后直躲,“这,她是怎么回事?”   楚安平斜了程钢一眼,冲程方悟跟何骄阳点点头,带着卫兰扬长而去。   “耐梅,这到底怎么回事?”程钢被楚安平傲慢的态度气的脸都青了,“这人是谁啊?”   程方悟从程铃手里接过程强,“儿子,想妈妈了吧?”   程方悟看看天色,“今天就拍到这儿吧,后面几场,我跟大姐夫联系好了,就他们厂里的办公楼。”   “为什么不用我们局?”直接在商业局多好啊,韩萍悄悄扯了扯程钢。   程方悟当没看见韩萍的小动作,“我的设定是,大华返城之后,进厂当了工作,你以为一个知识青年,回城之后,就能进各局委啊?”   “耐梅说的对,如果他有那样的背景跟能力,当初在乡下,就不会被同去的知青欺负,而得到荷花的帮助了,”何骄阳挺赞同程方悟的设定,“明天咱们都该上班儿了,耐梅你把时间定好了,给我打电话。”   穆伟东倒是有不同意见,“但如果只是回工厂了,骄阳这样的,就太不像女工了,”他实在是想让何骄阳退出拍摄,他跟着看了一下午,就没觉得程方悟这是在“工作”,纯粹是找理由玩来了,不但如此,还跑去掺和了一回人家学校的私事。   “伟东你没看耐梅写的本子,她的设定很合理的,”何骄阳拉了丈夫一把,“走吧,刚才把我快吓死了,我可得回去好好歇歇,”   她现在对程方悟简直是五体投地了,居然能把都坐到栏杆上的姑娘,给安全劝下来,她们学校可也出过学生自杀的事,根本没有救回来,“耐梅,你肯定也累了,快带着宝宝回去吧,你要是觉得今天拍的不满意,只管跟我说,我随时配合重拍。”   瞧瞧这工作态度,程方悟就喜欢这样的,“好,我先把今天拍的洗出来看看,如果需要再拍,就跟你说。”   等穆伟东带着何骄阳走了,程方悟让程铃骑了他的车,自己则抱着孩子让程钢带他,跟卫兰磨半天嘴皮子,他也累了,“系统,我可是救了个迷途的羔羊,怎么样?这个能行不?”   系统哼了一声,心里对程方悟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行不行的,就要看人家京大怎么认定了,如果京大不想张扬这件事,你就只能是无名英雄,我说程方悟,你就不能有点儿觉悟,要好处前,先想想,自己今天救了条人命,人命!一个姑娘的命!”   程方悟把身体靠在程钢背上,“是啊,我救了个姑娘的命,不但如此,还当头棒喝,让她知道了自己有多傻,这么大的功劳,系统你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我也不要什么特异功能,也不要变白变美了,你只要施个法,让今年的三八红旗手有我一个就行了!”   “我是系统,高科技的结晶,不是魔法师的产物,”系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干脆关机,不再理程方悟。   “那个,大哥,我觉得今天的事,那个班长也没做什么啊? ”朱耐梅小声道,“他可能只是人缘好一些,而且他在有了自己女朋友之后,很坚定的拒绝了卫兰同学。”   程方悟轻咳一声,“如果张墨是女的,她呢,聪明漂亮还是班长,平时打着不恋爱的旗帜,安心的享受着男同学的各种殷勤,等她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就把脸一耷拉,说自己对那个男同学从来都没有高于同学的感情,而且这个男同学平时做的事,对她也造成了困扰,你们会对这样的女同学怎么评价?”   朱耐梅不吭声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部分人,对男人跟女人的要求不一样,我也是如此。”   “对喽,孺子可教!如果女人那样,大家骂她‘婊’,那男人,说他‘渣’已经是很好听的评价了,”程方悟夸奖了朱耐梅一句,“你也看见了吧,程钢跟韩萍?那可是你侬我侬,就想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   小光团瞬时没了光亮,再不吭一声了。   程方悟觉得没啥意思,收心听韩萍跟程钢说话:   “你也别生气了,那个女学生一看就是那种有些傻的,没准儿脑子还有问题,不然也不会为个考试成绩,就跑到那么高的楼上寻死了,而且吧,我也不怎么相信她是为了学习才不想活的,多可笑啊,要死,也得明年学校不让她毕业的时候再死啊!”   “程钢你看见后来学生处带来的男生没有?肯定还是因为感情问题,我听见了,那男的还说了,跟楼上的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咳,韩萍,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爱八卦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呢?人家学校都说是因为学习了,你非要说是因为感情的事,如果将来传出对女学生不利的传闻,是不是就可以认定,是你说的?”   程方悟觉得当年的自己真瞎,怎么就觉得韩萍处处比朱耐梅好了呢?他看着程钢平直的后背,这会儿他也是这么想的吧?想想程方悟一肚子郁气,自己这么优秀的朱耐梅,还是转变不了程钢的想法,可见他得多渣啊!   韩萍没想到一直恹恹欲睡的程方悟会突然开口,还张嘴就给她扣帽子,她委屈地看了程钢一眼,“耐梅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当时的情景,谁看着都会这么联想的,如果不是这样,那后来学生处硬拉来的男生是干什么的?不只是我,程钢也听见了,说是他们班的班长!”   “那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个男生不但是班长,还是学生会干部,他们班里的同学出了这样的事,辅导员不在,他应不应该及时过来,帮着楚老师劝说卫兰?可他是怎么做的?因为想出国,怕往自己身上沾麻烦,这样的人,你觉得他配得上卫兰么?还感情问题,别成天看见个男人女人,就往感情上扯!”   程方悟对韩萍一点儿好脸也不给,他伸手拍了程钢一巴掌,“程钢,你来评评理,我们两个谁说的对?”   “程钢?”   韩萍车把微扭,往程钢身边凑了凑,“你觉得呢?” 第40章   程钢尴尬的恨不得把车子扔了自己先走,但当着程方悟的面支持韩萍, 他真没这个胆子, “你忘了刚才那女生还冲我吐口水吗?我觉得她就是个精神病, 倒不像是因为感情问题闹自杀,要是真的因为那个男学生, 那她看见人来了, 怎么会理也不理就跟着老师走了?”   “对嘛, 还是我家程钢有脑子,”程方悟冲韩萍呲牙得意的一笑,他太清楚韩萍的性子了, 只要激起了她的斗志, 程钢跟她的事, 很快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争这个有什么意思, 小韩, 你今天也出来一天了, 快回家吧,有话明天咱们到单位再说, ”程钢生怕老婆跟韩萍吵起来,提醒韩萍早点回家。   “是啊小韩,你快回吧,你跟大华最后一面的戏, 要搁最后拍呢, 要不咱们下个星期天?”程方悟冲韩萍摆摆手, “这几天我先拍程钢跟骄阳。”   韩萍已经跟程钢说好了, 他们以后也悄悄一起拍照片了,自然不愿意“学习”的机会,再说还可以跟程钢有更多的相处时间,“耐梅姐,你拍程钢跟何老师的时候,我也过去看看吧,何老师毕竟是专业的演员,我想跟她好好学习学习。”   ……   “骄阳,你就不能不去拍什么摄影故事吗?”穆伟东做好饭,叫躺在床上休息的何骄阳起来,“瞧把你累的。”   何骄阳抱着穆伟东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我不是因为拍照片累的,是下午太紧张了,你也看见啦,那个姑娘就坐在那么高的楼上,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不死也得残啊!现在的小姑娘太冲动了,也幸亏耐梅厉害,把人给劝下来了。”   穆伟东不喜欢程方悟,除了内心看不上这种处处显能耐的女人以外,还有就是他也能感觉到,程方悟不喜欢他!“你真是太抬举她了,我看是楚老师把人劝下来的,楚老师是他们的任课老师,还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不比朱耐梅有水平?”   何骄阳不满的抬头瞪着穆伟东,“你这太想当然了,你没看见,那姑娘下来之后,跟耐梅很亲密?耐梅之前可不认识她,肯定是在楼头开解她,小姑娘才听她的话下来了。”   “行行行,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只是这事儿以后别再干了,你是学舞蹈的,又不是拍电影儿的,而且她也不是在拍电影儿,还摄影故事,就算是拍了又如何?真能发到杂志上?就她一个大专生,图书管理员?”   何骄阳一推穆伟东,重新躺到床上,“你又说耐梅的坏话,我不吃了,耐梅的文章都登在报纸杂志上了,为什么照片不行?我跟你说,人家爱人程钢画的画,也发表了,那小两口儿啊,都是很有才华的人!”   “呵,唉,我媳妇真是个傻瓜啊!”穆伟东冷笑一声,伸手把何骄阳从被窝里拉出来,“走,你吃饭,我跟你说个事儿……”   也就自己媳妇,看不出那个程钢跟韩萍眉来眼去了,所以他更不能让何骄阳跟他们搅在一起,万一哪天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老婆也跟着背亏!   “你说程钢跟韩萍?你也看出来了?”何骄阳刚送到嘴里的排骨又掉了出来,“看来是真的了,”她原本还心存侥幸,但丈夫那么聪明,他说有问题,肯定是有问题了。   穆伟东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知道?他们一早就……”   何骄阳烦躁的放下筷子,再好吃的排骨她也没兴趣了,“嗐,我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这小程跟韩萍走的也太近了些,但是耐梅不觉得有什么,还说韩萍一个未婚大学生,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孩子的爸爸,她相信她们家小程,这不,拍照片还叫上了韩萍。”   穆伟东举目望天,“朱耐梅挺聪明个人,怎么做出引狼入室的事了?不过她们家的事,咱们管不着,我是觉得你以后还是离朱耐梅远一点儿的好,省得沾一身腥!”   何骄阳不满的撅着嘴,“穆伟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耐梅是我的朋友,一直在帮助我,她现在遇到难处了,你居然叫我离她远点儿!?”   “那你能干什么?你也提醒过朱耐梅了,她不听,那就得接受所有的后果,”在穆伟东看来,如果程钢跟韩萍真的有了什么,那也是朱耐梅纵容的结果,是她活该,“反正你最少离她远点儿,得注意影响!”   何骄阳哼了一声,“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你看耐梅对我多好,”她一指桌上摆的大照片,“你老婆什么时候这么漂亮过?真的把我拍成电影演员儿了,还有上次演出给我们拍的集体照,我跟你说,我好多同事看到了,都说想请她给拍照呢!我跟耐梅一说,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这么对我,我怎么能那样对她?不行!”   照片漂亮还不是因为老婆长的好?穆伟东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他不忍心叫何骄阳不高兴,“那这样吧,你先把这次的事完成了,算是还她人情了,然后再委婉的提醒提醒她,要是她还不听,那可就不能怪咱们了,你必须离她远点儿!”   ……   程方悟回到家,周志红已经把饭做好了,“诶,小韩怎么没来?我还做着她的饭呢!”   程铃嗔了周志红一眼,见程方悟抱着孩子回屋,知道她喂奶去了,“妈,还有小钢,咱进屋说几句话!”   “怎么了?”程钢觉得一路上二姐的神情就不对,“你单位出啥事了?”   程铃离完婚上班,在单位遇到的绝大多数都是同情,尤其是女同事们,对她“守寡”多年表示的都是极大的同情,就如程方悟预料的那样,除了说她傻,性子太好之外,难听话真没听过几句,所以工作还挺顺利,“不是,程钢我跟你说,你给我注意点和韩萍的距离!你有妻有子有家庭,跟个女同事走那么近,像什么话?!”   这丫头,怎么又扯这个,周志红不满的瞪了程铃一眼,“你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是我,我喜欢小韩,才叫她上家里来的,跟小钢没关系,小钢跟小韩就是同事,你没见耐梅对小韩也挺和气的?”   “耐梅和气那是人家耐梅大度,信任小钢,咱不能因为人家心眼儿好,就欺负人家!”程铃下午看了一下午了,“你们今天在京大校园里,眉来眼去的,当我没看见?还有,人家耐梅在上头救人呢,你是她男人,就在下头看热闹,也不上去看看情况?是耐梅危险,还是韩萍危险?”   “救人?耐梅还救人了?”周志红吓了一跳,“那小钢,你有事没?孩子呢?有事没?”   “妈,你又往一边儿扯,我们都没事,是耐梅上去把要跳楼的学生劝下来了,但那种要死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她是你孩子的妈,你的爱人,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还跟韩萍扎着脑袋说话?”要不是顾着程钢在外头的面子,程铃当时就想说他了。   程钢被姐姐说的面红耳赤的,“我跟韩萍没什么的,就是在单位的时候,关系不错,平时也挺能聊得来,这次不又一起演小品,朋友罢了,二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之间,就不能做朋友了?”   “就是,小钢说的没错,铃子你怎么那么封建?而且小钢也不是那种不着调的孩子,小韩就更是了,人家又聪明又漂亮,家里还是领导,怎么会做出格的事?”   周志红一推程铃,“铃子,今天的话就到这儿了,出去你可不能乱说,耐梅那个脾气,听风就是雨的,叫她知道了,又该跟咱小钢闹了,将来两口子打架,那可都赖你!”   程铃却不这么看,她怎么老觉得这事儿朱耐梅已经知道了,现在不吭声,那是在憋大招儿呢,“我知道了,小钢我可告诉你,你除了长了个大个子,脑子不如耐梅,胆子也不如耐梅,本事也未必能胜过人家,你可别忘了,你那小品,是人家耐梅写的,你发表的那画儿,也是人家耐梅改的,人不能忘本,而且,真惹恼了她,你可不见得能沾光!”   ……   程方悟喂完奶,把孩子哄睡了,从屋里出来,就感觉那边一家三口气氛不太对,“系统,那边怎么了?说来听听呗?”   “哼,你妈你姐你自己,还能得着我打听?宿主自己水来土掩就行了,我忙了一下午,太累了,休息,”系统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又关机了。   这系统,本事不大,毛病不少,程方悟走进厨房,“妈把饭都做好了,我来端。”   吃了晚饭,程方悟又喂了程强一次,才拿着胶卷要去宿舍楼,“妈,我要是回来的晚,你泡点儿奶粉先喂喂宝宝。”   她看着坐那儿没动的程钢,“干什么呢?你不是要学吗?怎么不走?”   程钢惊喜的站起来,“让我去?”   “多新鲜啊,不是你说的想学吗?难道非要你拍照水平出师了,再学洗照片?当然,你要是不想学了,那我正好省事,我自己干着还快点儿,”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他为了让“自己”成长起来,也是操碎了心,“想去就赶紧的,过来骑上车。”   “哎,”程钢高高兴兴的接过车子,“妈,我们走啦,耐梅你上来。”   周志红看着小两口出门,“你看吧,人家耐梅根本没放心上,就是你瞎操心,以后再别说这话了,省得小两口真为这个置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帮小韩介绍对象儿嘛。”   程铃看着亲亲热热的小两口,“好,我也帮着在医院物色物色,”赶紧给韩萍介绍个男朋友,她弟弟这边就算是解决了。 第41章   穆伟东正在水池子边儿上洗碗,看见程方悟跟程钢上来, 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小程过来了?”   “洗碗呢?小穆你真是好男人, ”程钢佩服的看着洗碗的穆伟东,他就没见过何骄阳洗碗, 不过人家那么漂亮, 也该有这样的待遇, “我们过来把这几天拍的照片洗出来。”   穆伟东一笑,他知道自己惯着何骄阳,周围邻居老是偷笑他, 可他不在意, 他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一辈子伺候她, 也是心甘情愿的, “骄阳不喜欢做这个, 而且她还得跳舞呢,手洗粗了也不好看, 我又没什么事,不值什么的。”   程方悟微微一笑,你这会儿疼老婆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但困窘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最疼的老婆, 就成了你往上爬的阶梯了, “洗个碗真的不值什么, 真爱一个人,就愿意为她牺牲一切,也绝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相信小穆就是这样人。”   穆伟东觉得程方悟阴阳怪气的,“那当然了,我对骄阳就是这样的,她父母把她交给我,我当然要对她全心全意的好,程钢,咱们男人就该这样子,是不是?”   程钢脸上发烧,“咳,那是肯定的,我没有笑话你洗碗的意思啊,这事儿我在家也老干,帮老婆做家务应该的。”   ……   程方悟把自己自己拍的拍片选出来,程钢拍的不能看的,就交给他随便折腾,有些技术都是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提高,他一边把挑出来能用的底片一张张摆好,“你的画呢?可别光想着学拍照,把练画给忘了,那个才是根本。”   “啊?”程钢抬起头,他现在所有的热情都在摄影上,“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还得上班,还得帮你看孩子,哪有功夫啊,再说了,我在商业局上班儿,用得到画画的地方不多,不像摄影,反而更实用些。”   “我是看你在绘画上有很高的天赋,不想就这么糟蹋了,”以后程钢跟韩萍结婚,不好两人都同时呆在商业局里,程钢可是凭着拿过国画比赛大奖的资历,调到文联的。   “宿主,我觉得你心急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时候跟韩萍结婚的,什么时候调到文联的,”系统提醒道。   程方悟吁了口气,“我能不心急嘛,我等着回去呢,在这儿成天搅到这些琐事里,有什么意思?还有,以前我进度慢,那是因为我没有朱耐梅的帮助,全是凭自己,现在他呢,有我这个家教,进度自然得提上去!”   程方悟是打算把该教的都教会了,再跟程钢顺利把婚离了,至于提高,那就看程钢自己了,他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等调到文联,程钢看到了自己跟别的人差距,自然会加倍努力的。   “你别给我找借口,画画儿嘛,带孩子就不能画了?一个程强,可以就是你的模特,还有妈跟二姐,咱们小院儿里的一景一物,随手而为的事,为什么不做?”   “唉,做,我做,你真是恨夫不成钢啊,”程钢说完自己就笑了,他可不就叫程钢嘛,“我不是觉得你拍出来的照片特别美嘛,也想像你那样,你看你拍出来的何骄阳,啧,真跟电影杂志上的女演员一样,看的我都替她可惜,怎么嫁了穆伟东那么个其貌不扬的呢?”   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程方悟不屑的撇撇嘴,“那得嫁给谁?嫁给你?”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这么想,不过小穆也不错,至少宝贝老婆不是?成天把何骄阳当少奶奶伺候,我也是,不只是我,我们家也是把你当奶奶敬呢!”   程方悟冷冷的瞥了程钢一眼,“想想我生孩子之前,你再说这话,头两年我还等着你自觉一点,可没想到,你越来越变本加厉,直接把我当带工资的保姆用了,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不敢不敢,你是老虎,母老虎,我快吓死了,”程钢暗搓搓的给程方悟了一记白眼,“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成天那么嫌弃我,连觉都不跟我睡……”   “闭嘴!”程方悟深吸一口气,“换话题!”   ……   夕阳下,穿着一身工装的大华跟小丽拎着饭盒有说有笑的从厂食堂出来,两人走到职工车棚前,大华跨上自行车,小丽轻巧的坐上去,两人一块儿出了配件厂。   “好了,”程方悟回想了一下自己拍的几帧照片,觉得够用了,“谢谢你啊骄阳,拍的挺好的,咱们下周日就定人民公园吧?”下周日他要拍三个摊牌的场面。   何骄阳嗯了一声,“耐梅,你有事没?咱们聊两句?”   何骄阳其实拍这几场的时候,都没怎么走心,那个韩萍站那儿太碍眼了,“就咱俩。”   程方悟把相机递给程钢,“我骑车跟骄阳走,你换了衣裳就回家,记得跟大姐夫说一声,要不是他,咱们还进不了人家配件厂呢!”   ……   “耐梅,有些话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跟你说,”出了配件厂,何骄阳鼓足勇气道。   “怎么了?”程方悟不解的看着脸胀红的何骄阳,“出什么事了?”难道穆伟东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何骄阳往后看了一眼,韩萍果然没跟来,看来是在等着程钢了,“你不觉得那个韩萍,对你们小程太热情了?”   程方悟冷冷一笑,“如果程钢对韩萍没有回应,你觉得韩萍会不会这么热情,这么胆大?”   何骄阳惊一把捏住车闸,“耐梅,你,你的意思是?”   程方悟噗嗤一笑,“瞧你的脸色,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们家小穆跟哪个女同事暧昧不清呢!”   何骄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程方悟,“你别这样,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要是穆伟东敢跟人乱来,我肯定不要他了!”   “那不就行了,我也一样,如果程钢跟人乱来,我也不会要他的,”   程方悟慢悠悠的骑着车子,“男人啊,是看不住的,出不出轨,全凭自觉,他要是有了外心,就算是没有女人勾引他,他也会无是生非的想办法惹人注意的,所以,我并不打算去横加干涉。”   “不是还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句话嘛,你们还有程强呢,为了孩子,再说,我也只是看他们走的比较近,你提醒一下,相信程钢会管住自己的,”何骄阳小声劝道,“总不能连挽救一下都不做吧?你们也是恋爱结婚的。”   程方悟耸耸肩,“是啊,我们是恋爱结婚的,当初他每天都给我写信,最打动我的,就是他那笔好字了,可是骄阳,这些难道他都忘了?为什么非要我这个没犯错的人去提醒他,不要越雷池呢?如果你发现了小穆有这样的苗头,然后去提醒了他,你觉得你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他毫无嫌隙的幸福生活了?”   何骄阳不说话了,她想说她的穆伟东,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但这样的话,对好友来说,太扎心了,当年欢欢喜喜要嫁给程钢的她,应该跟自己一样,根本不会想到,丈夫会移情别恋,想到这里,何骄阳喉间发紧,那自己对穆伟东的信任,是不是也太过自负了?   “好啦,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数,没准儿程钢他悬崖勒马了呢?真那样的话,这辈子我把当祖宗敬着!”   程方悟不打算让何骄阳跟着他操这份心,“不过啊骄阳,有些时候,男人的话,真的不能信的,”程方悟没提卫兰,托辞他上大学的时候的事,把卫兰的故事跟何骄阳讲了一遍,“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渣?”   “渣?”何骄阳被程方悟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哪个渣字?煤渣废渣的渣?为什么说他渣呢?你这个男同学,心眼太多了,也很自私,遇到这种人你那个女同学太倒霉了,真是吃个哑巴亏!”   程方悟歪头一笑,“我不是说咱们女人里就没有坏人,品性好坏跟性别无关,所以人啊,什么时候都要留个心眼儿,我那个女同学,要不是信了男的口口声声的‘将来’,怎么会无怨无悔的为他默默做了那么多事?”   “嗯,这个得提前看清出男人的人品,有些人还是可以相信的,”何骄阳想到穆伟东,“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你要是总是对人留个心眼儿,其实也挺累的,总得找一个能让你全心交付的人吧?”   程方悟摇摇头,“全心交付?心是自己的,为什么要交付?自己留着多好?”最看好的学生,跟最宠爱的情人,他从来没想过,他对他们那么好,给江越找机会,让吴侬过上奢华的生活,可他们是怎么对他的?   “有句话叫人心易变,当初他爱你,不代表永远爱你,眼前不就有个程钢吗?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呀,别觉得人家小穆什么都听你的,把你宠的跟闺女一样,就觉得万事大吉,这世上的事儿啊,太难说了,”程方悟忍不住提前给何骄阳打预防针。   程方悟这话不怎么中听,但何骄阳想着他因为程钢的背叛,心情不好,便大度的不跟他计较,但还是不服气道,“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家伟东有多好?”   “有多好?说出来叫我嫉妒嫉妒?”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程方悟挑眉看着何骄阳。   “我们结婚也一年多了,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跟伟东说了,他就由着我了,你也知道,这女人一生孩子,身材想再恢复多难啊,尤其我们还是舞蹈演员,再说,还得喂奶啥的,”这阵子常见程方悟,何骄阳就更不敢生孩子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再带一个孩子?   程方悟呵了一声,“你们才多大,现在国家又提倡晚婚晚育,晚点儿要也没啥,而且吧,如果是我,我也不主张你早生,就你?你生个孩子,小穆等于得养俩孩子。”   何骄阳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觉得也是,我还想跟他过两年二人世界呢,我才不要多个人呢!”   你被保护的真好啊,程方悟心里感慨,“你这样也挺好,自己怎么开心怎么过吧,你们小穆能理解你,也挺难得的,比我们程钢强。”   “那倒也不是,”何骄阳难得打开话匣子,“其实我也不想一直这样,但我真的不会做家务,我以前洗衣服,结果不知道要把颜色衣服分开洗,毁了几件衣服,学做饭,差点儿把自己头发烧了,伟东每天那么忙,回来还得照顾我,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但我又做不了什么。”   “我们伟东挺难的,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我真的挺没用的,什么也帮不了他,连个家务都干不好,你说让我多收点儿学生,从侧面帮帮他,可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何骄阳叹了口气,“伟东说起你们家程钢,羡慕的不得了,咱们是好朋友,我说话你别介意,你们程钢毕业的学校,还不如我们伟东呢,可你们程钢现在在单位风生水起的,他呢,这一对比,他心里不痛快,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程方悟点点头,“不说学校差多少,就是两人的专业就差很多,小穆的会计学,对专业要求高,只要业务能力强,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咱们才工作几年?日子长着呢,不能只看眼前。”   何骄阳承认程方悟说的对,但每每丈夫半夜起来在门外抽烟,她虽然装作不知,但心里也跟油煎的一样,“可惜我家不在京市,而且我爸只是个技术员,想帮他,也帮不上忙。”   “这都啥时代了,还想着靠裙带关系?真是这样,那咱们这些工人子弟,还要不要活了?”程方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们这种想法不对啊,适当的跟领导搞好关系是应当的,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就不对了,算了,他一个大男人,自己的情绪自己调节,你管好你自己,不给他添乱,就是他的福气了。” 第42章   程方悟看宿舍楼到了,看着一脸苦恼的何骄阳给她出主意, “做饭你不会, 洗衣你不会, 买菜总会吧?扫个地也会吧?而且有一点儿你其实一开始就弄错了。”   何骄阳不解的看着程方悟,“什么错了?”如果她错了, 她一定会改正。   “你把家务死板的认定成了女人们的事, 所以, 小穆做了,你觉得自己被爱,你不会做, 你会满心愧疚, 可如果这事一开始它就不是女人们必须要做必须会做的呢?”   “你还错了一点, 就是你把男人一定要事业有成, 也当成必须的了, 包括你们小穆, 所以他才痛苦,但如果一男一女结婚, 不把男主外女主内当成必须的,你出去表演,成了著名的舞蹈家,好好教学生跳舞, 成了名师, 小穆安心在家里把家事料理清楚, 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的生活,难道就不幸福?”   在程方悟看来,穆伟东做出那样的事,简直就是对功名利禄有了心魔,但他有是他的,牺牲何骄阳这样一心爱他的姑娘,就是畜牲了。   何骄阳被程方悟说愣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家也是我妈洗衣做饭……”   “是啊,我们家我婆婆家,包括我生孩子之前,还有咱们周围的绝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的,但是,大家都这样,并不表示这样就是绝对正确的,你没有照着大家的活法儿来生活,就是错误的,”程方悟笑着打趣,“比如现在,你结婚一年多了,不一直是小穆洗衣做饭?你打个下手儿?大家因为这个事,孤立你了?你们单位对你通报批评了?”   “那倒不会,”何骄阳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可这样,我们伟东多辛苦啊!”   “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上的又是坐班儿,再累也是有限的,回到家做做家务,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这男人本身就比女人力气大,女人提桶水,腰都直不起来,男人一手一桶也健步如飞,两人的小家,家务活儿能有多少?叫我说,还不如你在文化宫里练舞教学体力消耗的大呢!”   何骄阳能说赢程方悟,那才是出鬼了呢,她不但赢不了,还被程方悟说的连连点头,“要说也是哈,他成天坐着,我是又蹦又跳的,”   “不过么,我也不是让你就心安理得的当少奶奶,你不会做饭,会买菜吧?不会洗衣服,会收会晒吧?搬搬抬抬的不行,扫地最可以吧?夫妻搭配,干活不累,重的叫他干,你给搭把手儿,他要是还觉得你帮不上忙,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何骄阳被程方悟说的连连点头,“就是,这些我还是可以的,那我买菜去,你也快回吧,还有,那个,”   何骄阳沉吟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小程谈一谈,骂他一顿打他一顿都行,但这么憋着,两人离了心,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跟程方悟一比,她跟穆伟东,简直是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   ……   程方悟又用了一个星期的功夫,把所有的照片都拍好了,他把一帧一帧照片排好版,配上文字,“怎么样?有意思不?”   程钢跟程铃是第一批读者,程钢还没说话,程铃已经连连叹息,“写的真好,拍的也好,其实吧,就算是你不写下头的内容,我看这些照片,也大概能猜出前因后果了,”   她恨恨的瞪了程钢一眼,“哼,负心汉!”   程钢委屈的缩了缩脖子,“这是大华,我的角色,不是我!”   他看着程方悟赞叹道,“不过耐梅,你拍的真不错,想好往哪儿投了没?你觉得你这个能过不能?”   程方悟也觉得自己水平没退步,“当然想好了,我这个啊,应该没问题。”   他不但拍好这个故事,程方悟还利用拍故事的空隙随手拍了各行各业的劳动妇女,离三八节也不远了,他打算以这个为主题,把给她们拍的照片投到报纸上去,顺便再配上歌颂女性劳动者的文章。   不过这些文章并不是出自他的手,而是藏身在他脑海里的小光团朱耐梅执笔,只有让她真正的参与进来,以后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能无缝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程钢小心翼翼道,“那个,耐梅,我也写了个小说,想拍一拍,你觉得怎么样?”   这还没有学会走呢,就想跑了,不过程钢就是他自己,他这个人嘛,从小就聪明,“行啊,这几天我不用相机,你拿走用吧,胶卷自己买,别问我要钱!”   “凭什么?你的胶卷可都是从家里的钱里出的,”程钢不乐意了。   程方悟一翻白眼儿,“因为我用胶卷能为家里挣来更多的钱,你呢,这阵子光学摄影,浪费多少胶片了?我跟你计较了?”   算你说的有理,程钢算着自己的零花,这次只能让周志红贴补他了。   ……   这天程方悟一到单位,丁姐就叫住他,“快上去,李馆长打电话找你呢,好事儿!”   “啥好事儿?”程方悟忙停好自行车,“叫我当官儿呢?”   丁姐嗔了他一眼,“想的美!你算瞅瞅,咱们这地方,有啥官儿值得当?”   太有了,给他个馆长他立马上任,程方悟把包放好,“那我上去听听,看天上掉馅饼了没?”   “小朱来了?快坐,快坐,我这儿刚巧有新到的毛尖,等着,我给你沏上,”   李馆长看到程方悟进来,笑着招手,“哎哟,你们主任现在只要提到你,笑的嘴都合不拢,说你咱们图书馆里最好的一棵苗子,我原先还觉得他吹牛,现在一看,嘿,还真是!”   程方悟忙接过李馆长放好茶叶的杯子,自己拿暖水瓶给李馆长沏了,才给自己倒上热水,“馆长您过奖了,这都是您跟我们主任领导的好,我们这些年轻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能胜任手里的工作,都是领导跟馆里老同志的功劳。”   年轻人会说话,李馆长满意的点点头,“是这样的,刚才京市大学来电话了,说是要寄感谢函到现在单位来,我一问才知道,你原来在他们学校,救了他们的学生?你这个同志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连吭一声都不吭?还是人家校方打电话过来,我才知道,让我这个当领导的,很被动啊!”   “系统,出来,怎么回事?”程方悟都顾不得接李馆长的话了,直接喊系统出来。   “没怎么回事,可能是京大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就写封信表扬你一下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朱同志?”   “啊?馆长,您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当时人家学生的老师也在呢,我不过是在一旁帮了帮腔,闹情绪的是个女同学,我是个女同志,好搭话,就给帮了点儿忙,不是啥大事,真的!您跟京大的人说,不用寄啥表扬信,”程方悟“羞涩”的捋捋头发,“京大那边儿是个女同学,闹开了对她也不好,小姑娘没受过打击,一两次没考好,以后加油就对了。”   李馆长已经从京大那边大概了解过情况了,除了程方悟有意缩小了自己在其中的表现之外,事情倒真是这么个事情,但再小的事情,那也是一条人命,“小朱啊,可能你还年轻,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当父母的心,一个小姑娘想不开就要寻短见,她的父母知道了,得多揪心啊,如果是我,不管学校有没有表示,我这个父亲,都得亲自过来给你鞠个躬,”   他见程方悟要说话,冲他摆了摆手,“你为女学生考虑,不想把事情扩大化,更说明你这个同志善于为他人着想,视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很好,但人家京大都打电话来了,咱们也不能一味的往外推,”   “那您的意思?”总不能把他弄个学习标兵吧?这对卫兰可不好。   “诶呦,程方悟,你思想觉悟大大提高了嘛,照你一贯的德性,卫兰的声誉算什么?你都救她一命了,她牺牲点儿名声,成全一下你的荣誉,不是正应该嘛?”   如果是以前,他真的会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嘛,程方悟发现系统不提醒,他都没想起来,“哎呀,我这是怎么了?”   程方悟摇摇头,“算了,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不是大丈夫所为,你把我扔回来,还不是就因为觉得我辜负了朱耐梅?我要是占了卫兰的光,万一你再把我扔到卫兰身体里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那么干的,你占吧,我当没看见,”系统哈哈一笑。   一个系统,机器,你还学人笑?太难听了,“不了,我就这么着吧,不行的话,我上街转转去?看看能不能遇到好人好事?这会儿也没有个救灾献血什么的,”程方悟愁肠百结。   李馆长不知道程方悟思想活动这么丰富,“是这样的,我听你们主任大概说了你的情况,你确实是咱们图书馆捡到的宝啊,有你这样的同志,这次市三八红旗手咱们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程方悟拿到了市级的荣誉,以图书馆来说,也是很好的一种宣传,更是他们当领导的,领导水平的一种体现,“这样吧,你把这次的事,好好回想一下,写份材料,明后天,给我交过来,我跟京大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邀个记者采访你们一下。”   “别别,真不用了馆长,那边京大的女生年纪也不大,叫人知道她思想这么脆弱,并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对她以后的分配也不好呢?”   这女同志真的是太善良了,李馆长对程方悟的印象空前的好,“你放心,虽然那位女同学出过这样的事,但人孰无过?最重要的是做错之后,你采取了什么态度,用了什么办法来改正,我听京大那边说了,那个女同学回去之后,深信检讨了自己的错误,立志要下苦功在学习上,还说不但要顺利毕业,将来还在考研,要努力学习,为四化做贡献呢!”   瞧瞧人家这觉悟,还是京大教育的好啊!   没想到卫兰挺挺活络的,“那好吧,我先回去想想,写份材料您看看。” 第43章   程方悟从李馆长办公室出来,就赶紧给楚安平打电话, 他把李馆长说的事跟楚安平讲了一遍, “楚老师, 我想知道卫兰同学的意思?”   楚安平没想到程方悟先想的是自己的学生,心下感慨, 自己真的是看问题不够全面, “卫兰同学开学之后, 跟我谈过,后来学校也找她谈过话,这应该是她的意思, 嗯, 我一会儿再去问问卫兰, 不过, 朱老师, 这次对你来说, 也是个机会……”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笑笑,“是机会, 我要是当了三八红旗手,也算是在市里扬名立万儿了,没准儿以后还能转到仕途当个女干部呢,但是吧, 如果我认了这件事, 以后只要谈起来, 卫兰就要被人提起, 这样对她不太好。”   楚安平深吸一口气,陡然转了个话题,“朱老师,我的暗房你还要用么?”   “啊?呀,我把这事儿忘了,对不起啊,我这一忙,把答应你的事给全忘了,”楚安平一提暗房,程方悟才想起来,自己承诺过,要教人家洗照片呢,结果,暗房自己用完了,技术没教,“刚好我这阵子还有照片没洗,要不你到我这儿来,我洗照片的时候,你过来看看?有什么问题,我现场给你解释?”   楚安平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再见程方悟是他的目的,“好吧,开学的时候,我也拍了一些照片,还有,我也想看看你拍的摄影故事,那你说个时间,我过去找你吧。”   ……   程方悟中午回家,就听见家里欢快的笑声,他停好车子,就见程铃抱着程强在廊下晒太阳,“宝宝,妈妈下班了!”   程铃今天是小夜,上午没去,“瞧我们小强精的,现在都能听出你的车铃儿声儿了,你在外头一打铃,他在院子里,急的直挥手,闹着叫我往外接你去。”   程方悟满意的冲程强招招手,“这就对了,儿子还得跟妈妈亲!”   他迅速的走到水池子边上儿洗了手,把程强接到怀里,“我听着屋里挺热闹的,大姐来了?”   程铃点点头,“两件事,我申请出去进修的事已经说好了,去省医,张主任特意跟她在省医的同学打的电话,替我联系的。”   “那太好了,二姐你去好好学,对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夜大电大有护理专业的话,你也留意点,你以前学习就好,因为程钢才上的卫校,不如趁现在一身轻松,把学历也往上提一提,这样的话进职称涨工资都有利,没准儿将来啊,你能接你们护理部主任的班儿呢!”   程铃被程方悟说的不好意思,“我只求能换个环境,也希望能出去开开眼界,至于其他的,真的没想过,更没想过接人家的班儿,这话咱们开玩笑说说就行了,可不能在外头说,叫我们主任听见了,该寒心了。”   “我知道了,不过新老交替是常事,我又不是叫你回来就接她的班儿,”自己这个姐姐,从来都是这么小心,“还有一件呢?”   说到这个程铃就更高兴了,“大姐帮韩萍留意了个对象儿,小伙子是咱们市高的老师,师范大学毕业的,个子高,长的也不错,教语文的!这不,来跟妈说呢。”   高中教师?“那挺好啊,文化人儿,妈觉得怎么样?”   “大姐把男方的照片都拿过来了,我瞧着小伙子挺精神的,挺好,你去看看,”程铃巴不得韩萍赶紧找个对象,这样也好跟自己弟弟撇清关系,不然以后真闹出什么事,好好的一个家可就会散的。   “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程方悟微微一笑,抱着儿子回屋,“等一会儿我再看,我先喂喂宝宝。”   等程方悟出来,周志红正跟程钢讨论自己给韩萍介绍的对象儿呢,“耐梅你来评评理,我说人家武老师就很好了,家也是咱们京市本地的,父母年纪也不大,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多合适啊,小钢就说人家不行。”   程方悟一笑,瞟了程钢一眼,拿过周志红递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小伙子斯斯文文的,戴着个黑框眼镜,“嗯,是挺好的,一个就是个老实人,”   他把照片还给周志红,“程钢说不行,就叫他画个圈儿,说韩萍要找个啥样的,而且吧,他又不是人家韩萍,他说不行,没准儿人家韩萍一眼就看中了呢,去年我遇见韩萍跟人家相亲,那小伙子还不如这个呢!”   “就是嘛,”程英把拌好的炸酱面递给程钢,“你一个男人懂什么?我跟妈可没少给人介绍对象儿,小韩条件好,所以我都没敢乱介绍,这个是我千挑万选出来了,小韩家里条件好,工作也不错,但个子低,模样嘛,也不能说有多漂亮,这小伙子呢,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不然能分到重点高中当老师?还有,人家长的也可以,个子也高,家里还就他一个儿,”   她两手一摊,“多合适!”   是,介绍对象可不就是这样,两边把条件一一摆出来,你多少分我多少分,把分数接近的拉到一起,“嗯,大姐说的有道理,其实韩萍也不是那种内向不爱交际的姑娘,如果她自由恋爱就最好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所以妈跟大姐才想着帮帮忙,毕竟一个人的圈子是有限的,他家那个圈子里没有合适的,不代表咱们的圈子里就没有,而且妈也只说叫他们见一见,又不是拉着人立马去登记。”   程方悟见程钢搅着碗里的面条不说话,一把把他手里的碗拿过来,程钢吃不下,他可正饿着呢,“妈你别理他,你只管跟小韩说就行了,他跟韩萍关系再好,也不过是同事,哪有干涉人家婚姻事的权力?”   程铃也在一旁敲边鼓,“耐梅说的没错,我也看这小伙子挺好的,就叫他们见见,成不成的,看缘分。”   周志红得了大家的支持,心里一下有底了,“那小钢,你下午上班跟小韩说一声,叫她拐咱家一趟,咱是女方,武老师的照片叫她先看看,她点头了,咱们再安排他们见个面。”   程方悟冲周志红伸了个大拇指,“一听就知道妈你这是经验丰富啊,你说你把韩萍当女儿了,一点儿也没说错,程钢,下午可别忘了,你要是没把信儿捎到,妈又该亲自跑一趟了。”   程钢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了,“你们这些人,真是庸俗,感情的事,是靠人介绍的吗?带着目的谈感情,感情能纯粹吗?”   “目的,当然得有目的啦,结婚就是目的啊,不然呢?一男一女不结婚,光谈感情,那不是耍流氓?哪个姑娘要是遇到这样的男人,得赶紧跑才对,”程英觉得程钢说的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她一指程方悟,“你认识耐梅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目的,你不打算跟她结婚,就想跟她处对象儿啊?”   程钢被姐姐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怎么说好像都挺得罪人的,“我跟耐梅可是自由恋爱的,我们是感情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决定要结婚的。”   “那不就行了,小韩跟这个武老师也处一处,如果感情能够发展到想结婚的阶段,就结婚,如果发展不到,不再联系不就行了?我看武老师的样子,挺老实的,不像那种会纠缠的人,你放心吧,”程方悟几口把面条吃完了,“这可是妈的一番好意,你可别在里头瞎掺乎!”   ……   下午程钢捎信了没有,程方悟一点儿也不关心,晚上她把孩子交给程铃,自己骑着车就要往宿舍楼去。   周志红不满的看着推车子要出去的程方悟,冲女儿怀里的小程强道,“哎哟,我们小强的妈妈又要出去了,我们小强啊,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成天跟着奶奶姑姑,想让妈妈陪陪都不行。”   程方悟回身看着周志红,“妈,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些天晚上可没出去过,而且小强爸爸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呢,”   他冲程强挥挥手,“宝宝在家听奶奶的话,妈妈出去挣钱,将来供宝宝上大学!”   “嘁,还她供宝宝上大学,说的好像我们小钢不挣钱一样,”周志红在程方悟这里得了个没趣,一肚子不适意,“你说朱耐梅这样的,像个居家媳妇吗?要是搁以前,早就打几顿了。”   程铃随手从地上掐了支狗尾草给程强玩,“妈你也不能这么说,那天我听耐梅跟小钢算账呢,这半年啊,耐梅确实比小钢挣的多,当然,他们是两口子,不用分那么清,他们钱挣的多,将来可不就是给咱小强花的嘛,你应该高兴才对,将来咱们小强啊,不但要上大学,还要上研究生,出国留学!”   “哟,还出国留学,你这个当姑姑的心可真不小,”听女儿说起孙子的将来,周志红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当那国是好出的?”   “我不是跟着耐梅他们去京大了嘛,我听人说的,京大的学生只要参加了什么考试,考上了就能出国的,而且现在出国深造的可多了,国家也鼓励呢,不过耐梅说,那个出去得花不老少呢,咱们也帮不了他们小两口什么,不如把小强带好,让他们两口子好好忙外头的事,”   程铃劝周志红自有一套,“他俩的工资是死的,但外头写文章,拍照片,收的稿费可不少呢,前两天我又听见耐梅叫小钢画画呢,说是多投几回,跟人家那些美术编辑把关系走熟了,将来如果能接到画连环画儿的话,也不少挣钱!”   “真的?那太好了,”程钢有公职,但如果能可悄悄的替人家出版社画连环画挣钱,那这钱挣的就隐蔽了,而且就算是以后被人知道了,听着也雅气的很,“那可得叫他好好画,我可看过连环画,那一本儿一本儿的,挺厚呢!” 第44章   程方悟看到等在大院儿门口的楚安平,“楚老师这么早?等多久了?”   楚安平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多久, 我下午没课, 就出来的早了些。”   程方悟呃了一声,停好车子, “那咱们上去吧, 骄阳也在呢, 我叫她过来?”   楚安平其实跟何骄阳也没有多熟悉,“原来何老师也住在这儿啊?没想到你们是邻居,怪不得关系那么好呢。”   “我们是邻居, 平时也对脾气的很, 我听骄阳说, 你现在是她们文化宫最受欢迎的老师, 没想到你不但教着大学生, 还能这么得工人师傅们的喜爱。”   “也不是了, 大学生跟工人师傅们对知识的要求不同,弄清了他们的需要, 其实就简单了,”楚安平被程方悟说更不好意思了,“而且来参加学习班儿的师傅们,学习的态度都很认真, 也很珍惜学习的机会, 并不难教的。”   也是, 能抽出闲暇时间来学习的, 肯定都是有心提升自身的,“那也得楚老师把课讲的生动有趣。”   程方悟领楚安平往自己屋里坐了,转身拎了暖瓶,“我去骄阳家要点儿热水,顺便叫她过来。”   楚安平摆摆手,“朱老师,咱们先谈谈?”   程方悟挑眉,放下手中的暖瓶,“那好吧,只是我那儿改成暗房了,没有茶水招待楚老师,”现在也不是多年后,小卖部都能买到矿泉水。   “楚老师请坐,你是想说卫兰的事?”程方悟他们的婚房就是个大单间,中间用布帘子隔出客厅,程方悟跟程钢把卧室给改成了暗房,客厅倒得以保留,他拉了把靠椅坐在楚安平对面,开门见山问道。   卫兰的事只是其中之一,“我跟卫兰同学谈过了,她已经给学校写了事情经过了,”卫兰醒过味儿来之后,也不再钻死心眼儿了,“她说是自己因为身体因为一直恢复状况不好,返校之后,又追不上进度,所以才钻了牛角尖,觉得学不好对不起父母跟老师,才一时想不开。”   至于之前哭着喊着要见班长的事,都被大家选择性遗忘了,为情要死要活的,不管对个人还是对学校,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传闻,反而因为学习想不开,更能摆得上台面。   小姑娘还挺上道儿的,“嗯,这样说挺好的,卫兰平时学习怎么样?应该不错吧?”   楚安平点点头,“她不是个多话的姑娘,但学习上还是挺灵的,”不然张墨也不会选她抄笔记了,“那个张墨其实成绩还不如卫兰,他的心思不完全在学习上,”楚安平已经把所有的事跟班上的辅导员也说了,但凡有点儿人生经验的,都能看出来张墨的小心思,也不免会对傻乎乎的卫兰产生同情之心。   楚安平把几页信纸递给程方悟,“这是卫兰同学写的情况说明,你看看。”   这是“串供”呢,程方悟抿嘴一笑,“好,谢谢楚老师。”   等他看完,又在心里默记了一下,“我知道怎么写了,楚老师放心。”   “卫兰的事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一时手忙脚乱的,后来又赶上开学,”楚安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应该带着卫兰同学来谢谢朱老师的。”   “千万别,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不是你们已经有了应对,我这里都没必要说的。”程方悟连忙摆手,现在两全其美,他还要啥自行车儿?   “楚老师要是没别的事,咱们开始吧,我有一些底片,今天准备一出来,”他干完了还要早点回去,家里宝宝等着他呢!   楚安平尴尬的看看周围,最终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推到程方悟跟前,“朱老师不是一般人,有些话我觉得还是直说的好,这个是你丢在我那里的,也是我好奇心强,”   他是想仔细看下程方悟的作品,才手贱把底片放在放大机上了,结果,看到的内容没把他眼睛刺瞎!   要不是楚安平是个冷静谨慎的人,他第一时间会选择报警,这样的淫/秽图片,若是流传到社会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社会风气也会被带坏的。   他甚至悄悄跟在警局工作的家人打了个招呼,让他抽人手盯一盯图书馆工作的朱耐梅,看看她会不会有什么不法行为。   但程方悟对卫兰的开解让楚安平改变了想法,他觉得程方悟虽然特立独行了些,但这样热心正直又才华出众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让人不齿的事?!   “朱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照片的用途?我实在没有从中看到它的艺术性,”楚安平一脸严肃,“这样的东西实在不应该出现。”   程方悟拿起图片冲着灯看了一下,哈,原来是这个,他拍废的都处理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噢,我说呢,楚老师再见到我,跟看见细菌了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把底片扔到桌上,“如果我说,这个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呢?楚老师是不是要把我扭送到警局去?”   楚安平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这个当然是很隐私的事,我也尊重他们的隐私,但,拍成照片,还是由你。”   楚安平说不下去了,“朱老师,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可,”   “不好意思,叫楚老师失望了,我也知道,你来跟我说这些,是善意的提醒,我也跟你保证,这样的事只此一回,也绝不会有下次了,这些照片更是不会散播出去,”程方悟觉得说绝对有点不严谨,万一从田家那边就出来呢?他可不背这个锅。   “呃,得提前声明,如果真流出去了,也是两个当事人的问题,反正我拍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绝不会再拿这些东西出来生事。”   两个当事人?楚安平想到照片里依稀的人影,一阵儿恶心,“他们怎么会?”   “龙生九种还各有不同呢,何况人呢?自然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楚老师不必为他们的取向惊讶,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   程方悟觉得楚安平一个大学教师,太少见多怪了,“这样的东西,他们自己恨不得全部销毁,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流出去,”   见楚安平还是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程方悟跟他保证,“这东西不是用来做坏事的,如果说这件事里有坏人的话,也是照片上的两个人,绝不是我,所以你就不用多想了,就当这事从来没有过,你能来当面问我,也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希望你能再信我一次,这只是一件已经解决过的私事,我只是用它来保护的受害人,其实这里头的加害者,在我看来,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处罚。”   田向阳只要从京市调走,从此跟程家再无交集,程家人也不会再跟他纠缠什么,他换个地方,照样当他的医生,不过么,他“不举”的毛病,相信只要在南省医疗圈子里呆着,就会一直跟着他。   楚安平见程方悟一脸坦然,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瞬间得到了缓解,“好吧,既然朱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就当是我多事了,”   他脸一红,他也是收拾屋子里时候,在暗房角落的地上捡到这张低片的,现在想想,应该是程方悟不小心遗落的,“我知道我很唐突,但是,”   朱耐梅给他的印象太好了,当他看到那张底片投影出的画面时,整个身体里的血都凝固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想成坏人。”   楚安平这么好说话,程方悟自然也很大度,“没关系的,这事儿换上谁也会多想一想的,毕竟,哈,算了,应该是我跟你道歉,”   他看着楚安平清朗俊逸的眉眼,“吓着你了吧?”   楚安平的脸又红了,他不安的把头转到一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嘿,还害羞了,程方悟了然的一笑,这年头儿的小青年,可不像以后,什么片子都看过,现在的电影电视里,吻戏那都不好找呢。   “好了,既然说开了,咱们开始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呢,得赶紧弄完了回去,”自从“生下”程强,程方悟就十分怀念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起码不用管他吃喝,走哪儿都在自己肚子里揣着呢,现在好了,孩子真的成了他的羁绊,想做什么都要先考虑家里的孩子,真是绑住了腿。   ……   等程方悟把手头的胶卷已经是洗出来的底片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出片子,比起彩色照片,程方悟这个穿回来的人,更喜欢黑白的,他觉得黑白照片更有质感,也有一种让人怀念的年代感,所以这次他的作品,都是黑白的,   楚安平目不转睛的盯着显影液里渐渐清晰起来的景物,想说话,又怕惊扰到程方悟,只得他把相纸放进定影液里,楚安平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小声道,“朱老师,你技术真好,拍的好,洗的水平也高。”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跟你说,想当年我也是拿过摄影奖的人,”程方悟干的投入,把自己是朱耐梅这事儿给忘了,忍不住张嘴开吹,“你呀,遇到我是你的幸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我学摄影呢!” 第45章   暗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红灯,程方悟本就生的温柔的眉眼笼上了朦胧的柔光, 但即使如此, 也挡不住程方悟的圆圆的杏核眼里那满满的水光, 楚安来心里一突,不敢抬头看她, “你摄影作品还获过奖啊, 怪不得呢!”   程方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嗐,我这人爱吹牛,瞎说的, 我的意思是, 我的水平啊, 要是参赛, 一定能拿到奖, 哈, 这话也是在吹牛,你当没听见就好。”   楚安平一笑, “我看朱老师的水平,真的不比摄影杂志上的差,”他看着相纸上落日下的旧城墙,一幅摄影作品里, 居然有浓浓的水墨味“你这是准备投稿的?”   “嗯, ”程方悟把相纸夹出来放在烘干机上, “我这人业余爱好多, 又闲不住,搞这些呢,既能满足精神需要,还能挣点儿稿费,也算是以拍养拍,总不能不顾家吧。”   听程方悟提起家,楚安平心里一沉,他想问问他,程钢的事怎么解决了,但又觉得两人的关系,这样的问题实在不应该问出来,“是啊,我以前没学摄影的时候不知道,真的接触了,才发现这也是个烧钱的事。”   “掉坑里了吧?”程方悟哈哈一笑,“不过你们大学教师工资高,你还代着文化宫的课,摄影还是玩得起的,搞这个,不但要技术过关,审美也得能跟上才行,我们图书馆全国的杂志几乎都有,你没事可以过来借摄影方面的来看,”反正这种专业的报刊杂志,借阅的人不多,“找我就行。”   楚安平跟着程方悟从暗房里出来,“我真挺羡慕你的,图书馆简直就是个大宝藏,不管你想学什么,里头是应有尽有,”   “嗯~也不尽然,图书馆主要针对的是广大市民,许多专业性很强的书籍,咱们也没有,倒是你们大学的图书馆,要好一些,”程方悟客观的评价道。   楚安平立马道,“那如果朱老师想看什么书,你们图书馆没有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替你在我们学校找,如果我们学校没有,我可以让在首都的同学帮你留意,真的!”   这个傻孩子,“好啊,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一定不跟你客气。”   程方悟不在意的笑笑,他现在哪有心思穷经皓首啊,他得赶紧做任务呢,“我也就是装个样子,其实没读多少书,时间长了,楚老师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别笑我啊!”   楚安平根本不信程方悟的话,在他眼里,程方悟可能并不是一个渊博的人,但在同龄人中,却绝对是个才华出众的人,“其实你可以考虑换一个更能展现你个人能力的单位,在图书馆,有些埋没了。”   程方悟苦笑一下,“我一个大专生,能分配到图书馆,其实已经是很好的了,我好多同学,都进了工厂呢!”   楚安平愣了一下,“能进工厂当然是最好的,但我个人觉得,那里你就更没有用武之地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在宣传部分或者能发挥你写作才华的地方。”   看到楚安平愕然的神情,程方悟才想起来,如今这个年头,工厂才是大家争相往里挤的好单位,工资高待遇好,社会地位也高,所以刚才他是说反了,“是啊,反正我也进不去,也就不羡慕人家了,不过你说的那些地方,也不是我能进去的,算来算去,图书馆是最好的选择了。”   程方悟不动声色的往回兜。   楚安平看了程方悟一眼,“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楚安平?帮自己想办法?调动工作?现在调动工作的艰难程度,就算是已经年过五旬的程方悟也清晰的记得,“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这人情太大了,”   “系统,这人怎么回事?调工作都敢张嘴就说?想骗我这种无知少妇?”用调动工作为名骗财骗色的案子,可是出过不少。   “嗯,你遇到了贵人,这个楚安平,”系统道,“好像不是一般的老师,他说可以,就是可以,财嘛,你兜里还没他多呢,色嘛,他自己也不差,真骗了,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程方悟根本没听见系统后头的话,他就听见头一句了,“不是一般的老师?什么意思?啊,懂了,官二代?啧啧,帮我跨系统换工作,应该不是小官儿!”如今社会万元户都要上报纸的,根本没有富二代。   程方悟兴奋的暗暗搓手,“我这个运气似乎比上辈子好了,”上辈子他怎么没有遇到一个官二代啊,如果遇到了楚安平,他一定会跟他做兄弟的,亲如一家那种!   系统早把程方悟那点儿小心思看穿了,“那这辈子赶紧抱住金大腿,小心人家跑了。”   “金大腿?金的?还是大腿?”程方悟一下子兴奋起来,“你确定?他什么来头?赶紧介绍下,我好有针对性的跟他发展友谊,快!”   “那个,大哥,”小光团听不下去了,“你现在是朱耐梅,是我,我是个女同志,不好跟楚老师走太近的,人家还没有结婚呢,要是传出什么闲话来,对谁都不好。”   程方悟恍然大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说系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把本来该穿回程钢身体里的我,送错到朱耐梅身体里了?”   他现在是个女的,少妇,已婚有娃漂亮小少妇,要是贴楚安平贴的太近,肯定要被认为是别有用心,“那可怎么办?金光灿灿的一条大粗腿,我就这么视而不见?”不能够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跟你说,你可想好了,你走之后,朱耐梅可还得回去呢,就她那心理承受力,顶着个‘金莲儿’的名声,恐怕一回去就得先以死以证清白了,”系统有点儿急眼,就程方悟这操守,发达之后小蜜不断,他真不敢保证这个渣渣会做什么事来!   程方悟给了系统一个白眼儿,“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我只是想跟楚安平做朋友,又没打算做炮/友,”他可不弯,“来,让本大师告诉你,男女之间,也是有纯友谊的!”   楚安平见程方悟一直不说话,眼睛亮亮的一直盯着他,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有些手足无措,“那个,朱老师,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程方悟点点头,“你先下去,我去跟骄阳打个招呼。”   ……   等到了楼下,程方悟立马气场全开,人也主动起来,从楚安平上大学的专业一直问到在京大所教的专业,跟以后想研究的方向,他这个记性好,当初为了当大师,对古文化颇有涉猎,不论跟楚安平聊到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新颖独特”的见解,惊的楚安平连连赞叹,直问他为什么只上了大专,又为什么不继续深造?   甚至还问他有没有继续求学的打算,他可以推荐教授给他。   “我这个人爱好比较广泛,”程方悟在心里提醒朱耐梅,一定要把自己说的话都牢牢记住,将来出来了,也要根据这些,多看些书,充实自己,“不喜欢一味的苦读,人不常说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虽然没有机会行万里路,但生活本身就是一本大百科全书,每天把自己的感悟记下来,画下来,拍下来,也是一种乐趣,”   程方悟冲楚安平一笑,“其实你选择的职业也挺好的,我是学历不够,不然也去大学当老师了。”如果他能把自己调到大学,就更好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暗示够不够明显。   楚安平一笑,正要接话,却见前头的程方悟捏住了车闸,“那个,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不,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前头的路灯下,程钢跟韩萍正靠在各自的自行车边,虽然楚安平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隐隐流动的暧昧氛围,“朱老师,有些话过去说清楚才对。”   你知道什么啊,他俩不在一起,自己怎么离婚呢?   不离婚,程钢怎么借韩家的势呢?程方悟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才华,但他内心里也从不会否认,韩萍在他起步时的重要作用,从古到今郁郁不得志的天才太多了,没有韩家给他的平台跟助力,他就没有成为程方悟的可能。   “不必了,楚老师你别多想,我没什么的,你先走吧,我看他们也呆不了多久,一会儿我就回去了,”程方悟一推楚安平的车把,示意他赶紧走,要是两人在这儿耗的久了,叫程钢看到就麻烦了。   楚安平心疼的看着程方悟,“你不用这样的,婚姻失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与其装作聋子瞎子来维系表面的和平,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别说了,”程方悟哪有心情听楚安平讲道理,这种大道理他能写本儿书,他推着车子藏在街角程钢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你不走也行,但别说话,咱们,”   他四下看了看,“那边好像还有条路能绕过去,哎呀我真机智,走吧,咱们绕远点儿就是了,让他们慢慢在这儿吹冷风!” 第46章   四十六、   看着程方悟骑着车子跑了,楚安平赶紧上了车去追他, 婚姻是这个女人的私事, 如果她不肯从中走出来, 楚安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从心里泛起的微痛, 他还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   到了程家的巷子口, 程方悟停下车, “我到了,楚老师你也快回去吧,我这些天还有别的事要忙, 应该不会再洗照片了, 不过你可以把你自己拍的拿来给我看, 如果洗的过程中, 遇到什么问题, 也可以来问我, ”   他对楚安平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那啥,程钢跟韩萍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吧,好不好?骄阳那里, 也别跟她提。”   “你真的想这么过下去?”楚安平还是把困扰他一路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如果想过下去, 我觉得你应该跟程钢同志好好谈谈, 这样下去,对你们夫妻,还有那个韩萍,都不太好。”   程方悟想到楚安平那个“未知”的却金光灿灿的背景,“哎呀,我真的心里有数,你放心吧,凭我的智商,怎么会吃亏?楚安平,这个真的是我的家事,我自己能解决的,所以请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   程方悟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楚安平还能说什么?“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你想开了,也可以找我,我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想开了找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律师,这年头离个婚就打官司,恐怕又要轰动了,“那先谢谢了,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程方悟冲楚安平挥挥手,蹬上车子回了程家小院儿。   “哟,还知道回来啊,”虽然周志红被女儿劝服了,但看到快十点才推着车子进来的程方悟,心里的火又冒出来了,“耐梅,你也看看几点了,这哪有女人家三更半夜不着家的?这是有我帮你看孩子,要是没我,你一走几个小时,小强可怎么办?”   被楚安平逮住程钢跟人压马路,程方悟心再宽也觉得十分的没面子,尤其是脑子里的小光团,直接用颜色表达了她心如死灰,“妈,这程钢不也没回来呢?你记得把你刚才说的话一会儿程钢回来了,再跟他重复一遍!”   说完他推门径直回了自己屋子,连程强都没管!   程铃叹了口气,“妈,你怎么又开始了?耐梅一看就挺累的,何况小钢到现在也没回来,”她把已经睡着的程强从周志红床上抱起来裹好了,“我把孩子给耐梅送过去。”   “我说她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哪有女人三更半夜还不回家的?小钢,她跟能小钢比么?小钢在单位是干大事的!”周志红火气也上来了,当人儿媳的,还敢跟婆婆甩脸子,她这阵子真是太惯着这个儿媳了。   周志红一发火,声音不自觉的就高了八度,程方悟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的,外头有人吵,脑子里有人哭,他烦躁的大喊,“都给我安静!”   小光团瞬时没了声息,程方悟跟系统都反复告诉过她,程钢跟韩萍有不正当的关系,可是朱耐梅内心还是给程钢找着各种理由。   朱耐梅甚至暗暗希冀,这个程大哥过来了,把自己变的那么好,那么有用,程钢就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会犯他们说的作风问题,可是一次次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剩的希望都破灭了。   “你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要我说,你应该庆幸,这会儿是程方悟替你跟程钢过呢,你想想,如果现在他把身体给你,你会怎么办?你能面对目前的局面吗?”   系统虽然很同情朱耐梅,但也被她的“冥顽不灵”给搞生气了,“要不,我把你换过去,你自己感受一下?”   朱耐梅还没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体一沉,再睁开眼,她居然躺在床上,“怎么,怎么回事?”   “系统,你要干什么?”程方悟也慌了,他居然指挥不了朱耐梅的身体了,“快把我放回去,我才不要在这儿呆着,”他宁愿做朱耐梅,也不会变成像朱耐梅那样,小小的一团。   “耐梅,”程铃抱着孩子推开屋门,“小强已经睡了,妈怕他睡的不舒服,把棉衣给脱了,来,把他放被窝儿里,小心冻着了。”   朱耐梅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程铃,还有她手里的孩子,她颤微微的伸出手,“这是小强?”她怀胎六个月,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儿子,朱耐梅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我抱抱他。”   程铃被朱耐梅吓坏了,“耐梅,你别这样,这是你儿子,是小强,”   她赶紧把程强带着小包被整个塞到朱耐梅怀里,“你别哭啊,妈就是那个脾气,她是心疼小强,才说你的,我已经说她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成天在外头忙,也是为了这个家,”   程铃见自己越说,朱耐梅的眼泪越多,更慌了,自己这个弟妹好像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现在哭成这样,“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一会儿出去我再说说妈,你别哭,你看,眼泪都滴到小强脸上了,孩子醒了该哭了,”   “噢,”听见程铃说孩子,朱耐梅忙抓着床头的布巾擦脸,“我不哭了,我就是,就是,”她第一次把儿子这么真切的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听得见他的呼吸声,闻得到他身上的奶香,除了流泪,朱耐梅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哎呀,这是小强的尿布!”   程铃把朱耐梅手里的尿布抽出来,把自己的手绢给她,你用这个,不过你可别再哭了,妈也就是发几句牢骚,你就当没听见,明天该去哪儿还去就行了,她也不会拦着你的。”   “诶诶诶,我说朱耐梅,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回来的局面,你敢给我一朝回到解放前,我就跟你拼了!”   程方悟感受到朱耐梅心里的愧疚,立马大声道,“你怀孕,你生娃,你还得工作,下班就带孩子,还不忘了挣外块,这个家,你该做的可是都做了,而且做的是最多的那一个,外头还有一个跟韩萍风花雪月的程钢呢,你敢怂?!”   听程方悟提到程钢,朱耐梅一下子挺起腰,“姐,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妈带孩子辛苦,也替我省了不少事,这个我承认,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程钢呢?程钢这阵子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忙啥呢,如果她能让程钢老实呆在家里,不就可以多歇一会儿了?”   “说的没错,细分的话,你婆婆,我老娘,其实是在替他儿子尽当父亲的责任,你这个儿媳妇,该做的一点儿也没有少做,”程方悟急得想给朱耐梅鼓掌,可惜没手。   “如果妈要是觉得我忙外头的事不可以,又不想管程钢,那我带着小强回我家就行了,今年我哥嫂回首都,把我侄女儿给留家里了,我带着小强过去,跟他们一起过,我爸妈带得过来!”   朱耐梅旁听了这么久,大概也猜到了周志红的软肋在哪里,她怕朱家跟她抢孩子!   想到这个,朱耐梅不由齿冷,她的父母只会心疼她,哪会想着跟程家人争孩子,叫自己在中间为难?   朱耐梅把孩子放到被子里盖好,“这样吧,我过去跟妈说。”   “诶,耐梅,”程铃见朱耐梅又犯了犟脾气,知道自己是没本事劝她,忙跟着她出了屋,“妈不是这个意思,妈也是关心你,你一个女同志,回来太晚了不好。”   朱耐梅刚从屋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程钢,“这是怎么了?又闹啥呢?我说你这人的脾气怎么那么大呢?”   程钢看见老婆气冲冲的出来,也不问她怎么了,先责怪上了。   没办法,跟温柔善解人意的韩萍一比,朱耐梅是本事大,会的多,但这性子,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朱耐梅想到在路口看到的一幕,热血上涌,“你呢?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程钢被朱耐梅瞪的有些心虚,“我能去哪儿?我在单位加班儿呢,你以为跟你一样,成天无所事事,就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下了班儿跟韩萍一起讨论他们自己写的故事,然后又出去吃了顿饭,回家的路上,话说的太投机,就忘了时间了,“你瞪我干啥?我一个老爷们儿,外头的事儿多着呢!”   “啪!”   朱耐梅惊愕地看着自己高举的手,“我,”她刚才好像给了程钢一个耳光,对,她就是打了程钢,她太生气了,她不只是想打他,她还想杀了他!   “系统,还愣着干嘛,快把我换过去,快!你觉得朱耐梅的战斗力能顶住?”程方悟急的跳脚,“朱耐梅,好样的,干的好,别怂,千万别怂,还有,别拆穿他,千万别!”   他还没替程钢引荐冯大师呢,这会儿离了婚,可就没有以后的“程方悟”了。   系统没理程方悟,它得再看看,看看朱耐梅这阵子到底学的如何了。   朱耐梅也吓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耳边是程方悟的大喊,“跟他说,做了该打的事,就得打!”   “做了该打的事,就得打,”朱耐梅一跺脚,转身想回屋去。   “站住,错的是他,凭什么你跑?”   朱耐梅提起的脚又落下了,“那我要怎么做?”   “什么也别说,别做,先看着,谁要是骂你,瞪回去,怼回去!”   程钢还没有醒过神来,周志红已经疯了,“朱耐梅,你干啥?你怎么能跟小钢动手呢?”   “耐梅,出啥事了?”程铃也被朱耐梅的反应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儿呢?”   程钢捂着脸半天没说话,朱耐梅这一巴掌是用足了力气了,他的脸热辣辣的疼,周志红跑过来要看,也被他闪开了,“你怎么回事?打我干啥?”   朱耐梅气的肝儿疼,“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你办了对不起的我的事,程钢,我告诉你,要是再有下回,咱们离婚,我带着小强走!”   “还有你,妈,你别成天盯着我,觉得我这不好那不对,说别人家孩子之前,先问问自己家孩子,成天都干点啥?!”   说完转身回到自己屋里,随手把门给反锁了。   “干的好,”程方悟乐的直蹦,也顾不得怪朱耐梅坏了他的计划,“没想到你还敢打人,太好了,啧,这都是我教的好,以后就这么干。”   朱耐梅没说话,也不理会外头的吵闹,她躺回床上,看着睡的呼呼的程强,“我要是跟程钢离婚了,能把程强带走吗、”   “肯定啊,程强还小,你工作稳定,以后发展的再好一些,就算是打官司,他也赢不了,”程方悟不等系统回答,抢先开口,这次他可不能再让程钢把程强给抢走了,带走又不养,害的可是他儿子。   “不过吧,你们现在还不到要离婚的时候,你提出来,程钢也未必肯,你再等等?”程钢还没有拜冯大师为师呢,如果这时候离婚,他将来怎么办?   “哼,程方悟,自私了啊,现在离了正好,就让程钢一辈子靠在韩家身上,当一辈子乖女婿好了。”系统不乐意了,其实这样,朱耐梅的怨气可以说基本已经消了,他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至于程方悟么,如果他没有拜冯大师为师,那肯定没有日后的成就,自然不会发生以后被学生跟情人气死的事了。   皆大欢喜。   程方悟又不傻,“不行,我不同意,”   “嗐,以你的能力,就算是不拜冯大师为师,也照样出人头地,不过都是早晚的事,一样的,”系统做程方悟的思想工作,他得乖乖的被送走才行,“你不是着急回去嘛,我早点送你回去,咱们任务结束。”   “哈,我二姐没嫁呢,何骄阳还跟穆伟东离婚呢!不行,我不走,我任务没完成,”程方悟恶狠狠的冲朱耐梅喊,“你说话啊,你能帮我二姐跟何骄阳吗?”   朱耐梅被脑子里的小光团的亮光刺的不敢睁眼,“这个,我,”   “你看,她不行吧?朱耐梅我问你,如果程钢不肯跟你离婚,你会不会一定要离?”程方悟可信不过朱耐梅,她对程钢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一出来就打他一耳光了,“我,”   如果程钢能改掉坏毛病,跟韩萍断绝关系,她一定要跟程钢离婚么?朱耐梅的目光落在程强身上,他们的孩子还这么小,没有爸爸……   程方悟立马抓住朱耐梅犹豫的机会,大声冲系统,“我看是你不想继续做任务了,朱耐梅这种性子,对程钢又有感情在,只要程钢肯哄她,如果朱家人再劝一劝,她能坚决把婚离了?可如果他们不离了,会怎么样?”   程方悟大声道,“假设他们冰释前嫌,两人决定好好过日子,咱们两个撤退,你觉得你的任务就真的完成了?韩萍那个性子能善罢甘休?她要是不停纠缠程钢,”   这次程方悟质问朱耐梅,“你有自信三个人纠缠着生活么?等你的耐心耗尽,伤痕累累,最终不得不离婚么?”   “这样的朱耐梅不会再对程钢心生怨念?没准儿恨程钢的同时,她还会恨自己,”程方悟问系统,“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这样的任务对你来说,就是完成了?”   系统跟朱耐梅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没有这个信心,程方悟加大力度,“耐梅,如果现在离婚,除非是程钢铁了心,不然你提,你家里都不会同意,你觉得能说服父母?”   肯定不能,“你是程钢的妻子,你能做到不动声色地看着程钢跟韩萍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等着程钢提离婚?”   “所以,这么虐心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你只管以后出来享受胜利成果,多好!”   “欲欲,出来说句话。”   系统转的都快冒烟儿了,他头一次接任务,怎么这么复杂啊?!“嗯,我觉得程方悟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要不,你先回来?剩下的交给他?”   “不用这么急,”听到系统的决定,程方悟放心了,“今天就叫耐梅陪着孩子吧,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让耐梅出来看看孩子,反正我也讨厌半夜冲奶粉,换尿布。”   “真的?”朱耐梅眼睛一下子亮了,“大哥,你不是还让我写东西吗?我也可以赶出来。”   “那样你就太累了,而且咱们共用的身体也受不了,你只管陪孩子,写文章的事,你在我脑子里说,我来写就行,”程方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用人家的身体,是在办自己的事。   “耐梅,你开门啊,这么冷的天。叫小钢怎么睡?”周志红在外头拍门,这媳妇胆子真是太大了,打了人还敢把人关在外头。   朱耐梅把头埋在枕头上,不想听外头周志红的声音,让程钢进来,那是绝不可能的,她真的是连一眼都不想看这个男人!   程铃见朱耐梅不肯开门,叹了口气,“晚上让小钢睡我屋儿吧,我跟你睡,天儿也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她的弟弟她能不知道,被朱耐梅打了一耳光,还能一声不吭不吵不闹,那肯定是因为他办了该打的事,想到这么晚程钢才回来,程铃心里一阵狂跳,“先回屋吧,把小强吵醒了就不好了。”   “小钢,”程铃递了杯热水给程钢暖身子,“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程钢不自然的看了程铃一眼,“不是说了,我在单位加班嘛,连你也不信我?”   程铃被程钢顶的一肚子气,“哼,真是这样,耐梅能跟你动手?还有,我问你,妈叫你跟韩萍说给她介绍对象儿的事,你说了没?”   突然把话题扯到韩萍身上,程钢更心虚了,“什么韩萍韩萍,还介绍对象儿,人家有没有对象,关咱们什么事?真是没事找事!”   说完也不理程铃跟周志红,一甩手去程铃屋里睡觉去了。   周志红被儿子突如其来的火气弄的张口结舌,“这,他生啥气呢?他媳妇打他,又不是我打他,他跟我发啥火呢?”   程铃叹了口气,“妈,我怎么觉得要出事儿呢!”   周志红瞪了程铃一眼,“能出啥事?只要朱耐梅不作妖,就出不了事!”   ……   程方悟在床上睁开眼,看着正对上小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程强,“辛苦你啦~”   自从程强出生,他就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了,程方悟伸手抹了抹程强的尿布,干崩崩的,忍不住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哎哟,真乖!”   妈妈亲自己,程强冲程方悟咧着无牙的小嘴,“唔!”   “妈妈起来再抱你哈,”程方悟三两下穿好衣服,又帮程强也穿好了,给他把帽子也戴了,开门出屋,正碰见站在门口的程钢,那半边脸,还肿着呢,“你劲儿还真不小。”   程方悟冲脑子里的小光团满意地笑道。   “我过来换衣服,”程钢冷哼一声,把他打成这样,消肿之前,是没办法上班了,“你去帮我请个假,就说我感冒了,明天再去。”   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借口找的挺好,“好啊,”   说着就把程强塞到程钢怀里,“孩子我喂过了,你不上班,刚好在家里陪陪孩子,再这么出去乱晃荡,儿子都不知道他爹是谁了?!”   “朱耐梅你,”程钢没想到一大早程方悟看到自己,连一点儿歉意都没有,他以为他会继续昨天的话题跟他吵,他晚上在床上,连怎么反驳老婆,怎么给自己辩白,怎么骂他都想好了,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再理会他。   程方悟冲程钢摆摆手,“我急着上班儿呢,你不是还让我给你请假嘛,要不叫妈去给你请?还有,孩子没洗脸呢,用温水给他洗啊!”   因为儿子被打,周志红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程铃心疼她妈,一早就起来把饭做了,不过周志红心里憋着气呢,不肯再躺着,也跟着起床了,这会儿看到程方悟,“哟,我们家大少奶奶出宫了?”   “妈你太客气了,那出宫的是娘娘,少奶奶啥的,可进不了宫,”程方悟嘻嘻一笑,端着盆倒了热水,出去洗脸。   周志红被气个倒仰,一甩要拉她程铃,追了出去,“朱耐梅,你太过分了吧?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是要见见亲家母了。”   程方悟没理周志红,他妈,向着他,他要是再跟亲妈怼起来,多少有些没良心,“妈,你想跟我妈说说话,只管去,我妈不上班儿,成天闲得很,看见你过去,肯定高兴。”   周志红见程方悟不理她,更生气了,疾步走到水池子边上,一把把水龙头给拧住了,“我管她高兴不高兴,我就问问她,她养的女儿,竟然敢打自家男人,她得给我个说法!”   程方悟拿着毛巾把脸擦干,“我妈肯定跟你说:那肯定是程钢做了该打的事,不然我这么好脾气的闺女,怎么会跟人动手?说不定我爸还得跑来问问程钢,到底怎么惹了我了?”   他拿起牙膏,慢悠悠的往牙刷上挤,“我知道我打了小钢,你很心疼,但再心疼,也要想想,我为什么会打他?我怎么不打别人呢?就像妈你说的,我是他老婆,老婆怎么能打男人呢?可是我打了,而且他还不敢吭声,这是为什么?”   周志红看着低头刷牙的程方悟,半天才道,“不管小钢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动手,动手是不对的,”   “不是吧?”程方悟歪头看着周志红,“以前咱们巷子前头那家,那个姓宋的,把他老婆打的头破血流的,你可是说,他老婆没事爱跟外头的男人说话,挨打活该!”   “那小钢,”周志红猛的瞪大眼,“小钢怎么会是那种人?”   程方悟吐了嘴里的牙膏沫,“是不是,你问问程钢不就行了,我得赶紧上班儿去呢,程钢说今天不舒服,不上班儿了,叫我过去给他请假呢,我这一绕路啊,就得提前出门儿了。”   ……   “耐梅姐,你说程钢病了?严不严重啊,”韩萍听到朱耐梅来了,急忙跑到办公室。   “是小韩啊,唉,我正跟你们主任说呢,昨天程钢在单位加班,加到十点多才回去,这么冷的天儿,可能是路上冻着了,早上就头疼的起不了床了,他还非要坚持着来上班,我说,你这么来上班,不是给同事们添乱的嘛?不但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让同事们分心。”   程方悟的声音又脆又亮,周围几个挨着的科室都听见了,“哎呀,昨天程钢加班儿到十点多啊,葛主任,这才开年,你们办公室要有大动作啊?”   葛主任也是一脸懵,“小程昨天加班儿了?没有啊,我锁的门,”他一指韩萍,“昨天不是你来叫他下班,你们一道儿走的嘛?”   “原来是我们程钢跟小韩一起加的班儿啊,那小韩你怎么样?没冻着吧?”程方悟笑眯眯的看着韩萍,“瞧这脸红的,是不是也发烧了?”   韩萍心躲开程方悟的手,“没,没有,葛主任你误会了,我跟程钢家不在一个方向,昨天是程钢找我说事儿,我们说完就分开了,对了,”   她看着程方悟,一脸羞涩,“是周姨叫程钢跟我说的,就那事儿,你也知道吧?”   “噢,”程方悟饶有兴致的看着韩萍,“我妈叫他找你?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回去帮你问问?”   ……   程方悟一到图书馆,一上午就把自己救卫兰的事情经过给写好了,又叫小光团出来给他润色了一遍,“我跟你说,我在单位其实没什么大事,不如在单位的时候,你出来把该上的班上了,然后再多看点书?”   朱耐梅当然希望能留在自己身体里,“那你呢?我晚上已经陪着小强了,”白天还占着身体,不太好吧?   程方悟如果有身体,就要伸手在朱耐梅脑袋上敲一记了,“这是你的身体,我是外来的,你连自己的身体都守不住的话,还能守住什么?”   朱耐梅被他教训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怕占着身体太久,耽误你做事。”   “我要做的你全知道,我的想法你应该也都知道,如果我真的突然走了,你就当完成我的遗愿,好好把我要做的,做完就好,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也要咬着牙完成,”只要朱耐梅照着他的活法生活,就吃不了亏,确切的说,朱耐梅在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己,就吃不了亏。   朱耐梅叫程方悟说的鼻子直酸,“系统大哥,快把我们换回来,我就想呆着啥也不干,”她不想听程方悟像交代遗言一样跟她说话,“我除了晚上,以后不出来了。”   系统轻咳一声,闹不明白这两个人类唱的是哪一出,好好的怎么一个说“遗愿”一个还哭了,“放心,本系统不发话,你们谁也死不了,也走不了,都给我好好干活儿!”   中午程方悟回去,韩萍已经在程家了,她看到程方悟回来,也不跟他打招呼,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厨房,“周姨,我帮你盛饭。”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一笑,从程钢手里接过冲他不停挥手的程强,“哎哟,我儿子想妈妈了,今天跟爸爸玩的怎么样?你爸没气你吧?”   自己是老子,程强是儿子,哪有老子气儿子的?   程钢刚想跟程方悟争论,就见妻子抱着孩子直接进屋去了,他一跺脚跟了进去,“你打了我还有理了?是,昨天我是没加班,但我跟小韩也是有正事儿的,又没有胡来,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而且,你还跟踪我了?”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他跟韩萍出去了?   程方悟拍着正在吃奶的程强,“我还用跟踪,你跟韩萍又说又笑的,整条街都听见了,程钢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啊,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才行,别等到报应来的时候,再去后悔。”   他不就是跟韩萍呆的时间长了点,怎么就跟报应扯上了?“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跟你说,昨天的事是你误会我了,而且你跟我动手儿,也是你不对,不但这样,你还把妈也气着了,你去跟妈道个歉去。”   给周志红道歉?还当着韩萍的面儿,当他是傻的?程方悟冷笑一声,“程钢,你别蹬鼻子上脸,有因才有果,有你跟韩萍半夜方归在前,才有我打你巴掌在后,要是道歉,也是你先跟我这个妻子道歉,然后跟妈道歉,你做了让我误会的事,就是你的错,妈因为你生气,也是你的错,”   程强吃饱了,努力从程方悟怀里仰起身子,程方悟忙把他抱直了,一边拍背一边往外走,“想叫我道歉,全天下都没有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服气,不管是你们领导,还是我们领导,还是居委会,咱们都可以请过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韩萍,“小韩要是觉得委屈,也可以把你家里人请来,帮你出气!”   韩萍怎么敢叫自己家人知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是听说程钢病了,作为同事,过来看看他,”   她看到程方悟一屁股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头的话顿时憋了回去,“阿姨,我还是走吧?”   韩萍提着东西来看儿子,放下东西就帮自己做饭,真是又勤快又体贴,周志红怎么能让人家把饭做好了,一口没吃就走了,她忙拉开椅子,“小韩快坐下,坐姨身边来,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这下程钢就没饭吃了,程方悟只当没看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往嘴里挟菜,这里是他的家,就算是所有人都不理他,他也不会有半点儿不适的,“小强,要不是尝一尝?啧,瞧把你馋的,不过现在不行,等你出牙了,妈妈就给你添辅食……”   韩萍没想到程方悟这个儿媳妇可以这么的旁若无人,“我去给程钢盛饭,”   “叫程钢自己去就行了,你是客气,喧宾夺主不太好哈,”程方悟抬起眼皮看了韩萍一眼,“哎哟,我用错成语了,大学业生别见笑啊!”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脸一红,径直往厨房去,“说的就跟我自己没盛过饭一样,小韩你坐着,我自己盛。”   周志红已经对自己儿媳完全失去耐心了,“耐梅这人脾气不好,”   “啪!”   “妈你继续说,我没拿好勺儿,”程方悟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碎瓷,“程钢,过来的时候把扫帚拿进来,把地扫了,对了,把程强的小尿盆儿也端进来,我觉得他该尿了。”   因为外头太冷,周志红从来不让孙子在外头撒尿的,“小强想尿了?我去拿盆儿,你看好他,可不敢让孩子现在尿,尿棉裤上,孩子受罪。”   韩萍已经气的青筋真蹦了,她恶狠狠的看着程方悟,他肯定是故意恶心她呢,自己还没吃饭呢,就叫孩子当着她的面儿尿?!   “小韩别客气,你吃你吃,我们家小强才几个月,别说这童子尿了,就是拉的屎,都不臭!”   周志红已经把盆儿给拎来了,“是啊,小强真的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干净着呢,是不是啊小强?”   这已经开始说拉的了,韩萍恶心的差点儿没吐出来,“那个,周姨,要不我先走了,你有事的话,我改天再来。”   “小韩别走啊,我们宝宝马上就好,妈,你快拦着小韩,你不是还要给小韩介绍对象嘛,孩子有我呢,”程方悟看程强尿完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愧是他儿子,真配合,他顺脚把尿盆儿踢到程钢跟前儿,“赶紧倒了,不然放在屋里有味儿呢!”   程钢已经被妻子气的想砸碗了,“有客人在呢,你别太过分了。”   “前两天我回娘家,听我妈说,她认识一个画家,姓冯的,人家都叫他冯大师,以前是在首都美院教书的,现在在京大教书呢!”   程钢已经听住了,以前在首都美院?那可不是一般人,“妈怎么认识人家那种大教授?”   “冯大师以前下放的时候,就在我妈娘家村儿里,住的还是我姥家的房,我跟我妈说想给你找个学画画的老师,我妈就想起他了,过年的时候,跟我哥去给冯大师拜年,就特意跟他提了你,”   “真的?耐梅你没骗我?”程钢眼睛亮了,他不知道这位冯大师的来头,但是人家是从首都来的,肯定画的很好,“那他为什么不回首都去?”   按道理这样的人物,是要回到以前供职的单位的。   冯大师本名冯延鹤,当代著名的国画大师,首都过来请了他几次,老人家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回去,就在京大挂了个职,其实京大没有美术专业,所以他连课都不用上,京大用了他的金字招牌,而他则在京市养老,所以平时并不怎么出门,只留在家里画画。   程钢这水平,还不知道冯大师在画坛的地位,程方悟小声跟他科普了,“知道厉害了吧?”   上辈子自己可没有这么命,程方悟瞪了程钢一眼,当年是他无意中听说方红跟冯大师有这么一层关系,想尽办法哄着朱耐梅去跟方红提了,让她跟冯大师提了自己想拜师的事,当初冯大师要收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朱耐梅,说朱耐梅的性子虽然在画坛不会有大的成就,但安安静静的学着画一画工笔花鸟,也算多一个一技之长。   可结果,朱耐梅拒绝了,因为她要全力支持自己,如果两人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孩子就没有管了。   被科普过的程钢已经是满脸放光,“妈真的能带我拜望冯大师?”这么厉害的人物,就算是不收自己当学生,能亲眼看到他作画,或者让他指点一下自己,也是莫大的福气,“你确定?”   程方悟能理解程钢的心情,“收不收你得看冯大师的心情跟你的资质了,但带你见见真神,还是可以的,不过么,”   程方悟挑眉,“这么好的事,你准备怎么谢我?”   程钢愣了一下,“谢你?你想让我怎么谢?” 第47章   程方悟已经懂出了程钢的心里话,“你不会是想着, 我是你老婆, 推你上进是我的本分, 还要什么感谢?”   “啊,我哪有啊, 我不是叫你说了, 你要什么感谢?”程钢被说中心事, 有些不好意思。   这阵子方红跟朱成功可没少过来看外孙子,每次过来都没有空着手的,过年就更是了, 直接给孩子包了个五十块的大红包, 程方悟这才意识到, 前世他跟朱耐梅结婚那几年, 就没有想过要孝顺孝顺岳父岳母, 这次他成了人家闺女, 该表示的得表示表示,更何况, 冯大师的人情是朱家的,被程钢白用了,估计系统也不会高兴的,“我寻思着, 我爸我妈年纪大了, 两人呆着也挺无趣的, 不如咱们给他们买台电视机?现在好多家都买了呢。”   程钢惊度的张大嘴, 电视机他听说了,他们局长家就有,可那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电视机?咱们京市哪有卖的啊?这就是你叫我给的谢礼?”也太狠了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问了,一台电视大概四百块,咱们把钱给我大哥汇过去,叫我大哥帮着买一台就行了,”程方悟什么都想好了。   程钢看了一眼正跟韩萍说话的周志红,“可要买,不也得先给咱家添一台?”   “行啊,你钱够的话,拿八百出来,两家各买一台,叫我哥在首都给咱们买最新款的,要是拿不出来,就先给我家买,因为是我先说的!”   程方悟把孩子往程钢手里一塞,“我得赶紧吃饭睡会儿呢,今天孩子交给你了,你抱着孩子好好想想吧。”   韩萍最后还是被周志红给留下来了,可她一直见程钢跟程方悟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根本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郁闷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可又想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所以一直等程方悟吃完饭回屋,韩萍迫不及待道,“你跟她说什么呢?”   周志红不满的嗔了程钢一眼,“就是啊,人家小韩是客人,你不好好招呼人家,跟耐梅一直在嘀嘀咕咕的,有什么话以后不能再说?”   韩萍对程钢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是真有事儿,“姨您别说他,程钢不是不讲礼貌的人,他肯定是遇到事儿了,程钢,有什么事儿你跟大家说说,我也帮你参详参详?”   程钢叹了口气,把程方悟刚才的话跟周志红和韩萍说了,没等周志红开口,韩萍就先喊了起来,“她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个外人听了都生气,你是她的爱人,给你请老师,不是天经地义的?还得买电视机才给帮忙?朱家人把你当女婿了吗?要是我们家,哼!太过分了。”   周志红也是一脸的不满,这媳妇是变着法儿往娘家搂东西呢,“那咱不求她了,什么大师小师的,你本身画的就挺好,自己在家画就行了,要不叫小韩帮你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好师傅,咱不跟那姓冯的学。”   被韩萍一嚷嚷,程钢这才回过味儿来,敢情替自己引荐个老师,朱家还要收东西?但程方悟口里的冯大师听着又挺厉害的,“冯大师是京市能找到的最好的老师了,妈,你不懂,如果我能拜他为师,就算是啥也没学着,顶着冯大师学生的名声,就不愁没前途!”   京大没有美术专业,冯大师留在京大也不会收学生,他可就是独一份儿了。   “这么厉害?那,那你去跟你丈母娘说一声啊,这可是大事,要不我去跟亲家说一声?别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了,就算是两姓旁人,也没有挡人前程的道理,”周志红起身就要去找程方悟,“我去跟耐梅说,只要她还是老程这有媳妇,就得把你送到冯大师那儿去!”   还敢要电视机?那东西周志红听过没见过,肯定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给他娘家买,也不怕折了寿!   “妈你坐下吧,朱耐梅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心比谁都狠,什么老程家的媳妇,人家就没稀罕过,”程钢气哼哼的拉住周志红,“她这是故意拿我呢,想叫我以后在她跟前,永远抬不起头。”   ……   屋里程方悟正跟朱耐梅说话,“等到了冯大师那里,你也跟着学,你的字儿写的就很不错,别怕,就算是听不懂,我在你脑子里教着你呢!”   “可我不怎么喜欢画画,未必能学好啊,”朱耐梅对画画确实没多少兴趣,画画还不如看书,写东西有意思呢。   “我没指望你成名成家,就当门儿技术也挺好,我跟你说,以后群众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对艺术的兴趣跟追求空前高涨,如果哪天你走头无路的时候,摆个摊儿卖画,也饿不死,再说你不还有个‘作家’的名头在,会画画的美女作家,这噱头,够吃一辈子!”   朱耐梅对什么“会画画的美女作家”,不是很明白,但程方悟让她当技术来学,她听懂了,有一技傍身,万一以后用得着呢?“那我也跟着学,要是画不好,你可别笑我。”   ……   “程钢,我觉得你先跟朱家人说说,要真是不行,那什么电视机,也不值几个钱,买就买了,给他们台电视机,以后就不用记他们的人情了,也挺好,”程钢送韩萍出来,韩萍把自己的考虑跟程钢说了,她是赞成程钢跟着冯大师学画的。   冯大师的名头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听说过的,那是她叔叔想见,都不一定能见得着的人,程钢若是能攀上他,那可是飞上枝头了,她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冯大师的事全都告诉程钢了,“这可是次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了!”   程钢被韩萍说的心里一阵阵儿发烧,他还不知道这个冯大师这么出名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一台电视机,他家要,就买吧,就是这样一来。我手里的钱就紧了,咱们拍照的事,就得往后推推了,唉,也怪我没本事,”   程方悟这阵子又收到两笔稿费了,程钢看的眼红的不行,偏自己还没有老婆那水平,“唉!”   “不就是几卷胶卷嘛,值啥?你别管了,胶卷我来出,”韩萍不以为然的笑笑,程钢马上就要给冯大师当徒弟了,她更得跟程钢保持联系,“程钢我跟你说,我跟朱耐梅不一样,你只要肯上进,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韩萍,谢谢你,”程钢感激的望着韩萍,“你真是太好了!”   ……   “行了,快关了吧,我都要吐了,唉,睡个午觉,看这么恶心人的两个玩意儿,败兴死了,”就算是那画面里的男人是他自己,程方悟也觉得倒胃口,“我当年是这个样子的?难以置信。”他的记忆里,他俘获韩萍芳心凭的是才华跟英俊有外貌好不好?   怎么现在看着,这么恶心?他也有这么浮浅藏不住心事的时候?   朱耐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你说是因为我的原因,程钢才拜到冯大师那儿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知道程钢的真面目,只要程钢提出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让方红把程钢引荐给冯大师的,并且会求冯大师收程钢当学生,可现在她才知道,程钢拜冯大师,除了爱画画,更是看中了冯大师的名气跟地位。   程方悟叹了口气,“对不起啊,虽然说迟了。”   “不用,你骗的又不是我,”小光团灰下去再也没有亮起来。   ……   之后几天程钢没再提见冯大师的事,虽然他把韩萍的话听进去了,但仍相信妻子是爱他的,一定不会把他的前途不当回事,而且妻子平时督促他画画督促的很紧,肯定是希望他在这条路上能做出成绩来,他只要跟妻子耗一耗,最后低头的还是妻子。   程钢的小心思瞒不过程方悟,敌不动我不动,反正程方悟还有别的事要忙,如果按前世的时间线,程钢拜到冯大师门下,是一年后的事了。   这两口子不急,不代表别人不急,韩萍见一直没动静,就把仔细查过的冯大师的学识背景跟周志红仔细说了,这一说不打紧,周志红急了,儿媳不懂事,不把儿子的前途放收上,她这个亲妈可不能这样!   程方悟转脸儿就从方红那里听说,周志红去找方红的事了,只可惜方红是朱耐梅的妈,不是程钢的,所以严格执行了程方悟之前的交代,先是惊讶的跟周志红说,她从来没听女儿提过这件事!   等周志红说希望方红出面帮帮儿子的时候,方红又一副为难的模样,跟周志红说冯大师的身份地位,告诉她,虽然自家跟冯大师颇有交情,可越是这样,反而越不能提过分的要求,免得坏了两家的情分,而且程钢也是不美术学院毕业的,就算画的再好,能过得过人家专业学画画的孩子?   她要是跟冯大师提这样的要求,不但让冯大师为难,还会叫人笑话,所以让周志红别信女儿的话,就算是女儿来跟她说,她也是绝不会答应的,至于什么电视机不电视机的,朱家不稀罕,真买了,那也是女婿对自己的孝敬,但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开跟冯大师开这个口的。   方红的话简直就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周志红头上,她又急又气,郑重跟方红拜托,甚至连朱辉人在首都,将来方红两口子要靠程钢跟朱耐梅养老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只希望方红多为女婿想想,好好求一求冯大师,收下程钢这个学生。   回去之后,周志红把从方红那里听来的话跟程钢说了,“原来我以为朱家是想问咱要东西呢,可看你丈母娘的意思,并没有那个意思,”对于这一点,周志红是挺满意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门亲戚,逢年过节买点东西回去看看也就行了,谁家敢问女婿要这么贵的东西?   别说媳妇已经娶进门了娃都生了,就算是结婚前,也没有谁要这么重的财礼的。   程钢点点头,“你说她妈说根本没有带我见冯大师的意思?”   提起这个,周志红又是一脸的愤懑,“我啥好话都说尽了,她都不点头,我就奇怪了,就算不为你想,也得替她闺女,她外孙想想吧?你好了,享福的不是她闺女?”   程钢脸一红,“算了,这事我再跟耐梅商量商量,她说行的事,到时候她跟她妈说,比咱们说着管用。”   ……   程方悟也就是给程钢抛出个饵,给他跟韩萍降降温,省得自己这边儿没准备好呢,那边就干柴烈火了。   以前他自得于自己的才华跟长相,觉得韩萍是因为真心爱上自己,才不惜当第三者,硬生生要插足自己的婚姻,也要从朱耐梅手里把自己抢过来,现在看看,他娶韩萍除了鬼迷心窍,更多的是看中了韩萍背后的韩林。   而韩萍一定要嫁给他,难道不是因为看中了他有个冯延鹤这么个老师?   “我妈这么说啊,那就是真不行了,我把你当男人,才会一心给你谋前程,可你呢?我这边八字没一撇呢,你转头就跟你妈说去了,妈呢、就更可笑了,跑去质问我妈,程钢,你是姓程的不是姓朱,一台电视机就辗转反侧,你妈还说将来叫你给我爸妈养老?鬼才信?”   “我不过说给我爸妈买台电视机,咱们家现在我比你挣的多吧?你立马就能把跟你拜师的事联想起来,既然是这样,电视的事当我没提过,以后我用我的稿费给我家买,你拜师的事也别再提了,省得你跟妈又想着,我们家是等着你将来飞黄腾达了,我们想占你便宜呢!这种大人情,朱家自己留着,将来用在我哥身上,不更好?”   程方悟机关枪一开,可就这么快熄火,“我爸妈生我养我,供我上学,把娇生惯生的大姑娘嫁给你,敢情还得管女婿的前程了?不管,就把人给得罪了?”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一点儿反击之力都没有,尤其是他自问也是个从不吝惜钱财的人,现在被程方悟直接扣上了舍不得给岳父母花钱的帽子,感觉挺打脸,“我真没这样想过,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你别生气,咱们不是两口子嘛,我好不就是你好嘛?我爱画画,会画画,你又不会,”   “我不会?你确定?”   “啊,”程钢脸更红了,“你画的确实比我好,那不能这样么?你去跟冯大师学,我在一边旁听,我旁听就行。”   这货还没算全傻,“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你在画画上是比较有天赋的,可惜啊,你心思不用在正地方,你说说,这阵子你抽了多少时间练画?”   程钢头都抬不起来了,他这几天成天跟韩萍一起写摄影本子了,哪有功夫画画,“那个,我这阵子忙,没顾上。”   被程方悟拿白眼珠子斜着,程钢心里一阵儿慌乱,“我知道了,我立马就去练画去,明天我去以前的美术老师那里,借个石膏过来把素描给补一补,总不能你把机会给我找到了,我的东西却拿不出手。”   程方悟给了程钢一个白眼,“临时抱佛脚,有多少用处?你把你的速写抓紧再练练,那个又不用多大的排场,带着铅笔跟速写本,搁哪儿都能画,非要借个石膏,搞的人尽皆知,最后冯大师没收你,很好看?”   “那好吧,”程钢想想妻子说的有理,也不再强争,“我把这阵子画的速写拿来你看看?”   程方悟懒得在程钢身上费神,反正上辈子他没人指点,也拜到冯大师门下了,“不用了,你这些天心思就不在这上头,那东西没几张能看的。”   ……   程方悟被定会三八红旗手的消息下来的很快,没几天功夫,她的名字就被登在了京市报纸上,跟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九位巾帼英雄,程方悟看着报纸上长长的工作经历跟先进事迹,心里汗颜,自己做的,跟人家在第一线的女民警,军嫂,还有环卫工人比,真是太简单了。   “恭喜啊耐梅,你可真是给我们图书馆争了光了,”丁姐手里也拿着一份京市日报,“今天的报纸,得贴到咱们馆里的光荣栏里去!”   “丁姐,小汪,”程方悟轻咳一声,“我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这以后好像还让开表彰大会,让我上台演讲去呢!”   “咳,程方悟,你真成朱耐梅了?这么有自知之明了?抢功劳,夸大功绩,不是你最拿手的吗?”系统看不下去了,程方悟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程方悟一脸不满,“我是我,朱耐梅是朱耐梅,我做事前,得考虑下朱耐梅吧?”   “呵,良心发现啊,不容易,我发现把你送过来,朱耐梅的怨气消不消不知道,你这个人是得到升华了,就凭这一点,你就可以拿到年度进步奖,所以,昂首挺胸,祭出你的无耻厚颜,把全市人民好好的感动一把!”   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不过系统说的也对,他是谁,程方悟啊,穿到朱耐梅身上,可还是他程方悟,“放心,绝不会让组织失望。”   日报上的光荣事迹他也大概过了一遍,说实在的,如果这些改的面目全非的事迹都是真的,他当三八红旗手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程方悟一回家,就看到满桌子的菜,程钢姐弟居然全都在,“这是怎么了?谁过生日呢?”   他虽然记不清家里人具体的日子,但知道都是在下半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要不是铃子拿了报纸跑回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周志红看到程方悟,一脸的笑,她把怀里的程强举到程方悟跟前,“小强快看妈妈,妈妈成了大名人了!”   原来是自己参选三八红旗手的事叫家里人知道了,“那个只是初选,还要接受群众的审查呢,”如果京市人谁以初选的名单有异议,是可以写信到政府跟报社的。   “什么初选不初选的,我就没见最后把人撸下来的,”王红军大手一挥,“今天的报纸,我买了好几份,可着我们车间跟人说呢,我兄弟媳妇!”   程英也是一脸的笑,“是啊,我这人从来不看报纸,还是邻居跑来问我,你家弟媳妇,是不是在图书馆上班?是不是叫朱耐梅?我才知道,啧,别提多长脸了。”   程方悟矜持的笑笑,洗了手,从周志红怀里接过程强,“也不是什么大事,年前领导就跟我说了,叫我准备材料,说送上去试一试,也可能是今年竞争小,没想到竟然选上了,我也是今天看到报纸才知道的,嗯,这周日,在文化宫有一场报告会,就是让我们去跟广大市民们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   报纸公示其实也就是个过程,确实如王红军所说的,上去了,就没见不通过的。   程钢满眼羡慕的看着程方悟,短短一个上午,他已经被单位的同事们恭喜过无数次了,甚至连局领导都把他叫过去,说他有这么优秀的爱人,是他最大的福气,叫他一定要在工作上好好跟程方悟学习,在生活中更要支持妻子的工作,争取能大踏步前进,跟上爱人的脚步。   “是啊耐梅,今天我们领导也专门提起你了,我们商业系统今年也报了个女同志,结果落选了,”程方悟的工作经历跟突出贡献,程钢已经看了几遍了,他觉得妻子之所以可以过了初选,还是因为她在京大救了轻生的大学生。   想到这儿,程钢心里有些遗憾,如果当初他跑的楼上,也跟着劝一劝,这功劳,是不是就有他的一半儿了?以后再有什么评选之类的,也能大书特书了,“你上楼的时候,应该叫上我。”   “呵,你可真会怨别人,我在楼顶上的时候可不短,你怎么不上来?被谁绊住腿了?”程方悟抱着孩子回屋喂奶去,“人啊,还是得有一副热心肠,事前先算好得失再做,只能白白失去机会。”   他有系统,程钢可没有!   程钢却被那句“绊住腿”给说愣了,当时他看程方悟跑的那么急,确实是想跟上去的,结果被韩萍给拦住了,说人太多上去不好,万一把上头的人给吓住了,“我不是怕人多跟打狼的一样,再把学生给吓住了,直接跳下来。”   “你就找借口吧,你什么时候知道上头有人跳楼的?”如果本能的反应是跟着他的话,根本没有机会想这些,“所以啊,你想太多,错过了机会,就别再跟这儿抱怨。”   吃饭的时候,程方悟又被王红军跟程英要求着,把详细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到一个大学生因为学习上的问题,要寻死,程英直咂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的,不就是上个学嘛,还能毕不了业?差不多就行了,因为考不好就去死,傻不傻啊,反正也考上大学了,以后就算是工作差点,也是铁饭碗,我早就说了,女人啊,太要强了不好,这样的,就算是嫁人,也是个家宅不宁的。”   程方悟哼了一声,“要强有什么不好的?上学的时候,争学习成绩,工作了,比工作成绩,这样的人,才是成大事,难道上学不好好学习,混文凭,上班不好好工作,混日子白拿国家工资,那才是好女人?这社会主义是光靠男人就能建设出来的?”   程钢听老婆又要跟他姐杠上了,忙夹了只鸡腿给程方悟,“吃饭吃饭,你跟大姐不是一代人,受的教育也不一样,怎么能想到一起?今天是好日子,大家吃饭,大姐夫,咱们喝一杯?”   王红军算是见识过程方悟的脾气了,嘿嘿一笑,“好,这么多好菜,不喝酒太可惜了,过年的时候不还剩了半瓶好酒嘛,去拿来,咱们两个把它给喝了。”   “二姐,你的手续都办好了?”程钢打圆场了,程方悟也不再跟程英争“好女人标准”,转头问程铃。   程铃点点头,“都办好了,下周我就走了,耐梅,我一走家里就剩妈了,我知道妈年纪大了,有时候有些糊涂,你多担待些,”   她看了一眼正跟王红军碰杯的程钢,“小钢还小,有时候难免管不住自己,但他不是是非不分的孩子,你多费些心,别让他走错路了,他要真是还不听劝,你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教训他。”   程英耳朵灵,又有心听程铃说话,“啥意思这是?小钢怎么了?”   程铃说周志红的她懂,这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以前朱耐梅性子好,不管是她妈还是她,说她几句,她也不会还嘴。   如今弟媳本事大了,不受婆婆管教,周志红说她一句,她后头就有几句等着,连她这个大姑姐,也怼的一溜儿一溜儿的,可越是这样,程英这个当大姑姐的,反而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教训,毕竟将来她妈还得指望儿媳给养老呢,得罪的深了,将来对周志红不好,还是她们受罪不是?   程铃苦笑一声,这种事她也只是在猜测,所以不能跟程英说,免得被她的大嗓门喊出来,传出去成笑话了,程家已经出了个离婚的她,绝不能再让弟弟也离了,“没啥,我就是说小钢还没定性呢,叫耐梅多操点心,要不是耐梅成天督促着小钢画画,他的画不也登不到杂志上?”   程英撇撇嘴,想说那是自己弟弟本身就画的好,但这给杂志投稿的主意,还真是人家朱耐梅想的,“这不发表了一次,后头就没信儿了?我说耐梅,你也多想着小钢,我看那报纸上说你发表了那么多文章,你就不能把小钢的名儿也添上?这样发稿费的时候,不就发两份儿了?多划算?”   程钢被程英的话给闹了个大红脸,就因为他冒领了程方悟小品本子的功劳,已经被他笑话多少回了,如果敢让他在文章上添自己的名儿,还不定被恶心成啥呢,“你不懂别说话啊,写多少名字都是一样的钱,再说了,写文章是个人爱好,不是为了骗人钱!”   “我不是想着耐梅不能光自己写,也叫你写啊,你是本科生,她才是大专了,可见文化程度没你高,她能写,你也能,你看她靠写文章,又挣钱,又出名,还能评先进,你要是也写了,没准儿还能升官呢!”程英觉得自己弟弟天生就是当官儿的料,加上命又好,朱耐梅能办成的事,程钢如果做,只会更好。   程钢尴尬的看了程方悟一眼,他跟韩萍两人悄悄准备本子的时候,才知道写个故事有多难。   他们最初是信心满满想写个比程方悟那个更好的,后来才发现,想个新颖的故事有多难。   后来两人又退而求其次,决定第一个故事,就照着程方悟的那种来,可把程方悟写的摄影本子都翻烂了,简直恨不得比照着来,可发现还是编不圆,“你不懂别说话,要是写文章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那还不人人都写了?”   程英被弟弟怼的无话可说,“我不是不懂嘛,那你跟耐梅多学学,她肯定比你有经验。”   程英难得舍下身子,挟了筷子青笋给程方悟,“耐梅,你就教教小钢呗?”   程方悟冲程钢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教,可也得人家听我的话啊,大姐你也别劝他,他呀,就爱听外人的话,那什么同事啊,朋友啊,比咱们这些家人可管用的多。”   程英惊讶的睁大眼,“这叫什么话?我跟你说小钢,最亲可就是咱们自家人了,外头人的话,听听就听听,但可要留着心眼儿听,”她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最容易被人骗了。   程钢不耐烦的瞪了程英一眼,“你吃你的吧,我又不是傻子,”连程方悟挖苦他都听不出来,还跟着人起哄。   下午到单位,程方悟给楚安平打了个电话,他不知道自己顺利通过初选跟楚安平有关系没有,不过卫兰的事他也参与了,程方悟觉得还是说一声的好。   楚安平接到程方悟的电话很高兴,他知道这个奖对一个女同志的重要性,有了这个奖励,以后程方悟在工作上就更如鱼得水,而且有这个奖在,她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对自己的要求只能更高。   程方悟对这个一点也不在意,“我本身就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放心,不会让组织丢脸的!”   反正以后混社会的是朱耐梅,就她的性子,能干什么亏心事?   楚安平被程方悟“自负”的话逗得一笑,他觉得程方悟是个表面安静,其实内里是个藐视规矩规则的人,不过这话他只会留在心里,“那我就放心了,等你正式的表彰下来,记得请客。”   “放心,不请谁也要请楚老师你,嗯,还有骄阳,”程方悟已经把楚安平当成何骄阳的备胎在养了,自然不会错过让他们了解对方,积累感情的机会。   听程方悟的情绪挺好,楚安平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那好,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先进事迹写出来跟讲出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程方悟上辈子演讲的机会不少,但这么站出来将自己的“优秀”公然的直白的说给大家的事,还是头一回。   为了不丢脸,他把稿子跟朱耐梅讨论了几回,又把程家人跟朱家人都叫到一起,坐下当了回观众,只听得程英都湿了眼眶,他才觉得,火候够了。   等到表彰大会那天,市领导妇联到各局机关事业单位,还有厂矿单位的职工,足足坐满了整个市剧院,程方悟看着下头黑压压的人群,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台。   程方悟一上台,下头的职工群众立时跟开锅的热水一样,安静的会场沸腾了。   原因很简单,刚才上来的几位汇报者,甚至历年的先进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朴素。   但程方悟跟她们完全不一样:   他并没有烫时下流行的卷发,而是把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永不过时的白衬衣扎在牛仔裤里。   这样的衣着并不特立独行,偏有有一种说不出的干练跟挡不住的青春气息。   程方悟还让何骄阳给他画了个淡妆,重点在朱耐梅的眼睛上,程方悟要的效果就是,当他这双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望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屏住呼吸,认真听她讲话。   程钢坐在观众席里,痴痴地看着台上的妻子,他的妻子居然这么漂亮,比他一向欣赏的何骄阳也不逊色,甚至那些画报上的电影演员,也不比妻子美到哪去!   程方悟的汇报没有泪水和表决心式的自问跟嘶吼,他把自己发表过的照片放大了搬到台上,跟台下的观众一张张讲述着照片里各行各业女工们的故事,仿佛今天她不是汇报的主角,只是个讲述人。   把这些精心准备的人和事说完,程方悟才开始跟大家分享他的创作过程跟初衷,程方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事迹跟前头抓逃犯的女民警,把孩子当儿女的乡村女教师这些没得比,辛亏他的照片里都是这平凡的默默做好自己工作的女工们,干脆就重新弄了一篇演讲稿。   把那些没机会当先进,被表彰的广大妇女姐妹给都夸了。   “程钢,你爱人真不简单,啧,这觉悟,留图书馆屈才了,”   “是啊,还漂亮的不行!”   韩萍在一旁听的心里发酸,这朱耐梅有什么本事?就是会拍几张照片嘛,没什么可说的了,拿别的人好人好事来卖弄,“漂亮什么?那都是化妆化的,她那个打扮,全是人家文化宫舞蹈老师给弄的,而且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这么庄重严肃的地方,打扮成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崇洋媚外!”   “哈,小韩这是嫉妒了?小韩啊,你要是羡慕人家上台讲话,回去也好好表现,说不定明年就能给咱们商业局争光了,再说了朱耐梅同志是程钢的爱人,你当着人家爱人的面说人媳妇,不合适吧?”   有人听不下去了,小声嘀咕道。   韩萍隐秘的心事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登时恼羞成怒,她转头看向程钢,想让他帮自己说话,没想到却看到程钢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的程方悟,两只眼睛亮的跟灯泡儿似的,心里更难受了,屁股下的椅子也跟长了刺一样,让她坐立不安,“让让,我想出去。”   程钢根本没注意韩萍离开,台上的程方悟已经开始跟大家说他去京大拍照,无意中遇到因为考试成绩不佳,而想不开要轻生的同学的事了。   虽然他也是亲身经历者,而且程钢在家里,还当观众听程方悟讲过一遍,但此时台上的程方悟站在那里,声音轻缓的跟大家娓娓道来,讲着女学生的追求跟苦恼,让他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替女学生感慨起来……   程方悟看着台下一双双亮晶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下一阵儿得意,这会儿的人思想单纯,也不像日/后信息资讯发达,说白了,就是见识还少,他这么一套用上,还怕人们不爱听?   刚才在台上,看着下头的观众,程方悟差点儿想自己要不要开堂说书去?   台下的观众看着这位年轻靓丽的姑娘走到台子中间,向大家深深一鞠躬,这才意识到她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哗……”   程方悟在如雷的掌声中走下台,台下一直等着她的何骄阳已经跑过来,一把抱住她,“耐梅,你太厉害了,我佩服死你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   虽然这会儿大家都是女人,程方悟还是被热情的何骄阳弄的挺不好意思的,他从何骄阳怀里挣出来,“说什么呢,咱们是好朋友,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向我学习,学成我这样,你家小穆该骂我了。”   何骄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一把搂住程方悟的胳膊,“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老思想!” 第48章   “朱耐梅同志,祝贺你, ”楚安平等程方悟跟何骄阳说完话, 才走过来, 向程方悟伸出手,“你的演讲真的是太精彩了, 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也到我们京大去一次, 给广大师生上一课!”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抚了下头发, 这种先进事迹、优秀人物巡回报告团,不是什么稀奇事,下到厂矿学校也是常有的, 但这个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而且这种事只怕也不是楚安平说了就行的, “这个啊, 楚老师不比谁都清楚, 我根本没有什么可宣传的, ”   他回身一指这会儿正在台上汇报的女同志,“真正值得大家学习的是她们, 如果楚老师有心,应该请她们过去给大学生们上一课,”这年头大学生金贵,出来还包分配, 难免就有些天之骄子的傲气, 听一听劳动人民的课, 未必是坏事。   楚安平有些迷惑, 他根本搞不懂眼前的姑娘,她肌肤白的跟玉一样,青丝乌亮,身材窈窕,可以说,首都那里最优秀的姑娘,也不能跟他相比,尤其是他超乎常人的多才多艺,更不像一个普通家庭可以培养出来的。   楚安平回想着她在台上的挥洒自如,侃侃而谈的样子,又想起他们一同劝说卫兰时她的奇谈怪论跟对婚姻的淡然,楚安平心如鼓擂,他知道,他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甚至他已经爱上了她!   楚安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是啊,是我在这儿信口开河呢,不过照惯例,是要有几场巡回报告会的,我跟学校说说,其他学院不说了,我们文学院,一定会请你们都过去的,我也想让大家近距离欣赏一下朱老师你的摄影作品。”   这个可以有,不过他的作品现在太少了,开不起一个摄影展,“那再等等吧,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照片,还不太够,”   程方悟看着身边的何骄阳笑道,“不能全摆上我们骄阳的照片吧?”   何骄阳让程方悟说的脸一红,“摆啊,我敢叫你拍,就不怕你往外摆,对了,耐梅,我跟你说,你拍的我不是发表了嘛?这阵子,那几个搞摄影的都找我了,说是想请我当模特呢!”   “这个你可得调查好了,别看人挂个相机就答应,费用多少先不说,社会再纯净,也架不住还是会有披着人皮的色狼!”   所谓艺术家欺骗少女的事,可不是只在后几十年才发生,尤其是像何骄阳这样的,更容易被坏人觊觎。   楚安平被程方悟直白的话说的脸一红,感觉自己就是个没安好心的狼,“如果何老师想做模特,最好去给咱们市文联的专业人士或者给美术学校的学生做,那个更安全些。”   何骄阳不打算真的去当模特儿,不管是给人拍还是给人画,她知道穆伟东都不会高兴的,“我就那么一说,我不去的,我文化宫还有课呢,不过我的照片登到咱们市晚报之后,现在有学生家长看到我,都认出来了,我课好上了倒是真的。”   何骄阳性子有些绵,压不住阵的事时有发生,现在她成了“名人”,学生们一下子就乖巧了许多。   而除了这些,何骄阳身上最大的变化,她自己没注意到,但程方悟却发现了,就是自信。   如果不是跟何骄阳有了深交,程方悟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甚至让程方悟念念不忘的美丽容颜,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而让她自卑的,居然是她“什么也不会”!   对,就是“什么也不会”,她嘴上说的不在意,说是穆伟东如何宠她,但其实呢,这些“宽容”跟“宠爱”,却像一道道枷锁,紧紧的缠在何骄阳身上,让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是个得到了很多爱,却对爱人无所回报的人。   至于她的工作,程方悟也看出来了,比起教学,何骄阳更喜欢的是舞台,是站在聚光灯下,可是她却放弃了省歌舞团的工作,跟着穆伟东到京市来,成了一名舞蹈老师,把自己的所有才华都浪费在一个小小的文化宫里,这样的工作,对何骄阳来说,只是谋生的工具,谈不上热爱跟幸福感。   一个对工作谈不上热爱跟热忱的老师,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也是有限的,“这样啊,那简单了,你以后多找些演出的机会,多让孩子们看到舞台上的你,自然就更听你的话了,”   “楚老师,我跟你郑重推荐我们的何骄阳老师,你们学校如果有什么舞蹈社团之类的,可以请何老师过去当指导老师啊,”京大是以文科为主的大学,艺术类学院几乎没有,何骄阳过去给指导,也满够格的。   楚安平已经敏锐的感觉到程方悟一直在帮何骄阳了,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楚安平还不知道,但他还是本能的答应下来,“那我回去问问,不过我们学校的学生,估计都没有什么基础,到时候何老师千万别嫌弃。”   ……   楚安平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程方悟跟何骄阳跑到剧院外头的走廊里说悄悄话,“你跟楚老师好像挺熟了啊。”   程方悟点点头,“那肯定的,生的我也得把他给捂成熟的,”楚安平的背景他不知道,但貌似金光灿灿,不熟将来怎么抱啊!   “那你对他?”何骄阳大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反正程钢也变心了,程方悟也不算对不起他。   “咳,你别瞎说,我的天,这个可不敢乱说,”他可是有夫之妇!而且,楚安平也是他给何骄阳准备的,“你可别害我!”   见程方悟这么义正词严,何骄阳多少有些失望,“我这不是悄悄问你嘛,楚老师挺好的,我觉得比程钢强,而且我看你们两个挺投机的,你叫他帮我,他立马答应了,”   “诶诶诶,越说越离谱了,不是你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嘛?我跟他打了几次交道,证明你看人还是挺有眼光的,怎么现在又说的好像这是我熟人一样,再说了,人家立马答应,也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好不好?”   程方悟立马打断何骄阳的话,他可不能让何骄阳对他们有什么误会,“我跟他提这个,也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教小孩子,而且也觉得你成天对着一群小孩子有些屈才,”   其实教一群没有基础的大学生,也挺屈才的,但大学生们开朗热情,何骄阳多跟他们交流交流,应该比老守着穆伟东强。   程方悟听到剧场里的声音换成了男声,就知道这是整个汇报结束了,忙一拉何骄阳,悄悄回到了剧场,人才进去,就见市委宣传部的干部冲她招手,“小朱,快过来,一会儿市领导讲完话,你们得上台合影呢!”   程方悟忙整了整头发,冲何骄阳挥了挥手,跟着宣传部的人走了,等她过去,就看到其他几位先进都已经站好了,忙歉意的笑笑,冲到最后一个,就见前头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姐冲她招手,“小朱,来站过儿,姐姐问你一句话。”   程方悟忙走过去,她的事迹程方悟听了,空手勇斗歹徒的女民警,“胡姐,您的身体没事了吧?”她当时受了重伤的。   胡姐笑笑,“差不多好了,就是胳膊以后抬不起来了,不过也没啥,以前我一直在一线,现在单位给我调到后勤上了,每月给同志们发发劳保,轻闲。”   程方悟能看出她眼里的无奈,“那也挺好的,您刚好可以慢慢养伤,等伤彻底好了,去做复健说不定还能像以前一样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胡姐笑眯眯的看着程方悟,“小朱我问你,你有对象儿没?”   “啊?”程方悟没想到人家把自己叫来说这个呢,“没,不过我,”   “哈哈,我的胡姐姐哎,你真是个马大哈,也不知道这歹徒怎么叫你逮住的,”旁边一个大姐声音极大,“人家小朱同志孩子都有了!”   胡姐吃惊的看着程方悟,“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不就是个小姑娘嘛,比我们那闺女,看着还水灵呢!”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已经有孩子了,我爱人是商业局的,今天就在下头坐着呢!”   “哎呀,瞧我,”胡姐失笑,冲身后的大伙儿道,“我呀,在后头听着小朱的报告,真的是感动的不行,加上小朱长的又这么俊,跟电影演员似的,就想着啊,这么好的姑娘,我可得先下手,给我家那大学生侄子占住喽,啧,看来还是晚了。”   “哎呀,这真的不怨胡大姐,就是我呀,看见小朱这样的漂亮姑娘,也忍不住呢,”程方悟在这一批先进里是最年轻的,大家忍不住都开始打趣他,“你看人家讲的,一听就是个有学问的,不像咱们,一个个大老粗。”   “老师们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在为人民服务,你们国家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觉悟跟情操,最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瞧这小嘴多会说话,你爱人是商业局的?叫啥名字?我也有亲戚在商业局,就是梁长秋,我表姐夫,”刚才招呼程方悟进来的干部凑过来接话,“一会儿我可得去问问,谁家小子这么有福气?!”   “可不嘛,这么好的闺女,唉,得找个军官!”   “他叫程钢,就在局办公室工作,”程方悟被大家夸的不好意思,一指台上,“走啦,上台上台。”   ……   拿着红通通的大奖状,程方悟这个久经世事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系统,系统,出来看下,我真是实力跟运气最完美的结合!”   系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程方悟还真是有一般人比不了的运势,“嗯,看到了,你这个人,狗屎运确实比别人好的多。”   朱耐梅也挺为程方悟高兴的,“别这么说,程大哥确实值得大家学习,他的好多想法,不是谁都能想到的,你看他给各行各业女劳动者拍的照片,多感人啊!”   “你最大的优点跟最大的缺点是什么,知道吗?”系统没好气的冲小光团道。   “什么?您说?”   “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看见别人的优点却又看不见自己的优点,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见别人的缺点,就能看到自己的缺点!”   “哈,总结的挺到位,”程方悟心里点头,“耐梅确实是这个毛病,你得对自己有自信,比如说,一件事做错了,你会怎么想?”   “你会先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程方悟肯定道,“但我会先想,别人哪里做错了!这就是区别。”   小光团沉默了一会儿,“人不得反躬自省嘛,一件事情出了问题,或者跟人起了矛盾,就得先问问自己,哪里没做好,”   “打住打住,你说的没错,但是吧,这样的人,他不容易快乐,他总是活在自我否定中,而且,你省人家不省,你怎么办?就像遇到我这样的,我说你错了,你自己也觉得自己错了,好啦,那意见一致,就是你错了!”   朱耐梅被程方悟说的哑口无言,“我说不过你。”   “你看,又是,‘你说不过我,’如果是我,我就说,‘你是个无赖’!”   “嗯,你就是个无赖!”   “哈,学的倒挺快,”程方悟一边微笑跟上台来的领导们一一握手,一边在脑子里跟朱耐梅斗嘴。   “你就是朱耐梅?好,你的报告很好,很精彩,后生可畏啊,”   “韩市长过奖了,”程方悟含笑看着眼前韩林,他是韩萍的叔叔,上辈子自己没少得他的“栽培”,当然,在他成名之后,也给了这个“叔叔”应得的回报,从一个小小的京市副市长,到后来进京,他的画作,给他铺垫了上升的台阶。   韩林看着眼前的姑娘,这就是那个程钢的妻子?他隐约听妻子说过,侄女儿跟她们单位一个男青年走的挺近,原本韩林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有什么,但最糟心的是,那个男同志是有妻子的!   现在看到朱耐梅,韩林觉得自己应该跟侄女儿谈谈了,就算是自己的亲侄女儿,他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侄女儿比人家朱耐梅强!   尤其是,他居然恍惚听说,朱耐梅家居然是当年冯大师住过的地方?这条线怎么也得搭上啊!   “韩市长过奖了,是组织的信任,”朱耐梅微微一笑,今天上台的大部分领导,后来他都打过交道,尤其是管文化卫生的韩林,不但是领导,还是“亲戚”呢!   “你们李馆长慧眼识人啊,”韩林点点头,“你还年轻,戒骄戒躁,以后要继续努力!如果以后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有为青年当铺路石的!”   ……   程方悟意料之中的报告团并没有到来,倒是李馆长给他透了个消息,说市里是准备在五一劳动节之后,统一弄个巡回报告团,而且也是因为程方悟拍照片的关系,市里也准备给以后的先进们配上工作照,好好宣传一下,“我一听说,就去韩市长那里,把这个活儿给你抢到手了,不是我自大,你现在的摄影水平就是日报的记者也比不了,”   李馆长叹口气,这么好的苗子他们这种清水衙门是留不住的,而且只要市里有大型活动,都会从各口借调年轻人过去,朱耐梅是上头钦点的,“你去给报社的记者帮帮忙,没准儿啊,就被调过去了,”   倒不如顺水推舟,“我还跟韩市长请缨了,等将来照片都拍好了,就在咱们图书馆的展览厅展出,到时候这件事也交给你了。”   这是给自己制造露脸的机会呢,程方悟感激的给李馆长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让领导失望,也不会给咱们馆里丢脸!”   李馆长看程方悟的态度,就知道他领悟了自己好意,笑着摆摆手,“不管你将来去哪里,都是咱们图书馆出去的人,也都是在为社会为人民服务,好好干,你们这一批年轻人,遇到了最好的时代,一定要珍惜眼前的一切,我们都老喽,只能给你们当当登山石,能做的事,就是帮你们寻找更大的舞台,让年轻人有地方发光发热。”   “我们馆长人真好啊,我以前居然都不知道,”一从李馆长办公出来,朱耐梅忍不住出声道,她以前可是那种见到领导就躲的人,没想到一向挺威严的李馆长,这么好说话。   程方悟叹了口气,想批评朱耐梅单纯,但又觉得这个真不能怪她,上十几年学,然后工作在一个安逸的环境里,要她读懂人心,确实是强求了,“你啊,还当作家呢,不能洞察人性,看不透世情,这小说怎么写?”   他干脆当上课,把自己现在在的处境,跟李馆长的心理跟朱耐梅分析了一遍,“明白了吧,首先要肯定的是,李馆长确实是个不错的领导,之前没有因为你是个女同志,就有所轻视,有荣誉来的时候,也积极的帮你推进,在你有了更好的机会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嫉贤妒能,或者是狭隘的想着把人才留在自己手下,而去有意的堵你的路,”   “那馆长就是好人了!过年的时候,你们要趁他的车,他也同意了,”朱耐梅打断程方悟的话,程方悟分析的,李馆长知道拦不住,便顺水推舟做人情,还暗示程方悟他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在朱耐梅看来,都不是事儿,“你也说了,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傻,李馆长没做错。”   程方悟无声而笑,“不错嘛,都能想明白这个了,怎么样?你的新小说写了没?拿来叫我投个稿去。”   “写了,今天晚上我就誊出来,不过你得帮我看看,你比我见识多,知道人家杂志上都喜欢什么样的,”朱耐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地跟程方悟“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展,“还有,你不是说给何骄阳她们写音乐小品嘛,我闲着没事,系统就给我看了以后的音乐剧,所以我试着写了一个,你也看看?”   “哎哟亲爱的,你真是个人才,”程方悟忙起来,早把自己夸出去的口给忘干净了,没想到朱耐梅还记着呢,“太好了,咱们真是合作无间啊!”   “哼,看到没,这就是程方悟最值得你学习的地方,脸厚心黑,嘴却甜的很,”系统如果有面孔,肯定给程方悟一个嫌弃的表情,“你就观察他,都够你写本书了。”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儿,“那也行,等将来朱耐梅出来了,就以我为主角,写本小说算了,记住啊,男主就叫程方悟!”   “好,我一定会好好写你的!”   ……   程方悟一回家,就看到程钢正坐在院子里,对着周志红画速写呢,看到程方悟回来,他手也没停,“回来了?二姐也回来了,在厨房呢。”   程方悟忙停好车子,“二姐?你放假了?”   程铃从厨房里探出头,“算不上放假,这不是跟人连着调了几天班,回家一趟,想你们了!”   程方悟看着一身新衣裳的程铃,“呀,这真是去大城市了,衣裳都换了,好看,真好看!”   程铃被程方悟看的不好意思,但见他眼睛里没有轻视,才赧然道,“这是跟省医的同事们一块去买的,唉,我以前在单位里,就是工作服,回家也不出门儿,去了省城才知道,自己有多土。”   “就是,你那些衣裳可真该换换了,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京市人多土多穷呢,我这种时髦女郎,可不想被你代表了,”程方悟看着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的程铃,“就这么穿,你腿长,穿喇叭裤儿多好看啊,你回来几天?不行我陪你把头发也烫了?”   程铃吓了一跳,“不用了不用了,我这样就挺好了,头发烫了也不好梳,我们还得戴帽子呢。”   “那好吧,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我是准备把头发剪了,不好洗不说,宝宝现在手快的很,老拽,还不撒手,”程方悟从厨房窗户上看院子里的祖孙三代,“不是我自夸,我儿子真是又乖又漂亮,谁家的孩子也比不上。”   这才说了爱抓自己头发,转头就是“谁也比不上”,程铃噗嗤一笑,“你出去抱小强吧,饭我做就行了。”   程方悟又活一回,对做饭也没有多少热情,“那我出去啦,谢谢二姐!”   程钢把自己的速写本递给程方悟,“怎么样?有进步没?”   “还不错,线条比之前流畅了,你这种近似白描的画法,用线条的粗细跟力度来表现虚实、面和面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比又擦又搓的那种好,”程方悟把孩子递给程钢,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了,拿了笔开始画。   “这俩人儿,一回来就画上了,”自从程方悟得了三八红旗手,还上了报纸,周志红的态度好多了,就算是媳妇比儿子早当官儿,那也是官儿不是?“没想到耐梅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以前咋就没看出来?”   程铃一笑,“头两年估计是耐梅才到咱家,不好意思显身手呢,还有吧,我觉得也是小钢把人家欺负狠了,耐梅才不让着他了。”   周志红从程铃手里接过米饭锅,顺带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什么叫欺负狠了?你亲弟弟是那样的人?叫我说,那是她前两年一直装呢,现在是仗着生了儿子,才不装了。”   她不就是连着生了两胎女儿,在程家根本抬不起头来,后来生了程钢,才算是可以直起腰板儿说话了,“这也是她命好,国家就让生一胎,她还生出了儿子,不然看她怎么对得起我们老程家!?”   程铃哑然的看着周志红,“这国家都说了,生男生女一个样,你怎么还这么封建呢?你觉得生女儿不好,那我跟我大姐就不回来了!”   自己这个二丫头去了省城,脾气见长啊,周志红横了程铃一眼,“你别光想着替她说话,她现在日子过的美着呢,倒是你,趁着在省医学习,看看医院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儿,你怎么说也算是二婚了,咱们也求什么大小伙子了,只要人正干,年纪不算太大,就行了。”   程铃被周志红说的回家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妈,我才没消停两天呢,你就催我,这事儿你别催,我不想考虑呢!”   她现在就想好好跟着医院里老师们学习,至于婚姻事,伤了一次还不够么?   周志红一下子急了,“那不行,当初是怕你不肯离,我才啥也没说的,但如今你离了,虽然街坊邻居们厚道,没说咱啥,但你要是一直不再嫁,你以为人家会不说?”   程方悟耳朵尖,把周志红的话全听进去了,“妈,嘴在他们身上长着,想说谁也捂不住,但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爱怎么过是咱们的自由,你可别逼二姐,等二姐缓过劲儿来,再说这事儿也不迟嘛,总不能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周志红更不乐意了,“什么狼窝虎穴的,你日子过的好,就不让你二姐好过?这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不趁着年轻早点再找,难道再拖上两年,三十了,找个五十的老头子去?”   什么叫他不希望程铃过的好啊,这小院儿里,最希望程铃过的好的就是他了,程方悟把画好的速写递给程钢,“好好看看,”   “妈,这话你又不对了,现在生活好人,人的寿命长着呢,咱不多说,照八十算,三十岁也年轻着呢,而且,随便嫁人,嫁错了,毁的可是二姐的一生,难道你还想她再离一回?就是为了不让邻居说闲话,咱们也得给二姐找个好的!”   程钢见程方悟的目光望过来,忙点头道,“是啊,不蒸馒头咱还争口气呢,我姐再嫁也不能嫁的差了,不然面子往哪儿搁,妈你别急,有我跟耐梅呢,一定不会让我二姐吃亏!”   周志红自然没有略过儿子跟媳妇的眉眼官司,她气的肝儿疼,“你们两个懂什么?还争口气,你姐赶紧嫁了,才是争口气呢,她一直留在家里,咱家就一直叫人笑话!”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程铃眼泪顿时出来了,她离婚才多久?三个月,没想到最先嫌弃她的,就是自己的亲妈!   程方悟见程铃跑回自己屋了,冲程钢道,“你跟妈好好说,我劝劝二姐去。”   自己这个媳妇吧,对他不怎么样,但对他姐,还真是一片丹心,“你去吧,好好哄哄,你跟二姐说,一辈子不嫁也没关系,跟咱们过。”   程方悟冲程钢翻了个白眼,直接追着程铃走了,程钢把孩子放到小车里,帮周志红盛饭,周志红却跟他扯起另一件事,“我给小韩介绍对象的事,怎么一直没信儿?小韩也不往家来了,怎么回事?”   程钢低下头,因为周志红给韩萍介绍对象儿,韩萍还在他跟前哭了一回呢,连终身不嫁的话都说出来了,他怎么再逼她相亲?   “我不是说过了,人家的婚姻事你别管?你看看你,成天管完东家管西家的,可你管好了没?我大姐二姐,哪个嫁的好?现在还想往人家韩萍身上伸手,我叫她别理你这茬,省得招人笑话!”   程钢就一阵儿心烦意乱,“你啊,在家把小强带好就完了,其他的事你都别管!”   这是嫌弃她这个妈呢,周志红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真是儿大不由娘了,我这个当妈的,生你养你,现在除了还能当老保姆外,一点儿用也没有了,一个两个的开始嫌弃我了,我还不如赶紧下去找你爸呢,呜~”   她辛辛苦苦给韩萍张罗对象儿,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程钢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志红,他没说啥啊,这怎么就哭上了?“诶,妈,你这搞哪一出儿?二姐,耐梅,快出来,咱们妈哭呢!”   程方悟正跟程钢说话呢,才把程铃给劝的消了气,程钢这边就喊上了,他没好气的拉着程铃从屋里出来,“妈刚才还好好儿的,你又说啥了?把她气哭了?”   程钢冤枉死了,“我啥也没说啊,我就是叫她少管点儿别人的闲事,好好把小强给带好,”他哪儿说错了?   程方悟也算是服了程钢了,“妈又不是专业保姆,她是家里的长辈,凭啥只能带孩子,不能管闲事?”   程方悟一句话,说的周志红眼泪又掉下来了,这亲儿子,还不如儿媳妇懂事呢,“我也没说啥,就是问了问韩萍的事,这都多长时间了,小韩一点儿回音儿都没有,结果一问他,他却说叫我别管人家的闲事,你们说说,我这是图啥?还不是为了他好?”可儿子却一点儿也不懂她的苦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程方悟轻嗤一声,“这事儿妈也别急,程钢可能是觉得一个男同事,给人家韩萍张罗相亲,有些可笑,要不你闲了往商业局去一趟,亲自再问问韩萍的意思?她就算是乐意,也不好意思跟程钢说不是?”   程铃恨不得韩萍立马嫁了,“就是啊,跑一趟又不值啥,明天,明天你就去一趟,反正我在家呢,我带着小强。”   听见女儿媳妇都支持她,周志红心里舒服多了,她拿手帕把眼泪擦了,“嗯,我不求他了,我自己去,来,都吃饭。”   程钢这顿饭吃的是度日如年,他没有想过跟韩萍将来有什么,在他看来,韩萍是他的知己,是他在商业局里最美好的一段友谊,可现在自家非要韩萍相亲,程钢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再看着跟程铃挨肩坐着,边吃边聊的妻子,他心里又是一阵儿难过,妻子什么都好,可以说处处都比韩萍好,他还想着另一个女人,是不是太贪心了?   程方悟把程钢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倒也享受这个过程的,想当初,他也不是没有挣扎纠结过,一边儿是自己的情人,虽然不貌美但年轻,对自己痴心一片,还有强势的家境。   另一边,是自己的糟糠妻,早已不再年轻貌美,但对自己照顾的悉心周到,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如果跟她离婚,肯定会被骂成陈世美。   “怎么了?今天的米太硬了?”程方悟看着程钢碗里几乎没动的米饭,“要不我给你下碗面?”他突然同情起程钢来。   “没,没什么,”   程钢慌乱的往嘴里扒着米饭,“我吃,吃着呢!”   ……   被抽调到日报社之后,程方悟就彻底忙起来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但好在有朱耐梅暗中帮忙,他管拍照片,做采访,而朱耐梅会在晚上,帮他把一个个先进人物的故事汇成一篇篇报道,这让他轻松了不少,也让报社主持这次项目的老编辑赞叹不已,直说程方悟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个人可以把几个人的活儿给干了,比那些男同志们工作能力还强!   初到一个新单位并不好混,好在程方悟是老油子了,一去就把姿态放的极低,而且还明里暗里说明了,他的本意并不在报社,比起跑一线做采访,写各种新闻稿子,他更喜欢做纯粹一些的文学创作。   朱耐梅的性子偏内向,下去跑现场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就算是这阵子一直全程看着程方悟摄影,冲印,但真的换上她的时候,出来的作品还是叫人不怎么满意。   所以两人商量了,如果真的要调动工作,朱耐梅最合适去的,应该是文联下属的《百花》杂志社,最好做个文学类编辑。   将来朱耐梅跟程钢离婚了,朱耐梅也有时间带孩子,也不影响自己的文学创作。   无欲无求只争着干活儿的程方悟很快的得到了报社上下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唉,我越看,越觉得自己跟程大哥的差距大啊,”小光团看着忙的团团转的程方悟,“他是那种走到哪儿都会发光的人。”   系统哼了一声,“程钢不也是么?你当初喜欢上程钢,不也是因为这个?”   朱耐梅轻叹一声,程钢能写会画,说话风趣,待人有礼,个子高长的也好,当初程钢追求她,她也满心喜悦的,可现在呢,朱耐梅有些黯然,有程方悟比着,程钢真是太青涩肤浅了,“是不是因为我见识太少了?怪不得程大哥说女人结婚前,得多谈几次恋爱,积累经验呢!”   她就是遇到程钢就恋爱结婚了,以为这世上,程钢是最好的那一个。   系统哈了一声,程方悟也是个人才了,连前妻都迷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就是三十年后的程钢?你想吧,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江湖,经的见的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不止你想不到,就是现在的程钢也想不到,你拿他们两个对比,本身就不公平,当然了,最后一点他倒是说对了,女孩子结婚前啊,真的多经历几次,最好年纪大一些,心智成熟了,才不容易被人给骗了。”   朱耐梅想想都觉得神奇,一个人的不同年龄段,居然同进在一起屋檐下生活,“真是太神奇了,可是程大哥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羡慕程钢年轻力壮,成天嫌弃他嫌弃的不行,其实他能有三十年后的好日子,不就是因为有程钢前面的铺垫吗?”   正冒雨给疏通下水道的环卫工们拍照的程方悟不乐意了,“敢情照你说,我还得谢谢他了?谢谢他嫌贫爱富,做了缺德事,把我给弄到女人身体里了?”   这儿臭死了,他回去估计得洗个十来回。   “是啊,如果我将来出来了,肯定会谢谢你的,如果没有程大哥你,我估计还守着阅览室那一亩三分地儿,觉得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那你可得感谢你自己,那些后几十年受了许多苦越混越差的朱耐梅,没有她苦的几十年,我也来不了,你也迷不过来,”   程方悟哼了一声,这就是团乱麻,解不开了,“算了,说这个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就希望,你能趁着我在这儿叫苦的时间,好好充实自己,想想以后要怎么活,最好以后活的风风光光的,然后找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嫁了,再把咱们小强给养的出息点儿,等三十年后,咱们偶然遇见,看到你,让我这个渣男心里后悔跟你离婚,就说明你成功了。” 第49章   三十年?朱耐梅不说话了,就算是系统跟程方悟都给她讲了许多, 系统还给她放过很多以后的影像, 她还是觉得三十年是那么的遥远跟漫长, “我们有孩子啊,不能早点儿遇到?”   程方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手里的相机是人家报社的进口高级货, 好用是真好用, 但这样的天气,这玩意比他珍贵的多,“早遇到干什么?你一年年看着程钢变成我这样的?那你肯定要失望喽!我穿过来的前一刻, 还在自己的小别墅里会情人儿呢!”   没想到他最羞耻的事, 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 “哈, 我就是用事实告诉你, 程钢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利用女人上位的男人,其实心里对这一点既得意又难堪, 得意于他们能拿下一个白富美,美其名曰少奋斗三十年,同时又不愿意被别人时常提起,因为会让人否定他们自身的能力。”   “这不是很矛盾?”朱耐梅理解无能, “所以程钢娶了韩萍之后, 既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一个二婚男还能娶到市长的侄女, “又不愿意被人提起他靠了这层关系?”   程方悟点头承认了,“是啊,我觉得自己还是那种比较正能量的,”   他知道系统又该出来怼他了,自己先呵呵一笑,“本来就是嘛,比起那些好逸恶劳只想啃老婆的男人,我难道还不够正能量?起码我在专业上够努力够拼吧?而且后十几年,还有谁再提起说我靠韩家了?”   对于这一点,程方悟挺得意的,“韩家人之后还不是常跟人说,程大师是他们韩家的女婿?”   “呵,所以你不是最渣的那种,很骄傲?”系统不忍了。   程方悟干点一声,“你是万能的系统,你自己上网搜搜,是不是我这种还能接受?至于朱耐梅嘛,我承认,我是对不起她,可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积蓄,而且我以为,她还年轻,再嫁不难,她脾气长相都不错,安稳的生活应该是可以有的。”   “看见没?最后还是把朱耐梅的悲剧推到她自己身上了,”系统冲小光团道,“这就是你们两个最大的区别,性格即命运,当时的朱耐梅能不能从离婚的打击中走出来你是不会去考虑的。”   程方悟不说话了,确实,他哪儿想过那个?他只想着赶紧摆脱朱耐梅,跟韩萍确定关系。   系统又道,“后来的社会变迁,图书馆成了摆设,朱家父母相继得病,甚至朱耐梅也长期积郁于心,得了乳腺癌,这些都是命运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这次我不会了,这次是我不要他的,”朱耐梅小声道,“我也会照顾好小强,照顾好父母,我会活的很好,绝不辜负你们!”   啧,系统不说话了,这就是现实版的圣母傻白甜吧,她怎么就不恨程方悟呢?   ……   程方悟晚上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他一进屋程钢就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臭死了,你别进来啊,孩子都要吐了。”   程方悟没理程钢,直接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只穿着背心短裤跑到浴室里,“你把火给抽开,我要好好洗洗。”   周志红听见程方悟回来,也出来了,“下这么大的雨,这是出哪儿了,才回来?”   自己这个媳妇,越来越没有当儿媳的自觉性了,成天一出去一天,孩子都顾不上喂了,“还不赶紧让小强吃奶。”   程钢不满的站在浴室外头,“吃啥奶啊,小强能叫他熏死,咱们小强没福,碰到个女强人的妈,以后啊,断奶吃面条吧!”   家里的浴室就是个自建的小平房,程方悟在里头听的一清二楚,“有个女强人的妈有什么不好的?将来儿子升学工作结婚,总比家庭妇女的妈能提供的多吧?就是你,出去提起你爱人,是说她在图书馆,在报社工作长脸呢,还是说她没工作,在家带孩子呢长脸?”   没办法,社会本就如此,不管家庭妇女付出的再多,得到的尊重跟她们的付出总是不匹配的。   程方悟进厨房把煤火拨开了,才道,“那也不能像你这样,成天忙的不见人,诶,我问你,你说带我见冯大师的事,是不是准备黄了?”   老婆成天在外头跑,程钢跟韩萍也总算把自己的摄影故事给拍出来了,他们拍了一个青梅竹马又两情相悦的故事,因为男主家里条件跟女主家里过于悬殊,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双方家庭的反对。   当然,故事的大结局是美好的,男主因为在女主父亲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救了他一次,被岳家视为恩人,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程钢这个故事写完,挺得意的拿给程方悟看过,这样烂俗的故事,别说从三十年后回来的程方悟,就是朱耐梅也不忍直视,“这样的都行?”   程方悟一笑,当年他能第一次拍摄影故事就获得成功,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摄影本子有朱耐梅的小说做基础,一个好看的故事,要比什么摄影技术都重要的多,但程钢这个,程方悟一叹,“也不是不行,这种东西,几十年后照样有人写,也挺管用,但是吧,烂梗就考文笔了,同时也对摄影技术有要求了,”   程钢他们这次还搞了个大的,除了男女主,还要有父母,还有什么救人镜头,但如果这会儿他打击程钢,没准儿还会被他认为是妒忌他的才华呢,“我就等着他被事实打脸吧。”   “怎么?你的照片都拍好了?有功夫考虑学画的事了?”程方悟大声问道。   程钢点点头,“嗯,都拍好了,你太忙,我不想麻烦你,照片我也洗好了,闲了你帮我看看?”   “好啊,”程方悟对程钢的处女作也挺有兴趣的,他离婚之后一帆风顺,前期没跟朱耐梅离婚时的作品,几次搬家,早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年轻时的水平,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看明天吧,你忙不忙,咱们到那边去,”胶片洗好,程钢对后头的程序不怎么有把握,“你不用上手,看着我弄就行了,”他想亲力亲为。   程方悟嗯了一声,“你学的很快,应该会不错的。”   见程方悟这么说,程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呢,这阵子没的没黑没白的,你真的要调到报社去?”他真是羡慕极了,拍照画画他都会,文章也写得来,可命运之神却眷顾了妻子,而不是他。   程方悟关了水笼头,“快累死了,这不是为了五*一献礼嘛,市里给报社下的任务,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很宝贵的机会,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如果这次我不抓住了,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周志红已经走到浴室外头了,“我说耐梅啊,你成天干的这么累,人都熬瘦了,小强也跟着受罪,叫我说啊,对咱们女人来讲,没有什么比男人,孩子更重要的了,”   她看了程钢一眼,“其实你会的小钢都会,就算是他干的没你好,你在后头指点指点他,也不行嘛,那报社,就叫小钢去呗?”   她可是听韩萍说了,其实报社的活,程钢也能胜任的,而且往年这样的活动,市里都是从各局委抽调人手过去,凭程钢的表现,也未必挑不上,但是程方悟太耀眼了,生生把规矩给改了,朱耐梅是她叔叔亲口定下的。   “你是不知道,小韩说了,她一听说抽你去日报社,就找她叔叔去了,她叔,韩市长,就是主管你们的,她跟韩市长说了你跟小钢的关系,也说了,你会的小钢都会,但是吧,韩市长觉得小钢在表演上比较出色,他也没看过小钢拍的照片,所以才没改。”   听了这些,周志红不是不遗憾,甚至在心里,对儿媳还是很不满的,就像韩萍说的那样,媳妇跟儿子是夫妻,不管是文章还是摄影,挂个程钢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他当初肯大方点,写上程钢的名字,韩萍帮程钢争取的时候,也好说话了。   程方悟擦着头发,“妈,这是国家的公事,又不是亲戚之间,不分你我,谁去都行,我要是说不去了,后头有大把人争取机会呢,你能保证我不是给别人腾位置?这空地儿就一定是咱程钢的?”   程方悟打开门出来,“我还是那句话,程钢不是没能力,也不是没天赋,但他的心太浮了,”   他看了程钢一眼,“你别不服气,就像我,这些年你见我搞这些了没有?不是我以前不会,而是我在积累,我的摄影故事,是一天想出来的?我准备拍劳动妇女,是一拍脑门想到的?就是我搞摄影,我是在学校社团学的,但不论是构图,还是对光影的把握,难道这些都是一蹴而就的?”   他拍了拍程钢的肩膀,“别着急,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年的他,摄影只是兴趣爱好,甚至是为了在单位出风头的工具,而绘画,才是骨子里的最爱,所以在拜冯大师为师之后,他就全身心把自己沉了进去,可现在的程钢,被自己的“成就”晃花了眼,心里只想着:   他为什么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妈不懂胡说呢,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咱们是两口子,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挺羡慕你的,唉,跟你一比,我在大学都不知道干啥了,时间都荒废了。”   程方悟瞥了程钢一眼,大学?他可没有觉得他大学里荒废了,他这种家庭的孩子,能考上大学,程方悟可是极其珍惜这个机会的,“你说你干什么了?读书,拿奖学金,积极参加系里的各种活动,选不上班长,进不了学生会,就努力当文艺骨干,各种求表现……”   程钢没想到程方悟对他这么了解,“也不是了,咱们这种小地方考过去的,见识少,当然得多努力,不能跟同学们拉开差距,省得叫人笑话了。”   程方悟当然理解程钢的心情,他骨子里极为好强,从小地方考到南方大城市,光普通话就难住他了,尤其是那边儿去的学生,不管成绩如何,明显条件是要比他好的,为了不在这些同学跟前露怯,也为了将来能有个好前程,他那四年确实过的很努力,只是到留校的时候,终究还是输给了关系户。   “所以啊,社会是另一所大校,要想出人头地,还得拿出在大学时的劲头儿来,不但要努力,还得找准方向,知道往哪儿努力,”程方悟叹了口气,“我还得再忙一阵子,等我忙完了,就跟我妈说说,带咱们去见见冯大师。”   “真的?”程钢算了算,离五一也就半个多月了,“好,那我把我拍的那个投了,下来就好好在家里练画!你投稿的地址给我写下,我也投哪儿去。”   “行啊,就在抽屉我的笔记本里呢,那个杂志最后面也登的有,你抄下,”程方悟接过孩子,“还有饭没?我快饿死了。”   程钢心里一跳,“你回来的晚,妈不知道你吃不吃饭,我去给你做,下面条吧?”   程方悟看了一眼一脸不自在的周志红,微微一笑,“下吧,再给我卧两个荷包蛋。”   “好,你等着,我做好给你端来,”程钢颤颤儿的跑去给老婆下面条去了,周志红脸更黑了,紧跟着往厨房去,“你放着,我来弄。”   ……   五一前半月,京市五一劳动奖候选人的照片跟先进事迹就开始每天两个在京市日报用了半版的篇幅正式宣传。   而这些报道中,所用的照片,泰半用的都是程方悟拍的,这也让程方悟在文化系统跟商业系统大大出了回风头,尤其是在最好一天,程方悟的雨中工作的照片也被登在了最后一个。   照片中的程方悟弯腰站在三角架后头,一手举着一把大大的黑伞,一手摁在快门儿上,因为伞是给相机打的,他穿着件大大的雨衣,半个身子露在雨中,大雨从他后背滑下,在顺着雨衣下摆落下,在脚边激起朵朵水花……   因为怕雨水滴在相机上,程方悟没戴帽子,头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可能是因为天冷,他脸色苍白,唇色淡的几乎跟脸色没有区别,可他仿佛感觉不到,蹙眉盯着镜头,嘴唇紧抿成线,摁在快门儿上的手,似乎随时可以摁下。   这次参加的先进分子比三八节那回,增加了许多男同志,大家看到了钢铁硬汉,程方悟这张的视觉冲击力就更强了,一时之间,整个京市都在谈论这位图书馆的拼命三娘。   作为承担京市人主要娱乐休闲功能的京市晚报,也适时的推出了专访,用了整个版面来介绍他们最新发现的京市之花,更是附上了程方悟的一系统作品,甚至连程方悟发表在杂志上的散文,也一并转载了出来。   “程钢,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不声不响的,娶了这么个好媳妇!”葛主任看完今天的报纸,递给一旁的同事,每天下午十点后,几乎都是各局机关的读报时间。   前几天程方悟去晚报那边交作品,已经跟程钢说了,“葛主任过奖了,她这个人就是闲不住,把在学校的时候学的东西,又捡起来了,”   程钢嘿嘿一笑,想到程方悟说的话,能被他这么优秀的女人选中,不正说明他这个男人也很优秀么?   想想还真是,“没想到还让她干出了点名堂!”   “哎呀你就装吧,嘴都笑成瓢了,”隔壁科室的大哥端着搪瓷缸子进来,“你听说了没?大家都说你们家小朱,是咱们京市之花,想想确实是:大学生,工作能力强这些就不说了,人家还长的好,那照片拍出来,跟个玉人似的,真不比电影演员差!”   在有些男人看来,老婆漂亮比老婆有本事可重要的多,这人话一出口,办公室里来闲聊的人纷纷点头,“确实确实,小程好福气啊!”   “可不是有福气吗,漂亮不说,工作上还是先进,还一胎就生个儿子,我跟你说小程,你可得好好对你爱人,这当了先进,以后提干是跑不了的,”一个大姐一脸肯定道,“咱们组织上对领导干部的男女比例可是有要求的,你老婆啊这样的,前途无量!她写了申请书没有?我觉得这次能特批!”   “对,”   “确实,小程娶了个好老婆啊!”   程钢被大家夸的脸红,也觉得大家说的是道理,“嗐,我对她没啥要求,她喜欢的咱们当家属的好好支持就行啦,说起来,我们两个也是因为兴趣相投才走到一起的,耐梅话不多,但确实是能写会画,比我强不少。”   韩萍在一边听的心里憋气,“程钢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她会的你都会,不过是她比你机会更多一些罢了,你不也拍了摄影故事?将来登出来,还能比朱耐梅的差了?”   她看了程钢一眼,“你们也别觉得朱耐梅上了报纸,就可劲儿的夸她,你们忘了,在她是朱耐梅的同时,也是程钢的妻子,可她成天这么在外头跑,光顾着给自己的争脸了,会有时间照顾家里?他们的孩子才半岁,可是最需要妈妈的时候,你们自己说,想要这样的媳妇吗?”   科室里的人都不吭声了,就算是有人心里说“想要”,但那是人家程钢的老婆,他们也不能这么说啊,隔壁办公室里一位眼亮心明的大姐笑道,“小韩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听小韩这么说,将来一定是位贤内助了!”   韩萍被打趣的不好意思,但该说的话她还要说出来,“反正我就觉得,对女人来说,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一个女人如果连家都照顾不好,还能叫女人吗?是,大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家庭跟事业,妇女顶好家庭这半边天,不也是为社会奉献自己的力量吗?”   程钢看着一脸认真的韩萍,下意识的点头,如果朱耐梅能像韩萍这样想就好了,在家孝顺周志红,照顾好程强,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拼事业,自己风光了,难道还会忘了她的功劳?   “我觉得不肯照顾家庭,只想着自己的前途的女人,最自私了,如果事业那么重要,可以不结婚啊,为啥结婚了,还不扮演好妻子母亲的角色,成天就想着自己?”韩萍把程钢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忍不住羞涩的一笑,自从朱耐梅在市剧院参加报告会之后,程钢跟她就疏远了。   更让韩萍难过的是,她婶儿也委婉的跟她谈过,还给她介绍对象,可韩萍却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男人能比得了程钢,她甚至恨上朱耐梅了,如果她不那么早嫁给程钢,等自己分到商业局,程钢肯定爱的是她!   “哎哟,小韩可真会说话,平时看咱们小韩的样子,可真不像咱们这种成天围着男人孩子转的人,”   隔壁大姐心里撇嘴,“可惜了啊,不知道像小韩这么好的姑娘便宜了谁家去?不过吧,要是我儿子,我肯定叫他娶个像人家小程爱人这样的媳妇,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像小朱这样的,全京市也没第二个,多长脸啊!”   “也不是没有,你看小朱拍的照片故事了没?就是什么大华小丽那个,里头那个小丽,多漂亮啊,小程说那是咱们文化宫的舞蹈老师,啧啧,长的跟画里的一样,唉,这漂亮姑娘啊,就爱跟漂亮姑娘玩,我觉得咱们市京的电视台,得把她们都调到电视台去,播那个京市新闻!”   “对对对,那个也漂亮,我前阵子还在晚报上看见过她的大照片了,对了,也是小程爱人拍的,当时我还不知道小程爱人也那么漂亮呢,小程真是太有福气了!”   说到他们京市的两个漂亮姑娘,商业局里的男女,难得的有共同的话题,尤其是看到朱耐梅跟何骄阳,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感叹:这么漂亮的闺女,咋就嫁的那么早呢?   韩萍的脸越来越黑,她强撑着听了一会儿,最终是忍不下了,狠狠瞪了程钢一眼,一转身儿出了办公室。   “嘘,别说了,看见没?咱们的商业局之花,生气了,”一个促狭的看见程钢跟着韩萍出去了,小声道,“小程肯定哄去了。”   “啧,这小程也是,眼睛不好脑子也不清楚,”一位大姐冷笑一声,“我说葛主任,小程可是你的兵,要是出什么风言风语,你这个大主任,可不好交代啊!”   葛主任干笑一声,“就你们爱多想,小程多精明啊,哪会看得上韩萍,”他冲身边一个小伙子扬了扬下巴,算是点名,“小郭你说,你选谁?”   小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程钢没回来,“当然是朱耐梅,要是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她干啥都行,我不让她照顾家,我照顾!”   ……   程钢跟着韩萍进了财务科,“你怎么了?”   韩萍嗔了程钢一眼,突然俯在桌子上哭了起来,程钢慌了,他探身看了眼窗外,“诶,你别哭啊,一会儿你们办公室的人回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韩萍从桌子上抬起头,恨声道,“就是你欺负我了,就是你!”   程钢看着韩萍的泪眼,出了会儿神,沉声道,“好,你说是我就是我,韩萍,我想了想,咱们平时关系就好,但是吧,那些人根本不能理解咱们的关系,他们看到一男一女走的近些,就会胡说八道,这样对你不好,要不,以后咱们少说点儿话?”   韩萍对自己的心意,程钢怎么会不懂?不但懂,他还很享受跟韩萍的暧昧,但现在不行了,妻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还越来越出名,如果他跟韩萍有什么,朱耐梅头一个不会放过他,不但如此,恐怕京市人民都不会放过他!   毕竟电影儿里的女演员离他们太远了,京市之花朱耐梅,却近在身边,“你说呢?”   韩萍哭的更厉害了,可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说不嘛?程钢平时也就是跟她说说话,又没跟她谈恋爱,更没有说过喜欢她,而且人家程钢是有妇之夫,这个全单位都知道,她喜欢程钢,这事儿能跟谁说?   程钢叹了口气,“其实这阵子我也挺忙的,以前我也不是也跟你说过,朱家人认识那个冯大师,耐梅说了,这些天就带我过去,这可是个好机会,我要是能跟着冯大师学习,就不用再在商业局这种小地方呆着了,你说呢?”   韩萍抬起头,拿手绢把泪擦了,“真的?她真的答应你了?她不是说,她家要台电视机嘛?”说到这儿,韩萍心里一阵儿厌恶,“你答应了?”   程钢一笑,“电视机又不值多少钱,耐梅说了,她说给娘家买一台,也是尽我们当晚辈的孝心,本来就是应该的,”程方悟跟程钢算过,这些年程铃贴过娘家多少钱,跟程铃一比,工资更高的她,可从来没往娘家拿过一针一线。   韩萍被程钢气的肝儿疼,“她说带你去了,可没说冯大师一定收你,你要真想拜师,我跟我叔叔说说?”   韩萍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把握,真相其实正好相反,韩副市长听说朱耐梅认识冯大师之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要知道冯大师可不是位简单的国画大师,他当年在首都可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一副画可以换处宅子了,不但如此,他跟上头某位,还是很有交情的,不然也不会被首都美院三请四请的希望会去挂个校长的职务了。   但这些韩萍是绝不会告诉程钢的,“我叔叔还是能跟冯大师说上话的,我回去跟他说说?”   程钢感激的看着韩萍,“韩萍你真是,”他摇摇头,“算了,我先跟着耐梅过去看看吧,真不行,”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是受不住冯大师三个字的诱惑,“再请你帮忙。”   韩萍点点头,“好,这两年冯大师从下放的地方回来之后,我叔叔每年都会去给他拜年的,也算能说上话,”她加重语气,“我一定会叫他帮你的。”   ……   程韩两人的对话系统第一时间就告诉程方悟了,“啧,叫我说,你先别管他,让那个韩萍试试去!到时候才打脸呢!”   程方悟不以为然道,“她办不成的,我办成了,有什么可光荣的?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最后便宜的是谁?还不是男人?所以啊,男人们才最享受女人们为他们争风吃酸了,因为不管是骂还是打,还是各种讨好谄媚,最终得益的,是男人!”   系统被程方悟教训的想翻白眼,“是,这方面你是专家,最有发言权了。”   程方悟摇摇手指,“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这个专一的很,从来不同时跟几个女人保持关系,也不觉得有人为我争风吃醋是什么享受,”太累,也麻烦。   尤其是后来网络时代了,明星艺人开始卖人设,他虽然在娱乐圈,但多少也沾些边儿,并不想风流的本性被人发现,就算是养情人,也养的极为低调,依红偎翠的事,不划算。   “你专一不专一我不知道,你脸皮厚我是真见识到了,你不同时有几个情人,就是好男人了?你老婆呢?不是女人?”系统都想电程方悟了,“朱耐梅你说!”   小光团被点名,不得不出来说话,“大哥,你那个毛病确实不好,你不是爱让人换位思考嘛,你站在你爱人的角度想想,再想想如果你爱人也跟你说,她很专一,从来不同时有几个情人……”   小光团说不下去了,“反正你那样不对,你再想想。”   程方悟被小光团逗笑了,“是,我已经深刻反省自己了,我以前都做错了,是真的错了,”他不应该鬼迷心窍非要离婚娶了韩萍,“系统你说,如果程钢这次没有跟朱耐梅离婚,就凭他的画艺,能不能杀出一片天地?”   这人终于能想到这一层了,真是不容易啊,系统想了想,“程钢是你,你就是程钢,你觉得呢?我觉得你要想的不是你的水平能走到哪一步,而是你能不能熬住一个艺术家的孤独跟清贫?”   如果是他重回到程钢身体里,他肯定的说:可以。   因为有了三十年的经验,就是不画画,他照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现在的程钢可以吗?总不能自己一直留在朱耐梅的身体里“辅佐”他吧?可如果程钢走不到他现在这一步,自己怎么办?还有程钢,心态会不会崩?   系统见程方悟不说话了,也不逼他,玩关机失联去了。   “大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朱耐梅却比平时有谈兴。   程方悟叹了口气,他在日报社的工作算是完成了,这两天干脆躲懒儿,打个时间差,跟报社去回原单位了,人却跑回家带孩子,“你问吧。”   “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有很多女人呢?难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不行?”女人就可以啊,她们可以一辈子只看着一个人。   程方悟想了想,“不论男女,漫长一生中,爱上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错事,就像你,如果以后跟程钢离婚了,大可以放开怀抱,去寻找另一段感情,但是有了自己的爱人,还想着别的女人,”   他耸耸肩,“像我这样的,往小里说,是贪心,虚荣心,其实就是没有责任心自私的一种表现,”这么评价自己,程方悟还是头一次,“也是对爱人不尊重的表现,”以前不论是对朱耐梅,还是后来的韩萍,他出轨都出的毫无愧疚之心,现在从朱耐梅的角度看程钢,他也实在找不出理由给自己辩解。   程方悟摊手,“所以我这不是受到惩罚了?”   小光团沉默了片刻,“那你回去之后,能不能把这个毛病改了?”   回去之后?他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走江越跟吴侬,然后么,跟韩萍离婚?想到离婚会被韩萍分走一半儿身家,程方悟这会儿都开始心疼了,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深想,“如果这次我成功完成任务了,你应该就不会死了,没准儿还成了大作家呢!”   “那咱们能不能见到?”小光团鼓足勇气,问道。   程方悟想了想,“还是别见了吧?不过我可是个名人,你上网一搜,就能搜到好多关于我的消息,不过等那个时候,你应该会不怎么恨我,嗯,咱们见面没准儿还能坐下说说话呢!”   程方悟说他以后是知名的大画家,还是导演,还特别有钱,自己呢?“那作家挣钱不?”   程方悟回想着后二十年出名的女作家们,“应该可以吧,如果你的作品影视化了,就是拍成电影电视剧,还是能挣钱的,当然,比不上我。”   他画画曾经被人戏称为“印钞”,而且比那个速度还快。   朱耐梅知道程方悟以后钱多的吓死人,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拥有那么多财富,这也让她对未来的社会充满的好奇,“比不上你是差多少?唉,如果我好好工作,好好写作,能不能挣你的零头那么多?”   零头儿?程方悟一笑,可惜自己走了之后,程钢不会想起朱耐梅的好,“这样吧,走前我好好回忆回忆,然后帮你写一份计划书,以后可不像现在,人都傻乎乎的工作就好,你还得知道怎么经营自己,用自己的名气挣钱,”   现在跟朱耐梅说这个她想理解也难,“这阵子你也一直在看我,你发现什么没?”   朱耐梅想了想,“你现在很有名,”那个“京市之花”,听听她都觉得脸红,她算什么“花”啊,上学的时候,学校也不是没有比她漂亮的。   “是啊,你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但是,你却是出名的女人里,最漂亮的那一个,这就行了,”程方悟能听到小光团的心思,“再漂亮,再有才,走不到台前,终是会被埋没的,以后呢,美丽跟才华,还有工作能力一样,都是自身的资本,是可以给自己带来财富的,”   “你别往不好的地方想,没有人叫你做坏事,但是,漂亮的女人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这也是真理,”   系统又出来冒泡儿,“但你们这个人类的社会,从来对成功的女人抱着更多的恶意,男人成功,没人想着他是睡上去的,就算是,也没人信,女人呢?除非又老又丑,不然,没睡也是睡,何况漂亮女人。”   程方悟冲系统翻了个白眼,却没办法否认他的说法,“那就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而且朱耐梅是作家,有作品说话的话,诋毁怀疑的人少些,其实吧,女人对女人的否定要少一些,名女人更多要承受的是,那些不如她的男人的恶意揣测,他们不愿意承认不如女人,所以就故意制造一些谣言,如果我是女人,只管越站越高,越活越好,气死那些红眼病!”   朱耐梅已经暗暗总结了程方悟的行为方式,那就是,如果有什么错,肯定是怨你怨你都怨你,在他心里,他是从来不会错的,而且他也是这么意志坚定的活到被系统抓回来,扔到自己身体里那一刻!   可自己行么?朱耐梅深吸一口气,程方悟可以,她也行,不行,她也要学着这么想!   见小光团跟系统都不说话了,程方悟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抱着程强出去溜弯儿去了,说起来他这个“妈妈”确实挺不称职的,这对他将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可不利,这阵子忙完了,他得多陪陪儿子,补偿一下这些日子对他的亏欠。   周志红见程方悟把程强放在小车里,手里拎着个大包在收拾东西,吓了一跳,“耐梅你这是要干啥?”   程方悟一笑,“我带程强去公园里玩一会儿,”他拿了顶小帽子给程强戴好,“现在花都看了,带他看花儿去!” 第50章   四月末的京市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程方悟早早的换上了衬衣, 不过小程强还穿着件夹衫, 程方悟推到他到了公园, 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坐来,拿准备好的桌布辅在地上, 才把小程强给放上去, “我歇会儿, 你出来吧。”   朱耐梅也就是在晚上才能出来照顾儿子,此刻看到坐在草坪上的儿子,激动的心情已经按捺不住了, “谢谢你啊, 程大哥。”   这会儿妈妈可比刚才温柔的多, 小孩子的感觉是最纯粹跟敏锐的, 朱耐梅一回到身体里, 小程强已经感受到了, 他立马伸着手想让妈妈抱他,嘴里还“啊, 啊”的喊着,看着程方悟只心酸,“这个小没良心的,爸爸跟妈妈就那么不一样?”   “因为你不肯惯着他啊, ”系统看着草坪上的母子俩, 觉得十分养眼, “你这个人啊, 回去之后,不如别再抛头露面了,直接去美院当教授好了。”   “为什么,”程方悟听不懂系统的意思,“我可是全才,真去了美院,那课得排多满啊!”   “呸,你还可以新开一门厚黑科,”系统哼了一声,“我是发现你越来越爱讲道理了,不但跟朱耐梅讲,连七八个月的小孩子你都讲道理,你觉得他是听得懂呢,还是记得住?”   程方悟心里沉甸甸的,“我既希望他听的懂,也希望他记得住啊,”他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后世所有的人生经验都一次灌输到程强脑子里,哪怕现在他什么也不懂,但这些能在某一天,他迷茫困惑的时候,浮现在他脑海里,帮到他。还   他希望小程强心里,有一个疼他爱他,时刻希望他好的爸爸,而不是将来程钢那个无情无义,视儿子如空气的爸爸。   “别沮丧了,现在的程钢,比你那会儿可好多了,”系统觉得这个狡诈的人类思想太复杂了,叫他都判断不了他的好坏了,“你赶紧想着把你的任务给完成了,咱们好走人。”   程方悟看着已经跟另几位妈妈搭上话的朱耐梅,“嗯,我会的,”后两个月,系统也没有再发布什么任务给他,程方悟活的也算如鱼得水,只差让朱耐梅调动工作,跟程钢离婚,这两桩大事没有完成了。   “不对,还有你二姐跟何骄阳,”系统冷冰冰的提醒程方悟,想从他这儿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个黄世仁系统,程方悟努力让自己身上的光亮开到最大,结果没惊到系统,却把正跟新手妈妈们聊天的朱耐梅给吓着了,“你怎么了?”   “没啥,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愤怒跟不满,你聊,继续聊,多交点朋友没坏处的,”程方悟忙收敛了亮光,安静如鸡。   可没一会儿,他就听不下去了,“耐梅,你带着小强换个地方,”   “怎么了?”朱耐梅正听大家聊天儿呢,她好久没跟同龄人说话了,觉得听妈妈说讲育儿经,特别有意思,   “那红衣服的女人,说的都是什么啊,她肯定初中没毕业,你离她远占儿,”程方悟大声道。   红衣服的妈妈正在跟大家讲自己的儿子又多聪明,多乖巧,自己买了多少书,还是外国翻译过来的育儿书,来教育他。   仿佛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明天就能去首都上大学一样。   自己生的当然是最好的,这个妈妈们都能理解,但像红衣服这位这么夸张的,还是叫人侧目,好不容易她结束了这个话题,大家才松口气,就听她冲一旁的一个短头发的妈妈道,“现在都只让生一胎了,你生的是个女儿,可怎么办啊?”   短发妈妈不乐意了,“什么怎么办啊?我家闺女挺好啊,”   朱耐梅正拿着块饼干逗几个小孩儿呢,她看着跟程强搂在一起倒在地上,结果谁也爬不起来的小姑娘,“是啊,你家闺女叫什么?我看着还没有我家宝宝大,但可真灵活,”自己儿子可能是养的太胖了,在人家小姑娘手上,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短发妈妈笑道,“我们小名儿叫乐乐,”她抬头看了红衣服妈妈一眼,“就是希望女儿开心快乐的意思。”   红衣服妈妈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一看你们就是上班的吧?现在不让再生了,你们只生了个女儿的,可怎么办啊?”   短发妈妈有些无语的看着红衣服妈妈,她们都是偶然碰到一起的,“什么怎么办?”   朱耐梅听出不对来了,忙道,“咱们年轻人,自然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而且男女都一样,乐乐多漂亮呀!”   红衣服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放到朱耐梅铺好的桌布上,又检查了下周围有没有虫子,才道,“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将来还是人家的人?没有儿子,以后老了怎么办?”   刚才他还能跟着听点育儿经呢,从这红衣服一来,这都是什么呀,程方悟不耐烦的道,“走吧,别跟这种人说话,说的好像儿子一定会养老一样,生个不争气的,比闺女可会坑爹的多,系统出来给这小家伙验个智商,就那样个糊涂妈,也生不出聪明儿子来!”   短发妈妈不高兴了,“什么叫人家的人,我生的孩子,我以后好好培养她,让她上大学,有份好工作,哪一点儿也不会比男孩子差!”   红衣服却觉得短头发是在虚张声势,她同情的看了短发妈妈跟旁边另一个同样抱着女儿的妈妈一眼,“说是那么说,但再优秀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得嫁出去,给人家当牛做马?”   红衣服之前生了个女儿,家里没有给女儿报户口,而是直接送到了乡下,“你们不知道,乡下现在管的还不算严,我们把孩子挂到我爱人老家堂兄弟名下了,为了这个,还给了他们村支书和妇女主任,”   红衣服伸开手掌比了比,“五十块!”   “这不,”她逗弄着怀里的儿子,“才又生了我们家亮亮,前阵子我们才把亮亮的独生子女证儿给办出来,一月国家给补贴好几块呢!”   朱耐梅跟旁边的几位妈妈已经目瞪口呆了,“那你女儿呢?你不想她?”   左右这里谁也不认识谁,红衣服也不怕她们举报自己,她叹了口气,“你们别觉得我心狠,送到她大伯家,虽然不认,但我要想见的时候,也不是见不着的,我们老家村儿里啊,好多生了女孩子,直接扔到后头山上的。”   “我好不容易嫁到城里了,总不能因为生不下儿子,让婆家嫌弃吧?”   朱耐梅这下知道程方悟为什么叫她带着孩子走远点儿了,这样的事听了,心里太难受了,她下意识的往一边挪了挪,想离这个狠心的妈妈远一点。   一旁短头妈妈已经不能忍了,“那是你们这些人思想太封建了,男女有啥不一样的?男人看不起女人,难道我们女人也要看不起女人?儿子是骨肉,难道女儿就不是骨肉了?你这样一弄,母女分离不说,原本可以养在城里的女儿,也只能是农村户口了!”   以后上学,招工,那可都是要受影响的,毫不客气的说,这是毁了女儿的一生。   “诶,你这人真是,”一旁粉衣服的妈妈可能是她的同伴,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家有一家的情况,你在家能说了算,生了闺女你家小陈儿也当宝贝儿,别人家不一定是这样的,别乱说话。”   红衣服妈妈敢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其实是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错的,“这位大姐说的没错,我是前几年招工进城的,我们那儿可不就这样?生了儿子可以分地,分宅基,生了女儿啥也没有,供吃供喝还得出嫁妆,谁家想生闺女?你们这些城里人怎么会明白这些?再说了,城里人就不重男轻女了?我婆家也是城里的,不照样非要儿子?”   “重男轻女哪有什么地域学历的区别?农村也不是没有爱女儿的人家,”朱耐梅没听程方悟的话立马走开,而是轻叹一声加入讨论,天热了,她把程强的帽子摘下来,抚着他柔软的头发,“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有一样咱们是可以做的,就是咱们自己不要重男轻女,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不要给他们灌输这样的陈旧思想。”   她看着红衣服妈妈,“最简单的一点,如果都像你说的那样,城里人也不生女儿,将来你娶儿媳妇,都去农村找吗?恐怕你不愿意吧?但是,”   她捏捏乐乐的小脸,“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这样重男轻女的婆婆,儿子再好,人家爱女儿的人家,也舍不得把女儿嫁到你家!”   可不是嘛,谁傻呀,自己的宝贝闺女嫁过去,生了女儿,也扔了?   红衣服妈妈嘴里说的无奈,可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听从婆家人的安排,她就不是帮凶了吗?再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也回避不了,她不是个好妈妈的事实,朱耐梅目光坚定,“等我们小强长大了,不论他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我都会一样喜欢。”   红衣服妈妈被说的一脸的不适意,她儿子那么好,这些人嘴里,怎么成了将来娶不上媳妇的了?“你可别咒我们家宝,我就不信了,我们家宝将来上了大学,分配了好工作,还愁娶不上媳妇?”   “哼,你告诉她,她家这块传家宝,还真是考不上大学,”系统不能忍了,“让她赶紧把这个考不上大学的扔到农村,再生一个!”   没想到这位欲欲大哥还挺有脾气,朱耐梅失笑,“算了吧,已经有了个可怜的姑娘了,难得还弄个可怜的儿子?而且,我说了,只会招骂,人家也不会信的。”   听红衣服妈妈对儿子这么有信心,大家还能说什么?有女儿的妈妈,都狠狠的盯了她几眼,暗暗把这样的妈妈记在心里,以后可得离这种人远点,一旁有位妈妈看气氛尴尬,缓颊道,“万幸你们把孩子送到亲戚家里了,以后还是能常见面的,你多看看孩子,有什么别光想着小的,可别叫大的长大了恨你,将来女儿没准儿也能考上大学呢,到时候,多个孩子孝顺你!”   “你们都是在这儿烂好心,你看看她的衣着,也知道家庭条件了,这样的家庭,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自然会留给养在身边的儿子,女儿?”程方悟不以为然的一笑,“只求他们将来不找女儿要钱就好了。”   这年头,把女儿送人,长大了又要认回的不要太多,唯一能希望的就是,那女孩子不要太傻,被所谓的“亲情”给蒙骗了。   朱耐梅能感知到脑子里程方悟的思绪,而他想的,都是她闻所未闻的,“现在想想,你想的事,其实每天都发生在咱们身边,只是一辈一辈儿这么过着,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罢了,”就像家家户户都觉得,必须有个儿子,如果没有儿子,自己所有的积蓄就等于是给了外人。   程方悟想捂脸,他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是他给女儿起名“胜男”,就算是女儿确实比程强优秀很多,他也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所有身家留给女儿,看不上程强,他都生出了让小情人给他生一个儿子的心思。   “问题的本质,还是因为没有把女人当做完整独立的人,”   系统一锤定音,“留给儿子,就认为儿子是在独立的拥有了这笔财富,女儿呢,从一出生,就觉得是别人家的人,有了给别人家生媳妇的想法,所以才会有做什么都亏的念头,甚至有了拿她们换钱的念头,因为这些人就没有把女儿当成独立的人,不是人,自然没有资格拥有继承权,所以才会觉得就算是给了女儿家产,也是经了女儿的手,送给了别人家。”   朱耐梅点点头,“对,不然怎么会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娶媳妇,就叫往家里添人呢?”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学习中,“其实现在想改变大家几千年的思想,太难了,但是一点点潜移默化还是可以的,嗯,我以后就要写这方面的小说,写女人独立自强的故事!”   “你写这样的故事,首先就要做这样的人,这样你的故事才有说服力,”程方悟得意的跳了跳,他对朱耐梅的改造还是很有成效的嘛。   他们悄悄聊着,那边红衣服的妈妈已经气咻咻的抱着儿子离开了,旁边的妈妈其实已经认出朱耐梅了,“那个,你是不是报纸上登的朱耐梅同志?”   朱耐梅不好意思的一笑,“你们也看报纸了?”   “哎呀,还真是,”粉衣服妈妈一拍同伴,“我就说嘛,长的这么漂亮,说话也有水平,”她也把自己怀里的女儿放到程强身边,“其实这样的人真的很多,就像我们家,兄弟们跟姐妹们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短头发妈妈抿抿嘴唇,“就因为咱们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才不能让自己的闺女也受这样的委屈,我跟我们小陈儿早就说过了,闺女儿子一样疼,反正现在也不让再生,谁也别起歪心思,好好把孩子养好是关键!”   朱耐梅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她有些不敢想,如果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婆婆会是个什么脸色。   朱耐梅不知道,程方悟却是再清楚不过了,韩萍那样的家世背景,生下的程胜男,最终也不得奶奶的待见,甚至最后周志红弥留之际,还再三声明,自己的房子存款,全都要留给程强,这里头除了有程强是她一手带大,感情深厚的原因之外,还有一条,就是因为程强是程家唯一的孙子,程家的一针一线,都不能落到外姓人手里。   程方悟尴尬的笑笑,“男女都一样,都一样,就像你,以后肯定比你在首都工作的大哥要有出息。”   之后几十年,程方悟就没听过朱辉的消息,可能也是泯然于众人中的普通人,但朱耐梅如果按照他的规划,将来肯定会小有名气。   短头发妈妈见朱耐梅只点头看着自己儿子出神,并没有接自己的话,有些不高兴,“您是咱们市里的先进人物,我们单位还组织青工向您学习呢,您不会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   “啊?”朱耐梅回过神儿,失笑道,“我也是个女人,干嘛要看不起自己?咱们女人也就是体力比不上男人,论智力,可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差,凭啥要被他们看不起?”   她伸手刮了下程强的鼻尖儿,引得他咯咯直笑,“我爱自己的孩子,跟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没有关系。”   “就是,这才是先进的思想觉悟,”粉衣妈妈鼓掌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院儿里好多人,女人,看见我生了个闺女,一脸的同情,我当时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把我闺女培养的比她们儿子更有出息,看看将来谁风光!”   朱耐梅甜甜一笑,“其实比孩子,不如自己跟她们比,首先你比那些同情你的人风光,你女儿也比她们的宝贝儿子风光,就让那些自以为生了儿子就人生完满的人,羡慕嫉妒去吧!”   短发妈妈一拍巴掌,“对啊,就是这样的,咱们从妈到闺女,都不输人!嗯,还有,”短发妈妈想起刚才那个红衣服,还心有余悸,“那些人家就算是条件再好,都不能把宝贝闺女嫁给她们儿子!”   剩下的几位妈妈也跟着笑了,连朱耐梅都忍不住道,“确实是这样,如果大家都有重男轻女可耻这样的想法,那以后扔女儿的人家就会少很多。”   “你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程方悟轻笑出声,“你是不知道对很多男人来说,香火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刻在基因里的,不管他们本身蠢的像猪,混的如街边老鼠,都会坚定的认为,他们的基因,他们的姓氏,是不能消失的,必须有一个儿子传承下去。”   ……   朱耐梅又留下来的几位妈妈聊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工作单位,才抱了孩子各自回家,程方悟的心情也好一些了,开始夸奖朱耐梅,“不错嘛,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换成他,可是没耐心坐下来跟一群妈妈们聊家长里短。   朱耐梅翻了个白眼,突然意识到这是程方悟的习惯动作,忙把头低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以前人缘也挺好的,”   程方悟点点头,“这个我信,”朱耐梅这种老好人儿,怎么会人缘不好?   “抬头,微笑,”程方悟眼尖,一眼看到街边儿的楚安平,“赶紧跟人家打招呼。”   朱耐梅下意识的照着程方悟的指令做了,才发现原来是楚安平正冲她招手儿呢,“楚老师你好,”   朱耐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楚安平熟悉的是程方悟,不是她啊,这人她只跟着程方悟见过,“你出来办事儿?”   楚安平敏锐的感觉到朱耐梅对他态度的疏离,“啊,是啊,过来看个朋友,”   朱耐梅这才注意到,他们站的地方是京市宾馆,看来是外地过来的朋友了,“那你忙吧。”   她知道程方悟一心要结交楚安平,可怎么个“结交”法儿,她真心不知道啊,“我走了。”“结交”的任务,还是留给万能的程大哥好了。   楚安平觉得今天的朱耐梅挺奇怪的,他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小车里坐着的玉雪可爱的小程强,不由扬起了唇角,“这是你儿子?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可真可爱。”   他又端详了朱耐梅一眼,“眼睛乌溜溜的,最像你!”   听人夸儿子,朱耐梅放松了许多,“今天天气好,我带他出来转转,这阵子太忙了,都没顾上好好陪陪他。”   见楚安平跟着自己往前走,朱耐梅忙停下脚步,“楚老师你有事忙去吧,我正准备带小强回家呢!”   “人家是见完人办完事出来的好吧?你这观察力,”程方悟忍不住吐槽,“你哪怕问问人家是不是来了外地朋友,也是个话儿啊,”哪有不停赶人的?   楚安平一笑,“没事,人已经见过了,我这正准备回京大呢,咱们刚好一路儿。”   朱耐梅本能的想帮楚安平找公交车站,但程方悟一通吼,她不敢说了,“噢,去京大啊,是顺路。”   楚安平用余光打量着朱耐梅,今天的她突然转了性子一样,“日报社找你谈了吗?”   这事朱耐梅知道,而且程方悟跟她分析了,像日报社那样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调进去的,即使是朱耐梅这半年表现突出,充其量也就是被再多借调几个月,然后再慢慢跑关系进去。   像这次这样直接高效的调动,背后肯定有故事,“谈了,”朱耐梅抬头了看楚安平一眼,抿抿嘴唇,“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别问,”程方悟急的跳脚,她要问什么?问调动工作的事是不是楚安平背后帮忙了?“系统,把我放出去,让我出去!”   有些事情意会好不好?行走江湖讲的是个“心照不宣”,他今天就不该心软,放这只傻白甜出来!   楚安平讶然地看了朱耐梅一眼,“朱老师,你今天,”他看了一眼坐在小车里啃手手指的程强,忙从口袋里扡手绢拿出来给他擦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天的朱耐梅,跟平时太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带着儿子出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楚安平脸有些发热,“你有什么事只管问,不用跟我见外的。”   朱耐梅已经被程方悟吼的不敢说话了,“没,没什么事,你刚才不是问日报社的事嘛,他们主编亲自跟我谈的,”   说到正事,朱耐梅好多了,“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我不太合适报社的工作。”   楚安平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讶然,但朱耐梅的神情太过坚定,“呃,我以为你会喜欢日报社的工作呢,在那里你才能更好的发挥你的专长,”   “比起日报社,你更喜欢留在图书馆?”楚安平还是觉得,朱耐梅留在图书馆,安逸是安逸了,但是有些屈才。   “跟他说你想去《百花》杂志社,”程方悟下命令,他要试试这个楚安平的能量。   朱耐梅没理会程方悟,“目前是这样吧,我在日报社呆了快一个月,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合那里,比起把重心放在新闻上的报社,我还是想安心的搞自己的创作。”   “你也是个人才了,你跟楚安平什么关系?还敢随便挑工作了?如果人家把你调到杂志社了,你准备怎么报答人家?以身相许?”系统听不下去了,这个楚安平,明显是对朱耐梅,确切的说是程方悟,动了心的。   可惜这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没感觉出来。   楚安平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日报社更关注时政跟社会新闻,”是他想左了,“图书馆清静,与书为伴,写自己喜欢的文章,确实也是一种享受。”   程方悟仰天长叹,“眼明了吧?图书馆后来有多不景气你不知道?朱耐梅上辈子可就是被清出来的,有了电脑跟网络之后,谁看书啊?”   知道了朱耐梅的想法,楚安平也不在报社的工作上纠缠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学校已经跟市里协商好了,这次五一节的报告会,会在我们学校办两场,到时候请你也参加。”   这次轮着朱耐梅惊讶了,“不是,我不是那个五一劳动奖……”   楚安平一笑,“这次巡回报告,是把去年年度的先进个人,还有今天的三八红旗手,还有这次的市五一劳动奖合并在一起的,尤其是你们这些拿到三八红旗手的女同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程强身上,“我没有歧视女性的想法,但女人如果想跟男人一样,取得同样的成功,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所以,我觉得你们更值得表彰,甚至应该鼓励更多的女学生,在毕业以后,以你们为榜样,投入到以后的工作跟生活中。”   朱耐梅再看楚安平的目光,已经是充满敬佩了,“没想到楚老师是这么想的,其实以前我还没什么感受,但从我开始想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务之后,才发现同时两者兼顾是一件多么让人疲劳的事了,”   虽然家里还有周志红帮着承担了许多,连程钢也被程方悟支使的团团转,但朱耐梅还是被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程方悟给吓到了,可程方悟却不以为然的说,想做出比旁人更多的成绩,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所以成绩有了,安逸没有了。   而那些同样在一线脱颖而出的女性劳动者们,付出的努力不会比程方悟少。   楚安平被朱耐梅看的挺不好意思,“所以你们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我还想在我们系组织一场读书会,希望朱老师也能来参加,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就是跟同学们坐一起,谈谈你在创作中的感悟,跟同学们交流交流就行。”   “答应他!”程方悟跳脚,他真怕朱耐梅因为羞涩而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当出去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时下年轻人的想法。   “好,我也觉得创作不能闭门造车,要多跟大家交流,”朱耐梅欣然应诺,这是她真的乐意去的。   看到一脸笑意的朱耐梅,楚安平才觉得她又“正常”了些,“那好,时间定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朱耐梅点点头,她看着长长的马路,离两人分开还得有阵子呢,“那啥,骄阳她,”   她对楚安平一点儿也不了解,真的找不出该跟楚安平聊的了。   楚安平笑道,“你跟何老师感情还真好,何老师已经去我们学校的舞蹈团当指导老师了,学生们也都很喜欢她,她没跟你说?”   朱耐梅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我这阵子太忙了,都没顾上跟骄阳说话,她现在挺好的吧?”   因为知道穆伟东不是个好人,朱耐梅一直挺担心何骄阳的,“都怪我,把她给忘了。”   “嘿,这叫什么话,你老毛病又犯了,”正在聚精会神听他们说话的程方悟不乐意了,“大家都是独立的人,谁也不需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你也看到了,我成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儿子都顾不上了,疏忽她也是正常的。”   现在又不是以后,有手机可以时刻掌握动向,“就算是这阵子她出事了,也是因为她自己傻,我任务失败,跟你有啥关系?”   朱耐梅被程方悟骂的抬不起头,“我只是担心她……”   “担心?”楚安平看着突然变脸的朱耐梅,疑惑的问道,“何老师挺好的啊,我在学校还见过她几次,你担心她什么?”   在楚安平看来,何骄阳可比朱耐梅过的要好的多,不但有喜欢的工作,还有真心爱她的丈夫,不像朱耐梅……   自己一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朱耐梅慌忙摇头,“没,我胡说呢,我就是想她了,没事的,等闲了我去找她玩,我还写了个音乐小品的本子,一直没顾上给她呢!”   “连那个你都会?”楚安平都不知道该怎么问朱耐梅了,音乐剧这种形式,那是西方的艺术表现形式,如今在国内几乎没有成熟的作品出来,面对对普通百姓来说,更喜闻乐见的是传统戏曲,“我能不能看看你写的本子?”   “啊?这个啊,”朱耐梅有些犹豫,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我就是看了几部外国的作品,一时兴起,我也不怎么会的,而且我又不懂音乐,台词唱腔什么的,就是一个故事,想拿给骄阳,她拿去找专业老师给看看,能用了就用,不能用就算了,真的,你别误会。”   楚安平根本听不见朱耐梅后头的话,他几乎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面前的女人了,“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像你这样的女子,这真是我最大的幸运!耐梅,我,”   他看到坐在小车里,正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程强,后头的话还是又吞回了肚子里,有些话,现在说还早了些,“我们,”   “啥?他说什么呢?他脑子没坏吧、?”程方悟已经吓的哆嗦起来,“这是干啥呢?表白?爱上你了?”   朱耐梅原本没理解,但被程方悟一喊,也醒悟过来,“楚,楚老师,你可别乱说,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楚安平目光灼灼的看着一脸慌乱的朱耐梅,半天才平复自己的激动的心情,“对不起,是我一时忘形了,你别误会,”   他伸手抚了抚在小车里不停晃着身子,想让妈妈抱的程强,“我只是惊讶于朱老师的博学,”他伸手拉过小车的推手,讪然道,“孩子闹呢,你抱他一会儿?”   朱耐梅松了口气,连忙把程强抱出来搂在自己胸前,“这孩子精力旺盛的很,尤其是大了点儿,觉少了,一天到晚闲不住,我要不把他带出来玩一玩,晚上又该不睡觉了。”   这是在提醒楚安平,自己有孩子呢,程方悟叹了口气,他光顾看美女了,忘了自己也是个美女,给别人养备胎呢,结果,人家自动成了自己的备胎,这可怎么办?这条金大腿他要还是不要了?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钻了牛角尖儿了?楚安平配何骄阳你觉得合适的话,配朱耐梅我瞧着也挺合适的,将来程钢跟朱耐梅离婚了,朱耐梅转身嫁个大学老师,多打脸啊!”系统慢悠悠道。   就算是机械声,程方悟也能听出系统的阴阳怪气,“嗯,你的主意不错,我也说过,希望朱耐梅幸福,冷静想想,小强有个大学老师的后爹,确实不错,”   他没好气的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儿,“随他们便吧,跟我没关系。”   朱耐梅被程方悟最后几句话说的满脸通红,她对这个楚安平没有一点儿意思啊,别说她还没有离婚呢,就算是离了,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嫁人家楚安平这样的大小伙子?   想到这里,朱耐梅一把抢过楚安平手里的小推车,把程强重新放回车里,“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得带着小强去他姥家一趟呢,我得从这儿拐弯呢,楚老师再见!”   说完推着车子,快步拐到了路旁的一条胡同里。   楚安平看着跟躲传染病一样躲着自己的朱耐梅,懊恼的叹了口气,他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一激动,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可现在,朱耐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朱耐梅并没有说假话,而是真的推着程强回了娘家,躺在娘家熟悉的床上,她才让滚如熔岩的大脑冷静下来,“系统,你帮我们换过去吧,以后白天,我真的再也不出来了。”   系统冷哼一声,“你又开始逃避了,难道以后我跟程方悟走的时候,把楚安平也带走?还是你以后永远不往京大去?”   朱耐梅被系统训的不吭声,“也不是那个原因,我主要是今天没准备,如果一早知道他有这个心思,我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落荒而逃,“而且这事儿纯粹怪程大哥,如果不是他跟楚安平走的那么近,人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是跟着背了个亏!”   朱耐梅越说越有底气,“程大哥,我承认你比我有本事,但也希望你以后能注意点儿,别用我的名义让人误会,不然你走了,我还得收拾你的烂摊子。”   “哈,这次学的挺快的,”程方悟伸手给朱耐梅鼓掌,“人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是直接把学来的本事,用在师傅身上!”   朱耐梅不好意思的替自己辩解,“本来就是嘛,你啥都会,而且啥都干的好,还,还把自己打扮的比我以前漂亮那么多,有人喜欢也是合情合理的,”朱耐梅回到了自己身体之后,也照过镜子,对镜中人的变化惊叹不已,哪个女人不爱美,虽然知道这是因为程方悟完成任务得到的奖励,但受惠的是她,还是开心的很。   呵,女人,程方悟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想你妈做的饭了嘛,歇会儿吃饭去吧,回家咱们再换回来。” 第51章   方红见女儿带着外孙子回来的,原本简单的晚饭顿时就不够看了, 她一面捅火给小外孙炖鸡蛋, 一面吆喝着男人赶紧去菜市里看看, 还有没有女儿爱吃的菜,晚上得加加菜才行。   朱耐梅听着外头隐隐的喧闹声觉得格外亲切,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 屋外已经点灯了,“几点了?”   “七点多了,刚才孩子醒了, 你妈进来把孩子抱出去了, 你也赶紧出去吃饭, 吃完了好回家去。”   朱耐梅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 “唉, 还是在自己家里好啊!”   “那可不, ”程方悟在程家小院儿各种不见外,但朱耐梅就不同了, “估计你们那个宿舍,都比在程家呆着舒服吧?”   朱耐梅有些不好意思,“嗯,说起来那也是自己家, 可还是觉得, 不像自己的地盘儿, 在这儿, 我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就算是我妈叨叨我两句,也无所谓,听烦了,还能犟两句,在程家,他们对我也不错,我真不起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就是自己都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朱成功已经听到女儿屋里的起床的动静了,“耐梅起来啦?快出来,你妈给你摊的鸡蛋饼,我刚才出去买菜,嘿,居然叫我看见卖牛肉的了,我买了一块儿回来,你妈给你做的牛肉馅饼,快起来吃!”   朱耐梅起来在桌前坐下,就见程强张着手叫她抱,朱成功忙把孩子接过来,在怀里颠了颠,冲朱耐梅道,“你妈刚才喂他吃炖鸡蛋了,他不饿呢,你吃你的,我抱他出去转去!”   “噢,”朱耐梅从盘子里拿起一张馅饼,一口咬下去,满口鲜香流油儿,“还是我妈炸的饼香啊!怎么有牛肉饼,还摊鸡蛋饼?”   方红怜爱的把烧好的糯米粥摆到女儿跟前,“这不是啥都想给你做吗?你养着孩子呢,上班又忙,不吃好了怎么行?”   她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馅饼,“吃不完剩下的,你一会儿都带走,让你妈她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算了吧,牛肉比不便宜,这才多少?我吃不完的,你跟爸还有楠楠吃啊,楠楠正长身体呢!”   方红嗔了朱耐梅一眼,“叫你说的,我这个奶奶成个偏心眼儿了,你没看楠楠回来这几个月,胖了多少?晚上吃这个我怕她小孩子不好消化,剩了点儿肉馅,明天给她做新鲜的,你只管吃你的就行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挂钟,“要是小钢过来就好了,正好他把剩下的吃了,省的油乎乎的来回带了。”   一个女婿半个儿,为了女儿,方红对程钢都挂着心呢,“你说的那个找延鹤叔的事,到底让不让我去?”   冯延鹤下乡的时候,人已经五十多了,比当时的方红大了十来岁,跟方红的父亲兄弟相称。   朱耐梅点点头,“等过了五一吧,”她想了想,“你带不带我都行,我又不是不认识冯爷爷,今天我路上遇到京大的老师,还说五一我们在京大有报告会呢,我刚好过去跟冯爷爷问个好儿,到时候我亲自跟他说。”   程方悟满意的夸奖朱耐梅,“反应不错,聪明。”   方红点点头,“这也行,你想学画画的事,我跟延鹤叔说过,唉,当初他在咱们村儿的时候,到处找着想教小孩儿们画画呢,我记得你小时候他还说过几次,想教你学画画呢!”   方红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没想到你不吭不哈的,啥都会,前阵子三八的时候,你不是上了报纸嘛,延鹤叔还打电话给我,说你有才气呢!”   这可不是她的功劳,朱耐梅呵呵一笑,“我也是胡拍的,没冯爷爷说的那么厉害,我就是想着,多个一技之长。”   方红慈爱的看着女儿,转眼间,女儿也当妈了,不但如此,工作上也跟开窍了一般,眼看着比儿子还出息了,“你慢点儿吃,别急着走,没准儿一会儿小钢该来接你了。”   “他?”朱耐梅不以为然的笑笑,“他才想不起来呢,而且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妈说会拐到咱家,”想到这儿,朱耐梅看了一眼表,“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回去,孩子奶奶又该叨叨了。”   女儿回娘家没提前说?方红也慌了,“你这个孩子,咋不提前跟我说呢,早知道你没跟亲家说,我就该把你叫起来了,”她去抱外孙的时候,看到女儿睡的太香,实在舍不得叫醒她,“快,先把粥喝了,馅饼你路上吃,叫你爸送你回去,他抱着小强,你们能走的快点儿!”   “咳,”朱耐梅心里一急,一下子噎住了,“别,别急,反正也晚了。”   “别急,慢慢吃,我妈说你,你就当没听见,反正这年头儿,也不兴婆婆打媳妇了,”程方悟见朱耐梅吃的急,忍不住出声,偶尔没告诉家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噎着了才麻烦呢。   “说的也是,等我吃完了,就叫系统哥把你换过来,”朱耐梅放慢了速度,“妈,没事的,我慢慢吃,吃完了跟我爸散着步回去!”   “哈哈,”系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这叫什么?程先生?”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这叫‘孺子可教’!”   朱耐梅吃饱喝足了,出去叫了朱成功回来,两人一道儿回程家去。   周志红已经急的团团转了,她从下午就开始站在院门口看了,先是生气儿媳在家里呆不住,带个孩子也得往外跑,后来等晚饭做好了,也不见人回来,就开始有些担心了,想等着程钢回来出去找找,偏程钢到这会儿,也没有回来。   现在看到朱成功送了朱耐梅跟孙子回来,周志红一颗心放下了,但压抑的怒火又噌噌的冒了出来,“我说亲家,有你们这么惯闺女的嘛?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不兴以前的老一套,但出必告返必面是基本礼数吧?”   她冲过去一把把孙子从媳妇怀里抢过来,左右上下检查着,“我们小强才多大,这么一带出去就是大半天?也不怕把孩子累着了?”   自己这个妈真是,明明担心媳妇跟孙子,也是好心好意,但这话从她嘴里一出来,真就不那么好听了,“妈,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带着小强出去转转,后来在路上遇到个人,临时才想着拐到我家看看我爸妈,”   他从朱成功手里把孩子的小车接过来,“因为是临时起意,当时离咱家又远,就没有回来特意告诉你一声。”   朱成功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妹子你别生气,她妈一听说她回娘家没跟你说,还骂了她两句呢,饭都没吃完,就叫我赶紧把人给送回来了,小强也没事,在我家睡了一小觉,他姥还给他炖了个鸡蛋,一会儿叫耐梅再喂喂。”   周志红没好气的抱着孙子往屋里走,“哼,反正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你家闺女也是个大人了,还那么出名儿,我这个婆婆哪管得了?但是孙子可是我的,抱出去风吹了日晒了,饿了病了可怎么办?”   程方悟愕然的看着一点儿都没把朱成功放在眼里的周志红,“妈,你这是,”   太尴尬了!   “爸,我妈可能是想孙子想的啥都忘了,你先回去吧,跟我妈说这儿挺好的,”程方悟可怜巴巴的看着朱成功,当初他跟朱耐梅闹离婚,他可是见识过朱成功的脾气的,要是这会儿在他家发火,周志红可是招架不住。   周志红这个亲家母,从看见他,连个正经招呼都没跟他打,就阴阳怪气发了通脾气,虽然今天的事女儿做的确实是欠考虑了,但这么目中无人,也实在叫朱成功生气。   但为了女儿,他还是把脾气给忍下了,“嗯,你赶紧进去吧,你妈一个带着楠楠在家呢,我得赶紧回去,”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正屋门,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婆婆这脾气,真是,唉,她是老人,你多担待些,以后再出门儿,跟老人说清楚了,别叫人担心。”   幸亏这是夜里,朱成功看不见他通红的脸,“爸你赶快回去吧,别跟妈提这事。”   再让岳母生气,他的亏欠就更大了。   朱成功一走,程方悟就不忍了,他一把推开周志红屋的门,直接把正跟周志红玩的程强抱到怀里,“妈,有件事我没想到还得提醒你,”   看见宝贝孙子没事,而且又对朱成功发了通脾气,周志红心里舒服了,她抬头看着沉着脸的程方悟,“什么事?”   程方悟亲了亲程强的小脸,“他是你的孙子之前,首先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走了遍鬼门关生下的儿子!我不生,你想要孙子也没有!”   “还有,别说什么这是你们老程家的根,没有我,没有媳妇,你们程钢本事再大,也续不上你们老程家的根!”程方悟一把抓起程强的帽子,给他戴上,“我是嫁给程钢了,不是卖给你们程家了,我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养大,难道嫁个闺女,还矮人一头了?”   周志红已经被程方悟气的浑身哆嗦,“你,你这个孩子,”   “别跟我说规矩礼数,今天事是我欠考虑,我回来就跟你解释道歉了,你可以不原谅,也可以生气,但如果你真的讲规矩礼数,就不会对着我爸发火了,还有,程钢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是不是也是你把儿子惯得了?”   程方悟说完,抱着孩子直接出屋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到十点,程钢才醉醺醺的回来,他进了院子,看着黑漆漆的屋子,知道周志红跟妻子都睡了,也不惊动她们,直接脱了外套,在院子里的水池上洗漱。   “小钢?你回来了?”被儿媳怼了,周志红躺在床上哭的头昏眼花,她一辈子过的辛苦,早年跟丈夫分居两地,一人辛苦拉扯大三个孩子,好不容易儿子上了高中,丈夫却在矿上出了事故,早早的撒手而去。   原想着儿子成家生子,她终于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了,没想到家里却进了个煞星,根本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周志红越想越生气,前二十年她受婆婆的气,难道后二十年,还要再受媳妇的气?   程钢头也没抬,“嗯,妈你睡吧,我洗洗就去睡。”   周志红一出来就闻到程钢身上的酒味了,她儿子从小就乖,从不抽烟,酒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喝上两杯,还是为了陪客人,“这是怎么了?你单位有事?”   程钢停了一下,又把头埋在水笼头下面,“没,就是心里烦,跟同学喝了点儿。”   今天韩萍来找他了,说想调动工作,到下头的县里去。   他都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放弃在京市商业局这么好的单位,宁愿到下头吃苦,程钢心里就能刀扎一样,可他能怎么办呢?留下韩萍?   周志红见程钢把头埋在水笼头底下半天不肯出来,吓的一把把水笼头给拧住了,“小钢这是怎么了?单位出啥事了?”   程钢抓住毛巾擦了把脸,“没,没事,单位挺好的呢,我这不是醉了,才想着洗个头醒醒酒,小强跟耐梅呢?睡了?”   听见儿子问老婆孩子,周志红可算是找到话茬了,“小钢,妈,妈真是……”   等听完周志红的哭诉,程钢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为了家庭,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姑娘离开熟悉的城市,到乡下吃苦,可朱耐梅呢?居然还在家里让自己亲妈受气?   他一把把手里的毛巾摔到地上,抬腿冲到他们屋门前,把门直接给推开了,“朱耐梅,你给我起来!”   系统一早就告诉程方悟,程钢喝多回来的消息了,所以程方悟根本没让朱耐梅出来,他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怎么了?喝完酒跑家里撒酒疯来了?”   程钢被程方悟冷冷看着,高涨的怒气突然消了许多,“你,你怎么能对妈那样?”   “我对妈怎么样了?”   程方悟懒懒的倚在床头,看着躲在程钢身后的周志红,当初他也因为周志红说朱耐梅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爱摆大学生架子这样的话,对朱耐梅发过几回脾气。   “你一出去大半天,怎么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妈能不替你担心?”程钢想到周志红的眼泪,心里火又起来了。   “噢,因为我八点回家,妈很担心,所以你很生气?”程方悟点点头,“那你呢?现在十点了,才醉醺醺的回来,回来就大呼小叫的撒酒疯,”   程方悟低头见程强要醒,忙轻轻拍了拍他,“这就是你这个担心亲娘的孝顺儿子的表现?”   “我,我跟你怎么一样?我,”   程方悟打断程钢的话,“咱们当然不一样了,你是儿子,亲生的,我是媳妇,嫁过来的嘛,所以,儿子想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再晚亲妈也要等着,回来了,不会被责怪,只会被心疼,媳妇呢,带着孩子回趟娘家,就成了大错了,还要告状让儿子出头教训?”   程方悟突然厌倦极了,“朱耐梅,这样的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了?”   小光团在脑海里微微闪了闪光,没说话。   周志红被程方悟说的下不来台,可她又不愿意背上偏心自己儿子,挑剔儿媳的罪名,“你是个女人,自古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怎么跟小钢比?”   “自古?古代女人还裹小脚呢,妈你怎么不裹?解放多少年了,你还跟我讲古记儿?”   程方悟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能跟小钢比?我长的比他差?还是家庭条件比他差?还是工作上不如他?妈,就算是你偏心自己儿子,但媳妇也是别人家的女儿,你也是有闺女的人,当初你是怎么骂我大姐婆家的?还有,如果你那么看不上我,何必当年去求婚?”   周志红被程方悟说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她推了推程钢,想让他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来,替自己出气,可没等程钢开口,就听程方悟道,“当妈的觉得我配不上你儿子,当儿子的呢,觉得我不孝顺你妈,简单啊,离婚!”   什么冯大师程方悟的,他不管了,哪怕等他回去,他再不是三十年后的程方悟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画艺还在,开画室也照样能混出来!   程钢想说妻子又开始拿离婚吓他了,却听程方悟又道,“是不是韩萍又找你了?你明天就跟她说,让她不用为你牺牲了,咱们马上就离婚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马上就可以喜结连理了!”   说完程方悟看也不看程钢母子,直接一拉被子,“出去,我要睡觉!”   周志红目瞪口呆的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程钢,程钢是她亲生的,周志红自问比人比她更了解儿子了,单看看的表情,就知道这里头有不对来了。   一念及此,周志红也顾不得什么儿媳要离婚了,拽着程钢就往外走,“你跟我说清楚,耐梅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出来被凉风一吹,程钢才清醒过来,此刻听见周志红问他,“妈,你听她胡说,我跟韩萍没什么的!”   “没什么?”借着檐下的灯光,周志红一眼不眨的盯着程钢,“你看着妈,再跟妈说一遍!”   她对儿媳是满来越不满了,但周志红希望的是,把朱耐梅调/教成她喜欢的样子,而不是换个儿媳!   朱耐梅再不好,那也是京市里人人称赞的三八红旗手,还被说成是京市之花,她上街买个菜,只要说朱耐梅是她儿媳,没有人不羡慕她的,而且因着朱耐梅,没见过程钢的,也都会夸她儿子几句,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那儿子肯定更好。   程钢被周志红盯的一阵儿心慌,不自主的将头偏到一边,“嗐,你别听朱耐梅瞎说,她那人你还不知道,要强惯了,怎么会由着我训她?不管有理没理,也得找出我的毛病来闹一场。”   至于离婚,程钢根本没想过,也不敢想,“你别听她张嘴闭嘴离婚离婚的,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姐离婚,那是实在没办法,我有啥毛病?她说离婚,你看人家民政局答应不?”   程钢越说底气越足,“她现在可是全市的先进,要是离了婚,那可不是京市之花了,”程钢故意提高声音,冲着他们的屋子道,“那就是京市之耻了!”   ……   屋里的程方悟简直没脸见人了,他想说外头那个人不是他,可之前他可是反复跟朱耐梅强调了,自己就是三十年后的程钢!   “唉,你就别在这儿假惺惺了,你扪心自问,如果我把你扔回到程钢身上,面对这样的朱耐梅,你是不是也会跟程钢一个想法?”   程方悟不吭声了,如果他处在程钢的位置,在没有见到冯延鹤冯大师之前,是绝不会跟朱耐梅离婚的,如果朱耐梅要离,他也会在朱耐梅的“知名度”上做文章,让她跟自己离不了婚。   以前的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遇到了善良软弱的朱耐梅,“唉……”   感受到程方悟的难堪,朱耐梅道,“程大哥你不必这个样子,你刚才不也说要离婚了,”最关键的是,她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在知道冯大师对他有多重要的情况下,还是很坚定的要让自己跟程钢离婚。   “你并不是系统说的那么自私,”如果在成为冯大师学生之前跟自己离婚,程钢在画画上的路等于就是断了,也就没有以后的程方悟了,这一点朱耐梅还是懂得的。   “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朱耐梅总在给他找借口,程方悟反而更惭愧,“等我回去了,就算是什么也没有了,只要有这些记忆在,我手艺没丢,既便五十多岁,也照样可以闯出自己的路来,而且只要程钢跟韩萍结婚了,就算是没有了画画这条捷径,有韩家的关系网在,他的路也不会太难走。”   所以,就算是心里再舍不得,真的站在朱耐梅的角度看程钢的时候,程方悟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要一直这么让朱耐梅委屈着,给“自己”挣前途!   “唉,系统啊,天下渣男那么多,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朱耐梅身体里?随便换个女人,我二姐,何骄阳,或者是任何一个,看我不弄死他们!”   程方悟痛苦的扎到枕头里,他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左右为难,心如刀绞! 第52章   程钢晚上没有回自己屋,而是直接住到了程铃房间里, 周志红早上起来, 看到程方悟已经在洗漱了, 她轻咳一声,走到程方悟跟前, “你这个孩子, 脾气也太大了, 你不吭声跑回娘家,我当婆婆的说你两句,难道就说错了?”   她想说搁以前, 没有婆婆允许, 媳妇是不许回娘家的, 旋即又想到儿媳妇昨天的话, 把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 你不要处处跟小钢比,他是男人, 外头难免会有些朋友来往的,昨天他喝成那样,你当老婆的,也不起来问问, 还张嘴闭嘴离婚的, 那离婚是能乱说的?”   周志红看了一眼静悄悄的西屋, 转身从厨房拿出小锅, “你二姐那是不得已,她要是能嫁个像小钢这样的,敢离婚,我打断她的腿。”   “就算是她日子过的一点儿也不快乐,或者说是被家暴,你也不许她离婚?”程方悟洗好脸,从周志红手里拿过小锅,“小强还没醒呢,你听着点儿,我去买油条。”   “那也不能离,”周志红见程方悟转身出去,忙接了一句,自己也跑着过去看孙子去了,万一她宝贝孙子醒来看不见人,哭了怎么办?   ……   李馆长对程方悟谢绝了报社的调令很诧异,虽然自己的职工不忘本,愿意留在老单位,让他挺自豪,这说明自己这个领导还是很得人的心的,但一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不往更高的地方飞,这也让他有些惋惜。   “你呀,”李馆长把泡好的茶放到程方悟面前,“就是太实在了,树挪死人挪活!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报社可比咱们这些清水衙门机会多,别看工资级别是一样的,但人家还分什么总编主编的,补助多福利更好出差学习的机会也多。”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实话跟你说,我就没想到你会回来,你阅览室的岗位,我都又叫你们主任安排人了,这样吧,”   他想了想,“你先去资料室吧,那儿平时没啥事,你呢,就发挥自己的特长,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对了,听说五一的巡回报告团也有你,你就安心的把那个准备准备。”   李馆长已经迅速有了决定,人留下也好,有个市里的先进分子在自己单位,也算是在职工里树立了一面旗帜,“争取再像上次那样,博个满堂彩!”   去资料室,这个程方悟喜欢,“谢谢李馆长,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支持我的,您就是我的伯乐!”   “哎哟,不愧是读过书的秀才,挺会说话,”李馆长被程方悟一拍,心里的遗憾也没有了,“去吧,组织相信你,不管你到哪个岗位,都会发光发热!”   ……   资料室其实就是图书馆存放多年旧资料档案的地方,平时鲜少人来,说的再直白些,安不安排人都一样,但程方悟挺喜欢这里,他刚卷起袖子,要打扫卫生,小汪已经听到消息跑来了,“耐梅姐,你真的要留在咱们图书馆?”   京市日报社那是多少人削尖脑袋也进不去的地方,程方悟一明确拒绝,人家报社那边就立马调了一个大学生进去,“你一点儿也不后悔?”   程方悟微微一笑,把扫把递给小汪一把,“这有什么后悔的?是好单位,但不代表就一定合适我,来吧,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帮姐干活儿。”   程方悟给小汪也拍过照片,把个清纯小美女,拍成了大美人,小汪如今把程方悟当偶像一样,“我来就是帮你打扫卫生的,我是替你委屈嘛,那么好的地方,便宜了别人,太可惜了。”   “放心,不管是在哪里,都挡不住姐姐我耀眼的光芒!”   ……   之后几天,程方悟抓紧时间把自己之前的演讲稿又修改了一遍,之前她的稿子里,讲的都是各行各业优秀女工的故事,这次为了配合“劳动节”这个主题,他把在报社时,采访的人物故事也加了进去,不过这次他的镜头并不是已经获奖的那些先进,而是他在报社这半个多月里,身边的记者,摄像。   程方悟不傻,他虽然一进报社,就申明了自己无心抢风头的立场,但当报社像他递出橄榄枝的时候,他的婉拒未必不会让看重他的领导觉得没面子,没准儿还会给人家留下高傲甚至目中无人的印象。   所以程方悟特意在自己的演讲稿最后给报社添个重重的一笔,重点为这些总为别人唱赞歌,却没有办法直接报道自己的新闻人,唱唱赞歌。   也算是委婉的像日报社示好,省得在以后朱耐梅不知道的时候,被人黑一把。   程方悟做这些事,自然也给朱耐梅详细解释了,直听的朱耐梅一愣一愣的,直言为什么她看到世界,看到的社会,跟程方悟一点儿也不一样?   “所以你越混越差,程方悟越飞越高嘛,”系统揶揄了他们一句,“你可也赶紧的,别偷懒,你写的小说呢,赶紧誊出来让程方悟帮你投出去!”   ……   “耐梅,这儿呢,”程方悟一出单位,就看见路对面的何骄阳冲他不停的挥手。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一蹦三跳的都?”何骄阳是个文静性子,这会儿都恨不得在马路上跳舞了,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转头看她。   何骄阳一伸舌头,“你真厉害,就是有好事儿,大好事儿,我谁都没说,先跑来找你了!”   何骄阳搂着程方悟的胳膊,“伟东我都没告诉呢!”   “那是因为你没回家呢吧?”程方悟无情的“揭露”事实真相,现在手机电话都不普及,好消息也只能等回家再宣布了。   “那我也是先跑来找你了呀,”何骄阳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欢快的转了个圈儿,“你猜猜。”   穆伟东要是升职,肯定比何骄阳知道的早,哪能让她这么高兴的,就只有跟舞蹈有关的了,“是不是什么大型歌舞团要调你过去?”   “不对不对,有你们家小穆在,国家级的也别想把你挖走,”程方悟摇摇头,“具体的我猜不着,但肯定是跟舞蹈有关的。”   何骄阳用力的点点头,“耐梅你真是太聪明的,就是跟舞蹈有关的事!”   “走着说,”程方悟还要回家看孩子呢,推着车子跟何骄阳并肩往前走。   原来是省电影制片厂准备筹拍一部电影,里头有一个舞蹈演员的角色,人家导演相中何骄阳了,专门打电话过来,问她愿不愿意接演这个角色,“我真是没想到,”   何骄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兴奋,“耐梅,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谁会知道京市这样的小地方,会有一个何骄阳?”   这孩子,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啊,“这叫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我跟你说,别说全国,就一个平市,舞蹈演员也不在少数,可人家专门给你打电话,就说明在导演心里,你是最适合的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了,叫你过去试戏,估计走过场的因素多一些。”   就冲穆伟东对何骄阳的“爱”,他都未必乐意何骄阳出去拍戏去,但程方悟却觉得,这次机会对何骄阳来说,太重要了,“你别管戏份多少,接了这部片子,两个可能,一是你演的很成功,好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找你,你再也不必因为自己帮不上穆伟东而伤心。”   “另一种呢,就是你拍完了,并没有几个人记得你,那大不了咱们还安安稳稳的当舞蹈老师,但你的身影会被永远记录在大屏幕上,哪怕是几十年后,你还可以指着银幕,告诉你的儿孙:奶奶当年漂亮吧?这可是省里的导演专门把我借调过去的。”   程方悟这么一说,何骄阳去平市的心就更热了,她没打算真的当电影演员,但把自己的影像几十年上百年的留在银幕上,让家人,后人都能看到,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   “嗯,我听你的,到了平市一定好好表现,”何骄阳认真的点点头,“其实我也想好了,就当是出去学习了,舞蹈表演是表演,电影也是,开开眼界也挺好。”   这丫头最好的一点儿就是心静,不然也不会跟着穆伟东到京市来了,“那我可等着看你在电影上的光辉形象了,到那个时候,我请我们全家人一起看,去电影院儿看!”   现在人们娱乐生活简单,电影除了在电影院里看,各大厂矿也会在周末的时候,请电影放影队到单位广场放露天电影,这个算是单位福利,不收票的,周围的居民也会早早的拎着凳子过去看。   何骄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我这不是还没有去见人家导演的嘛,没准儿去了,人家又看不上我了。”   “看不上就看不上,看不上你那是他的损失,咱回来接着教跳舞就行了,”程方悟怕何骄阳因为真的没有被导演看中,回来之后又该自卑,“你不也说了,就是个戏不多的配角儿,这次不行,没准儿下次就有人请你当主角儿呢!”   何骄阳瞬间又明媚起来,“嗯,我就当去开开眼,不过耐梅,我跟人家导演说了,后天到电影厂报到,那就看不成你的报告会了,你不会怪我吧?”   程方悟没好气的嗔了何骄阳一眼,“说什么呢,我啊就指着你当了大明星,不要忘了我呢,我可跟你说,到那个时候,人家记者来采访你,你可得说:”   程方悟站定了,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何骄阳的口气,“吭,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跟朱耐梅的支持和鼓励是分不开的~”   “哈哈,耐梅你真好笑,你才是最应该当演员的,”何骄阳被程方悟逗的笑弯了腰,“你放心,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这么说!”   ……   何骄阳一回家,就把自己要去平市见导演的事高高兴兴的告诉穆伟东了,果然如程方悟所料,穆伟东对这个并不热心。   “骄阳,这事儿靠谱吗?万一是骗子呢?”   穆伟东把手里的面条下到锅里,“你一个女人,跑到平市去,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何骄阳嗔了穆伟东一眼,这人真把她当小孩子了,“咱们离平市才多远?还坏人呢,你叫警局的同志脸往哪儿放?人家电话里还说了,我得带上单位的介绍信才行呢!”   电影厂的电话是直接打到文化宫的,单位的同事们都知道了,还有人帮她打到电影厂又去求证了一下,“我自己坐火车去,然后直接奔电影厂去,哪有骗子敢在电影厂里等着我?”   何骄阳又把程方悟的话跟穆伟东说了一遍,“咱就不说叫咱们的孩子看了,就是你的同事们,看见你媳妇儿电影里出现,你不光彩?”   穆伟东哼了一声,何骄阳上电影儿,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光彩的,何骄阳越优秀越出名,他这个男人不是显得越没本事?   “有啥光彩的?你又不是工作干的好,长的好有啥了不起的,因为这个出名,你居然能觉得光荣?”自从朱耐梅拍的何骄阳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后,同事们看到了,都会打趣他几句,还说就他这样的,娶了那么个漂亮媳妇,可得好好在家里供着,不然跑了就他后悔的。   穆伟东倒不认为何骄阳会跑,但老被人这么笑话,他心里也不高兴,只是这些不满的情绪,他从来没在何骄阳跟前表露过罢了,“我觉得你好好在文化宫上班,把学生给人家教好就行了,对了,你不是还去京大给人家大学生当老师嘛,我看那个也挺好的,”   不用抛头露面,教大学生听着也好听,也省得何骄阳老觉得“壮志未酬”。   何骄阳不爱听了,程方悟以前可是跟她说过,“美丽”也不是人人能有的,她这才是最得天独厚的资本,而且,她不但美丽,还有舞蹈天赋,难道非要把这些都给埋没了?“哎呀,我又不是演主角,就是人家缺个会跳舞的配角,我去人家导演觉得合适了,就当去跳几段舞,跳完就回了了。”   面好了,穆伟东把炸好的卤儿浇上,“快过来吃饭,要是这样,那就更不必去了,跳舞谁不会啊,叫他们随便在省舞蹈团找一个舞蹈演员就行了,干嘛这么大老远的叫你过去?”   何骄阳没想到明明一件好事,穆伟东怎么会这么反对,但她一向被穆伟东宠惯了,“我不管,我已经跟单位请好假了,明天收拾东西,后天早上我就走了,一会儿你带我买车票去!”   穆伟东无奈的看着撅着嘴不肯吃饭的何骄阳,也生气了,“你随便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以前我觉得你是那种不爱慕虚荣的姑娘,宁愿放弃省城的工作,也要跟着我到京市来,可现在呢,”   他不再往下说了,挑着面条送到自己的嘴里,就等着何骄阳表态了。   自己就是想去演个电影,怎么就贪慕虚荣了?何骄阳委屈地瞪着埋头吃饭的穆伟东,“你不能这么说我,我这是在努力拼事业,也是在为咱们这个小家奋斗,这跟虚荣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不让你拼事业,你的事业在哪里?在文化宫,不是什么电影制片厂,”穆伟东抬头道,“俯首甘为孺子牛知不知道?默默的当一个老师有什么不好?非要跑到人前去?生怕人家看不见你?”   穆伟东越说越气,“拍电影儿,你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人长的比你漂亮?比你漂亮会跳舞的多了,只是人家那些女的不像你,巴不得成天跑到人前去,生怕别人看不见你!”   穆伟东决定好好跟何骄阳谈谈,“骄阳你发现没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不让你演出,你就不去,现在呢?你找着机会往外跑,”   他突然看见墙上何骄阳的大照片儿,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你跟那个朱耐梅混在一起后,就变了,她爱出风头,你也跟着学,她拍照片,到处演讲,你呢,就要出去演电影儿,争着到处出风头!”   何骄阳讶然的看着唾沫横飞的穆伟东,“你胡说八道!耐梅有真本事,她会写诗,会写小说,还有摄影,对我也好,你不能这么说我的朋友!”   何骄阳越这么说,穆伟东越坚信这一切都是朱耐梅教的,“我为什么不能说她?要不是她,你能变成这样?还弄什么音乐剧?她是被西方资本主义给腐化了,她进监狱,你也跟着?”   何骄阳已经气的又眼含泪,“这叫什么话?耐梅怎么了,就成了西方资本主义了?她是劳模,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是咱们市里选出来的!如果她有问题,你当市里的领导都是瞎的聋的?”   穆伟东被何骄阳质问的气急败坏,“那些领导当然不瞎,就是不瞎,才会让她当先进!就是写几篇文章,拍几张照片儿,就当了三八红旗手,三八红旗手就那么不值钱?那些医生护士们,女工人女农民,怎么不当?哼!”   “你什么意思?”何骄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啊:市领导不瞎,才会让她当先进,可为什么又说那些女医生女护士们该得?“你说明白点儿,我听不懂。”   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穆伟东干脆把话跟何骄阳说透了,“我的意思是,不是她朱耐梅本事高贡献大,而是她,她靠的就是那张脸!别的不说,你就想想她现在的打扮儿,还化妆,成天搞得不就是资产阶级那一套?”   朱耐梅的打扮?是挺漂亮,但也都是普通的衬衣毛衣外套长裤,不过她人长的匀称,穿起来比别人好看一点儿,化妆?何骄阳半天才想起来,朱耐梅有时候会擦点儿口红,她以前也有的,不过穆伟东不喜欢,她就不用了,“这就叫资产阶级?叫她是靠脸?”   “穆伟东,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不,你真叫人恶心!”   何骄阳一跺脚,转身跑出家门。   ……   “骄阳,你怎么在这儿坐着?”程方悟中午上班儿,一出巷子口,就看到坐在路边的何骄阳,“你找我有事?怎么不去家里呢?”   何骄阳强笑一下,“不是,没啥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不去电影厂了。”   程方悟眼多尖啊,一眼就看出来何骄阳哭过了,“不去了?为什么?”   他在何骄阳周围一看,发现她没骑车,这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幸亏我今天出门儿早,我送你去单位。”   “也没啥,就是觉得没啥意思,就算是选上我,也就是跳几段儿舞,”何骄阳低下头,她从家里跑出来,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在这个城市里,穆伟东是她唯一的亲人。   等她渐渐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不应该跟穆伟东吵架了,如果一开始,他不让自己去,她就痛快的答应了,穆伟东也不会说那么多刻薄的话,甚至还骂她最好的朋友,“就是不想去了。”   回家之前还高高兴兴的,这肯定是穆伟东说她什么了,程方悟叹了口气,“不想去就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如果是我,我是一定会去的,省得将来每每想起来,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去呢?”   “我这个人啊,跟你不太一样,你是那种乖乖女,我呢,自己想干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哪怕最终是失败了,我也不后悔,起码自己努力过了,不然以后想起来,老是会想,要是我试了会怎么样呢?”   程方悟一蹬车子,慢悠悠的带着何骄阳往前骑,“不过我想啊,以后顶替你出演的演员肯定得谢谢你,你要是去了,不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何骄阳被程方悟的话逗的一笑,她其实也是很想去的,她也知道好友十分支持她能去试一试,她以为自己说不去,会招来一通指责,没想到程方悟根本没有,这反而上她有了倾诉的欲望,“其实我也想去的,但我家伟东不同意,说是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第53章   抛头露面?程方悟一捏车闸,一脸“惊讶”的回头, “他真这么说?不是, 我只是太吃惊了, 你们家小穆不也是大学毕业吗?难道他们大学,都不收女生?还是财政局没女同志?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 可不敢出去这么说你们小穆, 不然他的名声可就坏了。”   虽然没有跟穆伟东深交过, 但程方悟还是能感觉到,穆伟东是个挺封建的人,可没想到, 他一个受过正规教育的大学生, 居然连“抛头露面”这种词都说出来了。   “是吧, 我也被他的话给吓着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 又不是封建社会, 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们都是有文化的新女性, 跟男人一样为社会做贡献,一样拿工资,怎么到他哪儿,出去工作就成了抛头露面了?”   何骄阳一下子找到了知音, “耐梅你不知道, 我快被他的话给气死了。”   程方悟一笑, “其实小穆不是觉得女人不应该工作, 他是觉得女人不应该超过男人,女人应该老老实实在单位埋头工作,至于什么成功啊,荣誉啊,甚至领导岗位,这些都应该是男人的。”   穆伟东的表现就是程方悟所说的话的最好印证,何骄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是,他对我那么好,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歧视女性,他就想我在文化宫安安生生的教学生,他甚至都不喜欢你给我拍的照片登到报纸上!”   程方悟四下看了看,很遗憾,这年头儿,饭店有,咖啡馆这种能坐下安静说话的地方还没有,“所以你最终站定听他的话,不出去演电影儿了?”   这个机会对何骄阳来说,真的是太宝贵了,尤其是,如果这次何骄阳投降了,以后只会被穆伟东禁锢的更厉害,“然后遗憾终身?”   何骄阳低下头,“他可能是怕我被人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   程方悟理解无能,“你是去演电影,这有什么可误会的?”   何骄阳张张嘴,半天才道,“我只是文化宫里一个普通的女教师,突然去演电影,人家难免会多想,”   就像程方悟,明明是凭本事当了先进,却被穆伟东误会是靠脸,想到这个,何骄阳就忍不住一阵儿恶心,可那个让她恶心的人,偏偏是最爱她的丈夫。   “哎哟,这个也会有人误会?开什么玩笑,你平时不看电影杂志?咱们电影制片厂里多少女演员,以前不都不是干这个的?无意中被伯乐发现,演了电影,调到制片厂工作的不要太多,谁会误会这个?这是演电影,你长的好不好,演的像不像,全国人民都看着呢,靠走后门儿?”   程方悟差点儿没笑出来,“潜规则”这东西,这年头氂没有,但绝不会太多,现在没有明星,只有演员,而演员,导演,这些也都是一份工作,大家拿的是工资,不是片酬,所以走后门的人不会多。   “耐梅我问你,如果有人说你是靠走后门当的先进呢?”何骄阳最终还是没忍住,大着胆子问道。   这话都不用猜,肯定是穆伟东说的,这家伙是个“无才傲物”,自己升不了官,那是人家有眼无珠,别人风光了,那肯定是走后门儿,唉,也不知道何骄阳怎么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我走后门儿?走谁的?”   程方悟哈哈一笑,“骄阳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我能走谁的后门儿?我要是有后门儿可走,就不去当什么先进,而是给自己跑个官儿,闷声发大财!”   何骄阳没想到程方悟不怒反笑,“你不生气?”要是她,听见这种话,非气死不可。   “有什么可生气的?说这种话的人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认为‘先进’,是可以通过某种交易或者是裙带关系得到的,他们心里,是认可不正之风的,”程方悟不动声色的给穆伟东点眼药,“脏的不是我,是那些说这种话的人,他们诬蔑的不是我朱耐梅一个人,是在诬蔑所有的劳模,是在给咱们国家摸黑!”   “再说了,我走后门,他当群众的眼睛都是瞎的?如今这社会言论自由,就算是我不怕被唾沫星子喷死了,那提拔我的人,也害怕呀!真是,愚不可及!”   何骄阳情不自禁的跟着点头,她甚至都想立马跑回去找穆伟东,把程方悟的话告诉他,告诉他有多愚蠢,才会认为程方悟是靠长相走了后门儿当的先进,就听程方悟又道,“还有,不论是三八红旗手,还是五一劳动奖,那可都是一层层选拔上去,然后再从上到下审核一遍的,恨不得祖宗三代都查一查,说这话的人,得多没见识啊,以为这种事可以搞一言堂?”   “对呀,就是这样的,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就是没脑子!”何骄阳大声道。   程方悟得意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冲后座上坐的何骄阳道,“所以啊,遇到这样的人,你就离他远点儿,这种人自己心理阴暗,看不见外头的阳光,就觉得人人跟他们一样,咱不跟他计较,但也不能被他们影响,最后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我听见有人说我是走了后门儿,才当了先进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就因为他们的话,就再不求上进了?那岂不是亏了自己,遂了那些嫉贤妒能之人的意?”   程方悟想起过去的经历,“我啊,不但不会如此,还会比以前更加努力,拿自己的成就打那些人的脸,他们有怎么办?除了说这些怪话,恐怕剩下的就是吐血了!”   何骄阳彻底沉默了,“耐梅,你要是不急着上班儿,陪我去火车站呗?”   程方悟扬起唇角,“怎么?要去买火车票?后天的?”   “嗯,后天一大早的,我决定了,这趟省城我一定得跑,要不要是人家导演的事,去不去却是我的态度了,就像你说的,如果这次我不去,恐怕这辈子都不敢进电影院儿了!”   程方悟紧踩车蹬,“我当然陪你了,现在我在资料室上班儿,有的是时间,我跟你说,以后你走的越高,看见你的人越多,除了赞美,诋毁也会随之而来,但是革/命志士枪林弹雨都不怕,咱们还能被点儿流言蜚语给打倒了?”   “咱们啊,走咱们的金光大道,让那些小人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   何骄阳离开京市去平市那天,程方悟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头天给何骄阳煮的茶叶蛋,骑着车往火车站送何骄阳去,等他到了候车厅,一眼就看见何骄阳两口子。   何骄阳没想到程方悟居然来送她,忙跑过去,“你怎么来了?这么早?家里还有孩子呢!你不是还要去做报告嘛?”来送自己,时间也太紧张了。   “我把宝宝给我妈看着了,”程方悟把茶叶蛋跟两个洗好的苹果递给何骄阳,“这个你带路上吃吧,”   他看了一眼一直阴着脸的穆伟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手艺未必有你家小穆好,你可不许嫌弃我。”   何骄阳看了一眼连招呼都不跟程方悟打一声的穆伟东,心里不高兴,但他们已经这两天一直在冷战,何骄阳也不愿意在火车站两人吵起来,“你太自谦了,这茶叶蛋好香,还有苹果,谢谢你啊,耐梅。”   程方悟又把一个字条递给何骄阳,“这是我二姐在省医的电话跟地址,你们见过的,如果你今天回不来,晚上就找她去,昨天我给她打电话了,已经帮你说好了,她人可好了,绝不会嫌你麻烦的。”   一个单身女人住招待所,程方悟多少有些不放心,而且也要另外花钱,倒不如去程铃宿舍里挤一宿。   何骄阳没想到程方悟给她想的这么周到,再看看一直不冷不热,早上她自己出门儿,才跟在后头推了自行车送她的穆伟东,何骄阳眼眶一红,“耐梅……”   “唉,这是干啥,你去省城,一天,就哭鼻子啊?要是让你去首都学习个一年半载的,那还不把长城给哭倒了?”程方悟听到广播叫进站呢,“走吧,我们送你上车去。”   ……   看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向东而去,程方悟心下感叹,还是高铁好啊!   “朱耐梅同志,你等一下,”穆伟东憋了一早上了,看见程方悟转身出站,忙跟了上去,“咱们谈谈。”   现在就剩下他们俩了,程方悟连装都懒得装了,他回身冲穆伟东翻了个白眼儿,“有什么可谈的?男女有别,咱们孤男寡女的,真的不适合聊天。”   在青天白日的,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算什么孤男寡女?穆伟东气的不行,“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有事要跟你说。”   “可我不想听啊,”程方悟脚步不停的往下头停自行车的地方走,“我忙着呢,”他走到自行车前,抬头笑吟吟的看着穆伟东,“毕竟先进可不那么容易当的。”   穆伟东哪能听不出程方悟话里讽刺的意味,他脸涨的通红,暗骂何骄阳嘴不严,怎么能把两口子私下说的话,学给别人听?但让他在程方悟跟前示弱是万万不能够的,“别人好不好当我不知道,你肯定是好当的很。”   “是吗?哎呀我懂了,你现在不在财政局上班,被调到市里去了?宣传部?”程方悟恍然大悟,一拍手,“我当先进是小穆你使的力啊?那你怎么不给自己弄个五一劳动奖呢?”   他不等穆伟东再开口,直接冲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屎壳郎打呵欠,好大的口气,真能为这社会跟你脑子里一样龌龊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是你这种人!”   说完蹬上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把浑身哆嗦的穆伟东留在原地。   狠狠“侮辱”了穆伟东一把,程方悟心里高兴,看看表才七点,干脆在街口买了几只炸糖糕,准备早上给家里人改个样子。   “大哥,你不怕穆伟东记恨你?又在何骄阳跟前儿说你的坏话?”朱耐梅开口问道。   前两天做完何骄阳的思想工作,回到单位程方悟又把系统叫出来问了“前因后果”,等知道穆伟东是这么想程方悟这个先进的时候,好脾气的朱耐梅也气的差点儿来个电闪雷鸣,她对穆伟东的人品,也有了深刻的认识。   “我对他客气,他就不记恨我了?你说说,之前我哪方面对不起他了?让他在何骄阳跟前这么说我?”程方悟不以为然道。   还真没有,虽然他们三个都知道穆伟东之后会做什么事,但程方悟从来没有在穆伟东跟前表露出来过,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在何骄阳跟前,也只说穆伟东的好话,“所以啊,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小人,这种只会躲在角落里怨天尤人的小虾米,怕他就太看得起他了,”程方悟又开始给朱耐梅上课,“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跟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只要你走到一个高度,收拾这些人,都不带你自己动手的。”   朱耐梅讷讷道,“我也没有想过有了本事之后收拾谁,而且我就算像你说的,能成了真正的作家,那也只是个文字工作者,哪有能力收拾别人?我现在就想着,大哥你能帮何骄阳离开穆伟东就好了,跟那样的人过一辈子,太吓人了。”   “是不是连程钢都不如?”有人对比着,自己好像真没有那么渣,“田向阳都比他好一篾片儿。”   程方悟跟三人排了个名次,自己垫底,还不错。   这是什么好排名?还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系统嗯了一声,“那这样吧,等你这次完成任务了,我把你扔到程铃身上,你把田向阳收拾了?然后再把你扔到何骄阳身上,你改造下穆伟东?”   程方悟吓的差点儿没从车子上掉下来,“系统,亲爱的,我错了,我立马写检查,再不敢骄傲自满了,”那还不如让他去死,“而且,我这次完成任务,不已经顺道儿把他们都收拾了嘛,何必多此一举?”   ……   这会儿还没有五一小长假,京市的巡回报告团,是从四月二十八号开始,程方悟吃完饭,立马换好衣服跑到市招待所集合去了,为了能让报告团的劳模们心无旁骛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市里规定所有参加报告团的劳模,都必须住在招待所里,统一行动。   但程强还没有断奶呢,程方悟特意跟上级说明了情况,得到回家住宿的特批,只是这样一来,程方悟每天的时间就赶的很紧了。   就像今天,她把糖糕送回家里,又给程强喂了回奶,就骑车向招待所飞驰,他们报告团的第一站,是京市最大的单位,矿山厂。   作为报告团里唯三的女同志,程方悟的报告一如往常,得到了如雷般的掌声,对于常年在厂矿里工作的师傅们来说,程方悟搬着大照片的演讲无疑是最生动有趣的,尤其是这次,程方悟还特意增加了他写摄影故事的内容,把大华跟小丽的故事也搬到演讲台上来,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摆在一旁的几幅照片却让台下的听众们一眼看懂了整个故事。   以至于报告会结束之后,还有许多青工找到他,问他的通信地址,要把自己的故事也讲给他听。   朱耐梅整个人都是兴奋的,“太好了,你快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他们,我想看这些故事,这些都是素材啊!”   程方悟却又想到了另一层,他把自己的地址直接留给矿山厂工会,同时告诉工会的同志,如果收到有价值的信件,他会把信跟自己的回复一并发表在报纸上,到时候大家也可以一起讨论。   “你是要弄那种杂志上的读者来信?”朱耐梅佩服死程方悟了,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程方悟也只是灵光一现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我回去跟晚报的编辑商量,看看能不能在晚报上,开个类似于‘知心姐姐’的专栏?以后就由你来主持,这样既可以扩大知名度,还利于你收集素材,一举两得,还能拿到稿费,三得。”   “你这个人啊,真是石头里都能榨出油来!”系统也不得不承认程方悟脑子快,出来做个报告,都能叫他又开出一条路来,“我看你就算不拜冯大师为师,也照样能出人头地。”   可惜这些都是他三十年的人生积累啊,又不能一下子都堆到程钢脑子里。   ……   京大的报告会定在一号二号,而且是对京大几所大学同时开放的,程方悟早早把自己针对大学生准备的另一份报告给拿了出来。   这两场报告,他把自己怎么写文章这些都缩减了,而是把自己救了京大学生的事提出来,然后,重点讲了自己对大学生在学校学习跟以后就业的看法。   “我说程方悟,你是来做劳模报告呢,还是当教授演讲呢?”系统觉得程方悟一进大学,就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管他呢,我讲的不对,领队也不能把我从台子上拽下来,而且你不认为,我讲的这些,对大学生们更有用?”程方悟才不把系统当回事呢,他做的这些,跟系统的要求完全不冲突,“你没看见气氛多热烈?”   程方悟得意的看着台下,没想到正迎上楚安平炽热的目光,吓的他一哆嗦,差点儿撒腿就跑,引得系统嘎嘎大笑,“朱耐梅看见没,终于找到他害怕的人了。”   朱耐梅可不会跟系统站在一边儿,她知道程方悟是个男的,而且就算是她,对楚安平的心思也会避之不及,“程大哥这么着就对了,难得他看见楚老师,还能一脸笑嘻嘻不成?”   程方悟鞠躬致谢,从台子上下来了,他拿出手绢抹了把头上的汗,“其实也不是,我后来想了想,早晚你跟程钢也是要离婚的,离了之后呢?”   离了就离了,朱耐梅可没想过离婚要再嫁人,而且现在这离婚的事,连一撇儿都没有呢,考虑再婚的问题,太早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事,程大哥你好好完成任务吧,这件事,不许你插手。”   她可不能让程方悟替她谈恋爱,“我真的只想带着小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程方悟正要再逗朱耐梅,跟她讲讲楚安平的“好处,”一早就等在一边的卫兰已经把一早准备好的汽水儿递过来了,他惊喜的一笑,“卫兰,好久不见。”   卫兰没想到这么就没见,程方悟还像朋友一样对她,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朱老师,这次是我专门跟我们辅导员申请了,过来给学生会帮忙的。”   学生会?那不是跟那个张墨要常见面了?程方悟讶然地看着卫兰,想问的话却没有问出口。   卫兰已经读懂了程方悟的意思,她朗然一笑,“没事的,我是真的看开了,您不是说,过了五年十年,我一定会后悔吗?其实连仨月都没用得了,我就彻底看开了。”   程方悟挑眉,“真的?”这姑娘可是为一个男人寻死两回啊。   卫兰肯定的点点头,拉着程方悟找了个长椅坐下,程方悟直接把问题问出来了,“看不出来啊,这么迅速?”   卫兰被程方悟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天你劝我,我就想开了,知道自己那样不对,但心里吧,还有有些放不下,后来,”   卫兰叹了口气,“他跟邻系的师姐也分手了,不过又交了个女朋友。”   “哈,不愧是校草,不一样啊,啧啧,又是哪个姑娘那么不幸?”   “也是外语系的,好像也是要出国的,之前那个,好像是听说我的事了,”虽然学校跟她都对外声称是因为学习,但她暗恋张墨的事,也不是真的没人知道,“他们分手之后,张墨就又找了个,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他是想出国呢!”   也算是目标明确了,“估计还是自己能力达不到,还准备借助一下女方的能力,才找也要出国的女孩子,”   程方悟拍拍卫兰的肩膀,“所以看开些,这种男人,根本不配谈感情。”这世上喜欢走捷径的男人,真的不要太多。 第54章   楚安平看着笑语盈盈的程方悟,深吸一口气, 迈步过去, “朱老师好久不见。”   没多久啊, 一周都不到呢,都是男人, 楚安平眼里的欣喜让程方悟多少有些尴尬, “啊, 楚老师,你不忙了?”   楚安平看着神情羞涩的程方悟,脸上不自觉的浮出笑容, “等一会儿结束了, 冯老想见你。”   程方悟点点头, “冯大师也来了?我正准备结束了, 过去看他呢。”他跟方红说好了, 报告会结束, 就先去冯大师家里拜访一下的。   楚安平也是听冯大师说起,才知道他跟朱家有这样的渊源, 也是又惊又喜,忙抢了传话的任务,过来找程方悟来了。   台上的报告会还在继续,卫兰又去前后帮忙去了, 程方悟最后还要跟大家一起上台跟观众道别, 也不能现在就走, 干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拿出本书来看。   楚安平也不着急走,拉了把椅子坐在朱耐梅附近,“朱老师看什么书?”   他看什么书?跑大学里了,怎么也得装一装吧?但是看别的被人问掉了底更丢脸,所以程方悟干脆带了本画集来看,凭他的造诣,遇到冯大师也不怕被问倒了。   程方悟把画集的封面朝向楚安平,“一本国画集,没事翻翻。”   “你还会画画?”   程方悟看到楚安平眼中“惊喜”的光芒,心中一凛,忙道,“不会,就是觉得挺好看的,这应该是如今咱们国家最高的印刷水平了,我就看看。”   虽然有心跟楚安平成为“知交好友”,但现在程方悟也得注意了,目前朱耐梅对楚安平没感觉,他也没兴趣跟男人“搞暧昧”,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以前程方悟见到他,总是有很多话的,可现在,楚安平低下头,想跟程方悟解释,又觉得这儿的环境不是太合适,“冯大师是画坛高人,应该有许多收藏的。”   听楚安平说这个,程方悟叹了口气,“那倒也不是,当年,唉,”一场浩劫,多少珍贵文物书籍都毁了,他跟着冯大师几年,知道老师的损失有多大,也知道老师有多伤心,“算了,只要留心,东西还是能慢慢再找回来的。”   “如果你喜欢这些,可以找老师系统学一学,你不是说过,摄影跟美术息息相关嘛,要不我帮你介绍位老师?”楚安平小声道。   “呃,不用了,我其实会一些,不太多,”程方悟尴尬的笑笑,“就是一般的速写,还有粉笔画,谈不上精,但也足够用了,嗯,我要是想学画画,可以跟冯爷爷说说,”搬出冯大师这座大佛,相信楚安平再不会给他“介绍老师”了。   原来是这样,楚安平又道,“我听冯教授说了,以前他在乡下,就住在你外婆家里,他还说你小时候回去,他还叫你当过模特呢,说你从小就很精明,是个,”   楚安平脸一红,“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楚老师今年贵庚?”程方悟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我?我二十六了,”   二十六可也不小了,比朱耐梅这个当妈的还大呢,可怎么表现的这么单纯呢?程方悟歪头看着楚安平,“楚老师结婚了吧?爱人在哪儿工作?”   楚安平脸更红了,“朱老师误会了,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他抬起头,“我现在是一个人。”   他是用这种方法暗示自己对他没意思啊,不是给他机会表白,“啊,这样啊,那楚老师太值得我们学习了,国家现在正号召晚婚晚育呢,不过你二十六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是考虑起来了,”   程方悟微微探身,“我帮楚老师留意留意?”   楚安平眼中的光芒顿时暗淡下来,“不用了,我无意相亲,对我来说,另一半不但是生活中的伴侣,也是心灵上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急,我会一直等着她……”   程方悟尴尬的笑笑,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汽水瓶,“哈,楚老师真叫人佩服,跟你一比,我们这种早是就成家生子的,好像一下子俗了,我去把汽水瓶还人家,万一摔了,还得学生们自己赔押金不是?”   楚安平知道程方悟这是在躲自己呢,他没有留他,自己的意思其实已经表露的很明显了,程方悟的态度也清楚的告诉了自己,他没有打算让他为难。   ……   “梅梅一转眼,长这么大了,”报告会结束,冯大师一直站在学校礼堂外等程方悟过来,“今年你妈过来。恨不得十句里,得提你八句,自豪的不得了!”   转眼程方悟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冯大师了,当年他执意跟朱耐梅离婚,冯大师对他冷了心,虽然还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学画,但对已经很少再跟他说话了。   也亏得是程方悟脸皮够厚,自问自己天赋够,又肯吃苦,冯大师前后教过的学生里,比他优秀的活的着就没有,所以当时的他觉得这跟冯大师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他跟冯大师学画,提升自己的水平,也是在传承冯大师的衣钵,因此愣是装作不懂冯大师的意思,硬着头皮在他门下呆了几年,直到调到省城,才算是“出师”了。   “冯爷爷,”程方悟眼眶一红,忙把头转过去清了下喉咙,“好久没见您了,过年的时候,我也没去给您拜年……”   “这孩子,你不是才添了小孩儿嘛,给我拜什么年?你把孩子照顾好了是最重要的,”冯大师拍了拍朱耐梅的胳膊,“你发表的文章跟你的摄影作品我都看了,刚才的报告我也仔细听了,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爷爷听了,比什么都高兴啊~”   冯大师的老伴儿是陪着他在京市乡下的时候,一病去的,就葬在京市后头的山上,落实政策之后,冯大师的儿女想把他接回首都去,但他却愿意留在京市,可以陪在老伴儿的身边。   所以朱家人,反而更像他的亲人,“走吧,跟爷爷回去吃饭去。”   京大校方为了照顾冯大师的生活,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位生活保姆,程方悟知道这位李阿姨,“我送冯爷爷回去吧,吃饭就不用了,小强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还有孩子等着呢,冯大师点点头,“那咱们边走边说话,我那儿也就是搬过来的时候你跟你妈过来过一次,恐怕早把爷爷家门朝哪儿给忘了,走,先认认门儿。”   这下尴尬的是朱耐梅了,她是个内向不爱交际的,对小时候见过的冯爷爷也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方红过来看冯大师,她并不喜欢跟着。   程方悟感受到朱耐梅的情绪,忙伸手扶了冯大师,“爷爷您这是批评我呢,我接受您的批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以前不好,太不懂事,成天爱呆在家里不出门,我妈叫我过来看您,我也不乐意来。”   程方悟这歉道的很真挚了,他没有为朱耐梅找各种借口,而是直接替朱耐梅承认了自己不愿意出来走动的事实。   “冯爷爷,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程方悟知道冯大师在京大,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书画世界里,日子其实过的充实,但也谈不上多快乐。   冯大师倒没有想过跟晚辈计较,“不用不用,我老了,跟你们年轻人也说不上什么话,反而耽误你们的时间,你还像以前那样就行,”   他拍拍程方悟的手,“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你们过的开心,我们就觉得很高兴了,而且你们正是干事业的时候,还得顾着孩子,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如果是真的朱耐梅,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跟着冯大师学画多年的程方悟却知道,冯大师平时的生活,还是需要更多的陪伴跟照顾的,“这怎么能说是添乱了?冯爷爷,我妈没跟您提,我还想跟您学画画呢!”   “我跟你说,就算是你不喜欢画画,以后没事也多往冯大师这儿走动走动,他跟在首都的子女并不亲近,”当年因为立场问题,冯大师的子女跟父母都决裂了,多年过去,虽然冯大师也原谅了他们,但曾经的裂痕是很难弥补的,加上他们工作也忙,几个子女一年能在京市露个面就不错了。   朱耐梅听到程方悟的嘱咐连忙点头,“我知道了,等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冯爷爷的,我虽然笨点,也会好好跟他学画画的,”学不学的好是其次,可以陪他说说话也不错。   冯大师哈哈一笑,“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笑呢,当初我还说过让你跟我学画画,你死活不肯呢!”   那是朱耐梅太傻,程方悟抿嘴一笑,“那不是小嘛,成天老想着玩,学校的作业都够我头疼的了,还学画画,唉,不过现在工作就知道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人进了社会,才发现,会的越多越好!”   在冯大师印象里,朱耐梅是个话很少的姑娘,没想到现在这么健谈,“别的我不知道,你进了社会这所大学,真的是长大了不少,刚才你的报告,就讲的很好,国家的政策变了,以后的社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在学校里学好专业知识,出去拿什么一展所长?”   程方悟被冯大师夸的不好意思,“您也听别的劳模们讲的了,我做的那些事,在他们跟前真的是不值一提,所以我就想着,结合着自己的切身感受,真正说一些同学们愿意听的,能听进去的,哪怕只是带给他们一点儿启发,那这一趟,我就不算白来。”   冯大师点点头,“梅梅成熟了啊,好,爷爷看到你这样,很高兴!”   ……   程方悟把冯大师送到住处,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才告辞出来,没想到一眼看见楚安平居然站在门外,“楚老师?”   他不住这里啊,“你有事?”程方悟指了指冯大师的小院儿,“冯爷爷有点儿累了,刚躺下,要不你……”   楚安平连忙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找冯老,那个,你来的时候是坐市里的车来的,这会儿他们都走了,你回去不方便……”   这倒是,光横穿京大校园,这段路都不近了,“没事的,我出了校门坐公交车回去,很快的。”   楚安平一指不远处的汽车,“我把车开过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程方悟看着那辆黑色的拉达汽车,我的天,他居然看见了这款车,“达拉?你的?”这年代这种车相对常见,二十年后,几乎是绝迹了,若不是今天看见,程方悟都想起来现在人开什么车了,“有钱人啊!”   现在可是车比房贵,一辆这样的小轿车,能换京市好几处院子了。   楚安平连忙摆手,“不是,这不是我的,那个,我开亲戚的。”   程方悟上下打量着楚安平,比起坐车,他其实有些手痒想开车,但他得忍,不然没办法解释,“那你也有个有钱亲戚啊!羡慕!”   “不过还是算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忙一天了,快回去吧,我自己走着就行,”考虑到楚安平对他的“感情”,程方悟还是决定不接受他的好意思,就算是以后真要发展,也留给朱耐梅发展好了,他可以跟一个男人做兄弟,实在做不了情侣啊!   楚安平上前一步,“朱老师,我不是那种不顾别人感受的人,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今天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走回去太晚了,刚好我也要回家,才顺路捎你一段儿,没有别的了,你放心!”   “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回去太晚也不太好……”   “朱耐梅,我坐不坐?”程方悟心里天人交战,干脆把主意交给朱耐梅来拿。   小光团比程方悟干脆的多,“坐啊,你的态度他已经明白了,而且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了,那不就行了?何况他说的也对,时间不早了,你走出去,再坐公交车,等到家,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浪费时间不说,小强等不着妈妈回来,该哭了。”   “说的好,他情你不愿,人家也不会再纠缠你,正常的交往,矫情啥?”系统也支持朱耐梅,“坐次车,你就得嫁给他?”   程方悟呵了一声,“你是见识太少了吧?出厂前你们大晋江没给你补社会新闻?不喜欢还坐人家车,杀了你也是活该,不懂?”   朱耐梅吓一跳,“哪有这样的?杀人要偿命的!”   这些新闻系统当然不会不知道,“你放心,楚安平不是那种人,那种新闻有个共性,你没注意?”   程方悟也是在跟系统斗嘴,他倒真不怕楚安平对他下狠手,这点儿识人之明他还是有的,谢过楚安平之后,他拉开车门,径直上了那辆拉达,“多少年没坐过这款车了,这车好像九十年代,就不再生产了?共性是什么我当然知道,但最大的共性不是男穷女富,是那些叫人齿冷的言论,真的是杀人不用刀,受害人的亲人们,失去了女儿,还要听着周围对女儿的各种诬蔑跟攻击。”   “当然啊,两国交恶了,进口的自然就少了,”系统哼了一声,继续跟他探讨,以显示自己出厂前是上过课的,“所以纵向对比,如今这时代,单对男女问题上,比之后还要宽松呢,起码这会儿你坐人家副驾驶,没人会觉得你想勾引楚安平!”   “哈哈,这个最搞笑了,居然还能引起一场讨论,真是醉了,”程方悟只差没有放声大笑了,“对,这会儿大家不会这么说,现在大家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大家互相带一带,再正常不过了,没哪个老婆看到老公捎了某女一段儿路,会跳出来说,人家要勾引她男人!”   “车上就司机一人,做副驾是基本礼貌好不好,真想勾引你男人,还非得在车里下手,一个单位里上班,在哪儿不成?”程方悟靠在椅座上,“唉,这座位也太硬了,一点儿也不符合人全工程学,不舒服!”   楚安平也上了车,见程方悟一点儿也不拘谨,一笑,“你怎么跟别人那么不一样?”现在能经常坐小汽车出行的人并不多,他载过的绝大部分朋友,上了车,都会好奇的东张西望,摸摸看看,问很多问题,而程方悟的表现,就是“这车我常坐”。   程方悟一笑,“以前坐过几次,其实也没啥,比起坐车,我更想学开车,将来有钱了,自己也买上一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方便没有了。”   楚安平想说他可以教她,但想了想最终话也没有出口,他说过不让程方悟再因为自己而感觉到麻烦,就一定不再给增加心理负担。   “我没想到你跟冯老感情这么好,”楚安平笑笑,发动车子,“冯老落实政策之后,国家也想好好补偿他,但除了之前停发的工资,其他的他全没有接受,也不肯再回首都任教了,”   楚安平对冯延鹤的情况很了解,确切的说,自从他到京大,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就是劝冯延鹤到首都去。   那是因为冯大师的学生里,背弃他的人也不在少数,程方悟叹了口气,“没办法,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弥补,伤口好了,伤痕也会在的,咱们可以装没看见,或者说:不是都好了么?但只有当事人知道,那道伤给他留下的是什么?”   想到自己祖辈跟冯大师的交情,楚安平轻叹一声,转头向程方悟道,“朱老师,那个,可能我这个算是不情之请,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当我没说过,”   程方悟偏头看了楚安平一眼,“关于冯大师的?”楚安平跟冯大师应该也是有渊源的,但前世他好像没见过这位楚老师,“楚老师也是首都来的?你家不就是在京市吗?”   楚安平点点头,“我祖籍并不在京市,这次是我父亲调到这里工作,前些年我们分开的太久了,所以我才想着,到京市来工作,也好有时间多陪陪他,”   到京市工作,姓楚的?程方悟想挠头,“系统,京市有姓楚的领导?没听说啊!”   系统嗯了一声,“我正查了,好了,出来了,京市没有,但后头的山上有。”   程方悟不说话了,后头山上是什么地方,他还是知道的,好吧,“楚老师有什么话只管说吧,如果是事关冯大师,我会尽量配合。”   “我看冯老跟你聊天聊的挺开心,就想着你能不能偶尔抽时间过来看看他,”楚安平赧然道,“我也想过来的,但我不懂画,跟冯老不是相对无言,就是话不投机,唉,我说实话吧,我一张嘴评论他的作品,他就跟看傻子一样,后来我专门回去读了好多绘画方面的书,结果,我一张嘴,他就直接说,这是哪本儿哪本儿书里的,你记性真不错!”   “哈哈,”程方悟直接笑出声了,他对自己这位老师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就毒死一片,也就是对朱耐梅,才格外的优容,“看来你对国画真的是一窍不通了,唉,我终于知道你摄影为什么也进步缓慢了,”   这人在艺术方面一点儿天赋也没有。   见程方悟忍俊不禁,楚安平也笑了,“是,我承认,去过几次之后,冯老直接不许我再去打扰他了,说听我说话耳朵不疼,脑子疼,”   见程方悟愿意听,楚安平也乐意多说一点儿,“冯大师才回来的时候,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天南地北的都跑来了,想求画的都快把京大的招待所住满了,冯大师不胜其烦,后来都叫来保安了。”   程方悟点点头,这事他也听说过,不但听说过,他跟着冯大师学习的时候,也常有人借着各种关系来求画,其实许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冯大师懒得应酬这些纷扰,后来他干脆出来帮冯大师跟这些人打交道,力求画没有,人不得罪。   在程方悟看来,这些人是客户,不管真懂假懂,他们愿意花大价钱买他的画,他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全国最有品味,最有鉴赏能力的那一拨儿,但冯延鹤这种眼里只有画,没有利益的老人,怎么会耐心配合?   在冯大师看来,这些人是小人,是墙头草,是影响他心情的苍蝇。 第55章   程方悟爽快的答应了楚安平的请求,也把自己想拜冯大师为师学画画的事跟他说了, 反正他以后会经常出入京大, 楚安平在这里工作, 肯定常遇到,“刚才我跟冯大师说了, 想跟着他学画画, 不过他还没有答应呢, 如果他乐意收我,我以后会经常过来,他就不寂寞了, ”   “你要跟冯老学画画?”楚安平惊讶的转头, “你哪儿来的时间啊?还是你不打算写文章了?”放弃自己最擅长的, 是不是有些舍近求远了?   程方悟摇摇头, “也不是, 该写的我还会写的, ”   程方悟把自己准备开专栏的打算跟楚安平说了,“目前这就是个初步的想法, 专栏也不完全登群众来信,会跟我的一些感悟,随笔穿插着来,毕竟写作才是我最大的爱好, 我不会放弃的。”   “可画画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磨练技法的, 你还要照顾孩子, 怎么能兼顾?”楚安平还是觉得程方悟这个选择不太明智, “当然,如果只是陶冶情操,还可以陪伴冯老,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是想试试,毕竟国画是咱们的传统文化,是国宝,就算是我学不好,但跟着国画大师学了,最少也可以提升鉴赏能力,以后谁也别想在我跟前儿蒙我不是?而且我还可以写一部关于画家的小说啊?算是体验生活了。”   楚安平想说,那他也过来跟着增长增长鉴赏力,但想到程方悟对他躲避的态度,最终话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你自己要合理安排下时间,谁也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已经很优秀了,不必对自己要求太高。”   这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程方悟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也是觉得画画能静心,才跟冯大师提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人家还未必乐意收我呢!”   “我觉得冯老一定会收你的,你画画的也很好啊,我看过你去年办的板报的照片,粉笔画能画的那么细腻,画出油画的质感来,真的不是普通水平,”听到程方悟说“静心”,楚安平心里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的握紧的方向盘,半天才把心里的话再次压了回去,“虽然我对你还不是太了解,但你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得成。”   程方悟一笑,这点楚安平还真没有说错,“我就是这么要求我自己的,还算我运气不错,大部分目标都能达成。”就是有时候,手段不那么光彩是真的。   ……   程方悟看车快到自家的巷口了,忙让楚安平停车,“就到这儿吧,再往前不好调头,谢谢楚老师。”   楚安平看着程方悟打开车门,叹了口气,“没事的,你快回去吧,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程方悟当没看见楚安平脸上的落寞,冲他挥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朱耐梅也看到楚安平脸上的表情,她跟着轻叹一声,“以楚老师的人品家世,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他不是首都来的吗?为什么会看上你啊?”   这话扎心了啊,程方悟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是看上我,是看上你了,你应该说:以楚安平的人品家世学历相貌,怎么就看上你了?”   这两个人,还互相伤害呢,系统也不甘落后,“就是啊,谁来说说?”   “我干嘛要说?说了也没有奖励,我跟你说,系统,我发现你真的是啥用也没用,如果没有你,我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朱耐梅身体里,照样也能混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信不信?”   系统呵了一声,“我当然信了,我还信你会打败韩萍那个小三,成功捍卫你的婚姻,跟你自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要不是我现在放个烟花,恭祝二程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跟程钢?   程方悟一阵儿恶寒,还是算了,他还是听系统的话,老实完成任务吧,“现在的朱耐梅,是朱耐梅的外貌跟程方悟的内核最完美的结合,楚安平再见多识广,在这样的女人跟前,他也迈不过去。”   朱耐梅不准备领这份“荣誉”,“其实也不是,如果没有程大哥,就算是我没结婚,估计也吸引也不了楚老师那样人的,我自己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而且,我觉得楚老师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诶,你对楚安平评价挺高嘛,怎么样?以后考虑考虑?”程方悟一点儿也不“嫉妒”,如果朱耐梅在他离开之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辛苦,他会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虽然在系统跟程方悟近一年的熏陶之下,朱耐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有些东西,还是会刻在她的骨子里,“你别瞎说了,人家怎么会真的看上我?要是看上我,我也不能答应,哪有一个带孩子的离婚女人,嫁一个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那不是害人家楚老师嘛?”   太不道德了!   “这有什么不道德的?只许二婚带娃男娶未婚大姑娘,反过来就在被人唾弃?你这种思想从哪儿来的啊,”程方悟被朱耐梅说的啼笑皆非,当初他娶韩萍娶的坦坦荡荡,没有一点儿觉得对不住韩萍的。   “从哪儿来的?都不用从哪儿来啊,大家都会这么说吧,因为世道就是这样的啊,”朱耐梅觉得自己没有错,将来她离婚了,不会再嫁人了,这样既不委屈自己,也不坑别人。   “二婚女嫁个未婚男,就是坑人?就是你们这种想法,才让女人不敢离婚啊!”程方悟忍不住摇头,“其实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会觉得一个好好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娶个二婚的?”   在系统跟朱耐梅跟前,程方悟从来不掩饰自己,何况掩饰了也没有用,他只要生出某种念头,他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即便离婚并不是这个女人的错,但世俗的认知却直接把这个女人给贬低了,说白了,还不是变相的宣扬好女不二嫁的封建思想?”   尤其是成了“朱耐梅”之后,他不但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也看到了身边的女性们有多美好,难道就因为一场婚姻的失败,就要将她们之前所有的“美好”跟“优秀”都抹杀吗?   谁给他们的权力?   “男人娶的多,感情史多,不但不是缺点,甚至好多时候,简直就是他们的勋章,而女人呢,恰恰相反,好像有魅力,被众多人追求,就是耻辱一样,”   程方悟觉得自己都可以写篇文章来抨击这种思想了,“在我看来,不过是世人对女性的另一种变相禁锢罢了,为的是什么?是叫女人忍耐,为了不变成世人嘴里的‘坏女人’,再恶劣的婚姻,也要忍着,所以啊,我觉得你可以当个表率,离婚,再嫁个样样优秀的大小伙子,叫大家看看,只要自己优秀,爱你的人多着呢!”   撺掇老婆再嫁,他也是古今第一人了,程方悟抬眼正看见程钢抱着程强站在自家门外,“我跟你说,真正优秀的男人,是不会计较什么一婚二婚的,他们更注重的是伴侣的思想内涵,而不是那些外人的议论。”   程钢见朱耐梅远远的过来,一举已经在自己怀里四肢乱弹,挣扎着要往程方悟怀里冲的程强,“赶紧的吧,看把孩子给急的,亏你也是个当妈的,成天往外跑,连孩子都不管了。”   程方悟从程钢手里接过程强,“哎哟我的儿子,想妈妈啦?妈妈也想你了,走,咱回家。”   程方悟跟程钢还在冷战中,反正他也不打算“拉拔”程钢了,两人的离婚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更不给程钢好脸儿了,直接抱了孩子进屋,喂完了奶,才又把孩子递给程铃,“让二姑抱着,妈妈吃饭。”   这五一大小也算个节,程铃有假,刚巧何骄阳又去了平市,所以两人就结伴回来了,只是明天,她就又该坐车回去了,“小强过来二姑抱着,咱陪着你妈吃饭好不好?”   周志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自从那天她告状,程钢跟媳妇吵起来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周志红原以为小两口没有隔夜仇,吵完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媳妇性子这么要强,居然一直不理儿子,就是她,也就是面儿上客气,再不像以前那么亲密随意。   “慢点儿吃,瞧把你饿的,今天怎么这么晚?”程铃见程方悟几口把馒头给吃完了,又拿了个花卷儿给他,“你吃这个,我今天新蒸的,特意抹了大油,加了葱花儿,香的很。”   程方悟接过花卷,“坏心眼儿”的在程强跟前儿晃了晃,然后自己咬了一口,引得程强张嘴要哭,程铃赶忙把一块馒头递给程强叫他磨牙,“你这个人,哪有当妈的急自己孩子的?”   程方悟嘿嘿一笑,“今天我不是去京大了嘛,做完报告,正好遇见冯大师了,就跟他说了会儿话,没赶上跟大家一起坐车回来,要不是趁别人的车,回来的才晚呢!”   程铃已经听周志红说冯大师的事了,又听周志红说,韩萍能帮上忙,但她心里是不信的,“听说冯大师有年纪了?你该去看看他,怎么还‘遇上’了?”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一笑,“原本我想的是做完报告,就过去看他,没想到冯大师特意过来听我报告呢,还夸我长大了,给学生报告做的好呢!”   程钢跟周志红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程钢也顾不得面子了,“你见到冯大师了?那你跟他说拜师的事了没?”   程方悟抬头看了程钢一眼,“说了。”   “那他答应收我们小钢没?”周志红一把拉开程铃,自己坐到程方悟身边。   程方悟被周志红吓了一跳,上辈子周志红对自己拜师的事可没有这么热切,这是谁跟她“科普”了?“我跟冯大师说的是,我想跟他学画画,跟程钢没关系啊!”   周志红的脸一下子黑了,“你,朱耐梅你,”   程方悟放下筷子,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周志红,“妈,我怎么了?”   冯大师是朱耐梅的亲戚,凭什么拜师的事要先紧着程钢?如果程钢态度好也行,可程钢这态度,凭啥他要帮他奔波?“程钢,难道你想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啊?”   程钢已经被程方悟气的脸通红了,但冯大师的诱惑太大了,自尊在冯大师跟前,简直不值一提,“不是,是妈误会了,咱不是说好了,你跟冯大师提一提,你过去跟他学画画的时候,我陪着你过去听听,你也知道,我最喜欢画画了,”   程钢叹了口气,当年他是想报美术专业的,可惜家里担心画画分不了好工作,才不得不放弃了,“我就是想过去看看,也让冯大师指点指点我,这不都是咱们说好的?”   他见妻子低头喝汤不接他的话,又道,“前几天我喝了点儿酒,才跟你乱发脾气的,”   程钢不满的看了周志红一眼,要不是她跟自己告状,自己也不会借着酒劲儿跟妻子发火,现在好了,原本说好的事儿,黄了!   程方悟吃完饭了,起身收拾桌子,程钢赶紧端着桌上的东西跟他往水池那儿去,“你忙一天了,也累了,放这儿我来洗,我去把火给捅开,等水烧好你洗个澡,衣裳别管了,我给你洗。”   程方悟掀唇一笑,斜睨了程钢一眼,“好啊,你爱干,你就干好了。”   说完把碗碟一放,洗了手,回屋抱着程强玩去了。   ……   程铃问过了周志红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妈了,“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你老说,在我奶奶手里受罪了,绝不会当我奶奶那样的婆婆,而且人家耐梅也是小钢自己谈成后,你也点头同意的,现在耐梅孩子也生了,工作上越来越好了,你这是干什么?”   非要把人家过的好好儿的小两口搅散了才行?   周志红被女儿说的脸上发烫,“你不在家不知道,朱耐梅现在能成啥样了,我以前哪敢像她那样?而且,她本事再大,我也是婆婆,是长辈,她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对!”   程铃失望的看着周志红,“我也就这阵子不在家,不是一直不在家,叫我说,耐梅就是以前太好说话了,现在工作忙了,稍微有一点儿不周到的地方,你不但不体谅,还非要跟她计较,还有小钢,耐梅是他媳妇,他一点儿也不心疼,耐梅能不伤心?”   周志红被女儿说的无言以对,半天才道,“我不跟你说了,就因为耐梅支持你离婚,你才处处帮着她,宁愿看着你老娘受委屈,小钢怎么了?我是小钢的亲娘,他要是眼睁睁看着我受气,那还是我生的?”   “所以他就该不问青红皂白,只管站在你那边儿?然后,伤了耐梅的心,坏了两人的关系,也无所谓?”程铃也有些生气了,这阵子她出去学习,抽空也看了不少书,尤其是程方悟推荐给她的那些名人传记,“你觉得这样对小钢有多少好处?还是你这么做了,你得到好处了?”   周志红没话说了,她哪儿得到好处了?儿媳直接不爱搭理她了,更重要的是,还坏了儿子的好事,“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个当婆婆还得去给她赔不是?你不知道,那个冯大师,是国家领导都接见的人,那种接待外宾的地方,挂的都是他的画!”   “所以呢,”说对自己妈妈跟弟弟不失望是假的,在他们眼里,对朱耐梅不好是无谓,谁叫那是程家的媳妇呢?但耽误了程钢的前途就不行,即便那个“前途”原本跟程钢没有一点儿关系。   周志红张张嘴,“所以就是她不对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还亲自往亲家那儿跑了一趟,叫他们操心点儿小钢,小钢出息了,对他们有啥坏处?”   “可人家又不是没儿女,帮小钢出人头地,不是在舍近求远吗?妈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人家耐梅又是先进又上报纸,又到大学里演讲,回到家你们还找人家的事,处处看人不顺眼,要是真叫小钢出人头地了,还不知道把人家闺女踩成啥样呢?!”   程铃越想越觉得自己妈有这个潜力,远的不说,就弟妹嫁进来头两年,可没少被婆婆调/教,当时她看在眼里,悄悄感叹过,虽然田向阳对她很冷淡,但好在她不用跟婆婆一个锅里搅稀稠,省了许多糟心事。   周志红老脸通红,忍不住一巴掌打到程铃胳膊上,“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你妈呢?你妈是那种人吗?就是因为她朱耐梅成天人五人六的,尾巴都快撅到天上了,我才想着叫小钢争点儿气,不然小钢以后被她成天呛着,怎么活?”   程铃被周志红拍的生疼,她也不跟周志红争了,反正怎么说周志红都觉得自己有理,她站起来,“你随便吧,我就告诉你,耐梅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你要真的想叫他俩好好过,趁早把什么‘婆婆调/教媳妇’的老思想给收起来,不然的话,等着后悔去吧!”   从弟妹劝她离婚的事上就看出来了,“离婚”这两字是吓不到她的,真走到了那一步,这个家可就真的散了,程铃看了一眼正好挑帘子进屋的程钢,“你怎么来了?耐梅呢?怎么把孩子又抱过来了?”   程钢倒是跟着程方悟回屋了,原本是想好言好语把老婆给哄回头,奈何程方悟不是朱耐梅,他那些甜言蜜语在程方悟这里,比土味情话还没意思呢,没听几句,程方悟就抱着孩子出去转去了,孩子早点儿睡了,他才能早点儿休息。   程钢在后头跟了一会儿,把孩子要过来,说让程方悟省点儿力,结果他把孩子一接过去,程方悟直接就转身儿回屋去了,说是太累了,要睡觉!   这下,好儿没讨着,孩子落自己手里了,程钢在外头哄了一会儿,干脆抱着小强来找妈跟姐姐来了。   “她说累了,不想带,就把孩子给我了,”程钢把程强放到周志红床上,让他在床上撒欢儿,“这孩子也是,怎么觉这么少呢?他不睡,一家子跟着不消停。”   周志红看见孙子过来,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了,“他下午睡了一下午了,晚上能睡才怪呢,孩子留我这儿,你回屋去吧,”   她看了程铃一眼,“回去好好哄哄你媳妇,她现在混的再好,也是你媳妇不是?你们两口子和睦,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唉,可惜现在只让生一胎,不然这时候再给小强添个妹妹,多好啊!”   要是怀了孕,什么先进拜师的,还不都得黄了?   程钢被周志红说的脸一红,又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哄了,但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唉,不管她,爱怎么作怎么作吧,本事再大,那也是我媳妇不是?”   程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媳妇不是妈,不是姐,媳妇是娶回来的,当初你们可是跟我说过,‘结婚自由,离婚自由’!小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糊涂下去,非把你媳妇给逼走了不可!”   程钢被程铃吼的一脸怔忡,“说啥呢,怎么可能?哪会有人好端端的……离婚?”说到这两个字,程钢心里发虚,面对韩萍的眼泪,他也曾经想过这两个字的。   程铃见周志红要说话,“妈,你先别骂我,你先跟我说说,冯大师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好歹也是在外头上班儿的人,都没听说过咱们京市有这么号人物呢!”   周志红打了个磕巴儿,道,“能是谁啊,就是小钢说的。”   程铃瞪着程钢,“你呢?谁跟你说的?别告诉我说是耐梅,她的为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亲人拿出来大吹大擂,就算是你知道冯大师有多出名,妈是怎么回事?突然懂这么多了?”   周志红的文化水平,根本不足矣理解冯大师在画坛的地位,就是算知道了,她一向对画画都不当回事,当年连美术学院都不肯让程钢去考的人,又怎么会揪着这事儿不放,一心要程钢去拜师? 第56章   程钢低下头不说话了,程铃因为他跟韩萍的关系, 已经被程铃说过一顿了, 面对越来越厉害, 越来越精明的姐姐,程钢有些心虚, “我怎么知道, 反正我知道的, 都跟妈说了,妈可能也是看我在商业局没啥前途,才替我着急的。”   “你就编吧, 在商业局没前途?别以为你姐没上过班儿, 你这话连大姐都骗不了, 我们医院办公室的小伙子也不是没有, 要是你这都叫没前途, 人家那叫什么?妈一直对你在商业局工作, 将来往上升是很有信心的,我也是这么看, 可现在,那么好的单位,怎么就成了没前途了?”   程铃越说越生气,冷笑一声, “不过是觉得另一件事更有前途罢了, 但是小钢, 如果你是为了学画画才想的拜师, 姐姐还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可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过是想借助冯大师的关系罢了,”   程铃长叹一声,“你是聪明的,但也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你觉得你的打算耐梅看不出来?她可比你聪明的多!还有,你也别怨人家耐梅不肯帮你,如果人家之前没有推你上进的心,不跟你提朱家跟冯大师的关系不就完了?”   程钢被程铃说的无地自容,最初他是很高兴有机会好好跟老师学画画,可是从什么时候,他的想法变了?   比起跟名师学画,他更多的是在盘算,如果能拜到冯大师名下,会认识什么样的人,得到什么样的机会,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可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程钢想到韩萍跟他说的话,“冯大师画画的好,这个我知道,但他的地位,跟在京市领导层里的影响,是韩萍告诉我的,她说韩市长跟她说过,冯大师是上头交代下来,就在京市养老的,说上头有大领导,跟冯大师之前是至交好友,只要攀上冯大师,以后提拔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周志红频频点头,“就是这样,铃子啊,你说,咱小钢能不去争一争?耐梅已经这么出名了,小钢再跟着冯大师,咱们老程家,还怕不飞黄腾达?就是你,将来想再嫁,就冲小钢,你也能找个好人家啊!”   程铃都想仰天长叹了,“小钢,姐当年听妈的话,不上高中,也要供你上学,除了你是我亲弟弟之外,还是觉得你是个知道学习,知道上进的好孩子,你知道想改变咱家的情况,只有学习!可现在呢?你的心大了,心野了,这也没啥,男人哪个不想出人头地?但是你却想的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是想着找关系,你的心歪了,我看,耐梅就是看出来你这个想法了,才不肯帮你!”   “还有那个韩萍,姐说过没有?叫你离她远点儿?她是工作表现好还是心眼儿正?跟她一直纠缠着,只会把你越带越歪!”   程铃回头看着周志红,“我嫁不嫁自己做主,如果妈嫌我碍眼,我进修完回来,就搬到医院宿舍里住去,程钢发达不发达,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沾他的光!”   说完也不理周志红母子,直接回自己屋去了。   程钢挨了姐姐的教训,低着头出了屋子,他确实是太急了,可他不急能行吗?妻子越来越优秀,他高兴的同时,压力也越来越大,以前朱耐梅多崇拜他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事事都听他的,可是现在呢?   他能感觉到老婆眼中的不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追不上她的脚步,他也试着听老婆的话,好好练画练字,可这太慢了,他想像妻子那样,上报纸,当先进,成为万人的焦点,而只靠每天画速写,练书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一步?   冯大师无疑是他翻身的最好机会,可偏偏这样的机会,也捏在妻子手里,程钢望着黑黝黝的屋门,他要再进去跟妻子谈谈吗?   他可以跟妻子保证,一定端正态度,好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是韩萍,妻子不喜欢他多理她,他也可以跟她保持距离。   ……   程方悟回到屋里之后,就把朱耐梅给换过来了,因为朱耐梅这会儿文思泉涌,有太多的思绪要表达,他也乐得让路,毕竟写作不是他的专长,而画画,又不能让朱耐梅以后安身立命。   隔壁屋里的谈话系统已经全让他听了,两人为了不打扰正在埋头创作的朱耐梅,干脆用意念在悄悄交流。   “你说程钢会不会过来再服软?”   程方悟撇撇嘴,“服软又怎么样?我就妥协?把他引荐给冯大师?顺便再给韩林铺个路?”   “诶,程方悟,有件事你必须明白,你是要跟程钢离婚的,这个任务完不成,其他的都白搭,”系统提醒程方悟。   程方悟想了想,“是的,不但要离婚,还得不让朱耐梅名誉受损,”那程钢就得背上所有的过错了,程方悟叹了口气,如果程钢以后不能成功,这婚内出轨的帽子,可要跟他一辈子了,而且离婚之后混的不好,那程钢在京市可就成了笑话了。   这样不行,程钢是他啊,不成功也就算了,以后灰溜溜的做人,太掉价了,“先等等吧,反正还早着呢,”   刚才程铃的话,已经让程钢有了悔意,他希望“自己”能够迈过个坎儿,知道什么才是立身之本,这么多年,他从程钢变成程方悟程大师,是靠了机会人脉,甚至炒作,但这一切的根基,还是因为他有一手不凡的画艺,他的作品经得起所有同道中人的质疑跟考验。   系统也不说话了,程方悟的报告会还没有结束呢,而且冯大师那边也没有一下子答应下来,拒程方悟的记忆,当初他可是拿着许多作品,又当场临摹了一张,才把冯大师接受的,虽然这一次,依他的真实水平,能把冯大师给惊着,但这不是朱耐梅自己的水平,对她并没有好处,而朱耐梅自己,想入冯大师的青眼,多少也是得下点功夫的。   没多久,朱耐梅已经把自己听完程方悟给大学生做完报告后的心得体会给写出来了,“程大哥你看看,我不知道大学生们对你的演讲触动有多大,但我听了几场,真的是感想很多,所以我干脆结合自身的情况,写了一篇体会,你看能不能用?如果可以我想发到晚报上,你不是说想跟晚报合作,办专栏嘛,这个合适不?”   程方悟跟朱耐梅换回来,拿起桌上的稿子,先扫了一眼,“耐梅,你这速度真是,啧,等将来有电脑了,你再学会打字,就更快了,”   他低头仔细看朱耐梅的文章通读了一遍,朱耐梅说结合自己,确确实实是在结合自身,包括她毕业之后的犹豫,分配到新单位的好奇跟激动,发现自己工作枯燥无趣后的失望,以及结婚之后,把生活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家庭之后的无奈,“耐梅,这些是你在心里想了很久的话吧?”   “嗯,大哥你别怪我,我里头用了你好多观点,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朱耐梅有些不好意思。   程方悟笑笑,“这有什么?我巴不得你用呢,而且你写的,可比我说的温和的多,也比较好让人接受,不过么,这个太长了,我帮你调整一下,然后我亲自去见晚报的编辑,看看能不能分成上下两篇,放在周末发表,这样,还可以留下一周的时间,看看读者的反应。”   现在市民们的娱乐生活相对简单,大家除了看电影,能偶尔去剧院或者大礼堂参加个舞会,看个话剧都是很难得的享受了,所以交笔友,给报纸杂志写信谈感想,都是很盛行的活动,“我觉得你这个应该会引起人们的议论的,尤其是女大学生们,”   在学校的时候,学生不分男女,对未来的工作都充满憧憬跟热望,可是出了校门,男人们继续着自己的奋斗之路,而女学生,则会在所难免的背上了另一副重担,就是家庭跟生育。   如果是心里只求有个安稳幸福的生活的女孩子来说,这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考上大学有个好工作,只是她们嫁的更好的踏脚石,但对于那些踌躇满志,从来不认为自己比男人差的女孩子来说,家庭跟事业之间,难免就会有选择跟摇摆。   而朱耐梅这篇文章,就暗合了这些人的心理,尤其这个年代,可以说马上要迎来一个时代的黄金期,大家对生活都充满了向往跟希望,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学生,满心想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巾帼不让须眉”,大家口里唱的是:   “造这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这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可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朱耐梅没想到程方悟这么快就有了想法,“那剩下的事就交给程大哥了,谢谢你啊,我也只会写,下来的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程方悟想了想,“那你以后就多看看南方那边的报刊杂志,他们那边更勇于接受新事物,头脑也更灵活,不过你是立志要写作的,趁着这个时候,多出作品,把名气打出来,然后多走走看看,人不是常说创作来源于生活嘛,要是没有生活,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就是我画画出了名之后,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时间,出去采风的,”   程方悟回想着过去的日子,突然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甚至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唉,如果能回去,我什么也不求了,找个景致好的地方,直接住下来,以后只专心画我的画,现在想想,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就是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作品。”   朱耐梅嗯了一声,把程方悟的话记下来,她就是太囿于固有思维了,没有程方悟脑子活,程方悟还可以理解,是因为见多识广,可是连程钢她也比不了,其实细究起来,她缺少的是野心跟勇气,甚至连人生目标都没有。   ……   看完朱耐梅的文章,程方悟起身去周志红那边抱孩子,周志红见程方悟进来,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不满压了压,她才不管女儿说的那些呢,反正韩萍告诉她了,拜了冯大师,她儿子就能发达,所以,这个师必须拜!   “耐梅,你坐下,妈跟你说说话,”周志红一指床边的椅子,“小钢呢?睡下了?”   程方悟一笑,“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那么大个人了,我总不能拿绳子拴着他,”程方悟看着床上冲自己张手的程强,伸手把他抱过来,解了衬衣喂他奶吃,“这不,明明是他抱着宝宝玩呢,转头就丢你这儿了,自己不知道浪哪儿去了?”   什么叫“浪”哪去了?这丫头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周志红心里火一阵儿阵儿往外拱,但她知道,今天是她们母子求着儿媳的时候,她再不满意程铃的说法,有一句话是真的,人家朱家能拉拔自己女儿,干嘛要提携女婿?   “这小强一天天大了,看着不显,会走会跑就是转眼间的事,你稍微一不留意,他就上学了,”周志红知道媳妇最大的软肋就是程强,所以就拿程强说话,“我听程铃说,你们以后还想送小强出国留洋呢?”   周志红是他亲妈,程方悟微微一笑,拍着吃着奶已经眯上眼要睡着的程强,“是啊,只要这孩子争气,学习够好,我当然要送他出去看看。”   “记住哈朱耐梅,这也是我的心愿之一,一定要把小强给教育好了,不然我真的死不瞑目!”程方悟叫了声小光团,“上辈子咱儿子硬叫我给耽误了,这次绝对不行,还有,绝不能交到他奶奶手里。”   “好,我记住了,就算是打官司,小强我也要自己带,”朱耐梅应声道,她也听程方悟跟系统说儿子的未来了,什么叫网络她不懂,反正是儿子对那个上了瘾,成天不出门,那不成了傻子了?   周志红就等着程方悟这句话呢,“那不就结了?想送小强出国,那可得一大笔钱呢,光靠你一个人儿肯定不行,这夫妻两个啊,就得同心协力,你好,小钢好,将来才能攒出供小强的钱啊!”   “所以我才让程钢好好学画画啊,他的水平其实不算差,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他投稿可以收到稿费,还可以接连环画来画,那都是挺挣钱的事,而且他的单位也不错,我看葛主任年纪也快到了,如果他好好在单位表现,以后未必接不了葛主任的班,妈,你不是一直希望程家出个官儿嘛,程钢照着这条路走,将来未必当不了局长!”   周志红哪里说的过程方悟,被他几句话堵的再也沉不住气说什么“夫妻同心”了,“可那要到什么时候?如果你让他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上头人知道了,不直接提拔他了?”   “妈,这种话是谁跟你说?你当咱们国家单位都是什么地方?别说现在是新社会,就是放在旧社会,也没有拜上画画好的老师,就立马升官的吧?”   程方悟眉头紧皱,抱着孩子站起来,“如果你抱这样的心让程钢学画画,那我更不能让他学了,省得将来他跟着冯大师学了,结果没有人升他的官,到那个时候,挨骂的还不是我跟冯大师?难道我还去给他跑个官儿不成?”   他冷笑一声,以前他真不知道自己妈还是个官迷呢,“以后谁要是再跟你说这种话,你就直接问问她,她家的官是不是就是靠关系要来的?!”   说完也不理一脸愕然的周志红,直接抱着孩子走了。   “耐梅,”程钢就站在门外,把里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程方悟斜睨了程钢一眼,“我说程钢,妈刚才的话,也是你的打算?你一个在学生,入D积极分子,不会也觉得可以这样升官儿吧?我以为你努力工作是为人民服务呢,没想到呀,啧啧!”   程方悟不相信程钢会蠢成这个样子,但这样的思想还是叫程方悟气的肝儿疼,“我真是看错你了!”   “系统,你把我送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调低了程钢的智商?我以前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回到屋里,把孩子放好,程方悟就开始跟系统算账了,他是谁呀,当代著名国画大师,著名导演,就这么种智商,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   系统连连喊冤,“我哪有那本事,还拉低别人的智商,你应该好好回忆回忆,自己这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有聪明跟眼光,恐怕是跟着冯大师之后,慢慢提升的吧?”   程方悟凝眉细想,当年朱耐梅怀孕的时候,他也是个才进单位两年的职场菜鸟,虽然在单位积极求表现,参加各种活动,但这个时候,也只是才开始摸到摄影的边儿,跟韩萍嘛,好像也是在拍摄影故事之后,才慢慢走的近了,而现在,他的回归,把这一切都提前了。   “唉,如果没有冯大师,就算是我娶了韩萍,撑死也就混到省文联,”程方悟扪心自问,虽然冯大师很少说话,但他在他那里,耳濡目染,学会的不只是画艺这一项,“冯大师那里,真的是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   就算是那些一心攀附求画的人,也没有几个是真正的下里巴人,程方悟在替冯大师跟他们往来应酬里,其实是学到许多的,而这些,以后的程钢,怕是没机会了。   “怎么?又舍不得了?”系统人模人样的“啧”了一声,“你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心里就该清楚,除非一复制前世朱耐梅的老路,不然,程钢这里都会出现变故,但如果你复制朱耐梅的老路,还怎么完成任务?”   “好了,你别说了,我都懂,”程方悟深吸一口气,“我是那种左右摇摆的人?变不成程方悟就变不成吧,没了程方悟,不还多个朱大作家嘛?也不算亏,还有我们家程强,如果跟着耐梅能有出息,我这个当爹的也不亏。”   现在的程方悟,对儿子的感情,岂是之前能比的?以前程强在他眼里,就是人生的耻辱,他一辈子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偏偏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恨得他都不乐意让人知道他儿子是个废物点心。   但这次,程强是他亲自孕育喂养的,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没有比他们两个更亲的人了,如果能用他的前途,换得儿子的好未来的话,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钢在外头已经把事情想的很清楚了,他是真的爱画画,就算没有韩萍说的那些“前途”原因,他也是很乐意跟着一位国画大师学习的,他在程方悟对面坐下,“你别听妈乱说,我是真的想学画画的,如果不行的话,我不去见冯大师,你去学,只是你学回来的,教教我就行,我给你当学生,真的,”   见程方悟不说话,程钢低下头讷讷道,“我自己拍的那个摄影故事,叫退稿了,说是故事不符合主旋律,还是才子佳人那一套,”   承认自己不如妻子,对程钢来说,并不是易事,但这一年的经历,处处在告诉他:他不如朱耐梅!   “我知道我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我把事情想的太了简单了,就像这次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其实也不是你去跟冯大师说,人家就一定收我的,就像以前你说的,那么多美术学院的学生,还有已经成名的画家,人家冯大师想收,也会收这样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啥也不啥的。”   这番话终于说的程方悟心坎儿里了,程钢终于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么了,“你早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一年来,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可你呢,一心的不服气,憋着气非要证明自己比我强一样,孰不知,你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时候,其实已经跟我划清界限了,妈说咱们夫妻是一体,你真的把我当妻子了吗?还是你心里对妻子的定义,跟婚姻法上的不一样?” 第57章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无言以对,妻子对他来说是什么?   工作有了, 年纪到了, 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而朱耐梅正好出现,人漂亮文静, 他是对她一见种情, 但更多的是婚姻中的权衡。   结婚之后, 朱耐梅温柔贤惠,事事听话,从来不跟他起争执, 对程家人也是十分尊重, 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忍的大姐, 朱耐梅从来不跟她起高腔, 也从来不在他跟前告状, 这样的妻子, 程钢一直是很满意的。   可这一年的变化,让程钢知道, 之前温柔贤惠的妻子,只是她一直装出来的,怀上孩子之后,朱耐梅亮出了她的爪牙, 可他在妻子跟前, 却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他还不得不承认, 妻子确实比他强,这是最让他郁卒的地方!   程方悟怎么会不懂程钢的心思?   不过是男人所谓的骄傲跟自大罢了,老觉得只要是个男人,就理所当然的比女人强,他之前其实也是这么个看法,因为越往上走,他身边的女性就越少,更多的女人,甚至很优秀的女人,都是以某个男人的某某存在的。   现在身为“女人”,有人这么看自己,让他很不爽。   可当了快一年女人之后,程方悟觉得自己能明白为什么越往上走,女人越少了。   一个女孩子,从出生,就被教导的要“无私”,要孝顺,要有手足情,一上学,父母甚至老师,就会告诉你:女孩子现在看着学习好,大了就不行了,等工作,又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重点是家庭,身上背着这些无形的负担,她怎么能像男孩子那样,振翅高飞?   甚至你一旦有振翅的欲望,就会有一群人跳出来告诉你,你不对,你不能光想着自己!   一个女人若想成功,想走到高处,想成为众人眼中的成功女人,不但要事业好,还要家庭好,夫妻和睦儿女争气,但许多女人奉上毕生的精力,都未必能做到这些,何况还得家庭事业双丰收?   所以不是女人不行,学习工作比不上男人,而是女人要顾及的太多,负重前行的她们,怎么跟一身轻松,甚至踩着母亲妻子姐妹肩膀的男人跑得快?   “你不用不服气,我早就说过了,承认别人比你优秀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不是也各种想办法了,”虽然程钢的方向跟方法不对,但他肯各种折腾,确实比成天想着自己打击妻子,不许妻子前行的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程方悟对“自己”还是很宽容的,“妈都把话说的到份儿上了,你也这么说了,那下次你跟我一起过去。”   儿媳终于吐口了,隔着墙偷听地周志红只差念佛了,她觉得这全是自己的功劳,从屋里出来,“对嘛,这样才对,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小钢的媳妇,这男人好了,女人跟孩子才能好。”   程方悟一笑,没接周志红的茬儿,“我带小强回屋了。”   “去,小钢,赶紧回去,”周志红一推程钢,“好好跟你媳妇说说话儿!”   程钢在外头听着屋里程方悟已经躺下了,才赶紧洗漱完,推门进去,他把衣服脱了,躺在程方悟身边,伸手去拉他,“耐梅……”   艹,你想干啥?   程方悟一巴掌打在程钢手上,“大热天儿的,你安省点儿,我是那句话,各人的路还得各人走,你想认识冯大师我帮你,但你能不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好自为之吧!”   程钢被程方悟打的生疼,一股莫名的悲哀浮上心头,“你其实开始嫌弃我了,不,很早以前,你已经在嫌弃我了。”   程方悟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儿,这人也真够迟钝了,都到今天了才意识到?“差不多吧,我以为你早该感觉出来了呢,只可惜啊,你的心思都用在外头了。”   程钢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早就感觉出来了,你嫌弃我,我难道还要上赶着找你?”程强已经七个月了,可他跟妻子过的就跟路人一样,孩子一过百天,他几次想跟妻子亲热亲热,都被他推开了,还找各种理由,“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哈,”程方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罪名等着他,“你说你自己的吧?别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   程钢猛然坐起来,气咻咻的瞪着程方悟,“我怎么了?明明是你,”   已经到了初夏,天气渐渐热了,程方悟晚上睡觉,只穿了件府绸碎花背心,银色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她身上,他雪白的肌肤散发的淡淡的莹光,深凹的背心领口露着一弯雪沟……   程钢看迷了眼,慢慢地伸出手,抚在他纤细的臂弯上,“我对你跟以前是一样的,变的明明是你,这都多久了,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是你男人!”   程方悟一把甩开程钢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你看着孩子,我去二姐屋里睡,至于我为什么不让你碰,你自己对着儿子好好反省反省,这阵子都干过什么,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说完也不理程钢,抓了件衣裳,快步跑出屋子。   系统被程方悟落荒而逃的样子逗的嘎嘎大笑,“程方悟,注意风度,风度!”   程方悟心里啐了一口,“这种事讲什么风度?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得夸夸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是那种强迫女人的男人啊!”如果程钢是个野蛮不讲理的,那他可就坏菜了,想逃出魔掌,还得请系统帮忙不可。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忘自我表扬啊!”系统揶揄了程方悟一句,“我看程钢是打算翻然悔悟了,你可做好准备,这种事只会越来越频繁,躲得了初一,你还躲得了十五?”   程方悟颓然坐在程铃的床上,确实是,他们毕竟住在周志红这里,如果这事让周志红知道了,估计又要闹起来,在周志红这样的“传统”妇女眼里,老婆就是用来,传宗接代,暖床还有做家务的,他已经是个很不合格的老婆了,“我知道了,我也是忙,另外朱耐梅的事情没有完全搞定呢,这个时候闹离婚,对朱耐梅也没有什么好处。”   市里的先进分子要离婚,动静要比当年大的多,程方悟躺在床上,“对不住啊,今天晚上没办法让你看孩子了。”   朱耐梅轻叹一声,“没关系的,你别管我了,想离就离吧,其实就算你现在跟系统都离开了,我觉得我跟程钢也过不长了,”   有些事情看清楚了以后,再装糊涂,是对自己的折磨,“程钢想跟冯大师学习,你帮帮他吧,说的现实一点,他干的好一些,对小强也没有什么坏处,就算是小强以后跟着我,程钢是他爸爸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是为了小强吧。”   “好,我知道了,”程方悟鼻子一酸,“耐梅,对不起。”   当年他闹着跟朱耐梅离婚的时候,从来没想到,朱耐梅是儿子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想过,就算是为了儿子,也该对朱耐梅多关注一点,他一面安心享受着朱耐梅带给他的好处,一面恨不得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出去。   ……   小强晚上找不到妈妈,一夜睡的都不踏实,程钢心里憋着火儿,也不愿意抱儿子去找程方悟,自己给儿子冲了奶粉喂了,见他不肯睡,干脆抱着小强在屋里转圈儿,一直到后半夜,孩子睡安生了,他才跟着睡了一觉。   因为怕周志红发现他们分房,程方悟起了个大早,跑出去买了早餐,等程钢起来,自己进屋抱儿子,“你把你这阵子的画准备准备,这周末跟我一起去见冯大师。”   程钢原想着昨天老婆一跑,他们又得冷战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一大早,程方悟就给他这么大个惊喜,“哎,我这几天又画了好多,等你回来,替我挑一挑。”   ……   程方悟的巡回报告又连着做了几场,一直到周五,才算是全部结束。   等他回到单位,门卫大爷就把他给叫住了,“小朱,小朱你过来,赶紧的。”   “怎么?有我的汇款单?”这半年多程方悟可没少跟传达室打捞交道,听到大爷叫他,笑眯眯的奔过去,朱耐梅的小说投出去的时候可不短了,也该有信儿了。   大爷瞪了他一眼,“汇款单没有,信有一麻袋,诺,都在这儿呢,我都给你装好了,你呀,回去慢慢看!”   门卫大爷在图书馆也工作了十来年了,就没见过这么多信,“小朱啊,你这是干啥啦?咋到处都有人给你写信?”   程方悟看着被门卫大爷装在化肥袋子里的信,也吓了一跳,他从开口处抽出一封来,看了看地址,“呃,是群众来信,”   这速度也太快了,他这报告会刚结束,“大爷您等一下,我把车推来,这一大袋子,我得用车驮过去。”   ……   小汪帮着程方悟把信抬回资料室,看着从喷涌而出的一大摞各式信封,傻眼了,“姐,这也太夸张了,你就留了个地址,就这么多人给你写信?”   “唉,我也没想到啊,”程方悟拎着剪子蹲在地上看着小山般的群众来信,要是知道大家这么踊跃,他肯定不会出这个主意了,“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多信,我要看到何年何月啊,还得回复。”   小汪帮程方悟搬袋子的时候,已经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当时还觉得程方悟这主意真好,可现在设身处地的一想,也确实是,这敢看完,脖子非断了不可,“那怎么办哪?要不你在报纸上登个告示,让大家别再寄信给你了?”   “那怎么行?朝令夕改,我还混不混了?不行不行,”程方悟看着蹲在他旁边已经开始帮他把信摆整齐的小汪,“那个小汪,要不你帮帮我?”   “怎么帮?”小汪看着程方悟,再看看地上的信,“姐,你不会让我帮你看信吧?那我怎么会啊?”   程方悟把小汪拉起来,“是这样的,这些都是群众们对我的信任,我如果看都不看,直接扔了,成什么人了?但是一封封的回,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呢,会跟晚报联系,谈专栏的事,每期,我会挑出一封来,在报纸上公开回复,但用哪封,就得你帮我筛选了。”   程方悟准备把小汪发展成他的助理,“这些信咱们一块看,你觉得有意思的或者是共性的问题,需要拿出来跟我讨论的,就放到一旁,然后,我再从咱们挑好的信里,选一封回复了送到报社,怎么样?”   “我行吗?”小汪头一次接这样的任务,“我怕干不好啊!”   图书馆除了休息日,平时工作日倒是相对轻松的,“怎么不信,信你还不会看啊,给我写信的,应该也是年轻人居多,你也是年轻人,只管找出能让你产生共鸣的就行了,”   程方悟一拉小汪,“姐不让你白干的,算是你帮我打工!”   “打工?帮你看个信而已,”小汪有些糊涂了,“我就是帮帮忙,这有啥啊?”   程方悟主意已定,如果这个事是长期的话,就必须要给小汪报酬,而且这里的信,没准儿里面会说一些个人隐私,京市就这么大,小汪帮自己看信,也要有保密的义务,“如果是一次两次,凭咱们的交情,姐连饭都不用请你吃,但是,”   程方悟一指地上的大包,“这种情况,估计会持续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我怎么一直用你做白工?而且,我在报纸上开专栏的话,也是会拿到报酬的,总不能我用你的汗水跟精力,给自己挣大团结吧?”   程方悟晃晃小汪的胳膊,“小汪,你不干,姐还得去外头找人,既不方便,也不放心,就当你帮姐这一回,行不?”   “那好吧,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小汪没多少心眼儿,几句话就被程方悟说服了,“咱们是同事,同事之间,提钱不怎么好。”   “错,你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了。”   程方悟立马摇头,小汪是个热心的小姑娘,人也单纯,干活从来不惜力,“一次两次是帮忙,但长期那就是不帮忙了,就是剥削,是对你劳动的不尊重的,”   其实还是欺负老实人,“你付出劳动,获得报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打个比方,咱们国家好不好?那是大家的母亲,那你工作收工资不收?你怎么不说,啊,我爱我的祖国,所以我要给她白干活儿?”   “哈哈,”小汪被程方悟的朗诵腔给逗的咯咯直笑,“姐你真会开玩笑,那能一样嘛,这是我乐意帮你的,”   “那你不乐意给国家工作?”程方悟冲小汪一呲牙,“好啦,姐知道你人好,但帮忙也得有个度,你要是这么一直无私的帮姐,那我反而不能安心让你帮忙了,咱们说好啦,就当是姐给你买花裙子穿呢!”   给人帮忙还收钱的事,小汪也是头一次遇到,但程方悟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那我,我下班儿帮你看吧。”   “没事,你闲了过我这儿来,也能帮忙,”程方悟那点儿觉悟,压根儿不觉得上班干点儿私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图书馆里没事的时候,大家聊天打毛衣把衣服带过来洗,干啥的都有,“还有,我给你报酬的事,咱跟谁也不说,你也跟人说,就说是你过来跟我玩呢!”   有些事帮忙没人管,一但沾上“钱”字,意味就又不一样了。   “嗯,我知道了,我听姐的,”事情说好了,小汪立马挽了袖子,“你等着我,我出去先找个纸箱,把这些信装起来。”   有了个小秘书,程方悟就不把时间浪费到这些琐事上,她跟丁姐打了个招呼,骑了车往日报社去,他信都收了这么多了,这个专栏可不能再拖,不然他跟青工们没有交代,岂不成了骗子了?   因为程方悟在做报告的时候,狠狠把报社同仁们夸了一番,他再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得到的是所有人的欢迎。   等听完他的打算,日报的编辑忍不住道,“你们说这小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开个报告会,也能让她想出这么个点子来,就这,调你过来你还不来,你不喜欢跑一线,副刊,晚报都可以啊!”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笑笑,“唉,直的过来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你们的工作压力有多大,算是,我是做不来,”   他一摊手,“这不,我就是人家问我能不能给我写信的时候,我随口答应了,结果,才一个星期,我们传达到就堆了几百封信,我一想,这是群众对我的喜爱跟支持,如果随随便便扔到一旁,太对不起他们了,但一封封,不说时间,就是邮票钱我也出不起啊,所以就到咱们报社寻求帮助来了。”   程方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在日报帮忙的这段日子,上下关系处的都好,晚报那边因为登过他的文章跟摄影,混的也熟,因此没有费多少口舌,事情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了,程方悟还带着朱耐梅写的那篇报告会后的随想,直接被晚报的主编给拍板采用了,“你这个写的就很好,有生活,也有高度,就用这个给你的专栏当先导,也算是预热,咱们先在周末扩大版里做几期,看看读者们的反应,如果反响好的好,就把时间跟期次固定下来!”   跟晚报主编把事情谈妥,程方悟高高兴兴的踩着自行车出来,“程大哥,你真的是敢想敢干啊,”   朱耐梅轻叹一声,她发现跟程方悟一比,自己欠缺的太多了,这不单单是人生经验的问题,“你真的好有勇气啊!”就算是她能想到,也未必真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勇气嘛,确实有,你只需要想着,反正做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就行了,而且我不打没把握的仗也是真的,我今天敢到日报社来,也是因为有在他们这儿帮忙的工作经验,如果从来没有跟人家打过交道,门卫都不一定让你进去。”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程方悟笑道,“但现在咱们用不了。”   “什么办法?”朱耐梅好奇道。   “坐等报社上门约稿啊,但那个啊,得你知名度大到一定程度了,现在你还是新人呢,如果你能在那些叫得响的文学杂志上发表几篇小说,就不一样了,”程方悟凝眉道,“上次你的那篇小说就挺不错了,虽然还稚嫩一些,但投到《短篇小说》上还是差不多可以的,至于长篇,”   程方悟想了想,他大小也算个文学青年,以前没看看这些杂志,之后的那一批知名作家也是耳熟能详的,“你先从中短篇写起来吧,长篇太耗心力,也需要积累,对能力也是个极大的挑战,你可以等将来再说,先把短篇跟中篇写起来,没准儿将来还能出个朱耐梅作品集呢!”   朱耐梅被程方悟设想的蓝图弄的也有几分心热,原来她要做的事还有这么多,“嗯,我会好好准备的,”   “别光自己傻乎乎的准备,你也可以多跟编辑们交流交流,他们更专业,会给你更精准的指导,”程方悟自觉自己有看出小说好坏的能力,但没有指导的水平,“别光瞎听我说。”   两人一路说着话,晃晃悠悠就到了文化宫,何骄阳跟程铃回来那天,程方悟倒是见了,也听她大概说了见导演的情况,听何骄阳的意思,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但这阵子她忙,没再听说何骄阳的消息,程方悟不放心,趁着出来的,就拐过去看看。   “耐梅来了?找骄阳的吧?”程方悟直奔何骄阳的舞蹈教室,结果却见她的同事几个人在练功,“骄阳呢?”   “噢,她爱人病了,骄阳请假了,”何骄阳的同事歪头道,“唉,骄阳也是够倒霉的,这本来请假是要去拍电影儿的,结果她家小穆却病了,这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骄阳拍电影的事确定了?这是马上要走?穆伟东病了?什么病啊?”   程方悟冷笑,如果何骄阳的事说定了,那穆伟东个壮小伙子,就病的非要媳妇在家伺候了,“摔断腿了?”   恐怕是为了绊何骄阳的腿。 第58章   同事噗嗤一笑,也不压腿了, “嗯, 人家电影厂打过来电话呢, 叫她明天去报道,她假都请好了, 结果, 她家小穆病了, 好像是着了凉发烧呢,这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耐受力差的很, 有一点儿小毛病, 就要了亲命了, 得媳妇在家小心伺候。”   “瞧李姐说的, 这身体一向很好的人, 病起来反而更严重, 小穆兴许就是这样的,”   程方悟冲李姐她们挥挥手, “那小穆这样的,可是不能干革命,不然别说老虎凳辣椒水了,敌人抽上几鞭子, 他都承受不了得叛变, 我去看看去。”   ……   程方悟在街上买了几样水果, 骑车往何骄阳家去。   “耐梅你怎么来了?”何骄阳照顾了穆伟东一夜, 脸上尽是憔悴之色,看到程方悟过来,忙把他迎到家里。   程方悟往里屋看了一眼,“我去你们单位,听说小穆病了,怎么样了?严重不?”   何骄阳叹了口气,“昨天开始发烧,三十九度,我快吓死了,叫他去医院他又不肯去,吃了点儿药睡了,后半夜又烧起来了,我怎么说他也不听,说是他一个大男人,发个烧就去医院,太夸张了。”   “这你都听他的?你也真是的,这人烧的很了,转成肺炎更吓人,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也是肉长的,”程方悟干脆走进里屋,看着头上搭了块毛巾,人迷迷糊糊的穆伟东,他进来他也没睁眼,“这不行,你得赶紧叫车送医院去。”   “可是伟东,”何骄阳还记得穆伟东的话,想说穆伟东不乐意去医院,可程方悟已经腾腾腾的往楼下跑了,“我去打电话,再这么硬耗着,小病耗成大病了。”   ……   市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程方悟不放心何骄阳,干脆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了医院,等穆伟东挂上水,她才长舒一口气,“你听听大夫怎么说?再晚真的要出大事了,我跟你说,有些时候,不能太听话了,小穆可不一定都是对的,真拖成了大病,最后吃亏的是他,后悔的是你!”   何骄阳又羞愧又心疼,“都怨我了,我这人就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他说他身体好,以前病了吃点儿药就行了,我就信了,耐梅,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这种五月天,一个大男人受凉发高烧,真是呵呵了,就穆伟东这身体素质,洗凉水澡也不会冻成这样,“没事的,你没听大夫说,小穆身体素质好,输两液烧一退,啥事也没有了,”   他看看表,“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喂孩子呢,你也别急,我一会儿过来给你送饭,对了,你去省电影厂的事怎么说?”   何骄阳哪里还顾得上那个,“本来就是今天走的,可没想到,伟东昨天开始发烧,”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假也请好了,结果人没走成。   哼,程方悟看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穆伟东,他这一病,估计非得缠缠绵绵病上个十来天,把何骄阳去平市的事彻底搅黄了才能痊愈,“你别怪我说话直啊,你平时连个家务都不怎么会干,别说伺候小穆了,你们吃饭估计都成问题,他病了,外头买的那些油大盐重,叫我说,你不如赶紧给你婆婆拍个电报,让她过来一阵子,这样你去电影厂也放心。”   何骄阳迟疑了一下,昨天穆伟东一病,她给电影厂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要晚去一天,但现在穆伟东病成这样,她已经生出了不去的心了,“这样行吗?我婆婆那人……”   程方悟了然的拍拍何骄阳的手,这样的媳妇,要是能讨婆婆喜欢才怪呢,“你笨手笨脚的,照顾小穆,你婆婆肯定不放心,倒不如让她过来,你去拍电影不也另有收入吗?到时候拿回来,全给你婆婆带回去不就行了?”   这会儿电影演员拿的虽然不多,但何骄阳这样外请的,还是有另外的报酬的,都给穆家,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报怨,“你说呢?”   “唉,别犹豫了,小穆不缺胳膊不断腿儿的,就是个发烧,我跟你说,过两天一准儿好,”程方悟看着眼皮微闪的穆伟东,轻嗤一声,“这样吧,你要是再不放心,我跟我家程钢帮你照顾他,等你婆婆到了,我们再回去!”   哪怕他天天过来伺候穆伟东呢,程方悟也得让何骄阳出去,老这么被丈夫玩/弄于股掌之上,程方悟想想都替何骄阳委屈。   “走啊,趁着小穆针才扎上,我回去给你们做饭,你去给你婆婆家拍电报,”程方悟一拉何骄阳,出了病房门,临走他特意跟管床护士交代了,说穆伟东不想住院,就怕他不太配合治疗,让护士多留点儿心。   程方悟跟何骄阳这两个漂亮面孔在京市已经颇有人识了,听到程方悟软语拜托,又祭出程铃的关系,管床护士哪有不答应的理儿,连声让她们忙去,穆伟东就交给她们了。   陪着何骄阳去了趟邮局,程方悟才急匆匆的往家赶,路上正遇上骑车回来的程钢,“你车呢?跑一身汗?”   程方悟连忙跳到程钢车上,“赶紧回去,我赶时间呢,”路上他也不瞒着程钢,把穆伟东病了的事告诉程钢了,“呸,真是个小人,为了不让骄阳出门,啥主意都想出来了。”   程钢觉得程方悟有些小人之心了,“看你把人说成什么了?小穆可不像那种人,他对何骄阳多好啊,而且五月天就不能发烧了?谁说只有挨冻才会发烧?没准儿有别的病呢?”   程方悟撇撇嘴,“化验了,不是细菌不是病毒的,你跟我讲讲还有什么?对了,”他一拍程钢,“我还扫见田向阳了!”   程钢把这人都给忘了,“你看见他了?不会吵起来了吧?”   自己老婆的厉害劲儿,他太清楚了。   “嘁,如果是你,你敢不敢跟我吵?”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儿,“他远远的看见我,就直接转头跑了,躲的快着呢,不过啊,这人心理承受力也够强,居然还在市医院呢!”   “唉,有些事我没跟你说,”程钢想了想道,“其实田向阳吧,是那种又可恨又可怜的,前阵子吧,有人还来我这儿打听他了呢。”   “打听田向阳?干什么?”程方悟讶然,“他又怎么了?”   程钢觉得这事儿挺匪夷所思的,私下也跟周志红说过,周志红叫他别乱掺和,“也不是,有人想给他做媒呢,问到我这儿来了。”   程方悟差点儿从车上掉下来“做媒?有人想给他做媒?谁这么黑人啊?”难道京市还有不知道田向阳是因为“无能”才离的婚?   程钢被妻子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你瞧瞧你,听我说完,人家介绍的是个寡妇,带了两个孩子,人家那边也有人家的打算,寡妇也不计较他不行,愿意跟他结婚伺候他,反正他也不行不是,人家带的两个孩子,愿意一个随了他的姓,给他养老送终!”   “我的天,”程方悟使劲拍着程钢的后背,“放我下来,哈哈,叫我下来笑会儿,不行,我在车上坐不住,你放我下来!哈哈,我的天啊!”   “朱耐梅,听见没?素材啊,好素材,”程方悟自问见多识广,但这样的事,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程钢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幸灾乐祸也悄悄的,喊的整条街都听见了。”   “听见怕啥?这种奇闻异事,大家听见也长长见识嘛,”程方悟再次坐到车座后头,“说起来人家媒人想的也挺周到的,连养老送终都替他想好了,实诚人儿啊!”   程钢哼了一声,“妈不让我掺乎,我就说这事儿我没清楚,叫他自己跟田向阳说去,不过想想,田向阳非气死不可,谁闲着没事,拿人家的儿子养老送终啊!”   “他一个男同,决定了要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绝了‘有后’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单身一辈子,非要骗婚,啥下场都是他活该,唉,想想女方也可怜,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会明知道男人不行,还带着儿子嫁过去啊,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算了,就田向阳那自私劲儿,真嫁过去,女方也落不了好儿。”程方悟喷喷嘴,评论道。   “这事儿跟咱没啥关系,你就当不知道,那女的孩子都生俩了,难道想不明白?各取所需罢了,田向阳是医生,工资也不低,供她两个孩子上大学都不是问题,我觉得那寡妇还是会算账的。”   程方悟呵了一声,“是吧,牺牲自己一人,换来孩子的前程,也只有亲妈会愿意这么做了。”   “那是肯定的,哪有不为孩子的亲妈啊,”程钢道,“咱妈不也这样,爸一年回不了几回,妈为了我们仨可没少出力,所以你,”   程方悟不等他说完,笑道,“所以程钢,你可得好好孝顺妈,她后半辈子可指着你呢!”   程钢原本是想说,让老婆不要老惹周志红生气,好好孝顺她,没想到却被程方悟抢了先,“那肯定的,我不孝顺她谁孝顺她?钽你是我媳妇,你老招她生气,我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帮理不帮亲了,妈生你养你,固然是亲人,但老婆是跟你过后半生的人,还生下了你们的孩子,不是你老婆我,以后你可是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就是妈,不也成天喊着孙子孙子吗?给你们生了孙子的大功臣,还不得好好敬着?”   程方悟一句软话也不给,“而且吧,像我这样的媳妇,要样有样,有工作有工作,家里也不拖后腿,你打着灯笼找找去?看还有没有?”   程钢想说韩萍就是,但没敢,“是,你最有理,赶紧下来吧,你不是还要给何骄阳送饭嘛,估计妈做的饭不够,你得另做去。”   周志红听程钢说了何骄阳的事,一脸讶异,“所以呢?真的叫小穆的婆婆来,那个骄阳要去省城?”   程钢点点头,帮着程方悟把面条盛在饭盒里,“嗯,当然得这样,耐梅说了,小穆家里人来之前,我跟她过去多照看照看,今天晚上我过去陪夜。”   “嗐,真是胡来呢,男人都病了,她还要走,”周志红斜了程方悟一眼,媳妇的这些朋友,都是些啥人嘛,一个比一个还不顾家,“她这么做,也不怕婆家生气?”   “那也得看是为什么事嘛,小何又不是出去玩,拍电影啊,多好的机会,”程方悟把饭盒扣上,“程钢咱们走,我还得去那边家里把车骑回来呢。”   等他们两口子一到,进病房就看见何骄阳在抹眼泪儿,“这是怎么了?小穆有啥不不好了?”   穆伟东被程方悟的话气的肝儿疼,“我好得很,烧已经退了。”   程方悟灿然一笑,“那太好了,省得骄阳走着也不放心,来,吃饭,我叫程钢帮着擀的面条,又薄又软和,好消化的很。”   她看了何骄阳一眼,“骄阳过来先喂小穆把饭吃了,赶紧的,不然你的饭也该凉了。”   何骄阳点了点头,接过程方悟递过来的碗,“谢谢你啊耐梅,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家跟穆伟东家都不在京市,出了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算什么事啊,”程钢看见两眼通红的何骄阳,再看看气色也没有那么差的穆伟东,对老婆的猜测信了几分,他虽然不乐意妻子比自己好,但绝做不错为了不让妻子好,就装病的事来,“小穆怎么样了?我在家还拿了两个水果罐头,你要是嘴里没味儿,就吃点罐头也行。”   穆伟东看着程钢,心里十分不屑,这种成天跟在老婆后头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啊,我好多了,谢谢你们两口子,我这一病,骄阳整个人都乱了,唉,”   他叹了口气,“就剩下哭了。”   程方悟见何骄阳又要掉眼泪,在她腰下拧了一下,“赶紧喂小穆吃饭,吃饱饭才有劲跟病魔战斗不是?小穆你也别这么说骄阳,她担不了事还不是你给惯的了?你把她当闺女养,又想让她顶门立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程方悟嗔了何骄阳一眼,“不过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骄阳就知道怎么办了,要说这事儿也怨你,昨天你烧起来的时候,就该赶紧去医院了,非要在家硬挺着,骄阳又最听你的话,你不让去医院,她就不敢把你往医院送,要不是今天我过去,我看你得烧傻了,”   “所以啊骄阳,以后干什么事,得学会自己拿主意,靠谁也靠不了一辈子的,更何况了,小穆能天天跟着你?”程方悟意有所指道。   程方悟一人独揽所有的表演时间,“小穆你别担心,我跟骄阳说好了,在伯母没过来的这两天里,我跟程钢轮班儿过来看你,我问过大夫了,你今明两天再输点儿液体巩固巩固,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照程方悟看,这烧一退,回家吃点药发发汗,第二天就能上班儿,但穆伟东要装虚弱,他就陪他演,“白天你拔了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程钢他二姐就是这里的护士,大家都是熟人,中午晚上我过来给你送饭,夜里叫程钢过来陪夜,刚才来的时候,我们跟家里都说好了。”   何骄阳没想到不但程方悟,连程钢都这么热心肠,再想想刚才穆伟东指责她的话,心里又闷闷的,“谢谢你啊耐梅,我原想着不去省城了,等伟东病彻底好了。”   “哎呀小何同志,你心也太软了,伟东年青力壮的,发个烧算什么大病?你可是跟人家导演都说好的,突然不去了,不是给人家电影厂找麻烦吗?人家还得重新再找舞蹈演员,大家该对你的为人有看法了,”程钢忍不住替何骄阳打抱不平,像何骄阳这种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就得让世人都看到,凭啥被穆伟东一人藏在屋里?   “我觉得我们家程钢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要是都像你这样,革命工作还干不干了?多少先进为了工作,老婆生孩子都顾不上回家?父母去世了,都顾不得奔丧?你要是因为爱人发烧,就跟电影厂说不去了,人家该怎么看你?怎么看小穆?要是电话打到你们文化宫,领导又怎么评价你?”   程方悟太知道穆伟东对何骄阳的影响力了,一点儿话缝儿也不给穆伟东留,他看着跟穆伟东同屋的病友,“你们说是不是?人家电影厂特意请小何去拍电影,多好的机会,要是因为小穆发烧,就不去,该让人家怎么想她啊?”   同屋住的两个病友,哪个都比穆伟东年纪大,病情重,刚才穆伟东只说何骄阳光顾自己,不顾他的病,同屋还挺同情他的,觉得何骄阳这个当人媳妇的不像话,现在程方悟这么一解释,大家又都觉得,是这个姓穆的小伙子太矫情了,电影大家都看过,但拍电影,这种事离百姓就太遥远了,现在自己媳妇叫人挑去拍电影,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就因为发个烧,就不叫人去?   “你是那报纸上登的小朱同志吧?”一个中年女同志道,“我一看你啊,就觉得脸熟,再一听你说话,这觉悟,肯定是你!”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大姐好,您没看错,就是我。”   “哎呀,”这位大姐一拍巴掌,“你去我们厂做报告,我还去听了呢,真的讲的好,那么些人里,数你讲的最有意思,我们都爱听!”   她转头看着何骄阳,“这闺女我没见过,但是长的是真俊,怪不是人家叫你拍电影呢,闺女,我跟你说,你放心只管去,你爱人有大姐呢,”   她豪迈的冲程方悟几个挥挥手,“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管忙工作去,我成天在这儿伺候我们老头子呢,捎带手儿就把小穆给伺候了,不值啥!”   “谢谢大姐了,”   程方悟动作比何骄阳都快,立马起身给邻床大姐鞠个躬,他一指随后起身的何骄阳,“大姐您不知道,骄阳是专业的舞蹈演员,在咱们文化宫当老师呢,舞跳的可好了,每年咱们市里有演出,舞蹈团里一准儿有她,不然她也不会被省里的电影厂上挑中了,你说说,这光荣啊,咱们南省十几个市,几百个县,单就从咱们京市挑走了一个演员,如果骄阳因为小穆病了不去的话,不是给别的地方腾位置?”   “对对对,可不是么,”这意义被程方悟一拔高,邻床的两家纷纷赞同,“小何一定得去,将来你们的电影拍出来,我们都去看!”   “就是啊,将来大家看电影儿的时候,还可以指着电影上的人说,这姑娘我认识,是咱们市文化宫的,”程方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唉,可惜我不会跳舞,不然我也得去报个名儿选一选!”   “哎哟,你可千万别去了,我看报纸上介绍的,你会的可真是太多了,看着还是个小姑娘呢,竟然能写会画还拍照片,我还跟我那闺女说呢,叫她也好好读书,将来到大学里,好好学,我也不求她跟你一样,啥都会了,她会一样,我就烧高香了!”   “好了,这下放心了吧?”何骄阳送程方悟他们出来,程方悟拉了她道,“你只管收拾东西去吧,火车是坐不上了,你坐下午的汽车赶紧走,至于小穆,下午输完护士会过来给他拔针的,晚上程钢给他送饭来,再留下陪他一晚,我看啊,小穆这身体,明天也就能出院了。”   程方悟真不觉得穆伟东有胆子把自己再摔个骨折,也算他倒霉,正遇到自己,不然今天这一通装病,真把何骄阳给留下了。   穆伟东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而且大夫也说了,他就是普通的发烧,何骄阳已经没有像昨晚跟上午那么害怕了,“谢谢你啊耐梅,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来问我就行,还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去汽车站坐车去,越早到越好,虽然只是个配角,我觉得咱们得给导演跟别的演员们留个好印象不是?到那边了,多听多看多记,不懂了就多问问老前辈们,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将来对你的舞蹈表演,也会有帮助的。”   程方悟恨不得把何骄阳当闺女教。 第59章   从医院出来,程钢送程方悟去骑车子, “你好像对何骄阳特别好, ”他印象里的妻子, 并不是一个热情热心的人,之前对程铃的事上心, 程钢的理解那是因为是自己家人, 但对何骄阳, 他好像管的宽了点儿。   “虽然穆伟东做的不怎么对,但不想何骄阳去演电影,那是人家的家事, 你那么积极, 不太好吧?”而且明显还不跟穆伟东站一边, “将来人家夫妻感情不好, 该怪你了。”   程方悟冷哼一声, 他就是要这一对夫妻关系不好,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穆伟东一定会把自己妻子“献”出去,但他在何骄阳跟前诋毁自己, 还装病不让何骄阳去平市,这样的男人都不值得共度一生,“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问本心, 我喜欢骄阳, 觉得穆伟东不对, 就帮她了, 当然,如果她不听劝,那是她的事,我尽了自己的力了,至于穆伟东,我管他怎么想?有种来咬我?!”   “这叫什么话?”程钢哭笑不得的刹了闸,“你真是,好了,到了,快把车骑上,上班儿去,你现在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儿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惦记的事又求证了一次,“明天咱们什么时候去京大看冯大师?”   程方悟一笑,“明天下午吧,我问过李阿姨,冯爷爷大概下午三点午睡起来,咱们那个时候去吧。”   时间都敲定了,太好了,程钢喜不自胜的点点头,“好,你快上班儿去吧,晚上我过来给穆伟东陪床!”   ……   韩萍看着喜气洋洋的程钢,“遇到什么好事了?路上捡到钱了?”   程钢正想心事呢,被韩萍吓了一跳,“啊,那个,没啥,”他想到妻子似乎对他跟韩萍的关系有所察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没什么大事,你来的挺早的。”   “嗯,这不是月初嘛,我们有好账要算呢,中午就没走,”韩萍注意到程钢的小动作,她上前一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连我都要瞒着?”   程钢沉吟一下,“也不是大事,那个,耐梅去京大做报告的时候,遇到冯大师了,也跟他说好了,我们明天过去看他,顺便提一提跟他学画画的事。”   “太好了,程钢,真的太好了,我跟你说,”韩萍一把抓住程钢的胳膊跳了起来,“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冯大师收你,你不是画了好多画嘛,都带过去,这样机会才大,还有,你把你拍的照片也拿过去,给冯大师看看,哎呀,你不知道,我回去问我叔叔了,他说冯大师在国外都很出名呢!”   程钢从韩萍手里把胳膊抽出来,“我的画有好有不好的,都拿去太多了,我让耐梅帮我挑一挑,挑好的拿去,而且这次,也不是我拜师,我水平不如耐梅,人家冯大师肯定收她不收我,我就想着,以后能跟过去旁听就行,只要能学到东西,就算不是冯大师的学生,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韩萍脸一沉,低下头小声道,“程钢,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我怪你什么?”程钢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好好儿的,我有什么可怪你的?”   “我说了叫我叔叔帮你想办法的,可却没有帮到你,”韩萍用脚碾着水泥地,她其实根本没敢跟韩林提这个要求,程钢不是她什么人,她没有立场要求叔叔帮她。   而且她也从侧面打听了,像叔叔那样的级别,在冯大师跟前,根本说不上话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跟着市里的几大班子,一起去拜个年,但这些,她是绝不会告诉程钢的,“我叔叔已经在想办法了,但是冯大师轻易不见外人的,听说他脾气不怎么好……”   程钢呃了一声,“没关系的,有耐梅在,求韩市长就是舍近求远了,也给韩市长添麻烦,你别想太多。”他能见到冯大师,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韩萍抬起头,“但是程钢,你刚才那个想法是不对的,你既然进了冯大师的门儿,怎么能那么没志气的想着,跟着他学画画就好?你能跟着他学画画,那就是他的学生,”   她再次抓住程钢的胳膊,“这个你就不懂了,只要你是冯大师的学生,不论走到哪儿,大家都会卖几分面子给你的,甚至那些为了能结交冯大师的人,也会主动跟你攀交情,而这些无形的关系,会帮助你走更远,所以,”   她手上使力,“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见程钢低头不说话,又道,“你别光想着只要朱耐梅怎么怎么样就行了,朱耐梅是朱耐梅,你是你,她再怎么出名,都比不上你自己成功,难道你要一辈子被人说,这是朱耐梅的爱人?”   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程钢不能出人头地,那她怎么办?只有程钢成功了,她家里才不会反对她跟程钢在一起,“真的,你要相信我!只有我是真的为你好!”   “而且,你不拜冯大师为师,他怎么会全心全意的教你?就算是你想跟冯大师学更多的东西,也一定要拜师成功!”韩萍一字一顿道。   程钢低下头,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以前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我现在想清楚了,不想那么远,只要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我就好好学,别的什么都不想!”   韩萍都快被程钢气死了,“不想不想,再不想你都要被朱耐梅压死了,我真是,唉,”她一跺脚转身跑上楼,进了自己办公室再也不出来了,现在朱耐梅越来越好,程钢又怎么会为自己离开她?   可她,自从遇到了程钢,就再也不看不见别的男人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   晚上程方悟陪着程钢一道儿去给穆伟东送饭,等他吃完,才拎着饭盒回家,等到了十点多,程钢骑车回来,“怎么回事?他不让你陪夜?”   程钢嗐了一声,“他下午烧就退了,明天医生让他出院呢,陪啥夜啊,四肢俱全的,真叫我留下,都成笑话儿了!”   “他本身就是个笑话,”程方悟哼了一声,“管他呢,有本事他今天晚上出去乱逛,直接摔断腿!”   程钢看了程方悟一眼,没说话,他能多少能理解穆伟东的心情,但实在觉得他的做法有点儿蠢,如果是他,真怕媳妇跑了,就大大方方的送何骄阳去省城,真不行,就请假在那儿陪几天,反正呆的时间也不长,把自己弄病了装可怜,最后自己受罪了,还没把人留住!   “你在病房里呆的时间太长,别在这屋睡,你洗个澡把衣服也换了,万一有什么细菌传染给孩子呢?”程方悟迷迷糊糊道,“小孩子抵抗力弱,可不能病了。”   听程方悟这么说,程钢也不过去看孩子了,“那我出去了,那个,我的画你看了没?”   程方悟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看过了,还不错。”   程钢这下放心了,开门出去洗漱。   ……   第二天早上程方悟他们过去给穆伟东送早饭,“骄阳晚上把电话打过来了,她已经在电影厂报过到了,一切顺利,我跟她说了,你恢复的挺好,让她放心。”   穆伟东心里恨死程方悟了,偏嘴上还不能说,“嗯,谢谢你们两口子了,我没啥事了,准备上午就出院呢,老这么占着人家床位也不好。”   这会儿大家还是公费医疗了,好多人不想上班,跑到医院里“泡病号”,“你们局里要是不忙的话,你不如多住两天?骄阳给家里拍了电报,大娘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自己躺在床上发烧,何骄阳就自作主张,确切的说是听了程方悟挑唆,给自己家里拍电报,“现在家里正农忙呢,我妈在家好多活儿呢,我一会儿出去,就拍电报让她别来了。”   爱来不来,反正再把何骄阳叫回来是没可能的了,程方悟一笑,“那也行,你躺着把液体输了,叫程钢帮你办出院手续去。”   “唉,怪不得小朱你能评先进呢,这孩子是个热心肠啊,”邻床大姐怎么看程方悟两口子怎么喜欢,“你长的俊,你家小程长的也好,真赶上人家戏里说的金童玉女儿了!”   昨天晚上程钢在这儿“照顾”穆伟东,跟邻床的病人聊的挺好,大家都挺喜欢程钢这种眼里有活儿,还会说话的青年,“人家小穆两口子都不是咱们本地人,在京市无亲无故的,可不得劳你们这些好孩子多帮帮忙。”   程方悟赧然一笑,“大姐您太过奖了,我们两口子跟小穆两口子住一个楼,平时关系就很好,这都是应该的。”   穆伟东快被程方悟恶心死了,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虚伪呢?可当着外人的面儿,他又不能揭穿他的真面目,只能盯着自己的吊瓶,生闷气。   好不容易休个假,程方悟可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他交代程钢陪着,自己骑车回家陪宝宝去。   ……   下午程方悟跟程钢骑了车抱着小程强,一起往京大去。   “宿主,韩萍在路口呢!不过她藏的深,你们应该看不见她,”系统小声提醒程方悟。   “看来是程钢把我们去见冯大师的事,又快嘴儿告诉韩萍了,”程方悟冷冷一笑,“告诉我具体位置。”   ……   “程钢你停一下,我看见韩萍了,她正瞅咱们呢,”程方悟拍了拍骑车的程钢,“过去问问是不是有事?”   韩萍?   程钢心里打突,赶紧四下张望,“没有吧?怎么可能?她能有啥事找咱们?咱快走吧,小心冯大师等急了。”   “没事,晚一会儿也没关系,反正冯大师下午一般不出门儿的,”程方悟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路边商店里,“小韩,你怎么在这儿呢?”   韩萍透过商店的玻璃窗看见程方悟抱着孩子过来了,她想躲,可商店就这么大的地方,又没别的门儿,没等她找好地方,程方悟已经走到跟前了,“啊,耐梅同志,我出来转转,买点儿东西,你也出来转啊?”   程方悟一指门外的程钢,“哪儿啊,我跟程钢去看个亲戚,这一抬头,正跟你对上眼儿,不过来打个招呼,多不礼貌,”   程方悟冲外头的程钢脆声道,“小韩不是来找你的,人家是来咱们这片儿买东西呢!”   “诶我说小韩啊,你们家不是在城西住嘛,离这儿得倒好几班公交呢,怎么跑这儿买东西了?”程方悟在小商店里转了转,“这店没多大啊,难道比你们城西的百货大楼货还全?”   店老板笑了,“瞧这闺女说啥呢,我们这小百货店儿,怎么敢跟人家百货大楼比?这闺女来有阵子了,也没买啥。”在自己店里杵了半天了,啥也没买,就往外头看了。   韩萍被店主说的脸一红,“我是没在店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她灵光一现,“我今天没事,就想着去家里看看周姨的,总不能空着手儿去,就想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   “程钢,韩萍是来看妈的,要不这样吧,今天咱们就出去了,跟小韩一块儿回去吧,”程方悟一拉韩萍,“走吧,咱一块儿回家,我妈在家老念叨你呢。”   韩萍心里冷笑,明明今天是去见冯大师,还不敢跟自己说实话,“那你们忙去吧,我自己去家里。”   “那怎么行?你是程钢的同事,特意来家里,怎么能叫你自己去?”程方悟笑容可掬道,“宝宝欢迎欢迎韩阿姨。”   看着小程强极不给面子的把身子扭到一边,头埋在自己肩上,程方悟得意的哈哈大笑,“瞧我们宝宝精的,小孩子啊,最知道跟谁亲了,小韩你别介意啊,走吧,家去,”介意你也没脾气。   “不了不了,你们快走吧,我自己去,”韩萍抬头看见黑着脸的程钢,心里一慌,她其实就是偷偷过来看看,没想到却被抓个正着,“我还有事,回去了。”   “哎,你这是干啥?大老远跑来了,又要走?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这么走了,显得我们不好客似的,”程方悟一把拉住韩萍,“程钢,快拦住小韩,这么走怎么行?这样吧,咱们也没啥大事,下周再去也行。”   耗啊,看谁更着急?   程钢看着程方悟拉了韩萍从商店里出来,脸上登时不好看了,“你怎么在这儿?”因为韩萍,老婆跟他生分了很多,好不容易两人要去京大了,她偏跑出来添乱。   韩萍还是第一次被程钢这么疾言厉色的对待,她眼眶一红,“我过来看看周姨,”韩萍抹了下眼角,笑道,“我是闲着没事,走到这儿了,我这就回去,你们快去吧,小心冯大师等急了。”   “诶?小韩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去哪儿?”程方悟似笑非笑的看着程钢,“程钢跟你可真是无话不说啊!连今天咱们去哪儿,都报备过了?”   程钢被程方悟看着心里发抖,“不是,没这儿事,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程方悟转头看着韩萍,“这样啊?呃,对了,韩市长是你的叔叔,是不是今天我们要去,韩市长已经提前知道了?”   “那我过去可要问问了,看看冯爷爷是不是跟韩市长交情很好,”程方悟喃喃自语,“诶,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看看冯爷爷?”   自己跟着?韩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又被狂喜代替,“那我,”管他呢,她就跟着去,没准儿她更得冯大师的喜欢呢!   她可是从小到大,最会讨家里长辈欢心了。   “韩萍你赶紧回去吧,我们还有正事儿呢,”程方悟的笑容里藏着刀呢,可惜韩萍尤不自知,居然一脸喜色,“耐梅,她喜欢转就让她转吧,咱们快走,太阳毒着呢,孩子晒得眼都睁不开了。”   当着程方悟的面,被程钢这么对待,韩萍眼眶登时红了,但她知道这会儿不能坏了程钢的“正事儿”,韩萍只能听话的点点头,“我又不认识冯大师,跟着去干什么?行啦,你们快去吧,我一会儿自己看看周姨去。”   程钢顺利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她就更不能放开他了。   ……   “耐梅,你听我解释,她有次问我,我也就顺嘴答了一句,并不是想跟她说什么,”程方悟一坐上车子,程钢赶忙跟她解释。   自己跟老婆关系刚好一些,谁知道韩萍就跑出来了,程钢心里对韩萍的不满增加了几分,“她这人爱打听,之前你认识冯大师的事,她知道,就记到心里了。”   程方悟嗯了一声,“这也能理解,她家是从政的,对机会敏感的很,你看冯大师,是大画家,他们看冯大师,是跟上头领导联系的桥梁,不一样的,你这水平,想在咱们市里找个能教你画画的不难,但他们想在京市,就找到座通天的桥,太难了。”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不吭声了,被他这么一说,韩萍并不是要帮他拜师,而是想借着他拜师跟冯大师搭上关系,但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韩萍也是好意,她叔叔每年都去探望冯大师的。”   “每年去探望冯大师的数不胜数,还有人特意从首都过来的呢,”程方悟想起楚安平,人家的根子都比韩家深,“韩市长?恐怕不打着京市领导慰问专家教授的名义,根本就进不了冯大师的门儿,”   程方悟知道程钢不会信,他现在的眼界,副市长已经是很大的官儿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许多事必须亲自经过才知道,快点儿走吧,别叫冯大师久等了。”   比起程方悟跟程钢,冯大师对小程强的兴趣更大,从把小程强接到手里,他就没再舍得撒手儿,“这都多少年了,唉,”   看着怀里雪□□嫩冲自己唔唔呀呀的小程强,冯大师眼里热热的,他抱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说起来他膝下儿孙成行,只可惜,他并没有从中体味到天伦之乐,“噢噢,小强叫爷爷。”   程方悟噗嗤一笑,“冯爷爷,差辈儿了,他得叫你太姥爷,”   “啊,是啊,是啊,得叫太姥爷,你妈管我叫爷爷呢,”冯大师冲程强做了个鬼脸儿,“你妈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呢,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过叫我看,小强长的可不怎么像你,你小时候别提多秀气了,小强这虎头虎脑的,应该是像小程了。”   程钢完全没想到,儿子抢了冯大师所有的注意力,他等冯大师跟程强玩了一会儿,走过去道,“冯爷爷,别看这孩子小,快三十斤了,您给我吧,不然明天您该胳膊疼了。”   这个冯大师倒是知道的,他从案上挑了块田黄石雕的寿字头印章递给程强,“这个还没用过呢,是干净的,拿着玩吧!”   小孩子最喜欢漂亮的东西,程强接过来就往嘴里塞,慌得程钢赶忙去抢,“小心膈了嘴,诶诶,小心摔了。”   “没事没事,身外之物,摔了就摔了,”冯大师转身看了看,又从一旁的书柜里取了一对狮子头核桃,“这个给小强滚着玩儿去。”   这下程方悟不淡定了,这东西程钢不知道,他认识啊,文玩核桃,看上去的包浆,就知道是好东西了,“不行不行,这个您还是放好吧,叫他摔几摔,可惜了好东西了。”   冯大师一笑,“这东西确实有些年头儿了,不过是我自己揉的,可惜现在没人玩这个了。”   “现在没人玩,不代表以后没人玩啊,尤其是核桃还是冯爷爷您揉的,我不吹牛,再放上十来年,跟赶上您一幅画的价钱!”   冯大师被程方悟言之凿凿的样子给逗乐了,若是放建国前,他的东西值钱,那是真的,可现在,知道他的东西值钱的可没多少,“既是这样,你拿去吧,等到十几年后,你换钱去!”   程方悟对冯大师的性子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个吝啬的人,而且这对核桃在他的收藏里,也算不上太珍贵的,他大方的接过来,“那我可收下了,不过我可舍不得拿去换钱,我得留着,将来放在匣子里摆出来,见人就告诉他们,这是画坛名宿冯大师亲手赠予我的,啧,想着都带劲儿!” 第60章   “哈哈,你这小丫头, 大了跟小时候的性子可大不一样了, ”冯大师冲程钢笑道, “梅梅小时候啊,见人就脸红, 逗着也不爱说话, 真是女大十八变。”   程钢尴尬的笑笑, 他很想着,生孩子之前的妻子,也是见人就脸红, 不爱开口的性子, 这不是女大十八变, 是生了孩子, 十八变啊, “耐梅是见了冯爷爷, 话才多起来的,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她一向文静,也坐得住。”   冯大师欣慰的点点头,“坐得住是好事,只有心静能坐的稳沉下心, 才能成事了, ”   他一指程钢带来的袋子, “这是带的画儿给我看呢?”   终于说到画儿了, 程钢忙把袋子里的画卷抽出来展开,“这是我画的,我从小就爱画画,以前想考美院的,家里条件不好,没考成,”   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正跟程强抢核桃玩的程方悟,“我听耐梅说想跟您学画画,就也跟着来了,”   他见冯大师低头看自己画的速写,不安的挠挠头,“我知道冯爷爷您平时忙,不收学生的,我没想着您一定要收我们,就是,您看看,指点两句,真的,我没别的意思。”   “嗯,这些都是你画的?”冯大师摆摆手,从那摞速写里抽出几张人物,问道。   “是,我闲着没事画的,”程钢有些不安,偏程方悟一点儿腔都不肯接,只好硬着头皮道。   冯大师抬起头,“不错,基本功很扎实,造型能力也强,你这孩子,在画画上还挺有灵气的,”   他转过头看着抱着程强的程方悟,“你的呢?拿来给我看看?”   程方悟嘿嘿一笑,“冯爷爷,我您还不知道嘛,我是真不会,就在大学里跟着老师学过几天粉笔画,哄哄外人还行,可哄不了您,至于速写啥的,”   他从那摞速写里翻出一张,“这是我的,其实水平还不如程钢呢,不过我觉得我也挺有灵气的,您觉得是不是?”   冯大师看着那张速写,这运笔就生涩的多了,一看就是初学,“灵气?没看见,就看见个小厚脸皮!”   程钢惊讶的看着程方悟拿给冯大师的画,这是他画的?他明明画的比自己好得多,为什么拿出这么一张画来?“耐梅?”   程方悟横了程钢一眼,“怎么了?没想到我也偷偷画画?这叫共同进步,你喜欢画画,我也得跟着学学不是?”他拿的是真的朱耐梅画的,这水平,还是他指点的结果呢!   程方悟是准备让朱耐梅亲自跟冯大师学画画的,他不以替她作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程钢鼻子一酸,自己妻子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拿这样的画给冯大师看,分明是为了给自己让路,为了让冯大师能看中自己啊,只可惜自己这么多天一直在误会她,以为她不想让自己跟冯大师学画画,“我是说你平时画的比这个好。”   冯大师笑了笑,绘画是需要天赋,但苦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就程方悟这速写水平,再好也是有限的,“没关系,学国画不要求这些,耐梅你想学,有没有基础爷爷都教你!”   程方悟下意识的搂紧怀里的程强,掩饰着不平静的心情,“那谢谢冯爷爷了,”前世他觉得朱耐梅跟冯大师学画画简直就是笑话,可现在才知道,在冯大师眼里,朱耐梅才是他最想教的学生,这跟谁更有天赋无关。   而他却自以为是的硬是以朱耐梅毫无天赋,学画画就是浪费时间为由,硬是叫她不要学画,专心在家里带孩子,当时的他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好了,老婆将来也跟着沾光,她比自己这个学画画的人,还轻松的多,朱耐梅是不劳而获的那一个。   想到这些,程方悟羞愧的无地自容,“耐梅,对不起,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跟冯大师学画画,在这儿学完,回去我接着教你。”   朱耐梅能感受到程方悟的愧疚跟悲伤,“没事的,这不都是上辈子的事嘛,现在你又没有这样,你别难过,我以后好好跟着冯大师跟你学画画就好了啊,你看你现在帮你规划的多好,不管程钢以后成不成像你那样的名人,反正我是要当大作家的!”   小光团不停的安慰着程方悟,生怕他会哭出来,系统看不下去,“诶诶诶,正干啥尼,搞这么多思想活动?知道对不起朱耐梅,就好好做任务!”   冯大师看着一脸殷切的程钢,他对朱耐梅嫁的这个爱人还算满意,小伙子长的挺精神,一举一动先看朱耐梅的脸色,两人生的孩子也乖巧可爱,尤其是,程钢明显比朱耐梅要有天赋的多,“你喜欢画画,也跟着过来,你比耐梅基础好,还可以多教教她,这样以后也有共同语言。”   “那冯爷爷咱们先说好了,我要是学的慢,学的不好,你不许急,毕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学画画只是一方面,文学创作才是朱耐梅的立身之本,程方悟把他在晚报上开专栏的事跟冯大师说了,“我是觉得这样能有更直接跟年轻沟通交流的机会,”   他抿嘴一笑,“也算是一展所长吧!”   “哟,还挺自信的,好,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爷爷不强求你,”冯大师点点头,不论是文学还是艺术,都是充满灵性的东西,朱耐梅喜欢哪个,他都支持。   ……   “耐梅,你那画,”从冯大师家出来,程钢就忍不住了,“你不用这样的,我已经做好当旁听生的准备了。”   “我其实也就粉笔画跟摄影说得过去,画画呢,属于眼高手低型,就是理论知识有,手上功夫就欠缺了,所以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既然冯大师愿意收你,你就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心思,专心学画画,免得将来走出来,丢了冯大师的人!”   他当年的画可是被大家评价为得尽冯师真传,程钢自然也得如此,“我可是说真的,你再想那些投机取巧的事,别怪我翻脸无情!”   程钢郑重的点点头,他今天已经被冯大师的风采跟画艺深深折服了,“耐梅你放心吧,你不知道,我看到冯大师的画,只有一个感觉,就是想辞职什么也不干了,每天过来跟冯大师学画画,学一辈子我也不会嫌烦的!”   “你不嫌烦,冯大师也会嫌你蠢的,哼,”程方悟在后头拍了程钢一下,“你骑慢点儿,宝宝睡着了,小心墩着他。”   程钢心情好,车速难免就快了些,他听话的放慢速度,“耐梅,以后我成了画家,你当了作家,想想就美得很,咱们再把小强教的又会写作,又会画画,哈,想想都高兴!”   “不论写作还是绘画,都是吃天赋饭的,以后啊,宝宝想做什么,就叫他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的,”   程方悟亲了亲怀里的小程强,“不过么,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是该多出出门儿了,你看他今天出来,多开心。”   冯大师家里的藏品太多了,小程强跟进了宝库一样,每样东西都是新鲜没见过的,只要他伸手想要,冯大师都会拿出来随他玩,把小程强给忙的,许多价值连城的藏品上,都留下了他小人家的口水。   这会儿程方悟说啥,程钢都会说好的,“嗯,以后我多抱他出来转转,咱们买个小车放冯大师这儿,来学画画的时候,带着他,把他放小车里就行了,而且我看冯大师看到咱小强,也喜欢的很!”   人老了,难免想听到孩子的笑闹声,“好,以后咱们尽量带着宝宝。”   ……   楚安平远远看着自行车上的一家三口,他放慢脚步靠到一棵大树后头。   他能理解程方悟为什么还要努力维持这段明明已经出现问题的婚姻,但心里还是深深的替他惋惜,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应该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以自己的委曲求全来换取表面的平静。   只是让程钢见到冯大师,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楚安平不知道。   但这既然是他的选择,楚安平还是决定选择尊重。   感觉三人走远了,楚安平从树后走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车上抱着孩子的程方悟穿了一件淡黄色格子衬衣,因为抱着孩子,她身子微侧,细细的腰肢拧成好看的弧度,长长的马尾用一条粉白的手绢儿扎着,那手绢儿打出的蝴蝶结随着车子的晃动一上一下的,活泼泼的在乌黑的长发上跳跃飞舞,一如程方悟的性子,永远充满活力,一颦一笑都能触动人心。   ……   “小钢回来了?快,快把孩子给我,”程钢跟程方悟出去,周志红就在家里伸着脖子等了,“哎哟,累了吧?”   “孩子睡了,我先去放屋里,”程方悟抱着孩子往屋里走,装着不知道韩萍就在家里。   他觉得自己这个妈,真的是被什么“市长”给迷了心,韩萍这点儿司马昭之心,她居然就是看不出来。   韩萍在屋里一直看着程方悟进屋了,才悄悄出来,一脸殷切的笑,“程钢,怎么样?”   程钢被韩萍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你在我家干啥?”居然这会儿都没走?   “小钢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出去后,刚巧小韩来看我,她知道耐梅不在家,就留下帮我做饭了,快,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她心里着急听结果,周志红推了程钢一把,“冯大师那儿怎么说?”   程钢看了韩萍一眼,“冯大师说我画的挺好的,让我以后跟耐梅一起去他那儿学画画儿去。”   “哎呀太好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周志红高兴的直拍巴掌,“真是祖宗保佑,我儿子什么事做不成?”   在周志红看来,只要儿媳不挡儿子的路,他就一定能被冯大师收了,“那赶紧洗手吃饭,累了吧?吃完饭你早点儿歇着,我跟小韩商量好了,明天我去百货大楼给你买身儿新衣裳,这都要给冯大师当徒弟了,穿的太不像样可不行,小韩说,现在沪市那边都流行夹克衫儿了,我去给你买一件!”   周志红慈爱的看了一眼一直陪着她等的韩萍,“小韩说有好同个款式都适合你穿。”   这五六月的天,穿什么夹克衫?程钢已经有了决断,“韩萍,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韩萍心里一凛,程钢从来没有这种态度对过她,确切的说,从今天第一次见他,他的态度就不对了,“有事?要不咱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让他送自己,路上他们两个可以好好说会儿话,自己也好跟他解释。   程方悟放好孩子出来,“是啊,今天的饭是韩萍帮着做的吧?快坐下吃饭,有事一会儿再说。”   “妈,”程英也知道今天弟弟去京大的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做好饭,就往家里跑。   “诶?小韩怎么也在?”程英看着家里的人,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怎么样了?”   程钢脸一耷拉,“姐你怎么来了?凑啥热闹呢,这都一个一个的?”   程方悟笑着招呼程英,“大姐来了,正好儿我们要吃饭呢,你吃了没?冯大师已经答应收我们两个了,他还很喜欢咱们宝宝,我跟程钢商量了,以后带着宝宝过去。”   “带宝宝过去?那怎么行,他在,你们怎么学画画啊,”周志红不同意,儿子难得有个攀上冯大师的机会,可不能叫孙子捣乱了,“不行不行,你们不知道,等宝宝再大点儿,乱爬乱走的,耽误事儿。”   程钢道,“妈你别管了,我们能带住,真到了带不了的时候,不去就行了,冯大师年纪大了,喜欢小强,带过去给他解解闷儿。”   韩萍立马接上,“要不这样啊,以后周姨你也跟着过去,帮着带孩子。”   “你当我们是去干什么的?搬家呢?还是攀亲戚呢?”程方悟冷笑一声,“你还不如直接说,到时候我专心带孩子,叫程钢好好学画画更实在呢!是不是?”   韩萍脸一红,她其实连去都不想让程方悟去呢,“我没这个意思,”   程英也是个人精儿,这阵子也多少迷过味儿了,就像现在这家里,明明程家一家人在这儿,偏就多出个韩萍来?“耐梅说的对,不是说冯大师儿女都不在身边,我觉着他不想儿女,也该想孙子孙女了,加上咱们小强这么乖,谁见了不爱?你们就带着过去,真带不了了,再跟冯大师说把孩子留家里。”   周志红见韩萍脸上不好看,忙道,“别说这个了,反正咱小钢已经当上冯大师的学生了,来来来,吃饭,小韩吃饭。”   大家坐定,程方悟拿起一块儿馒头,就听周志红道,“我真没想到,小韩啥都会干,下午我蒸馒头,小韩怕我揉面太累,馒头都是她揉的,一看那熟练劲儿,在家就没少干活儿。”   这会儿周志红是看韩萍处处好啊,只可惜等到韩萍进门,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人了,程方悟笑了一下,随手把馒头丢到筐里,“对了,我今天专门问了一句,冯大师不认识韩市长啊,我听程钢说,你说可以让韩市长替程钢说好话?”   程钢惊讶的张大嘴,他什么时候跟妻子说过这话?   你没跟我说过,是系统跟我说的,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有种你说没这事?“怎么回事啊小韩?难道冯大师哄我们呢?”   她敢拿这个招摇撞骗,他就敢揭下她的面皮来!“还是韩市长跟你说的?那你让韩市长帮忙的时候,他怎么说?”   韩萍脸登时通红,她含泪看了一眼程钢,想问他怎么连这话都跟老婆讲,“不是,我没有……”   周志红的老脸也红了,她以韩萍这么热情,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有个当市长的叔叔,这可是程家目前能攀上的最大的官儿了,没想到,这个韩萍在跟她说瞎话,亏得她还把她当亲闺女一样。   但这会儿她也不能跟韩萍翻脸,毕竟不管人家帮没帮儿子,人家有个当副市长的叔叔是真的,“耐梅你真是,小韩跟程钢那么好,怎么会不帮程钢?没准儿这次冯大师愿意收程钢,就是因为人家韩市长说话了呢!”   程钢听不下去了,“妈,你胡说什么呢,冯大师是什么样的人,愿意收我,那是因为以前他在朱家生活过好多年,跟耐梅的姥爷像兄弟一样,冯大师说,当初大家都穷,朱家人只要有口干的,就绝不会让他喝稀的,在他眼里,我岳母跟他自己女儿一样的。”   程钢这辩白也没有压住程方悟的怒气,他冷笑一声,“妈,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韩萍啊,不如我跟程钢把婚离了,让韩萍来给你当儿媳妇?怎么样?这样,你就有个当市长的亲家了!”   程钢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耐梅你说啥呢,不可能!”   程方悟翻了程钢一眼,“你急啥?叫谁踩着尾巴了?我跟妈说话呢,我没想过你要换老婆,但妈看起来是想换儿媳了。”   程英也听着不像,但当着外人呢,弟妹怎么能这么下婆婆面子?“耐梅你想多了,妈跟小韩也就是对脾气,没有别的意思,这媳妇又不是物件儿,说换就换?”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韩萍,这丫头也是有毛病,成天往有老婆的男同事家跑啥?人家男人再好,也是别人的,你惦记不是白惦记?“这夫妻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韩萍已经窘的无地自容,她站起身来,“那个,我先走了。”   周志红也是又羞又气,怒火烧上来,一把摁住韩萍,“小韩你坐下,这个家还是我这个老太婆说的算的!换媳妇又怎么样?媳妇不好,也不是不能换!”   程方悟讶然的看着亲妈,什么时候,他妈这么有脾气了,“那好啊,程钢,咱们明天去离婚?然后顺便你跟韩萍把证领了?一把解决,也好叫孩子奶奶有个可心的儿媳妇,有个当官儿的亲家,就看人家韩家会不对对她这个亲家母高接远送的。”   当年韩家可没有把自己家里人当回事,韩萍嫁了自己之后,也几乎不往家里来的,因为这个,周志红可没少嘀咕她,说自己哪是娶了个媳妇,分明是请进来一尊佛爷!   程钢气的七窍生烟,他刚跟妻子缓和关系,也下决心好好跟她过日子,刚才他叫韩萍出去,也是想跟她把话说明白了,让她早点回去,以后他会跟她保持距离。   可他这边没说上话呢,他妈那边就给掘了个口子,“都别说了,我跟你离啥婚呢,韩萍,走吧,我送你出去。”   韩萍讶然的看着程钢,想不通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尤其是还说坚决不会离婚,难道他连一点儿犹疑都没有?   “程钢?”   程钢脸更黑了,“你走不走?”   韩萍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哀哀的看着周志红,想让她帮着自己说句话,挽回一点儿颜面。   周志红也如她所愿,张嘴想说话,却被程钢厉声打断了,“妈你别说话,你看你说的叫啥?什么换媳妇?你真当你儿子有多大本事?”   “你走不走?”   程钢率先出屋,看着站在桌边没动的韩萍。   韩萍羞的脸都要滴血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周姨,我先走了。”   程方悟看着韩萍狼狈的跟着程钢出去,淡淡的看了一脸讪然的周志红,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一会儿收拾东西,回娘家,你挑个黄道吉日,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过来离婚!”   程英一下子变了脸色,忙站起来把要走的程方悟跟拉住了,“耐梅耐梅,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她一个家庭妇女,年纪又大,头发长见识短,这话赶话的,就说了不该说的,你是文化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倒挺丰富,但韩萍做的,想来弟妹也不愿意吃,“姐去给你下碗面条好不好?” 第61章   如果不是程方悟在,程英非说她妈不可, 哪有婆婆当着媳妇面说叫人离婚的?当初她婆婆那么不好说话, 也从来没说叫儿子一家子散了的话, 这要是传出去,她妈还在不在周围做人了?   而且程英也不傻, 今天饭桌上这一出, 她还能看不出弟弟跟韩萍之间的猫腻?   要是弟弟传出作风问题, 这辈子可就抬不起头了,“耐梅,你别跟妈计较好不好?”她看看天色, “我这就去把小钢叫回来!”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笑笑, “随你吧, 但这个家我是不会再呆了。”   他说完转身出屋, 回自己屋里收拾东西。   “妈, 你看你都胡说了些什么?韩萍哪儿好了?是长的好还是工作好?她那个当市长的叔叔, 跟咱有啥关系?”程方悟一出门儿,程英就跺着脚数落周志红, “你没看见咱小钢的脸色?小钢是要跟耐梅好好过呢,你搅和啥?”   周志红也冷静下来了,“明明是朱耐梅在找小韩的事,就算是人家叔叔没帮小钢说话, 人家叔叔也是市长呢, 她能那么对人家?”   在周志红的认知了, 市长已经是最大的官儿了, 怎么也不能把人给得罪了,“我为了小钢,成天在人家跟前说好话,她呢?我就知道,她从来没把小钢的前途当回事!就知道顾着她自己!”   程英嗐了一声,“难道你真的要他们离婚?要是小钢闹离婚,还是跟耐梅这种先进离,别说韩萍有个当市长的叔叔,就算是市长是她爹,也保不住小钢!”   周志红撇撇嘴,“胡说啥呢,你当朱耐梅真敢离,她就会拿离婚吓唬人,你以前也不是,张嘴闭嘴的跟红军离婚,结果呢?你离了?还不是娃都生了俩了?这女人一嫁人,一生娃,谁还敢离婚啊?离了以后怎么过?”   程英虽然也认同周志红的话,但朱耐梅不敢离婚,程钢就敢了?“你赶紧闭嘴吧,他们两个正奔前途求表现呢,家里这些事要是传出去,对谁可都不好,不管是小钢还是耐梅,不都是咱们程家人?伤了谁对你有好处?”   “还有,那个韩萍我看也不是好货,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成天往人家男同事家里跑,不像话,我跟你说,你以后离她也远点,想来往的话,等她结婚了!”   程英见周志红还不服气,“你自己想想,要是咱们铃子成天往一个男同事家里跑,又蒸馍又做饭的,你能答应不?”   周志红终于不吭声了,程英又道,“走吧,去看看耐梅,也不用说啥好听的,就装没这事了,看看小强醒了没,咱们这边儿先下架,你可别忘了,今天小钢才拜了冯大师,你觉得这事儿传到冯大师耳朵里,人家还会教他?”   哟,她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周志红一拍巴掌,抬腿就往儿子屋里跑,“我看看去。”   夏天了衣服好收拾,程方悟简单收拾了几件,其余的全是程强的东西,她才把包打好,喂过程强,拿了条长围巾把他捆在身上,提上包要出去,门儿咣啷一声就被推开了。   周志红看着拎着东西的程方悟,“你这是干啥呢?咹?”   程方悟举了举手里的提包,“回娘家,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满足你的愿望,跟程钢离婚,让他好娶个市长家的闺女当媳妇嘛,”   他说着往外走,“麻烦让让,这几天我先回我家住,等我们把婚离了,叫程钢把我们房子里他的东西都拿走,那是我们系统分的房,不能留给他。”   周志红一把拉住程方悟的包,“不行,你不能走,”这要是传到冯大师耳朵里,她家程钢可怎么办?   “系统,帮帮忙,我今天非走不可,”程方悟从周志红手里抢不下提包,又怕她伤着孩子,   “明白,”系统也被气坏了,“你走就行了,谁拦你我电谁!”   周志红只觉得手上一麻,不由自主就松了手,等她赶紧再伸手抓的时候,刚碰到提包带儿,手上又一麻,“哎呀,怎么回事?”   程方悟知道系统不会乱来,也不看周志红,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拎着包,径直出了屋门。   程英已经傻眼了,“耐梅,耐梅别这样,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她年纪大了,有时候有点儿糊涂,老还小老还小,她比不懂事的小孩子强不到哪儿去,快把包给我,咱不走了,小强,小强大姑抱抱来。”   程方悟停下脚步,“大姐,有些事其实你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当然,你明白但可以不当回事,但我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人嫌弃着,还腆着脸呆在你们程家,行了,你让让吧,趁着天不算晚,我赶紧回家去。”   程英被程方悟说的脸一红,“那行吧,你先回去消消气,明天我叫小钢去家里接你,”在程英看来,别的事犹可原谅,韩萍这一出就过了点儿,也是该借机给弟弟紧紧发条,省得他真出什么问题,“要不我骑车送你?”   程方悟摇摇头,“不用了,我走着回去就行了,车子改天我让我爸过来骑走。”那是朱耐梅的陪嫁,他不能留在程家。   ……   韩萍随着程钢一出程家院门,眼泪就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她哭了一会儿,见程钢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快步追上他,一拳打在他背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钢正考虑怎么跟韩萍说清楚了,被她打的吓了一跳,“你干啥?哎,叫人看见了像啥?”这可是他家巷子,住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老邻居,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韩萍眼泪又下来了,“传出去,随便传,我怎么了?咱们怎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而且刚才那话也是你妈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周姨能当着我的面说那样的话,可见她对朱耐梅有多不满了,你这个儿子呢?不但不帮自己亲妈撑腰,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又不是我硬要留在你家吃饭的,也不是我让你妈说那样的话的,你凭什么怪我?还撵我走?”   程钢皱了皱眉,“你声音小点儿吧,我妈老了不晓事,你也听不懂人话?我跟耐梅是正经两口子,你插进来算啥?行了,过去的事咱都不说了,以后大家还保持同事关系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还有,耐梅确实是脾气不好,我们家没人敢招惹她,以后我家你还是少来为妙,不然对谁都不好!”   “程钢!”韩萍一下子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你欺负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你,我明明都说要调到下头县里了,是你叫我留下的,可现在,你又这么说,你太过分了,我,我,”   程钢吓的赶紧四下望了望,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韩萍带到背人的地方了,不然她这一哭,邻居们该出来了,“你小声点儿,韩萍我跟你说,我也是不想耽误你,是,跟耐梅一比,我跟你确实更对脾气一点儿,也能说到一块儿,但我不是结婚了嘛,还有了小强,我能怎么办?而且耐梅虽然脾气坏一些,但对我也真的很不错了,我想清楚了,以后要好好跟她过日子,把小强带好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被韩萍眼泪打出的小水涡儿,“算我对不起你,你别再想着我了,不过你放心,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无条件帮人铁,真的!”   程钢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韩萍心里绝望极了,她爱程钢,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她都不敢想像自己嫁给别人是什么样子,“不,我不答应,程钢,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如果不是你,我这一生都不会嫁人的,”   韩萍站起来,掏出手绢把眼泪擦了,“我问你程钢,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这话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宁愿把自己,把朱耐梅陷在一个不道德的婚姻里,让你,我都处于痛苦之中,也不愿意勇敢的走出来吗?”   程钢不敢去看韩萍含泪的眼,他低下头,“我们还有小强呢,而且我跟耐梅也算是志同道合的,我们还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激情跟热烈的爱,但我们还有小强,平平淡淡也未必不是日子,韩萍,对不起,我不能做个负心人。”   “可是你已经做了,你不敢对她负心,却在对我负心啊!”韩萍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我知道,我骗了你,我叔叔帮不了你,我却没有告诉你,可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怕告诉你了,你会对我失望,我是太爱你了,不愿意在你心里留下一点儿瑕疵,才说了谎,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   程钢确实对韩萍是有气的,明明韩林帮不了自己,韩萍却摆出成竹在胸的样子,害的他还对韩市长充满希望,但韩萍的解释又叫他没办法再怪她,谁会生一个真爱自己的姑娘的气呢?   “我没有怪你,唉,耐梅肯定是看出咱们的关系了,才会那么说的,”程钢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的,这半年程方悟对他冷淡的态度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韩萍,真的不行,我真的不能跟耐梅分开的,先不说离婚两家肯定不会同意,外头影响也会十分恶劣,就说你家,你家会同意你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韩萍惊喜的抬起头,伸手握住程钢的手,“程钢,我不会逼你离婚的,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就是这辈子我非你不嫁!你跟朱耐梅好好生活,我会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等着你,哪天你累了,想我了,就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我会一直默默的陪着你!”   她不等程钢再说话,直接一拧腰,捂着脸跑了。   ……   “哎哟,可把我恶心坏了,”系统放完全过程,发表观后感,“程方悟,看来你跟韩萍当年也是干柴烈火,走的是真爱”   程方悟老脸一红,“唉,谁还没有点儿年少轻狂的时候?”   想当初,他跟韩萍也是很火热的,“我承认韩萍家的背景对我吸引力更大,但我这个人,也是看感情的好不好?如果不是喜欢韩萍,我会跟朱耐梅离婚、”   “呵呵,你是常有理。”   程方悟哼了一声,“当然,韩家的关系,也让韩萍更可爱了,是真的。”   “再说,不是就有一种说法吗,金钱跟权力,能让男人更加性/感,”程方悟为自己辩解,“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女人也会因为这个,更有吸引力。”   “嗯,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终于知道你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子,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往你跟前凑了,不是因为你真的性/感,英俊,而是金钱跟名气这些,让女人们有了你是帅大叔的错觉,”系统怼人不倦。   程方悟摸了摸鼻子,这一点儿其实他心里未必没有一点儿B数,但是吧,被人簇拥恭维,花式讨好的感觉太美好了,他宁愿相信女人们爱的是他的才华跟英俊的外貌还有诙谐有趣的谈吐。   “朱耐梅怎么不说话?出来谈谈感想呗?”系统不放过任何一个。   朱耐梅哪有心情说话,“我什么也不想说,程大哥常说换位思考,我在想,如果程钢知道楚安平的存在,会是什么想法?”   这都不用问程钢,“能有什么想法,你这个女人不检点呗,自古就是这样,遇到流氓,也是你自己不注意,甚至,谁叫你长的漂亮呢?我都能把程钢的想法告诉你,谁叫你这阵子爱出风头?你要是老老实实呆在图书馆,人家会看上你?”   “但韩萍喜欢我就不一样了,我长的好,在单位表现也积极,对人也和气,还热心肠,你当女人都是瞎的,不喜欢我才是不正常的!”   朱耐梅无语了,“还能这么算?”好吧,大家确实会这么认为,“那我能不能也这么说呢?我漂亮在单位表现也好,还是市里的先进分子,所以大家喜欢我也是正常的,不喜欢才是他们瞎呢?”   “你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说出来,”程方悟点点头,“有人喜欢你,你拒绝,是你人品好,对家庭负责,不过你瞎,没挑对人也是真的。”   系统打断程方悟的教学,“行了,下来怎么办吧,你准备离婚?”   程方悟叹口气,“你当这事好办?”   他现在真是一头包:既想让程钢继续跟着冯大师学画;还想他不吵不闹悄悄把婚离了,这样程钢的名誉毁的太多;他还想程钢离了婚,跟韩萍也分道扬镳,他是个小心眼儿,背叛过他的女人,他是不会再要的。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让程钢坚定的离婚,就只能是韩萍那边步步进逼,可这样的话,程钢的名誉是保不住了,他前世坚决要跟朱耐梅离婚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跟韩萍越了雷池,如果不跟朱耐梅离婚,韩萍那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系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程方悟心肝乱跳,他太了解韩萍的脾气了,就冲她最后的表现,也是绝不会对程钢放手的。   他对程钢那就更了解了,一个痴心要把一生都交付的女人,他又怎么舍得辜负?   “我到底是在发布任务呢,还是给你当助手的?”系统冷冰冰道,“这阵子我看你工作挺积极,就没发任务给你,着急了?”   想给程方悟找事,那还不简单的很,“我就不说新任务了,就以前你承诺的,要给你姐找到幸福的那个,离你姐学习结束也没剩几个月了,怎么样?想好办法没?”   想什么办法啊,他都快把他姐的事忘了,“我其实觉得我的姐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后护士也有职称了,当个主管护师什么的,挺不错,幸福可不只有嫁人生子这条路,而且吧,你看看我这样的,够渣吧,可渣中更有极品渣啊,我怎么保证我姐下次遇到的,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像穆伟东这样的,几年后才露出真面目,他也不能跟程铃一辈子啊?   “没事的,就算你不在了,不还有我嘛?我一定会帮你照顾二姐的,”在程家,朱耐梅最喜欢的就程铃了,“而且二姐经了这场事,也不会再被人随意左右的。”   程方悟拎着行李抱站孩子正往娘家走了,后头程钢已经追上来了,“耐梅,你听我解释!”   程方悟脚步没停,“有什么可解释的?又跟我说你跟韩萍没什么?当我聋的还是瞎的?第三者都公然跑家里来了,跟你妈更是婆媳情深,这样吧,咱们离婚,你把她娶进门,好好孝顺孝顺你妈,让她好好体会一下当婆婆的派头。”   程钢心里真的是要自己亲妈怪上千万遍了,“嗐,我妈那人老糊涂的,满脑子封建思想,还爱胡说八道,”   他想到老婆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忙道,“我已经跟韩萍还有我妈都说清楚了,以后不许她们再来往了,”   程钢加快脚步拦在程方悟前头,“耐梅,你别生气了,咱们回来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以后一起学画,一起好好工作,好好培养咱们小强,”   他说着,情不自禁的在程强面上抚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跟孩子的,你对我那么好,小强又这么乖,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呵,”程方悟仰天一笑,“什么叫‘你不会不要我跟小强’?程钢,你真是太自大了,别说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就算是已经功名名就了,也轮不着你来决定要不要我,你得先想想,我要不要你!?”   程方悟侧身闪开程钢,继续往前走,“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程钢,是我不要你了!现在!”   程钢被程方悟的话钉在原地,“不可能!为什么?就因为韩萍?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跟韩萍没什么的,平时走的近点,也是因为大家是一个单位的,又都是才分过去的年青人,没有别的原因,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   “我已经跟韩萍说过了,叫她再不要往家里来了!”朱耐梅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越来越傲了,程钢突然能理解穆伟东了,他不赞成何骄阳出去拍电影,估计也是怕何骄阳出名以后,再不肯安心过日子吧?   见程方悟不理他,程钢跺跺脚,再次追上去,他伸手想抢程方悟手里的包,被他躲过了,“耐梅,你别这样,我承认,是我不对,我不该管不住韩萍,让她往家里跑,”这一点他真的错了,他在韩萍往家里来第一次的时候,就应该告诉她,不要往自己家里来了。   程方悟再次笑了,这话说的,“你的意思是,只要她不往家里跑,确切的说,不跑到我这个大老婆跟前儿来作妖,就万事大吉了?啧啧,你什么时候自动把自己当成齐人了?”   “什么齐人?”程钢脸一红,齐人之福,他可真没敢这么想过,“你说的什么话,我没有这个意思,好,我承认,我跟韩萍是走的近了点儿,她嘛,”   程钢重重的叹口气,“是对我有点儿意思,但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啊,我是有家庭的人,怎么可能做那么事?”   拒绝?刚才才拒绝的吧?拒是拒了,但内心无比感动,还有隐隐的得意,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你随便吧,反正今天你妈已经发话了,看不上我这个媳妇,我也不去讨人嫌,其实呢,我也是给你留面子,没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我啊,”   程方悟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程钢,三十年前的自己,“真的是看不上你!”   自己的老婆,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对自己的不屑?程钢也恼了,“看不上我,那你看上谁了?你不是是成了先进,觉得自己的了不起了?开始嫌弃我了?恐怕是你自己想离婚吧?朱耐梅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我不离,我不会跟你离的!”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冲程钢摆摆手,“你爱咋滴咋滴,”他不离,韩萍能由着他?这会儿的程钢,可不是以后的自己,能看穿女人的心思。   “哈,程方悟,你能看穿女人的心思?别忘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系统立马跳出来随手就往程方悟心窝里扎了一刀。 第62章   这话扎心了,好在程方悟脸皮够厚, “那又怎么样?我起码对那些女人, 也没动多少真感情, 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他当年以为韩萍, 是真心爱自己的, 才会不介意他是个离婚的男人, 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要嫁给他。   但现在回头再看一遍,他才发现, 其实韩萍对他的感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纯粹。   “程大哥, 你不能这么想, 你怪韩萍对程钢的爱里掺了杂质, 可是你也说了, 程钢娶韩萍, 也有韩萍有个当市长叔叔的原因,”朱耐梅开口道。   “嗯, 我没有资格怪韩萍,我们其实也就是一对俗世夫妻,爱情之外,还得考虑利益, ”程方悟哈哈一笑, “我本来就是个渣男嘛, 渣男最擅长的就是原谅自己, 指责别人,你忘啦?”   ……   方红看着抱着孩子,拎着提包的女儿,吓了一跳,“梅,这是怎么了?老朱,老朱你快出来!”   朱成功正在屋里陪着小孙女儿玩纸牌认数呢,“谁来了?”   “妈,瞧你,闺女回来了,把你吓成那样?”程方悟一笑,“宝宝,看姥姥,妈,快过来把孩子帮我解下来,唉,可累死我了!”   方红赶紧把用围巾绑着的程强解下来,抱在怀里头头到脚抚了一遍,“哎哟,把我外孙子给委屈了,一身汗!”   “梅啊,你这是怎么了?”抱着外孙子,方红也没忘了问女儿原因,“出啥事了?”   朱成功已经从屋里出来了,“能出啥事?大晚上的带着孩子提着东西,肯定是有人叫咱闺女受气了,快进来,你妈熬的绿豆汤,我在井水里冰着呢,先喝点儿再说话。”   “我这不是正问着的嘛,”方红当然能猜出来女儿是受了气才回的娘家,但为什么,可不得慢慢问?   程方悟把包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让我喝碗绿豆汤再慢慢跟你们说,放心,没啥大事,爸,有没有不太凉的?给我们小强也喝点儿?他现在最会看嘴吃了,只要看人见嘴一动,把他急得,恨不得去人嘴里抓。”   方红疼爱的拿毛巾给程强擦着头上脖子上的汗,“有,给楠楠留的就是不冰的,我给小强喂半碗儿,叫你爸给你盛你的。”   不管有事没事,反正闺女回来了,先给吃好喝好再说,大长一夜呢,有得是说话的时间。   程方悟一口气喝了两碗绿豆汤,才把碗放下,把今天为什么自己跑回娘家的事跟朱成功跟方红说了,这下可把朱成功给气坏了,一巴掌拍在藤椅扶手儿上,“你那个婆子怎么是个糊涂虫?有在外人跟前埋汰自己儿媳妇的?她到底会不会分里外啊?”   方红想的却是另一层,“耐梅,你跟我说,程钢跟那个市长家的闺女,到底怎么回事?”别家的闺女也就算是,人家是市长家的,那可就不一样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她们这种升斗小民,听到市长,还是心里打突的。   程方悟撇撇嘴,“还不是程钢在外头招蜂引蝶的?他要是老老实实埋头苦干,人家好好的大闺女,会跑来非要跟他?”   “妈这次您别管了,我是不想跟他过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还能盯着他一辈子?”   方红叹了口气,“梅啊,你说的有你的道理,但是吧,你们还有小强呢,而且我不也信,那市长家的闺女眼就恁瞎,敢情京市那没结婚的小伙子一个比程钢强的都没有,她非赖上程钢了?而且就算是她肯,那韩家也不能答应了,”谁家好好的大闺女,什么毛病也没有,去插足别人家庭,当第三者?   朱成功没那么多弯弯绕儿,“不管她那么多,明天我就去商业局找程钢去,敢叫我闺女受委屈,我先给他醒醒神儿!市长的闺女怎么啦?也不能不要脸!”   程方悟被朱成功逗的一笑,前世他跟韩萍的事瞒的紧,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暴露出来,这次没办法,谁叫他是朱耐梅呢,“爸您别急,宝宝的奶奶糊涂,程钢可不糊涂,他还想跟着冯爷爷学画画,就得给咱们个交代,您瞧着吧,明天他就得上家里来,到时候,您随便收拾!”   想想也是,程钢再蠢也不敢真的跟女儿离婚,但女儿都叫气回娘家了,他们这做父母的,可得好好给孩子出口气,尤其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亲家母,“唉,我当初最不满的就是他家那个妈了,这寡妇养儿,真以为别人都把他家儿子当凤凰蛋儿呢!”   程方悟脸一红,方红话糙理不糙,他可不就是周志红眼里的凤凰蛋嘛,“嗯,我婆婆就是太惯着程钢了,在她眼里,就算是公主,程钢也配得上!”   以前没有韩萍提前讨好周志红这一段儿,程方悟不知道市长的侄女儿对自己母亲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倒是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加上韩萍不怎么跟他回家,对程强更是不闻不问,周志红对韩萍很不满,常常跟自己嘀咕,如果没有他,韩萍哪能像现在吃香喝辣,当少奶奶。   直到死前,周志红都在骂韩萍是个狐狸精,抢了儿子不说,还霸着家产,不给程强留。   所以程方悟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母亲还有这么一面。   “咳,说远了啊,亲家母别的不好说,但一个女人家家的,拉拔三个孩子长大,还把程钢供上大学,也确实是不容易,程家如今也就靠着程钢顶门立户呢,娇一些也正常,”朱成功咳一声,不让妻子说亲家的坏话。   方红可不这么认为,“靠程钢顶门立户?我看她那个儿子还不如我闺女能耐大呢,她这是嫌咱闺女能耐比她儿子大,嫉贤妒能!”   “哈,瞧你妈,还跟我拽词儿呢,嫉贤妒能都出来了,”朱成功摇摇手里的蒲扇,帮程方悟赶蚊子,“你别听你妈胡说,你婆婆没上过几天学,有些糊涂是真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将老人家放在眼里,她老了,你年轻,不能跟老人太计较,她那么说,也是过过嘴瘾,真要离婚,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她!”   方红哼了一声,把小强交给朱成功,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汤碗,“你别听你爸的,你爸一辈子与人为善,成天想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次咱绝对不能这么轻轻放过,你好说话,只会把程钢的胆子给纵大了,以后再犯怎么办?”   程方悟听明白了,朱成功跟方红的侧重点不一样,但他们两个都是在替自己谋划,“我知道了,反正这次我回来,是不会再回程家去了,先在咱家呆些天,妈,你可得帮我带宝宝,等过阵子,我搬到原来的宿舍去住,再雇个保姆。”   “雇啥保姆?这可不行,孩子是他程家的,就该你婆婆给带着,”方红从厨房探身儿出来,“你在妈这儿住多久都没关系,反正你爸快退休了,上不上班儿都一样,我们老俩儿带着孙女外孙子,别提多高兴了,但你终究得回去,这么僵着可不行。”   方红不介意给女婿点儿教训,叫他以后不敢再欺负女儿,但离婚,那是绝对不行的,犯错的又不是自己闺女,凭啥离婚?   程方悟知道这婚不好离,尤其还只是单方面要离的情况,当初他跟朱耐梅离婚,欺负朱耐梅好性子,硬逼着她点头,也费了好大功夫呢,何况现在对方是程钢,那个可不是个好商量,“那如果他跟韩萍还来往呢?”   “那我就打断他的腿!”朱成功站起来,“你放心,有爸在,看他敢?我去烧水,给楠楠和小强洗澡,你也洗洗,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睡一我,明天不还得上班呢?”   ……   一夜黑甜,第二天一大早程方悟起来,方红已经站在门边儿了,她挥手让程方悟洗漱,“赶紧去洗脸刷牙,饭在桌上呢,吃了你上班儿去,小强我给穿衣裳,你走前再喂一回就行了,上午我叫你爸买排骨回来,给你熬汤喝!”   真是亲妈啊,早饭还没吃呢,中午就安排好了,“好,那我等着回来喝排骨汤。”   ……   上午单位没啥事,程方悟跟小汪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拆信读信上了,他跟小汪把这些信分成感情跟事业两大类,程方悟挑出朱耐梅最有兴趣的几封信,“先就这么几封吧,这都够好几周的量了,”   他看着屋里小山一样的信件,心里暗暗后悔,这两天信件还源源不断的寄来,幸亏这资料室地方大,不然真都装不下了,丁姐还过来笑说,他以后光卖废纸,也能发笔财了。   小汪连忙几天,连回家都会装上一兜子信看去,“那我可慢慢来了,耐梅姐,我现在都看出经验来了,扫上前几段,就知道这信有没有再看下去的意义了。”   她一伸舌头,生怕程方悟误会她偷懒,“我也认真看了,可不是敷衍的。”   “人就是要善于在工作中总结经验,不然多浪费精力跟时间?”程方悟晃晃手里的十几封信,“这些挑的就很好嘛!我很满意。”   得到程方悟的肯定,小汪看的更带劲儿了,“那我今天把这些也看完了。”   “别急,慢慢来,不能因为看信,再看眼睛弄坏了,”程方悟把信从小汪手里抽出来,“你还把信带回去,多麻烦啊,来回背着不沉?”   小汪摇摇头,她收着钱呢,怎么能不好好干?“唉,其实吧,帮你看信不值什么,就是有些信件,看着人让生气的很,”   小汪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封信,“这个,是我一个同学的,我也是看见名字才知道是她的,姐,你说她该怎么办啊?”   程方悟接过信,“你同学?怎么了?”   他低头看信看完,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还有这样的事?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行,这封信我这次就回!”   小汪这个同学姓陶,在小汪的描述里,从小就是个出名的美人,后来接了大人的班儿,进工厂当了女工,自然也是一朵厂花。   漂亮女孩子身边的追求者自然就多,结果,就有那么一个工人,还是那种平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几次写信约电影甚至围追堵截,小陶都不予理会,因为这样的人,根本不在她婚姻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现在问题来了,这个青工不甘心,就使了个损招儿,到处跟人说,他跟小掏处过对象,亲过也摸过了,搞得厂里风言风语,小陶更是百口莫辩,后来还传出小陶是嫌贫爱富,才不跟他谈恋爱了,这下,小陶在厂里的名声就更坏了。   小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个,她才处的一个对象,厂里的技术员,也跟她分手了,而那个青工,还处处摆出深情的模样,不停说只要小陶认识到错误,愿意回头,他就愿意继续跟她恋爱,对她负责任娶她为妻。   结合着小陶的诉说,跟小汪的讲述,程方悟已经气的肝儿疼了,这真是为了娶到老婆,无所不用其极啊,而且只要小陶顺从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可能会好过了,嫁一个人品恶劣,婚前就对你百般诋毁的男人,还指望婚后他会将妻子视如珍宝,当做终生伴侣?   他只会为自己的“聪明手段”洋洋得意,甚至把这些当成污点,来百般压迫自己“巧取豪夺”来的漂亮妻子,这个妻子是他人生的一枚勋章,而践踏这个原本他根本高攀不上的女人,会让他有更大的快/感跟成就感。   “你给小陶打个电话,就说咱们找她玩去,”一个漂亮姑娘,叫一头连猪都不如的东西给啃了,程方悟不能答应,“我得先见见人。”   “真的?耐梅姐,谢谢你,”小汪激动的抱住程方悟的胳膊,“你不知道,我看到这封信,就去她家找她了,结果,就听见她嫂子在外头嘀咕她呢,说她一个年轻姑娘,如果肯检点一点,也不会引来这样的事,如果是她,就老实的跟那人结婚,省得陶家被人到处被人议论。”   “我呸,敢情嫁给流氓的不是她,还是她收了小流氓的钱了?”程方悟冷笑一声,撸起袖子,“这事儿我管定了!”   听说程方悟要管,小汪一直揪着的信一下子落定了,“耐梅姐,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要是吵架我陪你,打架我叫上我兄弟!”   程方悟哭笑不得,“叫啥你兄弟啊,小陶不就有哥哥?可她哥干什么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有自己的法子!”   她伸手一拉小汪,“走,咱们出去转转,老这么做着,非坐出颈椎病不可!”   小汪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信,跟着程方悟走到屋外,学着他做下腰压腿,“姐,你说这个真的管用?”   “当然管用了,这个啊,能健身还能让你身上的肌肉都紧致起来,”程方悟一脸肯定,“这可是我跟着何骄阳学的,她你见过吧?就是我拍过的那个舞蹈演员,我好朋友,”   其实这些动作真正的支持者,是万能的大晋江系统,程方悟让它在脑海里给自己放着健身操,自己跟着做动作,他生完孩子跟没生一样,还更漂亮了,程方悟就给自己找了个天天做操跳舞的借口,来上班儿之后,只要有时间,就到外头练一会儿,“你看看我,生完孩子是不是跟没生过一样?”   程方悟这边儿一开始做操,丁姐她都过来了,“小朱又开始练了,来来来,姐姐们也跟你学!”   哈哈,这要是加了音乐,自己就成了广场舞的首创者了,“可惜咱们没有录音机,不然,再配个音乐,跳着才带劲儿呢!”   “我也不求能像小朱这么苗条了,就是这么跳跳,出身汗,舒服的很,”丁姐是程方悟跳舞的忠实追随者,看见他出来,就招呼着别的同事,“来,大家都来跟小朱学,人家可是说了,这是文化宫的小何教的,肯定管用!”   丁姐是个大嗓门,她一喊,其他的同事也从屋里出来了,“来啦来啦,就等着着小朱呢,我人笨,到现在还没学全呢!”   程方悟乐得给何骄阳打广告,“前几天人家何老师去平市拍电影儿去了,等将来电影上影了,咱们就可以在大银幕上看见她了!”   “拍电影?真的?哎呀,还有这种事?”丁姐舞也不学了,“你没骗我们吧?”   程方悟得意的挑眉,“这事儿能乱说?她都去平市了,前几天报的到,她们文化宫那边可是都知道的,不信你们问问去?不过她这也是第一次,只是个配角,戏也少,但总归是走出第一步了不是?叫我说,就冲骄阳的长相跟天赋,不愁不会被伯乐相中!”   “咱们市剧团那些演员,还没有被挑去拍过电影儿呢,那个何老师不是咱们本地人吧?我瞧着长的就比咱们京市人秀才,你看那身条儿,个头儿,一看就跟咱们不一样,”何骄阳常年参加市里的演出,大家又是一个系统的,难免都见过几次。   “就是,她一分过来,咱们文化系统跟那边教育上的,哎哟你们是不知道,小伙子们眼睛都绿了,一个个往文化宫跑,结果啊,”   一位大姐噗嗤一笑,“人家是跟着对象才分到咱们这种小地方儿来的!”   “从这么件事上,咱们就可以看出来人家骄阳的人品了,就凭人家的相貌学历,大城市进不去?最差也能在平市找个工作吧?你们说是不是?”程方悟给何骄阳刷好感度。   “那是,”   “肯定的,”   这长的那么俊,连省里的电影导演都请过去演电影,还能进不了平市的歌舞团?   众人纷纷点头。   “可人家愣是不要这份好前途,跟着穆伟东来京市了,这叫什么?情比金坚,不离不弃,”程方悟随着脑子里的音乐声,舒展着身体。   “可不?我看人家那闺女,在大学里,想找个条件再好点儿也不是难事,”   “是啊,虽然小穆是咱们这儿的人,但他家是农村的,离咱们京市百十里呢,家里可是不富裕,一家子供出来这么个大学生,要说是只金凤凰了,但跟人家骄阳一比,还是不够看,我说的没错吧?”程方悟介绍着穆伟东的情况。   图书馆的大姐们都是有儿有女的,把穆伟东往女婿人选里套一套,也就是差强人意,可若是自家真有何骄阳那么个好闺女,真嫁这么一位,多少还是有点儿不甘心,“要是这位小穆同志在单位表现的好,以后能提干也行,小两口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错。”   程方悟撇撇嘴,“上班也有两三年了吧,没听见有啥动静,不过大姐你说的也对,这个小穆确实是会过日子的很,啥都不叫骄阳干,一下班儿就往家里跑,把骄阳伺候的妥妥贴贴的,我们家程钢看见他啊,都气的不行。”   这好好的怎么扯到她家小程身上了?学跳舞的都来了兴趣,“为什么?小程跟那个小穆关系不是?”   程方悟一脸正色,“可不?程钢说,小穆一回家就干活儿,害他成天被我嘀咕,说他爱在家里装大老爷,光吃不动!”   “嗐,我当什么呢,不过这小穆也是的,做家务疼媳妇是应该的,但工作上也不能放松,这男人啊,还是工作上上进更重要,我可是听说人家小程在商业局可是顶顶有名的先进青年,领导器重着呢!”   京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他们这些事业单位之间,转圈儿都有交道,程钢是商业局这一批里表现最好的大学生,而财政局,她们愣没听说过穆伟东这个人,就像以前,人家也不知道图书馆有个朱耐梅一样。   “哪有什么先进啊,年底评先进的时候,程钢说了,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荣誉要留给为局里奉献一生的老同志,不参选呢,”这可是真事,程钢在博人好感上,那可是天赋异禀。   “叫我说,小朱跟小程这样的最好了,两人齐头并进,再般配不过,”之前朱耐梅在单位也没少说程钢的优秀,而且程钢年前帮着办板报,大家对他的印象好的不能再好了。   因此在大姐们的眼里,还是像朱耐梅跟程钢这种夫妻,才是最叫人满意的一对儿小夫妻。   何骄阳是优秀,但家里有个不怎么出色的男人,在习惯了男强女弱的大姐们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第63章   “我们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唉, 不瞒姐姐们说, 我现在是婚结了, 孩子也有了,才深刻体会到,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 ”程方悟收住动作, 转身一脸哀婉道,“我现在啊,只想着好好工作, 把我们程强带好, 至于程钢有没有出息,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这话听着味儿不对啊, 丁姐掏出手绢擦着脑门儿上的汗, “小朱, 怎么了?程钢欺负你了?要是他欺负你,你只管跟姐说, 我一准儿叫他尝尝咱们图书馆娘子军的厉害。”   程方悟一笑,“也没有了,我就是感慨一句,在外人眼里这样的夫妻, 那样的夫妻, 其实只有管上门, 自己心里最清楚, 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句话把大伙儿都触动了,丁姐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程方悟的肩膀,“不管是什么样的夫妻,都得过一辈子呢,所以凡事都得往好里想,把日子往好里过,咱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程方悟点点头,“丁姐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我怎么痛快怎么过。”   看大家都四散回自己科室去了,程方悟转头进了保卫科。   “哎哟,大才女怎么来我们这儿了?”图书馆的保卫科没几个人,一个老科长姓秦的,带着几个有点儿年纪的职工,反正现在社会治安好的很,而且图书馆这样的清水衙门,来的都是看书的,谁也不会惹事,真有个偷书的,管借阅的大姐就直接将人给收拾了,他们也就是喝喝茶读读报的事儿。   “秦科长,我来问您个事儿,”程方悟抿嘴一笑,在秦科长对面坐下,“建机厂您知道吧?就是西城那个。”   秦科长一挑眉,“那是大厂,咱们京市谁不知道?”   “那他们那边一片的派出所,您有熟人没?”程方悟小声道,做为一个单位的保卫科,跟派出所这些地方,应该会有些交道打的,“您也知道,我们家在东城,西城那边,根本不熟的,连个能说得上话儿的人都没有。”   “那你可找对人了,西城派出所的副所长郑健,是我老战友,你有什么事?”   这真是正瞌睡呢就遇到枕头了,“我就说来找秦哥一定能成,是我这样的,我有点儿事想跟他举报一下,又不想暴露自己,不知道秦哥能不能帮个忙。”   举报?举报什么?   拜万能的大晋江系统所赐,程方悟已经调出了欺负小陶的青工的资料,果然是个混混一样的人,尤其是他还有个爱好,就是没事喜欢耍个小钱,这简直就是往程方悟手里送把柄呢,“我也是无意中听人闲聊说到的,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老觉得这个不算什么好事,才想着跟组织汇报一下,您能不能悄悄帮我联系一下那边的派出所,我呢,再去了解了解,然后跟您说?”   这丫头干什么都那么积极,“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要不我带你走一趟,调查了解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吧,一个小姑娘,太危险了。”   程方悟还是想亲自见一见小陶,毕竟把那个小混混送进局子并不能完全把小陶救出来,万一他出来了还满嘴胡说呢?被一个有前科的缠上,更麻烦,“秦哥您放心吧,我打听消息的路子很安全的,反而你们这些专业的去查,更容易打草惊蛇,我今天亲自去再了解一下,明天咱们去见郑所长好不好?”   秦科长点点头,看来是真的有什么事了,他是退伍军人,警惕性比常人要强的多,“好,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要不我陪你走一趟?反正我也不是穿警服的。”   “不用了,其实是女孩子的一点儿事,我去更好说话, ”程方悟摆摆手,“您能这么支持我,我真的感谢了。”   女孩子的事?“那好吧,我今天跟老郑打个电话,不过你也不用急,慢慢来,有确切消息了咱们再过去。”   ……   中午程方悟回去,一进门儿就看见程钢在家里坐着,“你怎么来了?”   程钢抱着孩子站起来,讷讷道,“这是我老丈人家,我怎么不能来?我来吃饭呢!”   这脸皮,程方悟白了他一眼,“你不回去跟你妈说了没?小心她又说你不规矩,出必告返必面懂不?”   程钢被噎的面一红,抬头正看见朱成功沉着脸瞪着他,更怂了,“嗐,我不是说了,我妈年纪大了,你别跟她计较那么多,昨天我姐说她了,我也说她了,她也说了,就是一时口快,才胡说八道的,”   他一进朱家门,已经被岳父岳母敲打过一通了。   程钢走近程方悟,陪笑道,“谁才是她儿媳妇,她还分得清。”   “当然分得清了,就因为知道谁是儿媳妇,才清楚谁是可欺负的,谁是只能巴结的,”程方悟洗了手,转身进了厨房,“妈,饭好了没?哎哟楠楠,你可不敢在厨房里玩,太危险了。”   “唉,这小丫头儿犟的很,我在上头做着饭,她在下头抱着腿,你爸来都抱不走,我这小心着呢,”方红低头看了一眼小孙女儿,“我们楠楠跟奶奶最亲了,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奶奶。”   程方悟一看案板上切好的菜,知道这是程钢来了,临时又加的,“妈你带着楠楠出去,剩下的我来,楠楠,跟奶奶出去吧。”   朱家人教训完程钢,也不听他解释,就把人摞在院子里了,程钢一人儿在院子里抱着儿子,也挺尴尬的,他悄无声息的弯进厨房,“不用做那么多,太多了吃不了。”   程方悟哼了一声,“本来我们没打算做这么多的,偏有人不请自来,要是不让他吃饭,恐怕我们姓朱的又多一桩罪名,”   程钢被老婆挤兑的无话可说,半天才道,“那个,今天上班,韩萍都请病假了,我真的跟她说清楚了,还有,你要是想在家里住几天也行,过几天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他很想说,周末他们是要去冯大师那里的,要是妻子这么一直置气,学画画的事,可就黄了,“我妈真的认识到错误了,今天早上她都说,要来接你回去呢,我说你还得上班儿呢,叫她别来添乱,她才没来的,真的。”   程方悟把鸡蛋液倒在油锅里,“这样吧,你去把咱们那边的房子收拾了,改天我搬到那边去,昨天晚上我跟我妈也商量了,以后宝宝她来带,早上我送来,晚上我接回去,一月给我爸妈三十块钱。”   程钢愕然的看着妻子,怎么这么快就决定好了?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现在的生活是他最满意的,虽然他也要做家务带孩子,但是有亲妈在,他还是轻松的多,要是搬回自己家,以后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了,“耐梅,你别这样,我妈知道错了,以后这种事再不会有了,而且咱们跟她住一起,才能有时间画画啊!”   程方悟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程钢,“程钢,你有没有想过,韩萍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你真觉得她把冯大师这件事看的那么重,是在为你的前途着想?别忘了现在你还是我的丈夫,只要我不肯跟你离婚,你再成功,她也沾不上光的,还有,她怎么就那么笃定,你一定会跟我离婚呢?”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一愣,虽然他承认自己没有处理好跟韩萍的关系,但老婆老这么抓住不放,也太咄咄逼人了,这不是不信任他吗?“没有啊,她昨天都说了,再也不会找我了,我也跟她说了,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说说了吗,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带小强?”   想到最后韩萍对他说的话,程钢心下黯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痴心。   程方悟一笑,“那咱们打个赌吧,看看韩萍对你的真心到底有多少,怎么样?”   程钢心里正难受呢,“我不是说了嘛,我跟她没什么,你干嘛非要揪着她不放?”   程方悟撇嘴,“我没有要揪着她不放啊,我说离婚了,放你跟她双宿双飞去,是你揪着我不放啊,你觉得我不讲理,离婚就好了,你也是个男人?老婆觉得你是个蠢货,不想跟你过了,你还死抓着不放?说起来,你跟韩萍还真是般配,你都跟她说了,要跟我好好过了,她不是还是‘一往情深’?”   程钢被程方悟绕的头疼,“我说不过你,你说吧,怎么赌?”   “先在我家住上一阵儿,但这件事,你必须保证不告诉韩萍,冯大师那里,我可以先不让他知道你的事,两个星期,不用太久,你只用在局里保证两个星期内,不多理韩萍,也不看她,下班就回家,韩萍不是说了,只默默的爱你,绝不打扰你?”   程方悟看着程钢惊愕的脸,“你不用瞪眼,你们两个说话,我没偷听,我这个人啊,就是有一眼把人看穿的本事,比如之前的田向阳。”   听到程方悟提田向阳,程钢连问都不敢问了,田向阳有那样的毛病,他都没感觉到,他二姐也不知道,偏叫老婆看出来了,“然后呢?这能证明什么?”   程方悟挑眉,“我跟你赌,你两个星期不理睬韩萍,她绝对绷不住,她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当然,前提是,你这两周,你要在局里表现出跟我关系很好的样子。”   程钢已经听懂了程方悟的意思了,这就是对韩萍的一种考验,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愿意站在远处默默爱着他,程钢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这对他没什么坏处,还能鉴定下韩萍对自己的真心。   “还有,你还可以顺便弄清楚,韩萍是不是对你的前途格外的关心,”程方悟意味深长的一笑,“你只字不提跟着冯大师学画画的事,她绝对会问你的,你呢,她问你也不许说,程钢,这点儿聪明劲儿,你应该有吧?”   ……   “我说程方悟,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对韩萍可真够绝的,你这是在程钢心里扎根刺啊!”   吃过午饭,程方悟抱着孩子回屋睡觉,系统忍不住了。   “没办法,谁叫我是个渣男呢,只有我负人,不能人负我,”程方悟知道系统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性直接承认,“而且我觉得,朱耐梅应该不会希望程钢娶韩萍。”   就算是接受了程钢是个坏男人的事实,也接受了他婚内就移情别恋的事实,也做好了跟他离婚的心理准备,程方悟相信,朱耐梅也不愿意程钢以后真的跟韩萍结婚。   小光团亮了,“谢谢你啊程大哥,你说的没错,这样的男人我也不要,但我也不愿意他跟韩萍结婚,虽然不我在乎程钢了,但韩萍是绝不会相信的,想到如果有一天,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我跟前出现,还是有点儿讨厌。”   “而且,程钢借不上韩家的关系,我也挺高兴的,”朱耐梅知道程方悟已经接受了,程钢以后未必能走到他的高度这个有可能会发生的结局,所以说话也就很直接了。   程方悟一叹,“是的,反正于公于私,我都想把他们给搅散了,就算是没散,也不得叫他们离了心,朱耐梅已经同意程钢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了,我收拾一下韩萍,也算是投桃报李,”毕竟韩家的关系跟冯大师的指导比起来,后者对程方悟的影响才是决定性的,“我也希望程钢没了韩家,能更专注在绘画上,这样,凭着一手画艺,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这个我可以保证,将来就算是离婚,我也会跟冯爷爷说清楚,叫他不迁怒程钢的,”小光团亮了亮算是成交,虽然程钢不好,但他是程强的父亲,朱耐梅不希望他混的太差了。   ……   下午下班,程方悟回家吃了饭,就跟小汪一起往小陶家去了。   小陶确实是个美丽的姑娘,不过在程方悟眼里,还是比何骄阳,甚至比现在的朱耐梅差了一些,但这长相跟身材,在以男工为主的建机厂,已经很够看了。   虽然漂亮姑娘未婚男青年都有追求的权力,但追求不包括用下三滥的手段,“小陶,你的信我带来了,我来是想问你,如果我把你的信原封不动登在晚报上,你有没有意见?当然,不用你的全名,但也不能一点儿线索也不留,就写小陶好不好?”   小陶胀红了脸,但神情十分坚定,“耐梅姐,只要能摆脱丁大庆那个流氓,叫我做什么都行!给你写完信之后,我都在想,如果他们真的逼我跟那个流氓结婚,我就去吊死在厂部门口!”只要登在报纸上,就能给她正名?   这个傻丫头,性子倒是刚硬,偏想到的只是用惩罚自己的方法来惩罚别人。   “吊死了以后呢?大家是相信了你跟丁大庆没什么?除了会说,这闺女真傻,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会说,我们根本没信过丁大庆的话,之后呢?你不是丁大庆杀的,他恐怕连派出所都不用进,照样当他的工人阶级,然后再瞄个漂亮姑娘,娶回家里生儿育女,而你,却丢了一条命,值得吗?”   程方悟给小陶描述如果她自杀了,整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小陶眼泪忍不住下来了,她捂着脸,“耐梅姐,当女人怎么这么难呢?”   小汪赶紧掏出手绢塞到小陶手里,“别哭啊,这不耐梅姐来了吗?她来就是帮你的,你只管听她的话,叫你干什么,肯定能让你摆脱那个流氓!”   “耐梅姐,你说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小陶立马擦干眼泪,程方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黑暗中的明灯了,“是不是登到报纸上就能管用?留我全名也没事,我愿意。”   “当然不只有这个,不过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但你能不能跟我保证,将来有人过来问你的时候,你能照着你信上写的实话实说?”   程方悟可不愿遇到东郭先生,“我能保证,只要你实话实说了,以后可以再不被那个流氓泼脏水,但你要是改口,只会把自己陷的更深,甚至将来真得嫁给那个流氓!”   嫁给那种人?小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耐梅姐你不知道,他真的是个流氓,”   小陶红着脸儿,声音也低了,“我听人说,他以前还爬过我们厂子女澡堂的墙头儿,叫保卫科抓过。”   “那可是流氓罪了,怎么没有管管这种人?”   小陶低下头,“他是我们厂物资科长的外甥。”   呵,官二代啊,朱耐梅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物资科长叫什么?那你害怕你们这个物资科长吗?”   小陶迟疑了一下,“说不上害怕不害怕,人家是领导,我只是个普通的工人,中间差是好几级呢,不过我们也打过交道,就是,就是,”   “你只管大胆的告诉我,放心,今天你说的话,我跟小汪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发到报纸上,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流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帮你啊!”程方悟耐心的开导小陶,他既然帮小陶了,就不能留后患。   “我们厂物资科科长姓刘,叫刘保国,是丁大庆的姨父,他姨也在我们厂里上班,不过在下头分厂里,之前他姨过来找过我,也找过我嫂子,她放话了,要是我答应嫁给丁大庆,就叫我嫂子去她们厂子当天天工,一个月有三十多块钱呢!”   怪不得呢,敢情有威逼还有利诱,真以为自己的土豪恶霸了,而小陶这个嫂子,是准备卖妹求荣了。   “那你哥怎么说?”小陶家里只剩下她跟他哥了。   “我哥知道丁大庆不是好人,不答应,但我嫂子,”小陶叹了口气,“我嫂子没有工作,他们又有三个孩子,家里难免紧巴巴的,我平时往家里交一半儿工资的,但感觉还是不太够。”   “哼,她都要卖你了,你还交工资呢,叫我说,你啊,以后能少交就少交,给够自己的饭钱就行了,”程方悟打量着陶家的几间房,“你也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经这么件事,嫂子是明显靠不住的,你哥呢,也不好说。”   就像小陶说了,她哥一个工资养五口人,不紧巴是不可能的,如果人家那边再逼的紧些,会不会点头就不一定了,“好了,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帮你想办法的,你也别慌,还有,下了班最好跟同事们结伴儿走,也别去偏僻的地方,晚上更别出去。”   那么龌龊的主意都想出来了,这个丁大庆,未必不会做更恶劣的事。   小陶见程方悟起身要走,忙站起来,“耐梅姐,谢谢你啊,我给你添麻烦了。”   程方悟叹口气,对于这些漂亮但缺乏自保能力的姑娘来说,有时候,美丽并不是一件好事,“没事的,你是小汪的好朋友,小汪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今天跟我说的时候,气的直哭,我怎么能当没看见?而且,如果不是看了你的信,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这样的社会,还有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发生,这种咱们提倡跟追求的是完全相悖的,我知道了,怎么能容认它继续发生?”   “系统,查出来了没有?”从陶家出来,程方悟没急着回家去,而是叫小汪陪着自己,在建机厂周围转了转,尤其是那了片职工生活区,她们直接从里头穿行而过,据程方悟分析,这会儿赌钱,绝不会像后世那样,用一辆汽车把赌徒们拉到荒郊以躲避警察抓赌。   “查到了,”系统把准确的地点报给程方悟,“他们这里都是一群惯犯了,那个丁大庆,还是个庄家呢,啧!”   “他们开赌的时间呢?咱们要抓,就得一锅端啊,”程方悟又问。   “每周四次,今天已经开始了,那就是后天了,”系统把时间地点报的清清楚楚,“但是程方悟,你也听见了,这个丁大庆也是有背景的,你能保证把人给摁到监狱里?”   程方悟哼了一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想摁他一点儿也不难,你等着瞧!” 第64章   秦科长没想到程方悟会曝了这么个大消息给他,“你确定?耐梅, 这可是大事儿, 做不得假的, ”这会儿上头消息已经下来了,要严打呢, 京市出了聚众赌博, 对于他的老战友来说, 是一大功,但抓错了,可就是大过了。   “秦科长你放心吧, 我也是收到群众来的匿名信, ”   程方悟把自己左手写的信拿给秦科长, “这信我昨天就收到了, 谁也没敢说, 就是怕弄错了, 昨天专门装作去建机厂找亲戚,悄悄打听了一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们这些人,已经是明目张胆玩这个了, 只是设赌的已经是个小团伙了, 好多群众都是知道的, 但怕报复不敢吭声罢了, 说起来,给我写信的这个同志,还是有觉悟的。”   秦科长把信拿起来认真看了一遍:时间、地点、参赌人员、金额都清清楚楚的,这真不像是可以做假的,“走吧,我带你去西城派出所!”   “那个,秦科长,是不是得悄悄的,以免打草惊蛇?”程方悟站起来,赧然一笑,“我是在电影上看的。”   “你这个小同志,”秦科长一笑,拿了车钥匙,“走吧,我心里有数。”   ……   “系统,帮我盯着点儿啊,我想知道郑所长会不会出警,什么时候出警,”程方悟从派出所出来,随□□给系统一个任务。   “这到底是我发布任务,你完成呢,还是你发布任务,我来完成?”系统没好气的抗议,“你说说,如果我完成了,你有什么奖励?”   程方悟可就是这么跟他讨价还价的。   程方悟笑道,“什么奖励?我现在整个人的命都在你的手里,我还能给你什么奖励?要不你给我个地址,邮箱网址这些也行,等我回去了,给你写封表扬信?告诉你们那个大晋江,你是他生产的所有系统里,最优秀的那一个?”   “嘁,算了吧,本系统向来淡泊名利,对这些虚名没什么兴趣,不过么,我帮你加个任务吧,咱们算做交换?”系统可不想吃亏,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蠢?   “嗐,你看看你,咱们这种革命友谊,不分彼此,谈交易多外气啊,不必了不必了,”程方悟打着哈哈,“你想想啊,我今天可是在为民除害呢,我这是见义勇为,是京市好市民啊,你再对我提出太多要求,那也不符合欲哥你行侠仗义的风格了。”   系统的要求其实也就程方悟完成朱耐梅的心愿,消除她临死前那股强烈的不甘,其他的真的都是捎带,这会儿程方悟也确实是在做好事,系统嗯了一声,“那这样吧,你别光顾着打抱不平,赶紧把何骄阳的事还有你二姐的事了结了,咱们赶紧走,我就放你一马。”   程方悟心道,这还不如不放呢,就凭何骄阳对穆伟东的感情,只要穆伟东一天不提出让何骄阳为了他的前途“牺牲”,那何骄阳就绝生不出离开他的心,至于自己二姐,他就更头疼了,他知道自己二姐有多好,也反对社会上对离婚,对离婚妇女的错误看法,但是,他扭转不了大环境啊,叫亲姐嫁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他自己过不了这一关啊!   而且二婚家庭有多复杂,他也算是体会过了,姐姐那种软和性子,将来被人欺负了,谁帮她出气?   指望程钢?想想前世的自己,程方悟没多少信心。   “你看看你,这不是歧视人家二婚男吗?你刚才还心里说,怪社会歧视二婚女呢,”系统开始抗议,这时候不说什么男女都一样了?   “没办法,那是我姐,我一个妈生的,供我读书的亲姐,我觉得这世上,真没几个人能配上她。”   男女是都一样,但她姐就跟别人不一样,程方悟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认识的人,划拉来划拉去,愣是没踅摸到一个合适的,“诶,我说耐梅同志,你的朋友圈也太窄了,怎么不认识几个未婚男青年呢?”   朱耐梅没好气的接口,“你又开始从别人身上找问题了,我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认识那么多未婚男青年干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程钢,那程钢的朋友圈你熟悉吧?你就不能从他的朋友圈里,找一个合适的?”   “怼的好,赞一个,继续继续,”系统大声叫好,“程方悟你这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程方悟抚额,“确实是,我都想不起来之前都有些什么朋友了,唉,老话说的好啊,富易妻,贵易友,我占全了。”   ……   程方悟一从系统那里拿到西城派出所具体抓赌的时间,立马给自己的日报社的老师蒋记者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了她,“这次他们是突袭,应该谁也没有告诉,蒋老师你们可以悄悄的过去蹲点儿,到时候能拍到第一手资料,肯定比将来派出所给的要生动的多!”   蒋老师是程方悟被抽调到报社的时候,带她的女记者,做事极有拼劲,对程方悟也很照顾,“耐梅,你这消息是怎么来的?可靠不?我去西城派出所问一问?”   “哎呀蒋老师,你得保护我这个线人,敢开赌场的都是什么人?万一将来找到我头上,□□棍,泼硫酸可怎么办?你别求证了,我把时间都告诉你了,你只当晚上没事,去蹲一次,真拍到了,就说你晚上无意中看到西城派出所的车出来了,凭着记者对新闻的高度敏感,跟过去的。”程方悟连借口都想的无比完美。   “蒋老师,我可是看您工作那么努力,却一直提不上去,才帮您抓了个大新闻,再说了,就算是扑了个空,也不过是少睡个觉,又能损失到哪里去?”程方悟继续劝说,他对这位蒋记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那是个敢打敢拼,雷厉风行工作能力不输于任何一个男记者的女人,他相信她的职业素养跟操守,同时也希望她能抓到一次大新闻,事业上迈一个台阶。   西城派出所跟蒋记者没让程方悟失望,半夜系统就把程方悟喊醒,告诉程方悟,郑所长他们在建机厂附近的一个民宅里,端了丁大庆他们的赌博团伙,而且蒋记者跟报社的另两个记者刚好撞了个正着,第一时间拍照还采访了郑所长跟出警的公安。   听完系统的报告,程方悟长吁一口气,“这下好了,现在可没有什么保护犯人隐私这一说,只要丁大庆的照片放到报纸上,我看他们怎么洗?!”   丁大庆被抓了,朱耐梅也很高兴,她低头亲了亲身边的小程强,“就是不知道他能管几年,等国家把他教育好了,再放出来!”   这种人可不是那种凭一时冲动打架斗殴,或者是因为生活所迫盗窃,因为想得到一个漂亮女人,想出这种办法的男人,心思不但龌龊猥琐,更是恶毒,“嗯,那可得好好关他几年,让他尝尝国家机器的厉害。”   系统也挺兴奋的,“我说,你交代小陶那些话,是准备再给他定个流氓罪?”这年头,严重的枪/毙也是有的。   “嗯,我估计这个案子报纸上一登出来,蒋老师会联系我的,到时候啊,我就建议她再深挖一些,写个系列报道也不错,追一追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在新时代的大好形势下不努力为国家奉献自己的力量,成天想着偷鸡摸狗,给社会添堵!?”   程方悟当然不是让蒋记者深挖犯罪嫌疑人背后有什么“可怜身世”,让他们把犯罪的原因推给社会,“我估摸着现在离严打到来,应该不远了吧?就叫这些人赶个好时候吧!”   早上程方悟一到单位,小汪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耐梅姐,耐梅姐,真的太谢谢你了,呜……”   一块儿上班儿的人都吓了一跳,“小汪这是干什么?小朱,这是出什么事了?”   程方悟拍拍小汪的肩膀,顺手在她肩膀上拧了一把,这丫头太沉不住气了,要是脱口而出,没准儿将来就是隐患,“走吧,咱们去我那儿说去。”   小汪被程方悟一拧,也冷静下来,她点点头,“嗯。”   跟着程方悟一进资料室,小汪就憋不住了,“姐,昨天建机厂那边都乱了,抓了好多人,周围的住户都惊动了!”   所以早上六点多,小陶就跑小汪家里去了,“小陶说,丁大庆叫抓走了,赌博!”   程方悟微微一笑,“那不挺好的,他进去住几年,出来小陶都嫁人了,但你也跟小陶再说一次,虽然丁大庆进去了,但这样仍然洗不净他泼在小陶身上的脏水,没准儿反而更会连累小陶,人家会说小陶的犯人的女朋友,”   小汪重重的点点头,“耐梅姐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要把小陶的事登在报纸上,告诉全市人民,丁大庆干过什么坏事,这样大家也就知道,小陶没跟丁大庆谈过恋爱了!”   是,程方悟还在后面写了自己的感悟,为什么一个全厂皆知的流氓,随口一句话就会被大家相信?不这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论吗?就因为长的漂亮,所以后缀一定就是“招蜂引蝶”?   如果大家都接受了这样的认知,那么,将来是不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为儿女担心,他们遇到恶人的时候,会不会等到的不是正义,而是旁观者的口诛笔伐?   “耐梅姐,你真好,小陶还跟我说,要过来谢谢你呢,不过叫我拦住了,”她探身往外头看了看,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丁大庆被抓,跟耐梅姐你有关呢?”   她可是看见程方悟去找秦科长了。   程方悟手指在唇上一压,“嘘,这事儿我可是不认的,我哪有那本事啊?没准儿人家派出所盯他们很久了,你想啊,咱们又不是旧社会,哪能允许这种毒瘤存在?”   小汪并不十分信,在她眼里,程方悟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但他这么说,小汪还是坚定的听话,“嗯,就是这个道理,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这些人都是活该!”   小汪回去工作了,秦科长又过来了,“小朱同志,郑健让我过来替他说声谢谢,他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他可以替你报功的。”   “别别别,我只是听到个消息,觉得应该跟领导们说一声罢了,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就当他们派出所发现的,要不就是您无意中发现的,跟我完全没关系,”程方悟态度坚定又诚恳,“秦科长您也知道,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叫人报复怎么办啊?”   明明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偏要说自己是个弱女子,不过看看程方悟那一米六几的小身板儿,秦科长最终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办了,你就当无名英雄好了。”   “我最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了,今年市里给我的荣誉已经够多了,我再占这个功劳,就太出风头了,”程方悟苦笑一下,他得给朱耐梅将来留后路,风头太过,朱耐梅以后可招架不住。   秦科长再次对程方悟刮目相看,“你这个女同志,有头脑!”   ……   程方悟回去就又骑车往报社去了一趟,果然如秦科长一样,蒋记者也对他做好事不肯留名的态度很是感慨,“耐梅,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姑娘了,也有正义感跟使命感,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咱们姐俩也不说虚的,我这篇报道出来,肯定能往上升一升,你过来给姐帮帮忙?”   程方悟看着蒋记者微黄的脸,她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但因为常年跑一线,风吹日晒的,比同龄人看着老了许多,“姐,我真的不太想当记者,我觉得自己最缺乏的就是你这样旺盛的干劲儿跟冲劲儿,”   这也是他选择把料曝给蒋记者的另一个原因,“你只管当成自己运气好,一不小心捡到的宝就行了,人家不常说,机会给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常年冲在第一线,遇到这样的事,是早晚的。”   程方悟又把小陶的信拿给蒋记者看了,“蒋老师,我觉得这个丁大庆还能再深挖,这样的人不送进去彻底教育好了,放出来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得遭殃呢!”   蒋记者常年跑基层,对有些事比程方悟见的多一些,她认真的把里头的关键点记了,“嗯,趁热打铁,我再下头摸摸情况,这封信你是准备发到你那个专栏里的?”   程方悟要在晚报开专栏的事,已经在报社传遍了,大家私下里都说,这小头脑子不是一般的灵活。   “嗯,但是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我不打算公开小陶的姓名,蒋老师,您要是也发现了别的情况,涉及到受害人的,我觉得不论男女,都别写的太详细,咱们京市就这么大,免得他们被人议论,也省得将来被报复,”程方悟小声在蒋记者耳边,把丁大庆的背景说了说,又把他姨去小陶家的事也说了,“您听听,这都赶上黄世仁了,我就怕将来那些给你提供情况的人,被他们报复。”   蒋记者听的也是一肚子气,“你放心吧,我会把真实情况提供给派出所,但报道里用上化名,小朱啊,你这个人太知道为别人着想了。”   这都是因为多了三十年人生经验的原因,只可惜这原因还不能公开,程方悟一笑,跟蒋记者道别,转身儿又去了晚报。   等这一通跑下来,堪堪到了下班儿时间,程方悟又拐到单位点了个卯,才骑车回家。   这两天程钢几乎天天来朱家报到,他是个只要想讨人开心,那可是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就没有哄不了的,这才几天功夫,连朱楠楠小朋友,每到中午,都盼着姑父过来陪她玩。   方红被女婿哄的气早消了,每天变着样儿给女儿女婿做吃的,看的程方悟在一边直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呢,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也值得你犒劳?”   方红瞪了程方悟一眼,“小钢跟我说了好几回了,说是那个韩萍,一直缠着他,他都明确跟她说了,自己有家庭有孩子,只会好好跟自己老婆过日子,哼,都是那个韩萍不要脸!”   “唉,韩萍再不要脸,人家也不是没脑子,如果程钢不成天对人家笑嘻嘻,嘘寒问暖的,韩萍会一门儿心思扑到他一个已婚男身上?妈你真是好忽悠!”   程方悟无语的看着方红,这位妈妈,估计也是那种随时会替女儿打小三的,“你光听他说韩萍了,没问问他,有没有反省一下,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   “他说了,是他太单纯了,想着大家都是同事,而且韩萍比他晚来一年,他工作上帮助帮助是应该做的。”难道女婿对人乐于助人也是错?“你呀,别这么硬犟着,他知道错了,你住两天就跟他回去吧,这几天啊,街坊邻居都问我好几回了,说是不是你跟小程置气呢?”   方红推了推程方悟,“我跟你说,你再这么跟他耗下去,原本你有理的事,可就变成没理了,这女人生气回娘家是常事,但男人一趟趟来接就是不走,可不像话了啊。”   程方悟抚额,自己这位岳母,也就比亲妈强那么一蔑片儿,程钢说的哪是自己的缺点?简直就是在变相夸奖自己,可她愣没听出来,“我知道了,你就叫我在家里再住两天呗,我这都多久没跟亲妈住一起了?而且你看这几天,程钢把咱家院子收拾的多利亮?我多住几天,你们就多个壮劳力,把攒了多年,可干不可干的活儿都找出来,叫他一次给咱干完了我再走!”   “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丫头,哪有这么折腾女婿的?”方红瞪了程方悟一眼,端着包好的饺子往厨房里去,“过来帮我调醋汁,你爸还说要跟小钢喝两杯呢!”   程方悟哎了一声,跟着方红往厨房去,一边还跟朱耐梅聊着,“看来我得赶紧回去了,再在你们家住着,你爸你妈,跟程钢可就处出感情来了,”等将来韩萍的事闹出来,他们得多伤心?   朱耐梅嗯了一声,这几天只要有机会,程方悟就跟她换过来,叫她跟父母在一起,“我也是发愁的很,这婚怎么离啊!?”想想父母会有多伤心,朱耐梅已经开始难过了。   “这个你放心,有我在,怎么有远不成的任务?”程方悟成竹在胸道,“你呀,赶紧把我大概回的那两封信,给润色润色。”   ……   周末程钢又来了,这次来的不只是他,还有程英程铃两姐妹,看到二姐也来了,程方悟有些不好意思,“二姐你怎么来了?”   程铃抚了抚程方悟的发梢,“咱大姐给我打电话了,我一听能不急嘛,唉,这个小钢也是的,我都说过他多少次了,可他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这事确实是怪他,也怪妈,你回娘家一点儿错也没有。我跟大姐商量着,过来给亲家大伯大娘赔个礼,叫你在我们家受委屈了。”   程英嘴皮子溜,程铃态度诚恳,程钢又连着多日在朱家刷好感,没多大功夫,方红跟朱成功就彻底叛变了,方红直接开始撵女儿走了,并且宣布,从明天开始,家里不做程方悟的饭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了,程方悟只能抱着儿子,跟程家姐弟回去,路上程英抱着程强,边走边数落程钢,连自己老婆都哄不住,还得两个姐姐亲自出马接媳妇回家,真是程家的脸都叫这个弟弟给丢尽了!   程铃则帮程方悟拎着行李,“小钢跟我保证了,绝不再跟姓韩的来往了,我是想着,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把工作调动一下,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两人只要分开了,再好的关系,渐渐也会淡下去的。”   程方悟不想跟程铃讨论这个,“二姐,你在平市见到骄阳了没有?” 第65章   说起这个,程铃来了精神, “见到了, 省电影厂这次拍的就是咱们身边年轻人的戏, 拍戏的地方是离我们医院不远的毛纺厂,不过骄阳演的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   借着何骄阳的光, 程铃还跑去看过他们拍电影, “她演一个一心想出国的女演员,后来叫一个假洋鬼子给骗了,唉, 那个导演也是的, 人家骄阳那么漂亮, 怎么叫她演这么个角色?”   “一部戏里总有好人坏人吧, 大家争着演好人, 那坏人呢谁来演?这也是骄阳第一个角色, 只要演的好,还怕将来没有其他的角色找她来?”程方悟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那骄阳怎么说?对这个角色有抵触没?”   程铃摇摇头,“那倒没有,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在学校的时候, 也演过坏人, 这很正常, ”   程铃捂着嘴笑道, “我来的时候,给骄阳打电话,她跟我说,人家都夸她演的好,还说他们导演把她又推荐到咱们省新成立的电视制作中心,说省里要拍电视剧呢,叫骄阳也去演,以后不但能上电影也能上电视!”   就算是亲耳听何骄阳说的,程铃也觉得这一切能做梦一样,“耐梅,我怎么觉得骄阳就跟戏文里的仙女儿一样呢?”   程方悟跟着笑了,“唉,我也觉得何骄阳是仙女儿,长的是!”   程铃这下真的笑出声了,“确实,你说人家是咋长的,都是一样的鼻子眼睛,她的为啥就比咱的好看呢?”她的目光落在程方悟脸上,“哎呀耐梅,你怎么也变的这么好看了?”   她知道自己弟妹是个漂亮姑娘,但今天这么仔细一看,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以前她怎么没注意到呢?   她这声音一大,前头的程英跟程钢都听见了,程英正在前头数落弟弟呢,不管这两口子过的再怎么不和睦,出去跟别的女人粘粘乎乎那是绝对不行的,尤其人家朱耐梅都回娘家闹离婚了,难道老程家出个离婚的闺女,再出个离婚的儿子?   程钢这么做,对得起早早去的父亲吗?   她笑着回头看着路灯下的朱耐梅跟程铃,不再骂程钢了,“你听你姐说啥呢?咱们耐梅本来就好看行不行?真把自己当大城市回来的啦?连兄弟媳妇长啥样都忘了。”   程方悟却知道,对于这些成天见他的人,他一点一滴的变化他们是不会发现的,但程铃一走一个多月,乍一见,估计跟记忆里已经有了差距,他歪头一笑,“这叫一白遮三丑,我今年特别注意防晒,只要出太阳的天,我就一定会戴个帽子,咱先天不足后天补不是?二姐你夸我好看,看来是有效果了。”   程铃却不怎么相信,这变白了可以,怎么看着眼睛都亮了,两颗眼珠子也乌溜溜的,就跟会说话一样,“不对,不对,你快跟姐说说,你都吃啥了?你现在真的是比以前好看了,”   她退后几步看着程方悟,“身材比以前也好了,你看你这腰身儿,比我腰还细呢,”要知道她可没有生过孩子,而程方悟孩子才八个月。   女人对于美丽天生都是敏感的,程铃这么一说,程英也转过身仔细打量程方悟,她拿胳膊肘捣了捣程钢,“原先我还没注意,你二姐这么一说,诶,还真是啊,耐梅真比以前白净了,我记得她以前脸上还有麻子印儿呢,这头发也是,耐梅,你用啥洗发膏啊,这头发又黑又亮的,还有这腰,”   程英摸摸自己的水桶腰,“啧,这生过一个的跟生过两个的真的不一样,早知道我就不生我们家那个了!”   “你不生?没儿子我姐夫不急,你也争,”程钢看着路灯下笑盈盈的妻子,他早就发现妻子越来越漂亮了,他把这归结于妻子当了母亲的缘故,“可能就是生了小强吧,人家不是说,女人生了孩子,气质都不一样了,耐梅应该就是这样的。”   “嘁,你懂啥?我也生了,漂亮了没?”程英不屑的横了程钢一眼,“你去问问你们单位那些女同志,有几个是生了孩子比以前还漂亮,腰还细的?”   她干脆把程强递给程钢,过来搂着程方悟胳膊,“耐梅啊,你跟姐说说,你到底是吃啥了?咱们几个姐年龄最大了,以前也是一朵花呢,现在真都成了白菜梆子,你大姐夫啊,现在都不耐烦多看我一眼了,你快把你变漂亮的法子教教我。”   程方悟看着已经显出老态的大姐,程英家里四口靠王红军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想维持吃穿不愁,那就全看主妇的能力了,为了那个家,他大姐真的是没日不夜的操劳。“真的没啥,这样吧,我把我平时用的珍珠膏给你买一瓶,”   他握着程英粗糙的手,“姐,那个蛤蜊油又不贵,你买上几个,记得只要洗过手,就赶紧擦上,对了,”   程方悟灵机一动,转头冲程铃眨了眨眼,道,“我不是之前写了几篇文章嘛,人家报社奖励我呢,我想了想,趁着人家报社职工体检,也给咱家人报了名,你闲了跟大姐夫一起,去做个体检。”   见程英要张嘴,程方悟就知道这是准备说没必要,“你就照我说的做吧,大姐夫厂里所谓的体检,都是在自己厂的卫生所做的,复杂一点儿的根本做不了,趁着这次机会,你跟他都去检查下身体,放心,不只是你们两个去,妈还有我爸我妈,我都问他们要了名额了,不用花钱,你们后天只管去体检室,报上自己的名字领表就行了。”   大不了他明天早上跑一趟给他们把费用都交好,一切也来得及。   自己弟弟这么不争气,弟媳还想着给他们拿好处,程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好,姐就不跟你客气了,妈也是后天?到时候我来叫上她。”   “嗯,都是后天,记得早点来,得空腹呢,”程方悟拉了一下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程铃,“二姐,你把注意事项跟大姐讲讲,你们那个专业的,我记不全。”   “耐梅,没想到你还惦记着咱妈呢,”程钢凑到程方悟跟前,小声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气早就消了。”   程方悟斜了程钢一眼,大步往前走,他没打算给程钢好脸,万一跟他感情回暖,这婚离不了可怎么办?   ……   程英到了路口,就直接往自家方向回了,她临走又把程钢叫到一边,狠狠的威胁了一番,才放人回去,而程铃跟程方悟抱着孩子,已经头前走了。   等他们到家,周志红还没睡呢,看到程方悟回来,她讪讪的笑了笑,“回来了?都赶紧进屋吧,”   她把程强从程钢怀里抱过来,“哎哟,叫奶奶看看瘦了没有?想奶奶了没?奶奶可想死我们小强了!”   程铃咳了一声,自己妈真是教不好啊,这话说的,孩子是从姥姥姥爷家回来,什么叫“瘦了没有”?“妈这个人你也知道的,有口无心。”   程方悟无所谓的一笑,他对自己的亲妈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求程钢离婚之后,她别后悔就行了,“我知道的,妈就是这么个脾气。”   程铃心里更不忍了,她把程方悟拉到自己屋里,从提包里掏钱,“你这个丫头,怎么不跟大姐说实话?一套体检下来可不少钱呢,你自己给掏,走不了公疗,这些钱你拿着。”   自己这个弟妹,都委屈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家人们的身体,程英相信程方悟弄到了什么免费的名额,她就是市医院的,怎么会不知道这完全是假话?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笑笑,根本不接程铃的钱,“你现在外出学习中,工资都发不全,我不要你的钱,我现在的收入在家里是最高的,给家里人做个体检也是应该的,二姐你要是也想出钱,等明年吧,别人我也不担心,我就担心大姐夫了,他那个人都有酒瘾了,得常常检查着。”   如果能早些发现王红军的问题,大姐跟两个孩子的日子就能过的好一些了。   程铃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想劝弟媳两句,“耐梅,小钢就是个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儿的,他还没长大呢,你多担待担待,过了这个坎就好了,其实他是个很明白事理的孩子,你们以后会过得好的。”   程方悟却不是个愿意给人改错机会的人,如果他替朱耐梅点头,那系统问他,江越是个很明白事理的孩子,天赋又高,让他原谅他,他做不做得到呢?   “我这不是跟着你们回来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不说这个了,二姐,你也累一天了,快洗洗睡吧,这次能在家歇几天?”程方悟随口换了话题。   程铃是接了程英的电话临时调班回来的,“我明天就得坐车回去了,唉,这头一回离家这么久,真的怪想家里人的。”   “二姐,以后再有啥事,你别着急往回跑,我跟程钢都是成年人了,懂得怎么处理自己的问题,总不能叫你们跟一辈子,而且,你也别把心思都放在工作跟家里,没事跟同事们约着出去玩玩,逛逛公园百货楼,再看看电影儿,平市比咱们这儿繁华的多,多走走多看看没坏处,”程方悟嘱咐着姐姐。   ……   “你翻什么呢?”程钢洗漱完了进屋,就见程方悟在翻他的笔记本,“这是我的同学录。”   “我找的就是这个,”程方悟当时知道那个笔记本是自制的同学录,他翻的这本,是高中同学的,当年他在南方上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四散东西,如果给程铃找爱人,就只能从这些高中同学里找了。   他看着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这里头他能想起来的真没有几个了,“这个,叫高黎明的,现在在哪儿呢?”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去哪儿了。   程钢奇怪的看了程方悟一眼,“人家上了大学,听说分在平市防疫站工作了。”   “结婚了没?”   程钢更奇怪了,“不知道,我跟他在学校就没多少交情,人家结婚也不可能特意告诉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方悟干脆把笔记本递给程钢,“你把你这里头,在咱们京市上班的,没有结婚的,给我圈出来。”   程钢把同学录从程方悟手里拿过来,“你这是干什么?帮咱姐?不行,这怎么行?”   程方悟把笔记本从程钢手里抢过去,“有什么不行的?别人咱们不知道,你的同学们应该还是很可靠的,快点儿!”   程钢叹了口气,随手在笔记本上翻了翻,“没结婚的,在京市工作的,有,但是,你也得想想咱姐的条件,你别瞪我,那是我亲姐,我跟她比你跟她亲,我姐是长的还行,人也勤快能干,脾气也好的很,但是她有个致命的缺点,你也不是不知道。”   程方悟哪里会不明白这个,“可那些二婚的,丧偶的哪个配得上咱姐?你帮我找出一个来?”   “你先把这些人给我圈出来,我也没有叫你把二姐硬塞给他们,我这不是先想想嘛,”如果是不成器,没前途的,他还不乐意把程铃介绍给那些人呢!   这才把媳妇接回来,程钢也不敢惹她又生了气,再跑回去就麻烦了,他草草的在同学录上指了几个,“也就这几个了,咱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人家能不结婚?而且叫我说,能到现在都不结婚的,就两种情况,”   他指着前头一个,“这个听说特别挑,”又指着后头那个,“这个家里负担挺重的,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他穷的一天只敢吃两顿。”   程方悟看着程钢给指的几个人,没一个他记得的,“系统,出来帮着看看呗。”   系统可不想再被程方悟给忽悠了,干脆装死,哼都不哼一声,倒是朱耐梅说话了,“前头那个叫张佚的,以前我也跟他一个学校,他比我高两级,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人有点儿面,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大家还老欺负他。”   “噢,”程方悟一挑眉,那这个人不错,起码脾气不错,以后不会打老婆,“这个呢,他现在在哪儿上班儿?”   程钢吓了一跳,“你别开玩笑了,张佚在咱们市职业中专当老师呢,他这人自己长的不错,挑的很,听说谁也不看上呢!”   把自己姐姐介绍经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去了,“人家家里条件也不错,我记得上学那会儿,数他穿的最干净,带到馍也是白面的多。”   “他在学校是不是老被人欺负?”程方悟问道,他得知道张佚是不是个招人烦,所以才会被人针对,“我怎么觉得你跟他关系不怎么好?”   程钢张嘴就说人“特别挑”,而且他对这个人也没有丝毫印象。   程钢撇了撇嘴,指着同学录上的一寸黑白照,“这种小白脸儿,学习又不错,老师跟女生们,都挺喜欢他的,高中的时候,不少人给他塞情书呢!”   这么一说,程方悟有点儿想起来了,他上高中的时候,也收到过不少情书,住校的时候,还有女同学主动要求给他洗衣服,最夸张的时候,自己周末回家,回来一看,床单已经被人默默的给他洗干净了。   虽然程方悟从来没有想过在高中就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了,但受女生喜欢这件事,还是让他心里暗暗得意的,但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个小白脸(他跟程钢都不认为张佚是长的好,只是纯粹的觉得人家就是占了长的白的光),也挺得女生的喜欢的。   “然后呢?他特别花?”不然怎么老被人欺负?肯定是看不惯才欺负他的。   程钢摇摇头,“那倒不是,是他特别傲,成天鼻孔朝天的,那些家境不好,或者成绩不好的,看他不顺眼,就老找他麻烦。”   “你呢?也觉得他傲?”程方悟想不起这个人了。   程钢摇摇头,“有人还说我傲呢,那有什么?比不过人家,就说人家傲,又找不过别的法子,就说人闲话,再一起欺负欺负别人,哼,他们那些人,也就那点儿本事了。”   程方悟赞许的看着程钢,这才是自己嘛,“那张佚被人欺负了会怎么办?”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白静的男孩子,“哭还是找老师告状?”   “唉,他就是太面了,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反正现在不像以前了,那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后来他考上了咱们省师大,回来分到中专当老师了,那些欺负他的,混的还不如他呢!”   “叫我说,有说人闲话,给人使绊子的功夫还不如多学会儿习呢,现在他们那些人,想欺负人家恐怕也欺负不着了,说不定将来他们的孩子上学,还得人家教呢!”   程钢对这些行为嗤之以鼻,“不过张佚也不聪明,就像我,刚开始那些人也找我茬呢,后来我叫他们抄作业,替他们写情书,也就打成一片了。”   程钢的话让那些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对啊,他一向对人对事都是这个态度的,跟那些没出息的同学生闲气,倒不如先跟他们搞好关系,尤其是让他们抄作业,甚至替他们写作业,对自己有利无害,反正他也不是他们的爸妈跟老师,犯不着为他们的前程费心。   程方悟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快速的把同学录翻到最后一页,“这个人,好像后来很有钱?”   程钢看了一眼那个同学,“他?有钱?你听谁说的?那就是个混混,来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混了个毕业证,算是个高中毕业生,现在好像在街道办的纸箱厂当工人呢,咋?你想把咱姐?”   程钢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种不着调,可配不上二姐,他没结婚咱姐也不能跟他!”   程方悟哪是要把程铃介绍给这位啊,主要是他这群同学里,他有印象的也就这位了,想当年他出了名之后,这位当倒爷发了家,人富了以后,就开始追求风雅了,他清楚的记得他拎着一个大黑提包来找他,在他面前把提包打开,里头全是百元大钞,这位的要求也很干脆,他给在自己盖的小洋楼里挂上程方悟的画,顺便也可以让大家都知道,程大画家是他的高中同学,至于他的钱能买到什么样的画,买多少张,叫程方悟自己看着给。   “我没说要咱姐嫁给他,”不过这位可是真有钱,嫁给他程铃能占一头儿也不错,程方悟瞪了程钢一眼,“我就是看他面儿熟,你说他没钱,那我可能是跟见过的人记茬了。”   程方悟又看了这位一眼,嗯,叫李富生,自己没认错,“他现在在街道厂子里上班?”   程钢对李富生没啥好印象,“嗯,他家条件也不怎么好,好像没爸了,妈还身体挺不好,我记得以前他不上学,说是在道北那块帮人推煤车挣钱去了,有读书的机会不好好学习,坚持两年上了大学不就熬出来了?”   这一听就是没有真正过过苦日子的傻孩子才说的话啊,程方悟叹息一声,把同学录扔还给程钢,“坚持两年?怎么坚持?咱爸虽然走的早,但妈手里有抚恤金,大姐也嫁人了,二姐早早出来工作,几个人全力供你一个,你当然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如果没有这些呢?妈一个人带着三个没成年没收入的孩子,全家四张嘴,你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   程钢不说话了,叫妻子这么一说,他确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对于李富生来说,那个时候生存应该比学习更重要吧,“就算你说的对,二姐也不能嫁给他,那种早早就出来混社会的,会是啥好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程方悟倒没想要真的就这么决定二姐的终身,但他得纠正程钢的错误思想,“叫我说,你不比人家强,李富生在家里没办法支持的时候,自己去铁路上推煤车,你呢,是二姐不上学!”   一个牺牲自己,一个牺牲他人,到底谁更高贵一些? 第66章   程钢自问斗嘴是绝难赢得了妻子的,他把同学录压到抽屉最下头, 心里盘算趁她不注意, 得把这本子给毁了, “唉,我说不过你, 反正这事儿不行啊, 妈绝不会同意的, 你想啊, 田向阳再不好,也是个医生, 李富生?他还不如大姐夫呢!”   “我说, 二姐的事你不是一直说不急的吗、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叫我说,等二姐回来, 她离婚的事淡下去了, 慢慢再找也不迟, ”程钢把程强抱起来挪到床边上, 自己往妻子身边凑。   程方悟正想程铃的事呢,毕竟他一离婚,是真的想赶紧回去的, 他得看看三十年前的一切改变之后,三十年后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甚至他心里已经在暗暗盘算, 如果他不再是“程大师”, 在那个时代,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重新成为众人眼里的“程大师”!   程钢热烘烘的身子凑过来, 把程方悟吓了一跳,他本能的一巴掌过去,“干什么?!”   “啪”的一声,程钢只觉胳膊上生疼,“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朱耐梅,你是我老婆,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呢,可你呢?这是什么态度?”这都多少回了?他们的孩子都八个月了!   程方悟坐床上坐起来,冷着脸道,“赶紧把宝宝抱过来,他睡觉不老实,看不住就掉下去了,我跟你说,要是一个不好,能把孩子摔出毛病的!”   “还有,我不耐烦跟你往一块凑,你要是急,那就找韩萍去,我绝不拦着,”程方悟把程强挪到两人中间,“赶紧睡觉!”   韩萍就是程钢的致命伤,只要程方悟一提这个人,他瞬间就蔫了,程钢恨恨的把身子转向床外,“韩萍韩萍,我跟她没什么,也叫你说成有什么了,我看变心的不是我,是你才对,谁知道你在外头看上谁了?”   程方悟懒得跟程钢叽歪这些,“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你跟韩萍的事一天没有结果,咱们就一天当表面夫妻,反正我一个女人家,有家庭,有事业,还有孩子,全乎了!”   ……   早上程方悟一起床,程铃已经把早上摆到桌上了,“二姐,你回来也不好好歇歇,怎么就做上饭了?”   程铃是个闲不住,加上晚上被周志红拉着说话,一夜根本没睡好,“没什么,我早起习惯了,去平市我最想的就是咱们巷口的油条豆腐脑了,快洗洗吃饭吧。”   程方悟洗好在桌前坐了下来,“那中午我回来,陪你去骄阳家,”程铃跟他说过要帮何骄阳带东西的事。   程铃点点头,“那好,我也正愁跟小穆不太熟呢!”   周志红冷着脸瞪着根本不正眼看她的程方悟,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像两个女儿说的那样,即便韩萍再好,也不可能嫁给程钢,她为个外人跟儿媳离心,说白了,将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那个,耐梅,那天我也是话赶话,把意思给说茬了,主要也是你太厉害了,人家韩萍来咱家,那就是客人,就算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咱们也应该多担待不是?而且你还一直揪着小钢跟韩萍的关系不放,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他们就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你当老婆的成天那么说,传出去对小钢影响多不好?”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儿,直接把油条往筐里一摞,“你们吃吧,我上班儿了,还有,妈你要是觉得我真错了,我立马带着宝宝还回我娘家去,省得一回来就听你的教训!关键你是有理也行,对了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学会无理强占三分了?”   这话程方悟问的发自肺腑,因为他真的没见过自己亲妈有这样的时候。   周志红被程方悟抢白的脸一红,她已经想好跟媳妇说软话了,毕竟像大闺女说的那样,儿子还指着媳妇跟冯大师学本事呢,得罪了媳妇,就是绝了儿子的前程,可她内心却并没有真正转过这个弯来。儿媳敬着婆婆,老婆帮着男人,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怎么到了她家,就完全乱了?   程钢已经被婆媳对话弄的头大,他想说媳妇,不敢,想说老娘,可老娘肯定又要哭天儿抹泪儿,“吃啥呢今天?油条?姐,你还买油茶了?太好了,我正喝这个呢!”   最终程钢还是决定装成啥也没听见,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在桌子前坐下,“妈,你去看看小强醒了没?我跟耐梅得赶紧吃了上班儿呢。”   周志红被儿子一看,也不敢再跟程方悟在这儿“理论”了,“行,你们快吃了走吧,我看孙子去。”   ……   中午程方悟跟程铃吃了饭,骑车往何骄阳家去,程方悟顺道儿把穆伟东在何骄阳临走前发烧的事儿跟她说了,“你说这人奸不奸?”   程铃也听何骄阳说爱人病了的事,而且何骄阳一直对自己在丈夫病了的时候还离开耿耿于怀,她当时也没少劝她,还再三跟何骄阳拍胸脯保证,穆伟东的情况绝不会有什么大事,何骄阳才能安心的呆在片场。   可现在这事儿叫程方悟一分析,怎么成了一场阴谋了,“不可能,哪有自家男人算计自己老婆的,要真是不要去,明说就行了嘛,我看骄阳的性子,不像个不听劝的,”尤其是言语之间,何骄阳流露出来的感情,那是无比深厚的。   程方悟一笑,“你以为他没反对?他反对了,不过没成功,”程方悟指了指自己,“骄阳本来都不去见导演了,叫我劝住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错过了可要遗憾终生的。”   这事儿何骄阳没跟自己提过,不过也应该,她跟何骄阳的关系,远没有弟妹跟人家好,“你的意思是,他劝不住,就想了这个招儿?那,”   程铃噗嗤一笑,“又叫你给搅和了?你呀,怎么这么鬼灵精呢?”   程方悟斜了程铃一眼,“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反正我也没有说过穆伟东的坏话,他病了我跟程钢也认真照顾到出院,如果以后他还像以前那样好好待骄阳,就当我多事,反正对我来说,骄阳因为丈夫发烧,就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太亏了。”   程铃点点头,如果何骄阳对演电影并不热衷,她可能会认为弟妹多事了,但她去看过何骄阳,明显那姑娘十分喜欢拍电影的事,她们一起吃顿饭的时间,她除了说自己的爱人,就是说电影儿了,“骄阳挺喜欢演电影儿呢,我听跟她一起拍电影的专业演员说,骄阳虽然不爱说话,但爱动脑子,人也灵。”   有些人天生内秀,像何骄阳,像程铃,所以这样的人,如果这就么埋没了,简直就是作孽,“二姐,你想过回来之后的事没?我看你昨天睡的不好,是不是妈又催你了?”   在程方悟跟前,程铃也不藏心思,“是啊,又催我结婚的事呢,唉,老人嘛,你一天不成家,她一天睡不好。”   “那你怎么想?”   程铃又是一叹,“我准备学习回来,就搬到单位宿舍里去,至少妈看不见我,不那么焦心,至于我的个人问题,随缘吧,遇到合适的就结婚,遇不到,我就一个人过着,也挺好的。”   “系统,听见没,我二姐的思想多成熟啊,不如咱们就这么着吧,谁规定女人的幸福就是成家生孩子?实现自身价值,找到最喜欢的生活方式,也是幸福好不好?”程方悟呼叫系统,他这阵子叫几个坏男人搞的对男人这个群体都失去了信心,只要一想到姐姐落到他们手里,程方悟就不能放心离开。   “你说的是有理,但你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你自己想想,一个一辈子不结婚的女人,会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且这世上有坏男人也有坏女人,你就不能擦亮眼,帮你姐姐找一个好男人?”   系统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行了,别再跟我讨价还价了,你确定以后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如果你真的敢打保票,那我就收回这个小任务。”   程方悟不说话了,系统的意思他也明白,程铃不是他,她温柔善良聪慧,偏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在这个年代里,让她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程方悟对她没有信心,与其最终抗不住世俗议论跟家人的逼迫,倒不如在他还在的时候,给姐姐找个可心人呢,起码现在的姐姐,以后婚姻中再出现问题,不会一味的隐忍跟逃避了。   “姐,我觉得我还是再找一个吧,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我也不催你结婚,你能不能先做个样子,比如说,妈真的给你留意相亲对象,如果有听得过去了,咱就先去见见?见完不合适,谁也不能摁着你去登记嘛。”   程铃没想到弟妹也来劝她,“你真觉得这样好?”   “先堵了妈的嘴嘛,不然她头发都愁白了,不过你可以把条件提的高高儿的,将来妈给你物色的达不到你的要求,一来你有借口拒绝了,二来么,有你的标准比着,妈也不会太随意,”程方悟现在觉得周志红在选儿女婚事的时候,功利性太强了,这个实在是不可取。   程铃叹了口气,“那行吧,反正我还有俩月才回来了,先清静俩月是俩月。”   两人见到了大院儿门外,便止了话题,停好上车了二楼,“小穆,小穆在不?”   何骄阳家的屋门开了,一个老太太从屋里探出头,“你们找我们伟东?”   “大娘,您是小穆的母亲吧?我是他跟骄阳的邻居,”程方悟堆上满脸笑,跟穆母打招呼。   “你有啥事儿?”穆母往屋里看了一眼,“我们伟东已经歇下了,他下午还得上班儿去呢。”   “呃,是这样的,骄阳不是去平市了嘛,”程方悟一指身边的程铃,“这是我二姐,她在省医学习呢,骄阳托她过来帮她拿两身儿衣裳,她去的时候衣裳穿的太厚了。”   穆母的脸顿时冷了,“怕把自己热着啊,唉,我们这个儿媳妇,可真知道冷热,就是太不知道疼男人了!”   程铃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太太,这第一次见面就说儿媳的坏话,也太不讲究了。   “您是说小穆病了的事吧?他们小两口那么好,骄阳怎么会不疼小穆?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去平市的,总不能不工作吧?她走之前,还特意托了我跟我爱人照顾小穆呢,您不是接了她的电报来的?那是我跟她一块儿给家里头拍的,”程方悟一点儿也不生气,这会儿婆婆越厉害,何骄阳将来才能走的越不留恋,“大娘,您能不能叫一叫小穆?我姐下午还得赶火车呢!”   见老太太有些迟疑,程方悟又道,“也是骄阳会过日子,叫我说,缺啥只管在平市买不就行了?平市是省会,啥好东西没有?还非要回来拿,能省几个钱啊!?”   程铃立马领会了程方悟的意思,“就是嘛,一件连衣裙也就二十多块,骄阳又不是不挣钱,人家还给她发着拍电影的钱呢,趁着在平市多买几件才对。”   穆母立马把门打开了,“伟东,伟东啊,邻居找你。”   穆伟东其实已经听见程方悟在外头说话了,他原本不想起来,也不想给何骄阳找衣服,这两天何骄阳已经连续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了,一直在为自己不顾而去道歉,穆伟东想着好好抻抻她,借着这个机会,把她身上自作主张的毛病给改了。   但程方悟的到来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厉害了,如果今天不高高兴兴的把她们送走,这女人没准儿又会在何骄阳跟前编造什么坏话说他呢,到时候,他们夫妻的感情只会更坏,“是小朱同志来了,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穆伟东表现的很热情周到,不但给何骄阳带了三四身儿衣裳,还把自己母亲带的酱菜装了两瓶,一瓶说是送给程方悟让家里人都尝尝他母亲的手艺,一瓶则是托程铃带到平市去,“骄阳最喜欢吃我妈腌的黄瓜了,说是很爽口,每次能多吃半个馒头呢!”   程铃对穆伟东的观感一直挺好的,这次穆伟东又表现的这么细心周到,心里不免对程方悟的说法有了份怀疑,“好的,我一定带到,小何也常跟我提起你,现在看你身体挺好,她也就放心了。”   对于自己发烧何骄阳还坚持去平市,穆伟东是很伤心跟寒心的,他自问如果跟何骄阳易地而处,他是绝不会放着有病的妻子不管,只想着自己的前程的,“是嘛,那你跟骄阳说,我没事了,妈过来了,让她好好把工作做好,早日回家。”   有了前世的记忆,穆伟东就算是说出花儿来,程方悟也是绝不会信他的话的,他的目光落在一旁脸上全是愤然的穆母身上,其实许多时候,婆婆的态度是被儿子左右的,如果穆伟东真的把何骄阳当掌中宝,穆母对何骄阳的态度绝不会这样。   ……   “你看看,这次是你猜错了,”一出楼门儿,程铃就忍不住了,“我觉得小穆人挺好的,就听骄阳平时提起小穆,就知道他对骄阳有多好了,这不,今天也一点不乐意的都没有。”   程方悟一笑,不跟程铃争论,毕竟能做出那样事的男人,又岂是程铃这种小女人能看透的,就是何骄阳,当初不论是不是心甘情愿,最终不还是让穆伟东达到目的了?   “夫妻的路还长着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起码现在,穆伟东对骄阳是不错,”程方悟淡淡道。   这个倒是,虽然她的那次婚姻都称不上是一次婚姻,但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小夫妻怎么都好,日子久了,就难说了,“不过骄阳那么漂亮,一定会过的比别人好。”   漂亮就一定过的好?那可真不一定,不论是何骄阳,还是小陶,漂亮对她们来说,都是悲剧的开始,“唉,如果自己不足够强大,漂亮更多的是麻烦啊!幸亏咱们是新社会了,对于美人,只会巧取,不会再有豪夺。”   程铃没想到就这么个话题,都能被程方悟引申了,“你呀,怪不得人家说你是个作家呢,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那你不也很漂亮么?觉得麻烦了没?”   程方悟摇摇头,“对我来说不算麻烦,用的好了还是利/器,但也只是对我这种人,”对于那种单纯软弱的,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在路口分开,程铃回家,程方悟则往单位去了,他得把朱耐梅给换出来,不论是写小说,还是练画,单位的这段时间,才是最有质量的。   ……   周末程方悟跟程钢如约去了冯大师那里,上过第一次课,冯大师看两人的基础,决定再给他们在周三晚上加一次,在他看来,两个孩子一个聪明一个足够努力,他很想尽量多的把自己的会的都教给他们,毕竟岁月不饶人,他的身体,未必能像以前带学生那样,一教就是十年八年的。   程钢对多来一次很激动,他大学毕业之后,闲了也自己摸索着想学国画,笔墨纸砚《芥子园画谱》都买了,但那只软溜溜的羊毫笔掂在手里,却不像铅笔跟水彩笔那么听话,更别说什么中、侧、逆、拖、散,还有枯、干、润、湿、漓,都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后来工作一忙,就想着等以后年纪大些,闲了再开始,摞下不学了。   现在有名师在前,什么都讲的清清楚楚的,每一种都会做示范给他们,而且一直看着他们练到可以掌握其中的技法了,才会换下一种,程钢觉得国画的大门真正向他敞开了,他就如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冯大师教授的一切,生怕漏过一个字去。   “耐梅,你觉得冯爷爷讲的,你都能掌握吗?”从冯大师家里出来,程钢默默的回忆着课堂上的点滴,直觉告诉他,朱耐梅领悟的要比他快的多,不过她手上功夫似乎真的不行,这也让程钢心里舒服了许多。   朱耐梅点点头,冯大师讲的挺快的,好多她根本没听明白看明白呢,已经进到下一项了,幸亏程方悟当过冯大师的学生,对他的教学方式很了解,事先给朱耐梅做了预习,又不停的在脑子给她补充说明,才没让她拖后腿,“听是听明白了,就是我手跟不上来,跟你一比,我还太笨了。”   程钢看了朱耐梅一眼,今天的妻子跟平时怎么不太一样?“哦,你不能那么想,怎么说我高中也学过画画的,你忘了,以前我也多少自己学了点儿国画,不像你,一直没有接触过,不过今天你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完全不像个生手。”   他当初对着图谱自学的时候,完全是一筹莫展,不知道从哪儿下笔。   “跟他说,让他回去之后,把冯大师课上教的都默写下来,记不清的,你给他补充,将来跟冯大师说一声,以后帮冯大师出一本教学集也行,”程方悟嘱咐朱耐梅,像冯大师这样的国宝级画家,他深厚的国画功底跟国学蕴,都不应该就此埋没,如果能被他们整理出版,不但可以让大师的绘画理论跟作品再次被世人认识,而且也能间接的教导更多热爱绘画,却求师无门的国画爱好者。   程钢一下子就兴奋了,“真的?大师能答应?”   “大师那边我会去说的,到时候我带上相机,把他给咱们讲课时画的范画拍下来,咱们课后整理出来,最后由冯大师增删就行了,”朱耐梅也觉得程方悟的主意挺好的,这样的话,真的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也让冯大师的作品更加广为人知。   程方悟小声道,“这事由你来劝,冯大师并不在意他的作品会不会被人肯定,但相信他一定愿意更多的年青人都爱上这门艺术。”   “你是想为冯大师做点儿事?”系统发现程方悟这个宿主真是比他这个高科技产品还优秀,这根本就不给自己发布任务的机会,这么下去,他真的就沦落成小助手了。 第67章   两人都呆在朱耐梅脑海里,程方悟多少也能感受到系统的情绪, “不用担心, 像程某这样的宿主那是绝无仅有的, 你真的应该庆幸遇到我,有了我的训练之后, 你的业务能力会大大提升, 以后那些宿主们, 在你手下根本翻不出浪花来!”   系统的失败感更甚了, “我更希望的是,你在老娘手里翻不出浪花来!”   “老娘?”   “你是个女的?”朱耐梅从来没想过系统有性别, 但如果问她的话, 她会以为系统是个男人,但现在这个“老娘”是什么意思?“你是位大姐?”   “除了说话不怎么像, 想想, 这种立志帮姐妹们出气的做法, 应该是个美女吧?你好美女, 以后叫你妹子好了?”程方悟自问对付女人更有一套,系统还有性别,这事挺可乐, 但不是什么坏事。   “谁告诉你们,自称‘老娘’的一定是女人?男女有那么重要么?老子喜欢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 别忘了我可是大晋江出品的!”系统冷哼一声,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性别?   程钢见朱耐梅抱着孩子一直不说话, “你累了吧?唉, 以后跟冯大师说说,周三晚上,咱们就不带宝宝了,他太淘了,咱们学画画的时候,李阿姨受累了。”   “嗯,等过阵子我给李阿姨买块料子,”儿子能这么一直陪在她身边,朱耐梅挺幸福的,但让李阿姨跟着受累,确实不好意思,“咱们就周末来的时候带着吧,晚上宝宝也熬不住。”   “注意,注意,韩萍就在附近,”系统大声提醒。   朱耐梅心里一沉,“这个人怎么这样?都赶上敌国的特务了,她这是干什么呢?”   “干什么?想知道程钢是不是在跟冯大师学习,不过她这回聪明了,改在京大附近转悠了,”程方悟冷笑一声,真是至亲至疏夫妻,他跟韩萍好歹也过了二十多年,居然不知道她心思这么深呢!   “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心思不深的,还不就叫你踢了?还是心思深点儿好,起码钱上不吃亏,”系统随手就是一刀,直中靶心。   “朱耐梅,下车跟韩萍打个招呼去,”程方悟也理睬系统的揶揄,他都被扎习惯了。   “那我说什么?”朱耐梅多少有些紧张。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一笑,“想说什么说什么?程钢在她眼里是个宝,在你眼里是棵草,你有什么可怕的?”   “程钢,慢点儿,停一下,”朱耐梅拍了拍程钢,跳下车子,径直走进一间书店,“小韩?果然是你,来买书啊?”   韩萍都快疯了,这个地方是她看了好几次才选好的,程钢学完回家的必经之路,而且书店光线又暗,她依在窗口装作看书,外头人是绝对看不到她的,可怎么又被朱耐梅给发现了?   “我,我就是过来买几本书,”韩萍满脸通红,急不可待的冲书店的营业员道,“我常到这儿来的,她可以证明!”   营业员奇怪的看着店里的两个人,这是干什么?“啊,能证明能证明,这位同志这几天常来的,好几回了。”   朱耐梅微微一笑,拍了拍怀里的程强,“是嘛,我是该夸你爱学习呢,还是要赞你用心良苦呢?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的,”   她看了看推着车子站在店外的程钢,“这男人我根本不稀罕,你喜欢拿去就是了,不用成天这么鬼鬼祟祟的,叫人瞧不上!好歹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人,我相信不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都不会这么教育你吧?”   朱耐梅听系统说过当年自己被离婚时的事,后来程钢跟韩萍要结婚,韩萍还亲自跑到图书馆找她谈过,叫她离程钢远一些,程钢已经不要她了,再纠缠下去,就是自轻自贱不要脸!   而当时的她,为的就是希望程钢能答应她去看看孩子。   虽然这些对她来说,是根本不曾发生过的事,但想到自己在某个时间里,被逼着跟自己的孩子分开再难相见,朱耐梅的心就抽着疼,“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要有尊严的活着,这个不用我来教你吧?而且,你的爱情,也不见得比别人的更高贵。”   书店里的营业员已经惊讶的嘴都合不住了,她迅速从店里冲出去,盯着推着车子的程钢道,“你是刚才进去的女同志的爱人?赶紧去啊,万一打起来,我们的损失你可得全赔了!”   程钢听到朱耐梅说看见韩萍了,整个人都傻了,他想跟她解释,可朱耐梅已经跑到店里去了,现在要打起来?“好,我去看看。”   朱耐梅看着冲进来的程钢,“怎么了?叫谁踩着你尾巴了?我不过是看见你的同事了,跟她打个招呼,”   她回头看着脸色胀红正含泪看着程钢的韩萍,“小韩我们走了,你慢慢挑哈。”   程钢气急败坏的瞪了韩萍一眼,“耐梅你听我说,我真的跟她没什么,这个星期我连理都没理她一回,真的,我发誓。”   ……   虽然当面挖苦了韩萍,可朱耐梅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一到家,她把孩子交给周志红,转身进屋去了。   “这又怎么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儿的?”周志红一看儿媳妇掉着脸进来,儿子则跟着陪小心,气的一把抓住要跟进屋的程钢,“怎么了?冯大师训你了?”   程钢叹了口气,他真是怕了这个韩萍了,怎么自己刚跟朱耐梅缓和关系,她就能跑出来搅和一回?“没事,路上遇到韩萍了,这个韩萍也真的,怎么跟个特务一样,我走哪儿她跟到哪儿呢?唉!”   周志红惊讶的张着嘴,“小韩?那兴许真的是碰上了呢?”   程钢叹了口气,这次是在京大周围,说不定确实是无意中遇到的,但现在说这个,老婆能信吗?“算了,算我倒霉,唉!”   他生怕周志红又拿这个跟老婆念叨,“妈,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再管了,我跟耐梅才刚好一点儿,别再生事了,大家安安静静的过吧。”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两个女人这么麻烦,他真的不敢跟韩萍多说话。   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周志红心如刀绞,“这都啥事啊,男人不像个男人样,女人不像个女人样,”当初她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要是再等两年,儿子可就有个市长家的侄女儿当老婆了。   她重重的长叹一声,抱着程强回自己屋里,“饭做好了,叫你那个祖宗出来吃吧,”这个媳妇只有生了个孙子这么一点长处了。   晚上朱耐梅跟程钢各自铺纸,开始对着冯大师给的示范画练习,程钢有些神思不属,但他看着聚精会神的朱耐梅,还是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埋头开始自己的练习。   这一年来他处处被妻子比下去,唯一能让自己自信一点儿的就是学国画了,如果再被妻子扔下,那他真的是注定要一事无成了。   程方悟也在看着这两个人,不得不说,就绘画的天赋上看,程钢甩朱耐梅可不是一条街,“你跟程钢说,既然练习就专注一点儿,要是想东想西,就出去好好想去,当墨汁跟纸不要钱啊?”   程钢被朱耐梅“教训”的脸一红,忙收敛心神,“我会好好练的。”   朱耐梅嗯了一声,“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机会,这次,我可以帮你说话,但以后你能不能留在冯大师那里继续学习,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据程方悟说,他们马上就要到来的离婚,要比前世提前一年多,前世的时候,程方悟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冯大师高徒了,而现在,如果不想再教他,他真的会一无所获的。   程钢被朱耐梅说的脸一红,再不敢开小差了,等大家休息的时候,程钢拿出笔记本,开始默上课的时候冯大师讲的内容,他一边写,一边回想着自己刚才练习的感受,“耐梅,这个办法真好,现在我写这些的时候,跟才听的时候,体会又不同了。”   “那最好了,”朱耐梅把程钢写好的教案拿过来,一边把自己记忆的补充在旁边,而程方悟也在脑子里给她做的补充,甚至还加上自己的一点儿经验体会。   等笔记本再回到程钢手里,他已经震惊了,“耐梅?”这上头添进去的东西可不少,“这些我怎么跟没听见一样呢?”   朱耐梅抿了拒嘴唇,“那你下次再认真一点儿,不是跟你说了,学习的机会太难得,你不能有任何分心的地方。”   说完也不理程钢,“你再看看吧,我带孩子睡去了。”   晚上画室的灯亮到深夜,程钢几乎把笔记本上的内容给背了下来,又提笔练了很久,直到周志红过来拍门让他早点儿休息,才回到屋里躺下。   …………   跟程钢相比,朱耐梅的时间反而更充足一点,她可以把上班时间利用起来,为免动静太大,程方悟只给她布置了书法作业,让她在单位每天悬腕临贴一小时,之后再拆回信跟文学创作,程方悟对朱耐梅在绘画上的要求不高,不管是工笔,还是写意花鸟,会一样就行了,将来真出了名,在人多的场合,不论是提笔写字,还是来一幅水墨花卉,都是挺添彩儿的事。   小陶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眉目,她的信在专栏里引来了极大的反响。   而在专栏刊出之后的周一,日报又出了关于建机厂青工赌博案的深度报道,蒋记者用犀利的笔锋给大家详细讲述了几个主要案犯的日常,并且提出疑问:   这种严重的违背了社会法治跟道理的事情,为什么一直在一间上万人的大厂里暗暗存在了一年多的时间?   是谁给他们提供了保护伞?   西城派出所在建机厂破获了聚众赌博的大案,连市局都惊动了,之后日报的几篇报道,更是让此事演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毕竟如今社会才转好了没几年,很多家庭也就才解决了温饱,就有人敢赌博,这以广大群众的冲击可是不一般的。   之后小陶发在晚报社的信,里面的信息指向又太明显了,大家都是京市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位小陶是建机厂的女工?   这下群众们愤怒了,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居然就发生在他们身边,一个凭关系进厂的流氓,居然将人逼的一心求死,这还有王法吗?   如果这种行为不处罚,那他们的儿女怎么办?   ……   程方悟有些得意的把报纸递给小汪,“怎么样?现在大家对小陶的看法变了吧?”   小汪重重的点点头,“那些传闻都没有了,建机厂的女工委员们还来看过小陶,叫她坚强起来,说她勇于跟恶势力做斗争,是女工们的榜样呢!还有她以前的那个对象,又来找她呢,跟她道歉,说不该误会她。”   “耐梅姐,小陶说想去家里谢谢你呢,但不知道方不方便,”在小汪看来,程方悟对自己这位同事是有救命之恩的,“我们悄悄的过去,而且她的信登在你的专栏里了,她过去也有理由可说。”   程方悟摆摆手,“不用了,你跟她说,我做这件事并不求什么回报,倒是她,并不是次次都有人能帮她的,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事,千万别想着什么死啊活啊的,尤其是那些议论,又长不到身上,直接当耳旁风就是了,真听了进去,伤心难过的是自己,看热闹的是别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还有,她以前的那个男朋友,我个人的意见还算了吧,就因为别人的几句风言风雨,就跟女朋友分手,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住,万一以后又有什么传言出来呢?他再分手?一个对自己女朋友的品性都不信任,这样的男人是离的远远的吧!”   “那是肯定的,小陶就是这么想的,理都不理那技术员儿了,她是没跟你细说,当初丁大庆造谣的时候,那技术员也骂小陶不检点呢,”小汪想起来就一肚子气,“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大学生呢,呸!”   她呸完了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也是大学生,忙不好意思的捂住嘴,“耐梅姐,我不是呸你,大学生也有好人。”   程方悟不以为然的笑笑,“人的品性跟学历没多少关系的,所以找对象啊,还是看人品,”她看着小汪,突然灵机一动,“诶,我问你个事,你不就是职业中专毕业的?”   小汪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程方悟算算小汪的年纪,有些遗憾,张佚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老师的,“那你有没有关系熟的老师在里头?”   “哎呀,我姑就是里头的老师,耐梅姐有事你只管说,是不是有人想考中专?”小汪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帮助程方悟了。   “那倒不是,我就想打听一个人,也是职业中专的老师,叫张佚,”程方悟找了张信纸把名字写下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越清楚越好,尤其是为人怎么样,家里怎么样,就按介绍对象的标准来!”   小汪两眼发光,“耐梅姐,你这是要给谁介绍啊?家里的亲戚?”   “不算是,我就是好奇,想先知道,”程方悟郑重交代,“你跟咱姑说,可一定得保密,张佚那边也别让他知道了,我们要是听着好,才有后话,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没有这回事了。”   虽然李富生以后会发家,但程方悟觉得程铃的性子,找一个安静平和的人更合适。   小汪令了任务高高兴兴的走了,程方悟把朱耐梅换出来练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张家嫌二姐是再嫁的,我也没一定要他们成,就是当个选项,”   程方悟知道朱耐梅心里的疑惑,不等她问出来,已经开始解释,“这要是被婆家嫌弃,日子确实不会太好过,唉,我就是打听打听,广撒网嘛!”   听程方悟这么说,朱耐梅不吭声了,“我就是觉得二姐太可怜了,好端端的遇到那么个人,生生把一辈子给毁了,如果没有田向阳,二姐哪里配不上那个老师?所以,我怕你这么贸然去提,人家不乐意,二姐又要难过一回了。”   “放心吧,我真要做什么,肯定会筹划好的,不会叫咱姐吃亏!”程方悟把主意打到程钢头上,这事儿还得他出面才合适。   ……   程钢一到单位,迎头就碰见韩萍站在报栏下头,他忙把头一低,骑着车转到另一边,把车停好,从侧梯往二楼去。   整整一个星期,程钢看见她就跟没看见一样,她跟他说话,他也装没听见,如果是当着大家的的面,他也顶多是笑笑,应答也是只言片语,韩萍委屈的哭了好几回,可这么放弃,她又实在不甘心,她实在找不到比程钢更让她动心跟爱慕的男人了!   她也知道昨天的事又会被程钢给误会,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肯理睬她,韩萍无法知道他有没有顺利的拜在冯大师门下,更无法知道他学的怎么样,冯大师对他的评价怎么样,而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一念及此,韩萍将心一横,腾腾腾的上了二楼,径直走到程钢办公室,“程钢,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程钢被韩萍气的肝儿疼,他迅速看了眼门外,“你干啥呢?葛主任马上就到了!今天开会,局领导也要过来的!”   韩萍固执着站在门口,“你出来,不然我不走!”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不在乎这个工作,我还在乎呢,”程钢急的抓耳挠腮,“这样吧,下班,下午下班儿后咱们有话慢慢说行不行?”   他冲韩萍做了个揖,“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一会儿局长来了,我可就完了!”   韩萍有个当市长的叔叔,他有啥啊?要是闹出作风问题,他还在商业局呆不呆了?   得到了程钢肯定的答复,韩萍一跺脚,“那行,下午咱们老地方儿见,你要是敢不来,我找你们家里去!”   ……   “听见了没?这就是勇气,韩萍可比你有勇气的多,”程方悟听着系统的实况直播,啧啧的跟朱耐梅评论,“以后啊,你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也要拿出这份勇气来,成就成,不成就算,但不能一直藏在心里。”   “敢情在你眼里,这还是优点了?”系统冷笑一声,这都教的什么嘛。   程方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教的道理啊,当然,前提是别挖别人的墙角,未婚男女,有话直说。”   朱耐梅放下手中的笔,她快被程钢给怄死了,“唉,这些事你们就别告诉我了,虽然我已经决定离婚了,但成天看着这两个人,实在是倒胃口,程大哥,赶紧的吧,咱们把婚给离了。”   “这不是火候还没到嘛,别急,慢功出细活儿,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提了几次离婚了,可程钢不答应,你以为离得了?恐怕到时候,从家里到单位,都得找你谈话,倒不如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到时候快刀斩乱麻,把证儿给领了,家里再说什么,也晚了。”   程方悟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还是想把影响降到最低。   朱耐梅点点头,“那这件事交给你了,但这种画面就不要让我再看了,再看几次,我真的没办法跟程钢在一个屋檐下呆着了。”   “收到,以后我只把那两位的进度报告给程方悟,”系统从善如流道。   “耐梅姐,耐梅姐,你的信,”朱耐梅刚把毛笔洗好挂起来,就见小汪摇着封信蹦蹦跳跳进来。   如果是群众来信,肯定是传达室的大爷扯着喉咙叫她过去拉了,朱耐梅盯着小汪手上的牛皮纸信封,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是哪儿来的?快,快给我看看。”   她前阵子往短篇小说杂志投了稿子过去,难道是那边有回音了?那可是国家级的杂志,如果自己的小说能被采用了,朱耐梅紧张的捂着胸脯,声音都变了,“快告诉我啊!” 第68章   小汪也知道朱耐梅又写了部小说, 她还是第一批读者呢, 甚至里头用的素材, 都有自己提供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短篇小说杂志,我一看到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姐,你快拆开看看!”   朱耐梅颤抖着双手把信封撕开, 除了一张稿件录用通知书, 还有一封长长的来信, 朱耐梅擦了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眼眶的泪水, 拿起信看起来。   原来这是杂志社的编辑写给她的,除了对她作品的肯定之外,也提了一些中肯的建议, 甚至还在后头列了张书单子, 希望她能在工作之余, 多读些书,充实自己,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来。   “程大哥,程大哥,你看见了没?”朱耐梅把信又从头看了一遍,才叫程方悟。   程方悟亮了几下,“看见了, 你看看你那点儿承受力, 我不都说了嘛, 你现在这个水平,虽然还稚嫩一些,但发到短篇小说上还是够格的,尤其是这份期刊的编辑,是有名的还提携新人,从他们刊物里走出不少作家呢!”   这也是程方悟为什么让朱耐梅往短篇小说投稿的原因之一,他毕竟不是搞文学的,朱耐梅又是个新人,正需要有专业的编辑引领,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稳更远。   程方悟是这么说过,但朱耐梅一直以为他是在给她鼓劲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管怎么说,程大哥,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勇气把自己写的东西寄出去。”   程方悟怎么会不了解朱耐梅的性子,她不但没勇气寄出去,甚至连给别人看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好了,有了国家杂志的肯定,对她的自信会有极大的提升,只要有了自己可以写好的信心,她才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好了,看看稿费是多少,我听说这种期刊的稿费可不少呢!”   朱耐梅拿起录用通知书,被上头的钱吓了一跳,“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不多那些职业作家可怎么办?我跟你说,八九十年代是作家们创作的高峰期,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不低,以后你收到的稿费越来越多,就不会再觉得这个数多了,”程方悟并没有把这些钱看在眼里,画画可比写小说来钱快多了,尤其是在京市这个未来的旅游胜地。   后来许多年,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京市,却知道京市靠卖画为生的画家们,个个在旅游旺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朱耐梅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一想到自己的作品要被国家级的杂志登出来了,她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中午上班的时候我回家一趟,把这个给我爸妈看看,他们肯定会很高兴!”   “那是当然,别看你哥在首都,我看将来也不一定有你有出息,”程方悟觉得朱耐梅这个样子很可爱,“对了,你这个是大事,汇款单将来到了单位大家也都能看见,记得买点儿瓜子水果请请大家,毕竟你现在这个岗位,简直太轻松了。”   “嗯,我知道,”朱耐梅从小汪手里接过手绢,“叫你笑话了,我没忍住。”   大家都是图书馆的,对各级刊物再清楚不过了,不然传达室的大爷也不会特意把这封短篇小说编辑部的来信专门放在一边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要是我,肯定在我家门口挂上一千响的鞭,简直是光宗耀祖了~”   小汪一脸羡慕,“耐梅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觉得下来,人家肯定还会把你调走的。”   别人想调动个工作能跑几年关系,而朱耐梅这样的,恐怕一般地方都留不住,“一想到以后我们不成同事了,我都难过死了。”   朱耐梅被小汪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她没说自己坚决不调走这样的话,她跟程方悟商量过,如果跟程钢离婚了,换个工作单位,相对承受的舆论压力会少一些,“你放心,我走哪儿咱们都一样是朋友,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汪妹妹。”   “那是,我还是你的得力助手呢,”小汪瞬间不伤心了,可不是么,再调也是在京市,她们还能常见面,“耐梅姐,等登你小说的那期出来了,我上街买一本存着,嗯,你得多买几本,签上名字送人!”   朱耐梅脸都被小汪说红了,“哪能那样,多不好意思,不过这次稿子被录用,确实是给了我不少信心,起码我知道,我还是有一定的写作能力的。”   这才是程方悟最想看到的,他欣慰的闪了闪,一边儿打盹儿去了。   ……   下午一下班,程钢就骑车赶到他跟韩萍见面的公园,在一个背人的凉亭里坐下,程钢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这次,他一定要跟韩萍说清楚,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他才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以后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实在没有时间跟韩萍搞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尤其是中午朱耐梅回去跟家里说了自己的小说要被国家级期刊登出来的事,他妈不懂这里头的意义,程钢还是知道的,想想这一年,不论是散文还是小说,甚至是摄影作品,朱耐梅的名字陆陆续续出现在各种杂志上,有这么个名人妻子,程钢的压力别提多大了,如果他再不振作起来,在他这个家里,真的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了。   韩萍远远的看着坐在凉亭里抽烟的程钢,并没有急着走过去,跟程钢“做朋友”有也一段日子了,她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就算不上前问,她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好。   韩萍心里又苦又涩,他们也曾有好时光的,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深情互望,彼此将对方引为知己,可现在呢,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摆脱自己。   想到这个,韩萍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脊背,想甩自己?门儿都没有,从来都是她韩萍甩别人,什么时候轮着男人甩她了?   敢甩她的男人,那就一定没有好下场!   何况她一点儿要把程钢甩了的心思都没有呢!   程钢看到韩萍慢慢走过来,忙站了起来,“你怎么才来?”他还想着把话说完赶紧回家呢。   韩萍眼眶一红,“单位人都没走完呢,咱们一前一后往这边来,人家不该多想了?我特意晚走了一会儿,又绕了个大圈儿从那边门儿进来的。”   发现自己误会韩萍了,程钢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怪你,唉,你也知道咱们之前走的有些近,单位那些多嘴多舌的已经在开玩笑了,所以不能不注意点。”   他把烟掐了扔到一旁的垃圾筒里,“说吧,你有什么事?”   韩萍又流泪了,她把头偏到一边,“也没有什么,你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装作不认识我了?”   不等程钢开口,韩萍就又道,“我都说过了,绝不给你添麻烦,也不会破坏你们夫妻感情,我就希望能默默的陪在你身边,你都不能成全我吗?你还要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看着依在凉亭柱上呜呜咽咽的韩萍,这一周她确实是瘦了也憔悴了,以前那么爱漂亮的一个姑娘,从来都是抹着发油,踩着铮亮的小高跟儿,可现在呢,小脸黄黄的,满头的波浪卷似乎也失去了生气,有气无力的爬在她的肩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程钢心里的不满跟火气顿时都消了,“你别这样,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的心意我怎么不懂?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我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韩萍猛然转头,泪眼汪汪的瞪着程钢,“我让你承担什么了?我让你离婚了?还是逼你娶我了?”   她颤抖着嘴唇,“我只想你还像先前那样,跟我说说话,开开玩笑,大家一起拍拍照片,在公园划船唱歌,我只要这些,你都不肯,”   她突然俯在程钢的肩头,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一个星期都不理我?!你不知道,我为了多看你一会儿,每天下班儿都悄悄跟在你后头,一直看你转进你们家胡同,我才会回去……”   韩萍的哭声如泣如诉,程钢的心又酸又涩,“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可这不行,我有妻子,有孩子,我不能对不起他们,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你要什么有什么,完全可以找个比我更好的小伙子,是我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是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韩萍直接把身子依在程钢怀里,吸着鼻子,“我真的什么都不要的,我保证再不往你家去了,以后咱们就在单位见面,我要求也不高,就像以前那样,大家能在一起谈谈笑笑就行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别的。”   程钢想说好,但突然想起妻子跟他的赌约,她可是说过,两周之内,韩萍就一定会再来找他的,这一个星期才过完,韩萍就真的逼上门了,如果她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只要默默的陪在他身边,那今天这又算什么?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就算在单位,咱们也只是普通的同事,我跟别人怎么处,跟你就怎么处,再多的真的不行了,”果然让妻子说对了,韩萍终是不肯“默默”地爱自己,但想到她这么做,到底还是因为对自己炽热的爱,程钢还是硬不起心心肠来,口气温和了许多。   只要别不理她,韩萍心里一松,认真的点点头,“嗯,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添麻烦,我知道的,如果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对你没有一点儿好处,”   她悄悄又往程钢身边凑了凑,“我跟你说个消息,下半年市里要从各局抽人去培训呢,你一定要抓住机会,你们葛主任已经快到年纪了,如果你能去市里呆几个月,回来一定能接他的班儿!”   程钢惊讶的看着韩萍,“真的?你没骗我?”这事儿他一点儿信儿也没听到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韩萍嗔了程钢一眼,“昨天我一听我婶儿说起来,今天早上就想找你跟你说了,可你,”   她伸手扯着程钢的衬衫扣子,“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这样的消息,我叫我怎么在局里说?不说咱们楼上跟你差不多的就有好几个,局下属单位也不是没有,我婶儿这都开始给她娘家侄子想办法,说是要跟市委办公室的龙主任打个招呼,抽人的时候,把她娘家侄子抽过去呢!”   程钢下意识的揪着凉亭边上的冬青叶子,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是他才开始跟冯大师学画画,如果被抽调到市里,那工作量可就不会像商业局这么轻松了,这得失……   “怎么?你不想去?”韩萍直起身子,看着一脸犹豫的程钢。   “嗯,我,我得想想,”程钢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看这个消息告诉老婆,问问她的看法。   韩萍撇了撇嘴,“怎么,看不上这个机会?我知道,你现在跟冯大师学画画呢,有冯大师在,你哪儿会看上这个啊,算了,当我白说。”   她说完站起身,做势要走,她知道程钢是个极有“上进心”的人,她最欣赏的也是程钢这种上进心,她不信她要走,程钢不会拦着她问详情。   见韩萍要走,程钢赶紧站起来,“那走吧,”   他看了下表,“我也得回去了。”这事他还是得回去听听妻子的看法。   韩萍讶然的看着率先走下台阶的程钢,“程钢,你,你这就走了?”   程钢茫然的抬起头,“怎么了?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也得快回家了,走吧。”   韩萍快步下了台阶走到程钢跟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人家一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就想着立刻告诉你,你居然就是这种态度?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程钢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着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耽误你,真的,”他顶多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痴心的姑娘藏在心里。   如果说最初他动过跟朱耐梅离婚的心思,那现在他是一点儿这样的心思也没有了,虽然他对朱耐梅并不完全满意,但相对来讲,朱耐梅这个媳妇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韩萍咽下心中的不甘,跟着程钢往外走,最终她还是没忍住,“你去冯大师那里学的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么厉害?我听说去他那儿求画的人都要排队,你见过没?”   来了,还是叫妻子给猜着了。   程钢猛的停下脚步,看着扶住他胳膊的韩萍,不动声色道,“冯大师?我是学画画的啊,哪能见什么人?”   韩萍没发现程钢神情的变化,笑道,“可能是你才去了一回,以后时间长了,你肯定能遇到的,”   她推了推有些愣神儿的程钢,觉得他出身不够,见识少还得自己教他,“你呀,别这么不操心,学画画是一方面,借着冯大师认识一些有用的人,也同样重要,谁知道哪条关系将来用得上呢?所以你可千万别光顾着学什么画画,只有把这些人维持好了,将来的路走的才顺畅。”   程钢承认韩萍说的对,但这些话从韩萍嘴里说出来,莫名的让他反感,何况程方悟还有言在先,韩萍对他的爱里,也有冯大师的功劳。   “那个冯大师真的这么厉害?我看他也就是个沉迷书画的老人,对我们也和气的很,教起来不藏私,一点儿没你说的那么难打交道啊!?”程钢看着韩萍微红的脸,她这会儿已经一改刚才的颓丧跟悲伤,神采奕奕的。   韩萍根本没有感觉到程钢的试探,她亲昵的推了程钢一下,“到底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叔叔连着三年去给他拜年了,就求他一张软页子,他都不肯给,后来又想求幅字,也不行,我叔叔不甘心,叫我婶儿又登了一次门,说价钱随他开,他都没答应,还说以后不许我婶儿再登门了!”   韩萍生怕程钢不知道冯大师有多蛮不讲理,“你不知道,好多人登门求画,都叫赶出去了,偏他,”韩萍往首都方向指了指,“跟那边的大领导有很深的交情,不然早就,”   韩萍冷笑一声,要不是忌讳这些,她叔叔能这么轻易罢休?   程钢却听出不同来了,韩林这是把冯大师给得罪了,可韩萍还口口声声说可以求她叔叔帮忙?“冯大师的画再好,也不用这么花气力去求吧?咱们省里画画的好的,也好多呢,韩市长犯得着这么委屈自己?”   韩萍叹了口气,“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省里有位领导,最喜欢冯大师的作品了,他之前还亲自登门求过冯大师的画呢!”   韩萍耸耸肩,“结果也没求到。”   程钢明白了,“所以韩市长想帮上头的人求一幅?”   “嗯,就是这个意思,”韩萍猛然转头看着程钢,“程钢,你能不能……”   程钢吓的后退一步,“不行不行,我才去一回,就问冯大师要画,他肯定不会给,说不定还不再教我了呢!”   “那让朱耐梅开口啊,你可是她男人,你跟她把其中的利害说清楚,不就是一幅画嘛,”如果能替他叔叔讨到冯大师的画,那她可就在叔叔跟前立了一桩大功了,“我叔叔一准儿记着你的情……”   真不行叫朱耐梅偷一幅也可以啊,反正抓住了,也有她在前头,“你不是说冯大师把朱耐梅当孙女儿一样嘛,就算是她随手拿一张出来……”   程钢把手从韩萍胳膊里抽出来,“你觉得我能使唤动朱耐梅?如果朱耐梅知道我是替你要画,会怎么想?韩萍,你嘴里说着不打扰我,真心爱我,其实呢,你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在害我!”   程钢唇边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什么叫“随手拿”?叫朱耐梅为韩家偷画,如果将来朱耐梅知道了,恐怕会把程家给放火烧了。   程钢一脸平静的看着韩萍,“如果我没有遇到冯大师,没有跟他学画画的机会,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痴心’了?”   正满怀欢欣的跟程钢讲“关系”经呢,没想到程钢突然说出这么一通话来,韩萍一下子慌神儿了,“你怎么这么说?我不过是不想你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这些你不懂,朱耐梅更不可能懂,只有我教你啊!还有我叔叔,只要你帮他求到画,他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程钢默默地看着韩萍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他以前只觉得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只有她懂得他的追求,这些“追求”如今赤/裸裸的被当面说出来,程钢还是极为反感,“行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你说的事绝对不行,我才去怎么好开口问冯大师要画?他会怎么看我?”   “还有耐梅,你不是从来看不起她的嘛?刚才还说她帮不了我,那你怎么好意思让我骗她去给你们家求画?还让她偷?”   程钢冷笑一声,“韩萍,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要来往了,至于什么抽调的名额,你留着跟别人说吧,如果市里头觉得我够资格,那我就去,如果别人比我合适,那就他们去,这事你不用再操心了。”   程钢觉得自己把韩萍看透了,这样精明算计的女人,他怎么居然把她引为知己的?“你是真的爱我这个人吗?我看未必吧?其实你想找前途似锦的,只管让你当市长的叔叔从市里挑一个能力强背景好的,你嫁给他不就行了?”   韩萍面色惨白的看着程钢,他以为她没有找吗?她上大学的时候,男朋友就是学习好,能力强,她原想着,只要他肯跟着自己回到京市,凭他的能力跟叔叔这座靠山,自己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可人家能力强,自然心气也高,根本看不上小小的京市,临到毕业时找到教授的女儿谈恋爱,留校了。   而自己,市里那些前途好,家境背景好的青年,又怎么会要她? 第69章   韩萍怎么舍得让程钢误会自己?她伸手想抓程钢的手, 结果却扑了个空, “程钢, 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的, 就是因为爱你,我才想尽办法给你找出路, 你一点儿不比他们差的, 你缺的只是背景跟机会, 那些分到市里的大学生, 你以为真的就只是毕业学校好能力高?好多连大专都不是,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家里有关系罢了!”   韩萍快步追上程钢,“你听我说, 我真的是为你好!”   见拦不住程钢, 韩萍把心一横, 追在他身后大声道,“我催你上进有什么错?你明明有妻子,还有孩子,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你过的好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为什么拼着被你误会,被你看不起,也要帮你到处打听消息?”   “我爱你有什么错?!”   程钢心里乱极了, 韩萍爱他是没错, 他回头看着韩萍, “可你是想趁着我给冯大师当学生的机会,给你叔叔求画呢!你是为你们韩家,根本没有为我考虑。”   韩萍心里冷笑一声,难道她得事事为他考虑,为他谋算才算真爱?为自己考虑了,就是在算计他?她很想问,当初他接近她,在她跟前卖弄才华的时候,有没有为她考虑过?   但为了将来,韩萍脸上依然一副急切委屈的样子,“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个要求,但我并不是没有为你考虑,你得知道,咱们要两条腿走路,如今的社会,光有能力也是不行的,但有关系跟人脉,我想着,你帮着我叔叔往上走,他欠了你的人情,肯定得回报你,这样你的路不就更顺了?”   韩萍低下头,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公园的青石路上,“是我错了,我操之过急了,我只是太希望你能成功了,你说的没错,我家里怎么可能不给我介绍那些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可是只要一见那些人,我心里就替你委屈,如果你有他们的家庭背景,不,只要你的家庭背景比现在再好一点儿,你也不会到现在只窝在商业局的办公室里,成天做着些接电话,发文件,通知会议的琐事!”   “现在你有了冯大师这样的机会,可能在你眼里,那只是个让你学国画的机会,但在我眼里,绝不是这样的,有了冯大师这张牌,别说是市里省里,就是首都,你将来也进得去!”   韩萍热切的看着程钢,另一句心里话并没有说出口,他可以鹏程万里,但跟在他身边的,只能是她,“可我的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误会。”   程钢轻叹一声,“你说的我都懂,所以我会好好跟冯大师学画画,而且跟着冯大师的不只是我,还有耐梅,你也看到了,她比我优秀的多,你说的那些,如果真的有用的话,朱耐梅同样也会因为冯大师走的更高,而这些,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韩萍,你别再傻了,回去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在你家里人介绍的对象里挑一个嫁了,把我忘了。”   ……   “哟,你们家程钢脑子还挺清楚的嘛,”系统阴阳怪气的点评着这场公园之约,“这是要浪子回头了,朱耐梅,要不这婚不离了?”   小光团摇摇头,程钢越是清楚,她越不想跟他过了,在他跟韩萍的对话里,没有一点儿对自己的感情,有的只是利益的权衡,就像程方悟说的,如果自己不是这么“优秀”,程钢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的,“我不想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不知道实情,她可能还能快快乐乐的做个傻女人,但知道了实情,凭什么她在被一个渣男放在天平上权衡选择?他配吗?   她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愿意捏着鼻子维持这种毫无价值的婚姻。   程方悟倒无所谓,如果他现在回到程钢身上,他也会像程钢那样,坚决不离婚的,以前朱耐梅没有的,现在她全有了,韩萍那边的支持,就不够看了,“你想离,那咱就离,反正韩萍的性子,根本不会罢手,”   “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程钢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都不肯跟程钢分开呢?她的家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啊?”跟着程方悟成天东跑西颤儿的,朱耐梅的眼界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她发现外头优秀的男青年还是很不少的,韩萍完全可以找一个未婚的嫁了啊!   程方悟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朱耐梅,但他脑子里闪过的答案朱耐梅却感知到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宁愿找个二婚的呢!”   系统也跟着人模人样的叹了口气,“她从一个受害者变成害人者,也没啥可同情的。”   程方悟嗯了一声,韩萍是自己把自己给束缚住了,其实呢,只要自己不弯下腰,谁也踩不到你的背上,如果她自己不把这段过去当成自己的污点,总能遇到不介意这些的男人,“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估计韩萍那边还是会有行动的,她可不是个轻易能罢手的人。”   当初那个始乱终弃的男朋友,最后还不是被韩萍给收拾了,虽然留校了,但终究是没娶上教授的女儿,在学校也成了流氓的代名词,程方悟记得后来自己成功了,韩萍还特意去给自己的母校捐了笔款,其实呢,不过是叫那个渣男看看,她有多风光罢了。   “她不罢休才好呢,这样咱们也多个外援,”朱耐梅帮程方悟把心思说出来了,原来程方悟一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朱耐梅觉得程方悟的想法还是很对的,毕竟现在程钢的思想,她提离婚,程钢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   到了周三,朱耐梅跟程钢去冯大师那边上了第二课,朱耐梅就把程方悟的提议跟冯大师说了。   冯大师之前也曾在首都美院当过教授,从解放前到建国后,也教出了不少学生,但也是那些学生,伤了他的心。   “冯爷爷您不能老停留在过去,那是个特殊时期,善恶被扭曲,根本就谈不上人性,有些人犯了错,咱们可以不原谅他们,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坚持住自我,”朱耐梅扶着冯大师在椅子上坐了,“而且那段日子已经成为过去,以后也绝不会再来,您就当为我们这些年青人想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跟程钢这么幸运,能跟着您这样的国画大师学画画,甚至许多人,连个正经老师都没有,全靠自己在家里摸索着学呢!”   这个程钢可太有同感了,他也插言进来,把自己当初为了学画画,怎么买纸笔,怎么买书,怎么准备画案跟冯大师说了一遍,“冯爷爷,我还是在高中的时候,跟着美术老师学过画画的人,但到了百货大楼,人家问我,要生宣还是熟宣?羊毫还是狼毫?我都懵了,我把这些都买回来,可又不会分生宣熟宣了。”   冯大师被程钢生动的讲述逗的一乐,“所以你们是想出一本书,从零开始,让那些没有机会跟着老师学画画的人,也可以自己在家里学一学?”   朱耐梅点点头,“是啊,现在生活好了,大家不在为一口吃的发愁,我觉得精神追求就要提上来了,大家学学唱歌跳舞,写字画画,总比赌博打架强吧?您没看报纸吗?建机厂还抓了个赌博团伙呢,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工!”   冯大师也看报纸了,他也没想到这才吃饱饭多久啊,就能出这样的事,“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精力不行了,帮不了你们太多……”   朱耐梅忙道,“冯爷爷您别管了,我们每次过来跟您学习,学完之后回去把在这儿学到的整理一下,等将来您再给过个目,可以了咱们再说出版的事,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   朱耐梅揽总程钢帮忙是程方悟特别定下的规矩,程钢也同意了,不过他肯定是想不到程方悟这么定后头的用意,冯大师的教学集将来如果能出版的话,在书画界甚至社会上都会产生轰动效应,这个名声除了是冯大师的,也是他身边的朱耐梅的,程钢么,程方悟并不打算让他分一杯羹。   冯大师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反对的理由了,“既然你们有这个心,就放手去做,不过先说好,这件事我只负责审稿,前头的事,都由你们来张罗。”   “这是肯定的,冯爷爷您就瞧着吧,”朱耐梅点点头,她背后还有程方悟这位大能在呢,“我想好了,每次把您在课堂上教的记下来就行,还有范画,就是您给我们画的,我们编上号,拍成照片将来直接用,您不用再另画了。”   朱耐梅从包里拿出照相机,“家伙我都带来了。”   ……   “冯教授,”李阿姨敲敲门,“安平来了。”   “小楚啊,叫他进来,”冯大师站起来,“小楚你也认识的,京大的老师,是个好孩子。”   朱耐梅点点头,“我跟楚老师打过几回交道的,他确实是个好人。”   楚安平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朱耐梅的话,他冲朱耐梅一笑,“朱老师也在呢,今天来学画画的?”   朱耐梅没敢抬头,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是啊,我今天来冯爷爷这里上课。”   “朱耐梅,抬头挺胸,你这是干什么?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看到奸/夫了?”程方悟看不下去了,“你缩什么脖子啊,程钢可精着呢,你这样,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朱耐梅忙把胸膛挺起来,“楚老师你请坐,我帮你泡杯茶,”   楚安平进屋就看见画案旁站着的程钢了,刚才听见朱耐梅声音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不用麻烦了,我也是受人所托来的,”   楚安平从提包里拿出几幅卷轴,“我爷爷在大栅栏淘来的,前两天叫人捎来了,叫我拿给您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说假的您就直接扔了,真的您就留着玩。”   冯大师点点头,并没有立即打开画,“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楚安平道,“挺好的,他现在老说自己都成了‘满清遗少’了,成天就知道提笼遛鸟。”   冯大师想想楚将军提着鸟笼子的样子,自己先笑了,“我瞧着挺配他,”   他招手把楚安平叫到画案前,“画先搁我这儿,我慢慢看,”   说话间,提笔在纸上勾勒一个魁梧的军人,只不过他手里拿的不是木仓,而是一手夹着烟卷儿,一手擎着鸟笼,鸟笼里那个八哥就更好玩了,脸上的神气居然跟军人脸上的神气一模一样,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物似主人形”。   楚安平被冯大师的画给逗乐了,“冯教授,这画儿我拿回去,我爸该不愿意了,您把我爷爷画的,”   这简直就是穿着军装的流氓嘛。   冯大师随手又取了一张纸,这次纸上的人物立马一身正气,“这两幅你都带回去,寄给你爷爷,看他更喜欢哪一幅?”   “我爷爷肯定是一张了,”楚安平都不用猜,“他看到这个,肯定会哈哈大笑,说还是您最了解他。”   “系统,查一查首都那些老革/命里,姓楚的都有谁?”这个姓少,程方悟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位。   系统都不用查了,随口报出一个名字,“这位楚将军以前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曾经租住过冯大师在首都的房子,后来还是冯大师掩护他才出的京,不过么,”   系统哼了一声,“他被说是历史不清,被斗的厉害,差点儿没有挺过来。”   程方悟打量着楚安平,怪不得呢,这家里背景可真够深了。   程钢跟朱耐梅已经被冯大师的画技给折服了,这画的也太生动了,就见冯大师又拿过那幅提笼遛鸟的,随手在上头提了两句诗,从一旁的盒子里挑了一枚小印钤上,“这个是给你爷爷的,那张嘛,”   他又随手在上头写了一句赠言,“叫他裱好了挂屋里得瑟去吧!”   楚安平不好意思的接过两张画,“您想的真周到,这样我爷爷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不知道多得意呢!”   冯大师轻嗤一声,“那家伙我还能不了解,当年租着我家的房子,只要我屋里头一开饭,他就拎着个棋盘来了。”   这下子屋里人都笑了,谁家饭点儿下棋?这摆明了就是混饭去了。   楚安平挺不好意思的,“我爷爷以前还经常念叨,冯爷爷您家里的炸酱面最香呢!”   冯大师笑了笑,楚安平的父亲一直生活在革命老区,建国后楚家人才一家团聚,所以父子祖孙性格并不怎么像,“可惜这儿不是首都,我也没有再吃过家里的炸酱面了,”   想到最会做炸酱面的老妻,冯大师怅然一笑,冲朱耐梅道,“你妈做的炸酱面味儿也不错,但不是我们那边的味道,是你们京市的炸酱面。”   朱耐梅点点头,“我听我哥说过,首都的炸酱面讲究多,不像我们,炒好了酱就行了,算是快饭,省事。”   原来这个楚安平是首都来的,程钢默默的看着他跟冯大师还有朱耐梅说话,做为男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楚安平看向妻子的时候,眼中那藏不住的情意,这让他既心酸又失落,怪不得妻子现在看不上他呢。   他跟人家比什么呢?程钢低下头,装作不在意的翻着一旁的画册……   朱耐梅跟程钢是同楚安平一起跟冯大师告辞的,冯大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楚安平的到来让他分了心,后面的课就没办法再上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来上课的时间,早知道我明天再来了,”影响了朱耐梅上课,楚安平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主要的冯大师已经给我们讲完了,剩下的时间,原本也是用来练习的,我们回去练就好了。”朱耐梅笑了笑,她其实对楚安平印象也是很好的,“倒是楚老师你,平时那么忙。”   程钢本能的对楚安平抱有敌意,但难听的话他不能说,也没有立场说,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这小子,还是嫩啊,如果是自己,才不管这人对老婆有什么企图的,先交个朋友再说,程方悟心里感叹,程钢这会儿还欠着火候呢!   朱耐梅心里对程方悟“呸”了一声,就听楚安平道,“我听说你的小说发表了?在短篇小说上?”   这期还没有开卖呢,楚安平怎么知道了?朱耐梅讶然的看着楚安平,脱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安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有个同学毕业之后分到那里了,他给我写信时提了一句,说我工作的地方,要出位女作家了,我猜着就是你,才冒昧的问一句,看来真的是你了。”   程钢这下忍不住了,“楚老师还真会猜,京市也几十万人口呢,你居然一猜就猜到是我们家耐梅了,也真是不容易,呵呵!”   楚安平忍了忍,最终还是选择不忍了,“那是因为我知道朱老师这样兰心慧质善良又有才华的姑娘,整个京市再挑不出第二个来,短篇小说是国家级的刊物,很少有新人的作品被采用的,我同学说是个女同志,还是位从来没听过名字的新人,那除了朱老师,我不会再做他想。”   嘿,这马屁拍的,程钢都想撸袖子了,却被朱耐梅给瞪了一眼,“我小说被录用了,你就那么不高兴?楚老师猜到是我,祝贺一下,有什么不应该的?”   这当着楚安平的面骂自己,程钢心里的火蹭的上来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厉害?”   楚安平不愿意看着人家小两口在自己跟前吵架,笑了笑,冲朱耐梅伸出手,“朱老师,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再接再厉,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嗯,你在晚报上的专栏我也看了,虽然只有两期,但已经可以预见,他们会在社会上掀起巨大的反响。”   朱耐梅被楚安平鼓励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跟楚安平握了握,“谢谢楚老师的鼓励,您是大学老师,看的书肯定比我多,确实如你所说,我是个全凭爱好在做尝试的新人,如果你发现我的问题,请一定要直言相告。”   “一定的,一定的,”朱耐梅之前的文章楚安平都找来看过了,新小说没登出来,是什么内容,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但他一定会买一本认真看的,“如果我有什么想法,会给你写信的。”   说完他把手伸到程钢跟前,准备跟他道别。   程钢装作没看见楚安平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手插到裤兜里,“耐梅,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孩子在家等你该哭了。”   这会儿朱耐梅也感觉到程钢的情绪了,她懒得理会他的这点儿小心思,冲楚安平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楚老师你也赶快回去了,再见。”   楚安平看了程钢一眼,心里再次感叹一声,“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   “哼,你跟这个姓楚的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程钢憋了路,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朱耐梅笑了笑,“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以前打过几次交道,楚老师人挺好,对人彬彬有礼的,上次我在京大劝下来的那个学生,就是他的学生,还有,我觉得你有问这个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回想回想今天冯大师都讲了什么,回家之后赶紧记下来,抓紧时间练习。”   程钢被朱耐梅说的脸一红,“我这不是担心自己老婆嘛,那姓楚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以后你离他远点儿!”   朱耐梅“呵”了一声,“谢谢啊,可惜你没有资格给别人下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自己心里有数,轮不着别人告诉我。”   程钢被朱耐梅怼的直吸气,可再往下说,人家祭出“韩萍”,他等于又在找骂,“对了,那个,你赢了。”   “什么?”朱耐梅对这个输赢根本不在乎,何况这个赌也不是她跟程钢打的。   “就是韩萍前两天又来找过我了,我怕你生气,才没有告诉你,你说的没错,韩萍对我的感情并不纯粹,她这个人,功利心太强了,”程钢絮絮说着对韩萍的看法,“我又跟她说了一次,我是有家庭的人,绝不会再跟她有什么的,大家就是普通同事关系。”   朱耐梅已经听程方悟说了,韩萍那个人是绝不会罢休的,“其实你也不用这样,不如咱们直接把婚离了,大家都清静,省得将来闹出什么事来,大家都不好看。” 第70章   韩萍可是在毕业之后, “果断”地往学校写了匿名信,揭发了前男友的“流氓”行为。   这次如果程钢满足不了她的要求, 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朱耐梅突然有些同情起程钢来,这男人要想不“被害”,真的要系紧自己的裤腰带啊!   程钢摇摇头,“你不用试探我, 我早就想好了, 我辈子都会守着你跟小强过,而且咱们这么般配, 怎么能叫韩萍给搅散了?”   朱耐梅在车后都要翻白眼儿了, “程大哥, 你们真是一个人啊,我看出来了。”   程方悟正蹲在朱耐梅脑子里看戏呢,“怎么看出来的?”   “脸都大的很!不论是你, 还是我,都反复跟他说了,我想跟他过了,要离婚,他怎么就能当耳旁风, 一次也听不进去呢?”   “因为在我们的心里, 只有我不要某个女人, 根本不会有女人会不要我, 至于程钢嘛, 他跟我还不太一样, 他更多是在想,没有女人会主动离婚,当然,程铃那事是个例外,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程方悟把的心思直接说了出来。   “系统,真的没有人离婚吗?”朱耐梅没听过离婚案,“既然国家出了这样的法律,不就是准许大家离婚的吗?”   “当然有了,而且还不在少数,你往前想想,”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撇清关系,夫妻离婚的不要太多,还有刚解放,那抛弃村里的糟糠妻,娶了城里的女学生的,也不是一两个,“别光看京市这种小地方,何况京市这么封闭,你二姐只要坚定的离婚,不也顺利的把证领了。”   朱耐梅叹了口气,“那是咱们拿了田向阳的把柄,这回怎么办?总不能还像上次那样……”   带着相机去捉程钢的奸?那可是程强的爸爸,“这样不太好吧,将来孩子知道了。”   “没事的,这样吧,你先把可以答应程钢的条件写下来,等将来韩萍动了,咱们这边就可以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了,”   程方悟一笑,如果不是惦记着想让程钢跟着冯大师学画画,而且那人又是他自己,他才不会这么保守呢,“咱们悄悄的把婚离了就行了,至于韩萍跟他,那就不干咱们的事了。”   朱耐梅点点头,“那也得等韩萍那边开始行动之后吧?不然现在突然摆条件,反而打草惊蛇。”   系统听着朱耐梅跟程方悟“有商有量”的说离婚,觉得十分怪异,“你们这也算是大晋江头一例了,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让你们心想事成!”   ……   程钢打定了主意要跟朱耐梅好好过,便彻底收了跟韩萍纠缠的心思,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钻进画室里画画,偶尔再摆弄摆弄相机,他发现老婆这阵子把重心放在写作跟绘画上了,把摄影给丢在一边,程钢却对摄影极有兴趣,干脆上下班的时候,包里都装着相机,抓着机会照人像,照街景,照京市风光。   “看见没有,才华这东西,那是压都压不住的,”程方悟拿着程钢递给他的照片,心里跟朱耐梅得瑟,“这才俩月,水平就突飞猛进了,比我那会儿可快的多。”   朱耐梅哼了一声,“你当年全凭自己摸索,根本没有人系统的教你,但程钢不一样,有你这么一位老前辈恨不得手把手儿的带了,他要是不再进步,那真的是傻子了。”   这倒也是实话,不过么,自己可不是只教了程钢,还撸着袖子直接帮朱耐梅上阵了,程方悟感叹一声,系统把他抓回来真是太值了,要是把朱耐梅弄回来,估计顶多是想办法让程钢不离婚。   朱耐梅感受到程方悟的想法,立马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也是在不劳而获,还对你说这样的话。”   程方悟摆摆手,“不用对不起,毕竟后头连着发表的文章,还有跟冯大师学画画,都是你自己在学习,你没有让我替你,”   他其实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快速的替朱耐梅积累起名誉跟资历,然后让朱耐梅躺在这些名声跟荣誉上头,安心的养老,但他没有这么做,朱耐梅也没有这么要求,而是勤勤恳恳写文章,回信,画画,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儿来用,“你也够辛苦了,这阵子若不是有系统撑着,估计你这小身板儿都熬不动。”   朱耐梅叹了口气,“我已经跟妈说过了,这马上就要到秋天了,趁着凉快,可以给宝宝断奶了,反正他现在牙都出了好几颗了,还挺喜欢吃面条的。”   “唉,估计又是一场硬仗,”朱耐梅又不是没奶,有奶不喂,要给孩子断了,恐怕奶奶们是不会答应的,程方悟记得自己听周志红说过,之前生活那么困难,他吃奶都吃到两岁呢!   “之前是生活困难,现在不是生活条件好了嘛,我妈说生我之后她身体不好没奶,我喝米汤不也长这么大了,反正我每天忙成这样,喂宝宝的次数也有限,现在对宝宝来说,面条青菜是主食,母乳才是辅食了。”   这会儿还没有像九十年代的时候,把母乳喂养提的那么重要,朱耐梅也没有这种意识,“人家不都是一岁断奶嘛?”她想不通程方悟怎么会纠结这个。   也是,他忙的不着家,孩子自然而然就把奶断了。   “耐梅,耐梅你出来一下,”周志红站在程方悟屋子外头喊他。   程方悟抱着程强出来,“怎么了妈?”   这俩月韩萍再不出现,程钢又一心埋在画画上,周志红也安生了不少,“是这样的,你二姐不是要回来了嘛,我跟你大姐帮她物色了个对象儿,”   她叹了口气,看着正拿着瓣苹果磨牙的孙子,孙子转眼都喊妈了,女儿还没有着落呢,“你二姐别看不说话,脾气拧的不行,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叫她去见一见?”   这真是,程铃一回家,迎接她的就是一场相亲啊,“妈,你先把人跟我说说,我听听合适不适合?”   周志红立马来了精神,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你大姐夫厂里的工人,是个工长呢,人挺本分的,跟你大姐夫关系也好,你看看,你大姐说,她专门跑去看了,个子也高!”   程方悟接过照片一看,我的妈,这摄影质量,“妈,这照片多少年了?”他随手翻过来,“这是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他没有近照?”   周志红尴尬的一笑,“说是十五年前工作照上的,我觉得他也是好意,你大姐说现在跟照片上还是很像的,就是人比以前胖了点,我觉得胖不是毛病,这男人嘛,胖一点儿显得稳重可靠不是?”   十五年前,程方悟看着照片,这十五年前,人也不年轻啊,“他那个时候多大?不,你直接说吧,他今年多大了?”   周志红伸出四个指头,又收了回去,“不,他生月小,实岁才三十九。”   “咱们京市人什么时候说年龄不说虚岁开始算实岁了?妈,四十的人,比我大姐夫还大呢,二婚还是老婆死了?家里几个孩子?”程方悟简直怀疑程铃是不是周志红亲生的了,这种男人不直接扔回去,还揣口袋里给他看?   “唉,瞧你说的,你大姐说了,他不显老,人家是工长呢,”周志红伸了伸手,“一个月工作小百十块呢,他是个复员军人,他在部队的时候,老婆就过世了,丢下两个孩子,大的都上高中了,小的也上初中了,你姐嫁过去,又不用带孩子,清等着享福了。”   “呵,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你二姐是不是你亲生的?”程方悟都要仰天大笑了,“她是我爸在外头跟旁人生的?”   周志红被程方悟这种不逊的言辞气的眼圈儿一红,“你这闺女说话呢,铃子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疼她?就是疼她,才给她千挑万选找了人家段工长,工资高,家里没负担,就是年纪大点,那看惯大会疼人,有啥不好的?你别忘了,你姐可是离过婚的!”   “我姐是离过婚,又不是杀过人,她是叫人害了!”   程方悟看着照片里那个黑黢黢的男人,“这人啊,你就带往我姐跟前带,还享福呢,我姐又不是不挣钱,她出去学习回来,将来晋职称,工资只会比现在高,还养不活自己了?倒是这个姓段的,两个儿子,将来上学要不要钱?娶媳妇要不要钱?敢情我姐年轻,还是个护士,以后带孩子,伺候男人,一手包完了呗?”   程方悟越想越生气,“你把这样人介绍给我姐,还一副生怕人家看不上她的样子,这是亲妈干的事?我就说最差,最差就是我姐一辈子再不嫁了,她是养不活自己,还是照顾不了你?你别跟我说什么老了没人伺候,姓段的两个孩子都十几了,你觉得他们将来会伺候我姐这个后娘?”   “算我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别将来我姐把他们一家子都伺候完了,临了失去利用价值被赶出家门儿了呢!”   “你,哪有这样的事,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坏良心的人,”   “那是你见的得少!”程方悟一句也不让周志红,“你还觉得田向阳不是坏人呢,你别拿我姐的人生去赌别人的人品,她已经输了一回了,再输不起了。”   “那段工长也才四十,你姐嫁过去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哼,养着前头两个,再生一个自己带着,先不说国家允不允许,你就不怕把我姐累死?”   程钢在画室里听着外头声音越来越大,只得放下笔出来,“好好说话不行?大家都是为我二姐好呢!”   周志红见儿子出来了,跟见到救星一样,“小钢你说,到底谁对?”   程钢叹了口气,他在屋里也听了个差不多,“妈,四十太老了,而且前头两个儿子,我上大学花了多少钱你还知道?还有,那个段工长也不算老,他儿子就算是不上大学出来工作,离他退休孩子接班儿可有年头儿呢,你出去打听打听,有些家的孩子等接班,能等上七八年呢!”   程钢也不赞成二姐找这么个人家,这哪是找了个丈夫,简直是背了个包袱在身上,“我也觉得不合适,再说了,那段工长条件那么好,你也说了,他前头爱人早年就去世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他那个人挑的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周志红有些踌躇,她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但程英跟她这么解释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两个孩子年纪都小,一个大男人带两个拖油瓶,不好找嘛,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能撒开手了,你们不知道,现在想嫁给段工长的,多着呢!”   程方悟根本不信这些话,两个孩子小的时候,不最需要母亲了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娶?当年这个姓段的还在部队呢,复员军人包分配,那可是香饽饽,“妈,这事咱不说了,但这个人绝不要介绍给我姐,不合适,而且他既然条件这么好,说不定有的是不懂事的大姑娘想嫁呢,叫他骗别人去吧。”   “啥叫骗别人?你别不信,真有的是黄花大闺女愿意呢,就是人家段工长嫌那些人年轻不懂事,怕两人一起没话说,日子过不到一起,”   “我姐年纪也不大,他们肯定也说不到一起,你再帮我姐选吧,我姐没跟你提条件?叫我说,这年纪就从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怎么也得是个高中毕业,”   程方悟看了一眼周志红,“妈你别撇嘴,我姐怎么也是中专毕业,学习从小就好,而且这从省医回来,肯定是科室的主力军,这样的人,凭啥不找个好的?”   周志红真的生气了,“找个好的,找个好的,你说的容易!敢情不是你亲姐!难道我不想找个好女婿?但你姐离过婚,人家哪有大小伙子肯要她?那些死了老婆的鳏夫里,段工长真的就是条件最好的了!”   程钢见他妈急了,忙打圆场,“你们两个是争什么?等我姐回来了,听听她的意见不就行了?”   他看着沉着脸的程方悟,“要是我姐同意了,那你也别拦着,先见见嘛,说不定跟我妈说的一样,是个好人呢?”   周志红这下气顺了,“我能不知道这个理儿吗?不就是因为耐梅她现在能当你姐的家,她要是不肯点头,恐怕你姐心里再乐意,她也不敢点头!”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敢情叫你一说,只要二姐不点头,就是我在使的坏?”   程方悟冷笑一声,“那如果我点头了呢?二姐嫁这么个人,一辈子叫毁了,到时候怎么说?还是怪到我头上?你是不是要说,你一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没啥见识,我一个大学生,还是市里的劳模,作家,也没有见识?看着二姐掉火坑也不拦着?是不是还得说:真不是你亲姐?!”   周志红被程方悟抢白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条件挺好的,你姐错过了太可惜了!”   “又是条件,田向阳条件更好,我姐嫁这么一位,我看婚那是白离了,跟田向阳将就着,怎么也不会替别人白养儿子,田向阳的工作跟学历,可比这段工长体面的多!”程方悟现在一句都不想跟周志红多说,“我不怕你们怨我,反正我的话是摞这儿了,你们要真的想问我意见,那就两个字‘不行’!”   ……   “你也是的,脾气这么暴躁怎么行?妈也没有别的意思,见见就见见呗,又不少块肉?”程钢见程方悟转身进屋,立马跟了进来,他拉着程强的小手带着他学走路,一边跟程方悟说好话,“这人都没见着呢,家里先吵起来了,像啥话?”   “人还没出现呢,婆媳先不和了,说明什么?说明这男的就是个搅家精,”程方悟冷哼一声,这会儿功夫,系统已经帮程方悟调出这位“段工长”的资料了,这一看之下,就更不能嫁了,“我不跟你说那么多,这样吧,你抽个空去配件厂再打听打听,对了,之前咱们去拍摄影故事的时候,我不是看你跟看车子棚的大娘说了会儿话嘛,去聊几句。”   程钢无语的看着程方悟,“那大娘不怎么会写字儿,叫我帮着写了个告示,我还不是因为咱们用了人家的地儿才同意的?”   “是啊,我看那大娘在配件厂有年头儿了,你哪天装着去找咱大姐夫,聊几句去呗,就当是问问她,有啥叫你再帮着写的没,我跟说你,这媒人的嘴可是最靠不住的,段工长真像妈说的那么好,配件厂就没有大姑娘小寡/妇?他再挑,也不能挑了这么多年吧?皇帝选妃呢?”   程方悟见程钢不动,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这可是你姐,你不管,就听着我跟妈成天吵架?你从侧面打听一下怎么了?”   “关键是你怎么知道找看车子棚的大娘就一定能问得到?”   “咱们这不是尽尽心嘛,问到了运气好,问不到也正常,毕竟配件厂也几百人呢,但大家不都得去职工车棚停车嘛,大娘那年纪,应该在那儿有年头儿了,兴许就认识这个姓段的呢?”   程方悟理由顺嘴就来,他也是这么想的,段工长在配件厂年数不少了,天天停车的,看车棚的大娘怎么也会对他有个印象,加上老太太无聊,八卦下厂子里的事,再正常不过了,没准儿真能扒出这段工长的事呢!   程钢不太想去,但也知道如果不去,肯定又要被扣上对他亲姐不好的大帽子,“行行行,下午我早点下班拐到配件厂一趟,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条件不好,但也说得过去,要找老婆,真的应该在孩子小的时候找啊,一来有人帮着养孩子,二来,孩子小记事少,跟后妈也好相处……”   “如果是二姐自己认识了这么一位,对他的人品跟性情都有了解,两人也处出了感情,她不在乎当后妈,我绝不拦着,大不了将来日子过的不好,咱们娘家人给她撑腰,但这种相亲的就算了,我看还是见都不要见的好,省得将来不成,对二姐的名声也不好,没准儿人家还说,是姓段的看不上咱二姐呢!”   程方悟可不叫雷锋,配件厂连十年都红火不了,等段工长下岗的时候,整个一大家子可就背在程铃身上了,这种明晃晃的大坑,他不拦着,那就是傻!   ……   把事情交代给了程钢,吃了中饭,程方悟就上班儿去了,秦科长一直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他呢,“小朱,快,跟你说个信儿,”   秦科长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丁大庆的案子终于审完判决了,不过昨天程方悟已经从蒋记者那里收到消息了,但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秦科长,什么事?”   秦科长把程方悟让到他办公室,神秘的道,“有件好事,你猜猜?”   程方悟心里暗笑,“什么好事?李馆长跟你说,咱们要涨工资了?”   “嗐,你这丫头,瞧你这觉悟?是建机厂的案子判下来了。”   秦科长得意的叉着腰,在屋里转了几圈儿,当年他复员,没能分到公安系统,这简直是他一辈子的遗憾,现在好了,虽然在文化系统当个保卫科长,但终于让他发挥了一把,真正为社会治安出一点儿力,“昨天晚上老郑就给我打电话了,高兴的我,一宿没睡好!”   程方悟一脸兴奋的看了看周围,“秦科长,您说正事儿,怎么办的?”   “那还能判的轻?丁大庆是主犯啊!涉案金额巨大,上千块钱呢!”秦科长提到这个数,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真的没办法理解这些一月挣几十块的青工们,怎么就能拿出这么多来去赌?   “真是一群败家玩意儿,后来还查出他的流氓罪跟盗窃罪,所以市里决定数罪并罚,正正社会风气,丁大庆判了十七年,最重,另一个主犯十五年,还有他那个姨父,就是报纸里说的保护伞,”   秦科长可是一直盯着这个事儿呢,“也查出经济问题了,抓进去了,跟着进去的,还有个副厂长呢!啧,这可是建国之后,咱们京市出的最大的案子,进去的最大的领导了,”   秦科长冲程方悟伸了个大拇指,“丫头,你可真是个人物!” 第71章   我的妈呀, 程方悟捂脸,他没想到自己这小翅膀一扇, 居然出了这么个事儿,前世京市可没出什么大案,他冲秦科长做了个揖,“秦科长, 秦叔, 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啊,我这小身板儿, 可扛不住这么大的事!”   秦科长无奈的瞪了程方悟一眼, 这事儿要是报道出去, 程方悟今年年底的全市劳模可就没跑了,而且这功劳也比他拍照片写文章硬气的多,“你怎么那么傻呢?”   “嗯, 我就是不怎么精,秦科长,我还是那句话,前因后果您跟郑所长自己安排着写,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咱们就是一个单位的普通同事, ”程方悟冲秦科长又做个揖, “我孩子还小, 这荣誉我不要, 真的不要!”   昨天郑伟跟他打电话, 确实说了报功的事,秦科长很心动,但跳过最重要的举报者,自己伸手揽功,那不是人办的事儿,所以他才又找到程方悟,想再劝劝他,没想到还是这么个结果。   但这功人家不要,他就更不好伸手了,不然成什么了?“那行吧,这事就跟咱们没关系了,啧,便宜了老郑了。”   程方悟怎么会看不出秦科长的心思,“别,怎么跟咱们没关系,如果不是您领着我去派出所,你以为他们会信我的话?会真的按照我提供的时间地点去抓人?肯定不会啊!所以秦科长,您在这里头可是起了关键的作用,这样吧,要是您胆子大,不怕将来被报复,那这事儿您就帮我顶了吧!”   “报复,现在是新社会,哪来那么多报复?而且咱们市里也不会把我的名字明晃晃的挂出去,你真是想太多了,”秦科长觉得程方悟有些小题大做,而且丁大庆一关十七年,等他出来,还找得到自己,“那可说好了,这事儿归我了,等将来得了荣誉,我跟你婶子摆酒席谢你!”   “那咱们可说定了啊,我可能吃的很,到时候叫婶子多买点菜,”程方悟连连点头,这样的荣誉如果能给程钢,他倒不介意,但放在朱耐梅身上,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   把朱耐梅换上让她练了一个小时的字,又练了一小时的线描,程方悟叹了口气,“我看画画真的是挺为难你的,尤其是工笔,你这心不静,勾个线脑子想的不是这条线是要表现什么?而是:我那个小说得再添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更好的过度到下个情节,你人物倒是设计好,你看看你这线勾的,软塌塌的一点儿力度都没有,更看不出变化来,唉,我看工笔算了,咱们还是把小写意花鸟给练好吧。”   起码一瀑藤,几竿竹,一丛兰的,很快能出来一幅画,哄哄不会画画的人,还是很管用的,“但你今天的线描是白描了,下午还是得用心补出来,不然到了冯大师那里,他可不会像我这么温柔!”   朱耐梅低头头听训,她这几天一直帮着何骄阳她们改那个音乐小品的本子,自己新小说就给耽误了,所以练画的时候,一不小心思想就跑了偏,“我知道了,我错了,但是骄阳那边,咱们也不能不管啊!”   “当然管啊,怎么能不管?走吧,我现在就去管!”   何骄阳去拍电影之前,把朱耐梅写的音乐小品本子带到省歌舞团请了位作曲的老师看了,又请他帮着给作曲,前阵子人家作曲老师把曲子全部完成了,但里面的唱词许多就显得不那么押韵了,所以何骄阳又请朱耐梅帮着改改,只是朱耐梅对音乐一窍不通,幸亏程方悟一辈子都是个爱唱爱跳爱显摆自己风流倜傥的性子,愣是又请了市里的歌唱演员过来,给他把所有的都唱完,录出来,他给听着改。   不过两个外行干这个,也确实有些拿大了,万幸可爱的系统小朋友受不了程方悟天天在那儿魔音贯耳,友情提供技术支持,用他的高科技配上程方悟改的歌词给他们循环播放,直到两人商量着把几首歌词给改好为止。   “唉,我以后真是再不干这个事了,”程方悟一看到何骄阳,就大声诉苦,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事实告诉他,他真的不是万能的,“你们看着用啊,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适,就请专业人士来给修改,我是要彻底败退了。”   何骄阳也知道这个事儿很辛苦,不只是程方悟在给改词,她们文化宫里几个搞跳舞的,自觉人手不足,干脆又跑市歌舞团申请了合作,现在这个音乐小品,已经是两个单位的联合项目,目前已经开始编舞了,“谢谢你啊耐梅,走,我请你吃饭去。”   程方悟讶异的看着何骄阳,“你不用回家?”   何骄阳脸上闪过一抹郁色,“不回了,不想回,”她弯腰把下巴放在程方悟肩上,“耐梅,从平市回来之后,我真的觉得伟东变了许多,这次拍电影,看来真的是伤害到他了。”   我呸!程方悟心里撇嘴,“这叫什么话,你们两个的感情是什么?那是妥妥的万金不换的真爱啊,要是连这点儿小考验都跨不过去,还叫什么真爱?你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怎么,你不是说回来把收到的酬劳都给你婆婆带回去了?他还不满意?”   何骄阳摇摇头,“伟东说,我们之间的裂痕,如果拿钱来弥补,就是对我们感情的侮辱。”   “所以呢?他没让你婆婆接?”程方悟又呸了一声。   何骄阳讶然的看着程方悟,这才回过味儿来,“接了,我婆婆说她过来照顾伟东,耽误家里的活,还得请人干。”   程方悟呵了一声,“敢情她不是来照顾自己儿子的,而是来当保姆的?而且你们家伟东出院之后就能上班儿了,需要她照顾多少?”   还有这么论的,程方悟也是开了眼了,“是不是以后你们两口子要是把公婆请过来孝敬几天,还得给家里兄弟姐妹们钱,因为老人在家没干活,得替他们出钱请人啊?”   何骄阳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我跟伟东在城里,本来就很少回家,家里的事照顾不到也是真的,家里的几个嫂子都很孝顺,也就我不爱回去,回去了什么也不会做,”   程方悟不想听这些话了,“那你们每月往家里寄钱不?”   “寄啊,我们都不孝敬父母了,当然得寄钱了,一个月五十块,”   “那你父母呢?你寄了多少?”他们两口子加起来有一百六左右,五十也近三分之一了,不算少了。   “我父母?”何骄阳被问住了,“我父母有工作,不缺钱,我一回去,我妈还老给我呢!”   程方悟冷笑一声,“因为你父母有工作不缺钱,所以你妈没有怀胎十月的辛苦,你爸没有把你养大供你读书?”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不愿意生女儿呢,如果天下的女儿都这样,想生女儿的都是傻子。   “他们要不要是他们的事,你寄不寄,是你的孝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倒好的很,别人的老人,比你自己的亲人还亲呢!”   何骄阳被程方悟如此犀利的言辞说的红了脸,“我爸妈说只要我过得好……”   “你公公婆婆怎么没有这个觉悟呢?当然,他家里困难,当初他上大学,一定是举全家之力才供他出来的,所以他拿钱回家,是完全应该的,”   程方悟觉得这个道理很容易掰扯清楚,“你家里条件相对好一些,可能不缺钱,但并不表示,你就可以理所应当的不去孝顺他们,给你公婆五十,给你父母二十五行不行?”   “你父母不肯收,你大概估个数,回家的时候,给家里买点儿东西,给叔叔阿姨再留一点儿,”程方悟看着何骄阳微红的脸,不用猜,这位何大小姐根本没想过这个。   小光团也灰了下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咱们这儿的风俗,女儿嫁出去就是婆家人的,娘家只算是一门亲戚,逢年过节回去看看买点东西就行了……”   “怪不得大家不爱生闺女呢,这现在只要叫生一个,谁家只生个女儿,老了连个孝敬的人都没有了,”程方悟哼了一声,再说什么新社会新时代,其实许多根植在骨头里的所谓“传统”,才是真正害人的东西。   何骄阳点点头,“耐梅,跟你一比,我真是连个女儿都没有当好,”自己公婆三儿一女,自己父母却只有她跟哥哥,结果她还远嫁了,“我真的,真的经常会反省自己没有当个合格的儿媳,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连女儿我都是个不合格的。”   程方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生了宝宝才突然明白过来的,以前我也跟你一样,成天就想着一定要当个好老婆,好儿媳,却从来没想过,我哥在首都,我娘家那边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在身边了,可之前别看离的那么近,我半月回去一回就不错了,成天就忙着回去给程钢洗衣做饭,觉得自己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哪顾得上回家啊,甚至是有事了,需要帮忙了,才想起自己爹妈来了。”   许多事意识不到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想到了,那其中的意味有不一样了,何骄阳惭愧的低着头,“我这次在平市拍电影,我爸他们全过来看我了,走的时候,我妈又给我留了三百块钱,怕我在平市吃不好,还叫我买几件衣裳,怕我穿的不如那些演员,被人瞧不起……”   可她却把自己挣到的一百块,回来就交给了婆婆,因为她说过来照顾自己的儿子,家里少了她,少做了许多活儿。   “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咱们醒悟过来还不晚,打长途贵,你可以经常给叔叔阿姨写信,起码让他们知道你在这儿过的怎么样不是?”程方悟觉得何骄阳加强跟娘家父母的联系,真有什么事,娘家那边能及时知道,兴许还可以提点着她。   “嗯,我回去就给我妈写信,”何骄阳点点头,“唉,耐梅,我最喜欢跟你说话了,你不知道,这阵子伟东看见我,好一阵儿坏一阵儿的,说话那口气也是,不阴不阳的,可我又不愿意跟他吵,”   主要还是何骄阳觉得自己不顾有病的丈夫,跑出去拍电影心里有愧疚感,所以在穆伟东跟前,老有一种直不起腰的感觉,“可是跟你说说话,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你最好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总是无条件支持我。”   “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个人啊,最公正了,向来帮理不帮亲,就像刚才,你把拍电影的钱给了你婆婆,我说你做的好了吗?”程方悟给了何骄阳一记白眼,这谁家养的傻白甜啊,放出来简直做父母的不负责任。   何骄阳被程方悟训的一吐舌头,“我知道你训我也是为我好,不管你骂我还是支持我,我知道,你从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能看透这一层,说明你还没有傻透,我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抱负,就希望我身边的朋友们,亲人们,都活的自在,人来这世间一趟不容易,自己还不疼自己,还指望谁来疼你?指望男人?他今天可以疼你爱你,明天你惹他不高兴了,或者他觉得你不值得他爱他疼了,怎么办?去乞求吗?”   程方悟曾经有一任情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个“宠物”,她自信自己漂亮又可爱,就应该过着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生活。   程方悟也满足她了,在他喜欢她,迷恋她的时候,确实把她当宠物来宠着,可当他厌倦的时候,那女孩子能做的,也只有是换个主人,可随着她年华老去,真的还能一辈子当宠物,而不是最终成为一只“流浪狗”?   跟这样的女孩子比起来,程方悟反而更喜欢那些,陪在他身边,跟他学画,利用他的人脉充实自己,甚至借着他的关系往上爬的女孩子们,这样女孩子虽然动机不纯,手段也不光彩,但起码她们知道用青春换什么才是最可靠的。   以前何骄阳或许听不进去程方悟的话,但现在却不同了,是啊,指望男人的爱,别说自己没有做错事,就算是做错了,如果穆伟东真的爱她,为什么不能包容这点儿小事呢?   当初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现在呢,就因为自己一次称不上失误的失误,他就摆出一副深受伤害的样子,“耐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以前伟东不像现在这么,这么,”   何骄阳抿了抿嘴唇,找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不好说话,”   程方悟一笑,“就是对你不像以前那么宽容了。”   何骄阳立马点点头,“对对对,以前他很好说话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前,”   她低下头,回忆着上学时候的事,“他也挺支持我参加学校的活动的,我们不一个学校,每次只要有我表演,他都会跑来看。”   “以前你不是他老婆,你那个时候是学生,又是舞蹈专业的,跳舞是你的本分,现在不一样了,你听话的跟着他回到了京市,你的专业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留在大城市,才会有发挥的空间跟上升的机会,可是你却跟着他来到京市,你别跟我说,小穆有大把留在省城的机会,却选择了回家乡啊。”   何骄阳不说话了,穆伟东家里没背景没关系,也不可能留校,省里的单位也进不去,京市财政局是他所能分到的最好的单位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分开了,何骄阳都不敢想那段时间两人有多痛苦,因为这个,穆伟东跟她提出分手,说不想耽误她的前途,后来他喝酒喝的胃出血被送到医院,他的同学来学校找到她,何骄阳才知道穆伟东为了自己,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过去她只看到了穆伟东对她的爱,甚至心里隐隐得意自己遇到一个爱她胜过自己生命的男人,可现在想想,他是病了一场,而自己却因此放弃了省歌舞团的工作,跟他来到京市,成了文化宫的舞蹈老师。   病了一场?何骄阳心里一沉,穆伟东身体一直很好,这次发烧,是在自己要去平市拍电影的时候。   “骄阳,想什么呢?”程方悟把何骄阳变幻的神色看在眼里,“不会又想你家小穆了吧?你可是说好了,中午咱们在外头吃饭的,我可准备往程钢单位打电话了,你要变卦可得快些。”   何骄阳慌乱的摇摇头,“不变卦不变卦,你赶紧打电话去,走,我领你去我们办公室打去。”   程钢接了老婆不回家的电话,无奈的一叹,他这个老婆,真是活的越来越自在了,万幸,她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在家里等着,知道在外头吃了饭,回家看看孩子。   韩萍这两个月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程钢,自从公园分手之后,程钢再看到她,真正是眼里已经没有她这个人了,她不敢再逼他,真的翻了脸,她是个未婚的,丢脸的是她不是他。   “葛主任,这张报销单你没有签字,”韩萍转身回自己科室翻出一张报销单,拿着进了办公室,“这张可能你漏签了。”   葛主任一看,果然,“小程这是怎么了,没检查出来?”   程钢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没开口,就听韩萍笑道,“这是夹在一摞报销单里的,可能是程钢没看见,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葛主任抬头看了韩萍一眼,这两个已经冷了两个多月了,这会儿居然还帮着说话,“也是,不过还是得细心一点儿才行,这不是给兄弟科室找麻烦了?”   程钢站起来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   “程钢,”韩萍一直悄悄的装在科室外头,看到程钢拎着暖瓶出来接开水,忙也拎了只暖瓶出来,“接水啊?”   程钢点点头,“嗯,天冷,大家都想喝点儿热的。”   “程钢,市里选人的事,你真的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韩萍踯躅了一下,问道,“我不是想干涉你,只是,你看今天,明明葛主任的责任更大一些,可他张嘴就怪你,”   见程钢不说话,韩萍抿了抿嘴唇,又道,“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在单位里论资排辈熬资历,得什么时候出头啊?”   程钢低头道,“我知道了,我这阵子其实家里也挺忙的,单位就有点儿顾不上了,看看吧,选上选不上的,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   看来这是跟着冯大师学习的很顺利了,韩萍心里一喜,却不敢顺着话题追问,“那行,你别多心,我也只是顺嘴问问,”   她垂眸看着程钢把她的暖瓶放在水笼头下头,说了声“谢谢”才又道,“其实这是你的事,你又是个有主意的,”   她说完一转身儿,径直跑回了财务室。   “你的暖瓶,”程钢愕然的看着已经溢出来的开水,忙把水笼头拧住,盖好瓶塞提起来去给韩萍送暖瓶。   财务室只有韩萍一个人,程钢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角落里低泣,程钢轻叹一声,把暖瓶放在桌上,他转身想走,可韩萍瘦削的身影跟微微的抽泣声,还是让他心里一软,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韩萍已经听到程钢进来了,但她还是装作才发现他的样子,赶忙一擦眼泪,“没事,你怎么来了?我们科室人出去了,一会儿进来看见你在这儿不太好,你快走吧。”   程钢叹了口气,“咱们是普通同事,串科室说说话常有的事,有什么不太好的,”他一指桌上的暖瓶,“那个给你拿过来了,我看你比以前瘦多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韩萍眼眶又红了,“我知道,前阵子苦夏,不想吃东西,天凉下来就自动好了,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两只眼睛都怄下去了,”韩萍这阵子飞速的瘦了下来,小脸儿也尖了,愈发显得眼睛出奇的大,露在毛衣外头的肩颈甚至有些嶙峋之感,“别这么折磨自己,我不值得的,”   韩萍一笑,随手掐着身边的绿萝叶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只是普通同事了,这种关系的话,不要再说了,免得我又误会你,缠上你了。”   程钢被韩萍说的有些尴尬,之前他跟韩萍的关系,并不是韩萍一味的殷勤,他也或明或暗的表达过对她的感情,即便是现在,他心里清楚要跟妻子好好过日子,但看到韩萍,难免还是会留意几分。   “你别这么说,唉,”程钢再次一叹,“我走了。” 第72章   程钢下午回到家, 就把程方悟交给他的任务跟他做了详细的“汇报”。   擅长交际是他天性里自带的“优良基因”, 只用半个钟头, 他就从配件厂看车子老太太那里,把这位段工长给扒了个底儿掉, 谁叫老太太好巧不巧的跟段工长老家一个村儿呢?   程方悟听着程钢的“汇报”, 冷笑一声,“这可真会省略啊, 一个大活人,叫他们一省,就直接给省没有了!”   周志红也被程钢打听来的消息给震惊了,“这,他还结婚过啊, 你大姐真的没跟我说啊!”   “没准儿我大姐也不知道, 这事儿要不是他老家的人,厂里估计知道的并不多,”程方悟替程英说话,段工长头一个妻子去世没多久, 因为两个孩子小,家里不能没有女人照顾,在料理完后事之后, 很快就又相亲娶了个妻子进门。   不过这位段工长兴许就是没有妻命, 他这位妻子, 没两年就又难产没了, 之后段工长复员被分到了京市配件厂, 他的这位妻子,就被自动隐瞒了,反正又没有孩子留下来。   “其实段工长人也不错的,”程钢很客观的复述着看车大娘的话,“只是当初家里太穷,第二个老婆生孩子没送卫生院,之后人家娘家又来闹过一场,段工长在当地就背上了“克妻”的名声,他好像也有些灰心,就没再提续娶的事,我听大娘的意思,根本不知道他又要相亲了,大娘还感叹,段工长是个好男人,怕孩子受委屈,硬是再不结婚了。”   周志红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一个老婆没了,两个也没了,就算是跟这位段工长没什么关系,外人听着也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显见是人家闺女在段家过的不怎么好,“算了,反正你们也看不上他,这事就当没提过。”   程方悟对这次周志红的态度很满意,这一年多亲妈真是太叫他失望了,万幸她还是爱自己的骨肉的,“就是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传出去,嫁了个三婚的男人,人家该怎么看我姐?说不定还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呢!”   年龄差那么大不说,还死过两个老婆,程铃得差成啥啊才会嫁给他?   周志红点头称是,“这事儿你姐既然不知道,那我得跟你姐说一声,就算是咱家不见了,这姓段的事她也别再掺乎了,万一将来叫人骂。”   明明结过两次婚,只说一次,这已经很不地道了,万一将来真的又结婚了,人家新娘知道真相后有苦难言,心里只会怪恨媒人,“这人也是的,一回两回能区别到哪儿去?非要少说一回,也不怕他将来再结婚,之前的岳家跑出来闹腾?”   程方悟一笑,“别人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反正我姐已经够不顺了,所以这再婚的问题,咱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绝不能出一点儿岔子,不然妈你跟程钢,都得叫人笑话。”   是这个理儿,周志红愁的只想掉眼泪,为什么她这一生就这么不顺利呢?“唉,算了,我回去歇着了,你们画完也早点儿睡,”   ……   “唉,我姐这也是愁人的事儿,偏咱们是女方,我不好叫单位的同事们帮着打听,”程钢也挺替姐姐着急的,一天给姐姐找不到让老婆跟老娘都满意的对象,家里这气氛就一天好不起来。   程方悟招手儿让程钢过来坐,“之前儿跟你提的事你还记得不?”   “什么事儿?”程钢想不起来了,“我忘做什么了?”   “你什么也没有忘做,我说的是你那些同事的事,”程方悟嗔了程钢一眼,“我不是非要让你从你的同事们中间挑个姐夫,但是吧,咱们的圈子有限,二姐在她们单位找一个,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了,除非田向阳调走,妈这边又不靠谱,所以我觉得还得咱们两个想办法。”   程方悟一摊手,“但是,我一个女同志,又不好到处踅摸单身男青年去,所以,”他拍拍程钢的肩膀,“这项巨的任务组织上就只能交给你了!”   程钢被逼的没办法,“那你准备让我怎么做?”   “你以前不是朋友挺多嘛,没事还爱出去串个门儿,喝个小酒,跟新朋旧友唠一唠,我觉得以后你还得把你的特长发挥一下,不过么,你得有针对性的发展,觉得有不错的,也可以请他们到咱家里来喝个酒吃顿饭啥的,”   程方悟阴阴一笑,“如果有缘分,那自然而然的看对眼,也是很有可能的。”   程钢被程方悟笑的心里发毛,“你还在惦记那个张佚?”李富生估计老婆听了他说的情况,是看不上了,但这个张佚可未必,但难度太大啊!   程方悟一抚掌,“对,这事儿前俩月我就跟我们同事提了,她姑就是职业中专,人家上个月把消息都过来了,唉。”   听到程方悟叹气,程钢笑了,“唉什么唉?不行吧?他那个人啊,”他们也不是没碰见过,见面了也就是点头的交情,“是不是凡人不搭腔?”   程方悟点点头,“是,但人家大学学的是什么机电,回来没有分到厂子里,而是进了中专当老师,听说成天埋头捣鼓小发明呢,除了话少点儿,至今没发现明显的缺点。”   “他都多大了,还没结婚,还不算缺点?”程钢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这个年纪,自己不急,家里也开始着急了,张佚搞发明可以,搞发明跟结婚又不冲突。   程方悟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呢,“当然不是,他也相亲,说是相过的姑娘跟走马灯一样了,而且只要他去,就没有姑娘不愿意的,可是吧,他不愿意。”   这家伙什么从高中到现在,都比他受欢迎呢?就因为长的白?程钢心里酸溜溜的,“不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我看你还是把这个心思给我收回来吧,别说二姐结过婚,就算是没结过婚,年纪比他大,也就是个中专学历,他指定不同意。”   程方悟都不知道,自己过去的同学里,原来还藏着朵奇葩,他听小汪带回来的消息,张佚相不中的原因,也曾跟关系很好的同事提过一嘴,居然是:   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这找过一辈子的人呢,那就绝不能让自己委屈了,有一点儿不满意他都不会点头的。   就算人媒人建议先接触接触,让他慢慢发掘姑娘的优点,他也不同意,理由还挺狂妄:   对方能相中他,就说明他有明显的优点,让人家不用慢慢接触就能看中他,但女方却得让他发掘优点,这一反一正,两人差的太远,算了。   小汪跟他说的时候,愣是半天没迷过来这话的意思,倒是程方悟笑的肚子疼,其实这张佚还是含蓄了,他明摆着是说,他娶了别人,是人家占了他的便宜了。   这得多骄傲的性子啊,弄得程方悟回家之后,就要把同学录给翻出来,再仔细端详端详这张佚到底哪里好看了,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只可惜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本同学录,“对了,说到这儿我还忘了问你了,你的同学录呢,拿出来叫我再看看?”   “有啥可看的?又看那小子?”程钢差点儿没被张佚的话给气死,他自问一点儿也不比张佚长的差,可怎么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呢?   “要不要我把他带家里来叫你好好看看?”程钢瞪了程方悟一眼,“还不照样一个鼻子两只眼,他能比人家多长出一只来?”   程方悟哈哈大笑,“你还别不服气,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但有人的鼻子跟眼凑到一起就是比别人好看,这就是人家的本事,还是胎里带的,你气都没有用。”   “哎呀,你听他们传吧,真有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程钢摆摆手。   程方悟真的觉得不记得当年学校还有这么号人物,“真的假的你把人带家里看看呗,到时候叫大家说,”他拿胳膊捅了捅程钢,“这样吧,你能把张佚请咱们家里来,我就去冯大师那儿,把你想借的那本画集借出来叫你临半个月,怎么样?”   程钢动心了,程方悟说的那本画集是本山水作品集,可以说是孤本了,比起写意花鸟,程钢更喜欢意境幽远的水墨山水,“那一言为定!”   “不过这事先不要跟妈说啊,省得我把人请过来了,妈多想了叫人猜出咱的意思,咱们一家子都叫人背后骂了,”程钢再次交代。   “放心,我又不傻,这个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找个机会,你上学的时候跟张佚都没有什么交情,突然请人家上家里来,你肯请人家也未必肯来,”程铃人还没有回来呢,程方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程铃见一见人,“对了,最好多请几个同学,反正咱姐的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你略略的透点儿意思,万一你的那些同学认识合适的人选呢?”   这个主意不错,程钢上心了,“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   两人说定了,程方悟彻底撒手不管了,由着程钢想办法去,倒是他,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市文联准备把朱耐梅调到《百花》杂志社去。   收到这个消息程方悟真是又惊又喜,不论是跟文联的领导谈话,还是跟编辑部领导以及李馆长谈话,他都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服从组织安排,并且会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好表现的决心,这果决的态度叫未来的领导满意,也让李馆长有些意外。   “你这个同志啊,真叫我这个老领导伤心,我还在想,这次上头的意见,你会不会也拒绝呢?”李馆长跟程方悟玩笑道。   这可是朱耐梅人生的关键时刻,他可不能让人家有一点儿误会,“李馆长,我当然愿意继续留在图书馆,但我已经拒绝了一次组织上的安排了,如果再拒绝,叫领导们怎么看我?而且《百花》杂志跟报社又不同,《百花》是咱们文化系统自己的杂志,说起来我就算换个地方,咱们还是一家人,所以就算去了,我也没啥担心的,”   程方悟一脸感激的冲李馆长鞠了一躬,“其实您对我的照顾我心里很清楚的,您把我安排在资料室,其实就是在对我文学创作的支持,但是我毕竟是咱们图书馆的职工,老这么着,时间长了同志们未必不会有意见,也影响咱们馆里的安定团结,倒不如让我去该去的地方。”   李馆长没想到程方悟把事情看的这么透,包括自己的苦心跟照顾他也看在眼里,也领情了,“嗯,你能认识到这一层,也算是我的苦心没有白费,后几天你不用天天过来上班,抓紧时间去扡自己的关系转了,再去人家杂志社认认门,以后到了个新地方,可靠你自己喽!”   ……   “朱耐梅,高兴不?”终于把朱耐梅送到她该呆的地方了,程方悟一阵儿得意,从李馆长办公室出来,他就呼叫朱耐梅。   朱耐梅也没有想到突然柳暗花明,自己居然就这么调到杂志社了,“我觉得跟做梦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人家杂志社怎么想起我来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就这几个月,你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发表了几篇作品了?都不带吹牛的,现在百花杂志社的那些人,都未必有你的能力强呢,”程方悟对他的功劳颇为得意,他这一穿回来不要紧,华国多了位女作家啊!   “哼,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水平画画都亏了,”系统没好气的打断程方悟的自卖自夸,“朱耐梅的水平是不错,这一年多也出了很多成绩,但你觉得仅凭成绩就可以被上头看见,给你调动工作?你是才进社会的大学生?”   程方悟不是才出社会的大学生,相反他是老江湖,“你的意思是,还是有人帮忙了?谁?冯大师吗?”   他倒是跟冯大师流露过在图书馆呆着混日子,不如到自己更喜欢的岗位上发挥特长的心思,但那真是聊天的时候聊到的,并没有什么机心,“大师不是那样的人啊!”   系统哼了一声,“大师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你是随口说的,他也是随便听听的,但你别忘了,有一个人,其实时时把你放心在心上,哈,哈!”   “不会笑就不要学人笑,笑的一点儿韵律感都没有,”程方悟哼了一声,“你是说楚安平?他怎么大的权力?”   楚家的影响力不在地方,随便楚安平现在在大学当老师。   “你这点儿事根本不需要运用人家家里的力量好不好,当楚安平自己,也是打个招呼的事,嗯,他爸姓楚,他妈姓方。”   姓方有是个什么来历?“系统拜托直说,这种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不能跑人家楚老师跟前儿问不是?说你妈是什么来头?还是外公来头很大?”   “你也不打算嫁给他,你管他是个什么背景做什么?反正这在他来说,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他好像知道你更愿意朱耐梅呆在一个可以静心搞创作,并且跟文字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就跟文联的人提了提,”系统懒得跟程方悟解释那么多,“不过么,遇到机会你谢谢他也是应该的。”   程方悟点点头,“那是肯定的,这次肯定要重谢的,”朱耐梅进市文联,凭着自己的写作水平,也可以稳稳地呆在文联里,如果有作品当奖或者出版,将来下岗大潮来了也不怕了。   “耐梅你说呢?是你去谢谢他,还是我去?”程方悟不动声色的问朱耐梅。   小光团迟疑了一下,“还是程大哥你谢吧,我,我看到他就有些紧张,”尤其是知道了楚安平对自己的心思,确切的说,是对程方悟版的那个自己的心思,朱耐梅有些无所适从。   “那好吧,这事儿交给我了,”程方悟想了想,已经把礼物给想好了,“走吧,咱回家报喜去。”   程方悟先跑朱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红,乐得朱成功跟方红差点儿没出去买鞭炮去,“别在这儿耽误了,你快回去跟孩子奶奶也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听完程方悟跟自己解释杂志社跟图书馆的区别,方红也觉得杂志社好,一个是看书的,一个是印书的,当然是印书的好了,不印怎么看?“快去吧,我叫你爸去街口给你哥打电话去,这会儿他还下班儿呢,叫他也替你高兴高兴,你不知道,你那文章一发表,你哥在首都也会赶紧买一本儿,他还他把你写的小说,都裁下来贴到一个笔记本上,说要将来给你弄个作品集!”   方红不知道啥叫“作品集”,但感觉儿子干的是大事,“走吧走吧,叫你婆婆也高兴高兴。”   ……   周志红的表现却如程方悟所料,并没有朱家人想像中的兴奋,在周志红眼里,儿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固定的工资就可以了,成天忙东忙西的,还不吭声把单位给换了,这简直就是不安分的表现,“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在图书馆也算是老同志了,大家待你又好,你活儿又轻松,非要换个新地方干什么?那地儿工资高?”   “不高,都是一样的,”程方悟把程强放在小车里让他自己玩,洗手帮周志红做饭,“但我更喜欢这份工作,也更能发挥我的能力,”   “能力,唉,随便你吧,反正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工作给换完了,我们还能说啥?”说到这里,周志红一脸的不高兴,“我说耐梅啊,这换工作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家里头商量商量?你这眼里没老人啊!”   商量,他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难道领导跟他谈话的时候,他说:不好意思,先让我回家听听婆婆的意见,再答复您?有些机会那是稍纵即逝的,“我是接到的调动通知,这是上头直接下来的调令,没有人跟我商量,我自然也没有时间回家商量,你也说了,我们的事你不懂,我回来商量了,最后还不是自己做决定?”   这又不是辞职,还要听听家人的意见,程方悟不满的看着他妈,自己的事,她可是从来都是支持,没有指手画脚过的。   周志红被程方悟噎的没脾气,反正这个媳妇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哼了一声,“你说啥就是啥吧,我也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   程方悟耸耸肩,“妈,这一代人跟一代人,生活环境,受教育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是不可能彼此理解的,这个啊,就叫‘代沟’!”   “还沟呢,我看啊,你只要把我这个长辈多往眼里放一放,什么沟都没有了,”周志红嘀咕着,“你盛米饭吧,小钢跟你二姐快回来了。”   程方悟点点头,麻利的盛着饭,“妈,趁着我这几天要忙着转关系,我想把宝宝送回我家几天,把他的奶断了。”   周志红“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菜刀拍在案板上,“不行,小强才多大就断奶?你这个妈真的是要不得,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程方悟被周志红吓了一跳,也有些生气了,“那你说吧,喂到几岁才是合格当妈的?要不你去街坊四邻问问,看看大家都是喂到几岁的?”   这奶喂到几岁,那是看各家的情况的,但周志红认为,奶是人血精,是最好的东西,当然得叫孙子多吃,“别人我不管,我的孙子,就得吃到两岁!”   程方悟也生气了,“你孙子要吃到两岁,好啊,那我不再喂了,你有你喂,你没有,想喂就去请个奶妈吧,”把他当什么了?奶牛?   周志红气的浑身哆嗦,“你,小强是你儿子!”   “对啊,他是我儿子,所以他吃不吃母乳,吃到什么时候,不应该是我这个当妈的说了算吗?而且我也没有愣要跟别人不一样,我也问过同事们了,大部分都会喂到一岁左右的,之前生活条件不好,好多姐姐们早早就没奶了,孩子喝米油长大的多的很,”程方悟也不是没有找前辈们了解过情况,如果再不断,就得开了春了,“而且你也看见了,宝宝现在吃我的奶并不多,我回来的时候,你一般都给喂饱了。” 第73章   给周志红当了一年多儿媳妇, 程方悟真的觉得他妈是个神奇的存在, 比如带孩子, 每每他赶着回来给自己喂奶,周志红总能神奇的提前给孩子做了面条或者熬了粥, 然后用一种得意的眼神告诉他:   看, 孩子一点儿也不喜欢吃你的奶!   甚至是,看, 孩子跟你一点儿也不亲!   每每看到他妈脸上的那点儿小得意,程方悟都有些无可奈何,孩子亲妈是天性,玩这些小花招儿除了膈应人之外,还有什么杀伤力?   但现在他彻底成全她, 说要断奶了, 周志红又跳出来反对,还给他说什么奶是人血精?所以呢,他的血理所当然的要给她的孙子喝?   他是孩子的母亲,别说什么“人血精”了, 就是自己的血,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但这是他作为孩子父母的天性跟责任, 但这要出于自愿, 却不能被人绑架。   “这是又怎么了?”程钢推门进来, 就听见厨房里的说话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程铃, 小声道,“你看我这过的啥日子啊,妈跟耐梅就不能和睦几天!”   程方悟听见程钢跟程铃回来了,也不跟周志红再吵了,他从厨房探头出来,“回来了,我有好消息跟你们说,”他一指案板上的那只烧鸡,“我还买了只烧鸡,咱们庆祝庆祝。”   周志红猛的冲出厨房,抱住坐在小车里玩的程强,“我们家小强太可怜了!小强啊,你妈不要你了……”   程方悟愕然的看着放声大哭的周志红,这是什么操作?“你对着孩子胡说什么呢?”   程钢跟程铃也被周志红吓了一跳,程铃赶紧去拉周志红,“妈,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无奈冲程钢摇摇头,“你们先盛饭吧,我问问妈怎么了?妈,你先把小强放开,你这样会吓着孩子的。”   程方悟也心疼的盯着孩子,又不敢上手去抢,“我就是觉得孩子年龄到了,可以断个奶,又不是要把他扔了,你胡说什么呢?”   原来就为这个?程钢无语的看着哭天抹泪儿的周志红,“不就是断个奶嘛,我还当什么事呢,”   他走过去看扁着小嘴准备开哭的程强从周志红怀里抱过来,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看你把孩子吓的,这是干什么呢?”   周志红被儿子说的也不敢哭了,“我干什么?我不准她给小强断奶!小强才多大就断奶?你小时候可是吃到两岁呢!”   这事儿程方悟之前还咨询过程铃,程铃也是站弟妹这边儿的,不然大人孩子都辛苦,“妈,我跟我大姐可都没吃到两岁,不也好好儿的?”   周志红狠狠瞪了程铃一眼,“你们能跟小钢比?”程钢可是程家唯一的男丁!   程方悟无语望天,“既然是因为这个,那这奶我就断定了,是不是男孩子就比女孩子傻,所以才得断奶断的晚点儿?”   他说完一拉程铃,“叫妈好好在这儿伤心吧,咱盛饭,我还有好消息没宣布呢!”   ……   等听完程方悟的好消息,程铃已经高兴的直鼓掌了,“耐梅,你真是太厉害了,以后你真的成了大作家了!”   杂志社,编辑部,这些词对于程铃来说太遥远了,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人要去那样的地方工作,程铃自己都有一种自豪感,“早知道我去买瓶小香槟了,大家高兴高兴!”   程钢撕了条鸡腿放到程方悟碗里,“确实是好消息,我也觉得,你一直呆在图书馆那样的地方,当然是很轻闲,你也在时间练字写小说,但那个给人的感觉不长久,现在李馆长不管你,不代表将来的领导乐意,现在去了编辑部,不管是写你自己的,还是看人家别人的投稿,都是一种提高,挺好!”   跟着冯大师学了几个月画,程钢已经彻底看出来了,妻子没骗他,她是理论知识很丰富,但手上的功夫还是有所欠缺的,别看她会画粉笔画,会摄影,偏偏在国画上却像少了根筋一样,连冯大师都笑说,妻子将来也就是个自娱自乐的水平。   与其在绘画上浪费时间,倒真不如写散文写小说更能出成绩呢,以后他们两个,一个画家,一个作家,再完美不过的组合了。   “对了,我听说市里有个业余书法比赛,我想报个名儿,你说呢?”程钢寻思了几天了,虽然这个比赛算不上什么大赛,只是报社组织的,但程钢还是想去试一试,看看自己在京市是个什么水平?   程方悟也看到报纸上登的启示了,“好啊,你字一直写的就挺好的,冯大师又给你校过笔锋,写幅字送过去也行,一来可以知道自己现在的书法水平处于什么位置,还可以结识一些同道中人,大家互相交流交流,也不是坏事。”   程方悟知道,京市这种底蕴深厚的城市,民间那也是藏龙卧虎的,未来不但出了他这个国画大师,还出了几位全国知名的书法家,当初他的书法,也受过他们的不少指导。   程钢还以为程方悟不会赞成,而是要他老实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呢,“你真的同意?”   “当然啊,不但是我,我觉得冯大师也会同意的,他肯定也乐意你多看一看。”   程方悟跟冯大师的目的却不一样,他小声的对程钢道,“我跟你说,绘画这东西,一呢,你不能孤芳自赏,二呢,想真正被那些不懂画的人所接受,名气就非常重要了,”   见程钢有些不理解,程方悟放下筷子,“咱们这么说,冯大师的画,跟你的画,摆妈跟姐跟前,你觉得她们能看出来谁的好坏不能?尤其是,你放一幅寒江独钓,再放一幅富贵满园,你觉得妈会买哪个?但如果告诉她们,哪个画家出名,她们又会买哪幅?8”   “当然是牡丹了,热闹!”程钢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对于并不真的懂画的人来说,画的内容跟名气就是他们评判作品的标准了?”   程方悟点点头,“也是他们给一幅作品定价的标准!”   “所以,你让我参加比赛,是积累名气?”程钢听懂了,“但我已经是冯大师的弟子了……”   程方悟白了程钢一眼,等他们离婚了,冯大师认不认这个弟子还两说呢,“那又怎么样?先跟人介绍一番冯大师有多么厉害,然后再来告诉大家,你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的高徒?”   “所以多参加一些比赛对你来说有利无害,”程方悟可就是一次次国家大奖拼出来的,因为朱耐梅的关系,他很少刻意主动说自己的跟冯大师的关系(反正有人会替他说),且他明显带着冯式风格的画风,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所以师出名门,又屡获大奖,让程方悟后几十年的艺术生涯都走的无比顺遂,没有人可以在艺术上头质疑他。   程钢把程方悟的话默默记在心里,“我知道了,我是怕你们会觉得这个比赛级别有些低。”   毕竟只是京市自己办的一次书法比赛。   程方悟瞪了程钢一些,“你眼界还高的很,嫌这个低,高的也有,能轮着你吗?先不说你的水平如何,我告诉你吧,书画界其实也有自己的潜规则的,你没有一点名气跟影响力,想得奖?”   分果子可不仅仅只出现在某些圈子,只要跟名利有关,就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当然,这个世上本来也没有真正的公平公正,不然怎么会有“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终点线”上的说法呢?   见程钢一脸讶然的看着自己,程方悟轻咳一声,“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呢,自然就会有规矩,也未必是什么好规矩,这些事凭你现在的水平,还接触不到的,以后一步步慢慢走着,听的多看的多就能想明白了。”   他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当年没有人跟他说这些,全凭他聪明伶俐自己琢磨,想想程钢也挺幸运的,有自己这个导师随时提点。   程钢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单位不也这样嘛,我只是没想到艺术也会是这样,唉,不过既然都一样,那就好办了。”   他并不怕这样的“规矩”跟“规则”。   ……   不管周志红闹的再凶,不肯让程方悟把孩子送到朱家那边去,程方悟也是下定决心要断奶了,孩子不去,他走就行了,只是程强见不到他,这奶自然慢慢就断了。   程钢被老婆跟老娘弄的头大,但程方悟义无反顾的走了,程钢也不能去看人给抓回来,只能把周志红的唠叨当耳旁风,回来就钻进画室练画去。   “二姐,你怎么来了,”这天程方悟一回家,就看见程铃抱着程强坐在自家院子里正跟方红说话呢,“哎哟我的儿子,妈妈想死你了,”   三天没见程强,不止他想,朱耐梅更是想孩子想的抓心抓肝儿的,甚至还要求他悄悄跑回程家的院子看一眼孩子再走,被程方悟坚决给镇压了,如果他回去了,周志红一闹,孩子一哭,说不定朱耐梅又会要求再通融两天,晚点儿断奶。   来回折腾两回,大人孩子都受罪。   “我估摸着你就该想孩子了,这不,下班儿就把他抱过来了,”程铃笑着把程强递到程方悟手里,“出来的时候喝了奶粉,到这儿方姨又给炖了个鸡蛋,这不,吃饱了就想睡觉了。”   小程强看见妈妈哇的一声就哭了,程方悟鼻子一酸,赶忙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不停在在他耳边温声安慰,看的方红跟着红了眼眶,“你说你是图啥呢?就听亲家母的话,再喂半年又能怎么样?”   程方悟抚着程强的后脑勺,“我成天那么忙,孩子其实吃饭比吃奶多,还不如直接断了干净,这样晚上我跟他都能休息好,”他亲了亲程钢的小脸蛋儿,“二姐,宝宝晚上闹的厉害不?”   程铃摇摇头,“这孩子好带的很,原以为见不到你,晚上该很闹了,结果哭了一会儿喝了壶奶粉就睡了,耐梅你别提心,家里有我跟妈两个人的呢,小强没事。”   “这孩子皮实的很,你看,这才哭两声,可又睡了,”方红看着歪在程方悟肩头昏昏欲睡的程强,“他二姑晚上在这儿吃饭吧,我给你们摊鸡蛋饼,耐梅把孩子抱你屋里盖上被子睡,小心把孩子冻着了。”   程方悟抱着孩子,领着程铃回到自己的屋里,把程强安置好了,才道,“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程铃虽然笑着,看起来脸上的神气却不怎么好。   程铃抱着孩子出来的之前,跟周志红吵了一架,“也没什么事,我想去单位申请宿舍,等分下来就搬到宿舍里去住去。”   程方悟挑眉,程铃这才回来几天,跟家里人还没有亲热够呢,怎么就要搬走?“姐,你是不是跟妈置气呢?又为你的婚事?”   他想给程铃介绍对象的事还没有头绪,所以不能跟程铃说呢,“咱不是说好了,你尝试着去见一见?怎么?妈给你挑好人了?”   自从出了段工长的事,没听周志红跟他们说又给程铃物色对象啊?   程铃深吸一口气,“耐梅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姓段的?说是咱姐夫的同事?”   “姓段的?不是吧,妈又把他提出来了?不是说不行了嘛?”程方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妈真是!”   当时可是说的好好的,这人不行的。   程铃摆摆手,“这事也不全怨妈,今天的事也怨我了,”她也是回家跟周志红吵起来了,才知道周志红当时就反对这门亲了。   今天程铃下班的时候,在医院门口被一个人给拦住了,自称姓段,叫段爱武,说是王红军的工友,之前有人要介绍他们认识,他干脆就自己来了。   程铃被突然冒出来的段爱武给吓了一跳,她根本没听过这件事,但段爱武又说出了王红军跟大姐程英,显然又假不了,她实在也没有看上段爱武,便直接告诉他,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也不打算再找,让段爱武再去找别人吧。   结果段爱武却不肯答应,说大家反正也见到面了,不如去医院旁边的小饭馆坐坐,他会亲自把自己的情况跟她介绍一下,如果程铃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他就绝不再纠缠她了。   “姐你怎么说?”程方悟已经气的肚子疼了,他现在想立马找到程英家里去,问她是怎么跟段爱武传达的,这人都敢跑程铃单位去?   而且这事都是两个月前的了,可程铃才回来多久,人家就找到单位了?可见是盯着程家的闺女呢!   程铃也是一脸的怒气,“我直接告诉他,我不打算找,所以没必要听他的情况,刚巧遇到一个同事,我喊上人家回家了,也不知道是我拒绝的原因,还是有人在,他倒没有再拦我。”   程方悟也松了口气,“这样吧,一会儿咱们就去大姐家,得把话赶紧跟他说清楚,不然他再往你们医院去怎么办?这还叫老实可靠?我呸!这叫自以为是啊!”   “唉,也怨我了,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拒绝他了,还以为姓段的真是妈跟姐给我介绍的呢,回去也没问,就冲妈吵了一顿,”程铃不好意思的搓着手,“主要是太生气了。”   程方悟了然的点点头,“我能理解,是不是那个人看上去挺老的?”四十岁的男人了,死过两个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叫生活摧残成什么样了,程铃不吓着才怪呢!   程铃道,“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那个段爱武真的是,唉,都快跟朱叔年纪差不多了!”   朱耐梅她爸?   程方悟哈哈大笑,惊的程强睁开了眼,他赶紧哄孩子接着睡,小声道,“那真没有,”   他冲程铃伸出四个手指,“也就四十。”   程铃的眼眶顿时红了,“那不是比我都大一轮了?耐梅,我再也不结婚了,谁也不会嫁的。”   如果离婚之后,就要把自己嫁给那么老那么鲁莽的男人,程铃宁愿一个人过日子。   就看田向阳,程方悟也知道程铃是个看脸的,“这次纯属意外,你可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程方悟笑道,“那人真不是妈跟姐塞给你的,你放心吧,”   “你放心吧,你有工作,长的也好看,人又勤快能干,又不求人大富大贵,咱们剩下的要求,也就剩人品好,脸能看这两条了,所以其他的咱都不挑了,就扳着这两条,如果长的特别好看,年龄可以放宽。”   其实这话程方悟跟没说一样,这年头男人还不讲究打扮跟健身呢,普通百姓过了三十五,哪儿还能找到特别好看的男人?所以长的好这一条,其实就把年龄跟生活习惯这两样给卡住了。   程铃叹口气,“我原以为可以先清静一阵儿,把工作上的事给稳定住呢,我刚从省医学习回来,多少人瞪着眼睛看着呢,工作上我真是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的。”   “我明白的,”程方悟拍拍程铃,“放心吧,经过这件事,估计妈跟姐都不会再催你了。”   晚上程方悟跟程铃先把孩子送回家,两人又骑车往程英家里跑了一趟,程方悟把话说的很坚决,“大姐夫,你也知道,二姐是离婚的,反而比别人更在意名声,如果段爱武再这样,我们可就告到派出所了,现在严打开始了,流氓罪啥下场,前头可还有个丁大庆呢!”   王红军跟程英也没想到这个段爱武居然会跑到程铃单位去。程方悟的顾虑程英怎么会不明白,她也不留妹妹了,直接穿了外套,一拉王红军,找当初过来说媒的媒人去了。   因为爱武爱曾经有两个老婆的事一直瞒着,程英跟王红军回绝那边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件事点出来,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妹妹目前无意再找,没想到那边居然不信?   这下可把程英给惹毛了,她得给妹妹出恶气去。   ……   晚上程方悟回去,方红两口子听了事情经过,也是一阵儿唏嘘,“我看啊,那边也是觉得他二姑条件不错,舍不得错过,才亲自跑一趟的。朱成功分析道。   方红轻嗤一声,“可是舍不得放过,四十了,带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就算是他工资高,日子过的肯定也紧巴,但是有工作又年轻的姑娘谁会嫁给他?没工作的,他娶了,等于家里又添了一张嘴,他二姑这样的,还不是块香饽饽,哪舍得放过?”   “其他的咱们都可以理解,相亲嘛,肯定都是希望给找个条件好一些,对自己有利些的,但是我怎么觉得段爱武这个人,”程方悟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他第二个老婆有些冤,嫁过去几年,操持家务,抚养继子,最终难产赔上一条命,结果呢,有段爱武的口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如果是我,非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   方红点点头,女人不怕出力,不怕付出,甚至不期待自己的辛苦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但如果所有的付出不但得不到肯定,还被对方都当做空气,甚至连你提都不想提,那是最寒心最伤心的了。   “唉,他老婆是个可怜的,这样的人家,别说四十,就是三十没孩子,也不能嫁,”方红推了推朱成功,“你们厂子有合适的没?帮着他二姑看看呗?那可是个好闺女,叫我说,就算是嫁个小伙子配得上。”   朱成功嗐了一声,“他二姑是咱们自家的闺女,咱们看着是谁也配得上,但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在意外头的议论?男人啊,最要脸了,就算是你在家里头对他再好,出去因为他二姑被认议论,回来还是会怪到他二姑头上,这样的话,他二姑就算嫁过去,日子还是不好过。”   朱成功这是心里话啊,程方悟点点头,说的可不就是男人那点儿隐密的小心思吗?   他可是见过娶了富有的二婚女人,婚事却硬要一切从简,后来老婆难产过世,拿着老婆的家产,席开五十桌,风光娶了个大姑娘的男人。 第74章   程方悟又忙了几天, 才算是把所有的工作关系都转到了市文联, 他也没有故意拖延, 手续办好的第二天,就早早的去报到了。   “朱耐梅”的大名《百花》编辑部里从上到下都已经听了多次了, 看到程方悟过来, 主编海国锋就对她表示热烈的欢迎,“小朱啊, 你肯调过来太好了,咱们编辑部太需要新鲜血液了,尤其还是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你不知道,为了能把你调到咱们编辑部, 我都连着往文联写了几份申请了。”   海国锋这话一点儿也没有掺假, 作为一个市级文联下属的文学杂志,《百花》并不算出色,甚至在同级的刊物中间,也只能敬陪末座, 他太需要程方悟自带知名度的作者过来了,尤其是他在晚报那样专栏,就因为这个专栏, 晚报的销量大涨, 把那边的主编乐的合不拢嘴, 毕竟晚报不像日报, 不在单位必定的刊物之中。   而他们《百花》杂志就更是, 每月卖出去那点儿量,如果不是大家的工资走财政,估计他们早就发不下来工资了。   程方悟一早就把目标就定在《百花》杂志了,所以这本杂志他已经研究的透透的。   前世这本杂志没有坚持多少年,九十年代之后,失去了地方财政的支持,他就彻底退出了书报亭,不过有这几年时间,对朱耐梅来说已经足够了。   “海主编真是过奖了,我是过来向大家学习的,”他冲办公室的几位编辑一笑,“大家可要多教教我。”   ……   “耐梅,头一天去新单位,怎么样?”程方悟下班一回家,发现程英正弯腰扶着程强在院子里学走路。   周志红也从厨房里出来,“怎么样?新地方比图书馆好的多吧?”   程方悟一笑,弯腰把程强从程英手里接过来,“还行吧,主编还没有给我正式分配工作呢,先跟着老同志们学习学习,熟悉一下环境。”   其实论起工作环境,百花编辑部,真的还不如图书馆里好呢!不过整个上午,都是朱耐梅在,程方悟以这是她将来战斗的地方为由,把她换出来熟悉环境,自己躲回去休息去了。   程英对自己这个弟媳还是很有信心的,“没事,我看过了,你呀,到哪儿都能混的好的,别的不说,就凭你三天两头在报纸跟杂志上发表小说,就是个了不得的大本事,前两天我跟邻居们一说,我弟媳叫调到办杂志的地方了,哎哟,邻居们羡慕的,说咱家真是出了个大文化人儿!”   自己这个大姐,论机灵看风向说话,那可是甩了二姐几条街,“诶,大姐,段爱武的事彻底解决了?”   程英今天过来,就是跟家里交代这件事的,“我刚才还跟妈说呢,解决了,段工长保证再不会去找咱们铃子了,唉,他也是听人说了咱们铃子的事,觉得这么好个姑娘不想错过了,后来我不是跟那边的介绍人说咱铃子想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婚姻事再等等,他就想着自己去亲自见一见,兴许跟咱铃子能说到一处呢!”   “呵,他可真够自信的,两个差了十几岁,有啥共同语言?就算是能说到一处,那也是当个朋友,当夫妻,他想的美!”   程方悟根本不接受这种解释,“他也四十岁的人了,还有两个孩子,怎么连点儿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他这么贸然跑过去,会对二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想不到?外国来的?”   程英被程方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她给妹妹介绍的对象,还拍着胸脯保证人品好,结果呢,接二连三的出问题,“唉,可不是嘛,亏他也四十了,这样跑过去,叫人再传什么不好的议论出来。”   “还有,我姐跟他没见过面儿,他怎么认出我姐的?”这会儿的医院跟现在还不一样,护士的照片是不在外头挂的,“他到处问人了?还是医院里有他的人?真真是老谋深算了。”   他得把这些口子都堵住了,免得程英跟周志红再耳根一软,把妹子给卖了,“我看这人就是心性不好,”   程方悟把他跟方红对段爱武的分析又说了一遍,“别的不说,光看他对他第二个老婆的态度,就够叫人寒心的了,这样的人,女人敢嫁过去?”   这个程英气头上还真拿出来说了,结果对方也有解释,“人家段工长说了,他不提第二个老婆是因为,第二个老婆没生下孩子,不算他们老段家的人,所以才没跟人提。”   “哈哈,”程方悟都要仰天大笑了,“如果第一个老婆也没有生下孩子,这个段爱武是不是还准备装未婚男青年了?那他的儿子是什么?不是他的骨肉,是他结过婚的证据?大姐,你可别再说了,这样的人,别说二姐了,就是你跟大姐夫也离的远远的吧,小心再把你们给带坏了!”   周志红在一旁也听愣了,“不是,第二个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吧?没领证吗?不生孩子就不算结婚?”就这一条她都不能答应把女儿嫁过去,段爱武都四十了,万一女儿嫁过去没孩子,难道她女儿也不算他老婆?   程方悟哼了一声,“可能人家觉得自己比国法还大吧,算了算了,别提这种人了,反正咱们离他远远儿的,人家不是觉得自己条件儿好嘛,就当咱高攀不上,我二姐又不靠男人吃饭!”   ……   “我问你,你同学们之间联系好了没?这都多久了?我说不急,你真准备慢慢来啊?”吃完饭,程方悟赶着程钢去洗碗,嘴里还不忘数落他。   “你这人,我这不是得做的不显山不露水才行嘛?差不多了,你等着吧,”程钢其实也没有闲着,他得先打听了张佚跟谁关系好,然后跟那个人慢慢恢复关系,这样,才能有意无意的跟张佚搭上话,不过这次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也多亏了他有个出名的老婆了,因为程方悟太出名了,程钢跟老同学联系的时候,大家都乐意跟他多说说话。   “等着?等到啥时候?你看看咱姐才回来多久,就叫人盯上了,以后还不知道出来什么牛鬼蛇神呢,你抓紧时间啊,我跟你说,你约人的时候,别光记得张佚,还有未婚的,也再带一两个的,到时候我把大姐二姐都叫来,给你在家里开席!二八盘怎么样?”   程钢好笑的看着程方悟,二八盘那是八凉八热十六个菜,他得请多少人过来?老婆这也是用心良苦了,“成吧,我本来也就是打算借着你调动工作的事请他们呢!”   自从程方悟出名之后,程钢的那些老同学们,见到他都要提程方悟几句,现在好了,以程方悟工作的理由请客,大家肯定都愿意来,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好,你安排,记得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大姐好去买菜,”程方悟自己不会做,但他吃过见过的多啊,这次的席面,他动口两位姐姐动手好了!   ……   程钢果然说到做到,没几天已经把请客的人跟时间定好了,周志红对儿媳换个工作还要在家里大摆宴席很不满,但程方悟还是坚决不许程钢把他们请客的主要意图告诉周志红,他希望的是“自然而然”,一旦告诉了周志红,到时候恐怕所有来吃饭的客人,都被被“审视”的。   程钢把请客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中午了,为了这个,程方悟还特意让朱耐梅在周三上课的时候跟冯大师商量了把周日上课的时间调整到了周六晚上,这样周日早上他就可以跟两位姐姐一起去买菜了。   冯大师对朱耐梅可以调到杂志社工作也很高兴,痛快的给他们调了时间,还特批他们小两口都可以少交作业,不过这个福利程钢他们没有接受,他们平时在家里,可是会加量练习的。   “就这些人?”程方悟看着程钢写的名单,里头有几个也是日/后混的不错,他在京市的时候常来常往的,但去了首都,就鲜少联系的,有些则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没结婚的俩,还有一个也是离婚的,叫王奇,我专门问了,他跟老婆分配在两个地方了,现在往起调着太困难了,没办法就离了。”   程钢听说了王奇的事,立马把这个同学定成了重点关注对象,“这人其实不是我同届,高两级,”   他得意的一笑,“为了跟他搞好关系,我可是费了大劲儿了,他今年也是二十八,就在印刷厂当技术员,跟前头爱人生了个闺女,跟着女方呢!”   王奇?“行,咱们也看看吧,”说起来这样的条件似乎更合适程铃,“对了,怎么没有李富生?”   程钢一脸的不高兴,“你怎么盯上那个李富生了?我不是说了,他家条件太差了,就算是没结婚,也不行!”   程方悟叹了口气,他这阵子没事回想了下跟李富生见的那一面,好像除了知道“土”跟“豪”,倒没感觉到品性有什么太大的毛病,而且上学的知道就去推煤车挣钱,也算是吃苦耐劳的一种表现了,总比好吃懒做要强,而且李富生的发达是他亲眼见过的,将来真的有什么风流事,他走前交代好朱耐梅,到时候离婚官司狠狠的打,分走他一半家产,姐姐照样不亏!   可惜这些算计程方悟没办法仔细跟程钢说,“你不想就算了,我不是想着,李富生家也算是人口简单,他又老实肯干,最重要的是没有结婚,就没有前头的事干扰,大不了咱就当招了个上门女婿,也不错。”   程家又不是没儿子,要啥上门女婿啊,程钢摇摇头,“我跟李富生那群人没来往,现在再去拉关系也来不及了,而且真把他请来了,其他的该不舒服了,还是算了吧,如果这次不行,我就去打听打听他。”   ……   程家除了程方悟这两口子,其他人全不知道这次请客的真正目的,不过自从程方悟出钱给程家人体检,结果查出来王红军肝上有毛病之后,程英对这个不计前嫌的弟妹是感激涕零,要知道王红军可是她们家的顶梁柱,他是要倒下去了,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所以今天程钢叫她来家里帮忙招呼客人,程英天不亮起来,把家里料理好了,就跑娘家来了。   程铃前几天也接了任务了,她是真心实意给程方悟庆祝的,但对庆祝弟妹调动工作,为什么只请了程钢的老同学有些奇怪,她把自己的顾虑跟程钢说了,看能不能把弟妹单位的同事也请一请,毕竟她要离开原单位了,跟同事们道个别才是礼貌。   但这个顾虑被程钢给打消了,程方悟岂是那么不会做人的人?   一早就在图书馆附近的新开的酒楼里定了个包间,把图书馆从干部到同志,全部请了过去,一一敬酒致谢,感谢他们这几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搞得几个跟他关系好的比如她曾经的主任,还有丁姐小汪,都忍不住掉了眼泪。   知道程方悟已经请过单位的同事了,程铃一大早拿着跟程方悟一起拟好的单子拉着程英就奔菜市场了,虽然她们并不真的如程方悟所说的那样,弄个“二八盘”出来,但一桌子下酒菜搁程铃跟程英手里还是不算什么的。   中午十一点,程方悟帮着程铃跟程英把凉菜摆上,程钢的老同学们陆续都到了,这年代,大家更多的是从分配到退休,一辈子都呆在一个地方,像程方悟这样,在一个地方才几年,就因为格外出色被下级下调令的,可以说在程钢的朋友同学圈里,已经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大家都没想到,当初就看程钢娶了个温柔漂亮的老婆,没想到人家老婆不但漂亮,还出优秀的出奇,这叫他们真是除了羡慕就剩下羡慕了。   所以程钢一说想要请老同学到家里坐坐,凡是受到邀请的,都没有推辞,提前就拎着东西过来了。   除了三个没老婆的,另几个有爱人的,都带着爱人们过来了,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程家小院儿顿时热闹起来。   因为人多,屋里支了两张桌子,程方悟跟着程钢一一又把人给认了一遍,其实有几个朱耐梅也是见过的,只是朱耐梅是个害羞性子,跟人没说过几句话,但现在当家的是程方悟,他这个“女主人”招呼的滴水不漏,几句寒暄下来,不但程钢的同学,就是他们的爱人,也很快跟程方悟熟悉起来,甚至有勤快的,干脆挽了袖子要去厨房帮着坐饭了。   程方悟怎么好叫客人下厨,“姐姐们都快坐吧,我大姐二姐今天在呢,”她扫一眼坐在王奇身边的张佚,心道怪不得人家傲呢,这长的确实没话说,可惜这会儿没拍红楼梦呢,不然这够不着贾宝玉,演个贾琏柳湘莲还是满够格的。   不只是程方悟在偷瞧张佚,连女客桌上的几个也都在悄悄议论他,“耐梅,真没想到,你们小程把张老师也请来了,”主要大家都不知道程钢跟张佚关系还不错。   程方悟笑了笑,“我也是头一次见张老师,程钢说他跟张老师是高中同学,说上学那会儿,他心里就挺佩服张老师的,”   程钢的同学张勇的爱人齐红梅跟大家都是同学,听见程方悟的话噗嗤一笑,捂着嘴道,“程钢佩服张佚?佩服他什么?肯定不是人家学习比他好,一定是收到的情书比他多。”   看来当年自己跟张佚是两棵校草啊,但他受欢迎他知道,张佚?程方悟斜了一眼儿歪着头听老同学们侃大山的张佚,好像有这么一位同学,大概是学习比自己好太多?他怎么没感觉到有人抢过他的风头呢?   “红梅姐,”程方悟冲齐红梅甜甜一笑,“那你们这些女生是喜欢程钢多点儿,还是喜欢张佚多点儿?”   齐红梅笑眯眯的看着程方悟,“怎么啦?准备收拾你家小程?”   “没有没有,我才不去翻过去的老账呢,何况他是收情书的,又不是写情书的,他收的多,说明他人缘好,我有啥可生气的?他再好还不是娶了我?”程方悟就是好奇。   齐红梅看了一眼张佚,“他呀,太傲了,我听说女同学给他写的情书,他连拆都不拆的,热脸贴人冷P股,人家女同学也都是要脸的,谁愿意一直追着他,他收情书也是高一高二吧,高三学习紧张,就没有人再理他了,倒是你家小程,长的好,成绩不错,最重要的是,小程乐于助人,对谁都笑嘻嘻的,在学校再没比他受欢迎的了。”   程方悟心里得意,对嘛,他就知道,论做人,谁能比得过他?   “所以张佚到现在也没有对象?”桌上的另几个女人也来兴趣了,斜了一眼张佚,“我说呢,像这样的奶油小生,竟然自己一个人来的。”   程方悟“噗嗤”一笑,“奶油小生”,好久远的名词,“那你们这些老同学也不帮着张罗张罗?张老师个人条件很不错啊。”   已婚妇女们凑在一起说话毫无顾忌,“我们张罗什么?张罗的人家也看不上,现在我们就等着呢,看他将来到底娶个什么媳妇!”   “哈哈,真是,不过就冲人家长的模样也不愁找,”程方悟言不由衷道,她抬头看见程铃抬着热菜进来,忙过去帮忙,“那是我二姐,”   程方悟接过程铃手里的盘子摆好了,给她介绍桌上的人,大家其实都听说了程铃的事,现在看一个文静温柔的姑娘,心里都替她惋惜,齐红梅则拉着程铃的手,不让她再进厨房,坐在她们这一桌跟大家说话。   程铃哪里肯,今天是给程方悟庆祝的,她当然不肯让程方悟替她下厨了,再三推辞之后,程方悟干脆跟着程铃往厨房去了,三个人两个灶把剩下的几道菜炒好端出来,然后拉着程英跟程铃坐下来,“快坐,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程钢看了一眼程铃,又跟程方悟交换了个眼神,“二姐,你快坐啊,”   他冲身边的同学道,“大家都知道我家的情况,前些年上学,全凭我两个姐姐供我了,尤其是我二姐,她以前学习很好的,为了我连高中都没去读。”   “不过二姐虽然没有上高中,但她在卫校里可是年年考第一的,要不怎么能分到咱们市医院?”   程方悟可不想替程铃卖舍己为人的人设,他觉得以后姐姐应该为自己活,“前阵子二姐还被派到省医里学习去了,整个医院,就她一个。”   得让这些人知道,程铃在业务上有多厉害。   程铃被弟弟跟弟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的事,就是一般性的学习。”   程英却已经感觉到了这小两口的用意了,尤其是刚才她可是听说了,那个叫王奇的,是个离婚的!“什么叫一般性的学习?那一般性的学习怎么不叫别人单叫你去,我跟你们说,我们家啊,阴盛阳衰,哈,你们可别笑,我们程钢确实是能干的好孩子,打小学习好,还听话,工作上也用心,还跟着那最出名的国画大师学画画,”   程英哪有心思吃饭,不露声色的夸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吧,他比不得他家耐梅,耐梅有多优秀我这当大姑子的就不多夸了,全京市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我们程家其他女人,也不比他们小两口差,”   程英拉着周志红的手,“我爸当年不在咱们市工作,我妈上敬老下养小,硬把我们三个拉扯大,家里只有一个馍,她一半儿给我奶奶,剩下一半儿给我们姐弟仨,她饿了就喝水,”   程方悟心里直冲程英竖大拇指,自己这个大姐,太有眼色了,“妈能干贤惠大家都知道,大姐,你呢?”   “我?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也不差啊,这不是没赶上好时候嘛,不然你以为我当不了大医生啊?虽然你大姐我现在在家里当家庭妇女,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离了我一会儿都不行!”   “耐梅你别不服气,我会的我能干的,你可真不一定比得了,”程英得意的冲程方悟眨眨眼。 第75章   程方悟站起来给程英倒了杯小香槟, 程英为她那个小家,确实是操碎了心,尤其是王红军又是个除了上班,回家油瓶倒了都不扶的角色,“是,这个我承认,大姐夫一人儿的工资养一大家子, 姐姐你也是个能干的。”   “你二姐呢, 以前学习好,要不是因为家里穷, 考上大学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她可是第一名考上的卫校,当初她上卫校没读高中, 老师来家里做了好久的工作,”   想想当初,程英也挺心酸的,如果自己再能干一点儿,妹妹是不是就能上高中念在学, 不会遇到现在的不幸了?   “不过她上了卫校学习也好, 次次都能拿奖状回来, 分配的时候也没有叫妈费一点儿神,她去市医院实习那会儿, 人家医院就点名要把她留在医院里了!”   “现在她又去省里学习, 以后啊, 肯定是护士长干完干主任,耐梅,我听你说过,大医院还有护理院长呢?我觉得咱铃子指定行!”   程英恨不得跟大家说,程铃将来能当女总理,“你说是不是?”   周志红最不爱听女人有多能干这样的话了,“来来,都动筷子动筷子,叫我说,女人嘛工作的再好,也得把家给顾好了,把孩子带好了,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   程方悟干巴巴的笑了笑,“我们又没说我姐顾不好家,只是吧,这把家顾好的女人很多,但把工作做出色的女人却很少,所以啊,我觉得能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王奇今天一来,就猜到了程家的用意了,再见到程铃,他对这个用意就更没意见了,程铃漂亮,工作好,程家又一派的欣欣向荣,娶个这样的老婆,比他之前的婚姻只会好不会差,但对程方悟的话他却有些不以为然,“就是,女人嘛,家庭还是第一位的,家都照顾不好,工作再好有什么用?”   张佚正专心致志的吃桌上那盘粉蒸肉呢,这肉蒸好了,下头垫着的面皮比上头的肉还香呢,“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能干好一样都不容易,男女都一样,那些在单位混日子,回家当大爷的男人少了?叫我说那样的人,还不如家庭妇女呢,起码人家不是混日子。”   王奇被张佚噎的干瞪眼说不出话来,他没好气的把杯里的酒给干了,才道,“你说的也是,你们人家程钢家不就是这样嘛,人家大姐都说了,阴盛阳衰!”   自己家人说“阴盛阳衰”跟别人说出来那意味可就不一样了,程钢听着有些不高兴,但王奇是他今天的重点关注对象,姐姐的终身幸福还系在他身上呢,“哈,都是玩笑,玩笑。”   王奇见程钢偏着自己,心里更肯定了,他斜了一眼旁边桌上的程铃,发现自己的位置正可以看到她的全脸儿,心里愈发有底了,“我说程钢,你也是的,你爱人这么能干,你可得奋起直追啊,不然叫老婆压了风头,以后夫纲不振,怎么有脸见咱们这些老同学啊!?”   程钢心里一叹,自己还不就是“夫纲不振”嘛?但他嘴上是绝不能认的,“什么夫纲不夫纲的,我家没有这些,我们两个都说好了,大家一起努力,这两口子过日子,光靠一个好,拉着另一个,哪有两条腿跑得快啊!”   “说的是,”张佚眼疾手快,把粉蒸肉里最后一块饼丝挟到自己碗里,“就像你家,当初如果周姨也工作,程叔不在的时候,也不至于落到姐姐都上不了学的地步?”   程方悟别看跟女士们坐在一起,这会儿恨不得把一只耳朵摆在程钢身边,张佚的话他听了个满耳,忍不住探头道,“张老师果然是老师,这话有道理,”   两口子都工作,不但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抗风险能力也会更强,人生起起伏伏,谁知道哪条沟里会失足呢?   王奇转头看了程方悟一眼,笑道,“小朱耳朵可真尖,来来来,你今天是庆祝你调动工作,进了编辑部,以后就是大作家了,咱们来敬小朱一杯才行。”   程方悟酒量没问题,但朱耐梅不行啊,程方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他看了一眼已经纷纷起身的老同学们,“这样吧,我喝一杯算是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剩下的,叫我们程钢替我好了。”   大家都是同学,真没几个人会灌程方悟,见他干净利索的起身自己干了一杯,没一会儿脸就红了,也都不再逼她,转身把账都记在程钢身上,非要跟他一醉方休。   隔壁桌上才没斯文多久,大家就吆五喝六的开始了,程方悟转头又劝齐红梅她们,“红梅姐,让他们喝,咱们吃饱,大家尝尝我两位姐姐的手艺。”   齐红梅几个也看出来了,这程钢的爱人跟自己的两个大姑姐感情是真的好,加上程英是个活泼性子,又难得跟大家坐一起吃饭聊天,一时兴致也起来了,还跑到程钢那边拿了两瓶啤酒,分给齐红梅她们一起喝。   “你大姐真是,越大越没正形了,”周志红看不过去,又嫌屋里吵的很,“你们自己的客人,自己招呼,我回屋歇着去!”   程方悟却觉得这样很好,大姐成天闷在家里操持家务,就算是说话,也是跟街坊四邻说些家常,这样跟年纪相仿的人说话喝酒聊个天,也是难得的享受,“好的好妈,你歇着吧,外头的事你别管了,等一会儿散了,我跟二姐收拾。”   程铃不像程英放得开,她只是默默的关注着屋子里的情况,看桌上的牛肉没了,忙悄悄的站起来,去厨房再切上一盘拌好了给大家端上。   “那个,”张佚敲敲厨房的门,看着正在切牛肉的程铃,她怎么可以把牛肉切成那么薄的片儿呢?难道是学医的缘故?   程铃抬头看见是那个最漂亮的小伙儿,笑道,“张老师你怎么跑厨房来了,有事吗?”   张佚看了程铃一眼,“哦,没啥事,屋里太吵了,我出来转转,那个,你家那个粉蒸肉还有没?”照他小时候的经验,这样的东西,做的麻烦,一点儿不会只做一点儿,说不定厨房里还留的有呢。   “粉蒸肉?”程铃迟疑了一下,有是有,但剩下的是她准备让程英带回去给两个孩子吃的,但她看到张佚那殷勤的小眼神儿,心里有些不忍,“有,我再给你盛点儿?”说着她就去厨柜里拿盘子。   张佚有些儿不好意思,“不用装盘子了,你给我个碗儿盛点儿就行了,不用要肉,要是还有面皮儿,给我挟一点儿。”   跑人家厨房要吃的的,这么实在不客气的人程铃还是第一次见,“面皮?”   她在装肉的盆子里翻了翻,把里头的面皮都盛了出来,又放了点儿肉过去,“别的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啊?”   张佚的脸登时红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你家的做饭的手艺很好,那道千张也很好吃,卤的很入味儿,”   他看了一眼白瓷碗里的粉蒸肉,“我是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有些想的慌。”   好多年?这不是啥稀罕菜啊,“家里没人会做?”   张佚叹了口气,“我爸我妈工作都忙的很,以前是我姥在这儿帮着做饭的,后来我姥不在了,我们成天吃食堂,没人会这个,”他抬头一笑,“你们家的粉蒸肉,跟我姥做的一个味儿。”   原来是这个原因,“你姥是哪儿的人啊?这菜是跟我奶学的,我奶是下头安县柏村儿的。”   张佚的眼一下子亮了,“怪不得呢,我姥也是,看来是她们那儿的人一个做法!”   一口肉都兴奋成这样,程铃好笑的点点头,“那你在这儿吃吧,”   她随手又盛了碗鸡蛋汤放在案板上,“喝点儿汤顺顺,不然太干了,我把牛肉给送过去,他们喝酒呢,下酒菜不能跟不上。”   “姐,你干嘛去了?”程方悟先看程铃出去了,没一会儿张佚出去了,把他给激动了,硬忍着没跟出去,好不容易程铃端着牛肉进来,她连忙问道。   程铃看着手里的盘子,干嘛去了,切肉啊?“这不是菜没了,我又去切了一盘,刚好遇到张老师了,就说了两句话,”他在厨房要肉吃的事,感觉说了有点儿丢人。   “噢,”程方悟眸光微闪,把桌上几个空盘子摞起来,“我去送厨房去,放这儿占地方。”   程铃忙把盘子接过来,“还是我去吧,”省得弟妹出去,看见张佚在厨房吃蒸肉呢。   程方悟心里暗笑,“那好,你去吧,对了姐,大家都说你炸的花生米好吃呢,你顺手再炸一点儿呗,还有黄瓜,天冷了黄瓜少见,我看那个下的也快。”   程铃在厨房慢慢干,张佚也最好别进来,反正他看着也不像会喝酒的样子。   程铃看了一眼正跟齐红梅她们聊的开心的程英,这顿饭可得慢慢吃。   程铃回到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张佚正在洗碗,她忙把手里的空盘子放下,“你放送我来,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他们看不到你该找你了。”   张佚一笑,“没事,他们绝想不到少个我的。”   程铃讶然的看着张佚,“为什么?我看你跟小钢他们挺好的啊。”   张佚摇摇头,“其实我跟程钢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以前连话都没说过,也是这阵子遇到了,才多说了几句话,嗯,还有那个王奇,比我们还高两级呢!”   程铃没听出什么来,笑着从厨柜盒子里倒出一盘花生米,把炒锅搁在煤气灶上,“以前在一个学校里的时候,上千学生呢,也不觉得什么熟不熟亲不亲的,但一出校门儿吧,老同学再见面,就显得格外亲了,”   她自失的一笑,“瞧我,我没上过几天学,还在这儿教你呢。”   张佚看着程铃看一盘子花生米缓缓滑入油锅,“怎么?菜还不够?”   “嗯,其实别的菜还剩不老少呢,就是小钢他们一开始喝酒,反而喜欢吃这些,”她噗嗤一笑,“这花生米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呢。”   “什么?”张佚想着自己的知道的名字,“落花生?罗生?”他听过的就这两个了。   程铃比了个拿筷子挟的动作,“耐叨!”   这下张佚也笑起来,“这个好,这个形象,一粒一粒的可不得慢慢叨嘛!”   程铃也跟着笑了,“所以啊,我得多给他们炸点儿,叫他们慢慢叨,”她又看了张佚一眼,“你赶快进去吧,就算是以前不熟,趁这个机会说说话,以后不就熟了?小钢的那几个同学,除了王奇跟你,我都见过的,都是好孩子。”   张佚点点头,他没跟程铃说假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遇见了程钢两回,结果一见面程钢就挺热情了,后来他跟李念华一起听报告会,又遇到程钢了一回,这一来二去的,才算是有了点儿联系,连这次程钢请客,也是跟李念华一起,才顺带着请的他。   张佚原是不想来的,但又有点儿想见见传说中的朱耐梅,“其实我过来与其说是应了程钢的邀请,倒不如说是因为我看过朱耐梅同志的小说,觉得写的挺好的,才过来见一见她。”   原来是因为弟妹的原因,程铃肯定的点点头,“耐梅确实写的很好,她的小说我都看了,还有她在晚报上的专栏,我不但每期都看,就是以前在平市买不着没看的,我回来也都补了补,”   程铃对程方悟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的,听见有人夸他,比听见有人夸程钢还高兴呢,“张老师看过她拍的照片没有?不是拍照片,那个叫摄影,”   程铃不好意思的笑笑,“耐梅拍的也很好呢,她拍的那个摄影故事,以前也发表过呢!”   张佚点点头,“那些我也都看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学理工的,就是那个机电,”张佚皱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跟程铃这个学医的解释机电是什么,“就是成天机械跟电子元件打交道的,”   见程铃一脸不解,张佚摆摆手,“唉,这个不细说了,其实我以前语文学的不好,作文尤其是,考学的时候也是这上头落的分,不过耐梅同志的散文跟小说我都看得进去,这她去了百花编辑部,以后那个《百花》杂志我也定上一份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都准备订两份呢,一份放家里,一份放单位。”   程铃想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被程方悟笑话的情景,捂着嘴笑道,“结果让耐梅给笑话了,她说她就在编辑部上班呢,要是我看杂志还花钱买,不就成了卖油娘子水洗头了?”   张佚也笑了,“其实你这是在支持她的工作,不过咱们市那个杂志,也确实销量不好,印的也不行,都没有几个人看,希望耐梅同志去了,能给《百花》带来一些改变,不然啊,早晚是关门儿的命!”   这话程铃不爱听了,她嗔了张佚一眼,“啥叫关门儿的命,《百花》是市文联的下属单位,国家肯定不会叫他们关门儿的,而且你也别小瞧我们耐梅,她虽然是个女同志,但水平一点儿也不比男的差,她过去了,《百花》一定会比现在好!”   ……   王奇心里存着事,也没喝多少酒,他发现程铃自打出去,就好久没再回来,干脆趁人不注意,也悄悄站起身,想出去看看能不能遇上。   虽然就这么看着,他是挺相中程铃的,但脾气性情那得多说说话才知道,这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万不能找个脾气不好的,以后净生闲气,尤其是他是二婚,前头还有个女儿呢!   王奇人才下了台阶,就听见厨房里有说笑声,他抬眼一看,张佚正往嘴里扔花生米呢,而厨房里,程铃的锅里好像在炒着什么,她一边看锅,还不时转头跟张佚说话。   王奇看了一眼张佚,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那么傲的人,肯定不会把程铃放在眼里,“吃什么呢?不过去喝酒?”   张佚把最后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我不怎么喝酒的,酒会让人失去理性,我的头脑是用来思考的。”   说完冲程铃点点头,转头回屋里去了。   王奇看着张佚瘦削的背影,他们这个年纪,成家之后,酒再喝的多了点,这就开始发胖了,不像张佚,年纪老大了,还一副小伙子的样子,“这个张佚到底是年轻,跟我们这些人看着就不一样。”   程铃倒没这么觉得,她弟弟程钢也是年轻人呢,“瞧你说的,你们都年轻着呢,就像电影里讲的,正是为四化做贡献的好时候。”   王奇看着程铃熟练的把炸好的花生米捞到漏勺里控油,满意的点点头,“你常做饭啊。”   程铃突然脸一红,有些慌乱的点点头,“是啊,我家在常做的。”   “那挺好,”微红的脸让程铃更添了几分妩媚,王奇心里更满意了,“你们单位工作是不是挺忙的?我妈以前住院的时候,我去伺候过一阵子,看你们当护士的,成天都忙忙碌碌的,挺累人的。”   程铃点点头,“是啊,干的就是这个活儿,没办法,病人总得有人照顾。”   王奇深以为然,“可不是嘛,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又脏又累又受气的,也没见挣多少钱,”他看了程铃一眼,觉得自己第一次就挑剔她的工作,会引人反感,忙又道,“我也是心疼你们,要不人家怎么叫你们白衣天使?说的就是你们的奉献精神,挺好的。”   程铃抿笑笑了笑,没吱声,就听王奇又道,“其实家里有人在医院里真的挺好的,看病什么的都方便……”   程铃刚才听大姐说了一句,王奇因为妻子在异地,离婚了,看来今天请王奇过来,是为了自己了,但这个人,程铃拿余光悄悄打量着王奇,年纪看着比弟弟大几岁,个子也不算高,也不是很矮,多少有些发福,身上的那个毛呢外套应该穿了有年头儿了,胳膊肘儿跟口袋的地方都磨的发着亮光,但人还算是干净。   “不过现在好了,我认识你了,你在哪个科?以后我有事,就去找你,”王奇越看越觉得程铃不错,笑问道。   “啊,我在内科,心内,”程铃看花生米控的差不多了,拿起来倒在装好调料的盆子里,轻轻抖着。   “你手艺挺好的,今天的菜都是你炒的?”王奇又问。   程铃嗯了一声,“也不全是,我大姐跟耐梅都做了,我不太会做饭的。”   不会做饭?看着不像啊,王奇笑道,“你这是在跟我谦虚吧?要真是不怎么会,那你可得好好学学了,这女人哪有不会做饭的?当然,也有,我估摸着你兄弟媳妇就不怎么会,她那种女人,一看就是家里养的娇花,也就程钢这种秀才脾气会宠着她,我们这种普通人家,还得娶个劳动妇女。”   “哈,我不是说你不好啊,劳动妇女最光荣,”王奇怕程铃误会他嫌弃她,忙描补道,“过日子还得会做家务又勤快的,”   他的目光落到程铃身上的呢料外套上,那衣裳一看就是新的,估计是今天为了见他才特意穿的,“新衣裳在厨房容易崩上油,以后下厨的时候,换一件儿。”   虽然程铃戴着围裙跟罩袖,但热油星子不长眼,真崩上了,好好的衣裳就给毁了。   程铃愕然的回头看着王奇,这人怎么这么叫人不舒服呢?她端起小盆把花生米倒在盘子里,“我其他的更新!”   她的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才第一面,就开始指手画脚了?程铃想起程方悟说过的话,她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这种爱管东管西的,真结了婚,才把人看的紧呢。   王奇目瞪口呆的看着扬长而去的程铃,这是干什么?跟他耍脾气使小性?还是显摆程家家庭条件好?   王奇觉得自己家里条件也不差,起码比程家要好的多,所以他决定坚决不能惯程铃的这种脾气,如果一开始自己的服了软,以后他家,难道也像程钢两口子一样,老婆说了算? 第76章   “铃子快坐这儿吃吧, 别管那些老爷们,他们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是那猫尿,没菜也照样灌得下去,”齐红梅看见程铃又端了盘花生米进来,笑着拉她坐下,“你也吃点儿东西, 我就没看你吃什么。”   女人更能理解女人的痛苦, 今天来的这几个,对程铃都是怀着满满的同情, 尤其是见到本人之后, 对这位温柔漂亮的姑娘更是由同情到怜惜,甚至有几个已经在盘算着帮程铃找新对象了。   这程铃一落座, 大家对她都热情起来,程英也有心让妹妹多跟外头人接触接触,只有知道自己妹妹处的人多了,她再嫁的对象可挑选的范围才会广起来。   程方悟用余光看着张佚跟王奇先后回来,张佚倒没看出什么来, 甚至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 王奇就不行了, 明显感觉气压有些低,“怎么了?帮我盯着了没?”   他得跟程钢这些同学们说话, 无心盯着外头的事。   系统把外头的情景大致跟程方悟交待了一遍, “这个王奇, 啧,”让他说,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还不如单着呢,但对于这时候的离婚女性来说,还是不错的选择。   那边齐红梅已经热心的把话题扯到了王奇身上,之前王奇也托她给留意过合适的对象,所以她对王奇家的情况很了解,这会儿就当说闲话,小声聊起了王奇前头离婚的事。   “其实他跟他爱人,之前上的都是他们系统里的技校,在隔壁市,但这技校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就两地分居了,”   另一个女人嗐了一声接口道,“那怎么行?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当初就不该结婚!”   齐红梅点点头,“可不是嘛,但王奇这个人实在的很,跟人家谈了,就想着得负责任吧?大不了两边儿跑跑,将来有机会慢慢调到一处,”   只是跨市调动不但是工作,还有个户口问题,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后来他媳妇生了个女儿,产假就请了两年,一直在婆婆家住着,可她也不能真的不要工作吧?一直请假,工资扣的啥都没有了,一家三口全靠王奇也不是个办法,但这人一回去,见面又不方便,后来干脆就离了,谁也不耽误谁,闺女太小就给了那边了。”   “我觉得王奇这样的也不愁找,”齐红梅一笑,看着程铃,“家里没什么负担,工作也好,虽然有个孩子,但是个闺女,还跟着人家妈,跟这边能有多少来往?”   程铃看了程方悟正低头喝汤的程方悟一眼,笑道,“确实是,像他这样的,将来一准儿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只是她对这个王奇,真的是提不起精神来。   ……   等人都散了,程英一把把程铃拉到周志红屋里,“怎么样?我看那个王奇就挺好的,真别说,咱们真没有白疼小钢,把你这个姐姐的事放在心里呢!”   周志红这才回过味儿来,呀了一声,“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嗐,早知道,早知道,”   她就不回屋了,一定要跟那个王奇好好聊聊,“怎么样?他家里头怎么样?”   程铃有些不耐烦,“再怎么样也跟咱们没关系,我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现在还不想说这个呢~”   亲姐妹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程英一听就知道程铃是没看上,她推了妹妹一把,“你可不许傻,工作好,年纪也跟你合适,长的也满能看,前头闺女还跟着妈,就算是跟着他,也不过是多碗饭的事,有什么?”   周志红一听,这不正合适嘛,她也不跟程铃废话了,“小钢,程钢你给我进来!”   程方悟正在外头收拾杯盘,“妈,程钢喝的有点儿多,躺着去了。”   他擦擦手进屋,“你是问那个王奇的事吧?我也想知道呢,二姐,你觉得怎么样?”   面对三个殷切的脸,程铃很想点这个头,但想到她前一段婚姻,这个头她就点不下去,“我,我,”   程方悟大概知道程铃跟王奇聊的情况,“哎呀,妈,大姐,你们别逼二姐啊,这事有什么可急的,反正两人是认识了,二姐的单位他也知道,如果王奇那边对二姐有意思,你们就看吧,肯定会想办法到家里来,或者找到单位去的,咱们是女方,等着就好。”   程英一想,也是这个理,“就是,反正今天也认识了,咱们铃子哪儿不好?肯定那边会愿意的,咱不能太上赶着了,叫人看轻了。”   周志红恨不得王奇跟女儿立马把婚结了,她瞪了程方悟一眼,“你们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妈当长辈过?”   “我是怕说了,大家就显得不自然了,万一那边没看上,我姐丢人,程钢还在同学们中间混不混了?”   对付亲妈,程方悟有一百个理由,“叫人议论程钢,说想把姐姐塞给人家,人家还不要?就算是为了程钢的面子,咱也得等着看那边是什么反应。”   “就是,耐梅说的是这个理儿,妈你也别挑她的理儿了,为了今天的事,耐梅可是下大功夫了,要真是为了给她庆祝,她怎么一个自己的同学同事都没叫?”   程英现在是完全站在弟妹这一边儿了,“走走走,咱们去把外头收拾了,一会儿耐梅好赶紧去把小强给接回来。”   ……   “二姐,你觉得怎么样?”收拾完屋子,程英赶着回自己家,程方悟则拉着程铃去朱家接儿子。   程铃摇摇头,“耐梅,我跟你说不瞎话,我吧,不太想跟那个王奇有啥来往。”   这是在程方悟意料之中的事了,“没感觉?聊一聊的欲望都没有?”   程铃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因为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弟妹都会无条件支持她,如果做错了,也会毫不客气的给她指出来,所以在程方悟跟前,她从来都直说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按道理我应该跟他进一步聊聊的,但是,”   程铃看着路边的小商店,走进去给程强买了个气球,“就是觉得聊不下去,”   她晃着手里那只气球,“当然,如果就是搭伙过日子,王奇的条件,也不是不能过,我们应该还能过的不错。”   程方悟笑着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就你的脾气,跟谁都能看的不错,”起码外人看不出毛病来,但是这内里的伤,就只能是自己背着了,“聊不下去咱们就不聊,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以后几十年,就大眼瞪小眼?”   他打了个哆嗦,“想想都觉得可怕的很。”   见弟妹真的支持自己,程铃灿然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已经离过一回了,我真的不急了,富穷无所谓,但怎么也得能说上话吧,当然,如果能找到我喜欢的就更好,找不到也没事,我跟守着妈过呗,你们以后只会越来越忙,妈身边最得有人照顾,有我在,你们啥心也不用操。”   程铃连后头的事都想过了,“我们医院妇产科,有时候能遇到生了不要的人家,有机会我就抱一个回来养,这不连以后养老的问题都解决了?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   程方悟拍了拍程铃的肩膀,“别说的那么悲观,你那么好,肯定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咱不急,慢慢来,至于那个王奇,我觉得如果他找你,你还是得见一见,不然,妈跟大姐那边不太好交代。”   程铃嗯了一声,冲程方悟小声道,“我觉得我大概摸着那个王奇的脉了,我有办法叫他看不上我。”   新衣服?程方悟听系统说过,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是怎么样的人?你见一面就看出来的?”   “他这个在穿上不太讲究,今天穿的,我看就是他最好的一件了,”料子不错,但年头不短,程铃又把王奇说她的话跟程方悟学了,“我以后啊,只要摆出讲吃讲穿的样子,估计就怕他吓跑了。”   “哈哈,这个没错,不过么,你手里有钱的事可不许叫别人知道,不然的话,你讲吃讲穿那也吓不跑的,”程方悟提醒道。   程铃点点头,“那些钱我都买成国库券了,又不记名,谁跟我提这个,我就告诉他,全留给妈,当妈养老的钱了。”   “聪明!”   ……   程方悟顺利入职编辑部,系统说了,这里头有楚安平的功劳,但如何感谢,在他这儿成了难题。   电话没有普及手机更是没有的年代,写信又显得过于隆重,无奈之下,程方悟给卫兰写了一封,打听了楚安平的课程安排,然后瞧好时间,装成过来找卫兰,终于叫他“偶遇”到了楚安平。   “楚老师今天有课?”程方悟看见楚安平拿着书出来,忙笑着迎了过去,“我正准备走呢,没想到居然遇到你了。”   楚安平深深的看了程方悟一眼,“嗯,刚下课,你来找我?有事?”   程方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来找卫兰的,她在你们校图书馆帮我借了本书,”他把手里的书递到楚安平跟前,让他看清楚书上京大的大红图章。   楚安平微微一笑,“速度倒挺快,卫兰呢?这就走了?”   “啊,不是,这是上节课下课的时候她给我的,”程方悟话一出口,知道自己还是漏馅了,“算了,我是在这儿等你呢!”   楚安平伸手示意程方悟,“走吧,我送你出去,有话路上说。”   “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前阵子有点儿忙,其实早该过来找你的,”程方悟也不装了,跟楚安平这样的人,还是有话直说更简单省心,“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因为工作的事?”楚安平没想到程方悟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真的不必了,我没做什么你别误会。”   程方悟走到楚安平前头,回身看着他,“我知道,你的能量比你现在的身份要大的多,有些事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办到,但是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在某个时间,随口一句话就行了,但是,被你一句话就改变命运的人,却不能不谢你的。”   楚安平有些心虚,“你加紧误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真的就是赶巧了,提了一句。”   “我相信啊,我相信你就是提了一句,”但提的人是你,如果换成别人,提十句,请客送礼,都不一定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我也没有提着礼物来谢你啊,”程方悟往校门外指了指,“我看你们学校外头开的小饭店,我请你吃顿饭吧?”   请他吃饭?楚安平有些犹豫了,理智上来说,他不应该跟程方悟单独吃饭的,但他真的很想跟程方悟坐在一起,单独聊一聊。   “我请你吧,”楚安平小声道。   程方悟斜了楚安平一眼,“怎么?觉得我挣的没你多,连顿小馆子都请不起你?”   “走吧,我可是有稿费的人,”程方悟一马当先,“你们学校周围的环境有待改善,唉,可惜我手里没钱,不然就在这儿买块地,盖他几层楼。”   “嚯,口气真不小,还买地盖楼,你要做什么?开大公司?”楚安平笑问。   “现在也就南边人开始办公司了,咱们京市的人,还傻傻的拿着一份死工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程方悟有些惋惜,他现在手里没钱,不然真有买了地,以后当个包租公,也是日进斗金,“朱耐梅记住了,你们家的小院子可是不能卖,将来你有钱了,跟你哥商量着,把房子盖起来,”   还有他家,做为京市土著,将来这些城中村的百姓,可都是守着聚宝盆了。   “诶,你有钱没?有钱了囤点儿地啊,”程方悟挑了间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两人坐定了,道。   楚安平好笑的看着程方悟,这人真是有一出没一出的,“你当这儿是西方国家?还囤地?当地主?”   “是啊,改革开放了,只要不违法干什么不行?你家不是在首都嘛,你要是不打算当官或者下海,趁着现在买个四合院放手里,我跟你说,以后老值钱了,”程方悟决定提点提点楚安平,他看着像个做学问的,但做学问跟挣钱也不冲突。   “我家住的就是四合院啊,为什么还要买?”   “国家给的不算,要房契在自己的手里的,”程方悟冲楚安平眨眨眼,“要是你们兄弟姐妹多,你就自己哪怕先借钱买一处呢,听我的错不了,可惜我没钱,不然也去买一处,谁知道以后我会不会成为大作家,到首都工作呢?”   “你可真的报负,”楚安平没想到程方悟心里想的是去首都,“那这条路可就长了,你还要加倍努力。”   程方悟却不这么认为,以后只要钱到位,还有什么地方去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敢想敢干,他也不可能从程钢变成程方悟,“这叫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先得敢想,然后就是敢干了,我的话你千万听进去,在首都买不了大的就买小的,真的,别二十年之后,想到我,就只悔不当初了。”   二十年后想到她?楚安平拎着桌上的小水壶帮程方悟清洗杯盘,“跟你一比,我好像缺乏勇气跟冲劲,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想二十年后后悔,现在就得敢想敢干?”   他抬起头看着程方悟,“如果去做了,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呢?”   “做不到也不遗憾啊,起码你去试了,不然呢?将来看着别人成功,自己蒙在被窝里自怨自艾,哎呀明明我不比他差也不比他笨,就因为我没做他做了,他成龙我成虫?别人不笑话你,自己也得把自己怄死。”   程方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人啊,最不怕的就是失败,败了从头再来就行了,真不行就当长记性了,让残酷的现实告诉你,你是真的不行,老实呆着就好。”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跟程方悟一比,楚安平有些惭愧,“你真成了大作家,一定会去首都,到了首都呢,你还会做什么?”   如果他想去,他可以陪着他过去,其实两人离开京市,到首都去也不失一个好的选择,“去首都买个小院儿倒真是个好主意。”   这个,程方悟真没想过,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他想做,能做,不代表朱耐梅就想就能,“去了首都?那就等有朝一日去了再想,目前先在《百花》站稳脚跟,那个杂志太不景气,如果有机会救一救最好,然后呢,还是专心搞创作,最好能拿几个奖,出个小说集,把名气给打出来,”   程方悟托着下巴,“我得先当个‘著名女作家’不是?”之后么,他记得好多女作家们的作品,都卖了影视,拍了电视剧,那他就可以往“著名编剧”上走一走,将来开自己的制作公司也不是不可能……   朱耐梅已经听不下去了,“那个,写东西的是我,写小说我会,但编剧还有什么制作公司,那个我完全不懂啊?而且我也不想去首都,我爸妈在京市呢,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这还不简单,你闲着也是闲着,叫系统给你科普一下,万能的为所欲为,别跟我说你没这个功能啊,”   程方悟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就算是你的天赋并不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但你有我们,可以做到先知先行,如果这样再干不出一番事业来,那你可不许再怨别人了,爸妈更不是问题了,带过去也行啊,你哥不也在首都嘛,过去才叫一家团圆呢!”   “好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也赞成程方悟的话,倒不是真的非要你照着他的安排走,他并不是你,替代不了你的人生,他的意见仅供参考,你自己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咳,当然,如果没达到自己心中所想,这次可谁也没得怨。”   小光团亮了亮,“放心吧,我把程大哥说的话都记着呢,离婚之后我就努力赚钱,买房子!”   程方悟心里都想过多少遍了,现在囤地囤房以后可以发大财,朱耐梅没敢想过囤地,买房倒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将来离婚了,得有自己的家才行,总不能一直住在父母那里,至于去首都,太遥远了,她不敢说这个大话。   楚安平见程方悟笑眯眯的不说话,笑道,“你还真的挺有计划的,小说家,你现在就是啊,其实我介绍你去《百花》也是因为有次开座谈会,文联的领导在抱怨,说是那杂志简直就没有办下去的必要了,还说想跟市里申请,让下个文件,各单位都订上一份,算是对市里文化事业的支持,”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订了份又能怎么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是卖出去了,但并不代表就有真正的读者,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我看那份杂志,自己的东西太少了,大部分都是转载,人家看你转载的,为什么不去直接看别人的杂志?”   程方悟点点头,“转载、文摘都只是一部分,还得有自己的作者才行,甚至是让读者们真正参与进来,你看我在晚报上的专栏,其实理顺了,一点儿也不费事,因为最主要的内容,是读者们提供的,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实也是在抛砖引玉,有些读者的回信,真的比我更有思想跟想法,我啊,都想把这些弄个汇编出来,京市别看地方不大,其实还是有人才的。”   楚安平静静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程方悟,只要说到他的兴趣爱好跟理想,程方悟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耐梅,有时候我真的特别想跟你好好谈谈,”   他学着程方悟的样子一手托腮,“你就像个宝藏一样,不但有着异于他人的想法跟看法,还有取之不尽的好主意,你好像可以比别人看的更深更远,我也很想听听你对我的看法,你觉得我应该一直留在京大当老师吗?你觉得京大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77章 、v章   七十七、   楚安平的目光太灼热了,程方悟不好意思的坐直身子, 他是个大直男好不好, 被另一个男人这么看着,真的是如坐针毡,“朱耐梅, 咱们换换?赶紧的?”   小光团恨不得黑成炭, “我昨晚上加班儿写小说了, 累死了现在要睡觉, 系统,不许答应他!”   楚安平见程方悟不好意思了,失笑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有家, 有孩子,我也不会做什么, ”   他低下头自失的一笑, “之前我也说过了, 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这下程方悟不好意思了, 人家楚安平确实是说到做到了,不但不给他找麻烦,还默默的帮了他一把,就算是这次, 也是自己听系统说了, 特意过来跟他道谢的, 如果换成他,对某个女人有兴趣,早就不知道耍了多少花样抱得美人归了,跟自己一比,楚安平就是个君子啊!   “我知道,谢谢你啊,”程方悟头一次觉得这么难堪,如果对象不是朱耐梅,他才撺掇着楚安平奋起直追了,“自从咱们认识,你真的一直在帮助我,从暗房开始,我说要教你摄影,最后也就教了你一次,”   “朱耐梅,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男的多好啊,你真把他拿下,将来咱们小强就有个红三代的爹,你想清楚,为了孩子!”程方悟心里大喊,呀呀呀,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小光团这会儿不是睡了,而是跟死了一样,任他怎么吵吵,就是不吭声,系统被吵的火大,“你赶紧闭嘴吧,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婚内出轨不算事?”   楚安平自然听不到程方悟跟这内心独白,他笑着捋了把额前的碎发,“你快别笑话我了,我那水平,买个相机以后也就给家人照个相的水平了,照好了直接送照相馆洗去更稳妥,我自己弄,真的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也浪费材料,要不这样吧,我买的那些设备还挺好的,你去我那儿看看,有合适的拿去用好了,放在我那儿,纯粹是招灰呢!”   程方悟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他哪儿还敢接受楚安平的东西,“其实这个也得多练,熟能生巧,而且静静的在暗房里头呆着,看着自己拍的影像慢慢由虚到实,也是一种享受,挺有成就感的。”   “那有机会了,你再教教我吧,”楚安平看了程方悟一眼,试探道,“或者你再想拍什么作品的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道儿去,就当你带了个学生。”   哪怕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对楚安平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记忆。   程方悟还真要去拍照片,他才到《百花》,就接了个活儿,给他们自己的杂志拍几幅作品当封面用,海主编嫌他们的杂志太简陋了,来了个程方悟,自然要物尽其用,不但如此,他还听了程方悟的建议,也准备在杂志上接一点儿广告试试,毕竟有钱了,才能把杂志给搞起来,也能给作者们发得起稿费。   但程方悟没打算带学生啊,他是准备带着“朱耐梅”去的,自己拍过之后,换出朱耐梅来,自己亲自指导着,让她也把摄影给掌握了,毕竟艺多不压身,可现在楚安平提出了,直接拒绝又不太好,“那也行,这周末我就准备去后头的柏家山拍红叶呢,要不咱们一起去?叫上骄阳?”   他看了楚安平一眼,“我还想叫上我二姐,她的事想来你也听说过,我想带她多出来走走,散散心。”   楚安平已经把程家的事查的底掉了,自然知道程铃离婚的事,他甚至还知道了程方悟那张废弃的底片上的人是谁,“那样更好,人多热闹,叫上骄阳,连模特都有了。”   “可不是么,我这期封面用红叶,下期封面用骄阳当封面女郎,啧,就冲着骄阳这个大美女,杂志也不愁卖,”程方悟抚掌笑道。   “那等将来你还可以把你的照片也用来做封面,”楚安平说完就后悔了,忙描补道,“是女作家,京市的女作家。”   程方悟横了楚安平一眼,“你的意思是,何骄阳是因为美上的封面,我呢,只能靠文笔才能登上杂志封面?楚老师,做人不要太耿直。”   楚安平登时一个大红脸,他是想说对面的姑娘一点儿也不比何骄阳长得差,又觉得这样对人评头论足是一种冒犯,才拐到作家方面,没想到又把程方悟给得罪了,“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   “程方悟,你想干什么?”吃完饭两人分手,程方悟骑着车往编辑部去,系统已经憋不住了,程方悟现在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了。   “没干什么啊,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这么好个男人,错过了多可惜?这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又不能太出格的举动,大家先做个朋友,万一哪天朱耐梅想法变了呢?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的。”   朱耐梅忍不住了,“但你这样,人家楚老师要是觉得你对他有意思呢?”   “那是他觉得,不是你觉得,我又没有说什么,出去拍照片也是他提出来的,不是我主动邀请的,”程方悟振振有词道,“而且你真是想太多了,楚安平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青,什么时候该回头,他自己不知道?”   系统都想电程方悟一下了,“你这个人,当男人是渣男,当女人也是个绿茶啊!”   “绿茶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没有怎么着他嘛,他是个男人能吃什么亏?我一没骗色,二没骗钱的,至于他的心,不是我骗的啊,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赖我了?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朱耐梅?难道你准备让她离婚之后一直单着?”   不等朱耐梅开口,程方悟就反驳道,“单着是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程钢会怎么想?外人会怎么想,说不定人家会以为,你对程钢念念不忘,离婚了也要为他守一辈子呢!”   “这叫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想?而且就算是再嫁,也得是离了再说,你这顺序不对!”朱耐梅生气了。   程方悟慢悠悠的踩着车子,“我又没有叫你现在出轨,也没有替你出轨,难道现在我应该跟楚安平直接划清界限,告诉他我是已婚妇女,不能跟别的男人多说话,哼,那非当成大清回来的不行。”   “你别说因为楚安平对我有意思啊,人家是对我有意思,但人家也没有明说啊,他不表白,我怎么拒绝?”   程方悟一指路边上偷偷看他的男青年,“看见没,我就这么美,难道我要过去跟他说,我是已婚妇女,尚未离婚,所以闭上你们的眼睛不要看我?”   朱耐梅被程方悟的无赖劲给惊着了,“系统,程大哥就是这个样子的?”   “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你看到的那个太片面了,但是吧,我怎么觉得也被他给洗脑了?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也别计较这个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你好,反正咱们看着他,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等将来他走了,你不想理楚安平,不理就行了,”系统开始和稀泥。   “看,还是咱们的欲欲通情达理吧?就是这个道理,”编辑部到了,程方悟利落的从车上下来,他的那个相机可是达不到拍封面的要求,还得找关系借一台才行。   ……   市里书法大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程钢成绩不算好,一个三等奖,但作品却登在了日报上,这下把周志红给高兴坏了,狠狠心买了十份报纸,遇到邻居就给人家送上一份,让大家看看儿子的一笔好字。   程钢的心情也好极了,虽然这次的名次并不高,但却无形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要知道这十个一二三等奖里,数他最年轻,而且他的作品跟大名还登在了日报的副刊上,这也让他大大的在局里出了一次名。   “程钢,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韩萍瞅着没人的机会,悄悄过来跟程钢说话。   这阵子韩萍再没来找他,这让程钢安心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不过是个三等奖,七个人呢,我这个七分之一,没啥可高兴的。”   韩萍摇摇头,“可咱们市也有一百多万人口呢,报纸上不是登了,这次报名参赛的人数都有上万人,你能进前十,这得多光荣啊,咱们局长开会都点名表扬你呢!”   “今天早上我爸看报纸的时候,还问我呢,说你是不是我们局的那个?还说你有前途呢,”韩萍的父亲是五金厂的副厂长,“我就把咱们拍的摄影故事给他看了,我妈还说你长的精神的很。”   程钢轻咳一声,“过奖了,我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好。”   “不过你别怪我说话直啊,以前你的字也不错,但比现在可差远了,看来你跟着冯大师,还是进步挺快的,我觉得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大画家,”   韩萍满眼都是钦佩之情,“对了,为什么耐梅同志没有参加呢?要是她参加了,一定也能获奖吧?”   程钢笑了笑,“耐梅在这些方面并不是很有兴趣,她的字虽然秀气,但笔力太弱,”朱耐梅写了一副,直接被冯大师给否了,说她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好好画画呢。   “这样啊,人家都说字如其人,没想到她的性子跟字居然不一样?”韩萍笑了笑,“那我走了,你继续努力!”   程钢看着韩萍转身出门,心里泛起一种怪怪的情绪,难道韩萍说的一生都会望着他,是以骗他的?   ……   程方悟行动力极强,找到日报社找蒋记者借了台专业相机,转身儿就约了何骄阳跟楚安平,又叫上程钢程铃,一家人抱上孩子,选了个秋高气爽的周日,往柏家山拍红叶去。   小程强头一次出远门儿,被周志红给裹的严严的,等到了山下程钢甫一把他放在地上,他就耐不住了,迈上小腿儿就往山上跑,引得程铃跟何骄阳在一旁哈哈大笑,“耐梅你看你儿子,哎哟,这都成个球了,这哪儿是走啊,都快成滚了。”   程强才学会走路没多久,两条腿儿还不利索呢,这会儿浑身都是“沉重的负担”,哪能走的快啊,程方悟过去把他在外头的棉大衣给脱了,“好了,来,拉着妈妈的手,咱们先走一会儿,累了叫爸爸抱上。”   程强已经迫不及待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就往前冲,带的程方悟也不得不跟上他的小步伐,跑到大家前头。   “你们这宝宝这是随谁了?路都会走了,话不会说,程钢跟耐梅可不是嘴笨的人啊,”何骄阳看着头前走的母子俩,笑着问身边的程铃。   程铃也觉得挺奇怪的,“就是嘛,小钢小时候说话也挺早的,像耐梅吧,耐梅那小嘴儿跟机关枪一样,难道是像他舅舅了?”   楚安平手里拎着相机,默默的走在她们旁边,他的目光被穿着浅紫色风衣的程方悟给完全吸引了,她手上牵着的孩子,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让她失去光彩,反而让人觉得无比和谐,仿佛她的人生原就该如此,如果他能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楚安平深吸一口气,举想相机,调好焦距,拍下眼前的画面。   “楚老师在给他们照相?”程铃听到快门的声音,转头道,“谢谢你啊,程钢跟耐梅都忙的很,别看他们都会照相,可是正经没几张在一起的照片,瞧着一家三口,”   没有什么比弟弟过的幸福更让程铃开心满足的了,她向楚安平拜托道,“一会儿麻烦你多给他们照几张,这小孩子啊,一天一个样,得多照几张相片,才能留住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呃,我也就是随手一拍,不一定照的好,我今天来就是跟着朱老师学习的,”楚安平淡淡一笑,他刚才取景的时候,故意没把程钢照进去,程铃的要求,恐怕他是没办法满足了,“说不定回去一洗,没一张能看的。”   何骄阳看了楚安平一眼,“二姐,你可别为难楚老师,他真的是个新手,到时候洗出来一看,把程钢跟耐梅照的灰头土脸的,你说你是要还是不要?”   原来是个二把刀啊,程铃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啊,那楚老师你随便照吧,有了就给我们两张,真没有合适的,就算了,千万别有压力。”   柏家山因为曾经住过一位盛唐世的大诗人而闻名,每到秋季,漫山的红叶更是引得京市的百姓过来踏秋,程方悟他们好不容易在山腰的找了块人少的空地,把带过来的毯子铺好了,“你带好孩子,我去拍几张照片,骄阳,咱们一起去吧,先说好了如果有合适的,将来你可是得给我们杂志当封面女郎的啊!”   何骄阳甜甜一笑,转了个身儿,“放心,看我今天连衣裳都是照你的要求穿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你们先拍,我就不过去了,我跟小钢陪着宝宝,”程方悟这是要工作,程铃就不去打扰了,而且程钢一个人带孩子,她也不放心。   楚安平也不说话,跟在程方悟后头,何骄阳看了他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你这是干啥?早上好好的,出来就沉着个脸?那两个都是耐梅的朋友,你这样,耐梅多尴尬啊,”程方悟三个一走,程铃就开始说程钢了。   程钢把程强的小水壶给打开,试了试温度喂他喝水,“我能不生气嘛?要是来的只是何骄阳,也就算了,那个姓楚的是什么东西?也跟过来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啊?”   什么叫“姓楚的是什么东西”?程铃推了程钢一下,“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人家是京大的老师,文化人儿,刚才也说了,是跟着耐梅学摄影的,你骂人家干什么呀?”   程钢不好跟姐姐说他感觉楚安平对老婆没安好心,“学摄影,他那样的人,跟谁学不行?非来咱们这掺一脚?咱家有人跟他熟吗?真不知道脚大脸丑!”   程铃哭笑不得的看着弟弟,“这跟美丑有什么关系?京大又没有教摄影的,就算有,那也未必比咱们耐梅拍的好,这跟人学习,肯定是想找个教的好的了,你呀,你要是也想过去拍,你就去吧,小强我带着在这儿玩。”   程钢想说不用了,但一想到楚安平,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好,你看好小强,别让他乱跑摔着了,我过去看看,顺便我也拍几张,看看这阵子水平有没有进步?”   ……   程方悟抓紧时间拍了一些自己要的照片,剩下时间就交给朱耐梅,他在脑子里指挥着她,让她自己亲自上手,而何骄阳呢,也随着朱耐梅的指挥,在树边,草地上,还有乱石中摆着各种造型,给大家做模特儿。   程钢也看的心热,拿过相机按着自己的想法拍了几张,“耐梅,你洗的时候可得叫上我,我觉得拍的那几张挺不错的,到时候我亲自来洗。”   朱耐梅点了点头,“嗯,不过杂志要的照片更重要,等那些弄好了,咱们后面拍的再说吧。”   程钢有些不高兴的看了朱耐梅一眼,虽然老婆在人后对他挺冷淡的,但人前一向都很给他面子,今天是怎么了?“几卷都是洗,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暗房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自己拍的跟程方悟拍的差别太大了,叫程钢看见了该漏馅了,“再说吧,现在咱们都这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一次把这些全弄完?”   楚安平离朱耐梅他们并不远,都不用凝神,就把两人的对话听到了耳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一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怎么了?”何骄阳走到楚安平身边,“我听耐梅讲的头头是道的,有收获吗?”   楚安平点点头,“耐梅是个好老师,每次的提醒都在点子上,我觉得这次我的照片里,也能挑出几张可以看的了。”   何骄阳看了一眼凑在一起说话的两口子,“包括你悄悄拍耐梅的?”   楚安平猛然转头,“何骄阳?”   “怎么了?我说错了?”何骄阳毫不示弱的注视着楚安平,“楚老师,耐梅有丈夫有孩子,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打扰到别人的幸福。”   楚安平不以为然地一笑,回头看着朱耐梅跟程钢,“别人的幸福?你觉得他们很幸福?”   何骄阳怔怔的看着楚安平,“你,你?”   “我知道,那个程钢,”楚安平冷笑一声,看着山顶的红云,“大家都知道,可偏她一定要坚持。”   何骄阳叹了口气,“你也要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小强还那么小,而且现在程钢跟她的关系还不错,兴许跟韩萍那边已经断了呢?”   “或许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吧,”楚安平转头要走,“我对感情的看法从来都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何骄阳看着已经率先下山的楚安平,忙冲正在说话的朱耐梅跟程钢挥挥手,“走吧,该下去啦。”   朱耐梅看了程钢一眼,把手里的相机递给程钢,“你先走吧,我到那边看一下。”她得跟程方悟赶紧换过来。   程钢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儿。”   ……   程方悟愕然的看着正在跟大家打招呼的张佚,“他,他怎么来了?”   程铃嗔了程方悟一眼,这问的也太直接了,跟嫌弃人家一样,“呃,张老师跟着学生们一起来看红叶的,大家遇上了,就说会儿话。”   “呃~这运气,”程方悟看着已经铺排在毯子上的吃食,“大家都饿了?”   程钢没好气的看了张佚一眼,“没呢,我们下来的时候,二姐已经摆好了。”   张佚有些尴尬的拿着手里的鸡蛋煎饼,“饿了吧?快坐快坐,二姐炒的这个酱太好吃了。”   系统已经迅速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程方悟,好吧,因为程铃做的东西太好吃了,这货就吃的停不下来,直接坐这儿不走了,“呵,是嘛,那大家一起吃吧。” 第78章   何骄阳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煎饼,冲天翻了个白眼儿, 刚才她还帮着拎过那个包呢, 程铃她们带了多少吃食她也大概有数,“张老师是吧?我叫何骄阳,是耐梅的朋友, 这位是楚老师, 是京大的老师。”   张佚忙把煎饼放下, 擦了擦手跟他们握了握, “我是程钢的同学,在职业中专当老师,今天带班里的学生出来玩,”   他指了指程钢手里拎的相机,“我听二姐说, 你们去拍照了?耐梅同志的作品我也看过,拍的很好。”   程钢一下山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二姐程铃跟张佚坐在草地上, 张佚正在据案大嚼, 程铃则一边喂着小强吃东西, 一边跟张佚说话,那场景倒是说不出的和谐,但又说不出的怪异,“你没吃就一起吃吧, 反正我们带的也不少, 全吃完了省得下山的时候拿着沉。”   张佚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你们炒的那个豆酱太香了,我一时没忍住。”   两人聊天的时候,程铃已经知道了张佚父母工作太忙,他是由姥姥带大的,后来姥姥去世之后,他家基本就吃食堂了,而程家这带着安县风味的饭菜,太对张佚的口味了。   “没事没事,我跟耐梅做了好多呢,够吃,快坐吧,”程铃利落的从包里拿出几只杯子,“我保温壶里带的还是米酒汤呢,大家喝一点儿润润。”   程方悟若的所思的看着程铃,自己二姐对张佚的态度跟对王奇,差的可太大了,这事,有门儿?尤其是张佚看到何骄阳的态度,也跟看到程铃没什么区别,这一点太难能可贵了,程方悟也是男人,这男人在漂亮女人跟前,情不自禁的都会开了开屏,就像这会儿的程钢,就比在家里的时候更礼貌更殷勤。   程钢不知道程方悟已经把他跟张佚做了个比较,比起楚安平,张佚要讨喜的多,他一把把张佚摁坐下来,“老同学不用这么客气,可惜你来的晚了,不然刚才跟我们一起去照相了。”   说到照相,程方悟一拍巴掌,拿起相机,“现在就照,大家坐好了,我给你们照。”   他得给张佚和程铃照几张,然后再以送照片的机会,把两人往一起凑一凑。   ……   有了书法比赛的得奖的经历,程钢对自己的水平多少有了些底气,而程方悟对他投稿参赛也抱着支持的态度,反正现在这年头,各种比赛都很正规,并没有那么自办大赛赚取参赛者作品跟报名费的事情,程钢投稿过去,得不得奖倒是其次,更多的是比赛经验跟磨练。   冯大师对程钢这么频频投稿的作法不怎么乐意,他觉得书画也像做学问一样,要真正投入进去,而程钢这种,完全是把绘画的功利性排在了艺术性前头。   程方悟怎么会不明白冯大师的思想,但他更明白自己,所以就以朱耐梅的身份跟冯大师谈了,程钢本就不是个一个真正埋首在绘画上的艺术家,一味打压阻拦,那也只能是一时的,倒不如让他多比一比,看一看,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个清醒的认识。   程方悟心里其实是有另一层担心的,等朱耐梅跟程钢离婚之后,就算有朱耐梅说好话,冯大师也绝不会再这么尽心尽力教导程钢了,前世他是跟着冯大师学了近两年,才跟朱耐梅闹离婚的,这一次,程钢拜在冯大师的门下时间太短了,就算是有自己督导着,程钢的进步也是有限的,倒不如趁着还跟着冯大师学习的时候,多少积攒一点名声。   有“朱耐梅”的说服,冯大师也就不再强求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程钢如果真的志不在此,那他也不强求了,好在朱耐梅虽然天赋上差一些,但胜在心思纯正,没有那么多名利之心。   何骄阳拍的电影终于上演了,为了表示对好友的支持,程方悟真的花钱买了几十张票,不但带着家人,连图书馆的同事们都请到了,大家热情高涨的去给何骄阳捧场。   虽然何骄阳在这部影片里只扮演了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而且还应该算是个反面角法,但她太漂亮了,在一群“正直”且“积极向上”的女青工之间太突出了,突出到许多观众看过之后,都对她恨不起来。   “看吧,这就叫老天赏饭吃,你这长相,就叫人恨不起来,”何骄阳长的很美,但她的性格表现在气质上,就是一种艳而不媚的美,并不会特别引起别人的反感,“你想好没?还接戏不?”   程方悟心里挺羡慕何骄阳的,要是朱耐梅有这天赋,九十年代之后,演员那就是个日进斗金的行当,就算是再等个二三十年,何骄阳老了,凭着积累的知名度,演个妈妈奶奶这样的角色,也不愁没有钱花。   何骄阳迟疑的摇摇头,“耐梅,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去拍这个电影儿啊?”   程方悟讶异的看着何骄阳,他太忙没注意,这小半月没见,何骄阳居然瘦了许多,“怎么了?你演的挺好啊,”   程方悟也是当过导演拍过电影的人,他认真看了何骄阳的表演,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何骄阳镜头感很好,表现力也强,尤其是微表情跟小细节,都很到位,假以时日,她会是一个出色的演员的。   “咱们就在这儿坐这么一会儿功夫,多少人悄悄往咱们这边儿看了?这阵子跑来想学跳舞的人也多了吧?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都很喜欢你,”程方悟想不出来何骄阳当演员哪里不好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下九流”的说法了,何骄阳拍的电影也是符合主旋律的,“你不是说咱们省拍电视剧也要找你嘛?”   何骄阳眼眶一红,抬眸看着院角那几树红梅,去年的时候,她才跟程方悟关系熟悉起来,就在那个地方,程方悟给自己拍的跳舞的照片,“真快呀!可都一年了。”   程方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梅树,“梅花还没有开呢,你们文化宫今年的节目准备好了没?我可是跟海主编领了任务,采访咱们这次联欢晚会的演职人员呢,别人我不熟悉,你我可最了解了,到时候好好给你写一篇人物专访。”   何骄阳吓得连连摇头,“别,不要了。”   程方悟心里一沉,“怎么不要了?这是正面宣传,说的再大些,我领的是政治任务,你呢,作为文化宫乃至整个文化系统最有代表性的职工,居然拒绝我的采访?如果我不写你,难道要写那些没有做出成绩,也没有知名度的人?我要是真写了,不但读者不爱看,恐怕还会怀疑我收了人家的礼呢!”   何骄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程方悟解释,“不是,我,”   她搅着手指,“耐梅,你后悔跟程钢结婚不?”   程方悟立马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当然后悔啊,我都悔的死不瞑目了。”   这活的好好儿的说什么“死”?何骄阳讶然的看着程方悟,“可你?”   她真的没有看出来程方悟在为这段婚姻后悔,甚至跟程钢两人过的还挺好,“程钢还……”   难道他还跟韩萍纠缠着?   程方悟一笑,“那倒没有,他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过么,他这种人我敢跟他继续过下去吗?我怎么知道他下一次出轨在什么时候?”   “可我看你们,”明明过的挺好的,大家还一起出去秋游,“其实他只要改了,”   “这是品性问题,”程方悟冷笑道,“不是他改了,而是韩萍对他的诱惑不足矣盖过我这个老婆给他带来的利益罢了,如果将来他再遇到一个家世更好的,更年轻更漂亮的呢?我是不是要告诉自己,反正日子也过了这么多年了,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不会吧,我觉得程钢不是那样的人,”何骄阳对程钢的感觉有些说不清楚,明明人前和睦的夫妻,可内里却有着像自己一样的难言之瘾。   “耐梅,我这些天也特别烦,”何骄阳长叹一声,觉得她跟程方悟简直就是难姐难妹,“你不知道,那个电影出来之后,伟东成天都是怎么说我的。”   穆伟东?“他怎么说你?咱们省拍的这部电影评价还不错啊,我在《大众电影》杂志上还看到报道了,说是贴合社会民生,反应了新时期青年男女的思想变化,很好啊!”   程方悟想不出有什么黑点可让穆伟东抨击的。   何骄阳这些天都有些错乱了,“是啊,我看到的报道跟大家的议论都是这样的,可伟东听来的根本不是那回事,人家都说我就是电影里那样的人,贪慕虚荣,讲吃讲穿,还一心想着帝国主义那一套,还说我,”   何骄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还说我还的那么像,一定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个人生活很不检点!”   “哈?这都是他跟你说的?”   程方悟气极而笑,就连自己亲妈周志红,也没有愚昧到因为一部电影就诋毁里头的演员的,“那你怎么不拉着他去问问说这些话的人?当面让他们跟你说说?而且穆伟东是你的丈夫,别的不说,你是不是贪慕虚荣,是不是个人生活不检点,他不比谁都清楚?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的老婆不检点,你没问他是怎么做的?”   何骄阳被程方悟问的哑口无言,“我,我当时就顾着生气了,没想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谁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老婆,我直接大耳刮子呼上去了,还回来跟老婆说?我看穆伟东是有病吧?”程方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还因为这个自己在这儿难受?还不想拍电视剧了,也不上杂志了?你蠢不蠢啊?如果人家非要说你,你不拍了,他们也会说:看吧,让我们说对了,她不是再不敢出来了?”   “其实这些道理我也不是不懂,可我太难受了,我想不相信他的话,但他是我的丈夫,我怎么能不相信他?”   何骄阳捂着脸低泣道,“其实这阵子我已经看清楚了,他就是不希望我出名,也不希望我拍电影,他只希望我老实的呆在家里,就跟他养的猫猫狗狗一样,只要我听话,他就对我好,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拿难听话来说我,”   何骄阳越说越难过,忍不住放了声,“可我怎么办?我已经嫁给他了,我大老远跟着他来到京市,就是奔着跟他过一辈子的,”她能怎么办?   程方悟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她,“所以呢,为了能跟他和睦相处,恢复以前的恩爱生活,你的选择是放弃自己的事业,老实的呆在家里当他的宠物,每天乖乖的哄他高兴,别说什么事业了,就是自己的思想跟人格也要彻底放弃掉。”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这样做了,他还是不高兴呢?比如现在,他不想你拍电影,你已经拍了,他不想你出名,你这名也已经出了,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爱人长的很漂亮,会跳舞会演戏,就算是你老实在的呆在文化宫里当舞蹈老师,也有可能当先进,甚至先于穆伟东被提拔,到那个时候怎么办?你也放弃?”   何骄阳不说话了,程方悟的话都是有可能的,现在她走出去,人家都知道她演了电影,文化宫的领导也说了,市歌舞团想调她过去,甚至京市电视台,也有人过来找她,请她去当栏目的主持人,她不知道什么叫“主持人”,电视台的人说,稿子替她写好,只要她站在镜头前头念就可以了,因为她漂亮,演过电影,她出来,群众就愿意看……   这些,她都要拒绝,都要放弃吗?   程方悟目不转睛的盯着何骄阳,“其实你现在的情况我也同样经历过,没几个男人希望老婆比自己强的,就算是他们不介意,社会舆论也会让他们介意起来,就不要说我家里那个婆婆了,成天觉得我一个女人家家往外跑不守妇道,甚至认为我得到的机会,应该让给程钢才算是好媳妇!”   程方悟耸耸肩,得意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何骄阳,细较起来,周志红可比穆伟东强太多了,起码周志红从来不把自己编造一些诋毁儿媳的言论,“我呢?心情好了,就装听不见,心情不好,直接怼回去,现在不也没有说什么了?尤其是我大姐,以前跟我婆婆一个论调,现在别提多支持我了。”   “这人啊,只要你爬到一定的高度,那些被你远远甩在后面的人,反而会闭上嘴,何况他们就算说了什么,你也听不见!”   何骄阳迟疑道,“伟东是我丈夫,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谁规定夫妻就得过一辈子,白头到老那是美好的愿景,离婚,一方早亡也是数不胜数的,古代不还有休妻呢,那男人想抛弃女人的时候,何曾会想,我们得要过一辈子呢?我觉得你根本不必把穆伟东的话放在心里,他说归他说,你心情好呢,就劝劝他,跟他讲讲道理,你心情不好,直接不理他就行了,难道他还能跑到你们单位来,不许你演出,不许你拍电视剧?真觉得他烦了,你就跑出去拍电视剧去,一走几个月,回来他就乖了,放着个又出名又漂亮还会挣钱的媳妇,傻子才不要呢!”   程方悟真的挺不理解穆伟东这种人的,如果换成他,那是双手支持老婆成明星,又出名又挣钱,自己也倍儿有面子,“唉,我真应该当初在你们这种艺术类大学里找个对象了,没准儿以后也能成个电影明星呢!”   何骄阳无语的看着程方悟,不过他的这番奇谈怪论倒是让她多日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你说的对,其实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惹急了我真的出去拍电视剧去了,他还能把我栓家里?我跟你说,省台新成立的电视剧制作中心真的找我了,是个六集的电视剧,叫我演一个解放前的歌女,那边导演说,我这样学过舞蹈的,穿那种旗袍最好看了,”   提起她的新角色,何骄阳两眼放光,“你看过以前那种画片儿没有?就是阮玲玉,胡蝶她们那种打扮,”她捂着嘴儿咯咯的笑起来,“我还从来没穿过那种衣裳呢,不知道好不好看。”   程方悟看着何骄阳的鹅蛋脸,这人长的漂亮就是好,别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不论是哭是笑,都那么好看,不招人讨厌,“肯定好看啊,听说过去的卷发都是拿火钳烫出来的,一排排小卷贴在额头上,真的很好看,不像咱们现在,那烫发头弄的不好,跟鸡窝一样。”   “哈哈,对对,还老气的很,我从来不敢去烫头,这次还是演电影,人家化妆师给我弄了个大波浪,回来我就给剪了,太不好收拾了。”   何骄阳哈哈笑起来,她真的喜欢舞台,喜欢表演,因为丈夫的反对使她不得不做出违心的选择,何骄阳已经多少天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那个耐梅,谢谢你啊,每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你都能给我凑勇气,你真的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程方悟拍了拍何骄阳的肩膀,“所以啊,以后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只管过来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做出最适合你的选择,骄阳,你这样的人天生属于舞台,就像小鸟向往天空鱼离不开水一样,如果把你关在一座小小的文化宫,那就是压抑你的天性,剪断你的翅膀,你会死的!”   何骄阳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可是伟东,他口口声声说他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为什么就非要违逆我的意愿,让我照着他的规定生活呢?”   程方悟不露痕迹的给穆伟东点眼药,“可能是因为他的爱太狭隘了吧,也可能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信任你们的感情,也不信任你的人品,估计他想的是: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万一叫人看见了拐跑了怎么办?所以得把她关在屋子里,越少人看到越好。”   “唉,小穆的那个工作啊,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前途,但只要他能熬一熬,好好把会计师证什么的给考出来,现在可是市场经济了,有得是他的用武之地,你没事多开导开导他,让他不要心急,这天生我才必有用,是金子总有发光的那一天,”程方悟觉得人不一定非要当官,像穆伟东那种人,就算是真的当了个领导,也没有发粗长大的可能,倒不如凭着自己的学历跟能力,将来出来挣钱呢!   何骄阳点点头,“我也想了,他不乐意我出去的原因,肯定也跟他在单位混的不得意有关,但不论哪个单位,都有人当官,有人当兵,就像拍戏,有人是主角,有人就是配角,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偏他老是心里不服气这个,不服气那个,可人家有背景有关系,他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除了靠自己的努力,还能怎么样?”   这不就是因为人家有背景有关系,他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没有这些偏又不愿意靠自己的努力嘛,人啊,爱拿自己没有的,去比别人拥有的,能不心态失衡吗?“我看他的想法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改变,你没事多劝劝他,其实咱们这个社会,靠关系上位是捷径,但大部分人还是凭本事吃饭的,我就不信他们财政局里全是关系户,就没有一个是凭真才实学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是怎么进去的?”   何骄阳也觉得丈夫太偏激了,眼里只看见那些不公,看不到积极向上的一面,“嗯,我再劝劝他吧,唉,其实他想开些,我们的日子能比现在好很多。”   程方悟语重心长道,“你劝他可以,但千万别再这么惯着他了,家是你们两个的,不是只靠一个人的努力就行的,他那边吃力,你这边就得多用些心,难道非得一个比一个更差,才能过安稳日子?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们两个又都靠不着家里,遇到难事怎么办?” 第79章   “系统,我觉得我应该离婚了, ”跟何骄阳分手之后, 程方悟骑车回家,路上把系统叫出来聊天儿。   “怎么了?不想跟程钢再这么将就了?”系统道,反正程方悟做什么都是个有计划的人, “你自己看着办。”   程方悟一转车把, “那咱们去商业局一趟, 接程钢同志回家!”   ……   韩萍在自己办公室就听到外头的笑语喧哗, “这是谁来了?热闹成这样?”   同办公室的小吴道,“朱耐梅,就是程钢的爱人,啧,人家长真是漂亮, 听说还调到《百花》编辑部去了,我说程钢怎么往咱们这儿拿杂志呢, 原来是他爱人编的, 真不简单!”   韩萍听的心里发堵, “什么叫她编的, 那是人家整个编辑部编的好不好?她才去多少时间?恐怕工作都没捋顺呢!还长的漂亮,快三十的女人,还生过孩子,能漂亮到哪儿去?真会说笑话!”   小吴冲韩萍的反背翻了个白眼儿, 她一向看不惯韩萍高高在上的样子, “什么叫没捋顺, 要是别人过去,可能捋不顺,人家朱耐梅可不一样,我听程钢说,《百花》杂志现在好几期封面都是人家朱耐梅给拍的呢,你别忘了你以前拍的那个摄影故事,可也是人家朱耐梅拍的。”   就因为上了个报纸,韩萍在商业局得意了好久,好像她真是个大美人儿一样,可她却忘了,她能上报纸,还是因为人家朱耐梅。   “人家程钢才二十多,朱耐梅哪有快三十?我看人家跟个小姑娘一样,”小吴正看见她们主任进来,“肖主任,您看见程钢的爱人没有?是不是很漂亮,跟没结婚的小姑娘一样?”   肖主任年纪大了,不好随便评论别人的爱人,呵呵一笑,“确实挺漂亮的,但人啊不能光讲外貌,你们得学习人家朱耐梅同志对工作的热情跟奉献精神,她可是咱们京市最年轻的女劳模了,我看啊,没准儿年底全市评先,又有她呢?”   韩萍不乐意了,“她那点儿成绩,不都当了三/八红旗手了,为啥年底还有她?这要是一份成绩领几回奖,那下头的人还要不要进步了?”   肖主任人老成精,“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也是听别人说,说朱耐梅在国家级杂志上连着发表了两篇小说呢,对了,这次市歌舞团跟文化宫联排的那个音乐小品,听说也是朱耐梅写的,我这可是听梁局长说的,咱们局长夫人可是个金嗓子,这些消息他最灵通。”   朱耐梅还写了音乐小品?韩萍腾的站起来,大步往外走,“今年她可没听程钢说准备节目,难道今年他不演了?”   程方悟正跟葛主任他们说话呢,听到小皮鞋的呱嗒声,就知道这是韩萍来了,“小韩,好久不见。”   韩萍哼了一声,“我说今天办公室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耐梅同志来了,有事?”她故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还没下班儿呢,“听说你调到编辑部了?是不是比以前轻闲好多?”   程方悟笑了笑,“那倒也不是,我这不是领了采访任务,去见了何骄阳,顺便过来等程钢下班儿。”   老婆能特意来等自己,程钢心里也挺高兴的,可韩萍一进屋,他整个人都有些乱了,“哈,你去见何骄阳了?要说她这次演的真不错,一点儿也不比那些正规的演员差。”   “什么叫正规的演员?人家骄阳本身就是演员好不好,只不过她是舞蹈演员,不过现在好了,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表演才华,以后啊,我们还会在电视里见到她呢,”程方悟不忘帮着何骄阳扬名,他倒要看看,会不会有人真的像穆伟东那样,就因为何骄阳饰演了一个拜金女,就认为何骄阳本身就是个拜金女。   “那个小何演的好不好咱们群众是看不出来,但整个电影儿里,可数小何长的最漂亮了,啧,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咱们京市的,嘿,我这老头儿都觉得挺光荣的,跟那是自己闺女一样!”葛主任也收到程钢送的电影票了,“真给咱们京市长脸!”   “可不是么?我也看了,整个电影儿里,数人家小何演的那个最漂亮,要不那假洋鬼子怎么会看上她呢?”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韩萍也是见过何骄阳几次的,想到何骄阳那样漂亮的人居然跟程方悟是好朋友,她心里就酸溜溜的,再看程方悟,果然如小吴说的那样,身材苗条的跟没生过孩子一样,宝蓝色的棉大衣外头还束了根宽宽的腰带,更是把小腰掐的一把就能握过来,韩萍心里更不舒服了,她恨恨的斜了程钢一眼,转头出了办公室。   “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听见谁说哪个女人漂亮,就兴奋成这样,再漂亮那也是嫁过人的了,还能怎么样?”韩萍不爽的甩甩头发,“听说那个何骄阳的爱人是财政局一个科员,人又木讷又没本事的,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程方悟歪头看着韩萍,“瞧小韩这话说的,嫁过人结过婚又怎么啦?我们这些结过婚的,那个可是家庭事业一把抓,样样都没有输给过人,难不成小韩你在工作上做出了什么我跟骄阳都比不上的成绩?还是你这辈子准备不结婚了?成了嫁过人的女人?”   韩萍被程方悟说的胀红了脸,“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看他们说起何骄阳,那么激动,才提醒他们,人家都结过婚了。”   “你这话就更不好听了,这办公室大部分可都是结过婚的,在我看来,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力,何骄阳长的漂亮戏演的也好,大家本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夸奖几句,怎么叫你一说,听着这么猥琐呢?”程方悟撇撇嘴,“程钢,按小韩的意思,你这个结过婚的,可千万别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人一结婚,可是连看异性的权力都失去了。”   韩萍的话被程方悟这么一解释,局办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友善了,本来嘛,大家毫无恶意的谈论一下美女,让她这么一说,都成了个个见了美女就起坏心思的流氓了。   被大家用这种眼神儿看着,韩萍委屈极了,偏斗口她又不是程方悟的对手,一怒之下,只能跺了跺脚,“你就会欺负我!”   “小韩?”程方悟惊讶的看着扬长而去的韩萍,“葛主任,你看这,我没说错啥吧?而且我跟她也不怎么熟悉,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啊?”   葛主任尴尬的笑笑,“没,大家闲聊呢,有啥说错没说错的?科室也没啥事了,小程,你跟小朱回去吧,大冷天儿的,别叫小朱在这儿干等着了。”   ……   一出办公楼,程钢就一脸紧张道,“那个,我没想到你会来,”他拿余光往二楼财务科溜了一眼,没看见韩萍,悬着的心放下了,“要不我骑车带着你吧,这样风吹不着你。”   程方悟微微一笑,“好呀,我正嫌骑车手冷呢!还是我们家程钢对我好~可是这样,你明天上班就没车骑了,明天我先送你过来,我再上班儿去。”   这几天他得多往商业局跑跑,秀一秀“恩爱”,才能把韩萍的斗志给刺激起来。   程方悟抬腿坐到后座上,把手塞到程钢的大衣口袋里,“走吧,孩子看见咱们一起回去,肯定高兴!”   韩萍透过窗玻璃看着程钢两人亲昵的离开,恨得直想把屋里的玻璃全给砸了,凭什么?凭什么程钢会不要自己,而要那个女人?   “别看啦,人早走了,”小吴不屑的撇撇嘴,“唉,谁家要是能娶上朱耐梅这样的老婆,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羡慕死个人儿了!”   “小康,你说是不是?”小吴自己说还不足意,又问科室里新分来的康健。   康健下半年才来,许多事都不知道,“就是啊,说实在的,就不说程哥的爱人有本事,就光冲长的那么漂亮,娶这么个老婆就值了,唉,”可惜他生的晚,这么漂亮的老婆叫别人娶走了。   韩萍听不下去了,“我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拎起自己的包,径直下楼。   ……   程方悟跟程钢人一进家门,就听见周志红的笑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谁来了?”   程方悟率先进屋,“妈,家里来客了?”   周志红啊了一声,“耐梅回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也算不上是客,是小王来了,你们都认识的,就是小钢的同学。”   王奇?程方悟看了眼站起来对自己笑着打招呼的王奇,“哟,您怎么来了?程钢,是王奇哥来了。”   王奇来了,那不用问,肯定是冲自己的姐姐来的,程钢利落的停好车子,“听见了,我马上来,天冷,你给王哥冲杯麦乳精。”   程方悟看着桌上的杯子,“不用了,妈都冲好了,”   “妈,我二姐呢?”程方悟扫了一眼,没见到程铃,“今天她全天班儿?”   周志红嗐了一声,“可不是么,人家小王都在家等半天了,她还没有回来呢,要不你跑一趟,看看她单位是不是有事绊住腿了?”   程方悟看了王奇一眼,不管程铃是不是被绊住了腿,她没看中王奇是肯定的,“王奇哥你找我二姐?是有人住院吗?”   周志红嗔了程方悟一眼,“你这闺女,怎么那么不会说话?来找你姐就一定是有病?不兴人家想找你二姐说说话?”   程方悟惊奇的张大嘴?摆出一副耿直傻媳妇的样子,“找我二姐说话?我二姐跟他又不熟?这一男一女的又不熟,有啥话要说啊?”   周志红都想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给踢出去了,“什么叫一男一女又不熟?小王跟你二姐怎么不熟了?他们后来见过好几回了,不然人家能往家来吗?”   见过好几回?没听说啊,“系统,你给我出来!”   “我没有义务给宿主提供这些跟宿主完全无关的情报,”系统硬梆梆道。   “可我的任务里有让我二姐得到幸福这一项!”   “对啊,你让你二姐得到幸福就行了啊,我看好你,你做的到!”   你就气我吧,“赶紧说,我二姐又跟他见面了?”程方悟气的跳脚。   系统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见了,不过是他见的你二姐,你二姐明显不怎么想理他。”   我明白了,这是发现自己没戏,直接追到家里来了?程方悟睁大眼睛看着王奇,“你已经见过我二姐好几面了?那我二姐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你今天往家里来吗?”   程方悟看着桌上两瓶酒两条烟,还有两样点心,这是女婿进门的常规配置啊,“你跟我二姐已经定下了?这不可能啊,我二姐从来没提过啊?”   程方悟看着挑帘子进来的程钢,“程钢,你听说了没?二姐跟王奇哥的事?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往家里来,不应该是咱二姐领着过来的嘛?”   他上下打量着王奇,“这算怎么回事呢?”   他以前听说过为了娶到某家的女儿,男的就跑人家家里干多少天活儿博好感的事,但人家也是真出力了,这个王奇,拎着四样礼自己就上门儿了,这得多大脸啊?“程钢,你陪着说说话,我去接接二姐去。”   从那天把同学们送走之后,程钢就没见过王奇了,他倒也听齐红梅说了,王奇对自己的姐姐挺满意的,想见上一见,再进一步了解了解,他当时也答应了,“王奇哥来了,快坐,我姐呢?你们没事先通个气?”   程钢和煦的态度让程方悟当时就变脸了,他一把把程钢拉到门外,“怎么回事?二姐可没有看上他。”   这么大的事,程钢居然瞒着自己?   程钢被程方悟瞪的心里发毛,他这个老婆真是性子太强了,“怎么了?我觉得王奇挺好的,他又中意咱姐,多接触接触有什么?这人家往家里来,也是人家的诚意。”   “是,他有诚意,就可以无视二姐的心意?二姐是人不是货物,价高者得!”程方悟气的直一跺脚扭脸出去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在程钢眼里,有人娶程铃就很不错了,至于程铃的心意,根本不是决定因素。   “你也不用生气,那就是你自己,”系统毫无诚意的开解程方悟。   “你闭嘴吧,我不是在改变吗?你把我送过来,不就是希望我重新做人吗?”程方悟推了自行车往外走,嘴里不忘怼回去。   程方悟没骑多远,就看见程铃远远过来,他忙挥了挥手,“二姐。”   程铃从车上下来,“怎么了?你这是去哪儿?”   程方悟也跳下车,“那个王奇来了,在咱家等了好久了,还提着东西,”程方悟把四样礼跟程铃说了,“你们约好的?”   程铃已经气的满脸通红了,“约什么约啊,他来找过我几回,我都说了对他没啥意思,他怎么还?”   “唉,这世上少一点儿自以为是的男人多好啊,”程方悟感叹道,“估计人家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直接跟他说了,”程铃一脸不满道,“这人真是,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说完拧腰上车,“我跟他说清楚!”   看来王奇这阵子是毫无成效了,程方悟赶紧跟上去,“二姐你可想好了,毕竟王奇条件也不错,妈那一关你都不好过。”   …………   程铃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周志红立刻满面春风的过去,“你这闺女,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妈说一声,小王过来,吓了我一跳。”   程铃甩开周志红的手,“何止你吓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她恶狠狠的瞪着王奇,“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王奇完全没想到程铃会是这个态度,“不是,我觉得咱们见了几次了,应该往家里来一趟了,咱们都不是头一回,哪还能像那些小年青一样,粘粘乎乎谈个一年两年的才结婚?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前头的闺女又跟着她妈……”   他们一结婚,得赶紧再要个孩子。   “你这人真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过几回了?咱们不合适,我现在不想找呢?”程铃看着桌上的那堆东西,气的浑身都是抖的,“王奇我今天正式跟你再说一遍,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王奇奇怪的看着程铃,“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都说好的,你怎么就说变卦了?”   “呸,谁跟你说好了?我跟你说什么了?每次你来找我,就自己在那自说自话,我说了多少遍了别来找我了,你没长耳朵?”   王奇这下真的恼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不同意跟我处,见我干什么?”   “我见你,你跑到我们科室来找我,我能不见你吗?”程铃要被王奇气死了,“你指名道姓的来找我,难道我要藏起来?”   “那你还跟我出去吃饭?”   “我不跟你出去,你就等在我们住院楼外头,而且,出去又怎么样?那顿饭也是我掏的钱!”程铃呸了一声,她这是什么命啊,身边净认识这种人。   “让你掏钱,那是因为,”王奇恍然大悟,他以为程铃主动掏饭钱,是想在自己跟前表现一下,“原来就因为这个?就为十几块钱?你也太斤斤计较了。”   “对,我姐,我们程家人,都爱计较的很,所以你赶紧拎着你的东西给我滚,”让程铃掏钱,人家说出来了,又反咬一口说女人太计较,敢情他怎么做都是对,程铃怎么做都是错?   程方悟不忍了,两手叉腰,“我们家的女人就没有缺钱的,也看不起硬拉着人家吃饭,最后还不掏钱吃白食儿的!”   周志红已经听迷了,她气的不停拍桌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铃子,你给我说清楚。”   程铃恨恨的瞪了王奇一眼,把这阵子王奇老来找她的事说了,“我说了不同意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还跑到家里来了!”   周志红反而觉得挺好的啊,“这是人家小王的一片诚心啊,你这个闺女,怎么那么不懂事?”   王奇郑重的点点头,“是这样的,像我跟程铃这样的人,难得再遇到合心意的,程铃是女同志,难免矜持一些,我一个大男人,当然得主动一些,总不能事事等程铃出面吧?而且你们家要是无意,当初为什么要请我到家里来?”   “我们家可不是只请了你一个人,程钢是请同学们吃饭,赶巧遇到你了,当然,如果你跟我二姐看对眼了,真想发展发展,那我们也支持,但现在的情况再明白不过了,你想发展,我姐不愿意,也跟你反复说了,你非要当成我姐跟你客气呢,”程方悟总结道,“那今天大家就把话一次说明白了,”   “二姐,现在妈跟程钢都在呢,你告诉大家,愿不愿意跟王奇同志处对象?”   程方悟的目光从周志红程钢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王奇身上,“王奇同志,这次你可要听清楚了。”   “铃子,你可想好了,小王的条件多好啊,跟你年纪也合适,又看重你,你可千万不能傻,”周志红跑到程铃跟前,恨不得摁着程铃的脑袋让她点头。   程钢也想冲两句,王奇工作不错,年龄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配自己姐姐也算是差强人意,但程方悟正瞪着他呢,这些话程钢不敢出口,“姐,你好好想清楚……”   程铃想也没想就道,“我不乐意,我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找王奇!”   “哈,”王奇气极反笑,“程铃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想着你们程家还算不错,我能看上你?真当我找不到更好的了?多少大姑娘想嫁我呢!”   “啊呸,那就赶紧找你的大姑娘去吧,我二姐就算是熬成老姑娘,也不找你这样的,”瞧这脸变的,这下程方悟连最后一点儿惋惜之心也没有了,“走走走,赶紧走,别等我拿扫把赶!” 第80章   王奇抬腿要走, 突然转身回来把桌子上的东西往手里一拎, 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你能嫁个啥样的?!”   “这, 这真是, ”周志红本来还准备再挽留一下王奇, 好给女儿一个回缓的机会, 没想到这人脸变的这么快,让她也不由目瞪口呆。   程钢也是接受无能,他对王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而且姐姐毕竟是离过婚的,这就是致使的短处,就算是不同意处对象, 也不应该对王奇这么恶声恶气的。   可他刚想跟出去送送王奇,就被程方悟一把给拉住了, “你干啥?”   “送送人家啊, 比来来者是客,”   “送什么送?有些人就不配你给他好脸儿!”程方悟直接跟出去, 重重的把家里大门给关上了, “这种人以后见到他离的越远越好。”   程钢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看不中人家王奇, 也不用这么大火气吧?“二姐,到底怎么了?王奇怎么说也是我同学, 因为这个事你们闹这么僵, 他出去乱说你坏话, 吃亏的不还是你?”   程铃心里的委屈根本没办法跟弟弟讲,“叫他说,叫他随便说!反正我也是个离婚的,他还能说啥?好像他是个好人一样,一个臭流氓!”   程铃骂完,一跺脚直接跑回自己屋去了。   程方悟叹了口气,系统已经告诉他了为什么程铃那么恨王奇,但这种事,程铃的性子却是根本没办法诉诸于口的,“二姐,我能进来不?”   过一会儿程铃才把门打开,“耐梅啊,你进来吧。”   “二姐,你这是干啥呢、收拾东西做什么?”程方悟一进屋,就看见程铃的箱子开着呢,而一旁的一只皮箱里,已经装了小半箱了,“你要搬走?单位的宿舍落实了?”   “嗯,说的差不多了,我只是一直没有决定好,”现在看来,她还是早早搬出去的好。   程方悟拉着程铃坐下,“二姐,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不?我相信你一定是受了委屈,但你不说,妈跟程钢就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你做事太激烈了,不理解他们的苦心,咱们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闹的母女姐弟不和不值当的。”   程铃登时红了脸,“你不知道,那个王奇,王奇简直就是个流氓!”   “他对你动手动脚了?”程方悟追问了一句,“你当时怎么应对的?吃亏了没?”   程铃胀红了脸,她不想说,但弟妹目光中除了关切跟愤然,并没有任何不屑跟取笑,程铃抹了把脸上的泪,把王奇跟她的话跟程方悟说了一遍。“我当时气的真想打他一耳光,人怎么可以那么恶心呢?!”   虽然系统已经告诉程方悟了,但姐姐含泪告诉自己的时候,程方悟还是气的七窍生烟,“我今天就该直接给他个大耳刮子!呸,亏他也是有女儿的人!鬹以为是个男的就了不起了,你等着,这仇我一定给你报了。”   报仇?程铃吓得一把拉住程方悟,“还是算了,今天算是彻底跟他说清楚了,以后再不来往也就行了,那种臭狗屎,咱们还是离远点儿吧。”   “这事儿你别管了,”程方悟气的在屋里直转圈儿,“可惜我不是个男的,不然今天就揍他一顿,不行,得叫人给他套麻袋!”   “不过二姐,我觉得你还是别搬走的好,从那个段爱武,到这个王奇,都是跑到你单位骚扰你,”好像在这些人眼里,离了婚的女人就不用尊重了一样,他们可以随意的轻慢,“你还是住在家里更安全一些。”   “你想啊,如果你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再有这样的人跑到宿舍楼找你可怎么办?嗯,还是先住在家里的好,至于妈那儿,咱也不瞒着她,让她知道那个王奇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才不会拿他跟你拧缠。”   ……   周志红也没想到王奇居然无耻成这种样子,“不行,叫程钢过来,我要找到他们家去,问问他爹妈,是怎么教儿子的?”   居然敢提出先跟女儿睡一觉,如果是大姑娘的话就立马结婚?   周志红气的肝疼,她狠狠在程铃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个憨闺女,受了这种气怎么不跟妈说?”要是女儿早说了,王奇敢往家里来,她拿擀面杖招呼他!   这把他们老程家的闺女当什么了?“看我不打断那个王奇的腿!”   “妈您消消气,咱们是女方,遇到这种事,除了认倒霉还能怎么办?真闹出来,大家议论的还是我二姐,二姐这阵子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咱就当没有这事儿,就王奇那种人,早晚得遭报应的。”   程方悟安抚着周志红的情绪,这会儿她生王奇的气呢,估计过一会儿,又该怨程铃没有早早把自己嫁出去,才会招来坏人惦记了,“我跟你说,真的别再逼二姐了,二姐刚才都跟我哭着说不想活了,你要是再叨叨她,出了什么事,你可是连闺女都没有了!”   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只怕也不想活了,周志红抹了把眼泪,重重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再不催逼她了,不过你们也是的,怎么给你二姐介绍了那么个人?这不是把你二姐往火坑里推吗?”   程钢无语的看着不住抹眼泪的周志红,他怎么知道王奇是个畜牲呢?“这不是看着条件合适嘛,那你说怎么办?就把我二姐留家里?”   他没好气的瞪了程方悟一眼,“你也别光看我,从我同学里给二姐找人家还是你出的主意呢,现在弄出事了,你也来怨我?”   程方悟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怨你了?怕噎着就不吃饭了?我只是在想,咱们给二姐找对象,真的是条件要放在人品后头,这人品要是不过关,条件再好,也是坑!”   程钢点点头,“那个王奇上学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毛病啊,怎么会这样?这也太不讲究了。”   “不过是臭男人的坏毛病罢了,在他,包括你们的心里,男人不管是死了老婆还是离了婚,都不愁再找,而且还能找到大姑娘,女人呢,只要结过一次婚,那就直接不值钱了,就算是公主,只要离了婚,他们就完全配得上了,呸!”   程方悟冷笑一声,“二姐是多好的人,你亲姐你不知道?可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嘛?”   程钢被程方悟训的哑口无言,“可世道就是这样的,你硬扳着要这个好那个好,只会把二姐往老里拖,越老不就越难嫁了?”一个离婚女人想要嫁的好,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了算了,你们两人别在我跟前吵,我听着头疼,”周志红这一天跟坐过山车一样,从见到王奇,以为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的狂喜到现在程方悟告诉她,王奇根本就是个臭流氓,什么都不是呢,就想占女儿的便宜,这种从狂喜到愤怒,让她又绝望又委屈,只想关上门好好哭一场,根本连话都不想再说一句了,“你们把小强抱走,我歇一会儿。”   程方悟抱着程强从屋里出来,“系统,来出个主意,王奇这口气怎么也得出了,不然我非气出毛病不可。”   如果只是自以为是,跑上门上要当女婿也就算了,可这个王奇,比段爱武还可恶呢,这口气不出来,他真的会抑郁的。   系统慢吞吞道,“本系统尚未开发这项功能,顶多给宿主提供些帮助,其他的还得看宿主的了。”   程方悟看着已经平复了情绪,进厨房做饭的程铃,“你查一查那个王奇,看看他平时都有什么爱好,还有,作息时间是怎么样的?”   “这个容易,但是宿主,你能给本系统什么?”总这么提供帮助,显得他太好说话了。   “提供给你什么?你一个系统,给你钱你会花吗?看热闹丰富一下业余生活,还不够?”合作了这么久,程方悟对这个系统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这种“伸张正义”的事,系统是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可你准备怎么收拾他呢?”朱耐梅也被王奇气个够呛,“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要不我写篇文章骂他吧?”   “你还真以为你的文章是匕首是投枪啊?没用的,咱们打老鼠,还舍不得伤了花瓶儿呢,”程方悟叹了口气,就像程钢说的一样,这世道如此,他们一遍抨击唾弃这世上一切的不公,但又很难不违心的遵从某人规则,“等系统打听查查再说吧,反正咱们也不急,主意慢慢想。”   ……   程钢一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厨房里做饭的程铃,也没打招呼,直接回到自己屋里,重重的把门给关上了。   程铃听见有人回来,正探头出来跟程钢说话呢,没想到弟弟直接进屋关门了,她默默的抽回身,继续做饭。   周志红连忙抱起孙子追了过去,“小钢,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喝人满月酒去了吗?这才几点,席就散了?”   程钢只是想在屋里躺一会儿冷静冷静,结果被周志红烦的不行,只得起来把门打开,“你敲啥呢,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累了想躺躺,吃饭的时候叫我就行了。”   程强看见爸爸,乍着手就往程钢怀里扑,结果被程钢给扒拉到一边,“外头玩去,别烦我!”   程强被程钢一吼,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程方悟正好到家,“怎么了?宝宝哭啥呢?”   “噢,没啥没啥,”周志红连忙哄着程强往外走,“看见他爸了,不乐意呢,没啥事,我哄哄他就好了,你快洗了手,帮你二姐做饭去。”   程方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没拆穿周志红,停好车子进了厨房,“今天什么饭?我帮你。”   “妈早上赶集看见羊肉不错,就买了一点儿,我做锅烩羊肉,吃着暖和,已经好了,干饼妈已经烙好了,你切一下装盘子里就行了,”   程铃笑笑指指锅里,“幸亏想着小钢最爱吃这个了,多做了一点儿,想着那种席面他也未必能吃饱,回来好再贴补贴补。”   程方悟最爱这一口了,“太好了,冬天吃这个,胃里舒服,”他卷起袖子就开始切饼丝,“二姐,你这手艺,不当护士开个饭馆也能挣大钱!要不将来你改个行?”   “就在你们医院外头租个店面,也比你当护士挣钱,”程方悟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护士就是个奉献自己的行业,又脏又累又苦,以后那个医患关系,挨骂受气都是轻的,弄不好就被打。   程铃被程方悟出其不意的点子给逗笑了,“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自己人吃着还行,真拿出去卖,还不够赔的,行啦,快切了咱们吃饭。”   “程钢在家吗?”张佚推开程家的院门儿,扬声问道。   这人怎么来了?程方悟本能的转头去看程铃,“二姐,找你的?”   程铃摇摇头,“找我?你没听见,找小钢呢?张老师,快进来,你也没去喝满月酒?”她推了推程方悟,“耐梅去叫小钢出来。”   程方悟却一眼看见张佚衣摆上头还挂着土呢,白净的脸上明显也挂了彩,“哟,张老师,这是怎么了?你跟人打架了?不会是跟程钢吧?”   程方悟几步冲到他们屋门前,呯呯拍门,“程钢你给我出来,”他活了几十年,都没跟人打过架了,这小子出息了,还会给他增添技能了?   “咳,宿主别激动,张佚不是跟程钢打的架,”系统觉得程方悟有点儿犯蠢,外头没打够,还跑家里来了?而且程钢跟张佚,哪个是会跟人动手的人?   被系统一挖苦,程方悟才冷静了,“程钢,快出来,张佚找你呢!”   等程钢从屋里出来,程铃已经拿了碘酒正给张佚消毒呢,“怎么回事啊?真跟程钢打的?”这两人应该都是去喝人满月酒了,又都回来了,看来是起什么矛盾了,“我们程钢有时候脾气躁了些,你是老师,多担待担待。”   张佚摇摇头,“没有,我没跟程钢打,这是跟别人打的,我来找程钢说点儿事。”   程方悟走过去看着眼角嘴角都被涂的黄黄的张佚,“张老师也会打架?这是打输了找程钢给帮忙去?那你可找错人了,程钢打架估计还不如你呢!”   张佚冷笑一声,“能不能打,跟敢不敢打是两回事,程钢打架肯定不如我,起码我敢打,他怂!”   程钢人才出来,就听见张佚说他怂呢,这是什么人啊,跑他家说他坏话来了,“张佚,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你叫人打了,过来找我的事?”   程铃觉得张佚不像是无缘无故跟人动手的人,“你吵啥啊,到底怎么回事?听张老师说说?”   张佚不想在程铃跟前告程钢的状,“没事,这事跟程钢没啥关系,我就是打输了心里不舒服,正好儿从你家路过,就来找程钢说说话。”   听张佚这么一说,程钢有些难堪的冲张佚道,“走吧,你想跟我说什么,咱出去说。”   “出去说啥啊,要是我们不能听,那你们就去屋里说,说完了出来吃饭,”程方悟可不舍得这么放张佚走了,“张老师你来的真巧,我姐今天做的烩羊肉,你一块儿吃点儿?这哪有饭点儿了赶客人出门的?”   他一推程钢,“你们先去说话,我跟二姐把饭盛上等你们。”   张佚也是一腔意气拱着,脑子一热来找的程钢,现在冷静了,反而觉得有些话他说的不太合适,“算了,我也没啥要说的了,我先走了。”   程铃听张佚说过,他家一家三口都吃食堂饭,这时间张佚就算是回去,估计也只能吃冷的了,“要是没话说了,那咱们就吃饭,张老师你不是说我做饭好吃嘛,你尝尝我做的烩羊肉怎么样?饼丝是我妈擀的,又薄又劲道。”   张佚看了程铃一眼,心里酸酸热热的,她还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诋毁她的,以她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估计该哭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得找个空儿跟程钢说一声,那些话不要告诉程铃的好。   程方悟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张佚,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行?他还想让张佚给自己当姐夫呢,别看这小子长的面,还挺有担当的,“诶,张老师,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跟谁打的?”   他看了一眼沉着脸的程钢,“程钢你知道不?我看你回来脸色也不好看,把小强吓的哇哇直哭。”   周志红也道,“是啊,是不是你们两人在外头跟谁惹闲气了?”   不然自己儿子臭着脸回来,这张佚又鼻青脸肿的跑家里找他,“真不是你们两个打架了?你们可都不是那种会惹事的孩子,快跟妈说说?”   “我没在外头惹事,我生气是听了点儿闲话,不高兴就回来了,至于他,”程钢瞪了张佚一眼,这人真是的,灰头土脸的跑他家来,他可是没打算把外头的话告诉家里的。   “我不知道他是跟谁打的,不过你小子也挺生猛嘛,会打架?以前不知道啊?”   今天几个同学刚巧凑到一起了,结果程钢刚好听见王奇在那说程钢的坏话,程钢气的够呛,可程家看不上王奇的原因又没办法摆到明面儿上,只能哑巴吃黄莲认了。   但张佚却听不下去了,他跟程铃前后也打了几次交道了,凭他的判断,程铃根本不是王奇口中的样子,什么贪财,说话难听,爱打扮,最后连行为轻浮,成天跟医院里的男大夫们眉来眼去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张佚听不下去,就劝王奇积点口德。   说如果他是王奇,人家看不上自己,那自己就会回家关上门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是人长的丑呢,还是品性太差,抑或是嘴太臭了,而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往人家好好的姑娘身上泼脏水。   这几句话正踩到王奇的痛处,他自然也不能忍了,反唇相讥说如果不是程铃自己不检点,张佚干嘛帮外人说话,骂自己的同学?   一来二去的,两人干脆就动了手,张佚虽然年轻两岁,但没有实战经验的缺陷还是让他吃了亏。   大家散了之后,张佚越想越生气,觉得程钢这个人太不是东西,自己姐姐被人诋毁,居然一言不发的走了?如果他不走那么早,他们两人联手,打赢王奇还是没问题的,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也不会再到处说程铃的坏话。   不过现在一碗喷香的烩羊肉摆在面前,张佚决定原谅程钢,“我不会打架,会打架的话,今天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他利落的把饼丝泡到碗里,“主要是有些人太贱,看见就生气,就忍不住动手了,下回记得别跑那么快,留下来帮帮我!”   程方悟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今天这段公案他一定得当着大家的面儿给审出来,“程钢,张佚跟人打架,你不帮忙也不拉架,自己先跑了?那些人很厉害?有事找警察学校没教过你?”   程钢一脸莫名地看着张佚,“我先走的,你后打的,你还跑来怪我了?”这叫什么道理?害的他被老婆骂,还有脸混他家的羊肉吃?   好好的脸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程铃的心已经软了,“到底怎么回事?程钢你说清楚啊,跟谁打的架?”   程钢也是一脸委屈,这怎么都盯着他了?“我不是说了,我过去随了个礼就回来了,我怎么知道他跟谁打的?”   “所以张佚是跟你们同学打起来了?”程方悟立马接口,“跟谁?这人家的好日子都能打起来,肯定不是小事,张老师可不是冲动的人。”   张佚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是一时没忍住,跟他们将起来了,”后来就动了手。   程方悟暗暗点头,都这样了还不说呢,“为什么事啊?你说说大家给评评理?”   张佚好笑的看着程方悟,又不是小学生,还评理,“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话不投机,就别起来了,打完就算了,没事的。”   程方悟遗憾的点点头,“你还真是大度的很,要是我,打架输了,怎么也得找补回来,”他侧身认真的看着张佚,“你真的不是来找程钢帮忙的?不过程钢打架可是不行,要不我帮你找俩人?”   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老婆反复说打架不行,程钢觉得挺没面子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架?你帮着找人,你认识谁?”   程方悟道,“我认识大姐夫啊,别看大姐夫年纪比你大,要真打起来,你们肯定不行,不然就叫大姐夫从厂里叫几个青工帮忙也行。”   这还准备大打一场?程钢没好气的瞪了程方悟一眼,这人真是看戏不怕台高,一会儿功夫,言语争执就成了打群架了,“你别在这瞎起哄,”   他不满的看着张佚,“你到底跟谁打起来了?为什么打?”张佚这样的人还打架,原因他也挺想知道的。   张佚头也不抬,“没啥,就是听了几句不入耳的话,算了,不说这事了。” 第81章   吃完饭程方悟踢了程钢一下, “你送的时候记得问清楚, 我觉得这里头可能有啥事, 不然他打完架不找别人来找你?万一跟你有关系呢?”   程钢点点头, “嗯, 我也想问问, ”当时他听见王奇的话, 气得直接走了,后头出了什么事,他还真不知道。   ……   等程钢回来,脸更青了,“这个王奇,真是该死!”   等程钢说完张佚跟人打架的原因, 程铃眼眶一红,“我找他去, 他得把话跟我说清楚了!”   程方悟感叹道, “真没想到,这个张佚还挺有血性的, 他才见过二姐几次啊, 为了二姐就能跟诋毁她的人打架, 啧, ”   程方悟不屑的看着程钢,“倒是有些人, 听见人家说亲姐姐的坏话, 也只会拂袖而去, 他这么一拂袖倒是潇洒了,围观的群众没准儿还在想,看来那些坏话都是真的,不然亲弟弟都不敢吱一声。”   程铃心里也惦记着张佚打架的事呢,看到程钢送完人回来,就跟程方悟回屋了,她也赶紧把锅碗收拾了,过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正听见程方悟的话,程铃顿时白了脸,她一把把屋门推开,“张佚是因为我跟人打架的?”   程钢正被程方悟教训呢,看见姐姐进来,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我是想着毕竟是人家的好日子,真闹起来不好看,又不想听那个王奇说话,就直接走了,没想到张佚会……”   自己打了就打了,还跑来表表功,搞得自己跟家里的罪人一样,“到底是人家的满月酒,打起来多不好。”   程方悟一巴掌拍在程钢肩上,“你亲姐叫人泼脏水,你先想的是别人的满月酒?王奇说咱姐坏话的时候,怎么不想那是同学家的满月宴?你那个同学呢?任由王奇在他家骂咱姐,他没听见?我看这样的同学还是离的远点儿的好,都是什么人啊?你把当时听见当没听见的人都记下来,以后别跟他们来往!”   “一群大老爷们儿说女人坏话,呸,这些人有多远以后离他们多远,王奇恶心你亲姐,他们能听着,以后他们有什么事,就算是求到你门上,你也就当个热闹看!”程方悟上辈子出了名之后,调到了省文联,也因为他毕竟跟朱耐梅离婚离的心虚,越发不愿意跟京市的故人们来往。   但这一次,程钢未必会过的如他那般顺风顺水,但这些所谓的老同学,也得离的远一些。   程钢想想也挺生气的,可不是嘛,一群大老爷们,嚼咕别人的姐姐,有意思吗?“你放心吧,这仇我记着了。”   “二姐你也别生气了,跟那样的人不值当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王奇的账我给他记着呢,倒是张佚这人,现在想想还真不错,而且,”   他冲程铃眨眨眼,“人家都为你打架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程铃正伤心呢,没想到程方悟却说了这么一番话,“我看张佚跟程钢没两样,估计人家张佚也是因为我是他同学的姐姐,才听不下去打抱不平的,你可别胡说,让人听见了,我成什么人了?”   “成什么人了?离婚的女人啊,你离婚了,再交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是你的自由,只要张佚不说什么,谁管得着?哼,你跟张佚要是真成了,那才把那些人的脸搁地上踩呢,想想都解气!”   程铃听不下去了,“你真的别开这样的玩笑,你不也跟我说了,我以后真结婚,也要找个情投意和的,现在你却说,让我找张佚,打他们的脸,这一会儿一个样的,不是糊弄人嘛?”   “你跟他情投意和不就行了?我也是看张佚对你挺上心的,才这么说,”程方悟捅捅程钢,“你觉得呢?你们不是常说那个张佚眼高于顶,凡人不打交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是他在二姐跟前,跟在你们跟前,格外的不一样?”   程方悟不说程钢还没有意识到,他这么一说,程钢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刚才他出去还跟我说,这事儿别让二姐知道,省得他再伤心,”   程钢越说越觉得张佚有这个意思,“他还说我呢,说二姐为人忠厚善良,不会跟人争竟,我这个做弟弟的,得多护着些,”张佚最后那句,当弟弟的连姐姐都护不住,还不够丢的人,叫程钢给有意省略了。   “看吧?那天齐红梅她们说张佚傲得很,相亲就没有相成过,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他要求高,绝不会因为年纪到了,而轻易放弃自己的原则,随便将就,我觉得这种人挺好的,不委屈自己,也不祸害别人,等找到中意的人结了婚,肯定也不会出轨的,因为他们眼头太高,一般小三根本撬不动!”   程铃被程方悟的话给惊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解释?   “叫你这么一说,那长的好的,反而更应该嫁,长的差的,就是坏人了?”程钢挑眉,“你可是说过,人品摆在第一位的。”   “如果人品差不多的情况下,要选长的好的,何况人家张老师人长的好,品性更不差,就冲他听见有人骂二姐,就能替二姐出头这一点,”程方悟一脸肯定,“比你强!”   程钢抚额,他没帮姐姐出头这件事,恐怕要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了,“二姐,真的不是我不在乎你,实在是人家摆满月酒,高兴的事,砸人场子毕竟不太好,你相信我。”   程铃倒没有怪程钢的意思,程钢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思她也能理解,“我知道,我知道,”   “但人家张佚能为别人的姐姐出头这一点,更叫人感动,”程方悟歪头看着程铃,“二姐,就算是你对人家没意思,也得好好谢谢人家,不知道原因也就算了,知道了装不知道那显得咱多不懂事?”程方悟循循善诱道,“要不你看怎么表示一下?”   如果程方悟不开张佚跟她的玩笑,程铃倒愿意做点什么表示感谢,但现在么,“要不叫程钢去吧,跟人家说声谢谢。”   “你叫他?他心里别提多恼人家了,”程方悟不屑的一笑,“而且刚才张佚跟他说实情的时候,他没谢人家?”   这个真没有,主要是太惊讶了,程钢挠挠头,“那我去谢谢?”   “你谢什么啊,当时不谢,现在回过味儿了?二姐是当事人,她去才是最有诚意的,”程方悟一拍巴掌,“这样吧,我看那个张佚就是个标准的吃货,还对你的厨艺格外青睐,要不你做桌饭请请他?而且一家子人都在,也不会觉得尴尬。”   “怎么样?”程方悟殷切的看着程铃,生怕她不同意。   也只有这样了,“那叫程钢跑一趟,去请请张老师?”   程方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程钢去太没诚意了,你亲自去一趟,请请张老师,感谢的话你当面儿说啊,不然人来了,你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谢谢?”   “你让我去他们学校?”程铃觉得有些夸张,“不太好吧?”   “那你打电话过去?我看还不如自己去一趟呢,电话还得让人叫,他下午放学的时候,你直接在学校外头等着,”程方悟给程铃出主意。   “我替你去就更不像话了,”程方悟推了推程铃,“你既然觉得张佚不合适,那就只把他当程钢的同学,弟弟的同学,大大方方叫家里来吃饭就完了。”   程铃想想也是,自己只要心怀坦荡,直接去请张佚过来吃饭也不是不行,真坚持不去,反而会叫程方悟多想,“那好吧,我准备准备,就去请张老师过来,他挺喜欢吃咱家的粉蒸肉的,我这次多做一点儿,走的时候让他再带上点儿回去给老人也尝尝。”   程方悟心里直翻白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惦记着人家家的老人的?“行,到时候咱们分分工,我帮你买菜打下手。”   又到年底了,商业局组织节目的重任又落到了程钢肩上,不过今年程钢没时间,实在不想接这个差使,韩萍干脆主动接下了这个担子,她从市剧团请了位老师,挑了五个年轻同志,排了个小合唱,当然主唱那还得是程钢。   “我知道你下班回去就得练画,再排小品舞蹈太浪费时间了,咱们弄个小合唱,大小算个节目,行不行的,就当自娱自乐了,”韩萍有些不好意思,“歌词我已经帮你抄好了,你要唱的部分我用红笔标出来了,没事儿你多练练就行了,至于服装什么的,你不用管了,到时候我去借。”   韩萍把这担子接过来,确实省了程钢不少事,他现在完全沉醉在水墨之间了,什么小品歌舞的,根本顾不上,“那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听从安排,绝不会因为我个人的问题,拖大家的后腿。”   韩萍点点头,羞涩的一笑,“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怎么组织怎么安排,我还是跟着你学的,要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只管跟我说,你说了我赶紧改过来,总比叫人笑话了强。”   冷了几个月,韩萍终于“正常”了,程钢心里舒了口气,“嗯,其实你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没有挑过大梁,你放心吧,咱们是一个集体,我肯定有话直说。”   ……   “这几天你们家程钢可又跟韩萍凑到一起了,”系统及时跟程方悟通报敌情。   程方悟正在审稿子,头都不抬一下,“凑就凑呗,我就怕他们不凑呢,也不枉费我连着往商业局跑了。”   “诶你说,要是这次程钢扛住了韩萍的糖衣炮弹,你准备怎么办?”系统有些好奇。   程方悟把最后一份稿子收好,锁到抽屉里,“那这个就得问朱耐梅了,不是我怎么办,而是她怎么办?”   小光团亮了亮,“如果这次他扛住了,那我就考虑考虑还跟他过,等再有下次的时候,再离婚算了。”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不许忘,但是系统,如果真的这样,我算不算完成任务,可以回去了?”程方悟把棉衣外头的罩袖取了,从衣帽架上取下挂包,准备锁门下班。   “算,如果程钢真的能扛住,那算你改造成功,只要朱耐梅认了,咱们就走,”系统直接拍板道。   ……   程方悟下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车到了市公园附近的录像厅,她把车扎好了,走进录像厅,往里扫了一圈儿,冲一个男青年招了招手,“周小天?”   周小天看到程方悟,忙把烟一掐丢到地上,跟着跑了出来,“哎哟姐姐,你可来了。”   程方悟笑眯眯的看着小青年,“怎么样?进展顺利不?”   小青年笑的见牙不见眼,“顺利顺利,怎么能不顺利呢?”他得意的冲程方悟眨眨眼,“昨天我妹子都跟王奇上他家了,我妹子说,王家人对她别提多满意了。”   “满意就好,那就别耽误时间了,”程方悟每次见周小天,都会戴着个大口罩,而且有系统在,他也不怕有人盯梢,凭着“朱耐梅”这三个字的金字招牌,也没有人会相信她跟公园旁的这群小混混有来往。   周小天点点头,“谢谢姐,你放心吧,嘿,我妹子说了,那也不是个好货,我们坑他不亏心。”   周小天那个所谓的妹妹,也是个待业青年,在外头混得久了,难免就沾染上了许多不良习气,程方悟用他们,也有些替他们可惜,“不过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成天混录像厅、歌舞厅的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混到老吧?现在到处都搞活经济呢,我觉得你们不妨去南边看看,从那边倒腾点时新东西,拿到咱们京市来卖,也不少挣钱,”   他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录像厅,“就算是出来潇洒,也得有钱不是?”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跟周小天说过话呢,可路上无意中认识的这位姐姐,却跟他说过好几回,周小天心里热热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嗯,你的话我也考虑了,也跟娟子商量了,等这次的事完了,我们拿着钱就往南边去,一来可以避避风头,也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活路。”   “放心,只要眼头活肯出力,去南边一定有饭吃,”程方悟伸手拍了拍周小天的肩膀,“等事情一解决,剩下的钱直接寄给娟子,照她给我的地址。”   “你放心!”周小天冲程方悟拍了拍胸脯,“这事儿一定给姐姐办利落了!”不就是设个局讹个人嘛,王奇他们也打听清楚了,印刷厂的普通工人,收拾他也不怕有人出来报仇。   程方悟点点头,“嗯,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事情办好了,记得往南边去转转。”   ……   “耐梅,耐梅快出来,有好消息,哈哈哈,”程钢跟阵儿风一样冲到家里,车子都没扎好,就冲屋里喊起来,“妈,妈你快出来!”   周志红抱着孩子把棉门帘挑开一条缝,“有话进来说,还快出来,外头风那么大!”   程方悟正在厨房帮着做饭呢,“怎么了?你中大奖了?”   “嗐,我都没参加比赛,中啥大奖?是王奇,哈哈,真是报应啊,笑死我了,”程钢一头扎进屋里,随手把围巾解了扔到沙发上,“快过来听我跟你们讲,哎呀,这事儿在我们同学中间,都轰动了,今天下班儿的时候,李念华专门过来跟我说的!”   程方悟把菜倒进盘子里,“走,咱先听听那个王奇怎么了,剩下的再回来炒!”   ……   “那个王奇,你们不知道,叫人打了,跑到单位里打的!”程钢笑的直跺脚,“哎哟我的天,就在印刷厂大门口,说他调戏人家老婆,人家爱人过来把他堵在厂门口打了一顿!”   “调戏别人的老婆?那不是耍流氓嘛?”周志红脸都青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哎哟,幸亏铃子没理他。”   “可不是嘛,不过王奇说自己冤枉的很,跟人说那女的是他对象儿,两人都说了要结婚了,还收了他家的见面礼,”程钢笑的差点没抽过去,“可人家男人直接把结婚证给拍到他脸上了,人家结婚都好几个月了!”   “那女方怎么说?”这是程方悟一手安排的,假证都是他画的。   “人家姑娘也跟着过来了,说是他成天堵人家,胡言乱语的,人家从来没跟他说过处对象儿,说他是想女人想疯了,见面礼更是没有的事。”   程钢笑的真跺脚,“还出去埋汰我姐呢,这次看他再怎么说?一个两个都是人家想跟嫁给他?也不看看他那张老脸,那姑娘我没见,但听李念华说,人家厂里的人见了,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啧,我看他是想女人想的花痴了!”   程铃想想王奇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就恶心的不行,“肯定的,这种人传传他的名也好,省得出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唉,这下我这口恶气算是出了,”程钢一拍大腿,“活该!”   程方悟哼了一声,“说的跟你干什么了一样,人家张佚还知道替二姐打一架呢,你呢?请客的时候倒是吃的比谁都多!”   程钢这下不愿意了,“谁说我吃的多,明明是张佚吃的最多,啧,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死鬼投胎的,连吃带拿的,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想到张佚过来吃饭的事程钢还直生气,哪有到人家家做客像张佚那么不见外的?他姐也是,好像那些菜就是为张佚做的,每道菜他都爱吃,临了,还又给装了一饭盒粉蒸肉,说是回去叫家里人尝尝!他家有人吗?   “不把自己当外人还不好?你跟张佚是同学,人家张佚也挺有出息的,你跟这样的人多来往,不比跟什么王奇来往强?以后咱们再做什么好吃的了,你记得给张佚打个电话,叫人到往家来,”程方悟白了程钢一眼,这人挺会搞外遇的,怎么在这儿突然不开窍了?   周志红可没那么欢迎张佚,原因很简单,人家太好了,明显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但程方悟说的也是道理,那孩子工作不错,人看着也和气,跟儿子做个朋友来往,还挺好,“是啊,改天咱家包羊肉饺子了,就把他叫来,我听他说他爸妈以前在县里当大夫,他跟着姥姥长大,他姥不在了,就再没吃过家常饭了,也是个可怜孩子,不过他妈也是的,不会做饭,就不能学了?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真不像个当妈的。”   程方悟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把张佚生的聪明漂亮,又供了上大学,也算称职的父母了,而且人家也是因为忙工作,少做几顿饭,可多救多少人呢?”   程铃点点头,“我听张佚说了,他爸前两年过世了,他妈退休之后,本来是想回来跟他住的,但县里的医院找他妈谈话,希望能再多留几年,带带学生,唉,下头医疗资源不如咱们市里,张佚妈妈都退休了还愿意留在底下继续上班,很值得钦佩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人家张家人这人品就靠得住的很,”程方悟替张佚说好话,跟着张佚,可能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不会有。   周志红不以为然道,“那是他没结婚呢,等他结了婚,他妈还这样,以后谁给带孩子?”   “以后是以后的事,咱不替人想那么远,不兴人家丈母娘给帮帮忙?”程方悟抿嘴一笑,等将来朱耐梅把孩子带走了,程铃生一个,周志红有事做了,也没时间跟朱耐梅纠缠程强了,“来来来,咱们吃饭,中午做的红烧肉不是还有嘛,切个土豆炖了,咱们加菜庆祝!”   加菜没毛病,大家都乐意,程铃不等程方悟起身,“我去我去,明天我下班买排骨去,”就冲这个,程铃愿意连庆三天!   “自从二姐回来之后,家里的伙食标准明显提高,”程方悟冲程铃伸了个大拇指,“我们以后给二姐掏伙食费。”   “嗐,掏啥?你姐一个人,挣了也没有人花,”周志红可不希望儿子贴女儿,“我们得养小强呢,有钱就存着。”   “谁说我姐钱没人花?她不要再嫁了?再嫁不得备嫁妆?”程方悟可不乐意周志红连这个都偏心,“我姐是个女人家家的,手里更得存着钱,真遇到什么事了,有钱也好解决,妈你也一样,缺钱就管程钢要,你呀手里也得有点儿钱傍身,老人手里没钱,才是最可怜的。”   他快要走了,该说的话一定得交代到了。 第82章   周志红不满的瞪了程方悟一眼, 这个媳妇真叫人不顺心, 好坏话都听不出来,成天就知道跟自己的抬杠, “行了行了,我不过是好心,你不愿意那你就给啊,每月给你姐三十块!”   “行啊,没问题, ”反正现在程钢的钱都上交了,程方悟又有稿费,手里挺宽裕的,给程铃交一些也没有问题。   “呃, 忘问朱耐梅了, ”程方悟说完才意识到,这钱里可大部分是人家朱耐梅的, “你要是不乐意也没有关系,我拍几副照片投投稿也不值什么。”   小光团连忙道, “没事的, 应该的,二姐成天给小强买东西,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说的有道理, 二姐的钱得留着自己的用呢, 至于我, 我也不是不挣工资,等将来离婚了,也照样可以拿到稿费。”   ……   程钢他们的小合唱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的十分顺利,没几天,大家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跟着老师抠表情跟动作了,韩萍很努力,不但提前准备好热茶跟糖水给大家解渴润喉,每次也都会留到最后,打扫过卫生才离开。   次次这样别人不太在意,程钢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了,他知道韩萍家里条件好,从小养的娇,这些活儿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为难她了,因此他都会留下帮着韩萍把排练用的会议室收拾好,才跟她一起离开。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家离这儿也没多远,”见程钢又要送自己回家,韩萍眼眶一红,“真的不用了,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去年的时候,你也是这样送我的,”韩萍把头偏到一边,擦了把脸上的泪,“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别这样了。”   程钢轻咳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咱们练的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其实也没多远,我到家也不算晚,走吧,这就年前这阵子。”   韩萍强压欣喜,“主要是你这么送我,太尴尬了,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既不能问你家里的事,也不能问你学画画的事,单位的事吧,咱们成天在一个楼里上班,该说的工作时间都说完了,但两人就这么什么也不说的往前骑,我心里又难过的很……”   程钢被韩萍说的也难过起来,去年的时候他们多好啊,“也不是不能问,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唉,现在想想,你也是为我好,就像我跟冯大师学画画,对我来说是机遇,可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却用阴暗的心思去猜测你。”   说起来程钢有些怪老婆,如果不是她暗示自己韩萍对自己的感情并不纯粹,自己也不会怀疑韩萍,其实这几个月下来,人家并没有再纠缠他,确实做到了之前的承诺:把对自己的感情埋在心里,只默默的看着他,帮助他,“是我对不起你。”   韩萍连忙摇头,“你别这么说,其实看着你好,我就很知足了,”她垂下头,推着车子慢慢往前走,半天才低声道,“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现役军官,过年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到时候家里会让我见一见,我答应了。”   “答应了?”程钢心里一阵儿酸楚,“答应了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我也希望你幸福的。”   韩萍抬起头,“幸福?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幸福了,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就像你一样,慢慢熬着,慢慢儿的,人老了,兴许许多事情就忘了,”   她抬头含泪一笑,“你说等我老了的时候,会不会把你给忘了啊?”   韩萍含泪的眼眸中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程钢忍不住伸出手,“韩萍,你别这样,我,我真的是,”   “你放心,我不是说了,我过年的时候会相亲,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上半年就能把婚结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找麻烦的,”韩萍的眼泪簌簌而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的。”   ……   程钢到家之后连饭都没有吃就直接进屋躺下了,程方悟见他反常,立马把系统叫出来打听,才知道这货又去演爱情片去了,“唉,这人太多情了还真是麻烦啊!”   “是啊,真多情啊,看来你对这个韩萍还是有感情的嘛,”系统也没想到程钢这么快就又被韩萍给攻陷了。   程方悟回忆着过往的种种,“我又不是个禽兽,只看到利益看不到感情,我娶韩萍是有利益的原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好不好?我这个人还是最讲感情的。”   “是,这一点确实是,你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你在贪图她们如花的容颜年轻的肉/体的同时,也是跟这些外在美产生了感情的,”系统口气里全是不屑,“你最擅长的就是背着老婆跟别的女人谈感情了。”   “看透别说透嘛,我已经深刻的在反省自己了,别人不知道,系统你还是最了解情况的嘛,”程方悟被挖苦的挺没面子的,“唉,我还想着程钢这次能扛住呢,看来又悬了,还是太年轻啊!”   换做现在的他,谁来也不行!   ……   程钢破天荒的没有去练画,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韩萍含泪的脸庞一直在他眼前晃,晃的他心烦意乱的,想想他现在的婚姻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老婆成天跟人说,要看人品讲感情,可他们的婚姻生活,哪里还有感情可言?   难道这辈子,两人就靠人品维持着?他才二十六岁,就要这么过完一生?他的成功没有知己分享,那功成名就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屋外妻子跟儿子的笑声此起彼伏,程钢烦乱的抓过被子捂住耳朵,这两个人,如今是背在他背上的沉重枷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程方悟跟程强玩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桌上的座钟,起身回屋,“你不舒服今天?”   “没有,就是累的很,想躺躺,你要是画画就去吧,我今天没心情,”程钢闷声道。   程方悟叹了口气,“练画得持之以恒才行,如果因为心情不好就不练了,那以后还有身体不好,心情太好,朋友相邀这样那样的理由,想出人头地,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对自己狠下心肠。”   前世他跟朱耐梅离婚之后,冯大师便不再多理会他,更吝于再教他新东西,而韩家也对他颇有微词,韩萍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直接把他定性为攀高枝的软饭男,为了不被那些人看不起,程方悟每天都泡在画室里练画,直到连番斩获全国大奖,成了画坛的一颗新星,他才让自己放慢了脚步,开始享受人生,也才能把那些议论跟讥讽抛在脑后。   而现在的程钢,根本不到可以因为“心情不好”这样的原因就不练画的时候,“起来吧,你不是最喜欢画画了,画着画着,心情就好了。”   “你烦不烦?我不就是休息一天也不行?你是周扒皮吗?”程钢霍然坐起身,怒视着程方悟,“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哪跟哪儿啊?程方悟有些跟不上程钢的脑回路,“我是叫你起来画画,跟配不配不上有什么关系?”   “哼,你为什么不停的逼我画画?还不是因为你是女作家,女劳模,京市之花,而我这个男人,却一文不名,朱耐梅我问你,如果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呢?你是不是就不跟我过了?”   程钢冷笑出声,“我这不是说傻话嘛,答案那是肯定的啊,现在你跟我,不就是表面夫妻吗?你喜欢的是楚安平那样的大学老师,根本不是我这种小科员儿!”   程方悟失望的看着程钢,这些没出息的念头有一天居然出现在他身上?“所以呢?我是女作家,女劳模,京市之花,就一定会看不起你,想找更好的男人,那你呢?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大画家,是不是一定会嫌弃我?因为在你眼里,身份不对等的人,是不能做夫妻的?”   “程钢,你真的没有叫你失望啊,”程方悟拍拍程钢的肩膀,“挺好的,我也看算是看清自己了。”   程方悟一直对自己挺自信的,觉得他是个大度能容,可以坦然面对别人的成功的人,甚至他内心里,自己一直是正能量的化身,原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错觉,是前世的顺风顺水,让他才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程钢愕然的看着没再跟他吵下去,而是转身出屋的程方悟,“诶,我也是一时气话,天天练天天练,我就不能有想休息一天的时候了?冯大师下放的时候,多少年都没有摸过画笔呢!”   程铃有夜班儿,已经在提前吃饭了,“怎么了?吵架啦?”   程方悟抬头眸看着二姐,他跟程钢离婚,以后跟家人就要再次分开了,“没事,没吵,程钢说累了,今天不想练习,二姐,要不要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你送啥?有我呢,”周志红接了一句,自己这个儿媳比闺女还漂亮呢,还是她去送着最省心,“唉,真是养闺女不如养儿子啊!”   程方悟噗嗤一笑,“妈你真是无时无刻不从生活中总结出生儿子的好处来!可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光想要儿子不想要闺女,将来这世上没了女人,男人岂不是打光棍儿了?”   “那有什么?总有人要生的,就像现在只让生一个,哪还不是生出啥来就是啥?像你哥家,就楠楠一个女儿,唉,可怜啊!”周志红才不想那么远呢,反正她儿子有老婆,将来她孙子也一定能娶上媳妇,倒是像朱家这样的,将来孙子他舅舅,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   “我哥有啥可怜的?论孝顺,还得是闺女,妈你自己想想,是我大姐二姐帮你的多,还是程钢?我大姐二姐替你干活儿,你呢,替程钢干活,还养老送终呢,恐怕将来你病了倒在病床上,床前尽孝的还是大姐二姐。”   这可是有前车可鉴的。   周志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是她们应该的,我没生她们还是没养她们?至于小钢,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哪能做伺候人的事?”   她瞟了程方悟一眼,“不是还有你呢吗?怎么?我老了你这个儿媳妇不管我?”   “管,当然管,哪有儿媳妇不孝敬婆婆的道理?”程方悟连连点头,反正婚一离,朱耐梅也不是周志红的儿媳妇了,就看韩萍到底有多孝顺了。   ……   何骄阳再去省城的消息程方悟还是听系统说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出了什么事?”凭何骄阳对他的信赖,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诉他,就算是出于礼貌,走之前也会跟自己道个别的。   她既然做出了异于常理的事,那肯定也是出了异于常理的事了。   系统嗯了一声,“穆伟东对她动手了,就是打了她,因为她想去拍电视剧的事。”   “什么?姓穆的找死呢?”程方悟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狠狠把笔摔到桌上,“我找他去!”   “朱老师,你这是?”   对桌坐的编辑被程方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啦?”   程方悟一时气急,把心里话给喊出来了,“啊,没事,就是忘形了,唉,”   他晃晃手里的稿子,“这不,看了封读者来信,家暴的。”   “家暴?”   程方悟才想起来,这个词对现在的人还说,还有些陌生,“就是打老婆,这些贱男人,出去一个比一个怂,就剩下对自己老婆发威的本事了,呸呸呸!”   邻桌的老编辑笑道,“小朱还是年轻啊,这算啥事啊,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现在写信跟你诉苦,没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了,这样的事都不用看什么读者来信,周围都见的太多了。”   “梅老师您也说了,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叫‘打架’?互殴才叫‘打架’,但大部分家庭是这样吗?大部分家庭,那是男人仗着有几分气力,单方面殴打自己的老婆,口口声声说是共度一生的人,结果呢,伤害自己的,往往就是这个共度一生的人!”   程方悟对跟女人动手的男人十分看不上,在他眼里,那是标准的怂货才干的事,他觉得一个男人最有本事的证明就是让天下女人都爱自己,而不是怕自己。   “怎么办?”程方悟推门出来,在走廊里转着圈儿,“我去看看何骄阳?”   “那个,程大哥,”朱耐梅小声道,“我觉得骄阳不告诉你,就是因为她不想这件事被人知道了,”   “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她不委屈吗?跟我说啊?我还能帮她去骂穆伟东呢,再不行叫上程钢揍他去!”   “就程钢?打架?你有信心?”系统又是一刀。   “我们说正事呢,你一个系统,别打岔,”程方悟不耐烦的摆摆手,他自问跟何骄阳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人家什么也不跟他说?他不能接受这种失败。   朱耐梅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何骄阳的心情,“骄阳是相信穆伟东对她的爱情,才跟着他到京市来的,可穆伟东现在回报她的是什么?是耳光跟拳脚?她的性子,只怕又在怀疑自己了,”   朱耐梅代入自己,如果当初程钢打了她,她会怎么想呢?“她肯定又会想,如果她听穆伟东的话,不去拍电影,不接电视剧,不做任何违背穆伟东意思的事,日子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过的开心快乐呢?”   程方悟抚额,“你们这些女人,太叫人佩服了,幸亏我闺女不这样啊,”以前他对韩萍生的韩胜男不怎么满意,老觉得一个女孩子,成天这个不满意,那个不高兴,这也要那也要的,现在一想,只有这样的闺女,将来才不会吃亏啊!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装不知道?”程方悟不甘心,“我找周小天儿去,叫他带人给穆伟东套麻袋,打不死他!”   “诶,你这个人,真是关心则乱,骄阳去省城,不就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朱耐梅道,“穆伟东打了她,可也没有留住骄阳啊!”   “还真是,你说何骄阳想通了?”刚才还说何骄阳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呢,“你确定?”   小光团亮了亮,“嗯,我确定,而且骄阳这次去的时间可比拍电影长的多,他们分开了也挺好的,时间长了感情淡了,如果我是何骄阳,最好能想办法调动下工作,能留在平市的话,离开穆伟东也是早晚的事。”   “这个主意好,”程方悟点点头,“那我就信你一回,不叫人打穆伟东了,省得打重了,他又有理由逼骄阳回来了。”   ……   进了腊月,程钢回来的越来越晚了,程方悟就当没注意,每天就是监督着朱耐梅画画,摄影,带孩子,写稿子,整个程家都没人比他更忙的。   但在“百忙”之中,他还是注意到了,二姐程铃好像越来越消沉了,这可不是好现象,程方悟干脆挑了个暖和的天气,拎着个菜篮子跑医院门口等着下夜班的程铃,准备叫她一起买菜去。   程铃没想到一出医院门儿就看到程方悟了,“耐梅,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上班?”   程方悟一笑,举了举手里的篮子,“我上午没事就不去了,走吧,咱们一起买菜回家包饺子。”   程方悟的工作确实不怎么忙,程铃点点头,旋即又关心道,“我看你晚上在画室里的时间太长了,你还年青,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现在程家的画室可以说是朱耐梅的工作室了,她不但在里面画画,还在里头写作,有的时候太投入了,就会忘了时间,“我知道了,这阵子我准备了一个中篇,你也知道有时候灵感来了,舍不得睡觉啊,不过你别担心,等结束了我好好休息。”   程铃不懂程方悟口中的“灵感”,但却知道对搞艺术的人来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也得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还有小强呢。”   程方悟点点头,“放心吧,我才不会为了事业不要身体呢,我可是京市之花,哪有秃头的花?”   秃头?程铃不由失笑,看来这写小说人的跟别人的头脑就是不一样,这个都叫他想到了。   程方悟把车子往程铃身边拐了拐,“二姐,我看你这阵子不怎么高兴啊?是不是单位出什么事了?”   “啊?没有啊,我单位挺好的,”见程方悟一脸关切,程铃叹了口气,却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跟弟妹说,“可能是这阵子太累了,这天一冷,心血管病的老人就多起来,太忙了。”   真的是这样?程方悟可不信,但程铃明显不想跟他说,“噢,这样啊,那咱们今天多买点儿羊肉,包完饺子剩下的炖羊肉给你好好补补。”   “要不烩羊肉也行,”程方悟偷瞄了一眼程铃的脸色,“你还记得张佚不?那次他来咱家,脸都肿成那样了,还吃了咱们两碗!我真是佩服死了,他那么嘴不疼吗?”   她就知道,弟妹总能把话题扯到张佚身上,但想想当时的情景,程铃也忍不住不笑了,她当时也吓了一跳,任何一个正常人,打了一架之后,也得生半天气吧?   他居然还那么有胃口,也不怕消化不良,“是啊,我也奇怪呢,张佚人看着瘦,怎么那么好的胃口,吃的真多!”   “他成年吃食堂,怎么可能会胖?”程铃下意识道。   “噢,这样啊,也是,他父母都在不身边,可不是就是吃食堂的命嘛,”程方悟斜了程铃一眼,发现她的气压更低了,显然二姐今天并不想跟他谈这个人啊,可这也正说明,这两人有情况啊!   “系统,我猜的没错吧?”程方悟得意的呼叫系统,不用他提供情报,他也照样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了。   系统不以为然道,“这么明显的事,你值得你得意?你知道他们有情况又怎么样?你能左右事态的进展吗?”   “这个嘛,唉,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程方悟叹了口气,就像是现在的程钢,不就又跟韩萍“旧情复燃”了?他也只能“悲伤”的听之任之。   系统被程方悟的心理活动给恶心了一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二姐跟张佚的情况,倒是你乐见的那种,现在是你二姐在拒绝张佚,原因嘛,明摆着的。”   “明白,”在程铃眼里,跟一个未婚男青年,还是那种优秀的,年纪比自己小的男青年谈恋爱,绝不是一个值得自豪的事,她首先会有的是犯罪感,“这得看张佚的决心了,这种时候我要是硬把他们往一起搓和,将来张佚后悔了,吃亏的还是我姐,没事,我等得起。” 第83章   程方悟等得起, 韩萍已经等不起了, 她跟程钢说自己过年的时候要相亲并不是假话,而且相亲的结果是人家对她很满意, 而韩家上下对男方也挺满意的。   可韩萍嫁一个军人,过那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再优秀又怎么样?成天看不到人,她结婚跟没结婚有什么区别?   没有丈夫反而多了一对公婆要照顾,韩萍才没有那么傻呢, 何况她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如果这个□□被引爆,以后她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我已经拒绝他了,”排练完, 韩萍坐在程钢车后, 小声道。   韩萍去相亲的事跟程钢说了,虽然没立场反对, 但程钢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拒绝干啥?不是说条件很好吗?我觉得也挺配你的。”   车子拐进了一条暗巷, 韩萍从后头搂住程钢的腰, 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你别生气了,我不是说了,我见他纯粹是被家里人催的烦了, 但我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这辈子除了你, 我谁都不会爱,更不会嫁!”   她拿下巴点了点程钢的后背,娇声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   程钢伸手握住韩萍环在自己身上的手,“我相信,我从来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可你越这样,我越觉得对不起你。”   “没事,我不在乎,只要你过的幸福,我怎么着都愿意的,”韩萍顺着程钢的手腕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抚着,“哎呀好暖和,还是你火力壮,我都快裹着球了,还冻的浑身发抖呢!”   程钢被她抚的心猿意马起来,“那你就抱紧我,要不,你把手放我怀里,我帮你暖暖?”   韩萍羞涩的把头埋在程钢后背上,“那多不好意思,你太坏了,”可是手却听话的掀起程钢的棉衣下摆,伸到他的胸前,“真是不一样啊,你里头就穿件衬衣都这么暖和,羡慕死了。”   ……   程钢哼着歌儿回家,一进屋就看到程方悟倚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情不错嘛,看来你们节目排练的挺顺利的?”   “啊?”程钢被吓了一跳,他极不喜欢老婆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是挺顺利的,这不马上要演出了,给我们排练的老师叫我们多用点心,争取能被市里选上,今年还能上电视呢!”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消息,“你听说没,何骄阳去省里演电视剧了,他们文化宫的那个音乐小品,现在主角成了人家歌舞团的演员了,啧,真是的,好好的果子叫人摘跑了,”   程钢知道老婆跟何骄阳好的很,“你呀,白下那么劲儿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那个小品给我们演呢,虽然赶不上歌舞团,但你男人我出个彩儿,不比便宜外人强?”   “你出彩?你凭什么?你是有唱功呢还是有舞蹈基础?”程方悟不屑的撇撇嘴,起身道,“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第二个何骄阳?”   程钢被程方悟噎的脸一青,他倒没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二个何骄阳,但也就是这么一说,听说程方悟写的那个音乐小品很有意思,韩萍就跟他嘀咕了两句,说哪怕不唱不跳,当个小品演,他们商业局这次没准儿就能再拿个奖了。   程方悟看着程钢脸上变幻的神色,心里冷笑,这真是初生牛犊啊,真以为自己可以日天日地呢,“行了,太多的你也别想了,好好唱你的歌,画不画的随便你。”   程钢这才想起来,他已经缺席两次冯大师的课了,“那个,这两回冯爷爷都讲什么了?你给我讲讲呗?”   程方悟摆摆手,“不了,你想听我还不乐意讲呢,我在画画上天赋本就不如你,不过我把笔记整理好了,你想看了就看看。”   “呃,”程钢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我等一会儿过去。”   ……   朱耐梅没想到楚安平会到编辑部来找自己,“楚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她想迅速拎了包出去,但一想,这么做反而会引人怀疑,忙又镇定下来,“请坐,”   楚安平没忽略朱耐梅掩不住的慌张,“呃,我没什么事,刚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我还是头一次到编辑部这样的地方呢,挺新奇的。”   朱耐梅笑笑,“我帮你倒杯茶吧,不过我这儿只有普通的茉莉花茶。”   楚安平摆摆手,“不用了,我也是路过,刚好想到件事没跟你说,才上来一趟。”   朱耐梅忙拿过衣帽架上的围巾,“那我送你下去,”有什么话路上说就是了。   楚安平没打算跟朱耐梅绕弯子,一走到楼梯间,他就停了下来,“有些话在这儿说着可能不太合适,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跟我去没人的地方,而且以你的承受能力,应该也不会在人前失态,”   他自失的一笑,“你可以说我多管闲事,也可以说我卑劣,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楚安平抬起头,“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为程钢那样的男人赔上一生不值得,”他没打算听朱耐梅的解释跟理由,提步下楼,“我舍不得……”   朱耐梅怔怔的看着步步走远的身影,半天才追上过去,“楚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楚安平回答,程方悟已经接口了,“什么意思,程钢跟韩萍又在一起的事,让楚安平知道了呗,所以他管不住自己,跑过来了。”   原来是这个,朱耐梅松了口气,“那个,楚老师,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谢谢你。”   楚安平讶然的看着朱耐梅,“你都知道?你又知道?”   朱耐梅点点头,笑了笑,“我都知道,我又知道了。”   “可你?”楚安平之前“哀其不幸”的心情荡然无存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怒其不争”,“所以呢?你还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朱耐梅被楚安平瞬间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她知道楚安平在为她担心,但她并不想跟楚安平走的太近,而且程方悟也说过了,以后她的事情,要她自己解决,“楚老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谢谢你的关心跟提醒,但我的私事,还是交给我自己解决的好。”   ……   楚安平一走,程方悟就兴奋了,“连他都知道了,看来程钢跟韩萍是一点儿也不顾忌外头的议论了。”   朱耐梅嗯了一声,“这不就是咱们要的效果吗?是不是到了我去找韩萍的时候了?”   程方悟多少有些不忍心,“要不我去吧,跟她打交道,我怕你吃亏。”   朱耐梅摇摇头,“你又不能永远跟着我,最终跟她打交道的还是我啊!”   ……   朱耐梅冷冷的看着在电线杆后面热吻的两个人,那里头有一个,是她的丈夫。   “怎么?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换我上啊,”程方悟急的直跳脚,“你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朱耐梅举起手里的相机,咬紧牙关连摁快门儿……   电线杆后正吻的如痴如醉的野鸳鸯被闪光灯的强光惊的缩成一团,程钢下意识的往电线杆后头躲,“谁,干什么?”   朱耐梅放下手里的相机,“我,朱耐梅!至于干什么,你不比韩萍更清楚?咱们也是合作过一次的人了。”   程钢这才看清楚街对面一步步走过来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耐梅!”   “是啊,原来你还认识我,怎么样,要不要谈谈?”她看了一眼韩萍,“走吧,反正你也舍不得回家,一块儿去吧。”   韩萍迟疑了一下,想逃跑,但看到朱耐梅手里的相机,又不敢,她紧紧抓着程钢的衣袖,“去哪儿?”   她想质问朱耐梅,明明只说要抓他们的“奸”,为什么要带着相机,但是她不敢,她不敢让程钢知道今天这场“捉奸”戏也有她的一份儿!   朱耐梅从街角推出自行车,“走吧,去我家。”   程钢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家?你哪个家?”   “我从来只有一个家,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朱耐梅讥诮的扬唇,“怎么,你觉得我还有几个家?”   想到朱成功的脾气,程钢有些迈不开腿,“耐梅,有事咱不能自己解决吗?”   “怎么解决?明天悄悄的拿着结婚证去民政局?”朱耐梅好笑看着程钢,“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离婚,又怎么会一直左右摇摆?在你心里,我算什么?韩萍又算什么呢?”   朱耐梅可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跟程钢离婚,就算是他同意了,两边父母知道了也不会轻易罢休的,周志红程钢肯定是能搞定的,但她的父母,也由这对狗男女搞定好了,“走吧,再晚我爸妈该睡了。”   ……   朱成功跟方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程钢跟韩萍,半晌朱成功才回过神,闹明白了女儿说的话,“我打死你个畜牲!”   他一巴掌抡到程钢脸上,尤不解恨,回头去找家伙,一边的方红已经把自己裁衣服的尺子递给他了,“抽,给我往死里抽!”   她一回手冲着韩萍也是一个耳光,“呸,不要脸我的见过,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还敢跟着过来?我打死你!”   韩萍鼻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捂着脸一边闪躲着方红的巴掌,一边怒视着朱耐梅,“朱耐梅,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骗我!”   朱耐梅往后退了一步,“我骗你那也是因为你好骗啊,像你这么好骗的人,居然能把程钢骗了,可见他有多蠢,”   朱耐梅看着已经被朱成功几拳砸倒在地,只会抱着头躲闪的程钢,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可我居然还傻傻的嫁给了这么个蠢货。”   “咳,程钢这次是被咱们摆了一道,出主意的还是我,所以他自私无情我认,蠢我可不认,”程方悟从来不觉得自己跟“蠢”字沾边儿。   “啧,你不蠢,不蠢秦侬跟江越怎么凑到一起的?”系统最爱干的活就是补刀了,“朱爸爸真是老当益壮啊,瞧打起人来多有劲儿,就是嘛,就该这么办!”   前世离婚是程方悟提出来的,朱家为了能劝他回头,想尽了办法,说尽了好话,朱成功以绝望之后,才跑到商业局里打了死不回头的程钢。   可那个时候的朱成功没有现在年轻,而且又已经被女儿跟女婿的事折腾的筋疲力尽,哪有现在的威风?   系统看着把拳头挥的虎虎生风的朱成功,“你猜我现在特别想做的事是什么?”   “什么?”   “我好想把朱成功送到你那个前世,让现在的他去揍当时的你一顿,”系统看着扑到程钢身上的韩萍,“哟,真爱啊!”   韩萍已经疯了,“住手,别打了,再打我喊救命了!我让警察抓你了!”   朱耐梅看着韩萍,“好啊,你报啊,大门开着呢,你只管去好了,相信街坊邻居跟派出所都很愿意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萍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朱耐梅,“你怎么那么狠?他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这话应该我问吧?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可这个人对我做了什么?”朱耐梅看着地上的程钢,“爸,别打了,大家坐下说话。”   程钢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朱耐梅,我要跟你闹婚!”   “你还敢离婚,我打死你!”朱成功又跳了起来,伸手又要打程钢。   “别打了,现在不是他要离婚,是我要离婚,”朱耐梅拉住朱成功,“我带他们过来,也是想你们看清楚程钢到底是什么人,别再拦着我。”   方红已经泣不成声了,“不行,你们还有小强呢,小强才一岁多啊,怎么能没有亲爹?”   “没事,就当他命不好,才一岁就死了爹了,”朱耐梅笑着拉方红坐下,“总不能为了小强,叫我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胡来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钢跟韩萍的事,知道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朱耐梅不屑的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别的单位不说,商业局里都不是瞎子,谁不知道韩萍第三者插足?”   程钢恶狠狠的盯着朱耐梅,“是,我是爱上了韩萍,可你不想想,你哪点儿值得我爱?”   “所以离婚啊,你当我今天带你过来是干什么来了?叫我家人劝你?我是来让我爸妈死心,让他们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朱耐梅毫不留情道,“明天咱们带上户口本结婚证,民政局见。”   朱成功已经气的浑身哆嗦了,“离,一定得离,我闺女我自己养,不受这种人的气!”   “你,”   程钢一路已经大概猜到朱耐梅的用意了,她拍照片,还把他们叫到家里来,不过是想用这些来威胁自己好好跟她过日子罢了,虽然心里对朱耐梅有百般不满,离婚的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但程钢从来没有想过要付诸行动,原因很简单,冯大师那里他还得去,朱耐梅这样的老婆带出去只会给他增添光彩,还有,他负担不起“离婚”这个名声。   韩萍对程钢还是很了解的,看到他迟疑,有些急了,“耐梅姐,都是我的错,是我纠缠程钢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离婚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你们真的离婚了,程钢以后在单位怎么做人呢?”   朱耐梅厌恶的看着韩萍,“别装了,用尽办法跟他旧情复燃,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我们不离,他怎么跟你结婚啊?你真的愿意一天一天拖成个老姑娘?”   朱耐梅把一早就写好的协议拿了出来,“现在先把字签了,明天咱们把证一领,从此再不相干,”   她晃晃手里的相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拿着这些照片去法院起诉你,程钢,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韩萍想想啊,她叔叔可经不起这样的丑闻,你别逼着人家把韩萍跟赶出家门了。”   程钢看着朱耐梅手里的相机,他知道朱耐梅干的出来,当初就是用这个她成功的逼着田向阳跟程铃离的婚,“你好狠,真是太狠了。”   朱耐梅一笑,“原来你真的是这样的,从来不知道反省自己,出了事就怨别人,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就当是我狠吧,知道我狠就别惹我才对。”   程钢拿起那份协议,连这个都准备好了,看来朱耐梅是一早就知道他跟韩萍的事了,可她还一直忍着,真是太可怕了,“好,我签,但是程强不能归你,他是我们老程家的孩子。”   “程强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我养的,”朱耐梅看了一眼韩萍,“你说呢韩萍?你乐不乐意进门就当妈?”   韩萍张张嘴,她当然不乐意了,但如果她这么说,程钢会怎么看她?“我,”   朱耐梅不屑的一笑,“放心,我的孩子只能跟着我,程钢,你跟我抢孩子,抢到手又怎么样?长大了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爸在他一岁的时候,就跟后妈勾搭上了?你有这个脸?”   程钢被朱耐梅问的哑口无言,儿子也是他抱在怀里长大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这么不堪的爸爸,会怎么想他?“可那是我儿子,”   “你生的?”朱耐梅想到系统跟系统跟程方悟说的,当初程家人怎么跟她抢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孩子给我,大家安静的离了婚,只要你不着急再婚,应该会有很大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你跟韩萍的事,但是如果你今天不痛快的把字签了,孩子归我,那么三天之内,我让你跟韩萍的照片传遍京市,”   朱耐梅冷冷地看着韩萍,“我还会去见你们商业局的领导,我爸妈会拿着这些照片,去市政府□□办喊个冤,叫人给评评理!”   韩萍这下坐不住了,“程钢!”   如果朱耐梅把这事闹大,她永远别想跟程钢在一起了,甚至就像朱耐梅说的那样,韩家都不会再认她这个闺女!   韩萍看了一眼朱耐梅,只要自己老实听她的安排,她跟程钢的婚就能顺利离了,至于其他的,她顾不上了,“朱耐梅,如果程钢签子同意离婚,那照片你是不是会还给我们?”   程钢笑着摇头,韩萍真是太傻了,“你别想了,她不会给的,这样的事她又不是没干过,那些照片会成为咱们一辈子的把柄,被她留在手里。”   “不行,你得答应把照片还给我们,程钢才签,不然将来你反悔了怎么办?”离了婚,朱耐梅照样可以拿着照片闹的人尽皆知,毁了他们,韩萍拿起协议细看,“家里的东西全归你,孩子也归你,那程钢有什么?你太奸了!”   朱耐梅好笑的看着韩萍,“程钢是什么样人家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家里的东西,你觉得我们家有什么东西?难不成你不但惦记着程钢,还惦记着我们那点儿‘家产’啊?至于照片,确实如程钢所说,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原因程钢也说了,没有这些东西,我怎么能保证你们不作妖?也就一两年的事,等你们一结婚,这些‘恋爱证据’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还有呢,”韩萍捅了捅程钢,见他板着脸不说话,“冯大师那边,你得写到协议里,我们程钢还想跟冯大师继续学呢!”   方红火气又上来了,冲过来一巴掌打到韩萍脸上,“我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冯大师,那是我们家亲戚,害了我闺女还想进冯家的门儿,你想的美!”   韩萍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今天却被个老太太打了一次又一次,她不由急了,“我想什么想?这是你女儿答应我的,”   她猛然闭住嘴,不再往说下去,朱耐梅来找她的事,是万万不能让程钢知道的,“不是,程钢明明跟冯大师学的好好的,凭什么不让他再学了?”   朱耐梅居高临下的看着脸都肿了的韩萍,“嗯,我是答应过你,不会让冯大师把程钢赶出门,所以你也赶紧劝劝程钢,让他把字签了,明天安安静静的把离婚证给领了,不然的话,婚最终还是个离,名声却也没有了,老师也没有了,你们都是聪明人,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84章   程钢脑子里盆浆糊一样了, 他就听见朱耐梅说安静的把婚离了, 不然她会拿着照片去法院,去法院会是什么情景程钢不清楚,但这件事真的闹出来, 他跟韩萍这辈子就毁了, “好了,我签, 把笔给我, ”   他抬眼看朱耐梅,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简单,可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 别的我也不求了,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小强的份儿,给我留点面子,毕竟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有一个臭名远扬的爸爸。”   “一晚上了总算说了句明白话, ”程方悟哼了一声, 看着程钢把字签了, “大功告成。”   朱耐梅拿过协议,“走吧,咱们一起回去,今天晚上我就把宝宝带回来, 明天我会在民政局等你。”   朱成功站起来拿了件棉大衣穿上, 冲一旁的方红道, “我跟耐梅走一趟, 你在家把耐梅先前的屋子收拾收拾,赶紧把火生上,晚上不行的话,我过去睡,叫耐梅带着孩子跟你睡。”   方红连连点头,“赶紧去吧,别跟他们扯那么多了,闺女咱接回来,小强咱来养!”   ……   “你真的想好了?”往程家去的路上,朱成功再次求证,程钢毕竟跟女儿过了好几年了,孩子都有了,如果女儿不想离,他也不反对。   朱耐梅肯定的点点头,“我早就想好了,他跟韩萍也不是头一回了,这有一就有二,我何必跟那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呢?与其成天闷在心里自己难受,不如分了干净,以后我跟着爸妈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程钢跟他那个相好,朱成功没准儿还会再劝劝,可看到韩萍,朱成功觉得完全没必要再挽留什么了,程钢跟那样一个女人缠上,女儿还是离的越远越好,“行,爸听你的。”   ……   周志红看着朱耐梅跟朱成功,“亲家,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有啥事?”   朱成功冷哼一声,“当然有事了,没事我能登你的门?”   他跟着朱耐梅去到屋里,一眼看见已经收拾好的提包跟包袱,“你一早就准备好了?”   朱耐梅点点头,“嗯,这都收拾好几天了,那边画室的东西,这几天我每天出门都往我原先住的地方搬一点儿,现在也没剩啥了,衣裳也是,前阵子我说夏天的衣裳搁这边碍事,也一早搬到那边了,”   朱耐梅一指床上的几个大包,“这些都是孩子的,咱们拿走就行了。”   决心是早已经下定的,收拾行李的整个过程,其实也是对过往生活的一次重新整理跟撕离,如果当时还有心痛的话,现在的朱耐梅,已经完全木然 ,她现在只在坚定着执行着他们的计划,尽快摆脱这叫人窒息的生活。   至始至终,女儿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越是这样,朱成功心里就越难过,女儿一步步的准备了这么久,程家人居然没有发现,周志红她们也就罢了,程钢这个男人,真的跟没有差不多,“好,一会儿你抱着孩子,爸拎着东西,咱们回家。”   ……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周志红看着朱耐梅熟练的把程强绑在身上,“耐梅,你这是又闹哪样呢?”   她想叫程铃出来,才想起来今天女儿上夜班儿,“程钢又怎么你了?你们就不能好好过几天?!”   她都要被这个不省心不饶人的儿媳给气死了,“我说亲家,没这么惯孩子的,你是非要闹的他们小两口离婚了才甘心?”   朱成功看着气急败坏的周志红,“到底是谁在闹,等你那个宝贝儿子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耐梅是我的闺女,我这个当爸的断没有看着我女儿受委屈也不吭声的道理,”   他抖了抖手里的几个大包,“走吧,你妈在家等着咱呢。”   “受委屈?”周志红失笑,“就你那闺女,厉害的跟个娘娘一样,还受委屈?这个家只有她叫人受委屈的份,谁敢叫她受委屈啊?”这朱家人可真会说笑话。   朱耐梅不想再跟周志红掰扯这些,她只希望明天能顺利的把婚给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爸,咱们走。”   周志红看着朱成功手里拎的几个大包,“我跟你们说,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再进来,我们老程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呸,我们不稀罕!”朱成功现在真心觉得女儿太可怜了,摊上这么一家子,这些年得遭了多少罪啊!   ……   朱成功跟朱耐梅走了,方红自然不会留程钢跟韩萍在自己家里,连推带骂的把这对狗男女给赶了出去。   韩萍的脸肿的都没有知觉了,如果不是顾忌在程钢跟前的形象,她是绝不会打不还手的,等一出了朱家的门儿,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程钢,朱耐梅真是太恶毒了,她这是要毁了咱们啊!”   韩萍呜呜咽咽哭起来,“咱们的照片要是真被她传出去,我可就不能活了,你不知道,我们家家教严的很,我爸会打死我的!”   程钢皱了皱眉,他挨的比韩萍还重呢,这会儿嘴都肿了,张嘴就疼,“你别哭了,朱耐梅也就是吓吓咱们,我是小强的亲爹,为了孩子她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了,你放心吧,明天我跟她把离婚证一领,她的那些照片就起不了作用了。”   韩萍抬头借着路灯的光线,“你伤的厉害不?我看看?”   韩萍的半边脸已经肿多高了,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鼻血,程钢叹口气,如果不是自己一时没把持住,也不至于让朱耐梅拍了他们的照片,更不会让韩萍跟着自己挨了人的打,“我没事,你呢?你这样怎么回家?”   韩萍扯了扯嘴角,“我也没事,你别替我担心了,我这伤都是小事,回家抹点药膏就行了,”   韩萍皱眉道,“我只是没想到朱耐梅会这么狠,不是我在这儿挑拨,她好像真的一心要跟你离婚的。”   韩萍对朱耐梅的决心倒不怀疑,如果她不是下定决心了,也不会来找自己帮忙,“我只是心里难受,我承认,不应该跟你再来往,但你是她的爱人,你们也是自由恋爱才结的婚,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呢?”   “所以,程钢,冯大师那里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继续去,如果他不收你,你就算是跪着磕头,也不能被他赶出来,”韩萍握紧程钢的手,叮嘱道。   “这怎么扯到冯大师身上了?”程钢摇摇头,“怕是不行,朱耐梅嘴上说的再好听,就像她妈说的那样,冯大师是她家的亲戚,又怎么会再教我?”   韩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当初朱耐梅来找她,提出的条件就是程钢必须继续跟着冯大师学习,但这种空口无凭的事,朱耐梅以后反悔怎么办?   程钢这里也不能放松,“我觉得朱耐梅之所以会想跟你离婚,不过是她人出名了,有了更好的前途,嫌弃你罢了,所以你更要好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将来出人头地,要不岂不是永远要被她看不起了?”   可他跟朱耐梅要离婚了,冯大师会再教他吗?“冯大师把朱耐梅当自己的孙女儿一样,虽然我学的比她更好,冯大师更喜欢的也是她,我们离婚了,”   程钢已经开始后悔了,“我哪有脸再进冯家的门儿?”   韩萍可不这么想,“韩信还受过□□之辱呢,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了?男人要成大事,就不能再讲那些虚的,你不也说了,你学的比朱耐梅好的多?没准儿冯大师也舍不得你这个学生呢,他年纪都那么大了,总不能连一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吧?”   程钢明里去求冯大师,她私下再去找找朱耐梅,她就不信了,朱耐梅不害怕她把真相说出来?   就算是她当了破坏家庭的第三者,可处心积虑要离婚,设计别人勾引自己丈夫的妻子,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管冯大师是个什么态度,咱们总得试一试,”韩萍一拉程钢,“那个协议,明天你让再加一上条,就是必须还让你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不然你不离!”   程钢把韩萍送回家,再回到家时朱耐梅已经带着孩子走好久了,周志红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立马扑了过去,“小钢,你知道不?你那个老丈人带着你媳妇跟咱们小强走了!”   程钢没吭声,径直走到周志红屋里,“户口本呢?”   周志红想也没想就从抽屉里拿出来,“在这儿呢,你要户口本干啥?”   程钢看了周志红一眼,没说实话,“呃,我明天办点儿事,得用咱家的户口本,”韩萍跟他说了,明天必须得把婚顺利给离了,这样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不然朱耐梅把事情闹大,毁了他们两个的。   现在最让他心焦的就是,明天□□的时候,他要求加上那一条,朱耐梅会不会答应?   周志红推了一把程钢,“你发啥呆啊,你媳妇又走了,回娘家了,你们又闹什么呢?”   “没闹啥,反正你也不喜欢她,走就走吧,走了清静,”程钢不想跟周志红多说,拿着户口本往外走,“你赶紧睡吧,不看几点了?”   周志红见儿子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知道这两人肯定是闹什么大矛盾了,“我可跟你说,她这样三天两头回娘家可不行,这种毛病不能惯着,这次你可不许再去接她了,叫她自己回!”   程钢一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去接她的,”她也再不会回来了。   ……   晚上朱耐梅跟方红睡一个屋,方红拍着楠楠,再看看换了地方也照样呼呼大睡的外孙子,眼泪就落了下来,“耐梅,这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朱耐梅一笑,“没事的妈,这算啥呀,我有手有脚有工作,现在连儿子也有了,就剩好日子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哭啥呀?难不成我守着一个成天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的男人,才叫过日子?”   “我不是想着,你这一离婚,”方红抹了把眼泪,话风一改,“算了,离就离吧,程钢那个二姐,我也过的也挺好的,她都能过好,你也能,再怎么着,也比窝窝囊囊一辈子强,”尤其是韩萍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一直跟程钢鬼混,肯定是要拆散女儿两口子她嫁给程钢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趁早了断了,“呸,还想跟着冯伯学画画,我明天就去找冯伯去!”   朱耐梅翻了个身儿,“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以后我得上班,宝宝就得靠你跟爸了,我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亲娘儿们有啥过意不去的?”方红抚了抚程强头上乌黑的头发,“我就当多了个孙子,多好啊,等你们离婚了,就把小强的姓给改了,叫朱强。”   朱耐梅怔了下,噗嗤一笑,她以前就听程方悟吐槽过程强的名字,说是没有一点文化,小名叫小强,那就是一种动物,现在好了,这姓一改,连程强都不如了,“朱强,这也不好听啊!”   “那就连名儿也换了,”方红一锤定音,“不管是孙子还是外孙,反正都是咱们老朱家的孩子,你把孩子要回来就对了,将来有孩子做伴,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   朱耐梅亲了亲程强的小脸,“嗯,哪怕将来我的日子再苦,也不会把程强交到程家人手里的。”   她再不会让程家人把自己的儿子养成一个废物,就算是一如程方悟所说的,程强不聪明,不勤奋,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活的快乐。   ……   第二天九点,朱耐梅如约在民政局门口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程钢,最叫人觉得讽刺的是,韩萍居然也跟在他后头!   程钢没想到一年时间,他就第二次来民政局了,上一次是姐姐,这一次是他自己,“耐梅,”   昨天的愤怒过后,程钢冷静了许多,也开始后悔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和朱耐梅离婚,他们说好了,一个当作家,一个当画家,两个一起把儿子养大,可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就走到了这一步?“你能不能冷静冷静,其实我……”   朱耐梅不屑的一笑,看着后头的韩萍,“怎么,准备跟我办完离婚,顺道儿把你们两个的结婚证也领了?先斩后奏,也省得家里的人会反对?”   程钢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今天一大早韩萍就跑他家来了,还告诉她已经叫家里人给单位打电话,请了个病假,还提醒自己,也得请个假,不然他脸上的伤那么明显。根本没办法往单位去。   程钢早上一起来,周志红已经发现了他脸上的伤了,正在那儿追问呢,韩萍就来了,程钢没办法,拉着韩萍就出来了,“你别想太多,韩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没办法往单位去,提醒我请几天假。”   “我想说的是,咱们离婚的事人能不能再考虑考虑,不为别的,就为家里的老人想一想,昨天你们过去拿东西,真的是把妈吓着了,她一夜都没睡好,还有二姐,早上也问呢,”程钢组织着语言,“韩萍我早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不会跟你离婚,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她也说过,不会影响咱们的婚姻……”   朱成功已经被程钢这番无耻的言论给气的怒火冲冠了,“姓程的,别拿你那些脏事出来说嘴,我们听着恶心,呸,赶紧进去把婚给离了,不然我找到你们单位去!”   朱耐梅看了一眼程钢,“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也知道在为什么后悔,你心里想的只是你的名声跟前途,并不是这件事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的地方,你甚至会想,韩萍都愿意为你什么都不计较了,为什么我要这么咄咄逼人?”   程钢被朱耐梅说中心事,“不是这样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跟韩萍断了,你要是不信,我就请长假,在家里专心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商业局我不去了。”   离了婚还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尤其是朱耐梅也在那边学着,程钢还是觉得这样的要求他提不出来,倒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先不离了,就这么维持着,真要离婚,也得等他出师了再说。   朱耐梅看了一眼已经走到程钢身后的韩萍,“真的?你愿意跟韩萍彻底断了,单位也不去了?我跟你说,你真不去商业局也没问题的,叫二姐在单位给你开个病假条,凭你的天赋,你好好专心跟着冯大师学两年,就冲冯大师的名头,市里也会把你调到文联去的。”   这都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居然还在哄程钢回头?如果程钢真回头了,那她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韩萍走到程钢跟前,“程钢你别信她的,如果你还一直跟她过,就会永远被她压在下头,她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成了没用的废物,你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还有什么文联,就算你不是冯大师的学生,凭你现在拿的次奖,在市里已经有些名声了,我就可以跟叔叔说,找个机会把你调到文联去,你不是想学画画嘛。咱们省也不是没有别的画家,我可以送你去省美院进修!”   韩萍为了程钢,真的是操碎了心啊,朱耐梅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进去吧,我原本是想告诉你,就算是咱们离婚了,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也会好好跟冯大师解释,让他继续教你的,看来是不需要了,韩萍把后头的路都给你铺好了,啧啧,她还真是无欲无求,什么也不要呢!”   “朱耐梅,你别太过分了,最坏的明明是你,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韩萍被朱耐梅一会儿人一会儿鬼的气的肝儿疼,恨不得扑过去打她一顿,“你,”   朱耐梅冷笑一声,“我答应过你?我答应过你什么?你的意思是,咱们私下还有过什么协议?”   韩萍到今天才算是看清楚朱耐梅有多无耻了,朱耐梅清楚的告诉她,她知道自己跟程钢的关系,也知道自己想取她而代之的打算,但她却说,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她根本不想跟程钢过了,她可以成全他们,也等于是让自己成全她,所以她才会约了程钢,让韩萍拍下了那样的照片儿。   可这些完全利于她的事,韩萍又绝不能让程钢知道的,她真的是怄的快吐血了,“没有,你恨不得杀了我,能见我?”   她把程钢拉到一边,“别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那个协议里一定得加上学画画那一条,不然你不离婚!”   程钢被韩萍弄糊涂了,说一定要跟着冯大师的是她,刚才又说可以跟别的画家学,这会儿转头又悄悄叫自己扳着这一条才离婚,敢情在她的心里,不是自己跟她有了感情,朱耐梅才跟自己离婚的,而是朱耐梅本身就想离婚?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我说加上这一条,朱耐梅不离了,你可别怪我,到时候我跟朱耐梅回去过我们的日子,你再别找我了,”当初因为冯大师对韩萍的猜忌又泛上心头,要不是地方不合适,程钢真想问问,韩萍到底在图他什么?   韩萍急的直跺脚,偏又没办法跟程钢解释,她抬头正遇到朱耐梅似笑非笑的眼,顿时明白了,朱耐梅就是挖了个坑等她跳呢,“我让你加那一条是觉得你不能这么轻易的叫朱耐梅来回摆布,怎么也得争口气,其实学不学不重要,你先把婚离了!”   哪怕是程钢将来一无是处呢,眼前这一仗她也不能输,不然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朱成功听的不耐烦,看着他们也觉得恶心,“赶紧进去吧,跟这种人有啥可吵的?赶紧离了回家!”   “不能离,”程铃一边喊,一边从车上跳下来,“耐梅,程钢,”   她把车子往地上一扔,直接冲到程钢跟前,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答应过我什么?”   朱耐梅没想到程铃会来,“二姐?” 第85章   程铃一把抓住朱耐梅, “耐梅啊,我知道姐没脸求你, 但就请你为小强想想, 为妈想想,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她厌恶的看了一眼韩萍,“这样的女人,休想进程家的门儿!”   朱耐梅摇摇头,“二姐, 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了?这段婚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与其困死在里头,倒不如大家都走出来, 至于孩子, 我跟程钢已经协商好了, 以后孩子会跟着我, 妈那边,”   朱耐梅一笑, “妈应该也会高兴的。”   程铃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她承认朱耐梅说的都对, 如果换上她,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日子, 真的没有过下去的必要, 但那个人是她弟弟,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走错路?   她转头一推程钢,“你赶紧跟耐梅认错,说你再不敢了,”程铃狠狠的瞪了一眼韩萍,破坏人家家庭就够不要脸了,还跟着人来离婚?“至于那个女流氓,你敢再理她,我打断你的腿!”   韩萍可听不下去了,程铃一个离婚回家的女人,有啥资格管她?“二姐,你这话可不对了,这日子过不下去就得离婚,你不也离婚了吗?你离的时候,程钢拦着了?”   程铃根本不屑于理睬韩萍,她一拉程钢,“走,咱回家,回家再跟你算账!”   朱耐梅拦住程铃,“二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韩萍也没说错,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不得离了嘛,难道你愿意我在家带着孩子,程钢在外头跟韩萍爱来爱去的?那我不成了京市的笑话了?”   “二姐,你别把我当弟妹,你把我当妹妹,你愿意自己的妹子过这样的日子?”朱耐梅轻叹一声,“趁我跟程钢还没有闹的太难看,离了吧,不然以后成天打打闹闹的,对孩子更不好。”   程钢为难的看着朱耐梅,他也就是一口气咽不下去,但真的迈进民政局,他心里却开始打颤儿了,其实朱耐梅已经是很好的妻子了,长的漂亮工作好,性子虽然强,但还算讲道理,尤其是在事业上,对他又一直非常支持,当初为了让他跟冯大师学习,宁愿隐藏自己的真实水平,“耐梅,咱们,”   “程钢,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她还拍着咱们的照片呢,”韩萍急了,她现在算是看清朱耐梅的算盘了,先骗自己跟她“合作”,拍下他们的照片,现在这两口子不离了,那些照片就成了压制她的把柄了,以后自己再敢跟程钢来往,就别想在京市做人了。   韩萍恶狠狠的瞪着朱耐梅,“你要逼死我吗?大不了鱼死网破!”   朱耐梅心里暗笑,“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心里冲程方悟道,“你可真是了解你的妻子啊。”   这出戏对于程方悟来说,算不得好看,许多他以为已经忘却的旧事都清晰的浮上心头,“你还有空来挖苦我?真是跟系统学坏了,赶紧进去把婚离了,看是我累的慌。”   朱耐梅里一哂,冲程钢道,“走吧,在这儿耽误着,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京市认识你的人不多,认识我的可不少,小心今天的事传出去,对你不利啊!”   程钢紧张的看了周围一眼,“耐梅,要不咱先回去,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今天敢回去,以后离婚更难了,“走吧,”朱耐梅率先进了民政局。   ……   再从民政局出来,朱耐梅跟程钢就从夫妻变成了路人,不只是她,连程钢都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忍不住红了眼眶,“耐梅,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有跟妻子分手的那一天。   韩萍已经在外头急的直转圈儿了,一见程钢出来,赶紧迎了过来,“离了?”   程钢厌恶的看了韩萍一眼,“你就那么高兴?”   朱成功冷笑一声,“当然高兴了,把人家家庭给拆散了,多厉害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过的好到哪儿去!”   韩萍顾不得跟朱成功置气,她一拉程钢,大方的挽着程钢,“走吧,我还有好多事儿要跟你商量呢!”   “程钢,你敢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就别进程家的门儿!”程铃气的浑身哆嗦,“呸,没脸没皮!”   韩萍可不怕程铃,一个离婚的闺女,在娘家还有什么话语权?而且也只是个小护士,“你们程家,你算啥程家的人?不让我进程家,除非是程钢不肯跟我结婚,不然谁说也没用!”   “程钢,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程铃气的两眼通红,她怎么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她哪一点儿能跟耐梅比?”   “不跟比又怎么样?朱耐梅那么好,程钢不照样跟她离婚了?”韩萍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程钢跟朱耐梅离婚了,他就只能再娶她了,“你也别口口声声朱耐梅这个好那个好,哼,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呢,蠢死了。”   她算是吃了朱耐梅的亏了,叫朱耐梅拍了照片,不过跟程钢顺利离婚一比,也不算什么了,等她跟程钢一结婚,这些事就翻篇儿了,朱耐梅拿着照片又有什么用?她完全可以说那些后来她跟程钢谈恋爱时的照片,正常恋爱,亲热一点儿谁管得着?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朱耐梅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证,“大家都达到目的了,再说什么都是浪费口水。”   ……   周志红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啥,你说啥?谁离婚了?”   程铃冷笑一声,“谁,程钢啊,本事大的很!就这么不吭声跟耐梅把婚离了,”她看了一眼韩萍,“这不,新媳妇都给你领回家了!”   周志红身子晃了几晃,“不可能,我们小钢不会这么做的,”她扑到程钢跟前,一把拉住他的大衣领,“你姐胡说的是不是?你跟妈说,你姐是气妈呢!”   她看了一眼穿着一件皮大衣的韩萍,“小韩,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韩萍看了程钢一眼,这一路上,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她之所以跟着过来,也是自信周志红喜欢她多过朱耐梅,相信自己过来跟周志红把话说明白了,她不会为难程钢,直接就能接受她跟程钢的事,说起来她也老大不小了,跟程钢的事拖太久也不好,韩萍都想好了,她跟程钢的婚事放在五一最合适,不冷不热的。   “呃,阿姨,程钢一直跟朱耐梅感情就不好,离婚也是早晚的事,叫我说,早离早了,也省得程钢受苦,他日子过的不好,最心疼是你不是?”韩萍赔着笑脸去扶周志红。   周志红一把把韩萍狠狠的推开,“你给我滚一边儿去,程钢我问你,你姐说的是不是真的?耐梅真的因为你跟她勾搭上了才离的婚?”   程钢难堪的抬起头,想说不是,但又没办法骗自己亲妈,“妈,我,”   “啪,”周志红一巴掌打在程钢脸上,“你,你对得起你早去的爹吗?”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跟别的女人搅和,现在一个家搅散了,“不行,我去见耐梅,你们离婚的事不算,我不同意。”   程钢眼泪都让周志红打出来了,他从小到大,周志红都没有碰过他一手指,“妈,我跟她说了,她不同意。”   周志红也是女人,这相好寸步不离,哪个老婆能咽下这口气?   周志红狠狠的啐了韩萍一口,“亏我还以为你是当官家的姑娘,品性教养肯定比咱们小老百姓家的要强,可没想到,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成天不好好上班,净想着祸害别人了,你给我滚,以后我们程家的门儿你不许进!”   韩萍愕然的看着周志红,以前周志红对她多好啊,她以为不论谁反对她跟程钢在一起,周志红也是绝对会举双手赞成的,周志红可是说过,朱耐梅不如她,如果她是自己儿媳妇就好了的话的,“阿姨,您怎么这样?你明明说,”   “我说,我说什么了?我夸你是跟你客气,不是真叫你把我们程钢跟耐梅搅和散了,我们程钢跟耐梅过的多好啊,小强才一岁多,你怎么忍心?对了,小强呢?我的小强呢?啊?”   周志红看看程钢,又看看程铃,“她把小强也给抱走了?”   程铃看着已经声泪俱下的周志红,“妈,小强才一岁,离不开妈呢,唉,这都怨程钢,”   周志红已经冲回屋里拿了围巾边围边走,“你们都跟我去,”她一拉程钢,“去给你老丈人跪下,把耐梅接回来,跟她说,这次离婚不算,我不同意!”   “妈,”程钢一把拉住周志红,把手里的离婚证递给她,“我们把离婚证都领了,这婚就算离了,”他哪有脸去跟朱家人说离婚不算数?“我也看清楚了,朱耐梅是铁了心要跟我离婚的,不然也不会跟踪我跟韩萍,拍了我们的照片……”   “拍你跟韩萍的照片?拍啥照片?”周志红猛然想到田向阳跟那个平市的男人,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来,颤抖着手指向程钢,“你,你们,”   周志红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我的个天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年纪轻轻的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勾引有家有室的男人啊,还做出丢人显眼的事,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呢?!老天爷啊,你睁开眼下道雷劈死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吧!”   韩萍被周志红骂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的,“阿姨,你念你年纪大了,又是程钢的妈,才不跟你计较的,你说的叫什么话?我怎么了?”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程钢,“程钢,你看你妈说的叫啥话?”   程钢弯腰去拉周志红,“妈,你起来,地上冷,你别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眼泪也落下来了,“可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了,你先起来,啊,”   “什么叫哭也没用?你去,去把耐梅给我接回来,离婚怎么了?离了再结就行了,我跟你说,程家只认朱耐梅这个儿媳妇,”她又狠狠地冲韩萍啐了一口,“那种当姑娘就不检点的,程家不要!”   “姐,你劝劝妈吧,”周志红不配合,程钢根本就把她拖不起来,他求助的望向程铃,“咱先把妈扶起来,她再病了,”   程铃到底心疼自己亲娘,走过来去扶周志红另一只胳膊,“妈,你先起来,程钢跟耐梅的事咱们慢慢商量,就像你说的,这婚离了也能复,不过真的不能急于一时,”她厌恶的看了韩萍一眼,“就这货在这儿杵着,耐梅也不会回来的。”   还是她闺女说的有理,周志红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推着韩萍往外赶,“你滚,你给我滚的越远越好,以后我们程家的门不许你踏进一步!”   程家又吵又哭的,一墙之隔的邻居可都听到了,大家装作无意的溜达出来,“哟,程钢妈,这是怎么的了?这不是小韩姑娘吗?你怎么把人往外撵呢?”   程铃赶紧上前推了韩萍一把,小声道,“你快走,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呢!”   程钢看了一眼韩萍,“你先走吧,这会儿家里正乱呢,咱们的事以后再说。”   韩萍这才知道自己是失算了,她没想到成天嘀咕朱耐梅不好的周志红,居然也不接受她,“那我先走了,程钢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敢又拐回去找朱耐梅,我跟你没完!”   她一跺脚,“我们韩家也不是吃素的!”   ……   系统把程家的戏直接给朱耐梅和程方悟直播了,朱耐梅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孩子奶奶很不喜欢我呢,没想到她听说我们离婚了,会是这么个反应。”   “只要是正常的父母,都不会乐意儿女离婚的,前世的时候,我妈并不知道我跟韩萍已经在一起了,”程方悟有些不好意思,前世的朱耐梅可不像现在“有本事”,周志红起初也是反对他离婚的,但他态度很坚决,又跟周志红摆了一堆朱耐梅的不是,时间长了,周志红拧不过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系统道,“像周妈这一代的妇女,有几个会对勾搭别人男人的女人有好感?就算是她理解儿子离婚,也绝不会喜欢韩萍这样的儿媳妇的,说句不好听的,在周妈心里,韩萍能勾搭程钢,将来就可能会勾搭别人,就冲这一条,周妈也会站在朱耐梅这一边的。”   朱耐梅笑了笑,原来并不是因为跟自己有了婆媳情,“算了,反正离也离了,还比我预想的顺利的多,我还有什么好求的?不过看孩子奶奶的意思,小强她是要争一争的。”   “这事儿还得从程钢那边下手,也只有他能让我妈安生下来了,”程方悟亮了亮,“反正你爸妈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一心火气没处撒呢,我妈来了也不是对手。”   ……   事情果然如程方悟所料,第二天周志红就带着程英就跑到朱家来了,只可惜朱耐梅已经上班去了,而朱成功,则抱着外孙,带着孙女,爷仨直接街上看热闹去了,家里只剩下方红一个。   但任凭周志红母女好话说尽,方红都不同意程钢跟朱耐梅复婚,她闺女可是亲生的,再狠的妈也不能把女儿往火炕里推二回了,而且程钢跟韩萍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朱耐梅傻乎乎的复婚了,程钢再犯可怎么办?   周志红跟程英见跟方红说着没用,转头又往朱耐梅编辑部跑,只要把朱耐梅说动了,朱成功跟方红也只能答应不是?   周志红母女刚到文联院儿里,系统已经通知朱耐梅了,她放下笔直接下楼,在楼下堵住了周志红她们,“阿姨,大姐,你们来了。”   这连妈都不肯叫了,周志红眼泪一下子下来了,“耐梅啊,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呢?!”   程英赶紧捅了捅周志红,她们来是劝朱耐梅回去的,不是找事的,怎么能一来就说这样的话,“耐梅,你别跟妈计较,她这个人心好,就是不会说话,你不知道,昨天妈知道程钢的事,狠狠把他打了一顿,程钢从小到大,可是家里的宝贝,从来没挨过一指甲。”   所以才长歪了呗,朱耐梅笑了笑,“我就不请你们上去了,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离婚的事,并不是还想着跟程钢有什么来往,而是我跟程钢离婚的原因,传出去对程钢没什么好处,他毕竟还要在京市做人呢,而小强也是一天天长大,总被大家议论对谁都不好。”   “那你们不如,”   周志红刚要开口,朱耐梅摆摆手,“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并不是害怕把事情闹大,反正这件事错传出去,大家只会骂他是个负心汉,说他有作风问题,对我,给予的只会是同情,所以,你们要是不考虑程钢的名声跟前途,只管来找我好了,还有小强,他才一岁,我是绝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的,如果你们硬要坚持,我也不介意跟你们打官司,但到那个时候,程钢婚内出轨的事,我会拿到法庭上说的,到时候由法官决定,程强是跟着亲妈,还是跟着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爸!”   “小强可以跟着我,那是我们老程家的孙子!”周志红后半辈子所有的希望跟乐趣都在宝贝孙子身上了,把他带走,跟摘了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小强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不是你们老程家任何一个人生的,就是程钢也打官司也赢不了我,别说您只是奶奶了,”朱耐梅一字一句道,“大姐,你是明白人,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希望你回去劝劝妈,妈如果想宝宝了,可以过来看看孩子,当然,想带走或者单独抱出去是不行的,必须在我爸妈的陪同下。”   系统已经给朱耐梅科普了许多离婚后奶奶抢孙子的案子,朱耐梅觉得周志红完全干得出这样的事,“如果你们能答应这些条件,一周阿姨可以上我家来一次。”   程英到今天,才算是领教了朱耐梅的真颜色,最初她以为这个弟妹内向好性子,吃了亏也不吱声,后来发现这个弟妹有本事嘴厉害,以前不说话那是因为是个新媳妇。   现在才知道,她何止有本事,一番话滴水不漏,又吓又哄的,她们顾忌程钢的名声跟前途,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   看着周志红被程英扶着出了文联的大门,朱耐梅一下子靠在楼梯扶手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唉,”   这两天朱耐梅的心脏病都快出来了,“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程方悟亮了亮,“还行,比我想像的好的多,就是心率太快了,建议你闲了去医院看看。”   “放心,她身体没事,闹离婚呢,又不是结婚,搁谁身上都难熬,程方悟说的没错,你已经好的出乎我跟他的意料了,”系统真的以为这件事最终还得换上程方悟来解决,没想到朱耐梅咬着牙,攥着拳头,硬是一关一关闯过来了。   朱耐梅一点儿回编辑部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不都是你跟程大哥安排好的,我就照着你们之前说的话一步步来,”她轻叹一声,“可还是这么难,这会儿我两条腿都是抖的。”   何止这会儿,昨天晚上朱耐梅一夜都没有睡着,因为事前说好了,离婚的事由朱耐梅亲自面对,程方悟想跟她换过来,替她睡会儿也不能够,“你已经很好了,比以前强不知道多少倍了。”   前世离婚,朱耐梅除了哭泣就是哀求,最后到木然的接受程方悟所有的要求,“你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了,可惜没报在我身上。”   系统也难得出声安慰人,“好了,最难的一关都过了,后头都是小事,就像你说的,程家只要舍不得程钢的前程,就不敢跟你闹腾,倒是韩萍,不知道你们摆她那一道,管用不管。”   程方悟冷笑一声,“放心,绝对管用,就算是不了解她,我也了解我自己,这会儿程钢没回过味儿呢,咱们给他留了那么多扣儿,等他迷过来,知道这件事是韩萍跟你一块算计他,韩萍的好日子也到头儿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要离婚,只需要系统查出来程钢跟韩萍的动向,朱耐梅过去拍照片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事前找韩萍,说服她配合朱耐梅拍照。 第86章   韩萍为了逼迫程钢离婚, 同意了朱耐梅的计划, 但同时也等于是在朱耐梅那里留下了把柄,等程钢知道朱耐梅顺利拍到照片是因为有韩萍这个内应, 他对韩萍就只剩下恨了。   “不过这样一来, 韩萍就可怜了,什么也落不着,”想想这件事里最坏的是程钢,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不注意跟女同事之间的分寸,韩萍又怎么会对一个已婚的男同事动心?   ……   程钢被朱成功打了一顿,脸上的伤根本出不了门,加上他离婚了心情也不好, 干脆又叫程铃帮他到单位多请了几天假,准备好好在家里歇上几天, 也躲躲羞。   程英扶着周志红一回来, 直接冲到程钢屋里,“你还有脸睡觉?”   程钢从被窝里探出头, 他脑子里跟盆浆糊一样,“我哪儿睡了,心情不好,躺一会儿。”   程英一巴掌拍到程钢身上, “心情不好?你还有脸心情不好?我要是你,早一头碰死了, ”说着程英的眼泪下来了, 从小她就知道, 弟弟是程家的希望,程家的顶梁柱,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她跟妹妹哪怕再饿,都会先给弟弟吃饱了,她们才会吃喝,可现在呢?   全心培养的弟弟成了个陈世美,不,他连陈世美都不如,陈世美抛弃发妻还娶了个公主呢,程钢呢,放着那么好的媳妇不要,去找了个破鞋,“你起来,听我跟你说!”   程钢不情愿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说啥?你们不是去朱家了,他家人怎么说的?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是朱耐梅一心要跟我离婚的,她是铁了心了。”   程钢躺了一天,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想,他越想越觉得朱耐梅的态度太坚定了,哪有女人这么硬要拧着跟男人离婚的道理?   “你还有理了?我也是当妈的,以后我要是有像你这么个女婿,敢在外头胡来,我打断他的腿!”   程英气咻啉的把朱耐梅的话跟程钢学了一遍,“我也知道这次你把耐梅的心是伤透了,她不原谅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你不能就这么在家里窝着,你想想小强?还有,你可还跟人家冯大师学着画画呢,你弄出这么个事,以后还有脸往京大去?”   程钢烦躁的挠挠头,他能不知道这个?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再不喜欢朱耐梅,也会忍着跟她过下去的,可谁会想到她会跟踪他?“我也不知道啊,她怎么会跟着我跟韩萍跑到那地方,”   他送韩萍回家的时候,为了不遇到熟人,也为了多在一起呆一会儿,特意兜了一个大圈子的,“这大冷天儿,也亏得她扛冻。”   程钢突然抬起头,他跟韩萍从单位出来已经不早了,天又冷,路断人稀的哪有行人?朱耐梅是怎么一路跟着他们的?要是他跟韩萍不下来躲到电线杆后头亲热,朱耐梅岂不是白跑一趟?   程钢猛然从床上跳下来,“我出去一趟。”他想起来昨天晚上韩萍跟朱耐梅吵架的时候,好像说了“你答应过我的”?   她们私下见过面?朱耐梅又会答应韩萍什么?韩萍好像还特意说了,朱耐梅恨死她了,根本不会跟她见面,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程英一把摁住程钢,不管心里再恨,弟弟永远都是弟弟,“你这个样子出去干什么?不嫌丢人?”   “昨天不都顶着这张脸去民政局了,现在又怎么了?”程钢哼了一声,又重新躺下,韩萍的事他不急,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婚,有的是时间查清楚。   “你听我说,你既然请假了,也别老窝在家里,”程英推了推程钢,“我要是你,没事就多往耐梅家跑跑,你还真不要小强了?去了少说话多干活儿,慢慢把耐梅哄回来,且不说那个韩萍长相跟耐梅差的远,就是那品性,”   程英啐了一口,“正经闺女会跟有媳妇的男人成天眉来眼去的?我跟你说,你就算是跟耐梅最后也没复婚,也不能娶那个韩萍,咱家丢不起那个人!”   程钢嗯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脸,“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锁上,我不想一会儿妈又进来哭一场,二姐回来了再把我骂一顿,现在我就是这个家的罪人。”   程英站起来,“你可不就是老程家的罪人?你二姐离婚,那是不得已,你呢?你这是自作自受!你好好想想吧,我看你星期天咋有脸往冯大师那儿去?!”   ……   一直到晚上,程钢都没有出屋,周志红回家也躺倒了,程铃伺候完老妈,直接又上晚班儿去了,至于程钢,现在家里没人愿意理他。   程钢睡了醒醒了睡,越躺心里越后悔,他可是跟朱耐梅发过誓要跟韩萍保持距离的,后来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来往起来了?就因为排小合唱?   程钢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不就是个小合唱嘛,有韩萍负责,他就不应该答应参加,他都说好了,要一心在绘画上发展,朱耐梅也跟他说过,能打出些名气了,就想办法调到文联去,当个专职画家,可现在老婆没了,儿子没了,什么都完了。   程钢真要放声大哭一场,他甚至想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他跟韩萍根本没有在一起,他跟朱耐梅也没有离婚。   可枕头底下的离婚证又清楚的告诉他,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自己去求朱耐梅,就算是朱耐梅答应复婚,他们也回不到毫无芥蒂的过去了。   何况朱耐梅那个脾气,又岂会咽下这口气?他就算是负荆请罪,也休想再挽回这段婚姻了。   程钢懊恼的的揉着头发,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又跟韩萍在一起了?   尤其是想到家里的三个女人,程钢更是一阵儿绝望,他原以为除了二姐,周志红跟程英对朱耐梅都挺不满意的,可没想到,真的离了婚,周志红跟程英会是这个态度?   他就闹不明白了,既然都喜欢朱耐梅这个儿媳,为什么平时又要百般挑剔呢?   最终坑的还不是他?   ……   第二天早上六点,周志红已经过来拍程钢的屋门了,“你给我起来,赶紧起来!”   她昨天已经由着程钢躺一天了,今天再不能这么放任他了,“快点儿!”   程钢拉开房门,“干什么?”   周志红没好气的瞪了程钢一眼,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算是想清楚了,朱耐梅不让她跟女儿们去找她,其实就是在逼儿子亲自去低头。   低头就低头吧,趁着两人离婚的消息没传出去,赶紧把人哄回来才行,不然将来传出去了,儿子的前途毁了不说,孙子也没有了,“你今天到你老丈人家去,任打任骂,什么时候把耐梅哄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见程钢不动,周志红推了他一把,“我可跟你说,那个韩萍绝对不行,只要我活着,她就休想进老程家的门儿!”   韩萍再好,就冲她破坏人家家家庭,把人家老婆逼出家门这一条,周志红就不能容她。   何况她还叫人拍照片,想到这个,周志红都忍不住吐口水,一个大姑娘,跟男人做下不要脸的事,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   程钢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跟韩萍一直暗中来往,现在离婚了不跟韩萍结婚,那成什么人了?而且韩萍又岂是个好说话的?   “我不去,”程钢一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都叫打成啥了?”   周志红也顾不得心疼儿子了,“打成啥?我看还是打的轻,你不照样顶着这张脸跑去办了离婚?去民政局的时候你不知道丢了人?快点儿,吃完饭拎着你的行李去你老丈人家,媳妇接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程钢叹了口气,“那晚上去行不行?我白天去,朱耐梅也不在家啊!”   “就白天去,你犯这事儿最生气的是耐梅,但你老丈人跟丈母娘可未必愿意你们离婚,你先把他们哄好了,再让他们好好劝劝耐梅,你信我的,没哪个老人愿意女儿离婚的,你看看你姐就知道了,这离了婚的女人,想再嫁多难啊,还带着个孩子?耐梅是一时意气,你老丈人跟丈母娘又不傻,你好好去说说,保证再不跟韩萍来往了,他们一定心软。”   周志红以己度人,觉得自己的办法不错。   程钢想起朱成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以前他没把这个当工人的岳父放在眼里,觉得粗鲁没文化,但这次他可真的领教了朱成功有多粗鲁没文化了,他可是二话不说就动手的人物。   “你不知道他手有多狠,我身上还青着呢,胳膊到现在都疼得抬不起来,你还让我送上门儿?”还嫌他挨的轻?“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而且这事儿也怨你,要不是你成天把韩萍捧到天上,耐梅能寒了心?”   程钢觉得朱耐梅一心跟自己离婚,他妈周志红也有绝对的责任。   周志红被儿子怼的老脸一红,“我当时是喜欢韩萍,但绝没有换儿媳妇的意思,韩萍那小妖精,太会哄人了,我才上了她的当,以为有她比着,让朱耐梅也多学学怎么当媳妇,”她恼羞成怒的照着程钢就是一巴掌,“明明是你的毛病,非要往我身上赖,我从来没想过叫你跟韩萍凑一起!”   周志红一巴掌正打在程钢受伤的胳膊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妈,我胳膊上有伤!”   “有伤,我怎么没听你姐说?”周志红根本没心情心疼儿子,“有伤去你老丈人家养着去,我还是那句话,不把耐梅跟我孙子接回来,你也别回来!”   ……   方红冷笑着看着站在自家院门儿前的程钢,直接把手里的淘米水迎面泼了过去,“滚,这儿不是你来的地儿,再叫我看见你在我们这条胡同转悠,我叫耐梅他爸把你打出去!”   程钢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呢,就被兜头泼了一盆水,他冻的直打哆嗦,“妈,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过跟耐梅离婚的,我已经知道错了,我,”   “咣当,”朱家的大门被狠狠的关上了,程钢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跺了跺转身回去,他就知道,走出这一步,是再也难回去了。   ……   “程铃,”张佚看着程铃失魂落魄的从医院出来,忙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车把,“小心点儿,”前头那么大块砖头她愣是没看见。   张佚弯腰把砖头捡起来扔到路边,这要是压过去,没准儿就摔着了,“你怎么了?是家里还是单位?”   程铃被张佚吓了一跳,“啊,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她脸更黑了,“我说过了,不让你再来找我了,你怎么又来了?”   张佚无奈的看着程铃,“我有个学生得了阑尾炎送过来了,我是来看他的,正好遇见你出来,”   程铃性子软,对他发脾气,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你眼窝都青了,”   他看了看周围,“你下来,我送你回去。”这路上车多,程铃这个状态骑车,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程铃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了落了下来,“不用了,我没事,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呢!”程钢跟周志红都躺倒了,家里就剩下她了。   张佚紧抓着车把没有松手,“不行,把车给我,这周围人可看着呢。”   张佚跨上车子,“上来,我不看你,你在后头痛快哭会儿。”   程铃已经没有力气跟张佚争了,她抬腿坐上车,拿手绢儿把眼泪擦了,“走吧,没事的,我不会哭。”   “是又有谁欺负你了?我不是说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你就当阵风,你不理睬,不往心里去,那些爱说是非的人没意思,也就不再说了,你越这样,他们就越有成就感,说的越起劲,”张佚以为程铃是又被人议论离婚的事了,边走边安慰程铃。   程铃不想把家事跟别人说,强笑道,“嗯,我知道,所以那些人说什么我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且医院里现在也没有人再议论我了,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   张佚这下不理解了,“那你今天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程铃看了看路,“快到了,你下来吧,我自己回去。”   张佚看着骑着车跟逃一样走远的程铃,随手在路边的小摊儿上买了一兜苹果,提着往程家走。   张佚一推开程家院子的门,就看见坐在屋檐下的程钢,尤其是他那些抹着碘酒的脸,“这是怎么了?你跟人打架了?”   张佚有些生气,四下找程铃,“我问你姐,她还说没人欺负她,我不放心跟过来,果然,这次是谁?”   程钢尴尬的站起来,他也是看今天太阳好,出来晒个暖儿,没想到被张佚给撞了个正着,“你来干啥?”   张佚把手里的苹果递给程钢,“不是问你呢,你跟谁打的架?”   程铃正在厨房做饭呢,闻声出来,“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你别管了,”   她走过去把苹果又递回张佚手里,“你赶紧走吧。”   家里自己的事?一个一脸伤,一个骑车不看路?“到底怎么回事?”   程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姐叫你走呢,今天我们家可没做啥好饭,糊涂面条,快走吧,”他离婚的事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知道了该笑话他了。   张佚已经发现异样了,“孩子呢?阿姨怎么也没见人?”   他来过程家几次了,这个时候,朱耐梅快下班儿了,小程强总是最活跃的,“程钢,家里出什么事了?”   程铃叹了口气,她想骂张佚烦人,可张佚眼中的关切瞒不了人,也让程铃说不出难听的话,想了想,她坦然道,“算了,早晚大家也会知道的,程钢跟耐梅离婚了,耐梅带着孩子走了,”   她看了一眼低着头往屋里走的程钢,“他的脸是叫孩子姥爷打的,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佚讶然的看着程钢,“为什么?耐梅同志挺好的啊,”他听程铃说过,当初程铃离婚,最支持的就是朱耐梅了,这让张佚对朱耐梅抱着极大的好感,觉得她比一般人要明事理的多。   “程钢做错什么了?”走到离婚这一步,还被丈人家打成那样,肯定是犯了大错了,“他出去赌了?还是爱喝酒?”   程铃擦了下眼里的泪,“你要问到什么时候?反正就是离了,错在程钢这边儿,我们全家人都难受的不行,你快走吧。”   张佚叹了口气,“阿姨是不是病倒了?”   儿子离婚了,哪个老人也受不了,他去水池子上洗了手,走到厨房里,“我不太会做饭,你说着我做算了,你再这么两边熬着,早晚也得病倒了。”   程铃赶忙去拉他,“不用了,擀个面条很快的,我一会儿就好了。”   张佚抢过案板上的面团儿,大力的揉起来,“擀面是很快,但也很费力气,你忙了一上午了,哪还有劲儿做这个?就当是我学雷锋了,你要是不想留我吃饭,我帮你把饭做了就走,你们街口开的那个烩面馆,味道就挺好的。”   程铃的泪又落下来了,“不用了,我真的自己能干的,”张佚的表现叫她不由想起田向阳,田向阳从来不过问程家的事的,而张佚,因为自己气色不好,就硬是跟了过来,“你老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张佚看了程铃一眼,“可我不这样,我不放心,我不是爱打听别人家的事的人,但是你例外,我是真的不放心。”   “你不想跟我说别的,咱们就不说,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管是找我,还是打电话都行,”他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院子,心道这个程钢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不但撑不起一个家,还净给家里找事,“我跟程钢是老同学,你不用跟我客气。”   朱耐梅从单位一出来,就看到站在文联门外的楚安平,“楚老师,你来文联有事?”   楚安平看了朱耐梅一眼,一笑,“找你的。”   朱耐梅居然悄无声息的把婚给离了,这一招就是石破天惊,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那边的人跟他开玩笑呢!   “你听说了?”朱耐梅淡淡的看着楚安平,转身去推车,楚安平背景深她知道,但没想到自己刻意隐瞒的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楚安平尴尬的笑笑,“是,听人说了一句,所以来看看你。”   朱耐梅笑了笑,“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离婚了?我挺好的,得偿所愿。”   自己叫人留意朱耐梅的事,还是因为自己耐不住性子让她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你……”   朱耐梅点点头,“嗯,离婚毕竟是大事,楚老师为我担心也是常理,不过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她看着楚安平,“离婚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所以没什么。”   所以她才会对程钢的举动表现的毫不在意?楚安平自失的一笑,“确实是,你跟别人不一样的,是我太自大了。”   他高看了自己,也看轻了朱耐梅,“对不起。”   楚安平跟自己道歉,朱耐梅讪然道,“你别这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如果她只是她自己,楚安平的关心一点儿也不多余,甚至她还会需要楚安平的帮助,她不能因为自己有人“帮助”,就无视楚安平的善意。   楚安平并没跟朱耐梅的态度,她能离婚,对他来说就是天大之喜了,“我就是来看看人,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挥挥手,“那我走了,你忙吧,那个,”   楚安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有什么事,你只管给我打电话,咱们也算是朋友了,需要帮忙,不用跟我客气。”   “好,”朱耐梅点点头,冲楚安平挥挥手,“那我不送你了。”   “这下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朱耐梅你的态度太冷淡了,”楚安平一走,系统就发表感慨了。   程方悟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我看朱耐梅没有这个心。” 第87章   他的前妻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算是经过一年多的改造, 有些思想那也是刻在骨子里的,离婚没个一两年, 朱耐梅估计是不会考虑自己的感情的, 下来就看楚安平的“耐性”了。   听系统跟程方悟讨论自己的婚事,朱耐梅淡淡一笑,“我这才离婚几天?你们现在这样, 跟宝宝奶奶催二姐有什么区别?我想的没有你们长远,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带着宝宝,看他长大就行了,程大哥我的怨气消了,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诶,朱耐梅, 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我二姐跟何骄阳的事还没有解决呢,还有, 如果你只想安心带孩子,我告诉你,你们这本杂志也不比图书馆长久,用不了二十年, 就会迎来下岗大潮,你是有信心把程强带大, 但你有没有信心给他最好的生活?我承认只要把孩子教育好了, 以后就不用父母费心, 但如果父母给力,可以给孩子提供更宽广的平台,他的未来是不是会更光明呢?”   程方悟自问,前世的自己对程钢再不好,但他留给他的钱,只要不牵扯“黄/赌/毒,”程钢可以混吃混喝到死。   朱耐梅被程方悟教训的抬不起头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好好写小说的,也会努力往上走,给程强提供更好的平台。”   程方悟私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楚安平,如果朱耐梅跟他在一起了,可不是安稳富足这么简单了,等于自己就踏上了更广阔的平台,而且他家小程强,有那么个继父,程强就算一如前世不争气,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而且程方悟对楚安平的人品还是认可的,起码比他君子,儿子有朱耐梅这个妈跟楚安平这个后爸,应该也长不歪。   朱耐梅被程方悟的小心思惊的张口结舌,“你一套,跟韩萍有什么区别?”   程方悟不高兴了,“你怎么能拿自己跟韩萍比?韩萍那就是依附在我身上的寄生虫,我又不是叫你嫁给楚安平以后什么也不干,就等着享福,你照样写的书,照着我的提醒往前走,只不过嫁给楚安平之后,你的路会更顺,而且,”   程方悟哼了一声,“程强也有个好父亲。”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连你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想到了,”系统接口道,“就是楚安平听着怎么这么冤呢?”   朱耐梅没心情考虑楚安平冤不冤,她不太认同程方悟的想法,“我会好好带程强的,我现在没有解决个人问题的想法,而且如果我再嫁,最先要考虑的也是我跟那个人合不合得来,我不想为了给孩子找个爹,就随便把自己嫁了。”   系统有手的话,简直都要为朱耐梅鼓掌了,“听听,听听这觉悟,想想你是怎么教程铃的?”   程方悟被系统问的哑口无言,“我是觉得有更好走的路,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她跟楚安平也未必合不来,如果说因为楚安平在她没离婚前就表达过对她的好感,而将他摒弃在备选之外,是不是有点儿矫情了?”   朱耐梅被程方悟无情的戳中了心事,她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借楚安平的势,更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个真正吸引了楚安平的人,不是她,而是程方悟。   她已经从程方悟那里得到很多了,难道连爱人也要依靠他来寻找?因为他而得到的爱人跟婚姻,跟继续和程钢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呢?   “唉,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真的是唯感情论啊,”程方悟读取了朱耐梅的思想,再次用感叹来表达自己的不理解,他前世那么多的女人,真的爱他的人的有几个?他从来没有因为那些女人不是真的爱他而放弃对她们的追求跟宠爱,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系统没好气道,“所以你才是渣男,我发现把你送回来,你的思想觉悟也没有提升多少嘛?”   “原来你送我回来是提升我的思想觉悟来了?不是让朱耐梅消除怨气的?哎哟,那你的任务可是要完不成了,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我觉得你把我再送个十回八回,估计你是永远都难完成任务了。”   程方悟是什么人?不论重活几次,他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会想办法让自己活的好,牺牲自己照亮别人的事,永远别想着找到他头上。   系统心里也是庆幸的很,他没接到让程方悟转性的任务,这狗改不了吃那啥,真是至理名言啊!   “知道自己无能,承认自己无能,虽然痛苦,但并丢人,说脏话进行人身攻击,就太没品了,”程方悟也能感知到系统的思想活动,直接对他提出批评。   朱耐梅那一点儿郁结在一人一系统的斗嘴中舒缓了不少,“走吧,回家!”   …………   何骄阳没想到她才走了一个多月,朱耐梅居然离婚了!   跟这个消息一比,她跟穆伟东如何相处,简直就不是个事儿了,“你拿着东西先回吧,我去找耐梅。”   穆伟东看着一甩辫子叫了个三轮车就走的何骄阳,心里别提多憋气了,他就不该一见到何骄阳,就把朱耐梅离婚的事告诉她!   不过朱耐梅跟程钢离婚的消息传出来,穆伟东还是很高兴的,这叫什么?这叫现世报!当女人再能有什么用?男人说不要她,还不就是一张证的事?   他从车站接到何骄阳,也是想借朱耐梅这件事给何骄阳一个教训,告诉她,女人太能太不服管,最终都是个被男人抛弃的命运。   却没想到何骄阳的反应这么大,居然把他扔在车站,直接叫了个三轮车找朱耐梅去了。   ……   程方悟看着站在文联楼下的何骄阳,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骄阳,快上来,”系统提醒他们何骄阳来了之后,程方悟就跟朱耐梅换过来了,何骄阳是他的任务不是朱耐梅的。   “耐梅,你还好吧?你怎么,”何骄阳一上楼,拉着程方悟上下打量,还好,人没有比之前瘦多少,气色看上去也不错,“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啊,这么大的事儿。”   程方悟笑着摆摆手,“外头冷,咱们屋里说去,我给你倒杯热茶。”   临近年关,编辑部的同事们都轮着休息了,屋里只有程方悟值班,“快坐。”   “你别忙了,我不渴,快跟我说怎么回事啊,”何骄阳哪有心情喝茶,她想知道穆伟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听说的没错,我是跟程钢离婚了,也就几天前的事,不过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那你有没有听说,我是为什么离婚的?”程方悟笑道。   何骄阳摇摇头,“今天伟东去车站接我,跟我说的,我一听就跑你这儿来了,倒没顾上问他,怎么回事?”   程方悟把程钢跟韩萍的事大概说了,“他们之前就不清不楚的,我忍一次可以,忍二次不就成傻瓜了?”   他两手一摊,“所以干脆就离了,大家都自在。”   “就这么简单?”离婚对何骄阳来说,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把事办了,“那你现在后悔不?你跟我说实话。”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快活呢,不用每天对着一张虚情假意的脸,也不用成天跟婆家人为一个眼神,几句话而生气,多好啊,”程方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后悔,他也没有从朱耐梅身上感知到“后悔”这种情绪。   程方悟一脸轻松的样子让何骄阳相信了他的话,想想也是,丈夫成天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那感觉还不如杀了自己呢,她抿抿嘴唇,就听程方悟又道,“我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的情绪,你不是在拍戏嘛,要是情绪不对影响了发挥,不但被导演骂,还会影响到同组的演员,对了,你跟我说说,这次拍戏怎么样?”   说起她正拍的电视剧,何骄阳高兴的笑道,“很有意思,原来拍电视跟拍电影很不一样,”   她站起一边比划一边跟程方悟讲解其中的不同,“哎呀,真是太多了,耐梅你不知道,我真的学了太多的东西,我们剧组有许多电影厂出来的专业演员,我跟着那些老师,从头学起,别提多有意思了,我都在想,这部戏拍完,我要不要想办法去首都戏剧学院进修进修,我这半路出家的,真的是不能跟科班儿的比。”   “好啊,趁着年轻多学一些,既能充实自己也能提升演技,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光靠天赋,不如再系统的学习一下,”程方悟对任何形式的进修跟深造都抱着支持的态度,“你过完年还要不要继续拍?还要去的话,就拜托认识的老师问一问。”   何骄阳眸光微黯,“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   何骄阳声音中带了几分哽意,“我一直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系统已经告诉他了,但他不能摆出已经知道了的架势啊,程方悟把一杯茶递到何骄阳手里,“先喝杯茶吧,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我这不是准备离婚嘛,搬东西的时候也往咱们楼里去了几回,小穆看见我的态度不怎么好,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你们应该是出了问题,而小穆呢,把问题的主因,归结到我身上了。”   这个何骄阳真不知道,“耐梅对不起,是伟东误会你了,这事真的跟你没关系的,回去我就跟他说去,”   程方悟摆摆手,“误会不误会的我无所谓,但是小穆这种思想是不对的,两夫妻出现的问题,当然有外人的原因,就像我跟程钢,如果没有韩萍,我们离不了婚,但最重要的还是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如果程钢品性可靠,十个八个韩萍又能如何?”   他叹了口气,“你跟伟东也是这样的,咱们两个好,你有事也不瞒我,小穆那个人,人还是好人,就是心胸小了些,还带着封建大家长的派头,可偏又没有封建大家长的本事,在我看来,这才是你们感情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   嘴里“肯定”着穆伟东是个“好人”,但程方悟后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留情面,“看不得爱人进步,看到爱人成功不是真心祝福,想的不是分享喜悦,为爱人感到自豪,而是恨不得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永远臣服在自己脚下,”   程方悟恳切地看着何骄阳,“如果你真的想继续跟小穆和睦相处,那这辈子就只能老实的呆在文化宫当个舞蹈老师,由着他来安排你的人生,不然,你们之间出现问题,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   何骄阳两次出去,见到了各色的人,也经历了更多的事,再不是那个初出校门的单纯大学生了,“是的,这阵子我其实也想了很多,一个剧组里,女演员也不少,人家的爱人,就没有哪个像他那样反对妻子出来拍戏的,其实不论是当老师,还是当演员,都是一份工作,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份更让我开心,更有成就感的工作呢?”   “耐梅,我真的不想一辈子窝在一座小小的文化宫,教孩子们跳舞,领一份死工资,我想饰演各色人物,体验不同的人生,你不知道,一站到镜头前,我有多开心,”何骄阳捂住脸,“我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是兴奋的,这种感觉是当老师绝对体会不到的,我真的舍不得放弃。”   “你跟小穆谈过没?”知道自己追求什么就好,最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茫然的被人摆布。   何骄阳还是没跟程方悟说自己被穆伟东打了的事,她只告诉程方悟,她去拍电视剧之前,跟穆伟东激烈的吵了一架,之后就一怒之直接去了剧组。   “后来伟东给我写了几封信,我生气没回,他又往剧组去看了我一次,当时大家都在,我也不好再跟他吵,”何骄阳低着头,她真的很佩服程方悟,云淡风清的就直接把程钢给踹了,而自己,还再挣扎纠结,抱着已经变了味道的爱情不舍得放手,“他跟我道歉了,挺诚恳的,说再也不拦着我出去拍戏了,我算是原谅他了。”   何骄阳不说实话,程方悟也没办法告诉她,“家暴跟出轨一样,有一就有二”,“那就好,他不拦着你拍戏,就是一种进步,慢慢来,习惯了他就不会再对你的工作叽叽歪歪了,再说你也不是成天在外头跑,有戏了就以拍一拍,没有了就在文化宫当老师,多好啊。”   何骄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不是专业演员,哪可能天天有戏演啊?”   “对了,伟东还答应我了,说今年过年跟我回我家去,我都给我妈写信了,”何骄阳又告诉程方悟了一个好消息,“这算是他让我原谅他的条件。”   程方悟点点头,“那不错,你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正好回去跟父母好好亲热亲热,等你回去了就知道了,还是回自己家里好,我这几天在我们家住着,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程方悟捏捏自己的脸,“看见没,都胖了,搞得那些听说我离婚的人,都不好意思过来安慰我了。”   这可是真事,朱耐梅跟程钢离婚满打满算一个星期不到,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甚至程钢跟韩萍的事,也隐隐的传出了风声,朱耐梅可以不帮着程钢“宣传”,但没有义务替程钢遮掩,所在丁姐跟小汪过来找问她的时候,她也默认了那些“风声”。   “可不是么,刚才我看见你,真的吓了一跳,你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你不知道,以前我们老家也有个离婚的女人,多少年了都没有走出来,成天病病歪歪的,还学会了喝酒,整个人都废了,”何骄阳心有余悸道。   程方悟对这样的女人无法同情,“那没办法了,结婚是人生大事是不错,但也不是决定生死的事,她非要把命搭进去,只能说她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咱们打个比喻,对于你来说,一边是跟穆伟东离婚,一边是断了一只胳膊,或者断了条腿,你选哪个?”   何骄阳惊讶的瞪大眼,却没有回答程方悟的问题,“这,”   程方悟已经看透了何骄阳的心思,“你的第一反应,是离婚吧?”他耸耸肩,“我也是,你看,多明白的事,离婚了可以再结,也可以孤独红终身,但是断肢却是再也接不回来的,反正对于我来说,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程方悟这么坦然的回答这个问题,何骄阳第一反应之后的愧疚也减轻了许多,“嗯,我也是立马想到,不论是胳膊还是腿,都不能少,少了我怎么跳舞啊?”   ……   “朱耐梅怎么样?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才能回来呢,”穆伟东没想到何骄阳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行李还没有收拾完呢。   “挺好啊,我们说了会儿话,我就回来了,”她从穆伟东手里把自己的衣裳拿出来,叠好放进大立柜。   穆伟东看着动作熟练的妻子,“哟,出去两个月立马不一样了啊,还会干活了。”   何骄阳瞥了穆伟东一眼,“人都是要成长的嘛,我在组剧一呆那么久,难道不洗不换不收拾?”   穆伟东低头一笑,“那挺好的,我省事了。”   何骄阳冲穆伟东一笑,“其实这些我以前都会,不然我几年大学怎么上的?是你以前对我太好了,把我养的跟小孩儿一样,以后啊,我得自立起来,不能太依靠你了,不然以后再出去拍戏,可怎么办?你不知道,在电视剧里演我妈的玲姐,还带着小铝锅跟酒精炉呢,晚上直接在宿舍里就能下面吃。”   还出去拍戏?穆伟东的脸顿时阴了下来,“你还要出去?”   何骄阳讶然回头,“当然啊,我这部戏没拍完呢,时间赶的紧,过十五我就得回去了”   她见穆伟东不高兴了,忙道,“我的戏份马上完了,再去一个月就行了,明天我就得去单位一趟,再续一个月假,”   何骄阳一吐舌头,“我还得挑个时间,好好请请单位的同事们尼,我一走,我的课都得她们代了。”   穆伟东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上,“你也知道这个?你能拍一辈子戏?将来不得回原单位?把人得罪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么老请假,恐怕领导对你也会有看法的,叫我看,这次的电视剧结束了,就别再拍了,咱们也老大不小了,该生孩子了,我妈走的时候催了几回,叫咱们趁着她年轻,还带着动,赶紧生一个。”   生孩子?“咱们不是说好了,晚几年要孩子嘛?”何骄阳眸光一暗,她已经想明白穆伟东的意图了,自己怀孕生产,两年之内是不可能再接戏了,等到孩子断奶,谁还会记得她?这拍戏的路就等于是彻底断了。   出去这么久才回家,不想一回来就跟穆伟东吵架,“那我考虑考虑吧,怎么也得等这部电视剧拍完了,我听导演说了,会在咱们省电视台演呢,到时候全省观众都能看到我了,对了,我还想着咱们也买台电视机,省得晚上没事干。”   见何骄阳不反对生孩子,穆伟东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买电视机?行啊,反正咱们平时也没有多少开销,你还有拍电视剧的收入,咱们过完年就去平市,去省城的百货楼挑一台,买个大的,十四寸的。”   “行啊,咱们从我家回来,在平市倒车的时候去看看,”何骄阳笑道,“合适了就买一台回来,等我的电视剧开播了,咱们一起看。”   穆伟东不说话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何骄阳要去岳父母家里过年,“那个,骄阳啊,”   何骄阳抬头,“嗯,怎么了?”   穆伟东尴尬的笑笑,“我把回你们家的事忘了,要不咱们明年再回去?今年我已经给家里拍电报了,说好到家的日子了,一家人都等着呢,突然不去,不太好。” 第88章   何骄阳放下手里的东西, 强笑道, “那咱们再拍个电报回去说一声, 咱们回不回去,家里该怎么过年都得怎么过, 倒是我家那边, 今年是第一次回去过年, 我爸妈早就开始准备了。”   穆伟东强压心里的不快,以前自己说什么何骄阳也不是事事听从的,但她不高兴了,会跟自己撒娇,然后只要自己稍微哄一哄,她最终会按照自己的安排走, 但这次,何骄阳提出质疑的口气不对,她不仅仅不高兴, 而是在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在坚持自己的要求。   “那怎么行?我爸妈在家等着呢,”穆伟东笑了笑,走到何骄阳跟前,伸手想把她抱在怀里, “骄阳,不如这样, 咱们先回我家过年, 等到初二, 一大早咱们就走,剩下的几天,都在你家呆着,你不是过了十五就回剧组嘛,你在你家一直住到十五,直接去拍戏。”   何骄阳发现,穆伟东一靠近自己,她就本能的紧张起来,甚至下意识的会往后退,她居然在害怕他,“初二一大早你们村儿根本没有往县城的车,得过了初三才有,我们初四走,到我家就初五了,就因为这个,这些年过年我一次娘家也没回过,”他们初七就在正式上班了,去了婆家,根本没时间再去娘家,“今年是你先答应我的,我也写信我跟爸妈说了,如果我们不回去,我爸妈多伤心?你年年都回家过年的,少回一年不行吗?”   穆伟东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这女人结了婚,本来就得回婆家过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我也答应你了,十五之前,你都可以留在你家里陪你爸妈,就算是初五才到,你也可以在你娘家呆十天,还不够?”   想回自己娘家就叫不讲道理?何骄阳忍不住了,“你这话才叫没道理呢,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的,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答应我一起回娘家的,怎么,觉得事情过去了,就要说话不算话了?”   穆伟东还真是觉得事情过去了,当时答应何骄阳的事可以不算数了,但他没想到何骄阳这么计较,“都过去的事你还提它做什么?很光彩么?要不是你说话太气人,又不听劝,我会那个吗?”   “你的意思是,你打我是我的错?”何骄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穆伟东是真的悔改了,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在他心里,是自己错了才挨打的,说白了,自己的挨打是自找的,“我就问你一句,穆伟东,你有什么权力跟我动手?”   穆伟东听不明白何骄阳的话,“什么叫有什么权力?你是我老婆,你做错了事又不听劝,当然,我不应该跟你动手,但你太气人了,你把我气的失去了理智,不然我会跟你动手?”   何骄阳失望地看着穆伟东,“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今年你跟我回不回我们家?”   穆伟东觉得如果何骄阳好好跟他说话,答应以后不出去拍戏了,撒个娇,他没准儿会答应她跟她回娘家过年,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是绝不能退这一步的,如果他退了,以后这个家真成了何骄阳说了算了,那他娶老婆干嘛?“不回,就没有女婿去老丈人家过年的道理,我也最后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回老家?”   何骄阳冷冷一笑,“那正好,咱们各回各家好了,等过完年回来,咱们也把婚离了吧。”   “何骄阳你,”穆伟东没想到何骄阳居然这么强硬,“你居然想跟我离婚?”   何骄阳看着穆伟东高高举起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你要干什么?又要打我?好啊,打吧,打完了咱们直接就去民政局。”   穆伟东的手停在半空中,离婚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当初为了得到何骄阳这样漂亮的女朋友,他可是下大功夫了,他扪心自问,如果离了,绝不可能再找到像何骄阳这样的媳妇了,“骄阳,你别误会,我说过再不跟你动手了,我刚才只是,只是太生气了,我不会打你的,再不会了。”   何骄阳连连冷笑,“再不会了?你觉得我会信吗?是啊,你太生气了,你为什么会‘太生气’呢?是因为我又气你了啊,我又不听你的话了啊,所以你才想打我的,看看,错的还是我,你还是最无辜的那个,”   何骄阳拉过她回来时提的包,从柜子里把自己带回来的衣服拿出来重新往包里装,“行了,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咱们明天民政局见好了!”   自己又没有真的跟何骄阳动手,而且立马跟她道歉了,何骄反而口口声声要离婚?穆伟东被激怒了,他抓过何骄阳的包重重的摔到地上,“离婚,你休想!别以为你当了演员,拍了部电影就了不起了,我呸,戏子是什么好东西?搁解放前那是下九流,比街上要饭的强不到哪儿去,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我最受不了你的就是你不知好歹,成天抛头露面的还沾沾自喜!何骄阳,你太叫我寒心了。”   何骄阳气极而笑,“那正好啊,离婚你找个更好的不就行了,我这种戏子,你何苦硬拉着不放呢?哼,穆伟东,别把你自己说的多清高多为我着想一样,就你那一脑子封建思想,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你是上过大学的人!”   穆伟东不让她拿自己的东西,何骄阳索性也不要了,直接把自己的挎包拿起来,又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户口本跟结婚证,“我不想跟你吵,明天咱们把婚一离,两下干净!”   穆伟东“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你要去哪儿?不准走!”   何骄阳被穆伟东的样子吓了一跳,“我能去哪儿?我找耐梅去,你好好冷静冷静,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何骄阳看着一脸凶相的穆伟东,心里对他最后一点情意也没有了,“穆伟东我告诉你,你今天再敢跟我动手,我就闹到你们单位去,叫你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你别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不行,还有耐梅呢,我要在她的报纸上控诉你!”   听何骄阳说要闹到自己单位,穆伟东迟疑了,这份财政局的工作对他这个农家子弟来说,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存在,如果出了问题,丢人的不只是他,还有家里的父母兄弟,“你,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泼妇了?”   何骄阳冷冷一笑,突然想起程方悟开玩笑时说的话,“是啊,我怎么就成了泼妇了?我好好的一个漂亮女学生,家里从小都教我要温柔善良,对人要和气,可是怎么才嫁给你三年不到,就成了个泼妇呢?穆伟东,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你变成泼妇还是我逼的了?我怎么了?好好的跟你商量个事,你呢,一点儿逆耳之言都不想听,张嘴闭嘴就是离婚,我知道,你现在是出名了,嫌弃我了,想攀高枝儿去了,你跟那个朱耐梅,都是一路人!”   何骄阳拎着包往外走,“随你怎么说吧,你眼里看到的只有这些,想到的自然只有这些了,我如果是那种想攀高枝的女人,当初就不会跟你这种穷小子谈恋爱,更不会傻乎乎的放着省城的工作不要,跟你跑到京市来,结果呢,”   她鄙夷的看着穆伟东,当初自己的生活费简直都喂了狗了,“换来了你这样的回报!”   穆伟东看着摔门而去的何骄阳,立马开门追了出去,“骄阳,骄阳我错了,你别走,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啊,真的,你别走!”   何骄阳小两口一回来就吵架,筒子楼的邻居们都听见了,这会儿人开门出来了,一个前头走,一个后头赔礼道歉,有好事的人听不下去了,悄悄打开门,“我说,骄阳啊,你们小夫妻多久没见面了,怎么一见面就吵架呢?人家小穆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再说了,这天都晚了,你能去哪儿啊?快跟小穆回去吧?”   何骄阳看了一眼出来劝的邻居,“他一个大男人在家有什么不容易的?好像我一个女人在外头拍戏很容易一样?我辛辛苦苦的回来,不是听他变着花样骂我的,”   她咬着牙看着穆伟东,“你别再演了,我要离婚,你就认错,我原谅你了,你就管东管西,拿各种难听的话骂我,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你了,明天咱们民政局见。”   说完快步下楼,快步往朱耐梅家去了。   ……   朱耐梅也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这两人就又闹翻了,她等何骄阳低泣着把跟穆伟东吵架的事说完,也是气的不行,“这人怎么这样呢?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跟你动手,这习惯可不能惯着,有一就有二,要是叫他打顺手儿了,你以后的日子可就别过了。”   何骄阳点点头,“我以前不知道,这次在剧组也听人家讲过,有个剧务就爱打老婆,看着平时挺好的人,对别人也挺和气的,但是一回家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就打老婆,大家说那是家务事管不了,但有个大姐说了,这种人是最没出息的,自己一事无成,却只敢把火气发泄到妻儿身上,我没想到穆伟东也是这样的人。”   想到当时的情景,何骄阳的眼泪就止不住,“耐梅你不知道,这次回来,我才发现,我看见他就紧张,他身子一动,我就下意识的想躲,你说这么下去,我怎么跟他过啊?而且刚才,就因为我说不跟他回他家过年,他可又想打我了,太可怕了,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跟这种恶魔生活在一起?”   “那你准备怎么办?真的离婚?我觉得小穆是不会同意的,”她能顺利离婚,是因为拿住了程钢的把柄,但他们目前没有穆伟东的把柄,何骄阳这样的媳妇,穆伟东又怎么会舍得放手,“这事儿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何骄阳接过朱耐梅递给她的热毛巾捂在脸上,半天才道,“我知道他不会答应的,路上我也想好了,明天我去单位把假给续上,然后就回我家去,等到年后把戏给拍完了,以后我们就分居算了,他不离就拖着呗。”   “这主意还行,但后一半儿主意你给她出了,叫她拍戏之后,赶紧把去残敌这院进修的事给说住了,至于学费,她自己想想办法,另外我觉得骄阳家里条件还行,你看看有钱的话,再支持她一部分,骄阳上学了之后,把文化宫的工作直接给辞了,穆伟东那样的出身跟环境,肯定不能接受没有工作又常年不在家的老婆,到那个时候,骄阳不离,穆伟东都会提出离婚的,”程方悟给朱耐梅出主意。   朱耐梅把程方悟的话转头跟何骄阳说了,“你们没有明显的矛盾,平时在大家眼里,更是恩爱夫妻,只要他不同意离婚,不肯跟你去民政局,只怕去法院,也得拖个一两年,倒不如你把用这段时间努力拍戏,再把学上了。”   何骄阳也没指望自己说去民政局,穆伟东就真的跟着去了,“嗯,反正我也破罐破摔了,这样也好,我放开手好好演戏,没准儿还能把关系转出去呢,我就不信,我不见穆伟东,也不生孩子,他能乐意这么一直跟我拖着?他同意,他家也不会同意的。”   ……   两人洗漱后躺下,何骄阳轻叹一声,“幸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发现,只要我做决定的时候想想,还有你会支持我,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朱耐梅无声一笑,不是她在支持何骄阳,如果只是她,何骄阳最终只怕难逃前世的命运,支持她的是程方悟,就像自己一样,知道有程方悟在,才什么也不怕了,才敢说敢做许多之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不用谢我的,只要咱们头脑冷静,相信自己,就不用怕什么人,也不用怕任何困难,就像我,以前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离婚,可真的离了,发现也没有什么,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困在婚姻里要轻松的多。”   何骄阳也觉得她看到的朱耐梅,比之前想像中的好太多了,“是啊,你给了我勇气,还有小强他二姑,铃姐,其实她离婚后,我看也挺好的,并没有愁云惨雾的,我去省医找她的时候,大家对她也挺和气的,并没有因为离婚了就两样态度。”   朱耐梅嗯了一声,“我发现也是,没离的时候,我也做好的被人议论的准备了,但到目前为止,之前的老同事们过来问我,也多半是出于关心的目的,编辑部的同事,也没有因为我离婚了就改变态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大家还是能分的清的。”   何骄阳其实最担心的也是周围人的看法跟议论,就听朱耐梅又道,“你又不是京市人,真的离婚,一走了之,还谁能追到你老家去议论你?”   “就是,我摞挑子跑了,穆伟东还能把我怎么样?”跟朱耐梅这么一聊,何骄阳心里的阴云散了不少,“这下好了,就算是明天没离成,我也可以直接回家看我爸妈去了,好久没跟我爸妈在一起了,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我看叔叔阿姨两双眼睛都离不开你。”   说到这个朱耐梅有些心酸,虽然她再坦陈自己没事,朱成功跟方红的心里,总会觉得女儿吃了大亏,女儿太可怜了,甚至会因为自己当初应下这门婚事而生出歉疚之心,完全忘了程钢是朱耐梅自己谈回来的,所以都争先恐后的对女儿好,生怕女儿因为他们的一点儿疏失而受了委屈。   “嗯,经过这件事,我才真的明白了爸妈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朱耐梅轻轻拍着打着小呼儿的程强,“要是没有他们,我就算是离了,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舒服。”   如果遇到周志红那样的,估计这婚离都离不了。   ……   第二天朱耐梅上班儿,先骑车把何骄阳送到了文化宫。   何骄阳请完假,转身去了财政局,以她对穆伟东的了解,他是绝不会乖乖的去民政局离婚的。   “骄阳,你怎么来了?你昨天住哪儿了?”穆伟东看见何骄阳,吓了一跳,他生怕何骄阳在单位闹起来,跟人说他打老婆的事,“走,咱们出去说。”   何骄阳甩开穆伟东的手,“我不是说了,咱们今天民政局见嘛?你怎么还在上班?没办法我只能来接你了,走吧,我问过耐梅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反正你们现在也不算忙,这点儿时间你还是有的。”   穆伟东汗都下来了,“骄阳,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咱家都听你的好不好?你是我姑奶奶,你不是要去你们家过年嘛,我答应你,等我们一放假咱们就走,住到初五我再回来,好不好?”   这也不说媳妇去婆家是天经地义的了,穆伟东越这样,何骄阳心越凉,“这些都别再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咱们感情破裂,再在一起生活没有什么意思了,早点离了,你也好再找一个愿意听你的话的妻子。”   穆伟东正要再劝何骄阳,就见王保庆晃晃悠悠的过来,“王局长。”   王保庆早就看见何骄阳了,说实在了,他活了几十岁了,就没见过比何骄阳更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人家还拍了电影,那就是电影明星了,听说又去拍电视剧了,这电影电视里才出现的人物,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自己下头职工的老婆,“嗯,伟东干嘛呢?呃,小何来了,怎么在这儿站着?多冷啊?”   他一挥手,冲穆伟东道,“把人请到办公室里啊,自己老婆自己都不心疼,看小何脸儿都冻青了。”   穆伟东尴尬的挠挠头,“不用了,她就是过来跟我说几句话,马上说法走的,上去还得下来,挺麻烦的。”   “干嘛说几句就走啊?多坐一会儿嘛,等一会儿你下班儿了,大家一起吃个饭,这不马上年关了,我做为领导,也该请大家聚一聚,”他见穆伟东一脸不可置信,大度的挥挥手,“就这么决定了,中午吃顿便饭,下午回来好好工作。”   穆伟东怔怔的看着大步离开的王保庆,“骄阳,我们局长开口了,你就别走了。”   他已经听见王保庆大声跟其他科室的人说中午要聚餐的事了,如果何骄阳不去,那就是不给局长面子了。   何骄阳哪有心情跟财政局的人聚餐?她跟他们又不熟?“你们局长请客,你去就行了,我跟着干什么?难道你们别的同事都回家把家属叫来?而且我们马上就不是夫妻了,我跟过去算什么?”   她说完理也不理穆伟东,转身出了财政局的大门。   “小穆,小何呢?”王保庆装作跟下头科室的同志们说话,一直盯着楼梯口呢,就等着穆伟东跟何骄阳上来,请他们到自己办公室坐坐,现在他都想好了,他可是个电影爱好者,电影院的电影就没有他没看过的,刚好可以跟拍了电影的何骄阳好好探讨探讨。   穆伟东吓了一跳,“王局长?啊,骄阳说今天是咱们局同志们的聚餐,她跟着不方便,而且她还要回单位请假呢,就不来了。”   “哎呀伟东,你们家骄阳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叫我们也看看大明星,”   “我看见了,小穆的爱人,真的是比电影里还漂亮呢,刚才我跟她说话,她说正在拍咱们省的一个电视剧呢,八集的,估计四五月份就能在电视上播出了,”   王保庆心里又失望又窝火,若不是为了跟何骄阳说上话,他怎么会请这么多人吃饭?现在好了,话说出去了,想请的人却没有请到,“算了,就像你们说的,人家是大明星了,会跟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吃饭?算了算了,”   他不满地看了穆伟东一眼,“小穆啊,你真是好福气,娶了个明星当老婆,就怕啊,将来这金凤凰跑喽!” 第89章   王保庆这么一说, 闲聊的同事们都安静下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同志笑道, “王局长您瞧瞧, 您把小穆的脸都吓白了,我看骄阳可不是那种人, 她跟小穆是大学同学, 多少年的感情了!”   王保庆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感情再深有什么用?男人没一点儿出息,怎么能拢住自己的老婆?我看小穆啊, 平时的表现真是太不积极了, 你一直这样, 时间长了, 人家小何怎么会愿意跟着你过苦日子?你们说是不是?”   局长说是了,下头人怎么敢说不是?但当着人家丈夫面说人家老婆将来一定会跑,这也不像话啊, 科室里的同事只得哼哼哈哈的敷衍而过,等王保庆一走,各自寻了借口, “忙”工作去了。   “小穆, 咱们局长就是这么个人,你别放心上放啊,”办公室主任许强见人都走了, 笑着拍了拍穆伟东的肩膀, “不过你家那位也是, 王局长都开口请她了,还不去,就算是为你想想,一起坐坐,敬领导两杯酒,这不是礼数吗?”   穆伟东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去敬哪位领导的酒,“骄阳平时很少跟人打交道,什么也不懂,她还怕生的很……”   许强不以为然的一笑,“你这么说我可不信,你爱人那可是整个南省都认识的演员了,还能怕生?怕生的人能站在台上跳舞?能出去拍电影儿?”   他拉着穆伟东走到办公室门口,指了指走廊尽头王保庆的办公室门,“王局长这个人吧,也没啥,就是爱面子的很,你们小何这次不给咱局长面子,局长嘴上不说,心里指定不痛快,”   他拍了拍穆伟东,“过了年你可是要定级了,咱们单位可是王局长说了算的,我觉得你呀,改天带着小何给局长赔个礼?”   “可,”穆伟东有些后悔不应该让何骄阳走了,如果今天她留下,就不用后头去给局长赔礼这样的事了,“骄阳的电视剧还没拍完呢,这阵子都不在家。”   许强觉得穆伟东简直就是面敲不响的鼓,“不在家,天天都不在家?算了算了,我也是白替你操心,反正也就是一级工资的事,你们这些大学生就是清高……”   他说着不再理穆伟东,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   穆伟东无奈的看着关上了屋门,如果他昨天不跟何骄阳吵架就好了,不吵架,就没有后头这些事了,可这又能怪他吗?他这个老婆,自从认识朱耐梅之后,这心真是越来越野了。   何骄阳从财政局出来,直接回家把自己的东西全打包了,她昨天就跟朱家人说好了,自己的行李会先寄存在朱家,虽然她面上对穆伟东很强硬,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怕穆伟东的,他动手打自己的狰狞模样,成了她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安排好这一切,她在朱家吃了顿午饭,当天中午就由程方悟骑车送她去车站了,直到看着火车远去,程方悟才长舒一口气,“这下最少可以安心半年。”   “可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朱耐梅还是有些担心何骄阳,“那个穆伟东,真的是得离的远远的。”   “不管离不离的成,起码穆伟东再提那样的要求的话,何骄阳是绝不会答应的,”程方悟道,“他要真提出来,只会离的更快。”   “而且骄阳出去跟各种各样的人打打交道,会比之前坚强跟成熟很多,可不是穆伟东随便就能忽悠了的了,你看这次,原本骄阳可是已经原谅了他,准备跟他好好过日子呢,”程方悟对何骄阳的进步还是很满意的。   ……   晚上朱耐梅正陪着方红在厨房做饭,就听见外头朱成功的声音,“你来干嘛?快滚。”   程钢尴尬的看着朱成功,“爸,我们,”   “诶诶诶,可别乱叫啊,大过年的乱认样,”朱耐梅的嫂子顾莎是个中学老师,因为想念女儿,提前从首都回来了,也听说了小姑的事,看见程钢,自然没有好脸色。   “嫂子,”程钢有些无措的看着突然杀出来的顾莎,“你今年回来的挺早的,那啥,这是我们以前住一个楼的小穆,他找耐梅有点儿事,但不认路,就找到我们家去了。”   程钢抬腿想往院子里进,“我能不能看看小强?”   从离婚后他再没见过朱耐梅,也想看看朱耐梅过的怎么样了。   顾莎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挡在门口,“等着,我问问耐梅的意见。”   朱成功见儿媳往厨房去了,接替了她的位置,“我跟你说,少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往我们家跑,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个人。”   穆伟东心里觉得朱家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大叔,你们不能这么说,离婚是朱耐梅提出来的,程钢也只是被动接受,而且他是孩子的父亲,想孩子看孩子很正常的的,再说今天也是我拜托带个路,”并不像朱家人想像的那样,因为想找朱耐梅了才过来的。   朱成功上下打量着穆伟东,这人长的还行,可就是看着叫人喜欢不起来,“你来找我们耐梅有事?”   朱耐梅已经洗了手从厨房出来了,“噢,小穆来了?”她看了一眼穆伟东身后站着的程钢,“你来看孩子?都进来吧。”   程强人小但记性挺好,看到程钢过来,高兴的冲他伸出手,嘴里还含糊的喊着“爸爸”,程钢看着穿着件蓝罩衣,头上带了顶毛线帽子的儿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落下来,“哎,小强想爸爸了没?”   “嘁,”顾莎轻嗤一声,“不容易啊,有人还知道他是个爸爸,有个一岁的儿子,唉,我们小强有这么个爸爸,可真是倒了大霉喽!”   穆伟东跟着朱耐梅进了屋,也不跟她多客套,“我是来找骄阳的,下午我去她们单位,文化宫的人说她续了假就走了,”   他在屋里环视一周,“骄阳呢?能不能叫她出来,我们说几句话?”   朱耐梅道,“中午骄阳就坐车走了,她说今年跟家里说好了,要回家过年,反正在这儿没事,还冷的很,不如早点回去。”   “走了?这么快?”穆伟东原打算今天过来好好跟何骄阳谈一谈,把人给哄回去,没想到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怎么能让她走了呢?”   朱耐梅好笑的看着质问她的穆伟东,“骄阳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想走想留,自己完全可以做决定,我没有权力干涉她的自由。”   见在朱家找不到何骄阳,穆伟东也不再跟朱耐梅客气了,冷笑道,“你干涉不了?我看你是管的太宽,如果不是你,骄阳跟我的关系会恶化到这种地步?朱耐梅啊朱耐梅,你这个人就是见不得人好,你跟程钢离婚了,就怂恿着骄阳也不跟我过了,你这个人太坏了,也不怕遭报应。”   “嘿,你这人说啥呢?”居然跑他家里来骂他闺女?朱成功怒了,“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小心我抽你!”   他一把把程强从程钢怀里抱过来,“你也一块儿滚,带着人来骂我们耐梅,以后你敢再来我家,我打断你的腿!”   程钢也被穆伟东的话吓了一跳,他什么也不知道啊,“爸,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穆伟东找到程家,说骄阳可能跟朱耐梅在一起呢,他想接她回家但不认路,所以请程钢帮帮忙。   程钢心里也想找朱耐梅呢,这穆伟东送了把梯子,他哪能不接着,听穆伟东的意思,他跟何骄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所以就当即答应了,陪着穆伟东过来了。   “伟东,你跟骄阳有事,怪耐梅干什么?骄阳走了,你给她写信拍电报打电话都行啊,”关朱耐梅什么事?   两人都离婚了,还帮朱耐梅说话呢,穆伟东不屑的看了程钢一眼,“你是不知道这个朱耐梅有多坏,自从骄阳跟她来往之后,成天挑拨我跟骄阳的关系,要不是她,骄阳能说跟我离婚?”   朱耐梅鄙夷的看着穆伟东,“如果你们夫妻感情是真的好,别人想挑拨也挑拨不动,别把自己的问题往别人身上推,真想跟骄阳好好过日子,你就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而是不靠欺骗,靠控制来梆住自己的妻子,穆伟东,你都做过什么不用我在这儿一件件帮着回忆吧?”   别的程钢不知道,但为了不让何骄阳出去拍电影,把自己弄病的事程钢记忆犹新,“哈,就是就是,伟东,这两口子过日子,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互相支持,骄阳在外头其实也挺累的,你要是再不支持她,人家能不跟你吵吗?”   穆伟东好笑的看看程钢,又看看朱耐梅,“你们两个不是离婚了嘛?两个婚姻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他懒得理睬程钢,转头冷冷盯着朱耐梅,“我的话你给我记着了,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   顾莎听不下去了,当着他们的面,就敢威胁自己小姑子?“哈,那我们等着你啊,你这个人啊,早上出门儿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让我们耐梅身败名裂,小心我们叫你臭名远扬!”   程方悟对朱耐梅这位在首都工作的嫂子没多少印象,记得是个爽快人儿,“你嫂子太给力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嘴上不去,架都不会吵,不过你嫂子可真是无意中说中穆伟东的本质了,他这个人,真的让他臭名远扬才行。”   朱耐梅没理程方悟的吐槽,“你跟骄阳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出问题,其实你心里清楚的很,穆伟东,做人不要太自私,更不要太恶毒,骄阳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所有物,如果你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会支持骄阳离开你!就算是你会报复我,我也会支持她,因为你根本不配拥有骄阳那么好的女人!”   “耐梅,”虽然心里也看不上穆伟东,但程钢还是觉得朱耐梅的话有些过了,他小声道,“算了,一人一个过法,你别管那么多了。”   朱耐梅斜了程钢一眼,“程钢,你把人往我家乱领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是不是下次来个抢劫的打击报复的,你也巴巴的把人给送过来?还有,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我怎么处理跟别人的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如果你再这样,以后就别见小强了。”   程钢被朱耐梅怼的心里火起,但在朱家人跟穆伟东跟前,他还是把火气给压下来了,“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这次的事确实怨我,我没想到小穆会把他们夫妻感情不好的错怨到你头上,其实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钢还有话要跟朱耐梅说了,他转头冲穆伟东道,“你如果还想挽回你的婚姻,就听耐梅的话,好好反省自己,等骄阳过完年回来了,你好好跟她谈谈,至于叫耐梅‘身败名裂’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的好,我们会怕你?开什么玩笑?”   穆伟东没想程钢都离婚了,还被朱耐梅当着人训的跟狗一样,居然还帮她说话,“程钢你,你真是不识好歹!”   他说完理也不理朱家人,转头扬长而去。   这人啊,一看就做不成什么大事,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程钢看着穆伟东气咻咻的背影心里感慨。   “小强饿了要吃饭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朱耐梅见程钢还没有回走的意思,开口赶人。   程钢轻咳一声,“耐梅,我是想跟你谈谈,才答应了穆伟东带他过来的。”   “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噢,对了,冯大师的事,上周你也没有去冯大师那里,”朱耐梅笑了笑,“我以为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怎么,又后悔了?”   程钢尴尬的看了看朱家人,“不是,你听我说,那个,我其实早就想过来了,只是,”他一指自己的脸,“我脸上的伤一直没好,不好出门,才拖到今天,”   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现在他真的很想继续跟着冯大师上课,“我听韩萍说,你答应过,只要我跟你签字离婚,你就跟冯大师说,让我继续跟着他上课的,耐梅,”   程钢眼眶一红,“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之前你已经给过我机会了,为了让我能跟着冯大师学习,你也想办法了,如果我还有脸,就不应该跟你提这个事儿,但,”   “但什么但?程钢我告诉你,你少在耐梅这儿装可怜,这事儿耐梅说了也不算,”方红两手叉腰,“我已经跟冯伯说了,以后你敢踏进冯家的门儿,就叫李姐把你赶出去!”   程钢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他上周也没敢往冯大师那里去,可越是不能去,他就越想去,前几天因为脸上的伤他没上班,一个人闷在家里就靠画画来打发时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爱画画,也真的想把画给画好了,“耐梅,我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真的再不会跟韩萍来往了,我请长假就呆在家里,除了画画我什么也不干,好不好?”   朱耐梅摇摇头,“不好,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你会感激我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可是之后呢,甚至都不用等你功成名就,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的事,你就不会再感激我今天的原谅,只会恨我让你颜面尽失,会恨我斤斤计较,会恨我让你在我跟前低下了高贵头颅,你心里只会想着你今天丢弃的自尊,至于我受到的伤害,我的妥协,在你眼里,只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无情无义的男人不会看到女人为他的牺牲,他们只会看到自己的付出,他们得到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他们那些微小的付出,在自己得到之后,也会成为彪炳的功勋,成为自己的所谓“奋斗”,在他们眼里,“下嫁”只是因为女人看到了他们是只潜力股,女人所有的牺牲跟付出是她们的义务,是她们身为女人的自带属性,他们会趾高气扬的说,“我又没有要你这么做,是你自愿的!”   你不心甘情愿,他们说你斤斤计较,对他不是真爱,可你心甘情愿了,他们又会说,真的心甘情愿,那还要什么回报?而且我又没有逼你?   朱耐梅不像程方悟从各种人身上看到过各样人生,也不像系统那样,有各样的数据支撑,但她这半年看了太多的来信,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都会给你“上一课”的程钢,她对这种默默“奉献”,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我挺奇怪的,你怎么那么相信韩萍呢?韩萍说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怎么不问问韩萍凭什么这么说呢?她是插足的第三者,看见我应该绕道走吧?为什么言辞凿凿的对我提出要求?而且我记得离婚那天她不是对你的未来已经有了完整的规划?如果我是你,就回去好好的跟她开始一段新生活,你应该用自己的成功来还我以颜色才对。”   朱耐梅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程钢,“都说你如何如何聪明,在我眼里,你真的蠢的让人只想跟你离婚。”   程钢被朱耐梅“嫌弃”的抬不起头,但冯大师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之前因为沉迷跟韩萍的恋情中,他甚至以排小合唱为借口,翘了冯大师几节课,现在回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朱耐梅对他的好,过去几年他清清楚楚,而韩萍,除了私下约会是的心动跟刺激之外,他对她说出来的话,本能的不信,“不是,你别误会,我说知道错了,就真的是知道错了,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见韩萍了,以后咱们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真的,”   他看着朱成功跟方红,“爸妈,我跟你们发誓,以后什么都听耐梅的,再也不会跟韩萍来往了。”   顾莎冷笑一声,“什么都听耐梅的,两口子过日子呢,光听话有什么用?我们家耐梅是找爱人呢,不是养条狗!你为了跟冯大师学画画,今天在我们跟前点头哈腰,以后等你发达了,只怕这些账都会一笔笔算回来的,”   她拉着楠楠在桌前坐好,又去抱过程强,“爸妈,耐梅,咱们吃饭,有些人不走,就叫他呆着,我看他能站到什么时候?”   朱耐梅应了一声,转头向程钢道,“你走吧,以后想看程强,也可以过来看看他,但其他的提都别再提了,不然的话,我连程强都不会让你见了,还有冯大师那里,我已经把跟你离婚的事告诉冯大师了,原因也说清楚了,我不会要求冯大师不教你,但如果他不愿意再教你了,那是他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虽然当时也答应程方悟了,她会帮程钢在冯大师跟前说情,希望冯大师继续指导程钢,但看着俯在冯大师沙发上失声痛哭的方红,还有连声叹息的冯大师,这样的要求朱耐梅真的说不出口,最终她也只是跟冯大师说,程钢是棵学画画的好苗子,本质也不算太坏,又是程强的父亲,如果冯大师还愿意教他,她不会反对,但冯大师不乐意看见他,她也不会强求。   做为被伤害的前妻,朱耐梅做到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程方悟在一旁看着,也没再说什么,他帮着朱耐梅离婚,程钢会有这么个下场,程方悟其实心里也是很清楚的,他也做好了回去之后,再也不是“程大师”的准备了。   之前不见程钢还对今天的相见抱着希望,他想像着朱耐梅的气已经消了,他好好道歉,痛改前非,朱耐梅会再次原谅他,可现在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个,程钢眼泪都要下来了,“耐梅,你非要把事做这么绝吗?怎么说我也是小强的爸爸,就当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咱们一家三口之前多好啊,小强现在不懂事,大了发现自己没有爸爸,你得替小强想一想……”   “唉,有些人啊,那脸皮都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自己办坏良心的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老婆孩子,这会儿想起来有孩子了?孩子是对你来说,是利用着求好处的?”顾莎又听不下去了,“耐梅啊,别跟这种人浪费口舌了,咱吃饭。” 第90章   程钢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周志红连忙迎过来, “怎么样?跟耐梅说了没?你呀, 我天天催着叫你过去,你就不去, 这一拖拖一个多星期,谁不恼?”   程钢烦躁的抱住头,“妈, 你别说了, 现在最难受的是我,是我!”   程铃也从屋里出来,拉着周志红回屋,“你别管他了, 他难受的日子在后头呢, 管不过来, 咱就不管了。”   周志红身体才好, 人还是恹恹的, “难受的在后头, 怎么?朱家还准备报复咱们?”   程铃一笑,“你别乱想,耐梅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指朱家,”   她看着程钢紧闭的画室门, 这时候想起来画画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妈你觉得韩萍把咱程钢跟耐梅搅散了, 会没有下一步?”   听到韩萍的名字,周志红气的血气上涌,“不行,小钢就算是跟耐梅不行了,韩萍也不能进咱家的门儿!我不同意!”   “谁也不会同意的,但是,他跟韩萍闹成那样,要是不同意,韩萍也不是好惹的,那女人我看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程铃不吝用最恶毒的思想去想韩萍,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就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她没法往好处想。   “那怎么办?不行,那个搅家精不能进门儿!”周志红瞬间浑身充满了斗志,“我不同意!”   程铃轻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妈,以后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吧,小钢的事,叫他自己看着办吧,咱们谁当得了他的家?”   周志红又捂着脸哭起来,“铃子,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你爸常年不在家,我那么多年跟守活寡一样熬过来,好不容易你们三个都长大了,可现在呢,你大姐夫身体不好,得常年吃药,你呢,离婚了,还一直嫁不出去,小钢家也散了,”   周志红越说越伤心,干脆放声大哭,“我还不如下去找你们那个死鬼爹去,问问他我到底是欠了谁的了?!”   程钢在画室里也没有真的画进去,朱耐梅走的时候,把他们那本“课堂笔记”也给带走了,现在的程钢也只有对着别人的画谱临摹,只要想到他跟朱耐梅一起商量着画画,互相指导时的情景,程钢的心跟刀绞一样,这会儿听到周志红的哭声,程钢直接从屋里冲出来,“妈,我求你了,别再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朱耐梅再不会回来了,你就算哭死,她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这都怪我,你干脆现在就打死我算了!”   周志红被程钢吼的哑了声,程铃却听不下去了,“你知道自己错了,就不会在这儿冲妈发火了,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得好好想想,下来得怎么做?成天闷在家里有什么用?”   程钢抬眼看着程铃,两个姐姐一直以来最疼的就是他,可自从他离了婚,就像犯了天大的错,谁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尤其是二姐,眼里的嫌弃根本都不带掩饰的,“我能怎么办?我去求她了,只差没有跟她家人跪下了,可是她都不肯原谅我,我能怎么办?”   程铃也不认为朱耐梅会原谅程钢,“她不原谅你,那是你不值得原谅,下来要怎么办,当然要看你自己的了,你好好问问自己,你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想不想继续画画?想不想跟韩萍结婚,这些都是你的事,我跟妈都不会再多说一句。”   程钢一肚子的火被程铃给说哑了,他百般不顺,现在除了对家人发泄一下,谁还会听他说,谁还会关心他体谅他?可现在二姐居然说再不听再不管了,也不会再骂他了,程钢一下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不行,你是我姐,咱们是一家人,我,”   程铃打断程钢的话,“一家人?耐梅跟小强哪个不是你的家人?夫妻是同林鸟,孩子呢?你成天抱在怀里,顶在肩上的小强呢?如果你但凡为他想一丝一毫,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什么家人这样的话再别说了,你眼里根本没有这些。”   周志红原本已经不哭了,甚至听见了女儿说儿子,还有些心疼,可一听到程铃说起孙子,她真的恨不得扑过去再给儿子两巴掌,“小强,你把小强还给我!我的命啊!”   ……   “你怎么来了?”程铃打开院门儿,就看见张佚站在外头。   张佚往院子里瞅了一眼,“怎么样了?家里?”   程铃无奈的看着张佚,“没事了,你有事?”   张佚晃晃手里的两张电影票,“我想请你看电影儿。”   这都几点了,跑来请她看电影,而且她现在有看电影的心情?“不去,没心情。”   张佚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程铃的态度,“就是知道你没心情,我才想着请你看电影呢,喜剧片儿,听说可好笑了,”   他看着一脸倔强的程铃,“我又不吃人,咱俩更没仇,我请你看八点场,就是想着晚上回来的时候,巷子里人少,没人会注意你,我知道因为程钢的事你心情肯定不好,可你就算是天天哭,当事人不省悟,事情不也照样挽回不了?”   张佚的跟话程铃骂程钢的异曲同工,她轻叹一声,打开门请张佚进来,“可那是我弟弟,我看着他走歪路,能不上火吗?而且从他们去民政局开始,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别说是弟弟了,就算是儿子,你也管不了他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该提醒的提醒到了,其他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张佚看了一眼黑黢黢的院子,想当初他第一次来程家,还一片笑语喧哗,可转眼见,已经是物是人非了,“走吧,跟我看个电影,高高兴兴的回来,这眼看要过年了,家里连一个打起精神的人都没有,年可怎么过?那还不越来越颓?”   “走吧,你看我票都买好了,”张佚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来,“我妈回来了,从下头捎回来的瓜子,我尝了尝特别好吃,就装了一包出来,给你看电影儿的时候吃。”   程铃白了张佚一眼,“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磕瓜子儿呢?吃多了该渴了。”   这是跟自己去了,张佚灿然一笑,“渴了咱们买汽水儿喝,我跟你说,我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好学生,除了学校包场,我都没有自己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回来上班后就更是了,走吧,就当你陪我去看看。”   程铃没好气道,“说的我好像常去一样,你等着我,我去换件衣裳。”在家里对着随时开哭的妈跟黑丧着脸,好像全世界都对不想他的弟弟,程铃也是快喘不过气来了,倒不如跟着张佚出去看场电影,起码跟他在一起,比在家里要轻松的多。   ……   辗转了一夜之后,程钢换了身干净衣裳,鼓足勇气往京大去了,朱耐梅跟程铃都说了,他的事只有他自己可以解决,没有了朱耐梅给他开路,能不能获得冯大师的原谅,就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冯大师的态度比程钢想像的要好,他以为自己根本进不了冯家的门,“冯爷爷,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也跟耐梅反复保证过了,再不会犯了,但耐梅被我伤透了心,”   程钢局促的站在冯大师跟前,他知道,在冯大师这样的人跟前,什么谎言都站不住脚的,“我今天来,可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很无耻的,毕竟多少人想跟您学画画都找不到机会,而我是因为耐梅的关系,才被您收下的,现在我负了耐梅,还跑到您跟前来……”   冯大师一直对程钢的印象很好,他前半生也收过不少学生,但像程钢这样有灵气的孩子也是极少见的,但程钢的品性在他这儿却是犯了大忌的,当年他可是被自己的学生带人闯到家里,要不是被老妻舍命的护着,就会被打折了手臂,“你既然知道自己没脸,何必再跑这一趟呢?其实之前你已经不过来了,我以为咱们这段学生关系也算是走到尽头了,这样也挺好的,何必再跑过来,扰人扰己?”   程钢不敢再拿孩子说事了,低头道,“之前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忘了耐梅对我的好,一心跟韩萍纠缠在一起,觉得她才是我的灵魂伴侣。”   他见冯大师黑了脸,不敢再说下去,“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了,冯爷爷,我真的知道谁才是我的人生伴侣,求您给我个机会,也看看我的表现,我以后都会把心思用在画画上,”   程钢声音带了几分哽意,“我也想让耐梅看看我的决心,如果她愿意回头,我以后真的会好好对她的。”   冯大师看着眼中含泪的程钢,轻叹一声,朱耐梅也跟他谈过,甚至也在他跟前坦然承认,她自己对这段婚姻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热忱,从生孩子到现在,跟程钢也就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所以程钢犯的错里,她也有三分责任,“冯爷爷您不知道,从我发现他真的跟韩萍有来往之后,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他变了心,而我也很早就跟他离了心。”   自从程方悟来了之后,朱耐梅跟程钢的婚姻,早就变成了合作关系了,但这些朱耐梅又没办法跟冯大师说,只是告诉他,自己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也有三分责任,毕竟在知道了程钢会变心之后,带着任务而来的程方悟,目标就只有离婚,而不是挽救一下。   而朱耐梅自己,也不愿意维持一段有瑕疵的婚姻。   “你真的想跟耐梅和好?”冯大师看着程钢,轻叹一声,程钢愿望只怕最后还是一场空,这才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呢,“就算是耐梅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了?”   程钢肯定的点点头,“我知道耐梅一时半会儿不会原谅我,甚至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但我也想让她看到我的态度跟决心,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并不是为了能跟您继续学画才找的借口,如果哪天您发现我又跟韩萍走到一起了,就直接把我赶出门!”   这是程钢晚上权衡了一夜的决定,韩萍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坑了,因为韩萍,他失去了妻子儿子,甚至连母亲姐姐都跟他反目了,还有冯大师,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程钢觉得太亏了,所以他毅然决定,在韩萍跟这一切之间,他选择放弃韩萍。   冯大师狐疑的看着程钢,这个决心可不好下,“你确定?据我所知,你跟那个韩萍也来往的时间不短了,你倒是下定决心了,有没有想过韩萍的处境?”   程钢惭愧的低下头,“我承认这次的事,我是最坏的那一个,但如果跟韩萍在一起,我以后就没有办法面对小强,而且我妈跟我姐也会跟我断绝关系,虽然我跟韩萍被耐梅拍了照片,但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耐梅的性格,是绝不会拿这些照片伤害到韩萍的,而且我跟她的事知道的人又不多,大家就当走了段错路,早早回头,对谁都好。”   冯大师点点头,方红过来的时候,又哭又骂的,他也大概把事情的前后弄清楚了,这件事里,韩萍真不是无辜被骗的处境,一个明知道人家有妻室还硬往上凑的姑娘,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会儿程钢把所有的过错担起来,没有往韩萍身上推,也还算是个男人,“你跟耐梅的事我不会干涉,但你不许再纠缠耐梅,这样吧,以后你一周过来一次,时间随便你,我不会再教你什么了,我画画的时候,你愿意看,就过来看看。”   程钢激动的睁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真的?谢谢您冯爷爷,我保证不会打扰到您,还有耐梅,我也不会去干扰她,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学画画,”有韩萍在,他在商业局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程钢已经想好了,以后他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绘画上面,再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   楚安平奉父母之命过来请冯大师去他们家过年,人还没走到呢,就看到喜气洋洋的程钢从冯家出来,他把车一停,冷冷地看着程钢,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伤害了别人,居然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程钢看着小车里的楚安平,以前他就知道这个楚安平不简单,而现在,面前的拉达,还有他腕上的手表,都在告诉他,这个楚安平比他想像的更不简单,“你有事?”   楚安平摇下车窗,“没有,就是想仔细看看你,长长见识,我到京市也有两年了,居然不知道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程钢没想到楚安平张嘴就骂他,冷笑一声,“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惦记别人的老婆,人品又能好到哪儿去?”   楚安平一笑,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骑在车子上的程钢,“是吗?不过现在好了,耐梅不再是任何人的妻子了,我可以不用再默默地惦记她了。”   程钢看着扬长而去的小车,气的肝儿疼,楚安平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追求朱耐梅不成?朱耐梅可是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他才不信像楚安平这样的,会真的以结婚为前提追求朱耐梅呢,肯定是看朱耐梅长的漂亮,想玩弄她的感情!   ……   朱耐梅看着在自己跟前喋喋不休的程钢,皱眉道,“你说完了没?我记得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以后咱们再没有半点关系了,楚安平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准备追求我还是玩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儿宽了?”   程钢真的是越来越不懂朱耐梅了,“我是为你好,才专门过来提醒你一下,你别误会,我已经接受咱们离婚的现实了,也跟冯大师保证过,绝不骚扰你,但咱们毕竟夫妻一场,我不能看着你有事不管吧?你相信我,那个楚安平绝对没安好心,你不知道,他开的那车,戴的那表,还有身上穿的大衣,都不是普通大学老师能有的,我之前就跟你说的,他对你没安好心,以前咱们没离婚,他可能还会有所收敛,现在不一样了,所以你得防着他点儿。”   朱耐梅无语极了,“程钢,是,你现在的行为在你自己眼里,肯定是充满好心,大公无私,但有一件事你从根本上就弄错了,为什么楚安平追求我就是不安好心?就因为他条件好,而我是离过婚的,所以在你心里,我不配拥有更好的人生,因为我是离了婚的女人?”   “那么你跟韩萍呢?你怎么从来不认为韩萍追求你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是不安好心呢?你会认为人家是慧眼识珠!为什么呢?”朱耐梅冷笑一声,“收起你大男子主义那一套吧,你从心里就没有看得起过女人,我还是那句话,咱们离婚了,从来就两不相干了,咱们之间,除了孩子之外,最好再不要有任何交集,你也说了,你承诺冯大师再不来骚扰我,可现在你的行为,就是骚扰!”   程钢被朱耐梅说的哑口无言,他这次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就是单纯的担心朱耐梅,怕她被楚安平给骗了,难道这也错了?“什么大男子主义不大男子主义的,我就是怕你吃亏,咱们离婚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如果你再被人骗了,该多难受啊!”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蠢的谁来都能骗的女人?也是,你肯定是这么想的,”朱耐梅冷笑一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赶紧走吧,我现在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   “不错啊,真是越来越强硬了,”程钢一走,程方悟就跳出来对朱耐梅提出表扬,“不过程钢这次真的是好意,他的旧思想不是还没有转变过来嘛,你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就能理解了。”   朱耐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理解他的行为?你什么时候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过?没有吧?”   “呃,确实没有,那人不是我么,所以有点儿感同身受,不过有一点我完全反对我自己的看法,楚安平可不是程钢说的那种人,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他,你别瞪我,我是真的为你考虑的,就算是不以结婚为目的,谈个恋爱又死不了人,你呀,要体验多样的人生,感受各种各样的感情,才能写出更好的小说来,”   “哈,你可真会说,照你那么说,写爱情小说的那些作家,私生活得丰富成什么样啊,谈一回恋爱才能写本小说了?耐梅可别听他的,他那都是歪理邪说,当初他到处追女人养小三,就是拿这样的说辞当借口的,”系统无情的揭露程方悟。   朱耐梅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这么苦心过来,不就是教我让我做自己,让我学会独立嘛,所以我再不会被任何人的言辞干扰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开始一段感情,就是没有心情,谁来也不行,包括楚安平。”   ……   程钢生了一会儿气,自己又开解了自己一番,心情平复了,才走到路边的商店,给韩萍打了个电话。   韩萍早就上班儿了,因为周志红跟程铃的态度,她再没敢上程家去,但她并不着急,反正程钢已经离婚了,跟朱耐梅也彻底撕破了脸,她跟探程钢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既然是铁定没跑儿的事,那她就得把架子端起来,享受一下被追求的快乐,之前的一年,因为程钢,她真的活的太委屈,也太累了。   现在终于等到程钢找电话给她,韩萍心里挺得意,她在镜子前理了理妆容,拎着小坤包,踩着高跟鞋下了楼。   程钢跟韩萍就约在他们局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为了方便说话,程钢要了个雅间,看到韩萍开门进来,程钢站起身,“你来了,坐。”   韩萍含笑嗔了程钢一眼,“怎么突然跟我讲起礼貌来了?”   她亲昵的凑到程钢跟前,“让我看看你伤好了没?唉,你不知道,单位的人听说你病了,都说要去你家看你呢,我好不容易才拦下来,不过不知道哪个多嘴的,把你离婚的事传出来了,现在局里都议论你呢,你不上班也好。” 第91章   京市才多大?朱耐梅又那么出名, 他们在民政局就被盯上了, 离个婚, 不但办离婚的工作人员反复求证, 后来连隔壁办结婚的人都跑过来了,想想被一群人围着劝“和”,而朱耐梅都不为所动, 程钢难过的摇摇头, “没事,我明天就回去销假, 大家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发愁跟人怎么说了。”   “你明天就来?那太好了, ”韩萍一想也行, 马上要过年了,单位人都开始轮休, 上班的总共没几个, 反而给了他们相处的空间, “咱们的小合唱我正发愁要换人呢, 你来了正好, 领唱还得是你。”   程钢坐直身子,拿过茶壶给韩萍倒了杯茶, “韩萍, 我找你出来, 是有话跟你说的。”   韩萍讶然的看着程钢, “你想说什么?我也有话跟你说呢, 我想好了,等过了年,嗯,初五吧,你跟我一起回家,我把你介绍给我家里人认识认识,然后再让我妈领着你往我叔叔家去一趟,”   她羞涩的一笑,“反正你也离婚了,咱们后也不怕人知道,让我叔叔知道的越早越好,他夸过你好几回呢,只要他记住你,以后你在单位的发展只会更好,”   程钢不想再听这些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些,他才一直在韩萍跟朱耐梅之间犹豫,可现在想想,就如朱耐梅所说的那样,像韩萍这样的条件,为什么非要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真的那么爱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又自食其言,跟自己恢复关系?   程钢连着想了好几天,都觉得他跟韩萍之所以恢复了关系,都是韩萍在诱惑他!   心里有了这样的认定,程钢看韩萍的举动跟说过的话,就更觉得自己没猜错了,“我来不是说这个的,我已经跟朱耐梅说过了,她拍咱们的那些照片,只要咱们不去找她的事,就绝对不会传出去,其实她根本连洗都没有洗出来,”   程钢握紧拳头,现在想想,当时他也是吓晕了,依朱耐梅的脾气,又怎么会真的拿那些照片要挟他呢?“是咱们当时太慌了。”   我还就怕你不慌呢,不慌怎么会痛快的跟朱耐梅把婚离了?韩萍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担心这个,其实耐梅姐是个好人,她也只是为了能顺利的离婚,并没有真的坏咱们名声的想法。”   程钢看了韩萍一眼,她已经不止一次流露出朱耐梅很想离婚的意思了。   是的,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朱耐梅确实是真心不想跟他过了,离婚的念头很坚定,但韩萍为什么会知道?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说什么:希望他跟朱耐梅好好过日子,她不想破坏他的家庭这样的话?   “你知道她想离婚?为什么?”   韩萍尴尬的笑笑,“这不明摆着的么,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花心?可又有几家真的离婚了?那么多夫妻成天又打又闹的,只要有一方不同意,真正离得又有几家?你们能离的这么顺利,可不正说明朱耐梅也不想跟你过了?”   “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不好,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了,但朱耐梅却未必这么想,她跟我这样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就想相夫教子,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安静的过日子,但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你看看整个京市,就是那个拍了电影的何骄阳也没有她的名气大,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愿意守着你过日子呢?”韩萍不动声色的给朱耐梅点眼药。   程钢笑了笑,“今天我去见冯大师了,”   “真的?他见了你了?”见程钢点头,韩萍激动的抓着程钢的胳膊直晃,“太好了,我就说嘛,你画画上这么有天赋,只要他不瞎,就不会舍得不要你这个徒弟,真是太好了,”   韩萍握住程钢的手,“只要你拿更多的奖,将来你的前途就跑不了了,你跟朱耐梅离婚了冯大师都不怪你,充分说明他有多喜欢你了,你不也说了,朱耐梅学画方面不如你?你再努努力,把冯大师争取到咱们这边儿来,唉,我现在学画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然也跟着你过去跟冯大师学一学。”   “说来说去,你真的最看重的,还是我能不能跟冯大师学画啊,”程钢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萍,“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朱耐梅抓住咱们那天,你就问她了,你说她明明答应过你的,她答应过你什么?答应过你让我继续跟冯大师学画画?可她为什么要答应你呢?她最恨的就是你我了……”   韩萍的脸顿时白了,她想不明白程钢怎么都知道了,“不是,不是的程钢,我是叫朱耐梅气急了,随口说的,朱耐梅能答应我什么啊是不是?”   韩萍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了,程钢又道,“可朱耐梅不是这么说的啊,不瞒你说,今天我去见冯大师,他也跟我提了一句,要不是朱耐梅要兑现跟你的承诺,他才不会收我呢,怪不得呢,”   程钢幽幽的看着韩萍,“朱耐梅这么恨我还不得不帮我求情,原来是你们一早就说好了,韩萍,亏我还以为你对我一片真心,没想到背地里你这样一个人?!”   韩萍一下子炸了,“程钢你别信她的,不是这样的,是,我是见了朱耐梅,可那是她主动找我的,我不是说了嘛,她早就想跟你离婚了,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你过了,不然她早就知道咱们的事了,却一直不闻不问,装不知道。”   “所以呢?所以她找你,你就答应她了?”程钢刚才只是诈韩萍的,没想到结果这么叫他“惊喜”,“也是,她想跟我离婚,你巴不得我们离婚,所以你们一拍即和了?”   韩萍急的直想扇自己耳光,“你别信她的话,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就说过,只要你过的好,我什么也不求的,我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当听她说要我配合她拍下照片,然后好让她要挟你离婚的时候,程钢,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我没想到你一心维护自己的家庭,为了她跟孩子,甚至不能跟我在一起,可她呢?她在做什么?她在想办法算计你!”   程钢都要仰天大笑了,朱耐梅成天说他爱把过错推给别人,其实最会推卸责任的应该是韩萍,这么一想,他跟韩萍倒真是般配的很,“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谢谢你把我从这种婚姻里解救出来?”   “不,不是的,我也有私心,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应该不答应朱耐梅的要求,立马把她找我的事告诉你,但我动心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她能顺利跟你离婚,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且她还会替你跟冯大师说话,让你继续跟冯大师学画画,”   韩萍再次握紧程钢的手,“程钢你想想,是不是这样?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去见我家里人,真的。”   张嘴闭嘴“家人”“家人”的,这是韩萍最大的依仗也是自己当初动心的原因吧,程钢挣出手,“别解释了,你跟朱耐梅都太可怕了,一个为了离婚,一个为了跟我结婚,居然可以联合起来,哈哈,”   程钢后背一阵阵发寒,敢情闹了半天,他是最傻的那一个,“你们都得偿所愿了,真好。”   韩萍看着脸色惨白的程钢,心里害怕,“程钢,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想破坏你家庭的,是朱耐梅找的我,我才……”   “你才跟她一起把我卖了?韩萍,你还真信任朱耐梅啊,那样的照片你也不在乎?”程钢冷笑连连,怪不得朱耐梅说他蠢呢,他可不是自作聪明的蠢货吗?   韩萍摇摇头,“她说了她不会的,你毕竟是小强的爸爸,我是太爱你了,而且她还承诺了,”   韩萍小心翼翼的看着程钢,“其实这样也挺好啊,咱们终于不用背着人了,你还能继续跟冯大师学习,多好啊,至于她的那点儿小把戏,就当不知道好了。”   朱耐梅的小把戏?朱耐梅的把戏不就引的韩萍上钩了?程钢推开韩萍,深吸一口气道,“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跟你说的,现在咱们正好说清楚。”   韩萍一个激灵,从她一进门就觉得程钢脸色不对了,才会先说自己的打算,没想到这样还没有拦住他要说的话,“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阿姨不喜欢我,对我有偏见,但只要跟她说清楚了,让她知道这事其实都是朱耐梅一手设计的,阿姨一定会理解支持咱们的,她以前那么喜欢我。”   “我知道阿姨喜欢孙子,等咱们结了婚,抓紧时间再生一个,”韩萍羞涩的低下头,这样一来,她配合朱耐梅的事,就彻底翻篇儿了。   程钢冷冷的看着韩萍,她越这样,程钢越觉得她在心虚,“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也说了,朱耐梅的不会把咱们的照片公布出去,所以这个对你就造不成什么影响,至于咱们,如果我这边一离婚,那边就跟你公开关系,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钢越说越觉得自己无比正确,“咱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你不是相亲了一个军官吗,你可以考虑考虑他,你的条件嫁我这个离婚的男人,也太委屈了。”   韩萍耳边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程钢说的什么?她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就听程钢又道,“何况你跟朱耐梅一起设计我,这怎么敢再跟你一起?我怎么相信以后你不会再骗我?”   韩萍没想到程钢居然说出了她最怕的话,“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程钢你相信我,这次我真的是被朱耐梅骗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程钢!”   程钢站起身,“你好好想清楚吧,从今之后咱们再没有关系了,当然,你也可以到处哭诉,反正我一个离了婚的男人,也没什么怕的了,但是有一点跟你说清楚,我绝不会承认咱们两个曾经有过来往。”   ……   “啧啧,程钢不简单啊,够无耻,”系统实况直播完,评价道。   朱耐梅也是哑口无言,“他,他这也太无耻了,哪有这样的?”居然要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跟韩萍有过来往,“他怎么是个无赖啊?”韩萍竟然看上这么个男人,也真够瞎的。   “咳,”程方悟有点儿尴尬,“别这样嘛,这也是看人下菜碟,韩萍那样的人,就得这样对付啊,你跟她讲道理,她会放过你?她会以为你在害怕,有道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道理是跟讲道理的人讲的,跟韩萍,只有比谁更没有底限了。   朱耐梅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光团,她希望程方悟有具体的形象,这样她就可以看一看程方悟说这话的表情了。   “就是这么个理,韩萍这样的人啊,还得程钢对付,当然,也是程方悟给埋了伏笔了,”系统客观评价。   程钢跟程方悟不是一个人么?说白了,还是栽到一个人手里了嘛,朱耐梅突然想起来系统跟程方悟说的话了,好像程方悟被情人跟学生气到医院之后,韩萍带着家产跟他的一个什么人跑了,那也怪不得程方悟对韩萍耿耿于怀了,“咳,反正咱们该做的也都做完了,以后他们成不成的,跟咱们彻底没关系了。”   ……   相比程家的愁云惨雾,朱家倒是其乐融融,朱辉回来之后,听说了妹妹的事,也要找程钢理论,但是被朱耐梅给拦住了,她跟程钢已经说清楚了,朱辉再去,等于是又掀风浪,没准儿又叫程钢生出什么奢望来。   程钢从韩萍那里弄清楚了全部始末,对跟朱耐梅复婚彻底死了心,他甚至怀疑朱耐梅已经跟楚安平有了默契,才会这么毅然决然的跟自己离婚。   但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现在是他的把柄被朱耐梅握着,他的怀疑却没有一点实证,尤其是他还想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就得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开年之后,程钢再没理过韩萍,不论她怎么向他示好,程钢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原谅韩萍对自己的欺骗,一个跟外人勾结欺骗自己的女人,他跟她结婚?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韩萍没想到自己百般算计,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她哭过求过,给程钢写过沾满泪水的长信,甚至还闹过绝食进过医院,程钢都一概不理,逼的狠了,程钢干脆让程铃帮他开了张病假条,开始泡病号。   无奈之下,韩萍只得再次曲线救国,跑到程家博好感。   周志红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韩萍,直接挡在院门口,“你来干什么?”   韩萍尴尬的四下看看,“阿姨,我来看看您,也看看程钢,他一直这么病着,单位的事都耽误了。”   单位的事为什么会耽误?还不是因为韩萍这只狐狸精?周志红纹丝不动,“家都没了,单位的事还怕耽误?你赶紧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韩萍上前一步,试图从周志红身边挤进去,“阿姨,您听我说,有好多事您不知道了,程钢是误会我了,真的,您先叫我进去,咱们慢慢说。”   “呸,我们跟你有什么可说的?”周志红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这个闺女也是奇怪了,你愿意我们家小钢,我们家小钢不愿意你,该说的都跟你说清楚了,你硬往人家里跑像什么话啊?你不做人,我还小钢还得做人呢,走,赶紧走!”   韩萍登周志红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听这话音儿,她现在是在追求程钢,结果程钢还看不上她?“阿姨您不能这么说,程钢明明答应我的,他离婚了就跟我在一起的,”   “呸,你给我闭嘴,我们程钢答应过你什么?我们程钢说了,跟你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别想着我们程钢病了,就过来讹我们,我告诉你,你这种女人,我们小钢就算是离了婚,也看不上!”周志红都不用听程钢说什么,她是一心认定了韩萍是搅散了儿子媳妇,让她见不着孙子的罪魁祸首。   程铃一进巷子,就听见周志红的大嗓门儿了,她紧蹬几下往家门口冲,“你怎么来了?”   韩萍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程铃,“二姐,我来看看程钢,你们能不能先叫我进去,有话咱们慢慢儿说?”   张佚在后头下了车子,看着眼泪汪汪的韩萍,“这是谁啊?”   韩萍没想到程铃还带了人回来,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二姐,我求求你了,你们就叫我进去跟程钢说两句话吧,就说两句就行了,”   程铃看了一眼身后的张佚,这家伙又等在路口要来她家混饭,偏自己跟他看过两场电影,欠着人家人情呢,没办法只得把人请到家里,可没想到居然叫他遇到这样难堪的场面,“张佚,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个,”   张佚摆摆手,“阿姨,程钢在家吗?”   周志红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在呢,但是我不想让他见这个狐8狸精,”   被周志红当面骂狐狸*精?张佚看着可怜巴巴的韩萍,“这位同志,你看程家的院子才多大,阿姨的声音我们在巷口都听见了,程钢在屋里会听不见?他不出来见你,肯定是不想见你,阿姨跟程铃显然也不欢迎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韩萍惊讶的张大嘴,还有这样的?她以为张佚会帮她说话,没想到这个男人都不问前因后果,直接就替程铃赶人,“二姐,这是哪位?”   程铃推门进院,“你别叫我二姐,我跟你不熟,至于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家来个客人,还得跟你报备?”   张佚跟在程铃身后进院,见韩萍也想跟进来,手疾眼快的把门给阖上了,“不好意思,我家人都不欢迎你。”   说完直接把门给从里头栓上了。   “哼,小张干的好,就应该这样,”周志红这下心里的气顺了,“真是没脸没皮!”   她出了气才意识到张佚来了,“小张来了,进来吧,昨天铃子买了块排骨回来,我正寻思着为什么呢,原来是你要过来,进屋吧,我一早就炖上了,这会儿肯定烂的很。”   她跟张佚说完,转头又冲画室喊,“出来吃饭!成天闷画室里干什么?成精呢?”   张佚来过程家几次了,次次都没见周志红对程钢有好脸色,他一直没问到底为什么,但结合今天上门的女人,张佚大概有了猜测,他跟着程铃进了厨房,“我说,程钢是因为外头那个女人,才离的婚?”   程铃叹了口气,“嗯,这事都怨程钢,他现在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张佚点了点头,“往好处想吧,他要是经过这件事,长了记性,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程铃轻叹一声,把砂锅里的排骨盛出来,“就是这家这个气氛,你也看见了,程钢那样,我妈又这样,”她摇摇头,一家三口,两个成天沉着个脸,这气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办呀,”张佚从程铃手里把勺子拿过来,让她一边儿歇着,“阿姨除了愁程钢,还有就是愁你的事了,你把咱们的事跟她一说,肯定满天云彩都散了,你信不信?”   “咱们的事?咱们什么事?”程铃羞恼的瞪着张佚,“你又来了,烦不烦啊?”   “不烦,我跟你说,我好多回都想一放学就往你家来了,都忍住了,”他主要是怕程铃生气,“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看出来了吧?我真的没有一点儿跟你闹着玩的意思,你看你们程钢都结婚生子又离婚了,我跟他一样大呢,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还就是不肯点个头。”   程铃紧张的往门外看了看,生怕程钢或者周志红进来,“你瞎说什么呢?你也说了,你跟程钢一样大,我比你大着两岁呢,而且,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却离过婚,之前我也听人家说过你,说你这人挑剔的很,结果你挑了半天,找了我,人家可不该笑话你了?”   张佚回头看了程铃一眼,“我就是挑了半天,才挑到你了啊,因为你比我之前遇到的姑娘都好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   他拿勺子敲了敲砂锅,“真以为我就那么吃嘴,看见几顿好饭,就想娶人家闺女?” 第92章   张佚确实挺喜欢她家的手艺的, 但为了几顿饭就跟自己处对象, 那肯定不能够, 程铃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听张佚又道,“我又不说立马结婚,你别把我当弟弟的同学, 就当无意中认识的人, 咱们试试不行吗?”   程铃窘的无地自容,“我比你大, ”   “又不是大了二十,两岁不算什么, 就当我上学早, 你上学晚,”   这怎么能“就当”, “我只上了个卫校, ”   “以前好多大学生, 另一半还目不识丁呢, ”学历真的不代表人品, 那边屋里还关着个大学生呢,还不照样祸害人?   “我离过婚, ”   “我知道, 我还被人叫小白脸儿呢, ”张佚也没觉得离过婚有什么, 何况程铃那次失败的婚姻, 全部责任都是田向阳那边的,“不过你也真够傻的,你发现他有病,不应该随便就离婚吗?”   程铃被张佚问的满脸通红,田向阳真正的“毛病”她没办法诉诸于口,但外传的毛病,她也没办法跟张佚解释啊,“我就是这么傻,你觉得不行就算了。”   “行,我觉得傻点挺好的,”张佚灿然一笑,“咱们两人有一个精的就行了,你就傻着吧。”   这是拐弯寒碜自己呢?程铃嘴一撇,“那不行,我这么傻,别被你这精的卖了,还帮你输钱呢。”   “可你这么傻,要是再找个傻的,肯定得叫人卖一对儿,”张佚忍不住伸手抚一下程铃脑后的马尾,“就这样最好了,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呢?”程铃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她说喜欢自己,顿时面如火烧,觉得这个厨房都呆不下去了,她一跺脚就往外跑,“以后我家你少来!”   “你们在做什么?”程钢站在院子里看着从厨房里跑出来的程铃,姐姐那娇羞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张佚,你干什么啦?!”   张佚从厨房里探出头,“我能干什么?就是跟程铃确定了下关系,从今天起,我不只是你老同学,我还是你二姐程铃的男朋友,俗称:对象儿!”   这人怎么嘴那么贱呢,“你再说一遍,你跟我二姐啥关系?”   “从现在开始,”张佚笑的山花烂漫,“我们是恋爱关系,我记得我比你好像大俩月,你以后管我叫张哥就行了,”   呸,还张哥呢,程钢看着站在正屋前头拧着脚尖儿却不进屋的程铃,“二姐,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要跟他谈恋爱?我跟你说,他,”   朱耐梅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凭什么认为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就比离婚女人高贵呢?难道真的是身为男人的傲慢?   一念至此,程钢看着程铃,“你也是这么想的?”   程铃看了一眼正向她望过来的张佚,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他了,跟他试试。”   连自己姐姐都点头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程钢深深的看了张佚一眼,“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姐,我绝不放过你!”   张佚好笑的看着程钢,他还能不放过自己?“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要是再气你二姐,我才不会放过你!”   ……   开年之后,朱耐梅就收到了份特别大礼,她之前发表的一部短篇小说,拿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这下子别说京市了,整个南省文学界都被震惊了,全省上下都知道京市出了个写作新人,京市日报甚至把这件事当作文娱头条给登在了报纸上。   省文联更是一纸调令,要把朱耐梅调到省文联创作室当专职作家。   这下朱耐梅可有的纠结了,去平市当专业作家,这是难得的机会,但离开家,又不是她想的,偏这个时候系统跟程方悟都跟死了一样,谁也不肯给她建议,非要她自己做出人生的抉择。   朱耐梅跟父母商量了几回,最终还是以自己资历不够,婉拒了省文联的邀请,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在哪里写都是一样的,而且她对《百花》杂志挺有感情的,她也想在这里再呆上一段时间,再说调动的事。   等她做出了决定,程方悟才出来表示赞成,“当然做专职作家,每年可以出去开笔会、采风,外头听着也高大上,但你如果去了平市,宝宝你一个人带着也辛苦,不如留在京市,有孩子姥姥姥爷帮着你,你也可以专心创作。”   有了程方悟的肯定,朱耐梅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她真怕自己拒绝了省文联之后,会被程方悟骂呢,就听程方悟又道,“但你在京市至多再呆三年,有机会调到省里,还是要调过去,往上走是对你能力的肯定。”   这阵子程方悟没事就跟朱耐梅絮叨,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朱耐梅,又怕她忘了,非要让她把有些关键点记到本子上,看着程方悟对她的未来规划,朱耐梅心里酸酸的,她要送走的不是她的前夫,更像是一位师长。   “系统,你们是不是要走了?”朱耐梅问道。   真的是离走不远了,系统嗯了一声,“差不多了,你的事是完了,程铃跟张佚也定下来了,就剩下个何骄阳,宿主的任务也算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虽然他扔错了人,但朱耐梅还是顺利的改写了命运,拿到了女主剧本,他回去也可以交差了,至于程钢么,没有娶到市长的侄女,少了早期的岳家势力,肯定不可能像前世那样成为“程方悟”了,这也算是朱耐梅重生,改变命运加上虐渣了。   系统自己盘点一下,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完成度还算不错,至于送错人的问题,黑猫白猫抓住耗子才是好猫,而且他还稍带着,解救了程铃跟何骄阳,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系统默默算着他回去之后,能不能拿到奖励升级一次,最好下个任务再遇到程方悟这样聪明伶俐积极主动不用他操心的宿主,那样他才真是躺赢呢。   程方悟比系统还舍不得呢,虽然被送回来,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纵横艺术圈跟娱乐圈,成为世人眼中的著名艺术家,画坛瑰宝,但托系统的福,他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姐姐跟儿子。   即使周志红让他看到了自己从来看不到的另一面,可能和母亲再次相聚,哪怕只是吵吵闹闹呢,程方悟都觉得无比幸福。   “哎呀,反正骄阳那边还没有完成呢,你还可以再在这儿呆好久呢,要不咱们换过来?这阵子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也算是完一完程方悟未尽的心愿。   自己是回去又不是死了,程方悟被朱耐梅的口气逗的一乐,“真的?那我可找楚安平去了,说实在的,我一生女人无数,还没有跟男人谈过恋爱呢,走之前可以尝试一下。”   虽然明知程方悟在逗她,朱耐梅还是一心的郁闷,“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你跟人家谈了,你走之后,给你收烂摊子的是我,到时候害人家楚老师伤心,这账算谁的?”   当然算你的,我走了你们还能追过去?可惜程方悟现在只是个小光团,做不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嗐,我就那么一说,你当我一个大男人,会去跟另一个男人说情说爱?”   “那可不一定,在我眼里,就没有你干不出来的事,”朱耐梅怼别人可能不好意思,欺负程方悟现在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系统,为了不让朱耐梅同志失望,赶紧把我们换一下,”程方悟呼叫系统,他得给朱耐梅点儿厉害看看。   “你确定?如果我把你换过去,你不去找楚安平,小心我电你!”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电他?程方悟犹豫了一下,他去找楚安平,不代表发展嘛,多少给楚安平一点儿希望也是可以的,“啊,我,”   朱耐梅却不肯给程方悟这个机会,“我还有好多事呢,一会儿我还得接受日报社的采访呢,” 文化宫跟市歌舞团的音乐小品过年的时候参加了省里的联欢晚会,还拿了奖,不但参演的人员回来之后被表彰了,作为小品的创作人,朱耐梅也是被提名表扬,蒋记者来了电话,说要采访她。   “这个我可以替你,”程方悟最不怕抛头露面表现他的谈吐风度了,“只有报纸太逊了,视电视台干嘛呢?应该以咱们的音乐小品为主题做一期节目才对嘛。”   京市的电视台才开办了一年时间,目前除了转播国家跟省里的新闻还有电视剧,真正属于自己的节目,也就一个京市新闻,程方悟在朱家跟着朱耐梅看了两眼,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他们不会做的话,我可以代劳。”   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多识广,“啧,系统啊,如果你把我直接送回到程钢身上,没准儿这一世我不只是大画家,还能当一个传媒大亨什么的,唉,放朱耐梅身上,真是大材小用了。”   “你不得瑟会死?赶紧把何骄阳的事解决了,咱们回去!”利用前世的经历回来发财,不需要大才也能成功,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了一回。   程方悟被系统教训,立马不吭声了,“嗯,那朱耐梅你见过蒋记者,咱们去看看何骄阳吧。” 第93章   何骄阳一结束电视剧的拍摄就给朱耐梅打过电话了, 等她从平市回来, 并没有直接回到原先住的地方,而是搬进了朱耐梅帮她租的一处房子里。   “穆伟东还不知道你回来?”朱耐梅把买好的菜递给何骄阳,“不管怎么样,你得跟他谈一谈。”   何骄阳叹了口气, “该谈的都谈过了, 过年的时候他往我们家去了,”   说到这里,何骄阳轻叹,“他到我家的时候, 我才意识到, 其实我家里人对他并不是很熟悉, ”甚至穆伟东连她家住在哪里都记不清了。   可她, 这么多年居然还傻乎乎的以为, 这个男人有多少的爱她。   朱耐梅拍了拍一脸落寞的何骄阳, “后来呢,他又跟你认错了?”这些男人, 不让他们知道疼, 他们还以为老婆都是没脾气的。   何骄阳点点头, “还留在我家过年了, 我不想大过年的让我爸妈因为我们的事生气, 所以也没拆穿他, 过了初三, 他让我跟他一起回他家去, 我没答应,他挺生气的,还骂了我,就自己走了。”   其实何骄阳的父母也觉得女儿做的过分了,过年都在娘家了,过完年去婆婆家走一趟,也是情理中的事。   朱耐梅也想到了,“叔叔阿姨呢?他们没说你?”   “我跟我妈说了,”何骄阳点点头,“也把我自己的打算跟她讲了,我妈挺支持我的,她说,打女人的男人不能要。”   何妈妈真是太好了,省得将来离个婚还要跟家里人掰扯。   “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让你帮我租了这间房,我现在是不奢望穆伟东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了,指望他能支持我,不如等着母猪上树呢!”想到过年时穆伟东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态度,何骄阳心灰意冷道。   以前只听说“未来”穆伟东会对何骄阳做什么?但那事毕竟现在还没有发生,但这阵子朱耐梅算是也见识到了穆伟东的自私了,一个根本不看妻子当做平等的人的男人,他的好根本不值得留恋,“嗯,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何骄阳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你今天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你还会做饭了?”这可是个新鲜事了。   何骄阳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家里特意跟我妈学了,不求味道,做熟还是可以的,你要不要试试?”   “能做熟就是质的飞跃了,”朱耐梅肯定的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好,我可是会直接说的。”   ……   穆伟东也没想到,何骄阳再次回来,他们的关系会彻底降到冰点,他以为等何骄阳消了气,他再好好表现表现就会没事了。   “骄阳,你真的不回来住了?你看,我还从家里带了好多酱菜呢,我妈专门叫我给你带的,她年前就腌好了,我嫂子她们也念叨你好几回呢,还说等你回来之后,让我带你回去看看呢!”   何骄阳拍的电影现在也在穆伟东老家放了,现在全村都知道那电影里最时髦最漂亮的姑娘,是老穆家的儿媳妇,这简直跟当年穆伟东考上大学一样,是轰动一方的大事,还没过年呢,四邻八乡跟穆家沾亲的乡邻们都已经纷纷说要来穆家看看真人了。   结果何骄阳根本没回去,这不但让穆伟东,还让他父母都觉得很没面子,因为这个,穆伟东的父亲还狠狠的说了他一顿,叫他因为进了城,娶了城里的媳妇,就忘了本,还直接下了命令,何骄阳必须回去一趟,到时候家里会摆席,让何骄阳给亲戚长辈们敬酒。   虽然知道何骄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听话的小丫头了,但穆伟东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他可不想被哥哥看不起,说他书读多了,连老婆也降不住了。   想着在家里连眼睛都不敢跟哥哥们瞪一下的嫂子,再看看直着脖子跟自己吵,被自己当公主一样伺候着的何骄阳,穆伟东都开始后悔,当初真是一时被自己的虚荣心迷了眼,就想着他这样的穷学生,还能娶到师大舞蹈系的系花,在男同学中间,绝对的扬眉吐气。   可真到了过日子,才明白什么叫中看不中用了,他哪是娶了个老婆,简直就是娶了个祖宗,原本日子这样过着,穆伟东觉得也可以,虽然他多做一些,但何骄阳本身就养的娇,又漂亮,带回去穆家上下都觉得很有面子。   可现在呢,乖巧听话又好哄的老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穆伟东不知道自己娶她,还有什么用处?   何骄阳笑着摇摇头,“咱们想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再住在一起做什么呢?吵架?”   她抬头看着穆伟东,“我想去首都进修表演,省电视台的导演帮我联系的,如果毕业了,应该能调到省电视剧制作中心当正式的演员,咱们离婚吧!”   “何骄阳!”穆伟东没想到过完年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何骄阳竟然是告诉他要离婚?“你别太过分了,离婚,门儿都没有,我们老穆家就没有离婚这一说!”   “你们老穆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你考上了不也没人拦着不让你上?”何骄阳不以为然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如果一方不肯离,可以起诉到法院的,而且咱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分居也是明摆着的事,倒不如趁早离了,你也好再找一个合适的。”   “我看你是找到合适的了吧?”穆伟东一脚踹到文化宫门前的大树上,引得树上的残雪簌簌而下,惊的何骄阳直往后退,“我看你就是变心了,出去见识了外头的大世界,嫌我穷嫌我没出息了不是?何骄阳我告诉你,没门儿!”   何骄阳握紧拳头,“我是很感谢走出去看了外头的大世界,只有走出去了,我才知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以为你是我终身的依靠?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农村出来的,你伙食费不够,我就买了你们学校的粮票,每天跑到你们学校去吃饭,为的就是可以贴补你,哼,如果是嫌你穷,我当初就不会找你!”   上学的时候,何骄阳说他们学校的伙食好,每天到他们学校跟他一起吃饭,偏她饭量小还买那么多,剩下的几乎都让他吃了。   时间久了,穆伟东怎么会不知道何骄阳的真正用意?“以前是以前,现在你变了,你被外头的灯红酒绿迷了眼,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就想着过那种纸醉金迷的虚荣生活!”   两人的吵架声引的路人驻足,何骄阳又羞又恼,“你闭嘴吧,我什么时候爱慕虚荣了?拍电影就是爱慕虚荣?明明是你自私狭隘,自己没本事,还看不得别人比你强,连自己老婆都容不下,穆伟东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要跟你离婚!”   她跺了跺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们文化宫分给我的,今天我就会交回去,你赶紧搬走!”   穆伟东没想到何骄阳绝情到这种地步,连房子也不给他住了,如果他搬走了,就只能住单身宿舍,跟几个未婚同事挤在一起,那他以后怎么生活?   “你给我回来,”穆伟东见何骄阳转身往文化宫里跑,立马追过去抓她,“你站住,咱们把话说清楚!”   “啊,你干什么?”   何骄阳只觉得胳膊被铁钳一样的手狠狠抓住,疼的她尖声大叫,“你放手,来人啊!”   “放手,”楚定平今天在文化宫有课,下课正看见穆伟东对何骄阳动手,忙跑了过来,了把握住穆伟东的手,“你放开她!”   穆伟东也见过楚安平,“楚老师你别误会,我跟骄阳说的家里的事。”   “说事就说事,干嘛动手?你先放开,”楚安平见何骄阳眼泪都下来了,“没看见小何都疼哭了?”   穆伟东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要裂了,“我放,我放,骄阳,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里一急,”   穆伟东一松手,何骄阳立马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出来,反手一耳光打在穆伟东脸上,“你不是故意的,每次你都这么说,跟我动完手,再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穆伟东,我要跟你离婚,我要离婚!”   文化宫的老师们也都听见声音跑出来了,几位年纪大些的女同事过来扶着泪流满脸的何骄阳,“何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安平见穆伟东要往何骄阳身边去,手上又一使力,把他摁在原地,“穆伟东同电,有话你在这儿说就行了,你没看见何老师很害怕你?还有,不管什么时候,做为一个男人,都不应该对女人动手,何况何老师还是你的妻子,你跑到她单位来闹已经不对了,还跟妻子动手,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穆伟东好笑的看着楚安平,一指台阶上的何骄阳,“她是我老婆,我犯啥法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动手了?再说了,就算是我跟她动手了,那也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插啥嘴?”   他冲何骄阳大声道,“何骄阳你过来,咱们把话说完!”   楚安平没想到穆伟东居然是这样的人,“她是你的妻子,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对待她,如果你打伤了她,就是在犯法,就算只是何老师的同事,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欺负人。”   何骄阳从女同事们身后走出来,“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再纠缠也还是那句话,我要跟你离婚!穆伟东,我是个独立的人,并不比你差到哪儿去?更不会因为成了你的妻子,就活该被你摆布一切,你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权力!”   “我没有权力?我是你丈夫,我为什么没有权力?”既然大家撕破脸了,穆伟东也不替何骄阳隐瞒了,“自从你拍了那个什么破电影,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就想着往外跑,成天不着家,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儿女人的样子?”   何骄阳冷笑一声,“女人的样子?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你规定的?我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不犯法也没有伤害影响到别人,我做什么都行!”   她看着站在穆伟东身边的楚安平,“楚老师你是京大的老师,你来说说,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难道女人就应该放弃自己的理想,忘记自己所学,被关在家里生孩子做家务吗?”   楚安平赞赏的看着何骄阳,“没人可以规定别人应该活成什么样子,何老师你说的对,只要不伤害别人,每个人都有权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女人也不应该为了哪个男人就放弃自己,女人在是谁的妻子之前,首先得是自己,没有人有权力阻止你想做的事。”   虽然知道楚安平不一定站在自己一边,但穆伟东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可是男人啊,“难道你老婆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爱人?楚安平想起朱耐梅,“是啊,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尽我所能支持她,穆伟东同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难道最要做的,不应该是让她活的开心吗?” 第94章   活的开心?怎么活才叫“开心”?穆伟东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亏得了何骄阳, “你问问她, 我是怎么对她的?供吃供喝,家务活一点儿也不让她沾手,成天回家跟个奶奶一样,这样还不开心?”   他抬头看着何骄阳身边的女同事们, “别人不知道, 你们还不清楚?何骄阳会干什么?你们不也常说,她嫁得好?”   “第一,何老师自己有工资,她吃喝绝对花不到你的一分一毛, ”楚安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 会跟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 “第二, 家务本来就没有男女之分, 男人多干一些还是女人多干一些, 是你们夫妻之间商量着来的事,之前你干了, 现在又拿出来当作自己的功劳, 以此来做为控制妻子思想行为的资本, 这种有目的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夫妻之间, 我只能说, 穆伟东, 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更别提是个合格的丈夫了。”   “就是, 我们这些女人是觉得何老师很享福,可现在一看,原来她的享福是这么来的,那还不如不享呢,”一位女老师大声道,“我们何老师业务能力多强?不但课教的好,还拍电影拍电视剧,你娶了这么个媳妇,不放家里供着,还准备让人家又在外头拼,又回家当丫头啊!你想的太美了吧?”   “就是,你一个农村出来的,要啥没啥,人家骄阳不嫌弃你,跟着你来咱们京市,你不该好好对人家?还嫌人家不干活呢,我听骄阳说过,你们在大学里处的对象,大学四年,骄阳是啥人你不知道?”   何骄阳看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穆伟东,“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满意,又何必非要拖着不肯跟我离婚呢?我什么也不会干,一天到晚还想着往外头跑,而且我还准备去上学,这两年都不会生孩子的,越早离婚,才不会耽误你,难道我说的不对?”   穆伟东张了张嘴,他又不傻,男人离婚也同样不好再找啊,就算可以娶到大姑娘,可整个京市,哪个姑娘能比得上何骄阳?“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能改一改,”   “我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不会改了,你还是死心吧,”何骄阳抚了抚被穆伟东抓疼的肩膀,“我绝不会再跟一个随便对女人动手的男人再生活在一起了,”   何骄阳听过程方悟跟她说的那些打死老婆的故事,那些因这嫁人而送命的女人,不但可怜而且冤枉,她记得程方悟说,能远离就远离,真摆脱不掉,也得“你死我活”!   何骄阳自问没有“你死我活”的本事跟决心,也不愿意有一天她跟穆伟东落到那一步,所以她选择“逃离”,远远的离开穆伟东,离开京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何骄阳当众宣布,而且是反复宣布要离婚,看来这婚她是离定了,虽然也有人感觉事情就如穆伟东所说的,何骄阳这是发达了要抛弃“糟糠夫”了,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何骄阳铁了心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穆伟东眼睁睁的看着何骄阳跟着同事们进去,他还想跟进去,可身边的楚安平却挡住了他的路,“何老师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你还是回去吧,再闹,对谁都没有好处。”   穆伟东看着楚安平,冷笑一声,“对谁都没有好处?不一定吧?大家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们这些人,巴不得她离婚呢!”   这叫什么话?楚安平不屑的看着穆伟东,“何老师跟你离婚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你也是上过学的?怎么大学教育就没有把你脑子里的那些‘四旧’给真正破除掉?”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往人头上扣帽子呢?”穆伟东一腔的邪火没地儿发,冲楚安平冷笑连连,“可惜现在这个不管用了,再说了,就算是管用,我家几代贫农,根正苗红!”   楚安平懒得跟穆伟东废话,“你随便吧,跟你这样的人,什么道理也说不通,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再骚扰何老师了,不然后果你承担不了。”   ……   何骄阳要跟穆伟东离婚的事都不用系统送信儿,已经飞速的传到朱耐梅耳中了,程方悟迅速的跟朱耐梅换了身体,骑车就找何骄阳去了。   程方悟赶到的时候,何骄阳正在跟楚安平道谢呢,上午如果不是他,何骄阳没准儿又要吃亏了。   楚安平来京市几年,对京市的女性真是刮目相看了,“今天的事不论谁遇到都不会坐视的,而且你做的很对,我应该支持你的。”   何骄阳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会觉得这是家务事,更乐意看热闹,顶多出声劝一劝,像你这样替我说话的,不会有几个。”   之前她跟穆伟东吵架,甚至被穆伟东打,宿舍楼里的邻居们不会听不见,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谢谢你。”   楚安平看着何骄阳微肿的眼皮,虽然她在大家面前很坚强,可是私底下,还是哭了不少,“真的不用,而且你是耐梅的朋友,我怎么可以看着你被人欺负不出声?”   这时候提朱耐梅?何骄阳也顾不得自己的心情了,“那啥,楚老师,你对我们耐梅?”楚安平可比程钢一点儿也不差,要是朱耐梅跟楚安平走在一起,就算是何骄阳离开京市了,也会替朋友开心的。   楚安平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我喜欢朱耐梅,但是她不肯给我机会。”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哪能等人家给你?”何骄阳越想越觉得楚安平跟朱耐梅般配,“不过耐梅才刚离婚,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内心并不会一点儿都不难过,你耐心一点,多等等她。”   楚安平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是她不给我机会,但她愿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我已经很替她高兴了,别的,看缘分吧。”   缘分?这说明楚安平对朱耐梅还是有所期待的,何骄阳抿嘴一笑,“楚老师,你也听见了,我准备离开京市了,以后想再见耐梅就不容易了,你要是有空,就多关心关心耐梅,她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要忙工作。”   楚安平看着有些窘迫的何骄阳,忍不住不一笑,他怎么会听不懂何骄阳的用意?“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两年我都会留在京市的。”   “你这两年?你也要走吗?”何骄阳讶然道,“那耐梅以后,”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楚安平要调走,朱耐梅怎么办?   程方悟赶到文化宫,正看着何骄阳跟楚安平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说话呢,“骄阳,你没事吧?”   “楚老师也在?”程方悟看着楚安平,飞速冲脑子里的小光团道,“这可不怨我,偶遇偶遇。”   何骄阳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我没事,今天幸亏有楚老师在,不然穆伟东那个不讲理的我可对付不了。”   程方悟不知道楚安平还有这技能,他倒是比穆伟东高,但并不是壮硕型的,穆伟东可比他魁梧的多,“谢谢你了啊,你没吃亏吧?”   楚安平好久没见到程方悟了,这会儿见他因为跑得急了,鼻尖儿上都是汗,忙掏出手绢递给他,“你先擦下汗,已经没事了,骄阳也跟单位请了假了,我跟她说了好,明天陪她去法院咨询一下起诉离婚的事,争取把这件事早日解决了。”   有楚安平插手,这事还有什么难解决的?程方悟长吁一口气,“那太好了,骄阳,你终于可以解放了。”   只要离开京市,何骄阳就算是安全避过了穆伟东的算计,但是么,程方悟打量着何骄阳那张漂亮的脸,决定趁何骄阳走之前,给她恶补一下,娱乐圈的各种潜规则,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漂亮的花朵身边永远不会缺少觊觎她的坏人。   程方悟跟何骄阳聊完出来,才发现楚安平居然站在文化宫墙外,“你不是早就走了?”   这都几点了,程方悟歪头看着楚安平,“你不会一直在这儿等着我吧?”   “嗯,我特意等你的,”楚安平静静的看着程方悟,“不过确实没想到你跟何老师有那么多话说。”   程方悟被楚安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好朋友嘛,她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得问清楚了,你等我有什么事?”   “是有件小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但最主要的,是我好久没见你了,想看看你,”楚安平一笑,“我今天没骑车,你送我去京大吧?”   “我这只是辆自行车!”程方悟一脸不满,“咱们两个骑一辆自行车穿半个京市,你是觉得我不够出名啊,还是咱们颜值不够吸引人?”   他可不想以后传出什么不利于朱耐梅的谣言,比如朱耐梅才离婚,就跟一个年轻男人逛大街,万一将来朱耐梅跟楚安平真成了,再传成婚内就出轨了,那朱耐梅自己都会炸了。   “颜值是什么?”楚安平没在哪本书里看过这个词,“哪两个字?”   程方悟把字告诉他,“简单来说,就是相貌的分数,”他推着车四下打量,“这么远的路,你开车来的吧?”他才不信那辆拉达不是楚安平的呢。   楚安平笑道,“不用看,我是坐公交车来的,你是不是有学车的打算?”   “啊?那个啊,”程方悟犹豫了,“朱耐梅,你想学不?我跟你说,车可是以后普及的代步工具,早学早方便,你学不学?”   小光团亮了亮,“不学,反正我买不起,学了也没用,真的普及了,那肯定有专门教人开车的地方,到时候我报名学去!”   “还是先不学了吧,我对那个东西还有些害怕,而且真学会了,也没有施展的地方,倒不如把时间花到眼前的事上,”虽然希望朱耐梅跟楚安平发展出来点儿什么,但程方悟还是尊重朱耐梅的感受,“你也知道我白天要上班,回家要带孩子还要写自己的东西,每周还得去冯大师那里学画画,我现在恨不得能多长一个脑袋两只手。”   朱耐梅不想跟他学开车,楚安平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你说的也是,这样吧,如果你以后有要用车的地方,只管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是为了小程强,也要保重自己。”   程方悟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的,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管事大事小,楚安平都是真的有事要跟程方悟商量,“何老师的事她应该都告诉你了,我是想,用不用想点办法,把穆伟东放到下头县里?这样离何老师远一点,也离他家里人近一些。”   什么叫“离他家里人近一些”?这个楚安平,蔫坏蔫坏的,程方悟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真调到下头县里,他还成了香饽饽了,而且县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离的婚,叫他一渲染,没准儿把自己说成可怜人,又骗了个好姑娘呢,倒不如在财政局,我看有那个王保庆在,他能蹦跶到哪儿去?”   而且京市人对何骄阳了解的更多一些,穆伟东的事也好打听,只要他们离了婚,恐怕几年之内,他休想再找一个不错的老婆了。   这也是楚安平临时起意,既然程方悟说不需要,那他还省一事呢,“你说不调就不调了,”   楚安平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等程方悟反对,楚安平就道,“你好像说要请我的,一直没请,”他笑眯眯的看着程方悟,“耐梅你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唉,程方悟看着楚安平那张笑脸,心道幸亏他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然非被晃花眼不行,“朱耐梅,去不去?不去我就直接承认你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去了,咱们换一换,你跟他吃饭去。” 第95章   她去?她又不傻, 跟楚安平坐一起多尴尬啊,万一楚安平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她怎么接?   可朱耐梅又怕程方悟真的乱替自己答应什么, “你先答应他, 然后我跟他吃饭。”   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解决好了。   ……   楚安平直接把朱耐梅带到了京市新开的一家饭店前头, “这迎宾馆是咱们京市第一家对外的饭店,别看是新店, 但把京市几个老字号的大厨都调过来了,在这里也能吃到最传统的京市风味。”   “看来这顿饭楚安平没打算叫你掏钱,这地方我熟,以后京市发展旅游业, 这里可是名震一时的大饭店,不但迎外宾,上头领导来了,也都是在这儿下榻的。”程方悟透过朱耐梅的眼睛看着一色簇新的大楼,“九层,还装了电梯,我记得还上了报纸。”   “是啊, 这大楼不去年才落成的,当时我爸妈还坐车跑过来看了看, 今天咱们算是踩踩点, 如果价钱能接受, 改天我带着爸妈过来也尝尝, ”迎宾馆的大名朱耐梅还是听说过的,但这地方离她生活有点儿远,又在西城,她还是头一次来。   程方悟自然能听见朱耐梅内心的想法,“放心,以后这地方你能常来!只要你稿费赚的够多。”   “我稿费赚的再多,也不在这上头浪费,”朱耐梅的消费观跟程方悟完全不同,她才不会为了面子在这儿花钱呢!   楚安平领着朱耐梅在一处雅间坐下,“前阵子省里开会,京市以后会在发展工业的同时,把旅游业也提上来,毕竟不能浪费了周围怡人的山水跟千年名胜。”   朱耐梅点点头,环视着古色古香的雅间,她跟着冯大师眼力也见长,“这里头家具全是红木的?画也不错,”   她探身看了一眼题跋,“王忆然,咱们市画协的主席?她的画鸟是一绝啊!”   楚安平见朱耐梅由观赏就成了品评,笑道,“你呢,你跟着冯大师学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的大作?”   朱耐梅吓的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差得远呢,冯大师也说了,我就是个自娱自乐,陶冶情操的水平,”   她看着王忆然的画,“恐怕这辈子我都追不上王老师了。”   “这话没错,王忆然也算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女画家了,不过然,后来她追不上我,”程方悟得意的亮了亮,“以后大家提起京市的画家,首先想到的是程方悟,而不是王忆然跟柳自山。”   “你可要加油,以后画坛没了程方悟,文坛多个朱耐梅也不算亏,”想想现在程钢不知道怎么样了,程方悟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楚安平走到朱耐梅跟前,看着墙上那幅墨兰,“你喜欢王老师的画?要不我帮你求一幅?其实都不用我帮你,你直接上门就行,她应该很乐意跟你交流。”   “要,当然要,王忆然的画将来也值点儿钱呢,”程方悟忙道。   朱耐梅却摇摇头,“还是不了,王老师愿意跟我交流,但我也得有可跟她交流的地方,等以后吧,百花跟画协都是文联底下的,我们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楚安平笑了笑,“我居然忘了,你们就是一个系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开会,你们都能遇到了。”   朱耐梅跟着笑了,“嗯,可能是因为我对画画不是那么狂热吧,所以看到的好画,欣赏的成分更多一些,但却没有立马要结交画家的想法,但是如果是我喜欢的作家,我可能就会想办法去认识了,”   朱耐梅已经说过自己对绘画没有那么热爱了,这种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你跟王老师认识认识也不错,你是京市最有前途的作家,她是京市最优秀的女画家。”   菜上来了,朱耐梅跟楚安平回到座位上,楚安平一指桌上的菜,“我前阵子跟我爸妈来过一次,觉得挺地道的。”   朱耐梅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忍不住笑了,“你觉得真正地道的风味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在当地各家老字号里吗?”   楚安平有些奇怪,“不然呢?”   朱耐梅盛了一勺莲汤肉片,“其实我觉得一个地方真正的风味,应该在当地百姓自己的饭桌上,比起大饭店里的这些,我更喜欢我妈做的。”   她一指最后上来的面条,“就像这样,味道很好,因为里面放了肉,带了荤腥就格外的香,但是我京市人,大部分做的时候,都是不放肉的,因为家里穷,吃这个就是省事省钱,所以京市人来吃,就不会觉得它们是真正的京市风味了,”   朱耐梅笑着给楚安平盛了一勺菜,“尝尝吧,我们京市的风味。”   楚安平哑然,“叫你这么一说,我定错地方了,那这样吧,这顿算我的,下次咱们再约时间,由你这个京市人,带我尝尝真正的京市风味,地方你定,最好是能带我这个外地真正的到京市百姓家里去,尝尝他们的手艺。”   “哈,砸着自己的脚了吧?”程方悟乐的浑身放光,“这个楚安平还真不简单呢,连下次的饭都约了,还京市百姓家里,那不是让你把他请家里吃饭吗?不然怎么办?带到我家去?我俩姐倒是手艺都很好。”   “你闭嘴吧,”朱耐梅没好气道,“真是看热闹不怕台高。”   她看着楚安平道,“还是就这顿吧,就像你说的,迎宾馆汇聚了京市各家老字号的大厨,做出来的就是真正的京市风味,不过不是京市的家常风味罢了,但也是一种代表。”   楚安平无奈的看着朱耐梅,“耐梅,你现在已经跟程钢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抗拒我呢?就算是对我没那种感情,也可以把我当个朋友,大家偶尔见个面,吃顿饭说说话,也挺好的啊。”   朱耐梅摇摇头,“这跟我离不离婚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的本意真的是只单纯的跟我做朋友吗?”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根本不是。   “你有追求我的权力,但我想我也有拒绝你的权力,我不知道以后咱们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跟你做朋友,吃吃饭聊聊天,并不是我想要的,”朱耐梅抬眸平静的看着楚安平,“对不起,但我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楚安平叹了口气,强笑道,“我还准备循序渐进呢,没想到你已经快刀斩乱麻了,我要是再问为什么,是不是更让你厌烦?”   朱耐梅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楚安平还是一脸平静,这让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也不是了,至于为什么,”   她下意识的抠着桌面,“这半年我变了很多,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朱耐梅,你以后都看不到那样的她了,所以,注定会失望的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想到何骄阳离婚后,程方悟真的会走了,朱耐梅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你把曾经的朱耐梅,你喜欢的那个朱耐梅,记在心里就好了,我也会把他记在心里的,这样就好了。”   楚安平有些理解无能,“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确切的说,现在的你,跟过去的你比,是有许多不同,以前的你自信,开朗,反应快且健谈,但只要想想你经历的了什么,这种变化就可以理解了,我当然希望你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但事情发生了,必然会留下痕迹,但这种痕迹不一定就不好,它会让你的人生更丰富,心志更强大。”   他看着眼眶红红的朱耐梅,掏出手绢给她,“跟之前比,你笑的少了,走路也不再把头抬的高高的,话也少了许多,但你还是你,你把自信收起来,放在心里,把你放在嘴边的那些言论,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这样的你,还是之前的那个你,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根本就是两个人好不好?朱耐梅轻轻摇头,“你不懂的,你永远不会懂,不过我会把我这段经历写成小说,如果某一天你看到它,希望你相信里面的故事,那就可以了。”   “好,你的小说我一定会看,但我更想多了解你一些,用自己的眼睛跟心,来理解你话里的意思,”楚安平含笑看着一脸无奈甚至有些愤懑的朱耐梅,“可惜现在没有相机,不然给你照张相,你就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了。”   朱耐梅活这么大,还没有人夸过她“可爱”呢,这让她登时面如火烧,“你胡说什么,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程方悟在一边看着津津有味的,“这你就错了啊,难道小孩子才‘可爱’,不论男女老少,皆有他的‘可爱’之处,关键就看是在什么人眼里,唉,咱们真的不一样啊,如果是我,别人夸我‘可爱’,我心里肯定很得意。”   “所以我才会说,咱们两个是不同的,与其让楚安平失望,不如现在直接说开了,他记住以前的你,不更好么?”朱耐梅觉得自己到死也不会忘记程方悟,她甚至希望,在这个世上,有某个人,也像她那样记住他。   楚安平听不见朱耐梅的心声,笑道,“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就是可爱的,跟以前的你是不同,但对我来说,是另一种美,另一种吸引力。”   “你们这些大学老师都是这么说话的吗?”朱耐梅被臊的不行,她想像着程方悟会怎么回答,“好吧,谢谢你的夸奖,咱们快吃饭吧。” 第96章   有楚安平的帮助, 何骄阳跟穆伟东婚离的极其顺利, 从民政局出来, 穆伟东看着手里的离婚证, 冷笑一声,“你现在跟那个朱耐梅真成了一路人了,她离你也离, 是啊,你们这种女人, 不趁着年轻漂亮攀高枝, 谁会愿意跟我们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过平凡的日子?”   何骄阳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 “你说我就说我, 别扯耐梅, 我跟你离婚,是因为你自私,嗯, 还有你无能, 你最无能的表现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强, 我真的很想知道, 比我强那么重要?还是你这一辈子,能胜过的也就只有我了?只有在我跟前,你才能提起你大男人的自尊?”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现在好了, 大家都解脱了, 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我们单位的房子我也交回去了,你趁着总务上没来赶人,抓紧时间搬走吧。”   “我还有事要忙,走了,以后再也别见了,”何骄阳看了看腕上的表,她跟朱耐梅约了一起吃饭,还要给家里打电话,事情多着呢。   穆伟东看着拾级而下的何骄阳,就算是心里再恨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前妻连背影都那么漂亮,可她却不要他了,在出名之后,“何骄阳,我等着,等着看你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何骄阳连头都没有回,这样的男人,她居然痴心爱了七年,想想自己最好的时光都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她比离婚更觉得痛心。   ……   “耐梅,你怎么了?”何骄阳看着一直出神的朱耐梅,“你好像很不高兴?我离婚你……”   朱耐梅连忙摇头,“你别多想,我确实走神儿了,但不是因为你离婚的事,不好意思啊,但你离开穆伟东,我真的很高兴,你在他那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太不值得了。”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离婚,何骄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赞同呢,你不知道,我在民政局,”   何骄阳眼眶微红,“大家都议论我呢!”   她离婚的时候还被围观呢,何骄阳又上过大银幕,被议论也是能想到的,“再议论又如何,又不会不给你们发证儿,咱们只要办成了事儿,目的达到就可以了,我那会儿,连结婚登记的办事员都跑来了,我不也照样离了。”   朱耐梅想起程方悟跟何骄阳说的话,“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当演员生活在聚光灯下,身上的优点缺点都会被放大,会有记者跟影迷关注你,到那个时候,才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呢,你这心理承受能力可不行,有待提高。”   何骄阳被朱耐梅说的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就是个演员,而且也不是那种很出名的演员,我的目标就是有戏可以演,出不出名的,并不是我最想要的,至于大家说我什么,我要是觉得委屈,就给你写信好不好?到那个时候,你再来劝我,我是发现了,不管我心情再不好,只要跟你说说话,就能缓解好多,我可是赖上你了,你不能不管我。”   没了程方悟,自己真的能帮到何骄阳吗?朱耐梅深吸一口气,“好,你给我写信,我来负责开导你,”她一定能做到,没了程方悟,也能活出跟前世不一样的自己。   “我出去上学,然后好好演戏,你呢,好好写小说,说不定哪天,我能演你小说改编的电影呢,咱们约定,大家一起努力,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何骄阳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马拉着朱耐梅从饭店出去,让朱耐梅赶紧回家继续写小说去。   朱耐梅也被何骄阳的情绪感染了,“嗯,咱们一起努力,我听说以后会有好多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她双手合什,“希望我的小说也有那一天,到时候我立马给你写信,让你来演!”   何骄阳端起桌上的啤酒,“那咱们说好了,干杯!谁也不许忘!”   ……   程钢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朱耐梅,有些恍惚,“耐梅,你回来了?”   程方悟看着眼眶发红的程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要跟韩萍彻底断了来往,这样挺好的,但你如果想过上你想要的日子,画画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记住了?”   程钢有些摸不着头脑,“耐梅,你怎么这么说话?”跟个长辈一样,又感觉要离开一样,“你要去哪儿?”   程方悟摇摇头,看着从屋里出来的程铃跟周志红,“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二姐跟大姐都是孝顺的,你以后别光想着儿子,对我大姐二姐好点儿,将来谁对你好,你就把家里的小院儿给谁,至于程钢,叫他自己出去闯闯,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耐梅啊,你这是,”周志红心里也怪怪的,她一把拉住程方悟的手,“耐梅啊,以前都是妈不好,妈管的太多了,你回来吧,程钢现在都不上班儿了,你回来替我管管他,他要是再不听你的话,我捶死他!”   程方悟笑了笑,耐心的扶了周志红坐下来,“妈,程钢以后会有出息的,就算是不成龙成凤,只要他好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以后也饿不死,你放心好了。”   他转头看着程铃,促狭的一笑,“听说你跟张佚确定关系了?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但是你得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别人失去自我,像我这样,自己足够强大,外头风再大,也休想把我吹倒了。”   程铃都顾上不不好意思,“耐梅啊,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跟姐说,咱们一起想办法,”她怎么听着这跟遗言一样呢?“你跟姐说啊!”   还是自己二姐啊,永远心最软,心最善,“没有,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去我杂志社找我玩儿去,嗯,等天再暖和一些,你带上张佚,来找我,咱们带着小强出去踏青去。”   都约自己出去了,看来是真的没事了,程铃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可说好了,你不许骗我,我跟你说,我这人心可实,你骗了我,我可是会记恨你的。”   程方悟失笑,“这都会威胁人了,张佚教的不错。”   可惜今天看不到大姐了,以朱耐梅的身份,找到程英家又有些奇怪,“二姐,你要是有空,多关注一下大姐家里,尤其是大姐夫的身体,咱们姐姐跟外甥,可都指着他过日子呢!”   “放心吧,大姐夫吃的药,我都记着时间给拿呢,你这闺女真的是,”程铃的眼泪下来了,都离婚这么久了,居然还记挂着王红军的身体,可惜这样的好弟妹,却被弟弟给气走了,“耐梅啊,你也要好好的,你们那个杂志,我期期买,还有你那个专栏,我也周周看的。”   ……   从程家出来,程方悟回到朱家,吃完晚饭,抱着程强回到屋里,他揉着小程强柔软的头发,“系统,其实我也挺感谢你的,人谁不想重活一回啊,你居然给了我这么难得的机会,虽然我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活着,但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许多,还有我们小强,现在回去,我起码能清楚的想起来,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程方悟,你别这样,搞得人心里这么不舒服,”系统不高兴的批评程方悟,“你得往好处想,你马上要回去了,再不用躺在床上了。”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我回去?回哪去?你别告诉我,程钢以后还会跟韩萍结婚,还会成为程方悟!”   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一世,因为他回来的缘故,他再不会成为之前那个“程方悟”了,就算是程钢一如前世,会成为著名画家,但也绝不是以前那个他了,那带着前世所有经历记忆的他会到哪儿去呢?   如果没有了这些记忆,那后来的程方悟还是自己吗?   “系统,你跟我说实话,程大哥真的能回去吗?他回去之后,会去哪里?”朱耐梅也想明白了,“你真的能把他送回去?那他的事业呢?还有钱,程大哥不是好多好多钱吗?”   程方悟以前可是吹嘘过,他就像台印钞机的。   系统也不知道啊,逻辑上是这么一回事,但事实会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啊,他只是个系统,哪能想那么多,他只管送,送完了程方悟会变成什么,真的不是他能力所及的事了,“这个嘛,这个,嗐,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们先走,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还有这样的?到了才知道?敢情你是觉得我反正是有去无回了?程方悟张大嘴,“系统,要不这样吧,我就在这儿呆着,跟朱耐梅共用一个身体,嗯,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让她用,我偶尔出来透个气就行,不用麻烦你再送我了,你自己走吧。”   人对“未知”总是更为恐惧,程方悟真不敢想像自己醒来之后是什么情况,甚至他能不能醒来,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细算起来,我二姐还没结婚呢,朱耐梅也没有真正成功,还有何骄阳,万一穆伟东不死心呢?我再呆一阵子,这些孩子个个都幸福了,我走也安心不是?”   “是啊,要不就叫程大哥留下吧,我愿意他住在我脑子里,”两人没事还能说说话,他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这样也挺好的,万一真的像程方悟想的那样,回去就是消失,那可怎么办?   系统怎么可能答应?程方悟一直“在逃”,他的任务就不能算彻底完成,难道他也陪着呆在这里?等着被主系统捉回去?到时候时候,他肯定会被发现送错了人,被认定为不合格产品给毁灭了。   “不要想那么多,直接走就好了,你们也不要看扁了程钢,焉知他不会比你的那个程方悟更优秀呢?你这一回去,那不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要对程钢有信心。”   程方悟还没再跟系统讨价还价,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朱耐梅,则眼前一黑,回到了床上。   三十年后   “程教授,恭喜您当选当代书画百人大奖!”   “程大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程老,请问您有没时间接受我们华国书画报的专访?时间您来定?”   “程大师,请问您什么时候开拍新的电影作品?”   程方悟站在国宾馆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乌压压的记者跟粉丝:   下头这些人里,有他的学生,有他书画作品的收藏者,还有他电影的忠实拥趸……   他习惯性的想冲下头的记者跟书画迷们伸手,示意他们安静,他记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篇简短的演讲。   但他还没有开口,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程方悟本能的动了动手脚,没事,他没事,系统真的把他送回来了,还是自己得奖的当晚!   这次再不能被江越跟吴侬那对贱人坑了,程方悟睁开眼,正看见自己的助理,理财顾问,还有江越。   “你,还有你,都给我出去!”一个睡了他的情人,一个跟韩萍早有勾搭,他真是太傻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屋里只剩下助理,“程老,您这是怎么了?我把医生给您叫过来吧?”   程方悟摆摆手,他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他跟着冯大师学画三年之后,就斩获了全国青年书画大赛金奖,一朝成名天下知。   “方悟”这两个字,是他的前妻朱耐梅送给他的。   他记得自己终于拿到大奖,兴冲冲的跑到《百花》编辑部,理由是他想把程强接回去住几天,实际上却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记得朱耐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一张显然就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宣纸,说这是她送给他的,她把这两个字送给他。   程方悟的眼泪落了下来,系统没有骗他,他回来了,继承了程钢的一切,而程钢,果然如自己想的那么争气。   虽然没有了韩萍的帮助,就算是在画坛崭露头角,他也没有调进文联,甚至一年以后,还因为长期请假,被商业局开除了。   不过程钢也能狠下心,硬是在家里以比之前努力百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绘画上,拿下全国大奖的时间,程方悟自己当年还早了好几年时间,而“程方悟”这个名字,也不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成了朱耐梅送给他的“字”。   她当时应该是在想念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把“方悟”两个字送给程钢,只可惜,程钢却以为她是在嘲讽他。   “你们帮我查一下,朱耐梅现在在哪里?”   助理跟了程方悟多年了,“冯老,朱老师如今人在国外,您忘了,朱强先生现在在国外定居,朱老师每年都会过去看望他。”   程方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助理,程钢的记忆告诉他,朱耐梅一如当年他为她设定的那样,市作协,省作协,全国著名女作家,多部小说被搬上了银幕,但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肯定,“朱耐梅她,再婚了吗?”   助理讶然的看着程方悟,“程老,朱老师没有再婚,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过的,”这问题自己这位老师可是年年要问,圈了里对这对曾经的夫妻也是完全看不懂,都不结婚,也不复婚,“程老,要不我打电话跟朱老师说一声,您病了的事?”   再这么耗下去,想一起携手看个风景,都走不动了。   “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她打,”   程方悟从床上坐起来,抓过助理递给他的手机。   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喂,程钢吗?”   “是我,耐梅,我是程方悟,我回来了……” 第97章 番外--穆伟东   穆伟东从单位回家, 人还没走到楼上, 就听见家里电视机的音乐声。   不是他耳朵好, 而是这栋财政局的宿舍楼里, 搬的也没有剩几家了,而那些跟他们同住在一栋楼上的财政局的年青人,这会儿还都没玩回来呢。   穆伟东站在楼梯拐角, 这会儿八点刚过,一套的电视剧又准时开演, 所有有电视的人家, 都打开了电视机, 收看由他的前妻, 何骄阳主演的电视剧, 没准儿他们在看的同时,还会对身边的人说,“瞧见没, 这个演员, 以前还是咱们京市的, 对了, 就是那个谁谁谁的老婆,不过人家嫌他没出息,离婚调走了。”   “爸爸,你在这儿干嘛?怎么不会家啊?”穆伟东的女儿端着要洗的锅碗出来, 正看见站在那儿发呆的爸爸, “你快回家吧, 桌子上还给你留了饭呢。”   穆伟东点点头,没理会女儿,女儿穆云是他再婚之后生的,他妈千盼万盼,最终只盼到个孙女,一气之下当即就坐车回老家了,也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妻子对老家的亲戚不满极了,再不许他们登门一步。   穆伟东再婚的妻子黄美兰听到女儿的说话声,从屋里探出身子,“你爸回来了?哟,这时间掐的可真好,何骄阳的电视剧一开始,他就叭叭的跑回来了,也是,这千想万念的,有什么用呢?顶多在电视里看看,流流口水,也就我这种瞎了眼的,才会傻而巴叽的信了他的话,一头栽到火坑里。”   穆云听见妈妈开了腔,知道这场架又有得吵,顾不得洗碗,先跑回屋里把自己的书包拿出来,等一会儿他们吵起来,她就坐在楼道的电灯底下做作业。   穆伟东听见黄美兰阴阳怪气的声音,“你胡说什么呢?你不想看她,别开电视不就行了?我下了班才回来,饭都没吃了,就得听你发牢骚,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这都是说了上千遍的车轱辘话了,黄美兰也没真的要跟穆伟东决一雌雄,“我问你,房子的事怎么说?人家可都叫搬家呢,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咱们一家三口睡大马路上吧?”   “我去学校问了,人家说现在都不包分房了,单位倒是正在积资建房,但一交就是好几万,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出?”   穆伟东在财政局不被上头待见,被调到了市职业中专教财会,美其名曰:专业对口。   黄美兰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摞到桌上,“哪有那么多钱?这倒要问问你了,前两年我没下岗,你的工资恨不得都寄到你那个破家去,怎么?现在没钱了?问你爹娘,你那个几个亲兄弟们要去啊?他们盖房呢,盖猪圈呢,养鸡呢,哪一项不是来你这儿要钱?怎么,现在你要没地儿住了,当哥哥的,能看着不管?”   穆伟东尴尬的从桌上端起那碗面条,这些他当然也想过了,但他心里更清楚,这不是哥嫂们来问他要钱的时候了,从他们手里拿钱,提都不要提,“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要不你回你们家问问?看你家能不能先借咱们一点儿?”   黄美兰冷冷一笑,“我早就想到了,我也跟我爸妈说好了,我跟云云搬回去,一间屋我家总能给我挤出来,再不会叫他们的亲闺女流落街头,至于你嘛,你怎么找地方去,你们老穆家不把孙女当家里人,我们老黄家,也没有养女婿的规矩。”   穆伟东跟何骄阳离婚之后,着实很出了次名,在单位恨不得溜着墙根儿走,之后被调到职业中专当老师,才有人给他介绍了在副食品公司卖土特产的黄美兰。   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偏何骄阳却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电视跟电影屏幕上,每一次有她的戏出来,大家都会把他拎出来说一回,别说看上他的姑娘了,就算是那些离婚丧偶的,都不愿意跟他相亲,原因很简单,他有何骄阳那样一位前妻!   遇到黄美兰,穆伟东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把当年追何骄阳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他已经过了三十了,总不能一直那么单下去。   可真结了婚才知道,黄美兰跟她的名字完全不搭,那是个气了就骂,恨了就砸的女人,他气极了也跟黄美兰动过手,可一转脸,黄美兰的爸爸跟哥哥就过来了,摁着他一通打,而因为黄美兰的哭诉,何骄阳是他打跑了,也就成了京市上下皆知的事情。   “你跟云云都走了,那我怎么办?还有房子的钱,总得想办法吧?你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啊!?”穆伟东离一次婚已经离怕了,黄美兰再不好,他也没想过跟她分开。   黄美兰看着端着碗,可怜巴巴望着她的丈夫,心里一阵儿厌烦,当初她怎么会觉得他是个大学生,还对她那么好,就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离婚是因为何骄阳嫌贫爱富呢?   这样的男人,别说又穷又没本事,就算是有钱,她也跟他过不下去,只可惜,女儿还得有父亲,“那没办法了,咱们以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了,你在学校的工资呢,我拿走三分之二,给你剩三分之一,你也没有什么大花销,满够用了,你别瞪眼,我这是在给咱们攒钱,什么时候钱攒够了,咱们不就可以买房子了?”   黄美兰看着电视里穿着一身八路军军装,慷慨激昂的对下头士兵讲话的何骄阳,她比自己还大了五六岁呢,怎么就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呢?站在她旁边跟她演戏的那个小伙子,看杂志上说,就是她的丈夫,比她还小着好几岁呢,瞧瞧人家长的……   再看看已经明显发福,脸色青灰,眼袋都要落到嘴角上的穆伟东,如果不是穆伟东还收着他跟何骄阳的照片,黄美兰真的不敢信,他曾经是那样一位美人的丈夫。   她像一位局外人一样诚恳的看着穆伟东,“我听说人家都考什么会计证呢,你怎么不考去?考了就能挣到大钱,你呀,钱你不会挣,人你留不住,你这辈子啊,也就这样了。”   见女儿端着洗完的碗进来,黄美兰冲穆云道,“云云收拾东西吧,明天咱们搬到你姥爷家去住,妈找了份工作,以后咱们娘俩儿好好过。”   男人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了,黄美兰的目光再次落到何骄阳身上,虽然穆伟东没少在她跟前说何骄阳还有那个叫朱耐梅的坏话,但黄美兰也不是没长耳朵跟眼睛,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个离了婚的女人,过的都比她们的男人好!   她没有离婚的勇气,但也不是真的不能把日子过好,这个男人,留着他拿工资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