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女配回到黑化前[穿书]》 作者:地生花 文案:   穿书成七十年代文里的女知青,并且还是一个黑化大女配。   佛系的霍笙表示:你是女主,男主是你的,主角光环也是你的,我不争,我不抢,不羡慕不嫉妒更不想当炮灰。   给男主下药企图爬床-不干。   利用男配-不干。   毁掉女主的脸-不干。   霍笙的目标,远离男主,做一名根正苗红的知青,赚赚公分,再谈一个温文尔雅的对象。   然而因为一场意外,霍笙和生产队队长赵卫东开始处对象了。   赵卫东,书中一笔带过的路人甲,流里流气凶巴巴的泥腿子,时不时欺负一下霍笙。   两人约定做戏三个月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三个月之后霍笙走不掉了。   赵卫东:“去哪?洗脚水都给你打好了,洗不洗?”   ***   阅读指南:   1、前期看文勿急,东哥表面不是好人实则不坏,身心清白。   2、文笔逻辑负无穷,努力提高水平,甜宠打脸文(大概)   3、本文设定半架空,勿考据勿喷(容易陷入低迷)看文为了快乐,去留随意,不必告知,(ノ>▽<。)ノ   4、更新时间晚上10~11点之间,其余为修文,可忽略。   5、鞠躬谢谢支持的小可爱,你们都是最美哒~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霍笙、赵卫东 ┃ 配角:一大箩筐 ┃ 其它: 第1章 001   1974年,霍笙缓缓睁开了眼睛。   “救上来的快,肚子里的水也吐得差不多,就是腕骨骨折可得养一段时间,等人醒了就没事了,现在的女娃娃年纪轻轻就要死要活的,还知青呢,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好像是为了返城名额的事闹得,都闹到公社支/书那去了。”   随后的声音伴随着窗子“咯吱”的摇动而小了下去,破旧的一张木板床上,霍笙早就醒了,喉咙胸腔里面还弥漫着一股沙土味,呼吸也有些不太顺畅,她睁着眼珠看着屋顶上贴着一两张张斑驳泛黄的旧报纸,屋顶不高,隐隐约约还能看清报纸上几个“大力发展”的清晰字体。   完全陌生的年代。   风从床头边的木窗户呼啸着吹了进来,顶上边角起了的报纸被吹的哗啦啦作响,霍笙动了动身子,左手手腕被夹板固定住,还能感觉到刺痛,她抬起另一只手,陌生的手掌,秀窄修长,手指又细又白,像是才从地里钻出的苗芽,这可不是自己的手。   霍笙终于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书中和自己同名又跳过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书中的大女配——女主的姐姐。   这本年代文,霍笙当时是为了打发时间看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女主成为人生赢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兼虐渣渣的爽文,而霍笙就是那个恶毒的渣渣。   霍笙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原书中的剧情,在资匮乏的七十年代里,书中的霍笙却不曾吃过什么苦,17岁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直到拥有主角光环的女主出场,狗血的来了。   原来霍笙并不是霍家两口的亲孩子,当初两人的孩子不幸走丢,随后才收养了霍笙,但亲女儿出现了,霍妈妈看着自己的亲孩子,也就是书中女主胡秀姗,后改名叫霍姗,在农村里长大,受了那么多的苦,就把孩子接了回来,打算两个女儿一起养。   随后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知青下乡,霍笙的文化程度比霍姗的高,自然这下乡就到了她头上,本来女主发挥了善良的品质,说自己从小就会干活,能吃苦,下乡她去,本是一番好意,听在霍笙和霍妈妈的耳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霍笙觉得霍姗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就她不识几个字,下乡也轮不到她。   而霍妈妈则是心里愈发愧疚了,觉得自己的亲闺女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能再吃苦了,这心里的一杆秤一旦稍稍有些偏斜,霍笙是能立马感觉到的,毕竟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娘俩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这也为她后面黑化埋下了种子。   下乡之后没多长时间霍笙就受不了,难以下咽的食物、每天都吃不饱、干不完的活,不管你识多少字,在这就是要干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笙为了知青返城的名额,真是挤破了脑袋,她所在的生产队队长也透漏出会把她的名字上报到公社,但最后谁能想到返城的名额却落在了和霍笙一道前来唯一交好另一个的女知青上。   顿时晴天霹雳,霍笙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有自己的父母了,她给霍妈妈和霍爸爸拍电报写信,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信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讯息,在她决定回家看一趟的时候,收到了信件,却是霍爸爸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并且还要登报告知,撇的干干净净,受不了刺激的霍笙一时没想明白觉得走投无路,就在天没亮的时候,走到了村口,投了河。   霍笙投河被救之后,把一切都归到了女主身上,就开始黑化了,一路陷害善良努力的女主,无所不用其极的拆散男女主,但在她的各种阴谋下,男女主更是情比金坚,最后男主为了给女主出气,亲手解决了她这个恶毒的女配。   全书就这样洒了一波的狗血结束了,妥妥一本虐渣爽文,当时霍笙看完还觉得虐女配虐的实在过瘾。   而如今——穿书的霍笙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了个身,床板摇晃了一下,发出“咯吱”声,女配不好当,还是个大女配。   “霍知青,醒了?”床边泛黄的布帐被掀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眉眼笑起来弯弯的,穿着白色衣,蓝色裤,两条乌溜溜的大辫子看着十分的有精神,她是和霍笙一起下乡的知青,但两人并不熟,而且又不在一个生产队上,霍笙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也没想起人的名字。   “你看能不能走,我送你回知青宿舍。”圆脸姑娘看霍笙不说话,视线转到她固定住的左手手腕骨上,意识到她不方便,于是蹲下身去找霍笙的鞋,赤脚医生外面还有一些头疼脑热的病人,霍知青占着这里唯一的床位,赤脚医生已经说了好几遍把人抬走。   霍笙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顿了一下:“恩”了一声,随即麻利的从床上起来,但她的鞋早在跳河的时候不知掉哪了,哪有鞋给她,最后还是赤脚医生的媳妇找了双不合脚的让她先穿回去,并说了好几遍让她记得送回来,毕竟现在的年代,谁家也不富裕。   布鞋面上还沾着泥,霍桑把脚塞进去,看了一眼自己行动不便骨折的手腕,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有的折腾了。   “你也别计较,人大队长也是没办法,第一次救你上来,还没回神你又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哪管手里轻重,能捡回命就不错了。   霍笙:“……”她还以为是在河里撞到了石头,原来是被人打骨折的。   作者有话要说:  ( ̄︶ ̄)第一次写言情~瑟瑟发抖,写的不好大家多多见谅,鞠躬感谢求收藏 第2章 002   圆脸姑娘叫周萍,送霍笙回知青宿舍之后就走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知青都在地里拔草翻地干活,霍笙走进来的时候,却看到靠门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她看到霍笙,愣了一下,视线飞快的就移开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霍笙凭借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床位,她先是把借的鞋子换了下来,穿上自己的,然后拿了床下的红通通的搪瓷盆,打算去打点水擦擦身子。   “霍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把发夹还我吧。”床边的人说话声音特别小。   霍笙脚步一顿,她一只手被夹板固定着,另一只手端着盆,索性把盆一搁:“发夹?”霍笙的语气完全是没弄明白什么发夹。   床边坐着的人,穿着一件浅紫色洗得有些发白的宽松衬衫,眼神呆滞。   才才从赤脚医生楚回来,霍笙现在头微微有些晕眩,还没回忆起这位是谁的时候,床边的人“噗通”的就朝着她跪下来了,这一跪,霍笙下意识退开两步:“李长美,你跪我做什么?”   “霍笙,就当我求求你,你把发夹还给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没办法,我对象已经回了城,我不能再耗在这里。”   李长美,书中霍笙下乡时唯一交好的女知青,也是抢了这次霍笙返城名额的人,公社公告返城名额的那天,霍笙看到李长美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背叛,什么也没想就去找了生产队的队长孙敬文,结果在孙敬文的办公室好巧不巧捡到了属于李长美的发夹。   霍笙家里情况好些,波浪款带着几颗珠子点缀的一字夹只有她有,她只给过一个人,那就是李长美,一个女知青的发夹出现在一个生产队男同志的屋里,紧接着霍笙的返城名额被换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要回城的霍笙不管不顾的就把事捅到了公社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现在都在传,李长美和快四十岁的孙队长睡了。   而那个作为证据的发夹还在霍笙的手里。   “你要发夹,我给你。”霍笙走到自己的床位,拉出床底的一个大袋子,费力的用一只手从中刨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把里面波浪款的一字夹拿了出来。   李长美没想到霍笙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平时都是挑剔又高傲,自己抢了她的返城名额被她告到了公社支书处,虽然,现在还没处理出结果,但她这几天被人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快被戳破了,她甚至已经想好霍笙不把发夹给她,她该怎么做了。   下乡的日子苦了些,但她何时遭过这样的罪,对霍笙又气又怕又恨。   霍笙知道书里的原主可没把发夹给李长美,最后李长美反咬一口,说这种发夹只有霍笙又,她只不过是借了用用,两人掐的头破血流。   霍笙拿着发夹,她没立马给李长美:“李长美,这发夹说到底也是我送你的,给不给你在我,但现在我也不想留着了。”她说着把发夹递了过去,在李长美接过的时候说道:“这是见证你得到返城名额的东西,我想你应该留着。”   李长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苍白,她手肘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霍笙把发夹放在她的掌心,重新端起了盆,说了最后一句:“恭喜你得到了返城名额,这是用你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我不会再去公社支书处闹,你放心。”   宿舍的门合上,霍笙松了口气,虽然原书里霍笙醒了之后,闹腾着名额给谁都不给李长美,但最后的结果也逃不过名额还是给了李长美。   因为,知青升学返城,都是支书说了算。   她不闹也省了李长美去了孙队长的办公室又跑一次支书办公室。 第3章 003   霍笙所在的地方是偏僻的河沟村,属于正红公社其中的一个生产大队,大队里新老男女知青加起来不多,就八个,为着返城名额这事,她和队上的队长孙敬文闹僵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个问题,她可不想走原主的老路,男主女主的事和她没关系,配角也有配角的活法。   霍笙边想边擦脸,没控制力道,白皙的脸蛋硬是被擦出淡淡的红,搪瓷盆里的水面上倒映出她此时的样子,倒是和她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瘦了些,再加上折腾,脸上神色恹恹的。   等她端着盆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半掩着的门里传出轻微的交谈声,霍笙站着原地听了几分钟,推开门走了进去。   宿舍里面的交谈声立马嘎然而止。   返城名额的事闹的可不小,要真是像霍笙说的,李长美和孙敬文干这下作的勾当,大伙都是有些不信的,孙队长看着不像,平时笑呵呵的,对谁都和善的很,而且家里有媳妇有孩子,李长美还有对象呢。   这会,干完活的女知青们回来见当事人霍笙和李长美都不在,就唠起了嗑,声音压的很低,结果没想到门一响,霍笙就出现在门口,她们都吓坏了。   “霍笙,你身体怎么样?”老知青叶红霞打破了尴尬,她看着霍笙行动不便的胳膊的问,心里狐疑,不是说跳河了吗?怎们手受伤了?   “恩,没事。”平时霍笙性格高傲冷漠,带着几分清高,除了李长美,和宿舍里的知青也不熟,她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于是放了盆,掀开床上的被子,把脚塞进去。   大队上干的农活繁重,宿舍里的知青们都很累,互相看了几眼也不再说了。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霍笙又受了伤,公社支书特意来安抚让她暂时不用去干活,一方面养病,另一方面等着名额的事情,其他知青都是早上天没亮透就被喊着去地里干活,李长美倒是不想去干活,现在她走哪都被人议论,但没办法,她两手两脚好着,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而且她得好好干,让领导干事看到她的表现。   只要离开这个山沟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女知青想着霍笙和李长美闹掰了,临出门的时候,就和霍笙搭话了。   “霍笙,你手是不是得休息十天半个月啊。”   霍笙正在往瓷缸里倒水,闻言下意识回道:“恩,是得养几天。”   “你一个人也不方便,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   知青干活都是磨洋工,特别是女知青要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霍笙明白了这位知青的意思,她笑了笑:“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再给队上添负担,劳动最光荣,你去干活吧,我能照顾自己。”   这名女知青有些不自在了,她还以为能趁照顾霍笙躲躲懒呢。   “走吧,再晚上工就迟了。”叶红霞喊着宿舍里的人走,那名女知青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宿舍里只剩霍笙一个人,她拿了瓷缸去知青食堂打了半缸吃的,冒着热气的包谷大米粥,但大米一粒都不见,都是黄橙橙的包谷,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大米、白面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知青的伙食更是不会好,平常翻来覆去都是这些。   咕噜噜几下喝完半缸粥,霍笙开始收啜自己的东西,她知道原主有不少东西,当着宿舍知青的面她不好翻找,这会大伙都去干活了,倒是可以好好的理理。   半响,她翻箱找袋,总算找到了信,信纸折的很整齐,霍笙打开粗略的扫了几眼,没有犹豫,把信撕了。   霍爸爸没出事之前,在医院的职位不低,霍笙下乡之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东西寄给她,都是吃的用的和生活用品。   霍笙盘点着自己的东西,有水果糖、蜂蜜、雪花膏,大多都是日用品,她剥开一颗水果糖丢进自己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真好吃。   最后霍笙甚至还翻出五张大团结。   五张大团结霍笙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收好。   收啜好之后,霍笙拿上在赤脚医生处借的方口布鞋,打算去还了。   赤脚医生处离知青宿舍距离不近,霍笙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到的时候,赤脚医生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简单的几个糙面馍馍放在大碗里,配上咸菜和一盆野菜汤,药水味的屋里混杂着食物的味道。   “霍知青,吃了没?”赤脚医生媳妇看到她,放下筷子,让自家儿子去搬个凳子过来。   “吃了,我来还你借我的鞋,麻烦了。”霍笙把手里装鞋的袋子递过去。   赤脚医生媳妇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鞋面上刷洗干净了,她嘴上说:“哎呀,你看看你,怎么给洗了,你手不方便,不能乱动。”   “应该的。”   赤脚医生媳妇觉得这个霍知青还是挺懂事的,也没了跳河那天的死气沉沉,倒是精神了不少,她面上带着笑,招呼着霍笙坐,去里屋放鞋去了。   霍笙没打算多呆,她看赤脚医生的儿子搬了个凳子给他,小豆丁一样高的孩子,瘦瘦巴巴的,于是从兜里掏出临出门时候带的水果糖递给他,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赤脚医生嘴里正咬着糙米馍馍,刚想让自家的娃别乱拿东西,就见到门口忽的出现了一个人,他朗声道:“东子,怎么就过来了?” 第4章 004   “赶早不赶晚,呦,来的真是时候。”门口站着一个的男人,高大的的身影,麦色的手臂拿着一条扁担,身上穿着带着几个补丁的粗布,一只脚的裤脚半卷着露出紧实的肌肉,他笑着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的拉了条凳子坐下,把赤脚医生儿子拎起来抱在腿上:“小柱子,吃啥呢?”他看着小柱子手里捏着东西,故意逗着去抢。   小柱子似乎很喜欢他,伸着小短手一口一个东子哥叫着,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糖,捂着的死死的,两人笑呵呵的闹做一团。   “吃了没?”赤脚医生问他:“我让你婶子拿个碗。”说着就朝里屋喊。   “我吃了。”男人伸手把小柱子举高高,视线却投向了霍笙,脸上的笑也收了,但仅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霍笙觉得莫名其妙,她应该不认识这个人,赤脚医生这有客人,她也不打算多呆了,鞋子也还了,朝赤脚医生说了一声就打算走了。   “记得过一段时间来换药,手不要沾水才好的快。”赤脚医生喊着霍笙要注意,。   霍笙点头道了声谢就走了。   “这女娃娃瞧着心思重,一心想回城里,真是连命都不要了,亏的你把人捞上来,不然死了个知青,还是个大学生,孙敬文吃不了好。”赤脚医生喝了口汤,现在这事闹的大,影响也不好,村里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风言风语传的快。   坐在男人腿上的小柱子小心翼翼的撕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嘴里,他听不懂自己的爸说什么,只觉得嘴里的糖甜甜的,好吃的他捂着嘴,不想把嘴里的甜味露一丝缝隙。   “吃不了好也是公社支书头疼的事,”男人把小柱子放下来,让他做到凳子上,随手摸出兜里的烟,抽了一只递给赤脚医生:“做没做,孙敬文自己心里清楚。”   “臭小子,从哪弄的?”村里人想吸烟都是自己种旱烟抽,方便也省,这种烟壳上画着麦穗图案的丰收香烟是个稀罕的,他伸手接过,闭着眼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和旱烟的味道隐隐不同,他稀罕的卡在了耳朵后,等挑个过节喜庆的时候再抽。   男人笑笑没回答他的话,用火柴点了夹在手指上的烟,动作老练,吞云吐雾,浑身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劲:“甭管哪弄的。”   “对了,你刚刚怎么没和人霍知青打招呼?我瞧着她那样子像是不知道你救的她。”赤脚医生忽的想起,两人刚刚似乎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这人是东子救上来的,虽然霍笙的手骨折了,可怎么着也得道个谢。   “打什么招呼,我又不认识她,我最烦城里这些娇滴滴的知青,特别是女知青,那天我只是顺手,她跳个河把我折腾的够呛。”   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烟蒂,这个女知青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跟着瞎掺和。   知青食堂的伙食不好,油水更是少见,霍笙休息了几天,发觉这具身体有轻微的低血糖,所幸她有一罐蜂蜜,倒是可以泡水喝,勉强对付一阵子,她手上有的东西大多是日用品,还是得挑个时间从公社赶一趟集,置办点东西。   老知青叶红霞也打算去,不过最近队上的农活太多了,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去,霍笙就商量着到时候跟着她一起。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叶红霞看出来霍笙比以前好说话,虽然性子依旧淡,但人好相处了很多,她看着霍笙的手问:“你这手要是不方便,你要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没事,再过几天就可以拆了。”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跟不上,霍笙手上的伤比想象中恢复的慢,不过她前几天去了赤脚医生处看过了,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把固定的夹板拆了。   霍笙手腕差不多可以松动的时候,返城名额最后的结果也出来了,霍笙看着眉梢上都是笑意的李长美就知道答案,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倒是和原书一样。   这个名额是李长美的,跑不脱。   随后,公社支书亲自找霍笙谈话做思想工作,霍笙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名额已经上报上去了,他已经调查过,李长美和孙敬文的事情是个误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又批评又安抚,做的有够圆滑的。   孙敬文貌似和公社支书有几分远方亲戚的关系在,这事不管如何,霍笙都只能吃过哑巴亏,毕竟孙敬文咬死返城名额是一开始就要给劳动积极性强的李长美,而不是给霍笙。   公社支书说了半天,见霍笙没反应,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缸里冒着热气的水,这个城里的女娃,皮肤长的细腻白皙,倒是比葱根还白,一眼看上去又嫩又娇的,河沟村来来往往这么多的女知青,也没她漂亮,他沉默了好一会,转了话题:“听说你爸——不对,我看了报纸,你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家人的情况不会影响你的任何表现,严格要求自己,来年继续再争取名额。”   报纸上已经登报了情况,霍笙是在前几天看到了报纸,现在她和霍家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若是有关系,她早就被人带走而不是还呆在河沟村这个地方了。   原书的霍笙要是有点脑子看到报纸的时候就该知道霍爸爸的用心,当初给她寄来的那封信没写明任何的原因也只不过是不让人抓到把柄,不过当时原主已经黑化了,即使后来知道了这个结果也抵消不了她心里滋生的恨意。   所以说女配就是来衬托女主的。   公社支书这是在一边鼓励霍笙一边提醒他爸妈的事情,   霍笙做出积极的样子响应,“既然你说调查清楚是个误会,我当然服从组织的安排,不会怀疑,以后好好表现,争取向上!”这样李长美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公社支书本准备一箩筐劝导的话,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他以为霍笙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观察了几天,想是霍笙想清楚了,也放心下来,倒是好好敲打敲打了孙敬文,多大年岁的人了,做事这么不小心,要么不做,要做,就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有下次,他这个生产队队长也别干了,回家种地去。   得到了确切要返城的消息,李长美很高兴,开始在知青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还把压箱底一直舍不得吃的一包地瓜干都拿了出来分给宿舍的其他知青,她心惊胆战的这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名额的事情黄了,如今,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这边喜气洋洋,霍笙则刚和公社支书谈完,走到半道上,就听到有人远远的喊:“姐!”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支持。   (ps:以后更新时间为晚上10点,日更,其余更新时间为捉虫或蹭玄学) 第5章 005   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纤细的身影朝霍笙方向跑了过来。   “霍,霍姗?”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呆愣了一会。   与霍笙温婉不同,霍姗性格活泼,剪了个当下流行的齐耳短发,人愈发显得娇俏,白衬衫上加了毛领,时髦又漂亮,不过此时眼下的乌青,让整个人多了一丝病态。   “姐,你没事吧?你的手——”霍姗说着眼眶里的泪花就掉了下来,她接到霍笙跳河的消息,折腾了好几天,才赶到了河沟村,见霍笙伤了手,急得掉眼泪,虽然霍笙和她总是和疏离,但她把霍笙当亲姐姐。   早几年的事情,霍爸爸不知救了个什么人物,现下已经接受调查被带走了,想见都见不到,家里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都摘干净了,霍妈妈却知道霍笙跳河的消息,人立马昏了过去,在医院躺着,也不能探视。   霍姗虽然小时候吃了许多哭,但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又见到霍笙的样子,霍姗忍了几天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了,看着柔弱委屈,连霍笙一个女的都生出怜惜来。   她犹豫了一会轻轻拍了拍霍姗的背安慰道:“没事,快好了,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其实问这些都是多余的,不过霍笙却忽的意识到,要是按照原书的发展,这是她离开河沟村的一个契机。   “姐,你听我说,爸不是要和你真的断绝关系。”霍姗擦了擦眼泪,低哑着嗓子给霍笙解释,当时霍爸爸已经被监视了起来,一些东西不能弄到明面上,她想起霍笙跳河的原因,忙不迭就开始解释,生怕霍笙生了怨恨。   霍笙耐心听她说完:“恩,我知道,我没在意——之前,跳河的原因不是这个,村里胡乱传的消息,我是自己不小心掉的河里。”   两人又说了一会的话,霍笙看她估计折腾了好久才到这,打算先带着人去知青宿舍歇歇脚,弄些吃的。   “不用了——我今天就得走。”霍姗勉强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把身上带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霍笙。   包袱颇有重量,霍笙打开里面都是粮票肉票零零散散还有其他的,这么多的票,霍家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霍姗上哪拿的这些东西霍笙心里有个大概,她没接,把小包袱推回去:“你留着。”   霍姗摇了摇头,她这次来主要就是看看霍笙,有那个人在身边,她不用这些东西。   “姐,你拿着,我马上就要去B市了,今天的火车,这些你留着有用,家里现在没其他的东西了,爸妈那里你不用担心,一有消息,我会发电报给你。”   “你,照顾好自己。”霍笙心下了然,她沉默了一会道:“我送你到村口。”   河沟村到县城的交通很不方便,要先坐牛车出了土石路,再换汽车才能到,而且汽车一天只有一趟,错过了就得等下一天,霍笙看霍姗什么都没带,又只有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想着还是自己跟着把人送到县城,到了县城,估计就没她这个女配什么事情了。   毕竟这是男主宠在心尖上的人。   一路上,霍笙和霍姗走在一起,倒是招人的很,引得一些在地里干活的男知青们可劲的瞅,被大队长吆喝了几声才继续干手中的活。   不过等带着霍姗到村口的时候,却看到了明显与河沟村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看清楚两人之中的一个是谁,在霍笙旁边的霍姗脸唰一下就白了,她几步冲了过去,朝着那个高大的男人道:“你来做什么!”她都说了让他不要跟着过来,他跟着过来是想干些什么。   高大的男人衣着整齐,又高又酷,脸上轮廓线条刚硬,但看到霍姗的时候神情慢慢变的柔和。   “这里太偏僻了,我不放心,来接你。”   霍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转头愣愣羞愧的看向霍笙,讷讷的吐出一个字:“姐。”只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小看了这人的控制欲。   也难怪霍姗羞愧,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昔日可是霍笙的对象——覃鹤清,两人分手之后,霍笙还是一心在他身上,在河沟村当知青的日子还不停的给覃鹤清写了许多信,前不久,霍笙撕掉的信就是要给他的。   见到前任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一起,原书中霍笙真是把霍姗恨到了骨子里,霍姗让她嫉妒,嫉妒的发狂,她恨这个抢了爸妈宠爱又抢了她心爱男人的人,殊不知,这些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费劲心思,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惜,现在的霍笙毫无感觉,她走过去,脸上带着微笑:“好久不见。”她和覃鹤清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见了。   覃鹤清,书中的男主,原书霍笙一生求而不得的人,英俊帅气,一心一意,眼中只有霍姗,曾经霍笙和她有过一段,但相处下来,霍笙的性子他并不喜欢,分手之后遇上了他真正的爱人霍姗。   “好久不见。”覃鹤清的声音好听的很,声音温润清透,听得霍笙感觉心脏跳的“咚咚咚”,不愧是男主,方方面面称优,现在河沟村不少的人都往这边看,毕竟覃鹤清无论在相貌气质上都吸人眼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和小姗正在处对象。”   霍笙笑着说:“恭喜。”   “够了!”旁边的霍姗忽的崩溃喊出一句,她脸上毫无血色,像是要昏倒一样,她捏着霍笙的胳膊:“姐,我——”她说着不知道自己能对霍笙说什么,转向了覃鹤清,眼眶红通通的:“覃鹤清,我有话和你说。”   覃鹤清点头,扫了一眼霍笙跟着霍姗走到了一旁。   霍笙看到霍姗打了覃鹤清一巴掌,覃鹤清立马宠溺的把人抱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她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宝贝两个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七十年代,男女关系的开放程度十分严格,他们在村口公共场合的地方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是属于耍流氓的行为,会被送去劳改的。   不少人都朝这边开始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去找了队上的队长,眼看事情要闹大,但当事人完全不在乎,霍姗和覃鹤清都不是河沟村,河沟村怎么管也管不着,何况,覃鹤清的势力估计没人敢管。   这本书里,男女主角可不是温温馨馨谈恋爱的,而是所谓的强制爱,覃鹤清喜欢霍姗,但霍姗起初不喜欢他,又因为霍笙的关系,所以,覃鹤清对霍笙是由强迫到后来蜜里调油,期间都是由霍笙这个恶毒的女配推波助澜的。   “你,过好吗?”   霍笙这时才注意到,和覃鹤清一起来的刘承,刘承是覃鹤清的下属,他两一起长大,后来覃鹤清的成功多少也离不开这个人,而霍笙是刘承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6章 006   此时发生的场景是原书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男主男配女主女配凑在了一起。   痴恋于霍笙的男配刘承是知道她心思的,而且霍笙写给覃鹤清的一封封信件都是经过了他的手递上去的,不过,那些信覃鹤清一封都没拆开就扔了。   “挺好的,你呢?”   霍笙回的这一句话让刘承受惊不少,以往霍笙瞧不上他,他是孤儿,被覃家收养的,要相貌没相貌要家势没家势,通常霍笙都是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上半句的,可越是这样刘承一心还是吊在霍笙身上,痴心一片。   他顿了好一会,局促的摸了摸后脑勺:“我,我还成。”刘承没想到霍笙会和他说话,他平时话不多,两人便沉默了下来,但霍笙能感觉到刘承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特别是在自己的受伤的手上。   刘承相貌长的不如覃鹤清,样子看上去本分稳重,这是原书中唯一一个在女配霍笙遭受万人唾弃的时候还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总的来说也是霍笙亏欠的人,后面的剧情中她可是把刘承这份感情利用的彻底,还逼着人对女主做了不少的坏事。   “这些,你拿着,我也没有别的。”刘承从衣兜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霍笙:“在这个山沟沟里,总会有些用处。”他们坐了汽车又转了牛车才到的这里,路上坑坑洼洼,一眼看去,就知道这里环境不好,而霍笙在这里当知青,干的活受的苦他可想而知,这些是他一早就准备给霍笙的,拿了一路,就借着这一趟交到她手里。   刘承递过来是一沓大团结,足足有半指厚,这么多的钱,霍笙毫不怀疑他把全部家底都掏给了她。   “这些,我不能要。”霍笙倒退了一步,和人拉开距离,她举起霍姗之前给的包袱:“霍姗已经给了我些东西,这些是你的,不用给我,我也不能要,影响不好。”   结果刘承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霍笙,看得霍笙尴尬极了。   不过僵持之下刘承最后把手里的钱收了回去,他犹犹豫豫开口说:“你,覃鹤清已经和你的妹妹在一起了。”他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害怕霍笙崩溃,但他必须这么做,为了让她死心,也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   刘承嘴笨,现在霍笙一定难过极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最后只做出一个承诺:“你再忍忍,等我们到B 市落脚安顿好,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回城的。”   他所谓的想法子肯定也是通过覃鹤清的关系,霍笙看着他觉得有些可伶,感情的事,不是能用公平来比较的,这个原书中的悲情人物,一辈子都没有得到霍笙的爱,只是一味的付出。   “不用了,刘承,我呆着这里很好,你,”她看着刘承的眼睛诚恳道:“我不喜欢你,也不合适你。”   刘承没想到自己压抑在心里的感情被发觉了,他一脸的痛苦,觉得霍笙在说假话,毕竟为了返城名额的事,霍笙差点丢了性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让你和我在一起,返城的事,我说了会想法子就会想法子。”   “刘承,我回了城,对大家都没好处。”   这时覃鹤清带着霍姗走了过来,霍姗的脸比刚刚更白了些,看着人像是失去了灵魂,她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姐,我,我和覃鹤清在一起了,对不起。”   霍笙知道按照剧情,霍姗是被清强迫的,现在霍爸爸和霍妈妈的安危和其它都得靠着覃鹤清。   不过最终强扭的瓜也是甜的。   “你不用在意,我和他已经分手了,霍姗,覃鹤清算得上一个不错的人,你们好好相处。”霍笙拎着手上的包袱:“时候不早了,走吧,你给的这些我留着了,到B市之后好好过日子。”   霍爸爸和霍妈妈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两位老人家会安然无恙,毕竟这是男主覃鹤清的岳父岳母。   随后覃鹤清让刘承带着霍姗先上了一早就等着他们的牛车。   “霍笙,你今天倒是干脆,小姗我会照顾好,你爸妈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会尽量让他们都过的好些。”他难得说话时认真的看着霍笙,他和霍笙处过一段时间对象,刚开始只觉得她温婉如水,样貌漂亮,但霍笙性子气量都太小了,空有一张皮囊而没有灵魂,能留在他覃鹤清身边的女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他遇到了霍姗,这个热情娇俏的姑娘是那么招人怜爱,他愿意把一切东西给她,把她保护的好好的。   覃鹤清把一生的柔情都给了霍姗。   “多谢。”霍笙说完笑着朝牛车上的霍姗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她知道她失去了一个回到城里的机会,原书中,霍笙发觉了霍姗和覃鹤清的之间的事,难得对她的妹妹软言软语,硬是让霍姗去求覃鹤清把她调离了河沟村这个地方并且跟着他们去了B市。   去了B 市霍笙这个恶毒的白莲花女配无所不用其极的拆散霍姗和覃鹤清,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还下了药给覃鹤清爬上了他的床,不过最后被踹了下来,倒是成全了覃鹤清和霍姗一夜缠绵。   当时她还把这段情节当小/黄/文看来着。   现在她穿书穿成霍笙,原书中的桩桩件件,她想起了都头疼,巴不得不去蹚B市这摊浑水,离男主女主远些,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霍笙走的干净利落,这在覃鹤清的印象中是没有的,印象中的霍笙虚伪又浅薄,就知道用眼泪来博取同情,和他的小姗完全不一样。   现在倒是知进退,识时务,覃鹤清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直至消失才上了牛车,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地方。   霍笙回到知青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躺床上休息了,偶尔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和磨牙声,霍笙放轻脚步,宿舍里只有老知青叶红霞借着窗外还没黑透的光,坐在床边缝补自己的干活时破了洞的衣裳,她见到霍笙回来便低声说:“回来了,就等着你,过两天,二队上的人要去县里买农具,我们跟着一起去。”队上的农活不多了,孙敬文队长给他们放了几天的假,正好和霍笙一起去县城里赶集,买一些东西。   霍笙把霍姗给的包袱藏到了床底,里面都是粮票,数目多,她放的也小心,听到叶红霞的话她走了过去:“二队?”   “恩,他们人多,我们跟着去,也好有个伴,二队的大队长还是救了你的人,人救了你,你也得道声谢,这次去,正好。”   霍笙被人从河里捞起来,只知道救了她的人是二队的生产队大队长,人倒是还没见过,她有一次去二队上看了,但去的不是时候,没遇到人,如今,听叶红霞这么说,想着到时候带足够的粮票和钱,买点东西表达一下谢意。   “行了,你去休息吧。”叶红霞继续缝补手里的衣裳,今天干农活的时候没注意,衣裳的袖口处被枝丫勾破了一道口,这件衣裳她还没穿几次,缝补时又心疼又小心翼翼,但破了的衣裳缝补出来也会有针线的补丁在,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一针往这走能缝的更好些。”霍笙指着袖口的口子,指给叶红霞看,最后霍笙直接在她衣裳勾破的口子处穿了几针。   叶红霞以为她是城里人,针线活这些不会如自己,没想到针线在霍笙手中一穿一拉,袖口上的口子慢慢合拢收紧,针脚整齐,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痕迹。   “你还会这手艺,针线活竟比做了这么多年的我还好。”叶红霞抚摸着袖口的纹路,惊喜道,现在这件衣裳看上去一个破口也没有。   霍笙笑着把针线递还给她:“我会一点刺绣,针线活还成。”   “听说今天村口来了几个人,耍了一会流氓就走了,不过,不是本村的人,好像是外来的,队长们也没管,要我说,管他是不是外来的,耍流氓就该抓住了送去劳改。”叶红霞忿忿不平的说着,把针线仔细的收回针线盒,她是最早一批来河沟村的知青,针线盒这种东西知青宿舍里就只有她有,她也很宝贝,平时借人也是让人用好了就还回来。   霍笙含糊的应了一声,没接叶红霞的话。   而此时在车上的覃鹤清伸手把大衣盖在霍姗娇小的身上,给她挪了下位置,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小姑娘白天掉了不少的眼泪,眼睛肿了一些,覃鹤清盯着她看了半响,慢慢开口道。   “刘承,你用我爸的名义给河沟村公社的支书打声招呼。”   刘承坐在后座,一听是河沟村的事,他背脊下意识直了起来,面上不显,问:“说什么。”   “知青返城要求的是实事求是,抵了霍笙名额的人,想来也达不到返城的要求,为国家做不了贡献,撤了吧。”   刘承沉默了一会:“……覃部长那?”   “我爸那我会去说。”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7章 007   去县里的这天,霍笙和叶红霞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收拾好在村口等着了,她们搭的是顺风车,自然是要来的早一点,省了去县里来回的车票钱。   两人说了会话,直到听到一阵“突突突突”的声音,一架拖拉机开了过来,叶红霞带着霍笙走了过去。   平常去县里都是坐牛车转一趟汽车,不过二队的人要到县里买农具,向支书打报告,可以申请开着拖拉机去。   拖拉机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几乎都是二队上去采买农具的知青,霍笙和叶红霞到后座的还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叶红霞资格老,二队上的知青她认识不少,而霍笙谁也不认识,笑着打了几声招呼就安静着坐在一旁。   “诶,霍知青。”远远坐过来一个人,上了拖拉机笑着坐在霍笙的旁边,“你也去县上?”说话的是周萍,周萍是二队上的知青,霍笙后来去过二队几次,和周萍熟悉了不少。   周萍身上带了一个大大的布包,手里还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列着不少的东西,应该是同队上让她帮忙捎带的。   “恩,去看看,你们大队长今天去吗?”霍笙看后座上坐的人差不多了,前面拖拉机上的驾驶员和周萍一道来的,倒是没见到把她从河里捞上来的二队大队长,于是就问了周萍。   “啊?你说赵大队长,他去的,估计一会就来了。”买农具这事,一般大队长都是要跟着的把关的,周萍知道霍笙想当面向她们队上的队长道声谢,不过也是没凑巧,霍笙去几次,一次都没见到人。   要是今天还见不到,霍笙就打算买一条猪肉让周萍帮忙拎给人。   随后,拖拉机上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人,后座几乎快要坐满的时候霍笙才见一个男人跳了上来。   车上的人都和他打招呼,喊他赵队长。   这不是当初在赤脚医生处见的那个男人吗?霍笙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他是二队大队长赵卫东?   赵卫东也看到了霍笙,两人对视了一眼,他朝人点了下头,霍笙反应过来跟着旁边的知青喊了一声赵队长,不怪霍笙愣住,大队上的队长年纪都是摆在那的,差不多都是三四十岁,年稍长沉稳,能震得住人,可面前这个男的,充其量只有二十多岁,看着稚嫩年轻。   人来齐了,后座上位置坐的差不多,赵卫东瞧了一眼,打算去前面和驾驶员徐力争挤一挤,不过前面的人像是知道了立马扭头朝后吼道:“周萍,你来前面坐,东子,你别过来,我两男人挤在一起,我开不了拖拉机。”   周萍和徐力争在处对象,徐力争这么一嗓子,周萍闹了个大红脸。   “你手软还是脚软?开不了滚下来,我换人。”赵卫东笑骂着的走到前面,没让周萍下去,不过两人不知在前面说了什么,没一会赵卫东又回了后座,前面的徐力争朝周萍喊:“过来,快点。”   周萍在大伙的笑声中带好自己的包跑前面去和徐力争坐一起了,前座上坐两个人位置足够宽,这徐力争在周萍来河沟村的时候就瞧上了周萍,前不久两人终于处了对象,把徐力争乐呵的。   他一个泥腿子,周萍是知青,徐力争跟捡到了宝一样。   赵卫东一屁股坐在了周萍刚刚的位置上,他一坐下来,挤的霍笙往叶红霞的方向挪了挪,叶红霞也体谅霍笙,挪出了一些位置让她坐宽敞些。   拖拉机“突突突”的发动了起来,后座上的知青们都聊了起来,叶红霞熟人多,和车上的知青说了一会的话,余光看到坐在她旁边亭亭玉立的霍笙快被高大的身子赵大队长挤到后面去了,她想自己给霍笙再挪点位置,但到底没挪多少出来。   赵卫东坐下去之后一动都没动一下,稳如泰山,和他另一边上的人说起了话,什么大队要向公社交多少公粮之类的话题。   霍笙打算说声谢谢,但此时这人笑意没了,刻板着一张脸显得凶巴巴的,也就没先开口搭话。   半响,赵卫东终于动了一下,两人肩膀挨的极近,衣料相触摩擦,这一动,赵卫东的大腿和霍笙的撞在了一起,霍笙默默的把脚移开。   一来一回,随着拖拉机走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最后霍笙人直接被挤到了后面,赵卫东紧实的大腿都和她贴在一起,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了。   “你挤到我了。”声音娇娇软软,软的跟糯米团子似的,明明声音小的很,但不知怎的声音清脆又不失软糯,聊的热火朝人的一车人都听到了,大家的声音瞬间嘎然而止,齐刷刷都把视线移向了说话的霍笙和她旁边的赵大队长身上。   赵卫东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大腿火箭一般的速度迅速移开,他斜眼瞧了霍笙一眼,转头朝他另一侧边上的人硬邦邦的说:“往那边挪一挪!”   不过后座上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挪也挪不到哪去,坐在赵微东旁边的人讨饶:“赵队长,挪不动,再挪,我挪下拖拉机了。”   赵卫东转头回来看霍笙,口气不好,似乎嫌弃霍笙麻烦:“还挤吗?”   霍笙摇了摇头。   因为霍笙刚刚说的话,后座上的人这时都盯着她看,觉得他们的赵大队长真是铁石心肠,对着个女娃娃说话声音比对着男人还凶。   看看霍笙如花似月,长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大伙不禁想到,前不久她跳河的事情,这么个娇滴滴的城里娃,是受不了河沟村的生活。   霍笙的一些衣裳都是在家里的时候置办的,有些还是当初霍爸爸去外交流的时候带回来,比起其他人的时髦漂亮,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衬衫,下搭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裙子上有着一些碎花小图案,白皙的脸蛋上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整个人显得清清冷冷,但刚刚说的话软绵绵的。   连女知青们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何况是男知青们,都是偷偷摸摸瞧上一眼,不敢视线太过热烈。   霍笙微微坐正了身子,她借着刚刚的事开口先说话了:“赵队长,上次的事谢谢了。”   赵卫东淡淡的说道:“那天我赶巧去村口,顺手的事。”说完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好似完全没放在心上,霍笙原本就是想当面道声谢,道过了,也就完了。   拖拉机到了县上,二队的人都要先去公社处,其他搭车的人从进县城陆陆续续都走的差不多了,霍笙和叶红霞是最后走的,问了刘力争待会拖拉机在哪停以及什么时候走。   刘力争告诉她们拖拉机不走了,就停在这里,让她们算好时间,别赶集赶晚了,他可不等人。   县上人很多,霍笙和叶红霞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外面早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见尾不见头。   “来晚了。”叶红霞垫起脚尖看了看,人太多了,估计得在这耗一两个钟头才能到她们,到了她们也不知道好东西还剩不剩,她带了不少的粮票和肉票就想买点好的,“下次来的话,还是搭牛车转汽车,来的早,也不用排这么长的队,就是省不了车票钱。”   日头升了起来,太阳还是有些毒的,供销社门口有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人山人海,几乎要把这个标语给淹没了。   好不容易站了半天,终于轮到了霍笙她们,供销社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砖铺地,花花绿绿的各种东西,也难怪热闹。   霍笙把肉票拿了出来,朝里面窗口的人喊:“同志,给我割一——两斤猪肉。”   营业员利索的把两条瘦肉拴好长称,递给霍笙。   “诶,等等,霍笙,这是精瘦肉,一点肥肉都没有。”肥肉比瘦肉好吃,一般瘦肉基本很少有人买,叶红霞忙提醒霍笙看清楚,那两条肉纯瘦的。   “肥肉没有,只有这最后两条瘦肉,不要算了。”营业员的态度不好,伸手去拨案板上的算盘。   案板上放着好几个算盘和记录的本子,剩的肉不多,基本都是瘦肉和一些猪下水,不过案板角落倒是放着一块肥瘦相间的肉,营业员睁眼说瞎话,估计那条肉是自己家亲戚预定或者是留着自己吃的,霍笙数了肉票递给营业员,“我就要瘦肉。”   叶红霞想着知青食堂一点油水也没有,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霍笙是城里来的想吃肉解解馋,也是应该的,没有肥肉也不打紧。   瞧了一眼案上剩下的东西,叶红霞把剩下的几根大骨棒和猪下水包圆了。   两人拎着肉出来,又到副食品商店买了其他的东西,霍笙买了两袋富强粉和一些调味的香料,花了差不多二十斤粮票,叶红霞告诉她这样不划算,这些都是精细粮,大家都是买一袋富强粉买一袋次一点的建设粉混合的用,吃到嘴里差别不大。   霍笙想着下次试试,毕竟现在她没了主要经济来源,是要靠挣工分养活自己,她手上粮票和钱虽然不少,但坐吃山空,不是个事,公分能挣多少都还是未知数。   路上霍笙看黄橙橙的杏子挺不错,买了一些,县上人挺多的,等霍笙拎着半篮子的杏子转身的时候,刚刚还在她旁边的叶红霞不见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霍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县上她还不是很熟,原书的霍笙来过几次,而她穿书之后还是第一来,不知不觉霍笙走到了一条街上,这条街上人不是很多,不过路边倒是摆卖着不少的东西,找不到叶红霞,手里的富强粉和一堆东西也重,霍笙打算去停拖拉机的地方等人,结果余光在街道的一条隐蔽处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不是赵卫东吗?他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支持 第8章 008   赵卫东手指上夹着烟背对着霍笙在和一个人说话,没一会,那个人就把一个竹篮递给了他,竹篮上盖着蔫了的菜叶子,盖的密实,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霍笙扫了一眼,没继续看,转回头,抬脚就走。   结果没走几步,身后重重的脚步声跟了上来,霍笙猛的停住,转头,果不其然赵卫东拎着个竹篮站在她的身后,此时嘴里叼在烟,淡淡的吐出烟圈,神情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赵队长。”霍笙笑着喊了人一句,三个字喊的清脆,赵卫东眯了眯眼,吸了口烟,危险的朝这个逮住了他的小姑娘走去。   “你——”   霍笙抢先说道:“我路过,什么也没看到。”   赵卫东:“……”他嗤笑一声,流里流气的看着霍笙:“你不是看到我了吗?”   “恩,看到你了,赵队长,我过来买些杏子,你要吃吗?”霍笙举起篮子里黄橙橙的杏子,露出一段白莹莹的手腕。   赵卫东视线从霍笙脸上移到杏子,又从杏子移回了霍笙身上,手里的烟蒂燃尽掉到了脚边,他用脚尖来回碾压了几下,盯着霍笙的眼睛用恐吓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想不想挨揍?”   霍笙:“……”   哪个大队长是这个样子的,霍笙觉得这赵卫东一定是个假的大队长。   “不想挨揍就回去打听打听我。”   霍笙沉默了一会,她无缘无故去打听他做什么:“你想要揍我?”   瓜子脸的一张小脸蛋微仰着头对着面前面色不善的男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赵卫东皱起了眉,不说话。   霍笙一脸淡定道:“我真的只是过来买杏子,买了杏子你就想打我?这杏子莫不是不能买,大队长,我买个杏子应该不碍着你什么事。”   赵卫东嗤了一声,“行,喜欢吃杏子就多买点,小心别噎着。”   霍笙:“恩,不会噎着。”说完不再看面前的男人一眼,转身走了。   供销社的肉和粮食都是要票据才能买的,像一些瘦肉不划算也不解馋,赵卫东手里的竹篮子里都是白花花的肥肉,这些东西上供销社可弄不到,只有在黑市上和倒爷提前说下了才能买到这么好的。   这个小姑娘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呢?   赵卫东冷笑了一下,不管看没看到,要是真敢胡乱说话,她让这个小姑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霍笙一路从街道里走了出来,想不清楚,她怎么感觉赵卫东对她是有意见还是怎么的,凶巴巴的,在赤脚医生处那次也是,直接像是不认识她,虽然她也没把人认出来。   走了一会,迎面就碰上了也在找她的叶红霞,叶红霞刚刚也是转个身买个东西就不见霍笙,已经找了一路。   两人东西买的差不多,也不再耽搁时间,忙往拖拉机停的位置走去。   拖拉机处已经有不少人集合在了一起,中间位置放了农具镰刀铲子之类的,都是新的,用绳子一捆捆的绑在一起。   大伙各自都买了东西,和农具堆在一起,来时还只是坐位挤,现在是整个拖拉机后座都挤,大家都和来时的位置一样坐下,有些迈不开腿。   赵卫东没一会也过来了,他这次直接道前面驾驶员徐力争前面坐去了,周萍坐到了霍笙的身边的位置。   周萍看了一眼霍笙买的,都是精细面,暗道这城里的霍知青果然是个有钱的,像她们顶多买一袋建设粉,用来逢年过节的时候吃顿好的。   人到齐了,拖拉器开始启动回村,周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霍笙说话,到最后车上逛了一天的人都没说话了,周萍还在拉着霍笙说读书时候的事情。   “你们赵队长人怎么样?”霍笙半响冷不丁的问出一句。   周萍想了半天,斟酌用词:“人不坏,挺好的。”赵队长平时吊儿郎当,喜欢开玩笑的,但脸说变就变,他们二队上的知青都怕他。   霍笙一脸你没开玩笑的表情。   周萍看了前面驾驶位上的人,压低声音在霍笙耳边说:“别惹他,凶的很。”   原来就是让她打听打听他有多狠,来敲打自己啊,如果她没猜错,之前在街上和赵卫东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倒爷,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竹篮子里的什么,但这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赵卫东一个生产队大队长,干这些,要是被抓到是要吃劳饭的。   霍笙原本是打算把买的其中一条肉当做谢礼给赵卫东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吃,她要是再凑到赵卫东面前去,赵卫东怕不是真以为她要拿街上的事威胁他。   到了河沟村,大伙都下了车,霍笙和叶红霞带着各自购买到的东西,回知青宿舍,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呜咽声和其他人的安慰声。   叶红霞率先推了门进去,一时宿舍里除了女人的哭泣声,其他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干啥呢?”   宿舍里聚拢了不少的女知青,乌泱泱的一群人,有些还不是同一个队上的,叶红霞一看,趴在床上哭的不是李长美吗?这她们前脚去县上的时候,李长美不是心情还挺好的吗?一天都没过是怎么了。   李长美哭的狼狈,她看到叶红霞身后的霍笙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霍笙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报复我!霍笙,你怎么这么毒!”   劈头盖脸的几句,霍笙心里奇怪,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地上,看向宿舍里另外的一个女知青问:“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支持 第9章 009   李长美返城名额的事情黄了,今刚得到的消息,已经找大队长核实过了,李长美的名字从名单里剔除了。   宿舍里李长美一直在掉眼泪,哭得整个宿舍都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丢了返城名额。   叶红霞听着咋有点懵啊,返城名额的事情公社上不是已经公告了吗?李长美都收拾好了东西,就这几天办好手续准备回城了,现在这名额说没了就没了?   霍笙问:“现在,返城名额是谁的?”不是李长美的难不成又落回到她头上了?   大家的视线都移向了霍笙旁边的叶红霞。   叶红霞愣住,半响,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她都来河沟村好几年了,返城名额的人回去了一批又一批,她看淡了,也没再抱什么希望,最近都打算在这里找个老实点的人嫁了,安安分分过日子。   “怎么,怎么可能是我?!”叶红霞惊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她就去了县城一趟,回来这么大的馅饼砸到她的头上。   “霍笙,你说,是不是你干的!”李长美是逮着找霍笙要个说法,肯定是霍笙,不然她名额的事情都板上钉钉了,怎么会临要回城了,她的名额就没了。   张牙舞爪的口气,就好像返城名额的事情是霍笙说了算似的,她气笑了:“李同志,话不能乱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不满意或有什么问题,你应该找公社支书评理去,返城名额是大队长题名然后支书审核的,我一个小知青能干什么,你这样难不成是怀疑孙队长和公社支书没有严格要求自己,犯错误了?”几句话说的不拖泥带水,一口气唬的李长美一愣一愣的。   霍笙以前话不多,清高又懒得搭理人,跳了一次河,性格比以前好了许多,温温柔柔不再冷冰冰的,这会伶牙俐齿说出的几句也挑不出错来。   旁边在安慰李长美的知青们一听,还真是这个理,霍笙家里出事,现在家里都和她断绝了关系,而且如果真是霍笙,那为什么返城名额不是她自己,而是给了老知青叶红霞。   叶红霞平时思想觉悟高,队长支书考量把名额真给她,也是没什么可说。   几个知青看这情形,都散了,三队这个返城名额真是有够折腾的,先是霍笙,后又是李长美,现在又换成了叶红霞,搞得像孩子过家家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   叶红霞坐不住了,放了东西说是要去找孙队长问情况,风风火火就走了,霍笙和李长美两个呆在宿舍,谁也没理谁。   霍笙觉得奇怪了,明明按照原书的剧情,这个名额就是李长美的,怎么成了叶红霞,难不成是她没按原书剧情走,所以现在每个人结局都不一样了?   “霍笙,真不是你?”李长美坐在床边瞪着霍笙,哑着嗓子问。   “不是。”   李长美盯着霍笙企图从她脸上找到心虚,但霍笙坦坦荡荡,她咬了咬唇,难道真不是霍笙,可是她都已经忍着恶心和孙敬文那个了,为什么名额说换就换,她不知道现在还能怎么办,孙敬文不管用,她还能去求谁?   一大早天没亮,外面鸡打鸣之后,就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上工了!”   知青宿舍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起来收拾准备干活,霍笙手已经好了,自然要像以前一样,下地干活,挣工分。   她昨晚知道要早起,睡得早,这会倒也精神,不过宿舍里李长美和叶红霞却没睡好,眼泛血丝,看着萎靡不振的,李长美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得的返城名额没了,可怎么叶红霞也成了这个样子。   一伙知青到了放农具的仓库和队上其他的社员集合,霍笙所在的生产队是第三生产队,队上的的农具和队上其他公有集体资产都放这里。   社员们开始登记领用农具,看守仓库的是孙敬文的婆娘,地道的农民,她看到霍笙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几眼,分给霍笙一双又脏又烂的手套,紧接着没好气的说:“自己去拿,动作快点。”这个女知青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竟然还敢说她家男人乱搞,她已经审问过自家男人了,都是霍笙为了得到知青名额胡乱编排的。   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干活比不上其他的社员,没一点用处就算了还上赶着给他们队上抹黑。   村里不少人还把这件事当笑话,她这时看到人群里的霍笙和李长美都没个好脸色。   霍笙看到手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脏兮兮倒是不要紧,毕竟是要拿来干活的,可手套破的戴上了估计也没多大用。   不过霍笙还是接过来,在登记册上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走到墙角自己挑了铲子和镰刀,镰刀在每天下工之后都会擦拭雪亮,看着格外的锋利。   领到农具之后,三队上的全部社员都聚在了一起,等着队长喊口号,喊完口号干活才有劲。   三队上的生产队队长孙敬文走到了前方,他长得确实像其他人说的一样,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憨厚和善,不过这些都是假象而已。   李长美年纪十六七岁,正是花骨朵的年纪,这个孙敬文,看上去都能当她的爹了。   如今李长美的名额黄了,跑了一趟孙敬文办公室不顶用,估计下一次就是跑支书办公室了,为了一个名额,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社员们举着手中的农具跟着前面的孙敬文大声的喊口号,霍笙也跟着应喝着。   “你今天负责这片地的追肥。”   口号喊往之后,孙敬文开始给社员们分今天要干的活,李长美在霍笙的前面,追肥这活比其他的轻松多了。   轮到霍笙的时候,孙敬文眼角笑起来的褶子更深了一些,看得霍笙心里毛毛的,最后孙敬文给霍笙划了五分地的麦子。   一般队上照顾女知青,割麦子和其它挖地的重活都是给男同志做了,女知青就干些浇浇地,除除草,虽然公分少些,但女知青们都乐意,让霍笙割麦子,还是五分地的,这分明有些为难人了。   霍笙白白嫩嫩的,拎着镰刀割麦子?麦子不把她割了就算好的。   叶红霞站在边上,刚想帮霍笙说几句好话,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是怎么回事,她也不上前去触霉头。   但谁也没想到,霍笙带着自己的农具什么话都没说就去干活了。   孙敬文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侧,和嫩的能掐出水的小脸蛋,更加心痒了,他暗里和霍笙暗示过好几次,偏偏霍笙给他送礼,就是不肯和他睡上一觉,他自然最后把名额给了识趣的李长美。   没想到因为名额的事情,霍笙竟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公社支书没少训他,他和公社支书是亲戚,自然帮着他,这名额给了李长美。   但前几日,公社支书说上面的意思让李长美这次的名额就算了,等下次,他一想也好,李长美长的虽然不如霍笙,但也是十六七岁的漂亮知青,这一年里少不得可以温存,而霍笙在他手底下,早晚都得和他服软。   在生产队上,谁得罪了队长都没有好日过,队长就好比是土皇帝一般,霍笙这是明显遭殃了。   镰刀又快又锋利,原书中的霍笙没干过几次农活,现在的霍笙更是没干过,她做的很慢,割了一早了,大伙都把自己的名下的活干完了,只有霍笙还扎在麦子堆里割麦子。   她一头都是汗,脸上红通通的,太阳越来越大,日头毒,霍笙索性丢了镰刀,坐在麦子堆里歇一会,喘口气。   “霍笙!”已经干完活的叶红霞走了过了,她的活不重,一早就干完了,她就回了一趟知青宿舍给霍笙带了一壶水。   “你这要干到什么时候!”叶红霞一看,霍笙忙到现在,名下的五分麦子割了一半都不到在,照这个速度天黑都干不完。   叶红霞说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抡起镰刀帮霍笙干活,她干活比慢吞吞的霍笙快多了,没一会,割的麦子都快赶上霍笙割了一早上的量了。   “……霍笙,”叶红霞把镰刀插进麦子堆里,凑到霍笙耳边道:“知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谁了吗?我看到李长美了,她和孙队长在一起——你之前说他俩作风不正,乱搞关系怕是真的。”   霍笙拧紧水壶里的盖子没说话。   叶红霞心里有事,这次返城名额落在她头上,她还是高兴的,激动的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不过刚刚瞅着李长美和孙队长之间的不对劲,她觉得落在她头上的名额估计保不住了。   “这次能回城就回,回不了就等下次。”霍笙说完抓起镰刀继续割麦子,按理说,找原书的剧情,她搅合之后李长美去找了公社支书,得了名额。   现在,她不搅合了,名额成了叶红霞的,不知道公社支书怎么想的,这会怕是李长美已经动了去找公社支书做交易的念头,这名额最后是谁的,天知道。   霍笙说的云淡风轻的,叶红霞猛的想明白了,名额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管它后面会不会变,她先收拾东西,要是真变了,就像霍笙说的,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10章 010   割了一整天的麦子,霍笙回知青宿舍的时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感觉这样的劳动强度已经超过了她现在身体的负荷范围了。   叶红霞回去的早,霍笙把在之前的公社买的两条瘦肉给她让她帮忙弄成肉丝面,这样霍笙干完活就能吃个现成的,也就不用再去食堂去吃干巴巴的红薯和没油的野菜了。   她干了一天的活,手都抬不起来,身上汗津津的也懒得先去洗漱收拾,她是真的饿了,蹲在宿舍后面的灶堆里,呼噜噜的就开始吃面条,面条劲道,口齿留香,好吃的霍笙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你慢点,锅灶上还有呢,”叶红霞舀了一勺炖烂的肉浇到霍笙的碗里:“这小身板,还挺能吃的。”一碗面转眼就没了。   “人是铁,饭是刚,不多吃点,明天没力气干活。”看情况,她接下去要干的活不见得会比今天的轻松。   之后队上出工,霍笙被分到的活不是割麦子就是挖地,还有一次跟着队上的男同志们去挑水,她身量单薄,扁担落在她肩膀上,摇摇晃晃,没走几步水撒的到处都是。   男同志们看不过眼会帮上一把,让霍笙别用扁担了挑水了,女同志肩膀没力,用扁担还不如直接用手拎着一个桶打水,少拎点,能省点力,可饶是如此,几天下来,也把霍笙累的够呛的。   叶红霞让他买点东西去孙队长处说道说道,霍笙可不敢去,原书霍笙才到河沟村的时候,为了干些轻松的活给孙敬文送了不少的东西,但渐渐的孙敬文,除了东西,还想占霍笙便宜。   现在霍笙揭了他和李长美的事,孙敬文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才为难她,不让她好过,她再去找孙敬文,怕不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大队长会提其他的要求,到时候羊入虎口才更危险。   叶红霞的返城名额没变,一直到来接返城知青的车子停在了知青宿舍后,叶红霞才感觉到自己的是真的可以返城了,抱着霍笙就哭了起来,她来河沟村好几年了,一度以为会扎根在这里,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有回去的一天。   宿舍里的知青都来送这位老大姐,只有李长美没来,叶红霞也不在意,要是李长美来了,阴阳怪气的看着她掉眼泪,她想想都难受。   “霍笙,我走了,你找个机会上公社支书那里,带些东西去说说。”霍笙和其他知青道完别,最后拉着霍笙说了几句,让霍笙感觉想法子,再呆在三队,情况不会好。   “恩,我知道,我等闲下来就上公社去找支书。”村里农活繁,一年四季不是忙种就是忙收,她根本抽不开一点时间到县上的公社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车上的驾驶员看时候不早了,按着喇叭开始催人上车,还要到另外几个队上去接其他返城的知青,再耽搁,就晚了。   叶红霞眼眶红了,笑着和霍笙说:“我走了。”她背着大背包朝霍笙招了招手,离开了这个他耗了大半青春的地方。   汽车启动了,载着返城的知青回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城里,到了城里,在村里下乡插队经验会成为知青们履历上浓重的一笔。   叶红霞走后,霍笙少了个说话的人,不过她性格比以前好了许多,队上的女知青也帮衬着她一些,相处的倒是也不错。   一连几天繁重的农活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队长发话了,再干两天就是休息日,给大伙放松放松,于是,在最后的这两天里社员们干活时的激情比平常高了不少。   霍笙扎在麦子堆里割麦子,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她纤细的身影,她现在干活水平提高了很多,镰刀和铲子也使的利索,尽管还是干的慢,但比开始的那几天好多了。   她寻思着等休息日的时候要马上去公社找支书,拎两条烟去走走门路,呆在三队上,干活累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孙敬文时不时就来转悠,嘴里说是视察工作、检验社员们的工作质量,可笑眯眯的视线总停留在她身上徘徊,让霍笙恶心。   霍笙现在更是不敢一个人落单,但她手里的活比其他人的重,经常是别人一早上都已经散了,她最后一个走,孙敬文的婆娘好几次都逮住霍笙还农具的时候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骂她拖了生产队的后腿,完全没有做成任何的贡献,总之还有噼里啪啦的一大堆。   起初霍笙是听不懂她说的方言的,后来大概她骂的太难听,有个男知青就忍不住替霍笙说了几句,霍笙才明白这个地道的农家媳妇骂人真是除了脏字就找不到别的了。   这天,霍笙到黄昏时才把手里的活干完,她拿起镰刀和铲子脚步飞快的去仓库把农具还了,不凑巧,她去的时候,守仓库的不是孙敬文的婆娘,而是孙敬文。   霍笙脚下一顿,幸好现在不算晚,看了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虽然离这边不近,但也不远,她走上前去,把戴在手上的手套还了,又把农具放到仓库里,然后在登记册子归还的框框上打勾。   她捏着笔,看到孙敬文伸出手来,飞快的把笔搁了,“孙队长,农具我还了,先走了。”   “等等,霍知青,你跑什么。”孙敬文翻着手里的册子,看了看霍笙刚刚打勾的地方,认真负责道:“打完勾还得登记名字,不然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还的,办事得按规章来,你们知青都是读书人,更是要按规章办事。”   霍笙不得已转回身,拿起笔一气呵成的在登记册上潦草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孙敬文看着她捏着笔的手指,十指纤纤,指尖透着淡淡的粉,拿镰刀铲子割麦子可惜了,于是像个淳朴的农民和善的问:“这几天,干活累吗?想不想换个不那么辛苦的活?”   “不辛苦,劳动最光荣!”霍笙头也不抬的喊了句口号。   孙敬文脸上的笑减少了几分:“哦……你是知识青年,是该多劳动给队上的社员做榜样。”   回去的时候,霍笙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路都不待停的,直到拐到了一条道上,才转身看孙敬文模糊的声音还在仓库的位置,霍笙松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她神经都要衰弱了,明天再干一天就能休息,她得立马去找公社支书,孙敬文现在是一点也不避讳了。   劳动了一天,霍笙身上都是汗,后背被汗浸湿了,她捏着衣裳口气,透透风,黄昏时的河沟村安安静静,一股凉风刮过,凉爽了不少,也消散了干了一天活的疲乏。   前面是一片绿茵茵的玉米地,过了这片玉米地,再往前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知青宿舍里。   玉米地里长势喜人,郁郁葱葱,一些都打了穗,霍笙才走进玉米地,前面的道上就传来几声唰唰的脚步声和在说话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捡起路边的一个石头,轻手轻脚往前走了几步。   在霍笙前方的玉米道上,站着两个人在说话。   “你看我哪不好?你瞧不上我,我们家要的彩礼也不高,不要你三十斤肉票,只要你娶,我就嫁,我一定好好伺候你,当你媳妇。”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听着年纪应该不大,普通话不标准,但还是蹩脚的说着。   河沟村里除了插队的知青们说普通话,一般村里人方言重的都是不怎么说普通话的,说出来四不像,反倒惹人笑话,这个口音一听就是河沟村的,说着普通话,难不成是像哪个男知青表白呢。   男知青们大多长得俊秀,受到村里姑娘的追捧倒是也不奇怪。   “我是真喜欢你,想和你处对象,以后我和你说话,你别不理我。”女人又说话了,听声音像个胆大的。   这是哪对小情侣上这来表白约会?真会挑地方,玉米地,多么隐秘的地方。   “我有对象,你是知道的。”另一个人说话了,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笑意,霍笙听着这个男人的声音怪耳熟的,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反正我喜欢你。”女人撒娇的声音伴随着玉米地被压倒的声音,唰唰作响,枝干翠绿的玉米干中霍笙隐约看到一个女的大着胆子把男的一把拽进了玉米地。   霍笙手里抓着石块,脑补了一场七十年代小情侣钻玉米地的二三事。   随后玉米地里悉悉的响了好一会,都不知道压倒了多少玉米杆,霍笙犹豫了一会,打算往回走另一条道,但又想从另一条道路绕远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傍晚,再绕路天都黑了,她一个女的,不安全。   那两个人一时不活估计也出不来,就算出来也不一定和自己撞上,霍笙放轻脚步,从玉米边上的小道处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扰别人的闲事。   结果快要走出玉米地的时候,旁边的几株玉米杆动了,紧接着一道身影没有任何征兆“唰”的钻出了玉米地冲到道上,险些把霍笙撞倒。   霍笙一连退了两步,抬起头和钻出玉米地的人四目相对。   两人视线中都是不加掩饰的惊愕,惊愕之后,眼中分明都写着:怎么又是他/她?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11章 011   冤家路窄。   两人对视看了半响,霍笙率先先反应过来,移开自己的视线:“赵队长。”霍笙真没想到,被拽进玉米地的人是赵卫东,此时就这么面对面的撞上,饶是脾气淡定的霍笙也懵了一下。   才钻出玉米地的赵卫东脸上的神色带着笑,流里流气,一看到霍笙脸色唰的变得跟锅底似一样黑,他皱紧了浓黑的眉毛,此时头发上还落着一些钻了玉米地的蜘蛛网,衣裳领子上的一个扣子也没系紧,这样子一看就是才和人胡乱厮混过。   “我还要赶回知青宿舍,先走了。”霍笙面上表现的淡定,就好像她是刚刚才走过来撞见了赵卫东。   赵卫东脸上的笑意没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没说其他多余的话,绷着脸粗着声音吐出两个字:“走吧。”   霍笙立马如令大赦,转身抬脚一步并两步的走了,临走的时候发觉手里还抓着刚刚捡的石头,手腕一松把石头扔进了玉米地。   赵卫东的视线投向了霍笙扔掉的那个滚进了玉米地的石头上,漫不经心的抬手把衣裳上的扣子扣好。   “出门没翻黄历。”   回了宿舍,霍笙心跳得咚咚咚的,上次是投机倒把,这次是钻玉米地,第一次是原主跳河,她碰上这赵卫东好像就没一件好的事。   霍笙想着想着忽的乐了,七十年代,赵卫东这胆子也是真够大的,一个大队长倒是什么都敢干。   累了一天,霍笙拿着搪瓷盆洗了脸,收拾一番。   没一会,李长美回来了,这段时间她干的活是最轻松的,一早就结束,不过回宿舍的时间却越来越晚了。   李长美回来之后,先是朝霍笙的位置鄙夷的看了一眼,然后在床边坐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它在自己的床地的位置翻了翻,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凤梨罐头,凤梨罐头看着颜色鲜艳分明,勾人味蕾。   宿舍里的一些人被罐头吸了眼,李长美拿着罐头,又找了双筷子,“咔”的拧开罐头的盖子,给宿舍的人每人都夹了一块黄晶晶的凤梨。   罐头这种零嘴只有手头宽裕的人才会去供销社处买了解解馋,而且供销社还要供销社有存货才能买到,以前李长美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就算有也是舍不得吃拿出来分宿舍的人,可是最近倒是隔三差五都有好东西吃,不说罐头有次还偷偷自己一个人在吃蛋黄饼干,也不知是不是家里突然富裕了。   凤梨罐头揭开的时候,淡淡的水果甜香在宿舍里扩散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宿舍得了一块凤梨的知青都亲亲热热的和李长美说话,拉近关系,就希望下次李长美有好东西能阔绰的分自己一点。   霍笙和宿舍的另外两个女知青坐在一条长凳上说话,上次霍笙借了一本书给她们,此时都在讨论书里得到名人名言,霍笙坐中间,李长美停止了背脊走过来,先是和霍笙旁边的知青说话,然后笑着用筷子夹了块凤梨递给那两个女知青,独独跳过来霍笙,好像霍笙不存在一样。   这两个女知青后知后觉,嘴里咬着甜甜的凤梨,却觉得尴尬的很,于是都从长凳上散开了。   李长美凑到她们身边:“你要看什么书?我有,可以借给你,想看多久看多久,你记得还我就行了。”   这是在拉拢宿舍的人孤立霍笙,那两个女知青笑着说下次。   李长美合上罐头盖子,把罐头放到了桌上,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霍笙,她就是要让霍笙难受。   自从返城名额的事,李长美对霍笙的态度变了许多,也不管到底是不是霍笙做的梗,她现在一门心思看不过霍笙,一有机会就要膈应霍笙。   之前两人交好时候,她巴着霍笙出身好,家里有钱,爸爸又是做医生的,蹭了霍笙不少的东西,可如今,霍爸爸出事,这情况大大不一样了,登报断绝关系又怎么样?霍笙现在就是个成分不好的知青,将来别说好一点的工作,就是处对象,也不见得能找个好的。李长美越想越觉得自己比霍笙强多了,这次回不了城她就等下一次,她对象愿意等她。   像这种用吃的东西来笼络宿舍的事情隔三差五就有一回,霍笙觉得李长美这种行为惹人厌的很,但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不缺这口吃的,何况,明天再上一天工,她就会去找公社支书,让支书给她重新安排一个生产队插队,免得上工的时候看孙敬文膈应,回了宿舍又有李长美阴阳怪气的。   “你今天不用上工了,晚上来仓库这里守麦场。”   一早,霍笙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实,等着孙敬文分工作给自己,没想到孙敬文说让她先回去,晚上过来守麦场。   像守仓库守麦场的活计一直是孙敬文的婆娘干的,这段时间,队上收割的麦子和一些谷物都被堆放在仓库的后面,东西被偷也会发生,所以晚上是有人要守在这的。   守麦场的人白天不用跟着干活,傍晚大家收工的时候过来接工,守到下半夜等人来交接就行,这活不重,只有队长的亲戚才能干这活,以晚这活都是孙敬文的婆娘在干,现在孙敬文,指名道姓要自己来守,霍笙立马觉得不对劲了。   守麦场要一个人,而且还是大晚上的,霍笙想着让宿舍里的一个女知青陪自己,要是没有女知青愿意,她就找男知青,队上的男知青有几个很老实,平时也照顾霍笙,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半夜在麦场安全。   这是孙敬文这几天以来给霍笙分的最轻松的工作,大家觉得,霍笙一个女娃娃,辛苦了这么多天,得个轻松的活计也是应该的,不然天天担水割麦子,这样的劳动强度一个女娃娃哪受得了。   霍笙刚要和宿舍的女知青说让她陪自己守夜,结果话还没开口,那边孙敬文又开口说话了。   “其它的知青,晚上到我家去集合,你们也在生产队干了一段时间了,各自都说说想法,交流交流,吸取不同的经验,我们不能光干事不动闹!”   社员们一听齐刷刷的鼓掌,对!不能光干不想,对孙队长又信服了些。   “回去睡觉吧,养足精神傍晚又过来。”孙敬文状似十分积极公正的朝霍笙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给其他人分工去了。   这么一交流,傍晚来守夜的就只有霍笙一个人了,她心却七上八下的,还不如让她干活来的实在,干活怎么说也是大白天的,孙敬文不敢做什么,而一个人守夜——   她左思右想,回了宿舍也没补眠,去食堂找了食堂做饭的大师傅一趟。   “师父,有没有刀子?”霍笙趴在穿口朝里面的人喊。   正在做菜颠勺的大师傅,没听清霍笙的话,放了手里的锅铲,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走到窗口,刚想唬着脸,结果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知青,不禁放低了声音重新问:“同志,你要啥?”   霍笙重复道:“能借我把刀子吗?小刀大刀都成。”   “刀子?做菜用的?你拿去干吗?”大师傅一脸疑惑,一个女娃娃要菜刀做什么,要是割到了手怎么办?   霍笙随口胡诌:“我借一把去削水果。”   “水果洗一洗就能吃了,要什么刀子,我这都是大菜刀,剁菜用的,你用不了。”刀这种东西还是不能随便乱借人,大师傅长了个心眼:“女同志,你把水果拿来,我帮你削。”   霍笙眼珠在窗口的位置看看,料定大师傅是怎么也不会借给她了,于是道:“……那你把擀面杖借我,我明天还你。”   最后擀面杖大师傅借给了霍笙,霍笙又向他讨了一把辣椒。   夜幕降临,霍笙慢吞吞的赶到了仓库的守麦场去守夜,干活的社员们三三两两都走完了,去了孙敬文的家里,最后走的是孙敬文,他把仓库上锁了之后,给霍笙指了指仓库后面的麦场和守夜时歇息的小破屋:“好好守。”   太阳落山之后,天黑的很快,一会周围就黑乎乎的,霍笙没走进小破屋里,而是把屋里油灯拿了出来点燃放在麦场边的地上,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静静的坐在一个石块上数着时间守麦场。   田野里蛙叫声随着黑夜叫的响亮,满天繁星显得异常的光亮,麦场上的麦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霍笙没一会就有点眼皮打架,今天白天她没补眠,现在一个人守在这麦场,有些困了,她拍了拍脸。   后半夜就会有人来接她的班,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孙敬文让她来守麦场明显是不怀好意,她注视的周围的声响,一发觉不对劲就打算跑。   等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旁边的草丛里忽的传来声响窜出一个人影,从霍笙的背后一把把她抱住,捂住了她的嘴。   “唔——”霍笙之前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此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她伸手去掏布包里的擀面杖,但抓着他的人也注意到了,一脚就把布包给踢远了。   今天他就注意到了霍笙来守夜的时候带了布包,挺大的一个,里面肯定放了东西,不过,大半夜的带了什么东西都没用。   “嘘,别叫,心肝。”霍笙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猥/琐。   果然是孙敬文!   霍笙瞪大了眼眶,她挣扎着,但力气始终不如男的,被拖着往麦场边上的小破屋走。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12章 012   孙敬文等了那么长时间,怀里抱着的人香香软软的,他大喘着气要把人拖到小破屋里,但霍笙挣扎的厉害,他索性把人拖到了麦堆里,捂着霍笙的嘴哄道:“叫什么,让我舒服了,你吃不了亏。”他一个生产队大队长,多少人想跟着她,就霍笙故作清高。   他瞅准了这次的机会让霍笙过来守夜,自是不会轻易把人放了,就想着今晚一定要得手,得手了第一次,后面几次就会乖乖的了,就像李长美一样。   “啊——臭娘们!”   按住霍笙的孙敬文忽的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另外一只手还按着霍笙,霍笙一股脑把从衣兜里掏出来的辣椒水全糊到了孙敬文的脸上。   这次孙敬文总算把霍笙放开了,他一放,霍笙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立马从地上爬起,抓起布包里的擀面杖对着孙敬文乱打了几下撒腿就跑。   从食堂大师傅要来的辣椒都是顶顶辣的,她弄成了辣椒水放在兜里,就是怕今晚出什么意外。   被泼了一眼睛辣椒水的孙敬文好不容易睁开眼,眼珠热辣辣的,好不容易看清了,就看到霍笙跑了,他骂了一句,站起来就追去,守麦场离知青宿舍有些距离,这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家,都是麦田玉米地,霍笙想跑,能跑多远。   霍笙鞋子都在半道上跑没了一只,她跑得狼狈钻进了一处麦田,唰唰的略过麦枝朝前跑,直到看到前面的一条沟里有一道隐隐约约手电筒的光亮,她立马冲了过去,嘴里大喊着:“有人耍流氓了!”   那边沟里的人似乎听到了霍笙的声音,手电筒的光亮直直的朝霍笙的方向照了过来,晃得霍笙视线模糊,但前面的河沟里明显有两个人在,她简直喜极而泣,不朝那道光亮的地方飞奔过去。   沟里的人上来了,一束光近距离的打到了霍笙的脸上。   “又是你。”拿着手电筒的人认出了霍笙。   这个声音——霍笙真是刚稍微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赵卫东怕是没比孙敬文好多,不过赵卫东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的,是徐力争,徐力争是周萍的对象,霍笙看到他才松了口气,细如蚊声的喊“赵,赵队长。”   霍笙去过二队几次,徐力争人还不错,赵卫东不安全,这徐力争肯定是安全可靠的。   徐力争掰过赵卫东手腕上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线照到了霍笙脸上,“诶,这不是霍知青吗?大晚上的叫魂呢?”   霍笙有些吓傻了,还没回过神,都没弄清楚徐力争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回话。   赵卫东伸手在霍笙的眼前晃了晃,语气恶劣像是逗弄小动物一样:“刚刚不是还叫我来着,来,再喊一声。”   手电筒的光刺的霍笙脑袋清醒了些:“赵队长。”   赵卫东:“恩,乖。”   霍笙一晚上的心惊胆战都被赵卫东一声乖给弄回神了。   赵卫东和徐力争此时都光着脚丫卷着裤脚,两人才从水沟田埂里爬上了,脚丫上都是湿哒哒的泥,在他们旁边倒着一个背篓,背篓里“呱呱呱”的田鸡乱窜着都跑了。   两人是趁着大晚上上沟里来抓田鸡的,田鸡还没抓几只,一个女人大叫着就冲了过来,还一脚把他们用来放田鸡的背篓踢翻了。   赵卫东拧着眉看着霍笙苍白了一张小脸,身子都在发抖,一直脚上鞋也不见了,小脚丫跑的满是泥,不过衬的皮肤莹白莹白的,他朝徐力争道:“看着人。”说完拿着手电筒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处已经收割了大半的麦田,刚刚霍笙就是从这里窜过来的,受惊的像是小鹿一样。   前面悉悉的传来一阵声音,赵卫东关了手里的手电筒,退开一步,在一个人冲麦田的时候,脚下使出了全力,一脚踢了过去,把人踢到了麦田旁边的小沟道里,随即他走过去打开手电筒照向那个被他踢倒的人。   “孙队长?”   孙敬文被霍笙的辣椒水辣的眼睛肿了像核桃,又挨了霍笙几个擀面杖,现在更是实打实狠狠的挨了赵卫东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脚,栽到田里半天竟半天都没站起来。   “孙队长,怎么?大晚上不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跑麦田里来做什么。”赵卫东拿着手电筒在孙敬文周围转悠了一圈:“你怎么还不上来,这么想呆沟里?”   孙敬文一只脚陷在泥沟里拔不出来,一时有口难言,他在外面人的形象都是树立的极好的,不过眼前的人是赵卫东,最是难缠的。   “我,我,我,你。”他指着赵卫东憋出几个字来。   赵卫东像是忽的反应过来,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是哪个流氓地痞,没想到是你,来,我拉你上来。”   “不用你!霍笙呢?”孙敬文对赵卫东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拿出了做队长的气势喝道:“我怕她一个女同志守夜不安全,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我一顿,人呢!让她过来给我说清楚,一个知青打了大队长该怎么办?”   徐力争把逃跑的田鸡抓回了背篓,但没剩几只了,他叹了口气,开玩笑道:“我和东子一晚上的成果就被你这么糟蹋了,这可是明天我们队上用来开荤的。”   霍笙转头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一只斑纹青蛙,个头长得壮实,一看就肉多,“我赔。”   徐力争本来是开玩笑,闻言接口道:“怎么赔?”   “我帮你抓。”   徐力争:“……你不怕?”城里来的知青都是娇滴滴,做活怕累怕脏,田鸡这种东西,长得不好看,上次一个城里的女知青看到吓的叫的不行。   霍笙一脸怪异:“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咬人。”   徐力争被噎住了。   这时手电筒的光亮若隐若现的出现,赵卫东回来了,霍笙看只有他一个,开口问:“——孙敬文呢?”   “走了。”赵卫东说着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到徐力争手里的篓子里,在沟里扑腾一晚上好不容易抓满一篓的田鸡只剩下了十几只,果然,今天出门又没翻黄历,遇到这个女知青就没好事。   一旁的霍笙忙道:“我赔!”   徐力争在旁边更腔:“对,她赔!”   赵卫东脸色变得凶巴巴,朝徐力争吼了一嗓子:“赔什么赔!”然后转头不耐的朝霍笙道:“孙敬文说了今晚的事他怕你一个女同志守夜不安全,就过来看看,你二话不说上去就打了他一顿,还给他胡乱安流氓的罪名。”   霍笙瞪圆了眼睛,孙敬文这是在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心怀不轨,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了,要是她今晚没遇到赵卫东和徐力争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回去换身衣服,明天孙敬文要上公社支书那和你理论。”赵卫东把手里拎着的一只鞋递给霍笙,这是他刚刚沿着霍笙跑过来的痕迹找到的。   霍笙都没注意到自己光着一只脚,看赵卫东绷着个脸要吃人似的,大拇指勾着她的一只鞋,她伸手忙把鞋接了过来,胡乱的穿上。   公社支书在孙敬文才开口说第二句的时候,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孙敬文被打懵了,他和公社支书算得上是表亲关系,以前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就是上次李长美的事情也只是敲打他,让他以后做事把屁股擦干净,如今只是一个霍笙,家里还出了事,虽然已经和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有成分的人了。   “我说了多少遍让你少干这样的事,以前都是那些知青自愿的,现在你倒是连不自愿的都上手了,孙敬文,你是不是真想回家种地啊!”公社支书抓起桌上的大水缸砸的咚咚咚响。   “表叔——”   支书厉声打断他:“别叫我!你以为李长美名额的事情为什么说算就算了?”   “你不是说是上面的意思吗?”孙敬文一脸悉心听教诲的表情,他对公社支书向来是又敬又怕的。   “你以为霍笙家里倒了?她是个有成分的知青你就敢胡作非为了?你让李长美替了霍笙的名额,上面的人有意见,见不得霍笙名额被换了,才给我下的命令把李长美的名额摘了,你不夹起尾巴做人,又给我捅娄子!”支书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孙敬文塞回他娘的肚子回炉重造。   “上,上面?”孙敬文没理清楚,但知道他是真惹麻烦了,于是也害怕了起来,他做了生产队队长好多年,日子过得滋润,他还想继续干下去的。   “表叔,现在,现在怎么办?”   公社支书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到底还是要把人保住,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面自己的助手说:“去通知,把公社里所有生产队队长集合起来,开会!”说完“哐当”一声,把门又砸关上。   孙敬文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召集所有生产队队长开会,难不成是要把他这个生产队队长的职位给卸了?他急忙和支书认错。   支书冷哼一声,坐回凳子上,喝了口水平稳了自己的怒气,说:“霍笙不能再呆在你的队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谢谢支持 第13章 013   正红公社的所有生产队队长都被支书叫到了县里的公社,霍笙到公社的时候,公社里的办事员告诉霍笙,支书在和队长们开会,这会见不了她。   “女同志,这会也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你回去吧,明天再来。”办事员说着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我等支书开完会。”霍笙在办公室外的木长凳上坐下了,再等明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她今天怎么也要等到支书。   霍笙在外面等着,里面十几个生产队队长却是聚在了一个狭小的屋里,都是五三四粗的大老爷们,乌泱泱的一片。   孙敬畏手畏脚的坐在边上,平时要是这个时候,他早就拉着其他的生产大队队长唠嗑说话,但现在他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核桃,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哪还有半分大队长的样子,几个人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是走夜路不小心踩沟里砸的。   明眼人一看就不相信,这像是被打的,不像是被摔的,不过他们也不多管闲事。   “我们公社的知青不少,你们各个生产队都说说队上的情况。”支书坐在最上方,捧着大茶缸扫了一眼旁边的各个生产队队长。   一说到插队的知青,没有比生产队队长更了解的了,每年到队上的知青都有够他们头疼的,干不了活,总想偷懒,时常拖了公社的指标。   见公社支书开口了,生产队队长都开口抱怨,支书静静的听着,听完之后,他把手里的大茶缸放到了桌子上:“恩,大家说的我都知道,城里来的知青,到底和我们半个泥腿子不一样,这样吧,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个想法,让你们各自队上的知青也到其他生产队上去,相互交流交流,大伙看,怎么样?”   一时屋里都安静了,支书这话的意思是要交换每个生产队上的知青?   几乎所有的生产队队长都不同意,知青本来就难管理,大事小事还多,把他们都已经管熟的知青换出去,又换新的知青进来,这不是还要重新花力气重新管理一番吗?   支书也预料到了大伙的反应,他继续道:“不用全部的知青,你们各自挑两三个队上的知青交换就行,大家都是生产队队长,干事不能闲麻烦,这点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为我们公社做贡献!”   所有生产队队长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了,平时队上事情不少,弄出互相交换知青真是找麻烦,不过他们到底不会当着支书的面出心里想的。   “至于是哪个队和哪个队交换,大伙有什么想法?没想法,那就我来给你们安排。”   赵卫东坐在角落,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就安静的坐着,此时他举手了:“支书,这有什么好安排的,抓个阄,凭运气,是哪个队就哪个队。”孙敬文的书耍流氓的事,除了他就徐力争知道,徐力争是他队上的人,交换什么生产队的知青,他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支书的心思,想把人塞到他的队上。   赵卫东一说抓阄大伙立马应喝着同意了,抓阄比让公社支书来安排好多了。   霍笙等了差不多快有三个钟头头,前面支书办公室门才打开了门,里面正红公社的各个生产队队长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霍笙这次没问办事员,直接朝公社支书办公室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赵卫东和孙敬文,孙敬文瞪了她一眼,赵卫东则沉着脸朝她说道:“明天我让徐力争去接你。”   霍笙还没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边公社支书喊霍笙进去。   公社支书见到霍笙,态度很好,边招呼着霍笙坐下,边说道:“霍知青,我这边正准备让队上的知青走动到不同的生产队上,你要是不想在三队上呆了,去和孙敬文打个报告,换到其他的队上也是行的。”实际上他已经着手打算把人换了。   “支书,昨天晚上我守麦场的时候,孙敬文趁夜耍流氓,我是上你这来举报他的,有二队上的赵队长和徐力争作证。”   霍笙这次没想让支书打马虎眼,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现在确实没人可靠了,说直白点还是个带着成分的知青,但也不能任由人欺负,难不成都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   管什么成分知青公社大队的,再过几年这些统统都淘汰了。   “耍流氓——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胡诌,知道耍流氓是多大的罪吗?作证?作什么证,你去吧赵卫东和徐力争请过来,我看他们怎么说!”支书提高了声音:“霍知青,你是想挨□□吗?”   霍笙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支书。   唱了一会独角戏的支书咳了一声,软了声音下去,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霍知青,你要以后还想回城,就不能说这些无事生非的话,正红公社还有很多的生产队,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让你去二队,明天你就上二队报到去。”   霍笙从公社支书处出来之后,没有马上回村里,她把包里的一条灰色围巾拿了出来,裹在脖子上遮住大半个脸然后朝一个地方走去。   县里的供销社门庭若市,和河沟村完全不同,霍笙低着头从供销社后面的小道里走了进去,小道一条通到底,道上有不少人,霍笙拐到一处四合院的地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伸手拍了拍门。   “谁?!”里面传来嘹亮的一嗓子。   “我找王四宝。”   好一会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谨慎的看着门外的霍笙问:“找谁?”   霍笙把裹在脖子上灰色围巾拉了下来,露出脸:“我找王四宝,你让我见一见他。”   “你找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叫王四宝的。”男人想把门合上,撵人走。   “等等,我,叫霍笙。”   “你叫什么?”男人要合门的手一顿,把门拉开,细细的打量霍笙,看着看着忽的高兴的笑了,吞吞吐吐的说:“霍,霍笙?你,等等!等等!别走啊。”他说完急吼吼的朝里屋跑去了。   没一会,一个光头的男人跑出来了,他瘦巴巴的,但是很高,腰上系着惨兮兮的围裙,身上弥漫着一浓重的腥味。   “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14章 014   各个生产队要交换知青,生产队队长把自己队上积极性不高,扯后腿的都换了出去,大伙都以为公社要整大动作了。   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为孙敬文擦屁股。   正红公社下的各个生产队,是按照农民居住地划分的,二队就在三队的旁边,在交换名额出来的时候,霍笙一早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准备上二队去报到。   她东西杂七杂八的不少,徐力争带着一名社员过来帮忙,等到了二队知青点的时候,霍笙没费什么力,全程就拎着个搪瓷盆了。   周萍带着霍笙熟悉二队上的情况,带她去了食堂、仓库认了地方。   “我们这边干活比其它的队早开工半个小时,早开工也提早收工,只要劳动积极性好,不躲懒,公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正式在二队干活的时候,霍笙就明白了周萍的意思。   天没亮,其他生产队都还没动静,二队这边已经在仓库外熙熙攘攘的聚集了所有的社员。   赵卫东坐在仓库的小破桌子前面,手里正翻动着桌上的册子,旁边生产队副队长挨个点名,看有没有人缺勤。   霍笙是最后一个点到的,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坐在仓库桌子前面的赵卫东翻册子的手一顿,然后站了起来给社员们一一派工。   轮到霍笙的时候,赵卫东和队上的副队长耳语了几句,然后走到霍笙身边安排她跟着队上的女社员们去拾青草。   “丑话说在前头,在队上好好干活,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说完扬长而去,他当时提出抓阄就是怕公社支书私下搞动作,结果他这一只手,还真给他张脸,一抽就抽了三队。   霍笙走到仓库领了篓子,她干活的前科并不好,原书的霍笙,不是给孙敬文送东西,干些轻省的农活,要不就是反映身体不舒服,泡病号。   泡病号是知青逃避劳动的一种方式,原书霍笙做的得心应手,在河沟村也小有名气。   拾青草不是重活,关键在于你能拾到多少,是根据拾到的数量计工分,拾青草大多还是女同志,妇女们在一起边唠嗑边拾时间过的也快。   霍笙才到二队上,几乎不认识人,她主动和旁边一起干活的人搭话,一天下来和队上的人也混了个熟脸。   大家以为这个新来的知青不怎么好相处,但还是挺和善,长得如花似玉,干活也不偷懒,瞧着挺不错的。   生产队把社员拾到的草过称,然后记录相应的公分,霍笙一直到傍晚收工才背着篓子到仓库外面过称。   过称的是赵卫东,霍笙今天就看到几乎一整天这个人都在检查农活进度和质量,做的不合格的不给记公分,说一不二,要求严格。   “青草都是湿的,压称,记6分,下次再这样干就加倍扣斤两。”赵卫东把青草过称之后,朝旁边记录公分的人说道。   社员每天劳动的工分有高有低,是不一样的,一等的劳力是10分工,二等的劳力是8-9分工,三等的劳力是6-7分工,再加上农活的类型,年龄得等等最后决定的。   得到6分的社员是想在数量上重一点,就故意把青草弄湿,往常过称的都是记分员,社员多说几句,记分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往不会计较。   碰上赵卫东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霍笙是最后一个,她把篓里的青草过称,赵卫东用手抓了抓,检查湿不湿,有没有夹杂着泥土。   霍笙瞅着比之前检查的还仔细。   半响,赵卫东朝记分员道:“给她记8个。”   这比霍笙在孙敬文队上割麦子强多了,公平的待遇让霍笙猝不及防,8个公分相当于二等劳动力,她积极性也高了不少,放了篓子和赵卫东打了声招呼就回了知青宿舍。   “三队换上来这个女知青还成,看她白白净净长得跟朵花似的,我以为又是不干活嫌这嫌那的女知青,这么一看干活挺踏实的。”记分员把记录公分的册子递给赵卫东让他过一眼。   “拾个青草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赵卫东看着手里的册子,视线落在一处,拿了笔在册子上一划,重新写了一个字。   记分员在收拾仓库里的农具,归置册子的时候,看到霍知青的名字被划了,重新写上另一个名字。   他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把霍知青的名字登记错了,是“笙”不是“生”   城里来人女娃娃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名字都文绉绉的,霍这个姓在这里不多见,更是没有笙这种叫法的,也亏得赵队长认字。   二队的食堂饭菜和三队的差不多,其实几乎每个生产队知青的食堂饭菜都没什么分别,玉米面高粱米红薯顿顿换着来,霍笙不怎么会做饭,于是把之前买的富强粉分了一袋给是食堂的师傅,让师傅给他做一周的白面馍馍,她早上出工的时候吃。   这两天霍笙被分到去铲玉米地,和她一起的还有周萍,周萍中午也带了吃食,徐力争会趁中午的时候过来,发挥了他的优势,帮周萍干活然后一起吃饭。   “霍知青,你上次不是说要抓田鸡吗?后天队上休息,去不去?”徐力争和周萍两人坐在一起,分食着吃了一顿午饭,随后他转过头来问霍笙:“周萍也去,你去不去?到时候烤田鸡有你一份。”   霍笙咬着嘴里的白面馍馍,喝了口水,抿了抿嘴角笑道:“行。”   休息了一会,周萍打发徐力争回去,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听说了吗?前两天,公社支书和孙敬文被打了。”   霍笙把水壶盖子盖上,神情微微讶异:“被打了?谁打的?”   周萍看向徐力争,这事是徐力争和她说的。   徐力争道:“套麻袋堵沟里打的,大晚上的谁知道是谁,鬼影都不见一个,你说邪不邪乎?”   原来在前几天,从公社回河沟村的半道上,孙敬文被人套上了麻袋,丢进了臭水沟打了一顿,这几天身上伤好些了才下地走动,而公社支书更倒霉,一晚上和人谈事情,喝了点酒,晕乎乎的被人堵在了街角,上去二话不说就揍,揍了还被他丢家门口。   报警抓人去哪抓?警察受理了,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霍笙盯着水壶出声,半响说:“是有够邪乎的。”   夜半,田里的田鸡呱呱的叫个不停,二队上的一伙人结伴在沟里摸索抓田鸡,除了霍笙和周萍还有另外几个女知青,这些平时都是关系好聊得来的。   田鸡这东西长的不好看,女知青就负责在边上拎篮子。   霍笙撩起裤脚就跳到水稻沟了,顺着梗边一路摸着去,逮到了好几只田鸡,眼都不眨一下丢进篮子里,不咬人的东西她是不怕的。   看得其他女知青一愣一愣的,都心道,霍知青,胆子真大。   几束光在田野里穿梭,伴随着几人的说话声,忽的不远处穿来女人的尖叫,一时所有人都愣住,他们二队和三队本就挨着,听声音像是从三队那边传来的。   几人一时也不敢呆了,徐力争把人带回了宿舍,确定一个没少一个没多,然后就朝赵卫东家走去。   霍笙在水井边冲洗着自己的脚,周萍心有余悸的问:“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叫那么惨,听位置像是从三队仓库那个方向传来的。”   哗啦啦的水从霍笙脚上略过,她放了盆:“去睡吧,明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边,徐力争没见到赵卫东,三队那边已经灯火通明,看样子是真的出事了,徐力争想起之前霍笙被孙敬文追赶的事情,猜测难不成孙敬文又干了什么。   “去哪?”   一听声音,徐力争在黑夜中忙走上前:“东子,你去哪了?是不是三队出事了?”   赵卫东说:“孙敬文被竹叶青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十点还有一章~谢谢各位支持。 第15章 015   隔天,消息就像是透风的墙,传遍了整个河沟村:三队队长和队上的女知青李长美在仓库里干下流事,结果被一条竹叶青咬了。   被咬了的孙敬文在赤脚医生处躺着,赤脚医生当时知道人被竹叶青咬了,让把人立马送到县上的医院,不过,后来发现,人没中毒,就是赖着不走,总说自己病了,要死了。   另外一个当事人李长美则被吓懵了,从事情发现到现在躲在宿舍不出来。   据当晚见到的人说,小破屋里孙敬文裤子脱了一半,光着腚抱着腿直叫,旁边躺着一个衣裳不整的李长美,五条翠绿翠绿的竹叶青在小破屋里地上爬行。   竹叶青是有毒的,费了大半个夜,小破屋里的竹叶青抓住了两条,其他的钻草丛里跑没影了。   庄稼地的里有毒蛇,每个生产队队长让社员们干活要小心,草丛深的地方尽量用树枝探一探有没有蛇,别到时候被咬了。   一早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在地里干活的人都在说这件事,又联系起之前霍笙因为名额跳河的事,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孙敬文会干出这样的事,有儿有女多大年纪了,平时看着对人和善,哪家有困难都会帮扶一把,现在干出这样的事,真是为老不尊。   孙敬文的婆娘跑到知青宿舍大闹了一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揪着李长美的头发打了一顿,庄稼人,力气不小,还好有人拉住了,不然下一个躺床上就是李长美了。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霍笙正用铲子在玉米地里除草,地里的玉米苗还长得没有多高,堪堪就只到脚踝的位置,太阳大,霍笙干了一会累的直喘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后的玉米苗被她踩折了好几株。   坏了,被赵卫东看到估计她工分得打个对折,霍笙七手八脚想把玉米苗掰直了,地里的玉米苗嫩,霍笙在铲草的时候就怕不小心连带着铲没了,顾着前面没注意到后面。   接着一个阴影罩了下来,霍笙手下一顿,顶着烈日抬头,看到赵卫东的时候,一下站起:“赵队长。”   赵卫东似乎是过来检查劳动质量的,他看向地里被霍笙踩折的玉米苗,拧着眉说:“回去写检讨书!”   “检讨书?”霍笙脸晒的红红的,愈发衬托的皮肤白腻,不明白赵卫东说这话的意思,不用扣工分吗?   赵卫东开始教训人,“玉米苗都被你踩折了,回去写检讨书交给我,边上去,站旁边看着。”说着拿起了铲子,几铲子下去,玉米地的杂草被铲起的土掩埋,堆放的整整齐齐。   这是在给霍笙做劳动示范。   赵卫东力气大,干活快,没过一会,霍笙手底下的活全被他一股脑干完了。   “孙敬文被蛇咬那晚,徐力争说你们在田里抓田鸡?”   霍笙在收拾农具,乍听道了旁边赵卫东的话,她抬头说:“恩,我们大伙一起去的。”   赵卫东神情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看,这要是放在其他男女同志上就是耍流氓的行为了。   女人白皙的皮肤透着微粉,竟比花瓣还嫩上几分,眼眸水盈盈的透着清冷,但说话时咬字声音清脆带着笑意,晃的赵卫东蓦的把视线移到了翠绿的玉米叶上。   他沉默了一会,用脚踩了踩堆高的杂草,“咬孙敬文的竹叶青毒牙一早被拔了,人没死,但是估计下半身暂时不成了。”   霍笙的心跳了一下,赵卫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捏着衣服的边角,脸上带着疑惑:“蛇咬到那了?”不会这么巧吧?   这话问出来别的女知青肯定脸红了,偏偏霍笙完全没有,只是疑惑。   赵卫东忽的笑了,声音透着不正经:“咬哪啊?裤子脱了兴致正好,看到几条绿油油的竹叶青,被吓的,你说能不有阴影吗?”   霍笙干咳一声:“那该是有的,我对这事不是很了解。”   “……”赵卫东道:“别给我惹事。”   霍笙现在怀疑赵卫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确实借着当晚去抓田鸡的空挡先去了三队仓库旁的小破屋,但抓田鸡的时候赵卫东并不在,按理说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在李长美守夜的时候,孙敬文和她就会在小破屋里厮混,正红公社是孙家的天下,她动不了,不过她咽不下这口气的,如今孙敬文不成了,也好过他再来祸害自己或者其他的知青。   霍笙拿着农具,从赵卫东身边走过,纤细白腻的手在赵卫东肩膀上拍了一下:“赵队长,我不惹事,但不代表我怕事,别人不惹我,我就不惹人。”   赵卫东眯了眯眼,一把抓住霍笙的手腕,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一样,带着凶意:“长得漂亮的女人果然一肚子的坏水。”   两相僵持之下,霍笙堂而皇之的说:“你是在说我漂亮吗?”   她话音落地的同时,捏着她手腕的赵卫东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把她手松开了。   “赵队长,我听说你是有对象的,你刚刚的行为是在耍流氓。”说罢霍笙镇定自若的出了玉米地,但一出了玉米地,霍笙就跑了起来。   她刚刚以为赵卫东要打她呢。   女人细腻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他手心,像是被狗尾巴草挠了一下,赵卫东忽的一屁股蹲在了玉米地了,还蹲倒下了两颗长得绿油油的玉米苗,他呼了几口气,眼眸黑沉沉的,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擦了好几根火柴才把烟点燃,半响,笑出声。   这女的真他娘的够劲!   孙敬文的事情闹得很大,毕竟当时的情景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到,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公社支书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这事影响不好,一些知青愤世嫉俗的联合起来上了公社好几趟,都说孙敬文的作风问题,还有之前那些返城知青的名额都是这样给人的。   在大众的压力下,没过几天,公社支书就把孙敬文生产队队长的名头摘了。   孙敬文和李长美被带到了正红中学的的操场坝上进行了公判大会,经过这件事李长美回城的希望彻底的没了,孙敬文送去劳改了,至于多长时间没人知道。   “上次抓的田鸡,都被剥皮晒了在食堂,我们商量着等过两天农忙结束,队上的人好好吃一顿。”   周萍和霍笙两个干完活先回宿舍洗了脸才打算去食堂吃饭,这会周萍拉着霍笙一脸的馋样。   霍笙之前在公社买的肉早吃完了,两袋富强粉也见了底,她最近正寻思着去县上公社一趟,一方面置办点东西,另一方面去看看人,放蛇的事情是她干的,不过孙敬文和公社支书被打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两人洗漱了一番,带上各自的缸子,去了食堂,食堂里坐着不少的人,乌泱泱的一片,霍笙这才记起,因为三队那边没了孙敬文暂时还选不出生产队队长,就让二队的搭把手,现在三队由赵卫东暂时管着,等着选出了合适的生产队长再把事情交托回去。   “今天的野菜好像比平时多放了油。”周萍看着窗口的食物,喃喃出声:“我等不及到农忙结束了。”   霍笙看着没觉得有区别,“回去给你泡杯麦乳精喝。”   周萍忙摇了摇头,她已经蹭了好几次霍笙的麦乳精喝,自己没什么好东西,就把一直舍不得吃的橘子瓣糖分给了霍笙,这是徐力争给她买的,也算得上她为数不多的好东西。   “没事,我还有。”霍笙打了半缸红薯粥,要了半个糙面馍馍,和周萍坐在食堂角落的位置吃东西。   此时干完活,霍笙披散着柔顺的像是段子似的乌发,穿着白色的衬衫,下搭一条素色的裙子,样子温婉,跟清水出芙蓉似的,一些男知青,看得眼珠都不带转的。   二队上换了个漂亮的知青过来,这个人大家都看过,是以前呆在三队的霍笙,霍笙以前性子不好,而且看不起人,趾高气昂的。   不过现在大家一看,哪哪都好,干活认真,没一点马虎的,这么个漂亮的女知青在队上,大家干活的时候都解乏。   赵卫东坐在他们中间敲了敲桌子:“吃饭!看什么看!也不怕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   “赵队长,看一眼都不成,你有对象,我们大伙可是没有。”   徐力争在旁边说:“霍知青不错吧,比起其他娇滴滴的女知青好太多了,抓田鸡,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上次抓田鸡,之所以叫上霍笙,是因为男社员们都没和霍笙搭过话,才让徐力争去牵线搭桥的,不过最后被孙敬文的事情搅合了。   赵卫东盯着霍笙的位置看了半响,然后斜眼看向徐力争:“这个不娇滴滴?”   徐力争拍了下大腿,奇怪了:“嘿,人霍知青哪里不好了?不就是当初跳河的时候被你拉上来,又跳下去,折腾了你,哦,对了还给了你一个大耳刮,你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打一巴掌又不会少一两肉,计较这些事情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帮忙抓虫   鞠躬谢谢~ 第16章 016   赵卫东唬了脸,“胡说八道些什么,她那一巴掌能有多大的力气,让你们过来是开会的,说正事。”   当初霍笙跳河,赵卫东把人捞上来,人还不乐意了,二话不说哭哭啼啼的甩了他一巴掌又噗通跳了下去,等第二次他下去捞人的时候,扯了手腕就硬把人拖上来了,结果人手腕骨骨折了,一来一回,算扯平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女的计较!简直胡说八道!   徐力争嘟囔一句:“心眼比针鼻还小。”   赵卫东眯了眯眼,教训了他几下,他才安生了下来,忙表示自己不说话。   “我说你们懂什么。”赵卫东喝了口汤,一本正经道:“女人长得再漂亮也没用,知道不?”   一桌的人年长的没几个,剩下的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一听他们的东哥发话了,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   “要能操持家务,腚够大,好生养。”赵卫东笑的恶劣,一桌的男人们顿时明了,哈哈哈大笑,几个年纪小的则红了脖子。   周萍拉着霍笙吃完饭从食堂出去的时候,恰好这一句被两人听了个明白。   霍笙的视线和赵卫东的撞在一起,霍笙表情一言难尽,赵卫东脸上的笑立马没了,偏过头去朝桌上的人严肃道:“队上的母猪腚要够大,才好下崽,你们盯着点多喂点草料。”   桌上的人:“……”   霍笙:“……”   霍笙和周萍出了食堂,回知青宿舍的路上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队上男同志凑在一起没个正行,我得好好说说徐力争。”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还队上的母猪呢,大队长就会睁眼说瞎话。   “挺正常的,个人爱好,腿长腰细屁股大的我也喜欢,看着性感好看不是?”霍笙单纯的从欣赏的角度出发。   周萍脖子都红了,跺了剁脚,没想到这话能从温婉的霍笙嘴里说出,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低着声音道:“不害臊,说什么呢。”   霍笙:“……”她想起这本书是在七十年代,男女关系管理严格,她一个女知青确实不该说,“当我没说。”   霍笙抽空去了一趟县里的公社,左拐八怪拐到了四合院,才敲了两下门,门一下就开了。   “你,你来了……要进来吗?”王四宝腰上依旧系着围裙,他擦了擦油腻腻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挪开身子,招呼霍笙进来。   霍笙今天就是来看他的,点了下头就走进了四合院。   四合院最里面隐约能听到男人吆喝干活的声音,王四宝紧张的推开屋子的门,让霍笙进去坐,然后又到了隔壁搭起的一个简陋小灶台上抓了一把熟花生放在碗里,给霍笙端过来。   王四宝,原书中霍笙的亲生爸爸,霍笙的亲生妈妈在六十年代动荡的岁月里已经去了,王四宝找了霍笙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过惯了好日子的霍笙是不愿意认他的,不说别的,以原书霍笙的性格,这样一个乡下人她看都看不起,怎么可能会去认。   在之前霍笙还没下乡的时候,霍笙对找到她的王四宝说了一句:我姓霍,是霍家的女儿,以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别想讹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王四宝是个干杂活的,知道霍笙不认他,他也没资格怨,这么多年没有照顾过女儿,对霍笙除了亏欠就是亏欠,好不容易打听到霍笙下乡的地方是正红公社,就眼巴巴的跟了过来在这里落户生活,帮一些投机倒把的分子杀杀猪,赚点钱。   想离女儿近一点,有什么自己也能照看着。   没曾想,才安顿下没两天,霍笙就找了过来,王四宝是又惊又喜。   “肚子饿吗?——先吃点花生,才煮的,没有隔夜,我,我去给你弄块肉,一会给你炖红烧肉。”王四宝把熟花生放到桌上,说着就要去干活,他现在宰猪能弄到肉,可以让霍笙吃好些。   霍笙忙喊住他,“我不饿,不用忙活了。”她来县上的时候已经吃过东西。   王四宝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两人一时无话,王四宝看到霍笙除了高兴,还有一丝紧张,他身上的围裙上惨兮兮的,还溅到了一些杀猪时的血沫。   怕霍笙嫌弃他,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女儿长大了,眉眼间和她妈越来越像,他想起了去世的妻子,叹了口气。   好半响,霍笙开口道:“你,现在做的这个安全吗?离供销社这么近。”七十年代做买卖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市面上要买肉除了供销社,就是到黑市,黑市上流动的肉价格会更高些,但肉食紧缺,不愁卖,但被抓住了,没得商量,都是要去蹲大牢的。   王四宝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没事,有人盯梢,再干几天,就挪窝了,怎么样,你上次让我抓的竹叶青没咬到你吧。”他虽然都已经把毒牙拔了,但霍笙拎着那五条毒蛇的走了之后,他这些天就没怎么睡好,托人去河沟村问了情况,知道那个姓孙的被咬了,送去劳改才放下心来。   竹叶青是霍笙让王四宝帮忙抓的,提前拔了毒牙,咬不死人,她带回了河沟村就是为了让孙敬文吃苦头,现在孙敬文劳改去了,下半身也不中用了,在霍笙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霍笙问:“你找人打了一顿公社支书和孙敬文?”   王四宝笑眯眯的样子没了,一副帮女儿出气的样子:“他们欺负你,活该被打。”   这个年迈的中年男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只是原书霍笙一直嫌弃他,没过几年王四宝就死了,除了刘承也没人再把霍笙放心上。   父女两个安静的坐了一会,王四宝住的屋子是四合院分出的一小间屋子,屋子一般,但打扫的干净整洁,霍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刚刚在供销社买的胶质黑色围衣递给王四宝。   “干活的时候穿。”   王四宝呆住了,他看着崭新发亮的围衣好一会都没回过神,半响,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眼眶隐隐泛红:“给,给我的?”   霍笙点头:“过两天等供销社雨鞋有货了,我买一双给你。”杀猪不是把猪杀了就算了,还要刮毛处理,料理大肠内脏等等,胶纸的围衣好清洗,也方便。   “不用买,不用买,你自己留着钱买吃的。”一听霍笙还要给他买雨鞋王四宝转身进了屋,把藏在床头枕头里的钱拿了出来塞到霍笙手里:“以后别买,你在河沟村日子难过,钱你拿着,买好吃的。”   “没事,我在队上干活,赚工分,有钱,这些你留着不用给我。”   两人推了半天,王四宝到底没扭过自家的女儿,最后烧了一顿红烧肉让霍笙吃,吃完之后又从屋里拿出一个带盖的新口缸,洗刷干净之后把剩下的肉都给霍笙打包带走,从头到尾自己都没吃一口。   他坐在火炉旁,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把溢出口缸的汤汁擦的干干净净,与他身上的围着脏兮兮的围裙形成差异,这幅情景看得霍笙眼睛发酸。   回去的时候,王四宝一直把霍笙送上车,看着车开远不见了,才回去。   坐了汽车又倒腾了牛车,等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霍笙才回到了河沟村,她一手捧着擦得光亮的口缸,另一只手拎着两袋建设粉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本来想买一袋富强粉和建设粉混着用的,但供销社的富强粉暂时缺货,要果断时间才有新货,霍笙就买了两袋次一点的建设粉,总归比食堂的用料强。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一会了,走上食堂去。”   才进宿舍,等了好一会的周萍拉着霍笙就走,霍笙把手里的口缸和其他的东西放下才跟着她出了门。   “天都快黑了,上食堂做什么,你饿了?”霍笙刚要说她那有吃的,不用跑食堂,而且现在这个时间,食堂怕是早关了。   周萍打断道:“你忘了,之前和你说要把那些晒干的田鸡下锅,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食堂里隐约透着光,里面坐着十多个人,有一部分是社员有一部分是知青,诱人味蕾的香气香得坐在食堂里的人坐不住了,可劲的往后厨瞅,就等着菜上桌。   大家看到周萍拉着霍笙来了,围坐在一起的一个男同志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站了起来,挪出一个位置。   徐力争在旁边给周萍留了位置,两人处对象的事情大伙都知道,周萍走到了徐力争旁边坐下,而霍笙坐在了之前男同志挪开的位置上。   两人坐下之后,和周围的人聊了一会,周萍扭头朝后厨看,“真香,今天谁掌勺?”开小灶一般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大师傅可不会这么晚了还呆在食堂给他们做吃的。   “我掌勺。”厨房的位置,赵卫东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搪瓷盆走了过来,搪瓷盆里是散发着香气的爆炒田鸡,红绿的辣椒丝显得肉质鲜嫩可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17章 017   一伙人齐齐欢呼一声,搪瓷盆上桌之后,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味道很辣很香,晒干的田鸡肉比新鲜的肉质紧实,骨头基本都是酥香的,而且里面除了辣椒还放了许多提味的藤椒。   一群人能吃辣的吃的痛快,不能吃辣的则边喝水边吸着嘴吃。   食堂的伙食翻来覆去就是一些糙米高粱,吃上这么一锅简直是一种享受,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上一顿,他们干活一定铆足了力气。   霍笙肚子不是不饿,但藤椒的气味勾人,麻麻辣辣的,陆陆续续的几筷子下去,也吃了不少,吃完之后坐在边上小口小口的喝水解辣,太辣了,她眼泪花都出来了,不过好吃。   没想到赵卫东还会做菜,做出来的还这么好吃,出乎意料,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队长,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比食堂的大师傅还好!”一群人吃饱喝足,有空说话了:“好吃,太好吃了!国阳饭店的猪肉乱炖都比不上这一锅!”   有时一些手里有余钱的知青会凑钱到国营饭店去点一锅猪肉乱炖,那味道,那滋味,都比不了现在这锅藤椒爆炒田鸡。   赵卫东没吃多少,坐在凳子上抽烟,他年纪不大,但抽烟时显得老成,似乎经过了风霜的磨砺,看着颇有威严。   “都是肉能不好吃?”赵卫东笑了一声,点了点烟上的灰烬。   徐力争用筷子拨了拨见空的盆底,找出一块漏网之鱼的田鸡腿夹到周萍碗里,自己夹了红辣椒放进嘴里说:“不知道了吧,村里哪家办喜事,摆酒席,都请东子过去掌勺,你们赵队长不做队上的大队长,做厨子也是行的。”   桌上有人立马建议了:“下次我们去抓,让赵队长再给我们做一顿!”   “对对!!”   “得空了,我们就去!”   这个建议大伙都同意,摩拳擦掌,打算过几天就行动。   赵卫东没接话,他吐出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吃辣,两只眼睛辣得水汪汪的,整张脸也变得粉红粉红的,在烟雾散开后他收回了视线,忽的轻笑出声,把手里的烟按灭了,站了起来:“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霍笙正端着碗喝水解辣,闻言诧异的抬头。   赵卫东已经端起桌上被一扫而光的搪瓷盆去了厨房。   霍笙下意识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烫呼呼的脸:“……”是在说我?猴屁股——   坐在徐力争旁边的周萍站了起来,压低在霍笙耳边道:“赵大队长真是的,嘴真毒,哪像了?”霍笙一个漂亮的知青,脸粉红粉红的和苹果差不多,怎么像猴屁股了,周萍说着就拉着霍笙打算回宿舍。   天黑透了,食堂和知青宿舍有一段距离,明天还得上工干活,得回去了。   等两人走了,其中一个男同志朝之前坐在霍笙旁边的男知青说:“你怎么没和人说话啊,不是你说想和霍知青坐一起搭话吗?一顿饭下来,你话都没说几句,霍知青下次见到你,八成都没印象有你这个人。”   “我,我这不是紧张吗。”男知青咕噜噜喝了一口水,把碗一搁,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出豪言壮志:“我下次肯定让霍知青对我印象深刻!”   徐力争在旁边用事实打击他,“得了吧,要我看,队上男社员不少,来来回回,你觉得她能记得几个?照你这情况,还印象深刻呢,混个熟脸都难。”看赵卫东已经收拾完厨房,他站了起来:“走吧,时候不早了,各回各家。”   胆子比老鼠还小,还想追人,难不成等霍笙自己送上来。   赵卫东和徐力争拿着手电筒回家,两人在河沟村混惯了,走的飞快,在岔路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赵卫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下次不如戴朵大红花,甩块红帕子。”   徐力争拿着手电筒照过来:“恩???????”   黑夜中,赵卫东脸色不虞,又带着点懒洋洋的揶揄,“都赶上人家牵红线的媒婆了,你闲的很?不如把名字改了,叫徐媒婆,徐大娘?”   徐力争:“……”   霍笙收到了来自B市的电报,是霍姗给她发的,说了一些霍爸爸霍妈妈的情况让她不用担心,还寄来了许多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覃鹤清附上的一封信。   “安好,勿念。”   短短的四个字,霍笙拿在手里觉得奇怪,之前原书霍笙给他写了很多信,也不见回一封,现在这一封——说实话,她不是原书的霍笙,有些霍笙该有的感情她没有,包括对于霍姗。   霍姗不愧是书中的女主,心地善良,即使霍笙不待见她,她依旧没有任何隔阂的对霍笙。   不过,现在的霍笙换了芯,她不喜欢覃鹤清,不想和姐妹抢人,尽管两人没有血缘上的任何关系。   霍笙给霍姗回了电报,让她不用再寄东西过来,至于其它的则什么都没提。   “你妹妹又给你寄东西了?”周萍今早看着霍笙收了一个大包裹,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少,“对你真不错。”也不知道霍笙妹妹做什么的,隔三差五就给霍笙寄东西。   霍笙恩的应了一声,没有多提其他。   两人现在正在番薯地里挖番薯,霍笙戴着手套,整个人裹得严实,挖出的番薯都是个头大的,今天要把这块地里的番薯都挖完,她和周萍一上午挖了三分之一,上午的时候太阳不大,干活也快,不过等太阳大了,速度也不比刚刚快了。   在她们后面跟着一些村里的小孩子挎着小竹篓,捡番薯根和小番薯之类的。   小孩子捡的这些是捡到多少都算她们自己的,可以带回家里,不算生产队的,有个小男孩捡的特别认真,霍笙看到他腰上的竹篓都差不多要满了。   晌午休息的时候,太阳大,其他的孩子都一哄而散了,只有那个小男孩一小团的在番薯地里认真的捡番薯根。   霍笙和周萍在番薯地旁边的树下乘凉,拿着头上的帽子扇风,没一会就见到赵卫东走到番薯地里把小男孩拉了起来。   “虎子,走,吃饭。”   霍笙咬着白面馍馍,转头问周萍:“那个孩子,赵队长家的?”   “恩,他弟弟虎子,你应该没见过,平时都是一大早就起来捡牛粪,挺勤快的一个小孩,干起活比我们女知青还麻溜。”周萍说着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人,用手肘推了一下霍笙:“看,赵队长对象来了。”   赵卫东对象,霍笙还是有些好奇的,得长成什么样的人才能和赵卫东处对象?   朝周萍指的位置看去,这一看,霍笙觉得确实符合赵卫东的口味。   稍稍丰盈的女人——胸和屁股都挺大的,怪不得赵卫东喜欢,长得和村里其他的村妇不一样,看着扎眼的很,队上的不少人现在视线都往那看。   霍笙问:“是个知青?”看打扮似乎是其他队上的知青。   周萍怪声怪气道:“什么知青,就是河沟村的人,平时打扮的比我们这些知青还知青。”她咬完最后一口手里的糙面馍馍偷偷的说:“我听说,之前费尽心思想和队上的一个男知青好,结果那个男知青压根看不上她,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最后和我们赵队长定了亲,估计半年后就要结婚了,定亲的时候,硬是要了三十斤的肉票,一毛都不能少。”   霍笙沉吟了片刻笑着说:“大概因为爱。”   周萍噗嗤笑了:“是是是,因为爱。”   那边,赵卫东拉着自家的弟弟去吃饭,宋燕子,也就是他对象,穿着一小白裙子,披散着头发,看上去一尘不染的,赵卫东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眉:“回去吧,别把衣裳弄脏了。”   宋燕子身材凹凸有致,胸前波涛汹涌,打扮的像个城里的知青,但皮肤略显得有些黑黄,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她五官端正,算得上是河沟村少有的美人了。   “卫东哥,这是我一早起来给你做的饭。”宋燕子笑意盈盈的把篮子里带的饭拿了出来,躬身凑到赵卫东身边,胸前都快碰到了赵卫东麦色的手臂。   赵卫东微不可见的挪开了身子,端过了宋燕子递过来的碗,碗里是蒸熟的糙米,上面铺着一些金黄色的油渣和绿色的苦菜。   “来,虎子,吃饭。”赵卫东把碗递给旁边的虎子。   虎子靠在装着番薯的竹篓上,他捡了一早上的番薯根,手上都是泥,黑乎乎的一张小脸抬起看了一身白裙子的宋燕子才慢慢把碗接过来。   宋燕子在旁边僵了下脸,但赵卫东在她什么都没说。   “赵队长,你过来看一看!”麦子地的社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忙喊着赵卫东过去。   赵卫东摸了摸虎子的脑袋,让他多吃点,然后去处理事情去了   宋燕子看虎子一口一口拔扒着饭上的金黄的油渣吃,她有些舍不得了,这都是肉啊,于是咬牙说了一句:“虎子,卫东哥还没吃,一会他还要干活,你给他留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18章 018   霍笙和周萍在树下说话,看到虎子一个人又去了番薯地捡番薯根和小番薯,这休息了半个钟头都不到,饭都没吃上一口,怎么又到地里去了?   霍笙朝宋燕子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端着碗把碗重新放到了篮子里,用纱布盖好,得着赵卫东来吃。   周萍叹息:“宋燕子进门,这虎子可能也不会好过,现在就走这样,要真当了嫂嫂,怕不是要去睡牛棚。”   霍笙疑惑的问“……他妈妈呢?”   周萍把手上扇风的帽子戴好:“早就死了,不说了,走,干活去,不然到傍晚都干不完。”   虎子挎着小竹篓,捡了满满的一篓番薯根,觉得差不多了,他拍了拍腿上的土,站起身,眼前出现了一个白乎乎的白面馍馍。   “吃吧。”霍笙每天出工会带一个或两个馒头,看食堂的师傅给她做几个,她不会做饭,每个月都会交一些私粮给食堂的师傅,今天她带了两个馍馍,自己吃了一个,还剩一个。   虎子长得比同龄人小些,他的视线从香香软软的白面馍馍移到了面前漂亮的姐姐身上,抱紧自己的小竹篓,眼珠一转透着机灵,谨慎的拒绝:“谢谢姐姐,我不要。”   看不出来还蛮懂礼貌的,霍笙看着他有些好笑,问:“你不饿?”   “阿婆在家里做饭了,我哥说了,不能拿别人的东西。”特别是陌生人的,他没见过霍笙,心里防备的很。   还挺有个性的,霍笙掐了一下虎子的脸:“看你乖给你的,这是奖励。”她摘了片树叶垫在馍馍上放到虎子脏兮兮的手心:“好好拿着,别掉地里了。”   等赵卫东忙完了之后,到处找虎子的时候,就看到虎子坐在麦田梗上咬着白面馍馍。   “虎子,让你吃饭不吃,从哪来的馍馍?”赵卫东抱起虎子放在腿上,扫了一眼他手心的馍馍:“哪来的?”   虎子只咬了一半,打算剩下的要带回去给阿婆吃,他指着番薯地的人:“漂亮姐姐给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两个奶糖:“还给了我糖,她说是给我干活的奖励。”   赵卫东皱了眉,沉默了半响:“你燕子姐对你不好?”   虎子没说话。   “回去让阿婆给你洗洗。”赵卫东笑着摸了摸虎子花猫似的脸:“馍馍全吃了,不用给阿婆留,一会我回去做饭,给你烧肉。”   被赵卫东抱着逗了几下,虎子伸出小胳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哥,等燕子姐做了我嫂子,我是不是不能吃上肉了。”   “谁说的,想吃就吃,饿不着你。”赵卫东一手抱着虎子,一手拎着虎子捡满番薯根的竹篓,把人送到了麦田边的岔路口上:“先回去,别让阿婆找你。”   看着虎子的的背影消失,赵卫东在兜里摸了摸,才想起今天没把烟带出来。   一整天宋燕子像是个小白蝴蝶似的围在赵卫东身边打转,赵卫东要检查农活质量,少不得要在地里钻进钻出的。   宋燕子穿着白裙子跳不过一条沟,嗲着嗓子硬是让赵卫东拉拉她。   霍笙看得好笑。   周萍也乐的很:“你瞧瞧她,上地里来穿这一身,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听她喊一声卫东哥,我就抖的慌。”   黄昏的时候去仓库里还农具,宋燕子就坐在旁边和队上的女社员说话,他是赵卫东未过门的媳妇,社员们都紧巴着她。   “你就是队上新来的霍知青?”   才把农具放回仓库,宋燕子就和霍笙搭话了:“我听说过你,前不久跳河了,被卫东哥救上来的。”   她声音不低,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霍笙没闹明白怎么突然和她说话了,她转回身道:“恩,我是霍笙。”   “你长得真好看,”宋燕子凑了上来,看着样子十分的和气。   冷不丁的说这一句,霍笙也不好接话,笑着回了一句:“谢谢。”然后拉着周萍走了。   晚上,赵家,炊烟四起,不大不小的院子,赵卫东拿着一把从田里摘的野芹菜回到家。   院子里很安静,两只鸡崽在地上跑着,用爪子刨地里的蚯蚓,阿婆坐在土灶里加柴火,虎子今天捡了一天的番薯根这会打起来瞌睡,去里屋睡觉了。   “虎子睡了?”赵卫东手脚麻利到水井边把嫩绿的野芹菜摘细干净,用土灶里烧开的开水烫熟,加了些调料拌制。   他记着要给虎子烧肉,去里堂把剩下的挂干的肥肉全部拿了下来,上次弄到的多,但被宋家分去了一半,这是家里剩下的最后的肉,他得找个时间去趟县里。   虎子身体不好,营养得跟上。   “今天,宋家的姑娘去找你了?”阿婆从头到尾都坐在土灶边,脚边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地里收下晒干的玉米,她用螺丝刀在玉米棒上起出一条条小缝,然后拿着起好的两根玉米相互搓,把玉米粒碾下来。   赵卫东在锅灶上做饭,白花花的肥肉切成块下锅,“刺啦”的炒出飘香,他含糊的应了阿婆一声。   “东子,你听我一句劝,把婚退了,宋家姑娘心眼不好,又和之前的男知青不清不楚,村里那么多的姑娘,这么些年,宋家陆陆续续打了不少的秋风,那20块钱的情分早该还完了。”   屋里油香飘散,赵卫东把切好的土豆下锅和肉一起加水炖煮,盖上盖子,锅灶里咕噜噜的声音翻滚。   这是一个阿婆时不时就会说的事情。   赵卫东习以为常,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才道“……宋燕子他爸是生产队队长,我和她结婚没什么不好的。”   阿婆把手中的螺丝刀一丢,篮子里才剥下的玉米粒被溅出几颗,掉在了土灶的地上,家里的母鸡瞅准了机会,扑腾着过去几下把玉米粒啄了。   “你瞅准了她爸是生产队队长,她家还不是也看上了你是生产队队长,我们承他家当时借我们的救命钱,可用那20块的情分硬压着你娶一个没了清白的姑娘,他宋家当你是什么了?!你真是糊涂!”   “阿婆,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宋燕子和你娘不一样!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想不清楚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19章 019   虎子迷迷糊糊的推开里屋的门,显然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他从有他半个身高的门槛上爬了出来,糯着嗓子喊:“阿婆,哥,你们吵架了吗?”   赵卫东笑着把人抱了过来,给他挪了个小板凳,放在阿婆凳子的旁边:“坐一会吃饭,不是想吃肉吗?给你炖了一锅。”然后用勺子舀了锅里的汤汁吹了吹喂到虎子嘴边。   “香吗?”   虎子眼睛晶亮亮的,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小脑袋:“香。”说着又看向阿婆,从篮子里拿了个已经起出缝隙的玉米棒拨玉米粒:“阿婆,你怎么了?”   “……没事。”阿婆叹了口气,朝正在盛菜的人最后说了一句:“东子,日子再苦也熬过来了,阿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不会害了你,别那么犟,好好想想,旁的不说,宋家的姑娘,你喜欢吗?”   赵卫东揉了揉虎子的脑袋,“我和她,都是烂在地里的玩意,烂锅盖配烂碗盆,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阿婆听了生气,也不管虎子在,拎起一柴火在赵卫东腿上狠狠打了一下:“再胡说,滚出去!”   赵卫东笑着应道:“好好好,不说,不说,拿碗吃饭,虎子也饿了。”   队上秋收的时候,会给社员们分粮食,分粮食,没有人不激动的。   霍笙干了这么久的活,也是期待的很,不过当她看到分到手的粮食,一腔热血瞬间凉了下去,果然啊,要靠干活赚工分吃饭,她可能会饿死。   知青插队头一年吃的返销粮,按月标准来算,霍笙虽然从三队挪到了二队上,但还没满一年,吃的自然是返销粮,然后队上每人每月还给3两油,这是好一些生产队知青得到了待遇,别的队上,没有粮食分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些对于霍笙来说也没有好多少,和她想象中差太多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分了粮,知青宿舍的男女知青都高兴,一般来说,知青因为下乡的缘故,分到的粮食会比村里的社员多一点,干的活差不多,甚至还少干了,分到的粮食却是多的,这也是为什么队上的社员都不喜欢从城里来的知青。   没干多少活,却要分走不少的粮食。   知青们托一些去县上公社的人带东西,或者是约着一伙人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大家三三两两都散的差不多。   霍笙咬断了衣裳上的针线,把缝补好的衣裳递给宿舍里一早等着的女知青,她针线活不错刺绣也懂一些,知青宿舍里补个口子都请她帮忙,基本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她手上的票和钱还有不少,但不能坐吃山空,霍笙盘算着可以帮人做衣服偷偷赚点钱,不过要做衣裳,别的先不说,最基本的得先有台缝纫机。   缝纫机不好买,要有工业券,霍姗给她的一堆票据里倒有不少,不过工业劵有部分是分地域使用的,所以能用的工业劵可能不多,而且就算买了,放哪里也是个大麻烦。   放知青宿舍肯定是不行的,宿舍里人来人往,她现在身上还带着成分,要是弄回来一台缝纫机,大咧咧的摆在这里,估计大伙都会以为她走资本主义道路,一不小心游村批斗也是会的。   如果能单独有个住处倒是好办,霍笙把针线盒收起来,琢磨着怎么买台缝纫机做衣裳赚钱,原书里霍姗是有主角光环,书中最后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设计大师,而她现在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些衣服的设计稿,做些时髦的衣服,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和霍姗正面刚上。   不过管她的,她现在没和原书男女主角在一起,连男配她都离的远远的,要真碰上,谁有本事吃这碗饭就吃,没本事就服软,没什么可纠结的。   这边给社员分完粮,赵卫东又检查了队上的一些事,坐车去了趟县上,他带了钱和肉票轻车熟路的摸到了黑市。   黑市交易的东西很多,但他只要肉,供销社一般能买到瘦肉,全肥肉或者是带肥的,很难买到,要的是票,有钱也弄不到,他到了黑市比以前更加小心了,因为上次被霍笙看到,他现在买肉已经换了地方。   到了之前和倒爷约定的地方,他抬起手,在一处小夹道门上三长两短的敲门,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开出一条缝隙,看他是熟脸便放他进去了。   进去之后在一条小道上拐了好一会,最后到了四合院的后门,前面领路的开了门招呼他进去。   四合院里面很宽敞,照规矩他不能再往前走了,领路的人让他等一会。   王四宝力气足,和几个人把已经刮好毛的大肥猪抬到了宰杀的地方开始刨肚清理内脏,这次的猪够大,比以往的肥了不少,掏出来的肥肉花都是一层层的,好的很。   他用脖子上的毛巾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身上的胶制围衣上和脚上的黑色雨鞋都是血污,但过会冲一冲就干净了。   旁边一起干活的人带点羡慕的说:“老王啊,前几天穿围衣,现在连雨鞋都穿上了,不像我们光脚溅的一声,又是你女儿给你买的吧。”   王四宝拿着两把劈猪刀,带着点炫耀,憨厚的笑着应道:“恩,闺女给买的。”   那小姑娘,他们见过,长得和王四宝带在身上的黑白照片里的他媳妇很像,乖巧漂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姓霍,和老王不是一个姓,那小姑娘时不时就会来看老王,带一些实用的东西,前不久还带了一床实打实的棉花。   几个干同样活的人都有些羡慕王四宝身上这一身,防护的好,干活也来劲不是,关键是女儿买的,贴心啊。   老王每次干完活,洗得干干净净的晾晒,别提多宝贝了。   负责放哨的倒爷跑了进来和宰猪场的负责人说了几句,负责人喊了王四宝:“人来了。”   王四宝一听,放下手中的刀,在劈开耳朵肉里拎了一串筒子骨,然后拿起一早准备好的一篮白花花的肥肉朝后门走去。   过了今天,四合院的宰猪地点就要挪窝了,这次封口保密做的严,除了一些干了许多年的倒爷和他们这些负责宰猪的没人知道地点,带进来四合院的人都是熟客了。   王四宝看到赵卫东,把手里的筒子骨和肥肉递给他:“上次的事,麻烦小兄弟了。”肥肉是赵卫东预定的,筒子骨则是他搭上的。   “不麻烦,我看那两人不顺眼罢了。”赵卫东数了足够的钱递给王四宝,连带着筒子骨的钱,他知道这人也是帮人干活的,白送他这么大串骨头,骨头钱肯定是自己垫的。   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王四宝说什么也不收,请人帮忙这点东西还是要送的,:“我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筒子骨你拿着,里面的骨髓好的很,拿回去熬汤最合适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照着刚刚倒爷带你进来的后门走,别走茬了。”   这个四合院前门只有一个,但后门却有好几处,弯弯绕绕的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赵卫东带了肉回去,宋燕子的弟弟宋保国一早就在赵家等着分肉了,他们的爸虽然也是生产队长,但年纪到了,今年就要下了,油水捞的自然比往常不足了,不过现在家里的大姐和赵卫东订了亲,宋家又是对赵家有恩的,他们隔三差五就到赵家来分赵卫东弄回来的肉。   坐在台阶上的阿婆看到宋保国权当看不见,赵卫东把肥肉分了一半出去,见宋保国要拎肥肉上的筒子骨,他伸手抓住阻止,口气硬邦邦的:“这个不是我家的,别人的。”   宋保国灿灿的,但没把手伸回来:“……卫东哥,谁还能劳烦你给带肉啊,我看着筒子骨不错,我姐这两天正想喝汤,她身子弱,你匀一些给我,不然我姐吃不饱。”   赵卫东把抓住宋保国的手松了,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不是我的,要匀,行!”他伸出手去:“拿票或拿钱,我也好给人说法不是。”   “嘿……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提钱多生分。”宋保国的声音低了下去,看到赵卫东面上在笑,他心里渐渐打起了摆子:“……我出来好一会,今天就先回去了。”说完带着肉一溜烟的跑了。   “下次我不放他进家里了,东看看西看看,跟个偷似的!”阿婆坐在台阶上咒骂,她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宋家隔三差五来一趟,真当他们是冤大头了,偏偏,这个孙子不争气,钻牛角尖。   “你也别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头昏眼花。”   赵卫东拎着只剩半篓的肥肉在阿婆旁边坐下,摸了摸兜里的烟,还没擦上火就被阿婆一巴掌打掉了:“边上去!在我旁边吞云吐雾的,碍眼。”   “呦,我瞧瞧,真生气了,和你孙子我置气呢。”赵卫东笑眯眯的。   阿婆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现在真是坏了胚子,管不了你,管不了你。”说着去土灶里弄了鸡食喂鸡去了。   赵卫东捡起地上的烟塞回软纸盒子,拎起那一串筒子骨放到一个空篮子里,盖上几片菜叶,然后拎着篮子出门了。   “晚上别在外面瞎混,早点回来!”屋子里阿婆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赵卫东应了一声,早走远了。   霍笙坐在床边用笔在纸上画一些衣样的设计图,因为才发了粮,这会宿舍就她一个,静悄悄的。   “咚咚咚”   窗边响起一阵怪声,霍笙笔一顿,抬头看去,瞳孔一缩,吓得从床边上窜了起来。   窗边明晃晃的吊着几根血糊糊的骨头棒子。   霍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20章 020   赵家阿婆把宋家分剩下的肥肉切了一半炼油,剩下的打算用草绳挂在房梁上,这次的肥肉花白腻结实,一层层的看着漂亮。   虎子从小生病,身体不好缺营养,这些年陆陆续续才养好了一些,比起别人家一年到头才吃顿肉,他们家好太多了,除了生产队队长的职位,更是因为他大孙子什么都敢做,隔一段时间,家里总能吃上,但自从和宋家的姑娘处了对象,这肉都得分出去一半。   贪心不足蛇吞象,阿婆在心里骂了一句,切肉的刀几刀下去仿佛带着怒气。   虎子给她递草绳,蹲在旁边,乖巧的问:“阿婆,燕子姐家的人明天还来吗?”   “你喜欢她做你嫂子吗?”   虎子想了一会说:“哥喜欢,我就喜欢。”   阿婆把用草绳挂住的肥肉挂到房梁,笑出声:“你倒是你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窗外,赵卫东仰头看着刚刚被他挂到窗口的骨头,手上拿着烟,似笑非笑的等了一会,结果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奇了怪了,胆子够肥的,这都不怕?还是没看到?   宿舍里的霍笙怕,怎么可能不怕,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蒙蒙的已经黑了不少,血淋淋的几根大骨头,在窗前晃来晃去,她脸都吓白了,看了一眼就掩耳盗铃般飞快的移开视线,不敢再往窗边看,然后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票和钱带上,猛的拉开宿舍的门出去了。   到底是不是骨头?大晚上的,她只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宿舍里除了她也没人,霍笙吓的够呛。   “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霍笙朝男知青住处跑去的脚步一顿,不远处,赵卫东手上夹着烟,带着微微的光,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霍笙看到他,变得有些谨慎,这个时候,他来知青宿舍做什么,出于自身安全考虑,霍笙即使怕的很,也离赵卫东有些距离,她说话声音还算镇定:“赵队长,宿舍里有东西!”   赵卫东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凶巴巴的教训:“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建知青宿舍选的就是坟场。”   霍笙诧异的抬头,苍白的脸蛋显得晶莹剔透,过肩的发丝披散开,带着微微的凌乱,似受惊的兔子,她重复了几个字:“坟,坟场?”听说过建医院、建学校会选坟场,一个知青宿舍也选了块坟场?   赵卫东吸了口烟,烟雾缭绕呛人,“……恩,坟场,你怕什么,蛇你都不怕还怕这些东西。”那些竹叶青绿油油的,即使拔了毒牙,不说城里的姑娘,就是村里的人也不敢下手抓的,她拿着就放到孙敬文和人偷腥的地方,还镇定自若的回去抓田鸡,哪家的女人胆子比她大?   霍笙心道:谁说不怕蛇就什么都不怕了,他以为自己是金刚芭比吗?女战士吗?   “这是县上一个叫王四宝的托我给你带的,拿去,没给你下套。”赵卫东转了话题,把手上的篮子塞到霍笙的怀里,紧接着笑得恶劣:“你放心,闹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习惯了就好。”   吓的心惊肉跳的霍笙听到他说王四宝,立马变得谨慎,王四宝会时不时托同村的人给她带东西?但以往都是熟人,这次怎么找了赵卫东?他们两个认识?   不过她来不及问什么,赵卫东把篮子给她之后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还没晃过神。   霍笙打算追上去,手里篮子里的东西带着一股味道,她疑惑的拿开盖在上面的菜叶,一看里面的几根筒子骨,眼珠都瞪圆了——   这不是刚刚挂窗口的那一串吗?   饶是霍笙脾气再好,也气的七窍生烟,她拎着篮子,追出去几步:“你等等!”   赵卫东吊儿郎当的转回身:“怎么?”   霍笙几大步走上前,脆着声音:“赵队长,我是不是得罪你了。”她是逮到过几次赵卫东干见不得人的事,投机倒把和钻玉米地,但她权当看不到,调到二队上,她连一次假都没请过,都是满勤,哪里让赵卫东看不过眼了。   赵卫东当大队长,实话说,比孙敬文好很多,做事老练严格,积极性高又得人心,生产队长大多没有一碗水端平的情况,赵卫东做事还是比较公平的,这也是为什么二队上分粮比其它对好很多的原因,公平一些,社员们干活也来劲。   赵卫东回道:“没有。”   伴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地,霍笙一脚踩到他脚背上,声音藏了一团火:“你幼不幼稚!”神经病!大晚上的,怕是脑袋被门夹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讨嫌的!   赵卫东本来乐的很,被霍笙踩了一脚,后知后觉才抱着腿龇牙咧嘴:“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嘿,脾气这么大。”   霍笙跑回了宿舍,把门砸关上,要不是碍于赵卫东是生产队队长,霍笙都想把鞋子脱了,砸他的脸上。   大半夜的跑到知青宿舍挂一串大骨头。   赵卫东抱着脚,缓过劲来,一瘸一拐的走回去,这女人下脚真狠,回去的路上,赵卫东走到麦田边停住,站在麦田边上一支一支的抽着烟,他烟瘾大,特别是当上生产队队长之后,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烟蒂烧烬烫手了才把烟进水沟里,随即他脚步一转没回家,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回到宿舍的霍笙心有余悸,她把手里的篮子放下,走到窗边,她伸手在窗户架上一摸,还有着挂过骨头油腻腻的痕迹。   她真是想不明白,赵卫东是怎么当上生产队队长的。   天气热,又没有冰箱,怕鲜骨头变味,霍笙去食堂借了盐,幸好食堂的大师傅还没走,不然霍笙就扑了空。   “霍知青,有事?”大师傅对霍笙很熟,这个女知青有不少好东西,手头富裕,隔三差五就会送一些面粉精细粮让他帮忙做吃的,他咬下三分之一的辛苦粮给家里孩子偶尔做些精细的吃食,所以对霍笙态度还是很好的。   “你看有盐吗?”   大师傅抓了一把给霍笙,霍笙道了谢,回去把筒子骨腌上打算明早再把骨头炖上,她手艺不好,但炖个汤勉强还是可以的,筒子骨很好,不过,经过刚刚的窗头挂骨的事件,霍笙品尝这锅汤的时候,味道可能要大打折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21章 021   “你昨晚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你昨晚和赵队长吵起来了?”队上发了公粮,周萍回了一趟家里,今天才赶回到河沟村,听到知青宿舍旁边的几个农户在议论。   霍笙坐在桌子前画图纸,笔尖一顿,把额前细碎的发丝拢到耳后,半掀起眼帘:“没吵,他是大队长,我就是一个在他手低下干活的知青,没这个胆子。”   周萍说:“我说呢,你性格好,怎么可能和人吵的起来,而且,赵队长虽然喜怒无常说变脸就变脸,凶巴巴的,但也不是轻易欺负人的脾气。”   霍笙:“……”   “赵队长在工作上是有能力。”霍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她敲了敲手边的的口缸:“炖了一早上的骨头汤,给你留的,还没凉。”   筒子骨炖出来的汤头奶白奶白的,霍笙借了食堂的高脚锅,炖了一早上,知青宿舍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碗。   周萍喜滋滋的端起来喝了几口,然后从自己带回来的一包东西里拿了一罐东西出来,这是她回家,她爸特意宰的,把鸡肉砍成一块块的放到油锅里炸,冷了放进罐子里,让她吃饭的时候可以就着下菜。   “来,尝尝。”她摇了摇罐子,把肉多骨少的鸡肉摇到面上,递给霍笙,让霍笙自己拿。   霍笙把笔和纸收了起来,直接用手拿了一块,土生土养的鸡和那些喂饲料的催产鸡味道不是差一点半点。   “好吃吗?不比你的红烧肉差吧,我爸特意给我做的。”上次霍笙带回来一口缸红烧肉,实打实的都是烧的喷香的肉,看着不像是去国营饭店买的,饭店卖的香料放的多,会加一些土豆番薯之类的配菜,可不会都是纯肉的给你烧一锅。   两人馋肉,吃了两三块周萍才把盖子拧紧:“过段时间,新知青就要下乡来了,按照规矩,上一届的老知青们要办个欢迎会,赵队长让我们自己合计,男女知青各出一个节目办的热闹就行。”   欢迎会也是为了让新知青极快的融入到队上,每个生产队都会办,霍笙倒是没什么异议,于是二队的知青就约了在外面的槐树下商量。   知青们的意见不少,有说朗诵毛/主/席语录,有说唱歌的,五花八门。   这时远远的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过来了,都是河沟村的人,霍笙几个一时都不说话了。   李长美和孙敬文的事情被抓到之后,孙敬文被送去了劳改,李长美还是在三队上当知青,但和以往不同的事,每隔几天村里的人都会拉着她进行批/斗和游村。   李长美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几个字,霍笙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能猜出大概的意思,无非就是写她思想行为不端种种之类的。   一个女知青,年纪还没多大,没想到成了这样,大家看着都有些唏嘘。   “你知道吗?我听三队上的人说,李长美之前不是有个回了城的对象吗?两人一直在写信,感情很好,怕是不知道李长美在这的事,结果前两天,她对象又给她写信了,和信件一起寄来的还有什么,你们知道吗?”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喜糖啊!她那对象已经和人结婚了!你们说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靠着写信能维持多久?也是可怜。”   有的知青不同意了,“有什么可怜的,她要检点洁身自好,思想觉悟够高,会变成这样?活该!”   本来是讨论迎亲会的事情,结果被李长美的事情这么打岔,变成讨论另外一件事了。   霍笙杵着下巴,露出细白的手腕,文文静静,显得岁月静好,她提醒道:“欢迎会,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声音伶俐温柔,知青的们都回过神,才想起正事还没干,也不在意了李长美的事情。   这边她们几个在商量着办欢迎会的事情。   赵家阿婆则是懵了一脸,她看着宋家气势汹汹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宋保国拿着扁担,梗着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堵在门口叫嚷:“赵卫东昨晚来退亲了,说退就退,没门!你让他出来,给我姐一个说法!”   阿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太晚,这一章只写了这么多,大家见谅,感谢一直支持的读者们,本文明天(23号)入V,将会掉落二~三章,谢谢大家支持,V后我尽量会双更,么么哒各位。   大家晚安。 第22章 022   赵卫东退亲了, 宋燕子的弟弟宋保国打上了门,硬是讨要个说法。   农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是挨着的, 闹出这么一个大动静, 街坊邻居闻声都爬到了墙头看赵家的情况凑热闹。   阿婆才把鸡窝里捡出还热乎的鸡蛋兜在围裙里, 好一会才回过神,他大孙子去退亲了?啥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赵卫东昨晚一晚上也没回来, 阿婆以为是在队上的仓库睡了,一瞅宋保国这架势, 阿婆把兜里的鸡蛋丢家里的草垛里, 转回身插着腰拔高语气:“你一个小辈, 朝我喝什么喝!你家老头看到我的都不敢这么猖狂, 你是熊肝凤胆了敢在我面前这样?!东子不在,退亲就退了,两个人处对象, 处的不好了,不可以退?他俩打结婚证了?”二话不说就打上门了,宋家的长辈没来, 就让个小辈来这耀武扬威的,真当他们家孤儿寡母好欺负了!   宋保国瞅着眼前的老太婆, 不禁退了一步, 他还是有几分怕的, 河沟村人人都知道这个老太婆脾气不好, 但他爸说了他得来找个说法, 于是他拿着扁担,把老赵家的门砸的“哐啷哐啷”的响,看到面前的老太婆心里还是犯怂。   又是砸门又是吵架,动静闹的大,村里邻里的几条狗听到声响也吠了起来,乱哄哄的。   “你,你别忘了,当初虎子病了,村里谁肯借钱给你们家,是我爸拿出了20块钱救的人,不然你家虎子早死了,坟头的草都有一丈高了!我爸也不嫌弃赵卫东的出身,他倒好,说退就退,让我姐面子往哪搁,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让他——哎呦!”   阿婆抡起旁边的棒子砸过去:“坟头草一丈高!我撕了你这嘴上没门的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保国被砸中了头,拿着扁担就回打,旁边的人看动手里也不能再看了,都喊着让别打了,但却没有人上来拉架。   在屋里拨玉米的虎子,听到了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怯怯的趴在门口,看了一会,左看右看,蹦跶着去锅灶台上顶脚把剁草食的菜刀拿起,冲到了阿婆的前面:“你干什么欺负我阿婆!出去,这是我家!不然我揍你!”   虎子一溜烟的冲过来,阿婆不怕宋保国,但看虎子拿着刀生怕刀没个准头,让他自己把手给切了,忙一把刀抢了过来,说“虎子,进去。”   宋保国不敢真打赵家阿婆,也打不过阿婆这个母老虎,但他难道还不敢动这个病恹恹的小崽子了?他抡起扁担就要打,扁担挥起却没落下。   “宋保国,你来这里闹什么,该说的昨晚我已经说清楚了。”在他身后又冷又硬的赵卫东捏着扁担的一头,轮廓凶狠,看着渗人,他拉着扁担的一头把在门口的宋保国拖了出去,抬腿就给他一脚。   “虎子,跟阿婆进去。”赵卫东转回身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头发,“听话。”   阿婆看着他,想问的事情一大堆,但到底没说什么,用手捂住虎子的耳朵把人抱进屋了。   “赵卫东,你,你。” 宋保国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抡着扁担朝赵卫东打了过来,赵卫东没躲,扁担实打实的打到了他身上。   宋保国本不敢打赵卫东,但见一扁担下去打到了实处,他打的痛快了,胆子也大了,吼叫着要给他姐出气,就要接着揍,但这一次,赵卫东,抬手一拳就打了过去,力道大得宋保国从门口滚了出去,倒在地上嗷嗷嗷嗷叫。   “你家长辈不来,让你来这里耀武扬威是什么意思,敢和我家里人动手,宋保国,你是不会想去粪坑里洗洗脑袋,清醒清醒,他们也是你能打的!”赵卫东捏起宋保国的衣裳领子,“我昨晚去的时候,你也在,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定亲的三十斤肉票不用退我,我和你姐处对象,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她,她背着我做的事你以为我不清楚?滚蛋,再跑来这里闹,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宋保国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想问他姐背着赵卫东做了什么事情,但看赵卫东凶神恶煞吓得屁滚尿流,从地上爬起,跑出去之后还是吼了一嗓子:“臭水沟里的野玩意,你当我家稀罕你,呸!”   爬在墙头看热闹的人都唏嘘不已,闹事的宋保国走了,大家也不趴在墙头里,只不过闹不清楚,好好的怎么退亲了,三十斤肉票定的亲,这么大手笔,说退就退了?这是河沟村彩礼要的最重的,都够平常人家娶两个媳妇了。   想起村里的谣言宋家大女儿宋燕子和男知青不清不楚,在麦子田被人抓到的事情,难不成这是真的?   赵卫东动了动被宋保国打到的胳膊,打坏的木门只堪堪挂着,他找了锤子把门重新钉好,宋保国这孙子,他昨晚去了宋家,一早又被队上拉出去办事,脚不停赶回来就是怕宋家来闹,还真猜中了,让宋保国这个毛头小子来胡闹。   “你什么时候退的亲,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阿婆让虎子在屋里拨玉米,出来就问:“我说了你多长时间了,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打从宋燕子和赵卫东定亲她就没同意过,宋燕子不是清白姑娘这些都不说,问题是这个姑娘心眼不好,只要心眼好,她不贵有什么意见,但她费力多少唾沫钉子,他大孙子愣是雷打不动。   悄无声息也没个由头就去退亲了,这是开窍了还是中邪了?   赵卫东闷头钉门:“昨晚去的。”   “退了好,退了好。”阿婆戳了下他的脑袋,在他边上转来转去喃喃几句,但有些担心:“你去退了不行,你是晚辈,我得上宋家去一趟,你看今天就是宋保国过来,宋家的长辈谁也没来,他们怕是装哑巴硬扯着你不放的。”   阿婆做事风风火火,麻溜的就出门了。   阿婆确实猜中了,对外宋家像是没事一样,只说,人都已经给了赵卫东,两个小年轻闹矛盾而已,谁家没个矛盾。   不过宋保国打上门是在那么多双眼皮底下,大家都对这事津津乐道,只觉今年河沟村的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一个女知青跳河,后是三队生产队队长孙敬文与人干混账事,再来赵大队长退婚这事,农妇们拉家常有的拉了。   阿婆去了宋家一趟,她嗓门大,说话一套一套的,吵架谁也吵不过她,当初两家订婚,农村里讲究合八字,双方对象的八字交换,她孙子已经把宋燕子的生辰八字还了,不过宋家没把东子的八字还来,她这次来就是要八字的。   不过阿婆没拿到,宋燕子爸说什么也不给,说小年轻过两天就和好了,和稀泥一般。   赵卫东不在意,一个生辰八字,要多少写多少,宋家喜欢留着就留着。   霍笙平时不和其它知青拉村里长村里短,不过赵卫东退亲的事听大家说,也知道了个大概。   真是一桩年度大戏。   霍笙这几些天手上的衣样设计图画了不少,现在就缺一抬缝纫机让她试试手,她打算抽个时间上县里去摸摸门道,不过,最近几天,因为新一批的知青要来,都忙着准备欢迎会,女知青合计着唱首歌,所以除了平常上工,剩下的时间都凑在一起排练,男知青们则是准备了一台话剧,练习的比女知青还晚。   这天练完,她们几个唱歌的女知青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就猛的发觉了不对劲,宿舍里几个人叠整齐的被子被翻的一团乱。   有人反应过来,跑去翻了翻自己枕头里的东西,脸色都变了,“糟了,怕是着了偷了!”   女知青宿舍被偷了,赵卫东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慌忙赶到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在盘点哪些东西不见了。   “都丢了些什么?”赵卫东检查了知青宿舍的门锁,直接是被撬烂的,知青点的位置不算偏僻,知青宿舍旁边还有不少的农户,偷儿进来偷东西不可能谁都没看到。   大多是丢了钱和粮票,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掉眼泪,直喊着让赵大队长一定要把偷抓到把钱和票找回来,有的知青钱和票都被偷了干净,除了哭就是哭,这些票和钱是她们的命根子,没钱没票怎么办,家里也大多不是富裕的,这可怎么办。   赵卫东听了一会,皱起浓黑的眉问了每一个丢东西的人丢了什么,丢了多少,宿舍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一个人还在翻东西,直站在窗口的架子上看,看了看又走了回去翻东西,没哭,但一张脸也是白了,本来皮肤就够白的,这会看着仿佛风吹就倒,他走过去,问:“你丢啥了?”   霍笙仔仔细细的翻了自己的东西,发觉丢了些钱还丢了其他的东西,一听赵卫东问,她脸上有些难堪,只道:“……丢了些钱。”   “多少?”   霍笙举起衣服堆里的一个小箱子,“六张大团结和一些零碎的票子,放在这个小箱子都没了。”她不会把钱统一的放在一个地方,都是分不同的地方放,票也藏的好,倒是没丢一张,只不过这小箱子里的六张大团结没了,估计偷儿也是看着这个小箱子稍微精致,一门心思就被吸引住了,拿了里面的东西。   丢了这么多钱霍笙心疼肉也疼,感觉全身都脱力了,不过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还丢了其他的东西。   五张大团结还有票?!赵卫东听到她丢了这么多的钱一惊,拧着眉道:“这么多?你这破小箱子怎么不上锁。”   同宿舍的知青听了也都惊了,霍笙手上余钱多是事实,隔三差五就吃肉,但这么多钱都没了?   一时,在哭的知青也不哭了。   霍笙这下眼睛都红了,“上锁了有什么用,箱子要打不开偷儿就连箱子都带走了。”   赵卫东绷紧了脸,看她微红的眼角要掉眼泪,忙道:“没事,丢了就丢了,在我队上饿不死。”他知道霍笙和家里断了关系,这么多钱丢了,怕是心疼的要死,不过看她的神情和刚刚的举动,怎么还有些怪啊,他又问:“除了钱,还丢了什么?”   霍笙咬了咬唇,支支吾吾:“……没了。”   赵卫东一看就知道不对劲,“霍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霍笙这会眼珠都变得湿漉漉的,赵卫东干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放低了声音道:“丢了什么,会给你找回来,钱我补不了,别的会想法子给你补。”   “……”霍笙臊的不行,看了看周围的人一眼,声音细弱蚊声:“我丢了几件贴身的——衣服。” 第23章 023   一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贴身的衣服——   几个女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忙去翻自己的东西, 刚刚只注意着钱和票及其他贵重的东西, 都没检查衣服,这有偷钱又偷衣裳的,怕是哪个旮旯里的变态。   霍笙的一些贴身衣服都是统一的放在一处, 她开始还没注意,以为是被自己洗了, 结果到窗口晾晒衣服的架子看了一圈, 她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洗, 这还丢的不是一件, 有三件贴身衣服丢了。   赵卫东整张脸从呆愣,到有些不自在,然后黑的像锅底, 转身朝门口走去:“都去问问,今天都有谁来过知青宿舍,手脚不干不净, 偷到我队上了,被我逮到我废了他的手爪子!还有你们看什么看, 掉东西的不是你们, 看什么热闹, 都散了, 别一堆的凑在这里。”   周萍听霍笙丢了衣服, 也吓到了,去翻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的数着,她倒是还好,衣裳一件都没少,其他人也是,这么看来就霍笙丢了衣服。   大伙想想都替霍笙膈应,偷了钱不算还偷贴身衣服,想想都恶心。   赵卫东一直在知青宿舍门口,像一尊门神。   “你这两天别一个人落单,有事什么事找人结伴着一起。”他这话是朝霍笙说的,然后朝其他的女知青道:“你们也注意点,天黑了就别出知青宿舍,别往没人地方去。”   出了这档子事,霍笙真是有够膈应的,而且整个知青宿舍还只有她的丢了,她把衣服全都理了出来,不知道衣服都被谁碰过,打算全部洗一遍。   赵卫东放下一句话:“两天我就把人逮出来,你们安心,别自己吓自己。”   两天过后,赵卫东是把人抓住了,不过是偷衣服的贼,而不是偷钱的贼,偷衣服的是村里的郑麻,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一脸的麻子坑坑洼洼,村里的人都叫他麻脸子,这个人有时正常有时又像个疯子,具体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疯子,又穷又邋遢,整天就在村里的各个角落里转悠,而且每当看到漂亮的姑娘,双眼简直在冒绿光,一些女的在半夜走夜路的时候,会被不知从哪钻出的麻脸子一把抱住,摸摸蹭/蹭占便宜。   之前因为占村里女人的便宜,已经被抓到了县上去劳改了,不过这个人是个疯子,抓起劳改一段时间就会又被放回村里来,像颗毒瘤一样活在河沟村。   赵卫东去逮人的时候,抓贼拿赃,还真看到几件衣裳,抡起拳头把人朝死了打了一顿,麻脸子开始还装疯卖傻,但赵卫东下手重,打的人没一会就开始求饶。   “俏生生的女娃娃,真漂亮,粉丢丢的衣服。”   麻脸子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赵卫东带着人要送县上的公社,这人疯疯癫癫的,就唱了起来。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霍笙和那些被偷了钱的女知青也过来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恶心的玩意,结果麻脸子肿着脸就唱了起来。   “欠教训!”赵卫东捏起拳头招呼了过去。   赵卫东打的凶,本来抓到人的时候,他已经下手教训过了,现在再打怕是要出人命,同行的徐力争忙去阻止。   “东子 ,行了,别打了,再打闹人命了。”   两人压着麻脸子上了车,赶去县上公社,路上赵卫东阴沉沉的忽的踩了一脚麻脸子的裤裆:“再敢到我队上来惹事,我弄死你。”   旁边的徐力争看得心惊:“喂喂,你留点情,真打死了,为了个疯子你要赔命的。”   赵卫东从兜里掏出烟点燃,语气淡淡的,“关我什么事,麻脸子偷了东西,我抓他的时候,他反抗,我为了自保才和他动的手,我是还手,不是殴打。”   徐力争:“……”   麻脸子被带走后,隔天赵卫东们回来,霍笙才知道,衣服是麻脸子偷的,但钱他真是没偷,麻脸子见霍笙长的漂亮,平时穿衣服掐得小腰细细的,一眼看去水灵灵的,就时不时在二队知青宿舍旁边转悠,结果恰好一天过来,看到原本应该关着的女知青的宿舍的门竟然开着,他心里一动,就潜进了屋,看到霍笙床位上叠放着一件他前不久看到的翠绿色的长裙,就知道这个床位是那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知青的,于是在霍笙的床位上偷了几件衣裳就跑了。   至于投钱的是谁让大家都有些大跌眼镜,没想到是三队上的李长美,她不知怎的弄到了三队仓库里修机器的工具,把二队知青宿舍的门撬了,拿着钱从河沟村跑了。   前不久三队上选了个新的生产队队长,之前一直是赵卫东帮忙管理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上任,管理上有疏漏,让李长美钻了空,闹出偷钱这一出。   李长美这是鱼死网破了,一个女知青,文化人,就算因为和孙敬文的脏事没了出头的日子,天天挨批/斗,但就这样偷了钱跑了,看来她是什么都不想要了,跑了之后连她父母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她一个知青偷东西,真是给所有的知青抹黑了,河沟村的村民们对下乡的知青们本就有意见,闹出这样的事,虽然没偷村上的人,但影响不好,因为这事公社支书还特意召集了所有的知青开了会,进行教育警醒。   李长美和原书霍笙曾经交好过一段日子,自然是知道霍笙一般都是把值钱的东西放在那个精致的小箱子里,怪不得霍笙总觉得不对劲,她藏东西虽然藏的严实,但偷儿明显是冲这个小箱子去的,敢情还是个熟人偷的,想想也是,那么多的生产队,别的队不偷,就偷了二队,恐怕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霍笙这个有钱的,那个小箱子霍笙拿出来放了其他零碎的东西,倒是没再放过钱了。   李长美没抓到,就算能抓到,谁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白丢了钱,霍笙气得心肝都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丢钱的人中就数她丢的最多,可以说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不过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她钱是丢的多,但现在她手上还有不少的钱和票在,而其他丢钱的女知青,是把全部的家底都丢了。   农村里,钱和票这种东西都是命根子,知青们下乡,是从城里来,但不是每个人家里条件都好。   周萍气的吃不下饭,干活的时候不像往常的时候积极性高,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劲,不说她,被偷钱的知青状态没一个是好的。   徐力争带了家里的粮食给周萍,满满的一小口袋,虽然不是什么精细粮,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不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的口粮里挤出来的。   周萍看到之后猛的哭了,她之前对和徐力争处对象还是犹豫过的,下乡的知青没有一个不想回城里的,她和徐力争处了对象就意味着要在河沟村这个偏僻的地方扎根落户,她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肯定也有过不甘,不过现在她不后悔了,回不回城没什么重要的,她迟早要嫁人,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也值了。   考虑到一些女知青丢了钱,赵卫东去公社支书那里打了报告,折腾了好几趟,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公社支书同意把队上的上缴的公粮拨出来的一部分,给那些丢了钱的知青,就当是补贴。   丢了钱的知青收到消息都跑到食堂门口排队领粮食,生怕去晚了就没得领,但脸上没有以往的喜色,因为有的知青丢的钱是要准备花半年或者一年的。   霍笙一听领粮食,也是两眼冒光了,忙拿着自己的小口袋上食堂去领,她这几天盯上了村里的芦苇叶,一门心思净盘算着要怎么把丢的钱挣回本,听到可以领补贴粮食,自然是高兴的,管是不是精细粮,总之都是粮食,有的领就不错了。   赵卫东在队伍的前面发粮食,看了几眼领粮食的,好一会,才看到霍笙拿着小口袋跑过来了。   丢钱的女知青有六个,领粮的队伍走的快,没一会就轮到了霍笙。   赵卫东拿着大勺子,舀了几勺糙粮的颗粒“哗啦啦”倒进霍笙的口袋,最后直接把大勺子一丢,把剩下的糙粮一股脑全都倒进了霍笙手里的口袋。   “傻了?”   感觉到口袋变得沉甸甸的,霍笙忙扯紧口袋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笑着朝赵卫东道了声谢。   赵卫东又说:“你丢的钱数额大,我多补你一点。”   霍笙扎紧袋子口继续道谢:“谢谢赵队长,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不给队上拖后腿。”她才洗了头出来,头发半干,披散着,说话的时候弯着腰露出一小段细白的脖子来,乌发想衬,,透着皂角淡淡的味道。   赵卫东僵硬的移开头,口气变得硬邦/邦,“你这个月上我家来。”   “……”霍笙刚把口袋拎起,动作一顿,一脸的茫然:“什,什么?”   “供你一个月伙食,多了没有。” 第24章 024   丢钱的是六个女知青, 这六个女知青分给队上的六家人供应一个月的伙食,周萍自然是分到了徐力争家, 霍笙则跟了赵卫东。   这是除了补贴粮食之外赵卫东合计出来的, 一个月的伙食怎么算下来也能减轻知青的困境, 他尽力了,至于其它的,他帮不了, 人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霍笙一听这消息,委婉的拒绝:“赵队长, 这是我自己的事, 不能给队上添负担, 我有思想觉悟, 不用赵队长你——”   “那谢谢赵队长了。”旁边的周萍忽的打断了霍笙的话,拉着霍笙朝赵卫东道谢。   赵卫东倒是看出霍笙的意思了,他用半开玩笑半真的语气说:“怎么, 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克扣你的伙食,队上能收容的家里都把人挑的七七八八了, 就剩你一个没人要,我作为生产队队长, 也没办法。”   霍笙:“……”剩她一个没人要?她不需要人供她伙食, 马上要端午了, 她已经想好用芦苇叶撞一笔钱, 赵卫东这话说的, 霍笙真是想上去给他两脚。   “我给队上丢脸了,难为赵队长了。”霍笙拎着粮食口袋,瞪着眼珠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顺口接道,声音公正不阿,带着大队长的威严:“不为难,不为难,我是生产队队长,队上有任何问题我都会解决。”   周萍怕霍笙再说什么,半拖半拉着霍笙走了:“你傻啊,供伙食也不要,霍笙,别搞什么特殊,你这次丢了那么多的钱,大家都说你的钱是——你爸走资本主义道路得来的。”霍笙丢了那么多钱,不算那些零碎的粮票,那五张大团结就是一笔大数目。   简直就是个金娃娃,一些人看霍笙眼神都不对劲,私下说霍笙手里的钱来的不正当,而且还有一个隔三差五就给她寄好东西的妹妹。   周萍说着赵卫东家的好处,“赵队长家就有一个阿婆,还有个虎子,虎子你见过的,供你一个月伙食,不会差的,说不定还能吃上肉。”周萍和霍笙现在算得上是好朋友,到赵队长家吃饭省了交食堂粮食,划算,而且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和霍笙说清楚了,霍笙应该能明白。   想起那个番薯地里认真捡番薯的小孩,霍笙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迟疑:“……我就是想着哪家都不容易,白供一口人的口粮。”   周萍挽着她胳膊,“知道你思想觉悟高,但这是赵队长的政策,放别的队上,我们丢了钱,别说供一个月口粮,就是我们现在手上分到的粮食也是没有的。”毕竟钱是自己的,自己没收好,让贼钻了空子,丢了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得了粮食,还能供一个月粮,心里该偷着乐了。   “他做事确实挑不出错,可你听听他刚才的口气,说我没人要,嘴怎么这么毒,我看他对你们都挺好的,对我怎么哪哪看不惯,我,我长得磕碜?碍着他的眼了?劳动上不积极了?”霍笙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越想越来气,这赵卫东真是知道怎么把她气得跳脚。   周萍笑了几声:“你要是磕碜,那我们不是见不得人了?赵队长就是这性格,习惯了就好,你又不是第一天来队上。”她拍了拍霍笙手上的粮食口袋:“又没少你粮。”   队上供应被偷了钱的女知青一个月的伙食的几家人是有不乐意的,知青不讨村里人的喜欢,但生产队队上的话还是要听的,而且大队长也带头供应了一家,左右也是供一个月,家里有什么知青们就吃什么,且一家人负责一个,到勉强还可以,至于知青能不能吃的惯他们的伙食他们可不管了。   黄昏的时候,社员们干完活,到仓库里还农具,赵卫东正坐回破桌子面前,翻动着册子和记录公分的人核对社员的出勤率,等忙完的是时候,连霍笙的影子都没见到了,溜得倒是快。   他把剩下的锁仓库的事情交给了记公分的人,然后收拾东西回家做饭。   路过水稻田的时候,赵卫东看着金黄的水稻,把鞋一脱,跳了下去,在泥里摸了好一会才费力抓住了两条滑不溜秋的黄鳝,现在田鸡黄鳝的野味不好抓了,抓一回就要养一顿时间,他费力半天的力也才泥洞里抓出两条,不过好在够肥,够烧一顿了。   他爬上了稻田梗,就地坐在了地上,黄鳝有劲的很,又不好抓,他拿了一根稻草叶把两条滑腻腻的黄鳝串起来,拎着回家了。   赵卫东回家开始料理黄鳝,剖杀之后洗干净腌上开始做饭,等把饭烧好,菜出锅的时候香气诱人到隔壁邻居的人嘟囔孤儿寡母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多少,天天家里飘香,赵卫东手艺不错,但只是青菜野菜之类的能烧这么香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不知道赵卫东年纪轻轻是怎么当上生产队队长的。   赵卫东把冒着热气的菜盖上,往锅灶里打水刷洗干净之后,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把炒菜的铲子一丢,出门了。   今天哥做了肉,大块大块的泛着香气,虎子趴在灶边眼巴巴的看着,结果菜熟了,哥却走了。   霍笙回宿洗了干了一天活的衣服,知青宿舍里的人差不多都去各自供应伙食的家里去吃饭了,霍笙没去过赵卫东家,不认识路,但周萍是知道的,而且徐力争家离赵卫东家不远,她收拾完就跟着周萍一起出门了。   赵家阿婆知道自己家分到了一个知青过来供一个月的伙食,她拿着笤帚把扫鸡圈的时候,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料想是吃饭的人来了,她手里都是鸡粪,腾不开手,于是喊着虎子去开门。   虎子正蹲在水井旁边仔仔细细的洗番薯,听到阿婆喊,麻溜的就去开门了。   门缝开了,霍笙看着冒出头的小豆丁笑了笑:“你哥在吗?”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两颗糖,虎子摇摇头,他之前拿过面前姐姐的馍馍和糖,不能要了,于是规规矩矩摇摇头,把门缝开大:“不在,出去了,姐姐,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   做客……上门蹭吃的,应该不算做客吧,霍笙有些尴尬,她今天第一次过来,赵卫东也不在,难不成她要在这里候着等吃的?   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阿婆走了过来,看到门前白净的小姑娘,秀秀气气的眼前一亮,长的真好。   “是霍知青吗?”阿婆和善的招呼着霍笙进来:“快进来。”   霍笙有些害羞的点点头,跟着进了门。   赵家的院子很大,宽敞,虎子端了平时自己做的小板凳给这个漂亮姐姐坐,他笑的腼腆:“姐姐,你坐,我哥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阿婆让霍笙别客气,念道:“东子也真是的,饭做好了又跑没影了,等一会,他还不回来,你先吃。”   主人家都没回来,她一个客人都不算的,哪好意思吃,霍笙于是说自己不饿,提起袖子去水井旁帮虎子洗番薯。   赵卫东出去是逮人的,结果人没逮到,风风火火的到知青宿舍的时候,知青宿舍的门上锁了,自从上次发生了被偷的事情,知青宿舍换了更结实的锁,还上了链条,就怕再发生之前的事。   没逮到人,他皱紧了浓黑的眉,眼眸沉甸甸的回了家,霍笙没来过他家,这个点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说了他家供她一个月的伙食,跑什么跑,人影都没一个。   谁知回家踢开门,先是听到女人嫩生生的笑声,他顿了一下,朝声音来源地看去,就看到水井边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提着袖子洗番薯,手腕白腻,似乎还透着淡淡的粉,正在和虎子说着什么,笑意盈盈的。   他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   忙活完的阿婆看到他立在门口,吓了一跳,“站门口做什么,霍知青都来了好一会,吃饭。”   霍笙一听,转头喊:“赵队长。”   赵卫东朝霍笙淡淡的说道:“来了。”   “恩,和周萍一起过来的。”霍笙有些拘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赵卫东都忘了这茬,徐力争家就在附近,霍笙没来过自己家,不认路,难不成不会让周萍指个路,他把门关上,洗了手,把盖在菜上的盖子拿开,找了干净的大碗和筷子说:“把手擦干吃饭。”   四个人围坐在在锅灶上吃饭,霍笙捧着碗坐下,庄户人家用的碗都是很大的,她现在手里拿着的碗都能放下她的脑袋了,她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的糙米,糙米难煮,磨喉咙,但赵家的糙米蒸的很软,而且不稀,菜也好吃,有一道南瓜汤,辣椒炒肥肉,其中一道大蒜烧鳝鱼,是真好吃,味道就够香的,吃起来更是开胃。   阿婆观察了坐在对面的姑娘,长得瘦了点,于是就让霍笙多吃点,不要吃不饱。   “好,阿婆,我自己来。”霍笙忙点头,阿婆很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一个蹭饭的,倒是搞得跟客人一样。   赵卫东呼噜噜的就把碗里的饭就吃完了,等他添第三碗的时候,看一眼,霍笙一碗饭吃了一半,他勺子一转,舀了一勺糙米扣在霍笙的碗里,然后又舀了在他看来很好吃的辣椒炒肥肉扣在刚刚舀的米饭上。   “吃饱了,别回去了还去食堂找吃的。”   霍笙愣愣的看着堆尖的碗,泛黄的肥肉搭配的青色的辣椒,流出一层肥腻腻的肉,她吃的了吗?这么肥的肉她实在吃不下,七十年代的人都觉得肥肉好吃,比瘦肉金贵,但她一个穿书的,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瘦肉,这么纯肥的肉,烧的再香她全部吃完也困难啊。   “谢谢赵队长,我自己来。”霍笙客气了一句,怕赵卫东又来一大勺子,随后话也不说了,埋头吃饭。   “腻?”半响,旁边的赵卫东或许是看她吃的辛苦,问出一个字,然后不等霍笙回答,拿了个空碗,去院子角落的一个大坛子里夹了个腌成黑色的菜疙瘩几刀切成块,放到霍笙面前,“一口肉就着一口菜疙瘩,几嘴就吃完了,明天我要派你去挖地,都吃了。”   霍笙:“……” 第25章 025   即使就着开胃的菜疙瘩, 这一晚霍笙到底还是没有把碗里堆尖的饭吃完,最后阿婆让她吃不下就别吃了, 别吃撑了反而肚子难受, 赵卫东在一旁像看管犯人一样盯着她, 但等霍笙抬头的时候赵卫东却把视线移开了。   霍笙觉得即使要让她去挖地,吃了这一碗肥肉估计她也不可能多挖出多少,肥肉又不是大力丸, 难不成还能,这些肥肉下肚, 量变成质变?她咽下一口饭, 把筷子搁在碗边缘, 朝赵卫东道:“赵队长, 你借我一个碗,我打包留着明天挖地的时候吃。”肉这东西金贵,农村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 赵卫东虽然是生产队大队长,但也禁不起这么糟蹋粮食,何况她碗里还都是肥肉, 不管她吃不吃得下,要是剩着, 赵家怕是不会扔了, 让人吃自己碗里剩的肉, 这不太合适。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能挖什么地, 别听东子胡说,队上那么多壮实的男丁,轮不到你。”阿婆剜了赵卫东一眼,好好的非要吓人城里的知青做什么,她大孙子什么时候这么讨嫌了?   “细胳膊细腿不能挖地了?”赵卫东笑出声,端起霍笙剩下的饭,去灶台处回了锅,把霍笙碗里的辣椒炒肥肉重新翻炒了一会,油练的干了些,几乎变成了油渣不怎么油腻之后才起锅,给霍笙把打包的饭装上。   赵卫东把饭递给她,鼓励道:“霍知青,明天好好干,队上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做贡献!”   霍笙捧着碗,顺着他话接了句:“……谢谢赵队长了。”   回去的时候,天微微有些黑了,霍笙也没在赵家多呆就离开了,从赵家走到知青宿舍要十多分钟,趁着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   赵卫东坐在水井边洗碗,他动作快,洗完前后都没用几分钟,筷子碗瓢在水里哗啦啦的冲着,他招手让坐在锅灶处的虎子过来,说了几句,就披着衣服出了门。   阿婆把鸡关进鸡圈,回过身时刚刚在水井边洗碗的赵卫东又不见了。   “这混小子,又瞎跑哪去了?”没一会就不见人,不恋家,不过等娶了媳妇,到时候应该能收收心了,和宋家退了亲,阿婆也在注意着村里的姑娘哪些合适自己的孙子,自家孙子的性格要不找个听话的,要不找个厉害点能管家的,村里有几户人家的女儿她见过也不错,什么样的性格的多有,就是不知道孙子喜不喜欢,要是今年就能定下来,来年说不定就能有孩子了。   虎子把洗好的碗倒翻着放好沥干水,嘴里还含着一颗霍笙临走的时候给的糖,他本来不要的,但糖的味道甜甜的,漂亮姐姐笑着把糖纸拨开塞到他嘴里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阿婆,吃糖。”虎子抱住阿婆的腿,把口袋里还剩的糖给阿婆:“我哥说他是去队上看情况,阿婆不生气。”   阿婆本在盘算着自家孙子的亲事正得劲,被虎子打断后,去洗了手抱起虎子“我的乖孙子,阿婆牙口不好,自己留着吃。”   霍笙抱着从赵家打包出来的饭,一路上穿过麦子地,走的飞快,田埂上还偶尔可以见几个人,但她一个人,天黑了村里也不是很安全。   赵卫东抽着烟慢悠悠的跟着前面的人,发觉霍笙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都没个停顿的,好像是出了狼窝的兔子忙不迭的跑回安全的地方,他本来还慢悠悠的跟着,没一会,就开始加大了步子,等看着人进了知青宿舍赵卫东才转头回了家。   宿舍里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周萍正在晾晒衣服,她回来的早,衣裳都洗干净了才见霍笙回来,看到霍笙打包的饭她一脸的讶异:“你这吃了一顿还附带打包呢?”   旁边的其他女知青也听到了,忙问:“霍知青,赵队长家吃了一顿还可以打包啊。”包一个月的伙食实际就是傍晚收工的时候供应一顿,至于白天干活带的午饭这个是不管的,听到霍笙还打包了,大家都好奇了,边好奇边羡慕,早知道赵队长家还能打包,她们几个肯定争取去赵队长家。   霍笙忙解释:“这是我吃剩下的,不打包回来总不好剩在人家里。”而且还都是肉,她可不敢糟蹋。   旁边的知青都明白过来了,周萍愣了几秒随后恍然大悟,笑着提醒她:“你下次能吃多少就舀多少。”   霍笙:“……”她尴尬的笑了几声,到底没说这不是她自己舀的,折腾了一天也累了,霍笙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干了一天的活又在赵卫东家差点撑死,真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她把打包的饭在桌子上放好,明早让食堂的大师傅帮忙热一下带着做午饭,然后收拾收拾就准备睡觉了。   她明天是要去挖地的!得早点睡,养足精神好干活。   隔天又是兵荒马乱上工的一天,挖地要抡锄头,手掌上最容易磨出水泡,仓库里可以领手套,但大多都是用了好久的,脏就不说的,主要还是戴了没有多大的用处,也保护不了手掌,霍笙于是把之前去县上买的新棉手套戴上,全副武装等着挖地。   赵卫东叼着烟,拿着册子给队上的社员一一分工,轮到霍笙的时候看了看她今天裹严实的装扮,戴着草帽手套,一头柔顺的头发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少了平时的温婉,多了似利落和俏丽,他看着看着喉咙里不禁笑出声来。   一旁的记录工分的人还以为赵队长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这是捡了钱还是队上的指标超额了?   霍笙也奇怪,瞟了一眼赵卫东,结果冷不防却听到他收起了笑朝她说:“你,去领把竹爪耙。”   竹爪耙是用竹子做的,一般是晒麦子,玉米粒用的,挖地应该用不到竹爪耙吧。   霍笙一脸的愕然:“竹叶耙?”   赵卫东低着头拿笔在手里的册子上勾勾画画:“今天你去晒牛粪,好好干,把牛粪晒的好一点!”   霍笙:“……”说好的挖地呢?!   每个生产队都有几头耕牛,算是集体资产,分别交给队上的人喂养,队上记录相应的工分,养牛户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由队上选人,除了要会喂还要有责任心有劳动力和足够的精力,要是牛瘦了或者是死了,是要扣工分的。   能负责养耕牛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但养牛户不可以捡牛粪和晒牛粪,只要把牛养好就行。   二队上的耕牛有两头,霍笙戴着口罩拿着竹叶耙进了牛棚,她以前没干过这个,但知道晒牛粪是个轻松的活,不用风吹日晒就是臭了点。   一早上霍笙都拿着竹叶耙在翻牛粪。   晒了一早上戴着口罩的霍笙也被熏的晕乎乎,她走到牛棚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牛屎味散了不少,霍笙带了昨天打包的饭和泡了一罐蜂蜜水,打包的饭今早特意让食堂的大师傅帮忙回了锅,这会摸着还有些温度,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太饱,又在牛棚了呆了一早上,霍笙没什么味口,就喝了两口蜂蜜水润润嗓子。   这时赵卫东过来检查工作了,一些轻省的活,生产队队长是没时间盯梢的,一般都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重活上,见赵卫东过来,霍笙把水壶盖子拧紧。   谁知赵卫东在牛棚里转悠了一圈,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   赵卫东因为向黑市买肉,和王四宝熟了不少,王四宝在知道了这个人还是霍笙队上的生产队队长,而且上次他送礼的筒子骨人家也没要,转头给了霍笙。   觉得这个小兄弟还是不错的,霍笙问起他和赵卫东的关系的时候,关于赵卫东上黑市的事情一句也没说,只说看赵卫东坐车回河沟村才托的他。   这次赵卫东来拿订下的货,王四宝特意称高一点,现在宰猪的地方挪动了附近的山上,很隐蔽,没几个知道,买肉的人预定的货都是分不同的人带下来的,很谨慎。   “这是你预定好的。”王四宝把手里准备好的递过去,并告诉他下次要买肉,得等半月后,猪崽现在还不够大,他们场里的负责人想再养养,这段时间暂时就不会宰猪了。   赵卫东表示知道了。   “那个,赵队,赵兄弟,霍笙在你的队上,她年纪少,有什么事还请你多多帮忙照看,这孩子不坏的,干活不会偷懒,就是身体瘦弱些。”王四宝想了好几天的话,才组织好语言和赵卫东这些,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怕霍笙吃苦,赵卫东是大队长,他说些好话,霍笙说不定干活就能轻省些。   赵卫东答的利索:“恩,我肯定好好照顾。”   王四宝摸了摸光头笑了,“哎,好好好,赵兄弟,麻烦你了,你放心,以后你要的肉我都会挑拣好一些的。”他没什么本事,挑些好的肉还是可以办到的。   于是,霍笙在赵卫东家吃了差不多一周的伙食,隔三差五就被赵卫东忽悠着吃肥肉,好像——胖了。 第26章 026   周萍是第一个发现霍笙长了肉的。   “你是不是胖了点。”   一句话让正在啃玉米棒的霍笙成功的停下了嘴里的动作, 玉米地里的玉米打苞了,这是昨天晚上去赵卫东家吃饭, 临走的时候赵卫东从烧水壶里夹给自己的, 玉米棒子嫩, 咬下去特别甜,霍笙昨晚吃饱了,就留着今早做早点, 一听周萍的话,她愣了一下, 把啃了一半的玉米放在了口缸边上。   “我胖了?”霍笙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些不相信, 天天在地里干农活, 累的看到床只想瘫倒就睡,这么大的劳动强度,不瘦就好了, 她这是还肥了?   周萍围着她仔细看了一圈,其实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是有肉了,不过你本来就瘦, 现在稍稍有点肉比以前好看,不然像根烧火棍似的风吹就倒,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太瘦了反而看着不健康, 这样, 刚刚好。”   因为明天新知青就会坐车来了, 他们队上的几个人要去趟县里买些红花红纸之类喜气的东西在知青欢迎会上用,霍笙想着要去一趟县里去见见王四宝,就打算跟着一起去,换了身衣服啃着玉米棒子等着外面的人喊集合,结果就听到周萍忽的说她胖了。   霍笙以往穿在身上略松的衣裳紧了不少,变的合身了,把她整个身材曲线拉了出来,削肩细腰,凹凸玲珑,淡绿色的衣裳硬是被她穿出了丝妖娆妩媚。   周萍看着都不禁称赞一句:“霍笙,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她嫉妒的掐了一下霍笙的白嫩的脸蛋,滑溜溜的,明明都是在地里干活,也不知是不是皮肤底子的缘故,霍笙没被晒黑多少。   两人说了会话,外面的人喊着集合了,霍笙拿起放在口缸上的啃了一半的玉米就出宿舍了,走的时候,周萍让霍笙看看,如果供销社有蛤喇油帮忙带一盒,没有的话就算了。   霍笙用的是雪花膏,淡淡的香气,别提多好闻了,但周萍因为之前丢了钱,手里资金有限,买盒蛤蜊油都是想了又想才决定让霍笙帮忙带的。   霍笙一群人到了县上,热热闹闹的挑完了红花红纸,看时间还早,就各自散开了在县上逛,要买什么买,要带什么带。   霍笙去了趟供销社,排队的人依旧很多,不过比起早市的时候算少了,乌泱泱的队伍走的快,没一会就到她了。   往常供销社一些精细东西不多,有时候一种东西只有两三个备货,像罐头、富强粉、蛤喇油这些有货的时候还要看运气。   蛤喇油只卖七分钱,每次供销社进了货都是没半天就被抢购一空,这东西,物美价廉,能治手开裂,而且还能拿来滋润皮肤当护肤美容,霍笙运气好,轮到她的时候,恰好还剩最后一盒。   蛤喇油是贝壳外壳,洁白光滑,还有一缕缕的条纹纹路,壳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蜡,贴着一个椭圆形的商标,写着“蛤油,梦娜日用化学品”   放在供销社大柜子高处的上的盒子里,小小的,不引人注意都难,今应该是供销社才进货的日子,霍笙还看到许多五颜六色的罐头,她打算买了五罐屯着。   “给我一盒蛤喇油,再给我五个罐头。”   营业员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打毛衣,闻言伸手先把能够到手的五个罐头拿给了霍笙,霍笙把五个罐头放到了脚边的袋子里,等抬头的时候,她要的最后一盒蛤喇油却被身后的一个女人抢了先攥在手里。   “这一盒我要了。”   霍笙伸出手按住女人抓住蛤喇油的手,淡淡的说道:“我先来的。”   “我以为你已经买好了,这一盒蛤喇油我已经给票了。”   女人手劲不小,霍笙硬抓住她的手不放,“我先来的,这也是我先要的。”   窗口里的营业员打毛衣的手停了,抬头看着窗口的人嚷嚷道:“这是最后一盒了,你们到底谁要。”   霍笙转头朝营业员笑道:“姐,我先来的,刚刚说了和这些罐头一起的。”说着用另一只手把足够的票递了进去。   营业员看霍笙态度不错,收了她的票丢进抽屉里,朝那个拿蛤喇油的女人道:“排队有个先来后到,这个同志先来的,把蛤喇油给她,蛤喇油是最后一盒,你要买什么,动作快一点,别耽误后面的人。”   供销社的营业员态度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女人瞪了霍笙一眼,还是把蛤喇油放下了。   霍笙看她年纪应该不大,怎么这点礼貌都没有,直接上手抢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真金还是白银呢。   “霍知青,是你啊,你也来买东西吗?”旁边传来声音,霍笙抬头一看,一身的小白裙子,这不是宋燕子吗?自从赵卫东和她退亲之后,几乎已经见不到她到生产队上来找赵卫东了。   霍笙笑着说,“恩,买点东西。”   “姐!就是她,刚刚最后一盒蛤喇油被她抢了。”从营业员窗口买完东西的女人跑了过来,指着霍笙就开始向宋燕子抱怨。   宋家姐妹几个都爱美,蛤喇油是每日都擦的,擦了皮肤滑滑的,和村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她们心里也乐呵,都说宋家出美人,一个塞一个漂亮,之前她们可不用排队来这挤,只要让大姐和二队上的队长说一声,就会有蛤喇油用的。   宋燕子安抚自家的妹妹:“一盒蛤喇油,谁买不是买,就几分钱的东西,买别的好的。”说完转头朝霍笙道:“不好意思了,霍知青,我家小妹不懂事,蛤喇油你买就买了,你在队上干活是要好好擦擦,你这么白,不擦蛤喇油脸上的好皮肤怕是没几日就糟蹋了。”   霍笙听这话都气笑了,她先排队买的,先来后到不懂?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她皮肤上了,于是她随后说道:“我平时都是用雪花膏擦脸,这蛤喇油,是我拿来抹脚的,我有事,先走了。”   宋家两姐妹因为霍笙的话气的够呛,没买到擦脸的蛤喇油,也没在县上多逛就回了村,一路上宋家小妹开始抱怨了:“大姐,卫东哥那么好,早让你不要和那些长得跟女人似的男知青在搞在一起,你看,被卫东哥知道了,我们连蛤喇油都用不上了,我不管,你得想法子给我弄一盒,不然我剁剁猪草手就不嫩了。”   宋燕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胡说什么,我已经打算和卫东哥好好过日子了,谁和男知青不清不楚了,是他们见你姐我好看,总来和我搭话,再胡说,我回去就让爹撕了你的嘴!”   宋家小妹撇撇嘴,她自己都看到那个男知青把她姐抱在怀里亲嘴,还不允许她说了,城里来的男知青除了长得俊俏,而且还会吹口琴,倒是和村里的男人不同,可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宋燕子摸了摸自己干燥的手,想起霍笙水嫩嫩的一张脸,心里就开始泛酸,赵卫东对她的事一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有任何预兆就来退了亲,这事一定有问题,赵卫东是她留着做最后打算的,这么一个肥牛她暂时还不能放了,得想个法子和赵卫东修补关系,而且明天队上又要下一批知青下来,那些知青一个一个水灵灵,要是赵卫东和人好了,她就没机会了,宋燕子越想越急,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赵卫东,把人笼络住。   王四宝看着霍笙从袋子里翻出两个大罐头,玻璃罐子,看着高档得不行,一时不淡定了:“你,你留着吃,不用给我。”这是罐头,除了嘴里过个瘾,他一个大老粗下肚了就下肚了,没多大的意义。   他说着就拿着罐头要塞回霍笙的袋子里:“你听我说,这些东西你留着吃,我不喜欢吃这些,吃不来的。”   霍笙说:“你拿着,特意给你买的,我自己的我留了。”王四宝现在能吃上肉是因为他宰猪,其他的零嘴,根本就不买,只有霍笙来看他了,他才会兴冲冲的跑到副食品商店买些稀罕的东西。   霍笙丢钱的事没告诉王四宝,就怕王四宝又给她掏钱用,何况马上要端午了,过节总要应个气氛,看供销社有罐头就买了一些,不然等真到端午那天想买这些估计也是买不到的。   “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吃的时候吃,我还要赶车,先走了啊。”和宋燕子她们耽搁了点时间,明天要欢迎新知青,要早回去,再不回去,就没车了,她知道王四宝一个人孤零零的想女儿,每隔几天空了,队上不用做活,霍笙都会到县上来,哪怕呆不到多长时间也来。   “……等等,等等,上次收东西那个老刘可能过几天又要来了,你不是说有东西给他收吗?我都帮着留意着。”   霍笙人已经跑到了门口,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恩,好,我过几天就来县上。”   王四宝追出门去,看霍笙的背影笑着摇头叹了口气,回屋里之后,粗糙的大掌摸着罐头外壳上五颜六色的图案,然后从衣裳兜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摸了摸照片的边角,“……这是闺女给我买的,你要是还在,也肯定开心。” 第27章 027   新知青是下午到的, 公社的各个生产队队长一早带着队上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女社员在正红中学的旁边蹲点等着了,到了下午, 一辆大卡车一路颠簸着开了过来。   车上坐着二十多个男女青年, 胸前戴着红通通的大红花, 这些都是分配到正红公社的知青,他们的脸上都是积极的样子,看着充满活力, 但下了乡最后能吃苦,劳动积极, 经得住农村生活的磨难的没有几个。   新知青到了, 社员们纷纷帮着拿行李。   公社支书坐在凳子上, 拿着手里的本子喊新来知青每一个人的名字, 并告诉他们各自都分到哪个生产队,等分完之后,公社支书就不管事情了, 端着大茶缸就走了,剩下的就是生产队队长的事情了。   各个生产队的社员帮着分到自己队上的知青拿行李,带人回队上, 赵卫东的二队,分了五个知青进来, 三男两女, 年龄差不多17-18岁左右, 一路上一直在问这问那都不停一下的, 知道赵卫东是大队长, 话里话外还奉承了几句。   坐了汽车又倒腾了牛车,新知青有几个晕车,倒是都没说话了,一脸的菜叶,巴不得赶紧到队上。   到了二队上的知青点,霍笙和其他队上的女知青笑着把车上的人都迎接了下来,倒了水给这些折腾了一路的新知青喝。   老一届的知青要负责帮新知青整理床铺,霍笙带着两个才到队上的女知青到宿舍,帮着她们整理着床铺,其实不是帮了,两个新女知青一路晕车,就坐在旁边看霍笙帮她们换被芯被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让她是来帮你们的,不是让你们使唤她的。”赵卫东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站在宿舍口唬着嗓子教训两个新来的知青,“换个被子都要她替你们,你们以后干活是不是也要她帮你们干?”   霍笙刚把其中一个女知青的枕头套好,看到新来的女知青被训得战战兢兢的,笑着说:“赵队长,她们两个晕车,没事,我让她们休息的。”她赵卫东要求严格,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这两个女知青才来,什么都不懂,霍笙自然是帮着求情。   赵卫东把视线移向了霍笙,看着她笑得温婉的脸,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而上男知青宿舍看情况了。   “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会,晚上队上给你们准备了欢迎会。”   欢迎会就是知青们排了几个节目,但村里除了看电影也没有其他娱乐节目,所以这会村里的社员们都抬着小板凳来看欢迎会,没一会,在知青宿舍外面的空地里,就聚了不少的村民还有在滚铁环的孩子。   欢迎会是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台子,用红花和红纸装饰,红艳艳的,显得喜庆,就跟谁家结婚一样。   霍笙几个女知青合唱的是一首《我的家乡》的歌,一个个女知青统一了服装,穿着白衬衫,黑色裤,服装整齐就等着上台。   “诶,霍笙,你看看我,我编的和你的一样吗?好不好看?”一个女知青看霍笙把头发编成乌溜溜的一条大辫子,一条的垂在肩膀的一方觉得好看极了,就学着开始编。   霍笙不喜欢把头发弄太紧,编的略微松散,和平常编发不同的是编了复杂一点的蜈蚣辫,但却有着恬静的感觉,她动手帮女知青编了编,女知青满意了,一直摸着辫子说让霍笙等闲了一定要教她。   前面台上主持欢迎会的人开始说话了,第一个节目就是女知青们唱的歌,一伙人都理理衣裳准备上台。   赵家阿婆带着虎子来看节目,赵卫东和队上的一些男社员蹲在人群最后的石头上,虽然远,但够高,能把欢迎台上的节目看清楚。   “哥。”虎子哒哒的跑了过去,赵卫东抱起人说了一会的话,就让虎子去找同龄的小伙伴玩了。   欢迎台上的主持人暖场完毕,穿的整齐女知青们出场了,唱出她们准备已久的歌曲,歌声动听,人群都吹口哨的吹了起来,鼓掌的鼓掌。   赵卫东旁边的徐力争看自己的对象上台了也跟着鼓掌:“唱得真好听,是不是,东子。”   “还行吧,勉强能听。”赵卫东视线落在台上站在中间位置的人,细皮嫩肉,站在那一排女知青也极为出挑。   徐力争用手肘顶了顶他:“这还不好听?你难不成还想让仙女来唱?”没看到那些男社员们对着女知青们都要留哈喇子了吗?   赵卫东半掀起眼皮,抽出根烟点燃叼着嘴里。   徐力争继续道:“我还是觉得我家的萍最好看,不过霍知青是队上公认的美人,一个个看她眼珠都不带转的。”   赵卫东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眯了眯眼,半响站了起来,朝前面人堆里走去。   女知青唱完歌退场,男知青准备了《送子下乡》的话剧,霍笙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就被周萍拉着去了欢迎会底下看男知青表演的节目了。   话剧很感人,讲的是一个父亲送自己儿子下乡的故事,没看一会,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人群中的一些知青就擦起了眼泪。   周萍也眼睛红红的,不过徐力争过来之后她就跟着走了。   霍笙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手掌拖着下巴,也看到眼睛发红。   “你名字不好听,歌唱的也不咋样,不咋样。”赵卫东乍的出现在霍笙的旁边,霍笙正看话剧看的感动,一听赵卫东的话,还红着眼眶。   “你说什么?”   赵卫东看着她眼圈红红的,夹在手指间的烟不小心贴上了他手背的皮肉,他嘶了一声,忙把烟掐了,一边吹着自己的手,一边问:“你哭什么。”   霍笙擦了擦眼睛,糯着嗓子:“我没哭。”她这是感动,演的真好。   赵卫东瞅了她一会,又看向欢迎会的台上:“这都是演的,假的。”   霍笙点头,“我知道,你刚开始说什么,我没听清。”   赵卫东一脸的流里流气:“我说你名字不好听,歌唱的也不咋样。”   “……我名字?”霍笙心里因为看话剧的一点悲伤被转移了主意,她擦了擦眼睛,忽略掉赵卫东评价她名字的观点,说起了合唱的事:“我们这是合唱,大家都鼓掌了,都说我们唱的好,就你一个说不好听。”   赵卫东一脸不与他人同流合污,坚持着自己的建议:“是不好听。”   霍笙在赵卫东家吃了好几天的伙食,多少也了解点这个人,忽的笑了说:“不好听也没事,反正已经唱了,赵队长你也不会再听到。”   赵卫东:“……”   欢迎会结束之后,村民都各自散了回家,阿婆牵着虎子等赵卫东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虎子趴在赵卫东的肩膀上睡着了。   “东子,你是不是喜欢霍知青?”阿婆在虫鸣身中出声了,她刚刚看的清楚,那个霍知青在欢迎会上唱歌的时候,东子那个眼神,明显喜欢人家,怪不得这段时间霍知青每次来家吃饭,一到饭点东子就回家做饭,还做一桌好吃的。   赵卫东身子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他笑着回道:“阿婆,你说什么。”   阿婆叹了口气,霍知青是好,但就怕看不上她家的东子,不过,她觉得还是有可能的,于是说道:“霍知青心眼不错,是个出挑的姑娘,她是城里的知青,按理说看不上你,不过她现在家里出了事,带了点成分,你虽然是土里刨食的但也是个大队长,总归配的上,你要喜欢就抓紧,这么好的姑娘,想和她处对象的人肯定不少。”   赵卫东笑着否认:“阿婆,没有的事,我没有,绝对没有。”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清楚你?”   阿婆提高了声音,趴在赵卫东背上的虎子迷迷糊糊醒了,赵卫东拍了拍他的背哄了一会,虎子又睡着了。   到底是小年轻的事,阿婆也不会插手去管,只要东子找个喜欢的,心眼好的,她都没什么意见。   队上来了新知青,赵卫东天没亮就从床上起了,要赶去安排队上的事情,结果一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小白身影,他皱了眉道:“宋燕子,大早上的,你来干什么?”穿着一白裙堵在他们家门口,要是邻里邻居看到,估计得吓得魂飞魄散。   宋燕子昨天就去找了赵卫东,但欢迎会上人多,她找了半天拉着不少人问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商量好的,都说没见到赵队长,所以一大早她就跑到了赵家来蹲点,看到赵卫东,宋燕子软着声音喊了一句:“卫东哥,我昨天一直在找你,我有话和你说。”   “你想说什么,如果是关于退亲的事,我已经说清楚了,没什么可说的。”   宋燕子不死心:“你就不能听我解释?”   “解释?行,你要说就在这说。”赵卫东没让宋燕子进门:“我还要到队上,你最好长话短说。”   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宋燕子等了一早上,她穿着白裙子,冻得脚凉手凉的,想进去里面,“卫东哥,我冷。”   赵卫东硬邦邦的说:“冷你不会多穿点出门?我家里没女人的衣服借你。” 第28章 028   “卫东哥, 你是不是听了别人胡乱传的谣言?那都是没影的事,我和你处对象之后就想着和你好好过日子, 没再想过其他的,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你放心,我会让我爸出力,让他把你调到县上的公社。”   宋燕子胡乱的吹嘘着, 她知道,赵卫东穷怕了, 对于钱和权势是不会拒绝的, 他爸虽然只是个生产队队长, 但毕竟干的久, 在公社支书前能说上话,这对于赵卫东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赵卫东听宋燕子说了一堆冒出一句:“城里的男知青没答应娶你?”   故作悲伤的宋燕子愣住。   赵卫东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嫁个城里的男知青,有机会跟着去城里飞黄腾达?怎么, 你看中的几个男知青没说要娶你?用从我这克扣的东西去倒贴你的小白脸,你算盘打的够精的。”   宋燕子讷讷道“……你说过不在乎我以前的事。”她之前看中了一个家境好的男知青,就想把人拴住了, 就和人睡了,但那个男知青得了回城的名额之后, 没有任何流连就回了, 她丢了清白身子, 家里才给他订下了赵卫东。   赵卫东在河沟村算是好的, 但撑死是个泥腿子, 而且还是一个野种,哪能像城里的男知青一样前途光明,她有自己的打算,来往河沟村的男知青不乏有家境好的,她瞅准机会只要有男知青愿意带她回城里,立马就会和赵卫东退亲。   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你之前被男知青骗了我是不在乎,但我也和你说了,和我处对象之后,好好的过日子,我会对你好,我赵卫东说一就是一,你倒好,和我处对象之后还和别的在一起,恐怕要是有男知青答应要娶你,你早就一脚踹了我这个土里刨食的了,想把我当备胎用,你当我脑袋被驴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瞧不上你,咱两以后各奔东西,你别再来我家门口晃,碍眼。”   宋燕子此时抖着身子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没想打赵卫东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说的这么直白。   可宋燕子也不想想是她自己找上门纠缠的。   赵卫东还要去队上,懒得再和她废话,宋燕子一次被骗,是年少无知,他可怜她,也不在乎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倒好,骨子里就是个坏的,其实原本赵卫东也不在乎,想着就算宋燕子是个坏的,进了自家的门,到时候好好教导,总能把人教乖的。   不过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想象中的发展,阿婆说的对,他是看上了霍笙,不管以后霍笙跟不跟他,他只觉得都得跟宋燕子断了。   至少在这样在霍笙眼中他能好点。   “至于我的生辰八字,这个东西,你家想留就留,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再写个十张八张。”赵卫东说完就把院门合上,打算去队上了。   许是被逼急了,宋燕子开始变了嘴脸:“赵卫东,你还是不是看上其他的人了?你瞧不上我,你娘当初还不是——”   “吵什么。”屋里的阿婆走了出来,打断了宋燕子的话,她朝面露凶光的孙子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队上,去吧。”   赵卫东脸色阴沉,拳头捏的咔咔响,在阿婆赶了几声之后,才走的。   宋燕子讥讽的一笑,结果还没扯开嘴角,脸色上就挨了阿婆的一巴掌。   “宋燕子,你是小辈,但我今天打你了,你回家可以告诉你那当生产队长的爹,让他尽管来找我,你嘴里不干不净的编排我女儿,我老太婆还活着就容不得你嚼舌根。”没什么表情的阿婆在赵卫东走回,瞬间就耷拉下了脸,直接动手教训宋燕子,教训完之后转身把准备浇地的鸡粪一股脑倒到了宋燕子的身上。   宋燕子瞠目结舌,挨了一巴掌,小白裙子也弄的不成样子,捂着脸哭得嘤嘤嘤的回家了。   “坏心眼的东西。”阿婆朝着宋燕子的背影骂了一句。   二队上新到的五个知青,赵卫东第一天先给他们安排了轻省些的活,一般是追肥拔草捡牛粪之类的,但对于才下乡的知青来说也不是一时能适应的,不是嫌就是嫌累,而且拔个草玉米苗和杂草都分不清,把地里的玉米苗拔了不少,带着他们挨个认,几个人懒洋洋的心不在焉直喊累,赵卫东就不明白了,要说娇嫩能比霍笙娇嫩,手臂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人还不是一样干活,什么事情多学学不就会了吗!   最后赵卫东也不像其他生产队队长一样硬是逼人,他就一句话:干多少活,给多少工分,干不合格的、泡病假的他一律不登记工分,自己看着办,十七八岁的人了,不可能还要让他去哄着,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琢磨点别的事情。   这两天天干,已经好一段时间没下雨,老天不赏饭吃,但村民们却不能不吃饭,地里的作物们都缺水,赵卫东和公社支书商量过了,到河里打水浇灌,这一天队上分了不少的社员去河里取水水田作物,霍笙和几个女同志拿着小桶也加入到了取水的行列里,一来一回,水还没取多少,就见其他的生产队也来这条河里取水浇灌了。   天干的年份,各个生产队因争水浇灌水田产生矛盾是常有的事,抢水无异于是抢粮食,社员们拿起扁担锄头,在河边对峙。   霍笙几个女同志完全是被殃及了池鱼,生产队的队长们不在,没有人出来制止拿个主意,社员们打着打着就打红了眼,连没拿武器的女知青也不管不顾的打了,霍笙手里的小桶飘到了河里,这是她找人借的,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捞,结果一个打红眼的社员,抡起了扁担就朝霍笙砸了下来。   扁担落地,打到身上的沉闷声音让霍笙惊的眨了下眼睛,但却没打到她身上。   赵卫东带着人过来了,把霍笙按在河水里,背上挨了扁担一下,他没顾上自己被打,忙朝吓呆的人问:“怎么样?哪被打了?说话。”   “没,没有,我捡水桶。”霍笙愣愣的摇了摇头,她还没和人靠这么近过,近得她连赵卫东长长的睫毛都看到清楚。   赵卫东护着人出了河,绷紧了的脸凶巴巴的,察觉到下巴暖烘烘的,鼻尖是淡淡的香味,他蓦的红了耳朵,虚拢着霍笙的手一下收了回去,“跟她们回队上。”说完就转身去河里劝架去了。   “霍笙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到!”周萍拉着霍笙上下看,看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浸了水,得赶紧换衣服,不然着凉了生病又得花一大笔钱,于是带着人回了知青宿舍。   最后争水浇灌的事情不了了之,本来河里的水之前就商量好每个生产队轮流浇灌一星期,结果宋燕子他爸的生产队故意瞅准了二队浇水的时候,让社员过来抢水,明显是针对二队上的人,公社支书面上做了调解,也教训了宋燕子他爸,安抚了赵卫东,两方不得罪。   赵卫东背上肩胛骨的位置挨了实打实的一扁担,脱了大半的衣服光膀子用药酒揉了揉,把淤血散开些,他在自己住的屋里,就穿了个大裤衩,一屋子都弥漫着刺鼻的药酒味。   他这间屋子光线不是很好,外面天还没黑,屋里却已经不透亮了,于是点了盏油灯放在桌上,阿婆给他揉完药酒就出去了。   屋里就剩徐力争和他坐在一起,两人坐在桌子边,油灯闪闪烁烁,桌上摆着半瓶二锅头和一小盘花生米。   “公社支书就这样不疼不痒的放过五队上的人,没有生产队队长的默认,底下的社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和我们抢水?宋家这些狗东西接着这机会报私仇。”徐力争愤愤不平。   五队的生产队队长是宋燕子他爸,用水这事早就说话是各个生产队轮着用,他们五队忽然出来抢水,明显就是冲着东子来的。   赵卫东一条腿,曲起搭在凳子上,他抓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宋燕子他爸再干几天就要从生产队队长的职位上退下去了,公社支书自然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没必要得罪人,不过,他们跟我玩阴的,我倒要看看谁玩得过谁。”   徐力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东子八成有了什么坏主意,他把桌上的半瓶二锅头倒了一些在东子的杯里,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些,才抿了一口,他忽然试探性的开口说道:“东子,你是不是,喜欢霍知青?”   赵卫东蓦的看向他,皱紧了浓眉:“你,胡说什么?”他心里去发虚,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么明显,是个人都瞧出来了?   “今天河里的时候,我们才到河边,你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河里女知青不少,你偏偏就把霍知青抱在了怀里,还替她挨了打,照你的脾气,你要不喜欢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赵卫东想矢口否认,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端起桌上的二锅头灌了一口。   徐力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两人小时候同穿过一条裤子,一猜果然猜中了,他猛拍了下大腿,“喜欢,你倒是追啊,还整天欺负人家,你怎么这么欠抽啊。”   赵卫东掏出支烟,但拿出来又放了回去,沉默了好一会道:“我怕我配不上她,她长得好,心眼也好,名字好听,又不嫌弃农村人,欢迎会唱歌那晚唱歌唱的多好听。”赵卫东想起昨晚霍笙在台上温柔俏丽,让人挪不开眼睛。   徐力争刚喝了口酒,一听立马呛到了,捂住胸口咳嗽:“咳咳咳……”他可是听他对象周萍说了,赵队长和霍知青说,霍知青名字难听,歌唱得也不咋样。   现在东子这是什么情况?   “你再看看我?”赵卫东笑着摇了摇头:“村里有不少人都背地骂我野种,你说我怎么配她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   徐力争是知道情况的,但他不赞成赵卫东这么想,“那些不知道事情乱嚼舌根的人他们的话你在意做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他们懂个屁!”   赵卫东动了动背上擦了药酒的肩胛骨,万分庆幸,这一扁担打在他身上,“我现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且是打定主意,吃了不吐的那种,但我配不上她,她要是喜欢我,我就——”   “东子,霍知青来看你了。”   屋外阿婆吼了一嗓子,赵卫东一听,也不知道急什么,生生从的凳子上滚了下来,“哐当”一声,差点连同桌子上的油灯一起掀了,幸亏徐力争反应快把桌上的二锅头和油灯抬了起了,花生米溅出盘子,在桌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赵卫东左看右看,爬起来要去开门,走出去两步,又想起自己穿了个大裤衩,麦色的脸一红,忙找了件衣裳披上,低沉着声音回道:“来了!”   旁边的徐力争看的目瞪口呆:竟然还害羞了?我怎么不知道东子还有这属性? 第29章 029   霍笙跟周萍回宿舍换了干的衣裳, 她除了当时别吓懵了倒是没受伤,但想起赵卫东替自己挨了一扁担, 霍笙想了想, 没坐住, 于是把上次在供销社买的罐头带上了两罐,想起赵卫东家还有个小孩,又带了一罐没拆封的麦乳精, 上了赵卫东家。   到了赵卫东家,阿婆打开门见到她以风一般的速度立马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句, 然后才热情的把她迎进门。   搞得霍笙云里雾里的觉得奇怪。   没一会, 斜角里屋处赵卫东走了出来, 边走边把披着的衣裳穿上, 他身上的药酒味还没消,走到院子的时候霍笙就闻到了。   霍笙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刚想问赵卫东身上怎样, 结果她才站起,赵卫东来了一句,“我一会烧饭, 你等等。”他以为霍笙要一会才过来,还没开始做饭。   今天落了水, 赵卫东打算烧一锅姜汤, 前几天挖出来的新鲜姜仔正好可以用上。   霍笙忙道:“……赵队长, 饭我就不吃了, 我是来谢谢你今天的事。”今天抢水, 那些人打红了眼,要没有赵卫东,那一扁担打的就是自己了,赵卫东看着没事,但被打了肯定疼,还要让他动手做饭显然是不合适的,霍笙出来时都和食堂的大师傅打好了招呼,晚上给她下碗面条。   赵卫东正去柴火堆里拿柴,一听,手里的动作停了,他偏头看霍笙,睫毛在淡淡的黄昏中又长又密,平常脸上的凶意荡然无存,他低哑着声音,说:“我供你一个月伙食,天数还没到,不能让你吃亏,至于今天的事,我是二队生产队的队长,只要是我队上的人就不能让人欺负了,换成谁都一样……瞎想什么。”   霍笙:“……”瞎想——她就是过来感谢一下赵卫东,她什么都没想啊,不过她不会把话说出口,只是撩起垂落在鬓角的发丝,杏眸闪闪道:“哦,我没多想。”   一直在假装捡鸡蛋的阿婆看着两人,笑着叹了口气,在她叹完气后,趴在里屋门上的徐力争也叹了口气。   东子真不会讨女孩子喜欢,逮着了霍知青欺负,确实在霍知青心里独树一帜,留下深刻印象了,但都不是好印象,有什么好留的!   因为周萍今天不上他家去吃饭,徐力争索性就在赵卫东家混一顿了。   霍笙在赵卫东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帮忙做一些家务,她坐在锅灶旁,把才从地里割下来的卷心菜一层层拨开,偶尔往灶里加些柴。   卷心菜嫩脆,一片片拨下来的时候,伴随着发出轻微声音。   赵卫东把洗干净带着水渍的黄色仔姜拍扁丢到锅里盖上盖子熬姜汤,然后走到霍笙的对面坐下,拿了个卷心菜咔擦咔擦粗鲁拨着,他的衣裳下摆的几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散开了,露出隐隐约约的肚脐眼,赵卫东注意到之后,飞快的拉起衣裳两角掩好,偷偷摸摸瞧了对面的霍笙一眼,然后以极快又不让人察觉的速度把扣子扣好。   “你想回城里吗?”   霍笙手里的动作一停,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赵卫东。   回城?赵卫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会给她返城名额,还是代表什么?   赵卫东眼睛都没抬,盯着手里的卷心菜一层一层的剥,但霍笙确实清楚的听到他刚刚的话了。   赵卫东满脸冷漠,继续说道:“来这的知青都想回城里,河沟村是个山沟沟,没多少人会喜欢,特别是城里人。”   霍笙摸着手里卷心菜的纹路,她白嫩的指尖透出一抹樱粉,握着一片卷心菜显得煞是好看,她想了一会,没说想还不是不想,而是淡着声音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而且回城了未必就是好,留下来的也不一定会差。   这会换赵卫东手里拨卷心菜的动作停了,他抬头看着对面坐在登上的霍笙,低垂着头,露出纤细好看的下颌,乖巧柔顺,跟出水的包心菜似的,赵卫东蓦的低下头,几下把手里的卷心菜拨好,二话不说抬起盆去水井边呼哧呼哧洗菜去了。   顺其自然,赵卫东脑袋里反复出现这几个字,吃饭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他平时食量就够大,今晚上霍笙看到有些惊讶了。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到。   这一顿饭赵卫东从开始到吃完都没有说一句话,反倒是徐力争和霍笙说了不少的话,说的话题还尽是赵卫东小时候的事情。   晚饭后赵卫东打包了一缸滚热的姜汤给霍笙,还用一张微湿的小帕子垫在缸底让她拿着。   “姜汤煮多了,这一缸你带回去,你这个月的出勤率快是满勤了,睡觉前全部喝了,不然生病缺勤,工分我一分不给你记。”赵卫东   霍笙现在就指着工分过日子,白天在河里折腾了,也知道自己喝点姜汤好,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赵队长。”缸子散发着灼手的温度,但底下垫着微湿的帕子,中和了温度,暖暖的,像个暖手缸。   随后赵卫东又把霍笙带来罐头和麦乳精,原封不动让她拿回去。   霍笙拿都拿来了,就没想过拎回去,但赵卫东直接把放麦乳精和罐头的口袋袋子挂到了霍笙的脖子上。   “呦,这样挂着还挺好看的,不错不错。”   霍笙:“……”   实在看不过眼的阿婆,给了自家孙子脑壳一下,帮霍笙把挂在脖子上的口袋拿了下来塞她手里,“拿回去吧。”   霍笙不得已只能拎着回去,等霍笙走了,徐力争看天色差不多要摸黑了,和赵卫东说了一声,准备要回去了,结果赵卫东却跟着他一起出了门,说是有事要去办。   阿婆见怪不怪的,也不问他孙子去哪,带着虎子,把鸡撵回鸡圈。   两人在岔道口分开,徐力争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赵卫东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下巴,心下一疑。   赵卫东像之前一个月一样,看着霍笙进了知青宿舍之后才转道回了家。   他叼着烟,没回走几步,忽的停了脚步,微拧眉朝不远处的人道:“你怎么在这里,找周萍?”   “你别胡说,大晚上的,男女要避嫌。”徐力争笑嘻嘻的凑上来,手臂搭在他身上:“你别不别扭,啧,担心人霍知青还尾随一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赵卫东拍开他的手,半掀起眼帘,沉默了许久才说:“谁说我怂了?我已经计划好了,等到了冬天我就向她发起总攻。” 第30章 030   徐力争看赵卫东一脸镇定, 气势上胸有成竹,还以为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没曾想听完他说的话回过神来, 觉得不对味啊, “……等等,东子,你说冬天?为啥要到冬天, 你这当种地还是栽苗呢,还要挑季节?”冬天还早呢, 等冬天发起总攻, 都什么时候了, 霍笙怕是早没了!还轮的上东子, 而且队上有几个男知青就对霍笙有意思,其中一个新来的男知青在那天知青欢迎会后还专门打听了霍笙的名字,听周萍说, 平时特别殷勤,东子,这是要急死人!   “我这发起总攻需要时间准备, 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队上那么忙, 我还没想好怎么攻占她, 我先琢磨琢磨, 一旦我发起总攻就会夺取全面胜利!必定一击即中, 绝不失手。”赵卫东吸了口烟, 颇有气势的看了徐力争一眼。   他的一串话说的珠帘炮弹,徐力争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涩然道:“……兄弟,你真棒,我等着你夺取全面胜利。”   五队生产队队长宋燕子他爸因为找了二队赵卫东的晦气,自觉出了气,教训了人,结果,沾沾自喜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队上就出了事。   各个生产队上轮流用河水浇灌队上的水田,规矩上这么说,但那条河就在他们五队的旁边,于是宋燕子他爸故意让社员们挖断田埂的一道口,把河水引了一部分到自己队上的水田里,也没人会发觉这件事,而且就算被发觉了,这么些天来来回回,取水的生产队那么多,把旁边的田埂踩踏一个口子也是常有的事。   自以为得了便宜的他,在一大早起来看到自己队上的水稻田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软到了水稻地边,原本绿油油已经打了嫩穗的水稻田被河水淹没了,田埂边上他们开出了一道口,竟然塌出差不多有两个人那么宽的口子,浑浊的土黄色河水从的大口子漫进了水稻田,水稻犹如飘零的浮萍,被全部淹没,宛如是下了暴雨,发了水灾。   完了,完了,庄稼被祸害完了,宋燕子他爸觉得现在他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再过几天他就要从生产队队长的位子上退下去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公粮要是不达标,他吃一个就要挨批评,真是晚节不保。   于是五队上的人赶紧把田埂边上的塌陷的大口子堵上,又把水稻田里的水全都疏通放出,但水稻被水淹没,倒了大片,成了黏黏腻腻的一片,宋燕子他爸急得只能让队上的社员去砍一些手臂粗的树枝,插着田里,用绳子把树枝和水稻一起绑着扶正了,他发动了所有的人,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   “宋队长,水稻田边田埂的土虽然本就松软,但昨晚没下雨,而且这条河里的水又不急,怎么会冲破出这么大的口子!”说话的是在宋燕子他爸下任之后,即将就职五队生产队长的男人,是个会打理庄稼的庄稼汉,种田的一把好手,识几个字,之前他们五队故意去抢二队水的事情,他就不同意,都是一个公社的生产队,抬头不见低头见,非要去抢水做什么,又不是轮不到他们队上用水,不过他还没上任生产队队长,说的话自然没有宋燕子他爸说的有分量,这会队上的水稻被祸害了,他检查了田埂里的口子,猜测着会不会是赵卫东那个小子干的,毕竟村里的人都知道他睚眦必报,做事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平时要是没事基本没人会去招惹他。   宋燕子他爸一心都铺在补救水稻上,一听,仔细想了想,心里也疑惑了起来,他们之前在田埂边开的口子就差不多是个两指宽的小缝隙,怎么会一下子塌成这么大的口子,一夜就让河水涌进了水稻田里。   “肯定是他,不行,我得找公社支书去理,让他来主持公道,拿个主意。”宋燕子他爸一脸的怒容,叫嚷着就要去县上公社找支书。   可支书前不久才来了后沟村调解他们队和二队抢水的事,这几天没过,又把人请过来遭殃的肯定不会是赵卫东。   “宋队长,我们在水稻梗上偷开缝隙不合规矩,这事不能让支书知道,你这要是去找支书,对我们队上没好处,再说,村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说不定是真有人走路把田埂踩踏了,而不是其他人为的原因。”   宋燕子他爸看向这位即将接他班的人,说的话一套套的,但是说的有道理,没有什么能证明这事和赵卫东有关系,这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白吃这么一个亏了,他坐在田埂上想了想,他没几天就可以把班交接了,剩下的事是这位即将上任的生产队队长头疼的,他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出多余的事来。   河沟村里的人,赵卫东有本事,不木讷,是他订好的大女婿,结果都快板上钉钉的婚事,愣是被退了,他现在就指着赵卫东压在他家的生辰八字能有点用,可这东西就是一张破纸,宋燕子他爸越想越气了,女儿不争气,一心想往城里钻,他何尝不想有个城里的女婿,可城里的人看得上山沟沟里的人吗?给她订了个赵卫东,也没把人笼络住。   宋燕子他爸看着狼藉一片的水稻田,叹了口气,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去招惹二队了。   赵卫东听说五队上的人一刻也不停歇,连夜用了两天的时间补救了田里的水稻,补救回来不少,但要是以后不好好的侍弄庄稼,估计今年公社规定的指标肯定是达不到了。   队上新来的一个女知青泡病假泡的厉害,从到队上,出工的次数都还没有十次,平常看着看不出什么毛病,健健康康的,能吃能睡,但好几次和赵卫东反应她身体不舒服,最近更是来了一句说是妇科有问题,跑回了家,差不多快七天了都还没回来,这病假泡的真是有够久的。   记录工分的人把情况说给赵卫东,赵卫东没说话,翻了翻出勤的册子,一眼看到霍笙的名字后面全部都是打满了出勤的勾勾,他把视线移开,看了那个泡病号女知青出勤的天数,漫不经心道:“我之前说过了有几天记几天,干了多少活,工分该是多少就多少,她既然病了,没干活,我不可能愣是给她凭空记上工分。”   记录工分的人知道就会是这个情况,他们的大队长男男女女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怜香惜玉多照看城里女知青这事根本不可能出现。   除了这些,记录工分的人还反应了一个情况,新一批来的知青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五个新来的知青中,有一个男知青叫吴新志,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好小伙,不过队上分给他的活他花钱花票请别人帮忙干,已经好几天了,这工分要怎么记,还得队长来拿主意。   赵卫东听了笑出声,没怎么在意:“有钱有票是他自己的本事,这就像做买卖,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我管的是活到底干没干完,干的何不合格,别的不管,只要他的钱和票经得住这么花就行。”   记录工分的人明白了他意思,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卫东在仓库门口坐了一会,站了起来去检查社员们的农活进度,虽然天干,但取了河里的水浇灌还能对付一段时间,只要下了雨,今年的粮食指标应该能达到合格,赵卫东在麦田地里看了没一会,教训了一些干活不认真的知青,他不像别的生产队队长,教训完之后放人回去写检讨书给他,而是压着人必须把活给干合格了。   从麦田里出来,赵卫东带上个水壶,就转悠到了霍笙干活的地方去了。   他今天给霍笙划了五分地拔草,估摸着现在还没干完。   二队上新知青来了五个,有三个男知青,其中一个叫吴新志,会吹口风琴,天天黄昏的时候在宿舍里吹,大伙都的觉得好听,人又长得清俊,说话出口成章,随时把积极向上的口号挂在嘴边,看着就是城里读书的优秀俏小伙子,不少村里的小姑娘看到他都脸红,觉得他十分的有文化,是知青中的翘楚,有事没事就来和吴新志搭个话,不过这个人这几天已经好几次出现在霍笙的面前了。   前两天她和周萍在洗衣服,吴新志拿了几袋米花糖给霍笙和周萍,说是给老知青的见面礼,每个知青人手一包,极其的大方阔气。   大家在背地里都说他是个阔气的少爷,家里父母都是领工资的,不差钱不差票,得讨好着,时不时就能得到些阔气少爷给的好处。   霍笙这天被分在了地里拔草,拔草不算重活,就是分下来的要拔草的地面积会大一些,干起来耗时,没一会吴新志不知怎么寻到了霍笙的位置,就摸过来了,也不知道他手里的活干没干完,穿着一身与干活不服的衣裳,文绉绉的,腋下夹着一本书戴着副眼镜来找霍笙说话。 第31章 031   霍笙地里的活都没干完, 吴新志在一旁和她讲了一堆关于共同为祖/国做贡献的话,她几乎都没听进去几句。   许是看清了霍笙不感兴趣这些, 吴新志把他拿来的的书打开放在膝盖上看了起来, 翻动了几张书页之后, 吴新志又说话了。   “霍知青,你有看过《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吗?”   霍笙正戴着草帽拔草,她脸蛋被晒的通红, 额头上的汗把浸湿了发丝粘黏在皮肤上很难受,她戴着手套, 提起手臂擦了擦额角的汗, 小口喘着气委婉的说:“没看过, 吴同志, 队上分配的活你做完了吗?”   吴新志在知青欢迎会上就对了面前的姑娘一见钟情,他没想到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里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于是时不时就来找霍笙, 想找些他们知青共同的话题拉进两人的关系,但没想到身为知青的霍笙竟然连《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都没看过,这让他很惊讶, 这是每个知青基本都会看的树。   但他看霍笙的样子不像说谎,没看过就没看过, 吴新志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看霍笙白皙的脸蛋透着红, 于是从胸口的衣裳口袋了拿出一条叠整齐的蓝白相间的帕子递给她:“霍知青, 擦擦汗, 我的活已经干完了,我来帮你拔草吧。”说着把放在膝盖上的书放在了旁边干净的草堆里,样子十分的爱护。   霍笙没接吴新志那条漂亮的帕子,而且她戴着手套,手套上都是脏兮兮的泥,于是口里拒绝道:“你,不用帮我干活,拔草不累,我自己可以做。”一个男的帮一个女知青干活,这是处对象的两个人才会干的事,霍笙可不希望和他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河沟村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谣言传的很快。   吴新志觉得霍笙是在客气,打定主意要帮霍笙拔草:“还有手套吗?给我一双。”   霍笙哪来的手套,给她一个人划了地让她干活,难不成赵卫东还要多给她发一双,换着戴吗?   “吴知青,真的不——”   “你躲这里来干什么。”突然出现在后面地里的赵卫东唬着一张脸几大步走了过来,皱着眉,面庞轮廓深邃:“吴知青,你的活干完了就回宿舍去休息,人要有思想觉悟,帮人干活就是在害他不劳动,希望你下次不要干这样的事,回去。”他是活着抬手撵人。   赵卫东出现的猝不及防,吴新志想起他花钱请人帮忙干活的事,怕赵卫东逮着他,于是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我看霍知青辛苦就想搭把手,同志之间应该多相互帮助。”   赵卫东鼻子深处发出深深的一声哼,随即慢悠悠的说:“前面地里有社员在挖沟渠,估计今天挖不完,吴知青,你是城里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同志间是该互相帮助,你看,你要过去给他们搭把手吗?”   吴新志脸色一变,忙摇了摇头,挖沟渠,他干不来的。   赵队长出现,吴新志也不敢说什么了,看了霍笙一眼,拿着放在草堆里的书就走了。   霍笙暗道:这吴新志估计是想追自己,和自己处对象,但他才来队上没几天,人品这些也不熟悉,性格方面看着还挺温柔有礼的,不能说话也不能说不好,再看看吧,如果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倒是可以处处看看。   霍笙胡乱的想了些事,也不再耽误时间,继续干活拔草,好一会见赵卫东还杵在原地,她以为赵卫东还要说什么,问道:“赵队长?”   赵卫东什么话也没说,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她,“拿着。”   霍笙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水壶,早就有些渴了,此时也不客气了摘了一只手套把水壶接了过来,向赵卫东道了声谢。   她到旁边阴凉的地方坐下,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壶的水还有些温度,散发着一股艾叶的味道,霍笙仔细看了看,水呈淡淡的绿色,这是用艾叶泡的水。   河沟村的田埂边家家户户的后院几乎都能看到野生艾叶,一丛丛的长在一起比地里的粮食长的好多了,摘艾叶嫩的芽尖儿冲洗干净泡热水喝,能清热解毒,好处不少,就是味道闻起来不怎么好,喝起来也不怎么好喝,苦凉苦凉的,有些人受不了这个味道,霍笙倒是能接受,她喝了几口,把水壶盖子拧上,抿了抿了有些干燥的嘴角,不经意抬头时却看到来检查农活的赵卫东正呼哧着弯腰在地里开始拔草。   这是什么情况?霍笙抱着水壶忙道:“赵队长,你不用示范,草我会拔的。”积绿肥、拔草这些她会干,她不是五谷不识的人,不会把粮食苗当草拔了。   “我买了块五花肉,你觉得是炒的好还是白水煮了蘸料好?”赵卫东没戴手套,撩着手袖,露出一小段肌肉紧实的麦色手臂,他手里拔草的动作快得很,没一会就把他自己划分给霍笙的几分地的草拔干净了。   乍一听赵卫东问出什么炒的煮的,霍笙真是没明白过来意思,本质上来说她就是去赵卫东家吃白食的,想炒想煮怎么来问她了?   赵卫东见她不说话,重复了,“你想怎么吃。”他发觉霍笙不喜欢吃大家都喜欢吃的肥肉,倒是喜欢那些瘦肉,他就不明白了瘦肉能比肥肉好吃?于是他这些就弄了一条五花肉回来。   霍笙笑着说:“赵队长,今我就不去了,这一个月麻烦你了。”   霍笙在赵卫东家吃了快一个月的饭了,几乎顿顿带荤腥,有几次推脱了没打算去,谁知晚的时候赵卫东端着大洋碗刺啦啦的装着吃的,碾到了知青宿舍,硬是把饭给她了,说是不能让她吃亏,仔细算算日子,今天是最后一天,别的分到其他家的女知青都不打算再去了,霍笙也是这样想的,压根就没打算去赵卫东家蹭吃的。   赵卫东听了她说的话,拍了拍手掌上因为拔草沾染上的土,背对着霍笙说:“说供一月伙食,有几天你没来,要补齐,我是生产队队长,要给其他家供应知青伙食的做出标榜来。”   “……”霍笙愣住了,杏眸暗了暗,一句到嘴边的话险些说出了,但她忽然看到了什么,视线定格在赵卫东的背上,沉默犹豫半响,她咬了咬唇,含糊提醒道:“赵队长,那个,你裤子裂开了。”   背对着霍笙的赵卫东听到这句话蓦的僵住,几秒之后拧着眉毛扭头顺着霍笙的视线看去,慢慢的在自己身上下移,发觉霍笙的视线最终定格的位置是在他的屁/股上,他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动了动嗓子,一却个字都没说出来。   霍笙只是提醒他,赵卫东是大队长,估计一会还要去检查队上别的社员的农活,她看到就提醒一下,免得被更多的人看到。   农村人的衣裤都是带补丁的,穿烂了只要缝缝补补就可以接着穿,有的衣服甚至是补丁叠补丁,一般补丁的颜色和衣服不会怎么的搭配,毕竟买块布都不容易,更何况是颜色相同或者相近,赵卫东的裤子补丁叠补丁的情况不少,但基本都是在膝盖的位置和裤子的下摆。   赵卫东瞬间感觉屁股凉飕飕的,他不能确定他的裤子哪里裂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一个非常要紧的位置。   他清了清嗓子道:“开,破了就破了,你们城里的知青就是讲究,地里干活的,衣裳裤子破个洞,裂个缝是常有的事,不信你走出看看,大伙都这样。”赵卫东面色深沉冷漠,不见丝毫尴尬,一副霍笙大惊小怪的样子。   霍笙:“……”抱歉,真是她孤陋寡闻了,她确实是没见过。不过听赵卫东这么说,不知怎么,霍笙觉得好笑,她笑意盈盈的,轻轻的:“恩。”了一声,默许了赵卫东的话。   赵卫东脸部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他抱臂撇过头没看霍笙,嘴里的口气生硬:“队上不允许别人帮干活,行了,今天你的活也做完了,收拾好农具去仓库还了就可以回宿舍了。”   霍笙今天的活就干了一半,剩下的都是赵卫东一手帮忙干完娥,其实在刚刚看都赵卫东拔草的时候,霍笙心下一阵怪异,差点脱口而出问赵卫东,是不是想和自己处对象,但看到他裤子裂开了,话到嘴边就换成了另外一句。   她捡起手套,把水壶递还给赵卫东,一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有多自恋,觉得谁都对自己有意思。   赵卫东绷着脸接过水壶,然后在霍笙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走了,大摇大摆的,等到了拐角,赵卫东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唰的钻进了旁边的绿茵茵的玉米地,手脚僵硬的等了好一会,等看到霍笙拿了农具从后面的地里出来走远了,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拽到前面来,扒拉了几下,一看,果然在屁/股的位置开了一条缝,想到刚刚的场景,他耳朵迅速充血。   这么大条缝,都被霍笙看到了?! 第32章 032   阿婆看着自家的大孙子急急忙忙夹着屁股回来之后进了屋合上门, 半天都没出来,去敲了敲他的屋门问:“东子, 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躲屋里做什么, 这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里面的赵卫东应了一声, “没事。”然后屋门开了,赵卫东手里拿着一条裤子道:“阿婆,我裤子破了, 你帮帮我补补。”   “哪破了?”阿婆接过来翻了翻,砍屁股缝裂开好大的一条口子, 确实是要紧的地方, 是得补补, 她眼神没年轻的时候好, 穿针的时候眯着眼也对不上那个小小的针孔,赵卫东于是替她把针线穿好,阿婆接过来缝了几针说:“霍知青一会不是要过来吗, 我请她帮忙补补,她补衣服手艺好,补完基本看不到口子, 说不定还能给你上面绣朵花。”   阿婆是知道霍笙手艺的,之前她替虎子补衣裳的时候, 霍笙看她眼神不好, 就帮忙补了, 补出来针口整齐严实。   赵卫东一听忙不迭的让阿婆随便缝缝就行, “我这裤子没洗, 让她给我缝,不好。”   阿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重新拿起了针在裤子上缝。   赵卫东坐在阿婆身边,打算从兜里拿出一根烟,但想起阿婆不喜欢,又把烟收了回去,他抓了抓脑袋,语出惊人道:“阿婆,我屁股好像被看完了。”   阿婆手中的针一抖,针尖生生拐了个弯,扭头惊道:“……啥?你里面没穿?”阿婆说着打了下赵卫东的头:“你这是耍流氓,谁教你的,再穷的人都知道穿的。”   赵卫东黑了脸,知道阿婆想错了,解释道:“没有,我穿了。”   阿婆松了口气说:“穿了,那怕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卫东现在还觉得尴尬的很,就算穿了,可被霍笙看到了,他真是想想都没脸,“阿婆,你不懂。”   阿婆:“……”   自从上次的事,霍笙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赵卫东正面撞上了,就是吴新志缠人的很,平时相处下来,吴新志的一些三观明显和她不一样,这个阔公子不食人间烟火,霍笙是比较欣赏温文尔雅的男人的,吴新志在别的女同志的眼里,估计就是这样的代名词,不过她对吴新志没有感觉,所以在吴新志表明要和她处对象的时候,霍笙明确的拒绝了。   吴新志也不气馁,在他看来霍笙有骄傲的资本,这个姑娘虽然现在身上带了成分,但涵养学识都是知青的佼佼者,人也温柔漂亮,他一颗心已经扑在了霍笙身上,于是继续在霍笙面前表现,知青宿舍仔细算下来没多少人,再加上他自己不加掩饰,向霍笙表白的事情已经传遍了。   有人看着两人挺合适的,觉得霍笙在故作矫情,这么优秀家里背景强大的男知青都看不上,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   周萍倒是觉得两人不合适,吴新志是高级知识分子,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傲气,不太看得起农村的人,总感觉是个还在吃奶的孩子似的,她平时和霍笙相处,霍笙有时候的行为比爷们还爷们,不会喜欢吴新志这样的。   这几天上工的时候,幸好吴新志没和霍笙分到在一起干活,不然霍笙真是有些头疼了,她已经明确说过,除了友谊对吴新志没其他想法,这么胡搅蛮缠,太烦人了。   “我告诉你,知道吗?宋燕子又来我们队上了,不过找的人不是赵队长,是吴新志,也幸好你没和吴新志处对象,我看宋燕子八成是看上吴新志了,这两天又可殷勤了,真是不害臊。”周萍边给地里的苗施肥边给霍笙说最近的事情。   霍笙不在意的回道:“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没什么奇怪害臊的,找就找了。”   周萍知道霍笙嘴不碎,大伙津津乐道的事,她平淡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兴趣。   这边,赵卫东知道吴新志向霍笙表达了要处对象的意思,真是一分钟也坐不住了,在检查队里社员干活的时候,走到了挖沟渠的徐力争旁边,犹犹豫豫问:“她不喜欢那个城里的知青?”   他听其他的知青说了,霍笙拒绝吴新志,一时赵卫东真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打摆了,吴新志那样的霍笙都不喜欢,自己这么个怂货,怕是霍笙更看不上,看看,自己连喜欢她,也不敢去说,还不如吴新志那个软脚虾!   徐力争一锄头把碎石铲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调侃道:“你不是要等着冬天才发起总攻,吹响号角嘛,这还才是秋天,问什么,等冬天你拟定好作战计划再说。”   赵卫东闷不出声,抽了一只烟,用脚把烟蒂碾灭之后,蓦的转身走了。   徐力争笑笑,继续抡起锄头挖沟渠:冬天发起总攻,我倒要看看你忍不忍的住。   收工的时候,赵卫东朝霍笙说道:“霍笙,我一会找你有事,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和你说。”   霍笙一会还要去村口接王四宝,王四宝说了来看她,霍笙都和食堂的大师傅打了招呼做几个菜。   “赵队长,你有什么事吗?”霍笙以为赵卫东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赵卫东拿着笔,看着霍笙问:“你一会有事?”   霍笙笑着点点头:“恩,是有事,不过,赵队长,你可以现在说,我听着,我不急这么一点时间。”   旁边乌泱泱的站了一片人,都支着耳朵听他们的赵大队长要对霍知青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响,赵卫东把笔搁在桌上:“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我明天再找你。”   霍笙哦了一声,想来既然明天也可以说,那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和周萍她们回知青宿舍了。   王四宝这次带了好些东西给霍笙,其中有一块腌腊肉,是从猪火腿上砍下来的最好的一块,瘦多肥少,打开袋子就闻到了腊肉独有的鲜香味道,香的不行,霍笙一下了工就来村口找他了,肚子还饿着,一闻腊肉扑鼻的味道都有些咽口水,露出一副馋猫样。   王四宝蹲在地上,笑着用身上和钥匙串在一起的折叠小刀片了一块色泽红亮的腊肉给霍笙。   “好吃吗?这个生吃比煮着好。”   霍笙点头,还吮了指头上的沾着的油:“好吃,真香。”瘦而不柴,也不是很咸,而且口感一点都不腻人,片得薄薄的,灿艳似红霞,引人直流口水。   看霍笙喜欢,王四宝也高兴,又接连片了好几片腊肉给霍笙垫肚子:“一会,找个碗或者盘子,我给你片一些,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完了,下次我还给你带。”   王四宝宰猪后手上有点钱,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吃舍不得买,就花霍笙的身上,看着霍笙觉得好吃,也不枉他多用了一倍的价格买到这块肉,这是他们场里的负责人拿来的,两条好火腿,本来要拿到外面去兜售的,但看场里的人都想要,就卖给场里的人,火腿很大,买一条要好些钱,砍成几块大家倒是负担得起,他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好的,冲上去抢了就想着带来给他闺女,除了腊肉还有一些果子干和其他的,基本都是吃的。   霍笙先带着王四宝去吃饭,大师傅一早就把霍笙提前要的饭菜做好了,盖着木条盖,等霍笙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刚好能入口。   一荤一素一汤的三个菜:炒鸡蛋,凉拌黄瓜和一道野香菜汤,不算丰盛但霍笙现在手里没肉了,只能向周围的农户门买了几个鸡蛋,所幸鸡蛋都是土鸡蛋,黄橙橙的配点韭菜炒也很香。   这些菜她和王四宝两个人吃足够了,父女两个在食堂角落找了张桌子吃饭,中间来食请大师傅给它开小灶的吴新志看到了霍笙本来想上去打招呼,但看到霍笙对面坐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光头就停了脚步没过去,他心里一疑,霍笙家里父母都出了事,被带去调查了,这个人不可能是霍笙的爸爸,那这个四十多岁的光头男人是谁,看着十分的穷酸。   吴新志出了食堂就去偷偷找周萍打听,周萍和霍笙比较熟,他有事没事就会向她打听霍笙的情况。   周萍对于王四宝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只知道霍笙每次去县上的公社都会去看他,朝吴新志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霍笙的亲戚之类的。”   吴新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就是个光头农民,不可能是亲戚吧,我看还给霍知青带了一口袋乌漆嘛黑的东西,就放在食堂的凳子上,看着不干不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周萍一听,脸色唰的不好了,这叫什么话,农民怎么了?乌漆嘛黑?不干不净?说话真难听。   “吴知青,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霍笙。”说完也不搭理吴新志了,什么人啊,看不起农民,嫌人脏,还高级知识分子呢,我看没一点思想觉悟。   王四宝还要赶着回县里,吃了饭就打算离开了,走时和霍笙道:“收东西那个老刘今天到县上了,我问了,他这次要呆到端午的前两天才会走。”   霍笙前几次去了没遇到了,王四宝今天见到了人,就忙来给霍笙带消息,顺道来看看女儿。   等王四宝走了,霍笙拎着王四宝给她带的东西回宿舍,一回宿舍,周萍就把吴新志问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给霍笙说了。   “你不和他处对象真是太好了,他那口气,你是没听到,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哪来的粮食,既然嫌弃,还来下什么乡,呆在家里过安生日子不就行了。”周萍现在对吴新志意见大的很,真是相处久了,才能摸清楚人的秉性。   霍笙手上还捏着王四宝给他带的东西,她想起王四宝小心翼翼打开口袋给她片肉吃,听周萍说完这会也是眉毛皱起,脸上明显有怒气,但她语气还好,只是道:“以后不用理他,不干不净乌漆嘛黑和他又没有关系,东西是给我的,他没资格评头论足。”   王四宝走后的第二天,经过一个月之久不下雨的河沟村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然而却一点也不温和,瓢泼大雨,一连下了三天都没有停下过,一阵阵的,而且越下越大,导致各个生产队出不了工,只能窝在家里。   雨水从房檐的瓦片上滴滴答答的滴落,雨下的太大了,声音响成一片,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   赵卫东在自己的屋里,想着昨天和霍笙说了,今天要找她说事情的,从一早上到现在都在做准备。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他借着光数了数柜子里的票和钱,然后喝了桌上碗里的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自言自语严肃道:“霍笙,霍知青,我叫赵卫东,今年23,属相鼠,家里有个阿婆和弟弟,是生产队队长,干了两年,目前存款八百四块八角,没有不良嗜好,你愿意和我试着处对象吗?”   赵卫东说着说着似乎不太满意,又喝了一口水,重新来了一遍,这次说的结结巴巴的:“霍知青,我,我,赵卫东想和你处对象,你——”   “东子!你在屋里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屋顶的瓦片破了,家里漏水了!”阿婆把家里的盆和口缸都用上了,接屋顶滴落下的水,地面湿哒哒的,要是不把瓦片修好,家里就要被淹了。   赵卫东被吓了一跳,紧张的心思一下就没了,他把柜子关上,看到自己的屋里地上也是匀开了好几处水渍,只不过他刚刚心思都放在别的事情上,压根没注意到雨滴落下的声音,他这屋里有三处在漏雨,房梁上的木头也被雨水浸湿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房梁的木头受潮就麻烦了。   他没管自己屋里的情况,打开屋门,先走到阿婆的屋里,阿婆和虎子的房间床上放着盆接着漏下的雨,屋里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赵卫东捏了捏阿婆他们的被子,倒还都是干的,没有被漏下的雨水弄湿。   “没事,我去补几片瓦就不会漏了。”赵卫东看了看屋顶漏雨的地方,披了蓑衣拿了梯子冒雨爬到了屋顶。   屋顶有几片瓦被雨水打碎或者是打歪了,赵卫东皱了眉,看了一眼周遭的情况,白茫茫的一片,这雨下的太大了,而且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再这样下下去,怕是要出事。   把打歪的瓦片挪正,赵卫东喊着阿婆捡几片瓦给他。   农村里一般有瓦片房的家里都会有几块余瓦,赵卫东家的就放在屋檐下的角落里,阿婆捡了瓦片戴上竹织雨帽去给东子递瓦片,虽然是一些没用过的新瓦片,但因为一直都放在角落,上面覆着一些绿色的青苔,以及小虫子小蜈蚣之类的在瓦缝里爬。   虎子也要帮忙,抱了两块瓦片。   “虎子,回屋里,别受潮淋雨!”赵卫东在屋顶歪着头朝虎子大声吼了一句,可在大雨瓢泼的声音中他声音几乎都听不太清。   阿婆一手抱着瓦,一手把虎子推回屋,虎子只能听话的放了瓦片,他跑回屋里,看屋里接漏雨的缸子已经接满了水,端起缸子把水倒了之后重新把缸子摆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乖乖的坐屋里,不出去外面添乱。   阿婆把瓦递给赵卫东,赵卫东用新瓦把漏雨的地方补整齐,雨太大了,一连修补了八处才全部修补完。   “这雨下的太不正常了。”赵卫东把梯子放回原位,重新检查了屋里是否还在漏雨,“怕是要出事。”   虎子给他和阿婆端来一碗热水,赵卫东摸了摸他的头,喝了一口,然后捏着虎子的鼻子反喂了虎子一口。   “估计村口那条河的水已经漫了,庄稼可能也倒了不少,不过什么事都得等雨停了才能干,冒雨干活没好处。”阿婆拿了干毛巾让赵卫东擦,赵卫东没接,也没把身上的蓑衣揭下,而是躬身卷起了裤脚,重新戴上了竹织雨帽。   “我出门一趟。”   阿婆拉住他:“你去哪?快天黑了,又下雨,在家呆着。”雨太大了,打到地上都能打出一个个泥旋涡,家家户户的人都躲在家里,没一个人会挑这个时间出门。   赵卫东笑了,抱了阿婆一下,让她别担心,“我去知青宿舍看看,那边附近是山坡,雨这么大,怕是要出事,我去看看情况,回来可能太晚就不用等我了,你和虎子先睡。”   阿婆还想说什么,但赵卫东已经冒雨出门了。   知青宿舍里也漏雨了,但雨太大,男知青们宁愿用盆接水,也不愿意去外面折腾上点瓦,最后还是霍笙戴着帽子出了知青宿舍。   “霍笙,你干什么?”周萍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下雨了天气也跟着冷了起来,明明还不是冬天,却冷的刺骨,而且因为宿舍里漏雨,更显得潮湿难耐,外面天色其实还算早,但下雨显得宿舍内的光线暗沉沉的,几近黑夜了,所以宿舍里人都窝在床上。   “我去弄弄房顶,我记得我们旁边有木梯子。”雨太大了,就算一盆盆倒水接水,按照现在下雨的猛烈程度,屋顶漏雨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大,晚上睡也睡不好的。   见霍笙已经出去了,周萍咬咬牙,掀开捂暖的被窝从床上起来了,忙穿了鞋跟着霍笙出去。   知青宿舍里男知青住的宿舍也漏雨,但没一个人去弄,有两个女知青上了男知青宿舍请男知青帮忙,男知青们却说今晚忍忍,明天赵队长就会来修房顶了,男知青们都不处理,女知青们也没办法,一听霍笙要去弄房顶,宿舍的里其他女知青也都起来了。   “霍笙,还是等明天雨小些赵队长来了,再弄吧,就算你要弄。”周萍劝道:“你会补房顶吗?”   霍笙拿了梯子,把夹在知青宿舍外面一棵树里的一张脏兮兮的用来盖粮食的油纸拿了出来,“没弄过,不知道,先试试,实在不行,用油纸盖上在屋顶漏雨的地方。”知青宿舍建的不像村里的房子一样高,矮很多,要是像村里的房顶那么高,霍笙倒是不敢去冒雨去补什么房顶。   而且雨太大了,就像要吃人一样,根本寸步难行,赵卫东家离知青宿舍有一段距离,过来估计不容易。   再说他们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指着赵卫东照顾不成?赵卫东是大队长,又不是知青们的奶妈。   “我帮你。”周萍看霍笙已经弄屋顶去了,戴着帽子跟了出去。   霍笙戴着帽子,本已经把自己捂严实了,谁知出了知青宿舍,雨花就溅到了她身上,她冒雨放下梯子,梯子稳了之后,慢慢爬上去,不知道是哪里的瓦片裂了,雨太大了,也看不清楚,霍笙于是把手里的油纸展开,估摸着盖在大致的位置上,周萍跟着出来了,在底下,帮霍笙扶着梯子,免得霍笙摔倒。   宿舍里其他女知青,用棍子在漏雨的地方戳了戳给霍笙定了位置,霍笙看到之后,拉了拉油纸,把地方盖住。   雨水打在油纸上,宿舍里漏水的地方一一也暂时没再漏了。   霍笙不管男知青宿舍那边的情况,补好自己住的地方就打算下楼梯,但雨太大了,她折腾了半天,一身衣裳基本都已经湿的差不多,戴在头上的帽子根本就没用,和光着淋雨没什么区别,霍笙直接把帽子摘了吗,视线还清明些。   哗哗哗的雨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直接看不清远处的场景,霍笙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了。   周萍在底下喊:“霍笙,你慢点,小心些!”   霍笙也怕下梯子的时候不小心砸下去,扶着梯子,一步一步慢慢稳妥的走下去。   轰隆隆的奇怪声音传入霍笙的耳朵,不同于大雨瓢泼的声音,她下梯子的动作一停,慢慢抬头,好一会,在看清远处的场景之后,她眼眸忽的缩紧成了一点。   “……周萍!出事了!” 第33章 033   土块岩石沿着知青宿舍后面高高的斜山坡倾斜滚落而下, 一连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山坡上的土都松软了, 此时像是一股巨浪层层的往下扑落。   这是山体滑坡了!   这个念头在霍笙的脑子里炸开,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 直接跳下了梯子,抖着声音朝周围大喊着:“山体滑坡了,大家快跑!”然而她的声音淹没在了哗啦啦的雨声中, 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随后一块巨大的岩石重重的砸落下来,碾压住了房屋, 不用霍笙再喊什么, 这么大的声响, 甚至连地面都在微微的颤抖, 一时所有人混乱的冲出了屋,在看清背后塌陷滚落的石块和泥土的巨浪,后背都凉了, 撒腿就跑。   周萍被吓住了,像一滩泥,瘫倒在地上, 霍笙拽起她的手:“起来,跑啊!”   “……我的钱和东西, 还, 还在宿舍。”周萍想回宿舍带上她值钱的东西。   霍笙拧住她的胳膊:“你要钱还是要命, 走!”说着她拖着周萍在暴雨瓢泼混乱声中朝前跑, 身后周围不停有的石头砸下, 尖叫哭声一片,周萍也回过神来,一刻都不敢停,只管跑。   生命面前,所有的东西都要让步,混乱中,霍笙和周萍被人冲散了,背后不知道谁推了霍笙一下,霍笙脚步不稳,重重的砸到地上,紧接着手掌被接连踩了几脚,霍笙想站都没站起来,混乱中,她抬头看到跑在了她前方的吴新志转身想拉自己一把,但仅仅半步,这个城里的知青看着滚落下的岩石没有犹豫转身跑了。   霍笙撑了几下没爬起,旁边的树枝在岩石的重压下咔擦断裂,朝霍笙的位置直直的砸了下来。   周围陷入黑暗,压迫的让人喘不气来,似乎呼吸都是钝痛的。   “霍笙,醒醒,死没死,没死,给我吱个声。”   朦胧中霍笙睁开眼,但看不清东西,头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到有节奏的心跳声在耳边一阵阵的响着,十分有力。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寻着记忆喃喃道:“赵,赵卫东?”几个字落地,头晕目眩感袭来,就坠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接连几天下的暴雨随着这场山体滑坡彻底平静下来,多日未见的太阳升起,温暖的照拂着大地的,但却没人能在这时感觉到温度。   河沟村的所有社员都加入了救人的行列,二队和三队的知青宿舍及其二十多户人家被这次山体滑坡牵连,虽然逃跑出来一些人,但还有很多人被压在了岩石和土下没有了音讯。   周萍跑了出来,待滑坡平息之后却没找到霍笙,她急了,看着前面她们曾经住的地方,已经成一片废墟,捂着嘴瘫软到了地上。   公社支书让大伙清点人数,不要耽误时间,拿起东西赶紧挖,救人最重要。   挖出的人有的还有命,有的已经没了气息,受伤的人一个个被送了卫生所,但没有一个是霍笙。   “别急,会找到的。”徐力争安抚了她,转而继续挖人去了,不说霍笙,就连东子也没有找到,发生这样的事,大队长是要出来拿主意的,可不见东子,怕是跟着出了事情。   周围的人因为亲人还活着而痛哭流涕,有的则因为生命的逝去而哀嚎哭泣,周萍擦了擦眼泪,拿着工具也去帮忙了,多一份力就能提前多救一个人出来。   “这里,这里,快!”徐力争掀开几块大石头,看着人之后,简直要喜极而泣,找到了!找到了!是东子和霍知青。   阿婆连夜就跑了过来,没看到自家的孙子,只看到狼藉成一片的地方,她站在原地,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昨天晚上就不该让他出门的,不该让他出门的!   这位年迈的老人,没有像其他人哭成一片,拎着工具一直在挖。   “这里,东子,在这里!快快快,都过来搭把手!”   听到声音,阿婆机械的动作终于有了反应,连滚带爬的跑到徐力争旁边。   几个人挖开口子,把压在树下的两个人抬了出来,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幸好都还有气,有气就有救,霍笙被赵卫东整个护在身下,瞧着应该没受多大的伤。   只不过赵卫东被抬出来的时候,左腿上血凝固成一片,血淋淋的看着渗人,阿婆趴在担架上,试了试东子还有呼吸,老人家这会掉了眼泪,但没有哭出声,红着眼眶擦了擦眼泪,跟着赶紧把人送到了卫生所。   但卫生所就这么大的地方,陆陆续续的受伤的人都往这里送,赤脚医生忙了半天,卫生所基本人都已经挤满了,没办法,后面送来的人他只能都安排到了诊所外面救治,看到赵家阿婆和一副担架过来,他一看赵卫东的情况,边止血边道:“不行,东子的情况,得马上送医院!”他这里一些药和设备有限,必须马上送县上的医院吗,放他这里只会耽误时间。   霍笙醒来的时候,是在卫生所挂水,她微微动一下脑袋就天旋地转,跌回了床上,整个卫生所都散发出死亡腐朽的气息,她听到一句赤脚医生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这都只能救些轻伤的,重的让他们赶紧都送县上的医院!别往我这塞!”   只一瞬霍笙又昏了过去。   霍笙额头磕破了皮,两只手也被踩的掉了一层的皮,这是在山体滑坡时被逃命的人踩的,破皮的地方陷入了不少泥沙进去,要消毒清洗干净才能上药,清洗了时候大概太过于疼了,昏了几天的霍笙隐隐就有了反应。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上了药,清凉清凉的,一双手,看着触目惊心,但实际的伤没有多严重,王四宝正守在她的旁边,见她醒了,忙扶着她起来。   “醒了,醒了,醒了。”   山体滑坡,房屋宿舍都没了,受伤的人没找到住处,公社上就暂时在河沟村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有家有亲戚的都把自家的受伤的人接回家里休养,霍笙是知青,在河沟村除了知青宿舍自然没有去处,就只能移到了棚子这里。   王四宝知道河沟村滑坡死了人之后,在宰猪场当场就把刀扔了,当天就忙不迭的赶到了河沟村,逮着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闺女霍笙。   混乱成一片的河沟村当时都忙着挖土救人,没有谁有空有精力理他,或者是帮他找人,王四宝找不到人,就跟着大家一起挖,挖了一整天看着抬出的血糊糊的人里,没有一个是他的女儿。   明明前几天还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了,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这不可能的。   最后还是周萍听到救援队的说,一个光头佬,不吃不喝,挖了两天还在挖,怕是他挖的人早就死了。   光头佬?周萍想起难不成是霍笙的那个亲戚?她跑到滑坡的去看,果然是,这才把王四宝带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子告诉他,霍笙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等醒了就不碍事的。   “怎么样?哪里还疼吗?你等着,别动,我去找赤脚医生过来帮你看看,不怕,有爹在啊。”即使赤脚医生告诉了王四宝,等人醒了就没事了,但他一直瞪着眼睛守着霍笙,就没一刻合过眼,生怕自己一合眼霍笙就没了气,他一双大掌里都还是挖土过后的泥,看到霍笙醒来,呆滞的眼眸里总算有了生气。   霍笙摇了摇头,似意识还没回笼,声音发哑:“我想,喝水。”   “哎哎,好好好,喝水。”王四宝手忙脚乱的倒了碗热水,吹凉之后,小心翼翼的喂着霍笙喝了几口:“慢点喝,别呛到。”   喝了几口之后,霍笙像是回忆起了那可怕的滑坡,眼泪不自主顺着面庞掉了下来。   王四宝微红着眼眶,擦了擦霍笙的眼角,看到手不干净,随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临时搭起的棚子简陋,但幸好自从发生山体滑坡之后,就没再下过雨,不过晚间的时候,简陋的棚子里到处都是咬人的蚊子,拿了艾叶来熏,后半夜又会咬的人不得安睡,王四宝眼下乌青,拿着蒲扇给睡着了的霍笙扇风赶蚊子,等赶得差不多了,他佝偻着腰出了棚子,蹲在棚子外面,从口袋里掏出妻子的黑白照片,他看了一会,擦了擦眼睛。   霍笙醒了之后,隔天王四宝背起霍笙单独雇了张牛车,就把人接到县上他住的地方去休养,每天弄些好东西变着法给霍笙补身子,一周之后,霍笙感觉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手上的伤愈合的快,就是额头上磕破的地方还没好整齐,最近有些微微发痒,问了医生,说时不时换药就行,于是她打算收拾东西就回河沟村。   王四宝想让霍笙再养几天,但霍笙知道他这里就是个小屋子,这些天把大床都让给了自己睡,他就将就着睡在外面的椅子上。   王四宝还要上工干活,这样下去熬不住的。   知青宿舍因为山体滑坡塌了,公社支书亲自来坐镇,安排知青们暂时就住在农户家,每家农户都必须配合,共同度过难关,霍笙到河沟村的时候,山体滑坡的那片区域,还有不少人在继续挖着,毕竟当时只顾着逃命,家里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没带。   霍笙也想去挖,但还是先去找了周萍,她来的时间恰好是吃中饭的时间,没遇到公社支书,自然也不知道她要住哪里,索性就去找周萍,等过了饭点,再出来找公社支书问情况,周萍现在住在徐力争家,霍笙去的时候,徐家的人都不在,院子里就周萍一个人在弯腰剁猪草。   看到霍笙来了,周萍停下手中的活,招呼着霍笙坐。   “你回来的倒是快,我以为要十天半个月呢,你额头上这个等好了不会留疤吧?”周萍瞅着霍笙额头上的伤口替她担心,女孩子,留疤就破相了,霍笙还没嫁人,而且皮肤白,要是留疤了肯定很明显,到时候多丑啊。   霍笙额头的伤口靠近着发际线的位置,只是磕破点皮,不是什么大伤口,问过医生说只要勤换药,不要沾水,就好了,“应该不会,磕破的位置不大,就是蹭破了点皮,入口的东西清淡些就好。”   周萍点了点头,给霍笙端了碗水让霍笙喝,然后说道:“也亏你运气好,挖出来的人多少受伤都严重,赵队长把你护着,到时候你要好好感谢他,不然就你这个身板,被那么粗的树砸中,估计——”   “……你,你说什么?”霍笙捧着碗,表情有些诧异,没明白周萍的意思,她迟疑的反问道:“赵队长,赵卫东,救的我?”周萍不是说是徐力争把她挖出来的吗?   周萍一听她的口气,惊道:“你不记得了?——不过也对,当时你都昏过去了,我们把你们挖出来的时候,赵队长整个人护着你,那棵树就砸到他身上,抬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个人血糊糊的,伤的重些,不过还有气,当天人已经送到了县上的医院,应该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了,你别担心。”   赵卫东?霍笙脑袋顿时唰一下变的一片空白,她仔细想了想,是了,那晚山体滑坡的时候她似乎是听到了赵卫东的声音,她以为那都是假的。   赵卫东送医院了,她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赵家就三个人,除了老的就是小的,要是赵卫东出什么事,她怎么还得起,这下霍笙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焦急的说:“赵卫东,他怎么样?有没有消息递回来,我,我不知道,我这就去县上的医院看情况。”   她话应才落地,徐力争家的门一下就被人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徐力争,他知道霍笙被亲戚接走养伤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这几天忙里忙外,忙得人晕乎乎,才刚从县上回来,一双眼布满血丝看着吓人。   看到霍笙徐力争先是愣了一下,什么招呼的话都没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颓然的一句,“东子从医院抬回来了,医生说他左腿废了,成瘸子了。”   “啪”的一声。   霍笙手里捧着的碗落下,砸到地上裂成了几瓣。 第34章 034   徐力争蹲下身,把碎了的碗捡起来, 这次没看霍笙, 继续又说:“霍知青,我没别的意思, 但你得负责,拿个主意,东子多可怜。”   拿主意, 是得拿主意, 瘸了,只要能医好就行, 医好就行, 霍笙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些说道:“恩, 我知道,负责, 我拿主意, 我知道, 我先去赵队长家看看。”   说完霍笙就从徐力争家出了门,急急忙忙上赵卫东家去了。   霍笙走了,周萍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对象问:“……赵队长,的腿真不行了?前几天没听你说啊,真瘸了?”   徐力争把手里碎成几瓣的碗丢进家里的围墙上, 声音没了刚刚的颓然, “医生每天说的话都不一样, 谁知道过几天又是什么样。”   赵卫东被人从县上的医院抬回来之后,左腿不成了,估计以后得成瘸子,这个消息一个钟头都不到就传遍了整个河沟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有人可惜,好好的一个壮实男人,没娶媳妇,当生产队长还没几年,日子瞧着真越过越好,闹出这么一出,说瘸就瘸,不说治腿要花大把的钱进去,就是医好了也是瘸子,这四肢不健全,赵家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赵卫东成瘸子了,这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赵卫东前脚抬回了赵家,更热闹的事情就发生了。   宋家把之前压在家里的赵卫东的生辰八字送了回来,长辈带着小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但说来说去的目的只是撇清关系,表明赵家和宋家的亲是正式的退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阿婆发了好大的火,看到宋家的人找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说了这么多的话,老人家听着气得二话不说拿着笤帚把宋家几个恶心人的东西撵了出去。   他家东子是跟宋家早就退了亲,这生辰八字原本就是不打紧的东西,可如今东子腿伤了,宋家这么做就是上门来膈应人的,看笑话。   宋家的人从赵家出去的时候,在村里的拐角遇到了正赶来看情况的霍笙,宋家几个人幸灾乐祸,一路过来说说笑笑,其中的宋燕子看到霍笙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喊住了她,然后阴阳怪气用看好戏的语气道:“霍知青,你怎么才来啊,赵卫东为了你,腿都瘸了,赵家没了能干活的人,以后日子该怎么办,唉,我也没办法,赵卫东之前把亲退了,我们现在也没了任何的关系,想搭把手也不合适,会让人说鲜花的,不过霍知青你不一样,你可得好好报答人。”   霍笙没有理她,径直去了赵卫东家,结果进了赵卫东的屋子,霍笙惊呆了,她看着躺在床上吊儿郎当的赵卫东,愣是说不出一句话,都瘸腿了,怎么还一副没事的样子,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霍笙知道赵卫东心里肯定不好过,恐怕是为了不让人担心才做出这幅没事人的样子,这么一想,霍笙心里难受的紧。   赵卫东犯烟瘾,刚把烟叼上,还没擦上火,看到霍笙进来,便把烟拿了下来,他皱眉看着霍笙的头上的伤,柔顺的发丝遮挡住了一部分的口子,但看在赵卫东眼里有些触目惊心。   “你这头不会得留疤吧,医生怎么说,留了疤估计得难看了,疼不疼?”   霍笙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站在离赵卫东两步的距离,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赵队长,谢谢你,医药费我会尽我所有的承担,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该我负责的我会负责,我很感谢你。”   赵卫东看着霍笙头上的伤,想着用些藤草估计能比医院里的药有用,不过怎么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啊,他打断道:“负责?”   霍笙内疚的看着他,“我能力有限,但我做到的我会尽量弥补。”   赵卫东噗嗤的笑了,“别人现在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你这上赶着来负责,霍笙,不怕我讹你?”   霍笙抿了抿嘴角,语出惊人道:“怕,不过你救了我,该我补偿的我会补偿,我现在身上能拿出的钱不多,但我会赚。”   赵卫东:“……”他干咳了一下,打算动动身子,但左腿上有伤,一动疼得他皱紧了眉,“我不吃女人的软饭,我是大队长,救我队上的人是我该干的事,我不要你的钱。”   赵卫东是知道霍笙有钱的,但这次山体滑坡估计都折在里面了,还有钱呢,怕是一毛都不剩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瘸了。”霍笙说话声音低了下去,明显是要哭了,她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瘸了……赵卫东惊了,脱口而道:“你哭啥子,村里的谣言你也行,你们知青不是最讲究实事求是吗?谁和你说我瘸了,我这腿有得医!”似乎是因为说话声音过大,导致撕裂了腿上的伤口,赵卫东说完开始龇牙咧嘴的抽气。   霍笙脸色一下由阴转晴,有得医?那怎么徐力争和她说赵卫东瘸了?   “徐力争同志说你的腿瘸了。”   赵卫东黑了脸,解释道:“……这医院里的弯弯绕绕你不懂,别听他瞎说。”   霍笙:“……”他这是真瘸还是假瘸了?   赵卫东想想就知道徐力争是故意的,他面色一凝,没再和霍笙谈论瘸还是不瘸了,而是道:“队上的知青宿舍塌了,要建起来要时间,这段时间你,”他犹犹豫豫顿了几秒继续道:“你来我家住,我这腿没好之前都不方便,你帮忙做些家务,喂喂鸡,扫扫地,得空了给我端盆洗脚水。”最后一句话语气一变,声音带着笑意。   霍笙:“……”赵卫东这是什么情况,她这还要负责给他端洗脚水啊。   赵卫东说完,觉得怕是把人吓到了,刚想说就是和霍笙闹着玩的。   “赵队长,我有钱,我可以雇一个干活利落的人来照顾你。”   赵卫东:“……” 第35章 035   霍笙才回的河沟村, 还没去找公社支书商量住哪户人家, 如今赵家唯一一个年轻力壮的劳动力都躺在了床上, 反正住哪户人家都是住,而且赵卫东的脾气霍笙也知道一点,端洗脚水这事,八成又是无聊了,逗着她玩,不过现在他受伤了,霍笙本来就内疚, 住在赵卫东家帮把手也合适,就答应了。   阿婆把角落的一个拿来队杂物的屋子收拾了出来,打扫干净,让霍笙住下, 屋子虽然小, 但光线的不错, 一个女娃娃住足够了,阿婆对霍笙远没有之前的时候热情,毕竟自家孙子的腿是因为这个女娃娃受伤的。   她一把年纪了, 平时脾气不好,但对两个孙子却是很看中, 要换做是她救了霍笙她不会有什么疙瘩,反正她老了, 一条腿都迈进黄土的人, 没几年好活的。   霍笙知道阿婆心里有疙瘩在, 这事换个人都是一样的,她也理解,这会也不好当面问阿婆赵卫东腿的真实情况,不过村里传的都是赵卫东瘸了的消息,板上钉钉似的。   阿婆给她收拾好屋子之后,把晒了太阳的被子给霍笙整整齐齐的铺好,“家里没多余的新被子,这已经洗干净晒了两天的太阳,你别嫌弃。”   被子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霍笙忙摇了摇头,“谢谢阿婆,这已经很好了,麻烦你了。”霍笙说着从兜里拿出约莫着十张大团结递给阿婆,她在赵卫东家吃了一个月的伙食,赵家不是会讹人的,阿婆嘴里厉害对外凶巴巴的,脾气不好,但人是很好的。   阿婆愣住了,一方面是霍笙塞钱给她还是这么大的数目,另一方面是这个女知青哪来这么多的钱,她家里不是出事了吗?滑坡才过,她哪来的?   “霍知青,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钱,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我的乖乖,也不怕贼惦记,收好收好。”阿婆边说着边去把屋门关好,农村里有的家户没门有的有门,有门的人家在白天几乎都是开着门只有出门看了才会把院门关上,这要是突然来了个人,看到这个有成分的女知青这么多的钱,怕是要惹出事情来。   “阿婆,我只能先拿出这么多,赵队长医腿的钱从这里出,后面的我会想办法。”   之前因为李长美偷钱的事,霍笙丢了钱,就长个了心眼,知青宿舍人来人往,放东西不安全,尤其是钱票这些贵重的东西,于是王四宝给她送腊肉那次,霍笙把自己大半的钱和票都给了王四宝收着,放王四宝那里比她这里安全。   王四宝只知道闺女给了她一个小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是闺女给的,他一路塞怀里小心翼翼带回了县里,放在了自己平时藏钱的墙砖内。   霍笙这次回来,和王四宝拿了小箱子,取了里面的钱和票备用,如今正好用在赵卫东身上,至于山体滑坡下的东西,她和周萍已经约好,今天就拿小铲子去挖。   阿婆从来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的钱,几张大团结似乎还散发着钱独有的味道,她晕乎乎的揣着钱走进了赵卫东的屋子。   赵卫东正在屋里抽烟,看阿婆进来淡淡的问:“她搬过来了?”其实他刚刚趴在窗边都看到了,偏偏还要假装来问一句。   阿婆回过神来,把霍笙给她的钱拍在床边,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你看看。”   赵卫东皱眉,愣住:“阿婆,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阿婆道:“霍知青给的,说给就给,眼都不带眨一下,你说她一个知青,家里父母出了事,哪来这么多的钱?塞我手上我都觉得烫手。”   赵卫东看着床边的大团结,半响,说:“……她人呢?让她进来。”   阿婆在床边坐下,瞅了自家孙子一眼,“和周知青上滑坡那挖东西去了,东子,这钱,花在治你的腿上。”   赵卫东把钱拿了起来,粗略的数了数,好家伙,十张,上次被偷,丢了五张,这次直接甩了十张,山体滑坡,把知青宿舍都埋了,这女人还能弄出这么多钱。   赵卫东摸着钱若有所思,实际上心里巴不得立马跳起来赚钱去,霍笙这么有钱,他要是不干出点事,不比霍笙有钱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别说霍笙跟不跟他,他自己也没脸去追求人。   他没有资本还琢磨着吃天鹅肉,赵卫东越想,那些好不容易他按压在心里的自卑又冒了出来,他一点底气都没有。   “治腿的钱,不用她出,有人会出,我救她,自愿的,阿婆,你别讨厌她对她有疙瘩,我准备讨她做婆娘的。”   阿婆这段时间因为孙子的腿就没笑过,这会绷不住了,笑出声,戳了一下赵卫东的脑袋,“说话不害臊,还想讨人家,人家喜欢你吗?好好把腿养好才是正事。”   “不喜欢我,我就磨到她喜欢为止,我先把腿养好,然后要开始琢磨着赚钱,我变的好一点她就能看上我了。”   赵卫东知道自己配不上霍笙,霍笙看不上自己,他从和宋家退亲的那一天就想清楚了,只要有机会,他一定得试试,不然错过了霍笙,他以后肯定后悔。   阿婆笑着拍了怕他的脑袋,半响叹了口气道:“你找他了是不是。”   赵卫东鼻腔里淡淡的恩了一声,把嘴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按灭,“我只不过是让他做该做的事,有他的帮忙能少走些弯路,这是他该给的,有桥让我搭我干嘛不搭,我想清楚了,人不能亏了自己,阿婆,你知道的,你孙子我从来都不是好人。”赵卫东说着把十张大团结甩的唰唰作响,笑道:“至于这钱,都说了不吃女人软饭,特别是她的我更不会吃,阿婆,你拿去还给她,她给我钱还不如陪我说两句话来的开心。”   阿婆站了起来,“想让霍知青陪你说话,自己说去,钱,是她说着给你治腿的,你自己给她让她陪你说话。”   赵卫东把钱用油灯压住,“那先搁着吧。”   这边,霍笙和周萍拿着锄头铲子在滑坡处挖东西,大的石块和一些树木已经在救援时被搬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碎石泥土,两人挖了半天,别人的东西倒是挖出来不少,什么衣裳锅碗破桌子之类的。   “霍笙,你说我们的东西会不会早就被人挖走了,挖了一下午了也没见到东西。”周萍捏着鼻子,从土里拎出来一块不知道是豆腐干还是挂蒜的东西,气味不好,她直想要干呕。   霍笙铲开碎石摇头:“不会,我们住的宿舍最靠近斜坡,肯定还在最深的地方。”这些天挖的人挖的都是一些都是外面的,倒是给她们腾出了不少的地方。   周萍把手里的东西甩到了一旁,她扇了扇风,呼吸了点清晰的空气,“行,我们继续挖,总能挖到的。”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站着吴新志,自从滑坡之后,他打听了霍笙的消息,知道她没受多少的伤,吴新志的愧疚就消散了些,犹豫了几天,就打算过来见霍笙,但这会,他想起了滑坡时候的事情,脚步迈不开,只是站在原地。   “吴知青,我说的你还不信,这会你信了吧。”宋燕子跟在吴新志后面,穿着时髦的衣裤,衣裳上绣着小朵小朵的花,看着甜美温柔,她手上挎着个篮子,篮子里盖着一层纱布,她边说话边掀开纱布,拿出一个白面馍馍递过去,“你肚子饿了吧,馍馍还热乎着,我早上才做的,刚从蒸屉里拿出来,趁热吃。”   吴新志眼里闪过厌恶,她不喜欢这个上赶着来讨好她的女同志,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却学着知青们的打扮,他退开一步,与宋燕子保持距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礼道:“宋同志,我不饿。”   宋燕子也不生气,把馍馍放回篮子,继续道:“霍知青都搬到了赵卫东家,你难道还不信我说的话,这样的人,我们应该举/报揭露,不然以后河沟村风气不正啊,丢知青的脸面。”   吴新志说:“霍知青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你怕是被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之前跳过河的事情你知道吗?她要是不在乎知青名额,会跳河?赵卫东是大队长,我听说,霍知青在她队上干活,每个月的工分有时候比男知青还高,一个女知青力气再大再能干活也不可能比男知青还能干吧。”   霍笙跳河的事吴新志是知道,他要追求霍笙,自然是早就打听清楚了,此时,听了宋燕子说了这么一堆,他渐渐的回过味来,难道,宋同志说的都是真的,看着远处滑坡堆里霍笙的背影,他的表情慢慢变得痛心疾首。   宋燕子见他有松动了,于是趁热打铁,“当初霍笙跳河就是赵卫东救的,而且这次山体滑坡还是赵卫东救的人,滑坡那天雨那么大,都没人出门的,都这样了,你难道都不怀疑?吴知青,你是高级知识分子,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吴新志感觉脑子乱乱的,除了这些情绪更多的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周萍和霍笙挖了半天有时候挖出的东西血糊糊的,真是考验心跳,霍笙用了一下午的铲子,手臂疼的很,但不赶快挖,估计东西就会被人挖走了。   一直到黄昏天快黑了,周萍都喊着霍笙回去,明天再来挖,不死心的霍笙铲出一块绿色的长裙角,长裙边角有一层蕾丝,霍笙一愣,也不在意泥,激动的赶快把脏兮兮的长裙拉了出来。   这是她的裙子。   霍笙的衣裳裙子衣裤还没有和河沟村的哪个撞过,在这都是独一份的。   “找到了,是这里。”霍笙忙喊着。   周萍坐在旁边的土堆上休息,一听,立马跑到霍笙旁边,“哪呢?找到了?真找到了?”   “这是我的裙子,你看”霍笙把脏的不像样的裙子铺开给周萍看,周萍看了也认出来了,兴奋的点点头,:“是你的,我记得你穿过!”   不枉辛苦到现在,霍笙把裙子放在一边,带回去洗洗照样能穿。   周萍来了劲,在霍笙挖出裙子的位置挖了起来,她和霍笙的床位是挨着的,那就肯定是在这片,两个女知青这会跟打了鸡血一样,在堆里开始刨东西。   霍笙好东西多,麦乳精和罐头都挖了出来,还有王四宝给她带的腊肉,两人越挖眼睛越亮。   “哎哎哎,我的搪瓷盆和衣服还有我的——钱。”周萍把自己的东西盘出来,盘出来之后怕别人注意,又压低了声音,“霍笙,我们得连夜挖出来,不然等明早来我们的东西就会被人挖走了。”   霍笙埋头挖东西,不用说,她好东西多,要是被别人挖了她还不得肉疼死,她当即道:“去找人借把手电筒,油灯也行,连夜把东西都挖出来。”天有些要黑了,没有光,挖不了东西。   油灯估计光线不足,但手电筒不是家家有的,周萍跳了起来,“你先挖着,我去找徐力争,他和赵队长都有手电筒,我去借!”   没一会,周萍带回来了几个人,徐力争和赵家阿婆还有虎子,几人还背着个大篮子。   “你们两个够厉害的,还真挖出来了。”徐力争打开手里手电筒,让周萍拿着,自己拿着铲子开始帮忙挖。   “霍姐姐,我给你照。”虎子手上攥着从他哥处拿到的手电筒给霍笙照亮。   霍笙脸跟花猫似的,一脸的泥,但眼神璀璨,“乖,回去给你奶糖吃。”她刚刚挖出了一袋糖没拆包装的,可以吃。   虎子咧着嘴笑。   阿婆把挖出来的东西都放进大篮子里,然后在霍笙旁边开始帮忙挖。   四大一小在半夜的时候终于挖完了,背着大篮子才回了家。   赵卫东把屋里的油灯放在窗边,开着窗子,油灯的光线引来不少的蚊子,咬的他一脸的包,等了好一会,听到阿婆和虎子的声音,赵卫东忙把油灯拿起放到床边的箱子上,然后把窗子关上。   院子里的门响了,赵卫东支着耳朵听了一会把箱子上的油灯吹灭了。 第36章 036   背回来的东西都是泥里翻出来的, 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天黑了,就算照着手电筒光线也不好,阿婆让霍笙先把一些不能捂的东西翻出来晾晒着,明天一早再捯饬,然后打发虎子去屋里通知他哥一声。   眼巴巴等了一晚, 人已经回来了,让他早点睡。   虎子没一会跑回来说他哥早就睡着了, 推了两下都不醒, 油灯都灭了。   阿婆奇奇怪怪的朝赵卫东屋子的方向看去,但当着霍笙的面没说什么。   东西能找了大半, 比霍笙预料的好很多了,她隔天把衣物清洗干净之后晒的满院子都是,颜色花花绿绿,色彩分明。   徐力争一早来看赵卫东,带了十几个鸡蛋和家里前不久在山上挖的参, 这参算不上好东西, 当搁在鸡蛋里一起蒸能补身子, 他就拿来了, 反正放家里拿去卖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还不如吃了划算。   “你和她乱说什么,什么我瘸了?”   赵卫东开始和徐力争算账, 给霍笙胡说八道些什么, 瘸了能随便说吗?这样他在霍笙心里还不成了一个废物, 以后还怎么追求人。   徐力争笑着说:“怎么,你让我放出的消息就是这个,村里的人都说你瘸了,怎么,霍笙还和人不一样了?再说,知道你腿要瘸了,让她多疼疼你不好啊,你啊,偷着乐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美得你。”   “疼什么疼,美什么美,她这几天除了给我和阿婆塞钱,进都没进我这屋几次,她还说要花钱雇人来照顾我。”   徐力争呆住:“……”雇人照顾……这,霍知青的脑回路怎么和别人不太一样啊,不愧是东子看上的女人。   “我只是一条腿伤了,搞得我不能自理似的。”赵卫东朝窗子看去,屋外水井边霍笙正蹲着洗衣服。   洗了一个早上都没洗好,笨手苯脚的,要是他一个钟头就全部洗干净。   徐力争顺着赵卫东的视线看去,“啧啧啧,别看了,把人拐到你家来,思想不纯,东子,你就是个流氓。”   赵卫东收回视线,开始说正事,“队上什么情况。”山体滑坡已经过了几天,该救援的已经救援,剩下的就是队上的事情了。   “和你想的差不多,你的腿“瘸”了,公社支书已经打算重新选一个人来抵你的位置,这不,重新选了一个,估计过几天就会上任了。”   赵卫东的腿瘸了,自然是不能再干生产队队长了,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赵卫东这是为队上的人受的伤,按理说,他这个大队长不下也是成的,不然别的队上的大队长看着这样以后还怎么尽心做事。   这么迫不及待,赵卫东冷笑了一声,在他意料之中,他道:“怕是少不了宋家的挑唆吧。”前几天上门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换生产队队长的事怕是没少在公社支书耳边吹风。   “挑不挑唆问题也不大,你就没想再干了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想些什么。”徐力争不明白生产队队长这么个肥差,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要的位置,东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觉得现在吃大锅饭,集体干活还能撑多长时间。”赵卫东意味深长说道,“迟早会变的。”他当生产队队长两年多了,一些问题看的比徐力争清楚。   徐力争没明白赵卫东的意思,刚想问,屋门响了。   阿婆进来给赵卫东送饭。   赵卫东下意识往窗子看去,刚刚蹲在水井边洗衣服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皱眉问:“阿婆,她人呢?”   “出去了,霍知青又不是拘在我们家,出门去,还要和你打报告不成。”阿婆把碗递给他,“饭是霍知青做的。”   霍笙是不太会做饭的,味道自然不如赵卫东做的,但好歹能入口。   赵卫东闷不吭声把饭吃完,评价道:“不好吃。”   阿婆:“……”   徐力争:“……”   吃的那么开心还不好吃?   霍笙出门去找了之前三队上的一个男知青借了他的自行车用,她就借一天,用了就还,河沟村有自行车的人不多,她认识的就只有这个男知青,只能找他借。   索性这个男知青是个热心肠的,好说话。   “霍知青,你会骑吗?别到时候把自己摔了。”男知青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担心的问了一句,女知青们一般会骑自行车的很少,他和霍知青之前在三队上的时候认识,从没见过她骑过自行车,不免有些担心。   这个时候的自行车样子略显的笨重,样式老旧一点,但总归是自行车,霍笙还是会骑的。   “恩,我会骑的,只不过是到了这没机会,麻烦你了,我就借用一天。”她笑着朝男知青道了谢,推着自行车就走了。   自行车霍笙放在了赵卫东家,虎子对自行车感兴趣得不行,蹲在自行车旁边一直在看。   “霍姐姐,你会骑吗?”虎子摸着自行车的轮子兴高采烈的问道。   霍笙正在屋里把三个大口袋叠整齐,闻言一看,看都虎子亮晶晶的眼神,她笑着说:“会,一会我带你兜风。”   于是,躺在屋里的赵卫东听到的就是,自家弟弟的笑得开心的声音,一口一个霍姐姐,喊的开心极了,他在窗子拿拉长了脑袋,也没在院子里看到人。   霍笙骑着自行车拉着虎子在院外的小道上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院子的里阿婆喊了他们,虎子才意犹未尽的从不自行车后座上下来。   被自行车吸引了注意力的虎子哒哒哒的跑进屋找自己哥哥,“哥,霍笙姐姐真厉害,会骑自行车。”   赵卫东把虎子抱到床边坐下,状似不经意的问:“你霍笙姐姐,借自行车来干什么。”   虎子摇摇头,赵卫东若有所思,直到一夜过去,他听到轻轻的开门声,立马就醒了过来,看到的就是霍笙推着自行车偷偷摸摸出门了。   他想下床跟着,但现在他的左腿受伤,根本跟不了,赵卫东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把阿婆喊起来跟着霍笙,就这样眼巴巴的在床上坐着了。   霍笙小心翼翼的骑上自行车从赵卫东家出了门,她一路骑着自行车,到了河沟村河边旁边的芦苇地里。   这些芦苇都是野生的,郁郁葱葱,平时没人要,长得十分好,霍笙把自行车停好,拿出身上的三个大口袋,开始撸芦苇叶,她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塞满了三个口袋。   没有停留,霍笙骑着自行车就上了县城。   她去了王四宝那,因为霍笙撸的急,芦苇叶好的坏的都有,于是父女两凑在一起捡了半天,捡出好的用草绳一张张整整齐齐的捆好。   等天亮了之后,霍笙带来的芦苇叶全都捆的差不多了。   来收叶子的老刘也来了,他带着一顶帽子,遮住大半个脸,鬼鬼祟祟的跟着王四宝进来,看来捆整齐的芦苇叶,他检查了一番,点了点头,品质都是好的,也新鲜,估计才摘下的叶。   “这些我都收了,给你这个数。”老刘朝王四宝比了三个手指头。   “不行,太少了,我们不会给你掺坏的烂的一片,一捆五十片,都是实打实的,不信你都可以解开草绳来看。”这是闺女一早上带来了,他们都收拾整齐了,都是好的大的,到时候洗洗干净就可以直接用了,这个数少了。   芦苇叶是好的,老刘刚刚都已经看过,本想压压价的,但这个光头佬不松口,他只能看向旁边的霍笙,“女娃娃,真的不能再给多了,不然我拿去也是亏本啊,各退一步,以后也好多走动。”   霍笙存了和老刘长期发展合作关系,于是道:“刘叔,你这也给的太低了,你再加点。”霍笙比了四个手指头,“芦苇叶新鲜,这样的价你也不亏,你转手拿的肯定比这个数高。”   老刘想了想,确实他是有的撞,多赚少赚的问题。   包粽子大多都是用箸叶、箬叶和芦苇叶。芦苇叶虽然相较之下,面比较窄小,但包出的粽子清香软糯,总之各有各的好处,过几天就是端午节,好几个工厂和他订了包粽子的叶子,他零零碎碎的收了不少,但眼下这些确实极好的,老刘也不再犹豫了,再过两天就是端午,就这几天紧缺,过了端午这些芦苇叶再好也不值钱了,现在正是赚的时候。   “行,就给你这个数,你们的我全要了。”老刘走南闯北,财大气粗的,点算好叶子的数量,就从兜里给霍笙拿钱。   霍笙喜滋滋数了数,够数了才继续说:“刘叔,你这边还收衣服是不是。”   老刘把几捆芦苇叶收进袋子,笑道:“怎么,女娃娃,你还会做衣裳啊。”   霍笙点了点头,“你衣裳是怎么收价的?”其实河沟村有不少的人私下做衣裳裤子赚钱,霍笙打听过行情,一件衣裳做下来就几块钱,大多是付的手工费。   “看你做的质量,最近我手上有几个单子,你要试试吗?”   霍笙立马道:“试,你给我人的尺码我做出成品。”   老刘道:“好,但这个我得提前和您说清楚了,你做出来,要是人不满意,我一个子都不会付的。”他认识的人多,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就希望衣服精致漂亮些,有不少人都愿意做,这是个肥差,自然是挑好的。   他看这个女娃娃不像是会做衣裳的,但她自己要是愿意他也不吃亏。   总归要买家满意了他才会付钱。   霍笙一口答应下,“行,你看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过半个月,我会到这里收些核桃,你要是做出来了,我给你五块的押金,衣裳我先带走,让人看,满意了,我就给全款给你,不满意,你还我押金,我还你衣裳。”老刘做生意都是有来有往,大多人都认识他,信誉都是极好的。   把衣裳的尺寸给了霍笙,老刘扛着芦苇叶鬼鬼祟祟腿脚利索的从王四宝家出去了,他今天就准备离开这里去交货了。   “你下次要干这个,和我说,我是干活的,几下就给你弄了。”王四宝找了药油给霍笙的手臂擦上,在芦苇地里钻了半天,霍笙的手臂被一些锋利的小叶子划破了小口,看得王四宝心疼得不行。   霍笙把记录下尺寸的纸条塞兜里,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就差买台缝纫机。   把要买缝纫机的想法和王四宝说了之后,王四宝二话不说就去屋里拿钱,“缝纫机,我给你买。”   他现在赚的钱都是给霍笙攒的,闺女想要缝纫机做衣裳,他给买。   霍笙不是这个意思,缝纫机不好买,她是想让王四宝帮忙注意着,要是黑市上有流动的,帮她留意一下,没想让王四宝出钱,但看到王四宝的样子,霍笙也没说什么了。   或许对于王四宝而言,给她花钱他心里大概很高兴吧。   在王四宝处吃了早饭,中间霍笙把赵卫东的情况给王四宝说了。   王四宝惊道:“他救的你?瘸了?那可怎么办,他的腿能医吗?”一个生产队队长,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要是瘸了,以后怎么办。   “应该能医好,我打算多赚钱,给赵卫东医腿,他救了我,这是我该做的。”   “是这个理,你放心,爹这里宰猪还有些钱,一会我跟你去河沟村看看人。”王四宝之前不知道情况,这会知道了,他得上门去表表心意,当务之急是把人的腿医好,只要人在,钱可以以后再赚。   父女两个到河沟村,王四宝上买了半斤油条送上门,一般情况,家里的老人生病了,或者是孩子满月了,提着半斤油条上门,可以算是高端大气分量够足的礼品,毕竟平时吃个白面馒头都是不得了的,何况是油条这个东西。   一路上霍笙蹬着自行车,王四宝拎着油条坐在后座,他不会骑自行车,自行车这东西和缝纫机一样金贵,他一个宰猪的,平时倒是见过,但骑是不会骑的。   还是他闺女厉害,会骑自行车。   到了河沟村村口,霍笙停了车,在村口等了好一会的周萍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拉住霍笙的胳膊道:“霍笙,出事了,你和赵队长被人举报了。” 第37章 037   听到赵卫东被举报了, 霍笙立马的反应就是难不成赵卫东之前上黑市的事情被逮到了?不应该啊, 他腿受伤了,这段是没机会去黑市的,不可能会被人逮住的。   霍笙把自行车停好,问:“周萍,你别急, 怎么回事,赵队长因为什么被举报的?谁举报的?”   周萍从知道事情的时候就开始找霍笙, 可没人知道霍笙去哪了, 村里的人都说怕是像之前那个叫李长美的女知青一样跑了,她不信, 于是就在村口等,倒真把人等到了。   她语速很急的重复,“你和赵队长被举报了!警察都来了,现在就在赵队长家要把人带派出所呢!”   霍笙愣住,她刚刚听茬了, 不止赵卫东还有她自己, 可怎么连她也被举报了?难不成她这第一次倒腾东西卖就被人逮住了?   “有人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说赵队长胁迫你占你便宜, 还看到你俩拉手了。”周萍急的直跺脚, 警察说的绘声绘色, 跟真的一样。   霍笙:“……”   一旁的王四宝一听跟着急了,“胡说, 我闺女清清白白的, 赵卫东还瘸着一条腿, 他们怎么乱搞男女关系!谁举报的?我找他说去。”   “瘸腿了,还不是可以搞,赵队长又不是——”周萍气急败坏,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的话说的真不害臊,忙止了声音。   事情怕是有些严重了,不然周萍不会这么急,霍笙让周萍边走边说,几个人脚步飞快的朝赵卫东家赶。   赵卫东家来了几个警/察,这把村里的人都吓到了,警/察出现都是来抓人的,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了,竟然来了四五个,村民们都围在墙头看赵家的情况。   一个拿着羊角拷的警/察站在赵卫东床边,对赵卫东公事公办的说道:“赵卫东,有人举报你利用生产队队长职位,对女知青们耍流氓,胁迫她,走,跟我们走一趟,上派出所把话说清楚。”   “警/察同志,这不可能的,我家东子前不久才伤了腿,你们不能把他带走,是谁举报的?你让他来说清楚!不能平白无故往人身上泼脏水。”阿婆拦在床边,真不知道他家东子是犯了什么忌讳,接二连三的触霉头。   赵卫东让阿婆让开,他一条腿不方便,但自己硬拖着下了床笑道:“警/察同志,跟你们走也可以,只不过我耍流氓,你得让我看到证据啊,不然你三言两语就让我跟你们上派出所交代情况,这不和规矩吧。”   赵卫东平时圆滑,说话都是成精的,他话说的在理,几个警/察相互对视了几眼道:“有两个人证亲眼看到你和一个叫霍笙的女知青乱搞男女关系,有人证,我们冤不了你,跟我们走一趟。”   赵卫东眯了眯眼,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怎么和霍笙扯上了关系,他没问两个人证是谁,而是道:“行,我跟你们走,接受调查。”   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霍笙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大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看,这就是那个和赵卫东乱搞男女关系的女知青。   赵卫东被警/察从屋里带了出来,霍笙路上听周萍说了个大概,于是此时心里也有了主意,她走上前。   “警/察同志,等等,我和赵卫东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你们弄错了。”她淡定的说完一句,笑意盈盈的。   “你就是霍笙?”   霍笙点了点头,声音清脆伶俐,“我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但一定是搞错了,我和赵卫东在处对象,还没有向外公开,所以可能让人误会了,警/察同志,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处对象的人拉个手之类的应该不犯法吧,如果这样也算耍流氓的话,村里有不少人都是。”   几句话,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赵卫东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他莫名其妙的看着霍笙,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警察一脸威严,有些不信这个女娃娃说的,他问:“既然是处对象,要是没什么问题,藏着掖着干吗?这么害怕让人知道?”   霍笙低垂下头,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粉,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羞,“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我平时拉下他的手,他都害臊的,想等他胆子大了些,不那么害羞才公开。”   霍笙口中“脸皮薄”的赵卫东瞪圆了眼,这次是真的脸红了,只不过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众围观的人:“……”   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反转啊!原来赵卫东在和霍知青处对象啊,大伙一想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山体滑坡的时候,霍知青就受了点轻伤,赵卫东这哪是大队长保护社员,明明是保护自己心爱的对象来着,隐藏的真深,一点风都不透。   “对啊,山体滑坡,赵卫东拼了性命救的霍笙,要不是处对象用得着这么拼吗?如今腿都瘸了。”   “赵卫东平时看着挺凶的,没想到在这事上这么害羞。”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几个警察你看我,我看你,才慢慢回过味来,闹了半天,是暗地里谈恋爱处对象的事情,两人既然是在处对象,你情我愿又都没有结婚,那赵卫东和霍笙之间就不算乱搞男女关系了,只是在正常的处对象。   霍笙继续道:“警察同志,他腿还伤着,你们把他叉回床上,要是他腿哪不好了,我这,以后怕是没指望了,麻烦你们了。”   赵卫东:“……”   几个警察面露尴尬,半响,又把赵卫东小心翼翼的叉了回去,生怕霍笙没了指望,然后火速离开了赵家。   赵卫东朝徐力争使了个眼色,徐力争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点头,立马跟着警察出去了。   警察把吴新志和宋燕子教训了一通。   “你们下次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搞清楚情况就不要随便举报,这两个年轻人谈恋爱处对象,你们非说她们乱搞男女关系,这次我们就不追究你们了,再有下次,就到我们所关上两天长长记性,以后别随随便便就举报。”   吴新志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眼镜后面的神情一脸的灰败,他简直无法想象刚刚霍知青说的那些话。   宋燕子忙点了点头,说下次不会了,她是真没想到,会成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心里清楚,霍笙和赵卫东没什么关系,这么干只是给赵卫东和霍笙泼脏水,反正进了派出所,就算调查清楚了,出来之后,村里的流言可是止不住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这样打击了赵卫东,也让霍笙不好过,但她没到霍笙这个城里漂亮的女知青竟然说和赵卫东早就处对象了。   她此时心里更气了,难不成赵卫东就是为了霍笙才和她退的亲?   不过仔细想了想,这些都不重要了,霍笙赵卫东处对象对她来说是有好处的,宋燕子看着旁边的吴新志说道:“你看吧,我们要是不举报,他们都不会承认在处对象,亏的之前在队上霍知青还一副没和人处对象的样子。”   “你别说了。”吴新志对霍笙的最后一点幻想都破灭了,他想着举报了两人,只要霍笙是被胁迫的,就不会有事,他不会嫌弃霍笙的,没想到啊,两人竟然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真不要脸,霍知青还是读过书的,怎么这么不自爱,和一个土里刨食的处了对象,吴新志越想越气愤又伤心,也不理宋燕子就抬脚走了。   宋燕子知道他难过,真是安慰人的时候,她像小白蝴蝶似的跟在吴新志的身后,软言软语的说着话。   吴新志是个条件很好的男知青,她一定要把人栓住了,跟着去城里过好日子!离开河沟村这个穷地方。   王四宝此时心情复杂,他把手里的半斤油条递给赵家的阿婆,这是他带来赵家的谢礼。   他感谢赵卫东救了他女儿,可怎么眨眼他闺女就猝不及防和人处对象了。   他闺女还小,不急着找婆家的,就算是假装的,他也怕自己闺女吃亏。   阿婆看他急得团团转,给他泡了杯茶,让他坐着等里面的小年轻谈完。   屋里,赵卫东看着霍笙,嗓子里带着哑意:“你刚刚说和我处对象,是什么意思,你胡诌什么。”   霍笙笑道:“没什么意思,我不那么说,不说你,就是我,也得折腾着上派出所,没必要趁了坏人的心意,就是个假话。”她和赵卫东被人举报了,不管是谁举报的,总之不会是好人。   赵卫东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今天这事我谢谢你,既然我两处对象的事情说出去了,村里的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先假装处三个月。”   左右都是挂在外面的空名而已,霍笙没什么意见,她也没什么吃亏的,点了点头道:“好,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们和平分手。”赵卫东现在躺床上,三个月估计腿也能有点起色,到时候他们分手,也不会出现什么其它的谣言。   赵卫东的视线从霍笙身上移开,他把枕头底下霍笙之前给的十张大团结拿了出来递还给她:“端午一过,会有人来接我去治腿,你——你在家好好呆着,这段时间别和其他的人处对象,毕竟我们两面上得过得去,我,我也不会去找别人的。” 第38章 038   赵卫东和霍笙两人谈妥之后, 霍笙把十张大团结收了起来,既然赵卫东不收,霍笙也不和他推脱, 钱不收就不收,她可以买些东西, 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 什么人会来接赵卫东去治腿,好像是赵卫东一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不过, 霍笙没有多问多想,来接赵卫东医腿,想必应该是亲戚之类的,正红公社是一个小地方,到了大的地方, 医疗条件好些, 腿也能好的快,不然要是赵卫东的腿真瘸了,霍笙罪过就大了。   她这边出了赵卫东的屋子, 王四宝就进来看赵卫东了,赵卫东看清人下意识背脊挺直,喊道:“王叔。”   “恩, 你的腿怎么样?”王四宝问完, 看赵卫东气色精神还好, 放下了心, 瞧着这样, 腿上的伤应该能医好。   赵卫东道:“没事,养好了就行,以后能走能跳,会好的。”他可不想让王四宝觉得他会变成一个瘸子。   “谢谢你了。”王四宝看着他左腿上的绷带,叹了口气,要是没有眼前这个人,受伤的就是他闺女霍笙了,本来还有些纠结自家闺女和床上的人“处对象”的事,现在王四宝也不做他想了。   “之前请你帮忙照顾她,你,照顾的挺好的,救了她,还让她住了你家,赵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我能做的,你说一声,我老王,一定帮。”王四宝打心眼觉得赵卫东是个不错的人,他这次手上带了钱过来,给赵卫东看腿,但进来的时候,霍笙和他说,别给钱,给看也不收,下次带些吃的东西过来,或者时不时带几块肉。   王四宝记得赵卫东时不时就要到黑市上来买肉的,这会也没把准备的钱拿出来,打算听闺女的。   “……”赵卫东道:“没有的事,这不,刚刚霍笙不是还帮了我吗?我还要谢谢他,不然,这会我就在派出所呆着了。”   “是啊,当时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办了,反正都是假的,我闺女不会耽误你以后找对象的,你是个好小伙子,实诚好人!”   王四宝的赞扬,让赵卫东顿了几下,他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其实霍笙耽误也不怕的,就怕她不耽误。   徐力争跟了宋燕子和吴新志一路,摸清楚了果然举报是这两个人干的好事,他匆匆忙忙到了赵家和赵卫东说情况。   “这两人吃饱了没事干,要这么害你们。”徐力争把他看到听到的都一五一十说了,“他们两个就是警察口中的人证,宋燕子就不说了,那个吴新志才到队上没多长时间,就敢举报队上的队长,你和他没仇没怨的,平时上工也没苛待他,你说,他这么干图什么?心眼怎么这么黑,要把你弄派出所去。”   徐力争愤愤不平,嗓门越说越大,赵卫东看了他一眼,他才把声音压了下去,但还是替东子叫屈,明明现在腿伤了,好都没好,还整出举报这么一出,要换成别人怕是早坐不住了,找吴新志和宋燕子麻烦了。   但东子现在腿伤了,徐力争于是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教训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别再琢磨着怎么害你。”   赵卫东想抽烟,但烟被阿婆没收了,他喝了口水,摇了摇头,狞笑出声,“要教训他们两个也是我亲自动手,不用你,而且,能用的别的办法解决的,我们尽量不动手,我是实诚的好人。”   徐力争:“……”   “东子,你是今天被警察吓傻了吧,什么好人坏人。”徐力争声音小了下去,随后话锋一转道:“亏得霍知青反应快,不然上了派出所,管你是真犯事还是假犯事,从里面出来,都得扣上劳改过的帽子,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   赵卫东压根不在意,不管怎么混,只要有钱日子好过就行,他慢悠悠的说道:“怕什么,我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又不是没有,从小戳到大,有什么稀奇的,而且,这两个脓包这次干的事,算是阴差阳错,干的合我的心意,我现在暂时不和他们计较。”   要计较也是等他腿好了之后再说,到时候再慢慢算。   他这么一说,徐力争忽的笑了,用手肘顶了顶他,“啧,合你心意啊,现在甭管假的真的,在外面霍知青可是和你赵卫东处对象了,东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美,心里都乐开花了。”   还没发起总攻,霍知青就自己上套了,怕是心里早就乐成一朵花了。   “美什么美,又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就是挂个面。”说起这个赵卫东真是感觉脸都没了,那个女人胡说些什么,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拉手了?   赵卫东想着,忽然感觉手被徐力争抓住,他打了个哆嗦,一下抽开,“摸什么摸!你鬼上身了?”   徐力争捂着肚子笑,打趣道:“霍知青不是说,拉你手你都脸红吗?我试试,看看咱们的东子是不是真会害羞。”虽然经过了白天警察的一遭,但他现在想起霍笙的话就乐的很,反应真快,还编的像模像样的,要不是他知道情况都要信了。   “我一个男人害羞什么,你别在这跟着起哄。”赵卫东脸僵住,他转开头,透过窗子看向霍笙屋子隐隐约约亮着的光,油灯的光并不是很亮,映出霍笙的影子来,赵卫东看了半响转头说:“……端午左右就会来人接我去治腿,家里你帮忙照顾一点,吴新志和宋燕子才闹出事情,估计暂时不会再干什么,你多盯着点,有事给我拍电报,回来我会谢你。”   “这些不用你说,你放心去把腿治好。”徐力争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会超过三个月。”   端午的这天,霍笙是在赵卫东家过的,她原想着到县上找王四宝一起过的,但王四宝在端午的前一天有事出了门,要几天以后才能回来,临走的时候给霍笙留了一小口袋的糙糯米,让她带回赵家一起包粽子吃。   村里过节节气还是很重的,比平时都热闹,一些人一大早摘了新鲜的芦苇叶到河边冲洗干净,带回家热热闹闹的包粽子,晚饭的时候蒸上就能吃了。   包粽子霍笙是第一次,她不怎么会,坐在阿婆旁边学着样子。   阿婆一早就去摘了芦苇叶,此时家里的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包粽子,糯米金贵,都是掺着粗粮和其他干果子一起包,干果子种类多,核桃,花生,还有一些山里采回来的晒干的果子,有些霍笙都没见过,尝了一个,像山楂一样酸的掉牙。   糙米和糯米提前用水泡了一整夜,放在捅里,霍笙把王四宝给的糙糯米也打算泡下来包粽子,但阿婆说家里人少,包多了吃不完反倒是浪费了,糙糯米留着放点猪油蒸了之后捏成饭团,味道也香,不比芦苇叶包的差。   “河里的芦苇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去的时候看到有大半的叶子被人秃噜没了,公社支书来了一趟,怀疑是有人倒卖芦苇叶,这会估计还带着人在村里巡查。”阿婆舀了点米掺着干果包在一起,念叨着她去割芦苇叶时听到的事情。   霍笙正在学着包粽子,包了半天也才包了两个,速度是最慢的,就连虎子包的也比她包的好,听到阿婆说的霍笙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赵卫东难得出了屋晒太阳,他瞥了霍笙一眼,心里知道了个大概,那天他瞅着霍笙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这女人又是个胆子大的,十有八九是她干的,他把手里一个粽子包好,放进旁边的竹筛子里,朝阿婆沉声道:“一点芦苇叶,村里平时都没人要的,估计是生产队的社员放牛放猪的时候被吃了,河里芦苇叶那么多,少了就少了,今天端午,公社支书肯定现在早就回家过节了,不会在村里转悠。”   霍笙听着赵卫东说的,暗自松了口气,她当时就是怕被人逮住,就只撸了三口袋,都没敢多撸就怕招人注意。   阿婆就是说出来唠几句嗑,此时也不再说关于芦苇叶的事情了。   过端午,村里也热闹,小孩子在外面追逐打闹,笑成一片,远远的外面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摇拨浪鼓的声音,阿婆听到,把手里的粽子包好,擦了擦手站了起来,拨浪鼓响了,应该是收破烂的来了。   收破烂的会隔一段时间到不同的村里,摇着拨浪鼓,挨家挨户收一些东西,像鸡毛、烂凉鞋、烂报纸之类的都收。   家里通常都是把这些东西攒下来,留着到时候给收破烂的换东西。   阿婆把家里攒的鸡毛拿出去换了,家家户户有能换的都会瞅着这次机会去换,不然下一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换了,霍笙看着阿婆拿的鸡毛有半口袋,不知道攒了多久。   “米漏了。”   赵卫东三个字让霍笙回神,她一看忙把漏出芦苇叶的米塞回去,芦苇叶本来面就窄,霍笙只能再拿了一片好不容易才把米裹住,样子丑些,但好歹不破。   “芦苇叶是野生的,应该是有人觉得叶子少了上公社支书那里去说了,既然有人说了,公社支书肯定是要来检查的,不过就是打个过场,让人看到他的能力,不用管。”赵卫东把手里的粽子包好放到筛子里,看了一眼霍笙包的四不像,笑的恶劣:“包的真难看,你包的,自己要全部吃掉。”   霍笙:“……”   换东西的阿婆回来了,她用鸡毛换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软糖进来,给了虎子当零嘴,霍笙还以为能换钱呢。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阿婆以为是收破烂的,“已经换过了。”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霍笙把手擦干净,没再包了,怕赵卫东真让她把自己包的全部吃掉,她离门口的位置近,就走过去开门,“刚刚东西已经换——”她看着面前的人,话猛的止住。   “霍笙,你怎么在这里?”   带着磁性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门口的人五官英俊帅气,穿着整齐干净的套装。   霍笙好半天才回过神,“覃鹤清,你怎么来了。” 第39章 039   赵卫东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 把手里的粽子丢进筛子里,他皱起眉,朝站在门口的霍笙问, “谁来了?”   这次霍笙还来不及说什么,覃鹤清已经迈了进来, 在他出现的时候, 赵卫东脸色忽的绷紧,神情都变了。   两人对视, 眼神交错仿佛暗潮涌动,半响,赵卫东忽的笑了,“来的挺快的。”他看向筛子里霍笙包的四不像的粽子,看来是吃不上了。   覃鹤清朝赵卫东走过去, 沉静的视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挂上有礼的笑,伸出手,“覃鹤清。”   赵卫东视线移到他的手上, 伸手嘘握了一下,“赵卫东。”   覃鹤清看向赵卫东受伤的左腿,“你腿上的伤不能耽误, 我和爸问了给你看腿的医生, 最好现在尽快动身, 爸在县上等你, 我接你过去。”   站在门口的霍笙没弄清楚情况, 现在这什么意思,赵卫东和覃鹤清认识?可书里没提到过赵卫东这个连路人甲都算不上的人,他怎么会和覃鹤清认识?而且看这情况,两人似乎之前应该是见过的,霍笙一直以为,来接赵卫东看腿的是赵家的亲戚,可这个人是覃鹤清,书里的男主,这让她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   阿婆站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不对,霍笙都能感觉到现在院子里气氛不寻常。   跟着覃鹤清一起来的还有刘承,刘承也没想到霍笙怎么会在赵家,不过看到霍笙她还是很高兴的。   霍笙退了一步,走到刘承旁边,压低声音问:“你们,和赵卫东认识?接他去医腿?”   刘承点了点头,他看霍笙的眼神依旧充满爱意,“我们这次来不能多呆,你在这过的怎么样。”   霍笙道:“挺好的。”   这时赵家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都是壮实的男人,是帮忙来接赵卫东的,赵卫东已经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既然来接他的人来得快,他也能早点回来,于是他和阿婆和虎子说了几句就要跟人走,说完之后,他看向站在门角的霍笙,“你过来。”   霍笙走过去。   “我走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拍电报,或者找徐力争也行。”   “恩,好,我会帮阿婆干活的,你不用担心,把腿治好了。”   赵卫东盯着霍笙看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朝覃鹤清道,“走吧。”   随即有一个人来背起赵卫东,就出了赵家,赵卫东什么都没带,就像只是出门一趟,一会就回来了,虎子红着眼眶喊着哥,想要跟着去,但阿婆抱着他,没让他跟着去,“虎子,乖,你哥去医腿,过段时间就回来,我们不去添乱。”   赵家涌进来了几个一看就是人物的人,然后背着赵卫东走了,一些人想看热闹但也不敢伸长脖子看,只是都在好奇,现在是什么情况。   覃鹤清好久没见霍笙,给她发的唯一一份电报,也没收到回应,在河沟村这么长时间,霍笙看着一点都没变,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以前只觉得温婉,现在却多了似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而且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没了那份纠缠人的意思,覃鹤清乐见其成,笑着道:“小姗也来了,你们姐妹好久没见,要见见吗?她就在村口,我带你过去。”   河沟村在端午的这天,十分的热闹,家家户户在包粽子的也不包了,跑到了村里看热闹,看稀罕玩意,因为村里来了两辆洋汽车,蹭亮的停在村口,村里人哪里见过这东西,就是平时上县上的公社见到了也没有现在这两辆看着气派,所以不少人都围在村口看,好奇村里是来了些什么人。   然后没一会,看到赵家的赵卫东被人背了出来上了洋汽车,一群人顿时一阵唏嘘,这赵卫东是遇到贵人了?   霍笙见到霍姗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同,不是之前的亲昵,而是敌对仇视。   霍姗坐在车上,看到覃鹤清的时候笑得明媚,但看到他身后的霍笙,表情一下凝固住,她下了车,覃鹤清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覃鹤清和霍姗两人之前离开河沟村的时候,霍姗不喜欢覃鹤清,眼里没有爱意,被强制,只有委屈和愤恨,自然是看不到覃鹤清这个男主的好处,但现在,她看覃鹤清却都是依赖爱意。   看两人的举止,霍笙都在怀疑是不是已经肌肤相亲,亦或是已经结婚了?   覃鹤清给霍姗整理下衣裳,温柔道:“我去接人的时候,在赵家遇到了霍笙,就带她过来了,你们好久没见,说说话。”说完覃鹤清示意刘承去开车。   刘承这次来是想见见霍笙,说几句的,但现在也没有办法,深情的看了霍笙几眼在她身边用极快极轻的话道:“你妹妹,霍姗有些不对劲,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说的太快,从霍笙旁边擦身而过就说完了。   刘承上了前面赵卫东坐的车上,覃鹤清嘱咐刘承先把人送到县上,他爸还在县上等着,至于他们随后就到。   赵卫东坐上车,瞅着霍笙怎么跟来了,难不成是来送自己的,做戏做的够足的,真是没办法,于是他伸头朝霍笙道:“我走了,你回去吧。”他话音落地,汽车已经启动开走了。   霍笙笑着刚抬起手招了招,没招两下,赵卫东坐的车已经一溜烟的开走了。   “我话还没说完。”赵卫东沉着声音看向驾驶座上的刘承。   刘承开着车,目不斜视:“覃部长已经在县上等着了,你的病耽搁不得。”他感觉到了这个人喜欢霍笙。   赵卫东盯紧刘承看了好一会,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靠在车上。   这边,霍姗却说出一句让霍笙惊愕的话。   “果然,你也是,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原来你巴上他,是不是还想害我和鹤清。”霍姗身上穿着现在最时髦的衣裳,短发烫过微卷,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脸上妆容精致,像是一个豪门的公主,手上挎着一个铜鼓钉纹手链钱包,已经不是当时霍笙见到的样子。   比起她,霍笙只穿着素色的衬衫搭着淡绿的长裙,乌发未束,自然垂落肩头,清汤寡水,但眉目清秀,没有妆容涂抹,宛若一朵清水芙蓉,摇曳生姿。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霍姗看霍笙的眼神冷冷的,还有,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霍笙杏眸暗了暗,想起刚刚刘承走时在她身边说的话,她心中有一个猜想扩大,她回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霍姗的眼神像是淬了冰渣子,“不明白?不明白,你怎么会留在这里,还认识了覃东。”   这次霍笙真是彻底的愣住了,在这本书中,她不熟悉赵卫东的,但对覃东还是熟悉的,这个人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是覃鹤清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且还是对头,最后把覃家搞的支离破碎,覃鹤清是男主,有主角光环,带着霍姗最后退居到了海外过着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赵卫东是覃东?   这可是一个反派啊,虽然书中关于他的事情过于过多的提起,几乎都是一笔带过,但他把覃家搞的够惨的,男主都差点栽在他手里,导致霍笙在看书的时候对覃东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鹤清身边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之前的事发生,你死了心吧,他不爱你。”霍姗上下都是胜券在握的气势。   霍笙完全可以确定了,霍姗重生了,怪不得,一直以来都给她寄包裹、拍电报,最近一个月霍笙却没有再收到霍姗的任何消息。   这是重生了。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先声明,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敢兴趣,覃鹤清更是。”霍笙现在头都有些大了。   穿书VS重生,一个黑化女配,一个善良女主。 第40章 040   霍姗——原书的女主重生了,对她这个态度, 霍笙还是能理解, 可这关她一个穿书者什么事,她又不是真正的霍笙, 总不能背黑锅吧,女主现在重生了难不成就要报复她不成, 她都躲着人了, 窝在这里山沟沟的里,本本分分的做一个知青, 霍姗还想怎么着。   “霍姗,其实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 我没有恶意。”霍笙没想过和霍姗斗,毕竟霍姗性格不坏, 要是没有书里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对待霍笙会像亲姐姐一样, 从每次给她寄那么多东西就能看出来。   霍姗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和平相处,什么意思?难不成眼前的人幡然悔悟了?她重生过来之后, 最怕之前的种种事情又再次发生,对霍笙不信任, “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们怎么和平相处。”   “可, 最后, 我得到了报应, 幸福的人是你,现在一切重头来过,我一件害人的事都没干,也不打算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你现在还要怎么样,你仔细想想,我要是想做什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至于,赵卫东——覃东的事情,我是今天才知道的。”霍姗现在对他的态度太敌对防备了,霍笙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导致霍姗说重生就重生了。   善良可爱的女主呢?   眼前这个敌对气息这么重的霍姗,她能理解,可现在,一切都没发生,她一件坏事都没干过,事情既然有回旋的余地,不说相亲相爱,和平相处总该可以吧。   “你——真的改好了?”在霍姗的眼里,霍笙应该是和她一样重生了,她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关系的姐姐,曾经是有感情,但随着她做了一件件坏事,感情也早就湮灭了。   什么改好,霍笙压根一件都没做,她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既然不能和平相处,那各过各的,我不妨碍你,你也别妨碍我,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这都不行,我就没办法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霍姗仔细观察霍笙的神情,心里有些松动了,她咬咬唇,抬手拢了拢微卷的短发,语气好了一些,“只要你不做坏事,我们相安无事,霍笙,我不欠你什么,从小该我过的富裕生活,我没过上,我曾经愿意和你分享爸爸妈妈的亲情,但你毕竟和我们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不希望,你以后插入到我的生活里来,等爸妈出来了,你也不要上赶着来认亲戚,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原书中,霍爸爸霍妈妈对霍笙还是不错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一手养到大的女儿,又疼又宠,但独女养着,怎么可能一点亲情都没有。   不过,霍笙不会同意她说的。   “我没想过认亲戚,但他们养了我这么长时间,逢年过节该走动的我会走动,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你放心,那是你的亲爸妈,谁也抢不走,我也不想抢。”霍笙说着,慢慢的笑了,“这是我能退让的底线了。”   霍姗看着霍笙的眼睛,半响道,“行,我答应,但我还有个要求得答应我。”   霍笙微微皱眉,这霍姗是什么意思,还提上要求了,她道:“我没义务答应,霍姗,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我们现在这是在协商,不是你在向我提要求或者是我向你提要求。”   她是穿成一个黑化大女配,但又不是矮了霍姗一截,霍姗哪来这么多的要求。   “不行!你得答应我,不能找我爸妈,鹤清他们占便宜。”霍姗捏紧了手里的铜鼓钉纹手链钱包,要把霍笙的路都断干净,不然依照以前霍笙的性子,肯定会缠上来的,到时候爸妈舍不得,霍笙借着机会害人怎么办,她和鹤清这一生不用再走过多的坎坷就能在一起,霍姗很珍惜,不希望出任何的意外。   霍笙:“……”这是害怕她混太惨,上门打秋风啊。   她又不是原主,霍姗是真想太多了。   “你想多了,我以后过的是好是坏和你们没关系,不会去占你们的便宜。”   “小姗,差不多要走了。”覃鹤清走了过来。   霍姗看向他笑颜如花,没了刚刚和霍笙说话的样子,变脸之快真是让霍笙咋舌,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覃鹤清带着霍姗上了车,然后走向霍笙,从衣裳兜里递出来一个黄色的信封。   黄色的信封微微鼓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霍笙没接,“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覃鹤清把信封递过去,“这是,霍叔叔托我给你的钱。”   霍爸爸和霍妈妈现在虽然还在调查中,但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覃鹤清有门道和人脉,自然能带着霍姗去探视,这些是霍爸爸秘密开的一个户头存的钱,让他取了分次交给乡下的霍笙,免得她一个知青在山沟沟里日子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每天干活。   那边车里的霍姗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的情况,霍笙把视线从黄色的信封上移开,退后两步和覃鹤清拉开距离。   她这番举动让覃鹤清愣住。   “他们现在在里面也不好过,钱你帮我退了,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不用他们担心,我走了,赵卫东的腿就麻烦你们好好照顾。”霍笙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得自己想办法赚钱,一直靠人接济是不成的,而且霍姗也明说了,不许她多占便宜,就算是霍爸爸给她的,她一个子都不能拿。   覃鹤清的表情有些震惊,他刚刚分明从霍笙脸上看到了厌恶,这女人是在讨厌他吗?   他摩挲着信封纸袋,陷入沉思,他和霍笙是和平分手,虽然之前霍笙一直写信想挽回两人的情感,但他都拒绝了,没再给回应,他爱的人是小姗不是霍笙。   覃鹤清坐上了车,霍姗看到原封不动还回来的钱,打理的精细的指甲显得透亮,她把信封纸袋拿了过来,问:“她没要?你说了是爸给的了吗?”   覃鹤清恩了一声,他摸了摸霍姗的头发,“她既然不要,说明自己有底气,钱你收着吧,都是你爸给女儿的,给谁都一样。”霍笙既然不需要他们的接济是再好不过的,也省了一笔钱和一个麻烦,于他没什么坏处。   “这钱既然是爸给她的,她不要就给爸存回去吧。”霍姗把信封纸袋收进包了,她对霍笙的刚刚的话将信将疑,她有些不相信那么恶毒的一个人能变好了,如果没有覃东的事情她大概会相信她,但霍笙竟然和覃东搅合在了一起,目的是什么,她不得不多想。   这次,来接覃东治腿,她本来就有些意见的,覃东是什么人,以后是鹤清的对头,但她做不了什么,这是覃家的事情,她不能插手,也插不了手。   赵卫东走了,端午的粽子最后是霍笙、阿婆和虎子三个人吃的,味道还可以,芦苇叶包出来的米粒清香软糯,她自己包的四不像的粽子配料放的不合适,干果子放多了,要不是太酸要不就是太甜,不好吃。   霍笙吹着粽子上的热气,捡着包的整齐的吃了两个。   “霍姐姐,你怎么只吃我哥包的,你自己包的也要吃掉。”虎子怕烫,捏了捏耳朵,用指头抓了个大粽子递给霍笙,赫然就是霍笙自己包的。   他哥说了,要盯着霍姐姐,多吃几个,此刻小眼珠不眨的盯着霍笙,等着霍笙吃粽子。   霍笙:“……”除了她包的粽子,霍笙看着别的都差不多,虎子是怎么认出来谁谁包的。不过她实在吃不下了,“不吃了,虎子,你多吃点,长个。”她剥了一个粽子,嫩绿的芦苇叶被蒸的发黄,剥开叶子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香米的味道散开,霍笙吹了两下,凉了些,喂到虎子的嘴里。   虎子还想说什么,但看霍姐姐笑吟吟的,听话的张嘴咬了嘴边的粽子。   “阿婆,村里谁家有缝纫机?可以借用或租用吗?给钱的那种。”   半个月后老刘就会来了,霍笙得抓紧点时间把衣裳做出来,她打算做两套或者三套,之前画的草图在山体滑坡的时候没挖出来,但她有印象,可以重新画,这次比第一次画的快多了,现在就差有台缝纫机做出成品来,成品做出来之后,她还要花时间在上面秀东西,半个月的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怎么,你要做衣裳?自己穿?”阿婆把剩下的吃不完的粽子放到锅灶里温着,明天上工的时候可以带上吃,也方便。   做衣裳要是自己穿到没什么,但要是拿去买就会有问题了,这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霍笙可不想给阿婆和自己惹麻烦,“恩,认识的朋友要结婚了,我想做几件衣裳送她。”   阿婆看着霍笙,她一双眼睛厉的很,盯着霍笙看了一会,道:“村里缝纫机有的人家不多,我认识一家,可以帮你问一问,不过布料针线这些你要自己带齐了,不要多做。”   布料针线这些霍笙已经置办好,阿婆话里话外也在提醒她,霍笙知道,但她现在自己没有缝纫机,阿婆在村里认识人,只能请阿婆帮忙,只要能有缝纫机用霍笙已经很满意了。   赵卫东走了的第三天,一个知青拿了封信来给霍笙,之前他也来过赵家几趟,但没遇到霍笙,留信的人交代要把信亲自交到霍笙的手里,他还收了那人的钱,不敢马虎,多走几趟也要把信交到霍笙的手里。   信是一个叫刘承的留下的,以刘承的性格应该不是什么情书之类的,而且他之前来的时候怎么不当面给自己,或是寄送过来。   看来这封信,面上是不能让覃鹤清知道的,霍笙谢了送信的人,谨慎的打开看了,里面写得大致意思是霍姗到了B市,有次和覃鹤清闹矛盾,要死要活的,割腕自杀救下来之后,性格就有些大变。   明明之前对覃鹤清很抵触,不然覃鹤清靠近,但救回来之后,却是和覃鹤清恩爱的不行,估计再过半年就会结婚。   刘承在信里还提到了霍姗的其它变化,霍笙看完,其实所谓的变化也没多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增加了对她的戒备和防范。   这是重生女主该有的正常反应,毕竟在女主经历过的一生中,霍笙是一个黑化大女配,又给他们下药又要毁她的脸。   “霍知青,霍知青。”   屋外的阿婆敲门喊她,霍笙把刘承写给她的信撕了,这刘承是真喜欢霍笙,满心满眼只想对她好,她拒绝了也没用,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合适他的人,不然在她这颗树上吊死,得不偿失。   霍笙收拾好心绪,打开门笑着问:“阿婆,有事?“   “你之前不是要借缝纫机吗?我已经帮你问好了,就在村里的,不过用一下午,人家要收两角钱,你用不用,用的话你明天就可以过去了。” 第41章 041   两角钱用一下午的缝纫机, 这价格说低不低, 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太贵了, 但霍笙还是可以接受的,主要是她也没得挑,估计阿婆给她介绍的就是最好的了, 于是霍笙一口就应下了。   河沟村有三户人家有缝纫机, 阿婆找了这家,是因为其他家里有单身的汉子, 阿婆了解自家的孙子,这要是被他孙子知道,霍知青上单身汉子家呆一个下午肯定不同意, 所以阿婆就找了没单身汉子的这家。   而且三户人家租用的价格也没差多少,距离也不远。   去的那天, 神婆特意带着霍笙去认了门,挺和善的一家, 家里有三个女儿和霍笙差不多年纪, 平时家里的缝纫机就她们在用,缝纫机她们很爱护,专门放在一间屋子里, 用布盖着, 不落一丝灰尘, 看着很新, 其实已经用了快两年了。   “霍知青, 你放心用, 缝纫机是好的,很灵活,有什么不会的,问我们就行。”家里的大女儿给霍笙边说边介绍。   霍笙点点头,先把租用缝纫机的两角钱给了,给了钱她才开始用。   开始用的时候,对于笨重的缝纫机,霍笙摸索了好一会,加上大女儿教的,才慢慢用的熟练些,她画的设计图是时髦一些的衣样,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接受程度,并不是很夸张很暴露。   衣裳的霍笙选用的是现在流行的的确良,价格比一般的棉布贵,但贵有贵的理由,的确良结实耐用,缎面软滑,深受这个时代的追捧,霍笙要适应这个时代,要在设计衣裳上出其不意,至于面料上她没做过多的挑选。   她想好了,就先做出两件,不多不少,先给老刘拿去看,要是买家不喜欢,倒时候她稍微改改可以自己穿,也不浪费。   霍笙计划用一周的时间把衣样做出来,剩下的时间用在衣裳的手工刺绣上,但没想到这个时候队上开工了。   山体滑坡之后,受到波及的生产队一直都没有开工,霍笙以为还要等几天,谁知道没过几天新生产队队长把队上的社员召在一起,开了会,然后准备开工了。   赵卫东治腿去了,二队上已经选出了一个新的生产队队长,年纪比赵卫东大些,看起来比他有大队长的架势多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积极性十分高,别的队还没开工,二队已经开始上工了。   知青宿舍没建好,但知青们都住农户家,所以该上的工还要上,霍笙只能白天上工,结束之后就忙着做衣样,这样时间花的比之前多了不少,时间很紧,让她恨不得把时间掰两瓣用。   “你就是和赵家那个野小子处对象的女知青吧。”这天霍笙上工结束刚从仓库转出来,才上了水稻田埂,迎面就被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拦住。   霍笙还赶着去做衣裳,现在太阳堪堪落山,黄昏的给天空披上了一层艳丽的橙黄,太晚了,不安全,霍笙这几天都是尽早的用完缝纫机就回家。   眼前这群男人都是小伙子,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看穿着应该是村里的人,不是知青。   而且明显是冲着霍笙来找茬的。   霍笙低着头没理这些人,打算绕条路走,结果其中一个男快一步拦住霍笙,“去哪?问你话呢?你们城里的知青不是最懂礼貌吗?就这态度?我问你是不是和赵卫东处对象的那个女知青。”   霍笙抬头,后退一步,语气里都是防备,“是,有事吗?”   男人看着霍笙,他早听说了那个野种和宋家退了亲,宋燕子那身材那长相,说退就退了,重新和一个女知青处了对象,听说也特别漂亮,比宋燕子不是好一点半点,他今就是特意来瞅一瞅的,到底是有多漂亮,结果看到了霍笙。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不是宋燕子那个骚/娘们可以比的,个子高挑,皮肤又嫩又娇的,整个人简直就和出水的兰花似的,配赵卫东那个野种,太可惜了,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他眼神从打量变成了羡慕嫉妒,于是口里没遮拦,看着霍笙笑,阴阳怪气的说,“赵卫东瘸了,你还愿意跟他,你喜欢他啥?”   这人尖嘴猴腮的,说话带刺让人恶心,而且话里话外都看不起赵卫东,霍笙来河沟村这么久,没见过这个人,并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   “这和你没关系。”霍笙淡淡的说完,脚尖又转了个方向想离开,谁知男人又把她拦住。   这会正是队上收工的时候,周围有不少人,谅这些人也不敢光天化日的乱来,霍笙倒是不怕,只不过,不知道这些人拦着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和我没关系,怎么说我也是赵卫东的堂哥,他都瘸了,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了?你长的真好看,配赵卫东可惜了,以后要当瘸子的婆娘了,害不害怕。”男人说着就靠近霍笙,明明没做什么,举手投足却莫名的猥琐。   霍笙一脸的恶心,这人是赵卫东的堂哥?她在赵家也有段时间了,没见到赵家的人有什么亲戚往来,就是赵卫东腿伤了之后,也没看到什么所谓的亲戚来过。   而且赵卫东和覃鹤清是兄弟,这个堂哥——又是个什么关系。   关系真复杂,霍笙也懒得想,“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你让一让,我还有事,至于我和赵卫东处对象,害不害怕,可不可惜和你没多大的关系,我喜欢就行。”   男人像是没听到霍笙的话,径直的盯着霍笙看,城里的知青,看着就和村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生气了还更好看。   要是她都能跟赵卫东还不如跟自己,想起家里给他订下的婆娘,比起眼前这个差远了。   “晚上村里有电影,演天仙配,我请你看。”   男人忽的蹦出一句,霍笙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还赵卫东的堂哥呢,这么约自己,是怎么想的,霍笙这次不说话了,立马掉头往回走。   “哎,你等等——”   “赵来福,你是皮痒了吗!!”   徐力争从前面窜了出来,风风火火的,手上捏着一把锄头,显然才从地里出来,他今天被分到去挖地,六分地,多了些的,到现在才干完,结果刚好去仓库还农具,远远就看到,赵来福在霍笙身边打转,要是让东子看到还得了。   “你干什么,想耍流氓啊。”徐力争跑到霍笙的前面,捏着锄头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赵来福看到徐力争顿时有点犯怂,但他今天人多,顿时恶声道:“谁耍流氓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徐力争,你别满嘴胡说!赵卫东不在,你还喘什么!”   周围队上的生产队队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又看到围了一群年纪小伙子,以为是社员闹事了,带着人就要过来。   这里是二队的地界,自己生产队的队长肯定是护着自己的人,赵来福是知道赵卫东瘸了,前几天被人接走了,不在村里,于是就打算来看看和赵卫东处对象的城里的女知青是什么模样,都瘸了,也不嫌弃赵卫东,还和人处对象,不知这个女知青丑成什么样子。   毕竟宋家的宋燕子不说其它,长得不错,胸大屁股大,说村花也不为过,退了亲就立马找了个城里的女知青,他以为找个什么样的。   结果一看,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不知道赵卫东那个野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今天不和你计较!”看人过来了,赵来福可不想被人当成了流氓,他恶狠狠抛下一句狠话,带着一群人走了。   徐力争拿着锄头重重砸到地上,他刚从地里上来,光着脚,脚上都是泥,裤脚半卷着,赵来福上二队来肯定不安好心,他咬牙道:“东子不在,这烂东西又来找茬!找收拾!”说完他转身看霍笙,放缓了语气,“霍知青,你等等,一会我送你和周萍一起回去,别一个人走。”   往常霍笙都是和周萍一起的,但这几天她要赶着去用缝纫机做衣服,所以一干完手里的活归还农具就提前先走。   “刚刚那个是赵卫东的堂哥?”霍笙不是想打听,只不过,这个堂哥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徐力争叫他赵来福,听名字,那肯定两人是有关系了。   “早分家断关系了,这事,最好等东子回来和你说。”徐力争并不打算在这事上多说什么,他拿着锄头问,“刚刚这臭东西还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欺负你?动手动脚?”   霍笙抿了下嘴角,光天化日,动手动脚他们不敢,只不过是拦住自己说了几句恶心人的话,看徐力争一脸焦急要问地的样子,她诚实的说道:“没有,就是问了我是不是赵卫东的对象,口气不太好,还有,他说今晚村里有电影,约我看天仙配。”   “……”徐力争暗骂了一句,看着霍笙亭亭玉立,娇嫩的跟朵花似的,怕是被不少人盯上了。   不行,他得立马给东子发电报,赵来福这臭东西,盯上东子叼在嘴里的天鹅肉了,想撬墙角! 第42章 042   赵来福回了家, 越想越觉得赵卫东这个野种运气太好了, 都成了瘸子,生产队队长的职位也丢了,没了资本还有那么漂亮的女知青跟他处对象。   他想来想去, 当即让他爸妈把原本定下的亲退了,他也要找个城里漂亮的女知青的处对象, 只能比赵卫东的好, 不能比赵卫东的差。   不然, 凭什么。   赵大牛听完儿子说要退亲,在喂猪也不喂了,他重新问了一遍, 赵来福梗着脖子说要退亲,他立马就不同意了, 当即就给了赵来福一脚。   退什么亲, 定的儿媳妇家里家外是一把操持的好手, 人也本分,和他家的来福八字很合适, 他找人算过来, 儿媳妇是个旺夫的命格, 不能退!   更何况他们家都已经给了彩礼钱。   那是一分不少的十五斤肉票啊!   上门退亲,不说儿媳妇没了到时候连彩礼钱都退不了, 想都不要想。   “赵卫东那个野种是个什么玩意, 凭啥干什么都要压我一头, 她能有城里女知青做婆娘, 我为什么要找个农村人做媳妇,不行,我要重现找,也找个女知青。”赵来福知道退亲的事和他爸妈说没用,于是就朝他奶奶说话了,他奶奶最疼他,毕竟他是赵家将来要传宗接代的男丁,独苗苗。   赵来福的奶奶安抚自己的孙子,“来福啊,赵卫东不是腿瘸了吗?哪来的城里女知青会和她处对象,别是他当生产队队长搞到手的,你看看之前三队上的那个孙敬文不就是因为女知青进去劳改了,来福,你是我们老赵家的孙子,赵卫东哪能和你比,亲先不退了,给你定的亲的那个姑娘,是个旺夫的,等他嫁进来,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赵卫东早就和他们分家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来往,就是陌生人,大家相安无事,怎么来福又忽然和赵卫东那个野种比上了。   赵来福没把他奶的话听进耳朵去,他去鸡圈里捡了两个热乎的鸡蛋,打壳之后,倒到碗里放白糖加热水烫熟了吃了。   好东西吃下去他也过瘾了,“我今天去二队了,那个女知青长得比村里的村花还好看,看着特别的水灵,奶,我不要丑媳妇。”   赵来福的奶奶最疼这个孙子,但亲都定了,说退就退是不行的,一时倒是没松口,心想着,等着来福心思淡了就忘了。   赵卫东不在村里,赵来福开始打起了算盘。   而另一边徐力争立马给赵卫东发电报了,有人想撬他的墙角,还是赵来福这个狗东西,约你的对象看天仙配呢。   远在大医院的赵卫东躺在病床上,左腿上了石膏正半吊着,看了徐力争的电报,他差点从病床上窜了起来,吓得旁边在给他换水的小护士心惊胆战的,以为这个病人怎么了。   这是上头关照着要照看的病人,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赵卫东拿着电报拧着眉再细细看了一遍,他心里暗道:天仙配,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搭个鹊桥吗。   赵来福知道他不在估计会上门找事,他的腿要想好的快,至少一个月是动不了的,赵卫东想了想,把徐力争发来的电报收了起来,然后给河沟村一次性发了三封电报,其中一封是给单独霍笙的。   另外两封是给阿婆和徐力争。   霍笙第一次收到了赵卫东的电报,往常这些天,是有电报来,但都是赵卫东给阿婆的,这次竟然还单独有她的一份。   拍电报比写信贵,一般除了紧急的事情的,大家都是能写信写信,而不是用电报,霍笙想着赵卫东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了,她收到了电报,当即就打开了。   结果电报上的内容是:   “天仙配,不好看,别让人骗了,赵来福不是好人,有事找徐力争,腿好就回。”   霍笙:“……”   她拿着电报翻了个面,确定上面只有这么一句话,别的没有了。   赵来福这个人,霍笙已经看出来他不是好人了,所以最近她都是和人结伴而行,一个人不落单,就是去借用缝纫机也是天还没黑就赶回了赵家,不在外面停留。   赵卫东专门拍一份电报说这个,霍笙想想还是回了一封电报给赵卫东,让他安心养腿。   医院里赵卫东得知霍笙竟然回了电报,他拿在手上愣是拿了两天都没打开,一直压在枕头底下,到第三天他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慢慢打开。   结果电报上只有一个字。   “恩。”   赵卫东:“……”   他拿着电报翻了个面,仔仔细细的翻了翻,确实,只有一个字,别的什么都没有。   之后的半个月,赵来福这些人没再出现在霍笙的面前,就好像那天拦住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日子过的快,半个月的时间说过就过,霍笙手里的衣裳也做的差不多,只要在袖口和领口的位置绣一些图案收尾就行。   她做的精细,花在上面的精力不少,成品出来之后,她自己满意了才拿到县上去交换,给老刘过过眼。   交货的这天,老刘看了看霍笙带来的衣裳,每个边角都做的密实,而且看着很城里人穿的那些差不多,挺时髦的,说实话,他一个老爷们不懂女娃娃的样式,但看着确实好的,做的精致亮眼,而且面料用上了的确良,就高了一个档次。   没想到这个女娃娃能做出这样的衣裳,老刘见的多,估摸着这衣裳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不会亏本的,要是反响好,估计霍笙之后就能收到十多个订单,城里的那些买家舍得花钱,到时候霍笙就有的赚了。   “行,衣裳我先收了,等买家看过合适了我再给你说,到时候补钱补票我们又商量,我过几天就来,不要怕我跑了。”老刘先给了霍笙十块的押金,一件衣裳五块的来算,要是买家那边要了,他再补齐剩下的钱就行。   霍笙道:“好,麻烦刘叔了。”   王四宝送老刘出去,回来的时候,霍笙把袋子里另外一件套衣裤拿了出来,这是霍笙另外给王四宝做的,用的也是的确良的面料,但样式却不扎眼。   一件衣裳搭着一条裤子。   “你去试试,看看尺寸行不行,不行,我带了回去再改。”霍笙手里的布料有剩余的,就给王四宝做了一套,深色的衣裳,耐脏好打理。   王四宝之前有事出门了,霍笙今也才跟他碰头,尺寸这些她估计了个大概,放宽了些,就想着要是哪不合适,她动手再改。   王四宝没想到,闺女还给他亲手做了衣裳,他摸着深色衣裳的料子,二话不说就去屋里换了出来。   裤子还好,就是衣裳的肩头窄了些,其实穿着刚刚合身,但王四宝要干活,肩头这些要放宽几厘米,这样干活才舒适。   霍笙带了针线,当即就打算给王四宝改了。   “不用改,我穿着挺好的,等年的时候我再穿。”王四宝爱惜的捧着衣裳,他宰猪穿些旧衣服就行,这闺女给做的新衣裳留着过节的时候穿。   “你干活的时候穿,不用舍不得,等过两天我再给你做几套,换着穿。”霍笙把线头拆了,记录下要改的地方,等回去用缝纫机改改就行了。   “我有东西给你看。”这时王四宝忽的说话了,他带着霍笙来了屋里,说是有东西要给霍笙看。   一进到屋里,屋里支着一个庞然大物,用布盖着。   霍笙笑着问:“这是什么?”   王四宝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脑袋,“给你买的。”   给她买的,霍笙愣了一下,心下划过暖流,出门还给她带礼物了,她上前去把布掀开,一看,却是有些惊到了。   屋里摆着一架金色蝴蝶花纹的黑色缝纫机,崭新蹭亮的,显然是王四宝才弄来的。   “你这次出去就是弄缝纫机去了?”霍笙感觉眼睛涩涩的。   一台缝纫机且不论票,价钱上就要一百多,王四宝一个宰猪的,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但对着她却是大手笔。   “恩,你放心,我还有钱,这是特意给你买的,有了它,你想做衣裳就做,来试试,看看好不好用,我也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好,他们说有金蝴蝶花纹的就是最好的,我问了好几个人,生怕被人诓了。”王四宝笑着憨厚,让霍笙上手试试新缝纫机。   缝纫机新崭崭的,很灵活,霍笙用起来得心应手,当即就把王四宝的衣裳改了。   王四宝在旁边看着心里热乎,高兴。   霍笙和阿婆商量了,先把缝纫机放在赵家,阿婆对于霍笙能有这么一架缝纫机倒是没什么吃惊的,毕竟上次王四宝来看东子,带了半斤的油条,手里该是有钱的。   就这样,霍笙在赵家做起了衣服,老刘那里暂时还没有消息,霍笙就做一些日常简单的衣裤,裤子一条十块钱,零零散散的也能挣不少钱。   两个月后的一天,吃了晚饭,外面天已经黑了些,霍笙在房间里做裤子,这是一个队上的知青请她帮忙做的,她把裤脚收一收就可以完工了。   门外“咚咚咚”的传来的急促的敲门声。 第43章 043   敲门声很急, 仿佛要破门而入似的,霍笙一愣, 她屋子里院门近, 敲门声听在耳边更是刺耳,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心下觉得这么晚了,不可能是来串门的,怕是来者不善又出什么事情了,霍笙眼眸一转,为了以防万一,不做他想,忙把缝纫机旁边的一些不同的布料往床下塞。   阿婆拿着手电筒推门进来,看霍笙的动作说,“霍知青,别怕,你把东西藏好, 没事的。”她知道霍笙在做衣服, 不是自己穿的, 而是给别人做了换钱的, 这会不知道谁来了,阿婆动手帮忙, 她动作快, 帮霍笙把一小箱的的针线也藏了起来。   霍笙边用布把缝纫机盖住边说道:“阿婆, 你只知道我在你家放了台缝纫机, 其他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分寸。”就算这些布和针线被翻出来,也只能证明她做衣裳,不能证明她是卖给人的,而且,霍笙做衣服都是小心翼翼的,没几个人知道,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别胡说,你用缝纫机做几件衣服又不犯法。”阿婆心里有数,见霍笙收拾得差不多拿着手电筒去院子里开门。   “来了,谁啊?”阿婆警觉的没先打开门,这会不早了,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这会家里只有女人,没问清是谁,她不会随便开门的,于是隔着门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   门缝中传来熟悉又小声的声音。   “阿婆,是我,争子,快开门。”   是徐力争,阿婆一愣,忙把门开了,看清门外的是确实是徐力争,黑灯瞎火的,怎么来了,“争子,咋是你呢,你怎么来了?进来。”   徐力争压低着声音在门外喊,阿婆自然是一开始没听清。   霍笙举着油灯从屋里出来,她听到声音是徐力争,亏得她和阿婆吓到了,以为是又来举报抓人的。   “阿婆,东子回来了,在村口,让我先把这东西背回来。”徐力争背上背着一个大纸盒子,盒子用绳索绑着,重的很,他抬头找了找看看,看到了霍笙的屋子,忙走过去道:“霍知青,来来来,放下东西。”然后就堂而皇之进了霍笙的屋子,把背上的东西重重的放到屋里靠墙的地上。   大纸盒放下该,发出咚的声音,纸盒有些破旧,一些皮起开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笨重的东西,背回来的时候,东子说了,里面的东西得小心,别被让人瞅见了,他这才压着声音在屋外喊。   阿婆追了进来,一脸喜色,她急忙问:“你说东子回来了?不是说还要等一个月吗?怎么就回来了,我去接人。”阿婆匆匆忙忙回屋披了衣服,跟着徐力争出门去村口接人。   这混小子,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婆走的飞快,倒是把徐力争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甩了老远。   从赵卫东离开还只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两人月都没到,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霍笙想跟着出门去接人,但虎子醒了,阿婆不放心,让霍笙在家看着人,他们接了人就回来。   赵卫东是由刘承开车一路送回来的,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只要好好养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全部好全,到时候干活都不是问题,不会留任何毛病。   刘承把拐杖递给车后座的赵卫东,一板一眼道:“覃部长希望你好好考虑,他希望你能到B市去发展,这里并不适合你的发展。”他重复着上面交掉给他的话,说出的话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要去了B市,他家里不会好过,医了我一条腿捡一个儿子,没这个道理。”黑夜里,赵卫东的眼神锐利,瞳孔黑黝黝的,简直和覃部长一模一样,让刘承一时顿住。   刘承低下头,率先下了车,然后帮赵卫东把车门打开,“我送你回去。”   赵卫东拿着拐杖撑在地面,借力下了车,他得靠拐杖走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乎了。   刘承半躬起腰要背赵卫东。   “我家里人来了,他交给你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谢了。”赵卫东拒绝了刘承,在医院的时间,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刘承,不管其他,赵卫东谢他,但也仅此而已了,刘承是覃鹤清的人,两人从头到尾就是对立的,而且,这个人对——。   这时,不远处的手电筒的光线缓缓靠近,赵卫东五官变得温柔,他喊了一声:“阿婆。”   阿婆应了一声,“哎,东子。”   停了赵卫东的话,刘承没走,站在赵卫东的旁边要等人接走他才打算走。   赵卫东看他一眼,没说话,要等就等吧,那人在他家,没来。   阿婆和徐力争过来了,只有两个人,刘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朝赵卫东说了一句,“你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说完他坐上了车,车子启动,刺眼的车灯缓缓消逝,离开了河沟村。   虎子和霍笙两个排排坐在屋门口,好一会,才不远不近的听到说话的声音,霍笙举起手里的油灯看三个人影往这边靠近。   “哥!”   虎子听到了赵卫东的声音,喊了一声,一下从霍笙旁边跑了出去。   “虎子,慢点。”霍笙追上去,怕他摔了,夜路不好走,要是栽到哪个沟里就坏事了。   赵卫东趴在徐力争的背上。   徐力争嘴里抱怨,“东子,你真沉,一回来就折腾我,明明有人愿意背你回来,你非不要。”送东子回来的那个人明明可以背人回来的,东子非不要,尽来折腾他了。   赵卫东没说话,他看到虎子跑了过来,让他慢点跑,阿婆拿着拐杖把虎子抱了起来,几人进了屋,霍笙站在门边上,看到赵卫东心情有些复杂。   “赵队长,你回来了。”   赵卫东看着她,轻轻恩了一声。   进了屋,阿婆要去锅灶里烧水,一看,水已经烧好了,正滚热着冒热气。   霍笙怕他们回来了要用水,就先把水烧上了。   赵卫东看着有些变化,之前人高瘦高瘦的,现下长了些肉,但人看着精神奕奕,虎子想他,一直腻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脖子。   霍笙有好几次碰到虎子拉着阿婆问他哥什么时候回来,这会赵卫东回来,抱着人不撒手。   徐力争今晚又背东西又背人,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喝了两碗水才来和赵卫东说话,“东子,怎么回来这么急,电报上也没见你说,不然我多叫几个人。”   赵卫东把虎子抱在右腿上,拍着虎子的背,哄他睡觉,“好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霍笙帮着阿婆往盆里打水,热水兑了凉水不烫了之后,让人洗洗就准备差不多睡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阿婆端着盆过来,把虎子从赵卫东手里抱了过来,给他擦脸,口里念叨,“要回来也不说一声,做事没个稳重的。”她嘴里抱怨,但心里是开心的,自从赵卫东去治腿,阿婆没一天睡安稳过。   赵卫东还没吃饭,坐了一天的车,不吃点东西恐怕睡不着,霍笙把锅灶里的饭热了,端了过来给他,“赵队长,给。”   “恩。”赵卫东接过,碗里的饭是番薯饭,做的真难处,蒸的不软,吃下去糙喉咙,他不再的这段时间,老的小的就吃这个,赵卫东顿时觉得心疼,他临走的时候留了钱,但阿婆没有门道,弄不到好东西,做饭洗衣这些事本应该是他来干的。   其实赵卫东想多了,这饭是霍笙烧的,也是凑巧,之前都是有荤腥和白米的,但今天王四宝送来的肉吃完了,白米也见了底,霍笙正打算去置办,这一顿就将就着吃了,没想到让赵卫东心疼了一家老小。   赵卫东胡乱的扒了几口,中间还“咯嘣”的咬到了一颗沙子,他呸了一口,然后朝霍笙哑着声音道:“东西看到了没有。”   “什么东西?”霍笙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应该是徐力争背到她屋里的东西,“徐同志背回来的那个?在我屋里放着了。”   这么一说,本打算离开的徐力争脚下一停,他刚刚把东西背回来,简直像背了一块石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好奇的问:“对啊,你让我背的是什么?”还特意交代要背到霍知青住的屋子去。   赵卫东几口把碗里的饭扒完了,拿过旁边的拐杖站了起来走进霍笙的屋子,徐力争还是有眼里界的,之前是东子交代让把东西背到霍知青的屋里,毕竟是女同志的屋,他放下东西就立马出来了,这次人也没往屋里冲,就站在屋门外看情况。   到底自己背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屋里散发着女儿家独有的味道,到处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布是碎花的颜色,还挂着几串霍笙自己折的千纸鹤,床单被罩也是淡淡的蓝色,一尘不染,赵卫东记得在霍笙没住这间屋子的是时候,这间屋子是用来放粮食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他看了一眼就有些耳朵发红,怕窥视到霍笙的东西,于是进了屋,低垂着眼睛不敢再乱看一下,径直的拄着拐杖走向纸盒的位置。   这间屋子不大,屋里的大纸盒子占了不小的位置,赵卫东把绑在盒子上的皮挑索解开,霍笙看他不方便,要去帮忙,结果赵卫东道:“你在旁边看。”   两人这会靠得有些近,赵卫东锋利深邃的眼眸倒映在霍笙眼中,虽然拄着拐杖,但好像要是霍笙不听他的,他就要跳起来打人一样。   赵卫东自己打开大纸盒子,没抬眼看霍笙,散漫的说道:“百货大楼做特价买的,家里没其他的位置摆,先摆你屋里。”   大纸盒子里的是个大件,看清盒子里的东西。   阿婆:“……”   徐力争:“……”   趴在阿婆腿上的虎子:“……”   周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许是安静过了头,让赵卫东觉得委实的怪异,他梗着脖子抬头,脸色差劲的看着霍笙,怕她多想,凶巴巴的继续道:“这是给阿婆买的。” 第44章 044   霍笙懵了几秒, 不懂赵卫东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她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阿婆。   阿婆此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狠狠的剜了自己的孙子。   赵卫东拄着拐杖, 用右腿踢了踢纸盒里的东子,这次口气淡淡的, “放你屋里, 你要想用的话就用。”他是很大方的。   这是好意,不过霍笙原本就是借住在赵卫东家, 要摆东西在她住的屋里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东西买就买了,买给阿婆很正常, 不知道怎么赵卫东忽的变的凶巴巴的, 然后又话音一转说自己可以用他买回来的东西。   霍笙一双眼神漆黑暗沉的盯着赵卫东, 带着探究的意味, 这人人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脾气凶了点,于是她笑的温柔的点头道:“恩, 好,放我屋里,不过,我不用, 我自己有一台, 也是这个牌子的。”霍笙说着掀开了用布盖着的缝纫机。   小小的屋内, 两架一模一样的金色蝴蝶花纹的黑色缝纫机几乎占据了整个屋里的大半的位置,就像是一对双胞胎似的。   赵卫东看着霍笙的缝纫机呆住:“……”   一时,除了霍笙和虎子,其他的人都一脸的尴尬,徐力争反应过来,憋不住笑意,但忍着没笑出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阿婆干咳了一声,适时走上前插了话,“霍知青这屋这么小,东子,你带回来的缝纫机放别处去,放你自己的屋里,你屋里够大,够放,别放这,两台缝纫机,霍知青进出不方便。”孙子的屋里那么宽,有霍知青屋子两个大,这另外一台给她买的“特价缝纫机”先放东子的屋里。   何况现在着一模一样的两台缝纫机堆放在霍知青的屋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阿婆也不管赵卫东之前才说家里没位置摆的糊涂话。   赵卫东黑了一张脸,跟黑面神似的,他眼尾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霍笙的缝纫机,硬邦邦的问,“你,这哪来?”他一直在和家里还有徐力争通电报,两三天就是一封,什么时候霍笙有了缝纫机他怎么都不知道。   这事阿婆和徐力争自然不会向他提的,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可能每天要把霍知青的生活细节上的事还告诉她吧,没人问也没人提,于是赵大队长,自以为能给他“对象”一件好东西的计划落空了。   霍笙回道:“买的。”这是王四宝给她买的,霍笙说话了杏眸里都是温柔。   赵卫东黑乎乎的眼珠转了转,镇定的自言自语道:“……两台缝纫机,还真是富有。”然后不待霍笙反应转头朝徐力争道:“争子,帮我把缝纫机抬我屋里去。”说完迅速的拄着拐杖,离开霍笙的屋子。   “????”霍笙忙道:“赵队长,你不是说家里没位置摆了吗?就放我屋里,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位置,不碍事的。”虽然阿婆刚刚也说放赵卫东的屋里,但赵卫东一回来就说要把东西放他屋里,想必是不想摆个这个大的东西在自己的屋里,而她在屋里不做什么,平时白天上门都是在外面,就晚上回来做做衣服,睡觉休息,缝纫机是大件,搬来搬去也麻烦。   赵卫东旁若没听到他身后霍笙的话,进了自己的屋。   “霍知青,放你屋里你总不能两只脚踩两台缝纫机,咱不能这么阔气啊。”徐力争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把霍笙屋里的缝纫机挪了出来,“放东子屋里,他有事没事还可以踩踩,多好。”   “啊????”这除了阿婆难不成赵卫东一个大男人也会做衣服?   徐力争笑笑没再说话了,吹了个口哨,搬起缝纫机扛在肩上进了东子的屋子。   找了个角落放下缝纫机,徐力争终于笑出声,“呦,来,霍知青有钱,缝纫机自己有,这台你留着自己玩吧。”   一回屋就躺到床上的赵卫东没说话,从兜里掏了只烟,擦火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你胡说八道什么,没事,可以走了。”他说着把烟盒丢给徐力争。   徐力争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借着油灯的火慢慢点燃,“行,我走,东子,你要是缝纫机送不出来,可以考虑送送我。”   赵卫东斜睨了他一眼,徐力争立马道,“好,不送就不送,我走了。”他乐呵的出了门,摇摇头。   阿婆进来给他在床边放了个水壶和干净的碗,免得他晚上找水喝,“你,你这,缝纫机,真是买给我老婆子的?”   赵卫东吸着烟呛了一口,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想起刚刚在霍笙屋里看到两台缝纫机的情况,他揉了揉自己红通通的耳朵,皱紧了眉,“缝纫机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那女人上哪买的,这可是蝴蝶牌的缝纫机,不是地里的玉米棒子。   阿婆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虎子吵着要和你睡,我看你今天才回来就没让他过来吵你,你今晚好好睡。”说着给他拉了拉被子出去了。   微亮的油灯下,赵卫东抽完了一支烟,他盯着屋里的缝纫机,皱起了眉,半响,他把烟掐了,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去柜子里拉出一块冬天盖的厚棉被一咕噜的盖到缝纫机上。   盖的严严实实,不见缝纫机的任何边角。   眼不见为净,看了心烦!   赵卫东回来的隔天,就有不少人上门收到消息来探望,他是二队的前生产队队长,来看的人也多,但第一个上门的却是县上公社的支书,他特意来问了情况,和赵卫东说了一些事情,还给赵卫东一笔在山体滑坡救人时补贴的钱。   钱用信封装着,瘪瘪的,赵卫东当着公社支书的面打开了看,笑了一声,果然没有多少,做的是面上的功夫。   不过他一点没客气,虽然钱不多,但该是他的他就不会不要。   随后上门的是抵了赵卫东位置的二队新生产队队长,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还问了一些关于生产队上的问题,特意拿了一个本子来做标记,看着很认真、实在。   赵卫东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捏着一支笔给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在本子上勾勾画画,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整个脸庞少了年岁的稚嫩,看着也不流里流气,五官沉稳,霍笙坐在院子里晒谷粒,她撑着下巴,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心砰砰砰的加快了跳动。   其实赵卫东长的还是蛮俊俏的。   霍笙淡定的移开视线,用竹爪耙拨了拨脚步饱满的谷粒,其实赵卫东人挺不错,可惜脾气不好,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瞪着人的时候吓人的很。   在霍笙移开视线的同时,赵卫东看向了她,正午的太阳足,霍笙头上戴着遮阳的帽子,只露出半个小下巴,衣裳的手袖卷到了手肘的位置,白莹莹的一小段莲藕段似的皮肤看着刺眼,风拂过撩起几缕发丝看得赵卫东忽的收回了视线。   他这样盯着人看,太流氓了。   和新队长又说了一些问题,赵卫东倒是没把队上的情况藏着掖着,交底的干净,反正以后生产队队长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交代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扯皮说不清楚。   其实新队长今天过来,探望、问队上的情况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探探赵卫东的腿伤的情况,他才当上生产队队长没几天,这要是赵卫东腿好了,不用几天他就得下台了。   没谁不愿意干生产队队长,油水那么足,队上的事都是他一口说了算的,做了几个月的时间,谁都不想从这个位置上下去。   “你好好干,我这腿能医好,走路看不出问题,不过干太累的活是不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队上的事都由你说了算。”赵卫东慢悠悠的说出一句,倒是让什么话还没问出口的新队长有些尴尬了。   他比赵卫东年纪大,有信心,只要好好干,肯定能干的不比赵卫东差,这会听赵卫东的腿会有后遗症,他不禁可惜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总归是自己有好处。   新队长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小框的鸡蛋来,鸡蛋都是家养的鸡蛋,新下的,个头小小的,上面还沾着鸡粪。   赵家这时只有霍笙和赵卫东家,虎子去捡牛粪去了,阿婆则跟着村里的人去采野菜,一时半伙回不来,队上难得休息一天,霍笙没往县上王四宝处跑,在家里帮忙晒谷粒,赶赶麻雀之类的鸟。   “给。”赵卫东拄着拐杖到霍笙身边,递给他一个刚刚才从火堆里扒出来的鸡蛋,鸡蛋剥了三分一的壳,蛋白嫩嫩的,看着q弹,带着一股薄薄的热气。   赵卫东把新队长带来的鸡蛋丢锅灶的火堆里烧熟了几个,用叶子垫在递给霍笙一个。   “谢谢。”霍笙伸手接过,在剥好的位置小小的咬了一口,“赵队长——”   “我已经不是生产队队长了,不用这么叫我,这么叫生分。”   霍笙:“……” 第45章 045   生分……霍笙狐疑的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这话说的坦坦荡荡, 底气十足, 霍笙惊愕之下心里暗道:这人说什么话呢, 怎么话里话外感觉像是他们两个有一腿似的。   “那个, 我两现在面上处着对象,村里人眼睛都利着呢,能看明白, 你不能像以前那么叫我了, 没人会叫自己对象队长的,你得改个称呼。”赵卫东说话时没看霍笙, 盯着地上晒着的谷粒,好像就是和霍笙闲话家常一样, 见霍笙没出声, 赵卫东一脸不在意的继续说:“……你要愿意叫哥就叫,不愿意,随你。”   赵卫东还是希望霍笙能喊哥的,村里人处对象的大多都是这么喊的, 喊的亲热说明这一对关系好,感情深, 这个女人都是和社员们一样喊他赵队长,都没喊过他其他的名字, 她现在是自己的对象, 怎么能和那些社员喊一样。   要瞧出些分别才行, 对象和社员是不一样的。   霍笙迟疑了一下, 含笑的说道:“……我,叫你名字吧,叫名字挺好的。”她都快差点忘记了,之前因为举报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是在和赵卫东处对象,她叫赵队长,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只不过,叫哥,霍笙有些叫不出口,想起宋燕子当初一口一个卫东哥,霍笙喊不来,他们两人不是真处对象,就是三个月的挂面上的对象,还是叫名字稳妥一点,保持合适的距离。   赵卫东忽的沉下了脸,拄着拐杖走开两步,随即又转回身,喊名字就喊名字,“叫名字?也行,随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你小名叫啥?”   霍笙愣了几下,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不用叫小名。”   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在谷粒上落地偷食,霍笙忙用脚步的长竹竿撵走,她转回头一心一意的撵麻雀,眼尾带着笑意,格外的温柔。   哪有男同志会问女同志小名的,不过赵卫东这样还是挺逗的,霍笙实在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赵卫东在话出口后,也发觉自己刚刚的话过于流氓和越过线了,结果还没再说什么,就见霍笙嘴角上扬,脸上带着笑意,双眸温柔如水。   他绷紧了脸,嘴角抿了抿,反口低哑着声音道:“我随口问的,你当我没问,你什么斗都没听到。”   回了河沟村的赵卫东是干不成二队的生产队队长了,公社支书便打算让他去队上做记账的事,也就是干财务,只用动脑不用力气,这是管钱的活,想必能安抚赵卫东了,虽然比生产队队长差些,但对于现在腿上有“后遗症”的赵卫东来说再合适不过。   记账都是要识字的人才能干,赵卫东虽然是泥腿子,字却是认的,脑袋又灵活,干这个是个美差。   不过赵卫东没答应,说自己现在身体不好,干不了,以后就做个队上普通的社员,干干活赚赚工分就行。   公社支书也不勉强他,爱干不干,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该给的补贴可是都给了,不知道领情只能说明傻。   赵卫东却是有自己的打算,在他去B市医腿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这次他用公社支书给的补贴钱加了一点自己的,打算先用钱弄两头猪崽回来养在家里,至于其它的等腿好之后再慢慢来。   他动作快,听到哪有合适的猪崽就自己拄着拐杖亲自去看,猪崽瘦不怕,只要盘顺没有病就行,村里母猪下崽的不多,要运气好了,赶上季节,才能分到几头。   徐力争也打算买几只放家里养着,他底下还有两个兄弟,再多养上一点牲畜也能照应过来,于是他和赵卫东两人一直在打听哪家的猪崽好。   这个年代一般的农家里饲养家畜家禽是不能太多的,可以养但不能多,多了就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走“资本主义”道路。   赵家之前就养了三只鸡一只鹅,平时都是留着下蛋换钱,这次再加两头猪崽,倒是合规矩,只不过再多了就不成了。   最后小猪崽一共买了四头,赵卫东和徐力争两人各两头,都是同一窝的猪崽,用麻袋带回来,看着瘦巴巴的特别小,但毛色看着顺溜,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时候特别的有劲,赵卫东把猪崽关在了鸡圈旁边,自己用土块和碎石愣是搭起了一个猪圈,还给猪圈搭了个顶,有模有样的,让霍笙都有些佩服,明明腿还没好,拄着拐杖,但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而且霍笙发现,几乎没有赵卫东不会做的事情,家里小到竹织雨帽和用的撮箕都出自赵卫东的手。   那些劈开的长竹条,在他手中没一会就能编制出一个物件,他比霍笙大不了几岁,但已经一副久经生活风霜磨砺的样子。   霍笙把视线从赵卫东身上收了回来,继续做手中的衣裳,虎子蹲在旁边给她递东西,霍笙抓了一把奶糖给他当零嘴,摸了摸他的头。   虎子正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笑起来格外的傻气。   霍笙不禁想,这个孩子是阿婆和赵卫东带大的,除了瘦了点,倒是健健康康的,也不像其他家的孩子短了口头上的吃的。   “霍姐姐,你以后要做我嫂嫂吗?”虎子含着奶糖,语出惊人,“但你和我哥,平时都不怎么说话。”   霍笙淡定的回道:“距离产生美,我和你哥,有说话,悄悄的说。”   虎子的小伙伴都告诉他,他要有个漂亮的城里嫂嫂了,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很喜欢霍姐姐,虽然做的饭没有哥做的好吃,但他比哥哥还温柔,前几天还给自己做了衣服,衣服的手臂上还绣着大老虎,虎子特别喜欢,害羞的穿上去外面走了一圈,小伙伴们都羡慕。   虎子从霍笙的屋里跑了出去,扒在赵卫东腿上,一脸雀跃的问:“霍姐姐什么时候成我的嫂嫂?”   赵卫东正在用烂菜叶喂猪崽,闻言立马捂住虎子的嘴,怕屋里的霍笙听到,然后他摸了摸虎子的小脸:“等你哥我有钱了,不然没钱,让你霍姐姐跟着我喂猪不成?”   虎子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和喂猪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乖乖的点头,也不玩了,去角落里拎起了自己的小背篓去屋后的菜地里捡烂菜叶回来喂猪崽。   王四宝知道赵卫东回来之后,隔一段时间就往赵家送一次筒子骨或者两只猪脚,有时候是他自己亲自送过来,有时候是托人带的。   多喝骨头汤对腿脚好,这样赵卫东的腿也能好的快一些,王四宝对闺女的恩人是非常舍得的,每次上门都带了不少好的东西。   邻里邻居的有些人看着眼馋,私下都在讨论赵卫东腿伤了,倒是还得了好处,天天都有好吃的,顿顿都飘肉香,还得了个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漂亮女知青,是个有福气的。   赵卫东回了河沟村,二队上人心有些不稳,新的生产队队长也不知能干几天就要把职位交换给赵卫东,但得知赵卫东的腿会有后遗症,干活不能太累,那这生产队长的职位就没他什么事了。   而且听说赵卫东家里买了两头小猪崽回来,估计以后上工赚工分不能赚多少了,要呆在家里侍弄猪崽了。   大家都惋惜一句:“唉,赵卫东的腿可惜了。”是个干活的好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能使力气,太可惜了。   霍笙自从知道赵卫东是覃东之后,约莫着明白八成赵卫东又是在盘算着什么,所谓的后遗症估计都是放出来的烟雾弹。   书里可没说覃东的腿有任何的毛病,而且这几天霍笙甚至看到不用拐杖,赵卫东都能走几步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谣言传这传这就变了味道,成了另外一个意思,霍笙起初不知道,平时大家在一起唠嗑她也不喜欢凑在一起,直到在队上上工的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   “赵卫东人聪明,有本事,霍知青,你也别难过,再有后遗症,养个把年,总会慢慢好的。”队上的女社员一个劲的在安慰霍笙,为这个城里的女知青庆幸也为她可怜,要是没有赵卫东估计霍知青早山体滑坡的半条命就没了,可如今和一个腿脚有问题的人处对象,也是可惜。   城里的漂亮女知青,合该找配得上她的人,而不是地里的泥腿子。   一个早上,霍笙都在队上社员们的安慰中度过,她本没觉得有什么,一直到一个年纪大的老大姐,热心的拉着霍笙给了她一个据说是十分了不得的偏方。   用旧报纸包着的一小包东西,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怪味,老大姐说是里面加了什么香土,能治病的。   “霍知青,这偏方有用,以前我家里的四舅爷就是用了这个才好的,我看你平时和善,才给你的,你回去,把药倒在你对象泡脚的热水里,热水要越滚烫越好,剩下的用火烧了之后兑水喝,坚持个一年半载,就会好了,到时候甭管炕上炕下保证他劲头足,你也不会难过。”老大姐自信满满的拍胸脯保证,村妇人家说话里口了没有遮拦,旁边又没有男社员在,声音不小,周围基本都能听全乎了。   霍笙算是闹明白了这包偏方的其中的一个作用,她从一脸懵到有些尴尬,手里被硬塞了一个小纸包烫手的很,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她怎么听这话不对劲啊,赵卫东是腿受伤了,怎么还扯到炕上炕下劲头足的问题,腿伤了也不至于传成这个样子。   何况他和赵卫东只是在处对象,又没结婚,这偏方怎么就给她了,霍笙脸一红,忙把东西塞还给热心的老大姐,麻利的一口气说道:“……我没有,这,我不会难过的。” 第46章 046   农村里的妇女闲着没事就喜欢拉家里长家里短, 赵卫东的事情是一件大事, 当然是人人都会挂着口上说两句。   这个给霍笙偏方的老大姐也是好意, 但霍笙不想要这烫手的东西, 她把东西还给老大姐之后就去自己划分的地上干活去了, 不去人堆里凑热闹,不说话,没听到, 不关她的事, 她要干活,干活。   生产队队长给霍笙划了两块地, 这一早上了,两块地里的活还没干完, 她动作慢比不得那些手脚麻利的社员, 收拾的又认真些,所以自然是慢一些,干了没一会,正午的太阳当空, 没了早晨的凉爽,社员们都散开了去树下乘凉吃个早饭休息片刻, 等日头不那么毒了再继续干活。   新生产队队长上任,积极性太高了, 方方面面抓的紧, 给他们分的活比往常的多了不少, 而且之前赵卫东做生产队队长的时候, 他们二队都是比其他队上早起一段时间,赶早干活,早干活早收工,挺不错的,但现在新的生产队队长,却改成了和别的生产队一样的上工时间,是不用早起了,可早上没干一会,太阳太大,实在有些晒不住,就得休息,效率上还不如之前。   霍笙干活干的汗流浃背,一个早上一直在弯腰,到后来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没有风太阳又大又烈,她穿在身上贴身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外面的衣裳也因为出汗贴在了身上,动了动胳膊都难受的紧。   “霍笙。”   田埂边上,有人喊了她一声,霍笙慢吞吞的直起腰,提了下戴在头上的帽子看向发声处。   田埂边,赵卫东背着一个大背篓,他今天没拄拐杖,走路很慢,一瘸一拐的正朝霍笙这边的田埂走来,霍笙看到是他,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拿起了地上的农具雀跃的朝田埂边跑去。   “赵卫东,怎么是你来了?”霍笙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拿在手上扇风,眉梢都带着笑意,能从赵家走到这,赵卫东这腿真的慢慢在好了。   “上来。”赵卫东说了两个字,想把田埂地上的霍笙拉起来,但看到霍笙挽起长袖露出的一小截白莹莹的手臂,又觉得不合适,他左看又看,在地上拾起了根棍子,递给霍笙,打算用棍子拉人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上来。”霍笙摇摇头,把帽子戴上,自己撑着田埂的地就爬了上去,末了拍了拍戴在手套上的泥。   赵卫东把手里的棍子扔掉,粗着声音说:“别人都休息了,你还干什么活,走,去那边纳凉。”   两人走到了玉米地的边上,密密麻麻的玉米把日头都遮住,形成一片凉腻腻的阴影,赵卫东去河沟里的这了两片绿茵茵的大芋头叶,找了合适的地方垫好,头也不抬的朝霍笙道:“来这里坐,这边凉。”   原本已经坐着小憩的霍笙不得不挪了窝,挪到了赵卫东垫好的芋头叶上,倒是比刚刚的位置凉快不少。   赵卫东在隔霍笙两步的距离坐下,转身从背篓里拿出他带来的饭,“吃吧。”   霍笙早上来上工的时候本想自己带饭的,但阿婆说带了就冷了,一会给她送来,女娃娃少吃冷东西,她以为来送饭的会是虎子,没想到赵卫东自己送来了。   “谢谢。”霍笙摘了手上脏兮兮的手套,手指被捂了一早上捂得白莹莹的,她把碗接了过来,饭菜似乎才从锅里舀起来的,隔着碗都能摸到热乎乎的,碗里是蒸的软和的白米饭,上面铺着一层肥瘦相间的烧肉,还有切细的野葱花和开胃的酸菜疙瘩,白米饭压得很严实,端在手里十分敦实的一碗,沉甸甸的。   霍笙在赵卫东借住的日子,带了不少的白米白面,算是自己交的口粮,赵卫东几个也可以一起吃,赵卫东的腿是因为她伤的,钱不要,她就只能在吃食上补贴给赵家一些,好在,赵卫东也没说什么。   “你吃了吗?”霍笙拿起筷子,刚挑了口饭,想起旁边的赵卫东,于是转头问了一句,“……饭是你做的?”   她怕这碗饭是赵卫东给她单独做的,毕竟平时,赵家都是糙米混着白米当饭的,这么一碗纯白米饭不夹杂一颗糙米,不像是平时赵家的伙食,要是给自己单独做,霍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就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   赵卫东看着自己脚边的泥土,闻言偏头看向霍笙,看到霍笙粉着一张笑脸,他不自在的扭开头道:“恩,我做的,不好吃?知道你不爱吃肥肉,我挑拣的都是瘦的,女娃娃家不能太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对身体不好,把碗里的都吃干净了。”   “哦。”霍笙若有所思的看着碗里饭,轻轻应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开始认真吃饭。   中途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赵卫东一直盯着他自己的裤脚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饭太多,霍笙吃的慢,那边休息好的社员们都已经开始继续干活了,霍笙忙把饭往嘴里塞,她可不想最后一个干完,让新生产队队长觉得她干活效率不高。   “给你分的干活的地是哪几片?”   霍笙拿着筷子,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两块地,比划了一个位置,“这两片,干完就能收工,今天我可能回去的晚点,晚上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这活估计得干到晚上,要把地里的苗旁边的乱草都拔了,堆成小堆,一株苗旁边堆一堆,至于原理是什么霍笙不知道,只知道旁边的社员都是这么干的,据说这样苗能长的快长的好。   “你慢慢吃,我去干。”赵卫东说着就拿起了霍笙旁边的铲子去霍笙指的地里干活了,他现在身体还在休养,几乎不到队上干活,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这么明晃晃的帮自己干活,霍笙一惊,腿都没好,还帮她干起了活,要是复发了怎么办,她胡乱的把饭塞进嘴里,小跑到赵卫东旁边,瞅了旁边看过来的社员们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不用干,我能干完,你腿还没好,你回去,不用你。”   别人看着只觉得这两个感情还挺好的,处对象帮忙干活这没什么可说的,赵卫东疼对象,腿没好,就眼巴巴的来帮忙干活了,一时大家都不高不低的笑出声,霍笙不得已伸手拉了拉赵卫东胳膊上的手袖,糯着声音喊出三个字,“赵卫东。”   赵卫东看霍笙指尖带着樱粉,就这么揪着自己的手袖,他沉默了一会,铲了一铲子的乱草麻利的堆好,直起腰,沉声道:“乖,去边上坐着,你手脚慢,我一会就干完了。”   声音没有调笑和往日流里流气的感觉,就是粗着声音的一句话,霍笙愣了愣,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猛的收回手。   帮对象干活是没问题,可她和赵卫东是假的对象,这么稀里糊涂的处着,霍笙心不知觉的开始砰砰砰直跳,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赵卫东今天穿了件灰扑扑的衣裳,衣裳料子是农村人常穿的糙布,带着几个颜色差异的补丁,他手上的袖子挽到手肘的地方,露出的一截麦色结实的小臂灵活有力,五官轮廓冷漠,带着淡淡的凶意,他拿着铲子几下就堆好了几小堆的乱草,地里的苗清清爽爽的露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看着十分的喜人。   霍笙动了动手指,想了想,把头上戴着遮阳的草帽压到了赵卫东的头上给他戴上。   赵卫东身子顿了一下,没抬头看霍笙,闷不吭声的拿着铲子干活,动作极快,干了一个钟头都不到,霍笙名下的活已经全部干完了。   “去,把农具还了回家。”赵卫东把铲子递给霍笙,顺道把头上的草帽拿了下来递给她。   霍笙拿在手里问,“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她看赵卫东来的时候是背了一个大背篓,背篓是空的,不知道他要去背什么东西,他这脚,怕是不能一个人是去背。   “天亮着,路上都有人。”赵卫东以为霍笙害怕自己一个人回去,他心道:这个女人真是黏人,这么黏他,他总不能到哪都把她栓裤腰带上啊。   赵卫东心里这么想着,但却觉得挺美的,他耳朵微微有点红,不敢看霍笙,难得放缓了语气说道:“要是怕,你在旁边等周萍干完活再一起回去。”   周萍被分去干别的活,现在还在地里折腾着活计。   霍笙摇了摇头,“你不回去要去哪里?”   赵卫东:“……”   霍笙半仰着头,见赵卫东不说话,声音清脆,继续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给你搭把手。”他腿脚还不是很利索,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可干的,最近做的衣裳也没几件,不如跟着赵卫东去搭把手,给他帮忙。   赵卫东忽的僵直着身体退后两步,抿着唇,费力压下嘴角即将要上扬起的弧度,低哑着声音冷漠道:“我去打野猪草,喜欢跟就跟。” 第47章 047   野猪草在山坡和河沟的地方长得比较多, 赵卫东没去河沟里, 他的腿不能下水, 就去了附近的村里人放猪放牛的山坡上, 这个年代,没有污染,好山好水好空气, 山坡上的野猪草一片片的疯长, 长的很茂盛,家家户户要割的话,都能割满满的一整篮。   霍笙拿着背篓站在坡脚,等坡上的赵卫东把割到的野猪草丢下来给她,她负责像捡贝壳一样把猪草捡到背篓里就成。   野猪草嫩绿嫩绿的, 乍一眼看长得有些像莴苣, 草叶有明显的层次感,一丛丛一簇簇的直挺挺长在一起, 叶子向外铺开延展, 还挺好看的, 一镰刀下去,“唰”的一割,就能割一大把。   山坡上有几个放牛户正在放牛吃草, 其中一个老大爷看到赵卫东还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东子, 带对象来打猪草哩, 啥时候办婚事。”   赵卫东笑着用方言回了一句, 把手里的猪草捆上,丢到山坡脚下,然后给霍笙介绍道:“这是老李叔,你喊李叔就行。”   霍笙也不知道啥情况,赵卫东让她喊她就跟着喊了一声。   老李叔满意的点点头,拿着烟斗坐在坡上,笑呵呵的看着两人。   没一会,野猪草就放满了背篓,赵卫东从山坡上下来了,手里捧着一把黄橙橙的野泡,是他在山坡上的刺树上随手摘的。   这个时节的野猫个大,都熟软了,很甜,就是禁不起碰,赵卫东朝霍笙走了过来,说道:“来,手摊开。”   霍笙伸出手去,掌心上面因为拿了猪草沾着些泥土,看着脏兮兮的,她刚想擦擦手,赵卫东低下了大脑袋,吹了吹她的掌心,掌心湿热,霍笙下意识就要手收回来,但赵卫东已经把野泡放到了她的手心,“吃吧。”说完之后就转身去整理背篓里的猪草了。   背篓里的猪草,霍笙是逮着了背篓的空位就塞进去,这样放,没放多少背篓就满了,赵卫东把猪草拿了出来,重新放进去,放好之后堪堪还没有过背篓的边缘,看得霍笙有些不好意思,她连装个猪草都装丢脸了。   赵卫东把镰刀插进野猪草里,插稳实了,背起背篓道:“走,回去了。”两头猪崽小,这些够吃了,吃完了他再来打新鲜的,野猪草这么多,他隔一天来打一次就成。   “太重了,我帮你抱几把。”霍笙怕背篓里的猪草太重,赵卫东走路一瘸一拐的,腿没好全,背这么一背篓的东西,要是不小心掉沟了怎么办,她跟着过来就是来帮忙的。   赵卫东本来都走了两步了,听到霍笙的声音,转头,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随后从背篓里拿了一把野猪草出来给霍笙,“拿着,多了没有。”   这胳膊粗的一把野猪草也太没重量了,拿下这么一把,不见得赵卫东背篓的重量能少多少,霍笙还想说什么,但前面赵卫东已经走了,她赶忙拿着猪草跟在了赵卫东屁股后面。   家里多了两头小猪崽,还是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赵卫东这段时间都拿新鲜的野猪草喂养着,要想长的更好更快,顿顿喂谷糠麦麸之类的东西会更好,但条件不允许,家里没那么多的谷糠给他用。   于是赵卫东就只能把切细的野猪草和谷糠拌在一起,放在大锅里,煮熟之后喂养猪崽,这样,麻烦了些的,但吃的好,猪才能出栏快。   不过,这个方法猪再喂都长的慢,现在还没有什么饲料之类的东西,都是靠着喂新鲜的猪草来养猪,所以一般都是半年或者一年左右猪才能出栏养成。   赵卫东在家喂猪养鸡养鹅,去队上工的时间没几天,霍笙估计他现在目前应该是指着这两头猪崽的,不打算靠工分吃饭了,赵卫东又不要霍笙给的钱,霍笙便打算和之前三队上的一个男知青借两本关于养殖的书给他,她记得之前还在三队上的时候,有次出工见那个知青拿在手上,书壳上有着“养殖”两个字。   上三队去问了之后,确实是两本讲养殖的,种树种棉花的。   这两本书是男知青在老家的旧书店淘的,就看着玩玩,打发打发时间,他们知青是要用笔和知识吃饭的,而不是种地,买回来之后,他出工的时候带出去过几次,翻了几页就没再看了,一直搁着箱子里落灰。   见霍笙要借,那个男知青也好说话,去箱子里把书翻了出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商量着说道:“霍知青,你要的话就直接买了,借来借去我也不方便……你要不要,我就要买时候的一半钱,不要的话,借你也成。”有这个机会就卖了,还能有几个钱,比借给人强,留着还占地方。   知青下乡的日子不好过,除非是家里像吴新志一样能供应着伙食,不然顿顿吃的清汤寡水,就是喝一碗粥,一勺下去,基本都是看不见米粒。   霍笙是打算借的,但既然人家这样说了,买就更好了,自己的东西用着才舒坦,何况她这是给赵卫东的,买了直接给他更好,她就粗略的翻了一下两本书,书不算太旧,还带着纸张的木质味道,里面都是讲种地的,还有一些黑白插图,霍笙也看不太懂地里的这些门道,但她没多啰嗦,买就买吧,反正不贵,她和男知青谈好价钱之后,就从衣裳口袋了拿钱给了他。   “我还有不少书,你还要吗?”男知青见霍笙这么阔气,打算再卖几本,他下乡的时候,想的太好了,带了好几本书来,结果来了,天天在地里干活,累的半死,哪还有时间去看书,赚工分才是正事,起码不能饿死啊。   霍笙问:“还有些什么书?”合适的倒是可以再买几本,比起书店的划算。   男知青把自己的书都捣鼓了出来,霍笙看了一眼,都是散文诗歌集之类的,她不像其他的知青喜欢这些东西,能陶冶情操,但不能吃,没用,不能拿来赚钱。   霍笙摇了摇头,“不用了,别的我也不想看,我就要这两本。”   男知青有些失望,觉得霍知青也是够奇怪的,别的书不要,就捡了两本种地的书,难不成她一个城里的女知青还打算靠种地过日子?   赵卫东站在猪圈外,裤脚卷的高一只矮一只的,抽着烟,一副十足混混刺头样,他受伤的那条腿敷着一层绿色的药膏,伤口已经结痂,最近走路基本都利落了,但以防落下什么,他现在还跟之前一样上着药,不沾水,痒了就用温热的湿毛巾擦一擦,照顾的仔细。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抽着烟眼神似放空的看着猪圈里的争相抢食吃,这猪喂了快一个月了,条比买来的时候更顺了不少,吃的猪食也在加量,每顿他都要煮一大锅的猪食才够这两头猪崽吃,但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长了,只有他天天喂猪才能寻摸出点不同,这么养,赚钱可不行,只能留着过年的时候当年猪宰了吃。   赵卫东把嘴上叼的烟拿了下来,烟雾缭绕,他把烟夹在手指上,一手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画出图形来。   “赵卫东,这个给你。”   猪圈的碎石台上,缓缓的推过来两本书,碰到了赵卫东的胳膊,赵卫东听到声音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停了,扭头先是看向了站在离自己三步远距离的霍笙,又看向放在自己胳膊肘旁边的两本书,他把烟叼回嘴上,吐出一个烟圈,拿过书随意又紧张的翻了翻,有些诧异的问:“……给,给我的?”   霍笙点点头,含笑着说:“你不是养猪吗?这里面有教人养猪,还有教人种树的,给你看。”霍笙说着改了词,“送你的。”   赵卫东翻了几页,把书合上,他摸着书本上的书壳,手指颤动了一下,心窝里暖得热乎乎的,他僵硬了半响,随即语气平静的说:“……恩,你特意,给我买的?”   这话没什么毛病,霍笙“恩”了一声,虽然开始是打算借,但不管是借还是买,都是给赵卫东的,“你看看里面的内容适不适用,我翻了几页看,也不太懂,但应该讲的蛮细致的。”   “……书这个东西,我很喜欢的。”赵卫东说着,状似无异的一点点把书挪到自己的怀里,偏头盯着猪圈边上的一只蚂蚁看。   “你喜欢就好,对了,我明天要去县上,家里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带回来。”霍笙问道。   前几天王四宝来赵家的时候和霍笙说了,老刘那边来了消息,她做的衣裳卖出去了,钱还挺高的,想和她说说以后的事情,所以霍笙明天得抽时间去趟县上,为了这事,她都和生产队队长请了一天的假,这个月得缺勤一天。   赵卫东把刚才一直写写画画的纸张拿起对折了几道之后,放到自己胸口的纽扣衣兜里,他把手里的烟碾灭了,“不用带,明天我也要去县上。”   霍笙和赵卫东一起去了县上,两人到了县上,下了汽车之后,赵卫东先把霍笙送到了王四宝处,就走了,看着像是要去办事。   老刘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另外一个人来见霍笙,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女人,人看着很英气,打理得利落整齐,一副走南闯北的样子。   这个女人叫何胜男,和霍笙客套了几句,就开始说她来这里的正事。   “以后,你做的衣裳我都收,我给你在市价上多加五块钱,你看成不成,要是成,以后我俩就在一起干。”   何胜男这次就是冲着霍笙来的,之前老刘带去的两件衣裳被她收了,款式时髦漂亮,特别是衣裳上的绣活做的精巧,她走了那么多的地方,看过不少洋气的衣服,这两件还是独一份的,大方耐看,她转手一卖,翻了两倍的价格,买家也是很满意,直说下次要是有行款式,头一个给她,这比倒腾其他东西赚钱多了,来钱也快,所以她跟着老刘来了河沟村,打算和做衣裳的人能把事情谈下来。   看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她险些都有些不相信,她以为会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妇人,这个女娃娃年纪小,看着恐怕还没结婚呢。   “何姐,你说的是一般的衣裳,还是不一样的。”   霍笙这话说出口,何胜男一时没说话。   她说的多加五块钱自然是要款式不同的时髦衣裳,霍笙听的明白,但这不一样的,图纸是她自己画的,衣裳上的刺绣也是他亲手秀的,之前那两件衣裳的样式只要找老裁缝就可以做出来,除了绣活上没霍笙本人做的好,别的完全是可以量产的。   她费了那么多的力,加五块钱那太不值当了,那还不如不做,找别的活,她割芦苇叶买一样能加五块钱。   何胜男和刘叔一样,都是干倒腾东西的,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和所能赚的利润,其实在她来找霍笙之前,她已经把衣裳的样式给了她认识的几个老裁缝看了,做出来一件,她多给一块钱,卖给不同人,钱她可以再赚很大的一笔。   只要有款式衣样,这哪是买一件,分明就是买了一堆,钱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看霍笙年轻,何胜男是打算忽悠霍笙呢,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想清楚了,要咬下霍笙的手艺,可现在瞧着霍笙是个机灵不吃亏的,何胜男也没了占便宜的心思了。   “你有手艺,我这次来就是找你搭伙的,你有什么,可以直说。”何胜男是个直脾气,最做不来的就是拐着弯的事情,她把话放这了,等着看面前的小丫头怎么说,是个什么打算。   霍笙在做买卖上没多大的头脑,但懂得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润,她想了想慢慢的说道:“我可以设计出衣裳的款式,保证是独一份的,得到的钱,我们对半分。”   这一口价咬的,咬去了一半,何胜男面色一沉,有些不乐意了,一半啊,这么多的钱,赚一百那就得割五十块出去。   王四宝坐在霍笙边上给闺女壮气势,她闺女熬夜绣的衣服,对半分合适!   “你随便画几笔,做出一件样衣来就要吞大半,小丫头,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你这叫的太高了,没诚意,我们谈不拢。”何胜男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话假装就要走。   就好像是上街买菜,价格上说不拢,就要走,一般卖家都会把价压了。   霍笙顿时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这些人把东西倒腾之后能赚多少,但肯定也不会少,不然不会有人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干这个,她刚想着是不是该降一点,不分一半,三分之二应该也能有不少的钱。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几个人警觉的对视了一眼,害怕是蹲点的警察来抓人,王四宝先去开门,幸亏来的人是赵卫东,赵卫东去找了一个认识的铁匠做东西,一周后来取,办完事,这不就过来找霍笙了。   王四宝在进来的路上给赵卫东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赵卫东点了点头,进来之后和何胜男打了声招呼,笑着喊了声何姐,表现的极为和气,“她可不是随便画几笔,衣裳这东西,怎么说呢,我是个外行,也不是很懂其中的门道,但何姐你自己该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画几笔的,像我和你就不行,谈不拢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谈。”   赵卫东说完转头朝凳子上的霍笙认真道:“我给你重新找人。”   何胜男:“……?????”她觉得她还是再考虑一下的。 第48章 048   赵卫东说重新给霍笙找人就不含糊, 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何胜男想占人便宜, 说话不实诚, 讨价还价都不说一些,直接说她对象是随便画几笔。   你行你也随便画几笔去。   这桩买卖谈不拢就算了, 免得以后被坑, 何况黑市上倒腾东西的人有很多, 大多都有自己的路数, 像老刘虽然什么都收, 来者不拒, 但主要就是一些日用片和粮食,而何胜男主要是衣料和精致玩意上。   市面上还有很多的人,不说货比三家, 但总要对比一二,她对象既然说了要对半那就有对半的价值。   霍笙做衣服的事情赵卫东是知道情况的, 他之前买一台缝纫机回来就是看到霍笙画了许多的衣样, 想着该是想做衣裳了,于是在B市医腿的时候, 就让人去百货大楼弄了台最好的蝴蝶牌缝纫机,想着带回来给霍笙用, 结果闹了个笑话,人家早有缝纫机了, 还和他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他手脚慢了, 被王叔抢先了。   阿婆针线活还行, 平时勉强缝缝补补可以,但做衣裳都是托人做的,用几个鸡蛋换的,赵卫东买回来的缝纫机孤零零的没人用,就搁在自己的屋里用棉被盖着。   家里两台缝纫机,换着踩,霍笙还做不出好衣裳,赵卫东没有给何胜男转圜的余地,他没几天就带了一个人来和霍笙见面,是个男的,看着长得挺清秀的,斯斯文文,年纪比赵卫东大些,就是——   娘了点。   看到条蚯蚓都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巴在赵卫东的身上。   赵卫东往霍笙的位置挪了挪,抬脚把蚯蚓踩死,然后朝霍笙道:“那个何姐是有本事和门路,但她没诚意,欺负你是年纪小不清楚行情,我们不和她合作,换个人,这是蒋显,他虽然看着弱了点,但人靠谱,你可以和他谈,谈不拢我再给你找别人。”   蒋显在旁边不乐意了,“这还没谈呢,你就打算着找另外一家了?”   赵卫东不说话,抬了板凳给蒋显坐,然后就走开了。   霍笙都不知道赵卫东怎么认识这么多的人,这个蒋显先是看了霍笙之前衣裳的样板,其实他早就看过了,都是在黑市上倒腾东西的,有什么东西,通常都是一行里都传遍了,他倒腾的主要是大件东西和衣裳,手表自行车这些居多,但并不是经常能搞到手,所以平时在衣料上也倒腾的多,门路也不少。   这是那个男人婆的买卖,他本来懒得掺和的,但没想到何胜男竟然没把人谈妥,倒是便宜他了。   两人说了一会,霍笙和他约定,一个月做出两到三种样衣来,钱对半分,蒋显为了表达诚意,掏了五十块钱给霍笙当见面礼,“我们两就说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咱们一起赚钱吃肉,我不会多吃你的份,说了对半分就对半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然赵卫东肯定会给她对象找下家,还不如老老实实把买卖做长久,就霍笙之前的两件衣样款式,都已经有不少的人订了。   两人这边谈妥之后,蒋显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出了门,迎面就挨了一下。   何胜男拿着小包包砸到他头上,“让你抢我生意!娘娘腔!”   “怎么说话呢,男人婆,你自己缺心眼,看人年纪小,不懂行情,想占人便宜,人不乐意和你做买卖,关我什么事。”蒋显捂着脑袋,虽然被打了,但不妨碍他心情好。   他抓住何胜男的小包包,“这次长个教训,下次别再这么干,都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实诚本分最重要,鬼精鬼精的,能讨什么好。”   何胜男肠子都悔青了,她想着河沟村,山沟沟里小地方的人,没多大的见识,不知道倒腾东西的利润,而且只要那个叫霍笙的丫头有本事,做出的衣裳好,她们两就是不对半分她也能有好多钱,于是她用上了和别人做买卖的那一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卫东,说给霍笙介绍人就介绍人,还介绍的是她的死对头,她真是一口牙都咬碎了。   现在倒好,让这个娘娘腔白捡了个大便宜。   何胜男拎着包也不嫌脏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问:“那个叫赵卫东的怎么会认识你?是不是你找上门去的。”   “我和他早几年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他才十多岁的样子,就敢一个人到了B市,尾着我买了一盒西洋药,幸亏我不是人/贩/子。”   何胜男一疑,有些诧异道:“十多岁?那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不对啊,他不是在正红公社这里吗?怎么会一个人跑到B市去。”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他拿着20块钱上来就问我没有西洋药,这小子你别看他一会笑一会凶的,弯弯肠子都能编成花,和他做买卖,就得实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别拿出和别人的那一套,我听说,你还说什么人是随便画几笔,吓唬人,你看你到嘴的鸭子都飞了。”蒋显笑着说,从裤兜里摸出一颗糖,塞给何胜男。   何胜男剜了他一眼,恨恨的抓过糖拨了糖纸放嘴里。   蒋显在旁边看着她,浑身上下娘里娘气的感觉散了些。   半响,何胜男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做衣裳的是他的对象,我又不认识他,不说了不说了,气死我了,气得我肝疼,娘娘腔,你得请我去吃五个肉包子。”   话音才落,蒋显立马站起来跑了。   有了稳定的渠道,霍笙就不收其他人的衣裳来做了,免得出现意外被人逮到把柄,得不偿失,赵卫东的腿在渐渐变好,走路也不再是一瘸一拐的,不过,这几天他似乎很忙,霍笙几乎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一天半夜,霍笙睡的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门响,她披着衣服推开窗看了看情况,夜色中他看清是赵卫东回来了,这几天早上霍笙要去上工,不是赵卫东走的早就是霍笙走的早,晚上赵卫东都是半夜才回来,两人已经好几天没碰上面了,赵卫东似乎是背着什么回来了,霍笙点了油灯,抓了件衣裳披上,推开门。   “赵卫东?”   “哐啷”的一声,赵卫东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用纱布盖好,转头道:“吵到你了。”   霍笙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这几天见不到你,我有事情和你说。”许是才睡醒,霍笙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有什么明天天亮再说,黑灯瞎火的,你赶快进去,别在我面前晃。”黑乎乎的夜里赵卫东说着就去水井边拿盆洗脸去了。   这大半夜的口气硬邦邦的,要吃人似,霍笙不明所以,她就站在门口,哪在他面前晃了。   她回屋把油灯搁在了桌上,脱下披着的衣裳,躺回床上。   这边赵卫东摸黑回了屋,倒是没睡,他心道,这个女的太没防备心了,穿成那样大半夜的抬着一盏小油灯,单单薄薄的,她想干什么,是想让他犯错误不成。   赵卫东搓了搓脸,把刚刚霍笙穿着浅蓝色睡衣的样子驱逐出脑海,他把油灯点燃之后坐在床边,拿过放在枕头旁边的两本书。   是霍笙送给他的那两本,赵卫东翻到了之前看的位置,他用树叶夹着做书签,寂静的屋里,唰唰的翻书声响了一会,赵卫东翘着二郎腿把书合上,瞅了一眼窗户,见霍笙的屋里没了光亮,他摸着书壳,把书压回枕头底,抚了两下枕头,靠上去睡觉。   睡得最晚的起的最早,霍笙起来的时候,赵卫东已经坐在屋檐台边忙活,昨晚听到声音,霍笙就知道他应该是带了什么回来,但猛的看到霍笙还是有些惊住。   满满的一盆切好的生肉片,肉片肥瘦相间,颜色分明,看着极其的新鲜,此刻赵卫东正撸着袖子往盆里加调料,他倒了一些辣椒粉进去搅匀,一整盆肉红通通的,调料的味道淡淡的飘荡在院子里。   霍笙穿着拖鞋,脚趾白生生的带着樱粉,她有些迷迷糊糊,这赵卫东是打算今天做一盆肉吃吗?家里算上她就四个人,能吃得完吗?   “锅里有刚好摊好的高粱饼子,你沾着旁边碗里的野蜂蜜吃。”赵卫东抬头看了霍笙一眼,然后继续手中的活,的把调料都抹匀了才能腌得入味,味道才会好才会香。   “恩,好。”霍笙去水井那洗脸,水井旁边的瓜苗顺着篱笆爬得密密麻麻,结着四五个手指大的小嫩瓜,瓜顶的花还开着,看着很喜人,要是摘了,连着瓜花一起煮骨头汤,肯定特别甜。   霍笙伸手戳了戳嫩瓜苗,惦记上了赵卫东打算养大了用来喂猪圈里两头猪崽的瓜。   没戳几下又听到了那边赵卫东的声音,“回屋去把鞋穿上,脚趾露出了。”   霍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趾,撇撇嘴,没吱声,露就露了,又不是封建社会,裹小脚,她又不怕人看。   赵卫东一手都是红通通的辣椒和调料,这辣椒不是很辣,费得很,下次得换辣的,他拿了只筷子点了点盆里的调料,尝了味道,又加了一点盐进去搅拌匀了,回过头看到那人还穿着拖鞋露出白皙的脚后跟,赵卫东站了起来,“霍笙,我让你回屋穿鞋。”   霍笙用湿漉毛巾擦了擦脸,耳边的发丝黏在了皮肤上,看着人水灵灵的,她没晃过神,听到赵卫东又重复了一遍,以为赵卫东是怕她会冷到,于是笑着说道,“我不冷。”这会季节还没到冬天,赵家的位置属于在村子的中心,挺挡风的,早上起早也不是很冷,反而凉凉的挺舒服,过一会出了太阳就会热得人汗流浃背。   “我两处对象呢,你回屋把鞋穿上。”   霍笙:“……” 第49章 049   这处对象和穿鞋两者之间没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吧, 霍笙看赵卫东站在屋檐台上一脸认真计较的表情,她茫然了一会, 低头动了动自己的脚趾,讷讷道:“赵卫东,我两处对象不是假的吗?”   霍笙不知道赵卫东怎么想的,先不说他们两处对象是假的, 现在他硬瞅着自己穿鞋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她脚上有鞋——拖鞋。   霍笙看着自己的脚趾发呆:拖鞋不是鞋?   “甭管真的假的, 你也得穿鞋。”赵卫东梗着脖子,刀枪不入的样子, 他盯着霍笙的眼睛,不去看霍笙的脚, 一双手因为拌了调料,红通通, 乍一眼看着还有些吓人。   大清早的露着脚, 这是故意给他看的吗?他俩没打结婚证明,他不能占她便宜,不能犯错误。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半响,霍笙没再说话了,感觉就算说了, 也说不通, 她回了屋把拖鞋换了, 出来的时候, 阿婆和虎子也都听到声响起了。   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虎子揉着眼睛不想睁眼,一看他哥在干的事情,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像是馋猫见了鱼,蹲在赵卫东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阿婆站在赵卫东旁边看了一会他做的事情,竟然一句话都没问,只是说道:“做事自己注意分寸,家里有老有小,我老婆子活不了几年。”   赵卫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虎子想吃肉,眼瞅着盆里的肉。   “我在桌子上留了。”赵卫东一早抓了一碗没多放辣椒的肉片放着了,就搁在桌子上用盖子盖着,一会做饭用,盆里这些重口味的不是用来家里吃的,他有别的用处。   锅灶里的高粱饼子是赵卫东一早起来摊的,还很软乎,透着余温,沾着野蜂蜜吃甜而不腻,花蜜甜得还带着一些淡淡的香气,野蜂蜜是赵卫东在山里树上取了带回来用筛子沥下的,有些杂质并不怎么纯净,但比霍笙原有的那一罐加工产品好吃多了。   霍笙不知道赵卫东要干什么,一直到看到他拿出一把签子开始不紧不慢的串盆里的肉片,她迟疑的问:“肉串?”   赵卫东把串好签子放在旁边的空盆里,偏头道:“吃过?”他手脚快,肉片又嫩很好串,没一会就串了不少,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盆里。   霍笙看着盆里红通通的腌肉片,“你这是要自己吃还是……”   “卖的。”赵卫东像是知道霍笙要问什么,霍笙话没说完就把答案给她了。   霍笙愕然,这个年代小吃摊不少,有卖冰棍儿、包子、糖豆之类的,价格也不怎么便宜,冰棍上次霍笙去县上的时候买过一根,五分钱,奶油味的,不是人人都吃的起,大家也就是实在馋了买了解个馋,县上的小吃摊里似乎没有卖肉串的,这肉串都是肉,就算一根签一片,但也是肉啊,肉价格金贵,这个年代肉串会有人舍得花钱买吗?还有价格上要定的合适,不然卖了怕是要亏本,得不偿失。   老实说,赵卫东做饭手艺好,去干厨子或者什么的,霍笙都不会奇怪,不过她是真没想到赵卫东竟然要去卖肉串,家里买了两只猪崽,她还以为赵卫东只研究养殖,要干养猪大户呢。   原书里对覃东这个人的描述很少,毕竟他不是主角连配角都算不上,出场少的可怜,霍笙除了知道他是覃鹤清的对头反派之外,能知道的信息并不多,她回忆了下剧情,貌似书里的覃东是做生意的,生意很大,是个暴发户。   难不成他是靠肉串发家的?霍笙看着盆里的肉串,隐隐约约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肉串大户变成了暴发户。   她咬了口手里的高粱饼子,蹲在虎子的旁边,杏眸盯着赵卫东手里的动作。   赵卫东低头就能看到霍笙扎起的头发,乌黑柔顺,她嘴巴里咬着高粱饼,一侧的鼓鼓地,和正在啃着高粱饼的虎子神态如出一撤。   赵卫东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两只,五官温和了下来,他得赚钱,不说为了找机会报复B市的那个女人,他只有了钱,才有后盾和底气,能讨霍笙做婆娘,把虎子养得壮壮的。   “我帮你。”霍笙吃完高粱饼子,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甜的野蜂蜜,拍了拍手上的面屑,去水井那洗了手,过来帮忙串肉串。   虎子一看,咬剩的半块饼子也不吃了,塞到赵卫东的嘴里让他帮忙解决,笑嘻嘻的跟着霍笙去洗手。   霍笙一双手白腻腻的,伸进盆里的时候,赵卫东下意识拖着盆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闷着嗓子道:“有辣椒,辣手。”她皮肤看着那么嫩,这辣椒辣手,回头要是红了肿了他还得找药给她抹。   “不怕。”霍笙拿起了签子,学着赵卫东的动作开始串,抓了一块肉片,霍笙顿时有些咋舌,肉片特别薄,比她想象中的薄多了,按照这种薄度,这一盆肉仔细算下来其实没多少的。   因为太薄了,霍笙有时候不小心把叠在一起的两片串在了一起,她趁赵卫东没注意,把肉从签子上秃噜了下来,打算重新串。   “别弄了,吃到你串的这串算他中奖,笨手笨脚的,一根签一片肉,照你这么串,我得亏本。”败家婆娘。   虎子在旁边笑,霍笙抿了抿嘴角,剜了赵卫东一眼,没说话,心里道:串个肉串还能难倒了她不成。   三个人围在不大的盆旁,阿婆正在把屋里的棉被拿出来晾晒,趁着天气好,被子要多晒晒盖着才舒服,也拢身,她拍了拍被子上的棉花絮,转头就看到屋檐下的这一幕,东子绷着脸,霍知青侧边的脸透着淡淡的笑意,虎子撅着小屁股跟在边上帮忙。   阿婆看着出神,仿佛看到了东子小的时候,她女儿女婿也是这样围在一起,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   这样挺好的,一家人没病没灾,和和美美的。   阿婆在自己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黄色符包来,他家孙子山体滑坡之后腿伤了导致差点瘸了,之后更是摊上了被人举报的事情,差点到警察局劳改,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阿婆也急,想着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便去找村里看相很准的神婆看了看东子的命数,看能不能把劫难都化了。   不过神婆看了看赵卫东的八字,倒是说遭此大难以后都会走的顺顺利利,福星高照,是个做大事的,不用再担心什么。   阿婆没想自家孙子做什么大事,只要一家人好好的,能吃饱,平平安安就行,为此,她还诚心诚意向神婆子求了个加持的符来给赵卫东。   赵卫东正在盘算着事情,烤肉串的架子已经找铁匠打好了,他看过能用,就放在县上,炭火他准备了一麻袋,这些肉是他昨晚花了功夫弄到的,他先订了三天的量,至于后面的看情况再说,至少得做一个月才能稍微把投进去的钱赚回一些。   他今晚就打算上县上要去卖肉串了,先试试水,摸摸门道,盆里的肉串全部串好之后,他打水给霍笙和虎子洗了手,然后把肉串连盆搁在了冰凉的水井里,免得晚上的时候不新鲜变了味道,等到了天黑他就带出到县上去。   忙活好正事,赵卫东开始做早饭,阿婆走了过来把求到的黄色符包递给他,“前几天求的,你拿着。”   赵卫东从小到大都不信这些玩意,有这东西还不如多干事,日子该怎么过,大半都是自己可以选的,之前他腿受伤的时候阿婆已经替他求了一个来,此时正压在他床头角的位置上。   “阿婆,之前你不是给过一个了吗?这东西一个就够了,多了不灵了,你求一个又要花自己的私房钱,这个你自己留着用。”赵卫东看了一眼不在意,往锅灶里加柴烧火。   找神婆算命,都是看诚心给的,阿婆没几天就去一次,钱都不知道给了多少,如今他都好好回来了,镇在他床头的一个符包就够了。   阿婆敲了下他的脑袋,朝院子里霍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是特意给你找媳妇求的,你都多大年纪了,村里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基本都有对象或者是定了亲了,你呢,现在还只是有着个假对象,差一大截,你好好收着,这符包能攒桃花,古三婆说了,保准一个月不到你就能有真正的媳妇,灵验的很,你挂脖子上,贴身带着。”   赵卫东闻言,挑了下眉,喉结滚动了两下,瞅了不远处的霍笙,又看向阿婆手中的东西,有了明显的松动,他笑着不在意的问:“真的假的,这么灵?”   “什么时候干事这么婆婆妈妈了,不要那我就留着给虎子将来用,反正他将来也得说媳妇讨婆娘,你不要,正好。”阿婆说着就要把符包收起来,要不是看东子和霍知青两个人一直没什么进展,她才带了八个鸡蛋去找人求的,大孙子不要,她留着给小孙子用,不能浪费了。   赵卫东忙拉住阿婆的袖子,绷着嘴角,“阿婆,我没说不要——虎子还那么小,找什么媳妇,要找,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给我,我正需要。”赵卫东凶着一张脸,从阿婆的手里把黄色的符包抠了出来,没挂脖子上,怕太扎眼,而是好好的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口不对心,还怎么追霍知青。”阿婆笑着小声说了一句,嘱咐赵卫东,“你贴身放着,肯定有用的。”   赵卫东鼻腔了不高不低的哼了一声,只管烧火做饭不说话。   早饭吃的蒜苗炒肉片和一锅清水煮牛皮菜,几人凑在一起,赵卫东拿着铁勺给霍笙碗里习惯性的扣了一勺肉。   不是肥的了,总该能吃完了。   剩下的肉赵卫东都给阿婆和虎子分了,他自己则端了蒜苗炒肉片的盆,加了糙米在里面随意拌拌就开始呼噜呼噜的吃。   没一会,徐力争就推着一辆自行车来了赵家,自行车推进来的时候,虎子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之前霍笙有骑自行车带他玩,这会又见了自行车,忙不迭的想跑过去看,但自己饭没吃完,就赶紧埋头吃饭。   自行车不新,看上去是二手的,价格比新的便宜,这是赵卫东托徐力争帮忙买的。   是村里的一个知青打算转手卖的,不过就算是转手,这东西和缝纫机一样,是个大件,价格也不会便宜到哪。   徐力争拍拍自行车底座,让赵卫东自己验验,“我看过,自行车零件都没坏,不过就是旧了点,真不知道你买这玩意做什么,骑着是挺拉风的,但还不如坐汽车省钱。”有这个闲钱不如割几斤肉吃来的爽快。   赵卫东把钱给他,检查了下自行车,没什么问题,他抬头问:“吃了吗?家里还有饭,随便对付一顿?”   徐力争还有事,最近队上有的社员在闹腾,生产队队长不知道是不是应付不来,就让社员们休息几天不上工,虽然休息,但家里的猪崽还没喂,他几个兄弟上县上去了,这会估计那两头小猪崽正饿的嗷嗷叫呢,他没多耽搁功夫,带了自行车来收了钱就急匆匆的打算走了,临走了压低声音和赵卫东说:“你最近都没到队上上工,我瞅着怕是得出事。”   赵卫东已经不怎么到队上工,一些消息来的没有徐力争快,家里的霍笙又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现在二队上有什么事,赵卫东确实不知道。   徐力争继续道:“之前队上的情况最清楚的就是你,不说我们二队,就是其他生产队也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一直都没闹出事,现在这样,怕是中间有人添油加醋才会闹腾成这样,干活实在的人自然是看不惯那些偷懒的,就是我,也见不得队上那些拖后腿的,队上的田地有好有坏,好田地分给懒汉干结果干的不精细,这不是祸害队上的指标吗?”徐力争都一脚迈出门槛了,但一倒苦水就有些收不住了,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   赵卫东听完,笑着意味深长的说,“那应该就是有人起头了。”   徐力争一愣,怪异的看着赵卫东,他这个发小,做事都是猴精猴精的,之前干生产队队长的时候,队上就是有个什么不好的苗头,他当即就给人掐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新的生产队队长也不是不行,做事挺好的,就是差了点意思,不太镇得住人,又因为是新上任的,想做出点成绩,这一急,分给队上的社员们干的活就比东子在的时候多了不少,慢慢的大伙就有意见了,听到东子这么说一句,徐力争一疑,难不成是——“该不是这事你插了一脚吧。”   “你胡说什么,紧着点嘴,还想我被人举报呢。”赵卫东拉了脸,倒是没瞒徐力争,“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工都没上几天,队上的事我都没掺和,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只不过是之前的问题现在全都堵在一起一并发作,你安心,肯定不止二队上有这个问题,要弄出什么事,二队不会落单的。”   徐力争想想也是,还想再说什么,但赵卫东显然不想听了,“都说了不会出什么事,再出事也有生产队队长顶着,不用你瞎操心,自行车的事,谢了,改天我请你喝二锅头。”赵卫东笑着推徐力争出去,免得又胡说八道,被有心人听见,他又得倒霉,而且要是二队上出事了对赵卫东来说只会是好事,不是坏事。   霍笙看着赵卫东把钱给了徐力争,几张大团结,应该数目不少,她琢磨着赵卫东这段时间又买猪崽又买自行车,做了几年的生产队队长攒的积蓄估计都掏的差不多,手上可能没余钱了。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去卖肉串,我在家帮你喂猪吧。”知道赵卫东不花她的钱,那帮忙之类的霍笙还是可以做的,她见过赵卫东怎么喂猪,就是剁了叶猪草和谷糠之类的混合煮熟就行,她能干,多干几次能干好。   赵卫东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南瓜架下,闻言笑的流里流气,“行,那你要好好喂,别把我投进去的媳妇本给喂瘦了。”   这么一说,霍笙顿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我尽量。”   其实这是赵卫东随口说的,他是投了一些媳妇本进去,但不是在猪圈里的两头猪崽上,而是在其他的东西上,等生产队闹出了情况,真闹腾出事情,他差不多就可以放手干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不能闲着,就打算卖肉串,先赚一些钱,攒了钱,到时候肯定有用。   傍晚天黑的时候,赵卫东要出门去卖肉串了,他把串好的肉放在了一个大铁盒子里,然后搁在自行车后座上用绳子绑紧,免得一会骑自行车颠簸到散架了,他交代了让家里晚上不用留门,顺利的话他可能要早上了才能赶回来。   推着自行车到门口的时候赵卫东忽的想起昨天晚上回来时候的事,他随口问霍笙,“对了,你昨晚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他记得这个女人昨晚抬着小油灯,单单薄薄的站在屋门口,好像是有事要和他说。   这话出口,没过几秒后赵卫东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瞎问什么,因为她听到霍笙说:“哦,是有事,我是想和你说,我们两面上处对象,已经三个月多了,是不是该找个由头和平分手了?”   霍笙昨晚就是打算说这件事的,但赵卫东太忙,她一直碰不上人,这会赵卫东问起,霍笙猛的想起,就说了出来,这都超过三个月的时间了,赵卫东不提,应该是忙忘了,她得提醒提醒人,这事说好的,总不能拖着,拖了赵卫东找对象,也拖了她自己找对象。   赵卫东猝不及防,没想到霍笙提的是这个事情,惊了下,一时心里没了准头,他推着自行车的麦色手臂抓紧,沉默了半响,立马说道:“……有三个月了?不可能,明明我才回来一个月零十天的。”他算了下时间,和霍笙说的对不上。   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可能才一个月多,霍笙有些被绕晕了,明明已经三个月多,快四个月了,“……等等,赵卫东,一个月零十天?不是从我两约定的那天算起吗?”赵卫东的算法明显和霍笙的不一样,霍笙呆了呆,难道不是从警察来河沟村的那天开始算吗?   赵卫东皱起了漆黑的眉,他把自行车停好,从兜里的软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叼在嘴里,低哑着声音,“医腿的那段时间我都没在河沟村,我两都没在一起,那段时间不能算,得从我回来的那天开始算,我刚刚算了,一个月零十天,离三个月还没到,不信,你自己扳手指头算算。”   被成功绕晕的霍笙:“……”这是什么套路?医腿的那段时间不算啊?可他们两个约定的那天,是在被举报警察上门的时候,怎么还能把赵卫东医腿的那段时间抠去了?   赵卫东擦火,把嘴上咬着的烟点燃,他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一时没再不说话了,等着霍笙怎么说。   霍笙却是狐疑的盯着赵卫东看,烟雾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气氛,半响,赵卫东在霍笙探究的视线中慢慢移开了视线,他道:“我没诓你,你回屋拿纸笔算算,是一个月零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霍笙微微倒退了一步,有个想法在她脑袋里盘旋,心脏莫名的在砰砰砰的快速跳动,她咬了下唇,试探性的开口轻轻道:“赵卫东,你是不是——”   “是。”赵卫东紧张的不像样子,摸着胸口兜里阿婆刚给的招媳妇的符包,嘴里低沉的蹦出一个字,打断了霍笙要说的话。   这东西这么灵???才放口袋里一天都没到就逼得他表白了。 第50章 050   赵卫东晚上的时候上县上卖肉串, 第一个晚上真是到天亮了才折腾回家,县上晚上出门的人不少,小吃摊有很多,他的算是独一份, 但他头一次干这个,就算是其中的一些门道规矩打听清楚了,干起来也需要适应,而且小吃摊不是随便摆的, 赵卫东头天晚上, 碰了一鼻子灰,肉串卖出去不少, 但没全部卖完,最后他拿来和徐力争下酒了。   接下的几天,赵卫东和周围小吃摊的人打好关系, 怕被人逮到关大牢里去,也是折腾了好几天, 幸亏他有自行车,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脚底抹油,跑的快,倒是慢慢适应了节奏,肉串也渐渐卖的不错, 起码每天都卖光了, 不用剩着亏本, 钱也慢慢赚回来了,赵卫东每天几乎都是傍晚的时候出门,半夜天要亮的时候才能回到河沟村。   这买卖,钱来的很快,一串肉就一嘴,赵卫东价格上没订多高,起码比冰棍便宜,买的多的,他还多送几串,他晚上卖肉串,白天补眠,最近的几天赵卫东还卖上了别的东西,他用白米和一些糙米熬粥熬一整夜,米粒熬开花之后,加点糖,做成甜粥,粥不兑太浓,怕亏本,但也见得着米粒,不是清晃晃的一锅水,晚上卖了肉串,他就蹬着自行车赶紧回河沟村再带上一锅甜粥到县上去,正好赶上早晨早点有得卖一阵。   甜粥就一锅,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也方便,他可以边骑车边卖,发现不对劲就可以立马跑。   一切都在赵卫东的计划下进行着,除了霍笙的事情。   自从那天“摊牌表白”之后,霍笙一直在躲赵卫东,赵卫东做这个买卖是第一次,折腾不少精力,又太忙,快一周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愣是都没说一句话,而且,最近因为知青食堂建起来了,霍笙连饭都是在食堂吃的,就晚上回赵家睡个觉。   就是早晨的时候两人能匆匆见上一面,霍笙也是低头收拾之后出门去队上上工去了,赵卫东也忙着卖甜粥,这日子也快,一晃一周的时间说过就过了。   往常早晨的时候,霍笙都是穿着拖鞋,露出漂亮白皙的脚趾,结果从哪天之后,赵卫东再也没见过霍笙一次光着脚趾在他面前晃了,要多保守有多保守。   赵卫东脚下蹬着自行车,摸了摸胸口的符包,一个月不到有媳妇??霍笙都被他吓跑了,在躲着他,其实要是霍笙不躲,赵卫东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那天就那么承认了,完全不在计划中,也没想过后续怎么办。   霍笙躲着赵卫东,赵卫东反倒是大了胆子,隔三差五,就抽时间堵霍笙了。   这天赵卫东的甜粥卖的快,他把锅底最后半勺浓稠的粥给人打了,没多要钱,盖上锅盖然后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就往河沟村赶,他没直接回家,上二队做工的地方去堵人去了,这个时候队上应该才下工。   “周萍,霍笙呢?”赵卫东没在地里寻到人,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触地,看了半圈也不见霍笙,心想着人难道已经回去了?   周萍拿着帽子刚还了农具从仓库里出来,她笑着说:“找霍笙?她已经走了,她今天去县上找王叔了,你——不知道?”周萍说着小了声音,这两个是吵架了吗?眼瞅着最近霍笙也有些不对劲。   去县上?他怎么不知道,赵卫东琢磨了一会,没多问了,“行,我知道了。”说完蹬着自行车走了,他神情上说不上有多大的变化,但周萍看着莫名觉得害怕,不行,她得去问问徐力争,这两个人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一个两个瞅着都不对劲。   赵卫东骑着自行车,在田埂上骑的稳稳的,车轮压过田埂边上的杂草,压出淡淡的车痕,直到前方出现了两个人,他眯了眯眼,停了自行车。   “让路。”赵卫东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推着自行车要从两个人中间过去,不想过多的和人纠缠。   结果人没给他让路,赵卫东倒是没发火,反而推着自行车站在田埂边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示意他们先过。   但这两个人就是来找他的,自然不会过去。   “呦,赵卫东,路是你家的?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今这路,我还不打算让了。”赵来福带着一个他平时的好兄弟,在这蹲点等赵卫东,就是要赵卫东好看的。   赵来福最近日子才好过了一点,之前他瞧上了霍笙,还没打算出手,不知怎么,他定亲的那户人家收到了消息,说他想退亲,上门来闹腾了一番,闹得鸡飞狗跳的,他想着破罐子破摔,索性闹大了,直接把亲事退了,他爹娘和奶都不同意,为这他还挨了他爹一顿打,要不是他奶护着,怕是这会还下不了床。   不过,赵来福躺在床上的日子,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他奶伺候着,倒是比之前还胖了些,亲事退不成,他还白挨了一顿打,他想了想,和他定亲的人家,离他们村不近,怎么突然知道他想退亲了?还上门来闹腾,怕是赵卫东这个野种从中做的梗。   不管是不是赵卫东干的,赵来福都打算把这事算在他头上了。   他打听清楚了,赵卫东的那条腿虽然看上去好了,实际上不能再干重活,也就比瘸子好一点点,他以前打不过赵卫东,但现在不一样,而且今天他带了个兄弟来,还怕了赵卫东不成,不把人教训一顿,他咽不下这口气。   “赵来福,让开。”赵卫东懒得理他,一心只想着霍笙的事情,推着自行车要过去,既然他们不过,那他过。   赵来福不让位置,趾高气昂道:“还买上自行车了,我瞅着怎么像是个二手货啊,不过,你也就配用二手货。”他说着给他带来的打手兄弟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就来抢赵卫东推着的自行车。   结果没想到,那人一上来,就挨了赵卫东结实的一脚,直接把人踹到田里去了。   踹完人,赵卫东退了两步,把自行车停稳,他自行车后座的锅里还放着东西,不能弄坏了。   赵来福没想到赵卫东怎么还这么能打,他有些慌了,“你,赵卫东,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多大年纪的人了,总干这种找打的事情。”赵卫东走了过来,捏起拳头和赵来福扭打在了一起,赵大牛疼赵来福,赵来福怎么比得上从小到大干活的赵卫东有力气,没一会就被揍进了田里,嗷嗷叫。   “赵卫东,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赵来福嘴里虚张声势,赵卫东的拳头又硬又疼,而且他的腿——不是说他的腿不成了吗?怎么比之前踹他还有力。   赵卫东一脸的痞气,凶相毕露,他蹲在田埂上,看着泥里打滚的赵来福恶狠狠道:“懒得收拾你,你自己找上门来了,之前你欺负我对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赵来福,罩子放亮一点,霍笙是我的对象,再打她主意,我新账旧账和你一起算。”   收拾完赵来福,赵卫东推着自行车回了家,家里阿婆正在帮他串晚上要卖的肉串,调料什么的一早赵卫东已经拌好了,这会阿婆已经串的差不多,还剩一点就能完工了。   “回来了。”阿婆看推着自行车进来的人抬头问了一句。   “恩。”赵卫东把自行车在院子里停好,把后座上锅里的一袋建设粉和一条肉拿了出来,他本来打算今天回来教霍笙包饺子的。   “霍知青今晚不回来住了,她去县上了。”阿婆头没抬的说了一句。   赵卫东洗了手把肉放在砧板上开始咚咚咚的剁馅,半响,慢悠悠的问:“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阿婆把肉片串上最后的签子,“虎子今天中午跑回来的时候说的,说是霍知青和他说今天上完工直接要去县上,不回来住了。”   “恩。”赵卫东拿着大菜刀,认真剁肉馅,他像往常一样做饭,和面擀皮,打发虎子去屋后掐一把韭菜。   虎子掐回韭菜,赵卫东洗干净切细了拌好馅料,边包着饺子,边和虎子说话,“你霍姐姐,今天还和你说了什么?”   虎子正学着他哥的样子,包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鼻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面粉,花着一张脸,他回忆了一下霍笙说的话,“霍姐姐就说今晚不回来住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赵卫东包着饺子绷着脸没再问了,躲他躲到县上去了,这是不喜欢他?   他把人吓着了?可那女人蛇都不怕,我喜欢她,她怎么就怕了?   晚上赵卫东带着串好的肉串上县上去卖,他没去王四宝的地方找霍笙,该干什么干什么,卖肉串卖甜粥喂猪崽,看着平静的很。   结果,两天后,赵卫东提早回家,依旧没见到人。   连阿婆都明显发觉了异样,那天晚上的事情阿婆不知道,只是他孙子最近虽然面上瞧不出变化,但沉着个脸,烟抽的比之前还厉害,一只接一只不带停的,霍笙又没在家,应该是两个人出什么事了,但两个小年轻的事情,阿婆她一个老人家不打算掺和也不合适掺和。   实际上霍笙并不是故意躲着赵卫东的。   她那天被赵卫东突然承认弄的猝不及防,赵卫东的脑回路有时候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是怀疑赵卫东是不是真想和处对象,结果话没说完,赵卫东就铿锵有力的应了一声。   赵卫东应了一声是,应完之后,还红了耳朵,那会霍笙丝毫不怀疑了,这赵卫东真看上她了,她蓦的也跟着红了脸。   一个红了耳朵,一个红了脸,相顾无言,然后赵卫东慌慌忙忙骑着自行车卖肉串去了。   之后两人也碰了几面,但霍笙都没想清楚她和赵卫东怎么成这样了,云里雾里的,碰一个面也十分的尴尬,更是不知道说什么,队上上工也忙导致两个人差不多一周了也没说过一句话。   霍笙心乱麻麻的,于是便去县上王四宝的地方打算住一天,好好想想事情,隔天就回河沟村,可偏偏碰上了王四宝感冒了,王四宝之前就有感冒的症状了,但他一直强挨着,之前小病都是挨着挨着就好了,这次感冒却没挨好,身上还出了痧,有气无力的,霍笙就留在了县上,和队上请了假,照顾王四宝,想等王四宝好些了再回河沟村。   和生产队队长请假的时候,霍笙说明白了是亲戚生病要照顾人,让来县上的同一生产队社员带回去的口信,但生产队队长对知青泡病假的套路都熟悉了,以为霍笙是在为泡病假找借口,所以赵卫东来问的时候,他就随口说了一句:“休息够了就回来。”   赵卫东不想跑到王四宝处去堵人,怕把人逼急了,他没多大的自信,毕竟自己现在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资格去惦记霍笙这个城里的女知青,但他话都说出口了,他就是看上她了,打定主意想讨她做婆娘,他想等霍笙想清楚了自己回来,到时候两个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霍笙真不喜欢他,他咬牙也要让霍笙和他处之前说好的三个月对象,万一,她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呢。   但谁知霍笙直接不回来了。   傍晚,阿婆把赵卫东要做买卖的肉串在自行车上放好,转头就看到东子站在霍知青住的屋门口,吞云吐雾的抽着烟,阴沉着脸,一副算计的样子。   “阿婆,把她屋子的钥匙给我。” 第51章 051   霍笙回到河沟村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她带了一篮子的好东西, 有富强粉、一只已经杀好只等入锅的老母鸡, 还有给虎子带着两罐麦乳精, 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小零食王四宝满满的给她塞了一篮子,用纱布严严实实的盖着,免得人看到眼红。   霍笙起的早,想赶最早的车回去, 但临要出门了, 蒋显过来了,问霍笙交衣样的时间和敲定一些其他的事情。   图纸这些霍笙已经画好,再检查几遍就可以了,至于成品最快可能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做出衣样来, 裤子的样式她画出的是类似于喇叭裤的样式,做起来倒是不复杂, 就是上衣可能不能很快做出来, 霍笙算了算时间, 给了蒋显一个准确的时间让他到时候来取,随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等说完已经差不多快中午了。   “我这段时间不在正红公社这边,中途你要有什么事,给我拍电报,电报钱算我的。”蒋显一会要坐车去其他的地方, 给霍笙留了方式, 免得到时候有事找不到人通消息。   霍笙没和他客气, “好。”只要准时交了衣样,别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送完蒋显之后,王四宝拎着篮子送霍笙去坐车,县上到河沟村要先坐汽车,再坐牛车才能到,霍笙昨晚睡的晚,早上又起的早,王四宝出门的时候怕霍笙会晕车,切了片老姜给霍笙绑在手腕的动脉上,这是农村的一个治晕车的土方法。   霍笙是有点晕车的体质,但这段时间来来来回回早就习惯了,看王四宝把姜片给她细心的绑在手腕上,霍笙也没拒绝。   没赶上一早的汽车,这会都中午了,都是赶集要回去的,汽车上乌泱泱的一片人,人挤人,霍笙拎着一篮子的东西,来来回回也被挤的够呛,好不容易下了汽车,松了口气,以为上了牛车人会少一点,谁知道还是挤。   “女同志,你这篮子太占地方了,你自己抱着篮子咋样?”一个老太太用手肘推了推霍笙,指了指她放在牛车上的篮子,霍笙不是那种强势的人,觉得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篮子太大了,里面放的东西多又沉,霍笙抱着压在腿上,没一会就压的腿麻,旁边都是人,霍笙脚麻了只能动一动,这一动那个老太太有些不乐意,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她说的是方言,霍笙也听不大懂。   赶牛车的大叔是认识霍笙的,这女知青跑县上跑的勤快,来来回回也会说上几句话,而且王四宝也时不时到河沟村来,他人是个热心肠的,赶牛车的大叔上次家里的媳妇生完孩子不下奶,孩子饿的直叫,想弄块猪肉还是王四宝给弄的,还特意给他搭了一条不小的鲫鱼,让他回家熬汤,最下奶了。   这会他看见霍笙动来动去,就知道该是脚麻了,于是他挪了挪车上放东西的位置,朝霍笙道:“霍知青,来,篮子给我,别抱腿上,瘦得风一吹就能似的,压你腿上腿得难受,我给你放。”   从这里到河沟村还要半个小时左右,抱不住的,霍笙确实脚麻了,就把篮子递赶车的大叔,笑着道了声谢。   大叔接过来,才发觉篮子是真的沉,放下的时候,盖在篮子上的纱布掀开了一点,露出里面已经杀好的老母鸡乌黑的鸡脚,赶牛车的大叔看到忙盖上。   但有几个人看到了,特别是坐在霍笙旁边那个刚刚说话的老太太,一般人去副食品站的时候,只能买到半只鸡,这还是运气要好,去的特别早,才会有的,不然一般就只剩下一些鸡肝鸡内脏之类的边角料,这个女娃娃竟然能弄到一整鸡,而且看着肥的流油,是个有钱的。   这老母鸡不是霍笙去买的,而是王四宝养的,今早杀了给霍笙带回来的,活鸡怕她闺女路上不好带,一路“咯咯咯”的叫也吵,王四宝天没亮就起来把鸡杀了,仔细料理好给霍笙带回来,回去砍砍就能煮,要是有够大的锅,可以一整只的煨汤,也不麻烦。   老太太看了一会霍笙的篮子,又转回头看旁边的霍笙俏生生的,打扮的干净,穿衣服的料子还是的确良的,不是村里的人,是个城里的女知青,而且还是个有钱的。   牛车走的不快,半个小时之后,到了河沟村,霍笙呼了口气,下了牛车去拎自己的篮子打算回赵家。   “哎呀!我的鸡蛋都被压坏了,这是谁的东西?糟心了,我的攒了大半个月的鸡蛋啊。”老太太拎出自己的篮子,看到里面的鸡蛋都破了,蛋黄蛋清从篮子的缝隙里流下来,乱糟糟的一团,一些旁边的篮子也被祸害得沾上了一些。   霍笙瞅着那个老太太篮子的位置,一愣之后,忙跑上前看一眼。   老太太插着腰骂,骂了一会,又说这几个鸡蛋攒了大半个月,要不是县上给的钱太低她才不会又拎回来,等着下次卖个好价钱,她拎着霍笙的篮子,直问这篮子是谁的压坏了她的鸡蛋。   “老太太,这是,我的篮子。”霍笙真怕这老人把自己的腰闪了,拎着自己放着面粉的那个大篮子叫叫嚷嚷的,也不嫌重。   老太太的眼睛跟乌眼鸡似的看着霍笙,“我这鸡蛋都压坏了,你看怎么办?”   赶牛车的大叔走过来看了一眼,他刚刚把霍笙的篮子是放在最边角的位置上,最底下的,不可能压到人的东西啊,中途车上又上来了几个人放了东西,难道是有人把东西挪位了?   周围的人看热闹,也没人说话,这位老太太的鸡蛋压坏了,赶牛车的大叔就是河沟村的,他认识这个老太太,觉得事情有些麻烦,霍笙怕是中套了,所以他转头帮着霍笙问,“你们后来上来的几个,是不是挪了其他人的篮子?”   那几个人连忙摇摇头,其中一个和霍笙差不多年纪大的知青说道:“老太太,我记得我上车那会,你移了自己篮子的位置,是不是你自己没放好啊。”当时这个知青也就看到了一眼,似乎是这个老太太自己把篮子挪到霍知青的篮子底下的。   “我年纪大了,糊涂了,不记得,我不管挪不挪,现在鸡蛋都坏了,这是攒了大半个月的啊。”老太太说着竟然就开始哭了。   霍笙:“……”   是个人这会都看出来,霍笙这是被人讹上了,一些年轻的知青不认识这个老太太,但河沟村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她。   “你数数破了几个,我赔你。”   不管怎么回事,鸡蛋坏了就坏了,她赔就是。   老太太立马不哭了,开始数鸡蛋,算钱,“总共九个,7分一只,你给我——”   一听7分一只,周围的人面上都不好看了,鸡蛋的价格一般是6-7分一只,看质量给价,老太太鸡蛋没卖出去,那就是说没人给她6-7分一只的价格,这给霍笙算,立马就算了个最高价。   不过,霍笙在她说完前半句的时候就打断她了,“九个,行,我还你九个鸡蛋。”   老太太愣住,她一手的蛋清,啥?还她九个鸡蛋?   霍笙刚刚看到有人篮子里有鸡蛋,她走过去商量价格,让人卖她九个鸡蛋。   老太太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尖着嗓子道:“不是,你得赔我钱,赔我鸡蛋?你赔的鸡蛋是我家的老母鸡下的吗?”   霍笙撩了撩耳边的发丝,神色淡淡的,“篮子的位置是你自己挪的吧,之前放的位置根本不是在这里,要我赔可以,我赔你鸡蛋,钱,我没有。”   “没钱你能买那么大的一只老母鸡?不赔钱,去找公社支书,现在的女知青一点觉悟都没有,碰坏了我太婆的鸡蛋,还不想赔,不害臊,今天你必须照着7分一只的价格给我钱。”   这完全是耍赖的模样了,有个知青劝霍笙道,“这种人,你和她说不通,她就是赖上你了,给她钱就当消灾,不然甩都甩不脱,她还要闹腾。”   “我的钱又不是风刮的、地上捡的。”霍笙直接拎着自己的篮子找了个岩石坐下了,她朝老太太说道:“你要找公社支书就去找,我在这里等你,等公社支书来了,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让我赔你钱,好,我赔。”说完霍笙不在意的从篮子里掏出一包王四宝给她买的糖瓜儿,吃了起来。   老太太:“……”   僵持了一会,老太太竟然猛的扑过来要抢霍笙的东西,霍笙愣住了,还能这样上手抢的?她一时一也有些懵住了,老太太上手就抓起了霍笙篮子里的老母鸡的鸡脚,把一整只鸡拎了出来。   “不给钱,那就赔我这一整只鸡!”   霍笙在她冲上来的时候,倒退了几步,她可不想和一个老太婆打架,到时候万一不小心伤哪了,她赔不起。   老太太见霍笙不敢过来,抓着鸡兴高采烈的放进自己的篮子里,就跑了。   霍笙手里捏着糖瓜儿,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转头问周围的人,“这个老太婆是谁?住哪儿?”   这只鸡是王四宝一早起来烫了毛,拔得干干净净,怕霍笙看到毛吃不下,小绒毛都拔的仔细,料理了一个早上的,就这么抢了,这老太婆什么意思,还有没有理了。   “这老赵家的金花奶奶,村里就这么一个人,逮到了机会就喜欢讹人,你也是够倒霉了,被她盯上,算了算了,就当给她了,不然这老太太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人,没完没了了。”赶牛车的大叔叹了口气,为霍笙倒霉,刚想提醒霍笙下次看到这个人离远点,霍笙说话了。   “不是我倒霉,是她欺负我。”霍笙把捏碎的糖瓜塞回篮子里,先是托一个认识的人把篮子送到赵家,左看又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棒,朝老太婆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赶牛车的大叔一看怕是得坏事,只能赶忙朝旁边的人道:“不行,不行,得坏事,赶紧去叫生产队队长去苗金花家。”一个女娃娃就这么冲上去,势单力薄的,别被人欺负了。   老太太喜滋滋的带了只肥的流油的母鸡进了家,母鸡沉甸甸的,拎着手上特别重,她刚刚看了一眼,里面的鸡肝鸡肠都料理了塞鸡肚子里。   够分量的,直接下锅煮了,还省事,正好给他孙子熬鸡汤喝。   结果她还没把鸡搁盆里,屋门就被敲的咚咚响,她没想过那个女知青会追过来,毕竟城里的知青都要脸面,结果一开门,看到霍笙的脸,她吓的把门一关。   怎么跑她家门口了??   霍笙用木棒棒抵在门口,愣是进了门,她看着老太婆,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我的母鸡呢,还我,你这是抢,我已经报警了,一会派出所的人就过来。”   “要人命了,打上门了,城里的知青不要脸啊!”老太太一听霍笙的话,竟然拍大腿开始闹,屋里她家里的人听到声响也跑了出来。   赵大牛在猪圈里,听到他娘的声音,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拿起了墙角的扁担要和人干架。   霍笙就站在原地,左看右看找她的鸡,赵大牛冲了过来,拦在他娘的前面,看清是一个漂亮的女娃娃,瓷白瓷白的,一时愣住,啥情况?   不过听到他娘在哭,又看霍笙还拎着棒棒,他立马扯着声音道:“你这个女娃娃,怎么回事?上门欺负我娘,找打是不是,快从我家出去。”   霍笙把手里的木棒棒丢了,她拿着木棒棒就是自卫用的,不是来和人打架的,她这个身板要打架也打不过,反正现在进了门,也不需要了,就丢了,她看着赵大牛道:“我没欺负她,是她抢了我的东西,让她把从我这抢走的老母鸡还我,我立马走。”   赵大牛看了一眼自己在哭的娘,也不管了,打上门来的就是个坏的,都欺负上门了,当他们家没人了吗?   “哎,霍笙?是你!你怎么来了?”   里屋的屋门一下开了,赵来福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以为是怎么了,开门一看,站在院子里的俏生生的人不是霍笙吗?她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赵来福顿时高兴了,他走了出来,但一看他拿着扁担的爹,和在哭的奶,一时也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奶,咋了?爹,你这是做什么?”赵来福拉了拉赵大牛想让他先把扁担放下来,霍笙是城里的女知青,柔柔弱弱的,这么拿着扁担,不是欺负人吗?   “你拿着扁担是要打我吗?我碰都没碰她一下,我只要我的东西,拿了我就走。”霍笙看拿着扁担气势汹汹的赵大牛,不怕他,有个喜欢讹人抢东西的娘,又有个儿子赵来福,这个人也会不是什么好人。   赵大牛推着霍笙要把人撵出去,别的她不管。   霍笙退了几步道:“不还,撵了我,我在你家门口等着你们还了为止。”不就是要比缠人吗?她经得起耗。   这时,接受到消息的二队的生产队长和六队的生产队队长都急急忙忙的过来了,霍笙是二队上的人,赵大牛家则是归六队的人管,出了事,自然是都过来了。   说了半天,情况才说清楚了,这会大家都不说话了,赵大牛清楚自家娘的性格,知道应该是想从这个有钱的女知青身上占点便宜,没想到便宜没占成,倒是把事情闹大了,引了生产队队长都过来了。   赵来福觉得面上没脸,他奶真是的,讹人讹到了赵卫东对象的头上。   霍笙直接说道:“先不说,鸡蛋是她故意压坏的,我都说赔她鸡蛋了,她不要,硬是让我赔她七分一只,卖不出去的鸡蛋上我这来占便宜,我不给钱,她还直接上手抢东西,这要是被她抢了,国/家法律还要不要了?能随便抢人东西?她这个情况,得上派出所,我们摊开了说,该我赔的我赔,但她抢我的东西,该怎么办,让警察来说。”   六队的生产队队长自然是护着自己队上的人,他不耐烦的说:“你这个女知青,有事没事就找警察,多大点事,读过书的人怎么还闹的跟没读书的一样了。”   “这和我读没读书没关系,你要是要护着自己队上的人我没话说,那我找别人要说法,生产队队长不行,我找公社支书,公社支书不行,我往上找,我就不信,还没人管这事了。”霍笙本不是一个嘴利的人,她都懒得再看这些人的嘴脸,在苗金花的篮子里找到自己的老母鸡,拎了起来,就要走。   六队的生产队队长面上挂不住了,这女知青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以后要是有什么返城名额,他一定要把人趁机弄下来,让她吃个教训。   不过他想的太好了,对于返城升学的事情霍笙压根就不在乎,爱咋咋,随便。   “霍知青,你等等。”二队生产队队长赔着笑脸,让霍笙等等,他是霍笙的生产队队长,自然要护着队上的人,但他才当上生产队队长没多久,也不好和其他生产队队长之间弄僵,他压低声音安抚霍笙道,“没事,今天这事,你占理,吃不了亏,行了,先回去,我来解决。”   六队的生产队队长在旁边申斥了赵大牛的娘金花奶奶,之前也讹过别人,大家都反应过了,说了几次了,怎么还不改老毛病,丢人丢到别的队上去了,还让一个女知青下了他的脸面,这会说话语气也重了很多,让赵大牛管好自己的娘,不然下次队上有什么补助就没赵大牛家的份了。   赵来福拉着自家奶,觉得太丢脸了,他小声道:“奶,这是赵卫东的对象,你也是的,怎么——”   苗金花一听,拔高了声音,“什么?那个野种的对象,我说怎么没脸没皮呢。”   “你说什么。”本来都已经走到门边的霍笙转脚又走了回来。   都说农村家长里短出极品,她穿书了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几个,今天倒是长见识了。   霍笙看着苗金花,慢慢的说道:“老太太,你得好好活着,最好长命百岁。”   霍笙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愣住,这是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还在扯皮来扯皮去吗?怎么突然说好听话了。   “活着才能看你口中的野种将来怎么功成名就。”到时候的赵卫东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这些人谁都不能小瞧了他。   霍笙说完,带着老母鸡从赵大牛走了。   一群人都愣住,二队队长干咳了一声,和六队队长开始调解事情。   人群中的一个小年轻推了推自己的对象,“你看,霍知青对赵卫东真好,是个好姑娘,像护小鸡仔一样护着她对象,刚刚她,看着太有魅力了。”   “恩恩,她可真喜欢赵卫东,这是爱情太美好了。”   也有人羡慕嫉妒的说:“一朵鲜花插牛粪上,赵卫东那个小子怕是平时出门经常踩狗屎,撞了狗屎运。”   “也不知道这个女知青看上赵卫东什么了,赵卫东是长得不错,但皮相又不能当饭吃,如今还做不了重活,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知青喜欢他!”   大家讨论的一会,大致的结论就是赵卫东撞了狗屎运!!!   大家口中撞了狗屎运的赵卫东得到消息立马从县上赶回了河沟村,他骑着自行车直接上了赵大牛家,他已经快十年没到这里了,到了之后,他二话不说上去砸门,砸得赵大牛家的门摇摇欲坠,里面的人从门缝里看到是他,一直没开门,还是旁边的邻居告诉他,要是为霍知青的事那他可以回去了,霍知青已经走了,二队和六队的生产队长都来过了,事情解决了,左不过是苗金花又讹人的事情。   一听这话,赵卫东也不在赵大牛家多做纠缠了,对着门踹了一脚,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他骑的飞快,田埂之间的沟里他也直接是骑过去。   路上的时候,一个在菜地里拔菜苗的女人看见他,半直起腰笑着说:“你和霍知青感情真好,合适了就把人娶,这么护着你的媳妇上哪去找,要好好稀罕。”   赵卫东弄不清楚情况:“????啊?恩。”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隔壁的老大叔在抽水烟,看到他笑着说:“东子回来了?不能干重活也别灰心,好好侍弄家里的猪崽,攒了钱,别亏了你对象,是个好姑娘,多护着你。”   赵卫东:“……”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赵卫东推着自行车回家,一进门就听到了虎子兴高采烈的的声音,“霍姐姐,我要吃鸡翅膀。”   “好,我给你捞……小心烫。”   赵卫东愣了一会,慢慢推着自行车进去了。   院子里没人,人都在锅灶台那边,锅灶处霍笙穿着紫色的衬衫,下摆扎进了腰间,腰肢盈盈一握,扎着高高的马尾,显得人清清秀秀的,看着亭亭玉立,她正拿着筷子正从锅里夹出一个鸡翅膀,吹凉了递给虎子。   阿婆蹲在锅灶里加柴,几个人看到他,神情都不一样,虎子拿着热乎乎的鸡翅膀朝他冲了过来,阿婆面上还带着笑意,也不知道霍笙和她说了什么,霍笙则和他对视了一眼就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赵卫东火急火燎的跑回来,这会看着这么和谐的场景,却一下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了,他从后座上的锅里拿出来买的半袋白米,摸了摸虎子的脑袋,看着锅灶那边的霍笙道:“……回,回来了。”   霍笙把鸡肉汤的盖子盖上,低低的应了一声,很轻,要不是赵卫东看到她轻点了下头,估计会以为霍笙没回话。   “……怎么回事?赵家那个老东西讹你是不是?”把白米放在缸里,赵卫东走到霍笙旁边问,他回来的晚了,事情都已经完了。   “你怎样,有没有受欺负?”要不是两人关系没订下来,赵卫东就要上手去掐着霍笙的小脸蛋看人有没有受伤或者哭过了。   霍笙把王四宝给的老母鸡带了回来,已经煮了一会,香味四溢,她浑然不在意的回道:“没事,没讹上。”虽然折腾了半天,惊动了生产队队长,但霍笙没什么损失,老母鸡拿回来了,还不用赔那个老太婆鸡蛋钱,事情都过了,她也不在意了。   赵卫东还有些弄不清楚情况,想问霍笙,但霍笙看都不看他一眼,赵卫东脸色有些差劲,但到底没再问什么。   他想问阿婆,但阿婆也不清楚情况,她得到消息赶去赵大牛家的时候,霍笙已经拎着老母鸡出来了,她问有没有受欺负,要去赵大牛家找苗金花说理,但霍笙拉着她说没什么事,老母鸡也拿回来了,拉着她回来,把肥的流油的老母鸡炖上了,一直到东子回来。   具体情况阿婆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苗金花那个老婆子,自己故意碰坏鸡蛋讹上了霍知青。霍知青不给她钱,她直接上手把霍知青带回来的老母鸡抢了,后面霍知青到苗金花家的事情,阿婆也不知道,见东子回来,打发他一会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赵卫东听阿婆说完,两条眉毛就没捋顺过,他陷入了一阵可怕的冷静中,半天都没说话,好一会,他紧抿的嘴角才动了动,“我回来的时候,外面的人说话奇奇怪怪的,等我晚上去问问徐力争,苗金花是什么意思,我早就从他们家分出来了,说清楚了以后干什么都不相干,她今天闹出讹霍笙的一出,摆明了欺负我的人,我不能这么算了。”   阿婆看孙子的凶样,怕他干出什么,急忙道:“你先把情况问清楚,苗金花家就是一窝的老鼠,我们能不沾染他家的事就不沾染,不然恶心。”   这边阿婆和赵卫东站在猪圈旁说话,霍笙带着虎子在锅灶这边煮边给虎子捞肉吃,老母鸡炖了足够长的时间,肥得汤面上都飘着一层黄油,用阿婆的话来说能大补,鸡汤是霍笙炖的,不如赵卫东平常炖的汤好吃,但鸡肉炖的够烂,特别香。   虎子坐在边上小口小口的撕鸡翅膀上的肉吃,霍笙见他喜欢啃,从锅里把另外一只鸡翅膀捞了出来,用碗凉着,让他不急,慢慢啃。   之后的一顿饭不声不响的吃完,赵卫东和霍笙好长时间没见,又因为之前的事,变得比之前还生疏,饭桌上话也没说几句,而霍笙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基本都没和赵卫东撞上几次。   从头到尾,赵卫东沉得住气,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眉毛没捋捋平过。   鸡汤很香,赵卫东留了半锅,打算明早起来给家里人做面条的时候用,等他收拾干净洗完碗筷,在院子里的霍笙已经回屋了。   也没什么事,霍笙吃了饭,就回了屋,今天闹出那样的事,折腾了精力,她和赵卫东的事情也都没弄明白,赵卫东没开口说,她也不好再提,在院子里也尴尬,霍笙就比往常提早回了屋。   赵卫东今天晚上没出去卖肉串,呆在家里休息一天,他烧了盆热水去敲霍笙的门。   “霍笙,洗脚。”硬邦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霍笙正坐在画图,一听屋外赵卫东的声音,下意识愣了一下笔尖一停,她没去看门,犹犹豫豫在屋里说道:“不用了,我刚刚洗了。”她回屋的时候在水井边洗了,赵卫东想和她处对象,这会天差不多要黑了,她还是不出去了,她之前露个脚趾都会被赵卫东,霍笙脑洞大开,不禁在想,赵卫东不会以为自己那时勾引他吧。   屋外的赵卫东没说话了,他端着一盆洗脚水,半响从霍笙的屋外离开,他把洗脚水端回了自己的屋子放着,拿了瓶他放在床脚的二锅头出门上徐力争家问情况。   “呦,踩狗屎运的来了啊。”徐力争才把两头猪圈里的猪崽喂好,看到赵卫东来了,去冲了手,笑嘻嘻的迎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赵卫东把二锅头塞他怀里,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徐力争把二锅头盖子拧开,找了两个手掌大的盅子,边倒酒边和赵卫东把今天在赵大牛家的事情说了,实际上他也没亲眼看到,不过他们队上的一个社员恰好去那边办事,把这事从头到尾一个字不差都听了全,看了遍。   “活着才能看你口中的野种将来怎么功成名就。”   徐力争重复了霍笙的话,一拍桌子赞道:“这个霍知青,真是太厉害了,你听听,这话多护着你,当场苗金花就气的不轻,所有人都说她护你像护小鸡仔一样,还有人说你是出门经常踩狗屎,撞狗屎运了,能有这个对象。”   赵卫东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苍白,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直到夹在手指上的烟燃尽了烫到他的手,他颤了一下,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真这么说的。”疑问的语气,但语句中并没有怀疑。   赵卫东虽然没有亲耳听到霍笙嘴里说出这句话,但他可以想象出场景,功成名就?说话文绉绉的,她哪来的自信他能成功,在村里人的眼里他充其量就是个野种,之前干着生产队队长还有了些能耐,现在什么都没了,她哪来的底气说这个话,赵卫东一双眼睛漆黑深邃,捏着手中的烟蒂,狠狠的按压在桌上碾灭。   徐力争以为东子不相信他说的话,提高了声音,兴致勃勃的说:“那能有假,不信你明儿一早去六队上抓个六队的人来问,看我说的有没有少一个字,村里现在都传遍了。”   是传遍了,怪不得赵卫东回来的时候,路上碰到的那些人和他说那些话。   “苗金花估计没想到,一个女知青愣是拿着个棒棒追到她家要把老母鸡要回来,寻常知青爱面子,不喜欢和村里难缠的人打交道,就霍知青,柔柔弱弱的,咬着不放,把两个队上的生产队队长都引了过去,闹出大动静。”   “那是王叔一直养着的老母鸡,留着下蛋的,收拾整齐了才给她带回来的,照她的脾气自然是不能让人抢了去,没打那老东西都是客气了。”屋子里只点着油灯,赵卫东的眼眸显得深邃冷清,声音又沙哑又低沉,他喝了两盅二锅头就没喝了,有些坐不住,就打算回去了。   “你现在怎么办,这假的你得想方法变成真的,不然我怕你将来后悔。”徐力争喝了好几盅的二锅头,有些上脸,在胡乱的给赵卫东出主意。   赵卫东道:“这事能想什么方法,她得喜欢我,不然我能怎么办。”说完赵卫东也没在徐力争家多呆了。   外面的天已经乌黑乌黑了,赵卫东没带手电筒出来,但月色够亮,照的路也清明,到了家门口,赵卫东抬手要推门却没推,而是就地坐在了门口凹凸不平的石台阶上。   他坐了一会,从兜里抽出烟开始抽,坐到了手脚发凉把一包烟抽完了,他才推门进去,他在霍笙还亮着的屋外又站了一会,半响,回自己屋去了。   屋里的霍笙只听到院门响,想是赵卫东回来了,她点着油灯在确定最后的图纸衣样,两件衣样核对无误之后,霍笙也不困,今晚月光够透亮的,不点油灯也亮堂,霍笙把盖在缝纫机上的布掀开,打算开始动手做一会再睡觉。   结果没一会,霍笙踩着缝纫机的脚停了,“咦,怎么不会动了?” 第52章 052   赵卫东一大早来做了面条, 用昨晚的老母鸡汤做汤底, 切一把刚从地里摘下来的翠绿葱花, 葱花切得很细, 洒在面条上颜色分明,霎是好看,再搁上一点豆角辣椒酱, 最后又煎了三个鸡蛋一一卧在碗里。   时候不早了, 赵卫东呼噜呼噜把自己的份吃了,推着自行车瞧了一眼霍笙还紧闭的屋门, 就出门了。   照他的脾气是打算找那个赵家的老太婆麻烦的,讹人讹到了他对象的头上来, 要是霍笙的性子软点,不知道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但昨天从徐力争口中知道霍笙那么护着他, 赵卫东想了一夜,觉得现在没必要把精力花在赵家人的身上,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不浪费精力。   霍笙昨夜对着坏了的缝纫机一脸懵,踩了半天的缝纫机都不会动了, 她都没整明白什么情况, 王四宝才给她买了半年都没到的时间,而且仔细算下来她都没用上几次, 上次的衣样还是借别人家的缝纫机做的呢, 这质量顶好的蝴蝶牌缝纫机就这么坏了?明明她之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难不成是落灰或是隔一段时间不用,缝纫机钝了?   霍笙扭得心肝都搅在了一起,一夜都没睡好,王四宝好不容易给她买的,就这么弄坏了,霍笙肉疼得半夜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早上起不来,就睡了会懒觉,醒来的时候,阿婆和虎子都已经出去上工干活去了,锅灶里还煨着她的一碗面条,有些陀了,但咬着劲道,霍笙食不知味的吃着,不知不觉竟然连面带汤全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霍笙不死心又捣鼓了一下缝纫机看看到底是哪坏了,但也没研究出是哪出了问题,现在缝纫机出了问题,霍笙和蒋显都约好时间交衣样了,再不开始着手做,怕是会赶不上时间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霍笙对着布料叹了口气,没有缝纫机着衣裳就做不了。   “霍笙,霍笙,在吗?”   屋外有人敲门,霍笙听着是周萍的声音,把自己屋子的门掩好,过去开门。   “走,上山摘山楂果去。”周萍腰上背了个拳头大的小篓子,肩上垂着乌溜溜的两条大辫子,笑得格外精神,今天不上工,二队的知青们就约着上山摘山楂果去,周萍原没想约上霍笙的,她才回河沟村,怕是没这个精神,但想着昨天苗金花的事,就上门了,约着霍笙去摘山楂果散散心。   霍笙今天是计划做衣裳的,缝纫机坏了,现在也做不了,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那就出去转转吧,等赵卫东晚上回来的时候让他帮忙修一修,再看情况,霍笙背个大点的背篓,周萍一愣,“你这是准备摘一篮啊,哪来那么多给你摘,你换个小的。”   上山的山楂果虽然不要钱,但就算把一棵树的果子都摘了,也不可能摘这么一大篮的,再说摘那么多吃的下吗?别反倒是浪费了精神。   “我顺便打点野猪草回来。”霍笙含笑着说道,她上次答应了赵卫东帮忙喂猪的,但说了之后,一直没碰上手过,反正都是要上山,就顺道出去打点。   昨天霍笙护犊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队上,同上山的女知青看霍笙眼神都不一样,霍笙昨天拎着母鸡就回了赵家,自然不知道外面传的绘声绘色,都说她和赵卫东两个感情真好,她这么护着赵卫东,赵卫东真是撞了狗屎大运。   霍笙:“……”她是一个穿书的,自然是知道赵卫东后来的成就,当时就是看不惯苗金花那个老太婆的嘴脸,就那么随口说了一句,这怎么就传成了这样了。   不过算了,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   霍笙在山上割了半篮子的野猪草,摘了一兜的野山楂,野山楂太酸了,霍笙吃了两个就有些倒牙,不过胜在新鲜。   “可惜现在赵卫东不是生产队队长了,我才来队上那会,他还泡了一罐山楂酒放在队上的仓库里,谁干活累了,就可以去喝上一口提提神,味道特别好,几天就被喝光了。”周萍摘了一篓的山楂感叹道,看到山楂果,她都有些想那个味道了,不像别的酒味道那么重,酸甜可口,完全不会醉人。   霍笙把一兜山楂果,放在篮子里野猪草上面,她笑道:“有那么好喝吗?不就是酒嘛。”   “好喝,霍笙,你可以多摘点回去,让他给你泡,回头分我喝一碗。”周萍笑着给霍笙建议说,“你要喝,他肯定给你泡。”   霍笙愣了一下,她现在都有些不敢靠赵卫东太近,还让他给自己泡山楂酒,做梦呢!   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几个知青还一起还唱起了歌,声音清脆,引得在地里干活的人都看了过来,清一色的都是清清秀秀的城里知青,看着到是挺赏心悦目的。   “哎,那不是霍笙你的对象吗?”一个女知青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正朝他们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人,拉着霍笙的衣角喊道。   霍笙抬头看去不是赵卫东还是谁。   赵卫东显然也看到了霍笙,骑着自行车就过来了,他今天没上县上卖东西,就去办了点事情,这会早早就回来了。   “上来。”赵卫东把自行车在霍笙的面前停下,看着她,让她坐自行车的后座上。   周围的知青都凑热闹推着霍笙上车,霍笙还背着半篮子野猪草呢,怕是不方便做自行车上,刚想拒绝,赵卫东直接下了车,把霍笙的篮子抢了过来挂在自己的腰侧,动作流畅,霍笙都没来得及反应。   “上来,回家。”赵卫东又重复了一遍。   这不上不行了,旁边的人都看着,她和赵卫东是“感情很好的一对”,霍笙低着头,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赵卫东等她坐稳,蹬着自行车就走,不知是不是霍笙的错觉,怎么感觉车速越来越急,好几次,霍笙都害怕赵卫东把自行车骑沟里去,她抓住后座打算随时跳车。   “你抓着我点,小心一会把你甩下去了。”前方赵卫东的声音传来,他话音落地,骑着自行车撵过一个凹凸不平的地界,后座晃了晃,霍笙下意识身子前倾抓住了赵卫东的的衣裳。   淡淡的皂角味缭绕在霍笙的鼻间,她抓着赵卫东腰侧的衣裳,透着淡淡的余温,霍笙一愣,忙松了手,与赵卫东保持距离,抓着自行车后座。   两人到家之后,阿婆正在猪圈里给猪崽扔地里才收回了的烂菜叶,霍笙等自行车停稳,立马下了车钻回了自己的屋。   阿婆打了点水倒猪槽里,和赵卫东说道:“刚刚生产队队长过来了,说是有事找你商量。”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人,说是找东子问一些事情,不过东子没再,阿婆让他改天又过来。   “找我能商量什么事,我都不干生产队队长了,队上的事情他自己得拿主意,问我这个下台的成什么样子,以后社员也不会服他,镇不住人。”赵卫东盯着霍笙紧闭的屋门,不以为意的回道。   阿婆也觉得这个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没个主心骨,不是不能找东子商量事情,只不过他也来的太勤快了,这样在队上人的面前也立不起威严来,阿婆还想说什么,但她顺着东子的视线看去,发觉他正盯着霍知青屋子的位置,她忙踹了自家孙子一脚,小声警告他,“不准干混账事,不然我拿藤条抽你。”   赵卫东笑嘻嘻的说:“阿婆,都什么年代了,我能干什么,无非是想咬一口兔子。”   阿婆听不懂他说什么,什么兔子,想吃兔子肉了自己上山上打去,想和人处对象追人可以,越界的事情要是敢做,她头一个不饶。   赵卫东抽出只烟抽着,嘴上敷衍着应了几声,他打算把烟戒了,今天这根还是他抽的第一根。   半响,霍笙紧闭的屋门开了,她趴在门口,露出白腻的一张脸来,头上扎着的马尾已经披散开,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清晰的朝人道:“赵卫东,那个,我屋里的缝纫机坏了,麻烦你帮我看看。”   赵卫东抽了一口夹着手指上的烟,他佯装若无其事的问:“什么坏了?”   霍笙在屋里对着不会动的缝纫机,实在没折了,这会只能硬着头皮让赵卫东帮忙,她把门全部打开,轻咳一声:“缝纫机坏了。”   赵卫东拿了螺丝刀到霍笙的屋里给霍笙修缝纫机,霍笙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看,修了一会,赵卫东把缝纫机极盖底下靠近缝纫针轴下面的螺丝都扭开了,扭开之后又上紧,赵卫东把螺丝刀一放,沉着声音说:“修不好了。”   霍笙有些不可置信:“……没法修了?”不会吧,这缝纫机还新崭崭的,坏了就算了,还没法修了?   赵卫东一脸的痞气,拿着螺丝刀敲了敲缝纫机道:“恩,修不好了,坏了,你如果想修,得弄到县上找专人修,但我估计至少没个十天半个月修不好的。”   十天半个月,霍笙第一个反应就是蒋显的衣样交不上了,她这会也有些急了,她和蒋显虽然把事情谈好了,但总的来说,这次算得上是第一次的买卖,第一次她要是不做的稳妥一点,以后蒋显怕是心里会有疙瘩。   赵卫东抽着烟继续道:“缝纫机这东西不好说,有的用十几二十年都不会坏,有的就像你的这台一样,半年都坚持不了,你要修吗?修的话,我找车帮你送县上。”   修是肯定得修,只不过,这修的时间太长了,霍笙还有些理智,问道:“是哪坏了?我用的时候一直很小心的。”她平时爱惜,用完就用布盖好,免得落灰,边角都是擦的干干净净。   “……就是坏了。”赵卫东说完就从霍笙的屋里出去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赵卫东又走了回来,淡声道:“我都忘了,我屋里有一台缝纫机,你要用的话,进去用。”   霍笙现在等着用缝纫机,赵卫东屋子里放着一台,她走十步路就能到的距离,一切似乎十分的合理。   只不过,她一个女的,跑赵卫东一个男同志的屋里去,这不太合适吧,所以当天晚上霍笙没动静,赵卫东也没动静。   隔天,赵卫东一大早就敲了霍笙的屋门,敲完之后站在屋外说道:“缝纫机你进去用就是,别耽误你的正事,我赶着卖肉串,半夜才会回来,你白天上我屋去做衣裳,钥匙我搁你门外的台上了。”他说的坦坦荡荡,仿佛之前和霍笙之间的暧昧,表白都没发生过似的。   霍笙去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旁边的台上放着一把钥匙,霍笙拿了起来,犹犹豫豫,转头看着桌上做衣裳的布料,半响,还是决定上赵卫东的屋子去了,反正他人也不在,只要在赵卫东回来之前用好缝纫机就行了。   把钥匙插孔上,霍笙慢慢把门推开,之前赵卫东腿伤了的时候,她进来过,但那个时候根本没心情东看西看。   这间屋子的光线不怎么好,屋里的东西少,就是一张床,一个柜子和桌子,还有一台用棉被盖着的蝴蝶牌缝纫机,虽然东西少,但屋里很整齐,就是赵卫东的两双破破烂烂的鞋子也洗刷干净搁在床脚。   霍笙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做衣裳要用到布料和图纸,她迟疑了一会,把屋门开着,然后走了进去。   等她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做衣裳之后,倒是没其他心思多想什么了,其实她应该谢谢赵卫东,毕竟要是没缝纫机用她可能要交不出衣样了。   阿婆上完工回来,看到东子的屋门打开着,走过去一看,看到在东子屋里做衣裳的霍笙,她愣了愣,暗骂了自己孙子一句,摇了摇头,取了一盏油灯给霍笙放在缝纫机前,免得她伤了眼睛。   霍笙这才注意到,外面这会已经差不多快傍晚了,天隐隐有些黑了,她收拾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屋。   一连三天,霍笙都没撞到过赵卫东,赵卫东基本都是后半夜才会回来,霍笙也渐渐做衣裳做的轻车熟路,一般除了白天,吃完晚饭在赵卫东的屋里做一个多小时的衣裳就回屋。   赵卫东等了几天,觉得入套的兔子应该已经稍稍放松点警惕了,霍笙再怎么躲他,可她得做衣裳,他屋里摆着一台好好还没用过的缝纫机,不信霍笙不进他的屋,到时候看她往哪躲。   赵卫东提早把肉串全部卖给了黑市上的人,这买卖他没打算再干了,最近他都是把肉串倒卖给了黑市上的倒腾粮食的人,这肉串,利润开始还好,因为一个签子上的肉就是一片,这肉片切的时候,都是冻紧实了切的,要多薄有多薄,仔细算下来他卖一天的肉串基本就没多少,有的赚,但一行干久了人多了就没什么毛利可赚了。   他屋里现在应该坐着一个漂亮温柔的对象,他卖什么破肉串,回家和对象呆在一起培养感情才是正事,赵卫东打算接下来就早上卖卖甜粥,其他的时间他就留家里喂喂猪,帮对象做做衣裳。   处理完了肉串,赵卫东骑着自行车就回了河沟村。   霍笙拿着剪刀把布料对折剪开一个口子的时候,既然是做衣样,她按照的是自己的尺寸来做的,至于后面量产的衣裳尺寸,只要是会做衣裳的到时候相应的改改就成。   直到放在缝纫机前的油灯忽然晃了晃,霍笙刚抬起手拢住油灯,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赵卫东。   霍笙手里的动作停住,一脸惊愕:“……”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天都没黑透就回来了。   赵卫东在霍笙微微讶异的目光中进了屋,他去取了另外一个油灯点上,让屋里更亮堂些,“以后傍晚了就点两个油灯,家里不差这点?”   语气淡淡的,倒是没什么。   霍笙轻轻点头,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屋了,可天色还早,她回屋了也没事做,而赵卫东靠坐在床边,正在翻书,这幅景象,霍笙不禁想,自己真是太多虑了。   “麻烦你把缝纫机借我了。”霍笙朝赵卫东道谢,声音此时听在赵卫东的耳朵里软软的。   赵卫东心里颤了下,但头却没抬,漫不经心的举起手中的书,“就当谢你送我的这两本书,阿婆最近上工忙,也没时间用缝纫机,放着也是放着,你要用,只管过来就是,以后我不锁门。”   霍笙忙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我等衣裳做完就不打扰你了,到时候我的缝纫机,也能修好了。”她坏了的缝纫机还摆在屋里,赵卫东那天说了帮她找车拉到县上去修,也没见他找,应该是忘记了,霍笙打算去通知县上的王四宝过来帮忙拉。   赵卫东似乎没怎么听霍笙说话,随意的,“嗯”了一声。   半响,安静下去的缝纫机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赵卫东翻了几页手里的书换了个位置,他一手拿着书,一手从兜里拿出烟盒,把烟抽出半截,他撇了一眼那边缝纫机边坐着的人,摩挲了一会烟之后把烟塞了回去。   油灯的光在霍笙的脸上投射出一道淡色的阴影来,却显得她五官愈发温婉温柔,皮肤比豆腐还嫩上几分,屋子里也似乎因为多了个女人而带了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味道,赵卫东看着看着麦色的脸浮气一抹淡淡的红,他猛的撇开头,有些焦躁的把手里的烟盒捏紧丢在床头。 第53章 053   烟盒落在床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丢了烟盒的赵卫东随即把手里的书也合上了, 他穿上鞋站了起来, 搬了个凳子走到霍笙的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只隔一台缝纫机,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   霍笙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动作都停了, 刚刚还坐在床上的赵卫东怎么跑自己跟前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天说的话,你认不认。”赵卫东双手放在膝盖上,漆黑的眼神盯着霍笙,语气很是平静,就好像是找霍笙说话一样,但仔细看就会发觉,这人其实已经紧张过了头, 连走过来的时候,鞋子穿反了也没注意。   屋里只有两盏油灯的光线照着, 清晰的照到两个人的脸上。   那天说的话,霍笙默默的把脚从缝纫机上放了下来, 空气中的气氛沉默而尴尬,她微微低垂下头去, 一时没去接赵卫东的话, 什么叫她认不认, 明明是赵卫东自己应了声是的, 她话都只说了一半。   赵卫东轻咳了一声, 继续道:“霍笙, 我们两个当初说好的处对象,没有三个月,你得继续和我好。”   霍笙咬咬唇,“……你这是耍赖,没有这样算的,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还要把他治腿的时间给挖去了,明明之前都没说,强词夺理,这是在套路她呢。   光线微黑的屋子,油灯的光线闪闪烁烁,霍笙说完之后,掩耳盗铃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屋去,不然和赵卫东这么面对面坐着能再说什么,再谈论有还是没有三个月的事情吗?反正他的目的怕是也不是想说这个,说多了她也说不过赵卫东。   赵卫东绷紧了脸,忽的一下站起,猝不及防的走到门口,一下把门锁上了,屋内的油灯在一阵风中被吹的摇曳似灭,仿佛山雨欲来。   正把剪子放回衣料篮子的霍笙呆住……赵卫东这是想干什么……怎么把门锁了,这大晚上的。   霍笙吞了吞口水,声音都抖了一些,“赵卫东,你关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要犯错误?”   转回身的赵卫东拧起了浓黑的眉,他大步朝霍笙走了过来,霍笙瞳孔微缩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外面的阿婆把鸡撵到鸡圈里关好,听到门砸响的声音,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喊了一声东子,没人应她,阿婆忙走了过去,就看到东子的屋子被关上了,她一惊,霍知青不是在里面做衣裳吗?怎么把门关了,她忙推了推门,门在里面被插销插起来了,根本推不开,这大晚上的,阿婆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拍门,“东子!开门!做什么混账事,赶紧把门给我开了。”   已经在屋里睡着的虎子听到乱哄哄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下了床趴在门槛上,清醒之后看到阿婆一脸焦急的样子,忙跑到旁边帮忙拍门。   “哥,开门。”   屋内的赵卫东充耳不闻,他朝靠在墙角的霍笙走了过去,“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吃了我,你关门做什么,霍笙才不相信他说的话,细着声音,“那你把门打开,赵卫东,你把门打开。”   “不开,开了,你就跑了。”赵卫东笑的流里流气的,“我就和你说几句话,说完话我就放了你。”   霍笙咬牙,“赵卫东,你流氓!”   赵卫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反应过来之后,唬着脸脱口道:“想什么呢,青天白日的我能干——”   “外面天已经黑了。”霍笙打断他,眼珠子盯着他告诉他这个事实。   赵卫东:“……”他嘴角的弧度向下拉了拉,似乎是叹了口气,直直就朝霍笙走了过来,把霍笙挤在墙角。   霍笙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做什么衣服,还跑赵卫东屋里来,白痴。   “你不用怕。”赵卫东耷拉下肩,不敢离霍笙太近,“我怕我话说一半你就跑了,我,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他要是真想干什么,早在霍笙搬到他家的时候他就干了,还等到现在,这婆娘傻不傻。   霍笙没出声,这要是放在别的女同志身上,赵卫东这样干,不是耍流氓还是什么。   赵卫东试探性的说:“我那天答了是,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霍笙愣住,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赵卫东说话。   一见霍笙不说话,赵卫东就怕自己说不清楚不明白,索性直白的说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不是假的,我们来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   霍笙:“……”   赵卫东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壮着胆子,“我属老鼠的,今年23岁,比你大一点,但大一点知道疼人,目前手上的存款有三百四块八毛……没有不良嗜好,你怎么说,今天给我个准话。”   “……”霍笙沉默了一会,这会莫名倒是心安了,她想都没想脱口道:“没有不良嗜好?你上次和人钻玉米地,还企图恐吓我。”对了,就是才认识的时候,赵卫东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恐吓自己,明明两个人当初的关系并不好,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了。   “……”赵卫东都做好准备霍笙答应还是不答应,突的冒出钻玉米地的事,他愣着的当口,霍笙从他旁边悄悄溜到了门口要去开门。   赵卫东反应过来,忙把人堵住有些结巴的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和她钻玉米——但没有的事,是进玉米地去了,可我什么都没干,她那样干是想让我给她安排轻松的活,我那时是生产队队长,她想和我好,是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不是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那个女人是赵卫东队上的,家里除了她就剩个弟弟,平时要强,干活也卖力,但一个女的,干的再卖力还不如找个稳妥有本事的汉子,看来看去,就盯上了赵卫东,赵卫东在河沟村身家并不清白,虽然定了亲,但她自认为比宋燕子那个不清白的好多了,赵卫东娶了她比娶宋燕子要好。   于是在玉米地的时候,那女的就大着胆子和赵卫东表白了,还把他拉玉米地里去二话不多说就开始脱衣服。   这么豪放的赵卫东当时也有些惊了,愣了几秒被钻了空子,拉拉扯扯间,自己衣裳领子的扣子直接被扯了几个。   “我摸都没摸她一下,被她拉到玉米地之后,我和她说了几句话,又不是没人喜欢她,是她自己总觉得配不上好的,后来她给了我三十块钱。”赵卫东倒豆子似的倒出来一堆,“之前我干生产队队长,除了她,每年都有不少的女知青想回城里……我一个都没睡过,更没上手摸过占便宜的,我赵卫东就收点钱收点礼,谁礼重钱多,我就给谁方便,我不祸害女同志,你要不信,可以去找人问。”   赵卫东说了这么多,霍笙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她狐疑的看着说话有些结巴的赵卫东,“怎么,她把你拉玉米地去,还要倒给你钱?”这是什么买卖。   “我给她出主意,介绍好的男知青给她,上次知青返城的时候,男知青就带着她和她弟弟回城了,给我钱这是谢我的,就三十块钱,给了我,我就收下了。”   霍笙愣住,“啊?”还能这样?   赵卫东说了一堆,生怕解释不清楚,遭霍笙误会,他是真忘记玉米地的这茬了,以前他破罐子破摔,不要面子脸面,但现在他想好好过日子,配的上霍笙一点,面子脸面这些得捡起来,他得把事情说清楚,他真没动那个女人一下。   半响,赵卫东说完了,似乎用了大力气,额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霍笙糯着嗓子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去把门打开。”   赵卫东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霍笙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抬手就推赵卫东,赵卫东一下把她的手掌捏着,男人的手掌大而粗糙,带着出过汗的湿意,霍笙顿住了,赵卫东也似乎顿了一下。   男人和女人的手相触几秒之后,迅速的分开,黑暗中的赵卫东腾腾腾的后退了好几步,踩到了屋子里的凳子差点摔倒。   霍笙:“……”这到底是谁吓谁啊,霍笙有些想笑。   外面阿婆还在拍门,似乎正在拿东西撬锁,霍笙定了定神,走到门口,把插销拔了。   “赵卫东!你给我滚出来!”阿婆拿着撬锁的东西,衣服要教训孙子的样子,她已经和东子说过了,不要动坏心眼,他这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阿婆,没事。”霍笙看着气喘吁吁的阿婆说道:“他就是和我说几句话。”赵卫东刚把门锁上的时候,霍笙是吓了一跳,但中途两人似乎倒转了,变成赵卫东害怕了说话都结巴,这会霍笙镇定的很。   “说几句话,他关什么门,家里又别的人,说话还怕别人听见了?大半夜的,坏了你名声怎么办,霍知青,我对不住你。”阿婆起了脾气,怕孙子干出什么下作的事情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以为东子会有个谱,结果他把人女知青和自己锁在屋里是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吃牢房。   霍笙去缝纫机旁边拿了自己放布料剪刀的小篮子,紧了紧手抓着篮子的边缘,“他没干什么,就是抓了一下我的手……我和他在处对象,给他抓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抓了几秒都不到,赵卫东就吓到后退了。   突然瘪了气的阿婆:“……?”   屋里的赵卫东:“……”   霍笙低着头跑回自己的屋里。   半响,阿婆进去踢了踢自己木在屋里的孙子,“起来,你——”   赵卫东自言自语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   阿婆剜了自家孙子一眼在,这要是没答应,就他刚刚把人锁屋子的事情,霍知青往派出所去说或者叫几声,邻里邻居都能听到声响,到时候东子就得劳改去,他干的这事就是在耍流氓,坏心眼的东西,阿婆恨恨的戳了戳自家孙子的脑袋,“下次你不能这样干,女娃娃家,清白最重要,你把人锁屋里,就是什么都没干,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不说你,霍知青的名声还要不要,幸亏霍知青的脾气,不然你这就是耍流氓,得劳改接受□□。”   赵卫东拧着眉,耳廓都有些红了,他想了想,立马从屋里冲了出去,冲到霍笙的屋子。   霍笙回屋之后心脏在砰砰的直跳,没一会,外面试探性的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赵卫东低哑着嗓子隔着门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霍笙把手里的篮子搁在床上,没去开门,隔着门清晰的说道:“我,可以试着和你处处。”   门外的赵卫东听了拧了浓黑的眉,“……霍笙,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是耍流氓,我是奔着结婚去的。”   霍笙:“……”   半响,门外又传来声音,“算了,我要不好,你想随时踹了我就踹吧。”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法给霍笙过城里的好日子,不能这样把人拴死了。   霍笙这次把门打开了,她看着赵卫东愕然的表情,声音清脆的说道:“我没耍流氓。”霍笙在赵家快好几个月了,赵卫东是什么脾气她还是有些摸清了,这个人她不能说他是绝对的好人,但对着自己人他一定是个好的,霍笙不是木头,赵卫东对她好她知道,她没想耍流氓。   “东子!在不在!”院子的门没插上,徐力争敲了下门,就直接一推进来了,微黑的夜里,原本心事重重的徐力争看着遥遥相望的两个人愣住。   大概气氛过于尴尬,他干咳了一声打破沉静,“……霍知青,东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东子堵在霍知青的门口做什么,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走进来的。   赵卫东撇来头,转身走了过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嗓子低哑有些硬邦邦的,“有啥事,大晚上的,上锅灶那说去。”   徐力争:“……”他这就是没来几天,东子怎么连他屋子的门都不给进了,直接露天上锅灶那边去了,不过他今过来是有事找赵卫东的,没多开玩笑说什么。   “生产队队长,让我来通知你和霍知青,明天上队上去开会,社员一个都不能少,每个人都必须去。”徐力争把来的目的给赵卫东说清楚。   赵卫东刚从兜里掏出一只烟,还没点燃想起要戒了,把烟递给徐力争。   徐力争顺手接了过来,有些发愁,“就是为了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事,我猜估计生产队队长们,是要让社员们自己选,你怎么想的。”   赵卫东笑道:“怎么你来探我的口风啊。”   “是探你的口风,我想着是分了算了,你怎么想的,和我说说,我好琢磨琢磨。”徐力争家里的人都是想着分了,他家劳动力多,只要好好干,比吃大锅饭,集体干活好,现在就怕这事不成,被人举报就遭了。   赵卫东往锅灶里一勺勺的加水,拿着柴丢进灶里,拨拉着灶里烧烬的灰,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就分,但你也别干出头的事,跟在别人后面投个票就行,这事,说到底是生产队队长们牵的头,就是将来出事,也只会逮几个典型,你别干这个典型就成,而且要是顺利,应该出不了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都是这个理。”   道理徐力争懂,这会听东子和他想的差不多,心里也有了个底气,他有些憧憬的说:“要真能分了,我保证干的比现在好。”他说完忽的转了话题,“哎,东子,你和霍知青这是怎么了?”他瞅着两人之间不对劲,见东子脸上眉梢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气,猜测道:“你们这是——”   赵卫东试了试锅灶里水的温度,拿了盆打了洗脚水再拿了毛巾送到霍笙的屋里,刚坐在床边的霍笙还没休息几分钟,就见门缝稍稍开了一点,赵卫东推进来一盆热水,“洗脚。”   坐在床边的霍笙晃了晃脚,应了一声,“哦。”   赵卫东已经走回锅灶处,沉默了一会,然后给徐力争丢了一句,“我和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对象。”   徐力争愣了一会,笑着说:“你行啊。”动作够快的,他还想再问什么,但赵卫东闭口不言,他只能悻悻的回去了,嘱咐他明天带着霍知青一起去开会。   第二天去队上的时候,河沟村所有的生产队的社员都聚在了一起,有老有小,霍笙跟在赵卫东的屁股后面。   昨天晚上赵卫东和她说了徐力争过来通知的事情,霍笙这段时间也不太上队里,但还是知道一些苗头的,是了,大锅饭本来就吃不久的,之前队上一个侍弄庄稼的好手和一个懒汉也因为田里的事情闹了口角,差点动上了手,现在这么多人都来了,看来是闹了这么大了?   有人和赵卫东打招呼,霍笙被一早就到的周萍拉到了知青堆里,两人说了一会的话,知青们的想发大多是一致的。   这时几个队的生产队队长到了,没多说废话,直奔主题,就是分田分地的事情,同意分的就站一边,不同意分的就站另外一边。   投票的结果几乎是一边倒,这个结果在各个生产队队长意料之中,吃大锅饭给集体干活,总比不过为自己干活劲头足,这田地得分,分了之后,懒汉也不会懒了,勤快的人则会更勤快。   随后所有社员们,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防止有人坏心眼去举报,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河沟村所有的人,人人相互监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人人都得按,不按就是搞特殊主义,霍笙在那张密密麻麻的纸上也按了手印,集体干活坚持不了多久,现在虽然说是偷偷摸摸分地分田了,但以后这些都会变的正大光明,每家每户按照劳动力缴纳公粮,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所以就不存在了懒汉少干事,勤快的人多干事的问题,以后自家田地自家管,想要粮食多就自己种,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少粮食。   接下来就是分田地,由生产队长来分,赵家除了阿婆和虎子算得上只有赵卫东一个壮劳动力,但因为赵卫东腿的“后遗症”,所以最后分到的田地不是很多,不过对于他们一家三口人来说,侍弄这些田地足够了。   霍笙名下分到一块,地不是很肥,按照田地来划分,算不上好的一块地,生产队长们把知青们的地都分在了一起,土地的等次大多是一样的,毕竟知青们干活可比不上河沟村的村民,分给好的地反而是浪费。   赵卫东等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分地,他家分到的地在山坡上,和村子里其他家的地,中间隔着一道茂密的树林,土层倒是够厚,但土壤的情况比不上其他的地。   在分地的那天里,霍笙看见他提了一斤肉和两条烟出去了,隔天就分给他一块离村里稍有些距离的地。   像赵卫东这样的干的不是少数,毕竟大伙都希望能得到好的田地,但好的田地也不多,不够分,生产队队长想收礼,但也头疼,在赵卫东来的时候,还琢磨着给他分哪一块好地,毕竟这人是前生产队队长,结果听到他说要森林旁边的那块荒地,立马就痛快的准了。   知青们分到的地,都打算种一些好养活的作物,霍笙也随大流,种些好养活好侍弄的,她要抽时间做衣裳,不好养活不好侍弄的反而不适合,河沟村的村民们这会积极性可高了,地都是自己的了,分到地之后该种什么就种什么,仔仔细细侍弄着,交了公粮,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了,整个河沟村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唯独赵卫东不慌不忙的又卖了几天的甜粥,随后出了一趟门,带回来了一袋他早就和人订好的种子。   种子呈黑色,表皮有一层毛状物。 第54章 054   这种种子霍笙还没见过, 倒是阿婆看了一眼,有些惊奇道:“这不是棉花籽吗?”她手伸进口袋里, 抓起一把种子细看了一会, 然后看向赵卫东问道:“东子, 你该不会是要种这个吗?”   山坡上的地阿婆是想着种麦子的,因为不挨着水源,种水稻不合适,但就算不重麦子再不济种其他的也行, 这棉花村里没一个人种过, 怎么种, 怎么施肥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而且, 河沟村这里适合种棉花吗?   赵卫东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阿婆难得不赞同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何况还是孤儿寡母的他们, 东子从小做事情阿婆不怎么操心, 但也不能任由他胡搞, 村里现在把地分了,地是命根子,来年吃的都是从这来的, 种棉花没人种过, 谁知道怎么种, 种不成,到时候难不成喝西北风吗?   赵卫东把种子口袋收紧,“就种这个,阿婆,要是种粮食能种富了,村里这个多能种粮食的,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样子,我认识的人有人种过,山坡上的地就种这个。”这一年种一季,但收却可以收好几次。   阿婆没松口,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要种也行,但地不能全部用来种这些了,你就种一小块,要是合适了,来年我们再全部种棉花。”   赵卫东摇摇头,没答应。   阿婆又说了几句,但纯粹是废唾沫钉子,赵卫东已经打定主意了,阿婆实在没办法,让霍笙去劝劝人。   霍笙没想到怎么忽然让她去劝了,怎么劝?这还没种,也不知道结果,但阿婆已经开口了,霍笙也只能硬头皮去说几句。   “赵卫东。”霍笙喊了声赵卫东的名字。   “恩?”赵卫东把一袋种子找地方放好,他半抬头,桀骜不驯的说道:“你,要说什么。”声音淡淡的,但赵卫东心里有些着急,霍笙现在是自己的对象,要是她和自己说,少种一点,他要怎么说?   “你真要种棉花的话,那,在我的地里种小麦吧,到时候磨小麦粉。”本来她那块地是打算种番薯的,但阿婆要是不安稳,就她那一块种小麦,以后收成算赵家的,反正她现在吃住都在赵家,就当是还粮了。   赵卫东愣了,半响扭转看着放种子的口袋,哑着声音道:“行,我去帮你侍弄地,不然你细胳膊细腿的,肯定种不好。”   霍笙含笑着点点头,“恩,好。”有赵卫东帮忙再好不过,到时候说不定,知青中的收成就属她地里的最好。   旁边的阿婆:“……”   有了种子,赵卫东的心思都扑在了山坡的地里,地是荒地,要翻了才能用,队上的耕牛这些天都是轮流给每家用的,轮到赵家耳朵时候,用了两天才把地翻完,除了这些,浇水要到山坡下的河沟里挑水上山来浇,来来回回很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村民都不喜欢离河流水源较远的地,不过这样,赵卫东种棉花的事情除了家里的人基本没人知道。   霍笙给赵卫东的两本书里有一小部分内容是有关种棉花的,但理论的太少了,赵卫东基本都能把内容背全了。   他把书合上又打开,然后站了起来,凑到缝纫机那去,“这个蝌蚪字,你懂吗?是什么意思?”   霍笙把手里的活停了,什么蝌蚪字?她买的时候就是本中文书啊,结果拿过书看了一眼,原来是下面的英文注解,霍笙嘴角带着笑翻译给赵卫东听,也不知道赵卫东有没有听进去,霍笙说完,他还愣着,半响说道:“挺厉害的,连这些蝌蚪字都懂。”   “这是英文,解释上面的专业词语的。”   赵卫东抿着嘴角点了下头,然后不打扰霍笙做衣裳,坐回原来的位置,两人摊牌之后,几乎都是这样在,赵卫东时不时找话和霍笙说,霍笙突然觉得赵卫东还挺可爱的。   霍笙把针线收了,看着那边故作看书的霍笙笑着问:“赵卫东,你是不是一早就喜欢我了?”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赵卫东翻书的动作顿在那里,半响,他鼻腔了不高不低的哼了一声,“你这女人说什么呢,喜欢就喜欢,没一早一晚的说法。”说完他就开始催着霍笙回屋去。   霍笙笑着看了赵卫东一眼,这之前没摊开说的时候,她在赵卫东屋里待多久赵卫东都不赶人的,这摊了说之后,天差不多黑了,赵卫东就撵了她回去。   不过霍笙也没意见,虽然他俩好了,孤男寡女夜里在一个屋里确实不好,把衣料摆好霍笙就回了屋。   种棉花看书是不够的,那么一点知识,顶多只能在细节上锦上添花,而不能昨晚经验,所以赵卫东隔几天就要出门去熟人那讨经验,问情况,山坡上的土层是合适种棉花的,这是他一早就向人讨教过的,他一般出门都是去三天才会回来,回来之后大半的时间都是留在地里,剩下的时间基本是在和霍笙做衣裳。   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一般晚饭一过,赵卫东把家里家外收拾好,进屋没见霍笙,就开始喊霍笙去他屋子做衣裳,霍笙放布料剪刀的篮子摆在赵卫东的屋子一直就没再拿出去过。   因为赶着做衣裳,霍笙差不多好几天没去见王四宝了,线上的王四宝就抽了个下工早的时候来河沟村看闺女。   他来到赵家的已经是黄昏了,再过一会天就该黑了,阿婆看到他,把人迎了进来招呼,他经常来,和赵家的人也熟悉,也因为山体滑坡的事情,打心里感谢赵家。   王四宝是知道闺女住哪间屋子的,结果屋里没光亮,人没在,阿婆把忙东子的屋子方向喊了霍笙一声,但不用他喊,王四宝已经朝赵卫东的屋子走了过去。   屋里,霍笙坐在缝纫机前面,旁边点着两盏油灯,光线已经算是很亮堂了,赵卫东闷不吭声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霍笙的脚边,大手拿着剪刀,咔咔几下的剪布料,剪好了,还拿布料给霍笙看,“你看成不成,我按你画的线剪的,没偏一点。”   赵卫东的手艺活没话说,霍笙平时就见他编个什么小篓子小东西的,用细细的竹片不到一会就编成了形,她看了看,点了点头,伸手在赵卫东衣料上指了指位置,教他下一步怎么剪。   两人靠的有些近,赵卫东甚至能闻到霍笙身上淡淡的香味,温柔得让他脑袋糊在了一起,所以等霍笙交代完之后,赵卫东把小板凳从霍笙的身边挪开一点。   王四宝:“……”   “……闺女。”半响,站在屋外的王四宝涩然的喊出一句话,霍笙惊讶的抬头,就看到站在屋门处的王四宝,她站了起来,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霍笙问完才想起,她这段时间不是做衣裳就是帮忙种棉花,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没上县里去看王四宝了。   王四宝手上还拎着两串腊肠,散发着诱人的腊味,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瞥了一眼赵卫东,然后憨厚的笑着朝霍笙道:“我带了点我新做的腊肠过来,给你尝尝,和你之前吃过的味道一样,好吃。”   腊肠不是纯肉做的,而是有一半蔬菜干货之类混合和肉块一起的,霍笙之前在王四宝住处吃过一次,味道很好,里面会伴着一些木耳萝卜丝笋干之类的,比纯肉的味道好多了,王四宝惦记着霍笙喜欢,就弄了些猪肠,学着人做了几串晒得半干了给霍笙送来。   “王叔,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今天炖了一锅红烧肉,还算地道。”赵卫东颇为紧张的出了屋和王四宝打招呼,招呼完了之后就要去热菜。   王四宝凉着声音,心情复杂,“……赵兄弟,不用了,我吃了饭过来的。”   赵卫东:“……”   阿婆打发虎子去给王四宝搬了个凳子坐,王四宝经常来赵家,对虎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见虎子搬了凳子,王四宝像之前一样,把虎子抱起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顺道给他塞了一兜五颜六色的奶糖。   霍笙把腊肠给赵卫东,让他找个通风的地方挂起来,然后朝王四宝道:“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王四宝让霍笙不用忙了:“我就来一会给你送东西,外面的车还等着,你平时多吃点,不要省,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赵卫东回屋拿了手电筒送王四宝出去,王四宝罕见的没有拒绝。   两人从村里出来,到岔路口的时候,走在赵卫东前面的王四宝脚下一停,他转身朝赵卫东道:“……我给闺女买的缝纫机怎么上你屋里去了?”   赵卫东诚实的回道:“不是,那是我买的。”   “你买的?”王四宝愣住,怎么和他给闺女买的那一台一模一样,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憨厚的王四宝此时眼神难得锐利了起来,一针见血问道:“我闺女怎么上你屋里做衣裳去了?”   这是一个来自于灵魂的拷问。 第55章 055   平时猴精猴精的赵卫东在王四宝的问话中, 竟然一时卡壳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王四宝的话了。   但不说话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王四宝正瞪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就像是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   王四宝现在心情莫名复杂, 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是托面前的人照顾他闺女, 可怎么照顾着照顾到这人屋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两个大男人在岔路口上对峙,中间亮着一道手电筒的光, 半响,赵卫东也没想好措辞, 索性朝王四宝弯腰鞠了个躬,诚恳道:“王叔,我, 在和霍笙在处对象, 真的那种对象。”   他这一句话仿佛针尖似的打到王四宝的心里, 王四宝张了张唇, 不可置信问:“大兄弟,你说啥?那不是因为举报的时候……假的吗?”   “……”赵卫东硬着头皮, 沉着声音回道:“现在是真的。”他其实没有底气说出事实, 毕竟霍笙那么好, 看看他, 就一个泥腿子, 也好意思当着王四宝的面说这个话, 要钱没钱,连像样的生活都没法保障。   王四宝这下彻底没话了,他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似乎还在消化赵卫东说的话。   “……赵兄弟,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和我一辈的人看,你现在告诉我你和我闺女处对象?”两人可是有过一起揍人的情谊,他把赵卫东当大兄弟看的,这都成什么了。   大兄弟和自己闺女处对象。   赵卫东:“……王叔,我比霍笙大三岁,你喊我东子就成。”   王四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不管什么东子还是大兄弟了,:“我让你帮忙照顾我闺女,你照顾成自己对象了?”闺女要谈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王四宝只希望她嫁个好人,但怎么没想到是赵卫东。   一时王四宝想起之前让赵卫东帮忙照顾自己闺女,现在肠子都有些悔青了,他平时不会说话,这会对赵卫东说的话倒是一个比一个犀利,让赵卫东根本接不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生怕话说不对,在王四宝这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人家都是两个人谈对象,谈的合适了才见家长,他这还没好几天,才和霍笙把关下定下来,就得接受来自老丈人的拷问了。   “王叔,我会对霍笙好的,在没过上好日子前我不会欺负她的。”没结婚,他不会占霍笙的便宜。   “过好日子你就想欺负了?!”王四宝脱口便了一句,一脸的凶相,倒是和平时的赵卫东有些神似了。   赵卫东:“……”   王四宝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其实,仔细想想,赵大兄弟——东子也不错,虽然在农村,但因为家里的爹娘不在了,干活都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洗衣做饭什么都没话说。   王四宝把视线重新移到了面前的赵卫东身上,只不过这次用了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打量人了,但现在天都黑了,就赵卫东手里的手电筒的光还亮着,看来看去也就这个样子了,看不出一朵花来,王四宝叹了口气,“行,处对象就处对象,那也不能让霍笙上你屋里去。”没打结婚证明,大半夜的在一个房间,还靠那么近,不成,不成。   赵卫东接口道:“我明儿就把缝纫机搬霍笙屋里去。”   王四宝绷着脸点了点头,打算走了,但忽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缝纫机?我买的那台呢?咋不用我买的那台。”   这话题绕来绕去,似乎又绕了回来,手心都在出汗的赵卫东,这会又出汗了,“……你那台,坏了,我送到县上去修了,还没送回来。”   王四宝拍了下大腿:“坏了?不可能,我这买了半年都不到,蝴蝶牌缝纫机,别人家用十几年都好好的,你送哪去修了?我去看看。”   赵卫东愣了一会,把修缝纫机的地址告诉了王四宝。   这边老丈人和女婿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深刻对话,霍笙给赵卫东留门,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用手趁着下巴:怎么出去送这么久,人还没回来。   她和赵卫东处对象的事情,霍笙没打算告诉王四宝,自由恋爱,只有板上钉钉了,要打结婚证明了,霍笙才会郑重的把人带到王四宝面前,所以也就没想到赵卫东出去送人的功夫,已经被他爹审得差不多了。   霍笙手上的衣样已经做的差不多,也暂时用不到缝纫机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简单位置的装饰,她这次的衣样没往上绣多少花样,刺绣这个活十分费眼睛,而且时代在慢慢进步,就算不绣一些花样,也能做出好看的衣裳,风格不一样而已。   她这次做的是背带裤搭配纱料的喇叭裳,喇叭裳简单,背带裤上的点缀着一些颜色与之相配的漂亮纽扣,这个款式搭配在现在可能有些不是很流行,蒋显来验货的时候,霍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不满意。   “你上次绣面上的东西这次怎么都没有啊,我以为你会绣其他的花样。”蒋显拿着衣样看,有些失望,把衣样放到桌子上,“霍笙,我直说,这个款式可能不会有多少人喜欢,你知道的,没人喜欢就不会有人要,没人要就赚不了钱。”   霍笙没多说话,把衣裳换了给蒋显看。   蒋显在慢悠悠的喝茶,一看霍笙,眼睛都亮了。   衣样霍笙是按照自己的尺寸做的,她穿上自然合适,看着又时髦又亮丽,蒋显绕着霍笙走了一圈,“没想到上身效果是这样。”   霍笙看蒋显有兴趣,知道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其实可以找一个上身效果好的人,做模特的,这样,这个款式一定能火。”衣裳好不好看,要穿上身才有效果,有活招牌,买的人自然多。   蒋显没听懂霍笙说的,什么模特,他立马请教,霍笙给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恢复高考之后,下海经商的人层出不穷,投机倒把也摘掉了帽子,算算日子也快了。   两人说了半天,蒋显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直接拿纸和笔开始记录霍笙说的话,走的时候兴奋得不行,衣样也痛快的拿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抱怨了一句,“何胜男那个男人婆也找了个做衣裳的,而且还是不差钱的主,也不知道是闲了还是怎么,不差钱的人还做这投机倒把的行为,敢情我们把脑袋拴裤腰带上,别人就为了玩玩。”   霍说起初听了笑了笑,没说话,但忽的一愣,她迟疑的问,“那个人不会也姓霍吧?”   这蒋显倒是没注意,只不过是男人婆跑到面前来炫耀了一番,他才知道的,这会看霍笙的表情,以为是她的熟人呢,“怎么你认识?姓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家里住大洋房……”蒋显仔细回忆,“对了……是B市的人。”   B市……看来十有八九是霍姗了。   看霍笙在意,蒋显正色道:“其他情况我还不知道,等我再问问和你说。”   “不用了,我就随后一问,是谁都不重要。”霍笙拒绝了,不管是不是霍姗,她和霍姗各做各的,谁也碍不着谁,就是将来碰头了,有了生意上来往,那也是各凭本事吃饭,打听那么多只会徒增烦恼。   蒋显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和那个男人婆本来就是对头,平时也在争抢买卖,该打听清楚了他肯定是要打听清楚的。   交了衣样之后,霍笙轻松了几天,山上种了棉花,赵卫东这会在地里盯着,霍笙热了热锅灶里的饭菜,戴上草帽去给山上的人送饭。   太阳很大,吹的风都透着燥热,赵卫东卷着两只裤脚,小腿肌肉绷得紧紧的,透着力量,他背对着霍笙在给地里浇水,旁边摆着两只捅,捅半斜着,把他裤腿都弄湿了大半他都没有发觉。   霍笙走了过去,压着头上的帽子,眉梢带着笑意,笑得温柔,“赵卫东,吃饭。”   “你怎么来了,太阳这么大,以后我自己回家吃。”赵卫东一头的汗,脸晒的黑红黑红的,带着霍笙到了林子边上去乘凉,这里离家里不远,就几分钟,不用特意跑一趟的,树林里也深,不安全。   地里的棉花还不见长苗的趋势,这里土质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摸起来沙沙的,赵卫东天天耗在地里,怕下到地里的种子出现问题,水也浇的精细,都是按照量来,不敢多浇也不敢少浇,本来挑水就要到山下去挑上来,也费力,霍笙怕他吃不消,还给他拿了两个煮鸡蛋和一罐淡盐水。   “晚上村里放电影。”   霍笙拿着草帽扇凉,闻言动作一停,朝赵卫东的方向挪了挪位置,“恩?”   赵卫东离霍笙坐的老远,起码有十步的距离,不知道怕什么,见霍笙了挪过来,赵卫东迅速的扒拉了碗里的饭,把空碗放篮子里,然后动手把自己湿掉一半的裤脚卷的更高,“你,看不看?我带你去。” 第56章 056   这个年代看电影不像后来的要上电影院, 用的是放映机,看露天电影, 地点一般都是在村里比较宽敞的地方,像是麦场打谷场之类的地方进行, 电影不是时常能看到,反映员都是轮着不同的村子, 所以几乎每个村子一到放电影的那天都异常的热闹,前几日隔壁村子有电影放, 周萍和徐力争还特意多走了几公里的路跑去看。   不是本村的也可以过来看,只要你不嫌远就行,村里的人家都是提早去麦场占好位置, 抬着自家的小板凳占据视野最佳的地方。   赵卫东带霍笙去看电影, 虎子也要跟着去, 往常有电影看, 他哥都是带他的, 这次虎子抬了小板凳也要跟着, 阿婆在锅灶里烧水,一看忙把虎子抱着用块糖哄了,才没让虎子跟他们出门。   这两个人好不容易处了对象, 给他们点空间增进感情。   “今晚电影放什么?”霍笙特意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裳, 像段子似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笑得俏丽, 沿路走过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可惜这个漂亮的女知青旁边已经站了一个对象, 并且听村里的人两个人感情特别好。   电影没放之前都是不知道放什么的的, 但总会有消息灵通的人得到小道消息,赵卫东已经和人打听清楚了,今晚放《霍元甲》。   霍笙还以为会放天仙配、铁道游击队之类的,上次赵来福不就说天仙配嘛。   赵卫东以为霍笙不敢兴趣,女娃娃喜欢看些爱情来爱情去,他沉默了一会道:“我看过,不难看。”上次反映员放的是天仙配,这次放的霍元甲,电影的内容由反映员来定,所以每次村里有电影放,生产队队长都要好好接待,接待不好的放的电影就会不怎么好看。   估计这次生产队队长们没下足功夫,才会放一个普通的片子。   赵卫东琢磨的打听下次隔壁邻村放什么,要是片子好,他带霍笙去。   “恩,我还没看过,挺感兴趣的。”霍笙倒是真的感兴趣,她还没看过露天的电影,今还是第一次,听说特别的热闹。   结果到了麦场的时候,霍笙都有些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怕是有上千个,不止河沟村的邻村的也都过来了,乌泱泱的一大圈人围着反映员。   他们的位置一早就有人占好了,周萍看到他们,忙招手喊着两人过去,人挤人的,大家说着话,讨论着今晚放的电影是什么,赵卫东把人护着,霍笙一点都没挤到。   电影开始反映之后,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还在增多,来晚的人只能在后面踮起脚看,一些小孩子骑在自家大人的脖子上,还有一些人蹲在自家的土墙头上就为了看这村里少有来反映的电影。   反映员手里捧着大口缸,翘着二郎腿,手边放着一小蝶的花生米,看着悠闲的很,没人敢往他的位置上挤。   电影确实像赵卫东说的一样不难看,霍笙看着都有些被剧情吸引了。   电影中间的时候,赵卫东伸手进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出来,知道要出来看电影,他临出门的时候炒的,还带着点热气,他干咳了一声,用手蹭了一下霍笙。   这么轻轻的一下霍笙根本没反应,毕竟人挤人的,相互碰到是正常的事情。   赵卫东不得已,这次又推了霍笙一下,还是轻轻的一下,“给你。”   这次霍笙有感觉了,“……恩。”她转过头,看向赵卫东手中的瓜子,笑着抓了半把,剩下的给赵卫东留着。   赵卫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半响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起一个弧度。   直到电影结束霍笙还有些意犹未尽,除了电影内容,更重要的是周围的气氛不像后来的电影院,有着露天电影的独特魅力,真正意义上的热闹。   散场的时候,她遇到了不少的熟人,吴新志和宋燕子也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宋燕子打扮比以前更夸张了些,脖颈上还挂了一个漂亮的挂坠,和吴新志挨在一起,看着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处对象了,吴新志看到霍笙愣了一下,两人确实是好久没有直接碰面了,但吴新志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眼中对霍笙都是不屑和看不起。   霍笙:“……”云里雾里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霍笙心宽,没在意,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上次举报的事情她都听徐力争说了,就是他们俩个搞得鬼,这会还拿起姿态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她这个受害者还没找他麻烦呢,倒打一耙,真麻烦。   这边赵卫东看到几个熟人,好像是隔壁村的,和赵卫东差不多的年纪,赵卫东把兜里的烟盒拿了出来,依次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只,自己倒是没抽,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中间提到什么捉虫摘果。   “这就是你对象。”几人说了半天,看向赵卫东旁边的霍笙,笑道:“你们啥时候请客呢。”   这变相的就是在问什么时候结婚了,村里请客都是家里办喜事之类的。   赵卫东恩了一声,“我对象。”说了三个字就没说其他的,霍笙朝人打了声招呼,几个人似乎有事要说,她打完招呼就站在边上,也不插别的话。   其中一个人用肩膀推了推赵卫东,压低声音笑道:“挺乖的。”这年头漂亮的城里知青下乡插队了也不会和村里的泥腿子好,更别提其他的,赵卫东的这个对象,瞧着又漂亮又有文化听说家里出了点事情,带了成分的,但也算是赵卫东捡便宜了,还这么乖。   赵卫东把他推开,清了清嗓子,“我教的。”   那人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就吹吧。”他都听人说了,这个对象当着他那恶毒亲戚的面,多护着他,还他教的呢。   “赵卫东,我去买点东西。”电影散场了,周围有卖蚕豆串的,蚕豆摊上围着不少年轻女人和小孩子,霍笙瞧见了,打算去买两串给虎子带回去,小孩子就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蚕豆的味道挺香的,她都有点馋了。   蚕豆串的做法简单,就是把蚕豆煮熟了串起来,煮的汤里可以加一些调料提味,然后做成项链似的挂在脖子上,想吃的时候摘一个。   赵卫东喊住去了半路的霍笙,走过去,从自己兜里掏出五角钱递给她,“拿钱。”   霍笙自己带了钱,但想想还是接了过来。   蚕豆摊上除了蚕豆,还串一些山楂果卖,很便宜,毕竟这东西不是稀罕的,家家户户要是想做可以做,这会买就是图一个看完电影的零嘴,山楂串红艳艳的,看着个大软糯,但霍笙没要,家里有从山上摘的,还没吃完,于是就捡了两串看着大个的蚕豆串。   “你是霍知青吗?”   霍笙把两串蚕豆串挂手腕上正要给钱,听见旁边的一个女人朝她说话,女人瞧着年纪不大,和霍笙差不多,头发利落的盘起,鼻子高高的,看着有些刻薄。   “你是?”霍笙没见过这个人。   女人笑了笑,“我知道你,听说你是赵卫东的对象,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大概不知道赵卫东的底细。”   霍笙听她说话渐渐皱起了眉,不想理面前的人,又不认识,一上来就说这些话,给蚕豆摊老板钱之后,霍笙转身就打算走,一转身,没注意赵卫东什么时候过来了,差点撞他怀里。   赵卫东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买好了?两串够吗?”   “够了,我和你分一串,阿婆和虎子一串。”霍笙点了下头,抬头见赵卫东眼神不善的看向那个女人,最后她抬起手,直接拉起赵卫东的手,“回去了。”   霍笙拉着赵卫东走了一路,才松开手,刚刚的话赵卫东肯定听见了,走过来的一路,也不见他吭一声,霍手里拿着蚕豆串,“别理那些人。”   赵卫东还是没反应。   霍笙觉得有些奇怪,这会天才黑,赵卫东这一句话不说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人编排了,还想不通呢,于是霍笙朝赵卫东走近两步,“赵卫东。”   “……恩。”好一会,赵卫东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淡淡的月色,霍笙杏眸带着水意,她看着赵卫东,一脸诧异,“赵卫东,你,怎么了。”霍笙说着说着忽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赵卫东的一双发红的耳朵。   这是怎么了?半响,霍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赵卫东的手,难不成是……霍笙噗嗤的笑出声来,她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如月牙,“赵卫东,搞了半天,你就是只纸老虎。”亏得之前对着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敢情都是假装的,拉了下手就成这样了。   赵卫东反应过来霍笙说了什么,他腾腾的退开了两步,口气硬邦邦的,“你这个女人,胡说什么!”   霍笙声音带着笑意,直白的说:“那你耳朵怎么红了?”想起从和赵卫东认识起,这人对着她又是恐吓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会霍笙看着赵卫东一双红通通的耳朵真是止不住笑意,乐得很。   “别笑了,你这女人真不害臊,以后别这么干。”那么多人都看着,这女人抓起自己的手把他拖出来一路,别人会怎么看?赵卫东唬着脸,语气有些急躁和尴尬,他催着霍笙,“走了,走了,回去,赶紧走。”说着他匆匆往前走了几步,走了几步又倒转了回来,给霍笙解释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赵来福没过门的对象。”   赵来福的对象,霍笙听了没什么讶异的,只是觉得果然什么样的人配什么,就赵来福那个德行,配刚刚那个刻薄的女人家宅怕是不会有多安年。   赵卫东身上的尴尬散了些,他看着面前俏丽温婉的女人,“霍笙,我的底细你知道吗?” 第57章 057   赵卫东的底细, 霍笙能不知道吗?她可是穿书过来的,当初一本书都读完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会霍笙看赵卫东的神情似乎要说的不止那些书上有的,她咬了下唇, 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就行了。”   那些过去的事情, 赵卫东从没开口向人提起过,村里的人传来传去传出了不一样的话来, 但说来说去都不是好话, 他也不费那个精力去解释,因为人已经不在了,说再多也没多少额意义, 赵来福那个没过门的对象, 是个精明的人,之前赵来福纠缠霍笙, 他在B市医腿,就让徐力争去赵来福对象家放了消息,这才让他没心思来纠缠霍笙。   今晚看着那个女人,怕是一早就等着和他对象剐扯一些事情了, 与其让霍笙从别人口中听真真假假的事情, 不如他自己和霍笙说清楚, 这些事情, 她总会知道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赵卫东面色不改的朝霍笙说了出来。   “我的母亲在十七岁的时候认识了来河沟村下乡的男知青,城里的男知青,长得比村里的泥腿子俊俏,文化又高,没多久她们在一起开始处对象了,结果半年都不到的时间,男知青得到了返城名额,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怀孕了,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我阿婆一直教她的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未婚先有孩子的事大概是她一辈子做出来最出格的事情,男知青答应她等回了城安顿好一切会来接她。”赵卫东说着停顿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已经好久没抽的烟点燃,桀骜不驯的叼在嘴里,嘲讽的笑道:“到最后没人来接她,她顶着村里的流言蜚语,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说她傻不傻,打了孩子也比多一个拖油瓶强。”   霍笙张了张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隐隐猜测赵卫东父母的事情,但听他这么说,霍笙心里有些难受,一个女人愿意生孩子并一定是为了男人,而只是纯粹的因为这个她自己的孩子。   “一个女人没结婚有了孩子,她在村里的日子不好过,生产队队长分给她干的活都是最重的,但工分却少得可怜,她大冬天还要背着孩子去山里割猪草……后来,她和赵家的赵二牛在一起了,赵二牛一直喜欢我母亲,在知道我母亲怀孕的时候,他上门来说,但苗金花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就一直拖,拖了两年,赵二牛从赵家单独分了出来和我母亲结婚了,结婚后的那段日子对于她和我来说应该是最幸福的……不过,很可惜,有次村里发大水,我母亲被卷了进去,赵二牛为了救她也跳到了河里,都死了。”最后的三个字吐出的同时,赵卫东吐了个烟圈,简洁的叙述完了他的所有事情,他说完了之后,把没抽完的烟丢进了水沟。   “走吧,阿婆和虎子在家该着急了。”   发大水?霍笙想起她穿书过来,正是跳河的时候,依照赵卫东的脾气是最忌讳惹麻烦,竟然会下去捞人,而且还是折腾跳了两次的人,她后来还有些奇怪,这会听赵卫东讲完,莫名想通了,如果她不是跳河而是选个其他的自杀方式,赵卫东肯定不会救她。   霍笙愣愣的点了点头,她小跑着和赵卫东并排走在一起,用肩碰了碰他,“你母亲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赵卫东没有像小说里主角一般有着高尚的节操,但从小在村里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没家庭没背景,还干了生产队队长,除了收点钱收点礼也没干别的,她母亲和他的继父该有多好才能不让他坏了芯子。   赵卫东瞥了一眼霍笙,笑叹道:“好人?是个傻婆娘罢了。”   书中对于赵卫东的身世没有过多的赘述,只有写他和男主覃鹤清对着干的事情,霍笙没想到倒是有这些因果在里面,赵卫东现在在河沟村,即使他母亲被覃鹤清的爸爸抛弃,但赵卫东成了反派,铆足了劲找男主麻烦可能不单单只有这些事,中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反派就反派吧,有她这个穿书者在就算不能和重生的霍姗抢主角光环,好歹也会给他主意,她不会让他吃亏的,况且,原书中她本来就是个黑化女配,这换个性质,当反派对象其实也挺好的。   “我觉得她不傻。”霍笙笑得自然,赵卫东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眉眼温柔,看着让人想把他拢在怀里,顺顺毛,这么想着霍笙伸手自然而然的抓住了赵卫东的手。   赵卫东蓦的停住,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这女人怎么又牵上来了,赵卫东怕冒犯了她,挣扎了几下,嘴里挤出两个字,“放开!”其实赵卫东要真想甩开完全可以,霍笙是个姑娘家,只是虚虚的牵着,并没有死死的攥紧。   霍笙淡声道:“不放,赵卫东,我冷了。”傍晚的天气确实有些微凉,她穿了裙子出来的,这会又是在外面倒是真有点凉凉的。   赵卫东:“……”他沉默了一会,嘴角绷成一条线,抓着自己的手,又小又软,和他粗糙娥指节不同,似乎连骨头都是软的,他甚至觉得要是他多用点力估计得捏断了,哦,不对,之前他把霍笙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就把人的手捏骨折。   那会的感觉完全不像现在,他当时只觉得麻烦,这会却感觉手心仿佛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受到那之纤细的手散发出温暖的温度,仿佛呼吸间都是甜的,周围田里的虫鸣叫成一片,远处的光亮稀稀疏疏,赵卫东咽了一下口水,周围的声音似乎混合着自己的心脏声,响的剧烈,他好一会才让自己定下心来。   “霍笙,你,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了?”他咬牙切齿,声音含着危险,似乎下一秒就要收拾霍笙似的。   随即赵卫东把手中的手电筒“咔”的关上了,唯一的光亮消失之后,传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路边的草丛被踩得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霍笙一声惊呼,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霍笙本拉着赵卫东的手拉得好好的,猝不及防手掌被反手窜紧,兵荒马乱的一阵,她都没反应过来,赵卫东拖着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两人从田间的小道上消失,闪进了旁边堆高的厚草堆。   厚草堆足够高,都是地里的麦子杆扎起来的。   “你是骑到我头上来了。”昏暗的夜里,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看完电影刚回家的人说话的声音,赵卫东恐吓般的把霍笙推到草堆里,看着被禁锢在他手臂中的人,笑得恶劣:“害不害怕。”   “……”霍笙只是茫然了一会,后背挨着的草堆扎得她痒痒的,两人这会靠得太近,她稍微动了动就能感觉到对方呼吸间的气息,这幅情景换别人怕是要尖叫了。   借着淡色的月光,霍笙微微仰头,瞅着流氓气息尽显的赵卫东,镇定道:“……我不害怕,赵卫东,你冒汗了。”   赵卫东身子都僵直了,看怪物般的看着霍笙,“什,什么?”   霍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唇角上扬,盯着赵卫东满头的汗珠俏着声音说:“诺,拿去,你额头上都是汗。”见人半天都没反应,霍笙拿着手帕要给他擦,顿时,赵卫东就像被烫到一样,蓦的抓住了霍笙的手腕,赵卫东觉得他把人拉草堆怕是真的是脑袋被门夹了。   霍笙笑吟吟的,平时冷清的一个人,这会月色下带着一丝勾人的狐媚,赵卫东只感觉眼皮一跳,心慌的厉害。   “你,你,你,——”   话没落地,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霍笙身子往前一倾,仿佛一只蝴蝶悄然扑进,两人身子贴近,赵卫东几乎把人半抱在怀里,他愣住了,随即脸颊上一片温软湿热。   被霍笙轻轻亲了一口。   唇瓣一触即离,踮起脚尖的霍笙脚尖落地,脸上微微发红,她偏着脑袋,“赵卫东。”   这一叫,赵卫东仿佛被雷劈了,一动不动,这会不说耳朵了,全身都红通通的,直往外冒热气,“……你,你。”   “你什么你。”霍笙眨了眨下眼睛,又朝赵卫东靠去。   赵卫东这会终于动了,他蓦的伸手推着霍笙的肩膀死死的抵着要靠上来的人,唰的偏开脑袋,“你这娘们,还想干什么!”赵卫东此时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血气上涌,大晚上的,他把人拖草堆里都是些什么事。   赵卫东把人抵住之后,二话不说,赶紧拉着霍笙出了草堆,霍笙看着几乎走路都要同手同脚的人,低头,手指一动转了个方向,和赵卫东十指相扣。   当个反派的对象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反派这么害羞,只能她主动了。   赵卫东想把人拖到道上人多的地方就松开手,谁知这女人顺杆往上爬,这手都扣在一起了,他还怎么甩得开,他没回头,就这么绷着脸牵着人,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手电筒,在路上乱照,恶着嗓子,“回家!”   霍笙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温柔,“恩。”说完霍笙觉得手上空落落的,她惊道:“哎呀!等等,我买的蚕豆串掉刚刚的草堆里了。”胡闹了一阵,她手上挂着的两串蚕豆串都掉了。   “……在这呆着,我去找!”赵卫东气呼呼的拿着手电筒去草堆里翻,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掉哪了,堆整齐的草堆都被推斜了,他拿着手电筒一束光绕来绕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上地里偷什么了,随后赵卫东蹭的直起身走了回去,自然的扣紧霍笙的手,拉着人,“不要了,估计掉沟里去了,我回去给你串……比卖的好。” 第58章 058   种到山上的棉花还没有抽芽的时候,霍笙送到县上久久修不好的缝纫机终于拿回来了, 还是王四宝亲自送来的, 缝纫机好了,霍笙自然开心, 上手试了试, 和以前一样灵活。   “那个修的人不是没修好,压根是没修, 我看他压根不会修, 我自己弄了一下, 就好了。”王四宝寻着赵卫东给的地址,去问了,开始的时候, 修理的人让他等一周过来取就行。   一周还得了, 闺女都跑人屋里做衣裳了, 等一周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王四宝商量的半天最好让修的人给他三天修好,他三天之后就来取, 结果三天过了, 王四宝一大早去了,竟然还没给修, 这次, 王四宝可不和修的人啰嗦了, 二话不说, 把缝纫机扛了回去, 自己修, 一捣鼓,几分钟都不到就修好了,这忙不迭的就给闺女送回来了。   霍笙笑道:“赵卫东帮忙捣鼓过,没修好,我以为用不了了。”要是真用不了,霍笙就打算讲将就着赵卫东的用了。   王四宝把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把缝纫机擦了擦,擦得亮亮的,听霍笙说他愣了,摸了下自己的光头,这台缝纫机就没坏,结实的很,就是底盘处的有个地方的螺丝松动了,没拧紧,怎么他闺女的对象连这都不会修,以后要是家里什么零件坏了,难不成就不要了,或者是让他闺女修?   这可不成,没修好缝纫机,赵大兄弟在王四宝心里的印象默默的减了一分,王四宝朝女儿道:“下次要是坏了,托人到县上给我说。”   霍笙点了点头,恰好泡了一杯茶给王四宝的赵卫东过来了,王四宝接了过来,惬意的喝了一口,“东子,霍笙她喜欢做衣裳,你不会修缝纫机可不行,这将来要怎么过日子。”他难得多说了几句话,随后竟然教起了赵卫东缝纫机怎么修。   赵卫东:“……”就是他弄坏的,他心里有谱,但未来老丈人较真的要教他怎么修,赵卫东虚心受教,认真的听着,听一会还应和着点点头。   王四宝教得自家未来女婿又严格又格外耐心,就差把缝纫机全拆了给赵卫东做演示了,要不是怕拆坏了,恐怕早就拆了。   在猪圈里给猪崽喂野猪草的阿婆看着他们絮絮叨叨,摇了摇头,笑着吐出一个字,“该!”让他动歪心思,把霍知青的缝纫机弄坏。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四宝才把该说的说完,他这次给霍笙带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看着比平常都多,往常也会送东西过来,但没这么多的,霍笙奇怪,以为他要出远门,就问了一句。   “闺女,那个……我和养猪场的人合伙了,以后就不宰猪,干头头,赚的多,这段时间恐怕没多少时间能过来,你要空了就到县上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王四宝原以为闺女会反对这件事情,毕竟这事要是被抓住,就是板上钉钉的投机倒把,没得商量的,以前是个宰猪的,就是帮人做事,这要是当头了,要操心和承担的就多了。   结果霍笙听了,只是让他小心点,不要和不熟悉的倒爷合作,最好找几个专门帮忙盯梢的,多给几个钱也没事,重要的是要安全,王四宝得到闺女的支持赚钱的劲头更足了。   午饭王四宝是留在赵家吃的,赵卫东做的菜,割了前不久王四宝带来的腊肠切片蒸熟了,不用加什么调料,本来就是腊肠里面放的东西和调料已经够足了,还用家里的富强粉做了面饼,没加一点次的,摊出来很香,就是不配上菜光吃饼也能吃好几个,霍笙站在锅灶边,已经吃完了一个还盯着锅里,赵卫东又给她多摊了一个,薄薄的,只有巴掌大。   真小气。   似是看出霍笙想什么,赵卫东拧起了眉,“不是不给你吃,一会还要吃菜,少吃点。别吃撑了。”他把热乎乎的饼出锅,给霍笙放在碗里凉着。   霍笙对他这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着冒热气的饼吹了吹,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掰了一半递给赵卫东。   赵卫东手里正忙着,一手都是面粉,霍笙直接喂到他嘴边。   “焦点会更香。”赵卫东犹豫了一会,干咳了一声,就着霍笙的手咬了一口,有些不太满意刚刚做的饼,时间应该再多一会会更好吃。   霍笙摇头,咬着烫呼呼的饼,“不会啊,好吃。”   一旁的王四宝在陪着虎子玩,看了看这两个人,觉得闺女可能留不久了。   正好,这时外面有人挑豆腐来卖,听到吆喝声,赵卫东推了下霍笙,“我兜里有钱,你拿点,再拿个碗,去外面买一大碗。”   霍笙把吃了一半的饼放回碗里,从赵卫东的衣裳口袋里拿钱,开了门跑出去买了一碗豆腐回来,卖豆腐的不是经常来,来一回,家里不是太差钱的都会买一碗,一角钱,满满当当的一大碗,划算,而且吃起来倍儿香。   豆腐买了回来,赵卫东把手洗了,往碗里倒点酱油和花生油进去,又去后屋的地里摘了一把葱花,切细了搁在上面,一会拌着吃。   菜和饼上桌,豆腐拌葱花,颜色好看,王四宝看虎子馋,用勺子给他舀了一勺喂嘴里。   “好吃。”虎子舔了舔嘴角,拿过勺子要给王四宝也舀一勺,王四宝乐呵了,直接把虎子抱腿上,霍笙小的时候,他没在身边,赵家的这个孩子又听话又贴心,他打心眼里喜欢,每次来,除了给霍笙东西,还会给虎子专门带的吃的。   几个人热热闹闹凑在简陋桌子边吃饭,桌子腿矮了一个角,用石头垫着,稳稳的,才吃了没一会,忽然有人来敲门,赵卫东端着碗去开门,想着应该是徐力争过来了拿铲子过来了,山上的棉花他前几天看过,其实已经发苗了,但还没钻出土,他打算用铲子松松土。   一看门,看到门口的人,赵卫东忽的瞳孔一缩,愣在原地,端着碗的手蓦的攥紧。   “东子,咋了?”阿婆看他人杵在那,以为怎么了,走了过去,一看,老人家手里的碗不稳,直接掉到了地上,在院子里的鸡咯咯咯的叫着扑腾着翅膀上前捡吃的。   门口站在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刘承,他只站在侧边,中间的是另一个人,赵卫东看着她,她也看着赵卫东。   这人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考究的藏青色衣裳,头发盘起梳理得整齐,卡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发夹,从头到脚都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简直就像是上流社会纡尊降贵来这里一样。   “你来做什么。”赵卫东皱起了眉,看着门外的女人,“这里不欢迎你。”在B市医腿的时候,他一次都没见到这个女人,这会,她跑这么一趟,特意来河沟村,赵卫东想肯定不会是好事,对于河沟村这种山沟沟的地方,在她里就是又穷又脏,除非必要,是不屑会来的。   “你该请我先进去,这是最基本的教养,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冷漠,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尊重,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眼珠隐隐透着狠厉,半响,他嗤笑一声,“你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记了,我母亲早死了,要教也来不及。”他说着打算把门合上,在中年女人旁边待命的刘承立马抵住门,不让门合上。   “你想干什么。”赵卫东看着似乎要动手的架势。   “东子,让她进来。”阿婆拿了扫帚把打翻的饭菜扫到鸡圈里,脸上没了刚刚的惊愕,她说起让人进来,但连一个凳子都没有给人搬。   中年女人在刘承的保护下进了屋,刘承微抬眼看到霍笙,他愣了一下,朝霍笙笑了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院子里鸡在扑腾,地上还有鸡拉的粪便,女人眼里都是嫌弃,但她似乎教养很好,那抹厌恶转瞬即逝,但在霍笙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你老人家看着身体还是这么硬朗。”中年女人露出不算笑意的笑意,和阿婆打招呼,阿婆没理她,直接道:“你特意过来,有事吗?”   “当然有事。”中年女人看向坐在饭桌上霍笙和王四宝,声音平淡,“你们有客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赵卫东把手里的碗放在水井边,他沉闷着声音,“有事说事,没事你可以滚了。”   他毫不掩饰的话让中年女人成功变了脸色,她嘴角下拉,朝刘承扬了扬手,刘承立马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沓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来。   中年女人眼帘半掀着道:“我知道你差钱,这是我以宏刚的名义给你的,是一笔大数目,足够你在这个村里吃一辈子了。”   吃一辈子,真是好大的口气,那一沓,起码有一指厚,都可以当砖头用了,不过等时代慢慢变迁,这一沓钱根本就没有多少,现在来说,确实是巨款了,这会霍笙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中年女人是谁了,覃鹤清的妈——向红。   这个向红,强势而霸道,覃鹤清的父亲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大半的原因还是这个女人的本事,在书中向红是霍笙的强力援军,因为霍姗是十六岁才被接回霍家,之前一直生活在农村,论知书达理和学识眼见,比不上从小在霍家长大的霍笙,她自然是喜欢霍笙而不是霍笙,认为霍姗配不上她的儿子,所以在书中,好几次霍笙做坏事差点被灭掉,都是向红拉了一把,但就像所有的小说一样,拥有主角光环的女主终于会感动了这个注重教养门第的女人,承认了霍姗是她的儿媳。   不过,现在的情况,这个强力的援军,不会再是霍笙的援军了,她们之间的纽带是建立在霍笙喜欢覃鹤清,想做她儿媳的基础上,如今她都穿书了,换了个人,对她儿子不感冒,自然就不存在这个纽带了。   瞧着现在的情况,这上门来不是羞辱就是砸场子的,虎子想跑过去,王四宝默默的抱起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虎子才听话了,随即王四宝抱着虎子去后屋里遛弯去了,霍笙还留在桌前,她拿了筛子把没吃完的饭盖好,觉得向红真是会挑时间过来,估计一会就算事情解决了,大伙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你之前腿受伤了,我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时间去看你,现在看来你腿已经好利索了,我这次来也不是要多说什么,这些钱你收下,就当是补偿,你收了钱,以后和我家宏刚得断干净了,不管是死是活,你要记住你姓赵不姓覃,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下次要是手断了或者是哪里伤了,自己拿钱上医院。”   赵卫东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抽出烟叼在嘴上,没点上,就是这么叼着,他把那一沓钱接了过来,随意的拆开报纸看了看,一张张的都是大团结,新崭崭的。   这是拿钱砸人啊。   就在霍笙以为赵卫东要特别霸气的把钱砸回去并说:“我不要你的钱!”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赵卫东唰唰的数了数那一沓钱,他数钱的空挡,向红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唰唰的声音响了一会,赵卫东数完之后,堂而皇之的把钱收口袋里了。   霍笙:“……”她差点忘记了,她这对象是反派,不会按照一般人的行为来。   “钱我收下了,麻烦你走一趟给我送钱了。”赵卫东笑得痞气,但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的笑意。 第59章 059   瞅着赵卫东的样子, 是拿钱不干活了, 向红没想到钱出手了却成这样了, 来的路上她担心的是赵卫东不收钱,这会收了, 她可没觉得看着他的样子是同意了自己说的事情。   她面上有些不好看了, 于是冷漠的直言道:“收了钱,你以后就不要到B市找宏刚了。”   赵卫东摸着兜里的一沓大团结,慢悠悠的说:“这我可不保证, 我不找他, 也也会找我,这些话你该去和覃宏刚说, 而不是我, 你要知道,给不给我帮助是他说了算。”自从他医腿给覃宏刚报了信, 那个人不可能不管他,以前一直没有联系, 如今有了这个口子,怎么可能说堵上就堵上, 况且, 有覃宏刚的帮助,他能走的更顺。   那个男人欠她母亲的他会一点点慢慢让他还,给他的这些远远不够, 他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什么所谓的气愤断了自己的路, 向红以为自己因为母亲的事情会不要覃宏刚的帮助,她心里大概都是这么盘算着的,可是别笑话了,白给的他不会不要,不要就是傻子。   赵卫东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摸着兜里的钱,面前这个老女人说的,他权当是一个屁放了。   向红既然来找他,就说明是覃宏刚那没说通,于是才到了这,给了他钱说出这么一堆废话。   阿婆一直没有说话,最后直接搬了一个凳子朝向红的方向坐着,凳子边放着她刚刚扫地的扫帚。   这一家人的态度让向红很烦躁,她警告的朝赵卫东说道:“赵卫东,你不要太猖狂,有的人是治疗你。”   “到底是谁猖狂,你心里比我清楚,怎么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河沟村的事情吗?不过我现在不是什么生产队队长了,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你能管我什么?”赵卫东懒得和这个女人废话,他此时口袋鼓鼓的,那么一大沓钱沉甸甸的,对着这个老女人难得心情不错,于是还算客气的开始赶人,“回去了记得帮我向覃宏刚问好。”   向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来河沟村的事情,宏刚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是不会允许她来这里找赵卫东,这一沓给出的钱是她自己的私房钱,赵卫东拿了就拿了,竟然耍起了无赖,钱照收无误,事情却不照办,她最爱面子,如今也开不了口让赵卫东把钱还了,而且就算她开口了,这个野小子肯定也不会把钱给她。   她到这来了一趟,倒成了给赵卫东送钱了。   向红不能白跑一趟,她收起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赵卫东,覃家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认祖归宗,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留在这里,如今,还这样纠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什么你直说。”向红微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这幅样子让赵卫东想起了虎子病重的那年,求助无门,只有宋家借了她20块钱,但正红公社这边根本没他要的药,他一个人跑到B市找覃宏刚帮忙,没见到覃宏刚,只见到了从白墙壁的大房子里走出来向红这个女人,当时向红说了什么,赵卫东这会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记得她的这幅样子,和此时一模一样。   赵卫东怒极反笑,脸上带着凶意,看这架势,一直没动的霍笙忙走到门口,把打开的门关上,以免隔壁或者是路过的人来凑热闹。   刘承看到她微微皱了眉,但他今天是护送向红过来的,这会也不便和霍笙搭话,而且让他心里沉下去的事情大概是赵卫东和霍笙的关系,霍笙这么熟悉的就把赵家的门合上,他们两个难不成——   刘承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然而他的这幅样子霍笙完全没注意,因为她就看着赵卫东,并且看赵卫东的样子,怕是一会能把向红气得七窍生烟,毕竟论嘴毒,霍笙没见过比赵卫东毒的。   “认祖归宗?你当我稀罕这狗屁东西,是,覃家当然是你做主,不过不知道覃宏刚当初娶了你,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家有权有势,这么多年,我看你也不好过,怎么覃宏刚是不是到现在还挂着我母亲?我母亲哪哪都好,自然是让他记挂,你看你,面目狰狞,我看着你都倒胃口,更别提是他了。”   一连串的珠帘炮弹让一直端着的向红脸全黑了,眼珠都泛着血丝,完全是被赵卫东踩中了痛脚的样子,她手里抓着包看扭曲程度怕是得捏烂了,随后她什么都没说,蓦的转身就走。   门被霍笙合上了,刘承忙上前帮忙打开门。   赵卫东在她身后慢慢道:“慢走,不送,以后别再来我家,免得脏了我家的地我还要找艾草来熏,麻烦。”说完他啪的把门合上了。   等人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阿婆站了起来,拿起凳子边的扫帚开始在向红待过的地方扫地。   霍笙:“……”配合的挺好的。   赵家安静了,赵卫东想把叼在嘴上的烟点燃,瞅见站在旁边的霍笙,拿出烟盒把烟塞了回去,“你刚刚关门做什么。”   霍笙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声音清脆的说:“关门,让你挤兑她。”她语气正经,完全没有开玩笑,除了不让别人凑热闹,就是关门让赵卫东挤兑向红的,向红爱面子,说是肯定说不过赵卫东的。   赵卫东愣住,半响,喉咙里笑出声来,没说话,走过已经凉了的饭菜面前,加柴起火,热饭菜。   “去喊王叔他们回来吃饭,我再炖个鸡蛋加个菜。”   霍笙快步去了,一去,找了半圈,王四宝竟然没在后屋的地里,她明明看到他带着虎子朝后屋这里来了,原想着就在地里带着虎子玩,没想到人竟然没再,后屋里的地里直接可以绕到外面的路上了,霍笙只能朝外走去找人,走了一会,才看到王四宝的身影,正往这边过来,虎子骑在他头上,王四宝手上还拿着一个螺丝刀,这是他今天修缝纫机的时候带过来的,怎么拿在手上了?   王四宝扶着头上的虎子,一手拿着扳螺丝刀,提都没提刚刚赵家的事情。   霍笙松了口气,赵卫东的身世背景有些复杂,家家的父母都喜欢孩子能安安稳稳的,闹出这么一出,她以为王四宝怕是会对她和赵卫东处对象有意见。   “想啥呢,谁家没点糟心的事情,那个老女人看着就不是好人,东子是东子,你瞧上的对象,我不会有什么疙瘩。”王四宝憨厚的笑着安抚霍笙,“以后过日子的是你们两个,你们好就行,别人不用管”。   虎子转了转眼睛,跟着点了点头,“嗯嗯,她不是好人,要教训她。”   霍笙:“啊????”这两个人说什么呢?   王四宝拍了怕虎子的小屁股,“没事,走,回去吃饭,刚刚都没吃几口,我正饿着。”说着带着虎子先走了。   霍笙愣在原地,云里雾里的,这一老一小怎么奇奇怪怪的。   王四宝吃了饭就打算走了,饭桌上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向红的到来而减少多少,到了晚上,姗姗来迟送铲子的徐力争随口说了一个消息。   “今天来村里的洋汽车的一个车轮子爆胎了,都瘪了,车就停在那,刚牛车的大叔也不赶了,那两个来村的生人没走成,住在了生产队队长的家里。”   霍笙:“……” 第60章 060   向红来河沟村这一遭肠子都悔青了, 事情没办成,私房钱被人白拿了,她还不能说什么,不然赵卫东要是上宏刚那说一些, 估计又得和她吵, 这会好好的汽车也坏了, 非得留在河沟村这个地方过夜,到处都是破桩破瓦土屋。   她给人拍电报让人到河沟村修汽车, 但最早也是要到明早,向红让刘承想办法, 怎么说过夜也要到县上环境好的地方去过, 今晚必须离开, 不行就去给赶牛车的人砸钱, 钱够多,不会有人不愿意送他们一程的。   赶牛车的大叔不是不想赚这个出手阔绰人的钱,而是他从县上回来, 牛车早被他一个亲戚牵走去办事了, 已经说了半个月, 人等着用, 这会牵不回来。   刘承无功而返,只能给向红安排村里好的地方过夜,就是二队生产队队长的家里。   “生产队长把家里的老母鸡都杀了招待人, 还上隔壁借了半袋建设粉, 原本是想上你这来借的, 被我看到让他换一户人家,浪费这个精气神,我看人也瞧不上,生产队队长要被折腾的够呛。”徐力争过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准备上东子家借粮的生产队队长,他把人劝了回去,别的不说,东子肯定不会借,那个有钱的中年女人他不认识的,但她旁边的男人他是认识的,是上次送东子回来的人。   洋汽车的车轮得明早才能送来,那两个人就只能住生产队队长家,毕竟村里接待什么人都是队上的生产队队长出面办的。   可怜的生产队队长,上任没多久,油水还没捞多少就得好好招待上面来的客人,他家里的屋子和其他家的差不多,就是把正房腾出来也不见得向红这类的人会住。   赵卫东听了徐力争的话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向红出了他家的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他没什么关系。   向红的那一沓钱是个不少的数目,倒是给他帮了忙,他得抽个时间去一趟B市,把这笔钱花了,当晚赵卫东床头放着那一沓钱,睡得格外的踏实。   不过,当早上天没亮的时候,赵卫东听到了敲门声,看到了门外来的人,踏实的睡了一晚上这会立马就有些不踏实了。   来的人是刘承,他穿着昨天的衣裳,微微有着发皱,眼珠带着熬夜过的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他一会还要带着向红回去,时间有些赶,所以一早天几乎没亮就忙着过来找霍笙了,不想开门的人是赵卫东。   “我要见一见霍笙。”刘承说出他来这的目的。   赵卫东眼神暗了暗,眼珠都没动一下的瞎掰,“你来太早了,还没起,中午再过来。”实际赵卫东出来开门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霍笙似乎也被吵醒了,还把屋里的窗子打开了通风。   刘承没多少的时间能在这耗,昨晚向红几乎就没睡,一夜的坐在生产队队长给她腾出来的正房屋里,再等一会天亮了,他就得走了,“我有话要和她说,见不见我,该是她自己的决定,麻烦你帮忙说一声。”他说话客气,毕竟在覃鹤清身边待久了,他待人都是十分客气的。   赵卫东看着他沉默了一阵,然后错开身子,走到霍笙的屋门口敲了敲,“有男人要见你,捂严实了出来。”   屋里的霍笙:“……哦。”她匆忙的穿上衣服,刚想去开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拖鞋,动了动脚趾,犹豫了一会,重新换了鞋子。   赵卫东说完了之后,就去锅灶处升火,见霍笙出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门口,“人在门口。”他没请刘承进来,刘承也没往里进,所以人还在门口等着。   等霍笙过去了,赵卫东转而拎着猪食捅磨蹭到猪圈处,里面的两只猪崽已经长大了一些,只不过这会都窝在猪圈里睡觉,这么早就能吃到猪食的待遇是从未有过的,所以平时吵着吃食的猪崽今天难得没动静。   赵卫东拿了院子里的长竹竿,把两只猪崽赶了起来,猪崽们受惊慌的在猪圈里乱撞。   猪圈在院子靠门口的位置,有什么声响赵卫东都能听见。   “你怎么过来了?”霍笙看到刘承不意外,十分自然的和门口刘承打招呼,“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承看到霍笙,五官不再面无表情,他笑了,说道:“昨天的情况不方便也没时间和你说话,一会我就走了,过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霍笙淡声道:“挺好的。”语气不热络也不疏离,没有什么起伏,刘承眼巴巴的大早上过来其实是有事想和霍笙求证的。   这位书中的男配一往情深,可惜用错了对象,在霍笙身上只会浪费。   刘承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你和他在,在一起了?”昨天的情况,霍笙在赵家,而且是坐在饭桌前的位置,后来还过来把门关了,看着十分的熟络。   霍笙点点了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恩,我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我们现在在处对象。”   猪圈旁的赵卫东盯着猪崽嘴角上扬。   而刘承僵直了身子,虽然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听到霍笙说的话,他顿时心痛的厉害,自己配不上她,可赵卫东就配的上吗?即使是覃部长的孩子,可在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前途,他能给霍笙过好日子吗?赵卫东的狡猾他在B市医院的时候就领教过了,这不是一个好人。   霍笙看他表情不对,嘴角的笑意蓦的止住,书中刘承一直是作为霍笙的守护者存在,他认为自己配不上霍笙,如今,他心里怕不是会记恨上赵卫东,霍笙可不能让赵卫东又平白多了个麻烦,虽然刘承是帮覃鹤清办事,但没必要多一个对头。   霍笙手指搅了搅衣角,“我追了他三个月才把人追到手的,现在揣手上特稀罕。”   正拎着大瓢往猪槽里舀猪食的赵卫东手一抖,猪食全倒到了猪崽的身上。   “……什,什么?是,是你?”刘承动了动嘴唇,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是这样啊。”他嘴角勉强拉出笑来,刚才心里想的都一扫而光了,这是他喜欢多年的姑娘,她笑得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刘承觉得他现在还能说什么,说赵卫东不是好人吗?这些有意义吗?他叹了口气,“霍笙,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发电报,我会帮你……作为朋友。”   直到刘承走了,霍笙不禁有些惋惜,刘承是一个好人,嫁给他肯定也能幸福,但两个人从头开始就没在一条路上,她只希望他之后能找到一个好的对象。   “洗脸,吃早饭。”身后阴测测的传来声音,霍笙转头,揉了揉眼睛,“哦,你做了什么?”   阿婆和虎子都没起,天也没亮透,赵家猪圈里的猪崽今天难得加了一顿十分早的餐,这会正在抢食吃。   赵卫东其实还没开始做早饭的,这会也忒早了点,看霍笙一张小脸睡的红红的,赵卫东把手里的猪食捅一放,“不吃了,你,回去睡觉……还有下次别在胡诌一些有的没的,你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敢说,我……有的事情,你放在心里想想就成,别说出来。”   “?”他说的话,霍笙前半句是听懂了,想着应该是赵卫东听到了刚刚她和刘承说的话,只是这后半句话……放在心里想想就成,她没想什么啊。   赵卫东清了清嗓子,去把门关上,浓黑的眉纠结在了一起,他心道:这女人真是看不透,整天也不知道胡乱在想什么,什么话都敢随便乱说。   半响,赵卫东扔下一句话:“你不用多稀罕我,我稀罕你就成。”   霍笙顿了,忽的笑颜如花,她凑到赵卫东身边,“早上吃饼吧,一会我和你去山上给棉花松土。”   赵家一家人的心思都扑在了棉花地里,几个月后,种下去的棉花种子已经长出了整整齐齐高高的苗,看着绿油油的一片十分的喜人,阿婆看到发苗了,长的好,尤比赵卫东还要激动,幼苗看着稚嫩,阿婆种了一辈子的地,知道嫩苗是最要紧的时候,一定要看护好,浇水都是定量浇的,抓虫除草更是小心翼翼,原本对棉花地格外关心的赵卫东反倒是在看到长苗之后显得没之前上心了,这几天甚至都没在家,而是朝B市跑了好几趟。   在一天他带回来满满一口袋的苹果,霍笙这才知道,赵卫东把向红给的全部钱都拿去承包果园去了,这些苹果就是赵卫东从果园里摘回来的。   赵卫东用水洗洗让他们尝尝味道,现在的水果长得没有后来的好看,样子大小不一,但苹果咬下去“咔擦”一声,清脆的很,而且甜滋滋的,就是不吃,闻着果皮也闻得到苹果的甜味,霍笙看着赵卫东这段时间明显瘦下去的脸,嘴里咬着苹果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到在B市和河沟村两头跑,不说花在果园里的精力,就是来回这么跑也够折腾的,她明天去趟县里弄只鸡回来熬汤给他补补吧。   在这个年代水果和肉都是紧俏品,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副食品店里就是售货员自个也不一定能弄到新鲜的水果,赵卫东拿着那么一大笔钱,承包了果园,不愁卖不出去。   赵卫东把一口袋的苹果拿出来放在筛子里,家里就四个人,他这些苹果都是捡那些树下掉下来的,满满的一口袋,家里就四个人,吃不完捂一段时间会烂掉,通风些能放久一点。   阿婆又给虎子拿了一个,小孩子都喜欢吃,以前家里东子时不时才能弄到新鲜的水果,这会这么多,虎子啃的认真,核上的果肉都啃的干干净净,有些苹果不是很好,阿婆于是说道:“没事,能吃完,就是吃不完,削片晒成水果干味道也不差,我一会拿刀把坏的挑出来。”这几天太阳热辣,削的薄一点,不用几天就能晒干了。   赵卫东点了点头,但提醒了阿婆一句:“得用盐水泡一泡,不然片出来会变色,能吃完就吃,吃不完再给徐力争家送一点,他家孩子多,不用几天就能折腾完了。”   霍笙听着好笑,明明赵卫东刚刚已经捡了一小袋好的苹果放着了,还说什么吃不完才给徐力争送去,口是心非的男人。   霍笙咬着苹果,盯着赵卫东的侧脸瞧,忽的他转头看向了自己,“过几天果园里就摘果了,到时候我得有半个月的时间待在B市,霍笙,你,和我一起去。” 第61章 061   从正红公社到B市要坐六个小时的火车, 但火车经常晚点,所以实际到B市也要七八个小时,赵卫东带着霍笙提前一天从河沟村出发,到县上王四宝的地方住了一晚, 才出发的。   王四宝送他们两个过来, 陪着坐了一会, 霍笙知道他最近忙,让她提前先回去了, 反正带的东西不多,赵卫东什么都没带, 就她带了一些换洗的衣裳, 都拎在赵卫东的手上, 她不用费什么力。   候车的人不多, 零零散散的几个,显得空落落的,毕竟正红公社这个站并不是什么人流大的站, 所以没多少的人。   站边卖那种油汪汪的面包, 用透明包装纸包着, 只印着一个火车头的样子, 面包是长圆形的,几乎是火车上的人的最爱,都争抢着买一个, 有的人买到了, 拆开包装纸闻了一口面包的香味, 感叹一句:“没吃到嘴里我闻着都淌口水,”   赵卫东买了一个过来,把包装纸袋拆开一个小口子给霍笙,两人没带什么吃的,火车上有盒饭卖,他们来的早,今天晚上就能到B市了。   霍笙没吃过这种油汪汪的面包,赵卫东就买了一个,霍笙连着包装纸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赵卫东,赵卫东道:“你吃,我吃过好几次,不喜欢这个。”说罢拿出烟在嘴里叼着,他算得上老烟枪了,戒烟还真不好戒,最近倒是没抽了,不过嘴上要时不时叼着闻味过过瘾,   霍笙于是自己咬了一口,要不说现在的人实在,加工的东西真的比后来的好吃多了,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面包甜丝丝的带一点淡淡的酸味,还不腻,味道闻着也特别香,就是面包的酥香味,怪不得都抢着买,确实特别好吃。   等火车到站了,周围零星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车,赵卫东找到位置让霍笙坐在通风口的上,这个时候的绿皮火车还没有空调那些之类的东西,就是开窗通风,或者是到一个站的时候,打开车厢的门能换换气。   面包好吃,但够油,霍笙咬了几口就把包装纸袋的口子捏紧放在了脚边的口袋里。   “你先睡一会,要晚上才能到。”赵卫东拿了衣服给霍笙垫在后脑勺上,“安心睡,不会卖了你,我哪都不去。”   “恩。”霍笙微红了脸颊,脑袋靠在不怎么软和的衣裳上,火车发车,她慢慢闭着了眼,没一会就开始睡的迷迷糊糊了。   这会车厢里的人还少,两人对面的硬座上也没有人,但过几个站就会有大批的人上车,赵卫东偏头看已经睡着的人,浅浅的呼吸着,他就坐在她的旁边,下意识感觉到她呼吸间的气息都是甜的,火车颠簸,又是硬座,赵卫东瞅着睡着的人身子隐隐有些下滑,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伸手把霍笙靠着的衣服拿了,小心翼翼的扶着霍笙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触手都是柔软光滑的发丝,让他心砰砰的乱跳,他忙放开了手。   火车行驶了一路,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中途霍笙似乎听到了火车喷气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醒了,揉了揉眼睛,忽的感觉靠着的东西硬邦邦的还散着微热的体温,结果一看自己的姿势,猛的直起身子。   “你……”霍笙惊愕着一张脸,她怎么靠赵卫东身上去了?   赵卫东正往兜里掏东西,见人醒了,道:“醒了?我去买盒饭。”   “我怎么靠你——身上去了?”她睡前不是靠着最里面的火车壁吗?怎么醒了,却换了位置。   赵卫东忽的笑的流里流气,语气一如曾经的恶劣,“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靠过来的,我拨拉了两次你又凑过来,还流了我一肩膀的口水。”   “……”霍笙脸更红了,下意识用手擦了擦嘴角——流口水,真的假的?   赵卫东看着她笑出声来,没再说什么掏出钱去买盒饭了,买盒饭的人不少,去晚了就没菜了,他得赶紧过去。   座位上的霍笙后知后觉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火车上的盒饭三角钱一份,有熏鱼和鸡蛋炒黄瓜,配着一点咸菜,味道倒是还好,给的也多,只不过没吃几嘴,火车到了一个站,一下涌进来二十多个人,本来空气不算流通的车厢这会是真的完全算是闷咸菜罐了,中午了天气就热,更别提现在了,许多人一进来就开始脱衣服光膀子,要是人进站还好,主要是这些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东西,不是背背篓就是挑着担子,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放眼看去似乎都是油腻腻的一片,霍笙闻着味道,胃里有些难受了,吃了几嘴的盒饭也不吃了,赵卫东看她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一点,拧起了眉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从脚边的口袋里拿个水壶,准备趁着火车还没开,下去打点热水回来,不然这女人怕是得难受。   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上来一对老夫妻,男的头发花白,头上裹着白帕子,衣裳褴褛,补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进了车厢了大概太闷热了,男的就被头上白帕子解了下来。   他肩膀上背着半袋化肥,老伴的手上则拎着两只活蹦乱跳的芦花鸡,放好东西之后,男的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三张钱,捋平了去买了一份盒饭过来,再从自己带的东西里掏出一小罐酸气袭人的东西来,一份盒饭两个老人凑在一起吃,男的把熏鱼都给了自己的老伴,有说有笑的。   赵卫东接了满满一壶热水回来,把霍笙吃剩下的盒饭归置到自己的位置上,看霍笙脸色不好,拿着水壶让她喝一口,喝了两口他就把水壶收了,看着某人可怜兮兮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偏过头不看人硬着嗓子道:“别黏人——没用,难受了再喝,到车站才有厕所,要是喝得肚子胀一会没地方上厕所。”男人们倒是可以在火车停的时候跳下车找个偏僻的地就地方解决,女的这会白天,不方便,他不能让这女人多喝水。   霍笙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没说话。   “再过一会就到了,难受就再睡一会。”赵卫东拿了刚刚接水时弄到的旧报纸对折之后给霍笙扇风,车厢了太闷热了,气流不通,车厢中骚臭味加上人们的汗味,连他都觉得呛鼻子,去B市的人多,这些人都得挤到站才会下车的。   这会车上挤着都是人,霍笙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拿了赵卫东的报纸打算自己扇,赵卫东拧着眉,伸手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别动。   “女娃仔,来尝尝我做的酸梅,可酸了。”对面的老婆婆看着他们两个,笑得慈祥,把手里酸气袭人的罐子递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人都很热情,就是车厢了一大堆的陌生人说几句话也都热络了。   霍笙确实有些晕车了,看着那一罐酸梅,隐隐还能闻到勾人的酸味,她犹豫要不要接受这位老婆婆的好意,结果她赵卫东倒是不客气,笑着把罐子接了过来,从罐子里拿出一颗乌黑的酸梅塞进霍笙的嘴里。   赵卫东笑着问她:“好吃吗?”   霍笙点点头,糯着嗓子道:“酸,好吃。”这么酸的东西这会却好吃的紧,刺激着味蕾,连带着让霍笙晕乎乎的脑袋都不怎么难受了。   赵卫东没多拿,这酸梅个够大,他就拿了三个,然后把罐子还给了对面的老人家,“谢谢了。”   至于霍笙吃剩下的盒饭,赵卫东拿起就开始吃,还剩着大半,不然扔了浪费。   老婆婆笑呵呵的把罐子拧紧,先是看了一眼赵卫东,然后看向霍笙,这小年轻夫妻看着感情挺好的,于是和善的搭话:“女娃仔,有几个月了?”   正在趁赵卫东不注意打算偷喝水的霍笙:“……”几个月?   旁边的赵卫东诧异的顿了一下,扒放的筷子都停了,然后开始疯狂咳嗽,明显是呛到了,最后一咕噜还是把盒饭扔了,扫了一眼霍笙的肚子,直不愣噔的说道:“她,她肚子里没娃娃。”   赵卫东这话说的,霍笙剜了他一眼,这会莫名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她脸烧的慌,把偷拿的水壶塞给赵卫东,勉强露出笑来,用正常的方式解释道:“老婆婆,我和他在处对象,还没结婚的。”   老婆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有些局促,她看着以为这女娃仔闹晕吐,怀孕了呢,一旁她老伴忙朝人道歉,“不好意思了,这老婆子年纪大了,瞎说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霍笙笑着摇摇头,没在意,“没事,刚刚酸梅很好吃,谢谢。”   因为这茬,对面的两个老人也尴尬了,接下来没和霍笙他们搭话,赵卫东一直拿着水壶在灌水,霍笙推了推他,他拧紧了水壶看霍笙。   赵卫东绷着脸,脸上红潮未退。   霍笙含着嘴里的酸梅,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笑出声来。   再过一会火车就到B市了,车上每到一个站就会不断有人挑着东西涌进来,大多是带着东西去卖的,一时也不会下,毕竟B市是交通的枢纽处,要说最繁华也就是那了,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到那下的。   因为人多,几乎都挤到了座位上来,对面老婆婆带着的两只芦花鸡似乎因为难受一直在咯咯咯的叫唤,车上嘈杂,这会更是显得吵,大概列车员也觉得吵了,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手上的两只芦花鸡,口气不好道:“我说你们两个的鸡怎么叫个不停,一会别在车厢了拉屎啊。”   老头忙朝列车员笑着道歉,老婆婆赶紧把两只鸡塞口袋里。   列车员有些不耐的要走了,想想又走了回来,刚刚看着那两只芦花鸡挺肥的,他朝老头问:“你这鸡是自己家吃的还是拿去卖的。”B市周围的市场都已经好了许多,买卖一些鸡鸭倒是不是什么事。   老头没看出来列车员的意思,老实的答道:“拿去卖的。”   列车员转了转眼珠,开始让他们把芦花鸡卖给他,给的价格明显是在诓骗这两位老人家。   “车厢里这么闷热,等你们到了B市,鸡都快被你们捂死了,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卖给我,总比死鸡没人买的强。”   列车员连哄带骗的说了一堆,两位老人似乎是第一次出远门,一时有些犹豫,因为瞧着列车员的样子这鸡要是再闹腾估计得让他们上夹道那呆着去了。   老人家没什么世面,被唬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列车员也不管人了,开始让人拿称来称两只芦花鸡有几斤,算钱给人。   “老伯,你这鸡不是刚刚说好要卖给我的吗?8毛一斤。”鸡还没上称被霍笙旁边的赵卫东打断了,赵卫东嘴角带笑,看着列出员,“刚刚晕车,没注意听你们说什么,这鸡我一早和他们商量好了,只不过还没给钱。”   这么一打岔,列车员瞬间拉了脸,有些不相信的问:“你买了?”   赵卫东笑道:“是我买了,我等着用这两只鸡给我对象补身子,这鸡够肥,用来补身子最合适。”   列车员瞧了赵卫东旁边的霍笙一眼,半响,转身骂了两位老人的芦花鸡一句,让他们管好鸡,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老人家忙朝赵卫东道谢,赵卫东没多说话,让人称了鸡,算了钱给了两个老人,两个老人以为赵卫东是做的掩护,8毛一斤,这个价格不低,忙朝两人道了谢,鸡卖完了,两个老人相互扶着在下一个站就下车了,临走了,老婆婆笑着把那罐酸梅子给了霍笙,让她在路上难受的时候吃,不值什么钱的。   到了B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着都穿着好看整齐的衣裳,女人们都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抹着口脂,男人们戴着手表,穿着擦亮的皮鞋,汽车在车道上来来往往,完全和河沟村不是一样的地方。   下了火车又坐了五分钟的汽车,赵卫东带霍笙到了他刚刚在B市买下的落脚地方,是个小四合院,但地段很不错,就在百货大楼的对面,四合院里面的院子不大,赵卫东买了之后,让人翻新过,所以看着和新房没什么差别,院子里还种着一颗桂花树,这会没花了,叶子长得绿油油的,四合院旁边的房子赵卫东正在商量,得钱回拢了,他打算把旁边的也买下来,然后把墙壁打通,到时候把阿婆和虎子接过来。   两只芦花鸡一路过来已经被折腾的蔫了,不知道死了还是昏了,赵卫东随手在院子里拿了个篮子把鸡罩住,带着霍笙去最里面的屋子,这屋子采光好,早上能照到太阳,赵卫东把东西给她放下,“你先休息一会。”然后出去外面烧水了。   今天这女人折腾了一天,脸色都不好,他烧水给她洗洗,再去外面弄点吃的回来就打算让她休息了。   霍笙一路吃着酸梅,差不多吃了半罐,这会下了车,也不怎么难受了,把酸梅搁在桌子上,坐在床边,开始打量屋子,屋里的床褥桌子柜子都是新的,干干净净,还不错,不比在河沟村的宁静,这会天微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对面就是百货大楼,霍笙还没逛过,她这次出来带了一些钱,抽个时间去逛逛吧,霍笙走到屋门口朝人问,“赵卫东,你住哪?”隔壁的屋子似乎是堂屋,她也没看到其他的屋子。   赵卫东正在擦火,往锅里加水,闻言转头道:“你后面的屋子……我是签了保证书的,不能和你住一个屋子。” 第62章 062   让霍笙跟着赵卫东去B市, 王四宝这个做爹的是肯定不同意的,先不说别的,两个人在处对象,孤男寡女的去B市, 这没结婚, 他暂时还不想做姥爷, 而且到了B市,他闺女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万一一不小心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办?他闺女对象连缝纫机都不会修, 两个人到了B市能过好日子吗?所以当赵卫东说要带霍笙去B市的时候, 甭管霍笙是不是答应了, 王四宝不同意。   可不同意能咋办, 自己闺女都收拾了小包袱要跟着去了,他当爹的能说啥?王四宝都快把自己的光头给摸秃噜了一层皮。   行,要去行, 不过赵卫东得把保证书签了, 保证书是王四宝托人写的, 洋洋洒洒一大张, 赵卫东仔仔细细看过之后郑重的在最后的位置签上自己大名,末了还盖了个大拇指手印。   “行了,这份我收着, 东子, 你别嫌麻烦, 我就这一个闺女。”王四宝拿着保证书好好的叠整齐了放在口袋里。   赵卫东没了往日里的流里流气,郑重道:“王叔,你放心。”   这幅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干成了什么交易呢,其实不过是一纸老丈人让未来女婿签的保证书。   霍笙不知道保证书里都写了什么,这会听赵卫东提起,她跺了跺脚,说道:“我没让你和我住一个屋。”她就是好奇赵卫东要住哪。   “你都保证了些什么?”霍笙走到赵卫东的面前,疑惑的问。   “没保证啥。”赵卫东摸着锅里的水有了温度,找了个盆,端了一个凳子在霍笙脚边,“水温差不多,我出去外面弄点吃的回来,要是有人敲门也没理。”   赵卫东带回来的是两碗面,霍笙边吃边评价,“没你做的好吃。”而且面上就飘着两块小的不能再小的肉了,塞牙缝都不够。   “家里没面粉,等明天把芦花鸡宰了给你做鸡丝面。”赵卫东吃东西快,吃完之后,就去堂屋把床单被罩拿了出来,进霍笙的屋子把被罩套上,被罩是温柔的蓝色,和霍笙在赵家住时候的颜色一样。   弄好之后转过身来就看到霍笙若有所思的站在他身后,白皙的一张小脸蛋恢复了血气,看着水嫩嫩的,这会四合院里只有他和霍笙两个人,赵卫东不自觉的倒退一步。   霍笙盯着床上的被罩笑着问:“你特意给我买的?”   赵卫东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快速出了屋子,等霍笙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B市,经济最繁华的地方,书中人物的所有故事都是发生在那里,赵卫东让霍笙跟着来,霍笙当时没有犹豫就跟着来了。   覃家的人都在B市,不说其它,还有个重生的霍姗在,霍笙觉得她还是跟着来比较好,以免赵卫东吃亏。   赵卫东的承包的果园离四合院有些距离,在B市的郊区,地段隐秘,几乎半个山坡都是赵卫东的地盘,果园里有两个人轮流守着,因为没有摘果,一直都不敢松懈下来。   树上的苹果颜色并不亮丽,是那种深红色,不过个大,现摘的咬一个最是甜。   “东子,你总算来了,我们啥日子摘果啊,昨夜刮大风,我晚上睡着了听到苹果落地的声音可心疼死我了。”守果园的其中一个人忙给赵卫东抱怨这几天的情况。   霍笙瞅着他眼熟,后来猛的想起,这个人不是之前她和赵卫东去看电影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个隔壁村和赵卫东说话的人吗?   当时她就听到什么捉虫摘果的,原来赵卫东早就计划着了。   赵卫东来的时候带了好几个竹筐,他把筐丢给说话的人,“现在就摘,捡着那些树底下的坠树枝的,摘了先送到交了钱的工厂里,剩下的按照预定交钱的先摘一半,其余的等给钱了再补齐。”说完从筐里拿了个小的出来给霍笙,“你摘几个我们带回去吃。”   霍笙才不听他的,跟在赵卫东的屁股后面摘苹果,苹果太甜了,用小道划开一个口子,没一会就飞来一个蜜蜂停着。   大概天气太热了,赵卫东想把上衣脱了,但看着在他旁边的霍笙,他撩起了一角的衣服又拉了下去。   “你别跟着我,去那边。”赵卫东指着果园的另一边,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黏人了。   他这么说,霍笙就带着筐子上另一边去摘了,这男人真不懂情调,别的人处对象都是要和对象腻在一起,亏得霍笙以为赵卫东让她跟着来B市是舍不得自己,看来果然想多了,霍笙边想边恨恨的从树下拽了一个苹果下来。   霍笙走了,赵卫东熬不住热,自己把上衣脱了,开始光着膀子干活,掉地上的苹果不少,有些就是掉的时候砸坏了一点,要不嫌麻烦可以做成苹果干去卖,嫌麻烦就直接低价卖,怎么划算,赵卫东还得想想。   “赵卫东,你水壶呢。”清脆的声音蓦的从赵卫东的身后传来,让他一惊,转身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霍笙在一颗苹果树下找到了水壶,淡声道:“我渴了。”她喝了一口,朝赵卫东走去,笑着把水壶递给他,“喝吗?”   喝什么喝!赵卫东伸手直接把霍笙的眼睛捂住,“转过去。”不害臊。   “怎么了?”霍笙眼睛看不到,手里拿着水壶动了动,一不小心摸到了某人带着汗渍硬邦邦的胸口,她愣了一下,“……你这么瘦,还有腹肌?!”这不科学。   赵卫东:“……”   霍笙把捂住自己的眼睛的手拉了下来,这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大多的人都是瘦瘦的,赵卫东也瘦,霍笙拿着水壶一脸不可思议,忽的手腕一痛,被赵卫东拽到了胸口,她愣了一下,水壶中的水溅出少许,赵卫东微微低头,贴着霍笙的耳朵低哑着声音,“你这是干什么……别勾我。”   霍笙反应过来,脸蓦的红了,“……你放开,我没勾你。”   赵卫东觉得这女人就是在克自己,面如桃花的在自己怀里,他红着耳朵,一咬牙,抓着霍笙的手一紧,在霍笙惊愕的时候低头亲了上去。   女人身躯柔软,赵卫东觉得自己要着火了,起初还挺小心翼翼温柔的,到后面有些控制不住,霍笙手里的水壶掉到了地上的草丛里,咕噜噜的淌水,她难受的推着赵卫东精瘦的腰胯,谁知被赵卫东越是把她摁在怀里,为所欲为。   直到其他两个摘苹果的人过来了,赵卫东才把人放开了,看着怀里被他欺负狠了的人,亲了一下她额头,语气不自然道:“……迷糊了?……下次,我轻一点。”   才来的第一天他就欺负人,保证书白签了。   霍笙嘴唇烫的慌,怀疑怕是肿了,听到赵卫东说轻点,红了脸颊下意识点头。   随后霍笙也不和赵卫东在一块了,刚刚那人太热情了,她推都推不动人,她不害臊的想,如果再温柔点就好了。   几个人忙到快傍晚了,摘的苹果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运送了出去,看着霍笙白皙的脸晒的红红的,赵卫东偏过头去,他一下午余热未散,干活顶顶卖力,直叫另外两个人叫好,说他真有劲。   赵卫东觉得他得离霍笙远点,于是道:“明天你别跟来了。”   霍笙跟着他来B市就是帮忙的,自然不听赵卫东的,结果第二天,霍笙醒来的时候赵卫东早走了,桌子上有一碗米粥,碗下面压着20张大团结附一张纸条。   “饭我做了,在锅里热着,不想吃的话就自己去买点。”   霍笙:“……”他当自己是小孩子领零用钱啊。   想想霍笙还是把米粥喝了,换了衣裳,准备去对面的百货大楼去逛一圈,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在家她也闷不住,顺道熟悉熟悉环境。   百货大楼里外面热闹多了,逛的人很多,里面陈列着B市最高档最齐全的东西,一般想买什么都能买到,一楼是卖衣服的,霍笙没什么兴趣,她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是卖鞋的,琳琅满目,皮鞋蹭亮,售货员看到有人来了,懒洋洋的不搭理,霍笙也不再意,自己慢慢看,皮鞋赵卫东上果园穿也不合适,她本来想买软底的那种军绿色布鞋的,但看下来怕不透气,觉得还不如她自己买好的鞋底来做更合适,这样穿上也舒服。   于是霍笙寒碜的买了两双鞋垫鞋底,他不知道赵卫东脚的号,出门的时候赵卫东的屋子门关着,她也找不到鞋参考,反正左右应该就是这两个码子,不会差多少,要是大了,垫一双鞋垫就可以了。   买了鞋垫,霍笙从二楼下来,她一个人逛也没劲,改天还是拉着赵卫东一起来吧,有个伴,结果才下楼梯,霍笙低着把东西放手边的口袋了,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你怎么走路的?”   霍笙忙道歉,抬头的时候忽的愣住,她撞到的是一个男人,而男人旁边的——不是霍姗吗?   霍姗看到霍笙的时候似乎也愣住了,两个女人对视了半响,霍姗口气不善的说道:“你怎么在这?”她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胳膊正搭在男人的臂弯里,看着完全没有一点曾经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风尘里打滚的。   霍笙根本没注意霍姗说了什么,她直接愣住了,瞧着霍姗和这个男人的举止,这两个人?覃鹤清呢?   不待霍笙反应,她身后忽的冲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脚就把霍姗身边的男人踹出了门口,发出“砰”的好大声响,吓得霍笙心扑通的跳了一下。   霍笙扭头看向动手的人,赫然就是怒气冲冲的覃鹤清。   这什么情况?抓奸现场?还是覃鹤清被戴绿帽了? 第63章 063   百货大楼原本人就多,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有钱才会来逛的, 这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都动上了手,所以立马就围过来人, 霍笙抱紧自己的东西, 默默的退到人潮边, 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看这出年度大戏。   难不成书里的官配都能拆CP?   然而覃鹤清教训完人之后,看到了霍笙,脸上的怒气降了一些,但也不没多少,只不过是面上的稍微好看一点, 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着霍笙问:“霍笙, 你怎么在这?”人不是一直都在村子里的吗?什么时候来B市了?   霍笙没开口说话, 伸出手抬抬下颌,示意他注意那边霍姗和那个被他踹出去男人的情况,而不是她这边, 她只是路过来给对象买鞋垫的。   覃鹤清脸上戾气重, 但在霍笙的面前勉强压抑着礼貌的多说了几句, “今天……没时间招待你, 改天我做东, 请你吃饭。”   霍笙轻轻点了下头, 现在这情况, 貌似“捉奸”更重要。   “小姗, 跟我回去。”覃鹤清朝霍姗走去, 他呼了口气,“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你别往我心上扎刀子好不好。”语气一如曾经的温柔,但多了无可奈何,两人似乎已经不是曾经的浓情蜜意。   随之时间的变长,一些事情总在不经意间改变,脱了他原有的轨道。   霍姗在身边的男人被覃鹤清踹到在门口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脸色微微煞白,那一副故作成熟的风尘气散了些,声音委屈,“你不是不在乎吗?”   “别胡闹了。”覃鹤清说着抬手拉起了霍姗的胳膊要把人带走,百货大楼的人都把他们围得密密麻麻,但霍姗开始掉眼泪,说什么也不和他走,被覃鹤清踹到门口的男人终于拨开人气愤的走了过来,上映了一起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两个男人打了起来,只不过是覃鹤清单方面的揍人,霍姗在中间一直喊:“别打了,别打了。”   霍笙:“……”她看的牙齿酸,虽然没看懂剧情,不过果然是女主才有的待遇,为了她争风吃醋呢,一时围观的人更多了。   霍笙起初还好奇的要死,这会慢慢看着觉得真没劲,瞅着霍姗的情况明显是爱着覃鹤清的,闹不明白整出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这时胳膊忽的被人朝后扯了一下,霍笙不稳撞进了来人的灼热的胸膛里,她讶异的转头,笑道:“赵,赵卫东?你怎么来了?”不是上果园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在这凑什么热闹,我找了你老半天了。”赵卫东似乎刚从果园匆匆赶回来,衣服的一只手袖还半卷着,脸上灰扑扑的,他本来唬着脸,打算找到人之后要这个瞎跑的女人好看,结果这会话说了一半,看着霍笙在笑,眼眸又闪又亮,他不自觉的低了声音,“不是不让你来逛,你来百货大楼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个纸条,被人贩子拐了,我上哪找人去?到时候被人打断手手脚脚塞麻袋里,你就完了。”   他在果园忙了一个早上,想想还是回来看一下霍笙,B市这个地方这个女人没来过,不必河沟村,她人生地不熟的,出门买吃的不知道能不能找的着,索性就回了四合院,没想到回去了,四合院里一个人影都不见,他以为霍笙到外面买吃的了,出门去外面的小吃摊找了都没见到人,问了才有人说似乎是看到他对象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女同志们都喜欢逛,里面要什么有什么,赵卫东听人说的时候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数了20张钱留给霍笙,不然来一次百货大楼,她怕是什么都买不起,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买这买哪他想想都难受。   赵卫东吓唬完霍笙,没多说什么牵着霍笙的手腕,把人从从人堆里拉了出来,看着霍笙怀里抱着个口袋,问:“买什么了?”幸好还没了点东西。   霍笙笑着当惊喜一样,把口袋打开给他看,“鞋底和鞋底,我挑的都是好面料,花几天给你做鞋子,你看你布鞋要磨破了。”   “……你就买了这个?你,你自己想要的呢?”赵卫东微愣之后,拧着浓黑的眉,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临出门带的钱,他裤子上都是在果园里蹭到的土,看着就像是刚从乡下干完活进城的农民,他拉着霍笙,这会也不急着走了,说道:“想买什么,走,去看看。”   说着就拉着霍笙直往卖雪花膏、梳头油的柜台上去。   霍笙忙道:“哎,那个……”她指了指覃鹤清他们那,赵卫东和覃鹤清这不打声招呼?   赵卫东沉着声音,“还想过去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个男的争一个女的,这和两只公鸡打架一样,我在家早就见的多了,走了。”他进来的时候忙着找霍笙,压根就没注意到故事的主角是覃鹤清。   如果注意到了或许会很有兴趣的和周围的人在一起围观,不会他这会眼里只注意的霍笙。   霍笙:“……”算了,拉着赵卫东去看搞得像是幸灾乐祸一般,虽然是反派,但他对象是个可爱的反派,不善良起码不能讨人嫌。   赵卫东拉着霍笙到了柜台处,旁边有几个小姑娘都是来买这些脂粉类的东西的,凑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然后用小拇指蹭一点,小心翼翼的抹在自己的唇瓣上十分的喜欢,一看到刚走过来的赵卫东一身灰扑扑的,脚下的鞋也是满面的泥,略带嫌弃的挪开了位置。   怎么挖地的也上这来买东西了,他有钱吗?   “过来,看看想要什么。”赵卫东才不管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他把霍笙拉到柜台前,“给你添点东西。”来的时候这女人也没带多少东西,姑娘家喜欢这些东西,他原打算抽个时间来买的,今撞上了就都给她添上。   这边的柜台是和食品柜台挨着的,柜台上摆放着几个大的透明玻璃罐子,罐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都是一些雪花膏、蛤喇油、梳头油之类的东西,雪花膏和梳头油可以零买,也可以买包装了盒子的。   零买一般是自己带小瓶子罐子来方便方便,你要多少,售货员用小的不锈钢铲子铲多少给你,没带罐子的话就黄色的硬纸片包一下,总归有办法称给人。   罐子里的味道甜香甜香的,好几种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都有些闻不出来哪个玻璃罐子是哪些东西。   “再打五毛钱的雪花膏给我。”旁边的姑娘们爱不释手的拿着手上的梳头油,又让售货员给她们称一点雪花膏,蛤喇油和雪花膏比不了,擦着档次都不一样,还是咬牙买雪花膏吧,穿上之前高价买到的背带裤和喇叭裳,肯定漂亮。   赵卫东不懂柜台上的这些,在他看着这些罐子里的东西都一样,就颜色不同,味道也差不多,见霍笙不说话,他道:“我带钱和票了,给你也买点这个?”他指着其中一个玻璃罐子问,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这是啥,就是见旁边的几个女的在买,叽叽喳喳的似乎很喜欢这个东西。   “不要了,我带了雪花膏,之前的还剩半瓶没用,走吧,我喜欢那边的花布,款式多。”正红公社可没这么多的样式,这些雪花膏之类的,她还有,用完了再买,只要有钱有票,能买到,相反那些花布的面料除了的确良还有其他的,种类很多,颜色也是有好几十种,地方大就是有地方大的好处。   最后两个人是抱着几卷花布回去的,谁知回去的时候,路过卖缝纫机和自行车的柜台,里面的售货员是个讲究人,用着头油,头发蹭亮,按照这个时候的审美,梳起油头来,就是帅。   “呦,同志,腿好了?这次直接带对象来了。”售货员对赵卫东有印象,已经让人买了他这里的缝纫机,结果还要自己来验货,瘸着一条腿来的,他印象太深刻了,这会见了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说完朝霍笙道:“怎么样,缝纫机好用吧,蝴蝶牌缝纫机新货肯定是好的。”   赵卫东:“……”   霍笙:“……”   “……你记错了。”赵卫东抱着花布,有些窘迫的拉着霍笙的手出了百货大楼,B市的男男女女比河沟村的开放多了,大街上牵个手,骑自行车搂个腰都没什么。   被他连拖带拽的霍笙愣了好一会,噗嗤的笑出声,前面的赵卫东绷了下身子,没吱声,霍笙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快步走上去和赵卫东并肩走着,他一个俏丽的姑娘站在一个略显得灰头土脸的男人身边,有人看到只摇头,大概以为又是哪家的姑娘被穷小子哄骗了。   晚间的时候,四合院来了人,赵卫东正在把木砧板上砍料理好了的芦花鸡,芦花鸡从火车那带回来的时候都蔫了,喂了点粮食和水倒是活了过来,可也逃不过一刀被东哥割了脖子的命运。   霍笙跑着去开门,门一开看到的是霍姗,她已经洗去了今天在百货大楼时候的妆容,面如粉颊,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霍笙注意到她脖颈上挂着一个暧昧的红痕,衣领也只堪堪遮住了一半。   霍笙看到她并不奇怪,毕竟今天在百货大楼打照面了,不过她没请霍姗进来。   “我去问了百货大楼的人,有人说你和一个男的往这么来了,你住这里?什么时候来的B市。”霍姗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语气难的有些熟络。   霍笙没回她问的话,淡声道:“你,有什么事情直说?”霍姗应该不是特意来问候她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她还拎着一个鼓鼓的手提袋子。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霍姗把手提袋子递上前,“你看看,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64章 064   自己想要的东西?霍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现在男人和钱都不缺, 该有的都有了, 还有一个打心里对他如珠如宝的亲爹,不能算人生赢家吧, 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这霍姗带的是什么?就这袋子的东西, 就一口的说是她想要的东西?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结果一看袋子里的东西,霍笙眉梢动了动,露出一个苦笑不得又无奈的表情来,“……霍姗……你们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霍姗一时没弄明白霍笙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向红跑到河沟村去砸钱的事情除了当时陪同的刘承, 怕是没人知道。   霍姗带来袋子里面放着的是钱和票, 除此还有一些金灿灿的首饰几条金条, 拎在手上挺有分量的,钱和票也就不说了,就这些首饰和金子也不知道是覃鹤清送的还是她自己买的, 她和向红还真是一家人, 都是拿钱砸人的主, 只不过, 这次砸的对象, 从赵卫东变成了自己。   明明原书中的女主善良可爱, 说好的人设呢?就算是重生了, 怎么现在成这个鬼样子?   霍笙淡声道:“你还真是有钱。”   她的表情太淡然了, 霍姗愣住, 在她的记忆中,除了鹤清,霍笙最爱的就是钱了,但这回看她的表情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果然一切重头来过什么都变的不一样了。   霍笙洗心革面了,而她和鹤清的关系也变了。   “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霍笙把放满钱和金子的袋子随意的放在脚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倒是先开口问了霍姗让她帮的忙是什么。   霍姗有些犹豫,半天才开口:“你,你别住这里了,到我那去住。”   霍笙讶异了,“??就这个?”她干嘛要跑去和覃鹤清和霍姗住,在原书里就是因为三个人住在一起了,才会导致后面闹得鸡飞狗跳的,霍姗是魔怔了吗?再说,人家过二人世界,她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如留在这和赵卫东过二人世界。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住这里哪都不想去。”她来这里是要给赵卫东帮忙的,跑到人对头的家里,这不是瞎搞吧。   做反派对象要有反派对象的样子。   霍姗沉默了好一会,她是一个人过来的,这会站在门口,单薄的仿佛风吹就会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慢慢开口继续道:“……我知道你变好了,不会夹在我和鹤清中间,但有些事情曾经都是你干的,现在鹤清虽然爱我,但远远没有比不上上一世了。”她说着说着似乎因为积压了过多的情绪而眼眶微红。   上一世,虽然霍笙害了她好几次,但也因为那些事情,她和鹤清的感情才能那么好,这一世,没有了霍笙这个绊脚石在,她以为他们能少受些挫折,但她想错了,鹤清太忙了,忙到甚至几天才回一次家,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就只她一个人,更别提前几天她还看到了鹤清和一个女的从电影院里出来,一切的一切让她不禁恶毒的想,要是霍笙能搬来和他们一起住,干几件当初干的事情,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霍姗,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今天过来实际是请我……害你几次?”霍笙见鬼似的看着霍姗,“你是不是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她踢了踢脚边的一大袋东西,“花钱来让我害你?”   霍姗没有否认霍笙的话,今天百货大楼的时候,是她第一次答应那个男人一起出门,为了就是试探鹤清,结果鹤清是在乎他的,他“惩罚”了她,但还是让她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她看都了霍笙有了想法,这才到四合院来的。   “东西你拿回去,覃鹤清喜欢你就喜欢你,多点少点还不是喜欢,你想让我干的事情,我干不来,东西你带回去,实在不行你雇别人干,霍姗,我们都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你这样我答应不了。”才穿书的时候,霍姗来河沟村给她送东西,她当时是很感激了,也理解重生后霍姗对她的态度,可这种事情她确实不能答应,不说别的,感情的事情需要另一个人去催化,到头来她害了霍姗,最后背锅的还不是她自己,她不想走原主的老路,更不想死,她现在牵挂的东西多了,舍不得。   院子里飘散出香气扑鼻的鸡汤味道,似乎还放了砂仁这味药材,霍笙鼻翼煽动,没多再和霍姗说什么,打算关门了。   “你这院子里还有别人?”霍姗注意到了,忽的伸手挡住霍笙要关起的门,她皱起了眉,以为霍笙是一个人过来的,自己租了这的四合院,毕竟这四合院虽然不大,但到处的还是特别好的,地理环境又是在百货大楼这个人流的附件,坐车吃饭都特别方便,但这会她也闻到了鸡汤的味道,显然里面是有人做饭的,霍笙是和谁一起来的?   霍姗从微合的门缝里仔细看了几眼,恰好就瞧见了正走过来的赵卫东,她脸上是难掩的惊愕,不可置信的看向霍笙,“你,和他?”她知道霍笙和覃东有纠葛,可这情况,在这个四合院里,难不成两人……她难得对霍笙说了句好话,“你怎么重来一次犯这个糊涂事,覃东是不是好人还另说,他将来的妻子……”   “霍笙,准备吃饭,和谁说话呢,说这么半天。”赵卫东围着围裙,拿着一把汤勺走了过来,打断了霍姗的话,一见门口的人,赵卫东愣住随即脸色阴沉了下去,覃鹤清的娘们怎么跑她这来了,他瞥了自家对象一眼,低头一看,注意到了门槛上放着的一包东西,没系紧的袋子里,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里面金灿灿的首饰和几根明晃晃的金条明,更别提底下的那些钱和票。   “你是……你怎么来这?这是干什么,替覃鹤清来找茬的?他娘送钱,对象也来送钱,出手越来越阔绰,连我住的地方都打听清楚了,没少下功夫啊。”赵卫东说话吊儿郎当的,把门重新打开,用空着的一只手拎起了门槛边的袋子,看情况是预备像之前一样照收不误、来者不拒了。   赵卫东脑里已经开始盘算了,刚刚他看见了,里面有金条,小是小了点,但成色不错,他正好融了给霍笙打一对手镯再给阿婆也打一对。   霍笙眼皮一跳,就知道赵卫东要这么干,这钱送上门的他岂会不收,于是忙抓着他拿着汤勺的手腕摇了摇头,这次真的还是别拿了,向红的拿了就拿了,可现在这些钱应该是霍姗自己的,里面有一串珍珠手串,白天的时候在百货大楼的时候,霍笙还见她戴在手腕上,这会出现在袋子里怕是把自己体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霍爸爸霍妈妈还没出来,外面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过的不如意,这些她自个的东西还是别收了。   赵卫东看着霍笙,半响,动了动拿着大汤勺的手,一把把汤勺塞进她手里,“去,里面搅搅汤,尝尝盐够了没。”然后把袋子“哐当”一声扔到了门口霍姗的脚边,“有事让覃鹤清直接上门,让女人出头算什么本事。”   说罢啪的把门砸关上了,关的干净利索,完全不拖泥带水。   “这女人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欺负你。”锅灶边上,赵卫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旁边碗里已经凝固的生鸡血用刀划成几块倒入到锅里,杀鸡时,他在接鸡血的碗里放了一点水和糯米,糯米都在碗底。和凝固的鸡血混在了一起,随意划成几块,和鸡汤一起煮,煮出来的鸡血味道更香,也好吃。   霍笙在他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油腻腻的大勺,心神不定的,飘忽了一会,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动了动勺子打算搅拌几下锅里的鸡肉,鸡血才加进去的,赵卫东忙让她别搅,“别搅,才下的血……咋了?那个娘们真的欺负你?”   霍笙拿着大勺子回过神来,干巴巴的说:“那个,她是我妹妹。”虽然没血缘,但霍妈妈和霍爸爸对她是很不错的,这个妹妹到底还是妹妹,就是将来两个老人出来了,她也得去看一眼,喊一声爸妈。   赵卫东顿住,两条剑眉拧住,他带点疑问道:“……怎么可能,我在医院的时候见过她,这是覃鹤清的对象,她自己说的她家就一个女儿。”在医院的时候,他亲耳听刚刚那个女人说的,他爸妈之后一个女儿。   霍笙抿了抿嘴角,“我是养女,她是亲生的,后来才认回来的,我和她没血缘关系而且,我们的关系……不怎么好。”这样解释给赵卫东听,应该很清楚了,之前没说是因为也忘记了,她不是真正的霍笙,对这些人没有原主那些感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霍姗找上门了,还是要和赵卫东说说的。   赵卫东沉默了一会,漆黑的眼珠一眼不眨的看着霍笙,似乎反应了过来,是了,当时在医院刘承提到过那个女人是后来认回来的,认回来的,那就是说,现在那户人家有了亲生女儿就不要霍笙了?不对,王叔是霍笙的亲爹,是了是了,都解释得通了,他怎么现在才想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说霍笙的父母被牵扯了,和她断绝了关系,后来又冒出来一个亲生的爹。   霍笙继续道:“她拿那些东西过来是请我帮忙的,但我帮不了。”   赵卫东喉咙了轻轻的恩了一声,半响,他蹲下身往锅灶里加了一根柴,然后站起伸手把大汤勺从霍笙手里抢了过来,在锅里随意的搅了几下,浅浅的舀了一点油汤,晃凉了些送到霍笙的嘴边,“关系不好就不好,你是我对象,以后,我疼你。” 第65章 065   霍笙红了脸,这个男人说的话其实没什么的, 但怎么忽然感觉太会撩人了, 她心脏砰砰的直跳,忙敛去脸上的神色, 低垂下眸子喝了一口赵卫东喂过来的鸡汤。   “好喝吗?我在汤里放了砂仁。”赵卫东在鸡汤里加了砂仁, 属于中药类的, 有人会不喜欢这种味道,但这东西能调理脾胃,这女人胃口不好,他就放了一点,就是不喜欢喝也得捏着鼻子当药喝一碗。   “好喝, 你做的都好。”霍笙笑的明媚, 一句话说的赵卫东耳廓有些泛红, 其实鸡汤什么味道霍笙没尝出来多少,刚刚霍姗说了一半的话她听到了,本来心里有个小疙瘩的, 但这会都烟消云散了, 她站在赵卫东的身边, 忽的偏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正在把大汤勺放下的赵卫东怔了一下, 这女人惯是喜欢黏他, 果然把人带着来B市是对的, 不然她肯定会想自己想的厉害, 自己三天两头的回去也不是事, 栓在裤腰带上带着来是对的。   霍笙来B市的时候提前给蒋显发了电报, 上次衣样的分成差不多该结了,到了B市之后也联系了人,给了他四合院的地址,没几天蒋显就来给霍笙送两人对半分的利润。   他要在B市呆上好几天,这里人流多,要的货多,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呢穿了好看的衣裳,不会心疼钱,抢着买也要买上一件,这货百货大楼可没有,只能上黑市他这里来,背带裤卖的好,都快成紧俏品了,他已经联系了这里的几个和他做买卖的,打算再捣腾出一批来,先给霍笙送之前的利润,之后的等卖完了再算,不过这次他来,除了带钱过来,还想问问霍笙下一次交衣样的时间。   拿了衣样之后做了多少件,蒋显都登记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给霍笙看之后,算账分利润,他可不敢坑霍笙,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多一件少一件他都会在册子上好好记清楚,不然要是搞小动作,之前男人婆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到时候东子还不立马给霍笙找下家。   霍笙现在在B市,这一次的图都还没画的,不过她有个想法趁着蒋显来就和他说了,经济到后面会越来越发展,马上投机倒把都会成为正经的公司,B市已经隐隐有了这种趋势,她以前给蒋显的衣样留了个心思,在里面衣领的后方绣着重锦两个字,为的就是为后来打下基础,就像是说缝纫机能想到的就是蝴蝶牌,以后说衣裳提前的就是重锦这个牌子,等国/家政策彻底下来了之后,就能抢占市场先机。   蒋显之前就注意到了衣领上的那两个字,但没想到霍笙存的是这个心思,这个女娃娃的一些想法太惊艳也太敢想了。   她这是要以后把这个叫“重锦”的牌子彻底的在服装品牌上立住脚,要是真能成功,那么他可真是找了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以后钱只会越来越多,但蒋显也只是想想,毕竟现在国/家根本还没有出什么政策,他们这些黑市的都是上不得台面上的东西,B市虽然比别的地方开发,但也有不少人盯着的,别抓到,劳改是肯定的。   “衣样,我尽量月底给你,做好了,我给你发电报,还有你可以帮我借一些私人订制的衣裳,也就是差不多和以前一样,买衣裳的人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给她做,独一件的,我手工做的,面料的要求也可以提,但价格要另外算。”霍笙拿了一张纸写了一个价格,看得蒋显瞠目结舌。   “价格就这个,一分都不少,有就接没有就不接。”这就好比是私人订制了,钱太少了她不花那个精力去做,费眼睛,而且她一直觉得花多少心思就得对得起多少的价格,,没有这个价,她不如就干老本行和蒋显对半分利润,也能赚钱。   蒋显拿着那张纸看看,一拍桌子,“行,我把价报出去,看有没有要做……怪不得能和东子处对象,霍笙,你对象胃口大,你的也不小啊。”赵卫东在B市折腾的就他知道的都是大笔进账的钱,都是黑市上做买卖的,他也听说了一点,但他这个对象也没差了,这个高的价格也就她敢叫,他可不保证能卖出去。   霍笙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你别瞎说。”   蒋显:“……”姑娘,你不好意思什么?我没在夸你。   送走了脚步虚浮的蒋显之后,霍笙看灶台上放着她一早买回来的菜,有肉有菜,是去门市部买的没上黑市,起的早门市部有好肉,不用加价格去黑市买贵的,因为赵卫东早上天没亮就起了,霍笙也得赶紧起来,有几次睡过去了,菜赵卫东都买好搁着了,霍笙不能来这什么都不干,所以一般都是听到赵卫东那屋有动静就起来了,她屋里还摆着给赵卫东做了的一半的衣裳,这会也不早了,霍笙洗了洗手,打算直接做饭做菜给果园的人送去。   果园的苹果都是赵卫东一个个去找的工厂车间推销订购的,而且一些人知道他和覃部长的关系,都肯卖他这个面子。   他带上门让人试吃的苹果确实甜,也省了去门市部买那些歪瓜裂枣,再加一些零散的,果园里的苹果订单差不多都满了,几乎每天都是摘苹果打包运送,忙得都没有一刻闲的,赵卫东不想雇人,这是果园的苹果头一遭的买卖,混进来生人,不知根知底,怕会出事情,就只能自己忙一点,霍笙平常就帮忙干干其他的,晌午的时候送送饭,早上去买买菜,称几斤肉,买回来就放着等着赵卫东回来做。   今天她打算自己动手,毕竟她虽然做的菜不如赵卫东的好吃,但看了赵卫东做了好几次,加些什么调料,她还是有谱的,做个菜味道肯定能行,结果从果园赶回来的赵卫东一回四合院来就看到她的小对象趴在锅灶里吹着火,他二话不说先一把提溜着人把人撵回屋去了。   “厨房里的事不是你干的。”   霍笙:“……我可以的,之前在河沟村的时候你也吃过我做的,不怎么难吃的。”就吃个饭要那么高的水准做什么,不难吃就可以了,而且有肉,果园里的两个人不会嫌弃的。   赵卫东已经去洗菜了,他说道道:“那是在河沟村,我手头有事没在的时候,现在就我们两个,做饭的工夫我有,我又不是忙的裤腰带都提不起来了。”果园里的事情他都是提前安排的,按部就班来,就是忙一点,没有人偷懒,时间足够了。   霍笙一脸迷茫,这个做饭和提裤腰带有什么关系?不过对于赵卫东有时候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比起之前霍笙现在已经习惯了很多,听不懂就当没听到,她不做饭,在边上捡个菜总行了吧。   谁知没过半响,赵卫东那边低沉着声音传来一句,“以前我爹也是不让我娘干这些的,家里男人在,不用女人动手。”   之前在村里看电影的时候,赵卫东提过他的亲娘和继父,这会还是霍笙第二次听他在自己面前提起。   原来是从小就这么教养过来的,虽然长大了有些长歪了,但骨子里的东西没变,霍笙捡着菜,心里暖呼呼的,但面上故作矜持的应了他一声,“哦,我知道了。”   做了饭菜,两个人没吃,拿了碗放好,放进篮子用纱布盖住,一个放米饭,一个放菜,一人拎一个一起出门去在果园的另外两个人一起吃饭,果园里的果已经比霍笙之前来的那次少了许多,外围的苹果都摘的差不多,就只有树立在了那,剩下苹果基本都是在园内,一些是刚刚现摘的好要送出去,放在一边,另外的是从果树底下捡的掉的烂的,几大框几大框的放在一起。   “别忙了,先吃饭。”赵卫东招呼着干活的两个人吃饭,两个人嘴里吆喝着应了一声,擦擦汗笑着走了过来,苹果价格卖的好,他们干活都是满面笑意,而且送来的饭菜顿顿都是有荤的,还管饱,他们吃着香干活特别卖力。   吃完之后,霍笙把全部干净的碗盆收进篮子里,把临出门带的软尺拿了出来,赵卫东都没注意这女人什么时候把软尺丢篮子里的,还没开口问,霍笙已经笑着和另外的两个人说:“我给你们做身衣裳吧,前几天买了布料,料子不错,颜色也有耐脏的,我给你量量尺寸做一身。”她在百货大楼买的布料多,好几种不同的颜色,做三个人的一身行头足够了。   这两个人是给赵卫东干活的,勉强能算上合伙,但主要还是赵卫东发号施令,他们则负责干活跑腿,人不错本分也实在,她给赵卫东做一件也是做,做三件也是做,量量尺寸她空闲了就可以缝上几针。   赵卫东是知道她手艺的,缝的衣服针脚密,做工好,其他人做的简直和她做的不能比,这两个人他以后是打算留在果园的,不能薄待了,但看她对象拿着软尺温婉的笑着要给人量尺寸,这不行,这量衣裳尺寸靠得太近了,有多近霍笙之前给他量的时候就知道了。   另外两个人一听做衣裳,连忙说不用了,这果园的买卖东子完全可以找别人,但就找了他们两个,每天还都供应吃的,再白要衣裳说不过去。   “你们也是该要一身像样的衣裳,以后出门去推销我们的苹果不能穿现在这一身。”赵卫东走过去,状似不经意的把霍笙手中的软尺拿了过来,朝两个果园里的汉子笑得痞气,“来,兄弟,过来,今天东哥给你们量尺寸。”   “……” 第66章 066   赵卫东把软尺挂在脖子上像模像样的开始给两个手脚都不知道在哪摆的男人认真的量尺寸, 先是肩宽, 再到衣长, 然后到腰围……   “东子, 勒,勒太紧了!”其中一个人抗议了, 肚子上都没肉也要被勒出肉来了,要做这么紧的衣裳还不动几下衣裳就被撕炸了。   赵卫东攥着手里的软尺, 把人的腰胯勒的紧紧的,他听到声音皱起了眉,看着自己拿着软尺的手,“紧了?”没道理啊, 他拉了拉手里的软尺。   霍笙在旁边拿着笔记尺寸, 一看,明显是收太紧了,她拍了下他的手,“还是我来吧。”照赵卫东这么量量出来的也不准确。   赵卫东立马松了一点手里的软尺,没让霍笙来,只是喃喃道:“你……那天不是也给我这样量的?”就这么环着他的腰。   霍笙有些茫然,“……我是这样给你量的, 但……你,那你怎么不说紧啊?”她那天给赵卫东量尺寸,拉拉软尺这人从头到尾闷不吭声的, 除了在喘气, 跟雕像一样, 霍笙用笔尖点了点纸,“回去,我得给你把尺寸放宽一点,不然你那一身穿了肯定穿不了。”   家里有两台缝纫机,四合院里没有,再买一台霍笙嫌太折腾了,而且缝纫机这个东西又不能增多大的值,霍笙现在就是纯手工缝补剪布,做的慢,赵卫东的那一身还没做多少,倒是还可以改尺寸。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的尺寸量了下来,量尺寸的赵卫东看着没事,但另外两个人都淌了一头的汗,怎么量个尺寸比干一上午的活还累啊。   今天果园新鲜摘下的苹果几大筐的运送出去之后,赵卫东从剩下的几筐苹果中挑挑拣拣,这些不是树上摘的,是掉到地上的吗,也还新鲜,但一部分砸坏了,仔细捡捡能捡出不少好的,赵卫东捡出一堆没坏的,把苹果放到桶里用来浇树的水里洗洗干净。   再拿了他编的几个小竹篓放了一些品相好一点的苹果进去,小竹篓很小,顶多能放八个中等大的苹果,小竹篓看着精巧,最上边是窄窄的细口,底下是椭圆的形状,这些是昨天晚上赵卫东砍了竹片连夜编的,竹片有些还翠绿翠绿的,看着生机勃勃,散发着竹子的清香味,随后赵卫东又钻进果园旁边的树林里,折出来一些花花草草装饰在小竹篓里,等收手了,差不多是果篮的样子,他手巧,装饰下来看着莫名高档了许多。   装了差不多二十多个小竹篓,霍笙好奇的问:“拿去送人?”大批量的苹果已经送出去了,这都是从另外的筐捡的,而且就二十多个小竹篓,量不多,看着不像是去卖的。   “送人?不送,我花心思的,拿去卖。”赵卫东把果篮依次摆好,拍了拍手,“一会回家之前去一个地方把这些卖了。”批量的订单价格相对低,零售的就会稍微高一些,这些果篮这样弄一弄,会比直接卖苹果价格高。   之后赵卫东带着自己的对象和果篮,雇了一辆车,车七拐八拐的,从人流少的地方开到了人流多的地方,最终停在了B市医院门口,医院大门口人来人往,赵卫东把果篮放在车厢的后面依次摆好,开始堂而皇之的在医院卖果篮了。   这个医院看着建筑都不一样,比周围的看起来高档多了,霍笙问:“你之前就是在这医腿的?”他是覃宏刚的儿子,就算中间有个向红在,覃宏刚既然来接了赵卫东医腿,找的就应该是最好的医院,这医院一看就是高大上的。   赵卫东点点头,“这个医院有点本事的人才能上,毕竟要花大钱的,来来往往送礼的人不少,放心,一会就卖完了,不会剩的。”   送礼就是包装要好看一些,他竹篮编的好看,拿去当病人的随礼合适,没等一会就有人来角角偷摸着问,他们的这个果篮怎么卖,里面的果子新不新鲜。   霍笙笑着说了刚刚赵卫东给他说的价格,赵卫东则用小刀划一一块苹果给人尝味道,价格定的高,霍笙以为会被人还价,谁知,人尝了尝味道,立马给钱在几个果篮中挑挑拣拣,拎了一个觉得最好的走了,有了这个开头的,之后就有不少人陆续过来,甚至还有医院的小护士小跑着过来问,还有没有果篮的。   其实里面的苹果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竹篓太好看了,摆床头放东西也是极好的,一路问着买了的人在哪卖的,得到位置就有人出来医院门口的角落问了。   霍笙边收钱边给人拿果篮,赵卫东在前面和司机说话,顺道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发现不对劲的话,立马开车走人。   不到一会,车厢里的果篮就完全卖空了,霍笙把卖果篮的几张票和钱的边角都捋整齐了,还没打算数数有多少,赵卫东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直朝医院大门进去。   “……诶,赵卫东,等等,进去干什么?”果篮已经没有了,就是兜售也得有东西啊,霍笙忙把几个零角踹兜里,想了想又塞进赵卫东的衣裳兜,这是他的钱。   进了医院,七拐八拐的,从人多的地方拐到了住院的楼里,这里人少,有病人在草坪里晒太阳,赵卫东牵着霍笙走的轻车熟路,从一栋楼进去,到负一楼,光线都没了,阴森森的,霍笙下意识往赵卫东的身边靠了过去,“……赵卫东,这,是停尸房吗?”   停尸房?赵卫东低垂下视线奇奇怪怪的看了这女人一眼,然后低哑着声音,“我,我也不知道,怕的话……你多过来一点,挨着我,我阳气足,啥都不怕。”   不知道这是哪你带我来这里?霍笙白腻的手指捏着赵卫东的胳膊,又往人身上贴了贴,赵卫东干咳了一声,面上不显,心里挺满意的。   从乌黑的走道上走过,一会眼前的地面就宽敞了,光线也随之亮堂,霍笙这次注意到,这哪是什么停尸房,就是个地下的仓库,里面堆放着一箱箱的物品,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在一个箱子上还压着他们刚刚在医院门口卖的果篮,一个小护士似乎在清点东西,以为是谁来了道:“这里不允许……”一看到赵卫东和霍笙疑惑道:“是你们,怎么上这来了?不卖果篮了?”她刚刚才跑出去买了两个进来,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帮人带的。   小护士话音落地,最里面的角落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走了出来,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她戴着口罩和塑胶手套,看到来人是谁之后,把手套和口罩摘了,去里面拿了一个纸袋过来,笑着声道:“来了?你的腿已经全好了?最近怎么样?”她长得不是那种女人温婉的美丽,五官比较立体,看着英气美丽大方,她说话的时候注意到赵卫东身边的霍笙,微怔过后,笑着朝赵卫东道:“不介绍一下?”   “我对象,霍笙。”赵卫东拉紧霍笙的手腕,眉梢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霍笙说道:“这是我治腿时候认识的……医生的女儿。”赵卫东没记得这人的名字,就是躺在病床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也不算真正的认识,这样介绍就行了。   女医生气笑了,开玩笑的说:“怎么连我名都不报一个。”她说罢大方的看向霍笙,“你好,我叫于文秋。”   霍笙点头,笑着回道:“恩,你好,我叫霍笙。”   随后于文秋把手里的袋子给赵卫东,“诺,给你的,我妈今天忙,这会还没来,你就只能找我拿了,点点吧,看少不少,少了我给你补。”她说话的时候,眼眸中仿佛闪耀着细碎的光泽。   赵卫东把袋子接了过来,语气流里流气,像是招人小姑娘喜欢的那种桀骜不驯的小男生,“不数了,我信得过,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赵卫东是来收款的,拿了钱,自然走人,他拉着霍笙,把霍笙拉近点,低声在他耳边道:“过来点,我阳气足。”   霍笙咬了下下唇:“……赵卫东,你流氓。”又忽悠她来着。   两人小声小语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于文秋还想说什么,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她把放白大褂里的口罩重新拿出来戴上,面上波澜不兴。   “人有对象了,秋秋。”她身后走出来一个女人,叹了口气,“你两个不合适,你爸也不会同意。”   于文秋笑着把手套重新戴上,“妈,你胡说什么。”说完之后她就继续去弄那些药剂了。   于文秋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这个女儿,明显是喜欢上了覃宏刚的私生子了。   刚刚和赵卫东们说话的小护士拿了一个针水盒过来,“于医生,我说你怎么也喜欢这些小篓子,原来是照顾熟人啊。”   于文秋笑笑不说话,她戴着口罩,眉眼弯了弧度,眼眸在看到箱子上的果篮时顿住,这是她拖人帮忙买的,这么精巧的小篓子看着好看,更重要的是这个是那个人编的,即使她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确定,因为那双粗糙的大掌有多灵巧她亲眼见过。   不过……他已经有对象了啊,于文秋眉眼间的神色黯淡下去。   收了款回四合院,赵卫东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顺道还把袋子里的也拿了出来,朝霍笙道:“你自己还要做衣裳,不能因为我的事耽搁了你的,以后别跟着我去果园跑了,要帮我忙,以后你帮我干这个。”赵卫东不反对他对象赚钱,他赚的钱是霍笙的,霍笙赚了钱是自个的,霍笙有了多多的钱,心里肯定安心舒坦。   在赵卫东的眼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钱更有安全感了,他小的时候,爹娘不在了,家里没钱,受尽村里人的白眼,借个钱更是难上加难,没人敢借,村里人穷,想帮忙的实在是身上也没钱,有钱的则怕借了这一家一老两小死了没人还,那时候赵卫东会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就这么瞪着房梁过一夜,没钱他怕阿婆饿死,怕虎子生病病死。   有钱他才踏实。   霍笙正拿着给赵卫东做了一半的衣裳计算着挪宽一点尺寸,闻言,她抬起头,顺着赵卫东的视线看向桌子上的那些钱,“恩?什么意思?你让我干什么?”   “以后你就,负责数钱。” 第67章 067   霍笙感觉自己提前进入了一种类似于以前地主家傻媳妇的日子, 现在每天除了做衣裳买买菜就是数赵卫东扛回来的大把钱, 有时候她对着桌子上的钱都会陷入恍惚的状态:数钱是帮忙吗?赵卫东自己赚了多少心里没数吗?   虽然如此, 霍笙依旧勤勤恳恳的干活, 练就了无论多厚的一沓钱,她手指一动数的唰唰的, 又快又准确,都不带错一点的。   时间过的也快, 果园里最后一批苹果收完是在一个月后,当晚在果园的两个人把那些树下捡的苹果都拿了回来,有好几个筐,里面有好有坏, 赵卫东让他们各自挑一兜带回去家去, 他们是河沟村邻村的人,地里刨食的,这次来B市是跟着赵卫东干的,从来了就没回家,在果园每日每夜的扎着,赵卫东给他们放假,他们也不愿意, 怕人少了,果园里的苹果被人偷了,平时树上掉了一个他们都心疼的不行, 赵卫东因为家里还种着棉花, 时不时都要回去一趟, 这两个人是实在人,也聪明,所以赵卫东当时才拉着两个人入伙的。   除了干活辛苦,但都是东子包饭的,他们一分钱都不用花,而且平常都是固定的一周吃两次肉,不是红烧肉就是大肘子,伙食好的已经堪比过年的年夜饭了。   在B市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眼看着果园里的苹果一个个的少了,但腰包鼓了,有钱了,有钱就能让家里过好日子,这比什么都来劲。   两个男人今晚来四合院这对付一顿晚饭,吃点好的,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一会他们就坐火车回村,其中一个还笑呵呵的说要回家把房子翻新了,给家里人买麦乳精富强粉这些以前舍不得买的好东西,说的眉飞色舞,脸上的喜气都遮不住。   “钱这些你们带好,火车上人多,别被偷了。”赵卫东提醒他们注意,别丢了钱到时候就麻烦了,说完赵卫东站了起来去屋里拿了几条烟和酒出来,这是他让霍笙去百货大楼买的,他现在烟瘾戒了不少,烟基本是不抽了,就是时不时想闻个味道,但手里拿着的酒是一会要喝的,烟则是他准备了让这两个人带回去的。   在河沟村的时候,赵卫东之前抽的是自己卷的旱烟到后来手里有钱了抽的是丰收烟,丰收烟的烟盒上图案是麦穗,比起旱烟高级了不少,就几分钱,已经是最便宜的烟了,但对于吃饭都成问题的其他人来说,这一盒的丰收烟已经算是很奢侈了,没几个人愿意去花这钱享受,除了逢年过节热闹的时候才会买了尝口味道。   赵卫东让霍笙买的是比丰收烟好一点的,三毛钱的大前门,一次性买了四条,一个人各两条让他们带回去,自己抽或者留着送人都行,“烟你们拿回去,这次回去和家里人多聚聚,但过段时间你们得来个人轮流守着果园,现在没果了,但来年我们还要继续干的,这次运气好,是即将要下的果,以后苹果怎么结得好,怎么种好苹果树还有得学的地方,干还是得一起干,不过还学的东西也得学。”别的他也没让霍笙买,就是给他们多添了钱,要什么自己上正红公社的供销社买,免得火车上拎着也麻烦。   两人看见两条烟眼眶都热了,忙点点头,一个人说过一周就会上来,他家里还有其他的劳动力在,可以提前上来,至于两个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赵卫东一个人看着果园,反正果园里的苹果都捡完了,啥都不剩,那些地里捡的苹果都在院子里搁着,他一天过去果园转一圈就行。   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边说话之后要怎么干,一起吃吃肉,喝着烈口的二锅头,赵卫东喝的少,也没让另外两个要去赶火车的人多喝,免得一会要是晕乎乎上头了不好走,在火车上也不安全。   霍笙在屋里把衣裳袖口的纽子钉上,拿在手上确定最后的细节,没什么线头,两个人的一整套的衣裳就做完了,这里没有缝纫机,她做的慢,总算在果园收工的晚上做好了,正好这会让两个人试试。   “你们可以先试试,哪里不合适,或者是绷了,我现在就改。”霍笙拿着衣裳走了出来,让坐桌子前的两个人试试,就随意套一下看看尺寸哪里小了或者是大了,她拿了针线改了就是,要是来不及可以下次给他们。   两个人在赵卫东懒洋洋的目光中拘谨的试了试,哪哪都好,就是打拳也不会绷,而且摸着面料软和,穿着和他们之前的粗布都不一样,是藏青色的料子,上手一摸不懂行的都能知道是好料子,穿上也显得人特别精神,两个人笑着朝霍笙道了谢。   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是由霍笙亲自做的衣裳在之后的时间里价格一路飙升,橱窗里摆着的精美衣物和他们此刻身上穿的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用后来的话来说,他们这件衣裳,也是“重锦”私人订制的!穿着倍有面子!和那些四位数的衣裳都一样。   看天色不早了,两个人没再多留多说什么,赶着要去坐火车回家,带着各自的东西就从四合院匆匆离开了,刚刚还热闹的院子一下冷清了,赵卫东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放盆里,然后去霍笙的屋里敲了敲两门,问:“烤不烤火?”   冬天都没到,又不冷,烤什么火,怕是有事情要和她说,霍笙心如明镜的披着衣服出了屋朝锅灶那边走去。   赵卫东把锅灶里的烧红的火炭放进炭盆里,他刚刚也喝了半盅二锅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味。   霍笙并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赵卫东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会一个劲的灌水,霍笙就坐在火盆边,等着他喝完水和自己说话。   赵卫东把杯子一放,朝霍笙慢慢道:“……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个人,覃宏刚,就是覃鹤清的爹。”赵卫东扒着火炭,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就去一会,见一面就回来,不会呆多长的时间。”   覃宏刚之前坐着车来过四合院一次,那次霍笙只看到赵卫东过去说了几句,覃宏刚连车都没下就被赶了回去,但那次赵卫东也答应,之后会自己上覃家一趟。   “你,想不想去?”赵卫东计划着过半年就带着霍笙去打结婚证明,结婚摆酒席,把人娶进门,覃宏刚他是不会认的,就是去见个面,霍笙要去就去,不去就他一个人上门。   霍笙笑道:“去,我和你一起。”他和赵卫东现在的关系,还是见覃宏刚,她得跟着去,得有点礼貌。   “行,咱们后天就去,早早的去早早的回来。”赵卫东说着眯了眯眼,“那个老东西对我有点用,我得去看看他。”他和覃宏刚越亲近向红那个女人则更会不舒坦,她不舒坦赵卫东就舒坦了。   他这会反派的举止显露无疑,覃宏刚有人脉,赵卫东纯粹就是为了这,他在霍笙面前也不掩饰,他只认一个爹,就是死了的赵二牛,没别人。   霍笙撑着下巴看他的脸廓,忽的伸手轻轻的掐了下赵卫东的脸,声音清脆学着某人的口气道:“别那么坏,勾人。”   沉浸在自己阴谋计算中的赵卫东,“……”   霍笙笑着站了起来,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我要睡了,钱我数好了,明天你自己上银行去存,我明天要睡一整天,谁都别吵我。”果园的事情结束了,霍笙虽然不忙,但怎么也要早起去买菜买肉做些自己该做的,后天要上门去见赵卫东血缘上的爹,她得好好整理整理,给人留个好印象。   赵卫东睁眼看着自己胆大包天的对象回了屋关上了门,半响,他揉了揉被霍笙细腻的手指掐了的脸,喃喃自语,“……真是反了天了。”说完之后,他忽的使劲搓了搓变红的脸,感觉再这样下去,别说半年,怕是一个月他都扛不住。   调戏完了赵卫东的霍笙心情舒畅,嘴角还向上勾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霍笙想想有些害羞,拉了拉被子半盖住脸,香甜的睡过去。   睡下去没多久,就听到哐哐的声音,屋里的霍笙猛然惊醒,睁眼一看窗子,外面的天都黑透了,那边屋里的赵卫东已经拿着手电筒走了出来,先是把院子里的灯打开,然后拍了拍霍笙的屋子,“没事,我去看看。”   屋里的霍笙反应过来,从床上坐起,这么晚了,敲门敲的这样急,是不是出事情了,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开了屋里的灯,急急忙忙把鞋穿上。   赵卫东已经去院子了,他隔着门沉着声音问,“谁?!”   门外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东子,是我们!”   赵卫东一听,忙把门开了,他看着门外去而复返的两个人,“你们不是坐火车回村了吗?咋又回来了?”   原来两个人都到火车站了,等了一会眼看火车就要来了,其中一个人看外面有人卖橘瓣,就想买点给家里的小孩,结果到站口的时候,一脸汽车擦着人过来的,把人撞到了,火车都开走了,两个人回不去,都半夜了,想找个临时的住处也找不到,看他们有人受伤,也没车愿意拉他们,只能一路从火车站走到四合院,折腾到现在这个时候。   “谁撞的,让赔钱了吗?”赵卫东把熄了火的锅灶烧起,烧一锅热乎乎的热水,问两人情况,“腿上的伤怎么样?”   “哪能找到,车一下就开过去了,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那洋汽车多快,一溜烟的!”他们都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被撞了只忙着看有没有受伤的厉害,哪还能注意别的,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能干什么。   受伤的那个人赵卫东看过他的伤口,在小腿上,倒不是什么厉害的伤口,没撞到伤口就是流血的厉害,止血结痂就能好,他屋里有止血的药粉和消毒的酒精,是他才来B市的时候到处跑着去山区地里找合适的买卖,受伤胳膊上时不时会弄出一些口子,他就买了一些放着,今天倒是恰好可以用上了。   这没睡下一会就被折腾了起来,这两个人今晚是走不了,就先让他们住自己的屋子,明天再走,霍笙看着赵卫东忙进忙出的,她刚刚朝暖水壶里灌了水递给赵卫东迟疑的问,“他们住你屋,你,你住哪?” 第68章 068   “家里还有其他屋子, 我打地铺啊, 能住哪?总不能和他们两个挤一间。”赵卫东说着把暖水壶拿了进去放好, 结果一进屋看到正在打地铺的人愣住了, 对了,其中一个受伤了, 霸占了一张床,剩下这个就只能在床下打地铺, 他这一张床下,要是一起睡两个人,半夜怕是会碰上伤口之类的。   “东子,我们住你这, 你咋办?”铺地铺的人其实都是捡了被子垫的, 因为没有多余的被褥,至于盖的就用衣服凑合凑合,只不过这现在被子都不够了,东子咋办?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要不,你来和我挤一下地铺,两个大老爷们, 随便凑合。”   “不用,你们明天要坐火车,先赶紧休息, 不用管我。”赵卫东嘱咐了他们暖水壶的位置和杯子, 让他们晚上想喝水了自己倒, 然后默默的退了出来,把屋门合上。   霍笙还站在刚刚的地方,见人出来,她淡声道:“……恩?你,你住哪?”四合院是新买的,一直就只有她和赵卫东住着,霍笙清楚家里现在可没有多余的被子,就是打地铺没被子怎么打,之前这两个人一直是住果园的,也没到四合院住过,所以现在临时要被褥这些也没有。   赵卫东不在意的说道:“我在堂屋随便对付一夜就行,就是不睡一夜也不会怎样,果园里的事情忙完了,也不用赶着上工。”将就着睡一夜就行,倒是他屋里的那两个,今晚黑灯瞎火的,明早还是得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伤到哪,他拉着人合伙,结果人带着伤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你在堂屋怎么对付?枯坐一夜?家里没多余的被子,其实……我的被子,可以分你盖一半。”她的床和被子都很大,是赵卫东一手置办的,比他自己屋里那张小床大多了,霍笙到了B市这么长时间,四合院里就她和赵卫东两个,赵卫东要真想干些什么早就干了,而且,霍笙估计,就是要干什么,恐怕他也……不敢。   这人就是个纸老虎,外面看着凶巴巴,要吃人一样,实际一戳就破,不禁逗的。   赵卫东惊住,回味过霍笙的话来:“……”半响,他忽的伸手敲了下霍笙的脑壳,皱着眉说道:“胡说八道什么,盖什么盖,我啥都不能干!”他说完腾腾的推开好几步,与霍笙保持距离,声音硬邦邦的,“你,回屋,睡觉。”盖一张被子?那不就是睡一张床了,这要是出啥事了怎么办,赵卫东对自己是极其不信任的,鬼知道躺在了一起,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霍笙看着他的样子狐疑的笑出声,“好,我回屋。”随后没再说什么,乖乖的回了屋,她怕赵卫东睡不好,才这样说的,让一个男的和自己睡一张床,霍笙也有些不自在,现在既然赵卫东不需要,那正好算了。   赵卫东咽了咽口水,抬手呼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赵卫东,不许想混账事,我要冷静。”要冷静,别忘了自己是王叔签了保证书的,还盖了大手印,白纸黑字,自己已经冒犯过人一次,不能再干第二次,再干就是混蛋了。   霍笙回了屋,坐在床边摸着床上柔软的被子,叹了口气,不做多想了,上床睡觉,后天还要去见赵卫东的亲爹,得养好精神,晚上温度也不是很低,赵卫东身体结实,一个晚上也没什么。   不过今晚的夜不太平静,没过多久,外面就呼呼呼的开始刮风,慢慢还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扰人清梦,霍笙本来被吵醒之后就有些睡不着,这会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在暖和的被子里缩了缩,似乎有些降温了,半响,霍笙从床上起身,去把屋里通风的窗子关了,回床上的时候,她捏着被子犹豫了片刻,把被子对折抱了起来。   堂屋里坐在凳子上的赵卫东闭着眼睛睡不□□稳,他脚搭在桌子上,身上盖着一件衣裳,外面雨声吵得很,似乎有些降温了,他动了动,惊觉身上搭下来东西,唰的睁开了眼睛,黑乎乎的夜里,他面前站在一个纤细的黑影,长长的发丝随着吹进的风微微荡起。   赵卫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背脊一下挺直,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拿着被子塞还给霍笙,“不用管我,一会就天亮了,被子你拿回去,一会别受凉了,不然上医院多难受。”   “外面下雨了,你这样怕是得感冒。”霍笙拿着床上的被子过来了,她轻声道:“降温了,你,要不盖好被子,要不,去我屋睡,自己随便挑一个。”这雨下了好一会了,她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冷的缩了脖子,堂屋这更是一点暖和气都没有,要是赵卫东不盖被子,明天肯定要感冒,她自己那屋好歹有可以躺着盖几件衣裳,比赵卫东就这么坐在硬邦邦的凳子上强。   赵卫东:“……”   霍笙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没再说什么,犹如来的时候静悄悄的转身回了屋,堂屋里缭绕着属于女儿家独有的味道。   “我不能去你屋。”赵卫东拿着透着余温的被子咬牙切齿,但听到这句话的霍笙没什么反应,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女人就是来克她的!拿着被子来给自己盖,她自己怎么办?不盖被子,就这么冻一夜?这不是存心让他难受吗?   爱盖不盖,冻坏了就是自己作的,越来越反了天了,赵卫东拿着被子自己卷盖住,闭着眼睛睡觉,谁知没过半分钟,他一下把被子拉了下来,蹭的从凳子上站起,眉毛拧成一团,呼了口气。   真冻坏了咋个整?   回屋之后的霍笙,脱了鞋躺上床,她蜷缩成一道单薄的身影,在心里默数着,数到第八下的时候,没关的门,慢慢的推开了,发出极轻的声音,混合着外面的雨声被放大,霍笙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也不说话。   赵卫东拿着被子来试探性的推门,没用力就把门推开了,他站在门口惊愕住,这女人连门都不锁,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他绷着脸抱着被子,抹黑慢慢进了霍笙的屋子。   远在正红公社的王四宝突兀的醒了过来,打了个重重的喷嚏,他起身倒了碗热水喝,随后把油灯点上,开始把枕头底下赵卫东签的保证书拿出来看了看,看完之后安心了不小,但他也不睡了,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他决定了,要去B市看女儿!   这边赵卫东慢慢把对着的被子铺开,给躺床上似乎已经睡着的霍笙盖上,他知道这女人肯定没睡,等着自己钻套子里呢。   被子盖下来的时候,霍笙微微动了动肩膀,闭着眼声音带着笑意,小声道:“真暖和。”要真这么躺一夜该多冷啊。   站在床脚的赵卫东愣住。   随后,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左右,霍笙才感觉床外面被子的边角被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股陌生的气息袭来,床够大,其实这样,也彼此碰不到,更何况,赵卫东直接是僵硬的躺在床的最外面,但不知是不是霍笙的错觉,觉得暖和的被子因为多了一个人似乎更暖和了,一点也没有凉意。   被子里都是香甜的味道,扰得赵卫东浑身难受,这被子还是他去百货大楼置办的,怎么买回来的时候没什么味道,这女人盖了几天,香喷喷,弄他整个人火烧火烧的,不过最里面的女人倒是心真宽,睡得舒坦,这事不是应该她紧张不安吗?怎么到了他们两个这完全反过来了,赵卫东气不过,低哑着嗓子开始说话,“霍笙,你下次别在黑乎乎的夜里不声不响的站我面前。”   霍笙有些困了,不经意的发出一声,“恩?”怎么了?她就是去给他盖被子而已。   赵卫东盯着房梁,“你刚刚在堂屋的时候就那么站在我面前特别像女鬼。”   霍笙的睡意没了,这人说什么呢,哪有说对象是鬼的,真是没话找话,“……我是女鬼你是什么。”   赵卫东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一些的,但依旧背对着里面的人,他笑道:“我是长得好看的小书生之类这样的,总之就是女鬼喜欢的那种。”   噗嗤霍笙这会真是放开声音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变着法夸自己,小书生都是,唇红齿白的,没你这样的。”硬邦邦凶巴巴,一肚子坏水,整天不知道脑袋里想写什么。   “怎么没我这样的?……我也是可以的。”   霍笙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恩,你可以的。”说罢她重新把眼帘合上,“我要睡了,你晚上不打呼吧?”   这会赵卫东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他认真的回忆,正儿八经道:“不知道,没人和我睡过,应该不打。”打呼,这,他还真不知道,没人和他在一起睡过,他不知道自己打不打。   “……是吗,那正好,我明天告诉你你打不打呼。”霍笙是真的困了,呼吸慢慢均匀了下去,沉沉的睡过去。   听霍笙没说话,赵卫东知道人应该是睡着了,刚刚还一起说话,倒是分散了些注意力,这会背后的声响似乎都被悄然放大,他更是睡不着了,躺在床边翻来覆去了几下,最后在黑夜中瞪着眼睛盯着床脚的床头柜,半天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睡迷糊了的霍笙开始乱动,细细白白的小脚一脚揣在了赵卫东的后腰上。   赵卫东愣住,被踹到的地方像是被烧红的铁烙烫到一般,他一下从床上弹起,这女人真折腾,再折腾,信不信我收拾她,想是这么想,但看着霍笙那一截白莹莹的脚,赵卫东红着耳朵,隔着被子把霍笙的脚朝里推了推,自己则愈发往床边挪去,索性后半夜是真的无事了,就是可怜了东哥,一晚上做了一个乱起八糟的梦,天没亮就蓦的睁眼,带着一对熊猫眼赶紧出了霍笙的屋子。   他明天天一亮就去买个十床八床的被子塞家里。   出了屋,外面下过雨后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些,他打了个哈欠,还没开始干什么,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敲门,没睡好的东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来了,等等!”   这么一大早又是谁啊?结果,一开门,看清门外的人,赵卫东眨巴眨巴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好一会才认清了人——顿时心虚的厉害。 第69章 069   王四宝喜气洋洋的带了一堆东西来看自家的闺女, 连夜坐的一点多的火车一早就到了B市, 寻着地址找到了这个四合院,他一点都不累, 拎着东西中气十足的进了四合院。   东子来给他开的门, 可怎么看着精神不好啊, 眼下乌黑着眼圈,不过没事, 他带了好东西,壮小伙子多吃点就能补回来了。   “我闺女呢?是不是还没起?”王四宝进了四合院问有些愣神的赵卫东, “你咋精神不行啊, 是不是干活太累了, 我带了两条黑鱼, 一会熬汤你多喝几碗,补补身体。”他第一过来,听闺女说是个挺好的四合院,这会看确实不错,心也落地了,果然东子没亏待自己的闺女。   “……恩,好。”赵卫东把人带进院子,有些慌乱,河沟村的方言都带出来了, “王叔, 你咋来哩?也不提前说一声, 让我去火车站接你。”这怎么就突然冲着来了, 还是一大早,这瞅着怕是半夜就来了。   “不用不用,知道你事情多、忙,我都听闺女在电报上说了,就过来看你们一会,看过的好不好,连夜来的,火车也准点,一早就到了,我不呆多长时间就走,不用麻烦你们,盆呢,我把这两条鱼宰了。”王四宝带来了两条黑鱼,他一路都用水灌着就怕到了成死鱼熬汤差味道,这会黑鱼还没死但已经有些翻白眼了,一会就得宰杀了,不然不新鲜。   赵卫东忙找了盆和刀给他,两个人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着话,两间屋里的人都听到了声响,开始稀稀疏疏的起床了,霍笙不知道王四宝来了,听到屋外的声音,以为是另外屋子的两个人起了,她不慌不忙的坐在床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迷糊着下了床,用头绳把头发扎好,回头看赵卫东的鞋子还放在她床脚:这人,起床的时候是光脚跑的吗?鞋子都没穿?   霍笙摇摇头,这人是跑得多快,当自己是会吃人的女鬼吗?想起最晚赵卫东说什么小书生和女鬼,霍笙笑了笑,拎着那一双鞋出了屋,“赵卫东,你——”   一出屋,乍的看到院子里的王四宝,霍笙说出的话猛的愣住,笑着喊:“爸!你怎么来了?”前几天还发电报来着,说现在养猪场扩建了,人多了,每天事情特别多,从早忙到晚,怎么就忽然来了,这是不是她没睡醒吗?   王四宝正蹲在水盆边乐呵呵的刮鳞宰鱼,不过笑容在看到霍笙手里拎着的鞋蓦的僵住,霍笙把鞋放在屋门脚,没注意到情况,她笑着走到王四宝旁边,“来怎么不给我发电报?昨晚的火车?”   王四宝拎着手中的宰鱼刀愣愣的,恰好此时,睡赵卫东屋里的两个男人出来了,见有客人,听赵卫东有些紧张的介绍,忙喊了一声叔,结果王四宝都没反应。   “……爸?”霍笙抽出不对劲,推了推他,王四宝看看那两个人出来的屋子,又看看自己闺女刚刚从屋里拎出来的一双男人的鞋,再朝赵卫东看去,视线下移,看到赵卫东光溜溜的一双大脚丫,因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脏兮兮的。   王四宝:“……”   两个要回村的人起来之后,这次没再耽搁了,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走了,昨晚就麻烦人收留了一夜,不能再多麻烦人了,估计东子昨晚怕是在堂屋窝了一宿,昨晚半夜还下雨了,他们睡得沉,早上起来看见湿漉漉的地面,空气微冷,这会更不好意思了,赵卫东心不在焉的检查了受伤人的小腿,昨晚上了药,血倒是已经凝固了,也没伤到骨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碰水,过几天就能好全呼了,也不用特意弄什么药,花什么大钱。   两个人昨天没走成,这会任赵卫东说了留下吃饭也不吃了,趁着天还早,他们说了几句话就从四合院走了,赵卫东把人送走关上门,转回身的时候,杀鱼的王四宝已经把鱼杀好了,洗干净了丢在盆里,他站在院子里摸着自己的光头,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又进堂屋走了一圈,又盯着闺女拎出来的鞋看了一圈,最后瞅了一眼赵卫东还没穿鞋的脚丫,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眼眸像是带了小勾子一样锐利。   “东子,你昨晚在哪睡的?”   正在锅灶边把鱼下锅的赵卫东:“……”   正在捡葱的霍笙:“……”   空气中因为王四宝这句话显然了诡异的沉默,锅灶里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显得整个四合院愈发的安静,王四宝就盯着赵卫东,等人给他说清楚。   “他,昨晚,在堂屋睡的。”霍笙忙反应过来,笑着朝王四宝说道:“爸……怎么了?”   看着闺女笑盈盈的,王四宝拉不下了脸,一下心里就赢不起来,他怕自己闺女吃亏,但又说不出重话,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半响憋出一句,“……你们啥时候,先把婚定了。”把婚定了就是要结婚的,他现在虽然闺女的嫁妆还没攒够,但还是可以想办法,不行就是借也能给她一份体面的嫁妆,看这情况,必须得先把婚事定了。   订婚,霍笙直接呆住了,怕是王四宝已经看出什么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还早吧,我们都没商量过。”   王四宝正要和自家闺女讲道理,那边赵卫东把锅盖的盖子盖上,他沉默着走到王四宝面前,抿了抿嘴角,漆黑的眼珠看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王叔,我昨晚在霍笙屋里睡的,等半年,我有钱了,我就娶她,让她过好日子。”   王四宝:“……我说怎么我昨晚心慌慌的。”果然是出事了,这睡都睡了,还要等半年?这混小子,什么意思?占他闺女便宜,看我不教训他,他大喘着气,左右找东西准备要锤人,一看,没找到,直接把右脚上的脚子的鞋脱了。   “爸,没什么的,昨晚,刚刚的两个人受伤了,没走成,不可能让他们上旅馆去住的,家里没多余的被子,是我让他住我的屋,我们什么的都没干,真的什么都没干,我碰都没碰他一下。”霍笙怕王四宝真动手,丢了手上的葱跑了过来,不给王四宝说就怕老人家思想保守误会了,赵卫东倒好,平时的油嘴滑舌不见了,实话实说都不带喘的和盘托出,这不是找事情吗?   “哎呦,我的闺女。”王四宝哪会真打人,刚刚就是一股劲上来了,这会看闺女护着人,他还能说啥,拿着鞋子打了自己一下,“就是什么都不干,也不能睡一个屋,你是女儿家,碰不碰他无所谓,但他上你屋,这……我让你们订婚,他还要等半年,这是耍流氓占便宜,不成!”王四宝那一辈的思想,男的女的住一个屋,有了牵扯,这男的就得为女的负责,不然女人的清白怎么办?就是他和他的媳妇,那也是结婚了,摆了酒席,有了确定关系才住一个屋的,他媳妇不在了,他得把闺女看好了,不能让人吃一点亏,不然他以后进棺材了,怎么向他媳妇交代。   赵卫东稳稳的站在原地,声音低沉有力,“王叔,我现在没钱,就半年,半年我日子好过了,我把霍笙讨了做婆娘……要是日子不好过,我——”   霍笙立马打断道:“我还是嫁你。”   赵卫东怔住呆呆的看着霍笙,霍笙眉梢带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王四宝彻底没声了,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把自己的鞋子胡乱的套上,朝霍笙笑道:“闺女,你去看看锅里的鱼煮熟了。”然后收了笑容朝旁边的赵卫东道:“你,跟我进来。”说罢有看了赵卫东光着鞋的脚,“去,找双鞋子穿上。”光着一双脚朝他说什么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还怎么放心把闺女留在B市。   锅灶边,霍笙盯着紧闭的堂屋瞅,那两个人进去之后,闭合的屋门看似很平静,一点儿的声响都听不到,看了半天,就在霍笙犹豫要不要去门口听了听这两个人说什么的时候,闭合的屋门终于开了,王四宝率先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憨厚,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闺女,来,我看看。”王四宝走到锅灶边,抢了霍笙手里的勺子,让她去一边休息,“你坐边上,今天我来露一手,不必你对象做的差。”他手艺也是不错的,特别是敖鱼汤谁都不能和他比,一定让闺吃一次想一次。   霍笙笑道:“那我有口福了。”说完看了一眼后面出来的赵卫东,她见王四宝没注意她,默默的走上前,逮着人的衣袖压低声音问:“你们刚刚在里面说什么了。”说了这么久,快半个小时了才出来,一出来,两人神情都和进去的时候不一样。   赵卫东道:“没说什么。”   霍笙:“……”没说什么,说那么长的时间,而且王四宝此时明显已经熄了火一样,提都不提刚刚的事情了。   赵卫东看着霍笙明亮湿润的眼睛,笑得桀骜不逊,“王叔说我要是敢让他在结婚之前当姥爷就把我签的保证书贴村里去。”   霍笙顿住,忽的笑开说:“不会的,他骗你的。”说罢又觉得赵卫东骗人,怎么可能才说了这个,但问了半天,赵卫东嘴闭的像蚌壳,撬都撬不动,半响才闷声说了一句,“昨晚是我定力弱,以后决定不会了。”   “……我两什么都没有,就纯盖了一条被子。”赵卫东这么说,让霍笙甚至产生了错觉像是昨晚两个扔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霍笙无奈道:“我是怕你感冒。”她一个穿书的,思想远没有那么守旧,“而且昨晚你什么都没做,我们的的确确就是盖了一条被子。”   赵卫东拧紧了眉,想起某人昨晚用伸了小脚踢在他后腰上,他道:“那也不成,我一会就去买个十床被子来家里放着。”   霍笙:“……”   王四宝来B市并不打算多呆,他就是过来看看这两个人过的好不好,所以当天就得赶着回去,毕竟现在养猪场他也是一个领头的,那边现在做打了,不能少人盯着,不然他这心里也不踏实,怕出事所以吃了顿饭,下午的时候就打算回去了。   霍笙带王四宝去逛了百货大楼,王四宝平常省,对自己舍不得买东西,对自家闺女可舍得了,霍笙于是软磨硬泡拉着王四去百货大楼宝买了许多东西让他带回去,王四宝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走的时候更是左一袋右一袋,进火车站都是有些不好走路了,送走了王四宝,霍笙猛的想起,明天要上覃家去,刚刚上百货大楼的时候也没注意买一些东西,到时候总不能两手空手上门吧,这也太没礼貌了,想想,霍笙约着赵卫东打算再去一趟百货大楼买一些能拿出手的礼物。   “不用了,再多的东西送去也是浪费,不花这个钱。”赵卫东去那几筐果园里捡回来的苹果中随意的挑了几个塞进编的小竹篓里,“这个就行了。”带一篓苹果也是霍笙说了他才带的,不然他什么都不带,反而还要上门弄一堆东西。   于是在去覃家的这天还真就只拎着一个果篮上门了,霍笙想想,也是,覃家的人向红是什么态度,她已经见识到了,不说男主覃鹤清,覃宏刚是个什么态度,霍笙都不知道,按照正常的脑回路,这应该是个为了上位的男人,但似乎对赵卫东这个儿子有求必应,摸不透性格的一个人,带一个果篮倒是也合适了。   覃宏刚的家是在家属大院里,里面的人都是单位上班的,赵卫东和霍笙去的早,倒是和覃宏刚派去接他们的车擦肩而过了,让人扑了个空,急急忙忙回来向覃部长报告,说人没在。   覃宏刚今天特意在家呆着,吩咐家里多做了几个好菜,就等着人上门,结果车没接到还以为人不来了,后面才知道人来了,忙让刘承下去接人上来。   大院里住户多,要没人带路,七拐八拐的还真找不到,刘承看到霍笙只是笑了笑,把之前那种热烈的爱意都掩盖起来了,霍笙越往前走还是有些紧张的,赵卫东回头牵着她的手,“没事,有我。”就来见这家人,没什么可紧张的。   到了门口,是保姆来开的门,保姆系着围裙,显然是在厨房正做菜,看到人来了,笑着亲热,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见赵卫东了,毕竟之前住院医腿的时候,保姆往医院里送过好几次东西。   “你可算来了。”保姆把赵卫东和霍笙迎进门,朝里面喊说是人来了。   “来了啊。”沙发那边的覃宏刚急匆匆的站了起来,他和霍笙想象中有很大的区别,书中对覃宏刚的描写霍笙忘记了,毕竟看小说就是知道个意思,不可能一字一句的记下来,这会见到了真人,不说其它,和赵卫东太像了,就连覃鹤清也没这么像的,中等的身材,但比较高挑,五官轮廓略显得锋利,看着桀骜不驯的那股劲和赵卫东太像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大的痕迹,样子也确实俊俏,怪不得能哄一个二个的小姑娘。   赵卫东脸上神色淡淡,他点点头,既然来了他就不会不耐心,尽量脸色好些,他把手里的果篮递过去,保姆忙接了过来,覃宏刚笑了,眼角堆起两道褶子,说道:“来就来了,下次不用带东西,这位就是霍笙吧。”   霍笙见人点名到了自己,也立马打招呼,“伯父,你好。”看着挺和气的,而且对赵卫东连她都能感觉到覃宏刚语气里的溺爱,真不知道什么情况,早这样当初为什么不管赵卫东,不过霍笙她是一个穿书的,只知道一些书里提到的事情,没提到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怕是霍姗这个重生的最为清楚。   自己的对象是个书里一笔带过的路人甲,没多少描写,霍笙头一次觉得自己一个穿书者真是完全不如重生者来的厉害。   “你也好,进来坐吧,上次在车里就看了你一眼,也没打招呼,今天来,别拘谨,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覃宏刚点点头,眉眼之间温柔了不少,“正好一会开饭了。”   他话音落地,楼梯上就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第70章 070   这声音走的有节奏极了, 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从楼上下来的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向红,也是,能在这个家穿高跟鞋走的哒哒哒的也只有她了,不过霍笙就觉得奇怪了, 自己家还要穿着高跟鞋, 她累不累。   豪门的生活她果然不是很懂。   向红这次的态度比那次在河沟村的时候好很多了, 或许是碍于自己丈夫的面子, 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私下找了赵卫东,但所谓的好多了, 也就那样了,只不过是打了声招呼就到厨房和保姆说话了。   早饭就是四个人在一起吃的,菜很丰盛,单单是汤就有两锅, 还不说其他的鸡鸭鱼肉,摆满了整整的一桌,四个人吃这么多,真是太奢侈了, 饭桌上基本都是覃宏刚在说话,他问一句, 赵卫东答一句, 向红从上饭桌就没说过一句话, 由于说话声音很少, 导致能清晰的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赵卫东真是来占“便宜”的, 捡着桌上最好最贵的吃,就当向红是空气,自己吃就算了,还不停的夹菜给霍笙,“多吃点。”   这是他在饭桌上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覃宏刚听了,笑着朝霍笙道:“对,多吃点,别客气。”   “好,我自己来。”霍笙面上笑的淡淡,一只手在在饭桌底下拧了一下赵卫东的腰肉,满眼都是:别夹了,一会吃不完怎么办?   “……”赵卫东在餐桌下按住她的手,“先吃,吃不完,我打扫。”   霍笙:“……”   覃宏刚看着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稍稍有些凝固住,而一旁的向红捏紧筷子的手微不可见的在微微抖,一顿饭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吃完了。   赵卫东打算带霍笙走了,但覃宏刚把人喊上了他楼上的办公室,说是有话单独和他说,这下向红的脸上更不好看了。   “你在沙发上坐着等我,别人你都不用搭理,我一会就下来”赵卫东这话显然是说给向红听的,怕一会人这女人找他对象的麻烦。   霍笙哪有这么娇弱,她笑着说:“没事,你去吧,我在这等你。”霍笙自认为她的战斗力还是满格的。   保姆切了水果放霍笙面前,热情的说道:“刚切的,你尝尝。”霍笙点点头,开始吃饭后水果。   向红就坐在霍笙的对面拿着报纸在看,手边放着一杯咖啡,看着就是一个豪门阔太太,可现在是七十年代,再高端的阔太太的在霍笙的眼里都土的掉渣,两人谁都不说话,约莫过了五分钟,向红把报纸放下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是霍姗那个没有血缘的姐姐?”   霍笙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轻轻的“恩”了一声。   向红的声音带着一点嘲弄,“也真是巧了,姐妹两个都要进覃家的门,你一个养女找了覃家的私生子,她找了我儿子。”   霍笙咽下嘴里的果子,又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   向红:“……”这个养女莫不是傻的,怎么来来回回就会说一个字,亏她以为赵卫东找到的对象是个什么厉害的货色,看来霍家不论是养女还是亲生女都一个样,鹤清想娶那个叫霍姗的女人她是不会同意,趁着今天她准备好好的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   向红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不过因为霍笙的消极抵抗,这会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霍笙听她的口气就知道霍姗恐怕还没搞定这个所谓的婆婆,看来主角光环有事时候也不怎么好用啊。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向红又说了几句,霍笙依旧不是嗯就哦,磨得人彻底没有耐心,向红站了起来,不想再和这个木愣愣的人耗时间,回楼上了。   向红一走,霍笙松了口气,保姆过来给她倒水,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以前也听赵卫东说过,在乡下有个特别乖巧的对象,感情特别好,这会这么一看是挺乖巧的,而且长得水灵灵的,性子也温和大方,完全不像是从乡下来的。   “先生今天过生日,我看你们一会别走了,留下来吃晚饭切蛋糕。”保姆最是喜欢乖巧的姑娘,看霍笙第一眼就喜欢,这会看主人家都不在,不免话多说了几句话。   “过生日?”霍笙愣住,原来是覃宏刚过生日啊,这么想想,他们似乎带一个果篮是有点寒碜了,也没听赵卫东说起。   保姆笑道:“对,是过生日,等一会来的人会很多,家里都忙活着晚上的晚饭呢,你们要是留下先生肯定高兴。”   留不留下看赵卫东,霍笙倒是无所谓,保姆挺热情的,霍笙倒是和人说了好几句话,抬眼就见覃宏刚带着赵卫东下楼来了。   “霍笙,让东子带你去楼下的后花园逛逛,一会晚上一起切蛋糕。”覃宏刚眉眼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这情况是准备留到晚上了,赵卫东带着霍笙下了楼才开口:“我晚上有笔买卖要谈,谈完我们就走。”   楼下的后花园其实也没什么可逛的,但总比呆在上面好,两人逛了一个下午,还转悠到了家属院的外面买了好吃的糖豆,一直到保姆来喊他们,霍笙和赵卫东才重新上了楼,这会屋子里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了,人很多,年轻的男人女人零零散散的在沙发上坐着,小孩子则四五个的聚在一起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一片,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三层蛋糕,两人进去的时候,还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不少人看到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的,算是打招呼了。   其间倒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在医院里给赵卫东交钱的女医生,霍笙记得人是叫于文秋来着,她边上坐着向红正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话,不是霍笙敏感,向红看她的眼神就是看儿媳妇一样,不知道霍姗有没有来了,来了怕是得受气啊。   赵卫东推着霍笙在一处角落的凳子上坐下,“等我一会,我看见人了,谈完就走。”这些人除了覃宏刚的同事,还有不少是一些干其他的,人脉广,赵卫东要抓紧机会,总比过自己一家一家去上门来的强。   霍笙看着他朝那个女医生的位置走去,不知怎的,心里忽的咯噔了一下。   “你也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霍笙转头,身后的人是霍姗,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看着甜美亮丽,颇有点名门闺秀的气质,她的起色看着比之前好多了,手上还端着一个酒杯,立马是红色的葡萄酒。   霍姗现在对她的敌意少了很多,霍笙笑着说:“恩,陪赵卫东一起来的。”   霍姗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下巴朝前面一个方向微抬,“看吧,赵卫东的前世的妻子,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他。”她以为霍笙是和自己一样重生的,但霍笙根本不是,所以书中没提到覃东的妻子,也在这时浮出了水面,霍笙眼眸微暗,顺着霍姗指的位置看到了于文秋。   “鹤清他爸再宠覃东,但也得顾着家里妻子和儿子的面子,你是不是忘了,覃东后来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成就,这一大部分原因,还是他娶了一个家底够厚的妻子。”霍姗抿了一口微红的红酒,“也是讽刺了,覃宏刚干过一遍的事情,覃东又跟着干了一遍,上位手段几乎都是一样的,鹤清虽然也是他的儿子,但要论像,远远不及覃东。” 第71章 071   “霍姗, 我要是没记错他现在叫赵卫东,爹是赵二牛,他不叫覃东, 人是会变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而且我并不觉得你的男人比我的好多少,在我心里,赵卫东是最好的。”霍笙静静的听着霍姗说的话,脑袋里有几分钟是混乱的, 但她不是很喜欢霍姗此时的语气, 完全是在用前一世的眼光看待事情。   这也没什么毛病, 只不过, 这一世,赵卫东是他的男人, 还轮不到霍姗来品头论足一番,覃鹤清难道就能算是百分之一百的好人吗?   霍姗把酒杯搁在了桌子上, 仿佛不明白霍笙突然的怒气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她还是道:“看来, 你还真是喜欢上他了, 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在重复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那是对于你的事实。”霍笙说完看向那头的于文秋, “她应该是向红内定给覃鹤清的的儿媳妇, 你来和说这么一堆, 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霍姗一听,笑了,不以为意道:“是内定了,不过也要鹤清喜欢才行……而且,于家的女儿喜欢的是覃东,要不是自己喜欢,怎么可能会后来嫁给他——霍笙,我实话和你说,我既希望你和覃东能在一起,这样他没了更大的倚靠,以后也不会对付鹤清,另一方面我还是希望自己想想清楚,一个既然能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值得你托付吗,我话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段时间她也看透了,重生回来,所有的轨迹都与之前的偏离,刻意去避免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你还真是变了。”说出这些话,霍笙果然不能再把霍姗当成书里那个善良的女主了,搞了半天,不管结果如何,都能如了霍姗的意,真是太讽刺,现在的霍姗和原书中那个恶毒的女配霍笙完全可以相提并论。   霍姗淡淡道:“你变了,我自然也变了。”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按照原来的轨迹在发展,人变了更是正常不过。   霍笙:“……”我压根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于家的女儿是向红准备在这次的生日宴会上介绍给自己儿子认识的,她越看于文秋越满意,人没得挑,年纪只和鹤清差一岁,工作也体面,重要是家世学识涵养都是很好,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她算盘打的响,却不想人姑娘的心思压根不在他儿子身上,他儿子的心思也是放在别人身上,这桩婚事不管怎么说是成不了的。   于文秋从赵卫东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人,看到他和霍笙一起出现的时候,心里不免难过了一会,带到这里来了,是说明已经见过父母了吗?不想赵卫东一个人朝这边走了过了,她想把握住自己的一个机会,起码让赵卫东知道自己的心意,刚想上去搭话,赵卫东和自己的爸似乎有事要谈,转悠去了楼上,一时她也没找到机会。   “秋秋,向红的儿子覃鹤清我见过几次,人还不错,是个好小伙子,待会你们处处,看看合不合得来。”于文秋的妈推了推她,问她的意见,覃太太的意思很明显了,有意想让人处处,她觉得女儿说不定多见见别的人就能把该忘的人忘了,找个合适的人,他们也放心,那个叫赵卫东,不说是不是农村出来的,单单是覃部长私生子的身份就上不得台面,就算她禁不起女儿的软磨硬泡松了口,但她家那口子是不会答应的,对待唯一的女人,他们视做瑰宝。   于文秋好不容易应付覃太太,自家母亲又开始了,她无奈道:“不用了,妈,肯定合不来的,我听说覃鹤清在外面已经有对象了,两个人现在都是住在一起了,我不是说他不好,但不合适……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于文秋压低声音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主张的是自由恋爱,不是以前的包办婚姻。”受不住自家妈一直说这样,于文秋借着上厕所从沙发上的女人堆里撤离了,再待下去,真是耳朵都是起茧了。   于文秋出来之后就在外面的阳台上没进去,打算透透气,没一会,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文秋以为是自己妈追来了,一抬头看到的是闯入的赵卫东,她立马愣住。   赵卫东是来找霍笙的,他刚刚问了人,说是霍笙往这边来了,他事情和人谈完了,虽然没谈成,但他已经打算带霍笙先走了,覃家人多,他对象有不认识人,怕是会坐不住,结果来这找人,自家对象的影子都没见到。   赵卫东也没注意阳台上的人是谁,只看到人不是之后,转身就要去别的地方找。   “等等。”于文秋看他要走,手忙脚乱的喊了一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把人喊住了是要干什么。   赵卫东忙着找霍笙,剑眉皱起,这会总算把人认了出来,“……于医生?你有事?”   于文秋拘谨的笑了,沉默了一会,开始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那个,跟我爸谈生意谈成了吗?”   赵卫东不知道这女的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笑着回道:“他说要考虑考虑。”实际上这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但赵卫东也不怕,一家不行就找另外一家,又不是非得在这一家,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见于文秋不说话了,赵卫东忙的很,于是道:“于医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赵卫东,等等。”这次于文秋直接喊了名字。   赵卫东真是没弄明白这人是什么情况,他转头,语气没了笑意:“你是有事要说吗?要说什么,直说。”他还等着去找对象。   于文秋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看着赵卫东的眼睛,那双眼睛包含着太多的东西,流转着不一样的光彩,赵卫东蓦的警觉,眉梢都带了防备。   “我对你——”   “于医生,我有对象了,我还带你见过她,我很喜欢她,半年后我们就会结婚。”赵卫东口气稍硬的打断,他慢慢道:“我要是理解错了你意思的话,抱歉,我是个泥腿子,不是什么文化人,说话直接,但我不说假话。”   于文秋涨红了脸的表白,没来得急说完就被人猜了个透,还拒绝的这么彻底,她心凉的厉害,心里隐隐的最后一丝希望没了,但还是伸手进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小兔子,因为放了一段时间,狗尾巴草略显黄黄的,以至于赵卫东好半响也没看清她从那只红色的小皮包中掏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这个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收着……关于你,我听过很多,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但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好男人,值得人把一辈子托付给他,她记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这个人坐在病床头,给隔壁病生病的孩子编东西,那一刻她动心了。   赵卫东仔细辨认了于文秋手里的东西,貌似是出自自己的手,“……”   阳台上的声音安静了一会,似乎谁都没有再说话了,霍笙靠在墙壁上,低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半响,从刚刚待过的地方走了。   这两个人是官配,要是没有她,赵卫东现在的对象应该是这个人吧,她不管霍姗说了一些什么,也不在意,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于文秋喜欢赵卫东。   赵卫东把覃家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就连覃宏刚和向红的卧室他都进去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霍笙的一个影子,找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小孩子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穿淡蓝色衣服的姐姐。   赵卫东忙跑下楼,他都快急死了,看到霍笙的时候,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了,他道:“你跑哪了?急死我了。”他问了好多人,都说没人见到,再找不到,他都快让覃宏刚报警说是他媳妇丢了。   “怎么?在上面不高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霍笙摇摇头,“没有,就是下来透透气。”   “走,我带你回去,我们不在这吃晚饭了。”赵卫东牵起霍笙的手,发觉人手怎么冰凉冰凉的,像冰渣子,他脱了身上的衣裳给霍笙披上,然后捏了捏霍笙的脸,低声道:“怎么了?”   “没事。”霍笙露出笑来,反手和赵卫东的手扣住,“我们回去,我晚上想吃饺子,你包的。”   这个时间门市部基本都关了,就是黑市也都买不到肉了,赵卫东牵着她的手拉进自己的衣兜,衣兜很小,一只大手一只小手塞进去的时候,弄的鼓鼓,看着有些滑稽,但谁都没有松手。   “好,我回去给你包,不过家里没肉,咱们吃素饺子行不行?”锅灶上好像有一颗大白菜还有一点萝卜,要吃饺子倒是可以给这个女人包,不过没肉,赵卫东觉得得弄几个火腿去四合院挂着,这样想吃肉的时候就能吃了,也不至于这个点,他只能给对象包一些寒碜的素饺子。   霍笙点点头,“恩,就吃素饺子。”   回去的路上,霍笙话很少,赵卫东明显都发觉了她不对劲,但只要一问,这女人就直摇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让赵卫东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心思敏感乱七八糟的想什么,他下来的时候,问过保姆,向红有没有和他对象说话,保姆倒是实在,说没有,霍笙就一个人坐着。   两人没留在覃家吃晚饭,回了四合院,赵卫东动手给霍笙包素饺子,用白菜、萝卜丝和咸菜疙瘩做的,馅料像是大乱炖,毕竟家里现在只有这些,能用上的赵卫东都用上了,不过所幸,饺子皮是用富强粉做的,怕馅料不够香,吃起来没滋味,赵卫东随后又在馅料里加了两勺猪油,这样包出来的素饺子吃着也香。   饺子出锅后,赵卫东给霍笙舀了二十多个饺子,一个个胖呼呼,配点酸醋,霍笙这次罕见的全部吃了,难得似乎胃口好了不少,赵卫东怕她吃不饱,还想给她再下几个,但霍笙说不要了,放了碗筷,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就回了屋。   往常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大多也是这样,但这次……赵卫东端着碗,他自己碗里的饺子还没吃完,只吃了一半,半响,他皱紧了眉在心里仔仔细细算了算日子:来月事还早,吃的比平常还多……看来是真的在覃家受欺负了。   直到晚上他回屋之后,乍的听到自己屋里的窗子边上发出哐当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过来了,窗子都一连颤动了几下,仿佛摇摇欲坠。   赵卫东正在屋里脱衣裳,脱了一半又把衣裳放了下来,他以为是屋上的瓦片掉下来了,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昨天下雨,屋上的瓦片松动了,结果一开窗,看到的就是屋那边霍笙正趴在窗口对着他笑,笑得眉眼弯弯,乌发轻轻荡起,看得赵卫东身子一麻,唰的把眼睛闭上转过身。   都要睡了,这是趴在窗子边上朝他笑什么?难不成每天晚上这女人都趴在窗子上朝自己笑,自己怎么现在才发觉。   霍笙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见赵卫东把窗户开了,看了她一眼,就一眼猛的用背对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心虚了吗?   霍笙扬起的笑容没了,这次她直接把苹果一咕噜对着赵卫东的窗子又扔过去,正中了赵卫东僵硬的背脊。   “赵卫东,你要敢出卖色相,卖色求荣,我要你好看。”   赵卫东:“……??” 第72章 072   什么卖色?卖啥色,这女人说什么呢, 是说他吃软饭吗?赵卫东一脸懵住, 没反应过来——卖色求荣的意思。   上辈子的事情霍笙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 不管怎样,这一世赵卫东喜欢他,她也喜欢赵卫东, 霍姗说的话她就当没听到, 可在覃家听到于文秋向赵卫东表白, 赵卫东甚至还送了人礼物,老实说霍笙的心情很糟糕。   那边,屋里的赵卫东愣愣的捡起了地上刚刚一咕噜砸中自己的苹果,他把苹果搁在自己的桌子上,摸了下自己的脸,皱眉推门出了屋, 转道直接上霍笙的屋子来了。   “霍笙, 开门。”赵卫东轻轻敲了敲门,语气无奈,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出卖色相, 我没卖过这个东西,听话, 开门。”他得找人问清楚,回来就怪怪的, 看来为的应该就是出卖色相的这件事了。   霍笙一听敲门声, 转身小跑到门口, 一下把屋门打开了,门外站在一脸懵又无奈的赵卫东。   两人对视,赵卫东看霍笙的眼眶隐隐都有些红了,他一下急了,这该不会是已经哭过了才朝他扔苹果吧,“怎么还哭了?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色相,买不卖的,我上哪卖的色相,别哭了,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赵卫东伸手擦了擦霍笙的眼角,但霍笙一下躲开了,她自己胡乱擦了擦眼角,其实自己没掉眼泪,就是眼睛莫名有些泛酸,她喜欢赵卫东,怕万一最后赵卫东还是和于文秋这个官配在一起了。   “你都送人东西了,赵卫东,我不许我的对象沾花惹草,不然,我就和你分手。”霍笙的声音带了丝软糯,但却透着劲,她没和赵卫东开玩笑,说分手就分手,不复合的那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她不干。   赵卫东这下彻底的愣住,下意识伸手拉住霍笙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扣得紧紧的,“分什么手,我要讨你做婆娘的,你现在一只脚已经进了我家的门,半年后就是我的人了,不给出去。”   他这话让霍笙一下绷不住脸,她动了动手腕,手腕简直像是被桎梏住,纹丝未动挣脱不开,赵卫东胸膛烫呼呼的,还挺暖和的,她心里的唯一的怒气也消失的七七八八,脆生生的说道,“你松开我,我想出就出,都不用费一个手指头。”   赵卫东凶神恶煞,“不费一个手指头?我要不放手,你能怎么办?”赵卫东摩挲着霍笙细白的手腕,皮肤娇嫩,摸着像是水豆腐,他忙止了心里旖旎的心思,但此时的场景,他就是一副恶霸欺负良家女子的架势。   不过在他话音落地之后,只见面前的女人,忽的惦起了脚尖,脸朝他靠近,随即温软濡湿的唇瓣亲在了他的喉结上,一扫而过,犹如羽毛般撩拨猝不及防,脖颈的一段仿佛都麻了。   赵卫东像触电一般,唰的就松了手,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他动了动嘴唇,但似乎喉咙麻麻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凶神恶煞的面容尽数龟裂:这女人又来这一招,来来回回就这样,也不会换新花样,下次再这样绝对不管用了。   霍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她眉眼不易察觉的带了一点笑意,“看吧,都不费一个手指头。”   赵卫东喉咙费力挤出几个模糊的字,“……小流氓。”   霍笙干咳一声,什么流氓,她亲的是喉结,没亲嘴,就是上次亲的也是赵卫东的脸颊,流氓的是赵卫东,苹果园那次她嘴后面都肿了,霍笙砸吧了下嘴,晕晕乎乎的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感觉,但仅仅一会,霍笙就感觉把这些事情甩出了脑海,不害臊,这还在和赵卫东说着话呢,她移开视线,“好好说话,别用你的红耳朵来壮声势,你给人送东西是什么情况,好好说清楚,说不清楚我还亲你。”   赵卫东血气唰唰的往脸上充,这次连带着还朝别的地方涌了,他清了清嗓子,直接蹲了下去,正色道:“你今在阳台上?”在阳台上怎么不出来,还躲着偷听,偷听了还没听全,一个人难受了一夜,这不是受罪吗?重点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和那个姓于的不说其它,就是那送礼物也是莫名其妙的。   霍笙点点头,“我是在,总不好在别人跟你表白的时候打扰你,赵卫东,人喜欢你,是她的自由,可你还给人送东西?你这不是沾花是什么?而且你刚刚明显是心虚了。”   赵卫东一时觉得话都不会说了,“我没有,什么心虚,你大晚上的,趴在窗子口朝我笑,我,不是,那个,什么送东西,就那狗尾巴草,我当时给隔壁病床的小孩编着玩的,她当时要,我顺手编了一个,就几根狗尾巴,不是送的。”赵卫东说着怎么感觉说的还是不对劲,他最后来了一句,“我没沾花没惹草,不分手,狗尾草我要回来了,被我扔覃宏家的垃圾桶了,你下次要听什么,听全乎了,我和那个于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笙微湿的眼珠一个劲的看着他,半响较上劲了,“别人要,你就给?”说完霍笙自己却笑了,她索性蹲了下去,与赵卫东平视,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说清楚就行,赵卫东,我不管别的其他的什么,但你这块地皮已经被我划分在自己的范围内了,心脏那么小,只可以装一个人,不可以换位置。”这应该是霍笙说的比较露骨的情话了,说完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好意思,赵卫东听了也不好意思,这女人忒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说的还文绉绉的,赵卫东是最不喜欢这样的文绉绉的话,但乍一听却让他心扑通扑通乱跳。   许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霍笙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她站了起来,率先开口,“行了,我要睡觉了。”她说着开始赶人回去,说清楚了,她心里的疙瘩也平了,这事就这么过了,她后面没呆在阳台上听完全过程,一方面是霍笙当时心里憋得很,不想呆了,另一方面,或许她心里还是相信赵卫东的,毕竟两人不算处对象的日子,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很久了,这是个坏男人,但只会对外人坏,而不是自己人。   赵卫东却不让她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厚实的磁性,“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谁都不换。”他费了那么多劲才把天鹅叼嘴里,给什么都不换,“而且,你要不说卖色的事情,我压根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霍笙:“……”这么说还是她给赵卫东提供了思路??   赵卫东脑袋转的快,也联系到了霍笙想的事情,他要是和于文秋好了,那于家肯定会支持他的买卖,确实到后面他该一路发财了,腰包可能鼓到完全不愁吃喝了,不过这样和覃宏刚以前干的有什么区别,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个,不可能去干,而且现在——更不可能。   赵卫东笑着摇摇头,脸上挂上了吊儿郎当的表情,但漆黑的眼眸仿佛能包容一切,他坦荡的说道:“没遇到你,我说不定会那样干,霍笙,我很穷,很想要钱,钱能买很多东西,有时候能救人的命,我是挺喜欢这个东西的,但谁让我遇到了你这个娘们,我愿意在你头上栽跟头,不后悔的那种。”他能自己赚钱,虽然可能要更辛苦,但他乐意。   霍笙的心彻底安了下来,她不想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了,要是没自己,赵卫东或许会按轨迹发展中那样,但当下,他遇到了她,她也遇到了他,那么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嘴角上扬,眼眸中都是往日里温婉的笑意,半响,她忽的跑进屋子,在自己的柜子底下翻了翻,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黑色的长形木盒子,献宝似的递给门口的赵卫东。   “打开,看看。”霍笙拉住赵卫东的手,把盒子“哒”的放他手心。   盒子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赵卫东疑惑的把手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薄薄的一张纸,他抬头看了一眼霍笙。   霍笙笑道:“拿起看看。”   赵卫东把盒子里对折的纸摊开了,他视线随着纸上的字移动,半响赵卫东一脸惊愕,“……你,什么时候?花冤枉钱。”这个是让准备买的。   “前几天吧,我们以后把阿婆和虎子接到这里来,一家人住一块热闹,还能给虎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河沟村的学校都在县上的正红公社,读书的孩子大多是天没亮自己走路去的,B市却不一样,四合院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学校,论教学环境,比正红公社好太多了。   赵卫东手里的盒子放着的是四合院旁边院子的房契,赵卫东之前就存了心思,想把旁边的买下来,墙打通之后,成大院子。   霍笙这什么时候把院子买了?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隔壁的院子和他这个四合院差不多大,但里面的房屋构造比这边的好多了,他商量了很久,但主人家就是不卖,说什么要留给自家的娃,这怎么留着留着,还让霍笙买上手了。   赵卫东怕霍笙吃亏,问道:“花了多少钱?”   “一点点,按照市价给我的,我给他们两个老人家做了一身衣裳,就卖给我了。”   赵卫东:“……”   看他表情愣愣的,霍笙笑着把房契拿了过来,拿在手上甩了两下,笑盈盈的说道:“赵卫东,我有钱,也能赚钱,你……将来要是要卖色,可以卖给我,我是你对象,这种事情有优先权的知道不?”   赵卫东:“……”   B市的事情忙的差不多,果园的苹果全都兜售了,剩下的那些地里捡的赵卫东以一个稍低的价格倒卖给了黑市上人,毕竟苹果有一部分是好的 ,价格要是给的太低,他不如做成干果卖,反正他不嫌麻烦,索性黑市上的人也不怎么压价,一口价给的干脆,这会四合院里是一点苹果都没有了。   差不多一周之后,回村的其中一个人上来守着果园了,另一个人忙着给家里的屋子翻新,约定好不会超过半个月一定上B市,有人来守着果园,赵卫东就准备带霍笙回一趟河沟村,家里的棉花可能过不久就要收了,赵卫东找于文秋的爸爸就是为了棉花买卖的事情,没谈成,不过幸好没谈成,不然他对象真要以为他出卖色相做皮肉生意了。   棉花不愁卖,因为这东西有人种,但都是偷偷的,一般都是私下交易,黑市上流通的多,赵卫东找于文秋的爸爸无非是想找一条稳定的线,如今行不通,他也没在意,地里的棉花之后大半都是阿婆在侍弄,赵卫东一周回一趟看情况,棉花长得很好,论品相不差,就等摘了,摘了之后他只要多上黑市几趟就成。   两人收拾东西回家,买的是一大早的火车票,估摸着下午能到正红公社,霍笙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些正红公社买不到的,能买到的她就不买了,需要再到县上去买,不然火车上人多,东西一个不留神,要是丢了或是忘了,得不偿失,不过,即使这样,零零散散的堆起来还是有不少,还是赵卫东编了个大背篓,把东西一股脑的放进去才省了麻烦。   两人出门的时候,四合院院外却停了一辆洋汽车,汽车看着眼熟,看到两人出来,覃宏刚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灰黑色的大衣,脸色不是很好,前不久才在生日宴会上见过,霍笙记得他那个时候和气的样子,不说意气风发,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着死沉沉的,怕是有什么事,果不其然,覃宏刚朝赵卫东开口道:“我想去见一下赵大牛。”   霍笙:“……”她还以为会说是见赵卫东母亲呢,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套路吗?怎么成了赵大牛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了。   赵卫东肩上还背着背篓,他似乎不相信覃宏刚说的话,流里流气的拒绝,“你想要见的是我娘吧,我娘应该不想看到你,而且带你去,我爹肯定不乐意,你别为难我。”两人的坟墓埋在他们家的地里,赵卫东不愿意带这个人去。   覃宏刚摇了下头,声音粗糙得仿佛是一夜未睡,“不,我这一趟去,找的就是赵大牛,你们也要回去,一起吧。”汽车里的司机把后座箱打开,准备帮忙放东西。   赵大牛,那就是赵卫东爹的亲哥哥了,也就是大伯了,虽然后来赵二牛分出来单过了,但曾经也是亲戚关系,那一家人从老到小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覃宏刚怎么会找他,霍笙见覃宏刚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看他的神色不好,她忽然觉得怕是有问题。   赵卫东听了覃宏刚的话,眯了下眼,脸上的表情约莫有些变了,他直接问道:“……赵大牛是不是干了什么?” 第73章 073   汽车从蜿蜒的小道上疾驰而过, 窗外的树木从人的视线中掠过, 前面副驾驶位上的覃宏刚一直闭着眼睛, 似乎是睡着了,从上车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 后座的位置上坐着霍笙和赵卫东两个人, 赵卫东脸色不是很好, 霍笙轻轻的靠过去,靠在赵卫东的肩膀上,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到了叫我。”   赵卫东似乎回神了,他点了下下颌,脸色缓和了许多,把衣服披在霍笙身上,“睡吧,到了我叫你。”   霍笙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整个的盖住自己的头,低声的说道:“一会到了河沟村, 你, 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或者,我和你一起去?”覃宏刚没说找赵大牛是为了什么事情, 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不会是好事,赵卫东显然是要跟着去的, 而且肯定不会带自己。   赵卫东怕她闷到自己, 拉了拉霍笙头上的衣服, 要把她的脑袋扒出来,但霍笙把衣服抓的死紧,这要是不这样,前面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过,她到底没有赵卫东有力气,赵卫东拉下她头上的衣服,看着她一张莹白的小脸,“一会你先回去,我给阿婆拍过电报了,她会来接我们,你到时候跟她一起回去,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等我回去做饭。”他并不想这个女人跟着去,而且还是去赵大牛家,那些烂事膈应他一个人就够了。   霍笙没出声。   赵卫东拿霍笙没折,索性把才从霍笙头上拉下的衣服又拉了上去,盖住霍笙的头,来一个眼不见心不慌,霍笙皱眉,把衣服又拉了下来,眼眸水汪汪的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别来这招。”他伸手盖住霍笙的眼睛,不说话了。   后座上的两个人在这番动作下早从刚刚还保持着距离变成了零距离,挤着后座的一角,前面的覃宏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额骨带着一丝笑从后视镜上看着两人,笑容有点苦涩,似乎是透过他们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两个人。   汽车到河沟村的时候,各个生产队基本都已经收工了,汽车停在了村口,倒是没多少人来看这洋汽车,几个人从村口走着进来,到岔路口的时候,赵卫东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路道的边上,“你等阿婆过来。”他给阿婆的电报是他们会坐火车回来,但坐的是覃宏刚的汽车,时间短了一些,所以这会阿婆还没来接人。   “等阿婆过来了,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有事上隔壁村子去了。”赵卫东眼都不带眨的教霍笙说谎,说罢走向了覃宏刚,“我带你去赵大牛家。”   覃宏刚正把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拿了一副眼镜戴上,口气有些冷硬,“不用,我来过这里,知道他家在哪里,你带霍笙回去,别把一个姑娘丢这里,我找赵大牛就是问几句话,没多余的事情,和你和你母亲和父亲没有关系。”   覃宏刚这话让赵卫东微怔,因为覃宏刚从没有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这个男人对自己愧疚,总是表现的很和善,还透着一丝讨好,赵卫东一时站在原地没动了,而覃宏刚已经带着司机朝赵大牛家的方向走去了。   在赵卫东的记忆中,覃宏刚回城之后,只来过河沟村一次,就是他爹娘死的时候,那也是赵卫东第一次见到他,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后来自己的腿伤了,这人也没有到河沟村,只是在县上等着他而已。   一个只来过一次的人为什么会对赵大牛家这么熟悉,赵卫东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路边上霍笙已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知青,是上次他和买书的那个知青,正骑着自行车从田埂边上过,霍笙忙走过去打招呼,拜托他帮忙把东西送到赵卫东家,然后转身从赵卫东身边擦身而过,朝刚刚覃宏刚走的方向去了。   “……诶,你这女人等等。”   赵卫东惊觉,拉住人,想了想微拧着眉沉声道:“我们回去,我不去了,这是覃宏刚和赵大牛的事情。”   “赵大牛应该是做了什么,不管怎么,我身为你的对象有知情权,我想去,你要不想去,那就先回去,等我回去了再告诉你消息……我对你爹……覃宏刚的战斗力蛮好奇的。”确实排除掉其他的原因,就赵大牛那一家,霍笙已经体验过了一次,又难缠又麻烦关键是还耍赖,覃宏刚一个部长,是文化人,遇上赵大牛一家,不知道会不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霍笙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一溜烟的从赵卫东的面前跑了。   真的是一溜烟,因为几分钟就拐进了前面拐角的麦田里,赵卫东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覃宏刚走到赵大牛家的时候,在门外停了几分钟,他站在门外看着赵大牛家的屋子,门外似乎刚放过炮仗,落了一地的炮仗灰,覃宏刚看了一会,随即又看了看赵大牛家隔壁的屋子,眼眸渐渐冷凝的有些吓人,他在这个位置上惯了,对着人通常都是温和内敛的,这会却露出一点不太符合身份的气息,他示意旁边的司机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屋子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来开门是苗金花,她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个刚从地里拔的萝卜,干瘪的脸颊一侧鼓鼓的,她咬了一口手上的萝卜,看外面的司机面生的很,“你是谁?是不是敲错了?”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司机挪开身子,站到一边,覃宏刚上前两步,嘴角带笑,客气道:“老人家,没找错,我找赵大牛,他认识我的。”   “找我儿子?你是……?”苗金花看眼前的男人,咀嚼的腮帮子慢慢停了下来,她看着刚刚说话的人,这人从穿着到佩戴看着都不一般,手腕上还戴着金灿灿的手表,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她眼睛略游戏发直了,但怎么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点稍微眼熟,似乎和什么人像的很,按道理,这么富裕的人她应该是有印象的。   苗金花一时忽的有些警觉了,来个人就说认识他儿子,会不会是上门来占便宜,或者是骗钱的,她堵在门口,没有请人进来的打算,覃宏刚低垂下眼帘,旁边的司机知意之后,立马直接推着苗金花大步踏了进去。   苗金花根本不察,加上司机可没留力,一把就把这个老女人推翻,苗金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愣了一会,下意识要嚎。   “娘,咋——”从厨房里钻出来的赵大牛喜气洋洋的,手里还拿着刚刚邻居送来的红鸡蛋,结果在看清覃宏刚之后,他一张黑色的脸直接吓的剐白,呆住了。   覃宏刚波澜不兴的说道:“打扰了。”   赵大牛一听,险些把手里的红鸡蛋都捏碎了,他点了下头,忙转回身去抬了个凳子出来。   “这不是覃先生?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快坐。”他灿灿的,脸上的笑有些难看,连要把地上苗金花扶起来的事情都忘记了,只忙着招呼覃宏刚。   苗金花看他儿子对这个闯进家门的人毕恭毕敬,一时也犯了怂,她从地上爬起,转去厨房端了两碗热水出来,出来的时候想了想,还往热水里面放了一小撮茶叶,不过没舍得多放,就几根茶叶。   覃宏刚朝苗金花礼貌的笑了一下,一点也没客气,端起大碗茶水喝了一口,慢慢的朝赵大牛说道:“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你家真是大变样了,要是记性再差点,我都快认不出了,我记得以前还是破土屋,如今倒是好了不少。”   赵大牛家的屋子明显比旁边的邻里邻居要好很多,日子都能算是村里最好过的,屋顶上的瓦片铺的整齐,院子够大,房子是用土基起来的,但因为最近他儿子赵来福已经和定亲的人家的女儿打了结婚证明,就这几天要准备请客吃饭,所以家里的屋子又重新盖起了一间,用的都是从外面买的砖,此时已经砌了差不多快一半了。   “我家大孙子讨媳妇了,家里是得捣整一番,不说别的,这实打实的砖房在村里都是头一份的,也只有我孙子有这个福分,嫁给我们家的女娃娃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苗金花故作好客的回话,他看出这个人肯定是有钱的,想着是不是能捞点好处,结果她话才说完,赵大牛就瞪了她一眼,烦躁道:“娘,你回屋去,别在这乱说话!”   覃宏刚把手里的大茶碗轻轻的搁在了地上,“那我来的也是巧了。”说完他身后站着的司机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赵大牛。   覃宏刚淡声道:“家有喜事,恭喜,这是我的礼钱。”   赵大牛从刚刚见到人,就一时有些懵住,他勉强挂起待客的笑,刚想拒绝这烫手的礼钱,结果,他娘早忙不迭的一把从人的手中把红包抢了过来,一到手,摸着红包够厚的,沉甸甸的。   “你太客气,今天正好就留在家里吃饭,我们粗茶淡饭,你别嫌弃。”苗金花一边说着一边喜滋滋的打算偷偷摸摸的看看红包里有多少,实在是她摸着很厚,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村里来吃饭的人都能像这个人一样大方就好了。   红包打开,苗金花小心翼翼的从里抽出,摸到钱的触感,的那一瞬间,苗金花心里都乐极了,怎么从来没听儿子说认识这个么有钱的人,认识这么有钱的,怎么不想着请客的时候给人说一声,不然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么丰厚的一笔礼钱了,不过钱只抽出来了一半,苗金花一下笑容没了。   “这是啥子东西,怎么还有人往红包里塞纸的!” 第74章 074   苗金花不认识字, 自然不知道红包里的纸写的是什么东西, 赵大牛虽然也不认识几个字,但红包里东西是什么他看得明明白白。   覃宏刚没说话, 苗金花看向自己的儿子,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大牛。”她有些吓到了, 瞅着情况不对劲, 忙一把把手里的红包塞回了司机的手里。   “……覃先生, 你这是啥意思?”赵大牛笑道:“你包个红包里面放这东西, 没这么包的, 我不识字, 这是啥?”   覃宏刚十分有耐心, 慢慢的说道:“赵二牛和娟儿不在了之后, 我每个月都会给赵卫东寄十块钱, 他当上生产队队长之后, 我涨了五块, 也就是十五块, 这些是近三年来我的汇款单,其他的一张没多一张没少我也带来了……只不过这些钱赵卫东一个子都没到手过,甚至不知道有这笔钱。”他的声音温温的, “我这次来是想知道这钱进了谁的口袋。”   赵大牛闭嘴不说话。   覃宏刚也不急, 朝身边的司机道:“去看看银行的人过来了没有, 过来了让他来认认, 每个月去他们那取钱的是谁。”   司机点头出去了, 到门口和进门的赵来福小夫妻撞到了,赵来福新娶了媳妇,家里又要盖新房,村里人都说赵大牛家家底厚实,他脸上也很有面子,时不时就带着自己新媳妇上外面去逛一逛,这不这会才从县上逛街回来,手里拎着不少在供销社买的好东西,一进院子里赵来福见有生人,看他爹犯怂的站在那里,表情也不对,他愣住,把视线移到那个坐在院子里的男人,侧面轮廓让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赵卫东。   “爹!”赵来福喊了一句。   赵大牛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回屋去!”   赵来福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自己的新媳妇走过去道:“咋了?这人是谁?怎么和赵卫东那个野种这么像。”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大,但足够覃宏刚听到了。   赵大牛恨不得把自家儿子的嘴缝上,平时说说就算了,睁着那么大一双眼睛都看这人和赵卫东像了,还胡说八道些什么,想着赵大牛抬手往赵来福头上给了一把,“嘴里喷屎呢!别在这胡说八道。”还闲不够乱吗?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赵来福急了,这在外人面前,他爹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不说外人,就是自己的新媳妇也在,他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爹这是咋了。   覃宏刚没有说话,把茶碗端了起来,喝了两口,司机已经把银行的人带进来了,赵大牛看到人,眼神立马闪闪躲躲的。   “认识这个人吗?”覃宏刚问。   银行的人知道面前的人,语气自然恭敬,实话实说道:“认识认识,每个月都上我们这来取钱来着,我有印象,就是他。”   赵大牛忙道:“胡说八道,我就没上过银行。”   “怎么可能,别睁眼说瞎话,虽然我不是每次都遇到你,但十次中有五次是我给你办的事,另外几次我也可以找人来认。”正红公社不大,来来回回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还是每个月都来取钱的“有钱人”他们能没印象吗?   赵大牛还在咬死了,说他不知道覃宏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没事,上派出所一趟就知道了。”覃宏刚直接示意自己的司机去把赵大牛反拧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把人就这样带走了。   “干什么!干什么!抓人啦!”苗金花一看急得嚎,怎么随随便便就抓人,还有没有理了,赵来福又打不过司机,没几下直接一脚被踹到了地上,覃宏刚带来的司机却不是一个只会开车的人,至于赵来福的新媳妇站在角落,面上有些被吓到了,但明显是不想过去惹麻烦。   赵大牛是真的害怕了,“覃先生,这不怪我,是你太太让我尽管去取的,你要找事,不找她为难我一个泥腿子做什么,我都是听她的!你不敢找她,倒是来对付我这个庄稼汉,还有没有理了。”   覃宏刚坐在凳子上,都没站起来,他确实拿向红没办法,只要他还在这个位子上就需要向家的支持,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今后也会是一样,他拿向红没办法,但却能惩制面前的人,一些从向红那得不到的事实,也能问面前的人,于是他继续道:“钱的事我先放一边,说说其他的吧,向红还让你干过什么。”   赵大牛现在是自身难保,进了局子,家里就几个女人和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谁能去捞他,他倒豆子似的说道:“向姐没让我干什么,就是万一赵卫东要是上B市,让我给她说一声,递消息,可……自从找赵卫东干生产队长之后我就没再盯着了人,之前虽然盯着可一次也没递过,唯一一次就是他十岁的时候上B市,我报告过一次,就那么一次,其他的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他话音落地,一直安稳坐着的覃宏刚,忽的把脚边的茶碗掀到了赵大牛的脸上,“哐当”的一声,茶碗砸中赵大牛的头掉到了地上,丁零丁零的在地上转了一个圈才停下,赵大牛一头的茶水,还有不少茶叶零星的挂在他鼻梁上,人这次是被彻底的砸懵了。   “他当时上B市,是没钱给家里的孩子看病买药,我已经问过,他找你借过钱,你每个月拿着该是他的钱,却连一毛钱都不借给他。”覃宏刚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却想把面前的人连带着B市的那个女人一起掐死。   “吞了多少钱,你给我全部吐出来,一分钱都不能少。”家里儿子盖新房娶媳妇用的怕是大部分都是他口袋里的钱,别的不说,这么多年的钱必须全部还回来。   覃宏刚话音落地,赵家没关上的门被一脚踹开了,吓到了在门口站着的赵来福的媳妇,赵卫东一脸的戾气的走了进来,看着赵大牛低沉的嗓子道:“吐出来都给我,都是我的。”   霍笙拉着赵卫东后背的衣裳,垫起脚从赵卫东的后面冒出头来,“只接受现钱,不接受欠条。” 第75章 075   一个月如果按照十块来算, 差不多有十多年了,累计起来那可就是一笔大钱了, 被覃宏刚带来的银行职员此时发挥了他高超的计算能力, 把赵大牛应该要还多少钱算出来了。   “一千七百四十块!”银行职员掷地有声的说出一串数字。   一听到这个数字, 瞬间苗金花开始翻白眼了,啥, 一千七百多?那得多少钱, 平时她喜欢占便宜,见钱眼开, 但都是几块钱,这,一千多,她直接已经吓傻了,赵大牛更是, 这么多年的钱早就七七八八用了,而且, 儿子娶媳妇,还花了一大笔,房子盖了一半, 一些石料钱都已经付了, 他们家现在哪来这么多的钱。   但,没得商量, 不给钱, 就只能上派出所, 铁定是要劳改的,向红也帮不了他,而且就算能帮也不一定会帮,赵大牛这会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当时第一个月拿钱的时候,心里又怕又急还有些内疚,毕竟这钱是给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可十块钱,那么多,能买好多东西,他拿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也越来越心安理得,甚至于,每个月就等着汇款的钱过日子,这一下十多年的钱让他全都还上,他上哪拿这么多钱。   “恩,只要现钱,不要欠条,赵大牛,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拿不出来,直接劳改。”赵卫东不想在这里多呆,赵大牛一家人真不是个东西,当初虎子生病,哪怕他们借一块或者五角钱给他,今天的事就算了,可他们明明有钱,他当时都下跪了,但赵大牛一分钱都不借给他,还拿着柴火棍把他赶了出去,他记不得那个时候柴火打到身上疼不疼,只记得他当时狠毒了这一家人,虎子是他爹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赵大牛的亲侄子,他当时从B市回来,想着要是虎子要是没活过来,他就用耗子药,把这一家人都药死。   赵卫东恨的牙痒痒的,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动手把赵大牛打死。   赵卫东扭头走了,霍笙还呆在原地,狐假虎威恐吓赵大牛一家声音清脆道:“一天时间,带着一麻袋钱上我家来,不然——”   “走了!说什么!”赵卫东走了几步,见霍笙还在那和赵大牛家的人说话,他走过去,牵起人,“回家!别和这些人废话,回头还得洗眼睛洗舌头。”明明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他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哥哥,和娘,赵卫东为赵二牛不值。   “????”霍笙抬头看他,反应了好一会,瞬间懂了赵卫东此时的脑回路,她点点头,“哦。”   赵大牛家一时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的,但不管拿不拿得出来,这钱少一分都不行,把不是他们该享受的提前享受了,该遭的报应一点也不能少。   赵卫东是不打算带覃宏刚进家门的,而且阿婆也不会让他进门,但覃宏刚一路跟着,到门口的时候,赵卫东转身道:“你走吧,阿婆不会让你进门的。”就算覃宏刚每个月给他寄钱了又能怎么样,他抛弃了他的母亲是事实。   覃宏刚没说话,屋里正在和王四宝说话的阿婆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可算回来了,快,东子,等着你做饭,我刚把家里的鸡抓——”她的话音在看到覃宏刚的时候嘎然而止,老人家手脚发抖了一会,拿起屋角的扫帚就跑到了门口打人。   “烂心眼的玩意,竟然敢来!”几扫帚打到覃宏刚的身上,没留一点的力,似乎要把多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但挨打的覃宏刚眼都不眨一下,稳稳的站在门口,半响,开口。   “婶——”   “别叫我!”阿婆把是扫帚一丢,胸膛剧烈起伏,她“啪”的把门砸关上,这么多年,他都快忘记了覃宏刚的模样,有时候都有些记不起来了,但一看到了人,他立马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祸害了他女儿的男知青,一点样子都没变,打了人一顿,她还能怎么样,娟是被哄骗了,可要是她把闺女再教好一点,让她知道爱惜自己,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堆糟心的事情了,苦了大人也苦了孩子。   虎子骑在王四宝的脖子上,抱着他的头,被阿婆有些吓到了,明明刚刚还在笑的。   阿婆擦了下眼角,眼眶有些红了,她抬头朝赵卫东大声道:“看什么看,做饭!你王叔知道你们回来,刚刚就在这等着了,肚子饿,做饭吃饭!手脚麻利一点。”   阿婆一发话,谁敢不听,一时,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带孩子玩的玩,做饭的做饭,没一点耽误的,霍笙跟在赵卫东的屁股后面,杀鸡的时候帮忙捏鸡脚,淘米的时候帮忙打水,等一家人香喷喷的吃完饭之后,阿婆拿了以前烧香用的钱纸还有一些刚刚特意留下的饭菜转到了后屋里的树林,其实刚刚的饭桌上,阿婆连小半碗饭都没吃下。   后屋里是一块种的青菜葱蒜的地,面积不大,围着赵家的后屋,再往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阿婆拎着篮子直接钻进了树林。   这边,赵卫东把锅碗瓢盆洗干净,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覃宏刚还站在门口,似乎和刚刚来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他看到赵卫东出来,半掀起眼帘,沉声道:“谈谈。”   赵卫东点点头,从门口走出来几步,没走远,“要说什么在这说。”他已经戒掉的烟瘾似乎又犯了,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到东西,最后还是覃宏刚递给他一只烟,赵卫东一时忽的觉得躁动起来的烟瘾熄火了。   他淡声道:“我戒了。”这烟不是好东西,他得戒了,有个好身体,才能照顾一家老小,霍笙也不喜欢烟味,早早戒了是好事。   覃宏刚没勉强,自己拿了回来,点燃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他夹着烟,点了点烟头上的灰烬,慢慢的说道:“和于家的买卖没谈成?”   赵卫东以为他要说的是赵大牛的事情,再不济也是他娘和爹的事情,一听姓于,赵卫东立马皮都绷紧了一些,“你不是知道吗。”于家和覃家是熟人,没谈成,覃宏刚会不知道?怕是在他才和于家谈完的下一秒就知道了清楚。   覃宏刚吸了口烟,“于家只有一个姑娘,那姑娘,身世学识不错,关键是性子也恬淡,不跋扈,是个好的,她中意你,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文秋他爸和我说了,只要我把你认回来,改个姓,他同意自家女儿和你交往。”改了名字就是覃家正儿八经的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于文秋的爸也不会再计较其他,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眼巴巴的喜欢人家,而且赵卫东的能力也不差,除了出身真没什么可挑的,而出身这些,覃宏刚可以给,他和向红现在貌合神离,向红爱面子,是不会和他离婚的,而他也需要向家的助力继续坐稳这个位子,把赵卫东认回来虽然有些麻烦,但不是不行。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赵卫东的眉毛随着覃宏刚的话拧的越来越紧,他口气有些不可置信,“我有对象了,是霍笙,你应该知道……你想让我吃于家的软饭?”覃宏刚果然就是覃宏刚,一切都以利益为先,其他的都是靠后的,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就没变过一丝一毫。   “这不是吃软饭,我只是告诉你更好的选择,于家远比你想象的有钱,但怎么选在你。”在覃宏刚看来于家是赵卫东最好的选择,而且于家的姑娘秉性是真的好,两个人性格也合适。   赵卫东眉慢慢舒展开,对覃宏刚仅有的那一丝淡漠的感情也没了,他嗤笑了一声,说道:“不用了,霍笙有钱,我对象有钱。”他对象才买了一所四合院,而且人说了,她是对象,这事有优先的权利。   覃宏刚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霍笙可能是有一点钱,但这都是一些小钱,于家露露指缝的量,他儿子眼见太浅了,看的不长远,他得把利弊都给人说清楚,“我知道她在黑市上做一些买卖,但,这些只是小钱,东子,你是我儿子,我希望的是你好,于家的女儿性子确实不错,人也善良——”   “你啥意思?我闺女就不善良了?”王四宝从门口窜了出来,他本来在院子里和虎子玩,他给虎子买了个皮球,弹力很好,拍在地上能弹起来,虎子拍了下皮球,皮球弹了几下就滚到了门口,王四宝跑过去捡,结果过去一听外面人说的,老实人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可不管面前这个衣裳整齐的人是谁,这人啥意思,看不上他闺女?他还看不上赵卫东呢,王四宝绷着脸,“要不是我闺女喜欢,你以为我乐意?”这人怎么说话的,他闺女哪不好了,人水灵,心眼还好,又是城里识字的知青,这还不乐意?还挑?奶奶的,鸡蛋里挑骨头,找茬的!   王四宝对于赵卫东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之前那一个是后娘,趾高气昂的,他教训了一下,这会外面那个,一瞅着长得和赵卫东忒像了,他也能猜到外面的那个人和赵卫东是什么关系,有这么说话的吗?   霍笙在水井边洗阿婆放在草篓里的瓜,瓜是才摘回来的,嫩得很,一不小心就能留个瓜瓤上留个指甲印,一会洗干净,片了烤着吃,放点辣椒,又嫩又香的,结果瓜才放到沥水的筛子里,就听到门口王四宝略高的声音,霍笙以为以为怎么了,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水,刚站起来就看到王四宝直挺挺的进来了,然后走到她的屋子,从屋子里拎出一个烟灰色的麻袋,气冲冲就又往外走。   “爸。”霍笙喊了一声,但王四宝像是没听到一样,几步走到了门口,他把手里的麻袋“丢到”覃宏刚的面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不知道你和东子具体啥关系,但他们小年轻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以后日子也是他们在一起过,不是我们,我们都老了,不该插手管这些,但我有钱……将来会更多,霍笙家也是有钱的,这些钱,给你,离开你儿子。”   覃宏刚这会微拧了眉,低头看麻袋口露出的边角,里面都是钱,零零散散的不知道有多少。   赵卫东,“……”   跑到门口手还带着潮气的霍笙,“……” 第76章 076   覃宏刚走了, 没要王四宝的一麻袋钱,也没再说什么话, 霍笙知道王四宝在养猪场赚钱了,可这一麻袋,是上银行抢的吗?再说哪有人拿麻袋装钱,还就这么拿出来了?也不怕丢了或者是被偷了。   赵卫东很快反应过来, 默默的弯腰把一麻袋钱捡起扎好麻袋口, 递给王四宝,“王叔, 你留好。”   霍笙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覃宏刚已经远去的背影, 转头问:“爸, 你哪来这么多钱?”这是拎出来吓人的吗?霍笙才走过来, 只听到了王四宝那句, 这些钱,给你,离开你儿子。   “这是我拿来收猪崽的钱。”养猪场里扩大了,就打算扩大了干, 钱也会挣的多, 王四宝这次来顺道还揣了钱, 原本是打算在河沟村看看,要是有合适的, 就买几窝猪崽回去的, 没想到倒是豪气了一把, 不然自己闺女岂不是被人看扁了。   “东子,我闺女是我捧手心的,你得给我接好了。”他是爹看闺女,越看越喜欢,而且要是赵卫东真爱钱爱到了眼睛和心都瞎了,就算闺女喜欢,他也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   霍笙有些顿住,他知道王四宝疼她,但这会是真的暖到了心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已经不重要了,总归王四宝是为了她好。   “王叔,你放心,我姓赵不姓覃,你捧手心里的人,我捧心里,过段时间我就打算和霍笙把婚定了。”山上的棉花摘了换了钱,还有果园里苹果的钱,再加上赵大牛家的那一笔,足够他给霍笙办一次体面的定婚宴了。   他不是覃宏刚,虽然他也想往上爬,赚很多的钱,但他有了霍笙照样可以把日子过的好,而且劲头更足,因为他想让这个女人过好日子。   王四宝不怎么满意的点了点头,恰时阿婆回来了,她拎着手里的篮子,里面的钱纸已经没了,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这会回来听见东子说要订婚了,也跟着高兴,念念叨叨的说道:“好好好,我去请人看看哪天日子好,得选个好日子。”过去的都会过去,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一把年纪了,就操心着孙子的事情,如今孙子找个合适的对象,她也满意,霍笙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什么脾气性格阿婆都知道,就是以后她不在了,虎子也能过的好。   赵卫东走到霍笙身边,握着她的微湿的手,轻声道:“霍笙,我不是覃宏刚,对你,我不坏……恩,我得去买喜糖。”有喜糖吃才热闹,才喜气,别人才知道他赵卫东要有媳妇了。   “订亲事要买喜糖吗?”霍笙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下有些顿住,没弄清楚情况,“喜糖不是结婚的时候才吃的吗?”这人是不是又想忽悠她,真是坏蛋。   赵卫东闷声道:“一样的,不管啥糖,吃起来都是甜的,意头好。”   霍笙笑出声,被忽悠成功了,“好像挺有道理的。”   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下乡的知青都沸腾了,在村里干活的知青们猛的想起自己是读书的人,一时纷纷捡起了书本,拿起了笔杆,而提前一天的夜里,赵卫东去收了书,以偏高的价格卖个了那些因为恢复高考而激动的知青们。   天气冷了,赵卫东脚下蹬着自行车,书不剩多少了,都是旧课本,虽然不是新的,但现在这些课本可不好买,乡下的知青都想要,再去一个村差不多就能兜售完,够小赚一笔了,天气有些转凉了,自行车骑快一点风就呼呼的吹,刮到脸上生疼,赵卫东哈出一口气,把自行车停了,从挂在自行车上的袋子里掏出围巾拿出来给后座上的人围上,他动作粗鲁细致,把人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让你不要跟着出来,偏要跟。”赵卫东絮絮叨叨的把霍笙露出的手踹她自己的兜里,“冷不冷,傻婆娘,我出来卖个书,又不会跑了,一会要是感冒了,得上医院打针吃药,难受死你,回去煮碗姜汤给你喝。”   围巾包住了霍笙大半的脸,她眉梢带着笑意,伸手抱住赵卫东宽厚的腰,“好久没出来了,我出来转转。”天天不是在家就是在B市的四合院,都没到其他的地方逛过了,正好出来转一转,反正她只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不用花什么力气,而且前面有人给她了大半的风也没有多冷。   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但赵卫东明显还是有些稍微的不习惯,虽然亲事是定了,但还没打结婚证明,这样,他每次都不有两分钟不知道自己的手往哪里放,半响,憋出一句,“……你啥时候嫁我?”   真是莫名的一句,霍笙愣住,然后噗嗤的笑开了,假装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赵卫东,你这是求婚啊,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说大钻戒,连朵野花也没有,没你这样的,太磕碜了,都说讨媳妇,看男方给的彩礼有多重就知道男方在意女方的程度,你这样,啥都没有?”不说彩礼,但好歹得有朵花啊,这么干巴巴的求婚,都没一点征兆,真是赵卫东会干的事情,真寒碜。   赵卫东抿着嘴角,这会也找不到花,真是连朵野花都没有,恩,什么时候这么光秃秃 ,不过没有就没有,他亲了一下怀里女人的发旋,“我把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诶?人啊。”霍笙笑眯了眼,“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结婚证明,我最近胖了,不知道做的漂亮衣裳还能不能穿上。”虽然不能穿太新潮的,但结婚只有一次,霍笙还是希望能穿的漂漂亮亮的,霍笙说出一大串,赵卫东直接把人抱离了自行车后座,“我他娘的怎么这么稀罕你。”   霍笙惊呼一声,眉眼弯弯,整个人挂在赵卫东的身上,她身量单薄纤细,挂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上颇有种艳丽的感觉,霍笙小着声音道:“……赵卫东,我们这样有点影响不好。”搂搂抱抱的,还是在外面的,虽然现在男女关系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但霍笙还是觉得应该注意一点。   赵卫东把人搂紧,彻底都不想松开了手了,“没合法,但合适,没有影响不好。”   恢复了高考,那些旧课本可值钱多了,卖完了书,赵卫东蹬着自行车拉着霍笙回家,沿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人,都和他们打招呼,之前两人在河沟村办的那场订婚宴可是让人到现在都在津津乐道。   办的热闹不算,而且每桌上都有三道肉,还有平时吃不到的新鲜水鬼,喜糖一把一把的,都吃不完的,办的真是河沟村独一茬的体面,更别提,订婚的两人,那时候穿的真是用女的漂亮,男的精神,这些年邻里邻居都瞅着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出双入对的,和赵大牛那一家真是不能比的了。   赵大牛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了,新娶的媳妇是个厉害的,嫁到家里之后,好像就是她说了算,还以为之前要盖新房,结果盖了一半,突然全拆了,把那些好料石都卖了,不但如此还朝人借钱,要不是看他家有两个壮劳动力,还真没人敢接给他们,如今赵家的金孙子赵来福,每天也是要辛辛苦苦的到地里干活,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赵大牛一家和赵二牛一家,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赵大牛家欠赵卫东那么一大笔钱一时肯定是还不上的,赵卫东也懒得把人逼狠了,分三次还,三次不还,没得商量,就这样赵大牛也是还了一年才全部把钱还齐了。   现在他们家过的落魄,几乎是看到赵卫东立马绕道走,就怕被人冷嘲热讽。   赵卫东把自行车在门口停稳,家里的房子都重新捯饬过了一遍,算得上是翻新了,阿婆不喜欢那些大地方就愿意呆在这里,虎子已经上学了,霍笙的意思是把人送到B市,教学环境交通这些好一点,但赵卫东说让他自己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决定,于是虎子还是留在里河沟村,说是舍不得阿婆,而且上学走路就走路,村里同龄的小伙伴都是这样去的,这会人还在学堂,没回来。   院子里阿婆正在和一个人唠嗑,见到他们两个人回来,就说:“正好,过来看看,我看今年有几个日子不错,来挑挑,最后让你王叔再帮拿个主意。”今年是个好日子,婚事要是办能尽早办了。   赵卫东对这些掐算是不想相信的,但这会难得感兴趣的走过去,研究日子。   阿婆笑呵呵,忽的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打了一下赵卫东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给人送东西了吗?”之前就给东子提了个醒,让准备点东西,不知道东西准备了没有,她有给孙媳妇准备东西,但不一样的,答不答应结婚这事还得东子去办,也不知道准备了啥东西。   赵卫东摇摇头,眉头都不带皱的,“我把自己送给她。”   “……”阿婆笑呵呵的脸猛的一僵,忽的把赵卫东的手拍掉,指责道:“东子,你爹当初送你了你娘一对镯子,足银的,不说别的,心意上就是够的,你什么都不买,就你自己?值多少钱?还送人呢,说出来不害臊,去去去,边上去,等哪天霍笙点头,我再给你们算日子,今天真是白折腾了。”   赵卫东扯住阿婆要收走的红日历本,他还没翻几页,也没找到合适的日子哩,怎么阿婆说不算日子就不算日子了。   赵卫东翻着日历本的边角,“她已经同意了。”就在刚刚回来的时候,亲口说的,不是假话。   阿婆:“……”   霍笙站在赵卫东的身后,脸上是恬静的笑容,她淡声道:“阿婆,他还是挺值钱的,我挺满意的。”   阿婆:“……”   赵卫东绷着脸故作认真的看日历本,耳廓渐红,半响,干咳一声,扭头朝霍笙道:“你……回屋看看。”   霍笙愣住,狐疑的看着赵卫东,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等她走到自己的屋里,看到屋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贴着红色纸的大盒子,盒子是纸盒,上面还打着缎带,扎着一朵大红花,异常的喜庆扎眼。   霍笙走过去,好奇的把缎带解开,慢慢把盒子拆开,彻底顿住,几秒过后蓦的笑出声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赵卫东趴在她屋子的窗口,语气流里流气掩饰自己的紧张,“笑什么,是不是乐傻了?” 第77章 077   霍笙用手轻轻的拨拉着红纸盒子里面的东西, 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赵卫东,没你这么实在的,求婚直接送钱, 我都没听说过。”她边说着边把盒子里用钱折的一大捧花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花束用外围用一层透明的纸包着, 霍笙抱了个满怀, 花朵折的精细, 一朵一张大团结,霍笙粗略的数了数有多少, 数到后来有些花了眼睛, 索性也不数了,伸头到窗口对着趴在那的人问道:“你自己折的?”请人折不太可能,而且前几天, 赵卫东吃完饭就窝在自己的屋子, 想来怕是回屋折钱去了, 亏的一个大男人,编篮筐就算了,连花都折的有模有样。   赵卫东微点了下头, 声音磨砺得带着一点哑意, 透着磁性,“这东西当然要自己折, 花杆杆也是用钱卷的, 现在生活一天一个样, 那些首饰衣物,我看过,现在是好看,但过几年说不定就不好看了,还是钱最实在,不管过多少年都能用,不会过时,怎么样是不是乐傻了?”   一般现在结婚“三转一响”是标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这些东西赵卫东却觉得没多大用,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个,姑娘家都喜欢好看的花,这下行了,钱和花都有了,他对自己的手工活还是蛮有信心的,虽然是这样,但赵卫东还是害怕万一自己准备的东西这娘们不喜欢怎么办?   霍笙抱在手上的花,每一朵都折的精致仔细,就像是复制一样,要对比还不能对比出不同,赵卫东手巧霍笙是一直知道的,你要说他不浪漫吧,这一捧钱花每一朵都是他自己动手叠的,看着怕是起码有七八十只的样子,而且叠出来的花霍笙看着喜欢,要是浪漫的话,这一朵花从花朵到花杆都是钱叠的,还是新崭崭的,没有花的香味,实打实都是钱,应该是从银行里去取出来的新钱,一点都不旧。   “几朵?”霍笙把花放到桌子上,笑着问人,“一百?”她刚刚数了一会,有些数花了眼,倒是真没数清楚有多少,一大棒,一百只也是有可能的,不知道这人背着他折了多久。   “……九十九朵,我两以后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赵卫东说着从窗户处伸手把刚刚放花的那个盒子往霍笙的方向推了推,显然里面还有东西。   霍笙唇角上扬,摸着桌上的花,瞅见了赵卫东的小动作,她故意不去看。   赵卫东手脚僵硬的又推过去了一点,“……霍笙,里面,还有东西,你再看看。”怎么拿了花就不看其他的了,他在盒子里面还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霍笙憋不住笑,脸颊红红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花瓣,她也不逗人了,把放在盒子最底下的一个信封拿了出来,在赵卫东一脸不在意实际在意得要死的眼神中慢腾腾的把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张房契,位置是在B市。   赵卫东观察霍笙的神情说道:“我去看过,挺好的一处小房子,给你了,多有几处房子总是好的,房子也不会过时过气,值钱。”   不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赵卫东见霍笙好一会没说话,怕她不喜欢,他试探性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霍笙把信封里的东西重新封好,郑重的放进了抽屉了,重新趴到窗边,看着赵卫东漆黑的眼珠,嘴角笑容扩大,伸头捧住了赵卫东的脸,重重的在他额头盖了一个章,声音温柔得仿佛饶进了赵卫东的心里,“谢谢,我很喜欢。”他送的这些都是想让自己安心,在赵卫东眼里没有什么比钱更能让人安心的了,这个男人,是用他觉得比较利益化的角度来看问题,不然人求婚为了讨女孩子欢心送的都是首饰之类的漂亮东西,又送钱又送花的,这大概还是现在这个年代的独一份。   去学校里刚跑回家的虎子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他身上背着霍笙给他缝的小书包,小书包有拉链,外面还有好看的图案,这会他手里还拿着弹弓,小书包上还栓着两只小麻雀,显然是一路打着鸟回来的,他进门的时候特意把弹弓放书包里,怕被哥看到挨骂。   赵卫东觉得自己没文化,虎子从小就乖不像他,以后好好读书,当一个文化人,也算是给家里人争光了,可上了学的虎子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赵卫东小时候的轨迹发展,上次更是揍了赵来福媳妇大伯家的孩子,小时候营养不良,现在营养跟上了,倒是学会打架了,其实是那个孩子听了大人的话,嘴里说难听话,虎子才动手揍人的。   人也揍了,赵卫东在人前也没说啥,赔了钱,背着虎子回来,一回来把手一松,开始教训人了一顿,这会虎子打了鸟,怕被自己的哥发现,整理好书包衣裳拍了拍才慢慢走进家门,   结果乖巧的进门,虎子忽的一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腾腾的倒退了一步,重新退到门口,大喊一句,“哥,我回来了。”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响亮,就好像是报告老师一样。   窗子外的赵卫东回过神,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忍住了想把霍笙捞出来再亲一口的冲动,他一伸手“啪”的把屋子的窗子关上,然后大步走到门口,“回来了就进来了,在家报什么告,肚子饿了没?锅里有刚摊的饼,自己洗手去吃。”   虎子点点头,去锅灶里拿了饼,乖乖的跑回屋里写大字了。   霍笙重新把窗子打开,探出头来,声音温婉,“赵卫东,我们去打结婚证明吧。”   王四宝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闺女眨眼就嫁人了,他拿着手里的结婚证明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这也太快了,现在结婚的程序也是太简单了,进去没几分钟就弄好了,有了这个证明以后闺女就是别人家的了,王四宝摸着自己的光头,不知道是伤感还是高兴的叹了口气。   “王叔,你看摆酒的日子在什么时候好,我阿婆说等明年开春五月的日子好,今年马上就要过冬了,天冷,办喜事也不热闹。”赵卫东先把阿婆的意思说了,等着看老丈人怎么说。   伤感的王四宝把结婚证明放一边,问他,“你想早办还是晚办,说说你的意思。”   赵卫东当然是想早办了,他不想那么晚办,明年五月,就就差不多要等半年,谁家扯了证等这么长时间的,而且现在结婚证明都到手了,他可以和霍笙住一个屋了,只不过,要是不摆客,他也不好钻霍笙屋里去,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会王叔问,赵卫东回道:“我想早办,证都有了,下一周有一个日子是好的,我看过,宜嫁娶,东西新房那些我都全部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霍笙只要嫁给我就行……王叔,这个,拖着不好。”   王四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耐人寻味。   赵卫东:“……??”   “你叫我什么?你该改口。”   赵卫东忙响亮的喊了一声:“爸。”   端着两杯水要进屋的霍笙吓了一跳,水杯里的水都跟着晃动了几下,王四宝笑着应了一声,结婚证明都有了,还不改口,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些事上憨憨的,没一点眼力见。   王四宝抬头看着霍笙,眼睛带着慈祥的笑意,“闺女,结婚证明有了,以后你们就要在一起过日子了,我想着你们的酒席尽快办比较好,就最近挑个时间,但,你爸妈那边还没出来,现在高考恢复了,投机倒把的事情查的也没有以前严了,我想着等着他们出来了,你们再办,你看行不行?”其实王四宝就是这么一说,毕竟霍家的老两口什么时候出来都还是个未知数,这事还得她闺女自己拿主意。   霍家养了他的闺女,养的这么好,他这亲爹也没照顾上,如今两个人还没出来,要是这么结婚,怕是有些不太合适,等等人吧,这女婿,他瞧着合适,连结婚证都打了,现在是改也改不了了,但还是得给人过过眼,他说了——不能全算的,闺女是人家养大的,这情分重,要是人两口不满意这个女婿,王四宝就是要插嘴也插不上,人都是文化人,虽然现在赵卫东钱赚的多,但王四宝还是担心,这颗心一直在心里吊着,在他潜意识里对霍爸爸霍妈妈是很敬重感激的,闺女结婚这么大的事,他半路杀出来的人,定了是个什么事啊。   霍笙不知道自家亲爹想了这么多的东西,她记得原书中,霍爸爸和霍妈妈在高考恢复不久就被放了出来,今年马上要过了,算算时间也快了,反正现在结婚证明打了,酒席这些缓一缓办也行,霍笙没什么意见。   但赵卫东不是这样想的,这领了结婚证明,不考虑他自己,可不宴客,委屈霍笙了,村里都是打了结婚证明之后,没多久就办酒席的,办了酒席,这,两个人才算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等到霍爸爸霍妈妈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段时间内怕是有人会背后戳霍笙的脊梁骨,看轻她。   赵卫东想了想,于是直接说道:“爸,要不,定个日子,明年开春就办。”要是不知道赵卫东性格的人,怕是以为这个新郎官未免太急色了,人都说得等人出来了,就他最着急,结婚证明都有了,还怕媳妇跑了?   赵卫东不是重生的,也不是穿书的,他只知道,等霍笙的养父母出来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要是一年半载,霍笙的脊梁骨怕是都被人戳破了。   王四宝没出声了,等着自家闺女拿主意,嫁妆这些他已经早就开始存了,闺女只要说摆,立马他就可以办,风风光光的把人嫁出去。   明年开春倒是差不多的日子,这会已经快11月份了,也没几个月了,霍笙想了想,一时没说话,结果赵卫东看霍笙不说话,有了结婚证明的他一时也不安稳了,他把桌上的结婚证明拿了过来,低着头,看着上面的字,闷声道:“拖晚了不成,我急。”   王四宝:“……”这女婿——是有多急???   霍笙笑着把赵卫东拿的结婚证明拿了过来,结婚证明很简陋,不是小本本,就是一张薄薄的红纸,上面盖着民政局的红章,霍笙想起两人去领证明的时候,赵卫东一脸的傻样,她软和着声音道:“好,那就明年开春的时候办。” 第78章 078   摆酒请客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五月份,赵卫东想再往前提一提, 但阿婆说了, 五月的日子吉利, 有不少好日子可以挑选, 左不过都是一两月的差距, 就选了五月份,赵卫东拿着红日历本翻了好几次, 确实五月份是好月份,就没再说什么了,因为这摆客的喜事,赵家今年过年比往年热闹多了, 邻里邻居以前不怎么走动的,都走动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会过来串串门,陪阿婆唠会嗑, 说会话。   河沟村现在日子比几年前好过多了, 起码不会再像前几年一样饿死人,勉强都能吃饱,过年的时候,赵卫东在B市倒腾掉了最后的棉花,在三十晚上才急急忙忙赶回了河沟村,和他一起的还有王四宝。   王四宝这些年腰包鼓了, 穿的衣裳都是霍笙做的, 他这几年, 走南闯北的,看着隐隐有大老板的气势,进来的时候头上戴着棕色的毡帽,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年货,眼看着两只手都有些拎不住,一路上把不少人都眼馋的很,更别提他拎了一只烤鸭过来,味道忒香了,闻见味道都直流口水,这是一个地方的特有的烤鸭,王四宝特意托人带的,价格给的高了一些,但只要好吃就值这个价。   阿婆和霍笙正在院子里包饺子,猪肉白菜馅的,三分之二的猪肉,剩下的才是白菜,日子好过了,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多菜少肉,有肉吃就要多放,霍笙现在可会包了,包出来的饺子整整齐齐,一顺溜的摆在一起,卖相好看,阿婆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软乎乎的毯子,脚步放着一盆烧辣的炭火,她笑眯眯的,这几年精神不错,但脸上的皱纹渐渐的多了,年纪大了,人总是会变老的。   年夜饭要吃早一点,人都到齐了,该下饺子的下饺子,该煮鸡肉的煮鸡肉,王四宝则把自己带来的烤鸭砍了装盘,酱汁什么的则用个小碗倒出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四五道荤菜,还有热乎乎的饺子,其他杂七杂八的小零嘴摆了一盘子。   “等我去门口放几挂炮仗。”赵卫东往门口挂了两挂炮仗,吃年夜饭之前,噼里啪啦一下,这是村里的风俗,越早吃饭的越好,炮仗响了就是准备要吃饭了,刚刚下饺子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了隔壁响起来不少的炮仗声,整个河沟村,烟雾弥漫,过一会响一阵炮仗声,年味别提都多浓了。   放炮仗这些,虎子喜欢,小孩子喜欢玩,他跟在自家哥的后面,说要自己点炮仗,赵卫东拎着他的衣衫后领,让他上手去点火绳,火绳点燃,霍笙立马捂着耳朵,门前噼里啪啦的响了好一会,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火药的味道,平添了不少的喜气。   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年夜饭,王四宝有事,没多呆,和阿婆说了一会的话就起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往虎子的兜里塞了红包,这孩子他看着长大,平时只要来肯定给带东西,红包封的够厚,虎子一摸不敢要,王叔叔每次来都带东西,这个钱他不敢要。   王四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不是想要自行车吗?攒着钱,到时候自己买。”   一大一小在门口说了好一会的话,半响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还击了下掌,让不明所以的霍笙笑的得不行。   赵卫东带着霍笙出去走亲戚,其实也就是给人宣布一下两人已经结婚了,带媳妇出去见见人,等过几个月家里就摆酒,请客吃饭。   不过赵家的亲戚实际也没几个,就是一些平时邻里邻居相处好的一些人,两人先是去的徐力争家,徐力争和周萍去年就结婚了,这会周萍都怀孕了,挺着大肚子也不方便,霍笙缝了一条小被子,刚好带着过来了。   “真好看,还是你手艺好,我做了几条都没这一条细致。”周萍摸着小被子,面料柔软,而且霍笙做这些一向精细,她看着都喜欢,巴不得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出来给盖上。   霍笙坐到她旁边,笑着说:“喜欢就好。”她买的时候挑的就是最软和的面料,小孩子生出来软软的,得要最好的。   徐力争给他们倒了水,他如今看着没了几年前的青涩,真是快做爸爸的人了,样子都成熟了不少,他们家劳动力多,前不久徐力争才带着周萍出来当单过,这会院子里空旷,四个人在院子里唠嗑。   说着说着,徐力争给两人说了赵大牛家现在的状况,赵来福媳妇怀孕了,家里现在日子不好过,听说前不久新媳妇把赵大牛夫妻两个赶到了牛圈的屋子里去住,牛圈上面都是堆料草的,这和在牛圈住有什么区别,赵大牛不是好人,但就没见过良心这么坏的媳妇。   “听说是怪赵大牛吞了你的钱,儿子赵来福也怪他,儿媳妇看他不顺眼可劲的折腾,昨天我还看到他在村里的水沟捞野鱼,样子都变了不少。”徐力争说这些其实也是为了让东子舒坦些,如今那些人日子不好过,也是活该遭报应,当初还说赵来福儿媳妇是个旺夫的,真是旺夫了,他们老两个倒是没地方住了。   赵卫东早对那家人不在意了,他们过的好不好,和他没多大关系,听徐力争这么说,他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眼眸盯着正在和周萍说话的霍笙。   徐力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笑道:“你俩都打结婚证明了,啥时候要个孩子?”别人有了结婚证明都是热炕头暖被窝,这两个看情况是比以前亲昵了不少,都怎么看着还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   赵卫东不说话,喝了口水。   结婚证明是打了,可两个都没睡一个屋,一张床,他有次钻进霍笙的屋里,都把人抱床上了,硬是被屋外的阿婆喊了出来。   阿婆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说:酒席没摆,不能先有娃娃,不合适。   万一一次中标,等请客的时候藏不住肚子怎么办?   这一拖,拖到现在,两人就这么处着。不过赵卫东这下也不急了,反正结婚证明有了,日子也定下来了,临门一脚的事情。   不急。   赵卫东这么朝徐力争回道:“办了酒宴就要个孩子。”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急的。   年初二的时候,赵卫东亲手做了黍糕,加了红枣,吃起来又软又甜,拿在手上还粘手,蒸了满满的一梯笼。   一半给留着家里吃,另一半赵卫东是带去上坟的,这个时候,没有骨灰,人死了之后,都是找地埋了,赵卫东的爹娘就埋在后屋的树林里,这还是赵卫东第一次带着霍笙去,总的来说是蛮隆重的。   两个小坟堆周围杂草都没有一根,打理的很干净,赵卫东把香烛和黍糕在坟墓前放下,拉着霍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气氛过于沉闷,树林也偶尔会有几声鸟叫的声音,霍笙满怀敬意的磕头,结果赵卫东在旁边笑道:“有模有样的,瞧着你拜天地似的。”   霍笙:“……”   赵卫东站了起来,在坟墓前开始烧纸钱,烧了一半把篮子里的纸钱都塞霍笙手里,“多烧点,让他们在下面有钱用。”   本该沉闷的气氛生生被赵卫东弄成了另外的模样。   烧完了纸钱和香烛,赵卫东磨蹭着跟在霍笙的后面,莫名的冒出一句:“你,你今晚给我留门啊。”   霍笙愣了好半响,明白过来赵卫东的意思,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微不可闻的答了一声,“恩。”   半夜,赵卫东听着阿婆那边的屋子没了声响,开了门跑到了霍笙的屋子,飞快的从没关的门里几步踏了进去。   女儿家的屋子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赵卫东一进去就感觉出了一身的汗,屋里的霍笙刚披上衣服,见赵卫东钻进来吓到了一下,她扬起手上的东西,“刚好,我正要去找你,明天我们上一趟z市,霍爸——我爸和我妈出来了。”   赵卫东:“……”   霍笙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他,这是今天送来的,是霍姗发来的,霍笙也没注意,刚刚坐在屋里等人的时候,随手就拆了看,没想到说的是霍爸爸和霍妈妈的事情,有霍姗帮忙周旋,人比书里预计的提前出来了,霍姗既然给她发电报通知了,她明天得去Z市接人,顺道带着赵卫东去给霍家的两老看看。   “你——回去睡觉吧。”霍笙把赵卫东手里的电报拿了回来,支吾道:“明天我们得早起。”两人今晚偷偷摸摸的,看来是什么也干不成了。   赵卫东不动,半响,把人一拉,拉进怀里,按在门板上亲了好一会。   分开时,赵卫东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呼吸粗重,唇瓣湿润,还带着怀里女人的甜甜的气息,他攥紧霍笙纤细柔软的腰肢,含着她的唇角,“想干坏事,干不干?”   霍笙发丝有些凌乱,心砰砰的直跳仿佛要跳出喉咙,她抿了抿殷红的嘴角,刚要开口,忽的感觉到了什么,反应之后,脸色唰的白了下去,她一把把赵卫东推开,跑到床头柜子里翻东西。   心凉了半截的赵卫东,语气都有些慌了,他问:“……咋,咋了?”这是生气了?可这女人刚刚还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霍笙从柜子里找到东西,急急忙忙把赵卫东往屋门外推。   “咋了?”赵卫东捏住霍笙的手腕,想着是不是自己刚刚把人吓到了,他低着声音说:“……你,别怕,这事……顺其自然,都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霍笙涨红了脸,两人就是想干坏事也干不了了,“……赵卫东,我来月事了。”   赵卫东:“……” 第79章 079   霍笙一夜都没睡安稳, 这次月经提前了, 她以为会过几天, 没想到一点预兆都没有, 昨晚赵卫东蹲在屋门口等她弄好之后,泡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下去之后, 坠涨的小腹倒是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今天得上Z市去,一早起来,霍笙蔫蔫的也没什么精神。   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就见赵卫东端着盆从她屋里出来, 盆里还放着昨晚她换下来的衣裳和裤子, 这是……   霍笙忙过去,抢了盆,“不用你洗,一会我自己来。”她还没淡定到让赵卫东帮她洗这些东西,臊的慌。   赵卫东躲开他的手,拧着眉, “这会天气凉,你别碰凉水,回屋多穿点衣裳,锅里我烧了热水, 你打热水洗脸, 弄完之后, 我带你上Z市。”说完就去水井边那呼哧呼哧搓洗霍笙的的衣裳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就这几件东西,她兑点热水一会就洗了,昨晚来了月事,她裤子上……总之霍笙闹了大红脸,是不好意思让赵卫东帮忙洗的。   赵卫东低着声音回道:“我不是第一次洗你衣裳了,而且,现在,你是我媳妇,我不洗你想给谁洗?”平时家里的衣裳都是赵卫东一手包办的,霍笙的衣裳赵卫东看到都是顺手就帮忙洗了的,起初霍笙不知道以为是阿婆帮忙洗的,直到有一次撞到了赵卫东在洗他的衣裳,她才知道家里的衣裳一般情侣都是赵卫东洗的。   如今他话这么出口,霍笙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赵卫东继续洗手里的衣裳了,他手又大又厚,污渍在他几下的揉搓之下消失。   阿婆一大早起来,看到自家孙子在水井边洗东西,旁边的霍笙微红着脸,她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是打结婚证明了,没几个月要摆酒了,这,勉强也合规矩了,新房还没布置好,霍笙屋里的床小了一点,怕是两个人不够睡。   赵卫东绷着脸把霍笙的衣裤洗干净,催着霍笙回屋去加衣裳,霍笙不好意思的回了屋。   衣裳漂洗之后赵卫东正打算挂起来晾晒,阿婆走到他身边,“霍笙屋里的床,小了点,你抽空去县上换个大点的回来,不然你俩睡着都不舒服服。”   “……”赵卫东拧干水,硬邦邦的说道:“阿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干。”   阿婆剜了他一眼,“嘴硬,不害臊。”还说什么都没干,没干一大早洗什么衣裳,忽悠她老太婆呢。   赵卫东:“……”   霍姗和覃鹤清已经结婚了,结婚的契机并不是怎么好,向红看不上霍姗,于家的女儿对自己的儿子没那个心思,她另外找了合适的,后来不知怎么闹了一出,两人光速结婚了,结婚宴客是在B市最大的饭店里,排场摆的够大,霍笙去呆了几分钟,实在是向红娘家那边的亲戚太多了,她根本也帮不上忙,送了点东西就走了。   这次在z市见到人的时候,只有霍姗一个人。   赵卫东去车站接了热水给霍笙喝,霍笙喝了两口问霍姗:“你一个?覃鹤清没来?”不然怎么让她一个人过来,这大冬天的,新年才过没几天,就是忙这几天怎么说也得空下来过个年不是。   霍姗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来的,不过得等一会,他忙。”如今覃鹤清忙,手底下的事情多,国家的政策下来之后,又有覃宏刚在,他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做的买卖愈发的大了,买卖做大了,在家呆的时间就少了。   不过赵卫东倒是转了心思,钱他也赚,但够用就行了,野心似乎小了不少。   直到接到霍爸爸霍妈妈之后,覃鹤清才姗姗来迟,赵卫东订了饭桌,天气冷,好好吃一顿暖暖身子比较重要,吃完把人送旁边的旅馆,先休息一晚上再说,他见到霍爸爸霍妈妈明显还是很紧张的,一脸的拘谨,有些无措,特别霍爸爸霍妈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赵卫东来的时候特意找了整齐的衣裳穿上,他一个泥腿子,文化程度不高,霍笙从小都是娇养着长大,肚子里都是墨水,他肚子里都是坏主意,这会东哥怕会被嫌弃,本来自己就配不上霍笙,要是不表现好点,就算有了结婚证明也是打水漂。   别人只用搞定一个老丈人和一个丈母娘,到了赵卫东这,是两个老丈人,一个丈母娘,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但只是他想多了,霍爸爸和霍妈妈总的来说并没有王四宝那么难搞,两个老人家,现在看的清楚,只要真心对女儿好,他们都是会同意的。   覃鹤清进来的时候一脸的风尘仆仆,他给两老带了礼物,对于这个女婿,霍爸爸在心里还是喜欢的,之前在狱里覃鹤清帮忙出了不少的力,对自己的女儿也好,不过霍妈妈显然不怎么满意了,她宁愿自己都等一会,也不宁愿,女儿自己一个人先来了干巴巴的等着。   小女儿结婚了,大女儿也把婚事定下了,霍妈妈饭桌上一直问赵卫东话,得知人只是在河沟村的人时愣了一下,她这大女人,一直都要最好的,找了这么一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随后霍妈妈又问了赵卫东家里的情况,问到父母的时候,赵卫东规规矩矩答道:“早几年不在了,家里有个阿婆和弟弟。”   他话音落地的时候,对面的覃鹤清看了过来,不过没多说话。   一顿接风宴在不阴不阳的气氛中吃完,因为饭桌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交流,除了覃鹤清和赵卫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霍笙看到覃鹤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从饭店出去的时候,他拉住赵卫东,眼眸清亮的看着人,“……我忘记和你说一件事了,我和覃鹤清好过,他是我前任,不过我们处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分手了。”她穿书了,一些原主做过的事情她不想承也得承下来,如今她打算和赵卫东好好多日子,以前和覃鹤清有过的一段她得给赵卫东说了。   “他不是和你妹妹在一起吗?这人——怎么,”赵卫东说着说着脸上挂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你这是和我坦白你以前的感情吗?”   这媳妇也太乖了。   霍笙认真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感情……当时年少不懂事,其实,我压根不喜欢他,就是看他……长得还成,被样子还花了眼。”她随口胡诌着,毕竟她对覃鹤清是一点都不喜欢,这样说合适。   “那我怎么样?有没有让你花了眼。”赵卫东堵着霍笙,胸膛里笑出声,“处对象就处对象,又没结婚,你现在是我媳妇,喜欢的是我。”他说着打算亲亲自己的媳妇,但霍姗走了过来,霍笙忙把人推开了。   霍姗看到他们只是笑了一下,“霍笙——姐,那个,今晚我们和爸妈他们说说话吧。”   当晚霍妈妈把两个女人叫到屋里开始抹眼泪,在牢狱里这么多年,他们已经老了,剩下的日子得女婿们陪着女儿过,霍笙本来话就不多,不多时,霍妈妈就只拉着霍姗说话了。   霍笙坐在旁边也不打扰,还是霍爸爸把她喊了过去,他在狱中的这几年,虽然说后来的生活比之前好了一些,但头发已经隐隐有些白发了,刚刚借着上厕所,他已经和赵卫东说了一会的话,搞了半天,他的两个女儿是都嫁给我覃家的两兄弟了,只不过一个过的体面,一个——。   霍爸爸忧心忡忡的问道:“他对你好吗?”   霍笙点点头,轻轻的答了一个字,“好。”   霍爸爸沉默了一会,嘴角拉开一个笑容,“好就好,你们既然拿了结婚证明,那就挑个好的日子摆酒吧。”刚才在饭桌前的时候,他一双眼睛其实已经看的清楚了,农村人就农村人,他懂得疼女儿是最重要的,反而是覃鹤清,家大势大,虽然看着对自己女人好,他本来挺满意的,但不知道怎么,看着两个人刚刚在饭桌上的举动,他总担心霍姗会不会受委屈。   霍爸爸出来之后,原本Z市的医院希望霍爸爸回去,但霍爸爸已经提前接受了B市医院的邀请,他在狱中几年,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女儿当嫁妆,算着宴客的日子,和一些认识的人借了一些钱,总算揍齐了一份体面的嫁妆,赵卫东是个穷小子,他嫁妆得准备的厚一点,不然霍笙以后日子会不好的,抱着这样的心思,结果结婚这天霍爸爸惊呆了。   比起王四宝准备的嫁妆,他的那一份真是太寒碜了,从女儿嫁出门,沿路都是洒喜糖,要知道县上的公社到河沟村距离不近,一批批的喜糖和香烟跟不要钱似的,鞋,帽,被褥,衣服,箱橱等等只见多不见少,沿路还丢小红包,鞭炮礼花响了一路,喜饼也是直接拉了小半车给一会吃酒的人带回去,图个喜气,人潮直接围了一路,围到了赵卫东家里去了。   这亲爹比他这个爹有钱啊,实际上现在王四宝已经是养猪大户了,而且给闺女攒嫁妆,可是攒了好几年,这么一点的排场是必须的,这可是他王四宝的独闺女嫁人啊。   酒席没有设在B市就设在河沟村的老家,山沟沟的地方,偏偏有不少看着气质不凡的人拿着请帖来做客,洋汽车堵在村口停了一排,自行车更是好十辆,看得霍爸爸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结果到了赵卫东家,别看外面不是什么好房子,里面院子够大,房屋和新装修过的没两样。   没桌上的菜色更是比大酒楼的还好上几分,霍爸爸有些呆住:这是嫁了个隐形的富豪吗?还是是因为他在狱中呆了几年,现在办婚事排场都这么大了?   虎子骑着新买的自行车,穿梭在村里,后座上都放着喜糖,他听王叔的话,来给村里人丢个喜气,他年纪不大,自行车又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车座罩上带上穗的套子,从小道上快快的骑过去,留下一路“丁零零”的脆响,引得同龄的小伙伴一片羡慕的目光。   “我哥结婚了,叔婶吃喜糖。”虎子给每家探头出来的邻居都发喜糖,脸上喜气洋洋的。   沿路跑了整个村子,直到把喜糖发光了,虎子才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回家去,家里正是客人来吃饭的时候,顶热闹了。   霍笙真是被折腾的够呛,一大早天没亮就被霍妈妈挖了起来,化妆穿衣,衣服是左三层右三层的礼服,穿了二十多分钟才穿好,索性敬酒的时候,换成了霍笙自己做的礼服,样式偏旗袍风,大红的颜色,漂亮又轻盈,显得婀娜多姿,看着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都觉得赵卫东这混小子真是娶了天仙,嫁妆这么厚,还是个文化人,村里的泥腿子里就赵卫东最有福气。   如今和赵卫东做买卖的人多,不说村里那些关系好的,就是那些买卖人也直接撸袖子,要把新郎灌翻,挡酒的徐力争和另外一个人都没扛住,王四宝笑呵呵在门口招待来的客人,他胸口应景的卡一朵小花,里面放着他媳妇的黑白照片,忙了半天,他也累了,找了个凳子坐一会,他看着人群中的女儿女婿,眼眶微红的摸了摸胸口的照片,“媳妇,你看,闺女结婚了。”   覃家的人是最后一波来的,只来了覃鹤清、覃宏刚还有刘承,霍姗倒是一早就在这里帮忙了,霍笙出嫁的时候还是她和霍妈妈亲手给霍笙穿的衣裳。   不过几人没呆多长时间,覃鹤清接走霍姗,覃宏刚则是封了礼金红包和霍爸爸王四宝喝了两盅酒就走了。   刘承是最后走的,他敬了赵卫东三杯酒,亲手给了霍笙红包,“这是礼金,你得收下,多少都是我的心意。”   霍笙这下确实没客气,笑着收下了,“谢谢。”   从进门就没笑过的刘承这会露出笑来,他拍了拍赵卫东肩膀,“好好待她。”   赵卫东罕见的没说话,点点头,这是他娶的媳妇,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酒宴散的差不多,天都有些微黑了,最后一桌就是村里的一些熟人,霍笙喝了一杯就回了屋,她也被灌了好几杯,脸烧的厉害。新房子是才盖的,一直放着通风,里面红艳艳的,床单被罩都是,还摆着不少的东西。   阿婆说的新房里要摆满72条腿,也就是大木床,大衣柜,桌子,椅子,和木制家具,凑够72条腿,这会看新房还真是堆满了家具,霍笙洗了脸,清醒了一些,她还没换衣裳就看到四个床脚都压着小红袋子,她拽出来一个,打开一看里面放一些新鲜的吉祥草。   屋外熙熙攘攘,赵卫东送走最后一波人带着一身的酒气钻进了新房,里面霍笙俏生生的坐在床边,红色的衣裳把她身材拉的婀娜多姿,洗了脸,刚刚盘起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肩头,在灯光下显得亮亮的,赵卫东迷糊着眼,反手把门“咔擦”反锁了,扑上去一把把霍笙按压在床上。   霍笙吓了一跳,推了推身上一身酒味的人,“重死了。”天虽然黑了,但外面还有人听着声音还热闹,怎么赵卫东就进来了。   赵卫东不说话,抬起头伸手把霍笙手里放着吉祥草的红袋子拿了过来,笑着说:“这是吉祥草,放床脚吉祥圆满的意思。”村里人结婚都是要压四个床脚的,有的还会放五谷杂粮,也就是五谷丰登的意思,这是他布置新房的识货亲手放的,五谷杂粮就算了,只要吉祥圆满就成,不能贪心,如今取了霍笙,家里日子好过,赵卫东已经很满意了。   他身上热乎乎的,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喷到了霍笙的脖子上,霍笙推了推人,赵卫东雷打不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结婚证明早打了,客也请了,该洞房了。   “……赵卫东,外面,人,”霍笙被压得细着声音说了几个字,就被赵卫东浅啄了一下嘴角。   “我锁门了。”赵卫东漆黑的眼珠看着身下的人,他开始伸手动作僵硬的解霍笙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剥下,露出白皙的肩头,“我媳妇。”他呢喃出三个字,低头温柔的在赤/裸的肌肤上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霍笙喘着气,伸手去够床头的灯,“……关灯。”拉住了灯绳,她勾了勾手指,把光关上了。   赵卫东唰的一下把灯重新拉了,光线刺眼,他笑着说道:“不关,关了就看不到了。”   霍笙:“……”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脸红如要滴血,轻声的几个字,“……赵卫东,你流氓。”   赵卫东拧了眉,半响一把的拉过霍笙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被子罩住两人,朦胧里被子下,赵卫东低哑着声音,“……恩,这样就行了。”说罢猴急的搂着人在大红的被窝里翻滚,交缠亲吻,喘息低吟。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某人粗重的呼吸的声音,“……媳妇,你喊我一声东哥听听。”   霍笙眼眸明媚如水,她泄愤似的一嘴咬在赵卫东的手臂上。   赵卫东身子一抖,把人搂怀里,“……给你咬,换个地方成不?恩?咬不咬?”   夜色缭绕,挡去了两人的低语,长夜漫漫,婚房外,阿婆把礼金收整齐了,天黑了,她和来帮忙的人打了几声招呼,瞅了一眼新房,敲了敲腿笑眯眯的回了屋。 第80章 080   摆酒请客之后, 霍笙就是赵卫东正儿八经的媳妇了, 两人从早上醒来在床上说了一会悄悄话,肌肤相贴,暖烘烘的胸膛让霍笙险些又睡过去。   赵卫东昨晚是乐的找不到北, 麻溜的从床上起来, 神采奕奕的, 他给霍笙找衣服穿上, 笑着说:“……媳妇, 一会,我给你煮面条,加两个鸡蛋。”   “不吃。”霍笙一把拿过衣裳, 自己的被窝里换,这人昨晚流氓, 就会欺负她。   赵卫东坐在床边傻笑, 看得霍笙绷不住脸也跟着笑了。   外面阿婆早做好了早饭,吃了之后, 开始收拾昨天的残局, 不过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农村里摆酒席,剩着的饭菜都会全部倒在一起做成口水菜,邻里邻居会拿着碗来分一点, 毕竟有肉有菜, 香多了, 而且还下饭, 因为昨天的席摆的大,也风光,不少人这会都陆陆续续来走走串串,要一碗香喷喷的口水菜回家,刚刚宋燕子竟然也来了,霍笙似乎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听人时候,她跟着吴新志回了城,两人结婚了,家里都盖上了好房子,是最近才回的村,原因是离婚了,至于离婚的原因是什么,村里传的最像模像样的是:吴新志家里一直看不上这个媳妇,闲宋家一直打秋风占便宜,逮了机会才把人甩脱了,但也因此,宋燕子得了一笔钱。   宋燕子来要口水菜,阿婆不打算给,但家里在办喜事,都是为了讨意头好,她不想闹不好的事情,触霉头,于是就随意的给宋燕子的碗里打了半勺,宋燕子一看别人都是慢慢的一碗,就她只有半碗,有些不满意了,还想开口多讨要一点,但后面等着拿口水菜的人一直说:“差不多就行了,人家肯给你已经算是好的了,要是我,这么一点都不给你,别贪心。”   旁边的人都在说宋燕子不是,毕竟当初宋家做的事,邻里邻居都是看在眼里的,又不是瞎子,宋燕子不得已这才作罢,从赵家出门的时候,她看了院子里的赵卫东和霍笙,心里悲凉得厉害,如果她肯好好和赵卫东处对象那该有多好,现在指不定日子过得多没满,不愁吃不愁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撵了回来,还要看家里人的脸色过日子。   赵卫东拉着霍笙坐在两人新房门口,低头说话,其实是在数昨天的礼金,阿婆刚刚把这些都给了他们,礼金包的有大有小,最大的就是覃宏刚给的,其次是刘承给的,全部加起来倒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而且最奇葩的是竟然还有赵大牛家的礼钱,这——当时可没请他们,不过礼单上的署名是赵来福媳妇的名字,礼金也不多,瞧着这情况怕是来示好的,毕竟现在赵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村里都在传赵卫东家里有一屋子的钱,不过昨天那阔气的酒宴,都不免让人高看十几分了。   赵卫东属于闷声发大财,除了把家里的装修的好一点,别的他都没往外漏,但结婚这事,他得给霍笙最好的,露就露了。   “退回去?”霍笙拿着赵来福媳妇的礼金问,“也没多少。”就三块块钱,来做客的人大多都是送的十块,河沟村的亲戚大多送的是五块,五块对于农村来说已经很高了,这还是看着赵卫东家才给高了钱,因为人的酒席摆的阔绰,又发喜糖喜饼的,太低了也不行,赵来福媳妇这三块钱对比之下确实没多少了。   赵卫东把礼金拿了过来,“我让虎子去。”说着他把虎子叫了过来,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去赵大牛家还了就回来,结果没曾想,到了门口,就见到了赵来福的媳妇和几个人一起来要口水菜,虎子直接把礼金给她,“我哥结婚没请你。”他对大伯这一家人没什么好的印象,这一家人私下还说他哥哥和霍姐姐——嫂嫂的坏话,在虎子心里,这个血缘上的大伯一家,比陌生人还不如。   一时也够尴尬的,但没人给她台阶上,赵来福媳妇红了脸,口水菜也不好意思要了,拿着礼金飞快的从赵家走了,今天这事简直没脸了,都怪家里那个老东西,要是当初不干那些昧良心的事,得罪了这么一位富有的亲戚,怎么会闹成这样的关系,现在不说修复关系,礼钱送不出去,就是一碗口水菜都要不到,隔壁邻居的都能要到好几碗,里面的红烧肉鸡肉有不少,味道根本就不是别人家办酒席能比的。   不过,她似乎也忘了,在赵卫东还没有钱的时候,她心里对于这个野种也是看不上的,如今也只不过是看人家过好了,没得到好处,才会这样忿忿不平,归根结底,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来福媳妇拿着礼金和空碗,越想越对家里的老东西有意见,憋着气回去了。   当晚就听村里的人说,赵大牛夫妻连口热饭都没吃上,摊上了一个歹毒的媳妇。   八零年的时候,国家的经济和市场转型了,一些知识分子,下海经商,也就是此时,那些闷声发大财的万元户才陆陆续续浮出了水面。   霍笙和蒋显开了个服装厂,“重锦”这个牌子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上流社会,有些钱的人都知道这个牌子的衣裳做工精细不算,质量还好。   霍笙现在主要就是画画设计图,接一些私人的订制,服装厂的盈利比不上赵卫东的,但盈利也是不少的。   赵卫东做的买卖杂,主要是食品和饰品这一块,还定期收棉花,有好几个加工厂,河沟村冒出好几个万元户来,也带动了一些经济发展,交通比之前好一些,直接一趟汽车就能到,不像以前坐汽车转牛车。   霍笙最近手上的图纸不多,在厂了呆了一会,有些昏昏欲睡,实在有些熬不住,她和蒋显打了声招呼就打算走了,才站起来,就看到赵卫东走了进来,过来接她。   “走了。”赵卫东走几步过来,牵着霍笙的手,时间总会在人脸上留下痕迹,赵卫东这些人愈发沉稳,平时要是不笑,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今晚覃宏刚过生日,请他们吃饭,包括请了王四宝霍爸爸霍妈妈,平时也见不到面,也只有过生日的时候,赵卫东才会带着霍笙上门。   谁知上了车,赵卫东从后座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盒子塞霍笙手心里,亲了她一下,给她拿了筷子,“三鲜的饺子,我过来的时候包的,里面多放了你喜欢吃的粉丝,还热乎着,趁热吃。”饺子盒的旁边还搁着一点酸醋,车里酸醋混合着饺子的味道扩散开。   霍笙是有些饿了,开始吃饺子,赵卫东则启动了车子,他和王四宝都学了车,开始的时候还闹了几次笑话,现在开起来稳稳妥妥的,特别是霍笙还在车上,赵卫东把车速放慢了不少,所以等霍笙把饺子吃完,车也才到了覃家的楼下。   两人是最后到的,王四宝是在他们前一步到的,他拎了两条猪火腿过来,这会正坐在沙发上和霍爸爸说话,他本来不想来的,覃宏刚上次还看不上他闺女,这老实人记到了现在,但覃宏刚请了好几次,又有霍爸爸在帮忙说道,他这才过来了。   过来了也不知道送啥礼物,索性就拎了两条猪火腿,颇有种打工回家的感觉,向红收到的礼物都是体面的,不说礼物的内容怎么样,就这么两条油腻腻的猪火腿,她不怎么看得上,觉得农村人就是农村人,上不得台面。   霍笙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向红愣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阿姨。”   向红不高不低的应了一声,人很多,覃鹤清和霍姗也是早就到了的,霍姗正在厨房帮忙,见霍笙来了,喊了一声姐,给霍笙递了一块刚切好的西瓜,她和覃鹤清结婚之后对霍笙的态度好了很多,也是最近霍笙才知道,原来上一次向红给覃鹤清介绍了另外一家的女儿,眼看就要成事了,要不是霍姗寻死,怕是两人到现在也不会结婚。   霍笙道了谢,接了过来刚咬了一口西瓜,赵卫东低头一嘴把剩下的吃了。   霍笙:“……”   赵卫东拉了拉她的衣服,给她裹紧了一些,“太凉了,少吃点。”   晚饭开宴,宽大的桌子上总算坐满了人,覃宏刚也快从位置上下来了,今就是在一起吃个饭,人愈老了,似乎就愈怀念以前日子,他和向红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在外是合法的夫妻,可已经好多年没有睡同一间屋子,如今在一起,似乎只是觉得都这个岁数了,就这样将就着过吧。   向红每天出入舞厅,不是打牌就是跳舞,喜欢买一堆的东西,他老公和儿子有钱,她花起来自然也是不手软,吃饭的时候,向红和自己的娘家人坐在一块,忽的朝坐在对面的霍笙来了一句。   “我就说怎么想着很久以前见过你,霍笙,你不是很早以前和鹤清处过对象吗?” 第81章 081   满屋的热闹气氛, 因为向红的这句话而陷入了尴尬, 覃鹤清皱紧了眉,把手里的碗搁在桌上,“妈,你胡说什么。”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怎么说这个话,这不是明显让霍笙难堪吗?   “什么胡说,她没和你处过对象?”向红笑了一声, 这事其实她是最近听到鹤清和霍姗两个拌嘴的时候说出来的,这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要赵卫东的媳妇下不了面子,搞了半天,他也就是捡自己儿子不要的。   向红已经好久没有找赵卫东的麻烦了, 但有了这个机会, 就算不能搅得赵卫东日子不好过, 也能让她看一个笑话。   覃宏刚“啪”的把手里的杯子砸到桌上朝向红道:“吃饱了, 上楼去。”她时不时要搅得以后东子和霍笙不上门了才甘心。   霍笙来的时候吃了赵卫东做的饺子,本就不是怎么的饿, 这会放了筷子,笑着说:“恩, 我是和覃鹤清处过对象, 向阿姨, 请问有什么问题?”这本来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事情,向红挑在这个时候说,搞得她和覃鹤清似乎是余情未了似的。   完全没有向红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和难堪,霍笙说的坦荡,“自由恋爱,处对象不合适就没走在一起。”   向红尴尬的笑了一下,赵卫东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给霍笙碗里夹菜,“多吃点。”随即抬头看向向红,“我三年前就知道的事情,你还当什么新鲜消息,处对象怎么了,现在她是我媳妇,大惊小怪。”   霍爸爸是有文化的人,虽然对向红不满,但嘴上没说话,不过王四宝可不会这样,什么玩意,这夫妻两个真是夫妻两个,他一拍桌子,去厨房找到了自己带来的两个猪火腿扛了起来,“东子,带闺女回家,回家我给她炖火腿肉吃。”下次,任由亲家公怎么说他都不来了。   一顿饭不欢而散,赵卫东带着霍笙下了楼,霍爸爸霍妈妈也有些坐不住了,但他们二女儿还在,怎么说也得吃完这顿饭才能走,谁让他们两个女人都嫁给了同一家人。   有人眼尖瞧着王四宝扛的火腿,忽的说道:“那该不会是王氏火腿吧,他们家的火腿特别好吃,市面上都卖断了货,我预约了两个月都没买到!”   向红不在意的笑笑,“怎么可能。”一个老农民怎么买的起,而且她记得王氏火腿的包装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个老农民带来的这个怕是自家的猪宰的,她看碍眼的人走了,就开始给人看自己这次买的衣裳,款式大方简单,而且看着质感高档,霍姗开了一家服装店,向红觉得她的设计有些小家子气了,换了另外一家,成品出来果然亮眼,不枉排队等了那么久,花了大笔的钱。   赵卫东带着霍笙到了楼下,给霍笙裹好衣裳。   霍笙忽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刻薄,时不时就要出来作一妖,也不知道累不累。   赵卫东给霍笙拢了拢头发,“骨子里就这么一个人。”要是向红的性格能变,那真是村里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霍笙点了点头,要钻进车里的时候,又退了出来,蹬蹬的跑上了楼,赵卫东眼皮一跳,“媳妇,走慢一点!”   把猪火腿塞进后车厢的王四宝也急急忙忙跟上前去,嘴里喊着,“闺女,闺女,你走慢一点。”   霍笙去而复返,让屋里的人一惊,她抿了下嘴角,“向阿姨,以后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向红愣住:“???什么?”   “要早知道衣裳是你订做的,我可能会给你打个对折,但以后,你要是还上重锦做衣裳,我只能给你打个七五折……恩,或许我会直接不接你的单子了。”   “……”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   重锦的设计师是霍笙,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这会听霍笙这么说,一些人都愣住了,想起说重锦的老板和王氏火腿是亲戚,那霍笙的把不就姓王吗?刚刚带走的果然是王氏火腿,这一家子不得了,不说赵卫东这个私生子做的生意,媳妇竟然是重锦的老板,老丈人又是王氏火腿的老板。   这都几个万元户了,真是不得了。   霍笙说完看着向红的脸色唰的难看的紧,她心里好受了一点,最近她脾气不好,受一点气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要这么走了,霍笙心里难受,身后赶来的赵卫东赶紧抱着她,“你刚走那么急做什么。”   向红娘家人看这情况,站起来和稀泥,“要不在呆一会,天色还早。”   赵卫东拒绝了,最后是覃鹤清和覃宏刚来送的他们,覃鹤清也是刚刚才知道重锦的老板是霍笙,他道歉道:“抱歉,我妈脾气就这样,你别多见怪。”   霍笙这会也不生气了,“没什么。”   “改天我们可以谈谈。”重锦的牌子有多响亮,覃鹤清一清二楚,霍姗也做衣裳,但规模远远不能比,他看霍笙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你,很厉害。”几年过去了,这个人似乎没多大的变化,看上去依旧温婉,脸嫩生生的,人都是会变的,仿佛只有霍笙一直没变过。   “谈生意我不在行,这都是蒋显在负责,要合作或者是什么的你可以找他,他业务能力很强的。”说完霍笙钻进了车里,今天这事虽然说霍笙不在乎,但向红这话不是给赵卫东打脸吗?她和覃鹤清本就没什么关系,就是将来做生意了,也是蒋显去打交道,而不是她。   覃宏刚拍了拍赵卫东的肩膀,只说了几个字,“挺好的。”和他选了不一样的路,过的心幸福多了,如果他当初也这样,是不是也能……覃宏刚最近总是这么想,特别是看到东子和霍笙两个人的感情随着时间越来越好,午夜梦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没留在那个山沟沟里。   向红和覃宏刚这样,王四宝不禁道,东子的妈是得有多好才能长成这样,他后座上放了火腿,闻着香,但霍笙有些难受,开了车窗,吹风。   路过一个岔路口,霍笙忽的在一条弄堂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诶……那个。”   赵卫东忙把车停了,看霍笙脸色不好,忙道:“难受?”   霍笙指着那条弄堂,眯了眯眼,再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我刚刚好像看到熟人了。”刚刚站在弄堂口的人看着太像李长美了。   “那条弄堂不是好地方,你是不是看错了。”赵卫东从驾驶位上伸出额头来碰了碰霍笙,没烫,他松了口气,“那是站街女呆的地方,你肯定看错了。”赵卫东说着下了车,拉着霍笙下了车,让王四宝自己开车回去。   “爸,没事,你回去片好火腿等着我们。”赵卫东拉着霍笙下了车,笑着说:“虎子和阿婆他们肯定还没吃饭,正好加菜。”   王四宝脱了头上的帽子,看着站在路边的两人,“行,你慢点,我先回去。”说完开着车走了。   霍笙的注意力从弄堂上收了回来,应该是她看错了,李长美当偷了钱,怕是跑到天边去了,怎么可能会在B市,想着想着,霍笙忽的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赵卫东实诚道:“我去过。”   霍笙:“……”   赵卫东笑了,“想什么呢,弄堂背后有一两家卖鱼的,新鲜打捞,你上次喝的鱼汤我就是上那买的。”说着从自己的衣裳口袋里的小袋子里拿出一个梅子给霍笙吃,“还难受?”   霍笙靠在他肩膀上,声音糯的像是要化开,“难受,想吐,我们走回去吹吹风。”   “行。”赵卫东给她披好衣服,牵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忽的超前几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这,不行吧。”霍笙摸了摸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会不会压到孩子。”她第一次当母亲,平时都很小心,就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赵卫东扭头盯着她的肚子,“没这么娇气,都折腾你半天了,没这么折腾人的,上来,我背你。   霍笙嘴角上扬,趴到了赵卫东的背上,“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说可以从肚子的尖圆看性别,她还没显怀,也不知道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男的女的,这么想想,霍笙一时有些迫不及待赶紧把孩子生出来了。   “男女都行,我一样疼,不偏心。”赵卫东搂紧背上的人,声音带着笑意,“不过,还是姑娘招人喜欢,长得肯定像你,漂亮,姑娘我就好好捧手心里疼,男娃娃就放河沟村让他吃吃苦。”   霍笙笑出声,“赵卫东,你这是男女歧视,刚刚还说一样疼的。”她伸手搂住赵卫东的脖子,“以后孩子长大了,成了家,我们都得成糟老头糟老太太了。”   “怕什么。”赵卫东停下来,空出一只手反手给霍笙拉了拉背上的衣裳,“往后……后半辈子我陪你,不怕。”   霍笙把头靠在他肩窝,脸埋得深深的,嘴角笑得温婉,轻轻地合着风声,应了一声,“恩。”   时光匆匆,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