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身女配[穿书]》
作者:清甜红豆


文案：
白依穿进一本豪门青梅竹马文，不幸拿到女配剧本，还是个甘当女主替身，走渣贱路线的女配，顶级配置的原主除了没有男主爱情什么都优秀
白依：我走了
程明意：不许
原主亲朋好友：我们反对这门亲事！

内容标签：娱乐圈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白依，程明意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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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一
    “你没事吧？”
    什么声音……
    朦胧间，白依听到有人叫她。渐渐地，五感回归全身。
    身体触及一片冰凉粗糙，还夹杂着疼痛燥热。眼皮沉沉的，试了几次才艰难的睁开。
    无法聚焦的双眼，勉强看到原处有几个晃动的影子，越来越小。
    肩上传来一股压力，有人把她从地上扶起，轻轻晃了晃。
    眼前景物九十度翻转，路灯，高楼，明月。夜风迎面吹来，丝丝凉意令她彻底从混沌中清醒，看清自己所处位置。
    她坐在地上？为什么，这是哪？
    “你没事吧？”声音的主人没得到她的回应，又问了一遍。
    白依没什么力气，皱起眉，勉强抬眼看着眼前人。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深邃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明亮的灯光扫过高挺的鼻梁，留下淡淡阴影，薄薄的嘴唇正一张一合。
    唔……是一张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的脸。
    这是哪？这男人是谁？
    白依茫然地眨眨眼，眼神逐渐清明，脑海里忽然炸开一朵烟花，回忆顿时像决堤的洪水，涌了进来。
    ……
    在结束又一天高强度的加班，白依回到家。刚甩上房门，突然发觉后脑勺一股热流，随即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栽倒在玄关地上。
    白依最后的记忆是家里冰凉的木地板。
    她经常在微博看社会新闻和网友冒死分享，她这后脑勺发热晕厥的症状，多半是脑溢血，过劳死，每年他们这行总要过劳死十个八个的上新闻，不稀奇。
    当白依猛然间意识到，她居然还可以思考时，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被女权斗士骂上热搜的狗血俗套小说《命中注定》里。
    小说里边有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就戏份而言甚至女二都算不上，加粗双箭头的大男女主，其他配角都是挂件。
    作者甚至还回复读者补刀，作为证明男女主爱情的催化剂，女配名字就随随便便起了，所以比较敷衍。
    白依当时看到作者这条微博，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怎么的，她的名字看上去很炮灰很随便？
    这个女配是在小说中期出场的，而这本书一半的篇幅都是青梅竹马的男女主在互作，仰卧起坐。
    男主和女主都是红三代世交，从小到大对女主的情感处于朦胧模糊的状态，因为家教的关系双方的性子都有点拘束端着，父母又都是典型传统中国式父母，秉持大学毕业前禁止早恋，大学毕业后最好马上结婚生孩子的理念。所以始终没有外界辅助挂件，帮助他们认清感情这件事。
    直到女主出国进修音乐半年，这个重要刺激促进剂就出现了。
    热情单纯的女配偶然碰上男主，毫无保留的爱慕和追求，无休止的付出和珍视让男主醍醐灌顶。
    原来这就是爱，男主眼睛一亮，懂了。等女主进修回来，就把女配教会他的统统用到女主身上。
    作为男主亲爹的作者，是不会轻易让儿子掉粉的，于是男主真切诚实的告诉女配，这样不应当，我对你好其实只是因为你和女主长得像，我只把你当爱情启蒙老师。
    女配毫不在意，把我当替身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很满足。
    开诚布公地恳谈之后，男主渣得明明白白。
    女配从小受的教育是越挫越勇，精诚所至，打定主意要滴水石穿。
    然而女主从国外进修归来carry全场，男主从一而终一心一意只爱女主。在女主女配多次交锋，男主坚定站在女主身边后，女配恍然大悟，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遂下线，把场子交给男女主表演。
    这段剧情只是长篇里的小插曲，一个戏份不多的女配剧情，却被网友骂上热搜是因为，和其他小说里平凡普通，鱼目混珠的恶毒女配不同，这本小说里的女配的配置极高。家世性格背景无一不好，在别的世界里完全是女神人设。
    然而在这部小说里，顶级配置的唯一作用，就是为了烘托男女主爱情的坚贞伟大。
    多好的女配，男主偏偏只把她当女主替身，守身如玉心志专一，死活不加箭头，换做其他男人可能早就动摇，走白月光朱砂痣的套路。
    还能说什么呢？男女主当然是真爱啊，作者这么解释道。
    作者给了替身女配顶级配置，却在加智商理智时手滑了，于是女配碰到男主，智商全程掉线，硬生生走出了一段渣贱的剧情，还是女配主动贱，男主被动渣的套路，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
    于是书粉路人都忍不了了。
    女配下线当天，百万网友骂上热搜，xxx滚出网文圈。
    有竹马情结的直男作者冷笑着告诉大家，天降是斗不过竹马的，配置再高的天降，那也是注定被打飞的命运。
    白依当天读完小说，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暴打作者狗头。
    【如果给你《命中注定》剧情的附加值，选择爱情，亲情，友情？】
    在混沌中漂浮时，白依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她琢磨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经典三选一，千里送外挂？
    要说原作里虽然寥寥几句描写，但亲情，原主有疼爱她的姐姐。友情，原主有个完美gay蜜。这么好的条件非要作践自己，不在自己的爱情里做主角，非要去别人的世界里当女配，委曲求全和男主搞什么渣贱cp。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
    白依毫不犹豫选择了爱情，随后再次陷入黑暗中。
    ……
    等白依再次醒来，眼前不再是她住了两年的小家，而是陌生的一切。
    听觉触觉嗅觉视觉，都有实感，不是虚幻缥缈的世界。
    现在……是什么剧情？

2.第 2 章

  
    二
    白依默默环视一周，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大片精致景观设计，停车区的豪车，应该就是原主和男主初遇地点。
    小说原主出场时正被一群流氓抢劫图谋不轨，事发地点在男主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下班回来的男主不得不英雄救美，
    原主从此一见钟情，实不相瞒见到你的第一眼连我们孩子的大学都安排好了，于是隐姓埋名甘当替身，只为能留在男主身边争取爱情。
    狗血程度令白依看一页翻三个白眼。
    “你没事吧？！”重要的问题已经问了三遍。
    她的眼珠子一直在转，但始终没开口，男人不禁有点着急，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白依回过神来，慢悠悠地扭头望着他。
    程明意，小说里的男主。
    看到他的脸，白依有那么一点点理解原主为他失去智商的行为。
    恃美行凶，用脸杀人。
    “我送你去医院。”程明意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似乎被吓傻的女人。
    “谢谢你，不用那么麻烦。”白依声音有点沙哑，她稍微一动，发觉手臂小腿传来阵阵刺痛。
    借着灯光低头检查，看到几处钝挫伤，擦伤，还渗出了血，这些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可怖。深夜，路上没什么人，扫视一周也没看到属于原主的东西。
    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她又受了伤，总不能睡大马路吧。
    白依想了想，抬头冲程明意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附近……”
    “算了，要不先去我家？”程明意指了指旁边的一幢高楼，“能走吗？”
    “好，谢谢。”
    虽然《命中注定》里的男主是个满技能点人设，长相事业家世能力无一不是顶级，然而白依觉得，能让原主一见钟情的根本原因还是这张脸。
    白依心想，按着原主颜控的本质走剧情，应该能在这个世界全身而退。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重生机会，必须珍惜，小心翼翼地应对。
    程明意鬼使神差地，把一个见面不到半小时的女人领进家门。
    打开客厅大灯，将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后，程明意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像。
    不是长相，而是身姿，有七八分像朱琼羽。在楼下看到那个纤弱身影，以为是朋友过来找他，心中一阵悸动，莫名地去干了他平时不会干的闲事，最后还把人带回了家。
    鬼使神差，匪夷所思。
    也算是缘分。
    他不常来这边住，但应急物品应有尽有。翻出医药箱，找到酒精消炎药，给白依倒了杯热水。
    “你叫什么名字。”
    “白依。”
    “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是怎么回事？”
    小说里对原主的来历只是草草几行概括，毕竟是个注定被打飞的替身炮灰，不值得占用作者太多笔墨。
    于是白依只能凭逻辑小心翼翼填坑。
    白依：“我遇到感情问题，独自来北京散散心，本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没想到……”
    没想到刚到北京，所有家当都被刚才的歹徒一波带走，现在除了自己和身上这套衣服，什么也没有。
    程明意平静的问：“你的工作？家人？”
    白依：“工作辞了，家里……没什么人。”
    换言之，现在离开，只能孤家寡人，流落街头。
    白依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程明意，脸上写着三个大字：求收留。
    果不其然，程明意皱起眉，脸色一沉。他多管闲事，又把陌生人领回家已经是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再留人在家里？
    要不要送她去警局？
    可他刚吐出一个音节，对方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耷拉着脑袋眼神忧郁，看上去就像无家可归，在风雨夜被打湿的小动物。
    心口抽的难受，程明意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白依也知道这不合逻辑，可原作不合逻辑的地方本来就太多了，逻辑死在这里反倒是正确打开方式，没必要在意这种细节。
    “我在这边没有朋友。”白依小声说，“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地方能去。”
    “……”程明意斟酌再三，“你今晚先留在这，等明天再说。”
    “谢谢你！”白依程序性地问了一句废话，“对了，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程明意。”
    她松了口气，从楼下等电梯到进门这短短几分钟，她已经规划好了路线。
    拔腿就跑是不可能了，刚才尝试过后退闪人，还没完全付诸实践心口一阵剧痛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眼前一片漆黑，熟悉的混沌虚无感迫使她把退场的念头打消。
    躲是躲不了的，只能先找上男主这个长期房东，替原主走完剧情顺便安心等待她选好的爱情礼包到货，等女主回国，她顺利转移男主使用权，开开心心下线。
    只要白依避免“贱”，男主就不会“渣”，全书前半部分的这段小插曲能平缓度过，后半部分交给男女主互相表演作天作地的仰卧起坐，白依安心走富二代潇洒天涯道路，各自安好。
    Happy ending。
    她是不会给男女主爱情剧本祭天的。
    思路理清，决心坚定，在程明意家的第一夜，白依睡得很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白依睁开眼，执业审计师的生物钟倔强地跟到了这具身体上。
    摇摇晃晃地起身，白依走到客厅，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四周张望。

3.第 3 章

  
    三
    昨晚太匆忙，到浴室清理干净，上完药就被塞进了客房，她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大客厅。
    整间屋子都是极简的设计风格，冰冷的家居，传统灰白调的内饰，几乎没什么人气儿。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间屋子只是程明意公务繁忙时的落脚点而已，在其他地方还有几处，并不能称得上是“家”。
    程明意常常出差，全国各地忙生意，在京时也更多待在程家本宅。
    主卧大门紧闭，程明意还在睡着，他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时间随意的很。
    在客厅转了两圈，肚子开始叫，白依尴尬地揉了揉，原主的生活真是既滋润又规律，这饿了一顿就不行了。
    客随主便，还是先乖巧一点好。
    于是白依坐在沙发上又等了半小时，可男主丝毫没有醒来的动静，她只得自己动手。走到厨房，想着给程明意做个早餐聊表住客心意，打开冰箱却没看到最常见的鸡蛋。
    “……”
    没有鸡蛋。
    白依扫一眼可用的食材，硬着头皮上。
    ***
    程明意是被一阵噼里啪啦声惊醒的，前一秒还在睡梦中，后一秒呆呆坐起，过了很久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家除了他为什么还有别人。
    小偷？强盗？
    待回过神来，顿时变了脸色。
    程明意拉开卧室门，顺着声音走到厨房，只见白依一手拿着盖，一手拿着铲，愣愣地望着冒火的锅，厨房里有一股怪异的烧焦味。
    “怎么回事？”程明意快速关上气门，打开窗户，把人拉到客厅。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给你做个早餐。”
    “……烫伤了么？”
    “没有。”
    程明意没幻想过捡回一个田螺姑娘，但也没想到，这还能是个厨房杀手。
    “在这坐好。”程明意面无表情，把白依摁在沙发上，返回厨房。
    十五分钟后，里边恢复平静，程明意端了两杯牛奶，几片面包出来。
    白依心思没在早饭上，不时用眼角偷瞄餐桌对面，忐忑不安。
    程明意敏锐地察觉两道灼热视线，冷冷抬眸，白依一惊，慌不迭别过脸去。
    “早餐，很好。”白依敷衍地说。
    “嗯。”同样敷衍的回应。
    “你要上班吗？”
    “嗯，把你衣服的码数告诉我。”程明意随口问道，“一会儿我让助理把衣服送过来。”
    “呃？”
    白依低头看着光溜溜的小腿，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昨天把衣服换下，白依只得勉强穿了程明意的衬衫入睡。
    程明意个子极高，肩膀宽阔，一看就是不疏于锻炼的好身材。简单的长衬衫罩在白依身上，和连衣裙效果差不多。
    当睡裙是能凑合了，但她总不能套着这身出门，北京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她还是要脸的。
    吃过早饭，白依干脆地给程明意报码数，说了第N句谢谢，一颗心安定不少。
    他这应该是暂时没把她赶出去的打算。
    “消炎药一天一次，药水一天三次……不要进厨房。”
    简单交代几句，程明意就去了公司。白依一开始觉得即便有主角光环罩着，男主的心也未免太大，两百平的家就这么交给她了？
    程明意倒没想那么多，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没办法把一个向他求助的女生推走。
    当程明意走后，白依不太厚道的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一个个打开柜子察看，很快接受了这个奇葩设定。
    房子里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冰冷的家居摆设，没有什么值钱又好搬的东西，大多数柜子都是空荡荡的，这里对程明意来说就是个长期酒店，自然不怕她当贼，还是个负伤的贼。
    《命中注定》里原主出场时间不多，不过二十来章，前后跨度半年，等女主从国外音乐进修回来，她就能成功下线和真爱大礼包浪迹天涯。
    趴在窗台看着程明意驶出小区，又在客厅坐了二十分钟，确认人走远了，白依换上昨天刚洗的衣服匆匆下了楼。
    根据原主身体里的记忆，白依来到昨天遇袭地点。
    道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要翻进去须费一番功夫，白依只能矮下身子，顺着灌木丛缝隙寻找。很快，就找到那个背包。
    高档小区治安就是好，贵重物品放在外边一夜也丢不了。
    白依一边打开背包，一边吐槽。这是原主和歹徒搏斗时，甩到灌木丛里的，里边装有她所有的证件手机信用卡。钱包里有一沓英镑和毛爷爷。都是她现有装备。
    还好还好，她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合法逗留居住，不是黑户。
    清点好私人物品，白依上了楼，把东西放到客房一个靠近枕头的小柜子里。照程明意斯文有礼的个性，不会随便进她房间，安全。
    忙完这件事，白依出了一身汗，都是心虚憋的。人啊，真是不能做一点坏事。
    皮肤擦伤不能碰水，但她此刻非常需要洗去一身疲惫，毕竟适应一个新身体新环境，心很累。
    水雾弥漫，白依凝视着浴室镜子里的人，有着和她原来一般无二的脸，这让她多少好受了一些。
    镜子里的脸，皮肤白皙通透，水汪汪的大眼，纯净不谙世事，高挺小巧的鼻子，素颜也惊艳。美则美矣，却没什么攻击性，看上去颇有亲和力。
    都说相由心生，看得出来原主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单纯天真，活泼热血，又没有情爱经验，所以才会一碰到天降男主就以为碰到了爱情，昏了头走什么渣贱路线，让一众看客怒其不争。
    白依不一样，她心如止水，差个机缘就能遁入空门那种。

4.第 4 章

  
    四
    从浴室出来，套上程明意另一件白衬衫。被热气熏久了有点口渴，白依想泡杯茶喝，谁知刚走到客厅就被吓了一跳，对方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她也愣住了，呆呆站着面面相觑。
    “你是谁？”白依皱眉道。
    对方眼底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一通。看到把程总的衬衫当睡裙穿的白依，心思活络，马上就明白过来。
    “白小姐，我是程总助理，小李。这是程总让我送来的您的衣服，您试试，如果不合适我马上去换。”
    小李连珠带炮讲明来意，脸上挂着公式化微笑，心里mmp三连。
    太劲爆了，平时不苟言笑，寡言深沉，洁身自好的程总，居然搞出个一夜情对象？！这位女士穿着程总的衣服，刚洗完澡，一脸红润慵懒，妥妥一个事后。
    这么重要的秘密，程总只告诉他一人，小李非常感动。
    白依丝毫不知人设被胡乱安排了，淡定地接过袋子，翻开吊牌看了看，微笑道：“合适的，谢谢你，顺便帮我谢谢你们程总。”
    “不客气。”还是个温和斯文的，和小李脑内的猎艳女郎不太一样。
    小李还有其他工作，放下衣服就走了。送走了他，白依才猛地想起程明意没告诉她联系方式，照他只把这里当落脚酒店的习惯看，今晚不一定会过来。
    日理万机的程总，指不定哪天才能想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
    冰箱里边还有些时令水果。白依心道，还能死咋地，凑合活吧。
    到了傍晚小李再次登门，这次送来了打包晚饭和程总今晚不过来，她自便的消息。
    白依有点着急，程明意这公务缠身的，万一把她扔在这十天半个月不管，她还怎么走剧情？按原作她和男主的交集时间也就几个月。
    一焦虑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乱想就食欲不振，小李辛苦送来的精致可口晚餐，白依没怎么动，又给塞进冰箱。
    没想到，没等到她为意消得人憔悴，程明意第二天就出现了，还带了不少随身用品和电脑文件。
    “最近公司事情多，我会在这住一段时间。”程明意语气淡淡，甚至没多留一个眼神在白依身上，“你自便。”
    他的语气淡漠疏离，那双极美的眸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深不可测。白依坦然中有点庆幸，这第一步走得很顺利，男主是没有把她扔出去的打算了。
    “好的，谢谢。”白依问，“你吃过饭了吗？冰箱里还有菜。”
    程明意皱眉：“哪来的菜？”
    白依回道：“昨天小李送来的，我没吃。”
    程明意微怔，放下公文包快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食盒几乎原样放着，好几样菜一口没动。
    “不合胃口？”
    “没有，想事呢，吃不下。”
    “想什么？”
    白依诚实地回答：“想你。”
    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我没亲没故，证件什么的都被抢了，也不能出去找工作。”白依补充道，“我总不好吃你的住你的。”
    “你家在哪？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白依不经意想起来处，眼底的光芒沉了下去，伤感道，“我没有地方可回。”
    如果连这里都呆不下去，那她可就真凉了。
    闻言，程明意表情有些微松懈，盯着白依的脸看了许久，缓缓道：“你是学什么的，之前是干什么工作？”
    她一个金融搬砖工，还真做不了什么技术性工作，最要命的是现在上哪应聘都要身份证，简历，证书。
    真巧，她三无人员。总不能让她拿原主的证件去应聘吧，那更直接，北京户口这关就过不去。
    白依直言：“主要是我身份证丢了，找工作很麻烦。”
    “你找个时间去派出所办一下。”程明意蹙眉，“我先问一问我弟弟，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剧情来了！
    白依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礼貌性的惊讶了一会儿，问：“你弟弟？”
    程明意不愿意透露太多，只简单说了弟弟在娱乐公司工作，正在拍一部电视剧，剧组对临时工水平要求不高，兴许能找到工作。
    他每说一句，白依就在心里补充一句，程明熙要是知道他一个娱乐公司合伙人，被哥哥轻描淡写说成“打工的”，会是什么表情。
    以防万一，白依还是确认问：“程总，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帮我？”
    “你有点像我的一个好朋友。”程明意面不改色，不偏不倚地说，“这算我们有缘。”
    好朋友？
    哦，这时男主还年少不知情滋味，人群只分三类，亲人，朋友，陌生人。
    白依笑着点点头，ojbk，剧情没走歪她就放心了。
    ***
    那晚受的皮外伤，上了药两三天就好了，还奇迹般的没留下任何疤痕，肌肤依然像一块上好的温润美玉，没有一点瑕疵。
    白依当留守儿童也没闲着，在窒息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寻找必须做，可做可不做，不能做的临界点。
    经过几天的危险试探，窒息警告后，白依摸索出了一套和男主相处生存法则。
    这天，程明意出门上班前给了白依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让她中午之前过去。
    “我弟弟在那拍戏，他会帮你找合适的工作。”
    他偶然碰到白依，又把人暂时留在家里，现在还替她找工作，一切自然而然，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
    反正他找人查过那晚上的事，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两人也算有缘。
    电话那头的程明熙反应却很大，兵临城下的架势问他这女人是谁，什么来头，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上心，一个个问题连珠带炮的，在他心上一砸一个坑。
    上心？谈不上。
    程明意这样成熟稳重，内敛清冷的人，却挺相信缘分。

5.第 5 章

  
    五
    这么快就走上主线，白依有点小激动，扬起脑袋笑容清雅：“多谢程总，你真是好人。”
    程明意扶着鞋柜，身形微滞，不甚在意地说：“举手之劳。”
    这是程明熙公司投资的一部古装电视剧，封闭式拍摄，一路过去白依都没看到围观探班的粉丝。
    到了地点，白依拨通了程明意给的电话，对方让她稍等片刻。
    大约过了两分钟，便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朝她快步走来。
    待人走近，白依迷糊了。
    不是说程明熙和程明意长得很像？这除了性别和身高，哪里像。
    “……程总？”
    “呃，不是不是。”对方摆摆手，笑道，“明熙在休息室，我是他的助理，小高。”
    “你好。”
    也对，高岭之花怎么可能做这种崩人设的事。
    “摄影棚还要往里走，跟我来。”
    程明熙是演员也是投资商，虽然性情古怪高傲冰冷，但凭借独特的演技风格，和难望项背的背景，生生在娱乐圈辟出一条专属于他的路。
    不过在白依看来，本质还是恃美行凶，靠脸杀人。长的这么好看，又有资本傍身，除了宠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路上，小高都在和白依闲聊着。能跟在程明熙这种个性阴晴不定的人身边，必得是个人精。和白依东拉西扯的，既不让气氛冷下来，又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一肚子废话都能说得脱俗清奇。
    程明熙的休息室在楼道尽头，最宽敞安静的地方。推开门，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人，听到声音缓缓扭头。
    略长的碎发落在额前，扑闪的长睫毛下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目光深邃地盯着来人，两条大长腿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局促了。
    不用介绍，白依也一眼认出，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和程明意差了五岁，却有双胞胎似的相似外貌，只是双眸少了阅历的浸染，比程明意多了点稚嫩。
    小高：“明熙，人到了。”
    “嗯。”程明熙直起身，瞥了白依一眼，淡淡对小高说，“你去叫导演过来，把门关上。”
    “好的。”小高深谙助理之道，一个多余的动作眼神都没，果断地转身离开，带上门。
    休息室很宽敞，“砰”的关门声在屋子里回荡了好一会儿，白依的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
    两人尴尬地对视十秒后，白依挂上礼节性微笑：“程总，你好。”
    程明熙默不作声审视她，眼神放肆又深沉。片刻，单刀直入地问：“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白依：“我遇到点麻烦，程总正好路过。”
    程明熙：“然后呢？”
    白依：“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程总顺手帮了我。”
    程明熙：“只是这样？我哥为什么这么帮你。”
    虽然电话里说让他随便给这姑娘介绍点什么工作，但能让他那工作狂大哥分心多说一句话，程明熙都觉得是不可思议，地动山摇的大事。
    他直觉没那么简单，他必须保护好哥哥这棵大白菜。
    白依实话实说：“程总觉得我像他一个好朋友。”
    “那和帮你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看到我就想到那位朋友？忍不住帮忙吧。”白依对这没朋友的少爷极尽耐心地解释着，“程总人美心善，是我的运气。”
    “这么说，我哥把你当他朋友的替身？你倒是会把握机会。”
    声音清清冷冷的，不带嘲讽意味，倒像是陈述事实。程明熙双手抱在胸前，目不斜视地盯着她，即便她站着他坐着，仍能感受到一股摄人的气势。
    她没心没肺地笑笑，不把握能怎么样，心脏剧痛猝死街头的惩罚，谁救她？
    白依平静地和程明熙对视，毫不示弱。
    没一会儿，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安静。
    白依寻声望去，一个矮胖敦实，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明熙啊，小高说你要和我聊下一场戏？”
    王导，少数几个和程明熙合得来的圈内人。
    程明熙见王导进来，便转过身去和对方聊起了布景台词的细节。白依站在一边有点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站桩倾听两人的谈话。
    两人商议了十五分钟，改动几处台词和情节，添加演员自由发挥的剧情后，王导和程明熙准备去往拍摄现场。
    起身迎上白依平静的目光，程明熙像是才想起这个人，指着她道：“王导，你看剧里还缺个什么角色？”
    其实王导从一进屋就注意到了白依，只是程明熙一直没有引荐的打算，他拿不准对方的心意便也不敢多看一眼。现下正视对方，不禁细细打量。
    王导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数不清的明星，明艳的清纯的，算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然而眼前这小姑娘的容貌气质，居然能让他看愣了。
    心下有了想法，估计是程明熙养着的小女友，于是斟酌道：“我去把编剧叫来，看看能不能补一段男主的初……”
    “不用那么麻烦。”程明熙淡淡道，“随便什么工作，群演，龙套，场务……场务就算了，她没经验没体力，干不来。”
    “呃……”王导犯了嘀咕，这敷衍的态度，又不像要捧这姑娘的样子。细想片刻，说，“那这样，女主今天有几场戏，正需要临时替身。”
    “武替今天没到场？”程明熙皱眉。
    “几场文戏。”王导转向白依，问，“你行吗？”
    “我没干过。”白依老实说，“不过我会努力做好的。”
    “那现在去化妆，一会儿过来试戏。”

6.第 6 章

  
    六
    群演替身化妆间和程明熙的休息室天差地别，这边吵闹而简陋。小小的屋子里挤了一堆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白依没有任何演戏经验，最相关的经历也就是公司团建和同学聚会参演过舞台剧，玩过角色扮演，再就是古装剧骨灰级爱好者，从观众角度挑剔过演员的演技，然而看的多和演的好不完全相关。
    片场里，演员机器基本到位，等待最后的布景确认。王导得知白依没有任何镜头前的经验，难得耐心地和她过了一遍戏。
    这场戏很简单很狗血，女主落水，男主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中。所以白依的任务，就是跳水。
    剧情俗套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这个季节京城气温还很凉，飘逸轻透的古装戏服聊胜于无而已，透心凉是免不了的。
    白依认命地往里走，余光瞥见一抹雪白，扭头一看，一个和她穿着同样戏服，化着更精致妆容的人，正捂着肚子坐着。
    注意到白依的视线，对方轻轻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看戏服，应该是这部戏的女主，叶岚。
    叶岚是小说里原主的好朋友，白依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临时需要一个替身了。
    场记打板提示，开始。
    白依有点紧张地听着指令，然后闭着眼睛往水里跳。
    替身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演技，身形相似不穿帮，肢体动作过得去就行。
    然而这一关却很难。
    王导平日温和豁达，一开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要求尽善尽美，换别的导演来这部剧兴许只拍三个月，王导却生生拖到五个月。
    白依在水里本能地扑腾，只听到岸上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
    “停！”王导举着喇叭，“这演的是溺水！怎么回事的，替身都快游起来了！”
    很快，白依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摄影棚里没暖气，她一边打冷战，一边喝热水。
    演活人不难，演死人不难，演半死不活的人最难。让一个会游泳的活生生的人，去演生死边缘挣扎的状态，本就不容易。
    现场工作人员纷纷朝这个听上去是入行新人的小姑娘，投去同情的目光。
    王导：“再来一次！”
    “……”
    她收回之前的乐观情绪，这日子太难熬了！
    体温还没恢复过来，白依不得不再次站上那个位置。
    虽然冷的发抖，她还是尽全力控制肢体动作，进入状态，就怕程明熙看她不顺眼把她拎出去，游戏提前结束。
    吐槽归吐槽，白依暗自思量着应对方法。
    刚才导演要求，拍出生死之间的效果。要说这种感觉，她倒真是有过一次经历。
    想动，动不了，很用力的控制四肢，却只挪动了很小的幅度，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冻住的无措。
    白依回忆着那段混沌飘忽的过程，眼底一沉就往下跳。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白依没有进行过表情和肢体管理的训练，没什么把握。
    重重栽进水中后，竭力用理智压制本能，白依自我催眠“你快死了”“我宣布你四舍五入是个死人”，手脚只微微挣扎着，始终在水面上下艰难沉浮。
    不一会儿，听到“扑通”入水声，白依睁开水雾模糊的双眼，程明熙的脸出现在面前。紧接着腰身被圈住，两人跟随威亚牵引着脱离水面。
    白依克制住颤抖，四肢自然的垂放，用她引以为豪的自控力避免变成扑凌蛾子，直至平安飞到布景的悬崖上，双脚触地。
    “卡——”
    导演话音刚落，程明熙骤然收回剧里男主担忧怜爱的眼神。周围工作人员立时递上毛巾热水。
    导演组看了一遍回放镜头，满意地通知各组准备下一场。
    “新人表现不错啊，进入角色很快。”王导走过来，鼓励道，“去整理一下，看看剧本，一会儿还有几场戏。”
    “好。”
    这部是大男主剧，女主作为男主挂件，戏份不多。这连续的水下扑腾让白依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趁着候场期，回更衣室收拾。
    往大门的路上，白依再次经过叶岚身旁，不经意多看了几眼。
    她的脸色比刚刚更苍白，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她惨淡的气色，嘴唇疼的微微颤抖，正弯腰捂着肚子看手机。
    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依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叶岚姐，你好。”
    “你好。”叶岚抬眼，把手机放到一旁，“刚才演的不错。”
    她今天的突发状况，如果是别的剧组可能会调整拍摄日期。
    然而男主档期本就难调，程明熙除了拍戏，还要管理公司事务，出差谈生意，所有人都必须就着程明熙的时间。
    毕竟程明熙是投资方，又是难得有演技的流量男星，出钱出演技出粉丝，你不服也得服。
    所以王导要是找不来这么一个合适的替身，叶岚也是要忍痛下水的。说起来，叶岚还得感谢她，刚刚那场戏，动作恰到好处，效果完美。
    叶岚：“你叫什么名字？”
    “白云的白，依依不舍的依。”白依低声问，“按摩穴位能缓解痛经，需要我帮忙吗？”
    叶岚一怔，面露尴尬。
    日子提前打乱了计划，经纪人替她和导演沟通特殊问题，其他工作人员只知道她身体不适，没想到却被这新人发现了。
    “我以前发作起来，比你刚才的样子更惨淡。”白依笑着逗她。
    笑容温暖，声音柔和，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你……会吗？”叶岚犹豫道。
    “百病成医，妇科圣手。”
    白依曾经因日夜颠倒的高强度工作，痛到晕倒住院。偶然得了一个中医药方，食疗配上穴位按摩，疗养了几个月，疼痛得到大幅缓解。
    有时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有点道理的。
    “那就先谢谢你了。”叶岚温和地笑笑。
    “不客气，举手之劳。”

7.第 7 章

  
    七
    白依拉过一个小椅子坐下，力道适中地按了几分钟，叶岚症状慢慢好转，刚刚说话都漏风，现在恢复了点精力，和她闲聊起来。
    按剧情原主至少要在演艺圈呆上小半年，这一段作者写的太粗略，白依只能从叶岚那打听点有用信息。
    得知她是第一天干这行不免有些惊讶，叶岚温声鼓励几句：“新人这种表现是很有天赋了，以后好好干。”
    “我没打算长期干替身。”白依随口一说，“只是暂时找点事做。”
    叶岚以为她有野心，准备往演员发展，便说：“你这么漂亮，如果遇到肯捧你的公司，会红的。”
    “叶岚姐才是。”白依道，“这部剧有剧王潜质，还有程……程总，天时地利人和，你一定会爆红的。”
    叶岚笑笑，只当是普通恭维话，没往心里去。但白依知道，小说里叶岚就是凭这部剧刷爆了存在感，她本来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这剧一出国民老公的称呼就燃爆姬圈，微博热搜以一己之力杠一众小鲜肉。
    这时叶岚的经纪人走过来，白依和她说了治痛经的偏方，便要往休息室换装。
    “哎，等一等。”叶岚看着白依湿透的行头，有些感动，“今天谢谢你，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
    万事开头难，过了最苦的水下戏份，后面几场棚拍白依只需要和演员在布景前站桩输出，导演把叶岚能调的戏份都往后推了，剩下的场次不多。
    有严要求的导演和高标准的男主，其他主配角没有人敢划水，白依也得赶鸭子上架记台词，搭戏。
    幸亏她之前是做办公室工作，对资料的记忆够得上泄密标准。
    导演再一次喊过，白依今天工作结束了。
    隔行隔重山，这一天过的比她埋头写一周报告还考验人。除了凤毛麟角的几个巨额片酬演员，娱乐圈其他人拿的都是辛苦钱，吃瓜依表示再也不黑小演员。
    一想到原主是为了男主在这历劫，这单箭头也是真爱，她对这顶级女配更怜爱了。
    白依跟王导和场务打声招呼，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你等等，明熙……”王导在片场扫了一圈，没看到人，“算了，小白啊，一会儿到财务去把今天的酬劳结一结。”
    白依心头一紧：“是转账还是现金？”
    “这个……钱不多，现金当面结清的。”
    那就好。
    从财务那里领了报酬出来，白依心事重重。男女主亲爹作者对捡来的原主这一段剧情描写实在过分简单，她这一天就意识到不少漏洞等着她去补。
    比如身份证，银行卡她也没仔细看，手机卡是新的，还有微信号，原主家里人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原主本来就心大记性不好，还是因为那晚脑袋撞到地上的后遗症，有些东西模模糊糊的，记不是很清楚，情节还支离破碎。
    她的生存手册看样子还有待完善。
    低着头边走边想事情，白依一不留神撞到迎面走来的人，结实健壮的身体直接把她弹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袋结结实实撞了一下，说不疼是假的。白依蹙眉抬眼，只看到程明意程明熙两人，跟照镜子似的站在她面前。
    程明意依旧淡漠清冷，倒是程明熙有些不悦。
    白依干巴巴道：“对不起。”
    “哥，我夜场还有工作，先过去。”
    “嗯，注意休息，周末记得回家吃饭。”
    程明熙看都没看她，转身走了。
    白依在心里哼哼两声，真是被宠坏的小少爷，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说起来，程明熙刚入娱乐圈那一阵，感情也好事业也好，想什么是什么，程明意帮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操碎了心。
    正是这个弟控好哥哥人设，给程明意挽回了不少书粉。
    等程明熙走远了，程明意才收回视线，淡淡问：“收工了？”
    “嗯，准备打车回家。”白依顿了顿，补充道，“回你那。”
    “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
    程明意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叫司机。一路上专注开车一言不发，空气尴尬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凝固。
    白依坐得难受，忍不住出言调节气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程明意闲聊。白依饶有兴致和他分享今天在剧组的见闻，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类工作，城外人进到城里，看什么都有意思。
    她自顾自说了几分钟，程明意才回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哪方面的事？”
    “我看到了。”绿灯亮起，程明意一脚踩下油门。
    “你那时候就到片场了？”白依反应过来，惊讶道，“是来探程总的班？”
    “有点公事找他谈。”
    也对，投资公司和娱乐公司，都是两人一起管着的。
    说是公事，也不是非要今天处理不可。只是看着那一沓等着他签字的文件，脑海中总闪过那双明亮的眸子。
    只能怪程明意的父母把他教导的太好，成熟稳重有责任心，善始善终，程明意已经自动把被他救回来的人划入了责任圈范围。
    思绪一不小心飘得太远，手肘一抖，文件签成了“程明熙”。
    “……”
    是天意。
    于是程明意遵循天意，拿上文件到片场。小高带他进去时，正好碰上白依在拍落水的戏份，浑身湿透了站在场边。
    程明意见过很多次这种因为不熟悉工作和环境而略显紧张，局促的表情。
    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透着自信和淡然，她朝工作人员微微一笑，快步走到场内，听着导演的指令又一次果断的跳入水中。
    坦然，自在，不乏专注冷静的气质。
    还真是在认真工作，程明意不自觉地放松唇角。
    “小高，带我去明熙的休息室。”程明意说，“等他拍完了，让他过来见我。”

8.第 8 章

  
    八
    白依摸到纸袋里的现金，这是她到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笔钱，虽然是在替原主走剧情，但白依觉得有必要和程明意说声谢谢。
    要是当初男主直接把她交给警察叔叔，那剧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上帝耶稣，佛祖菩萨，多谢保佑！
    白依：“谢谢你介绍的工作，做的很顺利。”
    程明意轻轻点头：“明天还需要到片场吗？”
    白依：“暂时不用，不过我留了联系方式给程总的助理，如果有合适的工作，他们会通知我。”
    “你工作挺认真的，我都看到了。”程明意淡淡地说。
    白依浅浅一笑：“不能给你和程总掉面子嘛，虽然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不过我学东西很快的。”
    “是不错，我向来欣赏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他这幅霸道总裁的装逼表情着实戳到了白依的笑点，尤其是想到男主后期是如何顶着这张脸追妻，陪女主作天作地缠绵天涯，就忍不住低头闷声微笑。
    程明意偏过脸看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白依抿抿唇，“我随便笑笑，今天认识程总还有剧组那么多人，挺开心。”
    “哦，明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有啊，随便闲聊了几句。”
    “聊了哪些。”
    他语气淡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听上去和随口闲扯一般，白依便把她和程明熙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程明意。
    程明意听完后，沉声道：“我弟弟说话比较随意，你别多想。”
    “多想什么？”白依扬唇一笑，“我今天的工作恰巧也是替身，你说巧不巧。”
    “嗯，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非常有趣。”还勾搭上了原主的重要伙伴，很有收获的一天。
    程明意侧过脸，瞥一眼那明媚纯净的笑容，目视前方，开车。
    ***
    同居三天，白依就摸清了程明意的性格。
    闷骚，工作狂，钉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基本把她当空气。除了打电话开会，谈工作，一晚上都能不说一句话。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程明意和她有一个共同爱好，品茶。这让她拥有一个合理借口，确认男主存活。
    一整套紫檀木茶具，可爱的茶宠，空荡荡的橱架上仅有的摆设就是精美的茶叶盒子。
    白依在茶桌前可以乐此不疲地捣鼓茶水一两个小时，玩够了给茶杯里满上前三道清茶，递到程明意面前。
    “喝茶。”
    “嗯，谢谢。”
    “还需要吗？”
    “水再凉一分会更好。”
    这就是两人晚上说的最多的话。
    白依暗中观察，程明意这些天已经渐渐接受了房子里多一个人的存在，虽然和她交流不多，但没有流露出让她拿到酬劳就滚蛋的意思。
    非常好，只需要磨到书中下线时间，同时避免女主插刀，安全无忧。
    白依满意地一边喝茶，一边上网看看财经新闻。她之前最长的休假时间也就半个月，现在没办法，在这干着不擅长的事，也不能离财务太远了。将来把这里的事了结了，她还要继续生活。
    程明熙这大半个月的行程基本被拍戏和广告占据，程明意不得不替他过问娱乐公司的运营状况，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办公到午夜。
    在这期间，白依不吵不动，安安静静地在客厅里坐着，专注手上的茶艺。程明意偶尔会不动声色的注视她的侧颜，对方都毫无察觉，泰然自若地盯着澄澈的茶水，眼神不偏不倚，完全没在意他和他做的事。
    随遇而安，淡然处之的感觉。
    唔……多心了。
    程明意目光柔和许多，继续他的工作。
    这个圈子的工作通常提前安排好，临时能插上的不多，白依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休养生息。
    这天，白依翻找东西时，无意中翻出原主的旧手机。
    她现在用的手机是程明意给她的，通讯录里只有几个人，而原主的手机白依一直没敢开。
    算起来原主消失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家里人会有多担心呢。
    白依抿着下唇，专注地盯着那部手机十分钟，而后深吸一口气，开机。
    留言箱，二十条，来自同一个人。
    “？？？”
    这剧情不对。
    白家人是习惯了原主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是什么完美世界理想主义啊！
    唯一的发件人是Kevin，原主的发小gay蜜，书中作为附带的赠品着墨不多，只知道和原主关系非常好，爬树打鸟下河摸鱼的铁关系。
    白依一条条信息打开，全是英文，都是问她在哪，心情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最近几条看出来有些着急，让她心情好了回电话。
    是得回电话，不然还没等到女主出现，就要后院失火了。
    换了身衣服，白依准备去超市买点鸡蛋。这处高档住宅处在黄金地带，配套设施完善，一百米范围内就是大型广场，购物中心。
    白依出了小区门，确认被程明意撞见的概率接近于零，便照着那串数字拨了过去。
    嗯，没欠费没停机。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一阵慵懒勾人的声音，性感魅惑。
    只不过，说的是日语。
    白依：“……”
    原主会说日语，白依也会，她虽然搞不懂这配置，但实在不想在中国的大马路上格格不入，于是开口打断了对方。
    “我在北京，说中文。”
    Kevin沉默十秒，重复了一句废话：“你在北京？”
    “对，我现在好的很，你别担心。”
    Kevin扑哧一笑：“我担心你干嘛，你又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
    哦，原来不是第一次。
    Kevin：“不过你住的习惯吗？上次你就说不太喜欢那套房子。”
    这阵子白依慢慢想起了一些事，包括原主在京城的落脚点。
    细想想也对，上一辈投资移民出去的，在国内有不动产有人际关系都是正常，只是作者没在原主身上废太多笔墨，满地是坑而已。
    而她除了依照琢磨出来的生存手册应付男主，还得把作者留下的坑填了，白依都为自己的个人能力感到骄傲。
    “是不太喜欢。”白依说，“所以我现在住在别的地方。”
    “心情怎么样，下一站准备去哪散心？最近好无聊啊，我去陪你度假。”
    “我暂时不走。”白依仔细回想剧情，没想到什么有用线索，于是单刀直入问，“我家里，怎么样？”
    Kevin奇道：“你不是让我瞒着姐姐？放心吧，你的糟心事我一个字都没说，只告诉她你出去度假，过两三个月会回来。姐姐也习惯了。”
    应该是说原主那糟心未婚夫的事，如果不是这男人，原主就不会出来散心，不会到北京，不会遇到程明意，不会智商掉线。
    “两三个月，可能不够。”
    “什么？”
    “没什么。”白依淡定地说，“这部手机我暂时不用，不想让人找到我。新号码我等会儿发给你。”
    Kevin语气慵懒：“行啊，这次潇洒这么长时间，真让人羡慕。”

9.第 9 章

  
    九
    潇洒？
    原主这段“长时间的潇洒”所经历的情伤比名义未婚夫的还大，不知道gay蜜知道了还能不能羡慕起来。
    白依靠着一棵行道树，漫不经心地和Kevin扯闲话，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她对这边的环境已经很熟悉，而原主记忆里的宅子街道却显得有点陌生。
    这让她慢慢有了重获新生的实感，而不是纯粹的角色。
    “这次峰会结束，我就找机会去找你。”Kevin说，“你别跑的太快噢。”
    勉强把书中这段坑填了，确保原主家人不会中途从天而降打断她的进展，白依安心直奔超市生鲜部。
    在女主上线以前，和男主和谐共处是关键。
    她会且只会炒蛋，既然要在程明意家里蹭吃蹭住一段时间，不表点心意实在不符合成年人的礼仪。
    只是她之前忙着组里一个大项目，加班大半个月没下厨，不知道手艺会不会生疏。
    于是程明意下班回到家，就听到厨房传来不寻常的声响，心头一紧，放下公文包就往里走。迎面碰上穿着围裙，端着盘子的白依，一看到他绽开一个温暖的笑。
    “今天没饭局？”
    “没有。”
    “真巧，我做了蛋包饭，尝尝吗？”
    程明意蹙着眉，视线投向她身后，确认厨房存活。
    “上次是意外。”白依读懂他的眼神，歉意道，“这次一切安全。”
    “嗯。”嘴上应着，身体却很诚实，站在客厅中一动不动。
    “洗手吃饭吧。”白依哄劝道，“不满意我给你做一个星期的饭赔罪。”
    “……”
    吃一堑长一智，程明意坐下来拿起勺子时，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然而第一口下肚，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香滑可口，咸淡适宜。
    他的表情落在白依眼里，不禁得意偷笑。工作这么些年单身在外，总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就这么独独一招。
    白依：“怎么样？”
    “还不错。”程明意客观评价。
    白依笑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程明意：“举手之劳。”
    经过这几天的冒死试探，白依对书里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主有了新的认识。偶尔兴起会想逗他几句，即便对方没有什么回应。
    今天填上重要的坑，白依心情不错，忍不住想多说些话。
    “程总，公司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程总，平时和小李不会也这么寡言少语吧，那他这个助理读心术是不挺厉害的。”
    “程总，你和你弟弟长得这么像，有没有考虑去他的剧里客串一把。”
    “程总，除了工作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人和事都行啊。”
    就在她以为这顿饭要独角戏唱到底时，程明意淡淡道：“旅游。”
    “啥？”
    “我喜欢旅游。”程明意又重复一遍。
    “呃，好兴趣。”没料到他会回答，白依反而梗住了，“看不太出来呢，其实我也喜欢旅游。”
    “工作忙。”
    家中长子当然是忙，不过程明意虽然白天在公司忙工作，晚上如果没有应酬或者会议，回来的都挺早，即便回来也还是在忙公务。
    不管程明意是不是为了白依回来的，至少她不用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心存感激。
    程明意照例洗过澡就开始工作，屋子里时不时响起键盘声和鼠标声。白依安静地在茶桌捣鼓新物件，一盒西湖龙井。
    大约九点半，屋子里的宁静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白依斜眼一看，来电显示小高的名字。从来没在这个点接过工作电话，还真不太适应。
    扭头往程明意的方向望去，对方一手抓着鼠标，一手无意识地摸摸下巴，专注地盯着手提电脑，似乎完全没注意她这边的事。
    白依想了想，起身走到一边。
    “喂，你好。”
    “小白啊，有个活儿你有没有时间？”
    小高通知她，程明熙明天拍的一个广告，缺一个广告模特，让她去试试。
    咋地她不干替身，改行当模特了？
    “平面广告？还是TVC？”
    “TVC。”小高说，“这是明熙代言的品牌，除了你还有其他模特，不用紧张。”
    广告的出街速度比电视剧快很多，白依旁敲侧击的问，是什么类型的广告。小高倒是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的说，是一个国际时装品牌。
    时装。
    多半也是中国特供广告，原主姐姐日理万机，应该不会看到。
    “你有没有时间？”小高问。
    “当然，我会准时到，替我谢谢程总。”
    由此得见他们兄弟感情是真好，程明意随□□代的一句话，程明熙就把多少人眼红的资源给了她。
    虽然只是个模特，能和程明熙一起出镜刷脸，比演多少有台词的小角色都有用。
    “明天有工作？”
    白依刚挂掉电话，就听到程明意一个小时内说出的第一句话，她抬头望去，对方的视线仍是专注在电脑显示屏上。
    如果不是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程明意的手机又放在桌面上，她都意识不到是在和她说话。
    “是这样的，程总有个广告，让我去试试。”白依解释道。
    “明熙的广告？什么类型的。”
    “说是时装。”
    程明意问：“你没有经验，做得了么？”
    白依坦然说：“做不做得了都得上，机会难得，安排下来我还能和程总抱怨？”
    “嗯。”
    程明意没了下文，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白依耸耸肩，回到茶桌继续烧水。
    刚才的电话打断了她的动作，水凉了，洗好的茶也凉了，在空气中待了那么久，口感肯定不对劲。
    受她妈妈的影响，白依醉心品茶。就像爱吃的人常常能做出一手好菜，爱茶的人也能烹出一道好茶。普通人不一定能喝出差异，但懂行的人可以。
    第一道茶出汤，白依照例递给程明意，这次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脸。
    如她所料，程明意只抿了一口，拧起眉头，先是低头看了眼茶杯，紧接着抬眼看她。
    “茶叶冷了几分钟。”白依眨眨眼，“你舌头挺灵的。”
    程明意：“你手感很好。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有这么安静的爱好。”
    白依扑哧一笑：“真难得，程总还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这茶叶死得其所了。”
    程明意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看电脑。
    逗话失败的白依撇撇嘴，伸手去拿桌上茶杯的时，无意瞥了一眼显示屏，上面是一排排熟悉的表格和数字。
    好像是……集团财报？
    白依半眯着眼，会计师的灵魂在蠢蠢欲动。
    ***
    广告拍摄地点离程明意的公司不远，于是程明意上班途中顺道捎上白依。
    早高峰的京城交通百闻不如一见，走走停停直接把白依晃睡着了，到了地点还是程明意把她摇醒的。
    “醒醒，到了。”
    “唔嗯？”
    “到了，下车吧。”程明意别过脸去，看了眼后视镜。
    她睡相很差？怎么程明意的眼神这么……

10.第 10 章

  
    十
    “不好意思，程总。”刚睡醒，说话带着鼻音。此时手机铃声响了，白依边揉眼边看，“是程……”
    她想说程总，程明熙，但突然发现没法区分两个人的称呼。
    程明意扫一眼来电显示，说：“以后可以叫我名字。”
    白依应了一句准备下车，刚拉开车门便想起什么，回身微笑着说：“昨天你睡的挺晚的吧，开车慢些。我看了家里只有绿茶和普洱，你其实可以试试铁观音，提神不伤胃。”
    程明意目不斜视，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大清早碰了个冷钉子，白依自感没趣，摸摸鼻子走了。
    程明熙代言的时装品牌广告，架势半点不比拍戏现场小，方向感很差的她很容易就找到。比较意外的是远远就看到小高在入口处等她，白依心头一紧，忙加快了步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白依说。
    小高摆摆手：“不晚，里边还没开始呢。明熙知道你没有经验，让我先和你说说，你别紧张。”
    白依镇定地笑笑，不要脸的说，她最强的天赋就是学习能力和观察能力。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在片场给叶岚当文替她就发现了，演戏这行易上手，难精，所以才有那么多跨界演员。主持人，歌手，甚至体育明星都能在电视剧里露露脸。
    惊艳的效果她可能做不到，但不打推荐人的脸，白依还是绰绰有余的。
    摄影棚里除了程明熙和小高，白依一个也不认识。
    程明熙站在一边，造型师正在挑弄他额前的一缕碎发，一丝不苟。白依进来时，他只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又来了。
    这私以外，全员傻逼的眼神，和程明意真是大大的不一样！
    作为代言人，当然是镜头前唯一的主角，光是那妖娆的眼妆就不难看出化妆师费了多少心血。而其他广告模特的妆容就相对敷衍了，毕竟是背景板不能太惹眼。
    场记不厌其烦地和他们这些配角讲解一会儿走位的路线，表情，眼神，哪怕镜头不聚焦在他们身上，该给的神情半分都不能少。
    现场除了摄制组，还有品牌工作人员，哪怕他们的表现不能留在最后十几秒的广告里，能在品牌商面前展示专业能力的机会还是极为珍贵的，模特们丝毫不敢怠慢。
    一群背景板，在场记的指示下来回走了两边位置，就基本成型了。期间程明熙一直静坐在场外，低头看着手上的一沓不像是剧本的资料。直到一切调试完毕，导演喊着准备开始，他才把东西交给一旁的小高，走到镜头前。
    令白依感到庆幸的是，程明熙半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也没有找茬，就像单纯的陌生人。只看他们现场的相处模式，谁都不会想到白依是程明熙推荐的。
    整个拍摄过程，相安无事。
    出于雏鸟情结和上次留下的好印象，调整间歇白依一直挨着小高。
    小高脾气好有耐心，知道白依刚入行，又是程明熙点名拉来的，对她格外照顾。和她分享了些广告镜头前的经验，和广告商模特艺人的小八卦。
    “刚才表现挺不错。”小高笑着说，“一开始我心里还挺没底的，这毕竟是个大广告，没想到你一点都不怯场。”
    再怂的学生，经过毕业季无穷无尽的面试，也都能泰山崩色不动。白依轻松调笑道：“真的不错？有多好？”
    “刚才那个魅惑高冷的眼神，我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估计是在程明熙身边时间太长，很久没遇到有趣的人，小高难得不正经地和白依说笑，捂着胸口一脸夸张。
    “好嘞，等会儿拍摄我的眼神锁定你，要不要先给你打个120？”
    “打个110，我要报警了。”
    两人这边毫无顾忌地交谈玩笑，另一边的模特配角很快就注意到了。其他人不清楚白依来历，见她和程明熙的助理交头接耳，一副亲密的模样，开始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神也复杂起来，夹杂着轻蔑和羡慕。
    白依意识到这不怎么友善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心上，办公室里也最怕空降兵，够整个公司八卦一个月的，她理解。
    几个小时的准备拍摄时长，最后成品只有几十秒，白依觉得有点累，在闭塞拥挤的摄影棚里待久了有点气短，于是趁休息时间出门透透气。
    偏巧和她一起拍广告的模特艺人，站在门外闲聊低语，一见白依出来便纷纷噤声，齐齐望着她，目光漂移不定。
    两拨人在诡异地气氛中对视三秒后，一个高挑纤瘦的女模特起了话头，指桑骂槐地讽刺白依，靠走后门才得到这个资源，可惜德不配位专业能力不过关，拖累所有人的进度。
    这人是除了白依之外镜头最多的，白依刚开拍的时候的确没跟上动作，重拍了一次，但后面表现的还不错，导演还特意夸了她一句镜头感很好。
    虽然对方夸大其词，白依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只当做没听见，若无其事的从那群人身边走过，却被刚才说话的人伸手拦住去路。
    白依挑眉：“找事？”

11.第 11 章

  
    十一
    “聊聊嘛别紧张，你怎么攀上程总的？”那人轻佻地说道，“圈里多少人想和他搭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和我们说说呗。”
    “就是，一起拍了一上午，就当交个朋友。”
    白依实话实说：“我和程总不熟。”
    那人像是听了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笑得前俯后仰，还没忘保持仪态，“不熟你能在这？这种事大家见的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装什么要脸啊。”
    “和程总不熟，难道你是在和他的助理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程总喜欢你这型的？有什么特别的功夫？”
    “听说你是新人啊，程总的床舒服吗？”
    对女性最深的恶意通常都来自女性。听着这些人越说越猥琐，白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可笑。白依对小说里的程明熙人设没有特别的好感，他这个背景，上边有爷爷爸爸宠着，又有哥哥姐姐护着，年纪轻轻就在商界和演艺界站稳脚跟，免不了恃才傲物，心理年龄不大，发起脾气来幼稚的跟小孩子一样。
    这些人的言语冒犯，让她有一种背上恋童癖黑锅的不适。
    那个女模特越说越来劲，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依，伸手想要搭上她。白依眼底一沉，在指尖碰到她肩膀之前，捉住那只纤细的手腕。
    对方吃痛，本能地皱起脸，瞪大了眼睛。白依稍一使劲，将那只手甩到一边，不出意外在那精心保养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程总的床我没兴趣，大马路又没上锁，你要是喜欢可以上他家试试。”白依优雅地甩甩手，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要上也上程总他哥的床。”
    那女模特面色不善，狠狠瞪着白依，后面的小配角们也发出不屑的笑声。但突然间，笑容僵在脸上，立时收声，都紧张地望向白依身后。
    一看他们那怂怂的眼神，白依心中警铃大作。
    不能是万年不装逼，好不容易装一次就被撞破现场吧？
    边在心里默念上帝耶稣，佛祖菩萨，边缓缓转过身去。
    程明熙和小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摄影棚门口，面色平静得令人胆寒。
    “……”
    果然作死当场必死。
    白依脸腾地烧起来，来不及否认三连，程明熙指着起头的那个女人，冷冷道：“她是哪个公司的？”
    一群人脸上或紧张或尴尬，不敢吱声。小高看看他们，又看一眼资料，低声回了一句。
    程明熙声音冷得像三月的河水：“以后这个公司的艺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森冷的眼神扫过白依，那满含警告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三秒，程明熙转身离开。
    白依觉得膝盖好像中了几箭。
    这位程总的阴冷气质比程明意青出于蓝，生生一朵海拔比程明意还高的高岭之花，眼刀如冷剑。
    因为原小说里男主独得作者恩宠，读者的目光基本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白依，没有事先学习应对程明熙的正确方法。
    惹不起，告辞。
    这次意外的闲话翻车事故，休息结束回到摄影棚，所有人拍摄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先前剑拔弩张的人，这会儿配合无间。
    摄制组和品牌方不明就里，只察觉到气氛异常，但拍摄效率出奇的高。
    等白依的镜头一拍完，她就赶紧换衣服卸妆，程明熙还有几组单人镜头要单独拍，她吃不准他会不会秋后算嘴账，求生欲使她脚下的步子都迈大了，差点摔跤。
    “小白。”她还没走出门，就听到小高在后边叫她。
    白依不得不停下，应了一声：“嗯？今天麻烦你了，还有事吗？”
    小高：“没别的什么事，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白依忙摇头，“程总还在拍摄，这不方便……呃，程总，没说什么吧。”
    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才低声问。
    小高笑着拍拍她胳膊，语气淡定：“什么都没说，明熙的想法很难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听到了，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出言不逊挑衅，明熙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就好，谢谢你。”白依轻轻舒了口气。
    “不过还涉及到程先生，明熙他……”
    “……”
    兄控是没底线的，白依读懂了小高欲言又止的眼神，还夹杂着淡淡的同情。
    惹不起，溜了溜了。
    赶在早高峰前先进家，程明意还没回来。白依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定定心神，便坐在沙发上数日子，思考突发情况的应对良策。
    她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招摇树敌。可偏偏阴差阳错，现在她在程明熙眼里，估计就是个对他哥哥虎视眈眈动机不纯的小妖精。
    以程明熙的危机意识，十有八九会知会程明意，不添油加醋就谢谢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过了合法开车的年纪，说荤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何况只是气话。但白依必须防止原主的渣贱套路，任何苗头都必须掐死在土壤里。
    琢磨再三，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先坦白，省得将来越描越黑。
    于是白依给程明意发去信息，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刚起身往浴室走准备洗个澡，就传来轻灵的信息提示音。
    白依眼皮一跳，赶紧折回来拿起手机一看，怂怂地舒了口气。
    不是程明意，是这阵子忙的没影的叶岚。

12.第 12 章

  
    十二
    自从上次片场相遇，两人频频联系，越聊越投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叶岚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直率性子，白依没有圈内人那种说话留三分的，各自意会的习惯，两人一聊起来常常舍不得放下手机。
    只是叶岚近期新剧相关的通告采访特别多，借着网络热点宣传如鱼得水，一忙起来聊天的机会少了些。
    叶岚没发什么“在吗”“吃了吗”的寒暄废话，直截了当问她今天摄影棚发生的事。
    叶岚：“听说今天程总为了你，要封杀XX公司的艺人？”
    白依：“……”
    槽点太多竟不知该从何处吐起。时尚圈果然是个八卦圈，消息跑的比香港记者还快。这个点程明熙可能还没从摄影棚出来呢，这传歪了的消息就到了叶岚那。
    白依：“没为了我，没封杀。”
    叶岚知道她是新人，提醒道：“还好这消息面不算广，小高及时拦下了。堵不住百分百，也能少个七八十知道你的事。哎，说什么的都有。这对你是好也是不好。顾忌着程总的面子，以后没人会为难你。但是你也得罪人，可能敢用你的活儿就更少了。”
    白依：“我不是，我没有，他们冤枉我。”
    叶岚咦了一声：“那是怎么回事？快说说，我爱听故事。”
    于是白依只得把拍摄全程发生的事告诉叶岚，只是略过了程明意的部分。
    白依：“你看，不是我的错吧，我这回真的是躺地下室都中枪。”
    叶岚目瞪口呆：“这些应该是新人，真敢说啊。程总最讨厌别人嚼他舌根，他们是不是没搞清楚谁是爸爸？”
    白依叹了口气：“别管他们，反正以后我也不拍广告，这圈子的水比片场还混。”
    叶岚气势汹汹地说：“你又没有错。放心吧，再让我碰到说这事儿的，我会替你澄清。姐说话虽然比不上程总，但在这行混了那么久多少有点分量。”
    尽管知道叶岚就是这种个性，但听到她这么说，白依心头还是暖暖的。
    拜高踩低，谁红跟谁玩在演艺圈是司空见惯的事，叶岚愿意为她蹚浑水，即便她不在意这流言蜚语，不能不在意这份心意，连声道谢。
    叶岚嫌恶地说：“噫，别再谢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
    还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直肠，程明熙公司简直物以类聚，个个剑走偏锋在娱乐圈辟出新路子。
    横竖不过半年，白依对流言蜚语不甚在意，只要程明意不当真就行。
    正想着，白依就收到了程明意的回复，顿时受宠若惊。她本来没报什么希望，诸事烦身的大总裁能在百忙之中这么快回她。
    “晚上有饭局，你自己吃吧。”
    白依急忙又发一条：“什么时候能回来？”
    “十一点前。”
    白依记得小说里提过，男主因为久经饭局落了胃病。有一段情节就是犯了胃病的男主，在女主音乐大奖的庆功宴上替她挡各种祝酒，只让女主抿一小口意思意思，把女主感动的一通稀里哗啦，然后把犯病的男主送到医院挂急诊。
    当时白依就被这段情节雷到窒息了，连着跳了几页。
    直男审美的作者认定的浪漫桥段，她表示看不懂。两人是打算在医院里求婚结婚吗？
    不过自从白依借住在这里，程明意应付饭局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度担心过男主半夜犯病，这座小区附近配套设施完善，偏偏离医院较远，白依还特意上网搜索“室友半夜胃抽搐的正确处理方法，在线等很急”。
    打开电视看了会儿，还没到电视剧黄金时间，遥控器就跟坏了似的各个台都是一样的节目，恰逢国际峰会，节目时间还延长了。
    白依觉得有点无聊，便放大音量当BGM，打开网页搜索暖胃汤，解酒汤的做法，试着磨练厨艺顺便打发时间。
    网上做法五花八门，食材有繁有简。效果图看上去都是让人食指大动，但以她的基础多半是图片仅供参考。
    看不懂，看不懂，太长不看……白依撑着脑袋，边往下拉，边吐槽，最后总算找到一个勉强看得懂，食材做法简单的菜谱。
    白依对照食谱清单，从冰箱橱柜里翻出可用食材，目光坚定搓搓手，干活。
    程明意九点半左右就到家了，一进门没在客厅看到熟悉的身影，一时还有些诧异。过了两秒，听到声音的白依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张望，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一亮，漾起一抹微笑，“不是说十一点吗？回来的好早。”
    “嗯，是十一点以前。”程明意淡淡纠正道。
    白依走到他身边，不出意外闻到一股酒味，倒不是很浓重，混杂着淡淡的古龙水香。
    “喝酒了？”
    “喝了一点。”程明意酒量一般，认识他的人都了解他的个性，不敢灌他酒。
    白依灵光一现，问道：“你没有酒驾吧？”
    “……我有司机。”
    “那就好。”守法良民白依问，“我做了解酒汤，喝吗？”
    “解酒汤？”程明意想起她第一次进厨房的一幕，蹙眉道，“你会？”
    白依诚实地说：“不会，今天第一次做。”
    那是特意为他做的。
    程明意眸底闪过一丝意外，“能吃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
    “酒劲上头会头疼的。”
    白依敏锐地抓住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轻轻推着程明意到餐桌旁，把人摁到椅子上，挂上一副越看越像人贩子的笑脸，“等着啊，我去给你拿。”

13.第 13 章

  
    十四
    鬼使神差的，程明意成了白依首款解酒汤的实验小白鼠。看着白依进出的身影，程明意有一丝迷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顺着白依的话。
    他越来越习惯迁就她。
    白依盛了一小碗解酒汤，笑容可掬地摆到面前，程明意喝了一口，表情不善。但他没放下汤匙，一口接着一口喝完了。
    白依：“怎么样？”
    程明意抬起眼皮：“难喝。”
    “……良药苦口。”
    “有点自知之明，把汤做得跟药一样难喝。”
    白依不死心：“我还做了暖胃汤，要不要试试？”
    程明意挑眉：“暖胃汤？”
    白依点头：“经常喝酒，胃肯定不舒服。”
    “家里有胃药。”
    “是药三分毒，别什么都随便对付着过。”
    “我其实不常喝酒。”程明意勉强说道。
    “那就……防患于未然。”
    尽管免不了商场上应酬往来，但程明意一直尽量保持良好的饮食作息，也没有疏于锻炼。饮食有度是他的生活态度之一，晚餐吃这些显然超出了正常范围。
    但他经不住白依诚恳的眼神，那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生活信条”一不小心就被那种眼神击垮了，程明意又稀里糊涂成了首款暖胃汤的试验田。
    程明意边喝汤，边给小李发微信，让他明天订一台跑步机送到家里。
    白依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低头动作，温声道：“其实……我有话和你说。”
    “说。”程明意头都没抬。
    白依硬着头皮，把今天摄影棚的前因后果，细节对话和程明意说了一遍，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对方脸上的一丝表情。
    她说完，程明意正好把汤喝完，放下汤匙擦擦嘴，抬眼看她：“要上也上我的床？”
    白依深吸一口气：“话赶话赶上了，我的意思是，我没那个意思，你懂我意思吧。”
    怎么绕口令说的快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担心程明意没听懂，刚想再简洁明了的说一遍，只听到对方轻飘飘地应一句：“嗯，知道了。”
    而且他知道的时候，估计白依还没出摄影棚。
    今天公司高层会议，程明熙电话过来的时候，程明意正在听部门经理的报告，安静严肃的会议室内，除了正在演讲的经理，就他手机震动声最响。
    工作时间不接私人电话，程明意坐在总裁主位，指关节顶着下巴，目光深邃注视前方大屏幕，冷声说：“继续。”
    “好的程总，这一季的主营业务……”
    一组数据还没分析完，程明熙电话又来了，这次打到了小李手机上。小李一看是程明熙，不敢怠慢，马上拿过去给程明意。
    程明意看清来电显示，眸底一沉。会议已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道：“休息十分钟，回来继续。”
    攥着手机走到外头的观景处，程明意口气算不上好，单刀直入问：“你不是在拍广告吗？这么闲？”
    程明熙声音比他还大，急吼吼的就把刚才摄影棚外发生的事，听到的话一股脑给程明意倒了出来，末了还严肃说：“哥哥，这个女人动机不纯，你当心点。”
    “你这么急着耽误我的时间，就为这事？”程明意简直要气笑了，都不知道该说程明熙对他保护过头，还是缺心眼。
    程明熙认真道：“哥哥，色字头上一把刀。”
    程明意不打算和他在这无聊的问题上浪费唇舌，这种怼人的话也只有程明熙这直肠子会放在心里。
    白依也放在心里，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然而话题主角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让她的解释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怎么？还有别的事？”见她半天没反应，程明意问道。
    白依单手支着下巴，歪着脖子问：“你相信我……没有其他企图？”
    程明意好整以暇地说：“没查过，你觉得我敢留下你？”
    “诶？？？”
    那种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场让白依心头一颤，本能的心虚。既是心虚原主的身份，也心虚她现在的身份。
    强迫自己在程明意深邃的目光中冷静下来，快速回想书中的剧情，忽而灵光一闪，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慢慢落回原处。
    程明意虽说不从政，但体制内的关系网还是很密切。《命中注定》里救下原主后，就找到公安系统的人查过附近监控探头，证实原主确实是偶然经过这里，偶然碰上一群歹徒，慌不择路跑进这处住宅小区的。
    只是书里一笔带过，看小说习惯一目十行的白依差点忘了这处细节。
    一个规规矩矩的女生，巧之又巧的碰上百年难得管一次闲事的程明意，理所应当的没有危险性。
    差点以为掉马的白依勉强找回声音，讪讪道：“你真是个善良又细心的人。”
    程明意轻轻点头：“是吗。”
    还是吗？真客气。
    既然开诚布公，白依趁机说：“那能不能麻烦你和程总说一声，以后只给我安排剧组的活儿，广告杂志这类的就不用照顾我了。”
    “你真想进娱乐圈？”程明意问，“想红吗？”
    “不想，只是剧组关系比较简单。时尚圈的八卦谣言太多，对程总名声也不好。”
    “剧组鱼龙混杂，明熙有他的考虑。”
    “一份工作而已，其他人怎样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之前在剧组那次经历，印象挺不错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程明意也不想程明熙真的和白依有什么传言，于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掐灭节外生枝的苗头，白依松了口气，笑着又盛了一小碗暖胃汤，推到程明意面前：“多喝一碗吧，胃能舒服点。”

14.第 14 章

  
    十四
    “嗯……对了。”程明意低头喝着汤，随意指了指身后，“有人送了我两盒新茶，你一会儿试试。”
    白依怔愣片刻，原来早上她说的话，程明意听进去了，不过……
    “现在都快十点半了。”白依道，“喝茶你还怎么睡觉。”
    程明意：“我还要看一份文件。”
    白依：“财务报表？”
    程明意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缓缓抬头半眯着眼盯着她，眼神深不可测。
    “别奇怪。”白依一脸坦然，“我是注册会计师，你那财报我看个边边角角就知道是什么。”
    “是这样啊。”
    程明意忽然想起，自己对白依的来历背景知之甚少，这种不对等的了解程度下，还能让她堂而皇之的留在家中，更要紧的是，他竟然渐渐习惯了白依的存在。
    程明意自认有绝佳的识人之能，在和旁人相处的过程中永远掌握着主导位，可面对白依他总是不知不觉顺着对方的节奏走。
    仿佛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放下戒心去亲近。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程明意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盯着白依的脸，淡定地说：“说说你吧，这么久了，我还不太了解你。”
    “你想听什么？”
    “学历，专业，爱好，职业。”
    白依愣住了。
    小说里，原主对男主是有所隐瞒的，而男主把她当女主替身，既不在意她的来历也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双方隐瞒程度半斤八两。
    原主直到女主归来，才从对方那里知道男主更多的事。而男主也是gay蜜出现后才发现，这个替身不是随便炮灰的配置。
    这种相互隐瞒，一定程度上减弱了男主渣的本质，不至于让书粉万人血书厚葬。
    所以程明意突然的追根究底，在小说里是没有的，无从参考。
    一直默默改掉原主渣贱套路，没出过什么差错。冷不丁出现突发状况，白依毫无准备，心里直犯嘀咕，一时无言以对。
    程明意：“怎么不说话？”
    “喝你的汤吧。”白依道，“我的经历非常平庸，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什么都感兴趣。”程明意淡然说道，“你尽管说，我听着。”
    这个世界上，能在短时间内编造出滴水不漏谎言的天才，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在出其不意的追问下要么实话实说，要么磕磕巴巴编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面对程明意这种智商，白依求生欲很强。
    说服自己过了心里的坎，事情也就没那么难办了。脸不红心不跳，白依像应聘面试时那般自信从容，把背景经历一一道明。
    程明意静静听了一会儿，问：“原来你之前是做金融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白依反问：“说了又能怎样？”
    程明意：“我公司业务范围很广，你可以到我公司工作。”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你歪剧情啊！
    不是白依脸皮厚自夸，以她的资历和能力，猎头高薪挖人的经历不胜枚举，她一点都不怀疑在程明意的公司入职后，基本没有回到剧情正轨的机会。
    “我是为了告别过去的一切，才来到北京的。”白依摊手，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正好遇到不长眼的，身上的东西还真都没有了。无巧不成书吧，这就是天意，让我开始全新的生活。”
    那抹纯净的笑让程明意有点意外：“什么都没了，你这么看得开？”
    不然呢，还能死咋地。
    “一切随缘。”白依笑着抱拳，“山重水复疑无路，这不是遇到好心善良的你了？谢程总收留之恩。”
    程明意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不喜欢吹捧奉承，可当听到白依声音软软的赞许，心头是说不出的畅快舒服。
    程明意垂眸沉思片刻，问：“其实你的资历，可以来我工作实习。确定要继续在剧组待么？这工作可不太稳定。”
    “嗯，这工作……挺有意思的。”白依默默在心里算日子，按剧情起码得做到女主回国，再考虑之后的事。
    心脏剧痛的滋味不好受，多作死试探几次她都怀疑要心肌梗死了。
    “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大家都挺好的。”
    程明意想了想，说：“如果有人为难你，和我……和明熙说。”
    不了吧，她惜命。
    白依笑道：“我安心干好我的工作，没人找事。”
    程明意淡淡地嗯了一声，喝完汤把碗洗了，就坐回电脑前开始工作，不再言语。
    这才是男主正常的打开方式，白依瞥一眼生人勿进，高贵冷艳的身影。
    所以刚刚大概是，人设崩了一会儿？
    这段插曲有惊无险的度过，白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先前以为摸清了和男主和谐共处的生存手册真是太天真了，一步歪步步歪，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突发情节等着她去应对。
    其他穿书小说里的女主只需要拿着剧本往下走，白依拿的不仅是个炮灰女配，还是满地坑等着她去填的女配剧本。
    配角没人权，主角亲闺女。
    来到这里以后，白依曾经搜索过小说名字和作者，可惜找不到网页结果，满腔郁闷无从发泄。

15.第 15 章

  
    十五
    和程明意提要求之后的几天，白依的手机安静如鸡，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手机卡坏了或是欠费，还专程发微信让叶岚给她打个电话。
    三秒后手机铃声如约响起，白依更迷糊了，难道要一直待业在家？
    好在她这七上八下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小高这天打来电话让白依到公司，说给她找了个不错的经纪人，让她过来见一见。
    算算日子，这后门走得直冲云霄，她这么快连经纪人都有了？替身，广告模特，直升演员的三级跳，换做普通的演艺圈新人，得奋斗多少日子才能熬出头。
    “其实我没打算当正式演员。”尽管听上去有些不识好歹，白依还是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关键是她一点都不想露脸。
    “不管当什么，总要有个负责接洽事务的人才好。”小高笑道，“总不能每次都是明熙通知我，我再找到你，时间长了会有闲话。”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旁边的人听到似的，“上次广告摄影棚那事，压下去就费了些功夫，没必要嘛是不是。”
    白依眉头一皱，是这个道理。她半点关系都不想和程明熙扯上。
    于是白依按照小高给的时间和地址，去往程明熙的公司。
    她对京城地址没什么概念，一开始出租车驶入这个区域时，白依还想着是不是司机宰客绕路，要么是导航出了问题。
    一排排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遍布国内外证券投资银行保险公司总部，产业聚集是她熟悉的工作氛围。
    白依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号，一个娱乐公司插在金融街里，是不是太扎眼了，这可是城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啊。
    将信将疑地跟着指示到了地点，一抬头，赫然看到传媒集团几个字。
    白依：“……”
    我常常因为不够有钱，和你们格格不入。
    白依在前台沙发坐了会儿，小高就出来了，身旁跟着一个长相端正，妆容凌厉，颇有气场的女人，是原主的经纪人，小赵。
    小赵是个资深经纪人，有人脉有手腕，很会维护手底下艺人的权益。娱乐圈没几家粉丝没骂过自家正主的经纪人公司工作室，小赵就是其中一个例外，成为其他粉群最常见的画饼目标。
    程明熙能把她派过来负责白依，全是靠着程明意的关系。
    小高笑着介绍道：“白依，这是赵姐，以后你的事都由她负责。小赵，白依以后就交给你啦，她可是有天赋有潜力的，就看你这伯乐怎么安排了。”
    小赵心思活络，程明熙说一句她能想三句，看着白依和她差不多年纪，便笑着说：“不用这么见外，叫小赵就行。那我以后叫你小白？”
    白依微微一笑：“那，小赵，以后我就抱你大腿咯。”
    程明熙交代过，不用刻意捧白依拉资源，影视时尚资源还是优先给公司的一线小花和重点培养新人，在剧组有什么敷衍的角色，让她去划水就行。
    赵姐心里明镜似的，猜测白依是哪家资本大佬的千金，来娱乐圈玩票消磨消磨青春，程明熙又怕她把业内口碑毁了，不敢把好资源浪费在她身上。
    猜的基本对，但因果关系基本错。
    白依多嘴问了一句：“不需要签合同？”
    小高低声道：“有程总大哥介绍担保，哪里需要什么合同。你尽管安心工作，小赵会照顾好你的。”
    说完简单和她们交代了几句，便回去忙程明熙安排的其他工作。
    白依莫名地挠挠头，他刚刚说的是程明意？不是程明熙？
    话说回来这行还真是乱啊，太不正规了。幸亏她不需要什么劳动保障，一看这架势程明熙已经把她定位为“闹着玩”的，阴差阳错她的身份还能再捂一段时日。
    等小高离开后，小赵和和气气地跟白依确认了工作范围和意向，最近她手下的艺人都在剧组里，有一些是公司投资的项目，刚开拍没多久，有的快收尾了。白依是新人分不了她多少精力。
    资深经纪人跟新人这么耐心的打着商量，她这在公司也算独一份了，程明熙对白依的来头只字不提，可越是不可说，越是高深莫测。
    小赵半点不敢怠慢。
    白依问：“叶岚进组了吗？”
    她记得小说里，在女主回国和原主正面杠之前，原主做了一段时间叶岚的替身，两人都是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性子，好的如胶似漆，除了男主以外，原主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新朋友。
    小说更新到这一段，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赞美，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演员替身关系，和谐共处商业互吹。
    小赵愣了愣，很快说道：“叶岚不是我的艺人，她刚拍完公司的剧，应该会休息几天。你想和她一起拍戏？”
    就几天啊，真是劳模。
    “有机会当然好，上个月我当过叶岚姐的替身，挺有意思的。”白依说道。
    “叶岚很少用替身，这也是她的一个卖点。”小赵解释道，“她卖的是敬业人设，你知道这个行业里流量当道以来，替身滥用很严重，网上不是经常翻演员的替身黑历史吗，这个话题每次闹起来，叶岚都能刷一波好感。”
    了解，全是套路。
    白依：“那叶岚是不是挺辛苦的。”
    小赵点点头：“是啊，不过她能吃苦，情商也高，公司愿意给她机会。你的条件很好，就看你想选择什么路线。”
    两人边说，边往会议室走。小赵给白依看了几个正在进行的，公司参与投资的项目，有几个小角色没找到合适人选。
    小赵耐心详细地跟白依分析了网评跟风追捧的人设套路，根据经验，推荐两个戏少形象好，能圈粉的角色。
    白依还处在剧本都看不懂的阶段，扁平的字符也勾不出立体的形象，她又不想红，没这么多讲究，于是一脸真挚地把任务推回给了小赵。
    “你决定吧，活儿不用太多，我也不需要吸粉。”白依语气轻快，“你给我什么工作，我都会尽力去做好的。”

16.第 16 章

  
    十六
    小赵在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明确说不想红，一心只在圈子边缘疯狂试探的姑娘，顿时愣了神。
    偏偏白依的言谈举止总能让人心情舒坦，撩拨得心头暖暖的，不由自主地将就她的意见。
    反正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
    “你确定？”小赵说，“这个行业更新换代很快，一犹豫机会稍纵即逝。”
    白依：“随缘就好不强求，你是我经纪人，你看着办吧。”
    “……那好吧，我去和剧组沟通，敲定了告诉你。”
    “和片方的合同需要给程总过目吗？”白依歪着脑袋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小赵失笑道：“程总忙的很，哪有功夫管这些。”
    白依抿抿唇：“那我们悄悄的，别让他知道。”
    只要小赵没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她就不会有麻烦。船到桥头自然直，原作设定好的路线，鬼使神差她一定能捂过去。
    白依在心里呼唤着上帝耶稣，佛祖菩萨。
    坐电梯下楼的失重感，令心脏有种不真实的颤动。从装潢华贵的电梯里走出来，白依顺着人流走出大楼，接触到外头晴好的阳光，不自觉眯起眼。
    真是神奇，来之前她还是娱乐圈围观群众，出来以后成了产瓜一族。
    原主有些事她避无可避，只能坦然应对。不过细节还是有回避的余地，比如刚刚白依试探着和小赵提出尽量低调，没粉不红最好，脊背都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个心绞痛控制不住身体。
    她连拨打120的动作都安排好了，指尖一直停留在通话界面上。
    然而等了很久，直到她和小赵安排妥当，身体没有一丝异常。
    白依稍稍安心，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闹出太大动静，安心做自己，也能平平稳稳的走完这段路，安全上岸？
    不然要一个冷静沉稳的职业风格根植于灵魂的金融民工，改头换面八面玲珑勇闯娱乐圈，还是太难为她了。
    艺人平时是不回公司的，白依刚才跟着小赵在集团上下几层转了一圈都没碰上叶岚。于是回家以后给叶岚发消息，告诉她今天去了公司，还把经纪人这件大事给定下了。
    叶岚这些天在家休息打游戏，回复的很快：“跟的谁？什么工作？”
    白依：“小赵，没定。”
    叶岚：“恭喜你啦，她人脉很广，资源不会差。”
    白依：“我不想要什么资源，多劳多得的挺累，我看啊当你替身就挺好。还可以和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叶岚：“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白依：“……”
    叶岚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白依和她这短时间接触下来，发自内心的想和她接触交往，而不是单纯为了原主的剧情。
    叶岚得知白依的工作上了正轨，毫不避讳地和她分享利弊经验，全然不担心会成为竞争对手，争夺资源。
    也只有这种棱角分明个性十足的人，才能不被娱乐圈复杂的人情钱权磨掉了性子。
    白依：“我不想红，有什么好办法教教我。”
    叶岚：“嘿，不红和红一样是迷之玄学，有些人你看着三把火连着烧，观众就是不吃。有些人走在路上被偷拍，就一夜爆红。”
    道理她都懂，白依撇撇嘴接着发：“所以结论是？”
    叶岚：“我看你命里带爆，躲不掉。”
    叶岚先前连轴转了几个月，神经绷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有几天休假喘息的机会，又碰上个能尽情说话的朋友，索性暂停游戏，和白依细细聊起来。
    小说里原主面前的终极boss始终隐秘高深，程明意和程明熙她是指望不上了，白依歪着身子斜躺着，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向叶岚打听女主的消息。
    “朱琼羽？”叶岚不疑有他，回道，“我和她没什么交集，你是她粉丝吗？”
    白依：“不是，只是有点兴趣。”
    叶岚：“整个音乐圈从正经媒体到花边狗仔都对她很有兴趣，不过她背景不一般，消息捂的很严实，除了官方发布，没什么小道消息。”
    叶岚虽然还不属于最顶级的流量，但上升期的小花消息灵通的很，连她都不清楚的事，白依也就没必要想着再打听。
    白依无声地叹了口气，拔苗助长不可取，操之过急是行不通的，看来一切都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等女主回国。
    ***
    公司刚完成一个大项目，不仅当期的业务收入和利润很可观，同时新开展的业务范畴，打通了新领域的上升通道。
    程明意对这一阶段的公司运营成果很满意，让人事部的负责人安排员工激励项目，假期和旅游，还难得仁慈的让员工把工作完成了可以提前下班。
    各部门负责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身为总裁助理的小李也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这阵子，素来沉稳严谨雷厉风行的工作狂老板，仿佛多了几分人气儿。
    他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不过作为下属，不用时时刻刻绷紧脑子里的弦，偷得喘息之机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雍和宫的香火真灵验啊，小李想着，得找个时间去还愿。
    程明意带着事业得意的好心情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白依举着手机笑得一脸温柔，两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转动脚踝。
    没规矩……
    但，可爱，就像小奶猫一样。
    那抹笑意再也藏不住，程明意唇角上扬，默不作声地关上门。

17.第 17 章

  
    十七
    听到声响的白依从兴致盎然的聊天中回过神来，猛地起身，低头理理翘起的睡裙摆，“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程明意问。
    白依随口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早，避开晚高峰吗？”
    “早？”程明意抬手看表，“快八点了。”
    白依一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外边已是夜幕拉开，万家灯火初上。从窗帘中漏进来的点点阳光，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注意到。
    她居然和叶岚聊了那么久？！
    “我没注意看时间。”白依尴尬地挠挠头，“你今晚有饭局？”
    程明意：“没有。”
    那就是还没吃饭的意思，白依和叶岚聊嗨了，也是粒米未进。
    程明意看了眼光洁如新的冰冷灶台，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放下包脱掉外套，斯文优雅地扯下领带，挽起袖子就往厨房走去。
    那修长的手指，完美的侧颜，勾人的下颌线，性感的动作，仿佛在敲击白依脑内的洪钟，他该不会……
    “你要做饭？”白依问。
    “嗯。”
    白依眼皮猛跳：“你会做饭？！”
    程明意别过脸看她，淡淡道：“我什么都会，你想吃什么。”
    “……不挑食，你随意。”
    白依追到厨房门口，程明意熟练地拿过围裙往身上套，白依忙说：“我帮你系。”
    虽然她从程明熙那赚了点钱，但每次提出付租金和伙食费，程明意都拒绝了。晚餐不帮点忙，白依良心不安。
    走到程明意身后，不太熟练地系上围裙带子。两人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白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期间不小心碰到程明意的身体，肌肤的热度透过衬衣传过来，难以逃避的真实感。
    “你真的会做饭？”白依还是很怀疑，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掌握她都没掌握的技能？
    程明意侧过脸说：“会，你出去等着。”
    “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用。”程明意打开油烟机，“熏着你，出去。”
    白依一步三回头，眨巴眼睛说道：“有需要随时叫我，第一次真的是意外，其实我还挺能的。”
    程明意动作利落地切菜，头都没抬：“嗯，很能干，印象深刻。”
    “……”
    Ojbk，如你所愿滚远了。
    在客厅沙发上端正坐好，白依盯着挂钟数脉搏，六十秒后，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方才面对极品男主的性感背影和气息，她脸不红心不跳，脉搏正常，心如止水。可以可以，男色当前纹丝不乱，绝对能改掉原来的炮灰套路。
    很快，饭菜上桌了，都是地道家常菜。程明意换了一身衣服，两人面对面坐着。
    君子远庖厨也不尽然，白依眼珠子随着他进出的身影转动，脱去那身进厨房的衣服，男主还是一副不染人间烟火的样子。
    饿晕了容易天马行空，白依没抱希望地夹了一段茄子，慢慢瞪圆了眼睛。
    原来程明意嫌她厨艺惨剧，是有底气的。作者到底是多偏爱这个男主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有个青梅竹马知心爱人，太招人恨了。
    “真好吃。”白依由衷赞美。
    “嗯。”
    通常她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可一旦心理活动频繁，免不了要找个宣泄的出口。她对程明意其实很了解，但那些了解都来自于小说描写，并没有合理的理由解释她的了解。类似家庭，感情的话题统统不能说，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事业了。
    “最近公司怎么样？业务进展还顺利吗？”白依笑着问。
    程明意想到今天各部门的业绩报告，脸上浮现一丝骄傲和得意，慢条斯理的和白依分享着市场扩张的成果。
    这表情，这话语白依并不陌生，项目组里她见得够多。只是由程明意说出来，似乎就有了天生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程明意其实不喜欢和人炫耀自己的成功和能力，因为这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司空见惯。只是看到坐在对面的白依扬着脸，专注的表情，就抑制不住分享的冲动。
    “那你怎么样？”程明意说完了自己，把话头转向对方，“今天不是去公司了么，明熙给你安排了什么？”
    白依想起今天小高说的“程总大哥担保”，正好一股脑把公司敲定的事告诉程明意，一是表示感谢，二是向房东报备职业工作。
    “总之以后工作会规律很多，这都要谢谢你。”
    原以为又会收获淡定“嗯”一枚，没想到程明意停下动作，蹙眉道：“那是不是会经常工作到凌晨？”
    程明熙刚入娱乐圈那阵子，因为工作时间不规律日夜颠倒，他被母上大人摁着脖子去教育弟弟不知道多少次了。
    “呃，应该不会。”白依说，“如果晚归，我会动作很轻，不会吵到你的。”
    “你和小赵提一下，能不能要求晚上工作量少一些？”
    白依失笑：“当然不能了，而且我还是个新人，没有议价权。”她想不通程明意一个公司老板，怎么会说出员工申请不加班这种诡异的话。
    他不会想让她搬出去吧。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顿时七上八下，白依紧张地望着对方的神色。
    程明意沉默三秒：“你看着办吧，不要回来太晚，收工了早点回家。”
    与预想相去甚远的反应让白依怔愣片刻，随即怅然若失。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跟她说，早点回家了。
    说起来，程明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没怎么离京出差，即使周末回程家吃饭，晚上也会回到这里过夜。两人相处的越来越像一对……和谐的室友。
    吃完饭，白依想收拾餐桌，手指还没碰到菜碟，手腕就被程明意捉住，漠然地移到旁边。
    “我收拾。”
    “这不好吧，我什么都不干，不太合适。”
    “那就泡茶。”程明意专注餐桌，头也不抬，“上次你说让我试试铁观音。”
    白依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架子上那两盒程明意当天就拿回来，但一直没机会尝试的茶。
    “今晚也要工作吗？”
    “这两天公司事务不多，我一会儿看两集明熙的新剧。”程明意端着碗碟在厨房门口停下，转头问，“要不要一起看看。”
    “好啊。”
    白依仰起头眨眨眼，就当学习演技了，正好琢磨一下顶级流量的演技是个什么水准。
    程明意对剧本拍摄演技这些东西，懂的并不比白依多。看了会儿，程明意问：“你觉得明熙演的怎么样？”
    怎么说呢，自然，入戏，台词好，但是剧中这个角色和程明熙平时的模样差不太远，很难说里边有多少演技能力的成分，作为普通观众的白依诚实地说：“我看一般。”
    “明熙拿了很多奖，你就这么说他？”
    “我是外行，正在往门缝里钻。”白依坦然说，“还没掌握夸奖程总神仙演技的正确方法。”
    “那你呢？”程明意目光一直停留在电视上。
    万事开头难，不过她这个头开得着实不错，瞎琢磨，歪打正着就效果拔群了。不管那些称赞里含有多少程明熙的因素，导演摄影师对她都是极为满意的。
    白依颇为骄傲地说：“他们都觉得我的表现非常好，很适合干这行。”
    “有多好？”
    “不掉同一个坑，还能自己摸索，避免其他坑，举一反三。”
    程明意：“那看来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怎么是运气呢？”白依拧起眉，“应该夸奖我的学习和适应力。”
    对方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无声的反对票，气的白依一通邪火上头，突发奇想地一把抽走两人间的抱枕。
    那两个抱枕原本是程明意用来当扶手的，猝不及防身体的支撑点被抽走，程明意重心不稳压到白依身上，硬邦邦的肩头正砸着她胳膊。身无二两肉，少了缓冲，这钝痛激得白依嗷呜了一声。
    伤敌八百，自损八千。
    电视上正播到程明熙饰演的男主角和女主比剑结果摔在一起的一幕，电视外同步进行相似的场景，女主角的尖叫声和白依的声音混杂起来，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呼吸有些急促地从白依身上爬起来，程明意瞥一眼她被撞的手臂，明天这里估计会多出一块淤青。
    “这是你的学习能力？”程明意别过脸去，平静地说，“确实挺强的。”
    “……”
    有时候面对程明意那种莫名的孩子气，白依都不知道是哪来的。
    ***
    过了几天，白依接到小赵的电话，说是给她选定了一部职场都市剧的小角色，八番开外，戏份大约两周，后天就去见导演，走个程序。
    “还有一件事。”小赵话锋一转，“叶岚那边的古装剧，需要找个文替，说想要你。”
    小赵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她这资历，手下的艺人居然还要去做替身，如果换了旁人，这要求简直是打她的脸，还是啪啪啪风火轮不停的那种。
    可白依一开始就说了，想黏着叶岚。小赵起初还当她是想踩着叶岚炒作上位，但细聊之后发现这姑娘真就只是想当替身而已，字面上的意思。一说起叶岚，脸上的骄傲和喜爱藏都藏不住。
    敢情这姑娘是来圈子里找朋友的？
    文替工作量是简单轻松些，但根本没什么前途，更谈不上红了。演的不功不过倒还没什么，演的好的红利都在主角那，小赵想破头都不明白，这位千金图什么。
    “文替？”
    白依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原作诚不欺我，虽然折腾了点绕弯路但最终还是跟着原剧情走，她注定是要抱叶岚大腿的。
    “时间上有冲突吗？”白依问。
    “倒是不冲突。”小赵叹气道，“叶岚的新剧半个月后开机，按计划你的工作要往后几天。”
    “那我没什么问题。”
    小赵苦笑：“稍后和你确认时间。“

18.第 18 章

  
    十八
    隔着电话线，小赵都能听出白依的开心满意，就更丧气了。但一看到对方的脸，她就无计可施，而且还是大老板指名甩给她照顾的，能咋办？只能笑着活下去。
    到了那日，小赵带着白依，赶在开工前到剧组，先让导演见上一面。小赵在路上一再和白依说，这只是程序性的见见面，不用紧张。
    这是一位女导演，圈子里的女导演不多，大导就更少。小赵和白依进屋时，导演正在和副导，编剧沟通细节。
    “李姐，在忙啊。”小赵笑着和她打招呼。
    李导笑呵呵道：“忙里偷闲。”
    其他人看这架势，主动找借口回避。
    等人走光了，小赵也不浪费时间寒暄，直接说：“这是我家白依，之前咱们聊过的，你看看那个女主下属的角色，她行不行？”
    选角这事，国内导演的话语权其实很有限，他们能做的只是看菜吃饭，尽可能让演员贴近他们想要的效果。
    各个投资商插进来的人，他们只能笑纳。
    李导上下打量白依，半真半假地说：“你手下的人都不简单啊，这也太漂亮了，和女主同框不是分分钟艳压？”
    小赵笑道：“哪的话，漂亮不漂亮还不是要靠化妆师，打光师再配合摄影效果，最要紧的是还得听李姐的发挥啊。”
    “哈哈，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谦虚。”
    “倒不是我谦虚。”小赵说，“是白依比较低调，剧本也钻研了很久，不然也不敢来见李姐啊。”
    李导看着白依，目光带着犹豫。
    外貌是个小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没有拍戏经验的新人，那角色有好几十场戏，不乏张力十足的对手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行。
    “导演，我没经验。”白依读懂对方的犹疑，诚恳道，“但是我学东西很快，你尽管指导，我能演出来。”
    态度倒是非常好，和其他带资进组，拿钱砸人的演员不同。
    架子也摆够了，大家心知肚明这只是走个程序，李导面色稍缓，用玩笑的口气说：“行，那现在先去化妆，跟化妆师说一声，别化太漂亮了。”
    都市剧的化妆，布景流程都简单不少，她又不是主角，妆容都不费功夫。
    白依扮演女主众多下属中的一个，刚毕业入职的菜鸟，第一场戏就是和女主的对手戏，因工作出错，被心烦意乱的女主借题发挥，拉到主管办公室训话。
    作为名校毕业，风控至上，业内专家的白依，看到这段剧情嘴角抽了抽。
    人设不符。
    她有点理解歌手翻唱时碰到人设不符的歌词，坚决改词是什么心态了。
    白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明熙出演的角色基本和他真人相去不大，名牌骄子，霸道总裁，豪门少爷。相差太远的人设，心里这关不好过。
    可白依不是程明熙，她只是个新得发亮的新人，没有话语权，她只能拼命催眠自己，“你就是个菜鸟”“明天要卷铺盖滚蛋了”，然后回忆着过往同事被直属经理摁头骂时的表现，揣摩人物。
    导演：“准备开始！”
    站在她对面的女主瞬间收起柔和的表情，犀利的目光和冷漠的神情，让白依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曾经的直属上司，公司合伙人。催眠自己进入菜鸟的角色后，不知不觉在那样的气场下低头。
    导演在监视器里专注地看着表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觉得白依挺适合这个角色。
    长得虽然漂亮，但美的没有攻击性，并不喧宾夺主，女主的气势轻而易举的压过她，占据着场面主导。
    白依听着女主的斥责，眼眶红红的，自然地抽动肩膀，长睫毛紧张地抖动，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非常贴合又惊又敬，忐忑不安，又有点点委屈的设定。
    导演喊了一声咔，这条过了。
    白依眼角还含着一滴泪，李导走进场内先是和女主沟通下一场戏的细节，之后到白依身边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小赵真没胡说啊，表演挺自然的，接下来的戏要继续努力。”
    “……谢谢。”
    受之有愧，她没在演，她那全是本能反应。
    高智商学霸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摁着脑袋训斥。女主的台词功底很棒，又是现场收音，声波迎面扑来，即使知道对方骂的不是她本人，只是角色而已，她还是真实的被吓哭了。
    连滚带爬地从戏里抽身，白依趁休息的功夫在片场转了一圈熟悉环境，然后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看剧本。
    她今天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大把时间花在候场上，收工时夜已深了。她没有经验，甚至没带手机充电器。
    小赵手下的另一个艺人是这部剧女二，准备开始大夜戏，她得留下来看着，只把白依送到路边叫出租车。
    “小白，处女秀表现不错。”小赵说，“回去好好看剧本，背台词啊。”
    白依纠正道：“我之前在程总和叶岚那部剧里已经演过戏了。”
    “那不一样，你演的再怎么好都是叶岚的。”小赵笑了，“这个角色才是你的。我今天在场边仔细看了你的表演，你有天赋，底子又好，我有信心捧红你。”
    白依哭笑不得：“就几场戏看得出什么啊……有车来了，不说了我先回家。”
    “行吧，早点休息。”
    小赵只得把她送上车，等白依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
    程明意穿着家居服和拖鞋，正在倒水，听到声响回身看到是她，又继续动作。
    这是白依来到这之后，第一次比程明意晚进家门，一时还不适应玄关客厅，互换站位的状态。甚至连鞋柜上她原来的位置，都被程明意的鞋子占了。
    “刚拍完戏？”
    “嗯。”
    “在哪里拍？怎么这么晚。”程明意看眼时间，“都快十一点半了，你怎么回来的。”
    “拍戏是这样的，等的时间比较长。”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依拿出手机晃晃：“没电了。”
    等待颇为消耗元气，白依感到有点疲倦，所以反射弧长了些。过了十秒发觉程明意一句话说了不少字，再过十秒才反应过来，程明意竟然给她打过电话。
    “你找过我啊？”白依问，“有事吗？”
    程明意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没事。”
    白依哦了一声，打算喝杯水就去洗澡。她从拍最后一场戏到现在，滴水未进，嗓子都快冒烟了。
    无意中看到程明意面前的玻璃杯，装的是透明的纯净水。
    就像年轻人喜欢把碳酸饮料当水喝一样，白依印象中，程明意都是把茶饮当水喝，很少喝纯净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晚没喝茶？”白依拿起杯子问。
    “不喝。”程明意目不转睛地翻阅杂志。
    “为什么？”白依扭头看一眼茶柜，“没茶叶了么？”
    “有，不想喝。”
    白依往办公桌望去，程明意那台笔记本电脑合的严严实实，看样子程明意今晚不准备熬夜工作。
    那他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她？白依顿时心生愧疚，她大学是四人间寝室，太清楚一人不睡全宿舍熬夜是个什么状态，正因如此，工作后才一直坚持自己租房居住，就是怕被室友影响起居。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有影响别人休息的一天，罪恶感袭满全身，把那股萦绕整晚的疲倦都冲淡了。
    白依想了想，问道：“我要泡些茉莉花茶降火，你要试试吗？”
    “……嗯。”程明意淡淡道，“不要太烫，谢谢。”
    权当晚归赔罪，白依先泡好了清香扑鼻的茶，留在茶桌上才往浴室走去。
    程明意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握住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杯口，手心熟悉的茶水温热感让他莫名有点躁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从上大学开始就习惯了一个人独立生活，天南地北地去见识世界，尤其是公司业务繁忙时，很适应推开房门的一片漆黑。
    可是今天回到家，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没有暖灯热茶和熟悉的声音，程明意总觉得哪不对。在客厅里迈步转了几圈，好像找不到着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程明意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素来沉稳的心有点浮躁。
    不爽，有点不爽。
    明熙给她安排的这是什么剧。
    ……
    等白依洗去一身疲惫，脑子清醒些走出来，桌上的茶杯已经空了。
    程明意的上衣松松垮垮，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若有所思，这形象和往日精干利落的样子反差太大。
    “还不睡觉？”白依给自己倒了杯茶。
    程明意答非所问：“今天拍了什么？”
    白依略感惊讶，虽然程明意有娱乐公司的股份，也会管管日常运营，但那都是财务现金流的资本层面，几时对细节感兴趣了？
    摸不准程明意的意图，白依捡重点的把剧组情况，拍戏进展告诉他。
    “所以，你以后天天都要回来这么晚？”程明意问。
    “不一定，看拍摄进度和场次安排。”
    “明熙在不在场？”
    “不在。”白依古怪地看他一眼，“这部剧不是大制作，程总没参演。”
    “他很挑制作？”
    白依玩笑道：“程总日理万机，当然是择优录取。这剧组所有人的片酬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程总一个人。”
    程明意嗯了一声，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把你的日程发给我。”

19.第 19 章

  
    十九
    程明意嗯了一声，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把你的日程发给我。”
    “啊？好……不过目前都是暂定的，可能会根据进度和天气进行调整。”白依边掏出手机，边歉意道，“对不起，后面应该没有夜戏了，我会回来早些。”
    “那是你的工作，你看着办。”程明意说，“调整后的日程也及时告诉我。”
    这么善解人意，白依反倒有点过意不去。
    她一划水打酱油的人，看上去怎么比总裁还忙，于是随口问道：“你最近在家的时间很长，工作不忙吗？”
    “刚完成一个投标项目。”上次谈话以后，程明意就不怎么避讳和她聊工作，“这一个月公司事务都不会太麻烦，等明熙忙过这阵，我也不用分心替他管公司。”
    “程总真不容易，又要忙作品，还要忙公司。”
    程明意蹙眉：“不容易的是我吧，一天到晚忙的要死还得腾出手来管他的事。”
    “是是是。”白依憋着笑，不容易还不是弟控自找的，“那不容易的程明意先生，有空我请你吃饭好吗？多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反正她没有三座大山的压力，赚多少花多少，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再说等她把小说里原主这段糟心经历走过了，等着她的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富二代生活，更是不差钱。
    光是想想美好未来，白依都能半夜在被窝里笑醒。
    “你请我吃饭？”程明意古怪地看她一眼，随即淡定地说，“好啊，地方我来定。”
    第二天，白依穿戴完毕走出卧室，发现平日这个点早就到了公司的程明意竟然还在家里。太过意外让她卡帧几秒，不由自主扭头看一眼时间。
    表没停啊。
    程明意一身西装革履，俊美无俦，正在闭眼假寐。公文包摆在桌上，随时都能出门的样子。听到脚步声程明意缓缓抬眼：“可以走了？”
    白依点点头：“可以，不过你怎么还在家？”
    “我今天要到一家地产公司谈合作，顺路送你。”
    “谢谢，那家公司在哪条路？”白依问，“不一定顺路，我打车就好。”
    “顺路。”程明意边穿鞋，边说，“哪都顺路。”
    今天拍的外景，取景地是欧式风格的主题街。剧组演员大多十八线，非流量路线的死忠粉更少，女演员的粉丝也比不得男演员粉丝疯狂，因此现场围观的大多是路人。
    程明意的车停在路边，他视线投向人头攒动的方向，问：“是那边？”
    “应该是。”白依解开安全带，扭头微笑道，“谢谢你的顺风车，今晚我尽量早点回去，不影响你的作息。”
    “我看行程单上写着，你的工作下午结束。”
    “如果进展顺利就是。”白依说，“小赵昨天跟我说想找机会组个局，和同事们认识交流一下，不知道今天合不合适。”
    程明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依下车刚关上门，对方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她甚至来不及弯腰和他说声再见。
    白依：“？？？”
    这几天程明意偶尔冒出的脾气，让她不禁感叹血缘的可怕，这两兄弟，是亲的没错。
    小赵提前到了，正带着她的艺人和导演组沟通今天的工作，看到白依便给她做了个手势，让她在一边稍等。
    于是白依自行找个地方坐下，开始看剧本背台词。她今天有一段和男N的对手戏，一共是八句台词，台词不拗口挺好记的，但导演要求一镜到底，还是颇考验她的记忆和镜头感。
    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对手戏演员也到场准备好了。两人在场边对台词，交流表演的想法，包括眼神和动作的设计。
    男演员是科班出身，尽管还属于查无此人的十八线，但靠着表演系出来的硬件被网友划分到了“演技咖”那一类。
    这年头，科班出身的做配，流量跨界担主成了常态，白依见怪不怪。听着对方的引导和建议，白依对她饰演的角色和待拍场景一下子就有了立体的认识，加上导演之前对角色的讲解，她心里有底了。
    如果今天拍摄顺利，她下午四点左右就能收工回家。
    想的很好，偏偏拍摄进度被男女主安排的明明白白。
    白依站在场边一脸窒息地看着男女主对手戏第九次NG，今天两人就跟商量好似的不在状态，你错一次我错一次。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李导，笑容渐渐挂不住了。
    其他场次只能延后，白依的最后一场戏挪到了五点，趁着阳光还算明媚。
    “打光师呢！等下，化妆师补个妆。”
    李导嗓子有些沙哑，举着喇叭吃力地指挥着。
    “准备开始！都集中精力，争取一次过收工哈！”
    群演来来回回走位，白依和男演员沿着街铺往下走，在一家咖啡馆前定点。
    男演员扮演对她有好感的前辈，白依这只菜鸟，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项目取得阶段性成果，难得的被女主肯定嘉奖。于是前辈带她出来，名为庆祝实为表白。
    男演员突然执起白依的手，说了一段深情款款的台词，这时白依应该展现惊讶，懵懂，夹杂丝丝窃喜的表情，然后青涩地给与回应。
    惊是惊了，不仅惊还直接愣在原地，表情相当自然真实。
    “卡——”
    李导简直脑袋冒烟，水逆么？今天怎么就没一场戏能顺下来的。
    “小白怎么回事？忘词啦？”
    “啊，抱歉抱歉。”
    白依回过神来，不住地对着导演和男演员道歉，对方给她一个轻松的微笑，伸手拍拍白依的手臂，让她不必在意。
    “长镜头出错很正常，没事儿。”
    小赵及时把剧本拿过来，让白依抓紧时间过一遍台词。
    因为前面男女主一起拍的不太顺利，现场工作人员都有点焦虑，即便这焦虑不是冲着白依来的，她还是为周围人脸上的焦躁而心里不舒服。
    不能再出错，太不敬业了。
    导演：“再来一条！”
    两人走回起点，白依边走边回头，程明意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淡然地看着她。
    方才候场时，白依一直在和对手演员对词磨合，调整走位，完全没留意程明意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剪裁合体的西装，和他的好身材相得益彰。他一手插进兜里，安静地站在花圃旁。即便远离聚光灯和人群，仍然十分扎眼。
    呃……她是怎么做到一直没发现的？
    白依转念一想，一股淡淡的自豪感冲淡了那份焦躁，这么看她还是很专注，很敬业。
    调整着情绪，自我催眠，她在工作，工作中出现失误是不可原谅的，反复出现失误就是loser，这条必须必须过。
    刻意忽视那灼热的目光，白依机械地走位，对戏讲台词。
    “停！”
    白依心头一紧，笑容僵在唇角。
    WTF她又说错台词了？！不至于离开脑力工作就脑子坏掉了吧？！
    “男生抱女生抱得不够热情啊。”李导走进场内，板着脸拉过副导演示道，“再兴奋，再激动，再多一点，注意表情。”
    白依微微启唇，缓缓舒了口气，还好错的不是她。
    之后又重拍了两条，白依一次平地崴脚，男演员一次步子迈太大身位不对，最后好不容易才算把这个长镜头没有错漏的顺了下来。
    李导看着回放，其实男女演员间紧张含蓄的感觉没有完全表现出来，白依的台词还有点棒读。但今天水逆一般的剧组进度，李导早被磨到没脾气，“行了，准备下一场吧。”
    ……
    “今天辛苦了。”
    白依和对手演员今天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两人相视而笑，礼节性地抱了抱，很快便松开。白依边走，边假作无意扫视，程明意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仿佛JPG混入了GIF。
    演职人员准备收拾转场，其中有不少见过程明熙本人的，经过程明意身旁时都好奇地朝他投去视线，小声猜测两人的关系。
    几十米的距离，白依慢腾腾地挪动，她不太想让人把她和这张脸联系在一起，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联想能力。
    何况她和程明熙还有前科，虽然那前科过去了一阵，以娱乐圈新闻的更新速率可能没多少人记得了。
    白依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不晓得菩萨有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反正程明意显然没听到。
    似乎是不满她的速度，程明意终于换了个姿势，抬脚朝她走来。十几步路让他走成了秀场，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20.第 20 章

  
    二十
    “受伤了？”程明意低头看了看她一瘸一拐的脚。
    白依叹了口气：“旧伤复发。”
    “什么时候的旧伤。”
    “上次。”白依随口说道，“被人打劫。”
    程明意皱眉道：“一个月多前的旧伤复发？”
    白依：“不重要……你是过来找我的？还是找小赵？”
    “顺路。”程明意说，“天气预报有雨，我顺道过来看看。”
    有雨啊，怪不得刚才拍摄时脸上有细微的感觉，她还以为是空调外机水。
    “那快走吧，回去吃饭。”白依察觉到好几道灼热的视线，不加掩饰地投在他们身上，那热度仿佛再停留一段时间就能灼伤后背，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八卦生产地。
    程明意抬手看表，淡定地说：“今天不回去，在外面吃。”
    “在外面吃？”白依愣了愣，“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我们昨天说好了。”
    哈？
    说、说好了吗？她昨天说什么了。
    ***
    和程明意相处这一个月，白依已经习惯了她说十句，程明意回她一句，集齐十个“嗯”可换长句一份的生活。
    因此上车后，程明意主动和她说话，白依着实吓了一跳。
    “你好像和剧组的人相处得很好。”程明意趁着红灯堵车，打开交通广播。
    白依感到奇怪：“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直笑得很开心。”
    今天生意谈的很顺利，程明意谢绝了合作方共进晚餐的提议。他们是长期的合作伙伴，对方熟知程明意的习惯，并不强求。
    昨晚不爽的情绪带到今天，一整个下午，程明意心里都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去看看白依的工作环境。
    片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平时是不会来的，偶尔有事找他那个伤脑筋的弟弟，才不得不来。
    程明意很容易就找到白依，她正坐在场外和人闲聊，手里还拿着剧本，脸上挂着温暖又让人心安的笑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对面的男演员突然笑得前俯后仰，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当时程明意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白依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笑的。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只是心里有一点点不爽。
    白依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忘词了，程明意眼底泛着淡淡笑意。他素来不喜欢工作分心出错的人，但不可否认，那呆滞的表情冲淡了他心里的一点不爽。
    白依不明就里，直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
    程明意：“刚到，没多久。”
    白依：“没多久是多久。”
    对方干脆不理会她的废话。
    “好吧，我笑成习惯了，倒不一定真是有多么开心。”白依指尖提着嘴角，冲程明意比划道，“像这样，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是吗？”
    “当然啦。举个例子，上次那么凶险的时刻，偏偏遇到你，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不用露宿街头，还给我找这么有趣的工作，我的运气不是很好吗？”
    白依双手合十，鼓着脸。虽然是玩笑俏皮的语气，当不得真，可程明意听着白依的话，就像一抹晨光吹散雾蒙蒙的朝露，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上次在家里就说过。”程明意说，“你的运气很不错，你非说是学习能力强。”
    白依：“？？？”
    有事吗？
    现在偷换概念都不用讲基本法了。
    ……
    程明意预定了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很注意客人的隐私保护，不少明星富豪都喜欢来这里谈事休闲。
    但这十二人座的包厢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白依站在门口，真诚地说：“我觉得大堂的视野很不错，外边还有位子。”
    程明意直接抓着她的肩膀，推进去。白依还想往外走，程明意绅士地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白依认命，打开菜单随意翻了翻，只看了几眼就交给程明意，“还是你点吧。”
    “嗯。”
    “别点太多，吃不完。”
    程明意忍不住笑了，眉眼间的冷意像被阳光融化，温柔如水，“你还挺节约，放心吧，这儿的主厨手艺不错，你会食欲大开的。”
    程明意说的什么白依没听清，她的注意力都在那抹浅浅的笑容上。
    靠？！
    男主居然会笑？！
    男主居然会对女主以外的人笑？！
    白依心里万马奔腾，夭寿啦，她居然替原主解锁了这项成就，忍不住给她的生存手册点赞！
    程明意问了几道主菜甜点，白依都没反应，抬头一看，对方只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一语不发。
    “你在看什么？”程明意问。
    白依从疯狂点赞状态中恢复，“看你啊，看你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你一直挺严肃的没想到还会笑，嗯，笑起来更好看。”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如果长在女人身上，更是勾魂夺魄。
    “肤浅。”程明意翻了会儿菜单，突然问，“你经常这样夸奖男人的外貌？”
    白依笑道：“怎么可能，‘好看’的标准可是很高的。”不管是颜控原主还是她本人，轻易不夸人外貌。
    程明意：“有多少人达到你的标准？”
    白依细想想，伸出两根手指。
    “还有谁？”程明意蹙眉道。
    “当然是程总。”白依歪着脑袋，眨眨眼，“你们长的真像。”
    “……哦。”程明意继续看菜单，“你想吃什么。”
    白依：“这顿饭是为了答谢你，以你为先，不用帮我省钱。”
    “要是让服务生看到你去付账，这家店以后我也不用来了。”程明意唇角微扬，“我很久没在公务应酬外的时间，出来放松心情吃饭，你陪我吃饭这就算答谢。”
    “真的不用我请客？”
    “嗯，不能。”
    白依慢慢意识到程明意有时候还是挺接地气的，开始得寸进尺：“我翻译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不准影响你装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程明意说，“换个词会更好。”
    “行，我换个，不能影响程总裁发挥金钱优势，展现成熟魅力？”
    程明意神色自若：“不错，还有别的词吗？”
    还挺在意面子的，进京务工人员却之不恭。
    白依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秒，慢悠悠道：“原来……”
    “嗯？”
    “你这么健谈，还是很会聊天的嘛。”
    “……”
    程明意在她面前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表情也越来越随意。
    经过这一段时间摸索和磨合两人相处方式，濒死边缘的惩罚很久没出现了，这是不是代表她这主线走的还不错，他们关系越来越稳。
    白依随口一说，程明意愣了愣。
    他的话，很多吗？
    虽然不像程明熙那样孤僻阴沉，但确实不喜欢费口舌，除了必要的公务谈判应酬，很少和人在言语上有过多来回。也就是面对父母弟妹，能敞开心扉，轻松地多说几句，
    居然……
    “我只是懒得说。”程明意别过脸去，继续翻菜谱，“并不是不会说。”
    白依玩笑道：“那以后多说几句呗。”
    程明意：“嗯，那就聊聊你今天的戏。”
    白依：“不是你多说几句嘛？怎么又扯到我……行，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无非是背台词，走位，开拍，符合要求下一条，不符合要求再来一条，没什么特别的。”
    “和你拍对手戏的那个男演员。”程明意抬眼瞥她，又很快移开，漫不经心道，“你们关系很好？”
    白依说：“同事，大家都一样，挺随和挺好相处的。”
    程明意轻哼两声：“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娱乐圈。”
    “一份工作，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人都说把一个爱好轻易毁掉的方法就是让它成为你每天的工作，从前当吃瓜群众对娱乐圈的事很有兴趣，现在身处其中只觉得疲倦厌烦，反而想念起干到不想干，加班加到脑溢血的金融行业。
    “不说这个了。”白依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敲了敲，“说说你那个并购项目吧，或者股市小道消息，我去买几手。”
    “嗯。”

21.第 21 章

  
    二十一
    程明意常来这家餐厅，不少餐厅工作人员都认识，熟知他的用餐习惯，因此服务既周到又安静。
    只是服务生经过白依身边布菜时，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扫过她。一来二去，白依就注意到了，心里嘀咕，她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不符合用餐礼仪的傻事。
    等人都出去了，白依低声询问程明意，对方淡定说：“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们看我干什么？”
    程明意瞥她一眼，“因为你好看。”
    “啊？”
    “好看到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生意伙伴。”
    “……”
    懂了，这几个服务生，大概是在猜她和程明意的关系。
    白依自找尴尬，懊恼地扁扁嘴。但还好她心里不装事，吃了两口就很快把这个小插曲忘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程明意调笑起来。
    白依是典型的敌进我退，敌退我得寸进尺的个性，看出来程明意慢慢接受了她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说话就不再像最初那样谨慎。时不时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哪怕能逗得程明意沉静的眼底出现一丝波澜，她都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谈了一天的项目，累不累？有什么放松项目？”
    “不累，不需要。”
    白依认真地问：“你平时娱乐时间看小说嘛？有一款霸道总裁和甜美秘书的恋爱小说，这种IP改编的电视剧，有一部算一部，都爆红。”
    程明意轻描淡写地说：“我的秘书是小李。”
    “不耽误，网络小说很多种嘛。最近挺流行的一类，金主爸爸爱上十八线小明星。”
    “……”
    “豪门少爷与灰姑娘，经典金桔是‘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女人，你不要玩火’。”
    “……不了解。”
    “还有一种门当户对，商业联姻，先婚后爱。这款很现实吧，你的公司最近运营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凉凉的预兆。”
    “……净利润增长两位数。”
    白依看他眉头越来越紧，笑意渐深，“我懂了，青梅竹马，校服到婚纱的校园纯恋？长大我要嫁给你那种。”
    作者给的人设必须不会崩。
    程明意睨她一眼，一语不发。
    “我看看最近有什么收视率比较高的IP改编电视剧。”白依眉眼含笑，“有合适的推荐给你，谈判桌上唇枪舌剑的火/药味太浓，偶尔得空放松一下。”
    “……”
    这是程明意吃得最索然无味的饭，他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白依的话语和笑颜上，两个人吃饭的氛围甚至比程家一大家子吃饭更热闹。
    甚至挂账单时他还犹豫了一会儿，刚刚上了这道菜……吗？
    匪夷所思。
    从包厢出来已经接近九点，一顿饭吃这么长时间，白依觉得有点浪费生命。
    “回家么？”
    “嗯，回家。”程明意看了看手表，“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来北京这么久，你还没出去玩过吧。”
    话说金融行业的搬砖工，加班是家常便饭，白依也早就过惯了早晚两头都见不到太阳的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对黑夜总是有些莫名的抗拒，仿佛只有待在家里才能有安全感。
    “还是回去吧，白天出去玩才有意思。”
    “为什么？”程明意道，“因为你姓白？”
    “……阁下突如其来的冷笑话，闪到了我的腰。”白依禁不住抱拳佩服，“等我拍完这部戏，赚点小钱钱，真该好好去欣赏大北京的风采。”
    “你想去哪里，其实我……”
    程明意话没说完，一声急促的惊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明意？！”
    白依转身望去，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等看清他们，便笑着快步走上来。
    “真的是你，这么巧。”
    程明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淡淡笑道：“是巧，你是过来谈生意？还是陪叔叔阿姨？”
    “陪朋友，一会儿酒吧还有一摊，这一天天的忙死我了。”那人目光掠过白依，笑着问道，“这位是？”
    程明意：“我朋友。白依，他也是我朋友，朱景湛。”
    “什么朋友，用词真不准确，是发小。”朱景湛嗤笑，出言纠正。
    白依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摆。
    朱景湛，这个名字她熟，是女主的哥哥，小说里原主和朱景湛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餐厅里，当时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不好，后来女主给原主落井下石的过程中，朱景湛没少递刀子。但是主角即正义，红方的朱景湛自然是正义的。
    但白依并不慌张，她没打算渣贱男主，给男女主爱情祭天，将来自然不会和朱景湛有冲突。
    更关键的是，朱景湛的长相和气质……
    靠，好帅，太特么帅了！
    小说里的护妹狂魔给她的印象是大大咧咧，从小不好好读书一门心思做生意的富二代，和程家这俩高智商儿子完全没可比性。
    想象中五大三粗年少发福的大老爷们儿，居然是这么帅气潇洒的翩翩贵公子？！
    二次元和三次元果然有壁。
    这样看他的颜值和身高还是可以和程明意他们比一比。美貌是永恒的财富，朱景湛这个人物形象瞬间加分不少。
    白依许久没有动静，程明意不解地扭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睛发亮直勾勾盯着对方，抿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脑子里不经意闪过刚刚的画面……
    “我在看你啊，看你的脸。”
    “哪里都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程明意：“……”
    肤浅。
    “白小姐，你好。”朱景湛绅士一笑，“刚才看到你们的身影，真把我吓了一跳。”
    “朱总，你好。”白依回过神来，反问，“为什么吓到？”
    朱景湛：“我眼神不好，把你看成我妹妹了，还以为这小丫头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
    白依不意外：“我们很像？”
    “长的不像，你比我妹妹漂亮多了。”朱景湛笑道，“就是一瞬间的感觉，身形某个角度很像吧，哈哈。”
    ……是亲哥没错。
    程明意往前走一步，恰好挡住了白依的视线，从她这抬头，只能看到程明意宽厚的肩膀。
    “？？？”
    “琼羽什么时候回来？”程明意问。
    “还得三四个月。”朱景湛说，“等她回来再约你出来聚，还有明熙和明微。”
    “明微很忙不一定有空，明熙应该可以。”
    “哎，到时候再说呗。”
    白依还想和朱景湛多说两句，了解一下女主细节，被程明意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正巧朱景湛的朋友出来寻他回去继续活动，三人便就此分开。
    回家路上，程明意都没怎么说话。虽然平时也都是白依说的多，但程明意多少会给个音节的反应，这一趟连个随机掉落的嗯都没有。
    而且刚刚在餐厅里，程明意的那个眼神，分明含着淡淡的警告。
    白依有点慌，该不会是朱景湛的出现加速了剧情的推进，她和男主提前站在对立面了？！
    真是悔不当初，白依边想边发愁，步伐都慢了下来。
    程明意摁住电梯按钮，催促问：“你在想什么，电梯到了。”
    “啊？来了来了。”白依快走几步，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想事情有点走神。”
    “哦？想什么。”
    “想刚刚的事，朱总。”
    程明意倏忽拧紧了眉头。

22.第 22 章

  
    二十二
    白依扬起脸，说了句心知肚明的废话：“你之前说的跟我很像的朋友，就是朱总的妹妹吗？”
    “嗯。”程明意轻描淡写道，“随口说说的，你们不像。”
    “……”
    啥啥啥？
    咋回事？咋又不像？？
    白依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变化梗住。
    “不、不像吗？”
    “长相，性格都不像。只是身影有些相似。”程明意打开门，边换鞋边说，“你比她爱笑，也比她淡定。”
    唔……这倒是真的，女主个性好强，在娱乐圈走的是高冷御姐路线。虽然和词曲鬼才长期合作，亲爹作者赏的一把好嗓音几乎没有失败的作品，但偶尔也会遇冷。
    粉随正主，这时候都纷纷跳出来指责，失败是不可能失败的，我家小羽这辈子都不可能失败的，肯定是这届听众不行。
    朱琼羽面对质疑永远是一副俾睨天下的表情，我的音乐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的，乐迷能欣赏就够了。
    一波耿直人设圈粉套餐迅速刷屏，空降热搜。
    白依为知己知彼，关注了女主的微博，自从去美国进修以来微博就没更新过，音乐界一众翘首以盼，粉黑都紧张地搓手手等待公主归来。
    饥饿营销做的非常到位。
    这么一想，剧情倒是没全崩，还算说得通。
    白依跟着进屋，旁敲侧击问：“不管怎么说，我这一个多月受你帮忙照顾，多少是沾了朱总他妹妹的光吧。下次有机会见面，我要谢谢她。”
    “你为什么这么想？”程明意莫名其妙地问。
    这哪是我想的，这是小说剧情走向，原主就是这样被你渣了啊！
    想到可怜兮兮还打不过官配粉和男主粉的原主，白依那股看客正义感直冲头顶，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憋了半天，没好气道：“直觉。”
    “是不是明熙跟你说了什么话。”程明意沉吟片刻，试探道。
    “嗯。”
    犹豫两秒，白依决定暂时让程明熙背锅，反正也查无实据。
    程明意表情稍缓，“我弟弟比较在乎我，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我回头会和他清楚的。”
    白依有点心虚：“就不要……麻烦程总了吧？”
    “不麻烦，我有责任教育他。”程明意说，“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快十点半，早上出门就到现在，白依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躺靠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天生的洁癖在作怪，她真想摔进被窝里，再也不动弹。
    程明意从浴室里出来，白依已经陷入半梦半醒状态，现在就是有人在她耳边嚷嚷着火了，她也是跑不动的。
    “去洗澡睡觉，明天不是还要去片场？”
    程明意俯下身，轻轻推了推白依的肩，发丝上未干的水珠，正好落在白依的脸上，她本能地闭紧双眼，喃喃道：“下雨了……”
    “没下雨，快起来。”程明意轻笑着，把人强行扶起来，“去床上睡，在这会着凉的。”
    “我要先去洗澡。”白依被他晃的瞌睡虫跑了大半，起身揉揉脸。
    “等一等。”程明意叫住白依，“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嗯？什么话？”
    “这一个多月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认识你挺开心。”
    “这个啊。”白依了然地点头，绽开笑容，“你说真的？我之前还以为你的朋友都是朱总那样的，我是不是高攀了？”
    程明意脸色一变，皱眉反问：“你为什么一直在提景湛？”
    “哪有一直在提？嗯，能认识你，我也觉得很幸运。”白依打了个哈欠，“去洗澡了。”走了几步，突然歪着脑袋调侃，“差点忘了，恭喜程总拥有新朋友。”
    “不要叫我程总。”
    程明意略显不悦地抬头侧过身去，只看到白依一路小跑进浴室的背影。很快，里边传来哗哗水声。
    他靠着沙发放空眼神，舒了口气。那股活泼阳光的劲儿，和朱琼羽一点也不像。
    缓缓扭动脖子，程明意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漫不经心审视偌大的房子。住惯的地方，最近温暖舒适了很多，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吧？
    ***
    和主演全天候待在剧组不同，戏份少的配角时间稍微灵活点。有时一大早开工，下午就能离开。有时可以睡个懒觉，甚至约朋友喝早茶，下午再开始工作到深夜甚至凌晨，白依很习惯这样的工作节奏。
    但单身二十几年，不太习惯有人等她。
    白依正和小赵聊着天，等待补拍一个镜头，手机铃声响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白依扫了眼来电，“马上回来。”
    小赵回头看看片场，“快去快回，别耽误事。”
    “放心。”
    白依快速走出片场，找到大楼这层一间安静人少的屋子，然后才重新掏出手机。
    这是连续第五天重复同样的场景了。
    程明意去片场的第二天，就有演职同事压制不住好奇心，来询问程明意的身份和两人的关系。
    程明意也算小赵的老板，她当然认识，因此更为好奇，旁敲侧击的问她怎么认识程总的。
    小说里，原主面对这类问题毫无心机，单纯地把她受男主照顾，两人同住的消息告诉了同行。
    娱乐圈这种地方，八卦让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所有人的知道了，一时间流言四起，男主和她因为这件事起了第一次冲突，最后还是叶岚力挺原主，开微博澄清，再加上公司公关部门下场，才平息流言。
    这种坑，白依当然是不会跳的。
    但是程明意这张脸，要撇清和程明熙的关系，发挥余地不大。面对求知欲旺盛的众人，白依仔细思忖，给出了杀伤力较小的说法。
    白依：“程总有重要的事交代，所以程总大哥知会我一声。”
    吃瓜同事：“有什么重要的事，居然劳动程总的大哥？”
    白依：“程总个性比较……乖张阴沉，他不喜欢让太多人知晓。”
    吃瓜同事震惊了：“原来你和程总关系这么亲密？”
    白依继续解释：“是公事，我只是负责办事的。”
    她是程明熙公司的职员，拍戏当然是公事，程明意也是因为这件公事来到片场，逻辑勉强能理顺。
    比起她这个三百六十线配角，显然是程明熙的传言更有价值，于是吃瓜群众注意力转移到程明熙身上，开始画饼是不是又有什么惊天大资源。然后联系最近圈里的小道消息，脑洞大开，居然神一般地给圆上了。
    成功祸水东引，白依还来不及喘口气，这前厅刚解除警报后院又着火。
    程明意不知道什么毛病，这几天都卡着她行程大致收工的时间路过。
    持续的电话铃声显示了主人的好脾气，白依确认周围没有工作人员，按下接听键。
    “喂？是我。”
    “嗯，收工没有？”
    “快了，要补拍一个镜头，群戏。”白依问，“怎么了？”
    “刚刚谈完合作，顺路过来看看你结束没有。”
    白依奇了：“你们公司生意怎么这么好，天天都有合作要谈？”
    “我的公司的确运营的非常好，越做越大，短时间内凉不了。”程明意语气带着点骄傲，“不过最近天天谈的这个合作，一直没谈成。”
    “原来如此。”所以是心情不好，找她散心来的。
    “你那里还要多久？”
    “至少半小时。”
    程明意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不耐，“嗯，我找地方停车，你出来了叫我。”

23.第 23 章

  
    二十三
    正说着，就听到小赵喊她的名字，由远及近。白依伸头出去应了一声，便匆匆挂了电话。
    小赵看到她，赶紧跑过来：“小白，快过去，就等你了。”
    白依小跑返回片场，摄影灯光和演员都已经就位，就差她一个。向来守时的白依顿时心生愧疚，歉意地笑笑。
    她进组这段时间一直很敬业负责，性格人品又好，在片场要求一向严格的李导这次破天荒的没说什么，只让她赶紧进入状态，开始。
    群戏不好拍，一个人掉链子全员重来，哪怕一人只错一次，轮上一圈都够演职人员崩溃的。开拍前，演员之间都做了大量的沟通工作。
    磨合了这么多天，大家都有了默契。饶是这样，这个镜头还是NG了五次才顺下来。
    白依的拍戏进程进入了倒计时，今天正好是男二生日，准备收工后请所有演员聚餐，小赵建议她留下来参加。
    “这个演员虽然够不上流量，但是有资本捧他，后续可观人缘也广，两部担主剧就能把他捧上线，你和他多沟通交流，对你以后还是有帮助的。”
    通常公司的团建活动，即使无聊她都会参加，只不过程明意等她很久了，实在心里过意不去。至于以后的帮助，就更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不好意思，小赵。”白依歉意道，“你帮我和大伙解释一下吧，我朋友已经到楼下了。”
    小赵知道她是来圈子里划水的，也没报什么希望，只能叹息道：“那你回去吧，还有几天拍摄，剧本好好看，多看多学。”
    “好的。”白依扬起一抹微笑，“谢谢赵姐，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人脉啊，走啦。”
    小赵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笑。
    到底是千金大小姐，永远都是充满阳光能量慢慢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白依走到路边停车区，看到驾驶室的座椅被放了下去。
    透过窗户一看，程明意一手搭着额头，好像睡着了。胸膛随着平缓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墨蓝色的衬衫被肌肉勾勒出好看的形状，引人遐想，名贵的钻石袖扣远不如边上那张脸吸引人。
    心跳陡然加速，轻微抽疼。自从正确掌握可做，可不做，绝对不能做的边缘生存法则，她很久没经历过心肌梗塞的惩罚。
    胡思乱想间，白依又觉得她本质不颜控。
    程明熙和程明意不仅长相相似，同样练就一副好身材，普通人看着他俩，一时难以区分。
    可她一看到程明熙，总摆脱不了原作里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那脸那身材，那副永远私以外全员傻逼的表情和倨傲俾睨天下的眼神，怎么看怎么熊孩子，然后脑子里快速飞过调/教熊孩子的一百零八式。
    换做程明意，她就总是无法忽略那种成熟性感，斯文有礼的魅力。他的淡漠冷意就像雪山里的奇花，明知道危险还是忍不住好奇。
    白依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直白灼热，车里的人察觉到莫名放肆的目光，从假寐中醒来。
    程明意眨眨迷离的双眼，露出罕见的茫然懵懂，在和白依四目交会时醒过神来。
    “收工了？”程明意打开车锁，示意她上车，“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没叫我？”
    “你睡着了嘛。”白依系上安全带，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道，“真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程明意：“没有，闭目养神而已。”
    白依：“今晚要在家处理公务？”
    程明意：“晚点等部门主管把资料发过来，看两份合同。”
    白依：“其实你没事可以先回家休息，不用过来接我的。”
    “我只是顺路。”程明意淡淡瞥她一眼，又把视线投向前方车流，“你这边工作快结束了吧。”
    “对，进度合得上就还有三天。不过休息一周左右就要去叶岚的剧组，她那里的工作比较集中。”白依边翻看行程，边说。
    “……这么快。”程明意问，“明熙安排的？”
    “算是吧，怎么了？”白依扭头看他。
    “没什么。明熙老躲着不肯回家，我是时候抓他回去了。”
    白依一脸懵逼地眨眨眼，莫名听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
    白依拍完最后一场戏，剧组工作人员例行送上杀青鲜花和掌声。最近一周天气不给面，耽误了外景拍摄进度，她因此延后了两天才完成全部拍摄。
    虽然是个很小的角色，白依捧着那束鲜花却是说不出的高兴，她以原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风平浪静地走了一个多月。
    这束花就像主管给她的试用期报告上戳的章，OK新人表现不错你可以转正，留下来了。
    这种认可让白依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实感。外加顺利开拓了一项副业，能勉强维持生计的样子。
    小赵提醒她，和演职人员一一告别。
    这两周相处下来，李导对这个聪明漂亮，怎么指导怎么演，不作妖不加戏，安静候场不蹦跶，敬业认真的小姑娘印象很好，忍不住把白依拉到一边，和她多说了几句。
    “小白，你的演技虽然还显稚嫩，但可塑性很强，又谦虚肯学。”李导呵呵笑着，“我有个朋友手上有部仙侠剧，有你们公司的投资，女三一直没定下。之前谈好的说是档期不合给推了，那个角色的人物形象气质和你很相符。你不妨让经纪人替你去争取，我这边也推荐推荐，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闻言，白依眼前一亮。
    要是其他剧组，她肯定我不行，我不想红，请去找其他人婉拒三连。
    但这部仙侠剧白依是知道的，原主就是靠这部剧刷出存在感，进入微博可认证的演员行列。结果女主结束进修回国，唱而优则演参加一部古装电影拍摄，挑了一圈发现身姿和她相似的原主最适合做她的替身。
    这云端跌回地面的落差原主当然不乐意，她就算为了男主装瞎，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仍在，叶岚也觉得欺负人愤愤不平。
    然而投资商和老板亲自劝说原主，原主醍醐灌顶，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能有姓名。抱拳退场，把舞台留给男女主表演。
    不涉及男主感情线的剧情，白依还是要走的，于是当场接受李导的提议。
    李导是个爽快人，直接把小赵叫过来和她一说，小赵听了又惊又喜，生怕白依突如其来的事业心转瞬即逝，和李导口头约定，她第二天就去替白依谈这个角色，对李导这个伯乐以及能劝动白依发挥事业心的话术天才千恩万谢。
    小赵比白依矮了半个头，送她出来时手却一直搭在白依的肩上，透过这不协调的姿势白依都能体会到对方内心的诧异。

24.第 24 章

  
    二十四
    小赵叹气道：“不过你能主动要求接角色, 已经是向前迈了一大步。没关系, 新人嘛，呆久了自然就融合进来了。”
    白依淡淡一笑，融合是不可能融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只求寻找到一个相安无事的平衡点。
    小赵在圈里是排的上号的资深经纪人，这部古装剧有程明熙的投资，争的又只是个还没敲定的配角，李导再一推荐, 基本是十拿九稳。
    只是档期可能会麻烦点, 要跟叶岚那边合一合。
    小赵苦着脸, 她这段工作履历也算独一份了，苦中作乐居然还有时间去想，万一时间错不开她家小白这一边当替身一边当女配的, 算不算轧戏？
    ***
    结束一个大项目，白依习惯性给自己放三天假，拉紧窗帘关掉闹钟，睡觉睡到自然醒, 睡饱了吃，吃完了继续睡那种。
    说好听点是神仙日子, 说难听是醉生梦死。
    白依特别享受没有压力没有难题，尽情在浴缸里泡澡, 直到大脑彻底放空的状态。一个月了,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把生物钟调到休闲模式, 白依把结束拍戏的消息告诉叶岚，毕竟目前为止，她在这里的朋友除了程明意，也就叶岚了。
    今天是开拍前的剧本研读日，在白依发消息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才收到回复。
    叶岚：“恭喜你出了新手村，鼓掌啪啪啪，不找个地方庆祝我对不起你。”
    白依：“别麻烦，我不喜欢吃饭。”
    叶岚：“那就找间咖啡厅，我知道一家环境不错的，就今天。”
    轮行动力，她就服叶岚。
    剧本研读会要进行到下午，叶岚把地址发给白依，让白依先过去，如果她这边拖延了可以随便先吃点什么。
    这家咖啡厅的地址，七弯八拐的连出租车司机都差点绕迷糊了。在马路边下车，还需要往里走几十米才能找到。
    装修是典型的小资情调，推门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室内点着高雅清新的熏香，极简风格的吊灯透着明亮不刺眼的黄光。
    一楼猫架上躺着两只英短，正在午睡，几个小姑娘正围着拍照不停。二楼摆放着木艺和水晶工艺品，每一处都精致到细节，一看就是典型的网红拍照装逼胜地。
    白依对拍照道具没兴趣，选了一处僻静靠窗卡座，看了眼价目表，眼睛慢慢瞪成铜铃。
    ……这价格得有大半是拍照取景费，网红经济不是RNB，是RMB。
    她点了杯冰美式没多久，叶岚就到了。风风火火地走进咖啡厅，半张脸都被那副Prada最新款墨镜遮住，姨妈色的口红气场全开，看上去不是来喝悠闲咖啡，倒像是来砍人的。
    白依被自己脑洞的画面逗笑，她这一动，叶岚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叶岚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大大咧咧地问。
    “你这乔装也太随意了点。”白依拿起桌上那副墨镜晃晃，“被你的疯狂粉丝偶遇我是不是也红了？”
    叶岚：“我就一个二线小可爱，还能自由的在街上横着走，放心。”
    白依：“少妄自菲薄，你想喝什么？不方便点单让我去吧。”
    “没什么不方便。”叶岚把包放在一边，重新戴上墨镜，“这的老板是我闺蜜，不然你当我随便找的地方？”
    想了想来时的路，白依一开始真觉得这地方挺敷衍的。
    她喜欢喝纯咖啡，但喝不出太多感想。别人评咖啡能写出一千字小论文，白依评冰美式就还行，好喝，很好喝，呕。
    叶岚扬起小脸求表扬，问她感觉怎么样。
    “好喝。”白依又喝了口咖啡，“和星爸爸差不多。”
    但价格就扶摇直上九万里。
    叶岚毫不客气地吐槽她的敷衍，而后话锋一转问起了她剧组里的事。
    八卦魂人人都有，多少而已，叶岚当然不能免俗。只是白依在剧组里前后就呆了半个月，只混个脸熟，又是专注拍戏的好宝宝，男主女二之前有什么大小火花，她哪会知道。
    叶岚撇撇嘴，端起杯子碰了碰白依的杯，“恭喜你完成菜鸟进化，戏里戏外。”
    “谢谢。”白依笑了，“我下一个工作你猜是什么？”
    叶岚：“我用猜？这还是我让经纪人去提的呢，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约？”
    白依猛点头：“是，不过小赵后来跟我说，你不用文替，这会不会影响你的路线？”
    “放心，辛苦和危险的工作姐不会让你做的，只是接下来几个月会有一些站台和商演，你那时候在剧组合一下进度，替点文戏就可以。”叶岚微笑着揉了揉白依的脑袋，“至于路线嘛，我相信你不会插刀的。”
    演员能闭关拍戏钻研剧本当然是值得尊敬的，偶尔请假外出赚钱在不耽误剧组进度和拍戏效果的前提下，白依也认为无可厚非。
    她调笑着坐到叶岚旁边，抱着手臂撒娇般晃了晃，要求抱大腿。
    叶岚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冒着掉马风险准备用吃瓜小号和白依互关。凑过去看了眼白依的界面，随口问：“你怎么微博是空的。”
    因为她刚来没多久，而原主只用Twitter和FB嘛。
    “我潜水，暗中观察。”白依输入叶岚小号查找。
    “你只关注了朱琼羽一个啊？”叶岚好奇道，“你是她粉丝吗？怎么没关注程老板，你这样是要扣绩效的。”
    白依无奈道：“关关关，都关，你帮我弄吧。”
    她关注朱琼羽只是想准确把握女主上线进度，于是把手机交给叶岚，由着她去关注公司的艺人和经纪人。
    “要不要我拉你进艺人微信群？”叶岚热心推荐着，“你现在也是个正经演员了。”
    白依赶紧把手机抢回来，“别，谢谢，你真是我亲姐。”
    她从前受够了因为微信群这个东西，而人为拉长的工作时间，十点群呼算好的，半夜谈工作是真想死。
    和白依聊了这么久，叶岚多少了解她的性格。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进这个圈子，但知道她不想出位不想过多曝光，于是轻轻捏着白依的脸，“以后遇到麻烦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知道啦。”
    两人脑袋贴在一起玩手机，扯八卦，谁谁面和心不合，谁谁不能铜矿王不见王，谁谁其实是合约情侣。
    白依真心觉得听岚一席话，胜读十本书，受教了。
    “剧组的演员你今天都见到了么？”毕竟也会是她的同事，白依关心地问，“有没有特别难搞，特别会耍大牌的。”
    叶岚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些人我都是第一次合作，刚见面大家都人模狗样的，不太看得出来。”
    “那一个圈子里总归听到过什么吧。”白依问。
    叶岚：“传言不可尽信，就比如说你和程总吧。”
    白依双手合十：“懂了。”
    “懂了吧。”叶岚半眯起眼，纤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看透太多，你不用紧张，我只要和他们拍一天的戏，就能看出是人是狗。”
    “弱小，可怜，无助，抱大腿。”白依笑嘻嘻地说。
    叶岚很受用：“你和其他文替不同，小赵也和片方打过招呼了，你这和友情出演的咖位没两样。”
    白依轻轻点头：“那些不重要。”
    “我知道，重要的是我。”叶岚笑着说，“你是想和我玩嘛。”
    虽然低调的缩在角落里，叶岚还是被粉丝发现了，对方礼貌的问可不可以给个签名。叶岚很有风度的给了粉丝福利，然后语气温和的请她不要发布在微博上，小粉丝频频点头，兴奋地抱着签名走了。
    白依：“老司机翻车了吧？”
    叶岚翻了个白眼：“证明我要红。”
    白依肯定地说：“你马上就要红了。”只等那部大剧上星，不到十集就是年度爆款。
    叶岚：“那就借你金口。”
    “苟富贵，勿相忘。”
    还在聊着，白依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程明意的电话果断挂掉，在对方冷空气袭来前马上回了条信息。
    “谁啊？”叶岚双手撑着桌面，探着脑袋好奇地张望。
    “朋友。”白依往后靠着沙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什么朋友？圈里圈外的？”
    “圈上的。”
    “啥啥啥？”
    “男主。”
    “你到底在说啥玩意儿？”
    一心多用有时候挺费劲的，尤其是应付叶岚这种话唠。白依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回答的很敷衍。
    程明意很快发来信息，问她咖啡厅的地点，他准备下班顺路过来。
    白依把实时定位发给程明意就放下手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充满着八卦求知欲的御姐脸，还没等叶岚继续追问，又轮到对面的手机响了。
    “哦豁。”白依幸灾乐祸。
    “经纪人夺命call来了。”叶岚丧着脸，接通电话。
    叶岚的经纪人梁姐是个大嗓门，性格和叶岚一样，两人简直可以组个风火轮cp出道，隔着一张桌子白依都能依稀听到对话。
    “明早飞魔都出差，要回去收拾东西。”叶岚无奈摊手，“你家住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白依说：“不用，万一被记者或者粉丝偶遇又是一堆破事。”
    “真的不用？这边这个点不太好打车。”
    “没事。”白依含糊道，“我再坐一会儿，有办法回去。”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演艺圈这个真真假假的地方，能交心的朋友不多，叶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认识不久的姑娘那么上心。
    缘分？

25.第 25 章

  
    二十五
    叶岚时常觉得, 每次和白依在一起，她身上那种清爽温和的气质，总是很轻易就让人放松，如沐春风。
    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混久了，对这样的干净澄澈难以抗拒。
    白依在咖啡厅坐等了会儿，埋头打游戏消磨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渐渐暗下来, 白依疑惑地往窗外看去, 才发现大片乌云已经悄无声息地压过来。日薄西山的时刻碰上黑云压城，双重压力让窗外景致颇有压迫感。
    昨晚看了天气预报, 没雨嗯嗯。
    下一秒, 打在窗上的滴答雨声迫不及待地打脸啪啪啪，白依愣愣地凑近窗户, 抬头往外看。顷刻间，稀里哗啦的瓢泼大雨像断线的珠子，雨声甚至压过了咖啡厅内婉转的音乐声。
    “靠？！”白依懵了，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只擦了防晒的她甚至连把遮阳伞都没带。
    难道要顶着A4纸那么大的包包雨中狂奔？
    距离程明意说过来已经快四十分钟, 白依怀疑京城老司机是不是在迷路。于是拿起手袋换到门边的位置坐下, 准备给程明意打个电话让他不要过来了。
    根据生活经验, 这种毫无预兆的大雨通常都是阵雨，她等一会儿雨小了自己回去。
    耷拉着脑袋, 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模糊的景物,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锁住了她的目光, 大雨倾盆的路上着实显眼。
    白依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起身推门出去，微眯起眼聚焦，直勾勾盯着那抹黑色越来越近。
    看清来人，白依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程明意沉稳的步伐丝毫没有收到大雨的干扰，淡定地说：“我怎么会迷路，只是从公司过来需要点时间。”
    白依：“你不是顺路么？”
    “普通顺路，走了。”程明意撑开伞伸向白依，“你没带伞是么，过来。”
    显而易见的事，白依吐吐舌头，钻到程明意的伞下。
    只是一把普通的两人伞，在这样的暴雨天显得有点局促。大风裹挟着雨滴斜着飘过来，根本分不清雨从哪里来，好像四周都是飘雨的方向，白依不得不紧靠着程明意。
    雨滴打湿了一小块左衣袖，慢慢浸开凉凉一片，白依右手臂贴着程明意，性冷淡的体温出乎意料的高，对方身上的热度隔着衣服真切的传递过来，被夹在冷热之间的奇妙触感，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大学校园里有一幢几十层的学术楼，楼前一片精心维护的宽阔草坪，巨大的堂前风全年无休地刮着。白依记得当时卖伞的小贩卖力地和她夸耀，这伞多么多么结实，台风天里都能打。
    “那学术楼前能打吗？”她经常去那自习。
    “那不行。”小贩果断的收起伞，“那里什么伞都不能打。”
    冷不丁想起从前的轶事，白依扑哧笑出声，身旁的程明意低头看了她一眼，问：“笑什么？”
    “呃，没什么。”白依收回思绪，“雨很大嘛，随便笑笑。”
    “你还真是爱笑。”
    “爱笑不好？”
    “没有，很好。”程明意平视被大雨浇灌的模糊朦胧的前方。
    尤其是这种阴冷大雨天，唯有笑容还有几分温度。
    程明意打开车门让她先上车，再绕到驾驶室，把车内空调开到最大。
    白依这才注意到程明意摁着表盘的手指挂着水珠，再一看对方西装右侧几乎湿透，袖口滴答往下滴着水。
    白依脱口而出：“你的衣服……”
    “嗯？没事。”程明意把西装外套脱下，随意扔到后座，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白依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湿得惨不忍睹的正装，她虽然没谈过恋爱，没买过男人的衣服，但了解过奢侈品牌的一套西装后面能有几个零，还有那只手表，西服要是私人订制的那就更……
    程明意接她这趟可真是太贵了！
    “你怎么了？”程明意瞥到她失神的双眼，“是不是不舒服，刚刚雨淋到你了？”
    巴掌大的雨渍，和这几个零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你……”的至尊装备，后面几个字不知怎地就是说不出口，白依看着晃动的雨刷器发愁。
    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唇边慢慢漾开一抹浅笑。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回到小区时雨已经停了。
    晚饭还没着落，程明意进家门先叫了小区旁一家酒店的外卖，才去洗澡。穿着湿衣服开这么久的车真是够呛，白依预备着等外卖这段时间做份姜汤驱寒。
    刚把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就听到客厅里的手机铃声。白依以为是外卖到了，忙洗干净手跑出去接。
    手机来电显示：李冉。
    第一反应，眼熟。
    第二反应，哦，程明意那个全能助理。平时小李小李的叫着，居然一板一眼存了全名，白依有点想笑。
    铃声响了一分钟，自动挂掉。白依转身回厨房继续做姜汤，刚迈出一步铃声又响了。
    还是那个李冉。
    锲而不舍的铃声宣示了对方的决心，白依担心这样下去外卖的电话根本打不进来，只好按下接听键。
    “喂？喂喂喂！”
    白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小李焦急的声音堵了回去。
    小李：“程总，少爷有事找你。”
    哪个少爷？
    轻微的噼啪声，电话被换到另一个人手上，熟悉的声音传来，“哥，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啊？”
    ……程明熙？
    “你最近在忙什么？公司公司不去，把项目都丢给我，不能因为我前几个月闲了点就这么罚我吧……好吧，我偷懒是不对，可我要拍戏还要忙公司，我还得被爸妈唠叨。下周那个酒店项目我真的走不开，哥哥你去吧。”
    听到最后，白依一阵鸡皮疙瘩。程明熙这是在……撒娇？
    “哥？怎么不说话？喂？”等了几秒都没听到声音，程明熙拔高音量，疑惑地问。
    白依眼皮一跳，忙挂断了电话。
    心脏砰砰直跳，白依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程明熙的话。程明意最近没去公司？他不是很忙么，每天都在谈项目谈合同？还经常顺路去剧组拎她。
    白依脑子短路了，程明意到底在忙什么？难道另起炉灶，偷偷新开了一家公司而不让程明熙知道？电光火石间，她脑补出一场豪门家产的爱恨情仇。
    “外卖到了？”
    一道淡然的声音打断了白依的思绪。
    程明意站在她身后，洗完澡换上一套真丝睡衣，刚擦干的头发没来得及梳理，扣子只扣了两颗，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肌，双眸沾染氤氲水雾，有种莫名的慵懒性感。
    “程总的电话。”白依有点心虚，别过脸去，“我不小心挂了，抱歉。”
    “哦，没关系。”
    程明意刚接过手机，电话又追了过来，他看了眼来电，拿着电话往阳台走去。白依长舒一口气，走回厨房继续弄她命途多舛的姜汤。
    豪门机密，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啧啧。
    等热腾腾的姜汤出锅，外卖也到了。高档酒店的外卖连食盒都比普通餐馆精致些，仿佛不这么做就配不起装着的菜品。
    白依给程明意盛了一碗姜汤，让他趁热喝。
    知道她今天是去见叶岚，程明意问起了她们的工作。叶岚那部女主剧后天开机，按照剧组安排她不用每天去，但在家也是无聊，白依还是想去当围观群众，也能更好的融入剧情角色。
    程明意认真问：“你这几天闲空，要不要来我公司实习？”
    “我？有什么合适的职位？”
    “你之前是从事金融哪个方面的？投资部，财务部，内审会都可以。”
    白依之前是做审计，除了工作年龄没到升职标准，她的项目经验足以成为一个合伙人。她同时也涉猎金融投资领域，持有含金量极高的注册分析师证书，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但程明意的信心又从哪来？
    白依不禁笑道：“你不怕我能力不足？”
    “你的资历不存在能力不足。”程明意道，“而且有试用期，公司这几年运营扩展，各部门一直在招实习生，倒不如直接请你。”
    “多谢你的肯定。”白依歪着脑袋，“不过工作还是要专注一点，尤其是和数字打交道。拍戏挺磨人的，还不知道叶岚那里强度怎么样，我需要休息。等什么时候想重操旧业，再回来抱你的金大腿呀。”
    “嗯。”程明意顿了顿，补充道，“你要记得。”
    ***
    几天后，程明意收拾了点简单衣物，要去上海谈个投标项目。
    白依想起程明熙那个电话，应该是说服了程明意替他跑这趟。
    想象着高大冷峻的程明熙梗着一米八五的个子，软甜撒娇耍赖，厚着脸皮去磨哥哥，只是为偷懒不出差，白依就跟被人狂戳笑穴似的，全然忘了自己正在喝茶。
    “咳咳咳——”
    被茶水呛到，白依咳得脸色涨红。程明意拧着眉头，走过来，边拿纸巾边轻拍她的背顺气。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喝水笑什么？”
    “我……咳咳……没笑……咳……”白依咳得眼眶红红的，眼角溢出生理泪水，看上去有点可怜。
    “我都看见你笑了。”
    “我没笑。”终于缓过气来，白依喝了口水继续嘴硬，“你明明在工作，哪看到我笑？”
    “我就看到了。”程明意淡定地说，“我明天出发，可能四天后回来，有事打我电话，如果开会就找小李。”
    “我没事啊？”
    “我是说万一。”程明意说，“有想要的特产吗？我办完事去看看。”
    白依认真想了两分钟没想出来，歪着脖子笑眯眯地说：“暂时没有，等我想到了发消息给小李。”
    “不用找小李，直接告诉我。”

26.第 26 章

  
    二十六
    程明意又跟她交代了些起居饮食的细小琐事, 白依觉得他这副出门前叮咛嘱咐的模样有点奇怪, 但又说不上哪怪。
    不过, 她真是很久没有一个人住了。工作的时候，因为对睡眠起居要求高, 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分明应该很习惯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潜移默化形成, 又一点一滴被改变。
    程明意去上海的第一个晚上, 她居然破天荒失眠, 死盯着天花板毫无困意, 第二天眼睛不出意料的充血, 白皙的眼周肌肤泛着淡淡乌青。
    用最贵的眼霜熬最深的夜, 白依心痛难当。
    替身是个非常辛苦的职业，很多危险、漂亮的动作都是由替身完成，而享受掌声和赞誉的却是正经演员。
    幸好，白依的工作没那么麻烦。只需要在叶岚离开剧组的那几天拍摄，不耽误进度就行。通常跳水, 滚山坡，挨打这些比较辛苦的戏, 叶岚都是亲自完成。有专门的摄像跟拍这些花絮, 制作好以后发布在官博，都是叶岚敬业专注的证明。
    白依在场外的遮阳棚下看着叶岚一遍一遍地硬摔。她不同意网上粉丝吵架时, 把演员这类花絮当做卖惨, 她觉得是真的惨。诚然跌打扭伤是演员的一部分, 然而当下的演艺环境，又有多少演员能这样坚持。
    同一个动作摔到第四遍，终于达到了导演的要求，过了。
    “辛苦了。”白依递上水杯，“没摔疼吧？”
    叶岚：“没事，戏服厚着呢，你今天可以不用来的。”
    白依：“我来看你表演抓点神/韵嘛，万一不像你怎么办？”
    “咱们穿上古装的身影还是挺像的。”叶岚笑道，“粉丝都不一定能分出来。”
    “你的粉丝是假的吧，哈哈。”
    叶岚参加商演和站台的日期都是确定的，除非遇到天气或者突发状况，白依需要来剧组打卡的日子不会变。她原本还有点好奇，万一拍戏途中临时接了其他活动怎么办？
    “这些都是早就定好的，为了契约精神。”叶岚笑着揉揉白依的脑袋，“进组期间不接新商演，我可是很敬业的。”
    白依玩笑道：“高奢请你站台都不去？”
    “不去。”叶岚笑呵呵地说，“珍惜羽毛，无数个高奢滚滚来。”
    下一场戏开始，白依坐在叶岚的位置上看剧本。这部戏的女主是神仙姐姐的人设，人狠话不多，和男主对手戏基本是，一页剧本对方能划十道黄线，叶岚就一行甚至几个字。男主巴拉巴拉七八句，叶岚回以一个嗯。
    这模式白依眼熟，简直是性转的她和程明意。
    女主的台词量对她这个替身来说很友好，对叶岚就需要很高的表演技巧，才能表现出不同场景下的嗯代表的情绪深意。
    正低头看着，突然有人挡住她的光线，剧本暗了一片。
    白依抬头，一个穿着淡紫色古装，飘飘欲仙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脸有点模糊，但衣服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是这部剧的女二，杨玥。
    白依记得，小说里这位还是个挺重要的人物，后期是女主的朋友，在原主下线后还有不少出场剧情。
    杨玥是一家新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但是那公司的创始人曾经是个靠营销炒作发家的经纪人，被原公司开掉后注册了新公司。
    他带走的艺人几乎都走的黑红路线，路人好感不高，属于每次被翻出黑历史都能让其他艺人躺赢一波的存在，但水军头子偏偏虐的一手死忠粉。
    流量为王的时代，你可以不爽他的人品不齿他的路线，但不能不在乎他的流量。
    作为正义的吃瓜路人，白依对这种炒作女星没有太多好感。
    “你是叶岚的文替？我看行程单，你今天不用拍戏吧。”杨玥脸上挂着笑，自顾自地在她旁边坐下，“你也是演员？我听说你刚拍完一部职场剧，怎么还要来当文替呢？”
    跟这种人说话，意思模糊一句都会被无尽发散。白依不想节外生枝，扬起脸冲她淡淡一笑，又继续低头看剧本。
    杨玥继续和她搭话：“你这长相，和叶岚站一起都说不好谁是替身，是公司不捧你吗？”
    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别人都有话说，什么公司内部潜规则啊黑幕啊资源斗争的脑洞都出来了。
    可能这些人真的没见过她这一款的替身，好奇心爆炸。
    “你别紧张。”杨玥看她始终一言不发，笑了，“大家都是朋友，反正候场无事，闲聊一下嘛。”
    白依：“我没紧张，我只是不想说话。”
    杨玥马上问：“为什么不想说话？”
    担心对方持续发送十万个为什么，白依识相地闭紧嘴巴，她余光扫过片场，叶岚刚才那条过了，正往这边走来。
    “你经纪人是哪位？怎么……”
    “杨玥。”叶岚适时过来，打断了杨玥的追问，“怎么聊上了，聊的开心嘛？”
    杨玥笑容依旧，一点看不出和叶岚有隔阂的样子，“就我一个人在说，她太害羞了，哈哈。”
    叶岚礼貌性地点头，看上去也兴致缺缺。马上轮到女二和男主男二的场次，杨玥随口废话两句，便回去做准备。
    “她没说什么吧？”等人走远了，叶岚低声问。
    白依晃晃手中的剧本：“我没在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闭紧小耳朵的技能点很好。”叶岚说，“这人谁红跟谁玩，看人下菜碟，还卖的耿直人设，你离她远点。”
    白依轻轻点头，“放心，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杨玥这种照章营业的艺人，很容易就崩人设遭反噬，如果不是女主伸出援手，杨玥滚出娱乐圈的热搜够她用几年的。
    杨玥是意图不明，但剧组里纯粹出于好奇心的吃瓜群众还是不少。
    这天，白依又来到剧组，探班兼观摩学习。
    场务还在搭景，叶岚和男一男二在场边对台词，调整角色状态。看到白依来了就放下剧本，朝她招招手。
    叶岚和别人介绍白依，都是说的朋友，不是同事也不是文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友情出演。
    白依的履历，他们从杨玥那听说了些边角料，因此更加好奇。
    男人八卦起来一点不比女人矜持。男二有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笑眯眯地问她是不是三大刚毕业的，经纪人是哪位，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都忙些什么。
    忙什么？
    白依想了想：“睡觉。”
    “……不工作吗？”
    “不差钱。”白依诚实地说。
    现在有男主管吃管住，以后男主不管了，她潇洒回归富二代女神身份，就更不差钱了。
    那几个演员先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眼底闪着精光。
    一般这种年纪的女孩不差钱，要么是资本的千金，要么是资本的情人。既然不出名不红，那就只能是……
    “准备开始——”导演喊了一声，指挥各组人员到位，演员们不得不收回八卦心思，最后看了眼剧本台词。
    “在这等着。”叶岚把白依摁到她的椅子上，“姐给你表演一个一秒入戏。”
    白依：“我一定好好学习。”
    这场戏是男一男二要去打反派boss，女主受伤无法同行，三人在屋前话别的一段。情感比较压抑忧伤，女主担忧不舍又不得不让他们去，男主软声细语用轻快的日常来缓解女主的担心，男二插科打诨试图冲淡忧伤的情绪。
    这一段是重头戏，后期会配上煽情的插曲作为BGM。
    白依认真看着镜头前叶岚的表演。女主台词不多，听到男主话别后的担忧，心疼，夹杂的羞赧都需要靠表情和眼神完成。
    导演喊了一声卡，走到场内指导。
    “表情太轻松了，不够深情。”导演冲男主说道，“你们这相当于是丈夫要远行，舍不得妻子，女主受了伤，你们没办法并肩作战，是带着诀别的心思。每一句交代都是细节，要表现缱绻不舍。浓情，深情，懂我意思吧？”
    男主认真地点点头。
    “OK，再来一条！”
    白依在场外看着男演员单手拉着叶岚，垂目轻语，眼里是化不开的情绪。
    叶岚那双眼睛，水波潋滟，似乎尽量克制住不眨眼，才能防止牵挂担忧溢出来。即便男二时不时调笑逗趣，试图活跃这凝重的气氛，男女主之间那深深的羁绊和缱绻，仿佛能自成一副画面。
    导演：“咔——不错，眼神有火花有情感。”
    仿佛沉寂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周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那一幕就像打通了她奇经八脉的一剂药，白依突然间醍醐灌顶。
    她终于想明白，程明意离家之前嘱咐她的话那里不对劲了。
    照着导演的理论，白依想着，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或许，大概，程明意挺喜欢她的！？！
    靠！这剧情不对！
    《命中注定》里原主可是始终对男主单箭头的，而男女主的双箭头粗得不能在粗了，锁死。
    而原主和男主，别说锁了，连门都没有。
    难道就因为白依没有重走原主剧情，放弃了对男主爱情辅导的刺激，导致剧情偏离，男主的箭头都用到她身上了？！
    不应当，她只想混到下线退场而已啊！
    白依的心砰砰直跳，不禁捂着胸口试图平复。
    冷静，先别慌，别紧张。
    说不定只是因为女主没出现，等女主从国外回来闪亮登场，男主就会把箭头插回女主身上了。
    作者亲爹教育过，天降是斗不过竹马的。
    “依依，你怎么了？”

27.第 27 章

  
    二十七
    “依依？”
    叶岚一下场就往遮阳棚走, 远远就看到白依脸色苍白, 额上冒着细微冷汗, 不禁担心地问。
    白依半真半假地说：“没事，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 有点缺觉。”
    叶岚：“我过一会儿还有一场戏, 然后今天就收工了, 我们一起走吧。”
    白依挑眉：“戏这么少？”
    叶岚冲她挤挤眼：“戏份再少, 我还是一番。”
    白依了然一笑：“实绩在手, 笑看XX。”
    “是这意思, 我咋越来越跟你有灵魂伴侣的感觉。”叶岚语重心长地说, “这一行太怂不行, 太能抢也不行, 观众不是瞎子，迟早反噬。”
    收工后，叶岚本想让司机直接送她回家。但白依一看天色还早，叶岚最近人气越来越高，今晚还有直播间粉丝互动活动, 她不想耽误叶岚的准备时间，便只让他们顺路送到最近的主干道上, 她能打到车就行。
    白依说了声谢谢, 开车门准备下车，叶岚恍然想起什么, 拉住她说：“依依, 那个谢思坤, 最近和杨玥比较暧昧，他要是撩你，别理会。”
    “谢思坤？”白依疑惑道，“谁？”
    “就那个男二号的演员。”
    “哦，他怎么了。”
    她知道原作里杨玥有个剧组男友，没想到在这都有姓名了？
    叶岚撇撇嘴，不屑地说：“泰迪精，隔段时间上热搜必定是绯闻女友的事。从前我还不太相信，真让人大开眼界。”
    白依问：“难道他撩你了？杨玥找你麻烦？”
    “那倒没有。一个泰迪精，一个小心眼，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其他人在拍戏以外，都和他们没什么私交。”
    白依扭头，给了叶岚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吧，我记住了。”
    白依没打算在演艺圈久留，甚至没打算在这个城市长久待下去，那些撩骚手段对她不管用。白依当初犹豫过，在这个网络时代，影视资源都是流动的，即便在这里再扑街的剧，都有流向海外的可能。
    不过算算后期制作到过审出街，等原主家人有可能看到她出镜的时候，她应该早就从男女主的故事里退场了。
    不对……
    白依盯着电梯上不断上升的数字，按照现在程明意的反应，情节大概率走歪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后果，只能等后续女主回国，她再努力把情节扳回正轨。
    算算日子，也就三四个月的事。
    叮咚——
    电梯在二十楼停下，她边走边掏钥匙。钥匙插进孔里轻轻一扭，白依眼神微变。
    出门时，她分明反锁了。脑海中快速闪过几种可能，最后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把钥匙扭到底。
    蹑手蹑脚拉开门，只有细微的嘎吱声，白依看到玄关一双熟悉的鞋子，快跳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
    进屋一看，程明意果然回来了，换了身睡衣，正坐在电脑前办公。
    “回来了？”程明意听到动静，抬眼看她。
    “嗯。”白依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和往日一模一样的对话，只是调换了角色。
    程明意：“嗯？你脸色不太好，这几天工作很辛苦？”
    “天气变化，有点失眠而已。”白依放下包，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不是说要晚一周回来？”
    “嗯，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程明意原本是去上海参加招标会，在那碰上曾经的合作伙伴，为他引荐了一家投资公司的合伙人，正在忙一个南方度假酒店项目，缺少投资人。既然有缘，便拉上程明意去实地考察，商谈合作意向。
    于是原本四天的行程，程明意告诉她要往后挪一周，没想到晚三天就回来了。害她刚才还以为是碰到了闯空门的贼。
    毕竟这小区治安，也只是普通的好，原主就在这附近碰上过要命的糟心事。
    白依洗手换了件衣服，出来看到程明意还保持那个姿势工作。
    快到晚饭点，白依问他吃什么，他似乎很专注电脑上的内容，过了十秒才回她，“等会儿，叫个外卖。”
    坐在沙发上，白依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程明意五分钟，对方对她灼热的视线恍若未察，一动不动。
    她皱起眉，径直走到程明意身边。
    程明意皮肤比普通男人白上不少，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家庭里出来的，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不靠近些几乎看不出来。
    “程明意。”
    “嗯。”
    “看看我。”
    “什么？”
    程明意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白依一只手搭着对方的前额，一只手搭着自己的，三秒后挪开，沉声道：“你发烧了。”
    程明意一愣，有点吃惊，也伸手去摸摸额头，“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你反应都那么迟钝了还没感觉？”白依说，“体温计在哪？”
    他这间屋子，简洁归简洁，必要的生活用品是齐备的，从前不常住这边的时候，小李还会经常过来看。现在程明意几乎都留在这，东西更是越添越多。
    “先喝热水。”白依给他倒了杯开水，“多少度？”
    程明意看了眼显示数字，“三十八度七。”
    白依皱眉道：“那是高烧。叫医生，吃退烧药，选一个。”
    “吃点药行了，我不喜欢别人来家里。”程明意捏捏眉心，白依不提他全无察觉，这一说他顿时觉得哪里都很不舒服。
    白依看着墙上的挂钟，“那你现在吃退烧药去睡觉。”
    “晚饭呢？”
    “我做点粥，发烧不能叫外卖。”
    “你会做？”
    白依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网上搜搜，现学。难吃也不能挑，至少是干净健康的。”
    “……”程明意扭头看一眼还没关的电脑，懊恼地说，“怎么会发烧呢，本来今晚想看个财务评估报告。”
    “很着急？”白依挑眉，“是商业机密吗？”
    “算不上。”
    “那我帮你看，写节略和建议分析。”白依不甚在意地说，“给你节省点时间，明天再看。”
    程明意一怔：“你……行么？”
    “不行你不看就是了。”白依说，“反正你现在病了，不能费神。”
    白依再给他灌了一杯热水，就把人塞进卧室。这种天气发烧很遭罪，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闷不透风。
    程明意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刚还差，眼神不像以往那般沉稳淡漠，因为生病的虚弱，眸底染上一点点脆弱。
    “你好好睡，我去做晚饭。”
    “嗯。”程明意半张脸包在被子里，轻轻点头。
    发烧病人最难搞，食欲减退吃什么都没味道，但不吃病又好不了。白依进厨房一看，原本快要坐吃山空的冰箱，这会儿又满满当当的。
    白依不怎么会切菜，弄不来复杂的菜谱，只能就地取材拿了肉末和香菇熬粥。只是洗干净一股脑丢到锅里，包熟不包味，凑合过吧。
    接上电源按下按钮，白依看一眼时间，还好，误不了饭点。
    她回到程明意的办公桌，电脑还保留在他看到的那一页。
    白依从前主要做审计工作，也做过客户的投资项目评估，财务运营现金流方面的问题，都能接手。除了这份报告，文件夹还有其他相关背景资料和审核材料，白依大致扫一遍可用信息，开始对付项目数据。
    直到厨房内传来尖锐的提示音，她才起身扭扭酸疼的脖子。
    程明意睡了快一个小时，白依先把滚烫的粥倒出来放冷，再进去叫人。屋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依稀可以看到下班回到小区的车辆和住客。
    白依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轻轻拍了拍被子。
    “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程明意眉头紧锁，慢慢睁开眼。发烧裹着被子，闷得难受，他没睡熟，四肢乏力的感觉让他在半梦半醒间徘徊，眼神迷离。
    白依摸摸他的额头，没发汗，温度还是很高，“先起来，发烧要多喝热水。”
    有点直男警告，但这方法确实很管用。
    “怎么还不退烧啊，不是吃了退烧药嘛？”程明意低声嘟囔，因为虚弱，声音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
    “退烧药起效需要时间，别着急。”
    “那还要等多久。”程明意拉着她的衣袖。
    白依耐心哄着：“一会儿喝完粥，再吃点抗病毒药和消炎药吧。”
    以她单身独居多年的经验，发烧一般就这两个原因，病毒和细菌感染，杀菌消毒药到病除。
    程明意狐疑道：“一起吃？是不是太草率了？”
    白依一脸无奈：“那怎么办，叫医生过来呗？”
    “……药在哪？”
    程明意似乎对外人进家非常抵触，她在这住了快两个月，也只见过小李一个。就连外卖，程明意都是宁愿下楼去拿，不会让人上门。
    平时都是白依坐在餐桌旁，看着程明意进出，难得有机会看到程明意安静坐等的背影。
    白依先喝了一口粥，确定煮熟能吃才盛给程明意。
    “怎么样？”白依有点期待地问。
    “不好吃。”程明意手上动作没停，“味道太淡了。”
    “淡吗？”白依又喝了一口，皱眉道，“挺合适的，是你生病了吃不出味道。”
    程明意：“是你那碗好吃些，要不我们换换？”
    生病的人连脾气都会大变样，程明意无意识撒娇又无理取闹的样子，和程明熙真是像。
    白依拒绝和他间接接吻，摇摇头倒了杯热水，“小可怜，吃完进去休息。我隔二十分钟叫你喝一次热水。”
    “我不进去，就在这躺着行了。”程明意朝沙发抬下巴。
    “行行行，你是病人你说了算。”白依顺着他，“再吃一碗。”

28.第 28 章

  
    二十八
    吃完饭, 白依把餐桌收拾了, 只有两个人的碗筷, 清理的很快。
    从厨房出来，看到程明意坐在沙发上, 好像在想什么, 以往沉静深邃的眼眸, 就像一片静湖上升起薄薄的水雾, 有些迷离。
    白依翻出抗病□□和消炎药给他, 又到卧室里搬了被子出来。程明意湿漉漉的眼神一直粘着白依, 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身影。
    “躺下。”白依看一眼挂钟, “一会儿叫你喝水。”
    程明意轻声说：“谢谢。”
    “别客气, 一直都是你在帮我。”白依笑了, “算我还点利息。”
    “那什么时候还本金。”
    “……”
    白依一时语塞，她这阵子衣食住行都是程明意的，算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原主倒是不缺钱，有不少可用装备，那也不能现在还吧。
    打个借条？
    程明意看她纠结的表情, 语气淡淡：“我开玩笑的，休息了。”
    家里的沙发很大, 躺下来休息也不会挤。白依给他拿了条热毛巾, 就回到电脑前工作。
    这份评估报告和财务分析，一看就是专业的会计评估团队的成果。数据分析这种基本错误是不存在的, 只是潜在风险收益, 根据客户承受能力和风险偏好, 巧妙的做出了有利于自身的解释。
    这两篇报告很专业，通篇废话赘述不多，身为同行都不得不暗暗叹服，她做起节略和分析建议很容易。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白依又给程明意倒了杯热水，看到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应该是退烧药起效，于是给他量体温，又换了条毛巾。
    三十七度八。
    白依：“还是低烧，接着休息。”
    退烧后身体轻松，程明意精神了些，问：“回来这么久，还没问你这几天在剧组呆的怎么样呢。”
    白依嗤笑道：“看样子是好点了，有力气说话。”
    “没力气。”程明意轻声说，“所以你说，我听。”
    “想听睡前故事是吧，行。”发烧的人脾气和小孩子差不多，白依就当哄孩子，“除了第一次给叶岚当文替，那天你碰巧也在的，我没有古装剧的经验，所以就去现场观摩了。暂时还没我的事，悠闲看戏当然是好玩的，还能看穿上古装飘飘欲仙的美少女，不过围观群众对我的来历就很好奇了。”
    程明意挑眉：“哦？那你怎么说的。”
    白依摊手：“能怎么说，人美心善的程总把我捡回家，好心给我介绍工作，就这么一脚踩进娱乐圈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当然是什么都不说。”
    “嗯，我自己都不信。”
    “说什么？”白依没听清，身子前倾靠近了些。
    “没有。”程明意神色自若，微微抬起下巴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你刚才在看的财务报告项目评估。”
    “看完了么？”
    “差不多。”白依说，“再有一个小时能把节略和分析写好。”
    程明意问：“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割裂公司整体运营的独立分析都是耍流氓。”白依嗤笑道，“你公司有多少现金流？一百万，一千万，一亿，有多少在投项目？主营项目，转型计划？决策都会不一致。”
    “嗯。”
    “只有你知道这个项目好不好，不过我能帮你节省一些工作量。”白依眨眨眼，“吃水果吗？”
    程明意轻轻点头：“好。”
    “发烧不能吃凉的。”
    “……”
    “憋着吧。”
    一个多星期没在言语上调戏男主，白依还真有点想念。她从前还算进退有度，举止得当，不晓得为什么一碰到程明意，得寸进尺的恶劣因子总是蠢蠢欲动。
    是为原主抱不平的正义感在作祟？
    又灌了他杯热水，把人摁在沙发上裹紧被子休息，白依才继续工作。
    白依边看文件，还不忘盯着挂钟，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就让他喝水，量体温，一直忙活到十一点半，程明意的体温才降回三十六度八，出了一身的汗，看上去疲惫又虚弱。但终归是退烧了，白依松了口气。
    程明意眉头紧拧：“我得洗个澡。”
    其实发烧不好洗澡，不过程明意这类习惯了处处精致的人，要让他裹着一身汗睡觉，不现实。
    白依只能说：“别在浴室里待太久，着凉就麻烦了。”
    “嗯。”程明意说，“依依，帮我拿衣服，在左边衣柜。”
    白依这一下步子迈太大，差点扯着腿。程明意才退烧体质虚弱，声音很轻，白依怀疑她耳鸣了打雷了下雨了导致她听错了。
    程明意，刚刚，叫她什么？
    “依依？”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担心她这一下砸得不够彻底，程明意扶着墙，缓缓转过身来，疑惑地又叫了她一次。
    “啊？你说在哪？”白依一个激灵，尴尬笑笑，“抱歉，我没反应过来。”
    “左边衣柜，随便哪件都可以。”
    “好。”
    “依依。”
    白依刚抬脚往主卧走，又听到程明意叫她，就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一遍遍重复着。
    “又怎么了？”
    “习惯吗？”
    白依一愣：“习惯什么。”
    程明意：“我这样叫你。”
    “还、还行。”
    “那以后就这么叫。”程明意满意地唇角微扬，“你呢？”
    “……”
    我？
    我什么我？你的主谓宾定状补呢？！
    白依一脸懵逼，和病弱男主站在浴室门口，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对视着。
    程明意等了会儿没等来白依的反应，歪着脑袋犹疑地眨眨眼。
    白依试图解码对方的眼神脑电波，片刻，不确定地说：“明意？”
    “嗯。”程明意若无其事地往里走，语气始终没有起伏，“我洗澡，帮我拿衣服，谢谢。”
    关上浴室门，很快传来哗哗水声。白依站在门口，客厅和过道的灯光很明亮，然而她背后是一片灰暗萧瑟。
    她真的要凉了，程明意这插箭头的架势，白依有点慌。
    白依不得不承认，程明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男朋友，家世能力长相性格无一不完美，举手投足都在散发魅力，眼波流转都透着一股“当然是只能原谅他”的气息。
    不然也不会和顶配原主组了渣贱cp后，还没被书粉厚葬。
    如果不是在替原主走剧情，白依很难说她会不会一开始就心动了。可是现在剧情歪了，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唯一庆幸的是，在她意识到程明意往她身上□□箭头的时候，除了心跳有些快以外，没有任何剧痛窒息昏厥不适感，也就是说这种奇葩的歪法并不会触发惩罚，只要硬着头皮去经历原主的主要情节，就没有生命危险。
    她的推章关键，应该是在女主那边？
    凑合活吧，还能死咋滴，走一步算一步。
    白依一边绝望，一边翻出吹风机给程明意吹头发，然后把人塞进被子里。量体温确定现在已经不发烧，又让他吃了一次药。
    “房门我开着透透气，我的门也不关，你晚上如果不舒服就叫我。”白依嘱咐道，“我睡觉很轻。”
    程明意忍不住说：“你这个样子，真像……”
    “你妈妈？”白依以为他嫌她啰嗦，“母爱如山了解一下。”
    程明意望着她，淡定地说：“你这个样子，真像我女朋友。”
    白依一巴掌拍上他的前额：“发烧真不好，都把人烧傻了。”
    “烧傻了你也得照顾我。”
    “可不是，友谊的巨轮稳稳当当，所以快点退烧吧程先生。”
    房门虚掩着，白依关掉过道灯，客厅只留了柔和的壁灯。
    程明意躺在床上，眼神飘忽地望着外面昏暗的光。他平时注意健身，应酬有度，很久没病成这样。
    越是生病虚弱的时候，越不想见外人，但在这样的夜晚里，程明意一想到白依在外边，就觉得心安。
    他庆幸，当时把白依带回这里。
    ***
    一整夜，白依都没睡安稳。一是为了程明意的病，二是为了程明意的话。
    在死过一次的人面前，其他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礼貌性地走个程序想想，很容易就想开了。
    现在能离开男主家吗？
    不能，女主还没出现，重头戏都没上演。
    能拒绝男主吗？
    拒绝无效的可能性很大，既然无效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只能顺其自然。白依翻了个身，念叨着顺其自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沉，第二天一听到外头的动静，她就猛然惊醒，跳下床。
    程明意正在量体温，白依凑过去看了眼数字，三十六度八。
    “不烧了。”白依问，“你感觉怎么样？”
    程明意：“比昨天好很多。”
    听上去是不错，声音也没那么虚弱了。
    “我一会儿去公司。”程明意说，“你今天要去片场吗？我送你。”
    白依顶着一头乱发就过来看体温，正准备去洗漱，一听这话立马停下脚步，皱眉道：“你才刚退烧，身体机能都没恢复，不能在家休息吗？请病假。”
    “总裁是没有病假的。”程明意说，“刚出差回来，有些资料要拿回公司，让部门讨论一下。”
    这么说总裁还是个高危职业呗？
    “明熙还不知道我回来了，我一会儿叫他来公司，跟他把事情交代一下就回家。”
    “好吧。”
    “那你今天有戏要拍么？”
    没有，不过之前是打算去片场围观叶岚的，昨晚程明意烧的厉害，她就打消了这个计划。没想到第二天，程明意又活蹦乱跳要去公司了。
    男主光环是不一样，高烧还恢复得那么快。
    “我没有，可以去看看叶岚。她后天去深圳站台，那一天我都要在剧组拍戏。”
    “一会儿我送你。”

29.第 29 章

　　二十九
　　两人收拾好, 吃过早饭出门。程明意看上去神清气爽, 成熟干练, 半点看不出生过病, 只是声音还有点虚弱。
　　白依不想让他太费精神, 在车上几乎没撩他说废话, 想起李导之前推荐的那个角色, 十有八九能成，就告诉了程明意。
　　“什么时候？”程明意看了她一眼。
　　“还没定呢。”白依说，“许可审查都通过了，只要投资到位，演员档期确认，应该随时可以开机。”
　　按小说进度, 开机就在一个月后。但是现在剧情歪成这样，她还真不敢打保证。
　　***
　　叶岚外出商演集中在这一个月, 因为事先和导演剧组打过招呼, 避开重头戏。女主那几天的戏份不是很多，白依换上古装在镜头前试了遍戏, 演技说不上多精湛, 但身段动作流畅有美感, 替身搭戏合场次够用了, 导演比较满意。
　　叶岚是午后的飞机，早晨过来拍了两场戏, 临走时还和白依在没人的地方交流了一阵。
　　白依看一眼身后望穿秋水的经纪人, 嬉笑道：“岚岚, 你特像一个要远行的老母亲。”
　　叶岚：“……本母亲担心我的傻女儿有错么？”
　　“没错，您说。”白依一脸乖巧。
　　“我说认真的。”叶岚收起调笑的表情，“我的害虫雷达告诉我，谢思坤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要当心。”
　　这部剧男女主双箭头，男二单箭头女主，女二单箭头男二，因此不可避免的女主和男主男二有大量对手戏。
　　白依下午的第一场戏，男女主和男二在正堂品茶，突然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女主震惊一时站不稳，男二此时扶了她一把，两人有一处对视，随后女主坐在一旁，聆听男主男二的逐渐升级的争执。
　　叶岚回来只需要补两人对视的一个特写镜头。
　　白依没经验，又是第一场戏没找到感觉，身体因震惊而颤抖总是不够自然，这种刻意感被镜头放大，尤为明显。如果放到电视上，多半属于网友吐槽尬出屏幕那种。
　　估计是看在小赵和叶岚的份上，导演没发火，耐心地走进场内，比划着教她肢体该控制到什么程度。
　　白依学的很快，在心里揣摩着角色，融入之前围观叶岚掌握的习惯细节，到第三次终于拍出导演满意的效果。
　　“卡——”导演叫了一声，“思坤，你笑场了。”
　　“抱歉，导演。”谢思坤语气诚恳，“对手太漂亮了，没忍住。”
　　导演习惯了谢思坤上至八十八，下至刚会走，见到女性就夸漂亮的风格，没往心里去，“再来一条。”
　　“不好意思啊。”谢思坤扭头，低声说。
　　白依：“没事。”她都NG了两次。
　　……
　　“cut，思坤眼神，再突出一点。”
　　“太近了，机位拍不到你的脸！”
　　“眼神对视对视，思坤，你的眼神方向不对。”
　　白依腰腿的酸疼感越来越明显，表情有点挂不住。
　　谢思坤连续NG了三轮，一个简单的扶肩对视动作频频出错，要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搂她肩膀的手掌温暖又有力，一次比一次熟稔放肆，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这个小动作是谢思坤自己加的，导演觉得很贴合男二对女主隐忍的单箭头，就沿用了下来。
　　但白依觉得不太舒服，她虽然母胎solo这些年，也不是纯情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导演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谢思坤平时拍戏都比较稳定，算是比较省心省力的演员，偶尔状态不好他不能苛责。
　　导演压着不耐：“再来一条。”
　　谢思坤冲白依挤挤眼：“这回一次过吧。”
　　过不过还不都是你的问题！
　　白依心里不爽，脸上还是若无其事，轻轻嗯了一声。
　　幸好谢思坤作死还是有底线的，这次镜头顺了下来。导演看完回放，满意地说：“你们真是好事多磨啊，行了，去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没白依的戏，可以在场边歇一歇。刚刚那个镜头反复拍，定动作绷得她腰腿有点不舒服，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揉一揉。
　　场务在忙着更改布景，白依觉得挺神奇的，一间屋子出去进来，内饰就彻底变个样成两间屋子了。
　　她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去洗手间。路上人比较多，大型道具横在路中间过不去，她绕了点路。在后院回廊拐角处，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谢思坤。
　　“小白。”谢思坤笑着招招手，“刚才演的真好，一下子就把我情绪带起来了。”
　　演的不好的只有你。
　　白依礼节性地点头，没说话。这条回廊比较窄，只能两人并肩通过，谢思坤站在中间，她左右都过不去。
　　“借过。”白依抬眼看他，漫不经心地说。
　　“小白晚上有事嘛？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今天我们都收工早，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我不喝酒。”
　　“成年人怎么会不喝酒。”
　　白依很想说，我还是个宝宝不喝酒怎么了。谢思坤夸张地给她抛媚眼，然而甜甜的笑容又使得这些举动不风骚，反倒有点可爱，不愧是网罗了一群老母亲粉的巨婴人设。
　　白依：“我晚上约了朋友。”
　　谢思坤：“那明天。”
　　“明天也约了朋友。”白依补充道，“每天都约了朋友。”
　　谢思坤笑道：“什么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
　　白依睨他一眼，若无其事道：“对啊，是男朋友，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对方笑容僵在唇边，看上去有些滑稽。
　　演艺圈最忌讳恋情，哪怕现在还没红，一旦将来有了流量，十年内的恋爱经历都会被翻出来，处理不好还会成为黑历史。
　　凡是进这个圈的，都会考虑到“有朝一日”的出头，不轻易谈感情，更不轻易和别人说。
　　谢思坤认为白依是想红的，不想红也不会来这里，虽然眼下还是叶岚的替身，但也正经拍了戏，以她的外貌气质条件，在圈里拥有姓名是迟早的事。
　　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男朋友？
　　“那，可以叫他一起出来，多交个朋友。”谢思坤还是不太相信，往前迈了一步。
　　靠近的距离让白依想到了刚刚的场景，心里有点不自在。
　　就在僵持之时，余光不经意瞥到远处走来的一抹身影，思及叶岚的话，白依生疏又不失礼貌地说：“我还要去洗手间，能先别缠着我么？”
　　谢思坤骚话说惯了，马上笑嘻嘻曲解她的意思：“那等你回来，我再继续缠着你？”
　　“你们堵在这干什么？”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思坤侧过身扭头一看，杨玥面色冷淡地站着。
　　她的戏安排在傍晚以后，还穿常服化着淡妆，应该是刚到不久。
　　杨玥瞥一眼谢思坤，目光里带着警告，随后不动声色地转向白依，语气淡淡，“小白，今天拍戏顺利吗？”
　　“挺顺利的，大家都很好，很担待我的不足。”白依扬起下巴，“借过一下。”
　　杨玥优雅地站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依勉强从两人跟前挤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非之地。
　　人设这玩意儿真不可信，谢思坤这种粉丝追着叫宝宝的男人，骚成这样。
　　当初以为拍戏比拍广告单纯，剧组的心机破事没那么多，看来她是被李导的剧组蒙蔽了双眼。
　　白依原本想着，即便没她的戏份，也可以来剧组陪叶岚玩，毕竟这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好朋友，她在娱乐圈这段时间也想安稳度过，多亲近多了解行业情况是必须的，不能闭门造车。
　　现在看来，所有的好处都抵不上这一个坏处，她还是离这两个瘟神越远越好。
　　傍晚一下戏，白依和导演工作组确认了明天的拍戏时间，就赶紧收拾东西跑了。
　　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见见程明意。
　　在路边等车时，白依试着打他的电话，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电话里澄澈干净的声音幽幽传来，“收工了？”
　　白依点点头，两秒后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刚结束，你还在公司？”
　　程明意：“对，在开会，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你前几天还发着高烧，悠着点吧。”
　　“我已经好了，你在担心我？”程明意反问道。
　　“有一点，你生病我比你还累。”白依仰头望天，“万能的程先生，我还不想回家，能去你公司么？”
　　……
　　程明意的投资公司在金融街上，在最堂皇大气的那幢写字楼，占了六层楼，距离程明熙的公司很近。
　　大胆猜测娱乐公司乱入金融街的想法是程明意提出来的，目的就是合理方便的随时把程明熙抓过来干活。
　　晚高峰的时间段，她和下班回家的人流车流反其道而行，一路畅通就到了。
　　白依熟悉金融民工的工作规律，这个点百分之七十的人还留在楼内，甚至到了深夜还有亮灯的办公室，自愿加班。
　　白依一出电梯口，远远就看到小李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了，对方一见着她快步迎上来。
　　“白小姐，程总还在开会，马上就结束了，您先跟我去办公室等一等。”小李笑着说，“过来没堵车吧。”
　　“没有，很顺畅。”白依语气轻快，“你们公司多少人加班啊，你也累了吧，真是辛苦了。”
　　“哈哈，年轻人应该的。”
　　小李说的，是程明意的办公室，要穿过一整片职员工作区办公室。
　　白依跟在小李后边，一路走过去，有不少还在加紧工作的职员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假装随意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审视打量，藏不住的好奇八卦心。

　　☆、30.第 30 章

　　三十
　　幸好, 在白依尴尬度爆表之前, 小李领着她进了程明意的总裁办公室。隔着一扇厚重的门, 一切嘈杂烦扰声都被排除在外。
　　“白小姐您随便坐。”小李给她倒了杯热水, “程总那边还有事, 我得先过去。”
　　“嗯, 我就在这呆着。”白依说, “你和程总说一声，开他的会不用管我。”
　　室内装潢古板又无趣，散发着性冷淡的味道。等小李离开后，白依走到窗边，把百叶扇一股脑全拉开，全景落地窗, 从这里能清晰俯瞰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热闹非凡的夜色。
　　懒散地躺在会客沙发上, 白依忍不住舒服地蹬腿伸懒腰, 然后百无聊赖的玩游戏。
　　实在是太累了，小小放肆一下无可厚非吧。
　　打了几局, 贫民装备死活过不了这一关, 倔强的零氪玩家靠头铁一次次败下阵来, 白依有点烦躁了, 退出游戏程序，开始漫无目的的刷新闻。
　　正在浏览今天股市暴跌的新闻和评论员文章, 小赵接连发的五条信息弹了出来。
　　时间掐的恰到好处, 把白依从无聊至极的状态中拯救出来。连忙点开来看, 都是几十秒一条的语音记录。
　　“小白，收工了吧，今天在剧组拍戏顺不顺利？这个点……没吃饭吧，先跟你说个事，我这些天跟片方，还有导演组都见过面了……”
　　一提到剧组，白依眼皮猛跳，脑子里飞快闪过谢思坤邪魅的目光。几次按下语音键想和小赵说这件事，但还是忍住了。
　　谢思坤说到底还没干什么，显得白依有点草木皆兵。而且她还是叶岚的替身，叶岚本来很少用替身的人设，结果一用她就闹出事来，对叶岚的名声估计也不好。
　　思及此，白依决定忍那个小浪蹄子一次。
　　小赵在语音里通知白依，仙侠剧的女三角色已经谈好，但还是需要走个试妆过场。主配角的定妆照都已在微博发布，马上开机当天也会邀请媒体记者前来拍照采访造势。
　　但是，小赵熟知白依的套路，和制作组争取了她不露脸的机会，女三人设好但戏份不多，50集的剧本白依只出现15集。
　　负责营销宣传的工作人员抢镜抢戏的见多了，但是不想出镜的艺人还是第一次见，正好可以把采访镜头和时间匀给其他演员，于是很痛快就接受了。
　　因此白依只需在进组前，试妆定造型，老老实实按行程单拍戏，不需要参与营销宣传活动。
　　打开日历算日子，她粗略估算一下，剧组拍摄三到四个月，男女主以外的拍摄周期会更短。
　　按《命中注定》的时间发展，原主这部剧杀青没多久，女主就回国了。参演一部电影的冲突作为契机，原主就此从男女主的故事中下线。算算，也就下一个季节内的事。
　　白依忽然有点伤感，抱着手机放空。
　　……
　　程明意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映入眼中的就是白依微微蜷缩在暗色沙发上的画面，眼神飘忽。他印象中白依的眼神一直都坚定清明，含着温暖的笑意，从没有这样伤感茫然。
　　“开完会了？”白依抬眼看清来人，直起身。
　　程明意移开目光，淡定关上门：“嗯，吃饭了么。”
　　“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按照惯例，谈生意谈到这个点，程明意都会邀请生意伙伴，连同部门主管一起吃个商务餐。
　　可是白依过来了，他便借口项目细节明天还要继续谈，之前的高烧没好全身体还有些不适，只能改天再聚。
　　这个项目是他公司牵头主导，谁病他都不能病，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让程明意赶紧回去休息，让公关部的员工负责招待一下晚餐。
　　白依看一眼时间，“那我们吃什么？”
　　程明意提议几家高级餐厅，他过去不用等位，开着车路程并不远，不会耽误饭点。
　　白依双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吃点简单的。”
　　“简单的？比如说呢。”
　　“烧烤。”
　　“……”
　　“大排档，北京的大排档在哪条街？”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程总被问倒了。
　　白依一贯很冷静，今天接连做了两件任性冲动的事。憋着一股气一定要来等程明意，然后是强烈的吃烧烤愿望。
　　白依许多年不吃烧烤了，从她能用理智控制情感开始，就没在碰这些“非健康食品”，她潜意识里吃烧烤和情感任性随心所欲是挂钩的。
　　但是，她今天特别怀念那个滋味。
　　“同意吗？”白依扬起脸问。
　　程明意收拾完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沉声道：“走吧，你带路。”
　　“万能的程先生！”白依眼前一亮，“我马上找地方。”
　　白依一边上网搜索网红烧烤地，一边给程明意导航。地方不难找，一整条的夜市街，车流人流都汇集在这里。
　　程明意盯着那张小矮凳犹豫了，但只花一秒时间就过了心里那道坎，脱下外套，解开领带折好放进兜里，从善如流坐在白依旁边。
　　“你今天心情不好。”程明意说。
　　白依勾完单子交给服务员，“怎么看出来的？”
　　程明意：“从公司到这里，你一直没笑过。”
　　闻言，白依偏过脸，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像秋日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温暖，“看，笑了。”
　　“所以是什么事？”程明意不为所动。
　　“没特别的事，就是有点闷。”白依轻飘飘地说，“化情绪为食欲，吃完就好了。”
　　程明意虽然不管演艺圈的事，但对其中的门道多少有点耳闻，别说剧组，有人的地方都不缺拜高踩低暗潮汹涌，问道：“是不是剧组有人为难你？”
　　还真不是，骚扰不算为难。
　　白依想了个搪塞的理由：“叶岚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
　　程明意：“……”
　　白依吃的都是素菜，吃到一半猛然间想起，养尊处优惯了的程先生会不会肠胃受不了。
　　“我又不是没吃过盒饭。”程明意嗤笑道，“我经常到处跑谈项目，哪有那么挑食。”
　　男主不娇气，加分。程明熙在剧组里也经常凑合吃盒饭，看来程家穷养儿子富养女儿的理念，效果拔群。
　　烧烤摊和火锅店一个套路，香飘一公里。两人回到车上，那股味道连车载香水都压不住。
　　宣泄完了情绪，白依的尴尬系统重新工作。程明意那身染了味道的西装……处理起来是不还挺麻烦，挺废小钱钱的。
　　她颇为忧心，程明意倒不甚在意，把外套往后座一扔，抬起下颌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缓缓扭动脖子，动作流畅而性感。
　　“依依，演艺圈你做不来的。”车开了一阵，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程明意突然说道。
　　白依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知道，她也没打算长久待下去。
　　“来我公司吧，你挑部门和职位。”
　　“这么草率，过几天《霸道总裁小秘书》的小说就会在全公司传遍了。”白依笑道。
　　“你上次做的节略和分析报告，我给财务部和项目组的负责人看过，主管面试通过。”程明意说，“总裁面试也通过，你随时可以过来实习。”
　　“？？？”
　　“不过实习期工资八折。”
　　“……”
　　面你大爷。
　　资深注册会计师，注册金融分析师，金融风险管理师，斜杠少女白依，在线吐槽。
　　***
　　叶岚从深圳回来第二天就回到剧组，白依可以歇一歇。趁叶岚在化妆室候场背台词的功夫，白依去串门，她刚下完最后一场替身戏，还没来得及卸妆换衣服。
　　叶岚一看到她就笑着招招手，让工作人员都离开屋子，等快开拍再过来叫她。经纪人梁姐和白依打了招呼，贴心地关上门。
　　“辛苦了依依。”叶岚说，“合作的怎么样？默契吗？”
　　白依说：“砸不了你招牌的那种默契。”
　　搬了张凳子坐在叶岚旁边，凑近看对方脸上的粉底很厚重，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遮瑕都无能为力，只能靠打光师业务能力。
　　这大半个月叶岚戏份集中，又往返各大城市间，平均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白依眼瞧着她的粉底从刚进组到现在越打越厚，眼神的疲劳一目了然。
　　“你才辛苦呢，岚岚。”哪一行都不容易，白依鼓励道，“你这么敬业，一定会爆红的。”
　　叶岚笑了：“祝你预言成真咯。”
　　白依把这两天的进度，还有谢思坤的事和叶岚一说，叶岚听完微微蹙眉：“他还真能撩骚。你们的对手戏不少，能顶住吗，兄弟？”
　　“我是一个没有少女心的汉子。”白依捂着胸口，一本正经，“这种骚里骚气的男人，和我不在一个频道上。我只是担心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叶岚哈哈大笑：“没看错你，咱们是一条道上的汉子。我嘛，你就不要担心了，他和姐还不在一个咖位上。”
　　过了会儿，梁姐过来敲门提醒叶岚时间。叶岚又嘱咐了白依几句，她还是新人不方便得罪人，尽量不要和谢思坤有冲突。那个骚包，叶岚找机会给他敲打敲打。
　　白依听到“骚包”这个词，笑得后边什么都没听进去。
　　叶岚这一个月商演站台比较多，白依基本上隔三四天就要拍戏，有时会到凌晨。程明意第一次夜晚十一点到片场外接白依，就要求她及时把更新的拍戏日程安排发给他。
　　程明意白天在公司忙，晚上还得给她当司机，白依心里极度过意不去，试探性地问能不能让程明意的司机来接她就行，加班费她付。
　　结果程明意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打开了交通广播，音量恰好压过她的。
　　“……”OK，闭嘴。
　　双方一路保持沉默，直到回到家中。程明意边换鞋，边缓缓开口：“你现在这部戏，什么时候结束？”
　　“如果叶岚没有新的安排，就到这个月底。”
　　“那还有两周。”
　　“差不多。”
　　“结束那天我订个位子。”程明意说，“有事和你谈。”
　　他云淡风轻又带点严肃认真的表情，让白依心中一紧，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猜测。
　　女主回来了？男主要和她来场冲突？
　　不应该，没那么快。
　　白依都搞不懂是怎么了，一开始明明一直很期待女主回来，赶紧替原主走完剧情落得一身轻松的，她现在在担心什么？
　　“有什么重要的事呀？”白依勉强扯扯唇，问道。
　　“这部戏结束算一件大事。”程明意眼神柔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叶岚新接了个轻奢代言，同时和她竞争这个代言的有不少小花，其中不乏流量比她大的。能接下来不容易，也很涨国民度和身价，因此需要全程配合品牌新店铺的开业，推广活动，两天呆三座城市。
　　晚上和叶岚视频，白依都能听出她声音里浓浓的疲倦，卸了妆的气色很不好。
　　叶岚：“依依，明天你还要继续替姐撑一天，好好表现。”
　　白依：“放心，肯定让你的镜头又美又帅。”
　　叶岚：“谢思坤今天没招惹你吧？”
　　白依摇摇头，他俩今天在两个不同的组同时拍，没有对手戏。谢思坤今天的戏是最初剧本和拍戏行程单上没有的，都是临时添加的戏份。
　　吃瓜依对这操作很熟悉，现在国产剧原定四五十集的，这个配角注几集水，那个配角注几集水，顺利拉长到七八十集，剪辑再溜一点，播放出来的效果可能就是某几集挂名男女主，配角carry全场。
　　所以小赵去谈的那个仙侠剧组，不容易碰到她这么不作妖不加戏，给什么拍什么的安分演员，其他不过分的条件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叶岚对谢思坤这种泰迪精没什么好感，但她毕竟比白依在演艺圈多打磨了几年，将来还有无数个合作的潜在可能，处事比白依圆滑有技巧，维持个表面同事没问题。叶岚的性格又是攻气爆表的御姐，一般泰迪精和她不存在摩擦生火的概率。
　　“明天拍哪段剧情啊？”叶岚问。
　　白依拿过旁边的剧本，正对摄像头给她看。
　　叶岚：“有群戏……还有男一，女二。这段戏剧冲突挺考人的，我琢磨了好久。”
　　“考你不考我，我不操心。”白依用手指着眼角，“你快休息，眼里一点光亮都没了，还怎么演眼神戏？”
　　“依依，给老母亲一个晚安吻。”
　　“给你一个哥屋恩。”白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第二天，白依午后才到剧组。晚上有一场飞檐走壁，刀光剑影的大夜戏，排在最后。一切顺利也得到十一点，要是碰上谁状态不好，收工时间就更难说了。
　　白依告诉程明意，收工时间不定，她在剧组酒店开间房算了，等天亮了再回家。程明意直接问她要拍摄行程单。
　　白依：“剧组酒店房费很便宜。”
　　程明意：“行程单，或者导演手机号。“
　　化着妆收到信息，白依想象着对方冷脸打字的动作，撇撇嘴。
　　好凶。
　　夜戏是一场比较重要的大戏，考验摄影师的掌镜和白依躲闪镜头的能力，不然容易露脸穿帮。
　　多亏这个飘逸的造型，打斗时长发一甩，又仙又挡脸。
　　武术指导分别给杨玥和白依指导舞剑的角度和动作，两人有几秒佩剑交缠的镜头，白依和杨玥根据摄影的指示走一圈位置，再看一遍剧本揣摩角色特质，才正式开始。
　　打板声响起。
　　杨玥瞬间变了眼神，唇角紧绷，突然拔剑用力朝白依刺过来。白依闪身，执剑格挡，同时卸力将杨玥的剑锋推回去。
　　按照剧本，女二不敌女主，在剑气逼迫下表情痛苦，被迫收剑，后退几步，而白依顺势迎上。
　　白依脑子里已经在预演下一个动作，此时杨玥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剑锋一转反而朝向白依，狠狠划过她手腕。
　　“啪嗒”一声，不算轻巧的佩剑摔到地上。
　　虽然只是道具不伤人，但杨玥力道不小，白依又没有防备，手腕还是被震得隐隐作痛。
　　“卡——”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出脑袋，“杨玥，动作走位错了！”
　　杨玥眯着眼看了白依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导演，动作太多我没记住。”
　　这个长镜头导演也没抱希望能一次顺下，于是让武术指导进到场内，再次给她们推了一遍动作。杨玥专注地看着，还和武指交流两句，好像都记住了。
　　可是一开拍，杨玥又失忆一般，连续NG了六七次。每次都是该撤手，该后退，攻守转换时，剑锋转而对准白依。
　　白依有了防备，只是道具组追求高大上的质感，那把剑着实不轻，她又一直抬着手臂，还是躲闪不及中招了两次。
　　事不过三，别说本人，就连导演摄影组都看出问题了。
　　哪里的工作团队都最讨厌因私害公的人，更何况是这个点，累了一整天，上百号人还得陪着她耗。
　　“杨玥。”导演口气不善，“这个镜头你到底能不能拍？不能拍就把你这几场戏删了。”
　　杨玥的经纪人打着圆场：“太晚了，她精神有点不集中。”
　　“只有她一个人累吗？大家都在这耗着呢！”
　　白依看看杨玥，又看看她经纪人，凉凉道：“导演，她可能肢体天生不协调吧，这组动作是不太容易到位。”
　　导演轻哼几声：“我看你就拍的很好，叫编剧过来，看看怎么删改。”
　　这段戏是女二感情推进的重要剧情，打戏又是古装剧里最惹眼的，身段好、动作流畅的，再配上后期特效仙气满满，微博营销号截图安利比什么营销都管用。
　　即便剧不红，也可以凭借剪刀手素材，获得剧烂人不烂，长期刷脸的效果，一本万利。
　　女一的打戏很多，不在乎这一两场。相比女二，这几场重头戏对她更重要。一个角色捧上神坛，常常就是几个镜头的事。演艺圈多的是靠一组打戏镜头吃一辈子的演员。
　　听到导演这话，杨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很懊悔一时的沉不住气，悻悻道：“真的很抱歉，导演，再来一次吧。”
　　“最后一次！”导演大声说道，“拍完收工，各组准备！”
　　打脸打到这份上，白依觉得杨玥会见好就收，不会继续作死。
　　就是不知道她这作死是冲着叶岚，还是冲她。
　　拍摄再次开始。
　　如她所料，杨玥这次没找茬，老老实实按着武指编排的动作走了一趟，把这个镜头顺下来。
　　可能是被当众斥责，杨玥情绪没调整到位，表情和动作都有点僵硬，并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
　　但导演看过回放，还是过了这条。这场戏耽误了大家太多时间，反正拍的不好损失的也是杨玥的观众缘。
　　尽管受到针对，白依还是认真努力的完成好每一个细节动作，毕竟“她”不是白依，而是叶岚。如果白依只是白依，刚才那样的挑衅可能当场就会把杨玥撕了，她不能给叶岚掉粉。
　　导演最看不惯没什么演技的流量花拜高踩低，知道白依无辜躺枪，结束后还特意安慰鼓励了她几句。
　　“不愧是叶岚专门招来的演员。”导演和蔼地笑道，“和她一样敬业努力，今天你很专注很专业，我们都看着呢。”
　　白依无所谓地笑笑：“这是我的工作，不耽误大家进度就好。”
　　导演点头道：“说的对，工作要有工作的样子。叶岚明天就回来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白依告别导演去卸妆，因为叶岚的关系，她和杨玥用的是同一间主角化妆室。
　　她换下古装回到化妆室时，看到谢思坤也在，正和杨玥聊天。

　　☆、31.第 31 章

　　三十一
　　杨玥似乎被谢思坤逗的很开心, 一扫方才的丧气阴霾, 笑的前俯后仰, 动作大得造型师差点拿不下发套。
　　从镜子里看到白依的身影，杨玥一怔，慢慢敛了笑容，一语不发, 眼神凛冽的一时分不清戏里戏外。
　　倒是谢思坤, 若无其事地和她笑着打招呼。
　　“小白, 今天的戏拍的不错。”
　　“嗯，谢谢。”
　　白依语气淡淡, 坐在镜前让工作人员给她摘发套, 卸妆。杨玥那边很快好了, 却一直没离开, 也不说话。
　　工作人员忙完了她们这边, 马上到隔壁帮忙其他演员。晚场戏份消耗精力，又和杨玥厮斗很长时间，白依喝了杯水缓缓心神, 静坐几分钟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
　　白依刚起身，就听到杨玥叫她。
　　扭头望去，杨玥双手抱在胸前, 稳稳坐着, 从镜子里挑着眼看她。谢思坤手里拿着一只化妆刷转着, 一脸无聊。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怎么？”白依凉凉道, “刚才没打够，还想再继续？”
　　杨玥轻蔑一笑：“你金主知道你在剧组勾男人吗？”
　　白依：“what？”
　　如果不是因为屋子里只有他们，白依不会觉得杨玥口中的“你”，说的是她。
　　“你只拍过一部戏，还没什么资源，这么不安分在圈子里是混不下去的。”杨玥起身，转过来望着白依，一脸冷漠，“叶岚自己再厉害，也提携不了你。”
　　“虽然你说的都是中国话，但我一个字都没听懂。”白依不耐烦看一眼时间，“你打不打，不打的话我要回家了。”
　　杨玥直截了当地说：“以后别缠着谢思坤。”
　　被点名的人浅浅一笑，仿佛事不关己。
　　“……”白依目光在谢思坤和杨玥身上来回打转，顿悟了，“我对养泰迪狗没兴趣。”
　　谢思坤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看样子叶岚的话，这小子显然没听进去。杨玥肯定也是找人查了她的背景，结果是没背景，才敢这么嚣张，为爱冲昏头。
　　白依一脸鄙夷：“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在戏外和你说话不超过二十句，你勾了哪个泰迪精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杨玥眼底一沉，侧过脸去看谢思坤。
　　谢思坤面色不善，似笑非笑道：“小白，你之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突然这么不温柔。”
　　白依平静地说：“我温柔你大爷八辈祖宗。”
　　谢思坤：“女孩子说话这么难听？哪个金主这么没眼光。”
　　“你见着祖宗就知道你祖奶奶有多温柔了。”
　　杨玥看了看谢思坤，又望向白依，犹豫几秒还是选择相信男友，讥讽道：“知道做小三见不得人，还算要脸。”
　　“破锅配烂盖，你家这烂锅还真找不到接盘的盖子。”白依说，“拍完戏最好去医院做个体检，小心驶得万年船。”
　　谢思坤怒了：“你嘴巴放干净点。”
　　白依张嘴想要继续回击，突然化妆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砰”地一声。这简陋的片场房间显然禁不住这样的势大力沉，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往门口望去。
　　“……程总？”杨玥先是一惊，很快蹙起眉，一脸疑惑。
　　白依知道她说的“程总”是程明熙，虽然杨玥够不上资格和程明熙合作，但大屏幕上的常客，娱乐圈里没人不认识那张脸。
　　可人走近了仔细一看，又不一样，所以狐疑不解。
　　程明意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对面。
　　“这边非工作人员不能进，你是哪位？”谢思坤很快反应过来，挂上老少皆宜的笑容，温声问道。
　　程明意没理他，转向白依：“你收工了么？”
　　“呃……可以走了。”
　　上下打量几个来回，杨玥确认他不是程明熙，皱眉问：“白依，这是你朋友？剧组规定你不知道吗？”
　　“我来接女朋友下班，不太清楚你们的规定。”程明意接过白依的东西，“明天我会让明熙过来确认，违规造成的损失，明熙负责。”
　　杨玥和谢思坤脸色骤变。
　　白依没憋住，扑哧笑了。
　　程明意：“你笑什么？”
　　“我就喜欢随便笑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白依推着他往外走，“程总会不会一脸窒息。”
　　程明意淡定地说：“不会，他应该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边走边聊，没再管身后的动静。白依越想越乐，小说里一直都是程明意在给程明熙收拾善后，程明意居然还能甩锅一次，真是活久见。
　　车开出去老远，白依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到休息室去了？”
　　“看到不少人出来，给你发信息也没回，所以进去看看。”
　　“呃，抱歉。”白依翻出手机，“我没注意。”再一看时间，居然都一点多了。
　　程明意语气淡淡：“没关系，刚刚那两人是谁？”
　　他不关心娱乐圈，杨玥和谢思坤又不是一线演员，在程明意这里自然没有姓名。
　　白依把情况大致和他一说，八成是谢思坤和谁聊骚被杨玥发现了，对方可能有点名气不好闹大，只能把黑锅甩给白依，正好上次谢思坤钓她的场面被杨玥看见，前后这么一串联，还是颇有可信度的。
　　还好，杨玥是冲她来的，不是叶岚，她还有几天就结束工作，江湖不见。
　　“无聊。”程明意说。
　　白依点点头，她也觉得，无聊至极。
　　幸好不论是从小说发展，还是她本人的意愿，今后和这个泰迪精都不会有往来。
　　在停车位停好，熄火。白依伸手去拉车门，程明意先一步摁下门锁，“刷”的一声在寂夜里格外明显。
　　白依缓缓转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半晌，程明意一字一顿地说：“刚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什么？”
　　“本来我想等你这部戏结束，找个更合适的地点，更合适的时间。”程明意侧过身，注视着她，一脸认真，“现在说也挺好。依依，我喜欢你。”
　　白依；“……”
　　凉凉。
　　是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做我女朋友好吗？”程明意继续说。
　　“……你是不是困了。”
　　“我没在说梦话。”
　　白依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喜欢我什么？万能的程先生，再考虑考虑？”
　　“我都喜欢。”程明意语气坚定而温柔，“现在是你需要考虑，而我在等你的回答。”
　　“……”
　　不应当，她只是个一心工作的小猫咪！白依很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长啸一声：男主啊，你人设不对！
　　和男主发展成这样白依始料未及，但事到临头了她没什么过多厌恶抵触的感觉，只是有点茫然。
　　之前面对程明意的种种表现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程明意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不过是靴子落地而已，冲击力并不大。
　　崩归崩，还是得收拾清楚继续过的。
　　白依垂眸沉思，权衡利弊仔细分析了眼下的情景，这算不算避免《命中注定》的渣贱套路，又符合了剧情中男主从原主这领会爱情真谛的发展？
　　如果是这样，等小说进行到女主回国，男主会怎样插箭头尚未可知。
　　关键是，她有没有歪路线？
　　白依一边捂着心口，绷直了背，一边试探性问：“你清楚什么是爱情吗？”
　　程明意目光坚定而温柔：“我不清楚什么算爱情，但我知道我爱你。”
　　心跳加速，问题不大。
　　“要不以后再说？”
　　“我希望现在就得到你的回答。”
　　“……我可以说不吗？”
　　“可以。”程明意眼神一黯，轻声说，“但我会继续追你。”
　　男主着魔了这是？
　　白依挠挠头，事情总不能卡在这，思忖片刻，说：“那就……试试看吧。”
　　她的原意是走一步看一步，等女主回国扳回主线，再看看她这“爱情导师促进剂”的作用到底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白依屏息凝视了一会儿，发觉身体并没有异常。让她顿时欣喜若狂，随后陷入沉思。
　　照最近几次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惩罚和具体情况变化来看，白依心中依稀浮出一个想法。
　　说不定她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推章关键或许不在男主身上，而是女主。
　　是从女主光环中全身而退，头铁撞女主还得不被按在地上摩擦，她才能真正涅槃重生的意思？
　　那是在哪方面？事业？感情？
　　白依越想越乱，她又不能凡事都试一下会不会死，再这么作死下去她情节没推完就要被人推进医院了。她只能暂时按捺内心波澜，先看眼前。
　　而那茫然纠结的表情落在程明意眼里，白依是对他不够有信心，所以才会犹豫。
　　也对，他过去近三十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爱过人，肯定做得不够好，白依在这里举目无亲，不信赖他情有可原。
　　“依依，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程明意柔声道，“我会好好证明。”
　　“啥？？？”
　　白依还没抽丝剥茧出正确的发展方向，就被程明意突如其来的表白梗住了。
　　证明什么？他在想什么？他们说的是一件事？
　　程明意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打开车锁下车，绕到另一边，给白依打开车门。
　　“我们回家。”
　　直到睡前，白依都没想明白，他们这表面情侣怎么就成了的。
　　***
　　当天晚上叶岚回到北京，第二天进组拍戏。按照她们的约定，白依会到片场和叶岚说明一下这两天的情况，包括拍戏进度和人情小道，算是交接工作。
　　但程明意这的突发状况，让白依有点，没心思想别的事，只给叶岚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今天不过去了。
　　虽然之前有过猜想，但猜到是一回事，听到程明意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
　　白依侧躺着刷手机，打开朱琼羽的微博，最后一条发布时间仍是几个月前。她甚至专门下载了能知道明星上下线评论点赞动态的APP，朱琼羽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这种流量一茬接一茬的环境下，远离公众视线这么久，还真是沉得住气。
　　程明意一大早去公司上班，走之前做好早餐，跟她说不用拍戏就正好在家休息，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喝下午茶逛街，要是再无聊可以去公司找他玩。
　　玩……
　　一夜之间，无师自通的亲密语气，让一时没转换角色的白依有点想打人。
　　不知道男主不渣女配不贱，不仅不贱还有点暴脾气的发展会不会翻车。
　　今天阳光很好，这处小区的采光设计是一流的，白依把屋子所有的窗帘拉开，晒晒太阳，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子，整个房子都充斥着温暖的气息。
　　直到那股萦绕心头的阴霾倒霉劲晒没了，她打开电视，调出最近比较热门的仙侠剧，拿出小本本学习做笔记。

　　☆、32.第 32 章

　　三十二
　　白依想着就照昨晚说的做, 走一步看一步, 眼前这步就是干好新工作, 少节外生枝。
　　心有灵犀一般，白依这刚看了两集，手机就收到小赵发来的电子版剧本。知道她经验不足，小赵还贴心地做好简略的剧本标注, 包括划出她的台词, 重头戏, 重要情感节奏。
　　小赵：“你先收着，要是怕串戏可以先不看。”
　　白依：“谢谢。”
　　似乎担心两个字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 白依又发了几张可爱元气的表情包。
　　过了几分钟, 小赵回复她：“能推的宣传和采访我都推了, 剧组这边也没问题。不过为了配合微博互动宣传, 你需要有一个认证的个人微博, 毕竟是正经演员。”
　　我不是，我没有。
　　白依想起她和叶岚互关的微博账户，只能作为吃瓜小号和马甲存在了。
　　“麻烦你帮我注册一个, 日常运营维护交给你。”
　　“好的，没问题。”
　　小赵也正有此意，娱乐圈艺人文化素质智商情商水平参差不齐，都让艺人自己掌握微博特别容易崩人设, 一个手滑一句不经大脑的话, 就是公关危机。
　　不过白依看着稳重又低调, 应该不会太让她操心。
　　“我弄好了把用户名和密码发给你。”
　　“你随意。”
　　白依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剧, 想象演员在绿布前无实物表演，觉得特别逗，但又非常考验人。
　　没多久，信息提示音又开始叮叮叮，她正看到剧情小高潮，以为是小赵发来的用户名密码，没搭理。
　　很快，手机铃声连续响起，白依没法再忽略，只得先暂停。
　　是叶岚打来的。
　　微信手机连着呼这么着急，估计是公事。白依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按下接听键。
　　“今天不是要拍戏吗，休息啦。”
　　“我发了好多信息，你怎么那么久都不理我。”叶岚声音急促，气鼓鼓地说。
　　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白依一脸茫然：“小姐，两分钟而已诶。”
　　叶岚：“是一百五十秒。”
　　白依：“你是特意打电话来表演数字敏感的？”
　　“我有重要的事问你。”叶岚单刀直入地说，“昨天你和谢思坤杨玥出事了？”
　　白依笑了：“他们还有脸说啊。”
　　叶岚嗤声道：“他们当然没脸，不过昨天剧组那么多人看着，你又是我的文替，我这么好的人缘还缺人打小报告啦？”
　　白依：“嘿，我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看戏意思？”
　　“是正义路人的意思。”叶岚纠正她，“杨玥拜高踩低惯了，组里不爽她的还能少？偏偏碰上导演这么一个硬脾气，算她踢到铁板。对了，你那小细手没事吧。”
　　白依扑哧一笑：“就那两下子，又不是真刀真枪，我能有什么事。”
　　“那行，到我有事了。”叶岚压低声音，“有人说昨晚看到程总和你从化妆间出来，没多久谢思坤和杨玥也出来了，脸色臭得跟马桶里捂了一宿似的。”
　　白依心头一颤，那个时间，竟然还有人看到？
　　“……看错了。”
　　“本来我也以为是看错了，程总刚签了新代言，前天还在上海拍广告呢。”叶岚说，“可刚刚！程总来了片场，说是来看朋友的，和导演编剧聊了会儿，又转过来跟我谈剧本。”
　　谁谁谁？
　　程明熙？他真去了？！
　　白依整个愣住，兄控真是不负盛名！
　　叶岚继续说：“事先也没个招呼，莫名其妙就跑来了，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那是程总诶，要事缠身的过来老大爷遛弯谁信啊。他在片场看拍戏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谢思坤和杨玥，那眼刀，啧啧，刀刀见血。”
　　白依想象着那副场景，问：“那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叶岚哼笑，“拍戏从来没这么高的效率过，一次NG都没有，要没有昨晚那一出，我都怀疑程总是导演请过来监场的。”
　　白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叶岚恶狠狠地说：“哦什么哦，昨晚是不是程总？赶紧说实话，我还是不是你亲爱的老母亲了？”
　　白依倒不是信不过叶岚，小说里原主也是一早就把她和程明意的关系告诉叶岚的，但这里又把程明熙搅和进来，头疼。
　　“真不是程总。”白依叹了口气。
　　“嗯？”
　　“是程总他哥哥，也是公司股东。”白依轻描淡写地说，“那俩没眼力见的，在休息室把程总大哥得罪了。”
　　“whaaaaaat？？？”叶岚目瞪口呆，“是大程老板？”
　　这题超纲，她不会答。
　　程明熙有哥哥姐姐，叶岚知道，因为她知道程明熙是那个程家的人，兄弟俩共同管着几家公司，只不过传媒集团基本是程明熙负责，程明意甚少过问。
　　有一次叶岚在公司里碰上难得过来一趟的程明意，差点认错人。艺人连老板都会弄错，何况是夜里匆匆一眼的工作人员，认错实属正常。
　　不知道泰迪精是作了什么大死，才会让大程一竿子把小程空投到片场，信息量太大，叶岚实在震惊过度，震惊得都忘了问白依和大程老板又是怎么认识的，就被经纪人抓去拍戏了。
　　白依大喜过望。
　　“别高兴的太早。”叶岚边走边说，“拍完这几场咱们还得聊。”
　　白依：“……”
　　程明熙，是不是有毒。
　　白依无奈地捏捏眉心，幸好程明熙天生少言寡语，没说废话。以程明熙的制冷功率，森冷的表情和凌厉的眼神就够他们知道厉害的了，就算谢思坤和杨玥有什么猜测，也不敢到处散布，要不然还有几天的文戏，她都不敢去片场了。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闹。
　　演艺圈流量粉丝演技作品，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资本是实实在在能说话的东西，两个只靠粉丝人气这种虚无如泡沫，一吹就散的东西在娱乐圈立足的明星，没可能去挑衅资本，何况除了资本，他们还有程家。
　　小赵动作很快，傍晚就把认证好的黄V个人微博交给她，末了还不忘半真半假地叮嘱道：“别手滑啊。”
　　白依登录账号，看到小赵贴心的没用她的照片，而是上传了一张Q版图片。关注列表是目前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虽然只有小赵，叶岚，和都市剧那位对手戏男演员回关了她。认证信息是，演员。
　　哎，受之有愧。
　　微博目前一片空白，粉丝数量少的感人，不过时刻关注偶像微博动态的粉丝，在发现和她互关之后摸了不少过来，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可按照《命中注定》里的发展，过不了几个月，微博将会变成对骂的战场，乌烟瘴气。原主一个没什么死忠粉的新人，全程被女主粉按在地上摩擦。
　　书里给原主安排的这个坑，她得绕过去，不能跳。
　　按照原定合同规划，叶岚拍广告的那两天是白依拍文戏的最后两天，如果没有突发状况，她在这个剧组的工作就全部结束了。
　　程明熙的一个眼神是比叶岚一箩筐的警告有用，白依再回到剧组，谢思坤和杨玥面上不敢再张扬，只是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不屑。
　　程明熙的出现验证了杨玥他们的猜想，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差钱，又来娱乐圈划水的，不是千金就是情人。
　　谢思坤和杨玥的眼神很清楚，惹不起，也看不起。
　　白依不在意地笑笑，这样相安无事是最好。
　　最后一场打戏开拍前，白依，男主和另外三位配角演员尝试走位和打斗动作。
　　群文戏不好拍，群打戏更难，一个人的走位错误集体撞车，场上同时有两位武术指导指挥，一个个分解动作教演员，所以这场戏准备时间很长。
　　白依注意到场边有个人一直在拿着机器对准她和男主，好像是常常跟拍叶岚拍戏候场的工作人员。
　　她的打戏动作和走位记得差不多了，趁着武指在和本剧武力担当男主深入交流，白依快速走到场边，凑到机器前。
　　白依好奇道：“你在拍什么？”
　　工作人员：“在拍你和男主演的打戏花絮，以后作为宣传营销素材。”
　　“我一个替身需要什么花絮？”白依不解问，“这对叶岚不好吧。”
　　“这是叶岚要求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你打戏身段很漂亮，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机会，先备着呗，不一定能不能用上。”
　　叶岚真是……
　　白依一把捂着摄像头：“我不想拥有姓名，别拍我了，麻烦你。”
　　“……好吧。”
　　进入到拍摄后程，演员都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默契，越拍越顺，只要不是杨玥那种故意找茬的，即便是五人同时出镜的打戏走位都不会太难拍。只NG了三次，这个十秒的镜头就顺利完成。
　　男主是个科班出身的二线流量，人很随和敬业，白依这几天和他对戏都比较顺利。默契培养起来，牵手拥抱借位亲吻和舞剑，都恰到好处的挡着白依的脸，又不影响男女主亲密眷恋的效果。
　　白依拍完那个打戏镜头，又渴又热，走到休息区候场，等待她的最后一场戏。男主也跟着过来休息，坐在他专座上笑呵呵地说：“小白，你演技挺不错的啊，叶岚从哪挖的你。”
　　白依谦和地说：“我哪有什么演技？照本念台词而已。”
　　“你谦虚了。”对方真诚地说，“你的表演很到位，给到我剧中女主的情感，我才能这么快进入剧情角色。”
　　有、有那么好吗？
　　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纯奉承，白依有点害羞地挠挠头，她这半路出家的听到这种赞美，总是不好意思。
　　“清冷孤傲这种神仙人设其实不好演的，一不小心就会演成装逼过度。”男主调皮地吐吐舌头，“开玩笑，不过你平时……和戏里反差挺大的，都是怎么揣摩角色？“
　　白依尴尬笑笑：“看叶岚的表演吧，我有个朋友，就是这种性格，清清冷冷云淡风轻的。拍戏的时候……我就想着他的模样。”
　　男主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原型参照啊，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但你确实有潜力，以后我们一定还有合作机会。”
　　说完起身，绅士地和她握手，说：“微博互关一下吧。”
　　被谢思坤和杨玥破坏的剧组印象，又被男主扳回一城。
　　白依相信她最初的看法是对的，剧组关系还是比较好相处，朝夕相处感情融洽，泰迪精和小心眼只是特例。
　　刚关注好对方，手机突然来了电话，白依歉意地说：“我去接个电话。”
　　“好的，场务布景需要时间，你不用着急。”
　　来电显示赫然两个大字，原本三个字的通讯录在程总的平淡又不失强势的要求下，改成了两个字。
　　“省地方。”程明意说。
　　三个字还能挤出框了？！
　　“喂，是我。”白依走到片场外的凉亭，靠着石柱。
　　“依依，我到三亚了。”
　　“嗯嗯，什么时候回来。”
　　程明意一大早赶飞机出差，上次招标会偶遇的旅游酒店项目无心插柳。他这趟过去和所有投资人见面，实地考察落实政府审批文件和流程，正式合作的可能性很高。
　　“还不确定。”程明意察看日程安排，“快的五天，慢的半个月，说不好。不过我中途肯定会回京一次。”
　　“哪天？”
　　“还不好说，你还在片场？”
　　“白小姐！”
　　白依还没来得及接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因为离的比较远，收音效果不好，辨认了几秒，白依试探性问：“是朱总吗？”
　　程明意蹙眉：“不是朱总。”
　　“怎么不是朱总了？”朱景湛拔高音量，“不是朱总也行，白小姐以后也叫我景湛吧。”
　　程明意推开他，不悦地说：“依依，你别管他。”
　　白依问：“你们怎么在一起？他也去三亚啦？”
　　“嗯。”程明意满含警告地看着朱景湛，敷衍地说，“这个项目他有兴趣，跟过来看看。依依你怎么老提他。”
　　什么叫老提，这什么话。
　　白依翻了个白眼：“不提，我还有戏要拍，晚点再说好不好。”
　　程明意也觉得有外人在，他们不方便多说，便说：“嗯，你的行程我交代明熙了，收工以后你给小高打电话，他去接你回家。”
　　“Wha……”
　　微弱的尾音没发出来，电话已经挂了。
　　白依：“……”
　　《命中注定》这本小说里并没有明确提到，程明熙是什么时候知道男主和女配的事，因此无从参考。
　　虽然前阵子程明意把程明熙这个大杀器空投到剧组，但白依还是抱了一点点期望，程明熙只是做了兄控该做的事，来替他哥出头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程明熙让他的私人助理，送他公司娱乐圈查无此人的小演员回他大哥的房子，可能性有三种。第一，白依租了这套房，第二，白依买了这套房，第三……算了。
　　白依不知道该怎么跟程明熙解释，她突然觉得头很疼。
　　***
　　拍完最后一场打戏，白依和剧组演职人员拥抱告别。这一个多月的几十场戏，白依既尽责又耐心，表演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除了谢思坤和杨玥，所有对手戏演员对她的演技和性格都有很好的印象。
　　白依在这个剧组的进度小赵是不跟的，所以很多人不知道程明熙签了她，还热心地给她推荐演艺公司。
　　漂亮心善，脾气好又敬业的人走到哪都招人喜欢，更何况还有叶岚的面子，叶岚对白依热络亲密的态度剧组上下人尽皆知。一撮人和她聊了一会儿，等导演安排下一场戏开拍才散去。
　　“希望将来有机会合作”是白依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一时间，她有些伤感。不管是小说里原主的剧情，还是白依本人的意愿，将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合作机会了。
　　像剧组这样，三四个月聚在一起的同事，时间一到又提着行李箱进入下一次循环往复。感情很容易升温，又很容易淡了。就像潮水般熙熙而来，但很快就退去。
　　白依站在门口回身望着送走她，继续热闹的片场，怅然若失。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本质这么重感情。
　　眼睛有点酸涩，白依眨眨眼把那股热流憋回去，离开片场。白依没有联系小高，光是想想就够尴尬了，打算走到大马路招个出租车。
　　刚出片场大门，一辆迈巴赫突兀地等在路边，黑色的车体显著的和周围的景物区分开，车旁的人余光瞥到她的身影，抬头笑着招招手：“小白，这边！”
　　白依：“……”
　　助理这个活，确实不是人人都能扛得起的。

　　☆、33.第 33 章

　　三十三
　　“剧组工作都结束了？”
　　小高语气和往常一样随意。就像朋友间普通的聊天, 让白依没那么尴尬。
　　她钻进车里, 关上车门, 冲紧跟着坐到驾驶位的人说：“谢谢你啊小高，辛苦你特地过来。”
　　小高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明熙也还在工作呢，我这算是忙里偷闲, 出来兜风遛弯, 透透气。”他偏过脸朝白依吐吐舌头, “托你的福。”
　　小高是个活跃气氛的能手，之前几次相处都很愉快, 他一路上不停的和白依聊着剧组工作, 娱乐圈最近的风向和八卦绯闻, 既不让狭小的车内空间变得冷清尴尬, 又不会觉得吵, 只字不提别的事。
　　不管是程明熙特意交代的，还是小高有意避开，白依都觉得挺感动的。
　　“那部大制作仙侠剧小赵给你拿下啦。”他一向消息灵通, “这剧明熙很看好，投资了不少。”
　　这剧后来的确未播先红，还没拍完已经被电视台定下了档期。只是这剧程明熙公司的演员只有白依一个，男主的人气和咖位很高, 但比起程明熙还是差了一截。
　　“程总怎么没参演呢？他不可能拿不下这个角色吧。”白依问道。
　　小高解释说：“明熙不喜欢这个人设, 反正投资也赚钱, 要捧我们家演员机会还有很多, 碰到合适的剧本自己开剧嘛。”
　　白依点点头，有钱任性诚不欺我。
　　小高把车开进小区，一路送她到楼下，还坚持要等她回到家了再走。白依无奈地说：“这不让停车，一会儿保安过来拖你啦。”
　　“没事。”小高眨眨眼，“有明熙报销呢，你上去吧。”
　　程明熙谈不上关心她，只能是程明意交代的。
　　白依进家门在电话里再次和小高道谢，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车驶离，才把手机留在客厅充电，进浴室洗澡。
　　不是本专业的工作干起来是费点心力，忙起来没什么感觉，一松懈就容易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从前每完成一个大项目后的假期，白依几乎都会大病一场，假期不是在医院排队就是在家卧床养病，她简直都不敢放假了。
　　在浴缸里泡了会儿，平时藏得很好的疲倦酸痛就像被激活了一样，流窜到身体各处，疲惫无力感越来越明显，白依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都被掏空一样。
　　充电中的手机不停地响，可白依脚下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快，只能慢腾腾挪过去，在最后一秒赶上。
　　“喂。”
　　气若游丝地声音让程明意心口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刚洗完澡，好累啊。”
　　白依自从打通心理障碍，说话随性了很多，加上从热热闹闹的剧组回到一个人的住处这巨大的落差，让她不自觉想撒娇。
　　能有个人说说话，挺好。
　　程明意松了口气：“今天是最后一天工作吧？”
　　“嗯，明天不用去了。”白依舒服地躺倒，“你今天工作顺不顺利？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刚到。”程明意笑了，“要不你也过来？你下个行程……还有十天。”
　　白依：“横跨大中国的航程，太折腾了。朱总呢？”
　　“你怎么又提他。”程明意蹙眉，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你累了吗？我陪你说说话吧。”
　　白依想起刚来的那一个月，程明意应酬不多但工作不断，两人待在客厅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但经常一晚上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现在隔着几千公里，程明意倒要在电话里和她聊天了。
　　记得程明意曾经说过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看来她把男主技能点解锁之后，还真的“想说”了，思及此处，白依不经意笑出声。
　　程明意听到白依的笑声，即便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温暖的气息，唇角不禁上扬，“你又笑什么？”
　　白依：“笑你啊。明明不爱说话，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陪我说话？不怕把天聊死啦。”
　　“今天是十五，我正在看月亮。”程明意不为所动，“你也出来看看？”
　　“噫……”
　　白依被程明意俗到了，虽然嫌弃他的土，还是礼貌性地走到落地窗边，仰望星空。
　　北京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云层遮挡，皓月明星清晰可见。
　　白依：“嗯，看到了。”
　　程明意：“依依，你知道我名字是什么意思嘛？”
　　当然知道，原作者在和读者互动时解释过，于是偷看答案的白依同学自信地说：“明月知我意？”
　　“嗯，差不多，你看到明月上那三处阴影了吗？”
　　三处？月球表面不是满地坑坑洼洼吗？
　　白依认真地端详着那个大玉盘，一边考虑是不是要在线下单望远镜，一边问：“在哪啊？没看到。”
　　程明意：“写着我爱你的三个地方。”
　　“……”
　　土味情话真是防不胜防，最近程明意时常冷不丁爆出一两句人设不符的话，白依直觉这不是他说的。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捧腹大笑：“那什么……明意，我觉得程总可能不会喜欢这个解释。”
　　“为什么？”
　　“你的名字是文雅了，他的就象附带的赠品。”
　　程明意面不改色：“他不满意也没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依把这几日片场发生的有趣琐事当作谈资告诉程明意，程明意也和白依说了点旅游项目的具体事项，直到她眼皮打架，程明意才哄她去睡。
　　“我给你唱晚安曲。”
　　“啧啧，我又不是小孩子。”
　　程明意坚持这是男朋友该做的，白依没谈过恋爱无从参考，将信将疑。
　　不过即便是表面情侣，程明意应该了解的比她多一些，听他的估计没错。
　　于是白依不执着，抓起手机躺回卧室大床，听着温柔悦耳的声音。程明意土味情话说的不好，歌却唱得很不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程明意直到听见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轻轻说了声晚安，才挂掉电话。
　　随意地靠坐在飘窗上，程明意浏览上午小李发来的《如何优雅地和女朋友调情》，目光深沉又严肃，随后眉头一皱，把文件删除。
　　果然是胡说八道。
　　没过几分钟，传来一阵敲门声，朱景湛正用各种奇怪的调调叫着他的名字，音量越拔越高。
　　……隔音真差，他们的酒店项目绝对不能做成这样。
　　程明意拉开门，就看到朱景湛一张大大的笑脸，看上去极为欠揍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程明意问。
　　朱景湛不满道：“我打你手机打到没电都不通，只能过来敲门了。你在和谁说话？那么久。”
　　程明意不为所动：“什么事？”
　　朱景湛：“是谁啊？白依？”
　　程明意睨他一眼，重复道：“什么事？”
　　“白小姐究竟什么来历啊，你这二十多年花叶不沾身的，怎么突然春心萌动。”朱景湛调笑道。
　　“……晚安。”程明意说完就要甩手关上门。
　　朱景湛眼疾手快，先一步用抬腿伸手挡住门，“干嘛呀，见色忘友啊。”
　　程明意蹙眉，加重语气：“到底有什么事？”
　　朱景湛抬起手，把表面正对程明意，说道：“时候还早，我们去喝酒吧，我朋友给我介绍一间酒吧，环境好，人少，安静。”
　　“不去。”
　　“为什么不去啊，三亚夜生活可有意思了。南北风情大不一样，你不好奇？”
　　“不好奇，我女朋友让我早点睡。”程明意说，“明早实地考察，晚安。朱总。”
　　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迅速“啪”地一声关上门。
　　朱景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板，一句mmp已经在嘴边了，幸好二十多年良好的家教在耳畔警钟长鸣，提醒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左右看看没有人，朱景湛理了理衣服，尽全力保持绅士风度，大步离开。
　　***
　　白依有过两次穿古装的经验，但那都是跟着叶岚的造型。这天小赵带着她去试妆，几个小时下来，憋得她眼圈通红。
　　小赵工作电话不断，一边和对方说话，一边看着白依勉强打起精神的脸，等挂掉电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有这么难受吗？”
　　白依轻轻点头，她最怕的就是长时间不动做造型，颈椎极度受罪，每次鼓足勇气睡得全身舒坦才敢进美发店。
　　“老师。”白依抬眼，望着镜中造型师，柔声问道，“大概还要多久啊。”
　　造型师微笑说：“马上做好了，你的长相身材非常适合古装，这一定是我最出色的作品。”
　　白依看不出来更改的几个造型有什么差别，她只觉着脖子要断了。
　　这一天试妆，定妆，试镜，拍照，统共几十号人围着她忙活。白依再累也不好意思喊累，小赵趁着休息间隙和她沟通剧组细节。
　　这是白依第一部担重要角色的剧，除了开机仪式媒体见面会不参加，其他一切都要和剧组主演同步。
　　“你这部剧的拍摄时长是五十天。”小赵说，“当然这要看拍摄进度，你有经验的。然后这剧在影视城拍摄，开机第四天你必须进组，这五十天我们就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
　　“影视城？我们？”白依暗自诧异，她居然忘了去关注这部剧的拍摄地点。
　　小赵点点头：“我会全程跟着你，你不用有顾虑，安心琢磨剧本拍戏就好。”
　　一下子从后场走向前台，白依尽管对小说这段剧情十分熟悉，也知道这剧情非走不可，然而真正进行到这一步，却还是感觉心理准备不够充分。
　　当什么演员啊，让她好好代原主当个富二代不行吗？！

　　☆、34.第 34 章

　　三十四
　　白依扁扁嘴, 有些愁云惨雾, 小赵看着这张脸这种眼神, 心里软了一块。
　　拍拍白依肩膀，小赵语气轻松道：“怎么啦，不会是怯场吧？这可不像你。”
　　白依语焉不详：“离北京那么远，是有点担心。”
　　“理解, 人之常情。我手下的几个, 刚拍戏的时候还不如你稳。越怂越出错, 越容易被导演骂，然后更容易出错, 你已经相当有天份了。”小赵笑着说, “微博的宣传我会替你管的, 拍摄途中的媒体采访, 我尽量推掉。之后的杀青采访, 剧播期间的宣传活动，那时候你或许比较适应这个圈子，我们再说。”
　　小赵为白依考虑的很周全, 每次都让她觉得贴心又温暖，不过她眼下还真不是紧张媒体，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小赵，日期定下来, 机票什么的我自己处理。”白依缓了缓心神, 提议道。
　　小赵一愣, 艺人的衣食住行, 起居饮食通常都是经纪人安排，“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按惯例是我这边支出。”
　　白依：“那就直接刷你的卡。”
　　小赵一脸无奈：“随便你，你最近是真的闲了是吧，经纪人的活都给代劳了。”
　　能碰上这样一个经纪人，她是真的运气好。白依抱着小赵的手臂轻晃，扬着笑脸真诚地说：“给你添麻烦了，谢谢赵姐姐。”
　　“麻烦又能怎么样呢？”小赵故作气恼地说，“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每次涉及到原主身份的问题，白依就心头一紧，怦怦直跳，人真的不能做半点坏事。
　　虽然隐瞒不是她本意，这一环扣一环的发展让她根本没机会和程明意说清楚，就跟闭眼跳上末班车似的，等她想回头理清楚，车已经开到她不认识的地方了。
　　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命中注定》里，原主在拍这部剧的期间常常往返剧组酒店和程明意的家，白依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拍摄地点离北京市中心不远。
　　如果不是细节方面又出了差错，那原主真是为爱甘当空中飞人，花式倒追男主还求而不得。
　　白依做不到，她不想把小钱钱贡献给民航局。如是这样，她岂不是要和程明意分开两个月？
　　其实就算因为拍戏分隔两地，两个月不见面，也应该不影响事情发展。
　　白依想不明白她在愁什么，两眼失焦捧着剧本，愁得看不进一个字，愁得连家里进了人都没发现。
　　直到程明意抽走她手里的剧本，俯身看着她：“依依？怎么不应我？”
　　白依被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躲，抵住沙发靠背。
　　看看他，又扭头看看旁边的公文包，后知后觉地拍胸脯顺气：“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程明意蹙起眉：“我不是在微信上告诉你？后天才和三亚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见面，明天无事，所以今天回家。”
　　“我忘了。”白依小声说，“就一天还回来，真能折腾。”
　　程明意轻轻捏着白依的脸：“不折腾，你不想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在以前对程明意来说只是书上无关痛痒的八个字，直到现在天南海北，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像被人打通奇经八脉一般，醍醐灌顶。
　　程明意没想过素来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居然有青涩的毛头小子的一面。
　　这种挠心的感觉，奔波几千公里能缓解，那也是很值得的。
　　白依愁得掉毛的时候还真想到了程明意，但他俩说的不是一回事。
　　正好人回来让她逮着了，白依仰头告诉他拍戏地点的事。
　　“我刚才是在想你，那个剧……”
　　话说到一半，额上传来陌生的，但温润柔软的触感。
　　白依慢慢睁大眼睛，程明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轻的几乎感受不到力度的存在。
　　但从肌肤接触的地方仿佛升起一股电流，顺着血液流窜到身体各处，微微发麻，以至于那双唇的触感消失后，她的身体依旧僵硬。
　　白依从前工作的跨国公司，拥抱贴面礼司空见惯，她从来没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这下并不旖旎长久，只是轻轻一点，更偏温情。亲一下还能这么斯文绅士的，除了程明意也没别人了。
　　“吃晚饭了么？”程明意问。
　　“啊？呃……没，没有。你呢？”是僵住了，舌头都麻得不利索。
　　“我也没有。”程明意揉揉她的脑袋，“那你继续看剧本，我去随便做点什么。”
　　白依看着程明意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就走进厨房开始忙活晚餐，一个激灵，刚刚那股酥麻劲儿过去了，她跟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小心地露出脑袋。
　　程明意打开冰箱察看食材，动作利索地切菜下锅。看着男人宽肩细腰，优雅修长的背影，白依不禁感叹色字头上一把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日子这么舒坦她都不想离开北京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白依乖巧地坐好等投喂，要说的话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稿，等程明意一坐下，忙说：“万能的程先生，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我接的那个仙侠剧要在影视城拍，这五十天我要住在剧组酒店，没法留下来看家。”斟酌了好久，白依把“没法陪你”换成了“没法看家”，说完紧张地看着对面。
　　程明意疑惑道：“就这事？”
　　……这是什么反应？白依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你刚刚才知道？”程明意读懂对方眼神，反问。
　　“嗯，难道你早知道啦？”
　　“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会关注你的行程。”程明意失笑道，“这也不是秘密，网上都有，怎么你自己反而不清楚？”
　　“……好吧。”
　　白纠结了几个小时，白依懊恼地扒了口饭。程明意放下筷子，看着她有点孩子气的举动，眸底含笑。
　　“依依，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开那么久？”
　　“啥？”白依习惯性说，“我不是，我没有，别冤枉我。”
　　程明意淡淡地说：“我也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所以北京这边的公司事务我暂时交给明熙，正好我这一个多月会重点跟进三亚那个项目。”
　　“啥啥啥？”
　　“我已经让小李预定了你们剧组酒店的房间。”
　　“……”
　　“如果预定不到房间更好。”程明意抬眼看她，认真地说，“我们可以住一间房。”
　　剧情歪成这样她会不会凉已经暂时不考虑了，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程明熙会不会追杀她。
　　白依讪讪道：“程总这么忙，管不过来吧。”
　　“没关系，我在酒店也不会闲着，换个地方工作而已，视频会议办公都不是问题。”程明意把方案准备得很充分，“而且隔几天我会回北京一趟。”
　　看样子，给民航局做贡献的人，从原主变成了男主。
　　这种忐忑不安，每天都充满惊吓的日子白依真的快绷不住了。
　　***
　　白依跟着小赵到达影视城，已经是开机第五天。
　　微博上的娱乐博主和营销号，都在开机当天齐齐发布了《一世尘缘》的开机照和媒体采访稿，声势浩大挂在热搜榜上超过二十四小时。
　　虽然比不得程明熙这种超一线，但顶流男女主自带粉丝，一线电视平台预定档期，业内纷纷看好的爆款仙侠剧，难怪原主一个女三都凭这部剧拥有了姓名。
　　小赵趁她还没正式进组开拍，和她交流了主配演员的来历，背景，性格，谁是炒作好手最好远离，谁又是资本最近追逐的对象。
　　在片场演戏是一方面，和同行相处是更重要的一面，不然随便一个人歪曲你几句话，狗仔闻风而动，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白依光是记台词已经很费神，何况按原小说的发展，这剧里的演员角色跟白依走剧情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能记下人名就不容易了，小赵絮絮叨叨的吩咐她听一半漏一半。
　　即便这样白依还是没能把姓名记住，小赵和她到酒店办理入住时，楼上恰好走下来几个人，被保安拦在门外的粉丝远远看到那几道身影，疯了一般的尖叫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声浪吓到的白依顺着粉丝们的目光望向那几人，衣着光鲜气势不凡，原是往大门方向走，这会儿却折到了前台。
　　“赵姐，你好。”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极英俊的脸。
　　小赵挂上公式化笑容，说：“哇，今天好帅啊，要去片场了吗？”
　　“对，早上在酒店休息了会儿。”那男人转向白依，“这位是你的艺人？”
　　小赵热络地介绍道：“这是饰演玄灵的白依，前期在忙别的剧所以一直没机会见面。小白，这是我们剧的男主，苏予。”
　　苏予下楼时余光瞥到白依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即便心中有猜想，听到小赵介绍时还是暗自诧异。
　　他对待工作既热情又认真，在正式开拍前会了解每一位对手戏演员，唯独《一世尘缘》的女三，从剧本筹备到微博官宣到开机仪式，始终不露面，除了这演员是个新人的传言，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
　　按现在电视剧的溜粉套路，先捂一阵子再惊艳亮相，炒作一波存在感，而就苏予对这新人的惊鸿一瞥来看，她确实有炒作的价值。
　　然而直到开机仪式，媒体采访那天都没出现，这会儿却悄无声息地入住进组，身边除了小赵没有其他人，苏予就有点看不懂这操作了。
　　白依能感受到苏予大方却不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朝对方温和一笑：“你好，我看了你很多作品，久仰。”

　　☆、35.第 35 章

　　三十五
　　“久仰。”
　　这话不是吹捧, 苏予是目前娱乐圈流量中拍摄古装剧最多的男演员, 古装男神的排列组合是铁打的苏予, 流水的鲜肉，白依自然拿他的作品作为仙侠入门教材。
　　古装偶像剧，演技够用就行了，关键看脸看气质。
　　只是这样面对面看他, 比电视上更加俊逸帅气, 让人移不开眼。果然是上镜胖十斤, 镜头使人变丑。
　　苏予握住伸来的手，笑道：“你好, 终于等到你, 我们会有不少对手戏, 很期待你的表演。”
　　白依：“我也很期待。”
　　小赵和苏予和他经纪人客套寒暄了几句, 便分开了, 迎接他们的是酒店外粉丝更声势浩大的疯狂尖叫。
　　白依房间所在的楼层，一整层楼都是剧组演职人员，就是为了防止疯狂粉丝闯入私人空间。
　　今天没有拍摄任务, 白依可以留在酒店休息，小赵安排好两人的房间就去和导演制作组讨论这几天的具体拍摄安排。
　　白依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准备看剧本揣摩人物，忽然想起下飞机到现在都没看手机。
　　翻出来一看, 果然一排未读微信消息, 程明意每隔十五分钟问她一次“到了没有”, 人工置顶对话框。
　　“到了。”
　　微信刚发出去, 程明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白依不自觉唇角上扬，一骨碌滚到床上。
　　程明意：“依依，累不累。”
　　白依一本正经：“没有干得累不累，只有干得好不好。”
　　程明意：“很有思想啊，我越来越想聘请你来我公司了。”
　　白依露出不屑的微笑：“你开完会啦？”
　　“嗯，晚上有个商务晚宴，可能会很晚结束。”程明意说，“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明天一大早要进组拍戏？”
　　白依：“是挺早，八点就要到片场。”
　　程明意：“那今晚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诶，等一下。”白依忙叫住他，抿抿唇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你……呃……这两天天气不错，你什么时候过来？”
　　声音有点模糊，但程明意还是听清了，微微一笑：“后天申请土地审批手续，景湛留在这里跟进后续，我就可以暂时离开。”
　　“你不用盯着？”
　　“这个项目不是我们牵头，参与投资而已，景湛留下就够了。”
　　“嗯，工作重要。”
　　挂了电话，白依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舟车劳顿的疲倦这会儿像回头潮一般涌来，眼皮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手上还握着没看几行的剧本。
　　等她醒来，听到门口的动静，恍恍惚惚起身一看，小赵正推门进来动作很轻，看到白依站在床边，眉眼含笑：“醒啦？”
　　“嗯。”睡的太熟，还有点鼻音。
　　“刚才我就来过了，看你睡得好就没叫你。”小赵说，“晚饭时间到，你想吃什么？”
　　白依：“听你的。”
　　小赵：“那就在酒店的餐厅，大晚上就我们俩出去也不太安全。”
　　***
　　这部仙侠剧是各大投资商今年的重点项目，为了保持热度，不仅特效先行压缩后期时间，还安排了几场重头戏在前边，就想着赶制出第一版片花，最好能有平地惊雷的效果。
　　餐厅人不多，剧组人员大部分还在片场拍摄，剩下的到外边的酒吧排挡找吃的。
　　小赵不厌其烦地和白依说着明天拍戏的事项，艺人没事业心，经纪人不能没有幻想，这是白依第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小赵希望能给业内留下好印象。
　　她始终没放弃捧红白依的目标，能让白依感受圈子里名望和热度的好处，说不定事业心就起来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白依脑抽了呢？
　　往回走的路上，小赵收到制作组的微信，让经纪人过去开个小会。
　　于是两人在大堂分道扬镳，白依一个人上楼，从电梯出来到转角，看到苏予正准备刷卡进屋，她这才发现他们的房间就隔了一间房。
　　苏予听到脚步声，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到白依一怔，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也住这一层？”
　　“就在你隔壁的隔壁。”白依笑着说，“收工了吗？”
　　苏予：“对，其他人去吃烧烤了，我有点累，先回来休息。”
　　白依点点头，从他身后绕过去准备开门进屋。
　　“哎，等等。”苏予对这个神秘兮兮最后登场的演员很好奇，忍不住问，“你是赵姐签的新人？怎么之前的造势活动一直没露面，是刚刚定下这个角色吗？”
　　白依停下刷卡的动作，靠在门上随意地说：“挺早就定了，不来是因为……我只是个配角，应该不重要吧。”
　　苏予一愣，剧里剧外从来都是两码事，配角艳压主角的通稿都成常规操作了，吊人胃口饥饿营销可以理解，因为是配角所以不露脸的逻辑……在这行不太通。
　　“但是新人应该非常需要曝光机会。”苏予直截了当地问，“你不想红吗？”
　　白依对上他直视的目光，干脆地说：“不太想。”
　　“……”苏予一时语塞，“那你……为什么会来拍戏？”
　　白依一脸理所当然：“为了工作啊，拍戏是工作，红不是。”
　　当面见过的，网上流传的媒体采访，故作谦虚说自己不想红，只是运气使然的人很多，但苏予看着对方澄澈的双眸和干净的笑，忽然觉得这话可信度很高。
　　“原来如此。”苏予释然一笑，“小白真有意思，很高兴认识你。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白依快速过滤了一遍苏予个人信息，无黑红历史，无绯闻历史，身家清白，爱惜羽毛，人品业内认证。
　　通过警报过滤器筛选。
　　“好啊。”白依说，“我加你吧。”
　　次日大早，白依和小赵一同来到片场，换服化妆，来到第一场戏的拍摄场地。为了和工作人员见个面先认识一下，她们特地早到了。
　　很多演职人员都是第一次见到白依。在她出现之前，对这个神秘兮兮的女三有不少传言，无非是娱乐圈黑幕的几个套路，经纪人抢角色，投资商塞人，演员交易。
　　但今天见到真人，白依即便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站在那，就足以打消一切顾虑和谣言。
　　颜值就是正义，长得美可以为所欲为，虽然是偏见，不过那样平和有礼的人应该不会和黑幕有关系。
　　何况她经纪人是赵姐耶，从来不带小人的。
　　白依不知道她的故事在吃瓜群众那翻新了几个版本，她跟着小赵去见导演组和摄影组，讨论第一场戏的拍摄细节。
　　没多久，苏予也换好戏服来到片场，手中还拿着剧本，显然在化妆时就开始了工作。
　　白衣长发，玉簪折扇，古装美男必备装逼神器。穿上戏服的苏予和昨晚的样子相去甚远，角色滤镜实在太可怕。
　　白依饰演男主的白月光师妹玄灵，人如其名飘逸轻灵，不食人间烟火。
　　剧情初期男主女三青梅竹马，情智未开，一切都懵懂朦胧，还没让这对小竹马冲破一切相知相许，男主就离开师门下山游历，开始主线剧情，所以白依的感情戏不多。
　　啧啧，怪不得小赵觉得这个人设好，演技要求不高，形象却很仙很灵，又是男性观众最喜爱的初恋，白月光题材。
　　《命中注定》的男主是这样，作者亲爹也是这样。
　　白依边在心里吐槽作者，边拿着剧本主动上前，和苏予对台词。他的前期工作充分，两人沟通台词和走位动作时，苏予给了白依很多建议，增加互动细节，让动作看起来更自然。
　　白依本来就学习能力很强，在叶岚那部剧又积累了足够的经验，遇上个演技好引导她的对手戏演员，并不会落下风。
　　导演过来和他们讲解剧情，师兄妹这条线的关键词就是“纯”，所有的眼神和动作都是适可而止，恰到好处的青涩，绝对不要太猛烈的感情爆发，对情感把握控制要求比较高。
　　说完导演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娱乐圈老司机满地跑，也不知道装纯的效果怎么样。
　　白依认真地点点头，本色出演，稳得很。
　　正式开始。
　　导演起初对这个履历薄薄一份的演员没报什么希望，但他从镜头里看着白依轻松的笑，流畅优美的身段动作，和苏予扮演的男主角在庭院里闹着玩时，就像浸染在阳光里，没有一丝杂质尘俗。
　　苏予的表演亦是稳定专业，眼神带着初恋特有的羞赧，窃喜和紧张，指尖触碰到对方身上那轻微的颤抖活灵活现，被镜头放大后会心一击。
　　两人的互动自然青葱，甜而不腻。第一次配合的对手戏，竟然两条就过了。
　　不光是工作人员，苏予和白依自己对这样的合拍都很意外。
　　“不错不错，我都信你们是初恋了哈哈。”导演看上去很满意，鼓起掌，“看来小赵没吹牛啊哈哈，小白的确很有潜力。”
　　苏予微微一笑：“确实，没想到小白的戏这么好。”
　　“没有，是你带的好。”白依一脸真诚，大庭广众和这么帅的男演员对戏，眼神交汇时的羞涩出自真心，没有丝毫作伪。
　　完全不需要磨合，两人就跟自带润滑剂一样，接下来的几场戏越演越好。除了几条忘词和笑场硬伤，情感把握上和导演想象中的画面想去不远。
　　如果摄制组不是事先拿到两人的履历，毫无交集，这又还是第一天的拍摄处在磨合期，他们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又一对剧组夫妻诞生了。

　　☆、36.第 36 章

　　三十六
　　导演完全打消了顾虑，白依和苏予的对手戏最多, 原还以为会是个秤砣, 没想到是奇兵。等到全剧播出，师兄妹线说不定真能和男女主线势均力敌。
　　更妙的是两人的打戏配合。
　　苏予演惯了古装剧, 完美的身材配上轻薄飘逸的戏服，举手投足仙气逼人。白依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飘逸洒脱, 身段优美，被威压吊在空中还能很好的控制肢体动作, 表情亦是游刃有余的淡然，他从监视器里看，即使还没有加特效都是神仙打架。
　　他简直不太敢相信白依是第一次拍古装剧, 完全能想象到第一版片花播出, 会是怎样惊艳的宣传效果。
　　习惯了前期磨合不足超时工作的导演组和摄制组，头一次碰上这么顺利的拍摄, 这些天男主女三的戏份，几乎没有多少NG，合拍得令人咋舌。
　　这天，白依还剩一场和苏予的对手戏, 候场看了会儿剧本，觉得无聊又拿出手机来看，程明意的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的“开会了”。
　　程明意自从停车场那次把话说开, 渐渐解锁了新技能：和白依报备行程。
　　于是两人的聊天记录有大片的“我去开会了”“开完会了”“准备吃午饭”, 一板一眼让她忍俊不禁。
　　之前看小说那一行行描述男主的工作状态, 白依只觉得古板无聊暴殄女配，当那一行行文字变成生动立体的一条条微信，白依却觉得挺可爱，尤其是想象着冷峻自持的人不厌其烦发信息的模样，她心里软了一块。
　　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填的满满的。
　　白依现在已经没多少看小说时那种“男主出来挨打”“打爆男主狗头为女配讨公道”的心理。唔……本质，还是看脸。
　　苏予拍完和男二的戏，回到场边看到白依坐姿乖巧，捧着手机笑得温柔，经纪人怕她热拿来一个小风扇，白依连忙接过，歪着脖子眨眨眼说了什么，经纪人听了也笑起来，跟着坐在她旁边。
　　心头莫名悸动，苏予拿上剧本过去，语调轻快地说：“玄灵小师妹，对台词么？”
　　“诶？你拍完啦？”白依望向苏予身后，工作人员在布置下一场景，“好快，今天效率也很高。”
　　因为苏予，这几天白依对顶级流量稍微改观，并不是粉丝经济诞生的明星都是有外无内，绣花枕头，至少这个是让摄制组和导演组都满意赞许的。虽不至于扫遍国内大奖冲击奥斯卡，至少流量小生演技够用了。
　　“今天进度是不错，大家都发挥得很好。”苏予转身看看刚下戏的演员，“一会儿到我们，争取提前收工。”
　　白依笑了：“我会努力不给你拖后腿。”
　　“谦虚了……等下收工时间充裕的话，晚上一起出去吃火锅么？”苏予话锋一转，“他们给我介绍一家不错的，环境好没什么人打扰。”
　　小赵见惯了演员绯闻，顿时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地推辞：“小白晚上要看剧本，她还是新人，挺花时间的。”
　　苏予一挑眉，淡笑道：“真用心，有天赋又努力，怪不得表演这么好。”
　　白依：“？？？”
　　她这两天晚上在酒店不都是洗澡睡觉玩手机嘛？几时看剧本了。
　　不过，不管是天赋还是运气，开拍这几天白依状态确实很好，没有一场戏NG超过两次，虽然是借了台词量不大，剧情寡淡，不需要爆发力的光。
　　导演编剧在现场临时添加的剧情互动，也完美消化，这一天比行程安排预计的提前一个小时结束。
　　但是保持一整天的镜头感和集中度很耗精力，卸妆换完衣服出来，白依感觉有些疲累。
　　正好苏予和他经纪人从隔壁间出来，经纪人要和制作组开个例行小会，于是让苏予和白依先回酒店，为了避免粉丝围堵，除了早上给粉丝福利，特意从正门离开，其他时候往返酒店都是走的小道。
　　苏予边走边和白依说笑，看着她明明困得要一头栽倒，还强撑着笑容礼貌回应他的话，苏予就忍不住想再逗她说几句话。
　　苏予：“你是哪里人？三大出来的吗？”
　　白依悄悄打了个哈欠：“不是，半路出家。”
　　“哦？那是什么机缘来这个圈子的？”
　　“你对后面几场戏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加点互动是兄妹的情感更完整一点。”
　　“你喜欢演什么类型的角色？”
　　“有在接触的剧本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说到后面，苏予的话，白依听五句漏四句，她记得小说里原主和这个演员没那么多交集，这么健谈让白依一时无从应对。
　　两人几乎是隔空凭脑洞聊天，居然奇迹般一路聊到酒店都不冷场。走出电梯，白依灵魂已经是百米冲刺到房间的床榻上，却被她门前站着的一个人强行拉回来。
　　苏予也怔住了，只见一个个子极高的男人西装革履，顶级料子和上好的剪裁凸显了一副好身材，他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听到动静缓缓扭头望向他们，黑曜石般的眸底深不可测，仿佛在审视误闯领地的外来者。
　　粉丝？
　　白依看到那双眼睛，眼前一亮，“你来啦。”
　　苏予没来得及叫保安，听她这么一说，忙问道：“小白，你认识他？”
　　“认识，我朋友。”白依快步走过去，干脆利落刷开房门。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眼神同时沉了下去。
　　白依把人推进去，从里边探出脑袋笑着挥挥手，“苏予，早点休息，明天见。”
　　***
　　程明意一忙完三亚的商谈会，和朱景湛把事情安排好，就赶着去影视城。
　　风尘仆仆到了酒店，大半月连轴转的工作导致抵抗力下降，两地截然不同的气候让他再次重感冒。
　　感冒造成的头疼在听到那句“他是我朋友”发作得更厉害了。
　　白依打开屋内大灯和空调，把程明意摁到沙发上，拉下他的口罩，“怎么回事，又感冒了？”
　　“嗯。”程明意带着鼻音，不悦地问，“依依，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男朋友？”
　　白依忍不住发笑，居高临下地摸摸他的头发，浓密柔软的触感让她舍不得离开，“我还不想上明日头条。”
　　程明意不解：“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在谈恋爱？”
　　怎么听上去那么奇怪呢。
　　白依忽略心头那缕莫名的情绪，伸手遮住程明意下半张脸，直勾勾盯着那双眼睛， “你蒙面就管用了？这双眼睛这么好看，谁认不出来啊？演艺圈这群人可就认识程总了，我刚刚要说你是我男朋友，明天我和程总的绯闻说不定都能把微博服务器挤爆。”
　　“你怕那个人乱说？”
　　“他不是多事的人，不过在这圈子里谨言慎行总没错的。”
　　程明意一怔，淡淡哦了一声。拉着对方的双手，看了眼身后的大床，说：“依依，我没地方住，就留在你这吧？”
　　“没地方住？小李呢？你行李呢？”白依不客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的，别是跟程总学的。”
　　程明意顿了顿，突一用力把白依拉到旁边坐下，“看你太累，逗逗你的。我的房间在楼上，不过睡觉以外的时间，我想待在你房里。”
　　白依：“随便你，反正我白天要拍戏，你也要工作。”
　　“对，要工作养家。”程明意说，“给我一张房卡。”
　　“我就一张，小赵拿了一张。”
　　“让小赵把房卡给我。”
　　“……”
　　白依天生数字敏感，思维敏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工作强度大，脑子里那根弦都反应迟钝了，愣愣地看着程明意拨通了小赵的电话，而没有把手机夺过来。
　　程明意边说边看着她的反应，眼底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小赵靠得住，否则当初明熙也不会让她负责你。”
　　……也对，演艺圈的艺人和经纪人之间，通常没什么秘密。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白依两手一摊，放弃抵抗。
　　白依习惯在一天工作完成后先洗澡，把烦扰的思绪放空。正好两人都没吃晚饭，于是把程明意扔在房间内让他订餐等饭，自己进浴室泡澡。
　　程明意把订餐要求转交给小李，趁着空闲时间察看工作邮箱。期间程明熙的微信提示一个劲的跳不停，程明意本想处理完公务再看，可对方一点知冷而退的自觉都没有，程明意被烦得实在不行，不得不停下手头工作。
　　“哥，你下飞机了吗？”
　　“哥，你在哪？上海分公司的人说你没去公司。”
　　“什么时候回北京？”
　　“哥哥，怎么这么多要我决策的项目，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妈让我们这周回家吃饭。”
　　“哥你不是被景湛绑架到酒吧了吧？”
　　“哥哥哥哥！”
　　程明意：“……”
　　想起刚才白依说的，会被误认为程明熙和她绯闻的可能性，比起看到女朋友和倒霉弟弟的名字出现在同一条新闻上，他还是宁愿做个“朋友”。
　　“平安到达。”程明意回了条信息。
　　程明熙反应很快，甚至没到最短的自动锁屏时间。
　　“你到哪了？”
　　程明意想了想，回道：“依依的工作地点。”
　　对话框那头彻底没声了，程明意仔细一看，上方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早知道能这么轻易堵上程明熙的嘴，他就该早点把白依搬出来。
　　程明意直接把手机丢到一边。
　　白依在浴室里呆到差不多被热气熏窒息才出来，一时接触到冰凉清爽的空气，整个人都清醒松快不少。

37.第 37 章

  
    三十七
    此时正好小李外卖送到，因为浴室离门口比较近, 白依就顺手开门。
    小李熟稔地和白依打过招呼, 把外卖拿进屋，看到程明意坐在沙发上, 往日一丝不苟的老板，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眼睛往旁边一瞥, 眼尖地发现床铺有一点点凌乱。
    小李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着白依。对方双眸氤氲脸蛋绯红, 一脸慵懒，刚从浴室里出来还带着水汽，像极了两人第一次在程明意家见面的场景。
    脑中顿时炸开大写加粗的“事后”。
    程明意抬头看了眼震惊到木愣的小李, 语气淡淡：“还有事？”
    “啊？没、没有。那个……晚餐, 程总慢用。”小李忙不迭地说，朝白依点点头, 快步离开。
    白依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程明意和程明熙的助理，真应该换过来试试。
    “看什么？”程明意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高性格比较像你, 没考虑过和程总换助理？”白依笑着说。
    程明意瞥她一眼，把视线投向电脑，云淡风轻地说：“你洞察力不错, 小高就是从我身边调去照顾明熙的。”
    “……”服了。
    外卖比酒店的餐厅看上去可口些, 两人刚吃完收拾干净, 小赵就回来了。
    她刷开房门，看到程明意愣了几秒，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大老板会在，站在过道吹冷风，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小赵严肃的表情落在程明意眼里，他直接问：“进来坐，出什么事了？”
    “程总，晚上好。”小赵只紧张片刻就调整好状态，“不是什么大事，是小白的微博。”
    白依正在浴室洗手，闻声探出个脑袋问：“我的微博怎么了？”
    小赵反问：“你没看到吗？”
    她的手机从她进屋开始就被扔到一边，有几个小时了。
    白依这副状况外的反应，小赵也都习惯了，于是打开微博切到白依的个人官方账号。
    迅速增长的粉丝量，和几千条提醒。
    “怎么回事？”白依问，“你给我买粉啦？”
    小赵叹了口气：“苏予刚刚关注你，被他粉丝发现了，现在微博上到处都在猜你是谁？”
    白依不解：“这有什么好猜的。”
    小赵：“苏予的关注量很少，只有30个，微博除了转发广告和代言宣传，几乎不用，一部戏拍完的同事如果不是非常聊得来，他都不会互关。所以……”
    所以，她这个在演艺圈还没有姓名的人，突然被国民老公顶流男星关注，能解读的可能性不多。
    “雨哥饭都没吃，赶着回来处理这事。”小赵苦笑着说，“再过几个小时，你们的传闻指不定有多少版本。”
    “苏予是谁？”程明意突然冷冷开口，打断两人的话。
    小赵说：“是小白这部剧的男主角。”
    程明意抬眼望着白依：“是刚刚那个人？”
    “诶？”
    刚刚？大老板见过苏予？
    小赵猛地发现一个大瓜，扭头朝白依使眼色。
    白依点点头：“是他。”
    程明意面若寒霜，问：“小赵，这种事通常怎么解决？”
    “也好解决，苏予只是关注微博，传言嘛本来就不是真的，只是要问问小白的意思。”小赵说，“剧组宣传发布定妆照，正式介绍小白和人物角色，这样网友就知道两人是同事，苏予又一向自律，雨哥和粉丝互动辟个谣，她们不会往别的地方猜想，风向自然就控制住了。”
    意思是，她要掉马了呗。
    白依头疼不已，甚至想穿过墙去揪苏予耳朵。距离小说里原主掉马甲被家人发现“不务正业”明明还有几个月，这会儿因为苏予一时脑抽的举动提前在网上曝光。
    他不是一向谨言慎行爱惜羽毛么？怎么会突然手滑。
    就算不一定会被看到，起码概率增加了。白依这波躺枪真是欲哭无泪。
    小赵继续说：“因为小白一直不太愿意露面，所以……你觉得呢？”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目前来看，这是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方法。”
    白依心里苦，但不能说。她设身处地的站在围观网友的立场想了想，又在脑海里评估其他方案的可行性和风险，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幸好白依最擅长的就是面对现实，理智的分析利弊，只纠结了一分钟就让小赵和片方宣传人员看情况处理。
    万一掉马能推进发展呢？白依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那行，这事不难办，交给我。”小赵挂上一个轻松的微笑，和程明意报备一声，就去找制作宣传组，马上赶制白依的定妆照和文案，再和微博买一个广告位热搜，准备在官博发布。
    “依依，不高兴啊？”等小赵离开后，程明意转头看一眼白依，不动声色地问。
    其实这只是件小事，如果那人不是一举一动都会被过度解读，一张私人照够养活娱记一个月的苏予，小赵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白依口是心非地说：“没有不高兴，可能是没做好准备面对观众吧。”
    程明意轻笑：“我说过，你不适合娱乐圈。”
    白依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反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
    “比如我们公司的财务顾问？”
    “有眼光。”白依颇为骄傲，“不过雇我挺贵的。”
    程明意认真地说：“我本人，够不够佣金？”
    “我没做过你这类的估值模型，还真要好好估算一下市场价。”
    白依心中仅存的那点焦虑，被程明意难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扫而空，她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眼下的问题解决好，也就懒得去想将来的事，反正她又不能穿越回一个小时以前把苏予的微博盗号了。
    两人晚间的工作计划都被这场小风波打断，白依无心看剧本，程明意也把资料放到一边，和白依聊着在三亚的见闻美景，计划等这部剧杀青后两人一起去三亚度假，连路线安排都规划好了。
    “我才刚进组你就想着杀青？”白依笑个不停，“程总会追杀我的。”
    程明意淡淡道：“他不会。”
    白依：“这么肯定？”
    程明意：“我刚刚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你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白依好奇了，“哪方面的事？”
    “我正和依依呆在一起。”程明意唇角上扬。
    “……”
    今日份程明熙的死亡名单安排上了。
    宣传组的效率很高，导演早就想把白依作为先期宣传利器，既能吸引眼球吊足胃口，又能保证剧情核心故事没有剧透，于是和小赵一起监督催促宣传照片和文案设计，赶在九点这个吃瓜流量最大的时间点前发布微博，还圈了白依的个人账号。
    没几分钟，各大娱乐博主和营销号纷纷激情转发。
    “《一世尘缘》剧组官方宣布女三号。”
    “破案了！苏予最新关注对象其实是剧组同事，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不愧是史上最高颜值剧组，女配角都这么能打。”
    “欢迎新同事，另外苏予和我锁了，钥匙被我扔了。”
    很快，风向从男女演员绯闻转向人物角色和剧情猜测，一场可大可小的风波轻易化解，还成功给这部剧刷了一次存在感，短时间内眼看着“一世尘缘”热搜从39位窜到第8位。
    白依觉得奇怪，广告位不是卡三么？按捺不住好奇心，她给小赵去了信息，问她是不是钱没到位。
    “都是自来水。”手机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苏予的热度真不容小觑，粉丝手动刷上热搜，省钱了。”
    行吧，难怪这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流量就是热度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白依和程明意百无聊赖地翻看定妆微博评论和转发，苏予的粉丝迅速控评，评论前排都是什么“欢迎合作演员，请关注苏予最新作品XXXX”，“不信谣不传谣，哥哥拍什么我们看什么”，“女演员好漂亮，合作愉快”之类的商业评，毫无意义。
    程明意眼神深不可测，白依余光瞥到，问：“生气？”
    “不至于。”程明意说，“只是不希望你卷到这种无聊的事里。”
    白依依然挂着温暖的笑：“刚开始难免的，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苏予也是一时手滑，以后不会这样了。”
    程明意：“手滑？是么？”
    “当然了。”
    白依笑着刷新转发，赫然看到一分钟前发布的微博热度被顶到了最前边。
    苏予：欢迎我温柔可爱的小师妹，小白。[拥抱]
    白依：“……”
    程明意：“……”
    这丫在搞毛啊！！！
    ***
    程明意压在湖底的火山正酝酿着从上边的冰山喷涌而出时，隔壁房间里苏予正在漫不经心地接受经纪人思想教育。
    只是朋友？
    回到房间里苏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深思，很快就想起来那双好看得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程明熙是白依的男朋友？那个冷漠孤傲，既凭背景也凭实力处在娱乐圈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是了，白依不就是程明熙公司的艺人么？
    程明熙出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绯闻，他个性古怪又有背景，没有哪家娱记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挖他隐私。
    何况他的粉丝群那么庞大，光是战斗粉疯起来就够娱记喝一壶的。
    如果是程明熙在捧白依，那这个空降在演艺圈的女孩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苏予不相信，不管是为了白依那句“我不想红”，还是因为看到她把男人推进屋时那种不适感。
    雨哥还在喋喋不休地做着思想教育，蓦然发现对方完全没在听，若无其事地拿着手机刷微博。
    雨哥眉头一紧，问道：“你在干嘛？”
    苏予神态自若：“发微博。”
    雨哥瞬间瞳孔一缩，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定睛一看。那条微博刚发出去几秒，马上就有蹲守粉丝激情评论转发。
    “……你有毛病吗？”雨哥一脸窒息，他家小苏苏不能是忙昏头了吧。
    “发条商业微博而已，不至于。”苏予淡定地说。
    “不至于？你看看之前官博发布的同事定妆照，你是怎么转发的！”雨哥指尖颤抖，打开个人主页往下拉，“除了转发微博，第五个字都没有啊！小苏苏，我叫你哥行吗？不带你这么千里送瓜的，你是有多想为娱乐业的GDP做贡献？”
    苏予坦然地说：“给粉丝发点福利，再说了不是有你和赵姐。”
    “你是给粉丝发福利还是给娱记发福利？！”
    “小事，我的粉丝我了解，还有你和赵姐在。”
    手机铃声响起，雨哥哭丧着脸看了眼来电，认命地说：“还真是，你是我俩祖宗。别再碰微博了！”
    说完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38.第 38 章

  
    三十八
    一波接一波的瓜，微博气氛跟过年一样。
    这部剧是原创剧本, 除了备案时十分简略的剧情梗概, 网友对这部剧的情节了解甚少，主要集中在男女主的爱情线上。对于这个男主前期白月光, 网上流出来的人物介绍不多。
    为了给苏予这条微博降火，制作组忙到秃头赶制出师兄妹的一张剧照, 配上唯美纯情的剧情版文案。
    这样看起来, 苏予的商业转发只是为了炒一波剧情热度。围观群众刚刚燃起来的八卦心，很快被《一世尘缘》官博的最新微博一盆凉水浇灭了。
    “苏予居然出来营业, 这剧不爆天理难容。”
    “年度收视冠军，安排上了。”
    “我狂奔四百米到网吧不是为了看你营业的！”
    围观群众就像潮水般，呼啸而来又快速离去, 快得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白依没注意到网络上瞬息变幻的风向和热点, 光是程明意突如其来的热度就让她招架不住，一脸懵逼。
    程明意看到那条微博后, 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看文件时非要抱着她，白依想躺下来玩手机游戏，程明意就换个姿势, 让白依枕着他躺。快到就寝时间，程明意悄无声息挪到床边，各种找不到东西。
    白依：“快回去吧, 我要睡觉。”
    程明意：“我手机不见了。”
    白依：“在桌上。”
    程明意：“我平板不见了。”
    白依：“你坐着呢。”
    “……”程明意沉默两秒, 温声道, “依依，我是你男朋友，不能留下来吗。”
    “哈？？？”
    太快了！四倍速也没这么快的！
    白依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理解程明意的弟控属性从哪来，程明意偶尔对她耍赖她都心志不坚招架不住，程明意面对程明熙二十多年的偶然撒娇……不容易。
    “太快了。”白依无奈地说。
    还没等到女主回国，男主这么真情实感可怎么好。
    程明意怔愣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淡定：“说的对，我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那就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白依：“……”
    说来惭愧，顶着这样一张脸，白依母胎单身至今，初吻还在。电视是看了不少，但操作起来还是有实际困难的。
    虽然他们这表面情侣和其他情侣不太一样，但男朋友要求亲吻好像也不是奇怪的事。
    成年了，应该的。
    更何况，看着男人那张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白依只得回忆一遍近期看过的吻戏，红着脸踮起脚，生涩地在对方唇上碰一碰。
    刚想移开，腰身却被一有力的手臂圈住，程明意稍一用力，两人胸膛紧紧贴着，隔着薄薄的夏装，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对方一下一下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
    程明意轻捏着白依的下巴，吻住粉嫩水润的双唇，白依本能地张嘴惊呼，却方便他的深入，强势的吻带着属于程明意清冷的味道。
    这个吻并不长，清甜得就像夏日的冰沙，淡淡的却回味无穷。
    白依僵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弹幕：初吻没了……
    程明意嘴角上扬浅浅的弧度，道声晚安后才拿着东西离开了房间。
    今晚一个插曲接着一个插曲，电视剧都不带这么跌宕起伏的，白依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住，程明意离开十分钟了还在砰砰直跳。
    白依捂着胸膛大口大口深呼吸，又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冷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事不对。
    她是初吻没经验是正常的，可按照原小说的剧情男主的初吻也应该还在，凭什么程明意就比她厉害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偷偷补课了？
    那个温柔的吻在脑子里萦绕不去，白依怀疑自己要睁眼到天亮时，叶岚突然打来了电话。
    “你是我亲妈！”白依语气真诚，“这个电话太是时候了，快说点什么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是吧，我看也是。”叶岚刚洗过澡，神清气爽，直接问，“你和那个苏予怎么回事？你不会也学别人搞剧组夫妻吧？”
    “……8102年了。”白依说，“你的瓜能更新得及时些么？”
    叶岚一头雾水：“我这刚收工，什么情况啊，他手滑？”
    白依揉揉脸：“哎，艺人宣传炒作的道道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不是。”
    “我和他还合作过男女主，他都没手滑我。”叶岚将信将疑，“依依，他顶流男星热血粉丝一茬接一茬的，血厚着呢，你还是个宝宝，千万别犯傻。”
    她不傻，她有剧透，原小说中《一世尘缘》的男主和原主就是一笔带过的同事关系，怎么可能掀起什么浪。
    白依肯定地说：“放心，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箭头可能。”
    叶岚问：“你们的戏是什么套路的，亲密戏多不多，别碰出什么火花来。”
    对手戏倒是很多，只不过……
    “我们拍的是初恋情人，纯情着呢，小朋友拉手上洗手间那种。”白依坦然地说，“你可以放下手中的瓜了。”
    再说一个程明意的剧情已经歪得让她举步维艰，怎么可能去节外生枝。
    叶岚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说的也是，你都有程总了。”
    “hello？”白依傻眼了，“我俩说的是一件事？”
    叶岚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当我傻啊，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多嘴的。有程总罩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免得你误入黑暗森林傻乎乎的，招人都不知道。”
    白依：“演员是不是想象力不丰富没法演戏？”
    叶岚充耳不闻：“不过男人再厉害，我还是你的老母亲。”
    ***
    好在苏予平时爱惜羽毛，《一世尘缘》的制作宣传组及时跟上，那点小小风波只是新闻而不是绯闻。
    只不过这场意外的热度让片方和导演组决定对拍摄顺序做些微调，把白依和苏予的戏份往前集中，争取早点赶出第一版师兄妹片花，增加老观众黏性顺便吸引新观众。
    毕竟一部剧能不能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很多大投资顶流齐聚的大剧最后都无声无息的扑了，都是因为没赶上观众兴趣最高的时候，拖着拖着就凉了。
    现在无心插柳的热度，如果能趁热打铁营销一段时间，也是给男女主的主线剧情铺路。
    白依就很疑惑：“万一被师兄妹吸引来的观众看到后面发现在线时长不超过三分之一，那不是货不对板吗，会不会被反噬？”
    “反噬也是冲制作组去的。”小赵笃定地说，“反正你片酬，粉丝，热度都拿了，还有长时间的话题，稳赚不赔。”
    小赵把更改的拍摄行程和白依说时，程明意也在。
    她觉得这个大老板十分神奇，不管她什么时候过来找白依，他都在。如果不是亲眼看着程明意上了电梯，小赵都怀疑两人住一间房。
    猛然惊醒，察觉自己竟然在暗搓搓想大老板的八卦，小赵脊背发凉，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专注工作的程明意。
    还好，忏悔。
    白依对这部分更改没什么意见，能缩短战线早日完工更好，加班对她来说是日常。按照现在的安排，原本差不多五十天的拍摄，现在缩减了十天。
    “只是你会非常辛苦。”小赵定了定心神，“可能休息时间很少，吃得消吗。”
    白依轻松一笑：“没关系，你不是暂时还没给我接工作嘛，等这部戏拍完我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小赵瞄一眼始终一言不发，但听到她们谈话抬头瞥她的程明意，心想就算有工作也不敢那么快给你排了，还是小程老板好啊。
    小赵突然十分想念程明熙。
    “不过你的主要对手戏演员是苏予，你们默契配合得好，拍戏能轻松点。”小赵说起这个，神情轻松许多，“导演组对你们俩赞不绝口，我听得都有点飘了，哈哈。”
    程明意微微蹙眉：“你和他默契很好？”
    白依眨眨眼：“我这么聪明，和谁都有默契。”
    “嗯。”程明意别过脸去，继续看文件。
    小赵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白依去片场，临出门时还特意向程明意报备，今晚夜戏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
    白依侧脸看看若无其事和她交流日常的小赵，程明意在这呆了这么些天，小赵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过她，角色切割分明，一如既往的好好做程明意的下属，白依的经纪人。
    完全没有让她感到尴尬或是不适，白依越想越感动，唇角上扬忍不住双手环抱小赵。
    “赵姐姐，我真喜欢你。”
    小赵正和她说着马上开拍的戏，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搞蒙了，回过神来摸着对方的长假发调笑说：“喜欢我也不会给你减少工作的。”
    “我爱工作，请让工作砸死我。”白依微笑道，“我没疯。”
    今天一天都在吊威亚，白天外景，晚上绿幕，拍到后来四肢好像都和身体脱节了，动作有点僵硬。
    白依不得不去看回放，研究哪些动作还能再好点，小赵趁着间隙时间给她按摩。
    作为曾经的吃瓜一族，白依每次看到吊威亚花絮，演员滚筒洗衣机扑凌蛾子的动作都能笑三天，她身段好动作轻盈，虽然自己感觉有点不协调难控制，但镜头前没有影响完成的效果。
    导演组在监视器里看得也是满意，吊着威压都没怎么NG，还能控制空中姿态和表情，导演已经把白依当成天降紫薇星。
    “小白，小苏，这里增加一段合练剑法的戏吧。”导演让人去叫武指，“主要是拉远景，再加几个特写镜头，配上后期特效会非常有美感。你们看怎么样？”

39.第 39 章

  
    三十九
    加戏？
    白依脑海里警铃大作。
    “加戏不好吧。”白依问，“女主粉丝会不高兴。”
    导演哈哈大笑, 温和地说：“这算什么加戏, 只是拉长镜头而已，女主场次比你多多了, 仙侠剧就是靠唯美取胜，你和小苏身段那么流畅飘逸, 不多拍几个全景镜头可惜啊。”
    “我没意见。”苏予说完看着白依。
    包括小赵, 所有人都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大家都这么说, 如果她再拒绝就作了，白依沉默两秒，点点头说：“听导演安排。”
    白依只希望将来发展到和《命中注定》女主网络撕逼时, 这场加戏不会被拖出来当黑历史吊打。
    她也不想抢戏啊！
    程明意来到片场时, 正看到苏予搂着白依的腰，从空中缓缓落下。
    轻薄飘逸的衣袂在鼓风机的作用下更加飞扬, 机位环绕拍摄，苏予望着白依的眼神，澄澈而深情。
    导演：“卡——不错不错，鼓风机风力可以再大一点, 衣袂飘起来。休息两分钟一会儿再来一次啊，镜头推个手部特写。”
    苏予一低头就看到白依微微启唇小口喘息，鼻翼小幅抽动着, 因在强光下持续工作太长时间, 眼睛看上去不太舒服, 眼眶泛红往外冒着水雾，本就水汪汪的双眼更加水灵，就像被打湿的小动物。
    一瞬间的定格让他的心中莫名悸动。
    白依的底妆并不厚，近距离这么看眼下也没有乌青，昨晚应该睡的很好……
    不经意想到什么，苏予眼底一沉。
    “累了么？”苏予轻轻拍了拍白依的胳膊，“刚才抱你身体好像有点僵硬啊。”
    白依还在偷偷喘气，听他这么一说瞪大眼睛，忙问道：“僵吗？我自己都没感觉，镜头拍出来不会奇怪吧。”
    苏予点点头，若无其事搭着白依的肩膀，就着剧情里的动作，在导演场务看来就像两人在交流拍戏细节一般。
    “逗你的，看你好像挺累了，放松一下。”苏予垂着眼，刻意压低的声音撩拨听众的鼓膜，“就是不僵我才好奇啊，和我对戏你也很少笑场，好伤自尊啊。”
    笑场少伤自尊？
    白依一脸莫名其妙，歪着脑袋问：“这不是应该的么？频繁NG多耽误时间。”
    苏予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么淡定，我才觉得伤心。”
    “那你要怎样？被你美貌闪瞎眼情不自禁移开视线娇嗔一笑然后羞红了脸？”脑中莫名闪过这段某本网络小说里的骚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其实白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可当她抬眼望见苏予平静真挚的面孔，尴尬羞耻感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不可置信。
    “呃……你真碰到过这样的对手戏演员？”白依将信将疑问。
    苏予勾唇一笑：“经常。”
    好吧。
    要说这张脸的确有让人绷不住表情的魅力，只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和某个人朝夕相处几个月，对一般意义上的美男都产生了强劲的免疫力。
    无意中增加的技能点让她在片场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好，歪打正着成了职业习惯。
    “可能是我习惯了吧。”白依笑道，“少点NG，早日收工，皆大欢喜哈。”
    苏予敏锐地抓住白依的话，半真半假地问：“习惯了？你身边有比我还帅的朋友啊？”
    “这个……”
    白依还在懊悔一不注意，说话就给自己挖了坑，导演一声天外来音及时地阻止两人就这个话题深究。
    “各组准备开始！”
    “又要开始咯。”白依顺势扯开话题，指了指上空，“师兄，请赐教。”
    这种戏份，换做其他剧组估计也没人愿意频繁NG，所有人都遭罪，最累的就是演员自己。白依就特别佩服花絮里来回拍了七八条扑腾戏的演员，皮都给你磨掉。
    白依和苏予跟来回坐跳楼机似的，还得保持仪态优美，管理表情，让摄影组加拍了脸部，眼神和手部的特写，这一天把这辈子的罪都给受了。
    导演一边喊卡，一边鼓掌，白依今天的戏终于拍完，苏予还剩两场单人戏也能收工回酒店。
    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刚刚休息间隙的那段小插曲，没有人再提起。
    两人站着让工作人员把威压装备卸下时，苏予得以释放的手突然伸过来捏捏白依的肩臂，力度并不大，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足以把白依吓一跳，胳膊本能的抖了抖。
    “？？？”
    “是这里疼吧。”苏予笑着说，“我刚出道拍古装的时候，这一大片都伤了，从进组伤到杀青，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白依不动声色挣脱，说：“还好，都是一两条就过，不是很疼。你怎么样？”
    “我？皮糙肉厚的，比你好一点。对了，我那里有药膏，特别有效，等会儿……”
    “小白。”小赵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堪堪打断两人的对话，“怎么啦？不舒服？”
    “没有，拆威亚而已，什么事？”
    小赵转身看了看，低声说：“有人找你，你这边好了没？”
    苏予脸色一怔，顺着小赵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场外昏暗角落里的程明意，低调的黑色衬衫和西裤，在这种光线强度下并不显眼。
    除了苏予和白依，没人能认出他来。
    白依忙说：“好了好了，小赵，这边剩下的事你帮我处理。”
    “好的。”小赵说，“你快过去，这边有我。”
    “那我先走了。”白依朝苏予和片方工作人员微微颔首，“大家辛苦了，明天见。”
    “喔，明天见！”
    白依没有多看苏予一眼，一挣开威压装置就快速朝程明意走去。
    程明意的目光紧紧跟着白依，她还穿着戏服，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仙气飘飘又不失可爱。
    就这一幕让程明意觉得，当初让白依进演艺圈的决定不是那么糟糕透顶。
    “你怎么来这？”白依左右看看，低声问。
    程明意：“公司的事处理完了，我过来看你拍戏。”
    白依：“你不怕别人认出你？”
    “所以我带了墨镜和口罩。”程明意说，“万无一失。”
    白依扑哧一笑，扯扯他的口罩，“你是不是被自己聪明到了？”
    大夜戏的片场里突然冒出个捂全脸的人，也就是这个点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白天多，不然程明意怎么看都和“形迹可疑”分不开。
    “我去卸妆，一会儿回酒店。”白依说。
    程明意反拉她的手，蹭蹭手心，朝片场内抬着下巴，“你的戏份都是和这个苏予吗？”
    “差不多，还有一些和长辈配角的群戏。”白依说，“你觉得我的戏怎么样？”
    程明意：“看不出来，我不懂这个。”
    ……直男总裁，诚不欺我。
    一般人就算不懂，也会礼貌性的随口夸夸，用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众化赞美。
    也就程明意这样的，放不下姿态去了解，又不愿说便宜话，一本正经地梗着脖子说“不了解”“不清楚”“不懂”，还不会被骂。
    “不懂就算了……诶？”
    程明意突然伸手揽着她的腰，就像剧本里设定的那样，白依眼睁睁看着被大片口罩遮挡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唯一露出的那双桃花眼在这种明暗对比下尤为吸引人，眼波流转尽是风情。
    白依听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仿佛要睁开胸前的束缚蹦出来，她不得不按着胸膛才能抑制那份悸动。
    妈耶，她单知道程明熙在娱乐圈靠脸杀人，现在这一看程明意的眼睛，靠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也够要命标准了。
    这样的人天天在跟前晃悠，再和苏予搭戏那都是小场面，不慌。白依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遁入空门。
    只是在京城的时候，程明意一直都冷静自持，礼貌绅士，这些天莫名其妙偶尔抽风，她都搞不清是怎么了。
    “你干嘛？”白依小声叫道，“这里人多眼杂。”
    他们躲在角落里，灯光和注意力都聚集在片场里，为下一场戏而忙碌的人们。一明一暗的对比下，他们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不易被发现，因此程明意并不担心。
    程明意不疾不徐地问：“你们今天这种对手戏很多吗？”
    白依抿抿唇，回忆了一遍剧本：“是不少，不过都是暧昧向的蜻蜓点水，纯情的不得了。”
    “……哦。”
    白依扭头看看正在和经纪人说话的苏予，又看看程明意，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他和我无关。”程明意淡淡道，“小师妹是他的，白依才是我的。”
    “……”
    白依整个愣住，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程明意这种人，居然还挺了解他们这剧的剧情？！
    化妆间人多口杂，程明意不方便去，白依提议让他在片场外稍等会儿，她用最快速度卸妆换好衣服就出去。
    她觉得安排得挺好的，没想到被一口回绝。
    “我在这看看。”话是对她说的，可程明意的目光一直投向片场内，“你慢慢换装，别着急，好了给我电话。”
    白依顺着他目光望去，是正准备开拍的苏予。不得不说从他身上，是能看到“演技”二字，导演一喊开始，从眼神面色，到肢体动作完全像变了个人，这也让白依轻而易举地将苏予和“师兄”分离开。
    这种硬件软件，除了背景弱了一头，还真是娱乐圈里少有能和程明熙PK几个回合的男演员。
    弟控程先生这是在为程明熙暗中观察劲敌？
    白依乐得清闲，挥了挥手：“那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40.第 40 章

  
    四十
    网络话题更新极快，机会稍纵即逝。为了赶这一波热度, 后期组宣传组加班赶制了第一版三十秒的片花, 发布前让出镜演员都看一遍。
    白依毕竟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零培训上岗, 片花里用的是她的原声。台词说的一般般，不过拍古偶仙侠剧够用了, 声音又好听, 反正不是要去拿奖。
    白依把审片这任务移交给小赵，趴在床上看剧本琢磨明天拍摄的剧情和人物心理。
    经过替身, 无名角色，女三的循序渐进，她顺利完成了高级金融专家开展娱乐圈副业的活动, 认真准备拍摄内容是基本职业道德。
    程明意坐在她面前的书桌旁, 查阅部门主管的周报总结，偶尔会打个电话谈事。
    除了房间小点, 装备简陋点，几乎和他们在北京的家里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拍两周戏，程明意就来她房里报道两周，只在上周回了趟北京, 第二天又赶过来。白依甚至想干脆在她房间里加床好了，省钱。
    说到钱……
    “明意，你和小李在这的住宿航班开销怎么算？”白依问。
    程明意：“什么怎么算？”
    白依单手支着脑袋, 晃着腿, 一本正经地说：“算差旅费报销嘛？”
    “当然算。”程明意轻笑两声, “算明熙公司的差旅，我会让小李去拿发票的。”
    严格来说，也没错。
    在白依看剧本快看困的时候，接到小赵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片花已经看过效果很好，等到预告时间就会在官博发布。
    营销手段真是一套又一套的，大早上官博就预告晚上发布第一版片花，这一波造势演员粉剧粉热情澎湃的把一世尘缘手动刷上热搜。
    “到时候是你转发还是我来转发。”小赵问。
    白依说：“你转吧，文案是什么？”
    “宣传组统一发给所有演员的，粘贴上去就好。”
    如此甚好，她就能专心用小号吃瓜。
    《命中注定》里这也是原主第一次在网友观众面前亮相，积攒一波好感度，这是对原主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情节，是在给女主当垫脚石路上的一块铺路砖，白依觉得是个事儿。
    于是趁着官博发布时间还没到，白依特意沐浴洗澡，以示庄重神圣。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氤氲的双眼比平时看着更水灵。
    程明意抬头看一眼，平静地说：“依依，我还在房间里你就洗澡，是不是想勾引我。”
    白依愣了两秒，跟看傻子似的看他：“照这样算我天天勾引你，你早点习惯吧。”
    程明意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回来，电脑网页停留在十大性感浪漫桥段。
    剧情不对，都是骗人的，网络教材不可信。
    吹完头发就过了官博预告的时间，按路人演员粉和搓手等待的娱乐博速度，热度应该已经扩散至全网，白依现在登录微博正好能看到反响。
    切到吃瓜小号，刷新第一条就是官博发布的师兄妹版片花。
    她点开看完这三十秒，果然应文案，又甜又纯，几乎都是她和苏予的双人镜头，夹杂着几幕和配角在授经堂里的训诫群戏。
    后期制作组也算鬼斧神工，配上BGM和特效，拍摄时觉得很平常的动作眼神，现在一看师兄妹这动作戏简直是情意绵绵剑，眉来眼去舞。
    “你们有吻戏？”程明意坐到床边，低头看她手机，正好看到最后唯美的一幕。
    白依滑掉视频，淡定地说：“没有，借位而已。”
    发布十五分钟，这条微博有了三万条转发和一万条评论，一个未开播的电视剧官博有这种数据绝对是剧王预定。
    转发热度最高的不出意外是苏予的微博，然后是几个眼熟的娱乐博主和营销号，而她的个人官方微博……第七位。
    小透明，惨兮兮。
    还没作品没粉丝，这热度还不错了，白依安慰自己。
    前四条评论都是苏予粉丝留的，一看就是军事化管理相当成功的粉丝团体，模板化的控评刷屏，花式赞美苏予的帅气灵气仙气，期待又一个经典形象，诸如此类的吹。
    通常白依看到这种粉丝的闭眼吹挺反感的，然而和苏予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慢慢体会了粉丝为什么会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
    这部剧服化道确实在线，有时候她在一旁看苏予舞他那把扇子潇洒飘逸的模样，都会不经意愣几秒。
    评论继续往下拉，白依瞳孔一缩，突然发现在商业吹评里边夹杂着几条点赞过万的评论。
    “小捧怡情，大捧伤身，强捧天打雷劈。”
    “这是男女主吗？原来我们思思拿了女配剧本。”
    “到底谁是女主？祝注水剧未播先扑。”
    “哪里来的十八线加戏咖，这年头踩着主角上位的都糊了，望周知。”
    ……是这部戏的女主李思思的粉丝。
    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白依的戏份和女主比起来差了很远，场次大约只有三分之一。
    只是这部剧按照时间线拍摄，白依的镜头集中在前期出现，导演组又为了赶苏予手滑的热度，调整了他们的拍摄场次，这版片花看起来，男女主的确像是苏予和白依。
    和她预想的一样，首版片花查无女主，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肯定是她这个小透明。
    幸好这几条评论在一大片好评中可以忽略不计，否则莫名背“注水”锅的制作组和导演组可能不会开心。
    白依淡定地继续往下拉评论，右边突然伸出手指往上滑一段，停在那几条差评。
    “他们在说什么？”程明意蹙眉问。
    白依随口说：“粉丝没看到正主，不开心了。”
    程明意：“不开心就骂你？”
    白依不甚在意：“粉丝疯起来连自家正主和工作室都骂。”
    程明意直勾勾看着那几行字，眸底越来越冷，拿出手机就要拨通电话，白依余光瞥到这动作忙摁住他的手，问：“你要干嘛？”
    “我问问明熙，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白依哭笑不得，“他们怼的是片方，宣传组自然会做解释的。你这样对人家女演员不好。”
    李思思是个比较安分的演员，不作妖不耍大牌，白依在片场围观了几次李思思的戏，印象还不错，唯一的黑点就是粉丝太能作。碰到程明熙那种快刀斩乱麻的个性，肯定会被误伤。
    程明意只得放下手机：“我不想看到有人骂你。”
    白依摸摸他的脸，安抚地说：“信息不对称而已，没什么恶意的。别说我了，程总也被粉丝骂过。”
    只不过小型的掀不起风浪，大型的被小高光速镇压了。
    “依依，你不适合在演艺圈。”程明意执拗地说。
    白依点点头：“我知道，再等等。”
    就算黑锅黑料满天飞，她也得梗着脖子照剧情走下去，等女主上线。
    而且按原作的发展，等朱琼羽回来的双方互撕，“朱琼羽白依”在热搜挂足48小时，评论转发广场全部沦陷，那才是真正被骂到怀疑人生。
    现在这个，小场面，不慌。
    小赵也不是白拿程明熙的工资，她很快注意到评论里这道微弱的声音，为了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马上和负责运营官博的工作人员沟通，在这条微博下边作出解释。
    虽然没有完全平息女主粉的不满，至少把矛头从白依转向片方宣传组。
    而且这版片花全网好评，网友评论终于不是五毛特效，是值一块钱的特效。
    古装服饰轻薄飘逸，既不笨重也不是窗帘纱，画面是清雅的主色调，苏予和白依的脸在特写镜头下都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帅哥美女赏心悦目，剧情怎样先不说，舔颜够用了。
    这版片花达到了片方预想的效果，没过几天白依的荧屏初形象就出现在各大剪刀手的群像视频里，尤其是她扮演的小师妹出场镜头，从天而降，回首抬眸的瞬间，导演上道的给了那水灵的双眼特写，成了名场面。
    白依轻车熟路地摸到弹幕视频网站，快到她出现时一片“前方高能预警”“名场面”“前方仙女下凡”的弹幕。
    网友就是这样容易跟风的群体，很多人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画面的出处，只要某个镜头好看惊艳，就足以弹幕警告。
    接下来好几天，白依拍戏间隙的乐趣，就是上吃瓜小号，看看关注的剪刀手有没有新产出，最初那一点点加戏上位不和谐的声音，被颜控即正义的网友轻易碾压。
    小赵看着白依的微博粉丝几天之内，从不到十万增加到五十万，笑得合不拢嘴，“这部剧接的真划算，接下来就等李导那部都市剧上，正好让观众都熟悉熟悉你。”
    “我演技不行。”白依不在意的说，“等着被骂。”
    小赵：“不会，你的演技演偶像剧绰绰有余了，李导都夸你。等都市剧播完，这部仙侠剧估计就差不多能上了，无缝刷脸，一定能红。”
    白依越听越虚：“你别为我画饼了，我又不想红。”
    “可是红偏偏砸中你，你不接也不行啊。”小赵一脸和善，摸摸她的头，“你看，综艺不上，采访不接，发布会你都没去，可还是挡不住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白依：“……”
    咋、咋还点题了。
    对于将来的风波白依心里清楚，小赵一心为她好，她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泼冷水，只能给对方一个温暖的笑容。
    小赵一看到她笑，心里就软下去一块，更加希望她事业顺利。

41.第 41 章

  
    四十一
    程明意最近工作很忙，白依常常回到酒店房间, 还看到他在开视频会议或是打电话谈生意, 原本紧绷的五官，在抬头看到白依的那一刻缓和下来。
    白依记得小说里男主的事业是没什么挫折失败的, 作为亲爹的作者不容许男主有掉粉的黑历史，尤其是事业, 所以她并不担心程明意的工作会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看到他严肃深沉的表情,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不太舒服, 甚至想帮帮他。
    等程明意跟电话那头的人交代清楚项目，白依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他旁边，打开收藏的视频给他看。
    “劳逸结合。”白依伸出一根手指, 抚弄他的眉心, “公司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
    程明意刚看完一份百页文件，确实有点累。他斜靠在床上, 把那些群像剪辑视频一个个看过去，不认识的演员他没有兴趣，只看完白依的镜头就关掉了。
    “怎么样，好看么？”白依凑过来问。
    程明意：“好看, 不过没你好看。”
    白依挑眉：“这叫什么话，这难道不是我？”
    程明意：“我是说，小师妹没有依依好看。”
    “哦？为什么？”
    “小师妹不怎么笑, 你笑起来好看。”
    “……”
    白依尴尬地挠挠头, 爱笑这个毛病她从小就有, 一时改不过来。她记得男主明明是对女主以外，全员冰山的设定，什么时候也喜欢笑颜了？
    她拿过手机，继续翻看微博广场。自从她的定妆照出来以后，逐渐有了小部分粉丝，搜索白依出来的也都是与她相关的图片和视频。
    当然，跟风凑热闹的居多。这一两天，视频博主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古装群像，拉郎剧情视频也有了姓名。
    白依看得目瞪口呆，统共就三十秒的片花，还不全是她的镜头，居然还能拉郎拉出剧情来。
    高手在民间！网友都是人才。
    一刷新，广场最热门的是一条她和苏予之前一部剧的拉郎剪辑，今天下午她就看过这条视频，隐约记得当时是三位数的转发和评论，这才半天转发和评论都快破万了。
    白依暗自诧异，她的热度有这么高？颜控流量不要钱吗？
    手指继续往下滑，猛地看到微博左下角小小的提示：苏予30分钟前赞过。
    “我靠！！！！”
    白依憋了五秒钟，发出了一声不太文雅的怒吼，她顾不上旁边的人，她现在就想冲到隔壁房间，摁着苏予的脑袋问清楚，他是不是也被魂穿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程明意，被这石破天惊的骂声吓一跳，赶忙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白依深吸一口气，悄悄把手机放到身后，笑着说：“打游戏输了。”
    程明意一愣，轻笑道：“这么孩子气。”
    “斗技五分钟，生气一整天。”白依耸耸肩，“装备不如人，没办法。”
    “别人为什么装备那么好？”
    “氪金呗。”
    这是个新名词，程明意坐到电脑前，上网查了一会儿，抬眼问：“依依，你的账号是多少？”
    白依警惕道：“你要干嘛？”
    “给你充钱。”程明意看一眼屏幕，“多少能打到第一位？”
    白依：“……”
    我常常因为不够有钱，和你们格格不入X2。
    程明意明天要回北京，今晚没法在白依房里赖到睡前最后一刻。
    把人送出门，轻松的笑脸瞬间挂不住，脑袋耷拉着，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沉思。
    苏予这个赞一直没有取消，最头疼的恐怕是雨哥了。可一不可再，绯闻先不提，炒CP的嫌疑就很难甩掉。
    网络上最流行的一句话是先撩者贱，谁先撩谁负责。
    白依这一方始终态度淡淡的，不管是苏予的粉丝还是吃瓜路人，都没办法集火到她身上，所以小赵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白依想不通，苏予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爱惜羽毛，一直谨言慎行，致力于展现业务能力的国民老公，怎么突然热衷于送瓜，还都是和她有关的瓜。
    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的甩上。听这音量，和她的房间离的不远。
    白依看一眼时间，应该是苏予收工回来了。
    ***
    苏予今天戏份重时间紧，雨哥忙前忙后，除了工作电话一直没碰手机，等回到房间喘口气，才意识到又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
    “又手滑？！”雨哥声音都在颤抖。
    苏予勾唇一笑：“视频你看了么？做得挺好的。”
    雨哥腾地起身，欲哭无泪地在屋子里兜着圈，“你看网上评论么？”
    “还没看，说什么了。”
    “我也没看！”雨哥拔高声音，“但我用屁股都能想出来说的什么，正主下场，炒CP，先吸CP粉在提纯，再炒就炒糊了！”
    苏予没忍住笑：“你懂的这么多，放心吧，只是个赞而已，什么态度都没有。”
    雨哥职业假笑：“谢谢你之前一直没给我机会懂，这都是从同行那听来的，所以你能跟我说说突然间给我上课的理由么？”
    苏予轻抿下唇：“没什么理由，就是……突然想这么做。”
    雨哥扶额问道：“这部剧的男女主爱情是你和李思思的，你这三番五次和白依互动……不，是单方面示好，让剧组后期怎么做宣传？想做渣男啊你。”
    苏予歉意地笑笑：“抱歉雨哥，我没想那么多。接下来还得辛苦你处理。”
    “当然得我处理！”雨哥头疼地起身，掏出手机，“出来混果然迟早要还，你就是我祖宗。”
    苏予盯着那条微博，重新打开视频。时长只有两分钟，还多是他从前的角色镜头和一些转场空镜，已经看了许多遍居然还不腻。
    像他这样眼睛痒眨眨眼，都会被过度解读是不是和站在前边的女星有关的人物，社交网站的一切都会引起大波围观和猜想。
    苏予平时是很小心的，他不知道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他可能就想让程明熙看到，他和白依的情缘如此般配，连网友都为他们疯狂。
    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有很大辩解余地，没点本事做不了当红小生的经纪人。苏予又没有前科，稍稍带一下节奏就过去了。
    白依搜索苏予的名字，在微博广场看到闻风而动的娱乐大V，都在发布那条剪辑视频，热度最高的几条微博评论，齐刷刷被苏予粉丝控场。
    “啊啊啊被正主翻牌的粉丝幸福到晕厥。”
    “有颜，宠粉，任性。”
    “不会画画，不会写文，不会剪视频，还有什么能被哥哥点赞的办法吗，在线等很急。”
    “暗中观察的哥哥超绝可爱！”
    ……看上去还是风平浪静。
    这就是珍惜羽毛拒绝前科的好处，偶尔一时脑抽粉丝和围观群众都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白依刷了会儿评论，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了。等她从浴室出来，发现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几条未读微信提示。
    白依解锁一看，都是苏予发来的。
    两人互加微信好友这么长时间，对话框一直是空荡荡。他们白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见面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分开还真没什么话可说。
    苏予：“小白，你看到微博视频了吗？”
    苏予：“我觉得剪得很好，很让人心动。”
    苏予：“我说的是，你很让人心动。”
    苏予：“小白，你有男朋友吗？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白依看着这些无处装瞎的微信，眼睛都瞪红了。
    这特么是什么神！发！展！
    小说里原主和苏予在戏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这突如其来的感情线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她的爱情大礼包吗？啊哈哈时间也不对，女主还没出场啊，她没疯。
    白依陷入深刻的自我反思，她明明也没做什么，程明意一直在她身边。苏予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是不是太草率了，就算不是男主发展也不能这么敷衍。
    即便是未来期限不明，表面情侣做得有点怪异，白依毕竟还是有男友的，不能刚亲过就不认账。
    于是白依干脆利落地回复：“我有男朋友了，抱歉。”
    发完信息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头就睡。
    ……
    程明意是第二天大早的航班，小李早早就过来等候，因为来回很快，他只带了必要的文件和物品。
    拉开房门，却发现走道上站着一个人，随意地靠着墙，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扯扯唇。

42.第 42 章

  
    四十二
    “早上好。”苏予目光扫过公文包, 礼貌地笑笑，“要出去啊？”
    程明意半眯着眼睛，侧过脸说：“小李, 你先下去等着。”
    小李是认识苏予的, 虽然不清楚这个大明星和自家老板什么时候牵上线, 但一看这架势就是有一番密事要谈，他连忙接过程明意手里的东西, 一秒不耽搁走到电梯口。
    等电梯上方数字显示1，程明意才缓缓开口：“有事就说吧。”
    苏予轻笑两声：“你能把口罩摘下来么？程总。”
    程明意一手插进兜里，抬眼静静望着他，不动声色。
    “虽然我们没有交集, 不过我看过你不少作品。”苏予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 昨晚，我和小白说，‘你很让我心动，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蹙起眉，程明意眼里的温度瞬间冷下去。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苏予摊手，就像熟人一样随意地说, “我想知道，她那个男朋友是不是你。”
    程明意淡淡道：“是我。”
    苏予勾起嘴角：“程总一直零绯闻, 突然在圈子里找女朋友真让人意外。不过你好像并没有公开的打算, 小白还是新人, 你要她偷偷摸摸？万一被你的狂热粉丝发现……“
    “我们一直在一起，有什么好公开的。”程明意拉下口罩，看一眼时间，“我要赶飞机，你还有别的事么？”
    苏予笑容僵在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就像设想的故事戛然而止，要说的话梗在喉间动弹不得。
    这是谁？
    苏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程明意，问道：“你……不是程总？”
    眼前的人有一副和程明熙相似的脸，但那张脸多了几分成熟深沉，少了些张狂阴冷，那种深不可测的眼神，好像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
    “我是明熙的哥哥，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程明意淡然地说，“依依很温柔，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大家都为难的事。”
    苏予抿着下唇，沉默片刻，了然一笑：“原来如此，程总，你们长得挺像的，是我误会了。”
    “嗯。”
    “不过，你既然是程总的哥哥。”苏予慢悠悠地说，“那背景和实力肯定有过之无不及，恕我直言，小白只是个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艺人，怎么看你们都不太般配。”
    程明意淡淡地瞥他一眼，那轻飘飘的眼神，仿佛对方不值得他浪费时间。那种与生俱来居高临下的气场，让苏予脊背有些微凉意。
    “依依是我的阳光。”程明意说，“没有人比我更需要她。”
    阳光？
    苏予愣愣地望着对方，没有过激的表情，甚至声音都是平静沉稳的，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必然的现象，用异常肯定的语气。
    “……对，她是。”苏予轻松地靠着墙，微笑道，“小白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嗯。”
    “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程明意：“没关系，不过之前那些会招惹风波的事，希望你不要再做。”
    苏予：“程总请放心，我同样希望她好。”
    程明意点点头，抬脚往电梯口走去。
    苏予习惯性地拿出烟，又骤然想起这里不能抽烟。靠在墙上仰着头，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算是偶像失格的惩罚吧，在事业巅峰时期突发奇想谈恋爱，结果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自嘲地笑笑，苏予按下电梯按钮。
    ***
    因为头天晚上的事，白依在片场看到苏予有些不自在，不过对方神态自若地和她对台词，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搞不明白苏予的态度，白依谨慎地减少交流，基本上苏予说三句她回一句，眼神对视能躲就躲，现学现用程明意的冷脸沉默模式。
    正闷声低头看剧本，突然胳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白依一抬眼正对上苏予的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心头一颤，忙把视线移向别处。
    不应当，她拿的是过场剧本啊！作者亲爹，这道题她不会答！
    “你干什么呢。”苏予打趣道，“不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吧。”
    对方的直言不讳让白依尴尬地一笑。
    苏予语气轻松：“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游戏输了，愿赌服输。”
    白依：“？？？”
    什么破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原来如此。”白依扁扁嘴，照着苏予的胳膊拍了一下，“你有没有点顶级流量的自觉？这玩笑不能随便开。”
    苏予笑了：“知道，下不为例。”
    “当然不能有下次！”白依拔高音量，“你的女友粉能把我撕了。”
    话说清楚，白依心向来很大，不爱藏事，很容易就卸下了防备，一如既往地和他讨论戏里的细节。
    苏予业务能力好人又谦和耐心，如果因为私事不能好好沟通交流，她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今天两人只有一场对手戏，接下来都是李思思和苏予的戏。
    白依完成自己的工作，又到另一个拍摄组去围观配角演员的对戏，旁听专业演员对角色的揣摩，学习演技。
    这些三四十代的男演员，年轻时也是迷死万千女观众的存在，只可惜没赶上流量当道颜值正义的年代，一不小心就被拍在沙滩上了。
    小赵看她百无聊赖地在片场闲逛，建议她要先回酒店休息。白依笑着指了指长发，顶着这个发型回去也不能躺下。
    何况程明意又不在，酒店里无聊得很。
    想来想去，白依蹲到片场外的小角落，试着拨通叶岚的电话。
    前不久叶岚和程明熙那部电视剧超长片花放出来之后，叶岚人气蹭蹭蹭往上涨，各网站搜索指数井喷，资源都是闻红而动，这几天应该很忙。
    但提示音只响了两次，对面就接了。
    叶岚：“喂，依依。”
    背景音有些嘈杂，还伴随器具挪动碰撞的声音，白依以为劳模又拍新剧，问：“你在哪拍戏？”
    “没拍戏，拍一个时尚女刊封面。”叶岚笑嘻嘻，一字一顿的说，“一线女刊。”
    白依：“了不起，我说了你会爆红，这才刚开始。”
    “小金口，给老母亲mua一个。”叶岚肉麻兮兮地隔空飞吻，“不过我和老板的片花热度还没飞多高，就被你和苏予横空出世的剪辑给撞飞了，那小子还不嫌事大一波接一波，片方的宣传安排都得跟着调整，啧啧。”
    白依：“程总不会不高兴吧。”
    叶岚：“程总在忙生意，我听说他这阵子基本没过问娱乐公司的事，片方宣传都不敢安排他的时间，他哪会给这种小事眼神。”
    白依有点心虚：“……你和程总不在意就好，我真的巨冤，不知道苏予在想什么。”
    叶岚不正经地说：“我闺女超绝可爱，苏予抵挡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昨天回公司正巧碰到程总，他问了你和苏予的事。”
    白依心头一紧：“问什么？”
    叶岚：“问你和苏予是炒作还是真的有问题，语气阴森森的。”
    白依：“……”
    哦豁，完蛋。
    这下她在程明熙那里，除了害大哥把公司丢给他管，害他公务缠身，还多了条疑似绿大哥的罪名。
    原主的糟心经历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堵上这个坑，逃不过那个坑，怎么都是完蛋。
    白依怀疑她在程明熙的死亡名单上写满了名字。
    “依依，你不能真和苏予有什么吧。”叶岚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混杂着一丝担忧。
    白依生怕她又要苦口婆心，忙说道：“真没什么事，我拿我满头秀发发誓好吧。你快去工作吧，这群时尚圈的人心眼都小着呢，别让他们以为你耍大牌不当回事。”说完赶紧挂了。
    她慢慢摸出点剧组夫妻的门道，本来男女演员可能没什么的，被这风言风语冲击几次，就真有什么了。
    原主在小说里就是整个剧情的插曲，白依一点都不想和苏予节外生枝，算起来她在这拍戏也快一个月，马上就能离开剧组，到时候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而且这几天安排的多是李思思和苏予的戏份，导演组看着白依的网络热度持续走高，给她加了几场师门的戏，丰富人物层次，白依和苏予在两个不同的组进行拍摄，一整天可能都见不着一面。
    人多口杂，还是要避嫌。
    既然程明熙问过这件事，程明意回北京他可能会旧事重提，于是白依主动和程明意说了两人接下来的拍摄日程安排，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程明意边看文件边听，轻轻嗯了一声。
    平淡的反应让白依莫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挠挠头，歪着脖子问：“明意，你没想歪吧。”
    “想歪什么？”程明意侧过脸，轻笑道，“这是你的工作，你会安排好的，我不干涉。”
    白依感动的老泪纵横，男主是不一样，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成熟冷静，程明熙那种熊孩子臭脾气差得远，是她以女配之心度男主之腹了。
    程明意看一眼时间，问道：“今天还有戏份么？”
    白依：“等太阳落山，有两场夜戏，很快的。”
    程明意：“那等你收工，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这个季节……火锅？
    男主约人的方式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过她来这一个月，几乎天天都是酒店餐厅和外卖，要么就是剧组盒饭，真的快吃吐了。能到外边馆子换个舒适的环境，吃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
    “好啊。”白依说，“叫上小赵小李一起。”

43.第 43 章

  
    四十三
    两场夜戏都是和老演员的对手戏, 月下漫步谈心，灯光把这一方小院打得亮如白昼。肢体动作眼神变幻不多，只是台词量有点大, 白依连化妆时都还在看剧本。
    老演员的台词功底毕竟不同, 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台词一处错漏都没有, 白依刚开拍没进入状态，NG了两次, 对方温和耐心地跟她沟通，之后的两场戏都是一次过。
    导演看一眼回放，笑着和她说：“你在我这一个月，台词进步太明显了。”
    现在的流量明星有几个肯钻剧本台词的, 不看剧本直接上，对戏只念一二三四五, 全靠后期配音。不看画面只听声音，永远是那几个人在谈恋爱。
    白依诚心的赞美了几句同事演员，就往化妆室卸妆换衣，留下小赵和导演组沟通工作。
    因为她事前功课做得充分，所以效率很高，碰上有经验又敬业的老演员，基本就是化妆一小时拍摄五分钟的效果。
    换好衣服和小赵在片场外碰面, 发现小李也在。
    “程总先过去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小李说。
    小赵点点头, 拿出一个口罩, “戴上。”
    “不至于吧。”白依哭笑不得, “我在论坛上都还没有姓名，完全可以自由的在街上行走……唔！”
    小赵干脆利落地给她套上，塞进车里。
    白依目光深沉地瞥一眼身边的小赵，叹一句世人自寻烦恼。
    原主的剧情她最清楚不过了，一直到长片花出来，和女主的情感矛盾翻到微博之前，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这和那种机场没几个粉丝接机，非要找十来个保镖的明星是一样的多此一举。
    但是经纪人的话，她还是得听的，小赵这么好的经纪人她再不顺毛摸，就太不识好歹了。
    火锅店最热闹就是晚上□□点以后，白依进去才发现里边热火朝天，足以让人忘了这其实不是火锅的季节。
    影视城附近就这一家大型连锁火锅店，环境，菜品，服务都是一流的，从早到晚客流如织。
    三人往预定好的包厢方向走，左边卡座上突然窜过来两个女生，动作快得让小赵都来不及拦着。
    “请问你是白依，小师妹吗？”一个女生攥着手机，激动地问。
    白依：“啊？呃……”
    小赵反应很快，挂上公式化微笑，温和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过来吃饭的。”
    另一个女生说：“我们是你和苏予的粉丝，请问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白依瞥一眼她们座上的□□短炮，看来是来片场探班的前线。就那三十秒的片花，她和苏予居然都有CP粉了？啧啧。
    不过签名还真难倒她了，她还没做好会“红”的准备，没练过签名。
    总不能让她用签文件的习惯来签？
    “谢谢你们的喜欢，今天不太方便。”小赵说。
    两人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神情有些落寞。其中一个女生晃晃手机，试探性问：“那可以跟我们合照一张吗？”
    小赵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白依扯了扯她的袖子，朝那两个女生说：“可以，不过我今天感冒，没法摘口罩。”
    “真的吗？！谢谢！”
    两个女生兴奋地互望一眼，分别站到白依两侧，打开摄像头挑着角度。白依一直耐心地跟她们说不着急，慢慢拍。
    虽然白依戴着口罩，但水汪汪的眼底满含笑意，眼神柔和动人，让人一看就能想到口罩下的微笑。
    发完“粉丝福利”，三人才得以离开。
    小赵边走边低声告诉她，按惯例，偶遇场合是不用给粉丝什么福利的，何况这两个人也不能算是白依的个人粉。
    白依不在意地笑笑，按原定发展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淡出娱乐圈，回归普通吃瓜路，趁她现在还在圈子里，大家都开心点有什么不好。
    包厢里，程明意正坐在位子看菜单，听到门口动静抬起头，问道：“怎么这么久？”
    他语气很平静，但目光扫过小赵和小李，令后者脊背发凉。
    “不好意思，程总，刚刚小白被两个粉丝认出来，耽误了点时间。”小赵忙说。
    “没多久嘛，几分钟而已。”白依看一眼时间，把包放到程明意对面的位子上，就要落座。
    小赵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牵着她胳膊，“小白，我和小李坐这边，亮一些。”
    白依只能坐到程明意身边，抬头看一眼灯饰，分明是一样的亮堂，心里对这蹩脚的借口也是铁服了。
    叫来服务员点单后，包厢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程明意是小赵小李的老板，严格来说也算白依的老板，员工最怕的就是和老板一起用餐，人越少越尴尬。
    不说话嘛，怕冷场，说话又怕说错，两难。
    小赵和小李互瞪几眼，毕竟是娱乐圈的资深老人，处理气氛比较老道。很快找到合适的话题，和程明意聊起了白依在剧组的事和演艺活动规划。
    “程总有什么看法吗？”小赵问。
    程明意淡淡地说：“依依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听她的。”
    小赵愣住了，看一看白依，又看一看程明意。
    事业心？
    谁？白依？一直拒红的小姑娘？
    小赵三观不太好。
    “别的不好说，事业心我是当仁不让。”白依侧过脸去，朝程明意软软一笑，“了解我，有眼光。”
    程明意：“我当然了解你，所以你什么时候来我公司。”
    白依：“我经纪人在对面，程总你这是当众挖墙脚。”
    程明意单手支着下巴，柔和的光勾出完美的侧面线条，动作优雅得不像话。
    “你经纪人也隶属我公司，这是内部职位调整。”
    “你上次说那几个部门我都没兴趣，怎么办？”白依笑眯眯地说。
    程明意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像在深思熟虑，忽而一笑，云淡风轻地说：“程总夫人，这个职位有没有兴趣？”
    白依的笑容蓦地凝固在脸上，她急忙扭头望向小赵小李，对面两人把脑袋埋在餐架后边，装作没看见。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震得她胸口发疼。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火锅熏的还是臊的。
    不得了，男主越来越直白，越来越热衷于□□箭头，虽然没走原主的渣贱路线，但殊途同归，她这男主的爱情导师当的还是合格的。
    就是那箭头怎么老往她身上插。
    勉强牵着唇角，白依说：“那多无聊啊，没兴趣。”
    程明意似乎早预料到她的回答，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笑意：“我没看错，你的确很有事业心。”
    白依：“？？？”
    怎么觉得脑回路又没对上，她和程明意又在各说各话？
    火锅比其他菜系的用餐时间长很多，主要原因在于吃一会儿，歇一会儿的习惯。小赵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回复各种工作信息。
    这一行的回应速度很重要，一旦经纪人反应慢了，很容易被外人解读为艺人耍大牌。
    正好有两家视频网站的采访邀请，小赵程序性的抬头问问对面的白依。
    不出意外，程序性的收到“不是必须的就免了”回复。
    Ojbk，有事业心的白依女士，真的很让她省心。
    回完信息，小赵打开微博，想看看最新娱乐动向。点开热搜栏，猛地看到白依的名字，心头一紧，忙叫道：“小白，你上热搜了！”
    “嗯嗯？”白依嘴里含着肉，口齿不清的哼哼两声，投去疑惑的目光。
    小李一听起了好奇心，立刻掏出手机上微博看。
    “是第八那个热搜，偶遇白依吧？”小李敏锐地察觉到程明意的目光，连忙点进热搜看，“是刚才那两个粉丝，把合照发到微博上了，还有定位。”
    小赵：“不止，下边还有一个白依火锅店的热搜，不过内容应该差不多。”
    程明意蹙起眉，沉声道：“说的什么？”
    微博在一个小时前发布，之后有不少娱乐博主跟进发布消息，小李点开评论数最多的一条微博界面，把手机交给程明意，白依放下筷子，也把脑袋凑过来。
    程明意顺手扯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粉丝的爱总是突如其来。就那么一瞬间，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程明意仔细看着一条条热门评论和转发，脸色缓了下来。
    “我是原博，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起飞！白白真人超美超温柔，声音超超超好听，路转死忠粉。”
    “我单方面宣布白依嫁给我了！不行我嫁给她也可以！”
    “我和白依锁了，钥匙被我吞了。”
    “明年白白要出现在我家户口本上，安排了。”
    “白白好暖啊55555，我爱她一辈子！”
    “小师妹清清冷冷的，演员看着挺亲切，反差萌。”
    “不露脸也是超绝美丽的白白，是本母亲的大眼囡囡没错。”
    “白白？”程明意嗤笑两声，扭头看一眼白依，她马上伸手捂着眼，不好意思地扁扁嘴。
    和这两兄弟比眼睛美，白依还是有羞耻心的。
    程明意边看，边漫不经心地说：“好多人想娶你。”
    白依耸耸肩：“网络用语而已。”
    程明意说：“还有把你当女儿的。”
    白依扑哧一笑：“叶岚还把我当女儿呢。这些只是表达感情的形容词，再过几天她们就把我爹妈弟妹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信你搜程总的名字，天天一群粉丝排队叫老公老婆。”
    “明熙不关我的事。”程明意说，“我只关心你。”
    小赵审视一圈热门微博的评论转发，看到基本都是正面评价，偶尔夹杂着几条“摆拍”“炒作”，很快就被如潮的好评冲走，她脑海里的一级警报才解除。
    “小白亲和形象反响不错，刷了一批路人好感度。”小赵笑着说，“以后可以考虑继续走这个路线。”
    “什么叫走这个路线，真不会说话。”小李撞了下小赵胳膊，脱口而出，“明明是白小姐单纯不做作，和外边那些妖艳贱货很不一样。”
    “……”
    程明意拿筷子的手一顿，蹙着眉抬眼看他。白依和小赵也跟看傻子似的，朝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呃，不是……”小李捂着嘴，“我这是网上看来的。”
    白依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扑哧一笑：“赶紧吃，一会儿围观群众要跟着定位过来了。”
    白依觉得自己是不存在粉丝的，但她了解粉圈思维，吃瓜心理，一向都是闻热度而动，说不好有多少从其他地方，或者是从片场过来的粉丝路人在外边。
    不是为了看她这个人，只是为了跟风，哪怕是蓝依黄依紫依，都不耽误路人的围观行动。

44.第 44 章

  
    四十四
    以防万一, 小赵去和经理沟通，结账后从侧门离开。
    白依走在程明意身边，看一眼他平静完美的侧颜。
    时间长了, 她都快忘记《命中注定》里男主是个对陌生人清冷戒备的性格, 连高烧都不愿意让医生闯入他的私人空间, 现在被她搞的吃顿饭都不安生，缺乏隐私。
    白依有点愧疚, 勾了勾程明意的手指，小声说：“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了。”
    “这没什么，你的工作环境需要。”程明意说, “依依，我并不怕被人拍到。”
    “啊？”
    “我和明熙不同, 没有任何顾虑。”
    白依讪讪道：“那这样也不好吧，被你商场上的伙伴知道，会不会有闲话。”
    她知道原主是正经富二代，别人可不知道，一部二十万字的金主包养十八线明星的小说已经在她脑子里飞起来了。
    要是程明熙拿这个事找她麻烦，她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没什么闲话，做生意凭本事。”程明意认真地说, “而且，你没有任何让人说闲话的地方。”
    “……”
    这两兄弟真是唯我独尊, 随心所欲的个性, 难怪红色基因到了这一代, 只有程明微还在倔强地待在体制内。
    “谢谢你的理解。”白依低头看一眼日历，说，“我尽量让这种日子快点结束。”
    程明意闻言一挑眉，唇边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想通了？要接受我的高薪聘用？”
    “等着吧。”白依玩笑道，“我拍戏攒够初始资金，就在你公司对面开一家抢生意的公司。”
    ***
    片方宣传很会趁热打铁，和小赵沟通过以后，借偶遇白依的热搜宣传《一世尘缘》，引流了一部分关注度到拍摄上边。
    连续发布了几张李思思和苏予的拍摄现场图片和两段花絮，师兄妹的纯恋还没熄火，男女主的爱情线也炒了起来。
    小赵边看微博边叹息：“你就是自带流量和路人好感的体质，要不是因为你低调，我保证让你的热度吸粉力吊打女主，信么？”
    “信信信，你的业务能力天下第一。”白依趴在床上，撒娇般地圈住小赵的腰，仰起脸，“但是没必要嘛，李思思人挺好的。和谐共赢不是挺好的。”
    小赵反问：“所以你是因为她人好？如果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比如杨玥那样的？”
    白依撑着下巴直起身，给了对方一个wink，语气马上就变了：“那就弄死她。”
    “这还差不多。”小赵说，“还有几天杀青，继续加油。业内现在对你都是肯定的态度，连着两部剧积累人脉，将来会有用的。”
    白依在房内看剧本，最后一幕戏是和苏予的对手戏，算是有始有终。第一天和最后一天的工作伙伴都是他，缘分不浅。
    白依对这个原小说里没怎么提到过的合作伙伴十分满意，长得帅，业务能力好，待人谦和有礼，以一己之力拉高整个剧组的印象分。
    摸着良心说和他的对手戏让白依收益良多，本来她还在演艺界的门槛来回反复横跳，苏予这一下稳稳当当地把她拉到了正轨。
    发展新工作的道路上能碰到各方面都很合拍的前辈，白依的愉悦兴奋藏都藏不住，还真有点不想离开剧组。
    程明意在洗手间里就听到白依嚷嚷着有缘，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出来一看，某人正捧着剧本躺在床上，不时滚一滚。
    “心情很不错？”程明意问，“是剧本写的很有意思吗？”
    白依翻个身，双手支起上身，托着下巴，“这部戏马上拍完了，想想这一个多月的剧组生活，就很开心啊。”
    程明意看一眼日程，点头道：“嗯，可以回京了。”
    “哎，真有点舍不得。”白依恍然感伤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他们合作。”
    程明意按着键盘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望向白依，对方目光停留在剧本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舍不得，谁？”
    “认识的，都舍不得。”白依若无其事翻过一页，“这个剧组比叶岚那个剧组友好太多了，来这个酒店那天我还默默无名呢，这一出去我都成名人了，可真有意思。”
    程明意抿抿唇，几次欲言又止。犹豫两分钟还是没忍住按下手提电脑屏幕，走过去俯身揉了揉白依的头发，问：“依依，你很想红吗？”
    白依失笑道：“当然不想，这都是意外，无心插柳。”
    程明意：“命中注定？”
    白依手肘突然软了一下，没撑住身体直挺挺倒下去。
    幸好底下是柔软的床榻，索性就着这个姿势，白依侧过神，单手撑起脑袋，说：“我们商量一下呗，以后别说这个词。”她脑壳疼。
    “好，不说这个。”程明意顺势坐在她旁边，眼神柔和，“要不和明熙说一声，以后多演公司投资的女主角吧，男主角就让明熙来。”
    “为什么？”白依被程明意这突然的话题转折砸懵了，不自觉拔高音量。
    程明意信誓旦旦：“这样比较安全。”
    依依是他不经意抓住的阳光，他绝不允许好好的白菜被别家的猪觊觎。
    “哪儿安全了？！”白依瞪大眼睛，“先不说我的生命没有保障，你知道这样一来网上会有多少谣言版本吗？”
    程明意绷紧唇角，他在商界攻城略地可以走一步看十步，可娱乐圈的信息传播却不是他能准备预判的，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突然间出什么馊主意呢。”白依挪近些，扯着他袖子晃了晃。
    程明意沉默片刻，突然反抓着白依的手腕轻轻往怀里一拉，柔软的床垫让跪坐着的白依找不到支撑，身子一歪硬生生栽过去。程明意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清淡的沐浴乳香味。
    “我果然不该干涉你的工作，你和小赵看着办吧。”程明意只揉揉白依的后脑勺，脸颊轻轻碰了碰就放开她，“最后一场戏拍完就可以走了吧，还有别的事么？”
    白依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心里有了想法，微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一开始想说什么，赶紧说，别晚上睡不好觉。”
    “……”心思被对方敏锐地洞察，程明意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片刻才抬眼看她，平静地说，“那个苏予，你们还有什么私下来往吗？”
    白依：“？？？”
    程明意这是……吃醋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让白依微微睁大了双眼。
    行啊，她替原主走的这个男主恋爱导师的剧情可以说是相当到位了，各个环节，各种情绪，可以缺席但不会迟到，就差什么时候来个分手大戏，爱情的酸甜苦辣就算齐全了。
    “没有的事。”白依露出灿若明星的笑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程明意嗯了一声，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插科打诨放松过后，白依继续琢磨剧本，刚才的小插曲就像春风拂过的镜湖面，微微的波澜一眨眼就不见了。
    ***
    最后一天在剧组拍戏，白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复杂得难以分辨。正难得文艺地伤春悲秋，一走出化妆间就碰到已经换好戏服的苏予，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迷死万千少女。
    只是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眼下淡淡的乌青，这部男主升级打怪的剧他的戏份最重，还能从始至终保持这么好的状态，真不容易。
    “早上好。”苏予笑着跟她打招呼，“最后一天叫你小师妹了。”
    “那不能。”白依俏皮地眨眨眼，“等剧上档了，你可以天天循环播放，天天听。”
    苏予扑哧一笑：“说的对，这叫什么曲终人不散。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还能和你拥有这么珍贵的回忆。”
    话里不加掩饰的好感令白依眉毛一挑，不禁看了看周围，两人是最早开拍的戏份，附近的工作人员不多。有几个群演从他们身边经过，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她拿的是女配剧本吧，这女主标配的桃花运是怎么回事。
    “小白。”苏予靠近一步，“你不会拍完戏就把我删掉吧。”
    白依心跳漏了一拍：“……当然不会。”
    苏予静静望着她，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片刻，语气平淡地说：“我和你男朋友见过了。”
    “……哈？”
    “他很喜欢你，我比不上。”
    “……”
    “所以我退出。”苏予自嘲地笑笑，“即使不退出也没有胜算。”
    白依紧抿下唇，无意识地搓搓手指，直视着对方的深深的目光，倏忽一笑：“你玩游戏玩到他那里去了？”
    苏予坦然地说：“对，猜到开头，没猜到结局，过程更是让人意外。”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白依心里如翻江倒海，她只想安安稳稳磨日子，怎么还要操女主的心，她真的看不懂这发展。

45.第 45 章

  
    四十五
    好在马上杀青, 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剧组夫妻杀青死，这剧情应该不至于像脱缰的野马。
    “生活嘛, 就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白依语重心长地说出这些日子的生活感言, 指向身后微笑着说, “时间差不多，我们过去吧。”
    最后一场戏是师兄妹分手的场景, 师兄要下山游历，两人在山门前话别。面对要远行的师兄，小师妹虽然没摸透情之一字，然而心里的不舍牵挂和伤感都写在那双眼睛里。
    这场戏对演员要求很高, 小师妹有些清冷，不善于外泄情感, 所以导演要求白依脸部表情不能太张扬，尽量用眼神说话。
    白依越听眉头蹙得越紧，还没学会用脸说话，这都直接要眉目传情了，她觉得做不到。
    导演给白依苏予讲一遍戏，自信满满地说：“现在观众对你们这条故事线很有兴趣，这场戏要拍细致一点, 特写加长镜头，你们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嗯。”
    看出来导演是真把她当天降紫微星了, 迷之自信。
    白依眼神飘忽, 和苏予对台词走位, 对方看着她的脸，低声说：“你是不是担心进不了状态。”
    “不是担心。”白依摇摇头，“是肯定进不了，要搞砸了。”
    苏予扑哧两声，说：“那你就不要当小师妹，当白依好了。”
    “什么意思？”
    “拍完这场戏，你就杀青离开剧组。”苏予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想我？”
    ……不会啊。
    不过把这场戏安排在最后一天，却是恰如其分。熙熙攘攘而来，安安静静离开。说不上舍不得，但确实心口泛起一阵酸，有点伤感。
    导演：“准备开始！”
    白依的眼神透过苏予，投向他身后的演职人员，其实她几乎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
    但这骤然落幕，从喧闹重归宁静的落差，还是让她情绪翻腾，一股脑的涌向出口。
    白依的眼睛本就极美，眼眶通红，双眸氤氲，挂着水珠的长睫毛扑闪，在镜头前放大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予转身下山的那一瞬间，长睫毛似是再也无法承载沉重的感情，白依一眨眼，一滴泪落下，身前的人却没能看见。
    “咔——”
    导演鼓掌走到场内，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那恰到好处的落泪时间，淡然的表情和浓烈的眼神反差，太契合师兄妹这段朦胧唏嘘的错过。
    “眼神戏太好了，小白。”导演不住地称赞，“小苏身体的颤抖也很到位，真的默契十足，拍你俩的戏最省心了。”
    白依茫然的揉揉眼。
    她哭了？刚才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疼，居然哭了。
    导演：“李导跟我说你有天赋，我还不太信。她老江湖看人还是比我准，你就是天生的演员啊哈哈。”
    这一个大帽子直接把白依砸懵了，她不过是触景生情，怎么就天赋异禀了？
    看小说的时候，她没发现原主运气这么好啊。
    因为两位演员都是导演口中“天赋型选手”，又是“默契十足CP感爆棚”，导演组摄影组和场务都习惯了少NG，提前收工。
    与以往不同的是，导演喊“咔”，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后，一阵掌声响起，有人送上一大捧鲜花。
    导演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小白，恭喜杀青。”
    在场的演职人员都笑着向她道贺，白依还沉浸在戏中的伤离别情绪又被翻搅起来。
    苏予站在一旁，看到她抿着嘴不停地眨眼，于是轻轻碰了碰白依的胳膊，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杀青快乐，来一张我们俩的合影吧。”
    ***
    白依刚下戏，小赵就跟上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程总在酒店等着一起走”。
    在酒店这一个多月处下来，小赵对程明意的冷漠疏离免疫得差不多了，不再像刚开始那几天局促谨慎。有时候胆子肥了，还敢私下和白依调侃两句。
    还在化妆室卸妆，白依收到了叶岚的祝贺微信，这位每隔二十分钟发一次信息，简直是掐着表来的。
    “下戏了吗？杀青快乐，我是第一个吧！”
    “杀青快乐！我第一！”
    “还没收工？第一还是我吧？”
    白依勾起唇角，回复道：“谢谢叶女士，不过第一是程先生。”
    叶岚回复速度之快，白依合理怀疑她被置顶了。
    叶岚：“虐狗是不对的，爱狗人士强烈谴责。”
    白依和叶岚你来我往的贫嘴几句，直到叶岚开始工作才消停。一抬头，妆发卸得差不多了，镜子里的“小师妹”痕迹所剩无几。
    杀青了，她又推进了一个重要情节。
    小赵倚靠着梳妆台，眼睛一直专注盯着手机。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白依余光瞥到，好奇地问。
    “微博热搜。”小赵扁扁嘴，“刚才片方宣传在官博发布了你的杀青微博，半个小时评论转发快破万了，片方就趁热打铁买了条热搜，小师妹杀青。”
    白依：“这没必要买热搜吧，路人感官不好。”
    小赵：“没什么不好的，你的网络热度本来就很高，片方只是缩短热度发酵时间。而且你刚冒尖，网友都好奇着呢，我们这时候隐身反而有点耍大牌的意思，不符合你亲民的设定。你看，娱乐博主跟进发布的微博，评论转发也很可观。”
    明明收到不错的宣传效果，小赵说完却叹了口气。
    白依更好奇了：“真这么好，那你为什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热度被分散了啊。”小赵遗憾的说，“谁想到撞了个大新闻，头条凉了。“
    白依：“什么新闻？”
    小赵撇撇嘴：“朱琼羽结束进修，回国了，满世界都是机场秀。”
    “啪嗒”一声，手机没拿稳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的化妆师笑望着镜中的白依，温柔说了句小心点。
    小赵蹲下身捡起手机，放回白依手中。
    凉凉的触感，砰砰的心跳急促得让她有一阵头晕耳鸣，血液明明要沸腾起来，可是手指却是透骨的冰凉。
    “哪个朱琼羽？那个音乐才女吗？”白依忍着心跳狂乱的不适，微笑道。
    小赵轻哼两声：“微博用户你都搜不出来第二个，就是她。”
    白依垂下眼，朱琼羽，《命中注定》的女主，上线了。
    这比原小说女主回国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多月，时间线又不对了。难道是因为男主提前打通了爱情六脉，所以女主要提前回国接手？
    她是不是可以先点播一首凉凉，作为下线BGM。
    奇怪了，明明一直在期待经历完糟心事，回归原主潇洒不羁的富二代生活，这会儿不知怎么了，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呼吸不畅。
    “小白，你不舒服啊？”小赵低头看到白依脸色苍白，有些担忧地问。
    “嗯，可能空气流通不畅，胸闷气短。”
    “这里没窗户确实不太透气。来，喝口水。”小赵打来一杯温水，抬眼望向身后，笑语晏晏，“老师，差不多了吧。”
    “别着急马上好了，恭喜小白，杀青快乐。”
    回酒店的路上，白依心不在焉的回忆小说，琢磨着补漏洞。小赵习惯了她的低调和少语，碰到同事和旁边剧组的导演编剧，都是小赵替她沟通介绍。
    艺人不会来事不要紧，有全能经纪人什么都不是问题。如果不是她心不在焉，这一路小赵至少能给她牵线三个导演两个编剧一个投资方。
    有小赵帮着省事，白依能安心处理她当下最要紧的问题。
    男主……
    程明意还在酒店等着她。
    万一白依回去，程明意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青梅竹马回来了，你是个成熟的替身，该学会自己下线了”，她绝对会当场噎住。
    小赵跟着白依到她房间，准备帮她一起收拾东西，她再怎么深居简出，艺人的行李总是比经纪人多的多。
    刚抽出房卡，房门就从里边被打开。
    程明意穿着拖鞋，衬衫扣子只扣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极易引人想入非非，前额的碎发还挂着几滴水，眼睛半眯着，看样子刚从浴室出来，还带着氤氲热气。
    程明意：“工作结束了？”
    “嗯，刚收工。”白依抿抿唇看了小赵一眼，克制住问话的冲动。
    “程总，麻烦你帮小白收拾一下。”小赵眼明心亮，“我去把剩下的事处理了，时间差不多过来叫你们。”
    “嗯。”程明意语气淡淡，“你和小李联系，处理楼上的房间。”
    一关上门，白依积蓄一路的情绪等到了出口，她一把拉着程明意的袖子往屋里走，把他摁到床上，居高临下，直接问：“朱琼羽今天回国，你知道吗？”
    “知道。”程明意莫名地眨眨眼，“景湛刚和我说，三亚那边的事处理完，他留下助理收尾，今天回北京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程明意蹙起眉，“你想问景湛的事？”
    白依双手抱胸，往后退一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放肆的目光毫不客气在程明意身上流转。
    这反应……不对啊。
    女主闪亮登场，男主一脸懵逼，这是什么展开？
    白依自问察言观色能力不差，那么多年的乙方不是白做的，她分明看清程明意眼底一片波澜不惊，丝毫兴奋激动之情也没有。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男主这个态度，就好像是……是真的喜欢她似的。
    白依被这个一闪而过的高光瞬间惊到了。

46.第 46 章

  
    四十六
    程明意抬头看到白依仿佛陷入自我纠结的表情, 往日总挂着温暖笑意的小脸皱起来,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却又好像没在看他。
    程明意一头雾水，张嘴没来得及说话，这点意图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看了看来电显示, 程明意眉头更紧，无声叹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喂, 明熙。”
    “哥, 琼羽回来了，景湛叫我们吃饭。”程明熙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 稍稍拉回了白依的思维。
    “我知道, 他跟我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也安排一下，最近行程有点紧。”
    程明意冲白依抬了抬下巴：“你什么时候有空？”
    白依：“？？？”
    “哥, 你怎么问我呢？我在问……”
    “我没问你。”程明意打断他, 柔声问，“依依，你什么时候有空？”
    两个空间三个人, 骤然陷入一片沉寂。白依只顾着和程明意大眼瞪大眼，两片嘴唇就跟黏上了似的就是说不出话。
    半晌, 程明熙干巴巴的声音幽幽传来, 白依站在一旁听的很清楚。
    “哥哥, 你在和谁说话？”
    “你先别说话。”程明意说, “依依，我等你时间回复我弟弟呢。”
    白依自嘲地想到一个可能性，男主这莫不是曲线救国，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凉吧？
    《命中注定》里男主是亲自让原主情伤下线，现在她估计会被程明熙买凶追杀下线。
    玩笑归玩笑，程明意的态度让她渐渐明白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行程，得问小赵。”在程明意再三眼神催促下，白依慢吞吞的说。
    程明意轻轻点头，拔高音量：“你和小赵，小李确认一下时间。”
    “……哦。”
    程明熙接着在电话里和程明意谈生意上的事，白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收拾行李箱。
    她的东西其实不算多，没有粉丝长/枪短炮片场酒店图的压力，私服就三四套，有些强迫症地在屋子里扫视几圈确认没有私人物品遗留，便坐在沙发上，望着打电话的人。
    在这样直白的注视下，程明意加快语速把事情交代清楚，挂了电话。
    “东西都收拾好了？”程明意过来揉了揉白依的脑袋。
    “没多少东西，让小李他们过来吧。”白依挪开那温暖的大手，“你最近越来越习惯揉我脑袋了嗯？”
    程明意挑眉：“不舒服？”
    “那倒没有。”白依撇撇嘴，“就是觉得你的手法跟撸猫似的。”
    程明意扑哧一笑：“你休息一下，我让他们过来。”
    白依在这拍戏一个多月，程明意的除了睡觉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她的房间里，远程办公，用餐休息，几千万的大项目就在这个偏远影视城的酒店单间里磨合细节，这个房间到处摆放着程明意的私人物品。
    白依看着程明意进出的身影，扁扁嘴，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聚餐，为什么要叫我。”
    程明意正在收捡桌上的文件，停下动作垂眸沉思，缓缓道：“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白依略睁大了眼：“给谁？”
    “明熙，明微。”程明意顿了顿，“还有景湛。”
    怎么女主又没有姓名？！
    “你为什么每次提到朱总都一副警铃大作的样子？”白依沉吟片刻，问，“是不是你们两家公司有什么商业竞争？”
    “……不是。”
    小说里程朱两家是世交，敢和程家两位冰山公子当哥们儿的也就朱景湛这个中央空调了，白依转念一想也是，挚友人设不会这么轻易崩塌。
    “你怎么知道琼羽回来了？”程明意把私人物品收拾好，便坐到她身边随口一问。
    白依想起小赵那错失头条痛心疾首的表情，禁不住笑出声，将剧情出入不知从何填坑的烦恼抛之脑后，那张漂亮的脸上顿时阴转晴。
    “我今天杀青嘛，按惯例片方给我杀青买了个热搜，结果被朱琼羽空降热度撞飞了。”白依笑嘻嘻地打开微博，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看，热搜第一，朱琼羽回国，第二，朱琼羽机场照，我的被撞到第九去了，惨兮兮。”
    程明意垂眸看着她明朗的笑容，“你看上去不惨。”
    “我本来就不太喜欢买热搜，不过小赵看重这个啊。”白依嗤笑道，“空降热搜位只能坏路人好感度，这群片方真是不懂吃瓜群众的心理，我得谢谢朱琼羽，替我分了火力。”
    程明意眼神柔和，唇角向上勾了勾，轻轻点头。
    他的依依是这样随缘的个性，闲适乐观有什么就做好什么，对任何事都不强求。
    “你知道朱琼羽为什么会提前回国吗？”白依给他看了几条热门微博，试探性地问。
    程明意：“不清楚，我好久没和她联系。”
    白依：“你不向朱总打听打听？关心一下。”
    “那么大人了，要我关心什么。”程明意摸摸白依的头发，“我关心你都关心不过来。”
    还真是？她觉着男主对她都关心过度了。
    白依按了按太阳穴，重新整合因为过度震惊而破碎的信息，眼神渐渐清明，看样子还是得见到朱琼羽才能弄清眼下事态究竟是个什么发展。
    ***
    这班飞机的头等舱就他们四个人，一上飞机小赵和小李就确认过眼神坐到一起，白依坐在程明意身边，和小赵隔了一条过道。
    她这一路没打算闲着，必须在飞机落地前弄清楚。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旁敲侧击程明意关于女主的事，对方始终一脸淡漠否认三连，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她要是继续问，程明意突然机灵了一把，拿出两份财务报告，“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么帮我看看这一季度的报告和评估？”
    白依：“……”
    可能男主真的对娱乐圈的事天生免疫，白依只能靠经纪人。
    朱琼羽虽然是音乐圈的，但娱乐圈没有壁，影视歌三栖明星多不胜数。
    演员发一首修完音听着还行的电视剧主题曲，就能贴上歌手标签。歌手在电视剧里露个脸，勉强也能算演员。斜杠越多咖位越高，艺人流动性强，信息也跟着没有壁垒。
    白依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小赵有没有关于朱琼羽的最新小道。
    “你对朱琼羽有兴趣？”小赵露出玩味的神情，“我听说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金曲奖。本来进修嘛，也就是个过场，当然没有这年度盛宴重要。圈子里的艺人经常有出去留学的，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去教室里听课？”
    白依点点头，这题她会答。小说里朱琼羽是在金曲奖颁奖典礼后才回来的，按演艺圈的惯例，不到场不给奖大家心照不宣，粉丝也都清楚。翻翻自家艺人的行程，如果不出席，陪跑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原作的女主是没出席典礼的，但作者亲爹不允许有陪跑这么掉粉的事。女主是音乐界的天降紫薇星，获奖名正言顺当之无愧。
    于是女主成为二十年来第一个未出席而获得金曲奖的女歌手，热搜挂了四十八小时，粉丝如同过节躺收实绩。本来就是音乐界UKW的存在，这下更是横着走了。
    小赵继续说：“不过之前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藏的够深。看来朱琼羽应该非常重视这个奖项，才会提前回国，如果拿不到那就好看了，够养活娱记一个月的。”
    “娱记得找别的饭吃，朱琼羽肯定能拿到。”白依笑着说。
    女主不出席都是姐不在江湖，江湖自有姐的传说，现在女主声势浩大的回国，获奖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赵轻笑两声：“我想也是，不管是看她实力还是背景，呵。”
    不知道是不是白依的错觉，她听着小赵那个“呵”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不由得侧过脸去多看了小赵几眼。
    她不喜欢女主？
    不可能，万人迷伟光正的女主，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喜欢。
    回到北京，白依过了几天养猪般的神仙日子。下一部戏还没着落，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泡澡，泡晕了继续睡，晚上都是闻着厨房的饭香醒过来。
    程明意说她这一个多月起早贪黑太累了，只要不是必须出席的谈判招标会和商务应酬，都会按时下班回家做饭。
    加班狂总裁准时下班，公司里那种无形的压力得到暂时缓解，人事部查阅了这一周的打卡记录，读秒下班的员工比例日渐增加，公司这个月的耗电量肉眼可见显著下降。
    连习惯了高压工作状态的小李都笑颜逐开，觉得这工作日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周末还得再去雍和宫拜拜，祈祷程总和白小姐情比金坚，鹣鲽情深。
    ***
    因为《一世尘缘》拍摄期间的意外热度，先前那部都市剧的片方找了过来，想借白依在网上的话题度做开播前的宣传。
    白依连续几周拿下了新人演员热力榜的首位，还是在死忠粉数据粉不多的情况下拿到的，可想而知通过她辐射到的群体范围有多广。
    白依对这整个剧组印象不错，她能碰上《一世尘缘》李导也是出了力的，演艺圈本就是互相提携的关系，不过是在微博发几条宣传广告，她的微博都是小赵在打理，又不费她的时间。
    这个顺水人情还是可以做做的。
    “有几个剧本递到我这，有女主有女二，还有说只要你看上，能把女二改成女主的剧本。”小赵声音听上去神清气爽，“等你休息够了过来看看呗。”

47.第 47 章

  
    四十七
    流量为王的时代真是可怕, 这几个月的功夫她都从小替身蹿到女主了。
    这一朝扶摇直上, 突然被男女主混合双打打落云端的感觉，难怪原主那个恋爱脑能被炸醒。
    “再等等吧。”她暂时还搞不清眼下的局势。
    小赵沉默两秒：“也好，说不定后边有更好的剧本。”
    “……”
    白依不清楚这一波她算实红还是虚红，或者单纯只是给了叶岚一个挤兑她的借口。一听说她回到京城, 就嚷着要抽空见她，哪怕是喝杯咖啡也好。
    隔着电话线，白依都能感受到对方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好奇。
    “两个月不见, 你这黄V有了, 粉丝后援会也有了。”叶岚声音里满是笑意，“这向上飞的速度太快, 你没看到杨玥那张脸绷得跟什么似的。”
    “杨玥？”白依望着天花板反应了一会儿, “我都快把这人忘了, 怎么他们在剧组还作妖？”
    叶岚哼笑道：“谢思坤就是泰迪些，人情世故还是很老道的。杨玥嘛, 被导演当众甩脸子, 又被程总的冷刀子关照过，大牌脾气是越来越大的，不过你走之后他们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世》剧组发布宣传素材那几天, 脸色不太好看，啧啧。”
    白依觉得很可笑：“我和她又不存在竞争关系, 小心眼什么呢。”
    “当然没竞争, 你的咖位已经踩到她上面了。”叶岚笑嘻嘻地说, “哎, 你命里带爆躲也躲不掉，杨玥几部女二都比不得你这一个女三的平地一声雷，她以后应该都不会招惹你了。”
    白依眉头一紧，忙说：“可不敢乱说啊。”
    叶岚这话，她怎么听出了flag的意味。
    “行，不说她，出来喝咖啡晒太阳撸猫吧。”叶岚说，“老地方，咱们分享些业内消息，说不定有帮助。”
    ***
    生而为人，骨子里的惰性是极易见缝插针的。难得的潇洒日子过起来，白依都差点忘了朱景湛聚餐这一茬，直到这天早上程明意把她从被子里刨出来。
    “几点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里？”白依揉揉眼，一脸迷糊。
    程明意淡定的说：“是你让我进来的。”
    哈？
    哦，好像是刚刚她做梦，梦到她坐在从前办公室里，午后的眼光透过落地窗打进来暖洋洋的，晒得她浑身舒坦。
    正准备审核签字两份评估文件，听到有同事敲门，她习惯性的说了声“请进”。
    进就进了，白依半眯着眼，挠挠头，“几点了，有事吗？”
    和往日灵动阳光的样子截然不同，刚睡醒的白依懵懂呆滞，程明意觉得很有意思，手掌抚上她刚摸过的头发，忍不住揉得更乱了些。
    “昨天忘了和你说，今天和景湛他们吃饭，晚上我让小李过来接你。”
    “谁？”早晨脑子有点迟钝，白依反应两秒，“朱总和他妹妹？”
    “嗯，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程明意曾经陪母亲做过出席聚会前的一系列准备，从发梢到指尖都要精心打扮，虽然他完全看不出准备前后母亲有什么不同，但女孩子，这些应该是相通的。
    “今天公司事比较多，我没办法陪你，你想去哪可以叫小李。”
    白依完全醒了，失笑道：“你别折腾小李了，晚餐而已。”
    小说里原主碰女主这段剧情火花四溅，按理替身遇上正主输人也不能输气势，美容化妆眼神气场缺一不可。不过白依想得清楚，外表装备都是次要的，她掌握了核心部件。
    剧透。
    没有人比白依更清楚人物关系剧情走向，她根本无所畏惧。只需要适时调整策略，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朱景湛定的是一家会员制餐厅，程明熙也是这里的常客，这家餐厅的需求曲线完全适用于奢侈品曲线。
    白依脸大把自己算上的话，有三人都是能把微博服务器爆掉的流量，自然需要一个隐私性好，避免骚扰的场所，价格自然非常好看。
    程明熙和朱景湛先到了，在一处僻静但视野不错的座位。程明熙看到他们，站起身，朝程明意点点头，叫了一声哥哥。
    然后视线落到白依身上，紧抿嘴唇，有些别扭。片刻，才干巴巴说：“小白，你们坐。”
    程明熙对她的称呼终于从“你”变成了“小白”，简直是史诗级的飞跃，跃得太快白依甚至差点没反应过来。
    朱景湛熟练的点菜，交给服务员，扬起脸朝他们微笑道：“快坐呀，琼羽马上就到了……小白，好久不见，变化真大啊。”
    不愧是女主，重量级人物都是最后登场的。
    白依正好坐在朱景湛对面，打趣道：“我哪变了？圆滚滚？”
    “当然是更漂亮了，还更红了。”朱景湛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还有你们，嗯？明意拿你当挡箭牌，不和本死党发小兄弟去酒吧，你知道嘛？”
    白依笑着说：“现在知道了，少喝酒养生，这个挡箭牌我做的挺高兴的。”
    程明意喝了杯柠檬水，把笑意藏在杯子后边。
    朱景湛夸张的捂着胸口，靠在程明熙肩上：“这俩人虐狗，明熙，小白是你公司的吧，封杀她。”
    “那不行。”程明熙面若寒霜，声音有些别扭，“我还要靠她提升公司估值。”
    哈？
    偌大一个传媒集团，沦落到靠她这十八线小女配增加市场价值？
    最近天转凉了，公司要破产了吧。
    白依目不转睛盯着程明熙，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没有一丝破绽。说瞎话不脸红，也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明微呢？”程明意边看菜单边问。
    程明熙：“有领导过来视察，姐走不开。”
    朱景湛：“有一阵子没见明微，她应酬还是那么多。巧了，我家最忙的也是妹妹。”说着百无聊赖的环视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朝程明意身后挥挥手。
    白依深吸一口气，缓缓扭动脖子。
    看样子，她等了几个月的人出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掠过白依的神经，心脏狠狠抽了一下，白依一抬眼，看着那个让原主惨兮兮下线的女主，轻车熟路的坐到朱景湛旁边。
    白依见过朱琼羽的图片和视频，她属于比较上镜的长相，离了打光板和PS，现下近距离看，虽然漂亮，但五官比不过身边的朱景湛。
    然而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还是让白依小小赞叹了一下。
    明艳大气，流光溢彩。女主光环，闪瞎狗眼。
    “今天有通告？”程明熙随口问道。
    朱琼羽：“嗯，刚回来，采访和拍摄特别多，行程排的满满的。”
    朱景湛笑眯眯的说：“那我真有面子，能把朱女士从摄影棚拉过来。”
    “少吹牛，我看的可不是你的面子。”朱琼羽轻哼两声，视线掠过白依时停住了，端详片刻，问道，“这位是？”
    “我公司的艺人。”程明熙回道。
    朱琼羽一愣，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场合会有公司的艺人。
    “妹妹，你刚才从那边过来，看到她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朱景湛问道。
    “啊？”朱琼羽又仔细看一眼白依，“确实是，说不上来的熟悉。”
    朱景湛双眼一亮，合掌说道：“身影和你很像，不觉得吗？我第一次在餐厅看到她和明意就差点认错了。”
    朱琼羽凝眉沉思，深深望着白依：“她……和明意？”
    白依不偏不倚，迎着对方的视线，笑着说：“对，我记得当时朱总还有一句话。”
    朱景湛装傻：“没有，你记错了。小姑娘年纪轻轻，记性不太好。哎明意，你说说像不像嘛。”
    程明意一直沉默不语，听着几人的言语来回，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朱景湛一说，四人齐齐望向他。
    低头轻笑两声，程明意说：“是有点像，我第一次见她也认错了。不过那天，室外光线不太好，景湛可是在亮堂的酒店里认错的。”
    朱景湛尴尬地笑笑。
    朱琼羽转向白依，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依。”
    “那我叫你小白了，你和明意是怎么认识的？”朱琼羽不咸不淡地问。
    白依侧首看了程明意一眼，单手托着下巴，漾开一抹笑，简明扼要的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来，只是掐掉了后来找上长期房东，以及男主箭头插歪的神展开。
    朱景湛脸上挂着标准的吃瓜表情，不停的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程总收留了。”白依朝程明熙微抬下巴。
    程明熙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还真是挺危险的，治安怎么那么差。”朱景湛看这程明意，严肃的说，“明意，搬家。我最近看上一处小区，正好，你搬过来咱俩当邻居。”
    程明意：“……”
    白依：“……”
    这少爷重点抓的真好。
    朱琼羽沉吟片刻，突然开口：“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还真是。
    原主为这对男女主千里送助攻，礼轻情意重，可不是深深的缘分嘛。
    白依勾唇一笑：“借朱小姐的光，我才化险为夷，一路歪打正着走到现在。”
    程明意闻言蹙起眉，歪着脖子深深的望着白依，她察觉到灼热的目光，侧过脸去回了一个明朗纯净的笑容。
    两人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让坐在对面的朱琼羽心头一颤，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程明意这种温柔的眼神，她从来没见过。
    不仅是朱琼羽，程明熙第一次看到两人无声的互动，一向成熟深沉的哥哥仿佛连棱角都变得柔和。他眼睛都瞪圆了。
    朱景湛喝了酒，反应慢半拍，过了几秒才指着程明意说：“不止是缘分，是红娘！月老！”
    哈？
    程明熙绷着脸问：“什么意思？”
    “因为妹妹，明意才会认识小白，才会交往。”朱景湛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歪着脖子，“不是红娘吗？那就是鹊桥。”
    “你说什么？！”
    朱琼羽情不自禁拔高音量，惹得餐厅其他客人和服务生都望向这边。
    其他四人也都被她这一声惊到，齐齐注视着她。
    朱琼羽从未在公众场合这样失态，有点局促地拨开额前头发，尽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问：“小白，你是明意的……女朋友？”
    白依没来得及开口，程明意抢先说道：“是。借这个机会，正式和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白依。”
    朱琼羽扭头看一眼程明熙和朱景湛，两人皆是意料之中的表情，神色如常。
    朱景湛是早就知道，程明熙虽然没明着问，但这几个月的蛛丝马迹足够让他发挥演员的想象力。
    看他俩的反应，朱琼羽心下顿时明白，程明意和白依，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48.第 48 章

  
    四十八
    “原来是这样……有点意外。”朱琼羽勉强说道。
    那失魂落魄的表情, 和苍白的脸色落在白依眼里, 脑海里闪过一串疑问。
    情节发展又不对了，朱琼羽这是已经对程明意上心了？还是懵懂不自知？
    可程明意在这坐了半天，和朱琼羽统共说不超过十句话, 男女主这路还没开始就被堵死了。
    更让她疑惑的是, 事情发展相差这么远，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紧张, 反而有一丝轻快窃喜，她甚至都没立刻担心后果，只是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心口没有任何不适。
    白依低头喝柠檬汁，小心翼翼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正如她之前的猜测, 估计她代替原主的剧情发展核心关键, 是和女主的交锋。
    目前看来，细节上还有发挥的余地。如果朱琼羽现在真的对程明意上心了，那她就是个靶子。
    朱景湛酒壮怂人胆，开口调侃程明意。程明熙坐在他旁边，方便阻拦。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捂着他的嘴。
    他是演员，还是奖项挂满的演员, 联想能力超乎常人、
    朱景湛只说了白依和程明意通电话, 他立刻想到两人交往的细节, 立刻想到同居, 立刻想到接吻, 立刻想到滚床单, 立刻想到生孩子……
    跳跃的想象让程明熙生生把自己憋红了脸。
    朱景湛：“不过我真的羡慕你们，真是小说般的爱情。”
    哈？
    说对了，还真是小说剧情，只是人物出现了点偏差。
    “爱情来形容我和依依的关系，太微不足道。”程明意撑着下巴，淡然的说道。
    白依清晰的看见程明熙和朱琼羽听到那个称呼后，唇边肌肉抽了抽。
    她虽然听习惯了，但是在这么多剧情关键人物面前，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白依只能再喝口柠檬水压压惊。
    朱景湛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程明意深吸一口气：“是命中注定。”
    “噗——”
    冷不丁听到那部坑爹小说的名称，白依一口柠檬水没压住，生生喷了出来。
    幸好及时别过脸去，才没有喷到程明熙，但对方的脸色已经刷地沉下去，紧绷的唇角泄露了情绪。
    “怎么了这是？”朱景湛笑着递纸巾，“被明意深沉的爱意感动啦。”
    程明意边替她擦去唇边的水渍，边拍背顺气，“是不是又想笑了？”
    他记忆里，白依偶尔因为被脑子里的东西逗笑，而被茶水呛到，刚刚不知道又是那句话戳到她的笑点。
    虽然他很喜欢看到依依的笑容，但是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太危险，程明意有点犯愁。
    白依还没缓过气来，道歉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不停的震动，就像卡点送来的助攻，她顺势抓起手机起身，用有些变调的声音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慢慢聊。”
    ***
    那串陌生的号码，有点眼熟。
    陌生是因为，并不在通讯录里，肯定不是她替原主走剧情之后会经常碰到的人。熟悉是因为，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打过来。
    前两次因为白依洗澡，下楼，没听到来电铃声。
    有这么锲而不舍的诈骗电话么？
    白依疑惑的按下通话键，等着对方先开口。
    “hello？”三秒后，传来略带犹疑的声音。
    真的有点耳熟。
    “依依……奇怪了，号码不对吗？”
    白依脑中闪过一道光，脱口而出：“Kevin？”
    “哎你吓我一跳，干嘛一直不说话。”Kevin轻笑着松了口气。
    白依：“这号码不是你的。”
    Kevin：“刚换的，我到北京了。”
    女主都提前回国了，原主的gay蜜提前上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白依淡定的回身望一眼角落，说：“你在哪。”
    “我是商务行程出差，你先别骂我。”Kevin笑嘻嘻的说，“这段时间我住酒店，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
    原主这个男闺蜜是国际酒店集团继承人，白依当然不会认为他住的是汉庭酒店。
    小赵很重承诺地没打扰她的假期，她有充足的时间划水。
    该来的来了，真是热闹。
    “明天早上，你等着。”
    打完电话，白依又在走道上喘息了一会儿。这顿饭吃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静心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女主上线了，她现在有两条路。
    一是按原作走，把男主一脚踹过去。但按照程明意越来越……嗯喜欢她的发展，这一脚很难。
    而且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内心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表面情侣她干的很开心。
    另一条路就是佛系到底，让男女主自由发展，只是这属不属于严重偏移轨道，会不会招来麻烦尚未可知，说不准又会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呢。
    白依仰头望着那盏名贵的水晶吊灯，脑中闪过这几个月来的同居生活，眼神渐渐清明。
    试一试吧，还能死咋地。
    白依重新回到位子上，朱景湛仿佛有无穷的活力不停的调侃着，还把程明熙程明意小时候的傻事拿出来逗趣，她这会儿却没在听，心绪仍在九霄云外。
    朱琼羽从她进门开始一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她，白依暂时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只得回以敷衍的微笑。
    才理清对程明意的态度，女主这一身不好惹的气质又让白依陷入头疼，何况酒店里还有一个。
    小说里Kevin是在原主和女主正式撕破脸，在网络上看到原主相关影视资源后才来到北京。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四人坐下来把话说开时，Kevin还是拿着他和原主的家世背景，就像筹码一般重重压在桌上。
    女主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替身还不是随随便便能捏扁的那种，气势一时软了下去。
    男主马上梗着脖子挺直腰杆，抓着女主的手深情告白，不管她是丹麦女王还是英国公主，我都只爱你。越是深厚的背景实力，越是我爱你的沉甸甸的证明。
    EXM？
    Kevin恍然大悟，他和原主都是千里送助攻来了，说再多都是给男女主舞台的聚光灯加瓦数，遂拽着情伤的原主离开这个伤心地。
    现在这个gay蜜提前上线，是预告她离剧情走完不远了，还是剧情又歪出了别的枝节？又或者是说，她和朱琼羽这命中注定的硬碰硬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乱糟糟的。
    白依边琢磨边一个劲的喝柠檬水，连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都不知道，心不在焉的任程明意拉着她的手，在三人各怀深意的目光中离开。
    一路上，白依望着车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程明意几次欲言又止。小李尽职的闭嘴当司机，沉默着回到小区。
    程明意打开客厅大灯，边挂外套边说：“依依，你先洗澡，休息一下。”
    “嗯。”是得洗个澡冷静思考。
    “依依。”
    “嗯？”
    “那是我房间。”
    “啊？”
    白依找回眼神焦点，定睛看着昏暗的房间，转身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走错了。”
    程明意深深望她一眼：“你不开心，是么？”疑问的句式，却用着笃定的语气。
    没什么不开心的，不过是处理突发状况自然而然的局促。
    就算处理轻车熟路的工作项目，还有心烦头疼的时候，这点问题还真压不跨她的心志。
    白依走过来，坦然的说：“没有。”
    “我知道，你不用瞒我。”
    啥啥啥？
    程明意垂眸沉思，抬手想揉揉白依的脑袋，却只是搭在她的肩上，“你是不是介意，我一开始认错人，把你当成琼羽的事？”
    白依马上摇头，按照作者给男主孤傲淡漠的人设，如果没有给原主一个和女主相似的身影，男主说不定会看着眼前的兵荒马乱，沉下眸子，绷紧唇角，另找一条回家的路。
    了不起打个报警电话，哪会有接下来一系列顺理成章的事。
    一码归一码，刨开男主和原主渣贱的剧情，得谢谢男主的眼神不好。
    白依坦然自若的表情落在程明意眼里，却是善解人意独自伤情的解释，他一直不觉得最开始的误认有什么不对，但如果白依因此而误会他的心意，那就是大大的不妥。
    必须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依依，我心尖上的人是你，和琼羽一点关系都没有。”程明意认真的说，“她只是我的发小，好朋友。”
    滴滴，发出朋友卡的声音。
    “只有那一晚，那一眼我认错了人。”
    “琼羽只是我的朋友，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我也从来没想过主动去联系她。”
    “我和她熟识二十多年这件事没法改变，但以后的生活我想只有你。”
    白依怀疑她要是再不说点什么，程明意要狂发一晚上好人卡，急忙从gay蜜的事情中抽离，连声道：“我没误会，我真的知道你喜欢我。”
    一旦想到了这个层面，回过头去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白依才慢慢意识到程明意的“喜欢”。
    “依依……”
    看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男主这么能磨人呢！
    白依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用听上去不那么敷衍的语气说：“我真的知道，我相信你，万能的程先生是不会说违心话的。”
    所以不要再念经了。
    程明意眨眨眼，深深的望了她几秒，突然按着她的双肩，飞快的在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依依，有机会和你相遇确实是有琼羽的原因，为此我感谢她，没有让我错过你。”
    白依：“……”
    冷面总裁突然深情款款，该怎么果断而不失礼貌的表达内心的崩溃？在线等，很急。
    不过多亏程明意这突如其来的脑壳坏，一下子就把Kevin打乱时间线的忧愁给冲淡了。
    白依再次找回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的本体，不管怎么样，先见上一面再说。
    ***
    白依第二天给小赵打电话，告诉她和参演剧相关的宣传拍摄，能推掉的就推掉，不能推掉的就让小赵代劳，既推不掉又不能让她代劳的，就往后延迟。
    “出什么事了么？”没来由的话，让小赵十分担忧。
    白依站在水雾弥漫的喷泉前，仰头望一眼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豪华酒店，有没有事，进去才能知道。
    “可能还不太适应圈子里的行程，这几天歇下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有点累。”白依推脱道。
    小赵七窍玲珑心，很快就想到是不是程总心疼小白，又或者是想过几天安稳的二人世界，于是爽快的说：“那这样吧，反正手头上暂时没有好的本子，这半个月你就好好休息，其他事我来处理。”
    挂掉电话，白依深深吸了口气目视前方。精美气派的大门向两边打开，奢华明亮的大堂仿佛是等待她的另一个世界。
    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白依抬脚往里走去。
    某人住在顶层至尊套房，全景落地窗视野极佳，夜幕降临时可以俯瞰北京夜景。
    根据原主身体里的记忆，这间酒店建造时预留的这间奢华至极的套房就是为了某人准备的。
    即使他可能一年都不会过来一次。
    白依先是轻轻叩了几下门，等待一分钟后没反应，拧起眉头，开始咣咣咣砸门。
    就在她合理猜测是门先坏还是她的手先坏时，门从里边被打开了。
    □□的上身还淌着水珠，下半身只围了浴巾。浅色的发丝搭在额前，有效的减缓了那双桃花眼的杀伤力，随意的眨一眨都是道不尽的风流诱惑。因为是混血，五官更加深邃，皮肤白皙，但并没有因此减少优美的肌肉线条的性感。
    对方看到她，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张开双臂朗声道：“好久不见，依依。”

49.第 49 章

  
    四十九
    因为要抱抱的动作, 手从门上移开, 白依眼睁睁看着那扇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合上，带起一阵风，吹的她面部神经都跟着抽了一下。
    “不好意思。”门重新被打开了, “请进。”
    可以, 完全符合小说中脱线的形象，如果这就是中西方文化教育结晶的差异, 那白依还是要给传统中华文化教育投上一票的。
    白依抬脚进门，扫一眼比市中心居室还宽敞奢华的套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问：“傲琦，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沈傲琦是Kevin的中文名, 原主从前都是混着称呼, 对方并不感到奇怪，熟稔地坐在她身边，抓过毛巾继续擦头发。
    “工作。”
    “这是次要原因。”
    沈傲琦抬眼，勾起一抹贼兮兮的笑容：“主要原因是过来看看你，我一直和姐姐说跟你有联系，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解释合理, 白依点点头：“是什么工作？”
    沈傲琦：“金曲奖颁奖典礼, 挺重要的一个音乐活动, 你知道的吧。”
    白依睨他一眼：“你要上去领奖？”
    “我还真有这个实力, 可惜不是。”沈傲琦颇为惋惜地两手一摊, “集团赞助了这个颁奖典礼, 我作为执行总裁，需要出席。”
    哦，星光璀璨的奥斯卡都不出席，跑来金曲奖吃瓜。
    白依笑了：“你这一趟，外网娱乐记者这一个月的稿子都有着落了。”
    沈傲琦挠挠头：“我得找个合理的出差借口，顺便考察这边旅游行业的市场前景。同去颁奖礼的还有大中华区负责人，镜头不会扫到我。”
    金曲奖……女主，gay蜜，再加上她和男主，够凑一桌麻将了。
    沈傲琦擦干头发，潇洒的把毛巾甩到一边，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
    “你干嘛？”白依快速挪到沙发另一端，隔着两米安全距离。
    “久别重逢，抱抱。”
    “都会说成语了。”白依指了指里间，“去穿衣服。”
    沈傲琦风骚地起身摆了个pose，“最近健身的成果需要验收一下吗？不好摸不要钱。”
    白依一字一顿的说：“穿，衣，服。”
    五分钟后，沈傲琦人模狗样的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偏长的头发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摸，套上运动装有一种介于男人和男孩间的朝气。
    “依依，你这几个月都到哪去玩了？有什么有趣的事?”
    白依翘着腿，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支着下巴，闭眼沉思。
    他是原主的关键人物，不是普通NPC，照目前的情况看，她至少还要在这里和女主纠缠几个月，她也需要沈傲琦去应付原主的家里人。沈傲琦要扩展大中华区业务，不会那么快离开，要瞒得滴水不漏不现实。
    在心里把来龙去脉理顺了，白依向沈傲琦一一道来，包括她现在住的地方。
    沈傲琦认真听着，面色精彩纷呈，从惊慌，错愕，到兴奋，激动，眼底的光芒像小石子砸到湖里漾开的波纹。
    “所以，你有新男人了？”沈傲琦尽量压着声音的颤抖。
    “算是吧。”
    “你还进了娱乐圈拍戏？？”
    “唔……两部。”
    沈傲琦紧紧抿着唇，腾地起身，近一米九的个子居高临下的气势，把白依吓了一跳。在她跟前兀自转了几圈，突然大步上前，俯下身双手撑着沙发靠背，将白依困在他的手臂和身体之间。
    白依：“？？？”
    沈傲琦嘴唇抖了抖，小幅度吐纳气息调整情绪，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依依，你真的好棒！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诶！”
    “？？？”
    “我一直都想进娱乐圈，演一部帅煞旁人的电视剧，或者唱一首流传千古的歌，然后转身离开。”沈傲琦认真的说，“很帅，是不是。”
    “……”
    平铺直叙和直面人生果然有次元壁，白依看小说时一直不理解原主对男主这不要命的爱情从哪来，如果原主从小到大身边都是沈傲琦这样的男人，那原主甘当替身自领渣贱标签，是值得理解的。
    沈傲琦不依不饶的让她把微博剧组那段风波说的再详细点，想看戏不掌握顺藤摸瓜的技能是不行的，白依不惯孩子。
    于是麻利地给他注册了个人账户，然后把关键词告诉沈傲琦，有时间自己去考据。反正就两个月内的事，很好翻。
    沈傲琦缠着她从早说到晚，白依了解到很多有用信息，基本把原主这段空白的坑给填上，心里有了底，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你现在是不是闲在家里。”沈傲琦补充道，“那个程……什么的家？干脆来酒店陪我呗。”
    白依眼皮一跳：“你能不能不要老说让我来酒店找你。”
    一说到酒店，就容易联想到开房，联想到马赛克活动，跳跃思维在这一层面得到极致体现。
    沈傲琦：“怎么了，本集团的酒店管家在服务行业一枝独秀，能让你享受到比家里还舒适的生活，让你在床上醒来就爱上这个世界，你不满意？”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是因为那个程总？”沈傲琦细细一想，半真半假地说。
    白依闪烁其词：“有他一部分原因罢了。”
    闻言，沈傲琦慢腾腾挪到她身边坐下，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依被这种视线盯得浑身发毛，情不自禁往后仰，发现到头了，避无可避。
    “依依，我不同意。”
    “？？？”
    “我反对他喜欢你。”
    “……”白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程先生的意志不以他的意见为转移，“你都没见过他，为什么这么反感？”
    沈傲琦理直气壮：“因为他配不上你。”
    白依：“巧了，他家人估计也这么看我。”
    “我听说，这边无奸不商，都是坏心眼的男人。”沈傲琦倾身过来，压低声音，“你和他同住一间屋子，依依这么勾人，他肯定找机会要把你这样那样。”
    白依镇定地说：“他没有。”
    “所以，他有问题。”沈傲琦肯定地说，“任何方面。”
    “……”
    白依实在不想大白天讨论这件事，于是把话题往原主背景家人方面扯。在见到姐姐之前做足心理准备还是十分必要。和沈傲琦掰扯差不多到下班时间，白依才准备离开。
    沈傲琦送她到电梯口，问了件正经事：“金曲奖颁奖礼，要不要过来凑热闹。”
    有女主，可能会有男主，说不好。
    白依想了想：“还不定，反正在下周，保持联系。”
    沈傲琦一瞪眼睛：“必须，我24 hours and 7 days 为你开机。”然后在电梯门快合上的瞬间给了她飞吻媚眼套餐。
    “……”
    这个男人长得帅身材好，男人见了抖腿女人见了扭腰，家世好性格好，哪哪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就是脑子不太好。
    白依紧赶慢赶回家，可还是被迫领教了京城晚高峰的威力，一进家门就看到程明意穿着睡衣，端着碗碟从厨房出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程明意问，“今天有工作？”
    白依：“闲得无聊，出去逛街。”
    程明意：“有收获吗？”
    白依笑笑：“没有。”
    “过来洗手吃饭。”
    挂好衣服放下包，白依走到洗手台前，忽然感到一股迫人的压力和气势，她抬头一看，镜子里出现了程明意的脸，紧接着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被对方圈在怀里。
    程明意打开水龙头，挤了些洗手液，抓着白依的手搓揉起来。
    白依：“……”
    这幼儿园小朋友式的洗手姿势砸懵了白依，脑海长时间的空白，愣愣的任由他的动作。
    今天这些男人有事吗？蠢货病毒传染？
    程明意不知道白依的想法，他一整天都思考她若即若离的态度。
    从白依住进这里开始，所有的开销一直都是程明意负责。一开始只是觉得一个北漂女士遭遇飞来横祸，很不容易，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他们正式在一起后，程明意又给了白依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虽然他的依依很低调，不喜欢各种争奇斗艳的场合，但女生总有买买买的需求，何况是女艺人，爱美是天性。
    他高贵优雅的母亲和清冷稳重的妹妹都不能免俗。
    程明意无意宣示什么，那只是他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可是那张信用卡，他一次都没有收到过刷卡提示。今天白依出去逛街，还是空手回来的。
    从白天就开始困扰他的问题，现在更让他头疼了。
    商场冷静睿智，谈判桌唇枪舌战不落下风的程总，突然遇到了个棘手的难题，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这种困惑，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和公司里唯一知道他们关系的小李说了。
    总裁助理，致力于解决总裁面临的一切难题。小李听完，一脸机智：“白小姐心里有顾虑。”
    程明意睨他一眼：“什么顾虑。”
    小李肯定的说：“如果白小姐接受，那不是变相被包养了？何况白小姐身处娱乐圈，和程总关系暧昧，万一传出去，金主包养小明星上位的谣言肯定是满天飞。”
    程明意隐约记得，很久以前白依和他提过这类网络小说，好像还很流行火爆。小李和白依很可能看了同一本小说，有差不多的想法，所以才会顾虑连连。
    程明意冷声道：“没有人敢造我的谣。”
    小李先是轻轻点头，又猛地摇头：“白小姐不像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她可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小李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总裁身边，认真分析了白依的心路历程。
    有理有据，程明意越听越像那么回事，越听越心疼白依。她就像阳光那样明朗和煦，程明意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会放下过去的一切，独自来到北京。
    不管是为什么，一定是非常糟糕的遭遇。
    程明意暗暗自省，他没谈过恋爱，做得不够好。他应该更温柔，更努力的去了解白依的内心。
    小李在给程明意当狗头军师的同时，白依正在几公里外的酒店顶层的奢华套房里和沈傲琦看微博沙雕段子，哈哈大笑，丝毫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被人安排了。
    就像白依现在不知道程明意在想什么，透过镜子看到对方眼神飘忽，默不作声专心地给她洗手。
    白依怀疑在这样下去得洗掉一层皮，于是从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掌中挣脱，关掉水龙头。
    “洗好了。”白依扯过手巾，说道。
    “嗯，出去吃饭。”
    程明意左思右想，白依或许潜意识里对朱琼羽还有心结，所以才没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白依习惯了程明意的寡言少语，除了举动有点奇怪之外，面上看不出异常。她和平常一样，盛好两人的饭，面对面坐下。
    “依依，你为什么没用过那张卡。”沉默了一阵，程明意还是没忍住。
    白依：“我拍戏有钱啊。”
    虽然还只是网红，虽然那些钱大部分都还没到她手上，只是纸片上的信息而已，不过看着那些数字，这几个月下来的收入抵得上她从前当金融搬砖工一年的薪酬，难怪现下年轻男女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
    程明意蹙眉道：“我不是说了，你的钱你留着，平时用我的。”
    白依不在意的笑笑：“反正我又花不了多少钱。”
    程明意神情微滞，过了几秒，淡淡的说：“以后刷我的卡。”
    云淡风轻的语气，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和执着。被这样一双极美的桃花眼深深的望着，白依定力稍显不足，欲盖弥彰的别过脸去。
    男主最近霸总上身是什么毛病？！
    还好，程明意只霸道了一分钟，很快恢复平静沉稳的表情，边夹菜边问：“下周三，你有行程吗？”
    白依；“没有，小赵让我歇半个月。”
    程明意：“下周三有个颁奖礼，邀请函递到公司，你想去么？”
    下周？颁奖礼？
    白依心里有了猜测，问：“是金曲奖吗？”
    “嗯。”程明意点点头，“明熙会去，琼羽说她可能会获奖，希望我们能去。”
    白依：“哦，那你去吗？”
    程明意看着她说：“你去我就去，如果你还介意琼羽的事，那我们就不去。”
    还真让她猜准了，男女主加上她和沈傲琦这对男女配，四人刚好凑一桌麻将。
    白依无意识地咬着筷子纠结一会儿，原主和女主的撕逼是剧情早就安排好的，东边不撕西边撕。她已经在程明意的事上冒了一次风险，其他关键情节可不敢再避而不见，风险也太大了。
    “那就去吧。”沉吟片刻，白依释然一笑，“可以蒙面去嘛？”

50.第 50 章

  
    五十
    当然, 她是不可能真的蒙面出席那样星光灿烂的场合, 即便程明意由着白依套麻袋到了现场，还有小赵等着撕她的伪装。
    他们不用像程明熙这类娱乐圈热点人物，走红毯拍照接受采访, 在高亮的聚光灯下室外吹风摆造型, 只需要从专门通道入场落座。
    程明意为了照顾白依，特意跟主办方要求, 安排一个边角摄像机扫不到的位置。
    他原本的位置是一排中央，和程明熙挨在一起，临时调整位置还让主办费了一番功夫。毕竟明星排位是极为敏感的话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咖位，明星之间的关系, 广告商赞助商的分量, 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去年有一场电视剧颁奖礼，主办方把有资源竞争的两位男演员安排到一起，从座位表流出到颁奖礼结束，官博被两家粉丝追着骂了数万条评论，撕逼热搜死死压着颁奖礼本身的热搜，关注点完全跑偏。
    但这是程明意, 程家长子, 集团总裁, 他就是开场五分钟前要求换位置, 主办方也得照办。
    虽然不是公开行程, 小赵还是跟着白依来到颁奖现场。毕竟她现在热度很高,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事件，都需要经纪人在现场处理。
    小赵得知白依出席这类正式场合，既兴奋又哀愁。
    高兴是她的艺人终于知道要参加圈子里的活动，就像看着亲手栽培的小树苗抽出枝桠，那种成就感是真的。哀愁是来都来了，为什么非要悄悄的来，如果白依能在红毯上亮相，从服装首饰造型，到座位编排，她能出一百份高大上又不失路人好感的通稿。
    好好的资源就这么浪费了，可惜啊。
    程明意和白依为了避开人流，早早进场落座。为了不浪费时间，程明意让小李把最近几个项目可行性报告发过来。
    白依随意瞥一眼，数字她在行，文字有点晕，“你不是说最近公司没那么忙么？”
    程明意：“这是明熙的工作，他今天要来参加活动逃了一劫。”
    弟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白依随口一说：“你真疼程总，眼睛都充血了还在为他忙工作。”
    程明意侧过脸看她，神色如常：“你心疼我？”
    “有一点，你最近睡的太晚了。”
    “好。”
    程明意退出页面关闭显示屏，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最近一个电话。
    “小高，明熙在哪……没有，我不找他，你一会儿跟他说一声，那份报告让他这两天抽时间处理一下。也不是特别着急，尽快吧。就说……”程明意侧过脸，嘴角勾起弧度，“我女朋友心疼我，不让我太累。”
    白依：“……”
    在中国请个保镖多少钱，挡枪的那种。
    ***
    几个小时的颁奖礼，嘉宾表演和主持人扯废话占了大头，这就是白依一向不喜欢看直播的原因，没法快进，尬聊对于尴尬恐惧症患者太不友好。
    他们拿到节目单，朱琼羽提名的年度最佳女歌手和年度最佳歌曲奖安排在倒二倒四。
    白依看一眼时间，至少还得在这里干坐一个多小时。提前离场也是不现实的，朱琼羽在开场前就给程明意和程明熙打了电话，确认他们已经到场。
    “祝你能获大奖。”程明意说。
    白依坐在他身边，听到一串悦耳的笑声，那声音嗲的她浑身不对劲。
    朱琼羽笑着说：“希望能和你们分享那一刻的幸福和荣耀。”
    “嗯，会的，祝你今晚好运。”
    所以女主登场捧杯前，他们是走不掉了。
    白依昏昏欲睡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沈傲琦发来的短信。
    沈傲琦除了开场前二十分钟和她通了一次电话，草草说了两分钟就挂了。剩下的时间一直没再找过她，甚至连条信息都没有。
    白依看着持续黑屏的手机，一度怀疑不是她手机坏了就是沈傲琦手机被没收了。
    难得这位少爷能安安静静坐到现在，披上西装皮马上就不一样。
    沈傲琦：“好无聊。”
    同感。
    白依马上回复：“你自找的，商务出差。”
    沈傲琦：“我得出去吹吹风。”
    白依抬头看了眼还在长篇大论的主持人：“正好，我也要出去。我离A1门最近。”
    过了一会儿，沈傲琦回复道：“我这边是B1，我过去找你。”
    白依指尖勾了勾程明意的胳膊，小声说要去洗手间。对方本想起身跟着一起去，被她眼快一步摁回去。
    “你还要等着朱小姐登场呢，我很快就回来。”
    马上就到颁奖礼的高潮阶段，连接下来的几场嘉宾表演都是重量级的，因此走廊上人不多，只有安保和工作人员。她和珠光宝气争奇斗艳的红毯女星相比，过于朴素低调，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白依不想站在门口傻等，根据上方的指示标往B1出口方向走，很快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沈傲琦。
    穿着规整的西装皮，皮鞋锃亮，头发并没有像其他男士嘉宾那般，用发蜡固定打出层次，很松软的搭着，无意间泄露里主人不羁的个性，和会场内从发丝到足尖都板正利落的男嘉宾们格格不入。
    “依依，我看到他了。”沈傲琦压低声音说。
    白依朝四周看了一眼：“谁？”
    沈傲琦：“你说的那个程总，也就比我差一点点的帅，这个厉害啊。”
    白依嗤笑一声：“他最近正开拓酒店旅游项目，和你撞业务了，是不是更厉害。”
    沈傲琦不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脸还是没我好看，身材看不出来，不过你肯定看过的吧。说说看，他好还是我好。”
    白依：“……”
    原主的颜控属性，是有依据的。
    沈傲琦熟稔地搭着她的肩往后台方向走，白依并不排斥这个动作，无论是从原主身体的记忆，还是从她的心理。和这种粗神经的人呆在一起，很容易就放松心情，让她暂时抛开烦恼。
    走廊的窗大开着，白依方才被颁奖现场浊闷的空气憋的有点头晕，现下深深呼吸几口，一股清爽通透从胸口直冲头顶，脑子清醒不少。
    沈傲琦明显也是憋坏了，微微扬起脖子，扯掉那枚精巧别致的蝴蝶结，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优美性感的线条。
    “刚才看到你和那个程总在低头说话，感情这么好啊？”沈傲琦懒洋洋地说，“那种假正经的男人，最坏了。”
    白依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她大概能理解沈傲琦的幼稚想法，我不允许我的好朋友有新的好朋友，比我重要的那种。
    “我们在聊公司的事。”白依半真半假地说，“他公司财务和项目评估，我有时候会帮忙看一看。”
    沈傲琦诧异道：“你居然主动干正事了？姐姐劝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去分公司主事，怎么转性了？！我要告状！”
    白依心里一咯噔，她竟然忘了原主是闲散人设。
    和沈傲琦一样，高智商和敏锐度让他们稍稍上点心就能把家里的生意关照好，但原主也只肯上那么一点点心，每年完成姐姐要求的三个月到公司上班任务，就闪得没影了。
    白依这算是崩了点人设，有点紧张。幸好沈傲琦没想太多，只当她谈恋爱降智商。
    吹了会儿风，沈傲琦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朱琼羽，她今晚会获得最佳女歌手。”
    “你怎么知道？”
    “那几个信封，我都看过了。”
    是说获奖名单信封？悬念提前揭晓，白依有点意外：“年度金曲不是她？”
    沈傲琦：“不是，好像是个组合，有一排名字的。”
    意料之外，看来今晚微博的瓜要满天飞了，不知道服务器能不能扛住。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白依笑着说，“你要是现在发布微博剧透后面的奖项，十万条转发不在话下。”
    沈傲琦眼前一亮，抓着她的胳膊：“真的？！”
    白依眼皮猛跳，她还真怕这个想一出是一出，不按游戏规则出牌的人真跑去剧透，忙说：“假的，你别乱来。”
    沈傲琦撇撇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脸无聊地拍了一张会场周边的照片，又对着白依一通狂拍，最后伸手搭上白依的腰身。
    “虽然今天这身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来张合照吧。”沈傲琦举着手机，小声抱怨道，“从前年开始我们就再没一起参加过舞会了。”
    他的声音软软的，小声抱怨就像小朋友在撒娇，白依情不自禁咧嘴微笑，那一瞬间被沈傲琦眼疾手快地抓拍下来。
    白依从前的公司是跨国企业，名目繁多的国外节日团建聚会是免不了的，舞蹈马马虎虎，不会踩到舞伴鞋子的水平。听到沈傲琦撒娇似的话，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以后会有机会的。”
    沈傲琦满足的翻看相册，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他抬头望去，那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一抹水蓝色转瞬即逝。
    “怎么了？”白依看他久久盯着一个方向，好奇的扭头望去，什么也没有。
    沈傲琦说：“好像有个女孩子一直盯着我们。”
    白依看着他这张爱豆脸，扑哧笑道：“女孩子啊？别客气，看你就看你，什么我们。”
    “……”
    扯皮废话过后，正事还是要谈的，沈傲琦敛起玩世不恭的贼笑，认真的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原主家庭不怎么约束原主，真要到娱乐圈发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先斩后奏还乐不思蜀的状态，被发现是会被吊打的。
    老实说她没想真的到娱乐圈发展，就这些粉黑个个是朝阳群众的架势，她持续这么刷存在感，早晚身份会被扒出来。虽然小赵知道，合作方知道，但日理万机的程总暂时还没想到去了解这些小事。
    光一想到这些后续可能带来的麻烦，白依头都疼了。
    连着几处歪剧情，小说里的时间线已经不能作为参考，白依只能含糊的估计一下。
    “快的话，两三个月。”
    沈傲琦眉头一皱，没再劝她什么，只说可能会和大中华区负责人到几个一线城市和旅游城市考察几天，如果想换心情可以来他的酒店住几天，酒店的管家服务保证她满意。
    “我的床随便睡。”沈傲琦眨眨眼，“我的人也随便睡。”
    白依意识到，沈傲琦从前应该经常被原主往死里揍，否则她穿着长礼服，怎么可能踹的怎么顺脚。
    这一定是身体原本的记忆。
    白依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便叫上沈傲琦返回会场。
    门口站着工作人员，目光专注地望向舞台，应该是进行到高潮阶段。白依低头进门，朱琼羽清亮的嗓音透过扩音器，在整个会场里回荡。
    下意识地往台上看，朱琼羽正握着奖杯，镇定自若的说获奖感言。自信的微笑，端庄的仪态出现在大屏幕上，像公主一般吸引力全场的目光。
    白依扁扁嘴，收回视线小心低调的往回走，落座时听到全场响起一阵掌声，朱琼羽已经说完感言走下台，剪裁合身的水蓝色礼服衬得她的身影笔挺纤瘦。
    眉头一紧，白依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一眼程明意，对方一脸平静鼓着掌，察觉到她的目光便侧过脸，微微倾身，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抱怨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想去找你了。”
    “我在女洗手间，怎么找。”白依朝主舞台微抬下巴，“到哪个奖项了？”
    程明意：“还有最佳男歌手和年度金曲。”
    白依：“朱小姐获得最佳女歌手，你不恭喜她？”
    程明意：“晚些时候发一条短信就好。”
    没来由的，白依脑子里闪过一段小说里的剧情。女主拿满音乐界三大奖那天，男主参加她的庆功宴，用尽一生浪漫的当众表白，女主感动的稀里哗啦，书粉跟着落泪顺便求开车。
    年度金曲奖凉了，庆功宴估计是开不了，程明意去不成，婴儿车黄了。思绪越来越跑偏，白依被自己逗乐，忍不住微笑。
    “又笑什么？”
    程明意侧脸望去，白依眉眼弯弯，黑曜石般的双眸倒映着舞台的灯光，看上去格外明亮耀眼。
    “没什么。”白依笑着摆摆手，“难为程总，在这僵坐了一晚上，是真爱了。”
    她随口一说，只是微博上的惯用语。
    程明意闻言，眼底一沉，悄悄伸手握住白依，倾身低声说：“我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真的。”生怕男主又开始发箭头，白依对这个词都过敏了，连忙说道，“我就这么随便说。”
    “……嗯。”程明意收回手，理了理西装下摆，保持原来的姿势。

51.第 51 章

  
    五十一
    又一组嘉宾结束表演, 主持人讲着尴尬的段子磨时间。白依对这些暖场废话不感兴趣。余光瞥一眼同排左右的嘉宾, 要么交头低语，要么低头看手机。
    人的共性啊，白依一思量, 也拿出手机刷微博。
    微博上, 朱琼羽最佳女歌手的热搜不出所料地稳坐第一位，以两倍热度死死压着第二位的新人组合。
    白依点进去看, 朱琼羽上台，领奖，发表感言的九宫格图片，被各大娱乐博主争相转发，文案如出一辙, 要么是提前买好的要么是懒得想词跟风吹。无非是音乐才女, 人间奇迹，才貌双全，华语乐坛之光。
    星空璀璨的长礼服，配上脖子上那颗硕大闪闪发光的粉钻项链，确实是光芒四射。旁的不说，能借到这件最新款高级定制礼服, 就足以证明她的地位。
    只不过……
    舞台两侧的大屏幕打出年度最佳歌曲的字幕, 接着是五位候选者的歌曲VCR。组合的话……是那个新男团的出道曲？
    被其他资历深的歌手压也就罢了, 要是心心念念的大奖真被刚出道的小朋友拿走, 朱琼羽怎么样先不说, 起码粉丝要先疯一轮。
    区区一个年度女歌手, 对得起闪亮回国那架势？
    台上颁奖嘉宾刻意制造着紧张的气氛，话到嘴边几次又刻意吞回去，极其找打，白依在下边也紧张地刷着微博。
    几乎是宣布年度金曲的同时，大流量的娱乐博主就把实况发布出来，速度快得简直像提前知道结果一样。
    点开评论，果不其然一串“？？？”中夹杂着几句“黑幕不约”“我家小羽陪跑惨兮兮”“我看了个假的颁奖典礼”。
    台上的新人组合涕泪涟涟，连获奖感言都没说完，热搜第一第二第三就被空降的“朱琼羽年度金曲”，“心疼朱琼羽”和“金曲奖黑幕”占据。
    总之，一切的话题都在朱琼羽身上，不管是真心心疼还是幸灾乐祸的。
    可能，这就是闪瞎狗眼的女主光环吧。
    白依围观评论转发正起劲，程明意起身叫她走时都还不太乐意。
    颁奖礼还没结束，提前退场的人不多，像他们这种的应该格外引人注目。只是大奖结果实在太意外，场内所有的目光和灯光都集中在台上的新人组合，和台下的朱琼羽。
    这种大新闻，突然变成更爆炸新闻的直观感受，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露出玩味的表情。
    两人走出会场，走廊上没几个人，刚听说消息的工作人员都见缝插针的开溜，挤到会场各处门口看戏
    白依拍了拍程明意的胳膊，问道：“直接回家了？不等一等？”
    程明意：“你想见什么人吗？”
    白依回头望着会场方向，小声说：“朱小姐没拿到金曲奖，你不去安慰安慰她？”
    程明意失笑道：“这有什么好安慰的，她已经获得年度女歌手，我也发信息祝贺过她了。”说完伸手揉揉她的头，“挺晚了，回家吧。”
    程明意大概是真的不清楚娱乐圈的骚操作，十个年度女歌手都抵不上一个金曲大奖的分量，而半路杀出的还是个刚出道的新人组合。
    这对朱琼羽而言是件大事，这事的影响只怕三个月都不会消除。
    白依长长的睫毛禁不住随着那一下一下的抚弄而颤抖，小说里男女主的粗箭头看样子是被她歪打正着的给劈断了，和女主的正面较量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回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好几次都是殊途同归，不一样的过程，同样的结局。
    只不过，男主还会像小说里那样，坚定的站在女主身边么？
    白依扬起脸望着程明意，眼底有一丝困惑，她是不是得先做好卷铺盖全身而退的准备？反正沈傲琦还在京城，她不算孤立无援。
    只要女主光环不过分，她还是希望将来的事能实现软着陆，毕竟硬着陆脸着地还是蛮疼的。
    程明意不知道白依内心的百转千回，只是心口一下子就被这有些迷离的眼神狠狠砸中，忍不住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真的不去看看朱小姐？她应该很伤心。”
    “不至于。”
    ***
    “不至于吧妹妹。”朱景湛站在门口，轻飘飘的说。
    朱琼羽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我没事，我就伤心一小时，你看着时间，一个小时进来我就好了。”
    朱景湛抬手看表：“就一个小时啊，我去叫陈姨切水果。”
    没事个鬼。
    自从在乐坛正式出道，朱琼羽除了假日基本不在家里住，一是因为工作时间不定，二是为了防止家人被打扰，毕竟娱乐圈是个没有隐私的地方。即便朱家背景不一般，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娱记狗仔就跟冒了气的开水壶似的，来回捂总是累得慌。
    如传闻所言，朱琼羽的确是为了这场内地音乐最权威的颁奖礼提前回国的，她对这张专辑非常自信，几乎是十拿九稳。这种光耀辉煌的王者时刻，朱景湛不能不到场。
    却没想到见证了这么大跌眼镜的一幕。颁奖礼一结束，朱琼羽叫住朱景湛，说要和他一起回家，他就心道不好，这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朱景湛对娱乐圈不太了解，但对妹妹很了解。于是在车上宽慰了一路，还担心搜肠刮肚找词安慰会分心，特意降低了车速。
    说来说去，无非是明年卷土重来，打烂看笑话的小人嘴脸一类的话。
    朱景湛笑呵呵道：“年度女歌手，我看这个就不错，别伤心啊。”
    朱琼羽平静地说：“我真不伤心。”
    朱景湛睨她一眼：“你那表情是什么？”
    是什么？
    朱琼羽坐在卧室飘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的水池子，园丁打理的很仔细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清楚的倒映着明月。
    不伤心，就是觉得有点丢脸。
    她以为唾手可得，特意让程明意和程明熙留到最后看她的荣耀瞬间，结果到最后看了个笑话。散场后，程明熙私下宽慰了他几句，程明意早已离开了。
    朱琼羽出神地望着手机里的信息，只一条祝贺短信而已。
    不来也好，本来想说的话，今天也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强行把飘忽的思绪拽回来，朱琼羽定睛一看来电，面色缓和下来。
    “喂，明微。”
    程明微是她难得的好朋友，可能是有弟弟的缘故，这些年又在政界历练，没什么大小姐架子，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还能忍她偶尔的小姐脾气。她在美国这几个月，除了自家人和业内的同事，就数和程明微联系最多。
    上次聚餐没等到程明微，倒来了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程明意女朋友，朱琼羽眸底沉了沉。
    “琼羽，我看你休息一段时间。”程明微只字不提今晚颁奖礼的事，“过两天我们出来见个面，聊一聊，你上个月不是说录了新歌demo要给我听么，还有美国带回来的礼物没给我呢。哦对了，你上次见到哥哥和明熙了吧，都聊了什么。”
    “见到了。”朱琼羽说，“还有他女朋友。”
    “……谁？”程明微一怔，音量不自觉的拔高了，“明熙女朋友？”
    “不是，明意的。”
    “……”震撼程度没差别，程明微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哥哥哪来的女朋友？没听说啊。”
    朱琼羽想起今晚的事，语气淡淡：“他包养的一个小明星吧……明熙公司的。”
    “明星？”程明微思忖片刻，口气冷硬起来，“哥哥不可能干这种事，明熙是不是昏头了。”
    “他们感情不错，明微你别管了。”
    “行，我管不了哥哥。”程明微叹了口气，“我管你行吧，景湛都跟我说了，你闷在屋子里怎么能想得开，出来跟我喝咖啡。”
    “……”
    朱琼羽突然羡慕程明微，别人家的哥哥怎么就那么稳重可靠。
    因为她过往成绩亮眼，粉丝难免嚣张到处树敌，网上跟风嘲她的人很多，所谓粉丝惹祸偶像买单她算是见着了。
    朱琼羽冷漠地看一眼乌烟瘴气的微博，制止经纪人花钱删帖的建议，嘲讽热度不过三天就散了，就算一个月，三个月又怎么样？她朱琼羽不靠这一张专辑，一个奖项活。
    她输得起，不管是事业还是什么。
    程明微约她在南城一间咖啡厅，尽管她们做了足够的伪装，还是很快就被人认出来。
    朱琼羽倒是无所谓那些善意恶意的目光，只是程明微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娱乐版头上，她为了和程明微私下聊聊天，甚至连经纪人都没带出来。
    桌上咖啡还冒着热气，两人就不得不匆匆离开。
    “人红是非多。”程明微打趣道。
    朱琼羽无奈笑笑：“明星没人权，要不是我真爱音乐，早就跑了。”
    “还没聊几句呢，难道就这么回去啦？”
    “那就换个地方。”朱琼羽拿出手机，“我问一问我经纪人，哪里比较安静。”
    程明微抬手看表，又看看周围街道，说：“哥哥在那边有套房，要不别找了，就两步路我们去他那坐坐。”
    朱琼羽一怔：“明意这个点不在家吧。”
    “我有钥匙。”程明微说，“哥哥平时应该不常在这里，不过他助理会过来添置东西，我们就去那喝点东西说说话。”
    程明意在京城有几处落脚点，房子的钥匙她都有一份，是为了方便她工作太晚，能就近休息，不用横跨整个京城回家。
    这套房子属于程明意不常来的一处，所以程明微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完全没想到家里会有人。
    同样的，白依刚从浴室出来，听到动静时，脑子里就没有程明意以外的第二个人。
    自从她正式借住在这，连小李都很少过来，或者是在她进组拍戏的时候上门，两人几乎没打过照面。
    程明微和朱琼羽一时分不清虚幻现实，愣愣的站在玄关一动不动，只剩眼睛还勉强眨一眨。
    白依前一秒还泡在浴缸里上网看娱乐八卦，后一秒就看到话题人物出现在面前，有一种次元错乱的奇妙感。
    程明微见惯大场面，先回过神来。眸底迷雾散尽，半眯起眼睛，绷起脸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依顺着她渐冷的目光低头一看，脸颊腾地烧起来。
    来这第一天程明意送给她当睡衣的衬衫，因为太舒服就一直留下来了。好巧不巧，今天正轮到这件睡衣上岗。
    光溜溜的大长腿一览无余，白依一听到声音就跑出来，连拖鞋都没穿，配上扣子都没扣好的男款衬衫。
    丢人了。
    “抱歉，你是哪位？”白依无奈反问。朱琼羽她认识，这不会是朱琼羽经纪人吧？
    程明微眉头紧锁：“我是这家主人的妹妹，你……”
    “明微，别激动。”朱琼羽勉强找回声音，咧开嘴角，“这是明意的女朋友。”
    明微？程明微？！
    白依怔愣过后，微微睁大眼睛，快速打量起程明微。
    穿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小说里这个男主妹妹着墨不多，只提到一句程家三兄妹性格如出一辙。
    性格怎么样暂且看不出来，长相和程明意比……真不像是兄妹。朱琼羽也是，看来女儿像爹，儿子像妈，妈妈们肯定都很漂亮。
    “女朋友？”
    程明微马上明白过来，是程明熙公司那个小明星。
    之前朱琼羽提到过，她还不敢相信，正准备趁今天见面聚一聚的功夫，问清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聊这个话题，就不得不提前换场，还阴差阳错见到了正主。
    程明微是不信她大哥会学那些纨绔子弟玩什么包养的，旁的不提，就那个高压管理全家的父亲都够他喝一壶的，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人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程明微脸色阴沉，昂首阔步走进来，随意地坐到沙发上，朱琼羽跟在她身边，气势明显矮了一截。职业对人的气质习惯果然影响很大。
    “请坐吧。”白依说，“明意去上班了。”
    程明微：“我知道，只是路过上来坐坐。”
    白依想了想：“那要喝茶吗？”
    朱琼羽从震惊中回过神，微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小白，这是明意的妹妹，上次聚餐有事没来，不然你们应该早就见面了的。”
    “嗯，久仰。”
    白依望向程明微，礼貌性地点点头，对方不置可否，目光在她身上巡视。
    “你怎么认识我哥的？”程明意打量了一会儿，单刀直入道，“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哥不是你能攀上的。”
    朱琼羽拍拍程明微的肩，“明微，别这么说。”说完抬头望向白依，唇角微扬，“小白，明微说话比较直率，她没有说你配不上明意的意思。”
    “……”还带翻译的。
    程明微面无表情：“我哥礼仪周全，让你在这过夜了，醒了就回去吧。需要我帮你叫车？”
    “？？？”
    程明微抬头看她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些微愠色，绷起唇角一边翻找手袋，一边冷声道：“明熙怎么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要签多少？”
    白依越听越玄乎，程明微好像听说过她，但是版本内容应该不太好听。白依看一眼程明微的钱包，又转向朱琼羽，尴尬的沉默让她连解释都懒得。
    反正先入为主的印象，一定糟透了。而且这都8102年了，程家大小姐的脑洞怎么还这么土。
    朱琼羽看着僵持着的两人，“我给明意打个电话吧，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52.第 52 章

  
    五十二
    等待音只响了几秒, 便被对方掐断了。
    朱琼羽望向程明微, 耸耸肩：“明意可能在忙。”
    程明微蹙起眉，从包里翻出电话，也试着拨打一次, 过了十秒愣是没有人接, 三个人保持古怪的站位在客厅僵持着。
    “明意今天有个会议，不方便接无关电话。”白依走到茶几边, 抓起手机，“还是我来打吧。”
    朱琼羽眼神骤变，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湖里。两人面色阴晴不定，直勾勾注视着白依。
    那算不上和善的目光让她有点不舒服，不自觉背过身去。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空旷的背景音听上去应该是在走廊。
    “依依？”
    “嗯, 是我。”白依回头看一眼程明微，“开完会啦？”
    “还没有，不过快了。”
    白依问：“进行的顺利么？”
    程明意轻笑道：“你好像很关心这个项目啊，要不要看看更改后的新方案。”
    还别说，金融脑休假了这么长时间，看到个好案子就抑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碰到同行出的优秀的估值模型, 那种深入骨子里的竞争观总让她心痒痒。
    成天在家摩拳擦掌都要买块猫爪板止痒了。
    “行啊, 到时候再说。”白依说, “那个, 你现在能回来一趟么？”
    “嗯？出什么事了？”程明意声音有一丝紧张。
    白依：“你妹妹和朱小姐……恰巧路过。”
    她说的很委婉, 连着三个电话串联起来，程明意当即明白了，沉默两秒后让她把手机交给程明微。
    白依有点犹豫，扭头直视程明微的眼神，挣扎了一下还是照做。
    程明微莫名地接过手机，开口叫了声哥哥。白依站在一边，时不时对投来目光的朱琼羽敷衍一笑。
    程明微把手机贴的紧紧的，一丝声音都泄不出来，她们听不清程明意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程明微垂下眼，一直在“嗯”“好”“我知道”“没有的事”，语气和顺。
    在对待哥哥的态度上，程明微和程明熙倒是如出一辙。程家的长幼有序的家教，还是贯彻的很到位。
    挂掉电话，程明微看一眼屏幕确认通话结束，把手机放回桌面，深吸了口气，“琼羽，我们走吧。”
    白依：“？？？”
    这就走了？
    朱琼羽显然也没弄清状况，诧异道：“不等明意了？他说了什么？”
    “我哥没那么快。”程明微望向白依，露出进屋后第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钥匙我放这，哥哥回来你和他说一声。”
    这急转，脖子都要扭到了。
    白依完全看不懂这截然不同的剧情，只得说：“明意有点忙，程小姐难得来家里，我替他招待你？”
    程明微款款起身，伸出手，用礼貌又疏离的语气说：“谢谢，我就不坐了，方才我失言失礼了，别见怪。”
    白依握住那只白皙温润的手，“没关系，是我没说清楚。”
    刚才程明微眼里还是一片波涛，这一转眼就淡然沉静。这会儿再看，气质眼神和公司那两个人还真的挺像的。
    朱琼羽拧紧眉头，那副女主人般泰然的姿态让她莫名不太舒服，只得把目光投向程明微。
    程明微冲她微微摇头，眼里含着淡淡的警告，朱琼羽扯扯唇，“那我问一下我哥，找一家私密性好的咖啡馆。小白……我们就先走了。”
    “慢走。”白依晃着那件不合身的衬衫袖子，面无表情，“招待不周，见谅。”
    那件衣服落在朱琼羽眼里，格外刺眼，她还想再说什么，一看程明微头也不回的背影，只得咽了回去。
    大门砰地关上，发梢还坚挺挂着的最后一滴水被声波震落，白依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瑟感。
    和程明微在这种场景下见面，白依简直尴尬得想把脑袋埋进沙发里闷死算球。
    那份最初的蔑视和敌意是从哪来的？朱琼羽，还是程明熙。
    她没时间多想，连续不断的微信滴滴声带跑了她的注意力。
    白依是个心里不装事的人，以前心上只够装着工作，现在有新的事情发生，旧的事就被撞飞，在脑海里没影了。
    叶岚和沈傲琦同时在线聊骚，幸好他们说的大多是同一个话题，才不至于错屏露馅。
    朱琼羽的流量在演艺圈是碾压级的存在，金曲奖结束几天，微博热门话题依然集中在她身上，而十年来首位新人组合获奖者反倒无人问津。
    白依又感叹，大概这就是女主光环吧。
    刚才看朱琼羽的神情，尽管脸上挂着笑容，可眼底半分笑意也没有，看来这次失利对她打击不小。
    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何不顺心的事都会被成倍放大，看来朱琼羽对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人，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度直线跳水。
    白依一时走神，回复微信慢了点，叶岚那头就开始疯狂表情包刷屏，手机震成了按摩器，而这些表情包大部分还是从白依这里收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手机。
    白依：“别闹，在呢。”
    叶岚：“作为朱琼羽粉丝，请发表获奖感言。”
    白依：“我不是她粉丝，是系统自动关注的我漏删了。”
    叶岚：“她这下跟头栽的够大，我听业内朋友说，媒体记者吹捧的稿子都写好了，这下连夜赶工改稿。啧啧，主办方真的是条汉子。”
    白依：“金曲奖不是内地乐坛最权威最没水分的奖项嘛，这是业内评出来的奖，我们又不懂音乐，不好评价。”
    叶岚马上丢了个抚摸狗头的表情包过来。
    “都是演艺圈的，分什么影视歌。不过她这波反向炒作倒也不亏，意料之外的悲剧反而热度很高，今天刚听说的小道，想听吗？”
    白依：“爱说说，不说拉倒。”
    她就不惯这欲拒还迎的小东西。
    正好有新信息进来，白依切出去一看，是沈傲琦，这位男士自从发现微博这个大瓜田，又恰逢金曲奖这个年度流量聚会和黑幕意外的碰撞结果，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和她分享吃瓜感言。
    沈傲琦：“朱琼羽粉丝骂人用词真厉害，我要拿本子记下来。”
    然后是几张评论截图。
    白依：“好孩子不可以骂人。”
    沈傲琦：“我发现华语乐坛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又找到了一个延长出差时间的借口，想听吗？”
    嘿，吊胃口还能传染的。
    白依；“爱说说，不说滚。”
    然后切回叶岚的对话框，果不其然对方已经憋不住说了出来。
    叶岚：“朱琼羽这波输了奖赢了人心，真的不亏。我听说有部电影的女二，本来是在两个小花之间挑选的，这事一出片方把本子递到朱琼羽那儿了。”
    白依瞳孔一缩，心跳瞬间加速，熟悉的文字和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脑海里，拼成一个个流畅的场景。
    电影，朱琼羽……
    白依：“朱琼羽是歌手，怎么会突然选她呢？”
    叶岚：“也不突然，这部电影本来就请了朱琼羽唱主题曲和插曲，宣传曲的demo都弄好了。这两个月热门档期的流量花生担主的电影扑了几部，成本都收不回来。选谁都不如朱琼羽现在的话题度厉害。”
    原来如此。成本怎么样她没看过财务报告不好评价，但资本市场反应很诚实，传媒板块近两个月的表现确实不太好，一片绿油油的护眼。
    时间线虽然出了问题，但剧情总体走向还是没歪，一切都顺理成章。
    只不过和小说不同，白依是不会给女主垫脚的。能和平相处，表面吵吵最好，如果非要到扯头花那一步，她也不会傻傻的任女主摁脑门。
    叶岚：“不过只是传言，本子刚递过去，朱琼羽没有拍戏经验任何缺点都会被大屏幕放大，看看她的团队是要话题还是要脸了。”
    白依：“你怎么不争取这个角色？”
    叶岚：“呵呵呵，本巨星只扛一番。”
    她就是喜欢叶岚这点脾气，即使背景比不过一些关系户，仍不失傲气，兢兢业业干活。
    和叶岚水了几分钟，等她开工停止闲聊后，白依才转过头去和沈傲琦接着聊。
    被冷落十分钟的gay蜜表示强烈不满，满屏都是撒泼打滚的表情包。白依想象了一下那堪比欧美男模的身材和个子，在精美的手工地毯上打滚的模样……
    可怕！
    沈傲琦：“你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嗯？什么节目？白依眨眨眼，倒回之前的未读信息。
    《C-J 100》。
    白依只看音乐类节目，对其他的不甚了解。沈傲琦难得抓住她知识匮乏点，飞快的给她解释。
    沈傲琦：“一个选秀类节目，不过中国日本参赛生各一半，听说是为了迎合建交周年系列交流活动，那是什么？”
    白依无意给他科普中日近代史：“不重要，继续。”
    沈傲琦：“就是100个女生，展现自己，然后完全由观众投票选出高票的几个，组成限定团同时在中国和日本活动。”
    白依想了想，这个节目模式倒是熟得很，就和当初sing of xxx一样，各国争相买版权出节目，现在这个选秀模式也是一样，只不过居然有了两国合办的版本。
    白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参赛？支持。”紧跟着发了张老年人鼓掌的表情。
    沈傲琦：“这个节目是本少爷的集团冠名的。”
    国际酒店冠名女团节目？这个组合方式怎么这么奇葩。
    沈傲琦没来得及和她细说是怎么个门缝里找借口法，就匆匆下线说是要开会，估计是商务会议期间忙里偷闲和她闲聊的。
    原主的这个死党，风骚归风骚，不着调归不着调，工作起来还是很有魄力的，身上仿佛有个一键切换工作状态的按钮，按下去，就是个西装革履的正常人，男神。
    白依从沙发这头滚到那头，心头萦绕着叶岚说的小道消息，忍不住上微博查询。
    搜索电影名称，导演，铺天盖地的都是男主和女主的通稿和图片，这两位电影咖是早就定下来的，而关于女二的消息只字未漏。
    她想了想，又把朱琼羽的名字和电影名称放一起搜索，热门微博全是朱琼羽金曲奖的图片和通稿。
    白依：“……”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有准备，不会掉坑。
    程明意匆匆回到家时，就看到白依趴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玩手机，领口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两条小腿不停地晃荡。客厅没开灯，夕阳透过落地玻璃打在她身上，仿佛整间屋子都有了暖意。
    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程明意默不作声地关上门，专注于手机游戏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
    “这么快就回来了？”白依说，“没有应酬？”
    程明意：“今晚没有，明晚可能会有，提前和你报备一声。”
    白依：“那晚餐……”
    “我做。”程明意放下公文包，挂好衣服，径直走过来，“明微和你说了什么。”
    真直接，白依实话实说：“什么都没说，匆忙过来，又匆忙走了。我看朱小姐也很懵，你在电话里和程小姐说什么了？”

53.第 53 章

  
    五十三
    程明意一挑眉, 想起下午那通意料之外的电话。本来想借上次给朱琼羽接风的机会, 把白依介绍给他们，没想到程明微临时来不了，后来就把这事忘了。
    结果两人的初次见面, 会是这么古怪的氛围。程明意了解程明微, 比程明熙还要刻板严肃，当时会是什么场景可想而知。
    所以程明意在电话里简明扼要地警告了程明微, 注意言辞和分寸，不准打扰她休息。
    “没说什么，只是向我妹妹介绍你。”程明意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们再正式介绍一次。”
    白依挠挠头：“今天确实太尴尬了, 我刚洗完澡听见声音, 还以为是你回来。给你妹妹印象肯定很不好。”
    “不会，明微和明熙一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将来你们互相了解，她也会喜欢你的。”程明意说，“她今天是不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下次我让她正式向你道歉。”
    “？？？”
    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谁？程明熙先生？
    白依勉强一笑：“误会罢了, 别弄的那么夸张。”
    程明意揉了揉她的脑袋, “说错话就要道歉, 应该的。”
    “程小姐警惕性比较高而已。”白依不想程明意上纲上线, 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程先生这么完美招人, 妹妹操碎心也是正常的。”
    “嗯。”
    “哦对了，这是程小姐留下的钥匙。”白依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桌上的金属片，“她说交给你的。”
    程明意看一眼钥匙，又偏过脸看着白依身上的衣服，眸底渐深，突然俯身凑过来。
    白依本能地往后瑟缩，程明意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抽抽鼻子，距离之近让她能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的古龙水香，甚至感受到了身体的热度。
    “你身上还有我的味道。”程明意一本正经的说。
    “……”白依扯着袖子闻了闻，“不是洗衣液的味道吗？”
    程明意不为所动，脸越靠越近，压低的声音透着致命的性感，“我还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身上充满我的气息。”
    白依皱眉道：“是不是小李又给你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日理万机的程先生，请不要浪费时间在网络小说上。”
    “……”程明意眼皮一跳，直起身恢复平静，“晚饭想吃什么？”
    趁程明意在厨房做饭的功夫，白依把刚才他说的两句话丢到搜索框一查，果然发现一篇出现频率极高的霸总小说。
    白依：“……”
    自从小李坐实他们的关系，他这个万能助理开始兼职恋爱顾问。
    偶然的机会，白依发现小李和程明意的微信对话除了工作日常指令，还夹杂着网络小说txt。
    她算是知道成熟稳重的程明意偶尔霸总上身是怎么回事了，堂堂总裁助理居然是个txt男孩，不能忍。
    程明意晚上还有工作，他越来越习惯于和白依讨论财务事项，考虑到退出演艺圈后，她很大可能会干回本职工作，或是回到家族企业，白依挺乐意和程明意交流意见，确保专业技能没有因为几个月的空白期而荒废。
    而且离开谈判桌那么久，她还真有点想念了。
    ***
    眼看休假额度差不多用尽，小赵找了个阳光明媚心情大好的日子，和白依沟通工作。
    “直播？”白依半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份企划。
    “嗯，我知道你一开始提过要低调不露脸。”小赵解释道，“不过苏予那件事之后，你在网络上热度持续走高，你杀青这么久，新人热力榜始终是前三，微博粉丝数量增长百万，这对一个作品还没面世的艺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天将降爆红于你，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
    白依不以为然：“这些只不过是透支未来的话题度而已，不过为什么想到直播？”
    小赵：“直播是转化网络热度最快捷有效的办法，既能增加你和粉丝互动，巩固热度和话题，又能为剧组做宣传，保持曝光度。”
    白依叹了口气：“这是片方宣传要求的？他们不怕我搞砸了，粉转黑？”
    小赵：“嘿嘿，小白是璞玉，我再怎么捂着也没用，片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而且我相信你的应对能力，肯定能圈一大票粉。”
    白依：“为什么。”
    小赵一脸诚恳：“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我没问过，不过你的学历肯定很高，只可惜你不接采访，不然访谈节目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圈粉。”
    这话让她想起粉丝论坛里的日常劝学楼，虽然娱乐圈不是那么讲究学历的地方，不过读过书的和草包还是一眼能看穿，尤其是草人设的明星，经纪人简直愁秃头，就怕开口露馅。
    她现在也不是那么在乎露不露脸的问题，有点破罐破摔的心理，小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还不如顺其自然。小赵再劝几句，白依就把这个工作应下了。
    于是小赵赶紧和片方宣传人员沟通行程，打了一遍剧本相关的问答稿。这类互动，粉丝当然是对演员个人感兴趣，而片方希望能更多地把问题引回《一世尘缘》本身。
    白依虽然没做过直播，但围观过明星直播全程，路人和粉丝的心理她还是懂的。
    直播地点就定在公司的小型会客室，装潢简约大气有格调，不会出现场景类的直播事故。
    两家公司挨得近，白依坐程明意的顺风车到过去，但离公司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让程明意放她下来，理由是避嫌。
    工作方面的顾虑，他从来不和她犟。
    “直播什么时候开始，在哪？”程明意问。
    白依：“下午两点，在微博直播视频。”
    程明意：“直播完还有别的事么？”
    “小赵要给我看几个本子。”白依说，“不会太久，你今天需不需要加班？”
    “下午有几个会面，还不清楚，我尽量不加班和你一起回家。”
    白依觉得他俩越来越习惯于互相报备，就像同居已久的情侣。
    虽然他们的确住在一起吧，但也不是那个意思，白依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强调，有时候都不知道在执着什么，仿佛不这么做就有什么东西会失控。
    对于这样平稳安逸的生活，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沉醉其中。
    事情没到最后，白依始终不敢把他们的关系往那个词上套。她瞒了那么大的事，都不敢去想程明意将来知道后会怎么翻脸。
    这部坑女配巨作满地是坑，如履薄冰，正牌原作女主还就在眼前。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好好工作，注意休息啊程先生。”白依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程明意嗯了一声，打开车门锁，看着她过马路往集团大楼方向走去，才一脚踩下油门。
    ***
    小李已经在公司门口等候很久，见着程明意出电梯，便迎上去有条不紊地向他汇报合作伙伴今早发来的消息和通知，部门主管请示，今天的日程安排，按紧急优先级一一道来。
    从门口到总裁办公室，一路都有员工向他问好。程明意绷着唇角，一脸深沉，举止利落潇洒，只微微颔首不苟言笑。
    一进办公室，程明意便示意小李关门，直接问道：“下午两点有没有行程安排？”
    小李赶忙核查一遍，说：“程总，这个是您平时的午休时间，没有安排，不过三点盛源资本的负责人过来谈合同，您应该是要出席的。”
    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依依两点有微博直播。”程明意在办公桌前坐下，边看电脑边说，“让你重新注册的账号办的怎么样了？”
    程明意从前是不玩微博的，他没有这种米国时间浪费在娱乐上，但在影视城那个月耳濡目染，发现微博上有很多和白依相关的视频和图片，甚至还有小说，就让李冉给他弄一个。
    李冉照着程明熙的格式，也给程明意弄了个黄V个人账号，和程明熙，集团官博互关。
    没想到程明意一看到个人认证，拧紧眉头，嘴角绷得紧紧的，总觉得哪不对劲。
    有一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再弄一个，正常点的。”程明意说，“小号。”
    这回李冉听明白了，按照吃瓜路的格式注册了属性不明的账号，头像都是用的微博自带，关注白依和她参演过的剧组，演员。
    他这总裁私助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小李想着是不是能趁过年的时候，和程总提涨工资的事儿了。
    白依来直播间之前是化了妆的，坐惯办公室的人化妆是职业习惯，直播是工作的一部分，她还挺为职业素养沾沾自喜的。
    没想到公司里等候多时的化妆师一来就把她的妆给卸了，理由是太素雅。
    于是白依被化妆师摁在一边上妆，小赵和片方最后沟通一遍直播内容，和可能出现的问题预案。
    她越听越觉得多此一举，她才刚刚在粉丝圈拥有姓名，死忠粉不多。换言之，能控住直播间的粉丝不多，大部分人气热度都是路人粉贡献的。路人是不会跟着片方走套路，除非是托儿。
    白依盯着那薄薄的几张纸暗暗发笑，指望这个，不如指望她的临场应变。
    快到两点半，白依在电脑前试了下摄像头角度和话筒，直播正式开始。
    她之前看过一个真人秀片段，孤零零的明星直播间开场只有六个人，只能自我调侃珍惜这段缘，看得她乐了三天。真是你我本无缘，直播很费电。
    片方宣传工作人员作为主持人，拉了一段开场白等观众进直播间，白依盯着不断上升的直播间人数，最初的四位数几分钟内暴涨至五万，还在持续上升中，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是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白依卸下一块石头，她的目标很小，比六个人多她就胜利了。

54.第 54 章

  
    五十四
    主持人看直播间人数足够出大篇幅通稿后, 把摄像头转给白依, 同时站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准备提词。
    白依单手支着下巴, 坐姿优雅，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温和笑意, 因为观众太多, 评论冲的很快。
    “别刷游艇, 别刷豪车, 别刷礼物啊，乖。”白依按打好的开场稿说，“机会难得, 我们来聊聊《一世尘缘》这部剧吧。”
    白依的声音和微笑一样，温暖柔和, 即便通过收音装备品质有些改变，也不影响围观群众突然炸锅。
    “啊啊啊啊啊白白好温柔啊，本老母亲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太宠粉了吧, 妈妈赚钱养你啊。”
    “囡囡声音好好听！！双击666！”
    这阵刷屏般的示爱足足两分钟才过去，白依余光瞄到小赵满意的笑脸和工作人员一脸窒息，不动声色地专注评论, 挑选有价值的问题。
    一个ID为【小师妹的腿部挂件】问：“白白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是什么样的？”
    白依一边念问题, 一边想，这是单身女性最常被问到的问题, 她也不能幸免。不过从前她的回答几乎都是“随缘”“没硬性要求合得来就行”, 模模糊糊没个标准。
    这大概也是她母胎solo至今的原因。
    然而她刚才一看到这个问题, 脑子里就闪出一个清晰的形象，从未有过的明朗。
    “高大帅气，成熟沉稳，冷静聪明，厨艺高超吧，因为我不会做菜。”白依沉思了一会儿，说，“最重要的是能主动把爱说出口，不然就会像《一世尘缘》里的师兄妹一样，阴差阳错的错过。”
    不远处的写字楼，程明意正在专注地看着直播，眼神柔和。尽管直播间里有十万观众，他都当白依刚刚的话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小李瞥一眼电脑，又看一看老板，不知道是被哪个老虎胆突然魂穿了一下，小声说：“白小姐说的不会是少爷吧。”
    “……”程明意喉结滚了滚，生硬地说，“不会，明熙不会做饭。”
    ID为【我饭的CP全世界最配】的用户提问：“师兄妹初恋CP最棒！求剧透求彩蛋。”
    总算有一个贴合主题的问题，白依赶紧抓住回道：“虽然师兄的真命天女不是小师妹，但他们都因为对方而成长为更成熟的自己。如果大家能学会更成熟的对待初恋，那就很好了，请大家继续关注这部剧。”
    成熟？
    屏幕前的程明意眉毛一挑。
    ID为【白依的老公】用户提问：“白白下一部剧是什么？能再接古装剧吗？白白古装造型真的超美超仙，仙女本仙。”
    白依：“剧本还在看，我还是新人要慢慢磨练，至于古装剧，请先关注《一世尘缘》小师妹，服化道和特效都是顶级的，我也经常被自己仙到了。”
    片方宣传人员在后边笑着给她竖拇指。这宣传硬是硬了点，但认真的还挺可爱。
    直播间里观众反应很快，马上有人说：“这硬广比我脑门还硬，白白仙女下凡辛苦了。”
    “工作人员干脆写个牌子给白白举着好啦！”
    “一本正经的囡囡啊啊啊啊妈妈爱你！！”
    “看看看，为了白白我特么连片尾曲都看！”
    效果……还行吧。
    白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屏幕上闪过的提问，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幅表情经过摄像头放大，会给电脑前的观众怎样的感受。
    微博直播随时联动广场和热搜，被空降高位热搜吸引过来的除了粉丝路人还有杠精职黑，原本还算和谐的评论很快变成粉黑大战和路人吃瓜的状态。
    相对于一部还没播出的仙侠剧，路人本来就对私人问题更感兴趣。剧什么时候都有的看，瓜可不是天天有的吃。
    “草包装逼，天打雷劈。”
    “这届金主眼光不行。”
    “十八线查无此人，谁给你的勇气登月碰瓷？”
    直播大约开始十五分钟，互动留言就被这来来去去的几句话刷屏了，连气泡颜色都是一样的，合理怀疑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拨人。
    白依从前没在媒体前露过面，根本不存在留下黑历史的可能。这波脏水是杠精职黑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撕逼专用语，盲狙拼心虚，演艺圈线上的明星按这套路三板斧砸下去总能砸对几个。
    可偏偏白依是完美闪避的。
    以往她是不屑回应这种无聊的对话，小赵和宣传工作人员之前拟定的应对方案也是让她不要理会，不解释不回应，冷处理。一回应容易被曲解意思，有嘴也说不清。
    但这波人刷屏太狠了，粉丝正面杠不过，路人在吃瓜不吭气，严重影响她和观众的互动交流，偏离剧组宣传的初衷。
    这样浪费时间不是办法，白依垂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对投资理财很有心得，我就是自己的金主。装逼对于一个本来就很有内涵的人来说太困难了。还有，我粉丝很少，评论都没有，更别说碰瓷了。碰瓷非法，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学。”
    工作人员：“……”
    小赵：“……”
    这回应在他们的拟定稿中是没有的，小赵一听急的想拔电源，艺人和职黑正面杠是大忌，很容易招来报复性反攻。
    白依余光瞥到快要原地暴走的小赵，扯扯唇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行吧。
    小赵头疼地扶额，电光火石间，她已经在脑海里安排好后续公关通稿事宜，自暴自弃地坐到一边。
    装死了两分钟，小赵还是没忍过经纪人的职业素养，带着死士般的决心打开微博。
    一进直播间，如果不是屏幕前那张脸，和几步外的一模一样，小赵都怀疑走错房了。
    想象中大规模的辱骂评论没出现，反而被大波粉丝示爱刷屏了。
    “我不是僵尸粉！”
    “硬气啊就是刚！路转死忠粉了！”
    “谁说没粉的？？白□□丝报数集合！”
    “粉丝加1。”
    “粉丝加10086。”
    “路粉算吗？加1。”
    “因为美貌而苦恼的白白超绝可爱了，求求你们注意一下我白的内涵。”
    “穷到抠脚，有投资建议加我QQ。”
    职黑那几句复制粘贴的脏水，在扔瓜下场的围观群众示爱下，早就被冲得摸不着影子。白依出其不意地回应后，互动问答重新回到正轨。
    就是问题有点奇怪，例如：金主本主白白，对股市有什么投资建议？看涨那支股票？
    白依：“太具体会有操纵市场的嫌疑，不过我看好产业发展，整个股票市场上行的趋势。就像《一世尘缘》里的师兄，一路升级打怪走上人生巅峰。”
    “粉丝？像朋友啊。见面会不会刻意准备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和大家聊聊天，真实点。我们剧里的主角团就是靠真诚信任走到一起的，请大家关注。”
    “为什么进这个圈子……嗯，缘分吧，随缘就好。《一世尘缘》里的师兄妹初恋也好，男女主虐恋也好，都是缘分。”
    “不包子，这剧好人团没有包子，都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的性子，朋友吃安利吗？《一世尘缘》了解一下。”
    “……”
    白依声音很澄澈，半个小时的直播时间里始终和观众认真互动，说到最后嗓子都有点喑哑。
    不管回答什么问题，总能迷之扯回电视剧宣传本身拼命点题。
    走位风骚，令人叹服。
    程明意的视线一秒都没从显示屏上移开，直到白依把摄像头转向工作人员，他才默默合上笔记本。
    他对娱乐圈了解不多，虽然听说过粉丝团体之间会有争吵，但没想到会恶意到这种程度，而白依刚才不得不独自面对这种恶意。
    程明意看到直播间有人夸白依幽默会调侃，可他知道白依的那些回应都是真实的。只是在潮水般的恶意面前，还能云淡风轻地实话实说，不疾不徐，不怒不躁，非常不容易。
    眼看着白依含笑间逆转局面，招来一大波围观群众对她疯狂示爱。
    程明意无意识地唇角上扬，他没看错，白依就像午后的阳光，温暖不扎眼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喜欢，不由自主靠近。等意识到时，已经移不开眼了。
    小李站在一旁，不时低头看表。离会议时间很近了，程总面色看上去平静，但谁知道平静背后是什么狂风暴雨，这会儿又突然笑了笑，小李跟着眼皮猛跳。
    “程总。”小李试探性问道，“那刚才那批在直播间捣乱的用户，还要不要查IP查源头？”
    刚才那刷屏式的攻击辱骂发生时，老板的眼神简直都能把屏幕击穿了，小李很惶恐，网络小说里没有类似桥段，他很难找到合适的教科书学习应对方法。
    程明意把笔记本放回桌上，起身淡淡道：“不用，她会处理好的。”
    他就不该怀疑她的能力。
    白依这边，到片方宣传人员接手直播间时，观众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万，其中不乏看到热搜过来凑热闹，结果一来就不想走了的网友。
    这数据，够剧组出一波通稿了。
    之前苦着张脸幻想麻烦公关的小赵，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喜滋滋地看微博热搜，大型真香现场。
    白依看一眼收尾的工作人员，低声问：“笑什么？”
    “半个小时，三个热搜。”小赵伸出三根手指，“省钱了。”
    “我又帮你省钱了？”白依撇撇嘴，“什么热搜。”
    “【白依 直播】，【我的粉丝很少】，【白依 行走的广告牌】哈哈哈，这些网友可真会抓重点。”
    趁小赵和片方沟通后续事项的功夫，白依一个个点开相关热搜进去看，【我的粉丝很少】第一条热门微博就是她直播视频的一小段，除了电视剧蹭热搜宣传，其他娱乐博主和营销号都跟风转发。
    点开热门评论，一水儿的“我不是僵尸粉”，才一小会儿功夫她和观众的互动对话就被编成了段子，不是粉圈自high，很快扩散到不同的圈子。
    她这个小师妹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燃爆热度。原主在小说里是实打实靠人设演技后期刷的存在感，
    虽然方式匪夷所思，但殊途同归的，红了。她经历的许多事，都是诡异的殊途同归。
    小赵把后续事情料理完，送走片方人员后，低头再一刷微博，笑意更深。白依抬手看表，准备联系下程明意，问道：“宝宝，你说要给我看的剧本呢？”
    “不急。”小赵眉开眼笑，一屁股坐到白依身边，“看这个。”

55.第 55 章

  
    五十五
    微博热搜, 【我的粉丝很少】。
    “你是说我的相关热搜？第二位, 然后呢？”
    “不是这个，下边第六那个。”
    白依视线下移, 热搜第六位……电影流星剑？她刚才看到了，不过对电影不感兴趣所以没点进去看。
    “看到了, 这电影怎么？”
    小赵勾唇一笑, 边点开边说：“上次你的热度就是被她撞飞, 这次电影热搜被你压的死死的, 我们小白真是实红了。”
    定睛一看，热门微博全是朱琼羽的图片，还艾特电影官博, 热门前三条微博条条万转万评。
    电影官宣了！
    白依暗自诧异，叶岚才和她传的小道消息, 竟然这么快就成真，这团队接本子做决定真是雷厉风行，传言刚出就坐实了。
    不过这热搜谁买的？！扣鸡腿, 根本看不出和朱琼羽有半毛钱关系。官宣女二号，热搜只买电影名称，太敷衍了。
    小赵翘着腿, 一脸美滋滋：“你和朱琼羽真是有缘, 连着两次大消息都撞热搜，小白你真的命里带红。”
    白依唇角嘲讽似的上扬：“说的不错, 缘分很深呐。”
    可不是有缘, 原主顶级女神的配置, 就是被女主打的七零八落，王不见王。
    电影官宣，离前期准备开拍就不远了，白依暗暗思量准备提前安排好。
    从小赵这几次对朱琼羽的态度看，如果按照原小说发展，经纪人这关是肯定过不去的，小赵并不希望她去给朱琼羽做替身，安全。
    唯一可能的是通过程明熙和程明意。
    上次在家里意外的见面，再加上这次撞新闻压热度，女主对她的印象肯定是惨不忍睹。《命中注定》里的女主就是个敢爱敢恨恩怨分明的硬脾气，耿直girl人设圈的粉，逮着机会肯定会踩她。
    白依不能给朱琼羽这种机会，只要她不同意，谁都奈何不了她。看上去温柔随和，并从来不是让人欺负的主。
    但白依同样不想让程明意为难，按现在的发展，一头是发小好朋友，一头是名义女朋友，夹在中间两头不是，白依有点心疼。
    最好能让朱琼羽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白依思索片刻，问道：“宝宝啊，你前阵子不是给我筛了几个剧本吗？都准备什么时候开拍的，给我看看。”
    小赵：“那些你不用看了，很快就会有更好的过来。”
    “哈？？？”
    “这场直播的效果绝对出乎我们的预料，你知道粉丝涨了多少吗？”小赵望着她，抚摸狗头爱不释手，“你这势头一天一个身价，等口碑国民度发酵几天，更好的本子就会递过来了，再等等。”
    白依想到一个词：“奇货可居？”
    小赵笑着摇头：“是珍惜羽毛，有更好的选择。”
    “……好的吧，你定。”
    娱乐圈流量热度导向而不是业务能力导向的现实，无可奈何。
    白依只能暂时作罢，和小赵在集团门口分手，到了楼下确认附近没什么人，才给程明意打电话。
    等待音没响太久就接通了，白依靠着墙根，面对程明意公司方向，说：“我收工了，小赵没让我看剧本，说是要等两天，所以我现在可以回家。”
    程明意：“我还要一个小时，你是来我公司等，还是在附近逛逛？”
    白依奇了：“为什么没有让我先回家的选择。”
    尽管隔着手机，对方动静也不大，她还是听到了声音里的笑意。
    “我定了位子，今天在外面用晚餐。“
    ***
    白依对美食兴趣不大，程明意做的家常菜她就很满足这件事，她觉得同居这几个月对方应该很清楚了，没理由在外面浪费时间。
    后来证明，她对程明意足够了解，程明意也了解她，在天阶大厦顶层的餐厅用完晚餐，还没来得及欣赏夜景消食，程明意就叫来服务生挂单。
    “这么着急回家？”白依问。
    “不回家，带你在京城里逛逛。”
    白依被他塞进车里时，才恍然记起，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每天不是在忙着工作，就是在想怎么闪避原剧情给原主挖的坑，屈指可数的几次外出不是在小区外一百米的商贸中心闲逛，就是和叶岚喝咖啡打游戏。
    京城的夜景，她一次都没能闲下心去欣赏。
    程明意载着她在繁华商业圈，地标建筑和网红夜景点转了一圈。白依一路挨着窗户，饶有兴致地观赏灯火通明，游人如织的夜色。
    “怎么突然想着出来逛？”白依缓缓扭动脖子，紧盯着广场上的灯光喷泉。
    “上次明微失礼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白依失笑：“都说了没事，就为这个？”
    程明意：“还有，今天心情好。”
    “有什么好事？”
    “我和你今天的工作，都很顺利。”
    “我的工作？”白依转头问，“直播吗？”
    程明意点点头：“我谈成了一笔生意，你的直播一切顺利。”
    “你也看到啦？有没有看出我很紧张？”
    “没有，你情绪管理的不错。”
    “傻瓜，因为我根本就不紧张啊。”白依露出得逞的笑容。
    程明意快速瞥一眼，灯火星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让他不自觉地别过脸去，专注于前边路况。
    程明意本来想和她聊一聊职黑攻击的事，一看到白依的笑脸就知道他瞎操心了。
    白依根本不记得这事，好像轻得连在脑海里留下痕迹的分量都没有，他又何必拽着她在回忆一遍。
    车子在中心人流密集区域兜兜转转，拐到一条热闹喧嚣，景致极好的地方。远远望着有桥有水，还有一排门面各有特色的酒吧。
    白依没去过酒吧，更没接触过京城的酒吧，但是从这里走到选秀节目的酒吧歌手，作为音乐节目忠实观众，她当然是记得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名片不再是酒吧，而是那些唱歌的人。
    白依偏过头，看着程明意轻车熟路的找到停车位，打趣道：“你不喜欢喝酒，怎么好像很熟悉这里啊，常来吗？”
    “嗯，常来。”程明意说，“你很意外？”
    “非常。”
    刚碰上程明意……不对，应该说看完整部原作，男主在白依心中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形象，只喝露水勉强维持生活，X生活都不需要的那种，面对女主除外。
    所以她很难把程明意和酒吧街联系起来。
    “公司应酬，朋友聚会经常在这，不过我只聊天，喝得不多。”程明意熄火，打开车门，“我们在这附近逛逛，不进酒吧。”
    虽然夜里灯光昏暗，但在小赵耳提面命之下，白依渐渐有了“红人”的自觉，随时随地包里都带着口罩，顺便给程明意准备一个。
    “谁让你和程总长这么像呢，晚上就更容易认错了。”白依笑嘻嘻地说，“我可不想一会儿被程总的疯狂粉丝追杀。”
    于是程明意乖乖地让对方给他戴上口罩，纤细冰凉的指尖掠过他的脸颊耳朵，就像过了一道细微的电流，酥酥麻麻的。
    这边就像和中心繁华都市隔开的另一方天地，湖上还有几条游船，风光旖旎。
    程明意带白依来这散心选对了地方，走走看看心情越来越好，什么时候手被对方牵着都没发觉。
    “今天除了直播不是还要谈工作么？”程明意问，“小赵给你接了什么？”
    又提到这件不知是好是坏的事，白依撇撇嘴，把小赵的话原样转述给程明意，自嘲道：“我这算待价而沽吧？”
    程明意：“小赵说的有道理，资源有限，未来可预期的情况下，自然要选择最大化利益的项目。”
    白依：“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有什么就做什么，实在没必要挑挑拣拣。”
    “我也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程明意牵起两人交叠的手晃了晃，“我看得出来，你终归不属于演艺圈。”
    白依这才发现手被对方牢牢牵住，脸颊瞬间染上一抹不自然红，幸亏在夜幕的遮掩下不太看得出来。
    难怪迎着湖风，她一直有种热乎乎的感觉。
    白依轻咳两声，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属于哪里。”
    “你属于我。”程明意停下脚步，偏过脸看她，“的公司。”
    “……”
    大喘气是病，得治。
    “那我还是给你和程总打工嘛。”白依耸耸肩，“没差别。”
    “我们公司有股权激励制度，也不完全是给老板打工。”
    “照这么说，等我红了以后开工作室，话语权更大呢。”
    “可你的资历，更擅长……”
    两人边走边说笑，一向成熟深沉的程明意禁不住白依一再言语逗乐，和她互相调侃起来。
    如他之前所说，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
    今晚碰巧遇上音乐人街头唱歌，里外几层围观群众驻足，听歌拍摄。白依和程明意没兴趣挤进去凑热闹，只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听完一首民谣。
    没有歇斯底里的叫声，就像小桥流水般安静地诉说故事。一曲终了，程明意突然侧过头，说：“依依，我想亲你。”
    白依：“？？？”
    那首歌明明是讲乡愁的啊朋友！
    几乎遮住了巴掌脸的口罩适时掩饰了绯红的秘密。不过今晚月色这么好，气氛这么融洽，还有悠扬婉转的BGM，他们又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好像亲一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反正两人还戴着口罩。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这么拘束。于是白依点点头，等一个蜻蜓点水。
    然而下一秒，呼吸突然变得畅快，还没反应过来程明意就一手摘下她的口罩，一手拿包挡着两人的脸，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清爽的气息。

56.第 56 章

  
    五十六
    被凉爽的夜风吹的有些冰凉的双唇, 在唇齿交融间渐渐变暖, 程明意才离开，重新给她和自己戴上口罩。
    白依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这题超纲她不会答。
    “你……”
    “嗯？我们走。”程明意淡定自若地拉着她的手，绕过听歌围观的人群。
    闲散的目光无意中扫到街角一家花店, 心念一动, “依依, 你喜欢什么花？”
    女生大多喜欢花, 程明意记得母亲喜欢牡丹，明微喜欢百合，但白依好像没有表现出对花特别的爱好, 无论饰品，服装, 背包都没有花。
    像是怕唇上的热度消散似的，白依下意识抿抿唇，“我不怎么喜欢花。”
    程明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依：“不至于, 不过没有特别喜欢的。一定要选一种的话，唔……薰衣草。”
    如果薰衣草算是花卉的话。
    金融搬砖工碰到忙季，日夜颠倒是常事, 最怕的就是可怜的睡眠时间里还失眠。
    薰衣草有助眠功能, 所以白依床头摆的香薰灯常年用薰衣草精油，泡澡入浴剂也选的薰衣草。
    程明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家吧。”
    来到这的新身份新工作虽然忙碌辛苦, 但比起从前忙闲季分明的行业, 生活规律很多，白依已经很久没失眠了。
    仰躺在大床上，双目失焦地望着顶上那一片白，心脏隐隐作疼，分不清是惩罚还是单纯的失眠心悸，又或者是心情原因。
    一开始程明意突然表白时，可能两人都没有认真，完全没设想过现在越陷越深偏离正轨的情景。
    她甚至没费心去想对原主而言更重要的女主相关情节，脑子里萦绕不去的都是和程明意这段起源荒唐，发展坑爹，未来不明的关系。
    白依一想到她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着另一个人的人生，就觉得胸闷难挡。
    即便情绪管理再好，也有失控的时候。一入夜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想着这些事，睁眼到天亮。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点难受。
    偶尔的失眠并没有让她的皮肤出现太严重的问题，因此一墙之隔的程明意应该是不知道的，只能是心有灵犀了。
    “这是干什么？”白依一边说话，一边朝很久没有在这个屋子里打过照面的小李挥挥手。
    对方戴着手套忙活，腾不出手来，只冲她笑了笑当做回应。
    程明意：“窗台太清冷了，添点花草。”
    花草？是说那一排薰衣草？
    “你知道……”
    白依一阵头疼，她刚想说你知道夏天薰衣草有多招虫么，就被程明意手上另一样东西生生噎回去。
    程明意问：“不知道这个品牌的香薰灯和精油你喜不喜欢。”
    白依顿时眼前一亮，把花盆的事抛之脑后，本来就水润润的眼睛更加灵动，“喜欢！”
    这就是她从前最喜欢用的一款！
    小李一边摆花盆，一边回头偷瞄两人满足的表情。一个是因为礼物而满足，一个是因为对方满足而满足。
    ……
    “你去查一查，女孩子喜欢的薰衣草产品，有哪些？”程明意坐在办公桌前，边签文件边说，语气就像是平时让他通知会议信息一样平常。
    小李接到这个任务时是一脸懵逼的，拿着这个问题普查部门二十至四十岁女性时收到的暧昧目光，让他恨不得直接去问本人。
    偏巧，白领女士喜欢的“生活小确幸”物件都是相似的，照着回访清单买的礼物，白依当然十分满意。
    小李抹一把汗，意识到可以考虑和老板提加薪年终奖的要求了。
    “白小姐，这些都是程总亲自处理的。”小李说，“挑了很长时间。”
    白依诧异地望着程明意，恍然一笑道：“谢谢你，很喜欢。”
    “不客气。”程明意说，“车上还有。”
    “？？？”
    一时之间，家里就被“薰衣草周边”挤占，入浴剂，沐浴露，室内香薰，精油和抱枕。
    助眠效果很好，整个屋子被淡淡的薰衣草味笼罩，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很容易昏昏欲睡。白依本
    打算趁程明意白天去公司，把窗台那一排盆栽搬到楼下花园里去，但看久了室内绵延的紫色，她又有些舍不得。
    精心打理一阵，发现并没有招来奇怪的生物，便安心让它们留下来。
    这天，她在商场各个柜台间来回遛弯时，接到了小赵的电话。
    一看到那串数字，白依觉得大概是有新剧本递过来，她不用在家发胖了，便找个安静点的角落听电话。
    “小白啊，你真的命里带红！”小赵的声音兴奋地颤抖。
    “哈？”白依一头雾水，把音量过大的手机稍稍拿远了点，“发生了什么事，你接到大制作了？”
    小赵：“还没有，不过快了，你快看微博。”
    又是微博？！她不会又上热搜了吧？！
    作为资深吃瓜群众，当然知道普通网友对热搜体质的反感，路人的好恶本来就容易两边倒，反噬是分分钟的事。
    “好事还是坏事啊？”白依忧心忡忡，“这热搜不是人为的吧。”
    “你看了就知道，哎我真的后悔没有早点让你在媒体前露脸。”
    那就是和上周直播有关？
    白依挂掉电话，抖着小心脏慢吞吞刷开微博热搜。
    果不其然，在第二位发现熟悉的名字，白依……财神？
    哈？
    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就很魔幻的热搜，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只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风水大师。
    好奇的点进去，赫然看到她在《一世尘缘》中那张被网友美称“仙女下凡”的剧照被P了圣光，放置九宫格。
    破案了，是她。
    热门微博第一条是个营销号：“转发这个白依，财貌双全一夜暴富。”过五万条转发，基本都是网友在跟风祈愿。
    “求金主保佑我彩票中五百万。”
    “吸一口欧气，保佑我学业爱情双丰收。”
    “保佑我微博抽奖中一次吧！”
    “日常迷信。”
    “……”
    再往下一条，白依仔细一看终于搞清了事情原委。
    一个看上去是她粉丝的博主发布微博，“我家小仙女财神本财了，一个星期赚了一个月生活费。”配图是她直播那天说的看好股市走势和这个博主的交易记录。
    评论转发不少人附议，金融文盲虽然不知道买那只股好，但既然蒸煮说了看好大盘走势那就买指数吧，于是跟着随便买买。
    好巧不巧，这一个月来股市震荡下行，她直播那天碰巧是近期低点，金融机构纷纷进场抄底，不少看她直播的粉丝跟风表支持的投资，竟然歪打正着的喝了一波汤。
    一个普通演员怎么可能会分析资本市场呢，只能是财神本财。
    连着几张交割收益图发在微博上，她这个“财神锦鲤”就坐实了。
    锦鲤是不能随便黑的，不然会反弹，这一闹她的路人缘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外加营销号蹭热度用的都是她那张《一世尘缘》里的剧照，顺带宣传了一波电视剧。
    不光是她，连她的官方后援会的微博粉丝数量都暴增。
    白依估摸着她现在登录个人账号，发布我不是，我没有，别带我玩的否认三连微博，都不会有人搭理她。
    这巧合绝得令人窒息。她还什么都没做，就成网红了。
    不过还好，不是什么招反噬的热搜。缓缓舒一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
    “拜锦鲤。”小赵玩笑道，“算一下，我该买哪只股票？”
    白依揉揉眉心：“别闹，有正事吗。”
    小赵：“有，今天朱琼羽的经纪人找到我，说是有两个项目想找你合作。”
    合作？
    下意识地抬头左右张望，忙碌的柜姐和顾客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白依定了定心神，压低声音：“什么合作？”
    小赵轻哼两声，不屑和反感隔着电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琼羽处女秀的电影，她们不知道哪打听到你曾经做过替身，又看了片花对你的打戏身段动作印象深刻，想让你去给朱琼羽这部电影当替身。开玩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价什么热度？要不是你之前太低调，现在的咖位和朱琼羽也差不多。”
    即便很早之前就做好准备，事到临头还是心头一颤，白依故作镇定地问：“你这话登月了……先说正事，那你怎么回她们的。”
    “当然是拒绝了。”小赵哼哼道，“这是打我还是打你的脸呢，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只接女一，而且是好班底的女一。她们找谁来说都没用，有本事叫程总来！”
    白依被她话语中的霸气逗笑了，“你就这么回她们呐？”
    小赵：“那不能，专业经纪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我只说小白要演就演好角色，不可能接替身。”
    “厉害，那第二个项目是什么。”
    说到这个，小赵语气和缓了些：“朱琼羽新专辑筹拍的主打歌MV，想邀请你出演。”
    白依：“你答应了吗？”
    小赵：“没那么快回复，首先要考虑你的意愿，虽然我不喜欢朱琼羽，但是她的歌曲MV流量很大，然后再看看档期和内容。万一那MV里的角色是给她提鞋的，那就不成。”
    尽管这是经纪人的职责所在，但小赵话里话外对她的维护，还是让白依内心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赵姐。”白依说，“我看还是不用了。”
    “确定？不用再考虑考虑？”
    “嗯，可以给她们回复。”白依想了个合理的借口，“我还是那句话，不需要红，也不需要四面开花，闷头演戏就好。”

57.第 57 章

  
    五十七
    白依的果断拒绝在小赵的意料之外, 她梗了一会儿，才说：“这样也好, 她的团队, 尤其是她的粉丝都不是省油的灯, 省得麻烦。”
    小赵在电话里和她确认完细节就挂了, 白依继续在商场里闲逛。但心里装着事，走马观花, 商品基本没怎么入眼, 离开商场时又是两手空空, 程明意给她的卡还是没能迎来处女刷。
    《命中注定》里, 原主和女主最大的冲突根源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她总觉得没这么轻易。
    正巧网瘾少女叶岚趁着通告间隙，见缝插针地挤兑她。白依寻思着除了小赵，也就叶岚能推心置腹给她点专业意见建议。
    “我竟然一直没发现财神本财就在我身边。”叶岚贼兮兮地说, “请问买哪只股票能翻倍？先砸个一百万再说。”
    “你都有集团的持股比例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那不一样, 那个享受红利，和短线炒股怎么能比。”叶岚不依不饶，“金主白依, 告诉我呗。”
    被叶岚磨得没办法，白依随便说了几支股票池里股票, 直奔主题：“我有正经事问你。”
    “嗯嗯，等会儿我记下代码。”叶岚说, “说罢, 什么正事？有新本子过来？”
    白依撇撇嘴, 把朱琼羽资源置换这事给她说了，其实说不上资源置换，明褒暗贬的意味十足，只不过朱琼羽身居高位惯了，在她看来这已经是白依占便宜，所以胸有成竹的认为她们会答应。
    叶岚声音冷了几分，说：“你和小赵怎么看的？”
    “小赵不愿意，我对这里头的道道不清楚，只是不想太累。”白依敷衍道，“这种事你听说不少吧，给我点主意。”
    叶岚想了想：“你要是三个月前的你呢，我会支持你去她的MV里出道，但今时不同往日，一线女刊，品牌代言都滚滚来，你这就是自降身份了。”
    白依一愣：“什么女刊？代言？”
    “嗯？光我听说的就有一家时尚杂志，两家顶级化妆品想找你了。”叶岚说，“小赵还没谈好吧，要么就是帮你回了？”
    白依垂下眼静心思考，多半是后者，她这深居简出的招牌不能再硬了。没有一定逼格小赵不会给她应下的，这样有好有不好。好处是能推掉大部分工作，和她本人意愿相符。坏处是万一交流沟通没处理好，容易落下耍大牌的名声。
    不过小赵在这行干久了，资源人脉都是普通经纪人不能比的，圆滑老练，应该不会砸她招牌。
    “所以你也认为我应该拒绝？”白依问。
    叶岚哼哼两声：“对，而且要快。朱琼羽本人怎么样我不了解不评价，她那个经纪人很会来事，买卖不成仁义不一定在，拖下去对你没好处，还可能影响你其他渠道的资源。”
    三人观点一致，可以敲章定论。
    “这样我就安心了，让小赵去回绝心里还有点犹豫。”白依自嘲道，“朱琼羽要找备选演员应该很容易，不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吧。”
    叶岚笑道：“不至于。她本来就是跨界演员，片方和导演都没指望她演技能有多高超，蹭个话题度而已，谁会死缠烂打较真啊。”
    希望吧。
    如果能把这一章翻过去，那原主和女主最严重的冲突就算平稳过了一半。但和叶岚通话完之后，总有一层淡淡的阴霾萦绕在心头，就像飘摇的树叶挡住了原本明媚的光。
    白依无意识地蹙起眉头，心绪不宁。
    ***
    这段直播被网友善意恶搞后，从普通明星直播变成了玄乎的财神在线解答，还被传到了外网娱乐共赏。
    此时，彼岸城中心写字楼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观看视频，上面的女孩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那种成熟又恬淡的眼神，一眨眼就是一汪春水，他从来没见过。
    白依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下短促的敲门声过后，秘书推门进来，望向落地窗边的男人，谦和有礼地说：“陆律师，客户到了。”
    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节奏越来越慢，仿佛在犹豫什么，片刻，缓缓开口：“帮我向白董预约两天内的任何时间。”
    “白董？”秘书有些诧异，“您不是……”和她很熟？
    后半段话被凌厉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公事，就到公司谈。”
    新来的秘书，还是用的不太习惯。
    秘书恭谨的点头：“好的，陆律师。”
    记下当天重要的事项安排后秘书就离开了，他把视线重新投回电脑，这一段剪辑后的视频已经看过许多次。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即刻出现在她面前。
    算了，等忙完这个大案子，再说。
    ***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出奇的准，尤其是对于坏事的预期。
    白依晚上接到程明熙的电话，目光触及那串数字脑门就一个劲的抽抽，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寻找程明意，扫视一周空荡荡的屋子才想起来，程明意到魔都出差三天，还没回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依心一横，硬着头皮按下通话键。
    “程总，晚上好。”
    本以为会迎来一通长篇大论的，结果程明熙只说让她明天中午十二点到公司一趟，聊个工作，通话时长不超过十五秒。
    “哎等一等。”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白依急忙叫住他，“程总，有什么话……能不能在电话里说。”
    程明熙：“不是我要和你说，是琼羽跟她的经纪人，要和你聊聊。琼羽你上次见过了。”
    真是没完了。
    白依闹不明白朱琼羽团队这么锲而不舍是为了什么，单纯是借她热度踩踩出通稿？就算朱琼羽因为程明意看她不顺眼，也不至于这么劳民伤财吧。
    “哦，是什么事啊？”白依装作不知道，漫不经心地问，“程总这边，有什么吩咐吗？”
    那头安静了五秒，只听见几声哼哼，好一会儿程明熙才别扭地说：“我不清楚，你的事我不管，自己定。”
    白依望着黑掉的手机显示屏沉思了许久，倚靠着实木椅背，茶桌上刚出汤的茶水凉了几分，她难得庸俗地一口闷掉，有点苦涩的茶水刺激味蕾神经，思绪渐渐清明。
    顾及程明意，程明熙不会为难她，但也不会替她挡话，朱琼羽或者她的团队没有通过程明熙给她施压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大约是上次在家里撞见那次，白依和程明意的关系不管用什么方式解读都只深不浅，朱琼羽知道程明熙这个老板在白依那说话不管用，不如亲自来。
    白依暗暗松了口气，这局面倒是比小说里原主面对的要有利些，女主主动绕开程家这两兄弟，于公于私，都让她好办很多。
    她就是梗着脖子不答应，不信朱琼羽能摁着她脑袋上。
    静心说话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果，要是咄咄逼人谈不妥，就只有翻脸了。
    ***
    每次来到这个扎在金融堆里的传媒集团，白依都不能免俗地在心里感叹有钱有钱有钱，有钱人的生活是想象不到的。
    占最好的地，搞最大气的装潢，就算程明熙不常来公司，他的办公室都是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小赵早早就到公司等着了，一见着白依就把她拉到会客室里，和她沟通一会儿跟朱琼羽团队面谈的细节。
    一改往日柔和亲切的气质，小赵的眼神多了些凌厉肃杀，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
    “程总是碍着朋友的面子才让她过来谈的，你不用担心。”小赵给她宽心，“一会儿不管她们说什么，你只需要表达高冷拒绝的态度就行，这个你在行哈，剩下的都交给我。”
    白依点点头，小赵抬手看一眼表，吐槽道：“没完没了了她们，耽误我们赚钱的时间。”
    深入接触过的艺人团队无非是程明熙和叶岚，程明熙身边永远只跟着一个小高，叶岚除了经纪人还有一个助理，保镖都不是固定的。
    白依就更好办，小赵除了她还有两个公司重点栽培的艺人，不在片场的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
    所以还没什么明星自觉的白依对“团队”这个词，概念不是很清晰。
    直到她看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浩浩荡荡进来的一群人，朱琼羽穿着酒红色的连衣裙，戴着最新款的太阳镜，被簇拥在中间，高贵得像个公主。
    白依和小赵都不约而同地蹙起眉，神情严肃。
    这架势，谈合作还是砍人啊？
    “人多势众啊。”小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着朱琼羽的经纪人小周说。
    “赵姐说笑了，我们刚赶完一个通告过来的。”小周笑了，让其他人都到外面休息室等，只留下他和另一个助理。
    朱琼羽径直坐到白依对面，拿下墨镜冲她温柔一笑，白依也礼貌性地颔首回礼。这是她和女主第三次正式的面对面，可机缘一次比一次魔幻。
    说是要和白依直接谈，其实还是两位经纪人之间的唇枪舌剑，笑里藏刀。朱琼羽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白依视若无睹，专心摸手机，看不出她在干什么。
    白依无意间视线扫过小赵桌下攥紧的拳头，差点没绷住高冷脸直接笑出声。
    这位御姐，已经被他们磨得不耐烦了。
    小周看小赵油盐不进，不时扭头望向白依，和她说了许多和朱琼羽合作的好处，然而不管他怎么说，白依始终面色淡淡，摇头坚决，话头马上又被小赵抢过去。
    不仅是小周，连朱琼羽的神色都是越来越冷。

58.第 58 章

  
    五十八
    “白小姐, 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你的打戏身段很吸引人，身影和琼羽又非常相似毫无破绽, 再契合不过。除了合理的报酬, 我们还准备邀请你一起出演琼羽的MV, 前两位出演MV的新人演员, 现在都是线上的小花了。”小周极力劝说着。
    这嘴皮子不进公关部真的可惜，新人演员都是一部剧一部剧积累上来的,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怎么到他这嘴皮子一翻, 都是他们团队的功劳了。
    小赵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老弟, 你最近看微博了吗？我们小白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流量新人，天赋极高性格又好，业内口碑好得不得了, 有很多大制作找过来, 我都很难取舍, 你觉得她去给琼羽当无名英雄合适吗？”
    “这是琼羽的处女作，又是重要角色，当然希望什么都是最好的。”小周解释道,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电影，是内地最顶尖班底, 最好的导演制作编剧团队，不是一般人有机会接触的。”
    那又怎么样, 还不是向朱琼羽的流量折腰。
    “小白。”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的朱琼羽突然开口, 微微一笑道, “说实在我很重视这次机会，我也见过很多替身在微博倒贴的现象，惹一堆麻烦。这个角色动作戏不少，用剧组的武替可能禁不住观众一帧一帧的扒。我们又是朋友，我还是比较信任你。”
    白依：“？？？”
    先不说小说里女主和原主撕逼有多惨烈，白依天生对她没法有好感，还得小心翼翼应付女主的剧情以求小心脏周全，就说她们只见面三次就成朋友了？
    就算是表面朋友是不是也忒草率了点。
    她不想再在这里听对方来去几句话的叨逼叨，准备快刀斩乱麻，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猛震起来，
    白依余光瞥一眼显示屏，心里飘过一句国骂，这位不是一般的会掐时间找她。
    “抱歉，我接个电话。”白依礼貌性朝对面点点头，抓着手机走到窗边。
    主角离席，唇枪舌剑许久的小赵小周得以休息片刻，绷紧的神经暂时舒缓，说起无关痛痒的业内情报。
    朱琼羽的视线紧紧跟随白依，看着她面向窗外，一只手插着口袋，姿势放松随意。
    她听不清电话里头说了什么，只隐隐听出那是个男声。浸染音乐久了对声音特别敏感，那抹声线她有点熟悉。
    意味深长地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片刻，鬼使神差的，朱琼羽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程明意的电话。
    等待音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那道声线狠狠敲打朱琼羽的鼓膜，令她一下子就醒过神来，慌忙挂断，然后急匆匆发了条信息过去。
    “打错了，没打扰你吧。”
    很快，收到程明意的回复，只有短短两个字，“没事。”
    朱琼羽抬头，重新把视线投向窗边，眼眸深不见底。
    白依对沈傲琦的行动力和不着调是服气的，两人第一次联系时，沈傲琦说闲的要找个地方度假，她还真以为这位少爷是来京城度假，还因为害怕他死缠烂打忧愁过几天。
    然后她发现她想多了，沈傲琦似乎是真的看好中国旅游业的发展前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忙工作忙考察。
    因为工作时间不确定，联系她的时间就更魔幻了，白依不止一次在凌晨两三点接到过沈傲琦的电话，好不容易碰上个青天白日的正常时间，却偏偏是在她谈事的时候。
    她对沈傲琦的找事雷达感到服气。
    “喂，有事就说。”白依低声道，“我在谈正事呢。”
    沈傲琦带着鼻音，听上去刚刚睡醒：“我回到北京了，这几天看项目累死我。”
    “然后呢？”
    “我长话短说。”沈傲琦听出她的不满，“之前那个C-J 100的综艺节目，看了一下策划组的节目流程，有邀请明星嘉宾参与的环节，不过人选还没敲定，听说这个节目前几期播出来很受观众欢迎，你有没有想法？”
    原主这个发小真是没耽误NPC的功能，千辛万苦给她送资源，然而她这会儿心思全在怎么把女主杠过去。
    就像是两军对垒正是剑拔弩张气势如虹的时候，连造型都摆好了，突然一个扫地僧窜入视线，问她喝水吗？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尽管掀桌有失她的优雅气度，但还是蛮想这么做的。
    白依：“晚点再说吧，我这里真有事。”
    沈傲琦：“你要是没什么兴趣呢，就半决赛总决赛现场直播过来玩吧。”
    听到对方平静的声音，白依反而好奇了：“你怎么好像兴致不高啊，之前不是挺期待的么？”
    “听到这群姑娘的未修音现场就不期待了，中国乐坛的未来就是这样吗？”沈傲琦恨恨地说，“我要是评委，全都F。”
    “这是选爱豆不是选歌手，你赞助错节目了少爷。”白衣捂着嘴，小声哔哔。
    沈傲琦又简明扼要地和她说些旅游项目的事，大概是说他们集团外来和尚不一定好念经，她那新男人的公司不是正好有这方面的业务，背景又不一般，有几个问题看看白依能不能了解一下情况。
    “随便问问，不行不勉强，我让他们再继续做市场调查。”为了防止挨打，沈傲琦赶紧狗头保命补充一句。
    “……”
    无声地吸纳吐气调整心情，白依转过身去重新挂上淡漠疏离的表情，坐回小赵旁边，“抱歉，刚刚说到哪了……哦，这部电影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核心剧情是围绕男女主的，女二的戏份不多，观众应该不会有兴趣一帧一帧扒你。”
    小周看一眼身旁的朱琼羽，尴尬地轻咳两声，“白小姐，琼羽刚刚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今天专门过来，是很有诚意的。”
    她被沈傲琦这么一打断，说实话有点断片，白依双手抱胸靠着椅背，回想了一会儿朱琼羽刚才说的话，慢悠悠道：“就是说，你们心有余力不足，想接这部戏，可是演技不行又怕被观众挑剔，所以来找我，方便你们以后出通稿？这戏不会还没拍你们就想好艳压拉踩谁了吧。”
    朱琼羽和经纪人脸色均是一变，她们来之前已经做好详细的功课，加之朱琼羽对白依的印象，说的好听点是温柔低调，说的不好听是包子软怂，完全没想到说话会这么直白不留余地。
    白依扑哧一笑：“我这么一说，你们也觉得听不下去吧，怎么想的？”
    “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琼羽非常敬业，任何工作都希望达到最好的效果。”
    “敬业就不会想着找替身了。”
    “……”小周勉强扯扯唇，说，“白小姐，你再考虑一下，你作为刚出道三个月的新人，这个机会很难得。”
    “替身是不可能的。”白依不耐烦地看一眼时间，“赵姐都说过了，我只接好角色，你实在想把我推荐给大导呢，我领你的情，那个女二的角色给我。”
    朱琼羽眼神瞬间冷下去，连表面的和谐友善都懒得维持。
    小周拧紧了眉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合作谈不成不至于抢角色吧。”
    白依：“开玩笑的，别当真。”
    快听傻了的小赵马上接过话头：“我说的话你还不信，现在见到本人谈也谈过了。行啦，琼羽是歌手又不是专业演员，就算一帧一帧扒出武替，观众也不会太挑剔的。这年头，谁还没几个替身呐，你就说上次我跟的那个剧组，女主替身七八个。”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小赵不好相与她们是知道的，本以为能从白依下手，没想到这货更不给面子，白碰一鼻子灰。
    小周和助理做不了主，纷纷望向朱琼羽。
    朱琼羽审视白依几秒，忽而一笑，优雅地戴上墨镜，慢悠悠道：“小白，你在演艺圈的出场非常惊艳，没机会合作真的挺可惜的。”
    小赵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放弃了，忙挂上职业假笑道：“琼羽和小白都是年轻人，机会多的是，期待琼羽的新作品啊。”
    小赵把朱琼羽一行人送到电梯口，迎来送往的心情截然不同。刚才还哼哧哼哧一副肃穆砍人的架势，现在就和小周称姐道弟。
    到底都是人精，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风水轮流转，过个三五个月，就换成小赵带朱琼羽，小周带白依。经纪人不可能永远和艺人绑在一起，真为了手下的艺人堵着自己的路，并不划算。
    小赵哼着小曲回到会议室，发现白依还保持着双手抱胸的防御性姿势，一脸正经，眼神凌厉。
    “这事终于揭过去了，哎，也就是朱琼羽，换做别人姐早让一边凉快去了。”解决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小赵的声音都轻快上扬不少。
    “揭过去了？”白依抬眼看她，摇摇头，“我心里还是不□□定。”
    小赵：“为什么？”
    说不上来，或许是她看过原小说，剧透给了她第六感，即便面对的情况和小说里有些出入，这第六感仍然很准，尤其是坏事雷达。
    “我总觉得这事没完。”白依严肃道，“她们不会还找事吧？”
    小赵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你多心了，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只不过朱琼羽吹毛求疵，想吹影视歌三栖业务能力，又暂时没那水平，才找上你的。”
    前两天也说没事，这不事情又找上门了？对方有女主光环，一切都说不好。
    白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朱琼羽自视甚高，耿直直率是不错，但她总觉得这事一开始，就不是为电影角色来的，而是冲她这个人。
    她没法和小赵细说，毕竟她和朱琼羽一个歌手一个演员，过往没有交集，将来也不会有资源路线冲突，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敌意呢？
    解释不了，白依只能让小赵看看近期有什么合适的剧本通告，要求不高，不作妖就行。
    媒体记者是最闻流量而动的，如果咣电没有限制，网红动物他们都想请过来录节目。好几个一线电视台和视频网站的综艺节目抛来邀约，顾及白依低调的要求，小赵一直没有回复。
    从上次直播的效果就能看出来，白依出镜一次就能飞升一次，天生的亲和力和内涵，最适合参加节目。
    “有你这句话就行。”小赵笑得合不拢嘴，“我在这行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作谁都妖都不会作我的艺人，你放心。”
    白依回家的路上都在不住的叹气，有些事还真是命中注定，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为了躲朱琼羽，她连避之唯恐不及的通告都安排上了。
    真特么垃圾的殊途同归。
    心事有点重，程明意还没回来，一个人在空荡荡客厅里呆上十分钟，就被空虚寂寥感席卷全身。
    于是白依打电话给沈傲琦，接着聊白天的事，想转移注意力。
    “你说谁？”白依蹙眉，今天是和她犯冲怎么的，和gay蜜聊天都绕不过这个名字，“朱琼羽？”
    沈傲琦慢悠悠地说：“嗯，其他的记不清，不过这个名字刚在金曲奖上听过，所以有点印象。”
    无意识地晃着小腿，白依低头看白嫩的脚丫，“继续，C-J 100想邀请朱琼羽做开场嘉宾？”
    “策划组候选名单有四个人。”沈傲琦哼哼两声，“不如我上去表演。”
    白依笑了：“你的身价倒是最高的，够给节目组面子，可惜观众可能不会买账。”
    沈傲琦：“还有电视剧的剧组要来半决赛和决赛现场，哎国内的演艺圈这么会玩？我听周总说，这档节目用很低的价格就拿到冠名费，到了现在连电视剧组都要来凑热闹。”
    观众品味不好捉摸，看好的扑，不看好的爆，都是常事。几何增长的播放量，对想扩展中国区业务的国际酒店集团，是恰逢其是，沈傲琦这个商务借口听上去才这么合理。
    “公关部经理想推中国区代言人上这个节目。”沈傲琦说，“以前我是不管这种小事的，不过你进了娱乐圈那就不一样了，你想不想去？”
    白依嗤笑道：“少爷，准备以什么身份推我？代言人？推广大使？”
    沈傲琦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白依叹了口气，简要的和他科普一圈其中的道道，虽然钱能压人金主是老大，但是这个理说不通，她误打误撞积攒的路人好感度说不定能被这一波带走。
    更何况，还有朱琼羽。
    哪怕只是个候选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想冒这个同框的风险，眼不见为净。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人？”前后几次，沈傲琦终于听出些不对劲，疑惑地问。
    白依犹豫几秒，觉得现在还不是和沈傲琦摊牌的时候，便说：“不是在意，是不想和她打交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难得我想给你开后门，你却不领情。”沈傲琦轻哼两声，“不带你玩了。”
    “……”
    “嗯？不说两句？”
    这位少爷的语气，还是等他上门去哄的意思？
    不是白依没有爱心不哄小朋友，只是一想到一个女生上酒店去找一个男生，她就克制不住跳跃思维，怎么想都怪异。
    而且现在都午夜十二点了，午夜场时间不太友好。
    ***
    是推脱朱琼羽那一方的借口，也是堵沈傲琦小朋友的理由，这天小赵找到她，说是挑了几个不错的项目让她看看，问她是到公司来，还是就近找个咖啡馆。
    小赵还惦记着她身体不好休假的事呢。
    白依看一眼镜中得到充分休息，水润饱满的皮肤，说：“你定个时间，我去公司，公事还是要在公司谈。”
    “好。”
    频频造访程明熙的传媒集团，她对地段啊租金啊这些事渐渐麻木了。
    白依这段时间跑公司跑的比较勤，加上人人微博的年代，公司的行政人员都很熟悉她。不需要小赵出来引路，白依径直往约定的会议室走，一路都碰到同事和她打招呼。
    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白依还扭头和公关部的经理笑着说早上好。
    关上门，快笑抽搐的面部肌肉才得以放松，白依靠着门板长长出了口气。
    “感受到实红的力量啦？”小赵一手搭着椅背，侧过身笑盈盈地望着白依，会议桌上摆着几沓资料。
    白依捂着胸口：“我还能在大街上自由的行走吗？”
    “现在不一定，下个月就肯定不行。”小赵抬起下巴，“随便坐吧，聊聊你的通告。”

59.第 59 章

  
    五十九
    面前的桌子最宽敞的莫过于主位, 白依也不客气，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定定神, 坐下。
    “我先把两个前提说清楚哈。”小赵露出俏皮的表情, “我只做建议不做强求,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招摇, 决定权在你，好吧。其次呢, 程总……你可以和程总商量了再决定。”
    白依嗤笑道：“你那个其次我先答复了, 我和程明意各有各的工作, 互不干涉。”
    “哦豁。”小赵怪叫一声, “看不出来，我的小白这么有事业心。”
    旁的不提，白依输什么都不输事业心, 只不过志不在此罢了。
    “说说看, 你都给我截胡了什么好东西？”白依玩笑道。
    小赵没忍住, 哈哈大笑，“我虽然确实有截胡的人脉和手腕，可惜你没给我机会表现, 这都是自己挤上门的好资源。”
    白依确实在说笑，但也隐隐有些担忧小赵真的干了截胡这种败人品的事。幸好, 这只是个玩笑。
    白依放下心来，伸手挑了挑那沓厚厚的资料。一进门看到这对办公用品, 白依还以为都是剧本, 还在内心暗暗感叹电视剧一波接一波的拍, 能上档的都没几部，一眼望去全是积压的坏账。
    “这个，仙侠剧的女主，男主角的红白玫瑰，你看上哪个人设，就把哪个角色改成女主。”小赵抽出一份文档，推到白依面前，“班底还不错，男主虽然比不上苏予，但也算顶级流量，这部剧的角色女性比男性要出彩。”
    白依边翻边笑：“这么草率就能改结局吗？那这男主岂不是很渣。”
    “这就要看演员的演技了。”小赵呵呵笑道，“古装武侠里的红白玫瑰梗那么多，非常锻炼演技，这也是他接这部剧的原因之一。”
    “唔。”
    红白玫瑰梗，背锅的十个有九个是渣男，白依转念一想当初《命中注定》也只在原主被女主KO太凄惨下线的时候，才被骂了三公里，大概就是因为男主渣归渣，至少没摇摆不定。
    冷不丁又想到眼前的局面，白依扁扁嘴，问道：“你怎么又给我留仙侠剧啊，我要和古装锁死了吗？”
    小赵：“怎么是又呢，你不就演了一部《一世尘缘》”
    “还有叶岚的两部。”
    “你也说了是叶岚的。”小赵说，“那都跟你没关系。”
    白依被她逗笑，翻阅起剧本。又是一出天降斗竹马，可不单纯是男女小爱。
    “这部剧什么时候开拍？”白依漫不经心地问，“播放平台定了么，片方投资这些，都靠谱么？”
    小赵说：“这些我都考察清楚了，班底绝对靠谱，卫视和视频网站都有意向。开拍嘛不会在这两周，剧本还需要打磨呢，这不看你挑哪个角色？”
    “有话语权的感觉还蛮不错的哈。”白依开玩笑道，“如果真的能选，那我选这个。”
    小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蹙眉：“唔，这个出场顺序在另一个女主角之后，你不怕观众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白依扬起一抹笑，想起那个坑了一群读者的竹马癌作者，意有所指地说：“天降斗不过竹马这种错误观念，我要给大家扳一扳。”
    这几个月，小赵对她的天赋和应变叹为观止，最要紧的是她运气确实好。要知道在娱乐圈，运气这个邪乎的东西反而非常关键。
    大概爱笑的人，真的运气不会差吧。
    “那这剧就先这么定了，我去和片方聊细节。”小赵拿回剧本，“你先看看其他的。”
    “其他的？”白依眉毛一挑，有点诧异。
    这一沓沓的不都是剧本吗？白依的主要目的是赶紧开工避开朱琼羽，看一眼剧情三观正也就答应了。
    “就那一部剧好了，你不会让我轧戏吧。”白依敛起笑容。
    小赵听她严肃认真的语气，从文件中抬起头，一脸窒息：“谁跟你说这是剧本了？”
    “？？？”
    小赵最初接手白依的时候，觉得是个好奇心重来娱乐圈划水的千金，再后来看着像是来找朋友的，时间长了说她没有事业心吧，拍戏都是兢兢业业，半点不含糊。说她有事业心吧，好像除了闷头拍戏捱日子，又没有别的诉求。
    小赵又好气又好笑，从那堆资料中找出一份，翻开推到白依面前，“这是一份品牌大使的企划，这个品牌你了解吧。”
    “有点了解。”
    “其实我是想给你谈个代言的，不过考虑到你确实是刚红不久。”小赵有些不甘心，“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品牌大使。”
    白依哭笑不得：“小赵，我认真的，站台大使代言，都不需要。”
    美妆品牌和国内娱乐圈工作不一样，即便局限在大中华区，大使代言这种企划还是会推到总部去的，消息一流通，各大品牌VVIP的原主家人一定会知道。
    原主的姐姐外柔内刚，脑子里一闪而过一张脱俗美丽的脸，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身体的记忆真的很诚实，原主在姐姐面前只有怂成一团的份。
    虽然她现在已经破罐破摔，过得一天算一天，但即便是裸奔状态也不希望观众是熟人。
    两人坐的很近，白依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眼底的期待，回想这几个月小赵对她的照顾，她对这个姐姐一样的经纪人心存感激，干脆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白依沉思过后，委婉说道：“或许可以从微薄推广做起，我有作品有底气了，再谈这些？”
    小赵深深地看着白依，对方的神情诚恳又坚定。
    两人就这样没什么攻击性的，礼貌的僵持了一会儿，小赵败下阵来，像她之前多次的妥协一样，手指还夹着笔，双手一摊：“那就先这样吧，可以同时接洽好几个品牌，我也不用头疼筛选了。”
    白依暗自松口气，肢体语言都松懈下来，把脑袋搁在桌面，吊着双眼望向小赵，“剧本，代言，都谈完了，英明的赵老师，我可以放学回家了吗？”
    要说小赵内心还有一缕捧着璞玉不能展示的憋闷，也被她这一下给逗没了。
    小赵扑哧一笑，从那堆文件中翻翻找找，又抽出一沓，啪地甩在白依面前。
    白依：“这又是什么？”
    小赵：“XX台的王牌，户外真人秀。”
    闻言，白依微微睁大了眼。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真人秀。”小赵扬唇一笑，“制作组在做拟邀嘉宾名单。正好他们注意到你这颗冉冉上升的新星，一拍即合。”
    白依：“档期呢？”
    小赵：“还没开始录制，排期都是后面的事，至少得两个月。”
    白依眼底一沉，两个月后，她和女主的纠纷应该临近尾声了，能在回家之前，上一次喜欢的节目，那倒也不错。
    总算安排成一件事的小赵长长吁了口气，用不知是怨是爱的目光瞥了白依一眼，抽回那份企划做上标记。
    “小朋友不要着急啊，还剩最后一个，谈完了就放学。”小赵心情明朗了些，顺着白依方才的话胡诌，“时尚女刊top，了解一下？”
    白依的脑袋一直搁在桌子上，这一下差点梗到脖子。和程明熙拍广告那一次，她对时尚圈这群人着实敬谢不敏。
    于是白依直起身，一把摁住小赵在文件山中翻找的手，敛起一贯的笑容，认真说道：“小赵，我真的不接媒体采访，包括杂志。”
    白依今天来的初衷只是想找一部戏拍，把档期填满，省的被女主惦记。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项目等着她。
    男主，女主，未知的将来，让她实在没法分心去做太多事。
    对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蒙了，转过身去狐疑地看了白依一眼，说：“其实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你不愿意就算了。”
    白依撤回手，习惯性地拨开额前的碎发，垂着眼小心地将情绪隐藏，而后重新迎着小赵的目光，真切地说：“对不起了，赵姐，浪费你的努力。”
    “嗨，没什么。”小赵笑了，“说实话，除了那部仙侠剧，剩下这三个你来之前我都没指望会答应。得，这都超出预期了，不亏。”
    白依一边看企划，一边伸手去捞水瓶子，放到嘴边才发现已经空了。低头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聊了这么久。
    “累了吧。”小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今天就到这吧，你可以再回家休息几天，剧本打磨出来了我给你发过去，等这部剧人员资金到位了就进组。”
    白依点点头，刚才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一直没留意小赵的脸，这会儿仔细一看，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略显疲态，显然是近段都没好好休息过。
    “抱歉，麻烦你了。”白依突然说了一句，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赵的胳膊，就像最熟稔的朋友那样。
    小赵是连轴转了半个月，反射弧有点长了，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抱歉晃的半天没搞明白，等回过神来，无奈的摇摇头，手覆在白依拍她胳膊的那只手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没有麻烦，你是最让我省心的……就是太省心了。”
    一点多，出去吃午饭的大部队走的差不多了，白依独自霸占了下行电梯，盯着显示屏上越来越小的数字，寻思着这个点该回家还是去压大马路。
    所以说人啊，还是要有工作，不然容易闲的慌。
    ****
    金融街寸土寸金，但是聚集着世界顶级的和财富打交道的公司，环境和气派都不能差了。楼宇之间的间隔不小，便于楼层采光，也便于行人在之间穿梭寻找。
    白依在巨型铜制牛前驻足，远眺着几百米外的那座大楼。从程明意的办公室，应该是可以俯瞰这处的。
    围着牛市吉祥物转了两圈，白依把挂在手臂上的手袋单肩背起，迈步朝那座大楼走去。
    很久以前程明意就说过，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他玩。
    白依来这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程明意还是给了她一张通行卡。
    接受的初衷是不想打扰小李太多，毕竟小李是程明意的总裁特别助理，不是她白依的助理，每天忙的要死，小李客气有礼，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但当白依走进程明意公司的办公区，她又忍不住自敲脑袋。根本没来过几次，还都是小李带的路，公司上下四五层，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下错电梯。
    白依有点郁闷地轻轻跺脚，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回左手，举棋不定。
    难道还得找小李？
    翻了一遍通讯录，白依为自己的迟钝叹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喂，明意。嗯，我和小赵谈完了，我在你公司，我……我迷路了。”
    欠外人人情，不如在自己人面前丢脸吧，白依也想去雍和宫拜一下了。
    ***
    程明意每次出差回来就会忙的团团转，除了出差的新项目，公司积攒的文件够他签一天的，常常废寝忘食不知时日。
    只是现在不同，家里多了一个人，在他盛满事业工作的心上划出一块空间，那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让他重新平衡了工作和工作以外的时间。
    刚从上海回来，攒了一堆的事。大清早出门时，得知白依今天要和小赵见面，本来就因工作而烦闷的心又沉了沉。
    小赵通常不会叫她去公司，一去公司必得接下一个大工作，又开始晨昏颠倒的日子。
    “那我先去公司上班，你谈完了就回家休息。”程明意粗粗扫一眼日程，“今晚我有饭局，不过会尽快回来。”
    “好。”白依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的她依着本能走程序，“少喝酒，回来喝点茶呗。”
    程明意一进公司就召集各部门总经理开会，豪华气派的会议室因为各部门精英严肃的神情而显得有点沉闷，在这样的环境里连开几个小时的会议，饶是程明意这样能沉静下来的人，都有点憋得慌。
    从会议室出来正是午餐时间，程明意没和下属们一起出去用餐，只让小李打包些清淡的外卖，独自回到总裁办公室。
    拉开百叶窗帘，让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程明意单手扯下领带，解开扣子，站在窗边晒了会儿太阳，那股阴沉的气息才消散。
    可能是在阳光里站久了脑子有点晕乎，程明意不经意想起那个午后阳光一样温暖的人，无意识地勾起唇角。
    但一想到晚上连续两摊的应酬，眼底的笑意只短暂停留了几秒便消失了。
    程明意随性拨弄了会儿头发，坐到办公桌前查看近期重大的会议和项目安排。
    明熙这阵子是不是挺闲的呢……
    程明意单手支着下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楠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唔，是该让明熙来承担一些男人的责任。
    成熟稳重的程总难得天马行空一回，就被一通电话铃声打断。程明意懒得动弹，神情淡漠斜眼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午休时间留在公司里的人不多，本就是加班成狂的行业，难得的间隙必须好好利用，员工基本都是磨蹭到打卡时间才回来。
    所以白依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等程明意在走廊拐角处出现时，她转而又庆幸公司里没什么人，否则那些审视好奇的目光，杀伤力足够让她夺门而出了。
    白依跟着程明意回到办公室，宽敞明亮的屋子已经被阳光晒的暖烘烘的，合着室内装饰盆景盎然的生机，一踏进去整个人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啧啧，难怪人都想要大房子，宽敞，舒服！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程明意给她倒了杯水，“和小赵聊完了？”
    白依没跟他客气，瘫在沙发上，手臂搭着扶手，一副软骨头的样子，“聊完了，趁我还是个自由人，过来散步遛弯。”
    “吃饭了么？”程明意问。
    白依犹豫两秒：“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程明意抬手看表，抄起桌上的手机，边给小李发信息，边说，“那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
    “就是没有，才过来找你啊。”白依懒洋洋的说，“你上午赶着出门不是开会么，那下午还忙不忙。”
    程明意：“工作已经安排下去，我没什么事了。你无聊？”
    白依撇撇嘴：“有一点。”
    “要不要看一份新出炉的报告？”程明意淡淡道，“顶级风险评估机构出具的，我刚看过，有些地方还有点疑问。”
    白依顿时眼前一亮，软若无骨的身子仿佛注入精魂有了元气，一下子就精神了。
    “让我看一看！”

60.第 60 章

  
    六十
    围城这个东西是实实在在的, 从前做不完的项目杠不完的甲方的日子，让她恨不得一次性休个长假, 躲到太平洋小岛上与世隔绝。可现在真让她过上远离金融的日子, 又手痒心痒浑身难受。
    白依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搬了张椅子到那张气派的总裁椅旁, 认真的翻看起那份新出炉的报告。
    几个月的时间，白依并没有完全脱离金融市场, 但离本职工作久了技艺难免生疏, 一开始的翻阅没能找到重点。
    好在她干这行不是一两年的事, 长期的实践经验已经形成一种本能, 更何况她脑袋上还挂着全球含金量最高的执业资格证，怎么说都不能给同行丢人。
    “说说看，你哪些地方不太清楚？”白依从头到尾仔细看完, 侧身望去, 脸上带着点小骄傲, “为您提供最专业，最及时的服务。”
    程明意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有点想笑。方才他只是随口一说, 他确实有点问题没弄明白，不过是打算和部门经理讨论的。
    既然这样, 就先听听她的看法。
    “这是报告的基本背景资料……”
    两人在桌前围着那份报告你问我答，白依渐渐找回熟悉的节奏和状态, 敛起微笑, 眼神专注而沉静, 一板一眼地做解释。
    程明意静静看着白依的变化，暗自诧异。仿佛变了个人，周身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就像午后休憩慵懒的小猫，突然间摆出进攻的姿势伸爪挠人。
    这是今天第二次在想正事时天马行空，程明意忍不住扑哧一笑，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依先是一怔，随后皱眉道：“你笑什么？”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是她问男主这句话，白依恍然有一种空间倒置的感觉。
    “没什么，你说的很清楚，我大部分都明白了。”程明意一脸认真，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报告上做标记，“还有最后一处，聊完我们去吃个下午茶。”
    从程明意办公室出来已经三点多了，讨论完了那份报告，白依又和他报备了早上和小赵谈好的两项工作。
    虽然程明意曾经说过她的工作不过问，不干涉，但这次不同，女主戏份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少，眼看即将开启少则两月多则三月的日夜颠倒连轴转，于公于私都应该和室友……呃不是，是男朋友说一声。
    程明意面色不善地追问了一些细节，包括同组演员拍摄班底和剧本，但这些她还一概不知，他也就不问了。
    就像和甲方周旋几个小时后，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喝个下午茶，和同事闲聊划水看风景，惬意的不得了。歪打正着，今天程明意又让她回顾了一遍曾经的生活，真是小别胜新婚，甜。
    金融街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餐厅，程明意带她去的一家离公司很近，室内装潢简约有格调，这个点是工作时间人很少，白依看着对座的人熟稔点单，忍不住打趣道：“万能的程先生，你是不是经常旷工躲到这啊？”
    程明意：“来过几次，你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白依摇摇头：“不了吧，特意跑过来吃东西，我对食物没那么执着。”
    “嗯，有时间我学着做。”程明意擦掉唇边的水渍，“晚上我有饭局，一会儿吃完我让小李送你回去。”
    又cue小李，白依表示拒绝：“他那么忙，还是不麻烦了。我打个车很方便的。”
    “他忙？”程明意望一眼窗外的街景，淡淡道，“我下午没给他安排什么事，他在忙什么？接外活了？”
    白依：“……”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为了避免智商超群的程明意总裁再次曲解他的意思，让懵逼的小李无辜背锅，白依顺着他的意思，坐上小李开来的车。
    白依是真的想诚心道个歉，总裁特助集保姆后勤司机于一身是怎么回事，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小李脸上阳光明媚的笑容给挡了回去，一如今天的好天气。
    “白小姐，好久不见啊。”小李调侃道，“托你的福，我出来透透气，顺便蹭蹭财神财运，保佑我今年年终奖暴涨。”
    又是这个财神梗，白依又好气又好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连你都知道，你平时不干活光顾着上网吃瓜啦？”
    小李嘿嘿笑道：“哪里止我一个，公司上下，包括隔壁银行，证券，拜你转运的不在少数。”
    咋滴还有同行。
    虽然知道都是在调侃，不会有人当真，但白依还是被这群人的骚操作震惊了，轻笑道：“拜我不如拜央妈，还有你，拜我不如去拜程总，也好过这么无聊。”
    小李煞有介事地说：“这怎么是无聊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和钱打交道的。啧啧，你以为金融街那几座铜牛是摆来观赏的？”
    白依：“……”
    奇迹般的有点道理，这不是迷信，是传统，中国风水这个东西你还真不得不信。
    “其实我的愿望成真了一半。”小李和白依在影视城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她的为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你知道我最强的能力是什么么？”
    白依想了想：“记忆力？”总裁助理的工作繁琐，没个好记性太容易出大事了。
    小李哈哈笑道：“那是第二，第一是察言观色，你懂我意思吧。我小心翼翼试过几次，程总的容忍度明显提高了，那根弦也没勒得那么紧还能喘口气儿，我寻思着这回和程总提加薪的事能成功。这都是白小姐的功劳，程总认识你之后心情的明朗度蹭蹭升了好几个台阶。”
    活体的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白依凉凉道：“不敢当，你别把自己作死了。”
    “嗨，我跟了程总快五年，分寸把握好着呢，你别担心。”小李说，“你就说中午吧，我去给程总打包午餐，其实开了一早上会大家都挺累的。我本来想把午餐拿回来给程总，再出来找吃的，没想到程总还惦记着我，让我自己先吃了。你见过这么好的上司吗？”
    白依心头一颤，忽然想到什么，问：“午餐……几点啊？”
    小李回忆几秒，给了个大概时间。正巧遇到红灯，趁停车等待的功夫，小李掏出手机打开信息，又确认了具体的时间。
    白依静静听着，眼底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唇边笑意不再，后来车子启动，直到回到家，小李和她说笑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男主这个人，是有什么疾病吗？
    算了，她干的是同样的蠢事，大哥不说二哥。
    闷声回到家，白依换好舒适的睡衣，靠着门板扫视一周整洁干净的厨房，随后打开冰箱，橱柜，“养胃汤……上次是怎么做？”
    再聪明的人都有不擅长的事，例如这厨艺，把生的弄成熟的还凑合，这养胃汤许久不做白依已经忘得差不多，只得返回客厅，用手机搜索收藏的页面。大致浏览下来，记忆就被唤醒了，
    一股脑把材料丢进锅里，摁下定时开关，莫名的疲倦感袭来。于是白依抄起手机，打算在浴室里泡澡解压，顺便看看差点忘了的正经事。
    要不是查菜谱翻东西，无意中掠过对话框，她都忘了沈傲琦拜托她的事了。
    昨天沈傲琦跟她说，要和团队到上海，苏杭这些地方考察，顺便同意向合作伙伴见个面。
    白依对原主这个gay蜜的初始印象着实说不上好，又脱线又傲娇，但长期接触下来发现，也就是嘴上功夫了得，口嫌体正，来京这么长时间半点正事没耽搁。
    集团继承人难得来一次大中华区视察业务，分公司高管都不敢马虎，从大局到小节沈傲琦都一一过问。凌晨爬起来开视频会议，也是就着总部的时间，和她脑子里勾勒出的无脑富二代截然不同。
    因为光辉形象的直线上升，白依认真考虑了一下沈傲琦拜托她的事。
    事本身不难，程明意也一定能帮的上忙，他对国内市场发展眼光独到，又有政策变化的内部消息，外资企业和本土企业合作那是最好不过的。
    关键是中间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才能把她认识沈傲琦这件事合理化？
    白依蹙起眉，身子往水里沉了沉，半张脸埋在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吐泡泡。
    这层窗户纸没捅破，仅仅是因为对方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人真的不能有所隐瞒，否则束手束脚，成日心虚。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白依拿起手机，打开和沈傲琦的对话框。
    “还是让部门负责人去做调查，大少爷可不能惯着他们。”
    很快，她就收到对方的回复：“你说的很有道理！”
    察觉到沈傲琦没有埋怨她的意思，白依悄悄舒了口气，在别人看来举手之劳的事她没帮上忙，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没过几秒，这丝愧疚就被肉麻兮兮的话冲跑了。
    “还是依依心疼我，哎，真想马上飞回去见你。这里的人没有我好看就算了，还没有你好看。”
    “……”正经不过十秒。
    ***
    白依来到这里，前前后后也进过好几个剧组了，身份不一样程序还是互通的，她也从叶岚那里学到了不少七弯八拐的门道。
    从明星接洽剧本到正式开拍这期间，正常的流程和消耗的时间，她心里基本有数，大约还能偷得几日闲，就要马不停蹄的和各方见面。
    于是白依找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约叶岚出来喝咖啡。
    叶岚不像她，除了拍戏什么合约都不接，但还是很够义气的在百忙之中抽出三个小时，出来赴约。
    这个圈子一天一个身价，白依不用说，叶岚经过接连几个代言的曝光刷脸，再加上女主剧的无缝加热，再也不能在街上自由的行走了。
    两人全副武装，捂的严严实实按着约定时间到达约定地点，迎面擦肩而过都差点没认出对方，这暗中接头般的架势，把两人都逗笑了。
    叶岚的笑穴好不容易才失灵，拉掉口罩在白依身旁坐下，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你命中带爆吧，嗯？”
    白依轻笑道：“我也说了，你一定会爆红的。”
    “那是，我们都是神预言，不然也做不成姐妹。”叶岚边看单子边说，“你比我厉害点，还是财神。”
    “行了，别挤兑我。”白依翻了个白眼，“约你出来说正事的。”
    这家咖啡馆消费高，顾客不多，她们这处卡座旁还有水晶帘遮挡，没什么人能注意到这边。
    叶岚点了两杯咖啡，和精致的下午茶点心，等服务员把东西端上来后，笑呵呵的说：“你这么宅，没正事也不会叫我出来，不过我是真得谢谢你，上次推荐那几支股票赚的钱，都赶上我一支代言费了，谢财神妹妹。”
    “牛市买什么都赚钱，不是水平。”
    “怎么不是水平？”叶岚打开微博，登录小号，“你看，你九宫格的祈愿财神微博，转发快破百万了，还愿的微博，也破了二十万，可见还是很灵验的嘛。”
    白依狐疑地瞥一眼，微微睁大眼睛：“你有毛病吗？刷屏啊？”
    叶岚那个吃瓜小号，一溜下来全是“转发这个白依，财貌双全一夜暴富”，那张被PS加了圣光的小师妹图，看到现在她都疲劳了，从来没这么烦过那张脸。
    而且，白依光知道有祈愿锦鲤博，什么时候还多了还愿博，这届网友骚操作这么多吗？
    叶岚啧啧两声：“这不是刷屏，是祈祷，心诚则灵，不然我这么多代言哪来的？”
    “别捧杀我了。”白依哭笑不得，“这阵邪风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真的有正事，可能要接一部女主剧了，想跟前辈请教点经验。”
    叶岚一听，双目炯炯有神，迸射出兴奋的火花，“厉害啊，这么快就担主了，我怎么没听说消息，片方剧本导演合作演员都是谁？”
    白依挠挠头：“剧本还要修改一下，也是一部仙侠剧。”
    “啊？你和古装剧锁了？”
    “……”白依露出欣慰的神情，“我听小赵说的时候，也是回的这句话。我第一次演女主，有什么注意事项？特别是合作演员的。”
    关于合作演员的人品，虽然可以从小赵那里了解到一些。不过艺人在掌握人脉资源的经纪人，和在同行演员面前有时会有两张面孔。
    叶岚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跟白依分享经验，尤其是第一次担女主犯的后来想穿越回去掐死自己的错误，再三和白依说千万不要干蠢事。
    已经定下的演员，有叶岚合作过的，也有她不太了解的。这些她承诺回去之后和圈子里的好朋友打听一下，再告诉白依。
    越说越兴奋，克制不住女人的八卦天性，叶岚把有证据的和捕风捉影的小道都一股脑给白依倒出来。
    “你是女主，女二是许嫣对吧。”叶岚神秘兮兮地朝四周扫一眼，压低声音，“她以前追过程总。”
    “啊？谁？”
    “不是你那个程总，是我们的程总。”叶岚纠正道，“他们之前有过合作。”
    追程明熙？勇士！
    白依目瞪口呆：“她胆子真大啊，是真爱。”
    “这就不好说了，程总那个背景，人尽皆知，只不过一副不好接近生人必死的样子，大部分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叶岚说，“不知道许嫣用错什么方法，惹毛了程总，本来上升通道还是很可观的小花，那部戏之后资源一直起不来。能攀上你们这部戏，她经纪人真的尽力了。”
    “这种事你都知道。”
    “说实话，知道的人确实很少。程总很烦绯闻，小高把消息压得很严实，我也只和你说过。”
    白依喝了口咖啡压压惊，程明熙性格孤傲阴森，眼睛长在头顶上，一看就是被长辈宠坏的孩子，从不避讳拥有的财富和权势，也不避讳用他们来压人，说起来白依还看过现场直播。
    “程总脾气怪是怪一点，但公私分明，许嫣肯定是犯了他忌讳的。”叶岚吞了颗点心，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大程老板，最好就不要在你们剧组有姓名了。听说……听说啊，许嫣这次起来是抱了新的金主爸爸，和和气气拍完戏最好，别因为以前的事搞出什么麻烦。”
    先前上的小点心已经被叶岚吃光了，白依对该女明星的食欲感到服气，只得又叫了一份同样的下午茶点心。
    细细品味其中最精致好看的一枚，白依一边吃，一边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女二不会惹事的，你多虑了。”
    “怎么不会？”叶岚横道，“配角辣菜主角的事还少了？”
    白依轻笑道：“我这里，有坏事雷达，好的不灵坏的灵，百发百中。”
    “真的？”
    “嗯，真的。”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每一次准的令人窒息。
    脑子里的坏事雷达仿佛是担心主人被打脸啪啪啪，迫不及待的就当着叶岚的面应验一回。
    服务员端上来这季新开发的兼具颜值和口味的甜点，两人不能免俗的三百六十度围着拍了一通照片，挑角度挑滤镜，在几十张成片中挑一张能发布在微博日常上的。
    忙完了，白依放下手机，还不来得及品尝所谓爆款王牌的滋味，手机突然开始拼命震动，咖啡匙有节奏地敲击搪瓷碟片，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心上一直萦绕着不好的念头，突如其来的电话令白依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把手机翻过来一看，小赵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白依眼底一沉，嘴角不自觉地绷紧了。
    “小赵啊？”叶岚凑过来一看，打趣道，“你真是红了，连经纪人的夺命call都有了。”
    像是壮胆一般，一口闷掉杯里剩下的咖啡，让叶岚给她再点一杯，随后抄起电话。
    “喂？”
    “是小白么？”小赵急促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夹杂着人声车声，应该是在室外，“你现在在哪？在家休息么？”
    白依用轻快的语气说：“没有，我今天约了叶岚出来聚一聚，顺便和前辈学习女主技巧。”
    在小赵的心里，白依是和“佛系随缘”“没有事业心”锁死了的，按理听到她这么积极的准备一部剧，应该挺兴奋激动，至少也是惊讶。
    然而小赵直接略过她提的事，问道：“我有急事找你，我们约个地方见。”
    白依心中隐隐有了预测，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61.第 61 章

  
    六十一
    “朱琼羽……哎,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赵烦躁的说，“你看看微博。”
    又是微博, 还真成了第一手消息聚集池了。白依也算网瘾少女, 怎么每次都挑她在外面无暇分神看手机的时候出事。
    她和微博八字不合还是怎么地！
    “行, 我看一下, 你别挂电话。”
    白依一手抓着自己的手机，保持通话, 另一只手拉过桌面上叶岚的手机, 顾不得失不失礼, 打开微博应用, 界面还停留在叶岚用小号发布精致点心美好阳光图片的画面。
    叶岚就坐在她旁边，听清了小赵的话。见惯娱乐圈突变的她，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 顿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贴近白依的脑袋一起看。
    点进微博热搜, 第二条就是朱琼羽，再往下还有一条，第七位她和朱琼羽两个人的名字赫然摆在一起。
    叶岚是了解前因后果的, 拧紧了眉头，在白依之前抢先点开了。
    连着三条热门微博都是一样的文案, 一样的图片，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白依的脑子轰地炸开了。
    Flag, 真的不能随便立。
    ***
    叶岚瞪大了眼睛, 嘴唇微微轻启，半天说不出话，她一把抓过盛满柠檬水的杯子灌了几口，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回事？”叶岚问，“你和她抢资源？”
    白依觉得挺神奇的，就像宇宙大爆炸那样，蓄满能量的瞬间爆炸后，留下的是一片沉静。
    她面色淡淡地看着那几条微博，最多转发了五万条，差不多一个小时前的发布。
    “网曝：新晋小花白依展开资源抢夺战，朱琼羽荧幕处女作恐旁落？”紧接着是她和朱琼羽一人一张配图，可以说是完全图文不符了。
    白依懒得点开评论，不用看都知道热门前排会是什么，朱琼羽那群战斗粉估计已经把她就地掩埋了。
    白依：“我看到了，情况你了解吗？”
    小赵：“见面再说吧，我们约个地方。”
    白依：“你直接过来我们这边吧，人不多。”
    小赵有点犹豫：“可是叶岚……”
    “叶岚没事。”白依偏过脸看着她，“她什么都知道，说不定还能帮着分析一下。”
    小赵静默两秒，沉声道：“行，把地址发给我，马上到。”
    叶岚一看白依的表情，就知道是被对方摆了一道，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朱琼羽会突然来这一手，按说两人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白依若无其事地叉起她觊觎很久的精美点心，一口干掉，然后漾开一个明朗的笑容，说：“本财神的坏事雷达，你这回服了吧。”
    叶岚挑眉：“你早就知道？”
    “不是知道。”白依淡淡纠正，“是预感，猜测，瞎立Flag的后果。”
    她就知道，原作里原主和女主那场火花四溅的大撕，是不会轻而易举地避开的，都是命中注定，殊途同归。
    叶岚托着下巴，想了想，“朱琼羽是故意针对你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白依叉起一块点心，塞到叶岚嘴里，“我也不知道，有些人八字不合吧。”
    看过原小说，她知道原主和女主的敌对关系，但朱琼羽自己不可能知道，或许是一种反感、厌恶的本能驱使，加之几次见面都称不上开心的经历。
    叶岚赞同地点点头：“你还别说，窝巢风水八字博大精深，真的有道理的。我认识个大师，特别厉害，让他给测测你和朱琼羽的八字，看看能不能解开。”
    “……”白依顿感无语，默默叉起一颗草莓投喂，“张嘴，闭嘴。”
    小赵很快就赶到了，走进店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叶岚和白依齐齐抬头望去，朝她做了个手势。
    人们常说，事业有成的人自信都写在脸上，周身的气场根本无法掩藏，白依认识小赵几个月，还是头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
    小赵和叶岚也好一阵子没打过照面，简单寒暄几句，直奔主题。
    “情况我问清楚了，消息是她经纪人给媒体的，包括微博文案，不过只给了一家，那是源头，其他的微博都是跟风而已。”
    白依：“你能确定？是朱琼羽他们故意搞的。”
    小赵：“要不是我问清楚了，我都不相信。不就是合作没谈成嘛，至于这么害你。”
    “既然是谣言，辟谣不就行了？”叶岚一边说，一边刷微博，“这上面也没有任何的石锤，就一个网曝而已。”
    小赵叹了口气：“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小白近期的确太炙手可热，扎了不少人的心。”
    白依自嘲地笑笑：“我那天就随口说了一句，要么给角色，要么免谈，居然给朱琼羽提供思路了，哎，怪我太聪明。”
    叶岚一听，轻轻照着她脑袋拍了一记，“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笑呢。”
    白依揉揉脑袋，抬眼望向对面，“小赵，你觉得怎么处理好？”
    小赵来回翻转已经关机的手机，黑漆漆的屏幕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板砖，随时能拍人见血的那种。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小赵停下动作抬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当事人出来辟谣，但是按微博的说法受益者是我们，我们说话网友肯定不信的，朱琼羽方面出来辟谣是最好。但是……”
    她们不可能会出来。
    “要不找电影流星剑的制作方辟谣？”叶岚提议道，“他们最清楚有没有换人了，或者以静制动？等电影开拍，谣言就不攻自破。”
    小赵用力摇头：“等不起，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重要，如果二十四小时内不能澄清，谣言就会迅速洗脑观众，就算以后真相大白，掉头回来关心事件真相的人也没有几个。小白就会被打上抢资源，碰瓷的标签。”
    白依勾起唇角，这就是她们想要的吧，趁她上升势头火热之时，狠狠踩一脚。
    圈里，业务能力总有增长的时候，可人品污点却是永远除不掉的黑历史，而且白依的主业也并不是那么的出众拔尖不可取代，她这热度积攒上来这么快，很大程度是因为人格魅力和温暖灵气。
    可白依若是个人品恶劣，拉踩前辈，不择手段抢资源上位的人，那这一切就会如同泡沫一般，荡然无存，粉圈本来就是恨比爱长久。
    叶岚深谙此道，担忧道：“那怎么办？还是得让朱琼羽她们辟谣呗？这就是她们弄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去灭火。”
    小赵愁容满面道：“是啊，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都闹不明白他们究竟有什么诉求。”
    叶岚和小赵互相投去担忧焦虑的目光，白依却没看她们，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搅动咖啡，动作优雅，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上边漂浮着的细密稀少的泡沫，在搅拌中围绕在漩涡中心。
    等咖啡没那么烫了，白依抿了一口，抬眼望着小赵：“那就我们这边辟谣，你认识那么多媒体朋友，这个不难吧。”
    小赵：“难是不难，可是说服力不够，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你打算怎么说？”
    白依耸耸肩：“实话实说。”
    叶岚迟疑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冤枉我？”
    口头禅从叶岚嘴里出来，白依被逗笑了，连忙摆摆手说：“那多没意思啊，我要是吃瓜群众我都不乐意看这辟谣。”
    “呃，那你想说什么？”小赵被勾起兴趣，微微倾着身子。
    “她们那么会顺杆爬，把我调侃的话都当网曝了，那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呗。”白依笑着说，“文案我都替媒体想好了，对称点，网曝朱琼羽荧屏处女秀要求白依出演打戏替身，被拒。”
    “这……”小赵怔愣片刻，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先不说观众买不买账，这新闻一出去是彻底和朱琼羽那边撕破脸了。”
    白依沉默了几秒，一边打开手机相册翻找，一边淡淡地说：“从她曝这个假消息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维持表面关系。”点开一张照片，正对小赵推到她面前，接着说，“他们的网曝就配了我的剧照和朱琼羽的机场照，这多没意思啊，我们给配张有意思的图。”
    小赵狐疑地靠近一看，图片背景很熟悉，还是几张连拍，一看到被挡着只剩“传媒集团”的公司名称就想起来，图上有朱琼羽和她的团队，小赵也入镜了，不过只有半个背影，还有一张拍到了公司门前的工艺时钟，日期清晰可见。
    “是那天在公司，你偷拍了？！”小赵一脸诧异，音量骤然拔高，“你怎么会想到偷拍的。”
    叶岚一听，忙拿过手机一瞧，果然是在公司。
    “嗯，那天你送她们，我不太放心在后面跟着，只是拍着玩的，没想到能用上。”白依半真半假地说，“刚才我说的文案，加上这张图片。”
    叶岚想了想，说：“虽然有图，但说实话这锤不硬。”
    “确实不硬。”白依说，“但是目前的情况，压制一个瓜的最好办法，就是抛出更大的一个瓜，相较对方空口造谣，这种程度够了。而且围观群众是最容易跟风倒的，看图说话，比起一个十八线小网红抢音乐才女的资源，还是我们的故事更合理。”
    小赵抿紧唇，仔细想了想白依的话，慎重地点头。
    “这样一来，网友就不会完全相信这个谣言，至少保持观望态度，等流星剑开机后，说不定还有网友到我微博道歉。”
    叶岚脸色稍缓，一看对面小赵眼底的焦虑紧张也有所缓和，便拍拍小赵的胳膊，说：“我觉得这个祸水东引的方法不错，唯一的坏处就是彻底得罪了朱琼羽。”
    白依一挑眉，朝小赵抬了抬下巴：“赵姐姐，你怕不怕？”
    “我怕？”小赵失笑道，“铁打的经纪人，流水的艺人，你说我怕不怕。”
    白依笑意渐深：“我说过，如果对方不是省油的灯。”
    “那就弄死她。”小赵马上接过话茬，“我知道怎么做了，好在你们不完全算一个圈子的，朱琼羽粉丝平时树敌太多，这一通操作总的观感还是对你有利，没什么可怕的。”
    “就是，再不济我们还有程总，又不靠她吃饭。”叶岚不屑地冷哼两声，“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以为依依是软包子。小赵你快联系媒体发通稿，我给你激情转发。”
    想到了目前看来最可行有效的办法，换个角度说是推进了原主和女主必经的情节进程，还算件好事。白依心中大石落了一半，正准备用心品一品咖啡，就被叶岚这句话差点呛死当场。
    “咳咳咳——”
    “怎么回事，又想笑啊，跟小孩子似的。”叶岚一边说着耳熟的话，一边扯过纸巾给白依擦了擦唇角，“不用谢，不用感动，我不是早就说过嘛，你遇到麻烦我会帮你的。”
    白依缓过气来，哭笑不得，“我谢谢你啊，你千万别转发。”
    “为什么？”
    “对方不是网曝么，和团队撇的干干净净。我们也是网曝，知情正义朝阳群众提供消息和图片，和我们可没有半点关系，你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叶岚恍然大悟：“所以我也是普通网友。”
    “对，吃点心。”白依叉起一枚小点心，塞到她嘴里，转向小赵，“联系媒体到发布需要多久？”
    小赵抬眼看她，眼里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小看你赵姐姐的人脉资源？放心吧，之前省了那么多热搜费，这次给他还上，半个小时之后你看成果吧。”

62.第 62 章

  
    六十二
    小赵又和她们说了几句, 便离开着手处理这件紧急的公关危机去了。叶岚和白依继续留在咖啡馆里喝下午茶，两人相依在靠窗的卡座, 暂时将形象抛之脑后, 葛优瘫了一会儿晒太阳, 时不时在对方身上玩闹似的挠一挠, 慵懒舒服得像两只猫。
    午后的阳光最让人舒服，白依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彷徨和紧张, 都在这温暖惬意的氛围中荡然无存。
    以多年的吃瓜经验来说, 这局应该能险胜。朱琼羽要是再不识好歹, 她还有更硬的石锤, 足以砸得她颜面尽毁。
    只是还不需要到那一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白依相信对方能见好就收。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 小打小闹不碍事, 平缓度过危机期是最好, 要是不能，就只有掀桌子翻脸了。
    来这里这么久，白依渐渐琢磨出那“命中注定”或许说的是女主和原主, 两个人就像注定相交的两条线，只有走过必经的结点, 今后才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依闭眼假寐，叶岚闲不住不停的刷微博, 小赵像是要证明她这个资深经纪人的手腕资源含金量有多高似的, 没到半个小时就看到微博流量最大的娱乐新闻博主, 发布了新的网曝微博，文案和白依说的相差无几，只是增加了些字数，让故事看上去更吸引眼球。
    “哇，小赵动作够快的。啧啧，别人家的经纪人。”叶岚摸摸白依的脑袋，“快来看，我家的经纪人，删帖都费劲。”
    白依懒得拿自己的手机，两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得紧紧的一起看。
    朱琼羽的流量确实比她的大，评论转发很快就过万。因为这个娱乐新闻博主的粉丝量很大，朱琼羽粉丝所占比例不高，来不及控评，她们可以很直观的看到普通网友观众对这件事的看法。
    叶岚点开评论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卧槽前排吃瓜，朱琼羽的瓜太多我都吃不过来了。”
    “哪个网曝啊？朝阳群众？”
    “图上这是朱琼羽吧，石锤硬不硬？“
    “反转了？我去现在的新闻真的要让它飞三天，刚才站队的人打脸了没(￣ε(#￣)☆╰╮(￣▽￣///)。”
    “我去打脸啪啪啪，财神本财对不起，请继续保佑我。”
    热门转发的前几条都是流量大的娱乐博主，营销号，白依估计里边有小赵花了钱的，转发上赫然提到了“辟谣”“反转”“朱琼羽用替身”几个关键词。
    朱琼羽的粉丝再是军事化管理训练有素，也没法在这突发事件中，从围观群众那里抢得好位置。
    一如白依所料，这算得上是负面新闻的发酵速度惊人，网友口碑风向急转，即便没有选择完全相信这一条“网曝”，起码选择观望态度，一下子就把那些想把白依和“人品底下”，“碰瓷上位”这些黑色记忆联系起来的微博热度给冲走了。
    热搜前排和这件事相关的，小赵一口气给安排了三条，“朱琼羽替身”，“流星剑替身”，“白依真相”，相关微博都是同一拨。
    哦豁，破费了。
    叶岚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拍她：“这一仗赢得漂亮啊，哎你说她们算不算往你身上泼脏水，结果那脏水在空中拐了个弯泼回自己身上了，哈哈哈，天道好轮回。”
    白依一脸无奈，她的知名度算是又被迫提升了，真是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她向前，她再怎么闪避都没用，还是一步步走到了聚光灯中间，走到了安排好的和女主PK的场地上。
    叶岚美滋滋地啃了一口点心，丝毫不在意今天摄入了过多的卡路里，“你说，她们会是什么反应，不会就这么凉凉了吧。”
    白依轻笑道：“那不可能，毕竟我们这确实不是石锤，只是给了网友发挥想象的空间，她们不承认就是了，不过对她来说，这一波黑历史印象深刻，辟谣跑断腿会很辛苦。”
    “但是对于围观群众来说，这些足够了。讨论猜测的焦点都在朱琼羽身上，你完美闪避。”叶岚偏过脸给了她一个wink，“勇士，不过你的微博应该会被她粉丝围剿吧。”
    白依耸耸肩：“随便表演，反正不洗脑大众就行……你少吃点，你有点流量小花的自觉行不行。”
    “哎，太解气了嘛，让我吃。”
    叶岚大大咧咧，还是有点不放心，打开白依个人主页，最新的一条微博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商业转发，激增的评论一看就是今天两条爆炸性新闻相继而出的叠加效应。
    点开评论一看，叶岚笑得差点噎住。
    前一条评论还是“十八线辣菜，登月碰瓷的都糊了”，下边一条就是“对不起对不起，信谣言是我蠢了，求财神继续保佑转运”，来自同一个黄V。
    还有不少前排辟谣的。
    “小透明没粉没人权，路人真实心疼了。”
    “本睿智没黑过财神！请继续保佑我。”
    按发表时间排序一看，一刷新就是新增百来条排队道歉的评论。
    “你预言的太准了吧。”叶岚双手抱拳，由衷佩服，“都不用等到流星剑开拍粉碎谣言，这都开始给你排队道歉了。”
    白依起了好奇心，拿过叶岚的手机输入名字搜索，广场上除了她们炮制的网曝新闻，热度最高的是新发布的财神转运微博，用的还是她经过PS的小师妹剧照，圣光普照，转发评论全是排队祈愿财运滚滚的。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网友真能玩。
    “哦，我经纪人夺命call来了。”叶岚淡定地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今天这趟真的值回下午茶钱，依依你真刚。”
    白依不在乎地笑笑：“不刚能咋地，乖乖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顶多和朱琼羽彻底闹翻，私下撕破脸和当众撕破脸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她不看朱琼羽脸色吃饭，也并不怕她所谓的“背景”。
    叶岚收拾好东西，重新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周围进出的顾客丝毫没注意到，微博上引起惊涛骇浪的策划者，就在这里。
    叶岚提出让司机顺路送白依回家，再去通告现场，白依依旧婉拒了。这里比上次那家交通便利多了，离小区也很近。
    “那随你吧，保持联系。”叶岚俯身拍拍白依的肩膀，四目交汇，“后续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告诉我，还是那句话，有事我会帮你，我不怕掉马。”
    “知道啦。”白依心头涌上一阵暖意，笑得暖暖的，“你不都说了，再不济还有程总呢。”
    “对，咱们有爸爸抱大腿。”
    白依心里还是有底气的，和朱琼羽这第一次撕破脸的对战，不好说她赢了没有，但至少她没输。白依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个人的态度。
    程明意在公司忙公务，不会在微博浪费时间，应该还不知道这跌宕起伏百转千回的剧情。
    他什么时候会知道？知道以后会怎么做？
    叶岚走后，她独自坐了几分钟也跟着离开了。回家路上，意外的收到苏予的微信。
    自白依杀青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过。起初白依还有一丝丝担心，莫名开启什么奇葩枝节，过一阵她就发觉想多了。苏予的确是进退有度，有礼有节，不会做让双方都尴尬的事。
    除了在剧组里那两次堪称脑抽的举动，苏予还是谨言慎行，真细羽毛的典范。
    信息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寒暄废话。
    “你和朱琼羽怎么回事？”
    “需要帮忙吗？尽管说。”
    苏予快杀青了吧，微博这事都峰回路转过去数小时了，他才看到，是刚拍完戏得空休息？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感觉白依体会到了，即便她现在已经大体上解决了问题，还是心头暖暖的，眉眼都柔和下来，飞快地给对方回复。
    “谢谢，小赵解决好了。”
    等出租车来的功夫，苏予又发来信息。
    “没事就好，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跟着是一张他个人头像的表情包，一看就是从粉丝那里偷的图。
    白依禁不住笑了，让司机载她到家附近的那个大型商贸中心，买个蛋糕再走路回家。
    白依对零食，甜点这些颇为“小女生”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今天又和叶岚吃了下午茶那些点心，按理说更是没食欲的。
    但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橱窗外看中一款嵌满极品草莓的牛奶蛋糕，选了最小的尺寸，两人不饱一人不饿的那种，哼着旋律往家走。
    京城永远四季分明，白依来这几个月，好似每隔一阵子这街景就有些微的不同。阳光和微风的温度，树叶的颜色，一点一滴都让她清晰的意识到“时间”。
    程明意没有饭局通常都会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按时下班，只不过吃过饭会在家里继续加班。白依有时候斜靠在沙发上边喝茶边呆呆地望着他专注工作的身影，脑子里不经意想到微博上一个段子，生在终点线上的人跑得还比你快，那就是十足的悲剧了。
    蛋糕店的工作人员扎了个很漂亮精致的蝴蝶结，一看就是为重要的人和事准备的，白依把它放在餐桌上，就进去沐浴换衣了。
    本来是打算用热水冲冲脑子就出来的，可能是心中刚放下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点疲惫，在清香萦绕和温暖惬意的环境中，白依在浴缸里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一看，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水也凉了。从浴缸里跌跌撞撞爬起来，脑袋沉沉的，鼻子还有点酸涩，心道不好，乐极生悲这是感冒了？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外走，像是迫不及待要证明她的预感，没走两步就打了个短促的喷嚏。
    程明意正背对着她倒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去一看，蹙起眉：“怎么感冒了？”
    “没事，有点着凉。”白依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清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好早。”
    “嗯，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在洗澡。”程明意回过头去，指着桌上那小蛋糕，“你买的？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白依不动声色地凝视程明意几秒，神色如常。看来他忙了一天公司的事，还没来得及了解娱乐八卦新闻，那就正好。
    于是白依笑着说：“没什么，路过一家蛋糕店，觉得造型可爱，就买了个最小号的，尝一尝。”
    程明意：“那要饭后吃，我先去做饭。”
    白依坐在客厅，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程明意连做饭的习惯都和别人不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和噪声。
    知道她手机号的就那么几个人，在她再三抵制下也没有加入圈子里任何一个微信群，阴差阳错避免了今天可能的信息轰炸。自以谣克谣的微博出来之后，小赵也没再联系过她。
    这是好现象吧，现在焦头烂额的该是朱琼羽他们。
    担心蛋糕过腻，程明意晚餐做的偏清淡。吃完饭白依又泡了一壶茶，用来解甜腻，两人才面对面坐着，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切蛋糕。
    程明意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我好久没和人切分蛋糕了，感觉好奇怪。”
    白依抬眼问：“你几岁开始不吃生日蛋糕的？”
    “十五岁。”程明意轻飘飘的说，“我的生日不只是我的，还是我父母朋友人情世故的一个借口，没什么意思，之后就不过生日了。”
    白依耸耸肩：“我这没什么，我十五岁以后也不过的。”
    “哦？你又是为什么？”
    “要上晚自习，补课啊。”
    “……”
    精英教育下成长的程明意，对这些词有点陌生。
    吃了两口蛋糕，半杯茶下肚，白依做足了心理建设和可能的预案，抬头望向对面还在用心品茶的人，说：“公司这些天麻烦事多么？”
    “没什么麻烦。”
    “有没有兴趣，听一些娱乐新闻？”
    “和你有关？”
    “一半。”另一半是你发小。
    程明意动作顿了顿，放下茶杯，抬起头神情有些严肃：“出了什么事？”
    白依轻松一笑：“我没事啊，给你看一条微博，解解压娱乐一下。”
    事情发酵到现在几个小时了，早有闲的长毛的网友梳理出事件发生的时间线，和主观性很强的评价，整合成长微博给来晚的吃瓜群众补课。
    总体风向和白依预估的差不多，朱琼羽方面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这回真是一巴掌在空中抡一圈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白依打开那条长微博，递给程明意。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茫然，待看清那条微博的内容后，表情立刻凝重起来，眉头越来越紧。
    白依一边小口喝茶，一边用余光瞄他手指的动作，看他下拉的幅度，长微博应该快到底了。于是双臂交叠着摆在桌上坐好，像小学生一般乖巧的姿势，等着对方的反应。
    程明意看完长微博，又点开评论转发看一眼，才缓缓抬头，沉声道：“怎么回事？”
    “你哪里没看明白。”白依朝手机努努嘴，“我给你解释一下。”
    程明意：“你和琼羽抢资源？”
    白依反问道：“你认为呢？”
    程明意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但是后面这个又是怎么回事？琼羽找你……电影替身？”
    白依半真半假地说：“或许是上次聚餐，她把你和朱总的话听进去了，我又有这方面的经验，给叶岚配的几次都效果很好，对她而言自然是最佳选择。”
    程明意先是一怔，随后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黑曜石般的眼睛透着深邃的目光，白依没法随意揣测，只静静和他对视着，等着他下一步举动。

63.第 63 章
　　
　　六十三
　　过了一分钟, 程明意长长舒了口气, 用柔和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白依, 平静道：“对不起。”
　　“？？？”
　　前因后果起承转合都不问, 他在对不起？
　　“上次是我太大意，没能及时制止景湛的话。”程明意说, “让你伤心了，抱歉。”
　　白依忙摆摆手：“上次, 和这次, 是两件事。”
　　“根源在我, 是我没处理好。”程明意起身, 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会和景湛, 琼羽说清楚，以后都不许在你面前提这件事，你们一点都不像。”
　　白依：“……”
　　事到如今, 她都弄不清楚男主到底了不了解今天这一系列的事, 但以程明意的学历、资质、智商和理解能力, 没理由看不懂通俗易懂的长微博。可两人仿佛隔空对话, 全靠脑洞交流。
　　这毕竟是原作里, 原主和女主撕逼，原主为男主伤透心最大的一个坎，这事不解释清楚了白依心里始终不踏实。
　　于是白依也跟着起身，把程明意推到客厅沙发坐下, 又详细地和他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包括和叶岚、小赵讨论的细节和结论，原原本本，事无巨细。
　　程明意听完了，垂眸沉思片刻，终于说了句和事件相关的话：“琼羽为什么冤枉你？”
　　“不知道，可能前几次见面，她对我印象不太好。”白依扬唇一笑，“不过你怎么就肯定她冤枉我？我们双方是各执一词，万能的程先生，偏听偏信？那明天朱琼羽找到你说另一个版本，你是不是就信她了？”
　　程明意扑哧一笑，缓缓摇头，看她的眼神像是她说了个幼稚的笑话。
　　“你从来都不想红，怎么可能去抢琼羽的资源。”程明意淡淡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会的。”
　　白依低下头，看着两条晃荡的长腿转移注意力，半晌才悠悠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帮朱琼羽吗？其实她闹成这样，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没给她面子。”
　　旁边的沙发突然沉下去一块，白依刚偏过脸去看，视线范围就被程明意那件真丝睡衣所覆盖，脸颊紧紧贴着胸膛，热度透过薄薄的料子传递出来，她的脸简直都要烧起来了。
　　程明意一手揽着白依的肩膀，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发丝，淡然地说：“我说过很多次，你的工作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也没让你干涉，你可以给我建议，说出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就是……”程明意松开她，用冷静又有些微埋怨的口气说，“以后介意的话，你就说出来，和我不需要有所保留。”
　　白依：“？？？”
　　就像一首舒缓的抒情歌放到一半，突然插入了唢呐喜气洋洋的调子，她一下子就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回事？他们谈的是一件事吗？
　　她又听不懂男主说中文了。
　　“我喜欢的是你，虽然最初帮你的确是因为认错了人，但后面的一切都和朱琼羽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因此过分忍让她。”
　　“……”
　　白依懵了，她没忍啊，她们三小时内就回击了把朱琼羽团队打的焦头烂额，男主你吃瓜都不吃全程的吗？
　　白依急切地说：“我没有……”
　　“嗯，不说这个了。”程明意摸摸白依的脸，“总之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会和景湛琼羽打声招呼，让他们今后说话注意些。”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不过你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景湛了。”
　　“……”
　　男主的重点，真的抓得非常到位。
　　她心中期待又担忧的大事之一，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看程明意的态度，仿佛轻的不值一提，轻的没必要占用他的宝贵时间，端起茶杯就往办公桌走去，开始处理今天还没完成的公务。
　　白依托着下巴，轻咬下唇，若有所思地注视他一会儿，就这么顿悟了。
　　庸人自扰，她谨慎沉稳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平缓度过这一“劫”么？反击战打好了还在烦恼个什么劲，真是皮痒了。
　　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
　　没有通告工作，白依都会按时上床睡觉，生物钟啊，作息规律这些词在她出意外之后，深深刻在脑海里。
　　小赵就跟雷达跟踪似的，赶在她躺下睡觉前一秒，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传来轻松畅快的声音，听得出来小赵心情不错，洋洋洒洒地和她说着后来发生的事。
　　朱琼羽的经纪人是不会直接找小赵的，那等于是承认了黑水从朱琼羽团队流出。
　　到了晚上，电影流星剑官方微博匆匆忙忙出了一份声明，同时否认了两条微博谣言。
　　声明剧组女二依然是朱琼羽，白依并未和剧组有过接触，也否认了朱琼羽邀请白依出演替身的事，声称这部电影力求最好效果，所有主演亲自上阵不用替身。
　　先前那条谣言的记忆已经被后面这个覆盖的差不多了，网友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朱琼羽上，信和不信的网友对半开，这持续了大半天的连续剧总算有了一个草率的结局。
　　“反正这事，彻底和你没关系了。”小赵语气轻快，“刚才我和片方那边沟通过，你那部新剧筹备的差不多了，估计下周安排试装，等官宣。”
　　白依在床上滚了滚，慵懒的说：“你今天手机是不是被打爆了？有人为难你吗？”
　　“啧啧，谁会为这个事为难我？我们可是谣言受害方。”小赵不屑道，“只不过和朱琼羽彻底翻脸了，今后基本没有和她同框的机会，可能有些通告会因为这件事……唔，可能选了她就不选你之类的，不过我们不在乎这些，对吧！”
　　“当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白依半眯着眼，压低声音，“如果她们再来一次……”
　　小赵冷哼两声：“这次是我没防备，也不知道朱琼羽为什么突然铁了心跟你卯上。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
　　白依挂断手机，大字型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目失神望着上方的一片白，一只手缓缓抚上胸口，感受下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从和男主摊牌，深入详谈到现在，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看来她的试探性作死策略是没问题的，只要她不主动掺和男女主的事，和女主的关键剧情不闪不避，就不会有问题。至于朱琼羽和程明意的感情发展，随他们去折腾，她不想也不能管。
　　万幸，这一关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
　　一回生二回熟，白依这次担的还是女主，任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
　　按照惯例，拍摄进度，通告详情安排出来后，白依第一时间把小赵给她发的电子版转发给了程明意。
　　一分钟后收到三个字：“知道了。”
　　虽然番位戏份提升了，剧组地位随之改变，但有些事还是要坚持的。
　　“比如开机仪式，媒体探班，采访宣传，你懂的。”白依真切地说。
　　小赵头疼地扶额，透过这软绵绵的声音都能想象电话那头的人是怎样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
　　“行，我去和片方沟通。好在这部剧的主线还有一个女二，不然真不好推掉。”
　　白依笑道：“你的面子，他们一定会给。不过我看这拍摄时间安排在一个月后，怎么要拖那么久呢？有演员的档期合不上？”
　　小赵说：“不清楚，应该是要等拍摄场地，影视城你也熟了。你是不是歇久了觉得闲啊？”
　　“没有，我在家当抠脚少女挺好的。”
　　“《一世尘缘》全剧杀青了，后期一直在做，花不了多少时间。正好平台要和另一家卫视争年冠，可能会先把这部剧提上档。”
　　白依随口道：“再快也不可能一个月上星。”
　　“那是，不过档期提前，相应的宣传也会跟着提前，你这一个月，就在家待命吧。”
　　“……”
　　她最近发现，小赵也挺能打蛇上棍得寸进尺的。
　　从来没闲过这么长时间，白依真有点人闲心不闲的感觉。趁着今天天气好，心情好，过了心头一个重要的坎，她决定去找沈傲琦。
　　因为工作一直很忙，从前在金融业搬砖如此，来到娱乐圈搬砖亦是半斤八两，白依很长时间没能出去旅游了，她想趁这个空档期，出去看山看水饱览大好河山，修身养性。
　　最恰当的旅友人选，非沈傲琦莫属。
　　这家伙似乎过了最忙碌的那一阵，隔三差五的骚扰她，最后闹腾着要是再不和他出去就要上程明意家门抢人。
　　“前两天姐姐和我问起你了，还说要不要来北京看看你。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裸的威胁。
　　整条街上最显眼的那家国际酒店，顶楼写作总统套房读作私人豪宅的房间，沈傲琦给了她一张房卡，说是随时可以过来，风里雨里床上等你。
　　房内的手工地毯都是定制的，和走道上的触感截然不同。
　　白依刷开房门进去，熟悉好闻的室内熏香，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味道并不重，只是因为她不喝酒，对这类气味比较敏感。
　　缓步往里走，只见沙发上随意散落着些衣物，正是轻微酒味的源头，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这个点洗澡……白依不禁看一眼时间。
　　嫌恶地把沈傲琦的衣服用指尖捻着丢到一堆，坐到最远端沙发，随手拿起桌上一份财经杂志。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沈傲琦才哼着歌慢悠悠从里间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搭着，看到她是怔愣片刻，随即绽开一个笑容：“你来啦！想我吗？”
　　“把衣服穿好。”白依说，“有水么？我渴了。”
　　“等会儿。”
　　沈傲琦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一屁股坐下，边擦头发边说：“这十几天累死我了，比在家里还累。”
　　“有收获？”
　　“当然，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初步设想是有了，我让他们写个项目计划和预算报告提交总部。”沈傲琦狡黠一笑，“后面这些啰嗦繁琐的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白依视线落在那堆衣服上：“你喝酒了？”
　　“昨天……哦不对，是今天早上在酒吧玩嗨了，刚回来。”沈傲琦小声抱怨道，“你要是来早一点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一句话提醒了她今天来这里的意图，放下水杯，白依和沈傲琦说了一通近期发生的糟心事事，以及邀请他出门旅游散心的计划。沈傲琦这几个月跟着大中华区负责人到处考察看项目，应该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
　　沈傲琦静静听完，冷不丁说：“你和那个朱……朱什么的，闹这么好玩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在外地工作，而且速战速决了，没什么可说的。”
　　沈傲琦撇撇嘴，不依不饶地让白依给补课，白依拗不过他，只得快速翻出那条长微博。
　　沈傲琦顿时眼前一亮，一边看，一边问：“所以你就是闲的慌，让我陪你消遣？”
　　“嗯哼。”
　　“啧，还是老样子，说风就是雨。”沈傲琦瞥她一眼，“等一下我们在京城各个地方转一转，拍些照，然后去餐厅用餐，传给姐姐，不然我都没法交代了。”
　　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正巧京城那么大，古迹甚多，一直都没机会出去溜达。
　　“那你这个月是不是都没什么事？”沈傲琦问。
　　“可能剧组会安排一些宣传活动，直播间访谈之类的。”
　　“哦，下次再有直播你要记得告诉我！上次我结束了才知道。”沈傲琦略有不满地说，“既然这几天闲着，C-J 100的现场要不要过来看？杀时间嘛。”
　　白依眉毛一挑，拍戏拍久了，她一看到娱乐圈相关就疲劳，很长时间没看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了，C-J 100这个年度最火选秀节目，每次在首页刷到她都轻飘飘的划过，没仔细看。
　　“好啊，什么时间？”
　　……
　　沈傲琦开车，根据负责人发来的一日游推介路线在城内转了一圈，然后两人来到一家旋转餐厅用餐，负责人提前预定了位置，两人跟着服务生到观景窗边坐下。
　　“哎，要是你早点说就好了。”沈傲琦懊恼地说，“把这间餐厅包下来，省的人打扰。”
　　白依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今天是工作日，他们刚刚畅快肆意地玩了一圈，早过了饭点，这个时间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连同他们在内也就四五桌。
　　“将就一下吧大少爷。”白依调侃道，“让我看看你把我拍得有多丑，嗯？”
　　像沈傲琦这么爱自拍他拍的男人，白依还是头一次见。打着“奉姐姐命令”的旗号，全程不准她掌镜，所有的到此一游照片和被迫合照都是由沈傲琦完成。
　　如果能确保原主家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来打扰，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沈傲琦笑嘻嘻道：“漂亮成你这样的，还挑角度么？当然，帅成我这样的就更不用挑角度了。”
　　爱说骚话的男人白依见的不少，曾经在她面前现场表演作死的谢思坤就算一个，但像沈傲琦这样不惹人厌，还逗得人直笑的倒是第一次见，长得帅还真是为所欲为。
　　私下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沈傲琦常常绷不住会漏几句日语，他母亲是日美混血，集团亚洲区最大的业务又在日本，他说惯日语不稀奇。
　　每到此刻白依就特别庆幸，大学的时候为了增加职场竞争力，一时冲动跑去学了门二外，不然碰到他的第一天估计就绷不住了。
　　旋转餐厅可以环视一周京城景致，白天夜晚是截然不同的风情，白依一边欣赏，一边想着或许可以找一个晚上，请程明意来这里用餐，权当答谢他长久以来的照顾。
　　不过这个时间，他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司的事务。
　　一想到程明意专注严肃的表情，以及幻想着各部门经理在那种气场下各种谨慎紧张，白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当演员久了，这想象力也是越发丰富。
　　“你笑什么？”沈傲琦懒洋洋地问，“这么甜，想到什么好事了？”
　　白依敷衍道：“没什么，可能甜点吃多了。”
　　沈傲琦：“那个节目够我们玩几天的，除了普通录制以外，还有半决赛和决赛的现场直播。”
　　那可真是够烧钱的。
　　白依被他三番五次这么卖安利，也来了兴趣：“回去以后把具体时间告诉我，我也去看看。”
　　***
　　这是白依几个月来头一次玩的这么疯，无论是明清遗迹，还是胡同四合院，湖堤山水都让她兴致盎然，在影视城呆的那一个多月，仿古建筑到底没有这些真的参合了历史厚重的建筑有吸引力。
　　玩的太嗨，不小心忘了时间，甚至高峰时段连车都打不到。白依只得让沈傲琦开车送她回去，在小区外的林荫道停下。
　　小区大门修建的比较低调简洁，但不停进出的豪车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住户的经济实力。
　　“是那里？”沈傲琦微微抬起下巴，“干嘛不让我送你到楼下？”
　　白依含糊地说：“里边没地方停车，我走过去很近。”
　　沈傲琦嗤笑道：“住人的地方还不能停车啦？你是不是怕那个程总见到我，自惭形秽？没关系的，反正你们迟早要分。”
　　白依：“你这叫什么话。”
　　“难道不是？”沈傲琦理所当然地说，“你可是有草率婚约的人，还有姐姐在呢，姐姐肯定不喜欢这么装腔作势的。”
　　一提到这阴差阳错隐瞒到现在的窗户纸，还有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人，白依就一阵恶寒头疼，她捏捏眉心缓了缓，打开车门，“……以后再说。”
　　“晚上去不去酒吧，我过来接你呀。”
　　“啪”地一声，白依反手甩上车门，用优雅高挑的背影宣示着坚定的拒绝。
　　白依进门时，程明意已经回来了。
　　程明意今天到一家地产公司谈生意，事情谈完了时间还早，就让小李把文件送回公司，自己直接回家。
　　他一般忙一阵就能闲一阵，之前大半个月和白依同住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时间几乎只有晚上两三个小时，早出晚归，晚归后还的继续工作。
　　白依从来不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忙她自己的事，除非有什么财务金融层面的问题探讨，晚上那几个小时也都不怎么说话。
　　他有点不太适应了。于是趁着今天工作结束的早，便想早点回去。
　　回到家没见到白依，程明意有点意外，之前听她说这阵子没有通告工作，还以为她会在家捣鼓窗边那一排薰衣草。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只是少了点阳光的温度。
　　“嗯，回来了？”程明意坐在电脑前，听到开门声抬起头，“今天去哪了，小赵找你聊工作？”
　　白依一边放东西，一边说：“还没有，不过快了，所以我出去玩了一圈，抓着休假的尾巴。”
　　“一个人玩到现在？”程明意抬眼看了看挂钟，“回来没堵车吧。”
　　“……没有。”
　　“今天玩的开心么？”
　　“还不错，不过京城太大了，还有好多地方没去。”
　　程明意起身走过来，顺手给她倒了杯水，“对不起，我前阵子太忙，一直没空陪你出去走走。明天晚上去外面吃吧，看看夜景，或者看一部电影。”
　　“你忙你的，有什么好道歉。”白依哭笑不得，一口气喝了半杯水，眨眨眼，“想去哪里吃？”
　　程明意说了一个名字，她听着有点耳熟，过了两秒记起这正是今天和沈傲琦去的那家旋转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设置成19号的21点
　　被自己蠢哭了
　　
64.第 64 章

  
    六十四
    白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没来由的心虚。悄悄抬眼望去，对方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确认不是故意说出来诈她的，白依扯扯唇说：“电影免了, 夜景上次看过了，我还是愿意在家看电视剧，学习学习。”
    程明意淡淡一笑：“依依真敬业，我明天早点回来, 陪你一起看电视剧。”
    “哎，要拍新剧了嘛, 第一次当主角还有点小紧张。”
    “还是在那个影视城？”
    白依点点头，铁打的影视城流水的古装剧, 太容易串戏了。说到这个, 白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用余光偷瞄程明意, 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她, 瞳孔一缩忙别过脸去，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
    “呃, 那个, 地方比较远, 具体拍摄日期还没最后确定。”
    程明意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覆在她脑袋上, “你是想问, 我这次会不会陪你在剧组？”
    唔, 不愧是商场谈判老手，一眼就能看穿……
    啊呸！
    白依猛然醒神，在心里不住地反驳，她并不是想问这个，就算是这个也不是这么问。
    “我会尽量平衡公司的事务，明熙也回公司接手了，到时候应该不会那么忙。即使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只要一有时间我都会过去的，你不要担心。”
    “我没担心啊？”白依一脸茫然。
    程明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是担心离开京城太久，我会管不好自己？”
    “……”
    “放心，我不会的。”程明意说。
    “……”
    一回生，二回熟，白依这回不用问都知道这奇葩的脑回路是谁给安插的，忽然想把小李的年终奖给扣光是怎么回事。
    “去洗手换衣服，我做饭。”
    “……哦。”
    白依往浴室走两步，又折回来，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程明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穿着围裙低头专注切菜的侧颜线条柔和完美，少了平日那种冷硬疏离，白依足足看了两分钟才缩回去。
    唉，谎言害人，害人啊！三观正的好人不适合撒谎。
    事态发展越来越难预测，白依简直捶胸顿足。这窗户纸什么时候才能捅破，她真的憋不住了。
    ***
    按白依的理解，新剧应该是先试装定妆，再微博官宣的流程，这倒过来的顺序她就有点糊涂。
    “怎么这么突然？”白依问。
    小赵：“哎，主要是想避开大流量的日子嘛。你看这剧下个月开机，从现在开始各种顶级流量生日，节日，还有收到小道消息，某些艺人要发布大新闻的日子，全排除掉就剩这两天了。”
    为了流量和头条真是辛苦了。
    “行程都确定了？”
    “嗯，等会儿就发给你。公司的意思是你现在也担主了，热度一天天暴增，身边就我一个说不过去，要安排两个助理。”
    白依想了想，问：“你一个人带我，忙的过来么？”
    小赵笑了：“你事儿那么少，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那就继续麻烦你吧，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我想也是。”小赵乐呵呵地说，“上次和朱琼羽闹了那一场，你名气更大了，有不少同行向我打听你，这么硬气的女侠是哪里来的勇士哈哈。”
    白依调侃道：“不敢当，全靠赵姐姐人脉和资源。对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他们有没有找过你？”
    小赵冷哼道：“没有，前两天在电视台碰到朱琼羽都装看不见。哎，反正流星剑快开机了，你这剧官宣开拍之后，谣言就彻底澄清，以后江湖不见就是。”
    白依泡了杯茶的功夫，小赵就把终版剧本和行程安排发了过来，她一看开机日恰好在那个综艺节目决赛之后。
    她花了一天的功夫，从第一集看到最新一集，为了跳广告还花了二十块巨款忍痛买会员。这个赛制本身不新鲜，但这次的主办搞了个中日混合选秀，还迎合建交纪念，一下子就上升到友好交流的高度。
    第一集那一百张青春活泼，满满胶原蛋白的脸，白依直到最后都没认全，但是中国和日本女孩的气质有很大差异，区分国籍还是可以的。
    追到最后白依真情实感地喜欢上几个练习生，态度从去现场杀时间转为我要追星我要剧透！
    认真努力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正好这天风和日丽，沈傲琦带着白依到练习生平时生活练习，也是录制的地方。半决赛是现场直播，留下的几十名练习生都在抓紧时间拼命提升。唱歌跳舞这些营业能力提高了多少见仁见智，樱花妹的中文，□□女生的日文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因为是封闭式训练，媒体和粉丝都进不来，不存在被路人偶遇的可能。因此白依没怎么做遮掩，甚至口罩都没戴，就这么和沈傲琦在大楼内晃荡。
    很快，栏目组负责人闻讯赶到。沈傲琦之前来围观过几次录制，当时还有公司两名公关部经理陪同。
    沈傲琦简单和对方表明了来意。其实按赛制是不允许无关人士进入这个区域，以免泄露信息影响播放量，金主爸爸的朋友除外。
    白依扫一眼那人的工牌，挂上淡淡的笑容：“赵先生，你好，今天打扰了。”
    “白依？哈哈，白小姐，你好你好。”赵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久仰大名，我和你经纪人还是本家。”
    “你认识小赵么？”
    “哈哈，我们和赵姐合作过几次，关系很不错。”
    沈傲琦望向赵晨，指着白依问：“你认识她？”
    “财神本神呐，白小姐是娱乐圈近期最有潜力的新人，当然认识。”赵晨调侃道，“我们同事曾经想请白小姐过来做一期节目，这是我的名片，谢谢。”
    沈傲琦之前说过要带一个朋友过来围观，赵晨以为是另一位金主，毕竟能让集团继承人称作朋友的，不是强龙也该是地头蛇，赵晨甚至做好了接待另一位五百强总裁的准备，还提前和隔壁栏目组英文好的同事打了招呼。
    他没想到这个朋友，竟是最近微博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
    和其他新冒头的小花小生不同，这个白依从出现在大众面前起，从没自炒过，反而对所有邀约采访一概拒绝。不管是一线卫视娱乐栏目，还是视频网站王牌访谈，一视同仁。她在圈子里的消息，除了拍戏就是拍戏。
    这一款的花旦，媒体从业者从没遇到过，赵晨同样也好奇，今天看到沈傲琦带来的朋友居然就是白依，醍醐灌顶。
    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目光悄然在两人身上来回，赵晨对沈傲琦和白依的关系有猜测，但什么也没说，而且聪明地在脑海里实时进行记忆毁灭程序。
    看得出两人的兴致都在练习生的日常上，赵晨只适时的充当导游解说两句，其他时间安静地在一边站桩。
    说冠名商爸爸的绯闻八卦，他又不是活腻了。
    白依一眼就找到她喜欢的那几个女孩，比视频中看上去更娇小可爱些，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娱乐圈“养成系”经久不衰，甚至有粉丝追着年龄比她们还大的艺人叫儿子、女儿。
    “你看谁啊？”沈傲琦凑过来，低声问。
    白依指着角落里两颗挨着的脑袋，说：“可爱吧，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网友把她们当女儿了。”
    “女儿是这么来的？”沈傲琦疑惑地说，“我在微博上也看到不少网友叫你女儿，可你和她们完全不同诶。”
    玩惯了Twitter和FB，沈傲琦玩起微博如鱼得水，常常没事就搜白依的大名，一边通电话一边实时挤兑她。
    白依不想和他解释这些名词的演变过程，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沈傲琦伸手搭在白依肩上，又凑近了些低声道：“要不要和她们同台演出？你唱歌比她们好多了。”
    “有这个环节么？”白依别过脸去，纠正道，“你要我说几次，这是选爱豆不是选歌手，我不允许你贬低我女儿。”
    “没有。”沈傲琦撇撇嘴，“可以现在就安排，和赵晨提提建议。”
    白依眼皮一跳，没来得及反应，沈傲琦已经转过身去向赵晨要半决赛的策划案。之前那个，因为沈傲琦对这个节目感兴趣，要来一份看过，不过后来又经过几次修改，和其他艺人沟通档期，最终定下这一版。
    室内灯光集中在舞台上，观众席只零星打了几盏灯，但不妨碍他们阅读那份企划，尤其是那几个字还那么熟悉。
    “朱琼羽？”白依眉头一紧，无意识地捏住那页纸，“她是导师？”
    赵晨当然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白天闹出的罗生门，直到晚上热搜还把他们这节目压的死死的，这可是开播以来从未有过。
    一个在圈子里出现没多久的名字，和一个从出现就携着光环的名字搅和在一起，本身就够大家发挥想象力了。
    一时大意，竟然忘了企划上的这个重量级嘉宾。赵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局促，笑着说：“她不是导师，是助演嘉宾，因为半决赛是全球同步直播，我们这个节目收视情况非常好，所以要邀请一位乐坛有分量的歌手开场引燃气氛，然后担任半决赛的飞行导师。朱琼羽的关注度高，唱歌实力强，是节目组首选。”
    白依轻笑道：“俗称热场子？你们请到她签合同了？”
    “合同还没签，不过已经跟她经纪人联系好了。朱琼羽在业内的口碑信誉一直不错，应该不会出岔子。宣传组的人已经着手准备了，还有几位出席的演员嘉宾，一定可以吸引新的观众群体。”
    沈傲琦翘着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她这么厉害啊，那现场表演我一定要看一看。”
    白依揶揄道：“不用看，她肯定不如你。”
    沈傲琦：“啧啧，那是当然的。”
    赵晨的职业敏感引燃了好奇度：“哦？沈总唱功很强？”
    “非常厉害，乐坛扫地僧般的存在。”白依调侃道，“请朱琼羽真不如让他上去吼一嗓子，冠名商担任开场嘉宾，你们节目这配置可是空前绝后了。马爸爸不都在晚会上献唱么？”
    听着白依轻快玩笑的语气，赵晨心里那一丝窘迫荡然无存，跟着笑道：“下一季如果有幸继续和贵公司合作，请沈总来担任我们节目的导师。”
    三人在观众席昏暗的角落里看了一会儿舞台训练，期间都没有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等训练结束，赵晨询问需不需要去和练习生见面聊一聊。
    白依和沈傲琦对视一眼，摇摇头：“私下见吧，她们休息室在哪？”
    这些女孩都很认真努力的在工作，白依不希望他们冒然地打扰会影响她们的情绪，沈傲琦也同意白依的看法，理由是：“舞台上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站着说话？”
    “……”有时候她对沈傲琦的脑回路服的五体投地，同时更佩服和谐共处几十年的原主，果然和《命中注定》里描写的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啊。
    从演播室到休息区要绕一段路，赵晨尽职尽责地向两人介绍途径公司各部门办公室的名称和业务。刚才听白依说到沈傲琦唱功不错，他便趁机聊起企划部新讨论的一个音乐类节目。沈傲琦时不时嗯一声，不置可否。
    忽然，赵晨发觉身旁两人的步伐都慢下来了，他侧身一看，白依和沈傲琦的表情如出一辙，深邃的目光直直投向前方。

65.第 65 章

  
    六十五
    忽然, 赵晨发觉身旁两人的步伐都慢下来了，他侧身一看，白依和沈傲琦的表情如出一辙，深邃的目光直直投向前方。
    赵晨扭头望去, 七八个人正朝他们走来。
    白依和沈傲琦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相互对视一眼。
    是朱琼羽，许久不见的朱琼羽。
    以前看过一部剧，里面有一句台词正应和白依当下的心境, 什么叫许久不见，但又像日日都见。
    沈傲琦认出朱琼羽, 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看白依, 白依读懂他的眼神, 撇撇嘴, 给了他一个无所谓的摊手。
    沈傲琦顿觉有趣, 不动声色地往窗边上走了两步, 靠着窗沿双手插进兜里，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着, 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迎面而来的人也注意到他们, 其中一人快走几步, 笑着打招呼：“赵主任。”
    “嗯，小陈, 辛苦了。”赵晨挂上职业微笑, 伸手道, “好久不见，招待不周哈。”
    小周握住伸来的手，礼貌性地说：“哪里。”
    话是对赵晨说的，目光却不经意扫过白依和沈傲琦。
    虽然算不上仇人，但这种情境下的见面还是有些尴尬，距离上次草草收场的闹剧还没过去多久。
    小陈是负责联系接洽朱琼羽的，“今天朱小姐过来看场地和音乐设备，提了很多细节要求，我正准备回去让他们改进。”
    赵晨附和道：“朱小姐的要求肯定是专业的，你和他们说清楚，记得监督落实。”
    朱琼羽眼底泛着冷意，面上仍是淡淡的，她和白依就这样面色平静对视着。
    白依忽然想起那天在会议室见到朱琼羽的场景，那人也是这样，用深沉难测的目光试探着，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透心里在计量着什么，眸子深沉得像大海，从平静的海面想象不到下面是怎样的潮涌。
    朱景湛恰恰相反，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表情，让人一见面就想和他多说两句。一家人，怎么差这么远。
    “小白，好久不见啊。”古怪的气氛没持续多久，朱琼羽率先打破沉静，扬唇一笑，“最近还好吗？在忙什么？”
    那语气疏离而有礼，从面上看根本想象不出两人不久前刚刚在网上闹出一场舆论风波。
    白依唇角上扬，半真半假地说：“托朱小姐的福，简直过得太好了。朱小姐少看我两眼，我能过得更好。”
    朱琼羽浅浅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白依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嘲讽，提醒她丢人的过往。
    朱琼羽向来是不屑干这种事的，她的出身，天资，人气，和骨子里的骄傲都不允许她干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白依和她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她甚至不屑低头与白依说话。
    连朱琼羽自己都想不通，对白依没来由的反感和讨厌是为什么，仿佛是本能驱使，抓着白依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整理成半真半假的消息。
    却万万没想到风向突变，泼出去的脏水转而泼到自己身上。
    这面和心不合的语气，赵晨听的真切，心里暗暗叫苦打圆场道：“今天真是巧，白小姐是来我们C-J 100练习现场参观的，我们这个节目热度确实非常高，朱小姐……”
    “这位是？”朱琼羽打断赵晨的话，朝沈傲琦抬了抬下巴，有些倨傲地问。
    沈傲琦正低头看他的新鞋，闻言一抬头，懒洋洋地说：“我？”
    “啊，这位是沈总，是我们节目的冠名商，XX国际集团的执行总裁。今天和白小姐一起过来参观。”
    执行总裁？
    朱琼羽半眯起眼，长时间地凝视沈傲琦，无意识地绷紧唇角，若有所思。
    朱琼羽旁边的人瞬间脸色一变，他们不懂商业上的事，但以这个集团在媒体上出现的次数，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
    沈傲琦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刚把头发吹干就跑了出来，有一点点凌乱。
    没有西装革履公文包，甚至连块名表都没戴，如果不是那张英俊帅气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带着成熟性感的魅力，这副装扮冒充高中生混进校园都是可能的。
    沈傲琦感受那先是震惊，转而疑惑，紧张的目光，痞痞地笑了：“朱小姐是吧，听说你很红啊，我在这个节目投了不少的钱，半决赛需要靠你拉动关注度。”
    朱琼羽还是一言不发，经纪人小周看看白依，又把视线转向沈傲琦，忙说：“合作共赢嘛，有这个机会结识沈总，也是有缘。”
    “沈总，和小白很喜欢这个节目？”沉静半晌，朱琼羽突然说道，“我和小白真的有缘，喜欢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
    白依别过脸去，一语不发。
    沈傲琦靠坐着窗沿，露出一个痞笑：“还不错，我是生意人，有利可图的项目当然喜欢。”说完伸手抓住白依的胳膊，歪着脖子眨眨眼，“走吧，去看练习生。”
    “哦，对对对。”□□味越来越浓，赵晨醒过神来，忙抢梯子下楼，“我还要带沈总和白小姐到休息室去看练习生，给她们加油。后续细节，小陈你和朱小姐方面要沟通仔细些，还有宣传那边，小周，要麻烦你们了。”
    一群人分立两边，让出中间一条道，白依礼节性地朝众人点点头，抬脚就走。经过朱琼羽身边时，她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颈脖，后背。白依没有理会她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往休息室方向走去。
    像小学生那样吵架斗嘴眼神厮杀很没意思，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定力和沉稳是应该有的。
    白依不怕朱琼羽，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就是在女主这历劫，主动招来没完没了的事挺烦，平平淡淡水来土掩最好。
    等三人走远了，朱琼羽朝小周勾勾手，低声问：“金曲奖的赞助商是不是也有这个XX集团？”
    小周仔细想了想，蹙眉道：“时间太长了我记不清，回去查一查。”
    “嗯，再查一查沈总那天是不是也出席了。”
    “琼羽，你是想和沈总……”
    小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朱琼羽这种身份，即便业务水平差到尘埃里，也会有数不清的好资源送到面前，更何况她音乐上的造诣，足以担得起这些盛名，更不需要疏通关系找资源。
    小周望向沈傲琦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位总裁确实是高大帅气，俊美无俦。
    朱琼羽不知道小周心里的想法，收回视线敷衍道：“嗯，结识这类人有益无害，我哥也可能用得上。”
    白依在休息室外见到她的新“女儿”，为了不影响她们和其他练习生休息，便没有进去打扰，只让赵晨请两人出来，耽误她们一点点时间。
    樱花妹只有十七岁，小小一只，白依完全可以将她整个抱进怀里揉捏，顿时母爱泛滥。看出小姑娘有些紧张，白依和沈傲琦索性用日文和对方交流，说了些加油鼓励，会在现场为她们爆灯的话，就离开了。
    见到认真努力萌妹子的开心完全压倒了碰见朱琼羽的晦气，回去的路上和沈傲琦说话越来越放得开。
    “那家伙是不是还想找事啊？”沈傲琦按捺不住好奇心，调侃道，“我要不要和姐姐打小报告？”
    白依翻了个白眼：“那朱琼羽还可以回家找哥哥呢，你当是小学生打架？打不过回家找家长？你猜我们这么没用，姐姐过来了是先揍你还是先揍我。”
    沈傲琦立刻闭嘴，打开车载音乐，跟着哼起悠扬绵长的调调。
    他的声音温柔有磁性，音准极好，白依就着乐声闭眼假寐了一会儿，半梦半醒时原主这身体的记忆像是被这歌声激活唤醒，又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老年人白依难得体验了一把养成系追星的快感，准备回家和程明意分享一下这个不愧为年度最红综艺节目，每天忙生意忙项目脑子里绷着一根弦，白依想趁机让他放松一下。
    还没开门就接到程明意的电话，活泼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突然炸响，吓得白依手一抖，钥匙没拿稳掉到地上。
    这个点，估计是要告诉她晚上有饭局了，白依轻轻叹了口气才接听。果然，程明意今晚不回来吃饭，对象却不是生意伙伴。
    “嗯，好啊。”白依重重摔进沙发里，“应该的，你好像很久没回去了，你应该经常回去的。”
    那头传来细微的笑声，程明意淡淡地说：“其实我隔几天就会回家一趟，不过大多是在白天，所以你不知道。”
    “哦。”
    “明微出差回来一家人吃个饭，正好我有公事要找明熙谈，今晚住在家里，就不回去了，你一个人早点休息。”
    她自问通情达理，但听到程明意晚上不回来，心里还是小小失落了一瞬。
    “嗯……嗯？”白依直直坐起，突然想到什么，“上次和程小姐碰见，她会不会……”
    自从在家里和程明微那场世纪尴尬见面后，两人没再见过，白依不清楚当时程明意在电话里和程明微说了什么。
    不管是小说里还是现在，程明微都是朱琼羽的死党，最近她和朱琼羽撕逼正在风口浪尖上，纵使程明微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对朱琼羽的消息应该还是清楚的。
    白依有点担心，女主的队友会给她补刀。她倒不是怕刀子，只是怕麻烦。
    “明微？”程明意猜测白依没说完的话，“你不用管她，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希望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他们会喜欢你的。”
    她的担心，程明意好像是会错意了，但白依没有继续深究解释，她是真的喜欢程明意，才会各种举棋不定。

66.第 66 章

  
    六十六
    刚挂掉电话, 握着的手机还有余温，程明意就听到清脆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即卧室门被推开，夜风从开了一半的窗户钻进来形成对流, 拂过脸颊发丝，有一丝凉意。
    “关门，冷。”
    “哦。”程明熙反手把门关上，“哥, 老妈叫你下楼吃水果。”
    程明意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 “不急，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程明熙听他语气严肃, 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乖乖坐到程明意对面, 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依依接了一部女主新剧, 你知道么？”
    “知道, 小赵和我提过。”
    “那片方什么来头，导演, 编剧, 正不正常。”程明意思考着用词, “演艺圈的潜规则……”
    程明熙记忆中的哥哥一直都是沉稳淡定，泰然自若, 很少这样欲言又止, 他先是怔愣, 马上心领神会说道：“这个你放心，没人敢动我们公司的艺人，还有小赵在呢。”
    “嗯，那就好。”
    “再说了，那个白……小白，一看就不是会让人揉圆捏扁的废物。”程明熙轻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哥哥你要是担心，可以别让她再接新戏。”
    程明意果断地摇头：“那是依依的工作，我不干涉。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在娱乐圈呆不了多久。”
    “为什么？她和你说了什么事业规划么？”程明熙挑眉，颇为好奇。虽然他对这个横空出世奇迹般地拿下他哥哥的女人，感情复杂，但她的确是近期上升势头最好的女演员，有天赋有内涵，最要紧的是有运气。
    难道大哥不看好她？
    “没有，直觉。”程明意淡淡瞥他一眼，“这点看人的直觉都没有，我也不用当这个总裁了。”
    同是公司总裁的程明熙表示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唔，我想起来一件事。”程明熙百无聊赖地扫视一周屋内，目光经过摆在桌上的相框时停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姐跟我打听过小白的事，她们怎么认识的？”
    “哦？明微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问这女人哪来的，怎么攀上哥哥的，家世背景，公司是不是在捧她之类的。我说这人都是哥你塞给我的，她的事我从来不管。”
    “嗯，她们之前偶然见过一面。”程明意轻描淡写地说，“依依……我不希望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事缠上她。”
    程明熙撇撇嘴：“放心，我会替你看好。说起来快到你生日，需要什么礼物？妈刚才还在说，要不要在家搞个聚会，请几个朋友。”
    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聚会就免了，生日礼物还是可以收的，你打算送什么。”
    “哥，你想要什么？”程明熙扑哧一笑，冷硬的脸有了些暖意，“尽管开口。”
    “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办到。”
    程明意扬唇一笑：“乖，哥哥领你的心意。这样，依依的新剧要到影视城去拍，这阵子超负荷工作我是有点累了，我准备把这些年积攒的假期都休掉，到江南水乡去休假。”
    “……”
    程明熙一字一句解码了话语的含义，微微瞪大眼睛，张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取人权，程明意便走过来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眉眼含笑：“这个生日礼物，哥哥很满意。”
    程明熙怀疑这个大哥是假的，可今天偏偏不是愚人节。
    或许是程家人太想念程明意了，又或者是程明意摁头程明熙回公司干活还有细节要交代，原是打算回家住一晚，第二天程明意发来信息说要多呆两天，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东西吃不惯就让小李送餐盒过来。
    以前白依工作太累的时候还挺喜欢看小说解压，越狗血越好，唯独受不了男主话唠叮嘱。
    然后真正看到现场直播，白依意识到自己很受用，这是叫，情侣间的情趣？
    正巧白依第二天就忙碌起来，女主剧和配角剧天差地别，小赵能挡的都挡了，能代劳的也给她代劳了，总不能真当甩手掌柜，于心不安。于是迎着朝阳出门，赶着星辰回家，疲劳让思维都变得迟钝，屋子里少一个人的影响才没那么大。
    片方准备官宣当天，白依才开始试妆定妆，她上一个古装角色未播先爆，深入人心，因此造型师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从早上折腾到下午。
    趁着中间休息的功夫，白依低声问：“定妆照今天能赶出来？”
    小赵手机不离手，抬眼看她：“为什么要今天赶？”
    “诶？那用什么官宣呀？”
    “简单啊。”小赵嗤笑道，“一段文采飞扬记忆深刻的文案，再圈各个演员。”
    白依很诧异：“这么敷衍？”
    “不是敷衍，是保持一点神秘感，这个导演和片方的风格都是这样的，捂到最后闪亮登场，之前好几部剧都收到不错的效果。不像那些从筹备开始就遛粉炒作的，炒着炒着就糊了。”
    白依抿抿唇，诚实地说：“我觉得这么敷衍的官宣，很容易被其他热搜撞飞了。”
    “不会的。”正巧一位宣传人员过来看看拍摄情况，听到两人的对话，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的宣传组非常有经验，希望这几个月合作愉快。哎，我们女主角多有灵气，造型师今晚加鸡腿。”
    服化妆容一直改到太阳快下山，才正式定妆。四大整容术之一的化妆果然不负盛名，白依看着镜子里那账清纯美丽灵气逼人的脸，差点没认出来，再配上另一项整容术后期PS，完美。
    按片方宣传的策划，昨天开始预热官宣，娱乐媒体和营销号已经联动就绪，早上九点，从配角开始每个一小时官宣一位，电视剧剧名买了个热搜卡三位。
    这天是片方精挑细选避开所有可能新闻的日子，因此热搜竞争压力不大，毕竟这部剧的班底豪华，先官宣的演员和角色都慢慢爬上了热搜榜前排。
    从摄影棚出来，白依看到小赵正和工作人员交谈，足尖无意识地叩着地面，这是她宣泄情绪的一个小习惯，结合几人谈不上高兴的脸色……
    白依发觉她这财不财神的另说，坏事雷达是可以申请专利了。
    谈话结束，小赵回身和白依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眼前一亮，快步跟上来，“定妆照拍好了？真快。”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出事啦？”白依指了指身后那走远的工作人员，直接问道。
    小赵：“没出事，就是C-J 100那个选秀节目，千挑万选了今天给半决赛出场嘉宾造势，分流热门而已，宣传组的人跟我抱怨了几句。”
    原来是这事。
    “看你们表情有点严肃，我还以为又闹什么公关事件呢。”白依一脸心有余悸。
    “哈哈，这阵子破事太多，看把你吓的。”小赵大笑两声，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无非是观众的注意力会被节目吸走，毕竟这是连我家的猫都爱看的爆款电视剧，你和男主女二还没有官宣，可能流量会受到影响。”
    白依耸耸肩：“我不介意。”
    小赵：“我看也是，反正你有一百零八种方法上热搜，不差这一回。”
    ……她怎么又闻到了Flag的气息。
    警报解除，白依一边乖巧坐好，让造型师卸妆，一边漫不经心地刷手机。
    C-J 100官方微博她前两天就设置了特别关注，就为了能早一步看到妹子们的新动态，首页一刷新就看到了一条接一条的造势微博。
    老套的剪影配图，文案猜猜她是谁。
    这图她要是没认错，应该是朱琼羽个人微博的头像，这悬念还能设置得再敷衍一些吗？
    除了这条朱琼羽的微博，官博还发布了另外五位到场嘉宾，白依一时没法根据剪影猜到身份，只是间隔十五分钟发布的微博，转发评论量天差地别。
    白依都有点想给另外几条微博买水军了，那个节目的赵晨主任怎么这么不注重细节！
    与其他剪影下方最多两千转评相比，朱琼羽的剪影微博轻易就破了两万，粉丝口径统一的示爱蒸煮，感谢主板发，期待合作。
    难怪栏目组拼命要抱朱琼羽大腿，无可比拟的流量，和同样是流量大户的年度综艺，简直是双王炸，一下就把这个单纯的选爱豆节目，和唱功业务实力挂钩，瞬间提升逼格，也方便下一季的招商冠名。
    白依刷开其他娱乐大V的微博，不出意外看到了朱琼羽粉丝卖力宣传的身影，比起节目官博，娱乐博主粉丝里的普通观众网友比例更大，宣传效果更好更容易出圈。
    她还挺佩服粉丝换人设的速度，金曲奖才过去多久，前一阵还是杀气腾腾为蒸煮日天日地的气势，现在就拼命乖巧卖萌，就像花街柳巷两旁揽客拉活笑容满面的人，挥着小手绢叫嚷“C-J100半决赛来看我家小羽啊，行走的CD殿堂级live，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哈”。
    等到男女主官宣姗姗来迟，热度凉了一半，同一个娱乐博主发出的相隔不远的白依官宣女主的微博和C-J 100宣朱琼羽的微博，她这全靠观众和百万粉丝的，自然比不上军事化管理的千万粉丝。
    白依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评论，不出意外在示爱，看好，祝贺的氛围中，夹杂着几条“登月碰瓷”“需不需要羽毛爸爸给你目光扶贫”之类的不屑。
    比起这个……
    “小赵，为什么我只有文案没有配图？”白依把手机伸到小赵面前。

67.第 67 章

  
    六十七
    小赵瞥一眼屏幕, 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发信息，“你在网络上的图片就只有《一世尘缘》的剧照和片花截图，你想用那个啊？”
    白依虚心问：“不合规矩是吧？”
    “也不是不合规矩。”小赵说, “只是两部剧题材相似，小师妹的形象深入人心，这边定妆照又没出，最好是刻意避开, 免得先入为主。”
    居然有这么多方面的顾虑，白依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心理上的。
    就像程明意说的，她不适合娱乐圈, 不知道她和女主生命线的交缠还要多久, 才能从此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最好能在这部剧结束前吧。
    她真的不想演戏了, 不管是在片场, 还是在京城，在男女主面前。
    “我差点忘了正事。”小赵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哎, 最近破事太多真是忙昏头了, 你需要跑一个直播通告。一回生，二回熟, 没问题吧？”
    白依皱眉道：“又直播, 审美疲劳了同学！”
    小赵：“剧组杀青了, 后期正在制作准备提档，本来片方宣传是想让苏予和李思思做一期直播的，不知道苏予那边怎么回事，档期和李思思合不上。正好你不是闲着么，和苏予一说马上就答应了。”
    “……”
    什么叫闲着，她不要面子的么？
    “哪一天？C-J 100半决赛我要去看现场的。”白依小声说，“我闲我知道，你少和别人说两句。”
    小赵嗤笑两声：“通告单又不是什么秘密。直播暂定在C-J 100半决赛之后……唔，后面两天，不耽误。这回有苏予在，他的粉丝刷屏控场能力强多了，不会出现上次那种突发状况。”
    白依嗯了一声，靠在车窗上望着外边的街景，思绪一下子就被勾回拍戏那段时间。那是她正经第一部剧，就像初恋一样令人难忘。期间发生的大小事，片场进展，网络波澜，历历在目。
    恕她直言，突发状况最有潜力的选手就是镜头前的这一位！
    不怪她草木皆兵，谁让苏予这样爱惜羽毛的人都前科累累。
    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白依接到了苏予的微信，顿时拉响一级警报。
    苏予：“小白，听说你接下直播通告了，很开心。”
    苏予：“你一直拒接通告采访，我是不是第一个让你破例的？真荣幸。”
    苏予：“好久不见。”
    白依本能地想解释清楚，转念一想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虽然这关系是误打误撞神发展的结果，但她到底有家室，不应该在深更半夜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白依抿抿唇，目光深沉地又看一遍微信内容，随后删除整个对话框。
    说多错多，还是冷处理好了。
    第二天白依睡到下午才摇摇晃晃醒来，小赵给她打了预防针，虽然这部剧戏份最重的是男主，根据拍戏日程安排，几场通宵大夜戏是躲不过去的，一想到连轴转即将开启，白依就恨不得一天睡二十四小时，提前消费未来两个月的睡眠时间。
    白依的戏份比男主少三百场，和女二差不多。新手演员，在线求减戏！
    洗漱池边上摆满了她的个人用品，程明意通常用主卧的浴室，外边的浴室留给白依，时间一长东西就越放越多。
    接了一抔凉水泼到脸上，简单粗暴的透心凉让白依立时清醒过来，思维开始重新运转。
    双手撑着洗漱台，白依抬头望着镜中还在滴水的脸，皮肤白皙，眼神明亮，没有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颓废感，整个人看上去……阳光又滋润。
    头发没来得及打理，翘着几根呆毛，白依伸手按了几次都没压下去，这熟悉的模样，和她从前忙完大项目连睡二十个小时，在公寓里醒来没两样。只不过那里是她租住的小家，一切都很随心所欲。
    这里……也是家。
    最初来的那一阵，她还维持些优雅矜持的形象，甚至不到睡觉不卸妆，现在过的越发自在，从身体到内心都把这当成了家。闲适得连日子都记不清，来这有多久了？四个月，五个月？
    望着镜子发呆，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钥匙声，白依一个激灵，扯过面巾一把将水珠擦干净，快步往外走。
    程明意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提着一大袋东西，转身就看到白依从里边走出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一亮，程明意不禁勾了勾唇角。
    “刚睡醒？”
    “啊？嗯。”没来由的想念化成了一股冲动，让她差点克制不住脚步冲上前，白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没到下班时间，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我乱糟糟的。”
    程明意看她赌气似的摁着那几缕翘起来的头发，眼底盛满温柔，“老板没有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我买了晚餐食材和你喜欢的水果。”
    白依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打开一看：“辛苦你了，差点就坐吃山空。”她不知道程明意今晚会回来，还打算等会儿吃完晚饭到旁边的商贸广场散步，顺便带水果。
    “是吗，心有灵犀。”程明意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递到白依面前，“礼物。”
    白依好奇道：“不年不节的，干嘛送礼物？”
    程明意一本正经：“必须的，男朋友离家那么久，需要哄女朋友开心。”
    “……”
    “这是限量版的新品薰衣草蜡烛，国内买不到了。”
    她想说男朋友回家陪父母不算离家，本女朋友不需要哄，转念又一想这奇葩理论一定不是成熟稳重，淡然清冷的男主自带的，这项外挂的提供者除了小李也没有第二个人，一开这话匣子又不知道要扯多久，索性一个字都不说。
    何况这枚蜡烛，精巧别致，爱不释手。
    白依扬起脸，笑得暖暖的：“谢谢，我很喜欢。”
    礼物不止一枚限量版蜡烛，还有一顿丰盛晚餐，幸好白依眼尖及时阻止了对方烛光晚餐的意图，才不至于画风突变。
    “难道我要在家换一身礼服和你面对面坐下？”白依歪着脑袋，眨眨眼，“随便吃点就好，晚上有没有工作？和你分享一下我最近在看的一个综艺节目。”
    程明意揉了揉白依的头发，“好。”
    厨房里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沉静了几天的屋子恢复了以往的气息。白依闲不住，想去帮忙被果断拒绝，只能倒回客厅沙发，漫不经心地看剧本。
    他们这情侣，越做越有真实感了，感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像流沙一般看着细细柔柔，完全意识不到是什么时候陷进去。
    在程家短期的训弟日常似乎卓有成效，以往就算程明意没有合同文件要看，手机铃声都会响个几次，各种请示汇报不断。
    可今晚，一期C-J 100公演从头到尾播放完了，程明意放在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没响过一声。
    白依瞥了几次，还是没忍住：“今晚怎么没有人找你？”
    “嗯，应该都找明熙去了。”程明意搂着白依的手臂又紧了紧。
    “原来如此，难怪程总最近都没新戏，新广告。”白依说，“公司运营很忙吗？连程总都拽回去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程明意挑眉：“你？你是不是怕离本职工作久了，业务生疏？”
    “切，小看我。”白依一脸认真，“我原来的同事，有不少工作两三年去念MBA的，还有直接辞职周游旅行一年再重新工作的，也没见哪个技艺生疏。沉淀，放空，重新开始，有奇效。”
    她这是真心话，将来回到公司，绝对能让姐姐刮目相看。
    程明意看她一本正经地争辩，扑哧一笑：“逗你的，我只是休假，自从创业开公司运营走上正轨，这些年我都没好好休假。让明熙忙几个月，应该的。”
    原本两人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并排坐好，看着大屏幕上朝气蓬勃的一众女孩，程明意的思维逻辑和娱乐模式天生有壁，白依不时给他讲解。
    过了一会儿，程明意有些不满这疏离的姿势，伸手将旁边专注的人揽入怀中，白依从靠着沙发变成靠在程明意身上。都是没骨头的坐姿，她的注意力又一直在新女儿们身上，全无察觉。
    程明意则是沉静泰然，男朋友抱抱女朋友是理所应当的事。都是成年人，血气方刚的年纪，举止有礼温柔体贴，他的君子招牌擦得够锃亮了。
    低头嗅到清爽的洗发水香气，掌心是肌肤温热的触感，程明意想起母亲每次给他介绍女孩子，他都以“没时间”“没兴趣”拒绝，一度让他母亲暗自忧愁他的性取向，就连这次回去也是明里暗里地试探。
    后来程明意才意识到，他不是对女孩子没兴趣，只是值得的人没出现。一旦出现，就像现在这样，再忙他都会有时间。
    正当两人沉浸在难得悠闲轻松的气氛里，一通没眼色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难得的安宁。
    程明意眼底一沉，拧起眉头，刚想看看是哪个总监经理又来烦他，仔细一听声源并不是桌上那部手机。
    “啊，我的我的……呃，是叶岚。”白依指了指里间，“我去接个电话，你继续看？”
    程明意无奈按下暂停：“我去切水果。”
    ***
    叶岚这种工作强度密度，很少直接打电话，要么是出了地动山摇的八卦大事，要么给她发了百八十条微信没回音，提醒她来着。
    白依返回卧室，顺手关上门。
    “长话短说，我有事呢。”
    “什么大事连信息都不回啊，难道你也在吃瓜？”叶岚讶异道。
    白依：“什么瓜，我在看C-J 100呢，吃安利么朋友。”
    叶岚：“我去，这么巧，就是C-J 100的瓜。貌似啊，貌似朱琼羽和栏目组劈了。”
    白依：“哈？？？”
    劈了，什么意思？劈腿？
    没等她脑洞大开，叶岚就解释了：“网又曝，朱琼羽和C-J 100条件没谈好，栏目组没给朱琼羽咖位应有的待遇，所以劈了，现在C-J 100可能会找别人替代她。”
    白依失笑：“哪家网友这么能编，C-J 100恨不得叫朱琼羽爸爸了，怎么可能不给高待遇，再说半决赛马上就到了，上哪去找别人，还有合同呢？”
    叶岚：“合同倒真不一定，像朱琼羽这样话语权的，有可能会拖到最后。哎，朱琼羽是不是上次‘网曝’打开新世界大门了，这回又来？金曲奖黄了真失心疯啦？这阵子这么能作。”
    白依觉得匪夷所思：“这又是朱琼羽自己散的消息？”
    叶岚冷笑一声：“哎，我不早跟你说过了，朱琼羽背景不一样，消息都捂的严严实实，除了她官方，和经过她团队首肯的消息能传出来。你当网友是朝阳群众啊，蹲她家楼下就为守那点破事。”
    这样一来，白依更懵了，明明一个合作共赢的局面，上次看他们谈的挺好的，连现场布置，灯光音响都按朱琼羽的意思改了，怎么临门一脚往回跑？
    白依：“官博都发布剪影造势了，我看她粉丝一直在宣传，这怎么改。”
    叶岚夸张地惊呼一声：“这就是热闹所在，粉丝疯了一样，连官方后援会都把C-J 100官博挂墙头要求给个说法，所有娱乐新闻的热门评论都是这事，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啧啧。”
    这事要是真的，那是有遛粉的嫌疑，粉丝发疯正常。但就她所见，C-J 100绝不可能是先毁约的那个。
    难道又是因为她？

68.第 68 章

  
    六十八
    白依被脑海里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 马上就否定了。
    原小说里的男女主在事业心上简直是天造地设，朱琼羽不可能仅仅因为她和这个节目的冠名商同时出现，这八千里外的关系网而在事业上作死。
    摇摇头晃掉脑子里的臆测，想起外头还在等着的人, 白依吐出结束语：“再探，再报。”
    在沙发上等待已久的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一手搭在靠背上, “什么事，这么久。”
    “叶岚, 几天没见想我了。”白依说。
    程明意语气淡淡，含着微不可查的不悦：“她的日程不是很忙么？为什么想你？”
    白依一边按下播放键, 一边敷衍道：“我讨人喜欢, 她天天想我, 恨不得一日三餐的聊天。哎不说她, 来看节目, 我喜欢的那个小姑娘要上台了。”
    程明意淡然地哦一声，不动声色地往白依身边挪了挪, 保持刚才的姿势。
    半晌, 突然没头没尾, 小声说了一句：“不准。”
    这事并没有在白依心上留下太多波澜，她和程明意在客厅看节目看到快十二点才各自回房休息, 眼睛酸涩, 她连每日睡前微博一小时的工序都省了。
    反正粉丝撕主办也就那几个步骤, 这些年被朱琼羽粉丝撕过的主办够组一个复联的，不缺前车之鉴。只要女主作的对象不是她，那就没什么关系。
    第二天白依悠悠醒来，习惯性去捞手机，眼皮撕开一条缝看屏幕，一溜儿下来都是叶岚凌晨留的信息。
    “报！羽毛还在撕，热搜第十了！”
    “报！热搜第五，C-J 100方面还没动静，我要不要派人去打探？”
    “报！C-J 100官博评论沦陷，破十万了，我去！”
    这女人昨晚在拍广告吧？见缝插针辛苦了。
    白依被这不知是天性还是职业敏感的八卦精神感动了，回了一条：“再探，再报。”
    程明意一早就出门上班了，做好了热腾腾的早饭。几天没吃早饭的人见到这一幕，意识到掌握厨艺的重要性。
    等白依把自己忙活干净，一边吃早饭，一边刷微博看新闻时，发现叶岚说的热搜还挂在前排，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赵晨上次留了名片给她，不过直接一个电话过去问情况也太冒失了，白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拉沈傲琦组团上车。
    沈傲琦没有公务的时候日夜颠倒惯了，白依足足听了三十秒等待音，才听到那头传来鼻音很重，迷迷糊糊的“hi”。
    这少爷，眼睛都没睁。
    白依单刀直入地说：“傲琦，有好玩的事，想看看吗？”
    ***
    半个小时后，沈傲琦以神奇的速度出现在小区外，他们上次分手的地方。
    沈傲琦靠在车门上，姿态随意放松，今天的风有些大了，没有打上发蜡定型的头发肆意飘扬着，看上去朝气又有活力。
    白依就服这男人只需五分钟就能变身的本事。
    沈傲琦漫不经心地扫视周围往来的车流人流，视线落在白依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依依，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
    “本来想直接在电话里问你的，不过你们公司只管出钱应该不清楚下面乱七八糟的道道。”白依扬起下巴，“走吧，车上说。”
    沈傲琦这次换了一台车，白依摸索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上，沈傲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这个点过了早高峰，方便他压着限速边界，一边开车一边催促，到底是什么事。
    事情本身很简单，白依几分钟就说清楚了，沈傲琦听完，脸上露出淡淡疑惑。
    “道理我都懂，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白依习惯性地想说直觉，但好像这次直觉并没有指引她冲动地打破砂锅问到底，想了想，便实话实说：“有没有关系，要问赵晨才知道，我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为什么？会影响到你吗？”沈傲琦不清楚内地娱乐圈这些门道，但听说朱琼羽三番四次找白依麻烦后，多少有了戒备。
    白依摇摇头：“现在看倒是没有，我只是不想我女儿们，唔……还有其他妹妹，辛苦几个月的舞台被朱琼羽搅黄了。”
    沈傲琦偏过脸看她，扑哧笑道：“我要是你，就离这女人越远越好，居然还为了练习生过来蹚浑水。”
    “妹妹们招谁惹谁了，底层爱豆没人权？反正有你陪我蹚浑水，这波不亏。”
    沈傲琦翻了个白眼，哼笑两声，车子的行进速度却半点没减缓。
    赵晨上次接待他们时是春风满面，今天虽然也是笑脸相迎，眼底深藏的烦躁情绪却宣示着，这两天不太好过。
    沈傲琦也不客套，一脸严肃地直接问他微博热搜，铺天盖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晨一听顿时脊背发凉，这事说到底他们栏目组占理，但现在微博的舆论环境，眼看着就要往公关事故方面发展，要是造成恶劣后果，口碑直跌，甚至影响接下来两场直播的录制收视率，冠名商要说他们违约也是说的通的。
    毕竟是栏目组程序疏漏，才给了对方钻空子占据主动权的机会。
    白依看赵晨欲言又止，面色阴晴不定，便说：“赵主任你先别紧张，沈总不是公关总监，他在休假不谈公务，你就当我们是粉丝，关心一下妹妹们半决赛到底怎么回事。”
    沈傲琦不置可否地看了赵晨一眼，淡漠的眼神，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高傲，仍是给了对方一种无形的压力，
    半晌，赵晨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说：“这事是和朱琼羽团队对接的人没按规矩流程办事，事后处罚是肯定的。”
    “哪不合规了？对了上次过来，她们提了灯光音响之类的要求，你们不是都满足了吗？”
    赵晨苦笑道：“原定是一首歌，单曲或者串烧，演唱加上互动控制在十分钟。现在她们要求增加到三十分钟，出场费也翻了三倍。”
    白依瞪大眼睛，看一眼身边的金主爸爸：“三倍？抢钱啊，这是半决赛又不是她的演唱会，她要solo全场？合同怎么说的，这是违约吧。”
    闻言，赵晨眼底一沉，无可奈何地说：“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没签。”
    “？？？”
    二脸懵逼。
    商演不签合同，临时工吗？听出了小学生的节奏。
    沈傲琦一向明媚灿烂的脸上，难得的染上一层阴霾，唇角绷得紧紧的，似乎这样的愚蠢不值得他给出一个音节的反应。
    赵晨也觉得这种低级错误难以启齿，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艰涩道：“因为朱琼羽的地位不一样，一线卫视平台都很难请动她，偏巧我们部门刚来的一个新人，和她经纪人既是发小又是校友，关系比较硬，这才搭上线。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她业内口碑又一直很好，从没出现放鸽子的情况，所以程序就……没那么规范。”
    这什么发小？
    白依被这骚操作惊呆了，呆呆地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发小，对方显然是想到同样的事，同时望向她，视线交汇时，两个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辱发小了，这词不是这么用的。”白依震惊过后，说道，“那现在打算怎么办？马上去找其他同等重量级的歌手，来得及吗？既然合同没签，你们中途换人也不违约。”
    “唉，理论上可行，但不容易。前期一直是拿朱琼羽宣传，微博舆论你们也看到了，粉丝不依不饶的，观众可能也不买账。半决赛有几家新广告商是看到了朱琼羽才进入的，不好交代。”赵晨捏捏眉心，继续说，“而且时间太仓促，有档期能救场的歌手不多，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的就更少了，先不说会不会得罪朱琼羽，她的粉丝就是个麻烦。”
    难怪栏目组这边占理却迟迟没发声辟谣，平息舆论。
    这样看来朱琼羽倒没拿事业作，反而是趁虚而入，抓着另一方的工作疏漏，最大化自身利益。毕竟按赵晨这种说法，他们最终除了妥协，没有更好的办法。
    沈傲琦一直静静听着，难得收起嬉皮笑脸，神色阴沉。脸上失去笑容的暖意，使得深邃的五官和刀削般的线条看上去更凌厉迫人。
    片刻，沈傲琦突然问：“知道原因吗？”
    赵晨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为难地瞥了白依一眼，心中叫苦不迭。
    这两位前阵子莫名闹的那一场，匆匆开始草草结束，他们当时还看热闹来着，没想到这次换了战场。
    “咳，应该是看上半决赛这个平台，想要更多的时间打歌。然后……”赵晨目光在白依和沈傲琦之间来回打转，还是没忍住，“小周说，因为白小姐让朱琼羽演出心情受到影响，拉低咖位层次，他们重新评估商演的成本，才给这个新的报价。”
    白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沈傲琦皱眉：“小周是谁？”
    白依：“朱琼羽的经纪人。”
    赵晨连忙补充道：“这都是听说的，没凭证。”
    又听说，热心网友这一个月很忙啊，接连三次都不会换个花样？
    白依算是知道什么叫躺在地下室也中枪了，她臆测对了一半，朱琼羽确实是看她不顺眼，才刁难栏目组。
    是想透过栏目组向她传达这类贬低轻慢的话，也是让业内选择站队。毕竟这种“听说”的小道消息，用不了三天就会在圈子里传遍了。
    白依心平气和，微笑问：“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69.第 69 章

  
    六十九
    赵晨内心又烦又燥, 喝了口水勉强顺气，无奈道：“其实我已经让人联系了几个之前合作过的歌手，没人愿意得罪朱琼羽。她这边还在谈，看看能不能压一下条件, 不行我们也只能答应了。”
    “谁说没有？”白依转头，朝沈傲琦抬起下巴，“沈总不把她放在眼里。”
    赵晨苦笑道：“白小姐说笑了。”
    沈傲琦和白依对视一眼，默契和本能霎时就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沈傲琦眼底聚集的寒意散去，唇角上扬：“说的对, 她还不够格入我的眼。这是集团冠名的项目，执行总裁亲临现场, 朱琼羽甩脸色是挑衅白依, 还是挑衅我？”
    赵晨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在说笑, 一看白依和沈傲琦虽然唇角挂着笑意, 眼神却冷静异常, 情不自禁直起背，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沈总是认真的？哈, 沈总莅临赏脸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
    “怕观众不认是吧。”白依一边说，一边凑近些, 搭上沈傲琦的肩膀, “赵主任, 你看我怎么样？”
    赵晨：“？？？”
    “我知道朱琼羽有背景，沈总挡得住，流量让我来拉。”白依说，“再说沈总这颜值，这身材，绝对比朱琼羽solo全场更吸引观众。”
    可能是被这突发的坑爹事件搅得心力交瘁，赵晨看着白依的笑脸，如清泉般的声音撩动听者神经，差点就顺着她的心意走了。
    最后一刻还是保持了些节目策划者的清醒和理性，慎重地说：“白小姐的提议很实际，不过半决赛是面向全球直播，这个镜头感……还有两位不是歌手，演唱曲目的版权也是个问题。”
    沈傲琦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们音乐圈真的很有意思，朱琼羽不是想甩巴掌么？让她看看这巴掌最后落到谁的脸上。”
    白依：“离半决赛直播还有三天？”
    赵晨点点头：“准确说是三天半，傍晚开始进场。”
    沈傲琦微扬下巴，倨傲地说：“时间够了，录制厅现在能不能用？我们试两分钟，你再说够不够分量。”
    赵晨拗不过两人的坚持，他把沈傲琦和白依请进上次来过的录制大厅时，还在想重压之下昏了头，心中仍在做着其他可能的备选方案。
    然而，当两人发出一个音节时，赵晨慢慢瞪大双眼，情不自禁放下手机，暂停和下属沟通进展，视线就像被锁住一样，没法从舞台上移开。
    为了配合朱琼羽的要求，所有硬件设备都是顶级的，如果不是知道这首歌曲没有男女对唱的版本，而记不清歌词的沈总又唱错了词，他真怀疑是不是放错了带子。
    白依也暗暗诧异，她以前挺喜欢音乐，属于KTV那一类，然而原主的身体条件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看沈傲琦这架势，两人应该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少不了基础声乐。
    沈傲琦发表至尊唱片的终极理想可行性暂时不做考虑，糊弄观众热场是绰绰有余的。
    “很早我就发现，你比以前要冷静淡定了很多，简直换了一个人。”沈傲琦放下麦克风，半真半假地说，“现在连歌声都这么沉稳，越来越像姐姐了。”
    白依嗤笑道：“你要经历这糟心事，也会心如止水看破红尘的。”
    沈傲琦嫌恶地噫了一声：“别顺杆爬，小不点装什么深沉。”
    “我晚点再跟你嘴炮。”白依转过身，透过麦克风问道，“赵主任，你那边看着怎么样？”
    台下赵晨惊艳的目光分毫不差的落在白依眼里，原本这只是个硬碰硬的方案，做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一分钟的试唱结束，白依猛然发现他们歪打正着，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真是鬼使神差般的运气！
    赵晨换上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既兴奋又认真，马不停蹄就要去叫工作人员，重新制定这个环节的策划案。
    “朱琼羽之前准备唱什么歌？”白依问。
    “她的出道曲。”赵晨说，“耳熟能详，带动气氛比较好。”
    白依不甚在意，随口说道：“要气氛燥起来啊？我们童年那一波热血动漫的主题曲更燥，能把屋顶掀翻了。”
    她一说完就梗住了，三人同时陷入沉默，互相看几眼，忽然觉得此计可行？！
    怀旧情怀永不过时，正好又是上升建交纪念高度的正能量节目，能让两边观众同时产生共鸣的，也就那个年代的热血动漫歌曲了。
    比起这里，沈傲琦更熟悉日本乐界，只需要派助理去和版权所有人沟通，再从C-J 100获得授权的中文曲库里挑一首方便记词的，十分钟的空白期就能让他们填上，既拉动流量热场，又不会喧宾夺主。
    三言两语，方案的雏形就定下了。赵晨激动之余，没忘记前车之鉴，“白小姐，那商演合同？”
    白依：“我跟小赵说一声，你现在去和她沟通吧。”
    方才憋着一股没来由的气，思如泉涌，电光火石间就把事情定了。
    就像绚丽的烟花绽放后逐渐冷却，赵晨出去之后，沈傲琦偏过头，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白依。
    “有话就说。”白依受不了那种仿佛能把人打穿的目光，硬邦邦地说。
    沈傲琦唇角微扬：“你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来之前不是说看戏么，怎么看到一半把我们都拽下场了。”
    白依调侃道：“你没听到赵晨说，某人是冲着我来的？再说，给你一个圆梦中国的机会，深藏功与名。”
    “那也用不着亲自上，你一向很低调。”
    “节目本身是有其他的plan B，但对朱琼羽没有。”白依轻飘飘地说，“她既然冲我来的，只能用她最在意的舞台打她的脸，才叫干脆痛快。总不能让她solo全场抢热度，练习生变背景板吧。”
    认真努力了几个月的女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沈傲琦点点头：“全球视频直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追星这么认真？”
    白依抿抿唇，不自觉微微垂首。在同步直播的镜头前露脸，被原主家人发现的几率自然增加。
    刚才提议时，她多少受了女主居高临下鄙视的刺激，一时脑热并不是非常认真，后来意识到这个重大安全隐患，她便想把话圆回来，想别的办法。
    然而话刚到嘴边，心口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眼前白茫茫一片，幸好沈傲琦就在她身边，本能地抓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稳住身形。
    被抓疼的人转过身来，一脸懵逼地问她是不是肚子饿了。
    白依醍醐灌顶，和女主的冲突是她绝不能躲避的，既然一步步被推到这个位置，只能硬着头皮和朱琼羽杠到底。
    她都能看到原作里原主和女主撕逼后微博大型斗殴现场即将上映，就在这场半决赛之后，抢资源的谣言她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虽然现在和小说里碰撞的□□不是同一件事，但结果还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殊途同归x N。
    “舞台越大，才更好看戏啊。”白依凉凉道，“反正你这几天不是闲着么，又能看热闹，又能唱歌，正好教教这个节目的导师，什么叫做音乐小王子，便宜你啦。”
    沈傲琦笑嘻嘻道：“我就喜欢你这借题发挥的样子。”
    这时，赵晨从外边走进来，表情如同拨云见日，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亮色，“赵姐马上过来了。”
    白依看了沈傲琦一眼：“你们就和她慢慢沟通细节，我和沈总先回去了。”
    “诶？”
    “她拿主意就行，我们一直都这么合作。”
    沈傲琦缓缓扭了扭脖子，说：“这个环节的细节流程拟好了，你和我助理谈，我不喜欢办事拖沓。”
    赵晨一怔，连忙点头：“是，请沈总放心。”
    ***
    小赵接到赵晨的电话，几分钟都没搞清状况。
    她家小白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小白在看C-J 100这个节目的前提她也是知道的，但是从观众到练习生粉，从围观比赛准备，到下场担任开场嘉宾这个神展开是怎么形成的，小赵表示她还是读书太少了。
    虽然驱车前往的路上一头雾水，但这见鬼中邪般的事业心还是要抓住的。
    事出紧急，白依和沈傲琦看上去关系又不一般，小赵和赵晨走了简易程序，很快就把事办完了。出来之后，小赵才闲下心，问白依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赵晨那小子说一半留一半，这个开场嘉宾不是定了朱琼羽么？”小赵奇道，“他怎么会想到找你救场。”
    小赵的认知里，白依的事业心最多也就能支撑到赵晨求救，她点头这个层次，压根没觉得这份解决方案就是白依提出来的。
    彼时她正在商场闲逛，这个点程明意还没回家，一个人闲的慌便打算散步半小时再回去。于是一边漫无目的地看橱窗里的新品，一边将来龙去脉和小赵娓娓道来。
    小赵原本性子还算沉稳，这阵子接二连三的破事把她搞得疑似更年期提前，听完白依的话，先是拔高音量蹦了句国骂，怒火稍缓之后有点疑惑。
    “小白，你到底哪得罪朱琼羽了，她怎么三番两次和你不对付？我虽然不喜欢朱琼羽，不过她出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清高骄傲独自美丽，很少刻意打压过谁。”
    白依长叹一口气：“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又无缘无故的恨，而且恨比爱长久。再说，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得罪音乐才女，你不知道么？”
    小赵沉默了一会儿，她的艺人有多闲她知道，所以才奇怪。
    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可白依和朱琼羽不管在业务，形象，还是资源都没有任何冲突，如果没有朱琼羽团队主动提出的打戏替身，两人是完全没交集的。
    纵横娱乐圈的老江湖陷入了懵逼状态。
    “反正暂时这么定吧，两首歌十分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白依说，“C-J 100排练公演的行程你不用跟。如果你希望我那天能死的体面些，可以先和媒体大V打声招呼，粉丝暴走就够了，他们别带节奏。”
    小赵一手握着发烫的手机，一手捏捏眉心，“还用你费心，我都想好了，通宵加班预定。”
    挂掉手机，白依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墨镜后边的眼神淡定清明。
    这事白依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女主扛着女主光环挑衅到门前了，她又躲不了，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撕个大的。

70.第 70 章

  
    七十
    白依是没打算在娱乐圈久呆, 但要走也是留下光辉履历，仰着脑袋稳步离开, 朱琼羽想要居高临下一脚把她踢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
    沈傲琦很快就拿到了那首几乎所有同龄人都耳熟能详的主题曲授权，深植在灵魂深处的童年曲调, 张口就来。
    白依和沈傲琦唱这首歌没费什么功夫, 倒是从中文曲库里闭眼挑的一首歌记词花了点时间。
    栏目组和朱琼羽团队取消合作意向的时候, 对方没说什么，态度依旧是倨傲沉稳, 成竹在胸。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C-J 100官博只发布了因为双方合作细节无法达成一致，沟通交流后同意取消这次合作，顺便和观众粉丝媒体挨个弯脖子道歉。
    对于白依和沈傲琦的事, 只字不提。
    一时脑热过后，沈傲琦也不可能真的顶着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上台献唱, 只怕他还没出录制大厅，外媒头条都要挤爆了。
    反正他的身份只是用来挡朱琼羽的后招，再怎么作死也不敢作到他头上。
    从在程明熙那接下第一份工作开始，白依一直有和程明意报备行程的习惯, 就算她闭嘴不谈, 隔三差五的程明意也会问她, 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
    这个临时加进来的行程, 直到半决赛当天白依都憋着没跟程明意说。
    倒不是顾忌朱琼羽, 自从上次互相网曝事件之后, 白依就发现男主一丁点转身朝女主丢箭头的意向都没有，她相信程明意不会为了发小跟她翻脸。
    只是舞台上除了她，还有沈傲琦。
    哪怕参考了一线卫视王牌节目，蒙面上场，只要一想到沈傲琦和程明意处在同一座演播大厅里，她脑子就不可抑制地出现小说中的画面，生怕Kevin这个思维鬼才拉出一张桌子就要和男主谈判。
    那就真是大型翻车现场。
    这天，白依举棋不定，在走道里来回转了几圈，待脑子足够清醒了，才往客厅走。
    程明意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回信息，一抬头就看到难得早起的人，眼神瞬间柔和不少，“今天起这么早？”
    “嗯，昨晚睡得好。”白依慢吞吞说，“明意，你今晚几点回来？”
    “尽量赶在晚高峰之前，公司的事有明熙在管，不怎么耽误我的时间，怎么了？”
    “……”
    白依突然怀念起程明熙的撒娇大法，起码能把程明意圈在公司，怎么就不能梗着脖子拒绝接手呢？！
    “我晚上有事，可能会晚点回来。”斟酌再三，白依只得实话实说。
    程明意问：“有工作？在哪？”
    白依点点头：“一个综艺节目的开场嘉宾，唱完了就能走，应该不晚。”
    就像他们从前无数次谈论工作时间安排那样，程明意先是了然，低头继续吃早饭，过了十秒，他缓缓抬头，投去怀疑的目光，反问道：“唱完了？”
    “嗯。”白依说，“C-J 100，前几天我们一起看过的，今天半决赛，我唱开场曲。”
    程明意是真的惊到了，露出难得茫然的表情：“你……不拍戏？会唱歌？”
    “一般。”白依敷衍道，“因为一些原因，这个通告就轮到我了。”
    程明意怔愣过后，垂眸沉思了几秒，说道：“几点，在哪？”
    “我打车回来就行，你不用专门去接我。”
    “我不专程接你。”程明意说，“我去听你唱歌，等你结束一起回家。”
    “……”
    意料之中的结局，又没有说得通的借口，白依不做无谓的挣扎。程明意很贴心的说不打扰她的工作，他会安静的在台下听她唱歌。
    “你真让我意外，干什么都出色。”程明意伸手抚摸她的发丝，“我很期待今晚。”
    她也期待，只求不翻车，应对可预见的粉丝暴走现场已经很辛苦，她实在没心力分神处理男主的意外。
    于是程明意前脚刚离开，白依马上给沈傲琦打电话，告知他这个意外情况，耳提面命他现在的人设只是蒙面大侠，他和她相逢对面不相识，千万不要说奇怪的话。
    “哪怕只有我们俩都不行！”白依一本正经道，“隔墙有耳。”
    程明意最开始把公司麻烦事都移交给程明熙那几天，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他习惯了承担长子更重的责任。
    然而过了一段朝九晚五，白天办公室内喝茶看盘，晚上和白依聊天看剧的日子，那点愧疚在恬淡舒适面前很快消散不见。
    程明意忽然发觉，生活可以过成这样，在充斥着淡淡薰衣草香的屋子里，和一个女孩靠在一起说话谈心，或是不说话只是一起看电视剧做着同样的事，都能让他感到满足，心脏仿佛浸在温泉水里，暖洋洋的。
    只花了三天，良心完全不会痛，还美滋滋。
    程明意和程明熙的办公室在同一层，他一进办公室就让小李去叫程明熙过来。
    正好被山一样的文件搅得焦头烂额的程明熙有事要问他，和小李在半道撞上了，两分钟就出现在程明意办公室。
    “哥，我有事和你讨论。”程明熙手上拿着文件，开门见山。
    程明意示意小李关上门，“正好，我也有事。”
    “哦，你先说。”
    “今晚C-J 100半决赛，你派人去安排两个前排的位子。忙完工作，你陪我过去。”
    “哈？？？”程明熙整个愣住，素来森冷阴沉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呆滞神情。
    他哥说的是中国话，但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
    程明意看一眼对方称得上傻的表情，略有不满地皱眉道：“很难办吗？”
    “啊？没有。”程明熙回过神来，“你是说那个选秀节目？哥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要去看现场？”
    “嗯，你安排好。”程明意目光落在他的文件袋上，微抬下巴，“先谈工作，有什么问题？”
    ***
    白依到达演出现场，特意按赵晨的指示走了偏门。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前面清晰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每个坚持到现在的选手都会像走红毯一样，走过粉丝和媒体面前，给了大家十几秒营业时间。
    这关注度，让久经沙场，在全球各分公司大boss面前演讲都不胆战的白依，有一丝丝怯场。
    但只是一瞬间，白依捋了捋头发，步伐沉稳地走进大楼。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跑吗？
    因为沈傲琦的身份和要求，栏目组特地备了另外楼层僻静的化妆室，连造型师都是沈傲琦单独安排的。
    赵晨和两人最后确认了一遍舞台走位和流程，时间和业务能力不允许编排舞蹈，赵晨也不敢提这种要求，只能靠灯光效果弥补，简而言之，两人做好站桩输出的准备。
    临场了赵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甚至让媒体渠道的同事通宵待命，一旦有人带节奏及时澄清。
    “如果某些人来找你，想找依依麻烦的，给他这两张名片。”沈傲琦纤长手指夹住黑金纸片。
    赵晨以为是沈总的名片，暗自嘀咕怎么会有两张，接过来一看，赫然印着公关，法务。
    “……”赵晨缓了缓，说道，“沈总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白依看他那略显装逼的动作，习惯了。原以为这是个拖油瓶，没想到和小说里一样，是原主的超强辅助。
    白依来之前就和小赵说好了，媒体网络一切应对全权交给小赵，不用和她商量，就当是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她原本想和叶岚打个招呼，免得消息一出太过意外。但是这一个巧合接着一个巧合的奇葩发展，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是白依给叶岚发了一条信息：“今夜有瓜。”
    叶岚一分钟内就回复了：“哪里偷瓜？”
    白依盯着屏幕许久，像是要把萦绕心头许久的沉闷一次性吐干净，长长舒了口气。按节奏和她的预感，这应该就是原主和女主最大的撕逼现场，最后一次。
    沈傲琦戴上了栏目组赶制的精致面具，漂亮骚气得像假面舞会上的主角。
    只穿着常服，颜色都是素净的纯白钩花，没选舞台定制夸张服饰的白依站在他身边，顿时暗淡失色不少。
    “帅吗？”沈傲琦凑过来，低声问。
    “帅帅帅。”白依不动声色站远一步，“镜头视线全给你，求之不得。”
    工作人员检查调试他们的设备，前边主持人介绍开场曲，耳麦里传来了倒计读秒声。
    主持人说完曲目，就听到一阵哗然声。白依和沈傲琦站在升降机上，当乐队敲响第一个音，炫彩灯光瞬间亮起，齐齐打在出现在舞台上的两个人。
    前奏响起，观众席上随即爆发出足以把人掀回后台的尖叫声。他们只彩排了两次，和实战效果天差地别，整个录制大厅的光线都集中在舞台上，巨大的光线反差让白依根本看不清台下轮廓，更别提看清他们脸上激动惊喜意外的表情。
    有点腿软，毕竟是赶鸭子上架开拓的新业务，怂点正常。身边的风骚又不失优雅的沈傲琦比起她显然游刃有余，歌声沉稳又有感染力，炫彩灯光来回在乐队老师和他们之间打转，那枚价值不菲的面具看上去更加闪烁耀眼，勾人魅惑，引得观众跟着打节拍。
    唔……站桩输出的就剩她一个。
    正如之前所料，怀旧是永不过时的主题，LED显示频上切换的观众席画面上，进副歌有很多观众一起合唱，那几句意思可能不明白但记忆里张口就来。
    白依不清楚紧张状态下的表情管理怎么样，至少唱功还是很满意的。
    第一段副歌过后紧张感没那么强烈，简单在舞台上走位，眼盲抓瞎跟黑乎乎一片的观众挥手，照本宣科走程序。
    耳返声音太大，脑海里一直绷紧了弦，她连观众声嘶力竭叫她名字都没听见。
    完整地唱完两首歌，便把热得快要掀翻顶棚的现场交给主持人，如释重负。
    下了场工作人员帮他们除下装备时，白依才发觉后背冒着细密的汗珠，怯场认怂的罪证，让她后知后觉脸颊发热。
    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逞强需谨慎，装逼遭雷劈。
    沈傲琦仍然带着面具，意犹未尽地哼着调子，还不时往身后张望。白依这才发现原主这gay蜜有时说的是真话，至少他的音乐水准配得上他嚣张的话。
    沈傲琦是真的强，而白依只是逞强。
    录制大厅内的气氛已经被完全点燃，给接下来要登场的练习生妹妹一个极好的开场，任务完成，溜了溜了。

71.第 71 章

  
    七十一
    白依被沈傲琦一路勾肩搭背, 夹着脖子回到化妆室。
    先前因为临场紧张，白依一直没看手机，现在终于完成一件大事，后边可能要发生的大事她准备装聋作哑, 这会儿如释重负通体舒畅，畅快得想拍巴掌，总算有闲心掏出手机看一眼。
    一刷开信息，白依顿时头皮发麻。
    程明意：“我在一楼等你, 什么时候回家告诉我。”
    “……”
    妈耶，她把男主整个忘了！
    ***
    虽然程明熙搞不懂程明意为什么会对C-J 100这个节目感兴趣，但他既然是传媒集团股东，又有一个只能算半只脚进了演艺圈的女朋友，想对圈子里的大事多了解些也无可厚非。
    小高办事很利落, 录制现场第一排视野极佳的位置。这是程明熙的私人行程，为了减少麻烦，还隔开了四周观众。
    热血沸腾的开场曲响起，程明熙看清舞台上的那个人后, 微微蹙眉，侧过脸去看身边的人, 神色平静, 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笑意。
    破案了, 还是为她来的。
    哼。
    程明意的目光一直跟随白依, 看到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捏着衣摆, 就知道她有点紧张。
    白依在职场打滚这么多年, 情绪和表情管理都是行家，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来，只是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会泄露秘密，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
    程明意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另一个人，直到白依几次和那个人眼神交流，眼底紧张波澜渐渐消散，带着莫名的依赖和信任，而对方也在交叉走位时，安抚似的拍拍她掌心，让白依从声音到肢体都慢慢放松下来。
    程明意绷紧了唇角，深邃审视的目光投向那个男人，仔细打量。
    演出场合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是那让同为男性都不得不暗暗称道的好身材，和面具下露出的薄唇，下颌线，让人不难想象面具下是怎样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刚才主持人介绍嘉宾，说的是新人演员和神秘嘉宾，始终没有提这个男人的名字和来历。
    然而白依和这个人之间那种熟悉，举手投足，眼波流转间，仿佛一个眼神知心意。白依什么时候和娱乐圈的男艺人有过这种默契？
    叶岚……没这么高。
    “明熙。”程明意侧过身，低声问，“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程明熙也一直盯着那个隔着面具还在抛媚眼，轻而易举点燃气氛的古怪男人，摇摇头：“虽然他没露脸，不过我确定没见过他。”
    “去查一查。”
    程明意单手支着下巴，眼眸深不见底，直勾勾盯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舞台一侧。
    白依刚才在台上，因为些微紧张和强光反差，没看清下边坐着的观众，更是不记得程明意也到了现场！
    就程明熙在娱乐圈的地位，她能指望主办方给程明意安排山顶票吗？
    思及开场的表现，目光如炬的程明意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怂，白依顿时有一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在看什么？”沈傲琦叫了她几声没反应，凑上前来，“等你？谁啊。”
    白依回过神来，把手机背到身后，“他来现场看节目，我把他给忘了。”
    “你那个捡来的男朋友？”沈傲琦啧啧两声，“本来我想让助理开车送你的，现在是不是不用了？”
    白依纠正道：“是他捡的我，不是我捡他，原来你还有助理？”
    沈傲琦两手一摊：“没差别，刚刚看到高大帅气俊美无双的我站在你身边，他应该非常自惭形秽吧。”
    白依拎起那枚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啊，套了麻袋的你在他眼中应该只是个吉祥物。”
    “真不会说话。”沈傲琦撇撇嘴，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们来个世纪会面？”
    “啥啥啥？”
    “结婚前总要见一见吧，难道要拖到在神父面前宣誓我才来替你检验这个男人是否是上帝给你安排的？”
    “停停停！”白依受不了地举起双手，“扯哪去了，没到那份上呢，你上次不还说我和他没几天就要一拍两散了。”
    沈傲琦意味深长道：“哦，没到那份上啊？”
    “我先走了，有事联系。”白依不想和他纠缠这个她最担心的问题，也不想让程明意等太久，起身准备离开。
    “唔，路上小心……对了。”沈傲琦突然抓着她的手，笑嘻嘻道，“我明天要去纽约出差，估计一个星期之后会回来，你要是被粉丝追杀了，可以来我的酒店住几天，金牌管家全能保镖二十四小时服务。”
    “……滚。”
    虽然强行闭紧小耳朵，但这到底是和朱琼羽撕破脸的大事，比原小说的情节更具有挑衅意味，她一个没死忠粉的新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担心，在沈傲琦三言两语调笑下，荡然无存。
    唇边挂着的淡淡笑意，直到在楼下找到程明意才僵住。
    这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楼上C-J 100半决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空荡荡的大厅走道，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晚上好，程总。”
    白依没想到程明熙也会来，这种奇怪的关系不光程明熙尴尬，她也不自在，程明熙始终是她正牌老板，人在屋檐下，官大一级压死人。白依就算再自负，也明白娱乐圈这一帆风顺的事业路，程明熙的面子功不可没。
    程明熙点点头，“唱功挺不错的，很大的惊喜。”
    “谢谢。”
    让孤高森冷的程总想出这种商业吹捧的话真的辛苦了，白依回了一个微笑，转向程明意，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开场前就到了。”程明意走上前，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唱得很好听，你真的干什么都很出色……嗯，除了厨艺。”
    程明熙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白依一愣，脸颊腾地烧红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聪、聪明人干什么都厉害，你要是上台，也会让观众疯狂。”
    程明意平静道：“嗯，我让你一个人疯狂就够了。”
    白依：“？？？”
    程明熙轻咳两声，拍了拍程明意的肩：“哥，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大厅空旷没有外人，可以听到一阵阵的回声。
    白依听到那话时，脑中有几秒的空白，不管是她之前看完小说对男主的印象，还是在这相处几个月的印象，程明意都不像是会说骚话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每次出现匪夷所思的事，都会紧跟着一堆令人头疼的破事。
    等程明熙走远了，白依扯了扯程明意的衣袖，小声问：“明意，你没事吧？”
    程明意一脸淡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刚刚的话……”
    “嗯？那个，只是你在舞台上的样子，阳光肆意，疯狂洒脱，非常吸引人，让我印象深刻随口一说而已。”程明意唇角微扬，话锋一转道，“台上另一个人是谁？也让人印象深刻。”
    果然……
    白依有点头疼，不再掩饰疲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是节目冠名商的老板。”
    程明意怔住了。
    “程总的车来了，我们走吧。”白依指了指门外，“车上说。”
    ***
    今晚这足以养活娱乐媒体三天的大瓜，这两人迟早会知道的。刚才只用了几秒，电光火石间，白依权衡利弊，就决定实话实说。
    一个是她挂名男朋友，一个是她老板，有可能涉及到事业的，白依觉得她有责任和这两人提前报备。
    只是在讲述来龙去脉时，白依没提及和沈傲琦这档子事，朱琼羽和白依先前又有过矛盾，因此整件事圆的很合逻辑。
    程明意听完，抿紧下唇陷入沉思。
    程明熙微微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白依一眼，问：“是琼羽这么跟节目负责人说的？”
    “嗯，说白了就是想让我在圈里混不下去。”白依两手一摊，“程总，因为我追星搞得人家节目组惹上麻烦，我有义务救场灭火吧。”
    程明熙：“说实话，你没这个义务。”
    白依：“……”
    行，跟熊孩子说不通，换个人来。
    程明熙：“不过那个沈总，倒是挺有意思。这下琼羽的处境很尴尬，你想过后果吗？”
    白依笑了：“想过，赵姐正在加班呢。”
    十字路口遇上红灯，程明熙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白依，又看了看沉默的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过了一会儿，程明熙用不那么冷硬地语气说道：“告诉小赵，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去找小高。”
    白依一怔，侧过身去看程明意，对方依旧保持优雅沉稳的坐姿，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也没说话。
    “那……先谢谢程总了。”
    程明熙把他们送到楼下，还特意摇下车窗和程明意说，明天务必要到公司开会，别让他一个人。
    从录制现场到家里近一个小时的诡异气氛，让白依连难得一见的程总现场表演撒娇都没留意。
    总裁给员工当司机，这履历够她吹一年的。
    白依原本以为把今天这场前因后果说出来，反应比较大的会是程明意，没想到他从上车到进家门一句话都没说，白依几次用余光偷瞄他的侧颜，除了被帅到一无所获。
    论聪明和理智，白依还能和程明意PK，但是论沉得住气她还差了对方几个段位。
    “明意，你怎么一直不说话？”白依单刀直入地问，“有心事？”

72.第 72 章

  
    七十二
    程明意放下公文包, 把外套挂好，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用平静无二的语气说：“从早忙到晚累了吧，先去泡个澡。我也去洗澡换身衣服, 然后泡茶等你，一会儿再说。”
    白依心腾地窜到嗓子眼，甚至因为紧张而出现了短暂耳鸣的现象。
    直到把自己扔进浴缸，全身肌肉在加了入浴剂的热水中慢慢舒缓松弛下来, 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也跟着放松，金融民工的理性和逻辑重启工作。
    她确定刚才的话没有bug，除了隐瞒原主和沈傲琦自幼相识，其他都是实话实说，不存在逻辑漏洞和表情问题。
    其实白依不是没想过坦白,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又拿不准说了以后程明意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触发其他后续破事。
    没有十足把握，想到最后白依还是决定一动不如一静, 能拖就拖。
    自从白依搬到这里，烹茶的活儿都被她揽了。程明意通常不让她干活, 只有烹茶这件事一直是白依亲力亲为。
    程明意坐在办公桌前忙公务, 一抬头就能看到白依烹茶时闲适恬淡的侧颜, 他非常喜欢那一瞬间的触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x2, 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 程明意一定有要紧事和她摊牌。
    一天不能怂两回, 白依从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出来，接触到冰冷的空气，顿时有一种凤凰涅槃的错觉，很快就冷静淡定下来。
    白依一边擦发尾的水珠，一边往客厅走。程明意先她一步洗好，换上墨蓝色的睡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连手上的青筋都格外醒目。
    “嗯？过来坐，试试我的手艺。”程明意往面前的杯子满上茶，动作干脆熟练。
    白依不动声色在旁边坐下，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程明意。
    她通常不会长时间的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美的勾人心魄，眼波流转令人心颤，定力差一点的很容易就丢盔弃甲，她身上那么多秘密，疯了才会主动往测谎仪前站。
    只是今天情况不同，白依拿不准程明意的意图，丝毫的神情变化都不想错过。
    程明意手上动作没停，抬起眼迎着白依的目光，轻笑道：“这么看我干什么。”
    白依：“你好看啊。”
    “嗯。”程明意笑意渐深，“肤浅。”
    一般饭桌上谈生意，三杯酒下肚就该直奔主题了。
    白依牛饮般的灌下三杯茶，撑着下巴，指尖在红木桌上敲了敲，说：“明意，有事就说。”
    程明意深深地注视白依几秒，突然伸手擦去她唇边的水渍，问：“琼羽一直针对你，是吗？”
    问题超纲了，白依没反应过来，一边点头，一边说：“没有啊。”
    这嘴上说不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反应把程明意逗笑了，“你真可爱。”
    “你问这个干什么。”白依赶紧把话题扯开。
    程明意笑够了，又给白依倒了杯茶，认真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跟高智商的人装傻挺没意思的，白依扁扁嘴，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就那次在家里碰到她和程小姐以后……其实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见面谈的事我都告诉过你了，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说实话，白依细想之后是很懵逼的。
    她对朱琼羽的戒备源自原小说，她了解原主的炮灰命运，对闪瞎狗眼的女主光环敬而远之是情理之中，可朱琼羽对她的敌意又是哪来的？
    白依自问几次见面，虽然说不上多亲密，但接人待物的礼节还是保持得不错的。
    难道真的是男主的锅？
    “是我的错。”
    “咳咳咳——”
    就在程明意仿佛有读心术般幽幽叹惋的后一秒，白依被一口热茶呛到，连续不停地咳了十几下才停止。
    “怎么回事？”程明意蹙起眉，凑近了给她拍背顺气，又好气又好笑，“多大人了嗯？喝茶都被呛到。”
    白依咳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声音都有点变调：“我是被你没头没脑的话惊到了，你在说什么？”
    “琼羽的事我大概心里有数，是我疏忽了。”
    “什么意思？”
    程明意抚着她背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琼羽针对你……或许是因为我。”
    白依眼皮一跳，暗自诧异。她不是惊讶朱琼羽的心思，而是意外程明意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聪明人的心思缜密不仅仅是在事业上。
    “哦，是这样啊。”白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该怎么说你呢，万能的程先生，你可真是……蓝颜祸水？”
    “你不生气？”
    “没什么可生气的，跟你没关系。”
    白依的思路很简明直接，她几次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后发现了，把原主这段糟心情节推过去的关键词不是男主，而是女主。
    估计是原主从小被姐姐保护的太好了，某些地方24K纯傻姑娘一个，必须得让女主光环照一照脑子，学习做人，世道艰难的道理。
    即便不是因为程明意，朱琼羽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和她不对付，可劲得给她挖坑，殊途同归这剧本她看过好多次了。
    白依都想给自己发一张证书，上面写着“我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工作”。朱琼羽选择在事业上给她添堵，那可真是太棒了。
    程明意不知道白依心里的百转千回，轻轻点头：“谢谢你的善解人意，我会和琼羽说清楚的。”
    白依一惊，忙说：“这事我自己能解决，程总都不管了，你别插手。”她真是怕了节外生枝。
    “可是……”
    “女人的事，男人真的别管。”白依说，“你就别再给我拉仇恨了。”
    朝夕相处几个月，两人都摸透对方的脾性，程明意知道白依性格恬淡温柔，很多事不在意，可但凡拿定主意，半步不让。
    “我不是普通男人。”程明意淡淡道，“我是你的男人。”
    “……”
    白依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听程明意有闲心跟她开玩笑，就知道他妥协了，只不过这种崩人设的话她真的听不下去。
    白依撸起袖子，抬高手臂伸到程明意面前，“鸡皮疙瘩，你这又是从哪里看的盗版小说，以后不要看了。”
    程明意神色自若地拿开那只白嫩纤细的手，说：“不是你推荐我看这类小说？谈判桌上唇枪舌剑的火/药味太浓，得空放松一下看小说，这是你跟我说的。”
    “？？？”
    “我们第一次在外用餐，受益匪浅。”
    “……”
    白依尴尬得冷汗直流，她是真的忘了这一茬，程明意惊人的记忆力让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挂东南枝的感觉，悔不当初。
    “总之这事没多严重，小赵能解决，你别管，公私要分开。”白依有些不自在地说，“最多，朱总如果有误会，你解释一下就行了。”
    程明意倏忽拧起眉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
    说实在，满级王者装青铜真的很辛苦，白依一点都不在乎朱琼羽找她麻烦，每找一次麻烦就代表她的副本又往前推进了一步，涅槃重生指日可待。
    只是两个人的执念，如果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就越界了，就像这次一样。
    不过程明意偶尔脑壳坏掉的话语，调节气氛的效果是一流的，白依暂时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糟心事塞到脑中一个小角落里锁上，尽量不让它打扰睡眠。
    第二天，白依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打开微信，怔愣三秒。
    只有一条未读信息，还是叶岚发来的。
    “吓得我瓜都掉了。”
    她虽然当了甩手掌柜，但真发生什么大事，小赵还是会敲上门的。没想到过去一夜，小赵的对话框一点动静都没有，白依脑中闪过一秒断网手机欠费的可能性。
    难道这次，是虚惊一场？
    白依挠挠头，决定给小赵打个电话，事后一想让小赵独自收拾残局，实在是有欠考虑了。
    意外的是，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略显疲倦的声音，让白依心头一紧：“赵姐姐，是我，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嗯，你担心啦？”小赵昨天睡的太晚，声音有些嘶哑，但精神还可以，“麻烦是有一些，但不严重。”
    “我都没上微博，评论是不是可好看了。”
    “粉丝叫骂都是小事，不值得费神。”小赵嗤笑道，“我昨天只是担心她们造什么抢资源的谣，影响业内对你的评价，当然以你现在的人气和热度是不用太在意评价，不过没有的事，还是及时澄清的好。”
    “你想的周到。”
    “不过那边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我和媒体朋友都打过招呼了，起码先知会我一声。你这两天就不要刷微博了，没石锤的事，朱琼羽粉丝骂的太难听影响心情，等过了这阵我再清理评论。”
    “辛苦你了。”白依歉疚道，“怪我擅作主张。”
    小赵轻笑道：“擅作主张有事业心，我还真挺高兴的，说不定你唱歌好又能圈一波粉。朱琼羽我也不怵她，就是不知道怎么这几次她都阴着来，烦人。”
    “她这次……是不是挺下不来台的？”白依试探性问。
    “那可不？商演换人本来不是大事，但你们刚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时间点可就微妙了。昨晚我手机铃声就没停过，啧啧，打脸声不要太响。”
    但愿这波以后，风平浪静。
    白依说：“那麻烦你继续看着，我……”
    “等一等。”小赵突然拔高音量，轻轻拍了拍脑门，“哎哟脑子净装朱琼羽的破事，都把正事忘了，老年痴呆。”
    白依扑哧一笑，调侃道：“你这是第几回了？”
    “明天晚上的直播通告……完了，下午我要去对稿子！”小赵一边惊呼，一边滚下床，“直播肯定有观众会提到昨晚的公演，你先想想可能的问题，还有怎么回答。”
    白依手不自觉握紧手机：“不会影响这次宣传吧。”
    “应该不会，我看现在网上除了粉丝，普通观众没什么负面反应，都在半决赛留下的练习生打call呢。行了，我先去和宣传碰个头。”
    《一世尘缘》，苏予……白依记得这场直播，但是忘了这个直面网友的平台可能会受到昨晚事件的影响。
    白依懊恼地皱起小脸，失策，考虑不周。要是片方宣传被殃及池鱼了，她得跑多少个宣传才能补回来？
    思及此，白依有一点后悔。她还没登录小号，没心情去看网上汹涌的声浪，依小赵这么说情况就还好，只有朱琼羽粉丝在叫嚣着给正主正名。
    白依只希望明天下午直播，苏予控场时间能长一些，她全程当背景板，这样苏予和他粉丝互动能淹没不和谐的声音。
    白依翻出剧本，躺在沙发上摆好舒服的姿势，准备琢磨人物剧情。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她只看了三行，效率感人。
    手指抓着剧本一角，用力摔到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是不行，心里有事没解决，装不下另一件事。
    白依侧过身去，望着窗外晴好的日光，想出去走走，把这一身霉运晒掉，但全京城最大的闲人今早出发去了纽约，程明意还在上班，她现在这个状态想去公司帮忙也是帮倒忙的。
    叶岚吗……
    白依盯着通讯录界面犹豫了两分钟，指尖轻轻按下通话按钮，提示音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了，却不是叶岚的声音。
    “呃，梁姐吗？”白依顿了顿，“我是白依。”
    梁姐爽朗的声音传来：“小白啊，岚岚还在摄影棚没收工，不过快了，有什么事吗？一会儿我让她给你电话。”
    “……我没什么事，不用麻烦的，谢谢梁姐。”
    那头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梁姐，对方就没怎么和她寒暄，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就挂了。
    白依后仰躺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
    一股消失多年的孤独寂寥感席卷全身，没朋友，不管是对原主还是对她本人都陌生的城市和职业，没事倒还好，一有心事如果心志不够坚定的，很容易就被彷徨无措吞没。
    程明意不愧是目光如炬阅人无数的男主，白依不得不承认，她不适合娱乐圈，很想尽早结束这一切，看这节奏应该快了。
    为了避免陷入颓废躁郁的漩涡，白依决定沿着小区大爷逗鸟遛弯的路线出门散散步。
    这个小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然而再富贵的人临近黄昏总躲不过孤独二字。
    白依做足了乔装，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便沿路跟着三五个成群结伴的老大爷往外走。
    他们走的方向正好和白依常去的商业中心相反，她之前没走过这条路，发现几百步外就是一个市民活动广场，一群早到的鸟友大爷已经围在一起吹牛，旁边广场舞大妈划好各自地盘，开始一天最重要的活动。
    白依在角落里坐着，双手托着下巴认真观摩，音乐声，人声，鸟叫声交织在一起，白依也不觉得烦闷，她一边体验世情百态，一边给灵魂里阳光乐观因子充电。
    她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嘛，品得了名茶，喝得下咖啡。既能职场拼杀，也能遛弯逗鸟，全年龄段转换无压力。
    白依目光锁定一只五彩斑斓的鸟，整个广场就它最亮眼，风骚的姿色让白依一下子就想到戴着精美面具的沈傲琦。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上前搭讪，放在手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叶岚。
    目光接触到那两个字，就像临门一脚把灵魂中的积极因子都激活了。
    还是不能怂！
    “喂，岚岚。”白依懒洋洋地说，“收工啦？”
    叶岚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你在干嘛呢？”
    “我？在提前体验老年生活，我感觉挺不错的。”
    “怎么？你那部女主剧有老年剧情？”
    “……”
    叶岚的敬业人设没白背，职业敏感度感人。
    叶岚继续说：“你找我什么事？哎昨天丢给我一个大瓜，自己跑的没影了。”
    白依：“没大事，就有点闷，我不知道你在忙，我晒会儿太阳就没事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白依听到悉悉索索细微的声音，似乎是叶岚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
    半晌，叶岚的声音再度传来：“一个半小时够不够？”
    白依苦笑道：“我真没事，你安心工作。”
    “我憋了一晚上，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怎么工作？”
    有时候白依在想，还把她拴在娱乐圈里的，除了女主那根看不见的绳，也就叶岚了。
    接连两次被朱琼羽挑衅上门，叶岚都在旁边，白依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点。

73.第 73 章

  
    七十三
    叶岚不能走太远, 于是白依火急火燎地冲到摄影棚附近一家咖啡馆，那架势司机一度以为她是去和男朋友约会的，还一个劲的安抚让男朋友不要急一定赶得上。
    “厉害啊妹妹，干的漂亮！”叶岚一见她, 眼睛就亮的跟四十瓦灯泡似的，拍戏打光够用了，“知道你不怂，也没想到这么快准狠。”
    白依嫌恶地推开她的怀抱, “你哪听来的，我快怂成一团了。”
    “当然是小赵告诉我的。我也让梁姐去打听了，说实话，那节目称不上万人空巷，也老少皆知了, 消息捂不住。栏目组那边暂时没把他们提高要价的事说出来。只说看中你的人气，亲和力和气质，贴合选秀节目的形象，所以选的你。”
    “嗯, 做人留一线，应该的。”
    叶岚笑了：“这也没好到哪去, 不是拐着弯说某人的人气, 亲和力不如你嘛, 这才多久啊, 几次针锋相对都快成笑话了。”
    白依自嘲一笑, “我也挺可笑的, 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避不了。”
    “说什么？”叶岚靠近了些。
    “没什么。”白依捂着胸口，半真半假地说，“就是莫名的空虚，情绪低落。”
    她们认识几个月，尽管不常见面，更多的是在微信聊天，但白依给叶岚的印象似乎都是淡定明朗的，就像午后的阳光，温暖又不过分热情，恰到好处的温柔。
    她从来没见过白依情绪低落的样子，哪怕只是刚刚眼底一闪而过的彷徨。
    “隔几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厌世，多正常啊。”叶岚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把勾住白依的脖子，笑眯眯地说，“上微博看两条沙雕段子减压。”
    白依来不及拒绝，叶岚已经掏出手机强行分享热门段子，还插上耳机，一人一只。
    白依被她搂得不自在，偏过脸去无果，索性迎面接受。反正事情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时效性早过了，最新微博应该没有C-J 100的影子。
    说白了，心里那坎就是欠人踹一脚屁股的事，强摁头就过去了。白依一边喝咖啡，一边和叶岚贴着脑袋看段子。
    最近微博刮起女权风，这是好事，逗乐的段子都有些黑白幽默的意思，看了几条带点警示意味的沙雕段子，两人小声谈论起业内大佬性别比例，男女演员黄金期的巨大差异，各方对女演员永远比对男演员更苛责。
    一想到现实问题，网上粉丝吵架的风潮似乎又不值一提。
    “女人是吃青春饭这句话，没有人比演员更明白它的道理了。”叶岚自嘲道。
    白依摸摸她小脸，肯定地说：“你不一样，演技秒杀，将来也能顺利转型。”
    叶岚：“你神预言好多次了，这次我继续信你。”
    “你也很爱笑。”白依微笑道，“爱笑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差的。”
    “借财神本神金口。”
    叶岚点开一条熊猫宝宝卖萌的视频，白依瞥一眼顿时眼睛一亮，两人脑袋贴的更紧了，一脸痴笑看着一团团治愈系的圆滚滚，嘴里不停地发出可爱的声音。
    唇边笑意未散，三十秒哦视频结束后，忽然自动跳转到另一个视频。
    耳机里传来这几天重复播放次数最多的前奏，视频上的人怎么看都眼熟。
    白依：“……”
    防不胜防。
    “你先闭上眼，容我上前查探。”叶岚一巴掌捂着白依的眼睛，另一手点开视频微博。
    白依平静道：“再探，再报。”
    一小撮负面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她这会儿淡定得跟作壁上观一般。小场面，不慌。
    “报——”叶岚捏着嗓子，移开手转向白依的背，拍了两下，“你又火了！热评没人骂你，快看！”
    哈？？？
    白依将信将疑地眯起眼，凑近一看，博主不是大V，好像是个私人博。文案也和C-J 100没什么关系，但转发和评论加起来超过五万。
    “卧槽有生之年！网综开场曲居然是《XXXX》主题曲，燃哭了！童年啊！”
    博主在评论里说：“不知道是哪个节目，朋友发给我的，歌手不认识，不过唱得还不错。”
    白依：“……”
    小透明查无此人，盖章。
    叶岚刷了一遍热评热转，说道：“依依，你运气简直有如神助，都是在夸你的。”
    白依扑哧一笑：“根本没在夸我啊，这就不是娱乐圈的群众，只是动漫粉丝在怀旧。”
    叶岚马上反驳：“怎么没有，都在夸唱得好啊。”
    的确全是正面风评没错，羽毛没来这边控场把她摁在地上摩擦就不错了，一片“怀旧”“爆哭”“童年”“二十年”中间，夹杂着几条她粉丝礼貌又不失风度的科普。
    “这是我家白依小姐姐，人美心善业务水平高，了解一下。”
    按照大流量微博互抄的套路，影响力大的那些大V，甚至视频和音乐博主都应该转发了，叶岚尝试着搜索《XXXX》，果不其然前十条热门微博都是昨晚那场公演，而且热度可观。
    “依依你运气太好了。”叶岚激动地重复着，“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最大的，起码不会被羽毛爆头了。”
    白依看着那一条条肯定的评论，绽开一抹笑容。网友吃怀旧题材她是预见到了的，这也是他们当初选这首歌的目的，但没想到除了热场给练习生开好头，居然还有后续的效果。
    “怎么办依依，我好想点赞。”叶岚忽然抓着她手臂，“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XXXX》粉，我现在热血沸腾。”
    白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我也是。”
    没什么比同好相见更令人愉悦的了，白依觉得就当做是给赶鸭子上架努力过的自己一点鼓励，点赞转发情理之中。但为了慎重，她还是询问了小赵的意见，得到转发娱乐媒体那条问题不大的回复。
    白依不记得上次登录个人官方账号是什么时候，界面有些陌生。她找到那条微博，连文案都没写直接转发。
    转过脸去想看叶岚写了什么，对方正好也按下了发送键。叶岚直接转发了白依的微博，文案就四个字：“激情转发。”
    “啧啧，我说什么来着，你命里带爆，躲都躲不掉。糟心事都能让你过成大好事。”叶岚笑着捏捏白依的脸颊，“这回心理负担都放下了吧。”
    白依也笑了：“我就怂几分钟，只是担心朱琼羽的……女主光环闪瞎狗眼。”
    “那怕什么的，你有运气光环啊！”叶岚说，“还有程总，咱们的金主爸爸。”
    白依心头一颤，她知道叶岚说的是程明熙，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程明意。
    说的对，和原小说的情节不一样，原主要面对的除了女主光环还有男主，而程明意始终在她身边。
    尽管白依不需要程明意为她做什么，但是程明意愿意为她做什么的感觉还是很让人心安。应对朱琼羽绰绰有余，她不愿意和程明意站在对立面。
    叶岚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白依和她在咖啡馆门口分手。暖和干爽的阳光，让白依忍不住扬起脸，咧嘴微笑。
    还是工作太少了，才整天瞎想，丧气退散！
    最担心的网络大规模吊打现场没有出现，白依觉得原主和朱琼羽正面开撕的这个情节算是度过了，眼看着副本即将推完，心情大好，于是打电话问程明意在忙什么？顺便在电话里把明天要录直播的事告诉他。
    “依依，你那里有些吵，不在家？”程明意清冷温柔的声音传来。
    白依看一眼过往的人流，“你耳朵真厉害，我在晒太阳喝咖啡，万能的程先生需要加入吗？”
    程明意低低地笑了：“依依，每次听到你这么叫我……就觉得你在对我撒娇。”
    “……好的，我换一个。”
    “别换，我喜欢。”程明意声音带着柔柔的笑意，“玩的开心点，下班以后我就回去，你不要回来太晚。”
    “好。”
    “依依。”
    “嗯？”
    白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疑惑地眨眨眼，大约五秒后，才听到程明意悠悠说道：“我喜欢你。”
    “？？？”
    突如其来的表白，白依有点茫然，但没往心里去。自从她帮助男主解锁恋爱技能，程明意不止一次说过这些话，正常的男朋友表现。
    只是往常白依要么扯开话题，要么脑子一热躲起来，从来没正面回应过。
    今天或许是藏在心里的隐忧一下子纾解开，学做人长跑眼看着就要到终点，牵制情感那枚名为理智的阀门一打开，白依低低地笑了两声，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
    是吧，应该是的。
    虽然她没有纵向经验可以参考，也没有横向闺蜜可以借鉴，但拍了那么多场戏总结下来的剧本表达告诉她，应该是。
    程明意显然愣住了，呼吸都停滞了几秒，平息砰砰加快的心跳，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白依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捂着耳朵，蹲在广场边缘，只能听到听筒里那似乎带着回音的三字经，和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除了有点神经麻痹，腿脚发软，心脏有点疼，但不严重，她的身体好像没什么问题。
    太好了。
    挂掉电话，程明意垂眸沉思片刻，想象着电话那头爱笑的女孩，是用怎样的表情和他说那句话，忍不住勾起唇角。
    再抬头睁眼，程明意恢复了往日清冷淡漠的神情，眼底柔情尽数散去，疏离的目光令人看不透那双黑曜石般的眼里藏着怎样的情绪。
    程明意望向对面面色不善的人，“接着说。”

74.第 74 章

  
    七十四
    白依有她的个性和想法, 程明意心疼归心疼，还是会依她的意思办，所以他不打算为这次的事去找朱琼羽。
    程明意没想到，朱琼羽会先找上门来。
    小李进来说朱小姐想见他时, 程明意还不太相信，确认是朱琼羽后拧紧了眉头，他直觉是为了昨天的事。
    程明意问：“明熙知道吗？”
    “呃，少爷在和法务部的人开会, 应该不知道。”
    程明意抿抿唇，思考了一会儿，“让她进来。”
    朱琼羽跟在小李身后推门进去时，就看到程明意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支着下巴, 另一只手挪动鼠标，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显示屏。
    听到声音，程明意抬头瞥她一眼，挥手让小李关上门, 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先坐一会儿，我看完这份报告, 十分钟。”
    小李端上一杯红茶, 一杯热咖啡, 便离开办公室。
    一时间,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只有偶然响起的鼠标声和键盘声。朱琼羽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深沉的目光投向几米外的程明意。
    完美的侧脸轮廓，犀利沉稳的眼神，随性的动作透露出清冷禁欲的魅力，认真工作时从发梢到指尖都闪烁着成功的光芒，这样的人身边必然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诱惑。
    一时失察，情有可原。
    程明意专注工作十分钟，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就停滞了十分钟，朱琼羽也没觉得不自在，动作优雅地品咖啡，欣赏这宁静的画面。
    直到一杯咖啡快要见底了，程明意终于看完报告，抬头给了她十分钟内第一个正眼：“抱歉，久等了。”
    朱琼羽温柔一笑：“没关系，是我打扰你工作了。”
    “嗯。”程明意走过来，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今天没通告？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你经纪人呢？”
    “明意，你这么了解我的工作人员啊？”朱琼羽调侃道。
    程明意淡淡道：“毕竟我女朋友是这个圈子的。”
    朱琼羽伸手拿咖啡杯，送到嘴边才想起见底了，心里有点紧张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轻轻放回桌上。
    她今天过来是一时冲动，但念头却是很早之前就有了，一直想单独和程明意说说话，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上次去程明意家，还遇到了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脑中不经意闪过当天的画面，朱琼羽眼底沉了沉。
    程明意敏锐地捕捉到朱琼羽眸底一闪而过的鄙夷森冷，指尖微微曲起，平静地说：“琼羽，你不会是特意来我这喝咖啡的吧？有需要你让景湛说一声，我可以派人送到你府上。”
    朱琼羽扑哧笑道：“明意，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趣了？”
    程明意不甚在意：“是公事，还是私事？”
    饶是习惯了他的淡漠疏离，此刻朱琼羽优雅自信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唇角垂下来，整个人就像乌云笼罩的娇花，看上去少了朝气，她自嘲一笑：“从昨天到今天，太多人在看我笑话，所以我停工一天，出来散散心，正好路过这就想见见你。”
    程明意不动声色：“你们圈子里的事，明熙比较了解，他或许能帮得上忙，我让小李带你过去，这会儿应该开完会了。”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朱琼羽眼神一黯，连忙叫住他：“不用叫明熙，我的事经纪人在打理了。”
    程明意蹙起眉：“那你今天来……”
    朱琼羽看出他不想寒暄客套，咬着下唇犹豫几秒，往程明意那边凑近了些，说：“明意，我出道这么多年的光芒荣耀你是清楚的，从来没栽过跟头，你知道让我当众挨耳光的人是谁吗？”
    程明意一动不动，不置可否。朱琼羽的态度让他有些错愕，好像他应该这么了解她，但事实上他对朱琼羽生活事业一切的了解，更多是来自朱景湛。
    “小白，她一个刚出道的演员，真的很厉害，趁我和一个节目的条件还在僵持，低价抢了我的资源。”朱琼羽神色忧伤，“这是金曲奖失利之后我第一次公众亮相，意义重大，她就一点不念私交的把它抢了。你知道大家现在是怎么说我的，幸亏换了朱琼羽，才有这么好的舞台，呵。”
    “嗯，是这样啊。”
    朱琼羽继续说：“这一定不是明熙的意思，明熙旗下的经纪约都在影视业，从来没涉及音乐。明意，你说小白为什么针对我？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
    针对？
    程明意听不懂了：“上次什么事？”
    朱琼羽抿抿唇，眼神飘忽不定，仿佛陷入挣扎，好一会儿，才犹豫道：“就是……你们说她像我，认错了的事。我看那次饭桌上，她精神就不太对劲，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白会不会觉得，你对她好都是因为我，所以怨恨……”
    “不会。”程明意打断她，“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依依都知道的。”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或许小白自己都不知道在嫉妒，否则为什么连续几次找我麻烦，上次造谣中伤我，这次抢资源，搞得我像是个活体笑话。”朱琼羽勉强扯开一抹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小白是明熙的艺人，我是看在明熙的面子上，才一直退让。”
    程明意口气稍显不耐：“你现在是在谈公事？我还是让明熙过来吧。”
    “不是公事。”朱琼羽一时情急，抓着程明意的手臂，“我是想告诉你，小白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踏进这个圈子的女艺人没有不想往上爬的，要么红要么滚，她们什么都愿意做，潜规则你总听说过吧。”
    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良好的修养和风度让他暂时压制了甩手的冲动，他不动声色地用手弹了弹西裤上不存在的灰，顺势把身体离远些，“依依不想红，你多心了。我不懂你们那套，不过生意场上都各凭本事，栏目组和观众喜欢依依，那是她的本事和魅力，没什么可说的。”
    魅力？
    心中翻滚的鄙夷和怒气压都压不住，朱琼羽说话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客气，“明意，你看得准生意场上的人，不一定看得透这类女人。你在哪认识她的，她的家庭出身背景，以前经历了什么，你了解？”
    程明意不耐烦地抬手看表，他确实不知道，白依说过她是遭遇了很难过的事才只身来京散心的，和过去都不再有联系。
    从前不戳人伤疤是出于良好的修养，现在不问过去事是出于男友的体贴。
    但他没有义务和朱琼羽解释这么多。
    朱琼羽看他一语不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反应多半是猜对了，于是继续道：“她接这么多部戏，有没有潜规则我不讨论，但C-J 100这个资源，她是攀对了金主。不然就算我和栏目组谈不拢，那么多歌手，流量男女星，怎么会轮到她？”
    金主这个词程明意还是从白依那听来的，她扬起脸表面诚恳，拙劣地掩藏眼中坏坏的笑意，和他介绍“金主爸爸爱上十八线明星”的网络小说。
    这个时候不经意想起白依，程明意眼神柔和了些，随口问道：“什么金主？”
    “XX国际酒店集团的执行总裁。”朱琼羽轻笑道，“也是C-J 100的冠名商。”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程明意瞥她一眼，淡淡道，“这个人，我知道的。”
    朱琼羽先是一愣，马上说：“但你不知道白依什么时候攀上他的。”
    “什么时候？”
    骤然记起她不愿意回忆的失利，朱琼羽脸色算不上好，“就在金曲奖的颁奖现场，那天她也去了，对吧？”
    程明意瞳孔微缩，缓缓拧起眉，连指尖习惯性敲击的动作都慢下来。
    “那位总裁那天也出席了颁奖礼，我无意中看到白依贴上去跟他搂搂抱抱，聊的很投缘。”朱琼羽嘲弄道，“不过沈总的外形条件……怎么说白依都不吃亏。”
    那鄙夷轻慢的态度令程明意反感至极，但还是顾及朱景湛的面子，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琼羽，我再说一次，依依不是那样的人，希望你不要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她。”
    朱琼羽急切道：“你不信我？呵，你们同居这么久，没发现她偷偷摸摸联系什么人？”
    程明意果断地说：“没有。”
    “她在你面前比较谨慎，却被我碰到了。”朱琼羽说，“记不记得我给你打电话，说是拨错那次？我就坐在白依对面，听见她和别人通话，手机里边传来的是个男声。虽然多花了点时间……”
    朱琼羽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我的听力还是让我想起来那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75.第 75 章

  
    七十五
    程明意长舒一口气, 向后靠着沙发背，审视的目光在朱琼羽身上回转。他可能太久没仔细打量过朱琼羽了，所以记忆中只有模糊的形象，才会第一次见到白依时认错人。
    他印象中的朱琼羽是高傲清冷的, 性子和明微很像，不爱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更不会和他兜圈子说废话。
    程明意那种仿佛能一眼就把人打透的目光，让朱琼羽有点不自在。
    “明意, 我……”
    一通手机铃声打断了朱琼羽的话，程明意暗暗庆幸这场及时雨，礼貌性地冲朱琼羽笑笑，示意她等一下，待抄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 眼神顿时柔和下来，就像一波清凉的湖水，一下子就把心头那股慢慢蓄起来的邪火浇灭了。
    “万能的程先生……”
    白依有时候会叫他明意，也经常叫他万能的程先生, 抑扬顿挫的带着玩笑的声音，一下下撩拨他的神经, 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笑意。
    小时候他和明熙被人背地里称过“面瘫”, 长大学会管理情绪隐藏城府以后, 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程明意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人传染的这么容易就笑起来。
    程明意仿佛忘记办公室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用再惯常不过的语气表白。每次听到他表白, 白依总是害羞得东拉西扯，从来没有下文。
    然而，她今天回应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他被朱琼羽烦得情绪不稳的时候，听到白依说：“我也是。”
    就像校园里沉不住的毛头小子，程明意心里顿时雀跃满足，只是他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分毫看不出来。
    那淡漠疏离的表情，仿佛一层厚重的坚冰，成功地掩藏了底下的惊涛骇浪。
    挂掉电话平复心绪后，程明意才抬眼望向朱琼羽，“继续说，你刚才要说什么？”
    朱琼羽看到程明意旁若无人地和白依的对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意外，震惊，羞愤，夹杂着一点嫉妒。和程明意想不到她这么能言善辩一样，她也没想到程明意用这么温柔的态度说话。
    朱琼羽藏起失落，平静地说：“明意，金曲奖那天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我拍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需要。”程明意说，“偷拍是一件不道德的事，琼羽，不要因为进了娱乐圈就降低了修养，叔叔阿姨会伤心的。”
    朱琼羽一阵错愕，程明意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一时不知所措。
    直到程明意起身，礼貌婉转地下了逐客令，她才急忙解释道：“抱歉，明意，我只是关心你，不希望你因为白依这样的人受伤。”
    程明意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朱琼羽几秒，突然开口：“琼羽，你是不是喜欢我。”
    朱琼羽顿时呆住了。
    程明意抬手看表，动作潇洒利落，“你今天说了很多话，不管是不是，我都简单和你说两句。昨晚那件事本来我要去找你谈谈的，是依依不同意。既然你主动过来，我就把话说清楚。我很爱她，容忍你在我的办公室说这些话，完全是看在景湛和叔叔阿姨的面子上，不过面子总有用完的时候，希望你以后说话注意分寸。”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
    朱琼羽勉力压制眼眶酸涩感，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如果我是喜欢你呢？”
    “那是你的事，自己决定。”程明意说，“只要不针对她，就和我们无关。”
    “明意，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你和白依……半年？你就一点不喜欢我？”
    “嗯。”
    “你是因为她像我，才会多看她一眼，否则以你的脾气根本不可能搭理这样的女人。”朱琼羽被气笑了，“结果你说你喜欢她，不喜欢我？明意，这种谎话你信吗？”
    程明意平静地说：“你们不像，这话我说过许多次了，以后不想再重复。”
    “程明意，你着魔了。”朱琼羽红着眼眶，不疾不徐地说，“我会让你看清她的。”
    程明意像是一句都多余，优雅绅士地抬手做了送客的姿势，随后打开门把小李叫进来，从公司正门到总裁办公室有好几道门禁，他吩咐小李好好送朱琼羽出去。
    有外人在，朱琼羽又恢复了高傲清冷的音乐公主形象，重新戴好墨镜和遮阳帽，出门之前脚步顿了顿，忍不住说：“你很快会知道，我是对的。”
    程明意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仰起头伸了伸筋骨，偌大的总裁办公桌下方的空间对于两条大长腿而言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了。
    程明意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拧紧了眉头。
    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
    程明意回到家就看到一只嗷嗷待哺的白依，没什么精神地在看手机。
    一抬头看到他，灰蒙蒙的眼睛顿时一亮，仿佛被打湿了的小动物突然抖了抖毛，又精神起来。
    “怎么这么晚？”白依朝挂钟努努嘴，“还说不让我回来太晚。”
    程明意：“加了会儿班，你在看什么？”
    “嗯？”白依顺他视线往后看，“哦，明天直播片方准备的稿子。小赵刚发给我的，因为昨天的事做了点调整，苏予出镜的时间会比较多。”
    “那你继续看，我去做饭。”
    程明意摸摸白依的发丝，抬脚就往厨房走，突然间想到什么，转过头问：“依依，你和沈总很熟吗？”
    “沈总？”白依心头微颤，疑惑道，“还可以，怎么了？”
    程明意神色自若：“没什么，听说这个人很有能耐，明熙想结识他，以后再说。”
    “……哦。”
    白依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挪到厨房门边上，探出脑袋暗中观察一会儿，程明意的神情动作和以往没有丝毫不同，她暗叹做贼心虚不过如此，摇摇头返回客厅继续准备明天的直播。
    程明意突然提起沈傲琦让她脑子里的弦狠狠抽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多心了。
    但很快，白依就发现女人的第六感简直是天赐的宝物，特别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吃完饭，两人各自洗过澡，按照惯例在客厅里各忙各的，白依看稿子看剧本，程明意有公务忙公务，没公务看程明熙电视剧补课。
    用程明意的话说是：“更了解一点你的工作。”
    白依当时就很纳闷，程明熙虽然这一两年逐渐减少了影视圈的工作，被程明意抓回去干活，但入行这么多年，程明意对弟弟的工作怎么会这么不了解。
    今晚就更是一头雾水，白依刚泡好茶准备坐下看材料，程明意紧跟着坐到她身边，打开电视调低音量，边抱着她边看电视剧。
    讲道理，以前没被人一脚踹屁股飞跃心里那道坎，白依还能装作没捅破窗户纸，现在下午刚表白完，虽然敷衍了一点，但精力旺盛的成年人这样抱着，白依整个人被他揽在怀中，贴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互相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沐浴乳味，是程明意依照白依的喜好买的薰衣草香。
    这样下去，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的招牌就要砸了。
    “我说，程先生。”白依侧过脸，勉强扯扯唇，“你看电视非得抱着点东西？”
    程明意低头看她，温柔又不乏强势地说道：“不止想抱你，还想做更多事。今天你给了我回应，我很满足，不许收回去。”
    ……还是我给你的勇气了？
    “你抱就抱吧，别摸我脑袋。”白依晃开头顶那只温暖的手，“我总觉得你动作和撸猫似的。”
    程明意扑哧笑道：“好，吻一下呢？”
    “嗯？”
    白依一抬眼就看到程明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水润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无所遁形，程明意在很近的距离停下了，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热度，像是在程序性地等她的允许。
    卡在这一晚上她不用干活了。
    随缘洒脱不矫情是白依优点之一，既然承认了她喜欢，就不再扭捏。
    “随你。”
    程明意笑意清浅，手指轻轻捏着白依的下巴，低头温柔贴上她的嘴唇，温柔地含住唇瓣，趁白依张口呼吸的瞬间，顺势攻城略地。程明意亲她的次数不多，大多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的。
    而这绵长温热的吻与以往不同，温柔而坚决，像是在纪念证明什么。
    好巧不巧，大屏幕里程明熙也在亲吻女主，尽管多半是借位拍摄，然而屏幕外现场直播却是实实在在的缱绻。
    屏幕里的吻戏结束，程明意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笑道：“看稿子吧。”
    白依红着脸转过身去，不是她吹牛，这真不是害羞臊的，是缺氧憋的，她的肺活量和程明意这种常年健身拥有男模身材的人相比，不够格当对手。
    这几个月她越想越纳闷，程明意自从点亮了爱情技能，剩下的事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直男作者在写男主的时候是不是对恋爱有误会？照程明意这智商，根本不需要原主祭天。
    可能是这几个月来潜藏的精神压力太大，一朝释放容易困倦，也可能是程明意温暖的怀抱太过舒服，白依一边看稿子，一边听电视剧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歪在对方怀里睡着了。
    ……
    直播稿子上准备的问答和第一版相比划掉了近一半的内容，这次有苏予在会好一些，他是见惯了媒体镜头的人，接梗反应业务能力强，一旦直播间出现刁难挑衅偏离预期的问题，苏予会及时控制局面。
    但无形中工作量增大不少，白依觉得很抱歉，眼神都不太坚定。
    “对不起。”

76.第 76 章

  
    七十六
    距离上次两人见面过去很长时间，苏予帅气潇洒依旧, 只是比之前皮肤更白皙了些, 正是网上流行的“牛奶皮肤”小生。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苏予说, “业内都清楚，是朱琼羽坐地起价, 你临场救火还唱出这么好的效果，这节目借着怀旧的风潮免费宣传, 下周决赛收视不用愁了, 栏目组的人都在夸你的好。”
    白依无奈地笑笑：“谢谢你，不过粉丝就没这么理智了, 片方宣传应该很无奈吧。”
    “别多想。”苏予低声道，“没有你, 我还不一定会来。”
    “哈？什么意思。”
    “没什么。”苏予指着会议室方向，“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离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白依苏予和片方工作人员打过照面后就在一边休息，小赵和雨哥他们做最后的细节沟通，时不时向她投来安抚的眼神, 比着“放心”的口型。
    严格说她也不是不放心, 就是工作中完美主义惯了, 无意中给团队人挖了个隐形坑, 心里过意不去而已。
    和上次白依个人直播相比, 这次身边的工作人员明显多了不少, 咖位这个东西说起来谁都不承认, 但实实在在能感受到。
    因为人多，苏予坐下来之后没怎么和她搭话，只是视线常常不经历掠过她，那饱含深意的目光令白依有些不自在。
    扭头顺着那道视线看回去，低声问：“怎么了？”
    苏予抿紧下唇，突然拿出手机飞快打字，不多时，白依听到震动提示音。
    “……”
    这人还能更多此一举些吗？
    苏予：“你和朱琼羽还好吗？你和程总还好吗？”
    唔……这两人并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依：“井水不犯河水。很好。”
    苏予看了一会儿信息，然后侧过脸来冲她微微一笑，说：“那就好。”
    这次片方的主持人还是上次那个，经验老道的开始扯闲话拉家常，白依用小号上直播间一看，他们还没出镜呢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五万，苏予的人气不愧是顶流。
    “今天的主角是我们的师兄和师妹，请他们来和大家分享关于《一世尘缘》的精彩和感动。”
    主持人把镜头转向苏予和白依，按照台本，苏予相当于半个主持人，前半部分主要是他和粉丝的互动，若是碰上职黑进场或者提到敏感话题的，需要他及时接梗岔开。
    白依选一个放松又不失优雅的姿势坐在苏予身边，看苏予和直播间里疯狂示爱的粉丝交流。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苏予营业，他的声音温柔又有磁性，每次念问题都能看到一波疯了的弹幕刷屏。
    “老公！！妹妹好想你啊！本老母亲猛虎流泪！”
    白依看到这类粉丝告白，必须用极大的职业自制力才能控制住微笑，男女艺人的粉丝风格真是天差地别。
    前五分钟的时间几乎被苏予粉丝抢占了，片方工作人员在后面不时打板提醒时间，苏予看福利发放的差不多，开始把话题引向电视剧，蒸煮一开场就满足要求，粉丝现场表演一个乖巧，很捧场地提出一些有质量的问题。
    白依背景板当的很称职，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在苏予转头看她的时候配合的给与微笑和点头的组合。
    正经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ID为【我的CP锁死钥匙失踪】的用户用各种颜色刷了整整一板弹幕评论。
    “师兄师妹看到我！剧里师兄心里最爱的是师妹吗？！”
    白依一愣，怎么这部剧的男女主线片花都出来了，师兄妹CP粉还健在啊？
    这么大一片五彩斑斓的评论，估计这位用户先前被无视了很久，要是再视而不见有点说不过去。苏予转头看一眼白依，微笑着说：“这部剧时间线很长，不同时期对男主影响最大的人不同，剧集播出之后请大家自行判断。”
    话音刚落，那个ID又刷了一大波弹幕淹没了正常评论席。
    “继续看到我！求苏予白依戏外再续前缘！”
    白依：“……”
    还是个真人CP粉？！能来个房管把这人ID封了吗？！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连苏予都始料未及，一时无言以对。白依决定暂时解锁背景板状态，从夹缝中随便抓一个问题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剧里服化道超精良，连配乐都很贴脸很感人。请问……”白依一字一顿念着一条看上去专业靠谱的提问，“苏予和白依有没有献唱插曲，C-J 100白依live唱功很惊艳。”
    念到最后，声音微滞，心情激荡。
    WTF？
    这都能强行带她出场的操作真是服气了，神转折猝不及防，打那么多字铺垫就为了最后那句话真的辛苦了。
    白依不自觉朝苏予投去求助的目光，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愣了几秒找不到接茬的话。
    自己挖的坑，自己往里跳还顺便给自己撒了点土，直播间的观众人数超过三十万，众目睽睽没法当看不见，白依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和苏予暂时没有计划，《一世尘缘》的原声音乐都是非常专业的老师制作献唱，请大家多多关注。”
    好奇心憋了半个小时的观众等到白依开口，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跳出来把话题往八卦上引。
    “白白唱歌真好听，是准备往歌手方向发展？”
    “白依捡漏朱琼羽，是运气太好还是人性的沦丧。”
    “师兄师妹情歌对唱了解一下。”
    “……”
    说不上恶意还是善意的提问太多，苏予的粉丝都控不过来。幸好苏予只懵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和白依对视一眼，接过话茬：“片方剧组是专业的班底，专业的配乐，我们就不凑热闹了，不过可以在这里给大家唱两句娱乐一下。”
    此话一出，直播间顿时尖叫声一片。苏予在上一部剧里演唱过一首插曲，但观众们听到的是百万修音师操刀后的成果，从来没听过现场演唱的版本。
    网友本就是七秒记忆追风者，比起发酵了几天的半决赛惊艳现场，还是眼下这苏予live首秀更有吸引力，一下子就抛掉上一个话题，评论跟刷屏似的“坐等”。
    苏予不慌不忙，唇边挂着浅浅笑意，在众目期盼中开嗓，哼唱了一小节《一世尘缘》的主题曲，这首歌是男主角度的叙述曲，现在由苏予轻声吟唱娓娓道来，瞬间就把观众的注意力拉回电视剧上。
    演唱技巧说不上多好，但音准节奏在线，男主本人亲自诉说，没有比这更真挚的情感了，一时间直播间氛围高涨，不少观众趁热打铁，要求白依也唱两句。
    白依看一眼飘过的弹幕，无奈地笑笑，歉意说：“我不如苏予好记性，这首歌记不住歌词。”
    话音刚落，观众就跟约好了似的纷纷打出那首她在半决赛上唱过的动漫主题曲名字。
    白依抬头看一眼站在后面的小赵，她一直盯着直播间的内容，朝白依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不用纠结，可以唱。
    算了，这个梗过不去，不能总让苏予替她圆场。
    “好的，那就先感谢片方今天给的这个平台。”白依勾起一抹笑，轻声说，“清唱几句，这首歌是我们的童年，希望下一代的童年里能有《一世尘缘》。”
    行走的广告牌人设不崩，片方宣传组含泪给了小赵一个拥抱，满足了。
    语毕，白依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桌子下方悄悄打着节拍，唱起一小节副歌。这是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段，也是她和沈傲琦练唱时翻车最多的一段，印象深刻。
    观众的情绪实在很好调动，前两分钟还在疯狂向男主角表白给苏予打call，现在一片怀旧情怀，最初那一点恶意黑踩的苗头及时的被遏制住了。
    “童年是《XXXX》真的太好了。”
    “白白唱哭我了，C-J 100真有眼光，我要去追节目了。”
    “这种捡漏可以忍。”
    “白白live我可以循环一整年！”
    白依一看直播间的风向有所好转，侧过脸去朝苏予一眨眼，对方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重新将和观众互动的话题拉回剧情和角色。
    虽然中途出现了小波折，但片方这第二次直播宣传的任务总归顺利完成，还歪打正着的借苏予宣传了一波主题曲，结束时在线人数达到空前的一百万。
    从后来观众反应看，半决赛那场疑似抢资源的风波应该过去了，至少围观群众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原主在小说里面临最大的一场舆论风暴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两次直播遇到的问题大相径庭，但心境确是截然不同。
    白依一想到这个，顿时通体舒畅心情雀跃，离开房间在走道上轻轻哼了两句烂熟于心的曲子。
    “心情不错？”苏予紧跟着走出来，随手关上门，将工作和烦恼暂时丢给屋子里的人。
    白依点点头：“直播结束，我在剧组开拍前就没有其他通告了，值得开心。”
    苏予微微一笑，走近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阵子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
    “嗯？你问。”
    “为什么你遇到这么多麻烦，程总什么都不做？”苏予说，“以他的能力，保护你应该轻而易举。”
    白依蹙着眉，问：“什么意思？”
    苏予双手插兜，轻飘飘地说：“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受了委屈，男朋友为什么视而不见。”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话里夹杂的不满和怀疑是那么明显。
    “程总做生意忙项目，不管娱乐圈的小事。”白依耸耸肩，无所谓道，“而且我没受委屈，最后难看的人又不是我，你觉得我和小赵处理的不好？”
    苏予一时语塞，白依她们当然处理的好，不仅没吃亏，知名度和口碑还水涨船高。每次他询问白依需不需要他帮忙，总是收到礼貌又坚定的拒绝。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说什么，脑子里总是不停闪现一个声音，如果换作是他……
    “完美的公关范本，没有任何问题。”苏予轻轻晃了晃脑袋，重新换上温和的笑，“程总知道你今天过来和我搭档吗？”
    “知道啊。”
    苏予挑眉，故作轻佻问：“那他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白依跟看傻子似的看他：“嗯了一声，没了。”
    苏予怔愣片刻，扑哧笑道：“你们……真的很配。”
    “嗯？”
    白依没听明白苏予的意思，他已经推门进去了。

77.第 77 章

  
    七十七
    因为今天直播有惊无险，片方对这样的成果很满意, 眼看马上收工, 片方一名工作人员提出去KTV放松一下。
    通常苏予不参加这种小聚, 在片场的时候就用过身体疲倦行程过密做借口推脱过。听完工作人员的建议，苏予在雨哥开口拒绝前看了小赵一眼, 问道：“小白和小赵去不去？”
    “诶？”
    小赵和白依面面相觑，这一出之前没对过口供, 反应慢了半拍。宣传人员一听这口风就是有戏的, 马上撺掇：“赵姐刚刚说小白接下来没事了，一起去吧, 正好让我们听一下小白的现场唱功。”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咩？
    白依今天确实是通体舒畅，在她的认知里, 原主在女主这历的劫应该结束，等着飞升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还真想干点什么宣泄一通。于是给小赵使了个眼色，三方欢欢乐乐的去了KTV。
    白依不是麦霸，本以为唱完一首歌满足围观群众的好奇心, 就能坐到一边休息了。结果这群人也是难得从忙碌的行程安排中抽身, 脑子里的弦一松就跟抽风了似的, 摆了一桌子酒。
    白依一看脸都绿了, 她的酒量不是差, 而是根本没有酒量, 喝一瓶藿香正气水, 十分钟脸颊泛红晕乎乎的那种，菜得难以启齿。原主也是半斤八两，先天不足，后天又没必要锻炼酒量，至今仍是一杯倒。
    但酒桌文化最怕一群人起哄，白依没办法，只得秉着呼吸一口闷掉苦涩的黄汤，顿时胃一阵火辣辣的烧疼。然而她这一口闷在别人眼里像是酒量好似的，随性工作人员眼睛一亮，又满上一杯，白依接连喝了两杯他们都没停下来的意思。
    完犊子了。
    室内灯光昏暗，酒精上头的人看不出白依神色不对劲，连小赵都和雨哥滚到一边去嚎歌，白依正骑虎难下时，苏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过那杯酒。
    “小白酒量不好，我帮她喝。”
    白依有些晕了，茫然地扭头望向苏予，他看上去酒量很不错，面不改色地连喝了三杯。一群人闹够了艺人，又转而去闹同行。没用多长时间，原本还规规矩矩围着桌子的人，就七歪八倒的凑堆说八卦去了。
    白依被这酒闹的很难受，没醉但晕乎乎的，呼吸都不太顺畅，四肢有点酸软。正当难耐的皱眉时，额前传来一阵透骨的清凉，一下子就纾解了那股燥热。
    “还好吗？”苏予笑着说，“你这酒量不是一般的差。”
    白依顺势接过那瓶冰水，用发烫的脸颊来回蹭，正是酒劲上头最难受的时刻，她不太想说话，只冲苏予笑了笑，根据她喝藿香正气水的经验，过一个小时应该就没事了。
    恍惚间，白依好像听见了手机在响。在手袋里瞎划拉一阵掏出手机，结果手软没拿稳，摔到了地上。包厢内昏暗的灯光，让她一时没找着掉在哪。
    “你别动，我帮你捡。”苏予按住她摇摇晃晃的动作，沙发软垫实在太舒服了，白依也不和他犟，顺势倒了回去。
    苏予捡起手机，看清屏幕上的两个字，眼底一沉。苏予扫一眼包厢内或疯狂嚎歌或拼酒八卦的人，还有一个两杯倒的家伙，他攥着手机走出了包厢。
    白依这会儿的空间感时间感有点错乱，她看着苏予进出，不知道确切多久。苏予回来之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程总现在过来接你，马上就到。”
    白依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但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懒得动弹。这一摊临时追加的她忘了告诉程明意，肯定让人担心了，顿时有些懊恼。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依又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听到了微弱的手机铃声，循声望去发现手机还在苏予手里。她皱起眉，抬眼看着他接听了电话。
    只见苏予薄唇轻启，说了几句她听不清的话，就把电话挂断了。紧接着苏予把她扶起来，顺手拎起手袋，低声说：“程总到了，我送你下去。”
    他们这一大动静，屋内沉浸在各自小世界中的人终于发现了，齐齐望过来。白依没醉，就是身体发软，需要苏予扶着才不至于歪歪扭扭。
    苏予和小赵说了几句，就搀着她离开了包厢。
    白依已经过了酒劲上头最难受的时间段，脸颊都没那么热了，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被苏予这半抱在怀里的动作弄的有些不舒服。白依挣扎了两下，苏予一句轻飘飘的“不能让程总等太久”就给打了回来。
    行吧，有点道理。
    一出到外头，被凉如水的夜风迎面吹，白依酒醒了大半，一眼就看到程明意的车，还有车边的人。
    “程总，好久不见。”苏予微笑着寒暄。
    程明意径直上前，一把抓着白依的胳膊，强势又不是温柔地把人拉过去，“多谢，麻烦你了。”
    苏予：“不麻烦，小白酒量实在有点差，程总如果照顾不好，我可以代劳。”
    程明意身形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直勾勾盯着苏予，“我以为，之前我们说清楚了。”
    苏予笑容温和，说：“这阵子小白惹上了不少麻烦，程总的无动于衷实在让我有点失望。”
    “那是我和依依的事，你没有立场。”程明意像是一句都嫌多余，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苏予一脸无谓，笑着冲两人的背影挥手，像熟稔的朋友般温声说着慢走。
    白依喝得不多，程明意抱着她低头嗅了嗅就确认了，身上酒气很淡。
    回到家后，程明意还是先给她倒了杯茶。白依视线黏在他身上，看到炉上半壶热茶，显然是弄到一半就出去接她了，顿感抱歉，眼神都怂了很多。
    “你怎么回事？酒量这么差还喝酒。”程明意声音难得有些冷硬，“不怕碰上坏人？”
    白依坐车回来，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触及家里熟悉的味道和柔软的垫子，又有些昏昏欲睡。一看程明意要找她麻烦，白依难得想撒娇装傻把这事糊弄过去。
    逃避虽然可耻，但非常有用。
    “都是今天通告的同事，没有坏人。”白依小声说，“明意，我好困了。”
    “你喝了多少？”
    “两杯。”
    “……”程明意拧眉道，“你以前做金融的，不需要应酬？怎么酒量差成这样……去洗澡再睡。”说完扶起白依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低声说，“我就是坏人，以后再这样，我就要罚你了。”
    白依晚上喝的是啤酒，按理说是没有后劲的，可能是晕过头了迷迷糊糊洗完澡，又迷迷糊糊上床睡觉，程明意那声声威胁听起来就像梦境一样。
    清心寡欲性冷淡的男主，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话，真是喝多了。
    ***
    第二天白依醒来，脑袋还有点晕乎，就开始像从前每次收尾大项目一样，整理材料查缺补漏。
    白依当时看小说时就是又心疼又喜欢原主这个什么都有，偏偏恋爱技能为零情商感人的女配，所以她的剧情总是看得特别认真细致。
    这么细致的记忆，出入不会太大。白依一章章回忆原小说，和她在这几个月经历的一件件大事对号入座，越想越确定，水汪汪的大眼睛冒着的光顿时从1瓦蹭至1000瓦。
    两次大型公关危机，舆论风暴，完全顺着原作的发展走，只是白依都没掉坑，顺利的通关避过。
    原主和女主的生命线应该就此别过，再无交集了吧？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从女主的故事里下线，去重新开始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白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涨得满满的有什么欲望要喷薄而出。她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拉开锁住她秘密的那个柜子时，手还在微微颤抖。
    可以结束了？
    她不用再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女配的人生……了吧？
    沈傲琦还要过两天才回来，白依都忍不住了，在微信上夺命呼他，还问了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
    “姐姐？姐姐这两天正好在纽约，我在一场商务晚宴上看到她了，差点把我吓死。”
    沈傲琦还丢了两个吐血的表情包，以显示他的心有余悸。
    从前白依一边让沈傲琦帮她应付原主家里人，一边避免去想这些事，主要是因为光是在不熟悉的行业应付女主就很烦心了，没心力去想这个隐形炸/弹，要是在前段时间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姐姐突然从天而降，白依真的可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当她自欺欺人也好，不提不想不念叨，就像施加时间静止魔法一样，不去戳破就不会发生。
    现在白依觉得《命中注定》里原主在京城经历的一切她都处理好了，历劫重生在女主光环下成功全身而退，顺便没让女主全程碾压，可以把家里的事摆上议题，毕竟那是白依在这未来几十年的亲人。
    白依想了想，问他：“姐姐说了什么，你又说了什么？”
    沈傲琦：“当然是问你在哪，幸好我有准备，手机里一大堆图片视频，姐姐知道你在休假旅游，没说什么。哦对了，她让你玩够了早点回公司。”
    唔，这话她熟。
    白依刚醒过来那个月，不知是原主脑袋撞到地上的后遗症，还是她和原主身体融合的不够完美，好多事都是模糊零碎。后来时间长了，加上沈傲琦不时和她聊家的事，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零散的碎片也逐渐整合成比较完整的拼图。
    待记忆完全融合后，白依才发现她和程明意说的很多话歪打正着，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作者对原主的细节描述实在太少了，她根本无从参考。白依知道原主姐姐是集团掌舵人，原主自然应该涉猎金融贸易领域。
    但这些顺理成章的猜测，白依后知后觉发现不一定理所当然，幸好她的记忆没告诉她原主是什么画家作家科学家，不然她能当场从一楼跳下去。
    原主和沈傲琦是一类人，能力有余事业心不足，如果不是因为沈傲琦是独生子，连个甩锅的人都没有，他分分钟都能加入原主甩手掌柜行列。
    原主姐姐习惯了，认命了，程序性招呼她回家干活而已，除了宠着没有别的办法。
    白依：“在京城玩的差不多，可以安排点别的事了。”
    沈傲琦：“wow，准备下一站？太棒了，等我出差结束把工作交接，和你一起度假。”
    白依看了看沈傲琦的日程安排，再过几天他就回京，距离她正式进组还有一段时间。白依决定等沈傲琦一回来，就和程明意说实话。
    从前她瞻前顾后，没机会说清楚。现在白依应该已经从朱琼羽的故事中下线，可以规划属于她的人生，她不想再对程明意有所隐瞒。
    彻底抛下所有负担，顺便为了昨天的事心虚卖乖，白依冲下班回家的程明意露出几个月来最阳光自在的笑容，主动张开双臂道：“万能的程先生，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程明意被白依第一次的主动砸懵了，自从白依“接受”他的表白，两人正式从同居室友升级为情侣，似乎一直都是他主动。
    白依有很多面，工作中果断严谨，生活中温柔恬淡，和他相处时偶尔会害羞尴尬。
    程明意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能察觉到白依心里有顾虑，尽管他们的相处方式和普通情侣好像没差别，但程明意能敏锐的感觉到最后一步的差距。
    白依那天破天荒的回应已经让他很意外，突然又说要和他约会，程明意饶是见惯了谈判桌上风云突变情势逆转的状况，对白依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是有些茫然。
    “啊，你明天很忙？”白依看他久久没反应，歪着脖子问，“周六……要加班吗？”
    程明意会心一笑：“不用，我们去约会，你想怎么安排。”
    在这件事上，两人都是新手司机，程明意再聪明也不比白依知道的更多。只是良好的修养和沉稳的个性让他习惯女士优先，决定权全交给白依。
    白依也没有情侣约会的经验，不过和朋友聚会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约会的意义不是在于身边的人吗？事情还是一样的。
    逛游乐场，逛街，看电影，吃饭，散步，无非就这几种。

78.第 78 章

  
    七十八
    白依现在有了点知名度，出门必须捂的严严实实, 值得庆幸的是, 和程明熙苏予这种实红明星相比, 她还只是个网红“财神”，现实生活中被大叔大妈认出来的概率并不高。
    程明意和程明熙乍一看很像, 但仔细一看还是分得清，到底不是双胞胎, 阳光明媚大白天, 他不担心会被人认错。
    白依看惯了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 今天程明意从卧室里出来，穿了一套灰白色的休闲装, 松松软软的头发看上去很好摸。离了西装皮身上那股成熟高深的气质淡了些，多了几分少年气，看得白依眼睛都直了。
    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掠过程明意，直到路口等红灯时，程明意忍不住了，偏过脸问道：“怎么一直在看我？”
    被抓到的白依笑得坦然：“你好看啊, 明意, 你穿休闲装没那么吓人, 真的好看。”
    程明意微微一笑, 轻声说：“肤浅。”
    游乐场周末是孩子们的天堂, 多是一家三口出来玩的, 因为时间还早, 热闹但不拥挤。白依十几年没来这类地方，一进园子目光漫无目的四处打转，无意中扫过一座巨型摩天轮，她上次和沈傲琦在旋转餐厅用餐时，远远就看到了。
    白依眼睛一亮，用拿着咖啡的那只手指向摩天轮，“明意，我们坐那个怎么样？”
    程明意握着白依的手紧了紧，“好。”
    他小时候和明熙明微一起坐过摩天轮，三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全程面色淡淡，对这种耗时长又没什么意思的娱乐项目毫无兴趣。俯瞰城市景观？那他为什么不坐直升飞机更快更仔细些？
    不过，程明意在影视作品和小李给他挑的小说里，见过几次摩天轮的出场，几乎是浪漫桥段的必备道具，情侣似乎喜欢享受在小小空间里相处的那几十分钟，还衍生了不少浪漫传说和桥段。
    程明意心想，依依应该也很向往一场浪漫的约会。
    一进摩天轮座舱，白依就和程明意分坐两边，待摩天轮开始缓缓转动，她便望向窗外，拿出手机不时拍照。
    程明意看了她一会儿，疑惑问：“依依，我们为什么不坐在一起？”
    “嗯？”白依扭头瞥他一眼，“不平衡，不安全。”
    程明意顿了顿，失笑道：“依依，你是不是恐高。”
    白依坦然地说：“有一点，我更怕座舱晃动的漂浮感。”
    那种不上不下，在混沌中漂浮的感觉实在是冰冷又无措，一脚踏进座舱时猛的晃荡那一下，白依就觉得上了贼船了。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坐摩天轮。”程明意说。
    “从这里可以看这一片全景，我还挺喜欢的。”白依晃晃手机，“一会儿去坐旋转木马？”
    “好。”
    北京城很大，从各个高点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美景，白依趴在窗户边上看的很来劲，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她脸上，那双水润眸子像是琉璃珠般干净通透。程明意撑着下巴看她，也看得很来劲，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快到最高点，程明意突然想起影视剧里乘摩天轮的桥段，心念一动，“依依。”
    “啥？”这边视角很好，白依有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看看我。”
    “啊？”
    白依手机还架在窗边拍照，侧过脸来，程明意感觉到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起身向前，伸手轻轻抬起白依的下巴，俯身吻住双唇。
    白依还没反应过来，那张好看的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就近在咫尺，闭着眼微微抖动的长睫毛，每一下颤动都让白依的心口跟着抽动。
    程明意觉得他的骨子里不浪漫，看他那个一辈子严肃刻板的父亲，和一样沉稳无趣的明熙明微就知道了，他没道理基因突变。
    可是自从认识白依，那抹温暖恬淡的阳光照进来，他的恋爱技能就像无师自通一般，一点点被唤醒，他不仅慢慢了解，还愿意去做。
    等他们的座舱离开最高点，感受到缓缓往下走时，程明意松开了白依。白依马上就反应过来，失笑道：“你不会是在验证摩天轮那个最高点亲吻，永不分离的传说吧？”
    程明意坐回去，淡然道：“你也知道？”
    “当然，都是剧本小说里被用烂的梗了。”白依说，“你知道才是最让我意外的，不愧是万能的程先生，什么都会。”
    程明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说什么。
    母胎solo二十多年，第一次约会白依还是很严肃对待的，本想把游乐场三宝都端上来，但考虑到心脏骤停这个隐形□□，每逢作死当场必死的黑暗flag，白依还是放弃了云霄飞车，拉着程明意就往旋转木马走。
    这边人不多，只有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在等待，程明意一开始站在外边，眉眼含笑望向抱着木马的白依。转了几圈后，白依有点头晕目眩，决心不能一个人晕，招呼程明意进来陪她再转一圈。
    工作人员剪票看到程明意愣了愣，除了一家三口，来玩的情侣他们也见的多了，但程明意这样高大帅气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精致可爱的木马在他的气势下显得有些小巧，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等旋转木马开始转动后，白依才恍然发觉她可以不陪转，到外面等程先生就好的，一时被自己蠢到了，双手抱着木马脑袋搁在上面偏到一边，眼神有些迷离。程明意丝毫不在意其他目光，神色自若地坐在白依旁边，一转脸就看到她那副因为眩晕而有些慵懒的样子，心口莫名被击中，忍不住拿出手机干了他觉得不太“道德”的事——偷拍。
    连坐两趟旋转木马，白依下来有点晕了。她以前就比较容易晕车，原主这身体比她更不济，在游乐场都能败下阵来，脚下有些打漂。
    程明意看她一眼，知道游乐场呆的差不多了，便问：“接下来想去哪？要不要喝咖啡？”
    白依喜欢喝咖啡这事还是程明意自己发现的，她在家从来不碰咖啡，但每次和叶岚见面必定约在咖啡馆，和她的口头禅一样：随缘，不挑。
    年龄大了真的玩不来小情侣们的浪漫，白依定了定心神，说：“逛街，你不会嫌无聊吧？”
    女生让她跑八百米可能会灵魂出窍，但在商场里逛一天都健步如飞，男生通常反过来。白依也不例外，但她看到程明意轻车熟路的驱车带她到聚集了所有奢侈品牌门店的商业中心，牵手直奔女性楼层时，还是吓了一跳。
    店长一看到他们，顿时眼前一亮，踩着高跟鞋稳稳走上前来，“程总，好久不见，欢迎光临。”
    “嗯。”程明意淡淡道，“我们自己看。”
    店长看了白依一眼，她的脸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普通路人没法从这双眼睛认出她。不对客户的私事好奇是经营的本分，店长很快收回视线，抬手往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的，二位随意。”
    其他导购都自觉地走到店铺另一边，尽量不出现在两人周围，白依有点好奇，低声问：“她们怎么认识你？”
    程明意：“我母亲是这里的VIP，陪她来过。”
    那应该陪过很多次才会印象深刻。
    说起来男主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关爱弟妹，和女主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除了渣掉原主那一段，真的没什么可挑了。作者的意图很明确，这样才接地气真实，男人嘛，总会在女人的问题上犯错。
    直男作者在线胡说！
    白依对这些奢华的服饰手袋既不抵制也不渴求，因为工作的关系，全年都穿着严谨刻板的西装，素雅的高跟鞋，谈项目时为了突出专业性，连首饰手袋都力求低调稳重，以免给客户留下轻浮的负面印象。久而久之，对这类产品就没什么感觉。
    “依依，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程明意问，“要是不喜欢这个品牌，我们可以到其他地方逛逛。”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随便看看呗。”
    白依在偌大的门店内兜了一圈，程明意跟着她，看她没有在任何一件商品面前驻足，甚至视线都没停留过多时间，两人正好绕到门口就出去了，留下茫然的店长和店员。
    程总第一次……空手出去。
    接下来几家，白依始终保持这个速率扫店，起初和程明意并肩走，后来对方觉得太生分，低调地牵手缓步在店内欣赏商品，两人看着不像是来购物，倒像是来巡查。
    每进一家店，店长都是熟稔热络的态度，白依才发现程明意母亲是这一整层的常客，还有私人订制的预约。
    程明意陪着白依扫完四家店，忍不住拽了拽手，低声问：“依依，你什么都不喜欢？”
    这季的新品怎么这么差劲？
    “嗯？还不错，挺好看的。”白依随口说道。
    程明意蹙眉：“那为什么不买，你的衣服和包包首饰都很少……我给你的卡，也一直没用过。”
    家里的东西要么是程明意买，要么是让小李送到家，刚同居那阵白依一直想付租金费用，程明意只给了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让她把伸钱的那只手缩回去。后来程明意和她把话说开了，就更没有让她花钱的理由。
    只是那张卡，白依从来没用过。程明意偶尔想起这事，都会觉得困惑。
    “我不出席活动，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家里晒太阳，用不了太多。”白依一边说，一边低头翻包，“哎你提醒我了，早就想还给你，万一弄丢被人盗刷还头疼。”
    程明意望着面前那张卡，拧紧了眉头，一动不动。白依一抬头，在那双她看多少次都会心跳加速的桃花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难过的情绪，顿时心口一紧。
    可能是白依潜意识里一直在想，这边事结束后总要走的，就不想有太多累赘。卧室那个柜子里锁着多少东西，她离开时就带多少。
    没想到程明意会在意她无意识的细节习惯。
    “你经常陪你母亲来，给她参详是吧？”白依晃了晃那张卡，把它塞回程明意手里，“那万能的程先生，你给我挑两件礼物好吗？”
    程明意面色稍霁。
    不得不说偶尔陪母亲逛街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审美不会出现严重差异。程明意给白依挑的连衣裙和高跟鞋，白依非常满意，站在镜子前歪着脖子看了两秒，程明意出现在她身后，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满足。
    白依朝镜子里的程明意微微抬下巴：“眼光很不错，我喜欢。”
    程明意一只手插进兜里，另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揽住白依，“嗯，很漂亮。”
    为了避免程明意买买买刹不住车，白依只转了两家店当做满足他小小愿望，就借口想去展览馆看一场锦绣展览，拽着他离开了。
    出门前，白依还在心里小小忐忑，两人都没什么约会经验，万一冷场怎么办，为了避免尴尬，她还在车上搜索大量约会地点攻略，情趣不够事儿来凑，行程安排得紧一些就不会冷场了。
    不过从商场出来她就意识到多虑了，程明意揽着她的肩，她时不时也抱着对方的胳膊，把脑袋靠过去，既不过分腻歪也不生疏，一切都自然而然。
    程明意对这一带很熟悉，和她说着每一座雕塑的故事，街景的变迁。某月就是在这座写字楼谈成了第一笔生意，前阵子到附近的街区参加了一场路演，和白依分享细碎的工作琐事，完全不会冷场。
    不知道其他情侣约会是怎样的，白依对今天很满意，低头抱着程明意的胳膊，偷偷扯开一抹笑。
    周末各个餐厅定位都很紧张，他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白依不知程明意是不是故意的，选在了他们第一次在外用餐的餐厅，好像连包厢都是上次那间。
    一回生，二回熟，服务生再次见到程明意和白依，脸上挂着专业的笑容，视线扫过两人紧握着的手，非常贴心的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预定的包厢里放上一束新鲜娇艳的玫瑰。
    Ojbk，比上次还尴尬。
    等服务生离开，白依看着那束红玫瑰实在憋不住，扑哧一笑：“这家店的服务真贴心，上次好像就是在这里碰见朱总的。”
    程明意敷衍的嗯了一声。
    既然是约会，说话可以放肆随意一些。白依这么想着，开始和程明意翻旧账。
    “我们上次来，是我拍第一部都市剧的时候？”
    “嗯。”
    “那阵子你好像经常在外面跑项目谈合作，我还搭了你的顺风车。”
    “哦，是吗？”
    白依把椅子往程明意那边挪近了点，微笑道：“程先生，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程明意不动声色地往后靠，“是什么？”
    “那天我不小心接你电话，听到程总说你把短期业务都交给他处理，没在谈事。”
    “……”
    “你是不是特意抽空接送我？”
    “……”
    白依觉得她可能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素来沉稳冷静，淡定自信的脸上看到窘迫尴尬的表情，她不确定地眨眨眼，又消失了。
    呃，真的是眼花。
    程明意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明熙性子还有点不稳，我是在锻炼他。”
    白依赞同地点点头，程明熙平时板着脸不说话还是一副精干睿智的总裁形象，脾气一上来那和程明意差了几年阅历的差距就暴露无遗。
    “明意。”白依扬起脸，目光真诚地望向程明意，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从开始到现在。”
    程明意怔愣片刻，唇角微扬，轻声说：“我也谢谢你。”让他的生活有了不同以往的温度。
    这一天的约会实在太温馨美好，往日埋头工作的两人都暂时卸下负担，尽兴地从早玩到晚，直到睡前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在白依的卧室门口互道晚安，送上晚安吻。或许是今天气氛太好，那种两人都未曾经历过的甜蜜满足感，即便洗过澡清醒思绪后都没有消散，本来是浅尝辄止的触碰，越吻越深，感受对方的热度。
    原本有助眠效果的薰衣草清香，都被这气氛染上了旖旎的味道，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白依在程明意眼底看到一丝陌生的欲望。
    白依在意乱情迷之际居然还能腾出空来默念：成年了，成年了，成年了……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依依。”程明意低低的声音透着要命的性感，“我们是情侣。”
    白依一通心跳加速，砰砰声震着她的鼓膜，这么近的距离她怀疑他都能清楚的听到。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染着水汽，氤氲的桃花眼比以往更吸引人，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根本动弹不得，睡衣也没扣好，胸肌若隐若现。
    先生，你犯规了。
    心跳太快以致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如当头冷水，瞬间就把白依泼醒了。
    她还没忘记隐瞒了程明意什么。
    不管起因是什么，隐瞒和谎言都是不对的，坦诚之后程明意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像他那样绅士又负责的人，白依不希望因为这种事让他左右为难。
    “明意，我……”
    白依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程明意眼里，默然地拒绝一下子就把他从欲望的边缘拉回来。程明意一向自控力极强，只有碰上白依的事会把持不定，他顿时有点懊恼。
    “是我太着急了。”程明意的声音恢复清冷沉静，他温柔地揉了揉白依的脑袋，“对不起。”
    白依摇摇头，微笑道：“你没有错。”
    程明意看着白依温暖澄澈的笑颜，知道她并不介怀，稍稍安心了些，互道晚安后径直回了卧室。
    一整天的完美约会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显得有点遗憾，白依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一边在心里向各路神佛忏悔。
    人啊，真是不能干半点亏心事。
    ***
    算算日子，沈傲琦马上就要到京了，三观很正的白依同学良心越发不安，程明意扮演男朋友的角色实在太完美，满足的甜过后总是难免心虚。
    哎，没想到应对女主的挑衅和事业危机都游刃有余，面对程明意却总是怂了一截。
    小赵次日一大早给她来了电话，开口就是对不起抱歉sorry三连击，白依一听就不是好事。小赵告诉她鉴于C-J 100半决赛的效果太好，栏目组那边递过来新的合作邀约，还有两个奢侈品牌推广站台，都在京城繁华路段，前后几个小时而已。
    “接不接你都过来看一眼呗。”小赵本着先骗过来再说的态度，“都是我朋友搭的线我不好直接拒绝，你先看看，实在不想接我再回绝，不强求。”
    白依没办法，只得从休假状态中暂时抽身，就当去公司散步晒太阳了，她看过策划后还是不接，小赵也不会勉强。
    到了公司大楼，白依恰好在一楼电梯口碰到了同样刚到的小赵，尽管她全副武装出门，小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两人一打照面会心一笑，这个点不是上下班时间段，两人独霸一部电梯，一进去就开始说着推广的事。
    “你先看一看考虑一下，就给我面子了。”小赵笑着拍拍她，“不勉强。”
    白依轻笑道：“知道，谢谢。”
    两人刚走出电梯，还没到公司门口，前台远远看到小赵就冲她招手，“赵姐，你艺人又出绯闻了！”
    小赵顿时敛了笑容，快速走上前，问：“我哪个艺人？”
    “这个，两分钟前刚曝的。”前台把手机伸到小赵面前。
    小赵骤然拧紧眉头，抬头看了白依一眼，然后拿过那部手机仔细看上面的内容，指尖不时在屏幕上滑动。
    白依一看那眼神就明白了，这次又是她。

79.第 79 章

  
    七十九
    白依认识小赵几个月来, 从没见过这样难看的脸色, 如临大敌般还夹杂着一丝错愕。
    自从进入这个圈子她都是谨言慎行，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啊？
    片刻，小赵把手机交还给前台, 问道：“公关部的人到公司了么？”
    “早到了。”
    “行, 谢谢你。”小赵转头对白依使了个眼色, “我们进去吧。”
    艺人和经纪人通常不回公司，在办公区的都是行政人员, 小赵和白依穿过一片办公区，罕见的一言不发。走到预约会议室前, 小赵刷卡推开门, 进去后破天荒的把门反锁，好像担心被人误闯听到什么。
    白依更茫然了。
    小赵先是打了两杯温水，在白依旁边坐下, 打开手机找了一阵, 然后将屏幕正对白依推到她面前, 单刀直入问：“小白, 这是怎么回事？”
    白依茫然地眨眨眼, 低头一眼, 顿时脑中炸开一片烟花，脱口而出一句国骂。
    没完没了了！
    “新晋小花白依被曝与多名业内高层有染，据同剧组知情人士透露, 其中一人曾深夜前往剧组接白依收工。”
    底下是两张看上去不相关的配图, 其实是三件事, 蒙太奇手法运用的非常好。
    还有一篇微博增加了更吸引眼球的文案：“网曝白依插足朱姓女艺人和某青年企业家。”
    白依对这位视死如归的执着是服气的，她刚才还懵了两秒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现在醍醐灌顶。
    圈子里姓朱的女艺人本就不多，再一联想她最近和谁搅和的血雨腥风，这个文本码还不如不打。而且朱琼羽出道至今一直零绯闻，为了弄死白依真是拼了，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
    要是曝她和一名高层，那是才子佳人百年好合，多名就是不折手段潜规则上位了，不仅是潜规则，还是个三。朱琼羽能搜到这些资料忍到现在，真是沉得住气，女主光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白依深呼吸，点开评论转发一看……稍稍安心。
    大约是她这一个月连续被造谣躺枪太多次，狼来了的效应及时雨般地凸现出来，风向并没有像其他明星爆绯闻那样一边倒，大部分网友选择了理性吃瓜，都在说等白依这方的说辞。
    毕竟图上只能看出白依和另一名男士站在一起，没有其他亲密动作，抛却那个‘知情人士’的爆料，没法应安一个勾三搭四的罪名。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起她们的姓氏。
    “这妥妥的红白玫瑰，连姓都这么巧。这青年企业家是谁啊，这么有福气。”
    白依暗暗吐槽，原主还真没这光环成为男主的白玫瑰，从头到尾都是在看男女主的表演。
    小赵在屋内烦躁地绕了几圈后，在白依面前停下，愁眉不展地说：“小白你跟我说实话，我才好和公关部的同事商量解决方案。”
    白依无奈地说道：“小赵，我男朋友……你还不清楚嘛。”
    “嗯？呃……”一语惊醒梦中人，小赵脸色精彩纷呈，兴奋恍然大悟，随后陷入更深的疑惑，“那这是？程总之前没有女朋友啊。”
    白依只短暂地生气一会儿，便开始面对现实着手问题，仔细看了看那两张图和文字，脑子里就梳理出这事的来龙去脉。
    这两张图都是抓拍偷拍，角度并不好，只能依稀看到白依的侧脸，看不到男人的脸，所以需要文案这个“知情人士爆料”，才能将谣言串联起来，毕竟网友最擅长的就是看图说话。
    “这张图应该是我们上次去吃火锅，被人偷拍的，你和小李不是也在嘛。”白依放大那张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赵姐姐，这风衣……是你吧？”
    “诶，还真是。”小赵仔细看一眼，情不自禁拔高音量。
    “那么久以前的照片都能找到，为了揍我真的费心了。”白依滑动指尖到另一张图，忍着头疼说：“这个应该是金曲奖会场外拍的。”
    “对，这个我有印象，那天程总在的。”小赵歪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这背影像是程总。”
    白依老实说：“这其实是我一个朋友。”
    “啊？”
    “这个待会儿再说。”白依关掉图片，“这剧组知情人士不是谢思坤就是杨玥。”
    白依是有仇最好当场就报，心里不记事的性子，事情过去那么久，她本来都快忘了泰迪精和小心眼，没想到这时候落井下石来了。
    小赵听完白依把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一说完，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么说，搞了半天都是程总？可第二天程总不是专门到剧组警告过杨玥谢思坤了？他们怎么还敢造谣？”
    “他们没造谣啊。”白依嘲讽道，“这不是‘知情人士’透露么？”
    话是这么说，杨玥和谢思坤要是想扯她出来，早几个月就网曝了，不会相安无事这么长时间。就程明意在他们面前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即便猜不到程明意和程明熙的关系，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还有沈傲琦那张照片，他们只吹风闲聊了一会儿……
    朱琼羽到底盯了她多久。
    “小赵，朱琼羽和杨玥是不是关系不错？”白依问。
    小赵一愣：“杨玥出演过朱琼羽的MV，是认识……不会吧，没完没了了！？”她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目光在白依和屏幕快速来回切换，“朱琼羽是程总前女友？”
    “没有的事，她放的□□，顺便给我点警告罢了。”白依捏捏眉心，“事情就是这样，你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小赵一时也觉得棘手：“这个涉及程总……”
    话没说完，小赵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这么大的不确定新闻，经纪人手机被打爆预定。小赵示意她坐等一会儿，走到窗边接电话。
    白依被朱琼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弄烦了，flag又倒了一个，她前几天还觉得可以从女主故事中安然退场，没想到人家马上就跳出来力邀决战紫禁之巅。
    女主光环也得适可而止。
    白依打开微博，冷冷地看着那张金曲奖当夜的照片，她隐约记得沈傲琦那天说看到一个女生，原来那天就被朱琼羽撞上了。音乐公主是不一样，这么沉得住气。
    最后一次，白依绷紧唇角，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小赵讲电话时还算客气，一挂掉电话难得不顾礼仪地爆了两句粗。白依抬眼看她这反应，调侃道：“谁这么大本事，把你气成这样？”
    “你还笑。”小赵走过来，想用指尖戳戳白依脑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改为揉了揉她的头发，“片方看到你这绯闻，觉得马上就要开机了影响不好，商量着换人。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可能的。”
    “按他们的意思我退出，要付违约金吗？”白依轻描淡写道。
    小赵气笑了：“怎么可能，违约的是他们！所以不要想了，不可能的。”
    白依抬头看着小赵：“退就退吧。”
    “啊？什么？”
    “这女主我本来也不是很想接，只是当时为了搪塞朱琼羽的合作邀请。”白依抓着小赵的手晃了晃，柔声道，“他们现在对我不满意，强行合作大家都不舒服，你卖他们一个人情好了，娱乐圈人情债不是最难还吗？这对你以后会很有帮助。”
    小赵果断拒绝：“不行，这太委屈你了。”
    白依扬起一抹微笑：“我真不委屈，你还不了解我？说实话，我现在一点拍戏的心思都没有，除了把朱琼羽约出来打一顿，什么都不想做。”
    小赵犹豫道：“临开拍换人，说不定你会被群嘲。”
    “不会。”白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不是总说我运气很好嘛，我相信这次舆论还是会神一般地站我这边。”
    白依又和小赵分析利弊许久，半劝半撒娇地让她同意了片方换人的请求。小赵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心疼也没辙，只能顺水推舟先卖片方一个人情，尽快把这波谣言澄清，看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后悔的嘴脸才能解气。
    片方仿佛担心她们会反悔，马上就派人过来签了解约合同。小赵压着火气，暂时把和公关部同事碰面的安排往后挪了挪，先处理手头这事。
    等把人送走，小赵站在公司门口看了看手表，距离消息最早发出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这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小赵心里有底并不是很着急，只是她刚才一边应付片方，一边想公关声明，总觉得这事绕不过程总。
    于公于私，她是不是得跟程总报告一声。小程总亲自交给她的艺人，大程总的女朋友，接二连三的在她手上曝出不好的消息，虽然很快都化解并且没留下什么负面影响。
    这一次更热闹，除了朱琼羽，还没人让她栽过这么多跟头。
    小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正靠着冰冷的墙壁静心发呆，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响起，小赵随意抬眼一瞥，看清里头出来的人，目光霎时定住了。
    “程总！”
    ***
    程明意知道消息时正在看部门负责人发来的工作报告，最近公司大项目都交由程明熙决策，细节琐事程明意还是不忍心让他太累，工作时间内提交上来的资料，程明意都会亲自过目。
    小李匆匆敲了三声门就进来了，神色难得慌张，这让要求公司所有下属都沉稳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的程明意很不悦，冷冷地看他一眼。
    刚要开口责备，小李先他一步出声：“程总，白小姐被曝绯闻了……这好像是我们上次去的影视城那家火锅店啊？”
    白依又有不好的消息？
    “什么绯闻？”
    程明意面若寒霜地看完了那条爆料微博和图片，三件事有两件和他有关，剩下那个……
    还有朱姓女艺人，红白玫瑰，又是什么意思。
    沉静片刻，程明意问道：“小李，这事严不严重？”
    小李神情凝重，斟酌再三谨慎地说：“这事本来应该挺严重的，用词都往恶劣的方面引导，不过白小姐这段时间接连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最后都翻转了，所以这事持观望态度的人多，暂时不严重。”
    程明意瞥他一眼：“暂时？”
    “呃……”黔驴技穷的小李一时说不出话。
    “今天还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和面谈？”
    “一个小时后约了X行信贷部门的经理。”
    “这个是明熙负责的。”程明意抬手看表，“一个小时内我会回来，如果耽误了就让明熙先谈着。”
    小李一愣，忙问：“程总不需要我跟着？”
    “不用。”

80.第 80 章

  
    八十
    程明意庆幸两家公司离的不远, 否则以他现在的心情恐怕不能很好的控制车速, 他不打算和白依商量了, 反正她只会让他站到一旁观战不要管, 他索性直接去找公司公关部总监。
    一出电梯, 程明意就看到靠着墙吐气的小赵, 看上去不太有精神，对方视线扫过他也是一愣，马上走过来。
    “程总！”小赵诧异道, “您怎么过来了。”
    程明意直接问：“你是过来处理依依的事？”
    小赵心道要完，大老板这么快就知道了, 勉强扯扯唇道：“嗯, 刚送走片方的人，还没来得及着手处理小白的事。”
    “什么片方？”
    小赵便把解约的事告诉了程明意, 大老板这时候过来也好, 解决这事绕不开他, 也省的到公司预约见面耽误时间了。
    程明意听完了, 面上依旧淡淡但眼神突变，冷的令人心惊。
    “小赵, 依依的证件在你这里？”
    “有一份复印件。”小赵说，“程总，您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程明意抬脚往公司里走，示意小赵跟上, “复印件, 先拿过来让我看一看, 然后去叫公关部总监过来。”
    ……
    小赵进进出出还气得脑壳冒烟时，白依已经念了一百零八遍阿弥陀佛冷静下来，她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时候生气除了让皮肤变差半点作用都没有。
    辟谣，只是朋友？媒体网友的注意力说不定会集中在挖掘她这个“朋友”上面，有无穷无尽的隐患。
    这都还可控，看在程明熙和小赵的面子上，媒体都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除了朱琼羽。
    女主是打定主意要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白依对这样的穷追猛打着实有点厌烦了。要说她之前还在疑心朱琼羽对她的恶感从何而来，这一条网曝一出就真相大白了，妥妥的宣告所有权。
    程明意推门进去，看到白依坐在简约款沙发上，挺直了背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深沉，大概是沉思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他出现，直到开口叫她才恍然惊醒。
    “在发呆，嗯？”程明意问。
    白依一抬头看到他，颇为惊讶微微瞪大了眼睛，笑道：“过来散步遛弯啊？”
    程明意在她身边坐下，“特意过来给你一个撒娇发泄的渠道。”
    “骗人，你又知道我在这了？”白依笑的轻松，仿佛事不关己，“和你撒娇管用吗？不如去和朱琼羽撒娇。”
    程明意深深地看她一眼，温柔仿佛一眨眼就要溢出来，半晌，他伸手轻抚她的发丝，“确定是琼羽了？”
    “除了朱琼羽，谁敢曝这样的绯闻出来，程总脾气算不上好，上次那个模特胡说了一句，整个公司的活儿凉了一半。”白依说，“还有我插足某青年企业家和某人？”
    程明意点点头，温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白依的头发，像是在给猫咪顺毛，“小赵去找公关部总监了，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白依垂眸沉思片刻，说：“你帮我把朱琼羽约出来，跟她把话说清楚，你……”
    “好。”程明意淡然地说，“我陪你一起去，不准拒绝。”
    “……随便你。”
    看到程明意的那一瞬，白依心虚的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窜至头顶。等她细细观察，发现程明意的神情没有异样，语气如常，才稍稍安心。
    金曲奖过去那么久了，沈傲琦的背影在模糊的照片中看着和程明意还挺像的，小赵不都认错了？程明意每天忙着公司那么多大事，这种小事，肯定早就忘了。
    小赵和公关总监不管设计什么公关稿，都是以维护她“流量花”的形象为前提，保证未来的资源和上升通道。白依却不在乎这些，她走到今天只是情节发展的阴差阳错，又因为小赵对她很好不想让小赵太失望。
    流量，算个球。
    白依不打算继续陪朱琼羽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不如一次性满足网友的好奇心，以她围观绯闻多年的经验，二十四小时内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偃旗息鼓。
    如果矢口否认，白依侧过脸去看一眼旁边的人……
    圆谎实在太费心力，白依深知心虚的苦。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小赵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士，穿着得体的职业装，白依一边打字，一边抬头看几眼，烦心之余还在想，这女士的衬衫挺好看的。
    “程总，公关部徐总监过来了。”小赵说，“商量一下，怎么样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说完，白依的微博也发完了。
    艺人经纪只是传媒集团很小的一部分业务，艺人的绯闻传言通常交给经纪人自行处理，极少上报到公关部门，徐总监心思活络不敢怠慢，和程明意简单寒暄问候两句，直奔主题：“现在的情况小赵说了，只有两张图，所谓知情人士爆料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我们知道这部分谣言的源头，是吧？”
    “更新一下。”白依闷声打完字，平静地说，“现在的情况是，我承认了。”
    “什么？！”
    安静三秒后，小赵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声，顾不得在老板面前保持仪态，直挺挺从椅子上蹦起来。徐总监比她淡定一些，只是微微睁大了眼，木然地望向程明意。
    白依把手机递给小赵，对方接过去的手还有点颤抖，以白依对小赵的了解，她在对方眼里赫然看到了“你是不是傻”几个字。
    手机还停留在白依发布微博的页面，小赵很容易就看到了那枚空投炸/弹的内容。
    “介绍一下，这是我完美优秀的男朋友，互为初恋的珍稀物种找到一个极其不易，不过他不叫‘多名’。[拥抱]”
    小赵两眼一黑，险些昏倒。
    徐总监见她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凑上前察看，脸色微变。
    程明意看这一个两个木愣的神情，蹙眉问道：“怎么了？”
    白依一手抓着小赵的胳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头，把她摁到沙发上，把手机抽走递给程明意，冲他眨眨眼。
    “这……小白……你……”徐总监无言以对，转向小赵，“你说怎么办。”
    小赵频频摇头，痛心疾首：“小白，你真的太乱来了。”
    白依反问：“那你们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徐总监说：“当然是否认，流量女星曝恋爱绯闻很容易掉粉。”
    “我没那么多粉，而且大部分都是老母亲粉。”白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而且爆料上的内容，不完全是假的。”
    徐总监一早就猜到了，一进屋见到程明意，更是坐实了猜想。徐总监看一眼小赵，又把视线投到白依身上，无奈道：“即便不否认，那也不能直接承认啊。”
    “说一句谎话被发现，别人就会怀疑你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白依一边说，内心某处一边莫名地抽疼，“我主动说一些他们想听的真话，他们在情绪上会默认我没承认的那部分内容是假的。”
    小赵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只是脑壳还在隐隐作疼。其实白依说的有道理，主动承认虽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基本处在可预见控制范围。
    小赵还是心疼，不甘心，如果不是朱琼羽突然发了疯似的咬着不放，白依根本没必要做这种取舍。她就是想不通，清冷高傲的音乐才女，怎么就非置白依于死地不可。
    她简直气的快爆炸了。
    徐总监沉思片刻，犹豫着点点头：“话是不错，不过这样一来你事业上升的路会窄很多，男女演员拍摄剧播期间，经常会配合炒绯闻吸引观众CP粉，投资方出于这方面考虑，可能不会用你。”
    白依耸耸肩：“我不在乎。”
    小赵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脸晃了晃：“还真是！”
    白依语气轻快地说：“只要别被刷‘白依滚粗娱乐圈’的话题就行了。”
    玩笑归玩笑，认真分析了一通釜底抽薪的可行性，小赵和徐总监的脸色缓和不少，抛开个人发展路线的限制，谈恋爱被发现的确是大大方方承认，路人缘会比较好。
    节奏大师白依刚松了口气，程明意突然把手机伸到面前，淡淡地说：“叶岚。”
    “……”
    吃瓜叶岚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白依走到窗边接电话，听到那头传来紧张急切又担忧的声音，禁不住扑哧一笑。她这几个月碰到的事，叶岚算是事无巨细都知道了，只不过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情况就是这样。”白依懒洋洋地说，“祝我好运吧。”
    “我去她朱@！#%！%@￥#……&#&@#”叶岚爆了一通她都没法解码的粗，深吸两口气，“就这暗搓搓的货想勾我们老板，妹妹，你干得漂亮，等着！”
    说完就挂电话了，白依盯着黑掉的屏幕愣了两秒，等什么？
    耐心地在窗边吸氧三分钟，白依仍然没等到任何信息文件，心想叶岚这大忙人估计是被梁姐抓去工作了，和她这种划水运动员不一样，叶岚的行程排的满满的，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关心她，白依很满足。
    长舒一口气，白依一转身就愣住了，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方才还算热闹的屋子里，现在就剩程明意一个人。
    “徐总监和小赵呢？”
    “我让她们回去工作了。”程明意起身朝她走来，“舆情她们会盯着，有任何不对劲会及时澄清，及时止损。目前看网友和你的粉丝，对我还是挺满意的。”
    “嗯……嗯嗯？”白依觉得哪里不对，“我没提你名字啊，粉丝知道你是谁？”
    “知道。”程明意低头吻吻白依的发丝，“我和小赵说了有事打电话，一会儿小李送你回家。”
    听到久违的名字，白依顿时醒过神来，看一眼时间，歉疚道：“你还在上班，耽误你时间了，快回去。”
    “没耽误，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程明意眼神柔和，但白依总觉得她有些看不懂这情绪。
    ***
    小李把车停在路边，白依远远看见那辆车，禁不住回头看一眼高耸入云的集团大楼，自嘲地笑了笑。
    前后几个小时，进去出来的，少了一部剧，多了一个致命的绯闻。
    还不止，从这坐车回家，她还有可能又少了一堆粉丝，多了一堆痛骂黑料金主小故事，真是够操蛋的。
    白依坐上车系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和小李寒暄，对方笑容满面难掩激动地先开口了。
    “白小姐，你真厉害，我可佩服死你了。”
    要不是因为开车双手不能离开方向盘，小李这激动的心情免不了手舞足蹈一番。
    白依挺喜欢程明意这个助理的，似乎永远充满活力和朝气，和他说说话心情都会好起来。
    “你也看到微博了？”白依靠着窗户，调侃道，“怎么看到我倒霉，你挺高兴的？”
    小李笑了：“哪有倒霉，白小姐运气这么好，每次都逆转乾坤因祸得福。”
    “真会说话，可惜我不是你老板，不然真想给你涨工资。”
    “真心话。”小李快速别过脸来看她一眼，又专注开车，“能让程总当众告白的女人，一定完美又幸运的，刚才公司里的同事可是含泪转发祝福，简直……”
    白依缓缓拧起眉，直接打断他：“你说什么？”
    小李诧异道：“你没看到？”
    白依微微张口想说什么，马上就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憋回去了。这个想法太强烈，以致白依全程一语不发，仿佛一开口那强压的镇定就会绷不住。
    小李试着活跃气氛，玩笑了几句发觉白依没什么反应，猜测她在为恋情曝光担忧，慢慢就不再说了。
    小李想起方才程明熙知道消息时淡漠的反应。唉，还是程少爷了解自家艺人，白小姐，真的很不一样。
    程总都认定她了，娱乐圈不圈的，重要？
    回到家，白依直奔浴室，把自己包裹在那一片静心安神的薰衣草热气中，直到心跳没那么快，确认可以面对现实了，她才晕乎乎地从里头出来。
    沙发上的抱枕都是薰衣草的内里，隔十几天程明意就让小李换新的。
    白依抱着一只抱枕，下巴枕在上面，呼吸的空气浸满了宁神的薰衣草香。长舒了一口气，白依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时指尖有点颤抖，仿佛那不是一个电子产品，而是潘多拉魔盒。
    程明意这样的身份性格，白依从前根本没把他和微博联系在一起。程明熙作为超一线演员，个人微博是交给小高打理的，他完全没功夫上去浪费时间。
    白依准备先上她个人官方微博看情况，再去搜搜程明意的名字。
    然而第一步就到位了，脑子里的弦狠狠抽了一下，懵逼之余白依居然还有闲心自夸，和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她的逻辑分析反应能力实在是强。
    白依高调宣布男朋友的那条微博，热门评论和转发第一是同一个人。
    程明意V：我是初恋，初恋是我，不认识朱姓女艺人。
    热转第二她终于知道叶岚让她等什么了。
    叶岚岚：给小白疯狂打call！初恋cp甜甜蜜蜜，暗搓搓爆料的红眼病永远感受不到。
    时间大约是她们通话结束不久。
    转发评论里，一半的人在赞美叶岚热血直肠公开祝福，一半的人在疯狂给白依拍巴掌。
    “白白直率人设不崩！太刚了。”
    “明星也是人啊，谈个恋爱而已，爆料的过分了。”
    “卧槽第一次见女明星自己官宣恋爱还自带CP名的，转粉。”
    “男的是谁？一定要对我女儿好啊！”
    程明意用的是黄V认证微博，一时间热门话题的重点从白依疑似勾搭多人，到白依公布恋情，再到男朋友是何方神圣，转移速度之快，围观群众还没搞清上一波来龙去脉，就被推到了下一波传闻浪潮中。
    很快，有人挖到程明意的个人情况，当然只是程家不介意让公众了解的情况，更深入的信息程明熙把控的严严实实。
    青年企业家，八零后财富榜常客，常青藤知名校友，投资集团总裁，被娱乐博主迅速整理吸引众人围观转发。
    遗憾的是谁都没挖到程明意的照片，不过那两张图虽然看不到脸，但看背影身材就本能的和帅气逼人联系在一起。
    男才女貌，女明星谈个圈外男朋友怎么了？
    网友围观了一阵顿感失望，嗓门扯那么大还以为年度金瓜预定，没想到连个芝麻都够不上。白依在评论里看到不少人乐呵呵的说，幸好有经验观望了几个小时，果然又翻转。
    “红白玫瑰没了，只有初恋白月光。”

81.第 81 章

  
    八十一
    当然, 白依本来就不算多的粉丝脱了一些, 看到曾经无条件支持她的粉丝离开, 白依心里有一点难受, 但这已经是杀伤力比较小的结果了, 她本来想直到退出娱乐圈都不提起这事的。
    白依换了一个姿势, 把抱枕搂得更紧了些，打算继续蹲守网友动向，指尖刚准备点开评论, 生生被来电打断了。
    苏予。
    白依瞳孔微缩，有点吃惊。
    苏予行程排的比程明熙还紧密, 身边几乎时刻有人, 打电话是很罕见的事。思及今天那个急吼吼取消片约的无良片方，白依担心是不是一世尘缘也出幺蛾子了, 连忙按下接听键。
    “我算不算乌鸦嘴了？”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苏予说, “前几天才说每次你遇到麻烦, 程总什么都不做，转眼他就做了个大的。”
    白依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你能不能别吓我，我还以为剧组又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恋爱爆料再正常不过了，要是照片里的男人是我, 那或许还值得观众粉丝多关注几天。”
    “还有没有别的事？”白依问。
    “有啊, 不过不是对你说的。”苏予沉默了两秒, 缓缓开口，“帮我转告程总，输给他，我服气。”
    白依不解道：“什么意思？”
    苏予：“在影视城拍戏的时候，我和程总聊过几分钟。当时我说他和你偷偷摸摸，不真诚，现在是被隔空甩了个耳光。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程明意和苏予聊过？
    那么久远的事，白依几乎不记得了。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像突然打通了奇经八脉一般，一切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天还没完全黑，程明意就回到家了。白依正在看电视剧，看到他回来扬起一抹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问他路上堵不堵车，晚上还要不要加班。
    程明意放下公文包，换好睡衣，走过来从背后抱住白依，平静又坚决地说：“我约了琼羽明天下午见面，一起去吧。”
    “好的。”
    “需不需要让景湛也过来？”程明意征求白依的意见，“虽然景湛看上去吊儿郎当，但他是当家的，他的话琼羽不敢不听。”
    白依忍不住笑了：“我看朱总挺好的，哪里吊儿郎当了。”
    程明意有一丝不悦：“你还挺喜欢他的。”
    “当然了。”白依在他怀里转身，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比起朱琼羽，朱总好多了。”
    “……”
    说的很有道理，一时没法反驳。
    白依本意是不愿意程明意参合她和女主的事，但既然朱琼羽这回把程明意都拉下水了，那她也不能阻止人家维权。
    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她给朱琼羽留余地的最后一次了。
    地点是程明意定的，白依和叶岚见面晒太阳都是在咖啡馆里，她以为程明意定的也是一个咖啡馆。
    白依坐在车上，眼看着程明意将车驶离了主干道，七弯八拐半个多小时后豁然开朗，在一家温泉度假山庄门口停下。
    “这里是？”白依指着门口那块方正硕大，堪比大学校名匾额的招牌问道。
    程明意边走边锁车，“这是景湛的产业，进来需要过两道安保，隐私好。”
    怪不得刚才出门时，程明意不让她捂脸乔装。
    我常常因为不够有钱，和你们格格不入。
    朱琼羽已经到了，正在楼上雅间等着。他们一同出现时，白依清晰地从朱琼羽脸上捕捉到一丝错愕和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
    但从小就见惯各种场面的朱琼羽很快收拾心情，从卡座上起身，微微一笑道：“你们晚到了五分钟，请坐。”
    程明意：“路上堵车。”
    朱琼羽给他们一人叫了一杯红茶，问道：“小白，最近工作怎么样？”
    白依实在懒得和她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托朱小姐的福，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你可以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行为吗？”
    朱琼羽略显惊讶地看一眼程明意，又望向白依，“怎么了这是？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白依：“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明白，但不是用嘴说，我会在媒体和大众面前做到你明白为止，就像C-J 100那样，不过不会再给你留余地了。”
    朱琼羽脸色刷地沉了下来，连表面的客气都难以维持，抿着下唇，抬眼望向程明意，“明意，你女朋友说话不太有修养啊。”
    “嗯，她高兴就好。”程明意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琼羽，上次我和你客客气气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朱琼羽挑眉：“你看到那些照片了？”
    程明意语气淡淡：“看到了，是我。”
    朱琼羽轻笑：“不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
    朱琼羽险些脱口而出，下意识地闭紧双唇，视线在程明意和白依身上来回，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明意，这只是那天我想让你看，而你没看到的东西。”
    “嗯，我看到了，是我。”程明意重申，“琼羽，我的态度你应该看到了。我不是喜欢浪费口舌的人，上次我就说面子总有用完的时候。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和你划清界限。”
    “明意，你为一个认识半年的女人，和朱家翻脸，是不是疯了？”
    “言重了。”程明意轻描淡写地说，“你代表不了朱家，景湛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吧。”
    朱琼羽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直勾勾地盯了白依好一会儿，唇边露出嘲讽的微笑：“明意，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白依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程明意侧过脸去，看了白依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但我没必要和你解释，琼羽。你不是睚眦必报不讲道理的人，希望你能做回自己。”
    朱琼羽有一瞬间的失神，手无意识地捏紧杯子。半晌，朱琼羽抬眼，挂上一副冷艳高贵的表情，微微抬起下巴，冷声道：“白依，我跟你计较，是为了明意，我要是不跟你计较，也是为了明意，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原话奉还。”白依都被逗乐了，“散布谣言谎话频出的人是你，我是看在朱总和明意的面子上，才点到为止和你相安无事，不然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光是那次会议室里的录音，就够养活娱记三个月的。
    朱琼羽面色不善，紧抿的双唇像是必须要极力克制，才能保证不出口伤人。她偏过脸去看程明意，对方始终是那副清冷沉静的神情，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过了好久，朱琼羽陡然松开紧握杯子的那只手，泄气一般往后靠，翘起腿双手一摊，微笑道：“算我枉做小人，白依小姐，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依心头一颤，沉声道：“你这次说的，是真话？”
    “砰”地一声，朱琼羽将饮尽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冷冷抬眸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用我朱家的名誉发誓。”
    那神情语气，和她们初见时相差不大，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恩赐。
    然而白依并不在乎朱琼羽说话的方式，哪怕她倒立翻滚或者跳个广场舞再说，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没有比结束这一切，更重要。
    “明意，我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朱琼羽拎着包起身，“剧组那个……谣言，我会解决，抱歉。”
    白依凉凉道：“顺便把插足朱姓女艺人的谣言澄清一下？要不明意开个发布会和记者说一说，我们这正经初恋cp成什么了？”
    程明意点点头：“我让小李去和公关部商议。”
    “用不着。”朱琼羽竭力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我都会处理清楚的。”

82.第 82 章

  
    八十二
    从度假山庄出来, 白依的心脏和大脑前所未有的畅快。不管是出于对朱琼羽重视名誉的信任, 还是对她坏事雷达灵敏度的信任,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原小说的女主和她,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未来的生活里将不会有朱琼羽的影子。事情发展到今天, 她终于可以从女主的人生故事中下线。
    极度开心过后是尘埃落定的苍凉，白依眼眶莫名有些发酸，一股情绪在眼眶来回打转, 撞得有些生疼。
    原主和女主命运的交缠已经结束了，她和程明意的还没有。
    金曲奖颁奖礼那天的偷拍, 不是程明意, 但他认了。
    白依觉得程明意可能是知道的，不清楚他是怎么想, 她有点愧疚, 彷徨, 心疼。
    沈傲琦明天的飞机到北京, 白依一天都不想再拖了，她准备明天就上机场抓人回来和程明意说清楚, 道歉。
    “明意，你明天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白依一进家就问，“我有事想和你说。”
    程明意身形一顿，平静地问：“嗯？有什么事不能今天说。”
    白依敷衍道：“还是明天, 我一个人说不清楚。”
    “正好我有事, 我先说。”
    白依正在倒水, 听到程明意这么说，扭头狐疑地看他一眼。
    只见程明意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一手搭在她最喜欢的抱枕上，另一只手朝她挥挥：“依依，过来说。”
    白依边走边喝水，顺手给程明意拿了一杯。程明意接过杯子却没喝，直接放到桌上。
    程明意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温声道：“依依，你刚到北京的时候证件弄丢了，现在办好了能让我看一看么？”
    白依心里一咯噔，明白了什么，歪着脑袋问道：“你看那个干嘛。”
    程明意：“我还不知道你的生日呢。”
    “我告诉你。”
    “让我看看，万一你谎报年龄呢？”
    和聪明人装傻挺没意思的，白依漾开一个温暖的微笑，试着让气氛好起来，笑了一会儿，白依坐直了正色道：“程先生，你这么问我是知道什么了吧，直接说吧。”
    程明意慢慢眨了几下眼，像是在积蓄勇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那天晚上，你证件没丢。”
    “是。”
    “在京城有没有房产，有没有钱。”
    “有一些。”
    “有没有工作？”
    “暂时没有。”
    “为什么来北京。”
    “和人闹翻了，伤心，难过，心烦意乱。”
    “那个沈总，你之前认不认识？”
    “……认识。”
    程明意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抱枕，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梦幻的紫色交织在一起，看得白依心口猛地抽了一下，不得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从心跳的频率次数来看应该没多久，但白依觉得像是过了几个小时，程明意问：“金曲奖那张照片，另一个人是沈总？”
    “嗯，我们在聊天。”
    白依越说越小声，程明意还是听清了，对方久久没有动静，白依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这事解释起来太费劲，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心里打了数千字的腹稿，却只勉强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看来朱琼羽在你的事情上，了解的确实比我多。”
    程明意点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仰靠着沙发，双手交叠着，一如既往稳稳当当的坐姿，连声音都和平常一样淡定沉稳，仿佛在说与己无关的事。
    “所以你一开始是骗我的？在这期间，你和沈总还经常联系，都商量些什么？”
    说谎遭雷劈，应该的。白依望向程明意的眼神有些慌乱无措，他越是平静淡然，她知道他越是生气，心里越难过。
    “对不起。”
    除了念叨三字经，白依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依耷拉着脑袋认错，一贯恬淡从容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慌张，整个人像被雨打湿的小动物，迷茫又无措，这让程明意多少有点心软。
    但只是一点点而已，很快就被那股强压着的怒意吞噬，程明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还有什么谎话，一次性说清楚。”
    白依忍着眼眶的酸疼，摇摇头：“就没钱没地方去孤苦无依这事，本来我想……”
    “你想什么？”
    本来想等沈傲琦回来就主动坦白认错，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我那天……心情实在是糟透了，又遇到那么可怕的麻烦，碰到你就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了。正好想找点别的事做，转移注意力。等时过境迁想和你说清楚，又一直碰上那么多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白依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沈总是我好朋友，没事就瞎聊，这段时间朱琼羽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无非是让心情好一点。”
    程明意听她断断续续的话，微微点头。
    心情不好，又受到惊吓，孤独彷徨的时候碰到他，两人朝夕相处竟然意外的融洽，就像阴冷的天里遇到的一股热源，怎么都不想离开了。程明意了解这种感觉，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温暖。
    他再了解不过了，但还是非常生气。这一顿怒火来自于信任珍爱的人给与的隐瞒，而她直到刚刚还不打算主动摊牌。
    程明意深深地望着白依好一会儿，她低着头仍然能感受那目光里的热度，仿佛能将人灼伤。两个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僵持着，谁都没再说话。
    二十多年的优秀人生历程中，从没经历过这种大错误等待公开处刑的时刻，白依又怂又懊恼，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时光机把她送回几个月前，她还是要这么干的，活着总比死了强。
    不过，可能会选择更早坦白。
    突然，程明意起身走进里屋，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拿起包径直往玄关走。白依眼皮一跳，小声问：“你去哪？”
    程明意没有回头，低头穿鞋，淡淡道：“回家。”
    是回程家本宅吧。
    在这几个月，程明意照顾她太久了，她都快忘记这里只是程明意一处房产而已，一处很普通的房产。
    白依望向程明意清俊的背影，呼吸微滞，身体的本能先于理智，快步走到他身后，“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们再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都说完了。”
    白依有点担心程明意现在的情绪，说：“那你开车慢一点，早点回来。”
    程明意拿起鞋柜上的钥匙，沉声道：“我暂时不会过来，你也回去吧。”
    白依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
    程明意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回你的家，你不是有房子吗。”
    ……
    唉，说谎遭雷劈，应该的。
    白依在程明意走后一个小时里，都在客厅认真反省错误忏悔。程明意生气是应该的，设身处地地想，她要是有程明意这样的身份背景地位，居然从一开始就被人骗，简直就像当街被人蒙头打了一棍。
    换做是她，更生气。
    忏悔的后半段，白依情不自禁地为程明意打抱不平起来，程明意只是让她卷铺盖滚蛋，已经是极好的家教修养和绅士风度了。
    白依只是有点难过，尤其是发现她真的喜欢程明意，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之后，白依终于可以放肆地承认这一点。
    到浴室里洗脸，任冰凉的水拍打肌肤，混乱的脑子慢慢沉静下来。
    其实这和她一开始的设定目标相差无几，求保命谨慎地走过原主的路，但避免悲惨掉坑，在和女主撕逼过程中全身而退，磨炼心智涅槃重生，然后顺利下线重新走上富二代生活正轨。
    项目完成，目标达到，就是初恋CP才出道一天就解散了，真惨。
    东西不多，除了锁在柜子里的原主的一切装备是必需品，但白依怕程明意回来看到她的衣服首饰会气不打一处来，犯了那么大的错就不能再给人添堵，于是白依贴心的把这些私人物品一并收拾了，准备过几天把本息打到他账上。
    原主在京城的房产是有专人定期上门打扫的，不过冰冷空荡的屋子相较于白依现在低沉的情绪，无异于雪上加霜，还不如去沈傲琦那二十四小时管家保安齐备的酒店，至少还有点人气儿。
    第二天，还没等白依联系沈傲琦，对方的骚扰电话就过来了。
    “依依，我下飞机了。”沈傲琦的声音很有活力，一点风尘仆仆的感觉都没有，“你前两天说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Kevin少爷，我无家可归，你家酒店一天消费多少。”

83.第 83 章

  
    八十三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酒店, 从幻影专车上下来的沈傲琦, 和从小黄出租车上下来的白依打了个照面, 神清气爽和丧家之犬对比惨烈, 沈傲琦愣了半秒, 倏忽大笑不止, 如果不是顾及优雅沉稳的形象，白依怀疑他能笑到地上滚两圈。
    管家把行李搬到沈傲琦的套房，屋内沏好了红茶和临时给白依准备的咖啡, 点上安神静气的熏香。等人都走了，沈傲琦绅士优雅的仪态终于绷不住, 大少爷似的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 翘起二郎腿。
    “你被扫地出门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怎么就……”
    富有磁性的声音被两个抱枕直接砸断, 白依心里难受, 瞪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是我先骗他的。”
    “我说了这里的男人很坏的。”沈傲琦淡定地拍巴掌, “其实我很不喜欢那个程总，但没反对你躲在他那, 知道为什么吗？”
    白依配合地反问：“为什么。”
    “因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啊。”沈傲琦笑道，“午夜十二点到，童话故事结束了。”
    白依心烦意乱，一口闷掉整杯杯咖啡：“我是来避难不是让你疯狂补刀的, 再哔哔我要求换房间！”
    “别搞的跟失恋一样, 你们本来就不可能长久。”沈傲琦说, “不过和那个程总呆几个月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有事业心了，姐姐二十年没教会你的，在这几个月就被他影响了。下周回家，姐姐看到你的变化一定非常激动。”
    “你能不能别再提他。”白依捏捏眉心，脑壳疼。
    “好的不提，正好我这有一份估值报告，你和我一起看看？”
    “……滚。”
    ***
    程明意很长时间没回家住，又没提前打招呼，程夫人看到他进家时颇感惊讶，面上仍是淡淡的，只是微笑着让佣人把茶点端上来。
    程先生出公职，在外省巡视，程明熙和程明微今天也不在，等佣人们下去了，程夫人开门见山地问：“出什么事了？公司遇到麻烦？”
    程明意淡定地抿了一口茶，“这套茶具没见过，很漂亮。”
    “上个月明熙从拍卖行里带回来的，我也很喜欢。”程夫人说，“所以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公司前几个月太忙，我一直没空回家，现在把事情交给明熙了，回来陪陪你。”
    程夫人看着程明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悠悠道：“不是公司遇到麻烦，难道是感情遇到麻烦？”
    “……”
    “是那个叫白依的小姑娘？”
    程明意神色自若，连捧杯的手都没有颤抖，只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疑虑。
    明熙？还是明微？
    程夫人敏锐地看透他的想法，笑道：“和你弟弟妹妹没关系，我们家又没断网。”
    “妈，你别激动，我们……”
    “是你先别激动。”程夫人温和地打断他，“我看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和电视剧，气质干净又温暖，我很喜欢。我之前还担心你要出家当和尚，或者……总之，现在放心了。”
    程明意端详对面笑容可掬的母亲，满心无奈。他妈妈还没见过白依，隔着屏幕就这么喜欢她，要是在三天前，他会很高兴。
    可是现在……
    “什么时候带她回来？”程夫人问。
    程明意有些绷不住，放下温热的茶，“这个，以后再说。”
    程夫人敛起笑容，直勾勾看了他一会儿，试探道：“不会刚公开就分手了吧？”
    程明意脱口而出：“没有！”
    不自觉报告的音量，把对面的程夫人吓了一跳。程家家教严，长幼有序兄友弟恭，程明意又是程家最让人骄傲放心的长子，从来没在父母面前失过礼，他顿时有些懊恼，轻声道：“妈，对不起。”
    程夫人很意外，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情绪起伏，觉得很新奇，靠近了些问：“那是吵架了？”
    程明意沉默不语，程夫人当他默认了，继续说：“你们三兄妹的事业，我不操心，但是感情上一个个小学还没毕业，哪有和女朋友吵架就跑回家的。”
    “只是想分开冷静一下。”程明意犹豫了几秒，说道，“我怕我控制不住脾气。”
    程夫人一听更好奇了，她儿子从小到大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很难想象他发火的样子，程夫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现在她很想听故事。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女朋友扔在一边太久。”程夫人说，“我最多允许你在家住三天，正好到周末明微明熙回来了，你不用在家陪我。”
    程夫人娘家是经商大户，程明意和程明熙的商业眼光和头脑都是遗传自她。从前回家，程明意都会和她交流这段时间公司遇到的问题，未来发展的构想，不论大事小事一谈就是几个小时。
    然而这天，说着说着心绪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程夫人眼明心亮，就不再谈公事，只让他陪着修修园子里的花草，看两部程明熙的电视剧。
    程明意望着程夫人修剪花叶的身影，莫名地想起家里那一排薰衣草，白依其实不太会养薰衣草，第一次浇水就泛水灾，把一盆薰衣草淹死了。
    这个时候想起白依，程明意眸底一沉，心里有一丝异样。
    这天程明微回到家，看到程明意和程夫人在偏厅喝茶，惊讶地小跑过去打了声招呼。
    她都多久没在家里看到大哥了？
    “哥，你怎么今天回来？”程明微惊讶过后，一脸严肃，“是不是公司遇到麻烦了？”
    程明意：“没有。”
    程夫人冲程明微挤挤眼：“为情所困。”
    程明微恍然大悟：“是和白小姐吵架？我早就看出来了，迟早的事。”
    程明意：“……”
    程夫人早察觉到程明意心不在焉，一等到程明微回来有人陪她，马上就把程明意扫地出门。
    “妈，你别这样。”程明意一脸无奈，他几乎是被程夫人摁着脖子坐上驾驶位的。
    “我不管。”程夫人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霸气，“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女朋友，要是弄丢了你拿什么赔我？”
    “我们只是吵架了，没分手。”
    “呵。”
    “……”
    程明意放弃和母亲纠缠，连他父亲那样硬邦邦的男人，在母亲面前都有理说不清，他根本拗不过这个女人。
    何况他没必要逆着自己的心意来。
    回家第一天，程明意就气消了，白依隐瞒身份，他也没透露更多。
    白依除了知道他是投资集团老板，对他的家庭状况同样是一无所知的，白依也从来没介怀过。
    而且，她明明有地方去，还要他收留，是不是因为一见钟情？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程明意那股被隐瞒的怒火就灭了一半。
    吃一堑长一智，程明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和白依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们两个人不应该有秘密。
    ***
    这处高档小区程明意购置了几年，又住了几个月，闭着眼睛都能按下正确的楼层回家。他进门后，还是忍不住怀疑走错了。
    然而满室遗留的淡淡薰衣草香，和窗栏边有些蔫了的盆景又是熟悉的。程明意愣愣地走到客房门口，干净的像是从没有人住过一样。
    衣柜和桌子都是空荡荡的，连浴室洗手台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程明意一贯沉稳泰然的脸上泛起一丝茫然，他有点搞不清眼前这状况。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什么痕迹都没有，只在客厅桌子上看到一枚钥匙。
    顿时心头空落落的，仿佛哪里漏着风一丝暖意都没留下，程明意拧紧了眉头，试图靠深呼吸找回心跳的正常节奏。半晌，拿出手机，指尖用力地按着屏幕。
    手机铃声响时，白依正在浴室里洗澡，沈傲琦晚上订了位子，准备带她出去逍遥一番。
    沈傲琦正在看材料，头也不抬地叫了两声，估计是水声太大，白依没回他。于是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明晃晃的显示“明意”。
    沈傲琦一愣，扭头望向浴室，又看了看响个不停的手机，勾唇一笑。
    “喂，哪位？”沈傲琦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问。
    他明显听到电话那头呼吸一顿，片刻，才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手机。”
    “我是依依的朋友，她在浴室，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
    沈傲琦听到一阵细微的悉索声，对方似乎用力攥紧了手机。
    “我是依依的男朋友。”程明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她家在哪里？”
    沈傲琦扑哧笑了：“依依哪来的男朋友，她不在家，在我这，你要不要过来？”
    白依出来就看见沈傲琦翘着腿晃悠，笑的花枝乱颠风流无限，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爱豆营业标准。她一看这笑容就知道，原主这个发小不是在搞事情，就是在搞事情的路上。
    “又上哪使坏去了？这么来劲。”白依一边补充水分，一边吐槽他。
    沈傲琦答非所问：“依依，酒店有温泉中心，你要不要去？”
    白依微微蹙眉，她是很喜欢温泉，只是前不久从温泉山庄出来就被迫和程明意摊牌，一连串的事情搅得她措手不及，狼狈被动，短时间内都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不去，我有点晕。”白依往里屋走，“我要躺一会儿。”
    沈傲琦眼前一亮，殷勤地把人往里推，“躺一会儿好，你好好休息，到点了叫你。”
    “嗯。”
    白依觉得沈傲琦又是把她推倒，又是盖被调灯光的模样殷勤得有问题，但她着实身心俱疲，懒得去细究，脑袋一碰着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84.第 84 章

  
    八十四
    这层楼的安保级别最高, 只有特定权限的几个人能到。电梯一出来就是个小型会客厅，从窗帘地毯到沙发吊灯, 都和下面节约风的酒店格局截然不同。
    沈傲琦接到电话，就让管家带程明意上来, 顺便奉上下午茶和点心。
    他曾经在金曲奖颁奖礼远远看过程明意一眼，那股淡漠疏离的气质他坐那么远都感受到了寒冷，白依说他是投资集团的老板, 沈傲琦一开始还不太相信, 从他身上着实看不出什么商人气。
    下午茶和程明意前后脚到，沈傲琦刚吞下一枚甜点，抬头就看见程明意西装革履, 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 只是脸色和精神算不上好, 让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平添了一丝忧郁。
    和他比起来，沈傲琦的睡衣拖鞋，翘起的一缕呆毛就显得随意了。
    “程总, 请坐。”沈傲琦绅士地说。
    程明意冷着脸在他对面坐下，单刀直入, “你知道我？依依呢？”
    沈傲琦挂着笑，眸底没有分毫笑意，懒洋洋地说：“你本事那么大，都把依依丢出来了, 我当然知道你。”
    “你说什么？”
    “依依睡了, 程总来的不是时候。”沈傲琦笑道, “你可以走了。”
    “她在哪？”
    “在我房间。”
    程明意瞳孔一缩，手指无意识曲起，一字一顿地说：“你让她，睡你房间？”
    沈傲琦笑意不减：“我和依依从小睡一间房，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程明意此刻尤为感谢良好的修养和沉稳的脾性，让他不至于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他神色自若，云淡风轻，只是手在桌下狠狠握成拳，掌心生疼。
    “原来沈总和依依是发小，失礼了。”程明意淡然道，“谢谢沈总这些天照顾我女朋友，等她睡醒了我会接她回去。”
    沈傲琦把一格点心推到程明意面前，“程总，你来晚了，我不同意。”
    “沈总以什么立场说不同意。”
    “就凭你让依依滚蛋啊。”
    程明意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沈傲琦耸耸肩：“话不是这么说，事是这么做的，不然依依怎么会收拾东西出现在楼下。”
    程明意垂眸沉思，说：“我们只是有些事没说清楚。”
    “是关于她家里的事，和我的事吧？”沈傲琦说，“原因不重要，看结果，结果就是你毫无风度的让她离开。”
    程明意觉得他实在没必要和沈傲琦浪费口舌，红茶和点心一口没动，就要起身。
    沈傲琦叫住他：“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
    程明意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冷声道：“你的不同意毫无价值。”
    沈傲琦单手托着下巴，扬起脸笑眯眯地说：“可我会去打小报告啊，姐姐那么心疼依依，要是她知道了，不亲自动手揍你已经是对得起身份地位应有的修养。”
    姐姐？
    程明意半眯着眼，看着沈傲琦自信笃定的表情，心头升起一缕烦躁。
    沈傲琦明摆着是在门口堵他，既没打算和他谈也不打算让他见白依，程明意懒得和这个人浪费时间。
    “这样吧，听说贵公司手头有一个酒店旅游项目。”沈傲琦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们集团可以与你们合作，包括招商引资和分享部分客户渠道，就算是谢谢你这几个月对依依的照顾，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们了。”
    程明意紧抿着唇，极力克制着什么。沈傲琦余光瞄到他这副怒火冲头还不得不保持淡定沉稳的样子，差点没绷住笑。
    “既然依依在睡着，就麻烦沈总多照顾她几个小时。”程明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她醒了我再过来。”
    沈傲琦笑眯眯地抬手：“门在那边。”
    “……”
    程明意没有走远，到二楼餐厅用了些茶点，看时间差不多开始一遍遍拨打白依的手机。他知道白依睡觉有静音的习惯，不会吵到她，等她醒了就能看见。
    白依其实在程明意打第三遍就醒了，侧卧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不太敢接。
    她还是怂。
    说谎是要挨雷劈的，三观很正的白依虽然懂这个道理，但也不是很愿意被男主劈，她还是希望能给程明意留下一丁点好印象。
    程明意这么穷追猛打是为什么……
    钱！？
    白依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想起她本打算出来第二天就把钱打过去的，只是心情太低落，沈傲琦带她兜风散心，一疯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傲琦，给我签张支票。”白依麻利地换好衣服出去，对正躺在沙发上看文件的人说，“我以后还你。”
    “怎么了？”
    “借我，还钱。”
    沈傲琦余光瞥到她还在闪烁的手机，当下了然，那男人估计还没走呢。
    “行啊，要签多少？”
    ……
    白依听到程明意说在楼下餐厅等她时心头猛地抽了一下，就像熬夜奋战考试准备等死的学生，以为还有两个小时可以走的从容一些，突然老师告诉你现在开考。
    太怂了以致白依都没去想程明意是怎么知道她在酒店的。
    酒店内的餐厅她来过两次，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这个点餐厅里的客人不少，白依只站在门口就一眼看到他，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魅力，即便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呆在那，都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发了三秒的呆，足够让程明意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抬头，两人视线不期而遇。
    正当白依犹豫是在餐厅里聊，还是找别的地方聊时，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程明意似乎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了，猛地起身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
    隐瞒在前，欠钱在后，一看到程明意那张脸她这些天强压的不适感就涨满了心口。
    “你又要去哪？”程明意走到被白依面前，问道。
    白依有点头疼，“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去别的地方说？内庭有一个不错的小花园。”
    ***
    这处欧式花园景致极佳，每天都有园丁打理，只是酒店的住客回到酒店后大多身心疲惫，很难有闲心在这里散步。
    白依一确认他们走出公众视线，马上拿出支票，“程总，这几个月谢谢你的照顾，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是花费的补偿，如果不够……”
    “你叫我什么？”程明意拧紧眉头，瞥一眼那张薄薄的纸片，“这什么意思。”
    白依实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只能硬着头皮说：“程总，这就是……食宿费，还有衣物首饰的花费，我怕你看着生气所以都带走了。”
    “……谁说我看着会生气。”
    “啊，抱歉。”
    程明意顿时升起一种无力感，无奈道：“谁让你不声不响就走了，回到家没见到你，是要干什么？”
    白依一脸懵，“不是你让我回家？”
    程明意一时语塞，眼底涌动复杂的情绪，伸手习惯性地去揉白依的头发，一个没忍住，直接将人用力揽入怀里。
    “？？？”
    这题又超纲了，她不会答。
    白依有些不知所措，先是想挣脱未果，就用捏着支票的手拍了拍程明意的背，“程总？”
    “你对我撒了那么久的谎，我那天很生气。”
    “……嗯，我知道，应该的。”
    “我生气你总得让我发泄一下吧。”程明意声音里夹着浓浓的无力感，“你没看出来吗，我不是真的让你走。”
    白依诚实地说：“没看出来。”
    “……”
    程明意苦笑了一下。
    “那现在知道了，我们回家吧。”程明意平静地说。
    白依眉头一紧，趁他松懈之时灵巧的挣脱出来，摇摇头：“在酒店住的挺好的。”
    程明意气息略有不稳：“你跟沈总住一起，住的挺好的？”
    “你见到他了？什么时候？”白依说，“我们是世交，感情不一样。”
    程明意微不可查地轻哼两声。
    白依挠挠头，索性把话一次性说完：“我之前说过娱乐圈呆不久，这次风波闹这么大正好借这个机会退圈，过两天我就回公司问问小赵，有什么手续要办。”
    “既然你家庭状况不差，一开始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那时候心情不好，想试试另一种生活。”白依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想多靠近朱琼羽的圈子，了解她。现在尘埃落定，我也能重新开始生活了。”
    不过她好像一开始就没和公司签过经纪合同，程明熙对她的事很敷衍，权当是来划水的，谁都没想到后来会这么快的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阴差阳错，现在省事了。
    程明意心中一紧，“你要去哪里，要离开京城？”
    白依其实也不知道，不过听沈傲琦的口气要是再不回去和原主家人见一面，要出大事，所以她必须把京城的摊子处理清楚，随时准备跑路。
    白依不说话，垂眼沉思的表情落在程明意眼里像是默认了，他有些后悔一怒之下的气话。
    “依依，我们谈谈？别生我的气。”
    “啊？？？”
    白依一抬头就对上程明意的目光，这人连不开心的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只有那双美的过分的桃花眼不经意泄露主人的秘密。
    “我没生气……只是有一点点生气。”白依忙说，“我隐瞒在先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
    白依的语气很真诚，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偏不倚地注视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很认真，程明意意识到她是真的没有在意。
    那为什么不和他回家呢？
    程明意想不通，不管他怎么说，白依都是温柔又坚定的拒绝，对原因缄口不言，一个劲的让他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要上班。
    程明意有点难受，不情愿就这么走，但一想到沈傲琦自信满满的话，和白依那个姐姐，他就不敢再勉强白依什么。
    在花园里转到第二十圈，程明意不得不答应白依，今天先回去，他也要求白依把支票收回去，以后再也不准提这件事。
    两人在电梯口前分开。
    “程总……呃，明意。”白依瞥见那满含警告的眼神，忙改口，“开车注意安全。”
    程明意微微点头，眼神有些微闪烁，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依依，你有姐姐？”
    白依心里一咯噔，“有的，你怎么知道。”
    “她是做什么的？你出来这么久，她不担心你吗？”
    “姐姐是做生意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白依的话里充满着崇拜，“我经常到处跑瞎忙活，她都习惯了，而且傲琦这半年在京城忙业务，有他照应姐姐很放心。”

85.第 85 章

  
    八十五
    程明意在听到沈傲琦的名字时, 眼底的温度瞬间冷了下去。
    但程明意什么也没说，吃一堑, 长一智, 他担心不经意的一句话会不会让白依就此跑的更远，沈傲琦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搅屎棍，又占据有利位置, 他不能轻举妄动。
    “我回家了, 你早点休息。”程明意轻声道, “依依, 我们没分手吧？”
    白依面色不甚明朗：“不知道, 以后再说。”
    那天翻脸太快，还没t来得及进行到这个话题。现在面对程明意, 白依还是有点局促。
    按下电梯键的瞬间，程明意突然出手用力挡住缓缓移动的电梯门，在白依惊讶的目光中大步流星，一手揽着白依的腰突一用力揽入怀里。
    他的动作太流畅利落, 白依重重地摔进温暖坚实的胸膛里一通眩晕, 还没反应过来, 特有的清冷气息瞬间占据五感。
    程明意还记着公众场合的礼仪, 这拥抱温存却不绵长，稍稍缓解了那份空虚和失落, 便放开了白依, 后退两步离开电梯间。
    “晚安。”
    ***
    白依按下楼层按钮时还是懵的, 电梯加速减速的失重感更加剧了这种懵逼错觉。
    这世界变化太快, 程明意看上去是消气了，她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而且，程明意刚刚提到了姐姐……
    白依情不自禁皱起脸，朱琼羽之前的都算是小场面，她从女主的故事中下线了，现在属于她的问题和麻烦才刚刚开始。
    原主的姐姐是个事业爱情双杀的完美女人，一直为不能把原主教育成同样双杀的宝宝而难过愧疚。作为集团总裁，同时管理金融投资集团和实业集团，能力和手腕可想而知，带大原主的同时，顺手把隔壁的小子们一起教育了。
    沈傲琦那样古灵精怪的奇葩男人，见着原主的姐姐都只有乖巧的份。
    白依想着是早点回家坦白呢，还是坦白呢，还是坦白呢。
    鉴于白依一通电话就要随时跑路的属性，她次日便找到小赵提出退圈的要求。
    小赵以为她受恋爱风波影响太大，忙问她最近是不是遭受骚扰和压力。
    除了程明意以外，白依最愧疚的就是这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大姐姐，她能代替原主走过这么多糟心事还全身而退，小赵功不可没。她不想让小赵失望，可是没办法。
    “我没有压力，只是觉得是时候走了。”白依安抚道，“本来我也打算拍完那部女主剧就退的，正好解约落得个轻松。”
    小赵哀叹道：“怪不得你那么痛快就解约，还让他们欠我一个大人情，早想好了？”
    “嗯。”
    小赵无奈地摇摇头，从程明熙把人交给她那天起就知道，这女孩在娱乐圈不长久，只是没想到一部女主剧都没演成就要走了。小赵很失望，颇有一种错失良才的遗憾。
    虽然不能挽留，但小赵还是坚持不发什么官方声明，默默淡出公众视线就好，万一将来她有兴致可以到剧组蹭个小角色娱乐一下。
    曲终人散，迟早的。
    从公司出来，白依一直沉浸在伤春悲秋的气氛里，路过程明意的公司，抬头看一眼锃亮的玻璃外墙，转身抬脚就走。
    没走几步就接到程明意的电话，白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楼上盯着地面，否则时间也抓得太准了。
    “你怎么总在上班时间找我，会影响工作。”
    “不会，我有分寸。”程明意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难过，“我总担心一不联系你，你什么时候走了我都不知道。”
    白依无声叹了口气，那天以后好像他们关系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变了。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原作里，原主下线之后回家遭遇了怎样的吊打跪键盘只字未提，白依就跟揣着个□□似的，愁到掉毛。
    “以后的事不确定，但至少我能保证，如果离开北京我一定告诉你。”白依用尽量轻快的语气说。
    那头半天没有动静，白依拿开手机看一眼，确认还在通话中。过了十秒，程明意艰涩道：“依依，你不能误打误撞的闯进来，又不负责任的离开。”
    “……”
    白依顿觉一朵乌云压过来，她怎么听出了一股始乱终弃的味道？
    她不是，她没有，真的别冤枉她！
    京城今天的天气，难得晴空万里，蓝天像被水刷洗过似的，一点杂质都没有。难得的好天气，衬上瞻前顾后有苦难言的心情，白依觉得倒霉透了，出门还是要看黄历。
    没什么精神地回到酒店，沈傲琦一身西装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一瞥到她的身影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位少爷人前人后两张脸，看他穿得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正在谈生意，于是白依回他一个了然的表情，在精美的地毯上轻手轻脚走动，拿起桌上沈傲琦还没来得及动的冰咖啡，一口气闷了半杯。
    稍稍冷静下来，白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盯着沈傲琦。很快，她发现有点不对劲。
    沈傲琦一直在听，偶尔嗯一声，全程和她对视，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这表情十次有九次是搞事预警。
    白依不认为她是那百分之十的幸运。
    果然，两分钟后沈傲琦挂掉电话，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白依仿佛看到他兴奋摇晃的大尾巴，装作淡定道：“爱说说，不说滚。”
    沈傲琦撇撇嘴：“没劲。好消息就是，姐姐到上海分公司视察，暂时没空管你。”
    白依听到前半句魂魄离体了一半，后半句才定下神来。
    噢，没空管她，还好还好。
    “那坏消息呢？”白依吞了吞口水，小声问。
    “你未婚夫的飞机快落地了。”
    “哦。”
    白依起身，想要再添点水，走到一半身形猛地顿了顿，像是触电一般。三秒后，愣愣地转过身来。
    “……谁？”
    “我说错了，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沈傲琦说，“是和你有婚约的男人，承航。”
    “……”
    这特么意思不是一样的！？
    白依顿时眼前一黑，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沈傲琦一边笑一边扶着她坐下。
    “别紧张，我看你们这婚约，就跟闹着玩似的，我都没当回事。”
    “他怎么会找过来。”白依平复情绪，问道，“他来干什么？”
    沈傲琦扬唇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大概是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大家早都习惯了。”
    陆承航。
    这个名字的回忆就像开闸的洪水，突然涌入了脑海里，白依略感不适地揉了揉太阳穴。
    原主对这个未婚夫应该是有朦胧的感情，但称不上爱情，不然也不会旅游散心途中遇到男主就沦陷了。虽然白依继承了原主的一切，然而在回忆过去时和旁观他人故事无异。
    作为旁观者，白依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好感。
    原主对陆承航最后的记忆，就是在陆承航的办公室里，他为了得力的女秘书当着公司员工的面和原主争执的画面。围观人好奇玩味的目光，现在想起来都灼热得令人难受。
    无聊至极。白依懒得深究是原主误会了，还是陆承航借题发挥，当众让女人下不来台的男人，她一句话都是多余。
    从前原主不开窍，对情爱没概念，婚不婚的熟悉靠谱门当户对就行了，所以这奇葩的婚约一直持续着，反正没婚约原主也找不到两情相悦的对象。因为原主压根没把这婚约放在心上，导致白依一直没想起来这事。
    这男人是来干嘛的？
    理清了头绪，白依脸上的茫然震惊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厌恶烦躁。
    “傲琦，我烦他。”白依直言不讳，“你帮我把他赶走。”
    沈傲琦诧异道：“你以前不是觉得他还挺满足择偶要求的？”
    白依没好气：“我以前傻，行吗？”
    沈傲琦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秒，“你这是现在聪明了的意思？依依，你不会对那个程总认真了吧，他把你赶出来耶。”
    “他没有，是我误会了。”
    “那你干嘛不跟他回去？”
    “他家里哪有酒店舒服。”
    沈傲琦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和她击掌。
    说实话，认不认真的白依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像刚开始工作接手项目时，没有经验无从参考，只能摸索试错，那时毕竟还有前辈同事可以讨教经验。
    谈恋爱这种事，谁又能给她建议，何况还是初恋。不过以她清心寡欲，淡定随性的个性，为一个人喜怒哀乐，怅然若失到这份上，白依觉得可一不可再，以后不会再有了。
    “明意很好，我瞒了那么大的事他都没怪我。”白依说，“就这一点比某人强多了……你是不是我朋友。”
    “当然了！”沈傲琦回的很快。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应付他，反正我不想见他。”白依径直往里屋走去，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到别的地方住几天。”
    “你能住哪？”
    “回家。”
    “承航知道你家的地址。”
    “隔壁汉庭酒店。”
    “……别闹。”
    白依把行李狠狠一摔，“我搬回程明意那住总行吧？”

86.第 86 章

  
    八十六
    白依当然不是真打算搬回去, 她这一身破事还没解决，没道理给程明意带去麻烦, 虽然程明意嘴上说不介意她之前隐瞒的事, 但白依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
    她这一招不过是为了堵沈傲琦的嘴罢了。
    沈傲琦口嫌体正，虽然总看程明意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踩两脚, 但要让她离开视线, 他还是只放心暂时把看护权移交给程明意。
    白依难得幼稚地对着关上的电梯门做了个鬼脸。
    现代社会, 有钱还能找不到地方住了？笑死。
    不过白依来京这么长时间, 对各区咖啡馆位置了如指掌, 对酒店就不太清楚了。在一楼大厅站了十秒，猛然发觉还不知道该往哪个酒店去。
    她只是短暂避难, 因此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白依在大厅的休息区慢悠悠地搜索起附近的酒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人性的堕落也是身体的本能, 汉庭说说而已的, 住是不可能去住的。
    最好是离这不远, 等陆承航滚蛋了她再挪回来也方便。
    唔, 还需要温泉浴场，SPA中心, 餐厅不能难吃, 隔音要好……
    她都不知道要求可以这么多。
    找了快半个小时, 直到光线渐渐暗下来, 白依都没瞧上合适的。估计原主以前到世界各地旅游，也是去沈傲琦家的酒店报道，因此记忆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酒店品牌。
    光线好暗，没开灯吗？
    白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皱眉抬起头，赫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唇边挂着清浅的微笑望着她，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对方的眉梢弯弯。
    “明意？！”白依惊呼出声，马上下意识地捂着嘴，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明意弯下腰：“你在干什么？”
    “找……”白依脸色一变，反扣手机，“你先回答我。”
    “沈总说，你有事要暂时离开这里，虽然你嘴上说了会和我回家，但你一定半路随便找个酒店住下，所以让我过来接你。”
    白依：“……”
    沈先生，有毒。
    人还没走出酒店，就被发小看穿意图，白依颇有一种在大街上裸奔走秀的羞耻感。
    “虽然不知道你要干嘛，不过能接你回家就好。”程明意抚摸白依的发丝，这熟悉的触感让他分外怀念。
    白依任程明意把她拽起来，牵手往外走，目光触及外头晴好的阳光，白依一个激灵反手拽住程明意。
    程明意：“？？？”
    “明意，你先等一等。”白依决定不再踌躇纠结，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如果我的家庭很复杂，我们在一起或许有很多麻烦，你还愿意吗？”
    麻烦？是说她那位姐姐吧。
    程明意微微一笑：“我的家庭更复杂，一直没机会向你介绍，你愿意吗？”
    不用他介绍，白依心知肚明，正是在这样信息不对称的条件下，她才会设身处地地替程明意犹豫：“你有事业，有责任，可能会让你把时间浪费在非常无聊的事情上。”
    程明意回应她的是温暖的怀抱，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温柔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你有关的事，都不无聊。我的事业没什么压力，公司还有明熙在，只要我们像以前那样，我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白依一直以来对程明意的温柔深情没有任何抵抗力，开窍以前她还以为是肉麻难当，开窍之后才知道，那叫心动和害羞。
    双手缓缓搭上对方的腰，白依眼眶有些发酸，“是这样的，其实我有……”
    “依依？！”
    ***
    白依半眯着眼，有些木楞地看着那人的轮廓五官渐渐清晰。刀削般俊美深邃的五官，唇角绷得紧紧的，贵气浑然天成，乍一看和程明意的气质很像，只是更严肃些。
    上一次见到这张脸，还是在半年前，不管当时印象多么深刻，都被这半年内一茬接一茬的烦心事给冲淡的差不多了。
    所谓的伤心远行，也不过如此。
    “依依，他是谁？”
    程明意本能地戒备这个不速之客，还在细细打量，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听出称呼里的亲密感，程明意眼底一沉。
    和眼前人相关的事如走马观花，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白依眼中的波澜重归平静。
    “他是我男朋友。”白依说，“陆承航，你来干什么？”
    陆承航瞳孔一缩，像是认知障碍般地低声重复了一遍白依说的话，看上去有些茫然。
    然而，这种茫然仅仅存在一瞬，陆承航斜眼看了看程明意，平静地问：“哦，那不和你的男朋友，介绍一下我吗？”
    这种气定神闲的口气，让程明意倍感不适，不由得别过脸去看白依，对方坦然的神色让他稍稍安心。
    白依上前一步，用礼貌而生疏的语气说道：“介绍一下，明意，这是我前未婚夫。”
    程明意：“……”
    陆承航：“……”
    几米外，躲在迎宾树后边的沈傲琦巴掌都快拍烂了，咧着嘴角笑得有点酸疼。
    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两个他觉得都和白依不搭的男人，好巧不巧挤在他家酒店门口扯头花，这互放眼刀的场面真是让无趣的大厅蓬荜生辉。
    京城这趟出差，简直太划算。日夜颠倒连轴转的考察项目，这一场戏就全赚回来了。
    “前未婚夫”，这个词亏她想得出来。
    陆承航只怔了一秒，执业律师的严谨和敏锐令他从容不迫，“前未婚夫？依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白依说。
    陆承航灼人的视线盯住白依，抬脚向她走来，程明意眉眼一动，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站到两人之间。
    “这位……先生。”陆承航斟酌称呼，“请不要打扰我们。”
    程明意：“现在是你在打扰我们。”
    两个气质相似的男人，互相审视较量着，谁都没有动，目光沉稳坚定，仿佛稍一飘摇就落了下风。白依站在一边歪着脖子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沈傲琦看得差不多了，从迎宾树后出来，理理衣服抖掉脑袋上的树叶，大步流星上前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承航，这么快就到啦。”沈傲琦大大方方地说，“程总也在，真巧，聊生意呐？这可是大律师呢，别站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说。”
    陆承航斜眼看他，也不浪费时间寒暄，直接说：“傲琦，这是你朋友？”
    沈傲琦笑了：“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麻烦你把他请到旁边。”陆承航说，“我有事要和依依谈。”
    程明意拿出手机：“陆律师是吗？如果你坚持要骚扰我女朋友，我只好报警了。”
    陆承航：“程总用这样的话威胁一名律师，不觉得可笑吗？”
    “这里是京城。”
    “我对大陆法律很熟悉，这也是客户选择跟我合作的原因。”
    三个高大英俊，气宇不凡的男人站在大厅一角，随便一个拉出去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僵持间，暧昧诡异的气氛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白依有点尴尬，低头偏过脸，飘逸的长发轻易挡住了她的巴掌脸，“傲琦，你带明意到房间里坐一下，我和陆承航把话说清楚。”
    程明意眼神倏忽凌厉起来，握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地说：“你和他走？”
    白依一字一顿地说：“和他说清楚。”
    白依先选择和陆承航离开的决定让程明意内心翻涌，但面上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来，一是习惯使然，二是陆承航从出现始终气定神闲波澜不惊，他任何的情绪波动都会落了下风。
    “好啊，上次程总过来，没到房间坐坐就走了，还挺可惜的。”沈傲琦笑嘻嘻地说，“程总，这边请。”
    程明意不动声色瞥他一眼，转过头柔声道：“依依，我上去等你。”
    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彷徨紧张，让白依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她就是不想让程明意和她陷入这种尴尬局面，这段时间才避而不见，想把糟心事处理完，该闭门思过，该被吊打跪键盘，总之关上门理清楚了，再出去见人。
    现在可倒好，这个陆承航掐表来的？！
    两人面对面坐在十楼咖啡厅里，靠窗的视角很好，不过眼下两人都无心欣赏外头的风景。
    陆承航深深望着白依，好一会儿才开口，话却不是冲她来的，“那个人挺沉得住气的，知道我们的关系居然没什么反应。”
    “什么关系？”白依抬眼，“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陆承航睫毛又密又长，眼眸水波潋滟，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很容易有深情凝望的错觉。
    “依依，你在闹什么脾气？”陆承航一边搅拌咖啡，一边说，“你不声不响地跑回京城，快半年没和我们联系，还莫名其妙涉足娱乐圈，这里边有多复杂混乱，你到底怎么了？”
    白依懒得和他叨叨，陆承航居然还有脸问她在闹什么脾气。原主这个婚约她真是觉得可笑的不行了，就像沈傲琦说的所说，跟闹着玩似的。
    刚会跑会跳的年纪，陆承航来串门时，手贱把原主的小辫子给剪了一截，惹得原主哇哇大哭，那时候的陆承航还没这么一板一眼，口齿伶俐舌灿莲花，很快就把原主哄的破涕为笑还跟着这个手贱的哥哥继续在院子里撒欢。
    原主的爷爷一看不得了，家里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小霸王竟然有乖乖跟在男孩子身后的一天，和陆承航的爷爷一合计，遂订婚约。
    长大后，原主对这段糟心经历没什么印象，但是对陆承航感觉还不错，名媛心心念念的男人能差到哪去，两个人又是打小的交情，哪怕长大以后陆承航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若即若离，但嫁谁不是嫁，嫁个熟人总好一些吧。
    对情爱没概念的原主就这么悲剧了。
    “这个婚约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白依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你。”
    陆承航轻轻点头，毫不意外：“我知道，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
    顿时，一道天雷从大厅上空劈下来，直击得白依灵魂几乎出窍，一时什么都听不见，连骨头都是麻的。被那专注的眼神盯着，脑子里突然蹿出一道短促而清晰的声音，像是天外来音亦或是自己的意识流。
    你的爱情已到货。
    WTF？！
    白依惊恐地直视陆承航认真的目光，难道一开始说的爱情指的是他？！难道说她从头到尾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哈哈哈她没疯。
    居然这次，原主的未婚夫，是喜欢她的。
    白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动作都变的紧张迟缓了些，陆承航把她的细节看的清清楚楚，缓缓道：“你不信？”
    “要我怎么信？”白依缓下心绪，眼神冷冷的，一手指着脸颊，“你当众扇我耳光，这是你喜欢我的表现？”
    陆承航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茫然，“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你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为了你的女秘书和我针锋相对，出言不逊，这比动手打还让我难受。”白依忆起快半年前的事，慌张被愤怒取代，“婚约的事我会去和长辈说清楚的，不会伤到陆大律师的颜面。”
    陆承航默不作声地看着白依几秒，忽然伸过手来，白依眼神犀利，敏锐地把手缩了回去，戒备地盯着陆承航。
    “你看，就是这样。”陆承航心平气和地说，“在你心里，我们是世交，是发小，是兄妹，唯独不是正常的情侣，你不懂也没有兴趣去领会，恋爱的感觉。这些年不管我做多少引导，给你多少暗示，你都没有回应。”
    ……凭良心说，原主的确是这样的心态。
    白依没反驳，安静地听着。
    “你因为我的女秘书和我吵架发脾气，我其实一点都不生气，我当众和你争执，只是想给你压力去想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发脾气。”
    陆承航娓娓道来，淡定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律师这个职业的沉稳理智，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只是说到最后，陆承航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无措。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依依？”
    “……”
    原主身边的男人，不是脱线巨婴，就是自以为是，上帝给原主打开大门的同时砰地把窗给关上了。陆承航和原主两个都不懂爱情的小朋友，谈什么一生一世。
    白依一时无言以对，她的心意很坚决，但陆承航的态度也很坚决，始终就是一句，“我不同意”。
    两人在咖啡厅里相顾无言，无趣得很。白依乙方经验再丰富也是个做项目的金融民工，比不得陆承航这种靠逻辑口才，在法庭上翻云覆雨的人，和他再多说几句搞不好还会被洗脑。
    白依晃了晃脑子里的水，决心釜底抽薪。既然是长辈的决定，她就直接去找他们。
    陆承航心里难受，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但脸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甚至没有主动向白依询问程明意的事，气定神闲的态度仿佛那人不值一提。
    白依觉得心很累，拎起准备跑路结果连酒店门都没出的手袋，返回沈傲琦位于顶层的房间。陆承航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了电梯，律师最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多年的误解一朝坦白，他们两人都需要静一静。
    一出电梯就碰上了迎面过来的两人，程明意脸色不善，沈傲琦一看到他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说完啦？”沈傲琦拍了拍白依，又望向陆承航，兴奋地说，“是不是要进入下半场，该你和程总谈一谈了？”
    陆承航不理会他的调侃，“傲琦，你叫人帮我办理一下入住手续。”
    “你的房子呢？”
    “太久没打扫，懒得过去了。”
    不愧是前未婚夫妻，借口都差不离。
    “好啊，我现在就叫人上来。”
    “沈总，顺便帮我也办一下手续。”程明意突然开口，默默走到白依面前，“房间你随便定。”
    沈傲琦眉眼弯弯，简直想拍巴掌，这么积极给他的酒店提高入住率，这诚意他笑纳了。
    白依抬头，蹙眉道：“这边离公司太远了，你不住家里跑酒店干什么？”
    程明意淡淡道：“你不在，那房子对我来说就和酒店没差别。”
    沈傲琦瞪大眼睛，贱兮兮地怪叫一声，陆承航也略显不适，拧着眉正眼看他，紧抿下唇尽力克制着。
    有旁人在，白依不好和程明意细说，而且她整个脑子都被那搞笑的婚约困住了，便摆摆手，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随便了，你看着办。”
    沈傲琦闲散的目光跟着白依，望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几个月的生活都不如这几个小时刺激，小心脏就跟在天上云朵里打滚似的，根本静不下来。
    土豪送钱，没有拒收的道理，沈傲琦贴心的给他们安排了相邻的两间房，还给了九折友情价。
    沈傲琦觉得这个安排棒呆了，甚至邀请白依到了晚上下楼看戏。
    白依对他这没正形的状态有了免疫力，面无表情地说：“他们不会因为我，在商场上起冲突吧？”
    沈傲琦一愣，失笑道：“狗血剧本看多了？承航是律师，和程明意不可能有业务往来。”
    “但陆承航那么厉害，之前程明意就对公司的法务不太满意。”白依说，“陆承航如果去帮助程明意的竞争公司，他可能会有麻烦。”
    沈傲琦白了她一眼：“你还记得陆承航有多厉害啊，之前你好像很多事都记不清，我还以为陆承航对你打击太大整个洗脑了呢。”
    “……”四处露馅的白依决定少说少错。
    “承航用不着曲线救国。”沈傲琦说，“他直接和姐姐说就行了，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经济开发区那个项目的。”
    “……”
    她都忘了，陆承航是集团的法律顾问，白依都为自己的智商感到绝望。
    原主的姐姐如果真的要和程明意抢项目，以程明意的能力和公司的背景，不会束手无策但也不会轻易全身而退，关键这也根本没必要。
    沈傲琦这么一说，豪门狗血就不可抑制地在脑海里上演，白依一时忘了害怕，问道：“上海的事办完了吗？姐姐什么时候过来？”
    沈傲琦挑眉：“过几天，你想姐姐了？我陪你去上海吧，正好我想吃……”
    “算了。”白依闷声打断他，按住沈傲琦摁手机的手，“再、再等一等。”
    还是怂。
    酒店住进了两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白依起初还担心沈傲琦的门会被敲坏，然而等了一天，来敲门的只有提供服务的管家和沈傲琦的下属。
    程明意和陆承航没有如她想象一般来频繁打扰，连信息都是寥寥几句话。
    白依有点看不透这发展，诚心求教。沈傲琦高深莫测地和她说了一通男人的较量，大致意思是谁先找女人谁怂，是男人就单挑约事业。
    听不懂。
    不过能暂时避开程明意和陆承航还是喜闻乐见，她一方面没法和程明意说清楚这糟糕的关系，一方面没法面对陆承航的言语诱惑。
    这男人，和原主好好谈恋爱不会，耍嘴皮子讲歪理是一套一套的，一个心志不坚就被忽悠了。
    那天程明意和沈傲琦在房间里不知聊了什么，事后程明意也没问过她关于未婚夫的事，只是一日三餐式的发信息。
    “以前的事，我不在意。”
    和程明意在一起久了，白依逐渐掌握了解码对方表情的技能，现在看不到他的脸，白依摸不准他说的“以前的事”，是多久以前。
    这天小赵把白依叫到公司，处理些遗留琐事。《一世》准备上档的宣传，片方本来还打算让白依一起跑的，现在统统都让小赵回绝了。
    白依对小赵既感激又愧疚，决定出圈后便纯粹的把小赵当做好朋友，去公司的路上还专程买了一个小赵喜欢品牌的手袋作为礼物。事情处理完正好是饭点，白依便请她在附近吃个饭。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半年，未曾登顶就离开，小赵有些唏嘘感怀：“这么快就走，想好要去哪高就了？是不是公司内部岗位调换啊？”
    白依先是一愣，对上小赵揶揄的目光，一下子就想起当时在影视城程明意开的玩笑，摇摇头道：“没有，先歇两天。圈子里的活太考验健康了，我需要点时间恢复。”
    “你和叶岚说过没有？”
    “……还没。”白依说，“叶岚这段时间又录节目又拍戏，等她忙过去再说。”
    两人边吃边聊，小赵和白依不再是合作伙伴，很多以前有顾忌的话题，现在都敞开心扉地说。白依这几天被接二连三的重炮搅得心情低落，很久没开怀大笑，和小赵这样饭桌上闲扯，不知不觉将心上的石头暂时搬开，脸上也有了笑意。
    小赵没辜负程明意的好评，是个靠得住的实诚人，也真心把白依当朋友，趁着今天见面还征求她的意见，能不能把一些原本想找她的资源，转给李潇。
    白依看着她征询的神情，心知如果说介意，小赵是真的不会转资源，尽管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资源共享扶贫到户是很平常的事。
    “你随意。”白依笑着调侃，“说不定李潇一朝冲天，我会回来抱大腿的。”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打算到旁边的小花园散步消食，此时白依接到了沈傲琦的电话，一看这少爷挑这么正常的时间联系她，就知道事情不正常，于是小赵和白依只能在餐厅门口分开。

87.第 87 章

  
    八十七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吃饭，不逛街, 不提供咨询建议。”白依说, “请说。”
    那头被噎了五秒，沈傲琦缓缓开口：“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一个？”
    “See you。”
    “好消息是！”沈傲琦急忙拔高音量，阻止她挂电话，“姐姐今天到京了。”
    “？？？”
    这特么是好消息？
    血液瞬间从胃部窜到头顶, 太阳穴突突直跳，白依舌头打结：“姐、姐姐在你旁、旁边？”
    “不在。”沈傲琦说，“坏消息就是, 不知道姐姐去哪了！”
    白依心头一紧，马上想到豪门狗血绑架案，急忙问：“是不是出事了？报警啊！”
    沈傲琦说：“不是，姐姐说好久没回京了，到处溜达溜达。”
    白依悬起来的心稍稍落下，埋怨道：“姐姐去看风景你吓我干嘛？”
    “哎，我现在说不清楚, 你到公司来陪陪我, 我一个人有点怕。”
    “……怕什么？”
    “怕姐姐突然踹我办公室的门。”
    “……”
    ***
    程明意今天没忍住给白依打了电话，正碰上对方正在通话中, 只得默默挂断。那天一时冲动, 不假思索地入住酒店, 然而住进来之后他和白依一直没见上面。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陆承航正住在他隔壁。程明意没去找白依, 陆承航也没有。两个人就跟较劲似的，上班下班，打球游泳总是不期而遇，两天功夫就碰了几次面，但谁都没有说话。
    分不清是刻意还是真实，陆承航对白依似乎不咸不淡，完全不像正经的未婚夫妻。
    想起沈傲琦那天跟他说的话，那人脸上挂着戏谑玩味的表情，程明意眼底一沉，指尖从鼠标上挪开，轻轻敲着桌面，安静地调息。
    “叩叩”两声脆响打断了程明意的思绪，一抬头，小李推门进来，单手抱着资料，问道：“程总，创思集团的周总半个小时后到。”
    程明意收回纷杂的思维，“资料给明熙看过没有。”
    “我刚从少爷办公室过来，他说都看完了。”
    “周总到了直接把他们请到我办公室。”程明意说，“今天是意向性合作商谈，你让明熙提前十五分钟过来。”
    公司的项目程明意渐渐放手让程明熙决策，正好让他收收心。之前因为想多点时间陪白依才做的这个决定，仿佛冥冥中预见今日的僵局，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临时把工作转交给程明熙都免不了一堆的麻烦。
    几分钟后，程明熙过来了。两人过了一遍项目基本资料和心理底线，商讨着意见出现分歧时，他们两个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一搭一唱。
    创思集团的周总是熟人，几次合作都挺愉快，所以程明意没有选择冰冷严肃的会议室，而是选择在总裁办公室谈，能更好的拉近关系促成条件。
    资料整理的差不多，程明熙用余光偷瞄程明意，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
    “有话就说。”
    “……”程明熙把材料放回桌上，双手交叠着，“哥，你和白依，和琼羽怎么回事？”
    程明意睨他一眼，一语双关地说：“我和依依没事，和朱琼羽也没事。”
    那看傻子的眼神让程明熙一时气血冲头：“哥你认真的？她的出身是融入不了我们家的，爸妈……”
    “程总，周总到了。”
    小李清晰的声音打断了程明熙急切的话语，程明意扭头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眼神警告。办公室沉重的实木门被推开，程明意和程明熙齐齐从沙发上起身，望向来人。
    “两位程总都在，这个项目看来非常有前景。”周总一边微笑着握手，一边打趣道，“我这次多带了个投资商，不介意吧？”
    程明意视线掠过周总身边的女人，留着长卷发，优雅清丽，看上去三十岁上下。因为实在太漂亮，当周总说“投资商”时程明意愣了愣，他印象中国内没有这么年轻又漂亮的企业家，刚才她和周总一起进来时，程明意只把她当周总的美女助理。
    “这位是S&G集团上海分公司，公关部的白霜，白经理。”周总介绍道。
    白霜落落大方伸出手：“两位程总，久仰。”
    程明意听到S&G集团的名字，微微蹙眉。这家跨国集团近年才开展国内业务，因为母公司的雄厚实力，来的虽晚但几年时间市占就扩张了好几倍。
    “白经理，S&G应该是提供金融服务的。”程明意说，“怎么会对实业感兴趣？”
    还来的是个公关经理。
    白霜正对着程明意坐下，不疾不徐地说：“S&G集团涉足的领域很广，前不久还收购了一家美容品牌，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项目我们都有兴趣。”说完，她朝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对方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分别递过去。
    “除了今天要谈的那个项目，我这边还有一个企划请程总看一看。听说两位程总家里的背景不一般，政府审批方面有不少便利，程小姐正好能帮我这个忙。”
    程明熙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白霜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对他的眼神警告视若无睹。程明熙转而望向周总，对方端起桌上热腾腾的咖啡，浏览起那份薄薄的企划案。
    他们一直把公司和家里仔细切割开，最忌讳谈论这事。官商勾结的帽子扣下来，谁都讨不了好。S&G在国外生意做得再大，在国内也是个新秀，程家的家世背景她怎么知道，还敢当面说出来。
    比起程明熙，程明意要沉稳很多，他接过那份资料，快速扫一眼，这份企划废话居多，且不说指标上可能存在的错漏，风险系数就远超公司项目平均水平，没什么实质干货，像是匆匆弄出来的。
    S&G为了搭创思这场会面的便车，也太心急了。
    程明意翻完最后一页，把企划案放到桌上，懒得再看一眼，说道：“周总，我们开始吧。”
    白霜微微挑眉。
    整个过程，程明意只字不提她的项目，仿佛不值得多费一个眼神。三人聊着这个项目的规划和投资，几乎把白霜这个投资商排除在外，只是周总偶尔会扭头询问白霜的意见，她回以一个微笑，示意继续。
    期间旁边的助理不时递上手机，白霜斜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白霜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目光在程明意和程明熙身上来回，倾听他们对项目远景的看法。那执着专注的视线，他们这二十多年遇到过无数次，起初程明熙还有些沉不住气，顺着那道视线回望过去，白霜不闪不避，优雅地眨眨眼，后来他也就懒得去管了。
    年轻的花痴，他又不是第一次见。
    两个小时的会谈结束，周总对他们描绘的项目远景很感兴趣，马上就约定下一次细节商谈的时间。
    “白经理，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到最后，程明意扭头正视白霜，程序性地问了一句。
    这算是今天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白霜深深地望他几秒，说道：“我刚才提的项目，程总没兴趣？”
    程明意直接说：“没有。”
    “程总替我们牵线政府土地审批这块，我们同样可以给与分成。”
    程明意没说话，抿了抿唇，无意识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不耐。
    白霜倾身向前，说：“程总不会不耐烦吧？其实这个项目的细节我可以向两位再解释说明的。”
    “谢谢白经理，不用说了。”程明熙蹙起眉，语气有些冷硬，“我们暂时没有更多的精力。”
    白霜微微一笑，靠坐回去不再言语。
    两个小时的会谈结束后，大家都有些疲累，程明熙原本想依照流程设个饭局，但周总温和又坚决地推辞，说是和白经理难得从上海过来，为了尽职做好地陪，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便告辞离开。
    助理把手机交给白霜，白霜望着那串未接来电，蹙起眉，无声地叹了口气。
    简直没有一天安生。
    “白董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一行人离开了公司大楼，周总轻声问道。
    白霜戴上墨镜，不疾不徐地说：“描绘的前景不错，不过产权纠纷不好解决，资料细节准备齐全了再说。”
    周总微笑着点点头，随后问道：“白董是专程过来见见两位程总的？S&G有合作意向？”
    “看看再说。”
    “这两位程总虽然年轻，但眼光和魄力都很出众。几年时间就把旗下数家公司打造得风生水起，稳扎稳打，也不像一般年轻人那样急功近利。”
    白霜语带嘲讽：“当然，那样的家世背景，没必要急功近利，更容易做出理性的投资决策。”
    周总试探性问：“白董不喜欢程总？”
    “一个还是个孩子，一个太刻板。”白霜淡淡道，“既没耐心也不温柔。”
    “呃……”周总一时语塞，话锋一转，“白董刚刚那个项目是？”
    “过来的路上我让人临时赶出来的。”白霜轻哼两声，“水平太差了。”
    “……”
    司机把车开过来，白霜上车后又和周总说几句才离开。
    车开出去一阵，白霜一直没说话，视线投向窗外随意地扫视街景。助理从后视镜里观望白霜，恭敬地说：“大小姐，现在去哪？去Kevin少爷那，还是？”
    “承航在哪？”
    “陆律师在律所和合作方开会，下午五点前可以结束，他现住在Kevin少爷的酒店。”助理举一反三地说。
    白霜想了想：“去Kevin公司。”
    ***
    白霜是打算先抓沈傲琦审问一通，再去找白依的，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一网打尽。
    沈傲琦的助理James看到白霜，先是一愣，本能地抬腿要往里走，被白霜温和而冷漠的视线一扫，瞬间就跟停电了似，只能在白霜的眼神示意下，默默引路。
    James轻轻扣门，里边传来慵懒的“come in”。
    白霜推门进去，就看见沈傲琦和白依一人瘫在沙发的一端，手上还倔强地捧着资料。白霜偏过头，外边的人心领神会关上门。
    过了三秒，进来的人一声不吭，沈傲琦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放下面前的资料，看到门边站着的人，怔愣片刻，倏忽睁大眼，抖开搭在小腿上的另一条腿，腾地起身。
    “姐、姐姐。”
    被无端踹一脚，白依还没来得及回踹，就被那个音节震住了。“刷”地把资料扔到一边，白依木愣地起身，眨眨眼望着对方。
    温柔的长卷发，杏眼樱唇，一眨眼就是一汪春水，年长十岁的姐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
    “姐、姐姐。”白依轻声唤道。
    原主的姐姐，好温柔的一个人啊。
    白霜直勾勾盯了白依几秒，唇边漾起一抹笑，朝沈傲琦那边走去。她一动，沈傲琦跟着动，慢慢挪到白依身边，两人无声地进行眼神交流，电光火石间，虽然并排站着，但灵魂已经怂得抱在了一起。
    白霜款款落座，微微伸了个懒腰，单手撑着脑袋，眼珠子来回转，看对面那两个家伙喉结紧张得不停滚动，面上还要强撑着乖巧，她就差点没绷住笑。
    “依依。”白霜缓缓开口，“说说看，你这几个月都干了什么。”
    白霜声音很好听，像潺潺清泉，偏偏在白依听来，每一个字都像大锤在她心上抡得咣咣作响。白依朝沈傲琦投去求助的目光，关键时刻gay蜜还是讲义气的，嘿嘿笑了两声，“姐姐，依依她……”
    白霜笑道：“闭嘴。”
    “……”
    不怒自威的气场，温柔又不失严厉的气质，白依瞬间明白了长姐如母的意思，也明白了沈傲琦和原主这种窜天性格，在白霜面前又怂又乖的原因。
    王之蔑视，惹不起。
    白依扁扁嘴，老老实实把原主离家出走的起因，到被坏人打劫碰上男主这一人生最大倒霉事，再到后来一时热血冲头，拍戏减压，碰上女主几次开大，闪避，开大，反杀的经过和盘托出。
    白霜面不改色地听着，不时点头，“继续，说详细点。”
    白依眨眨眼：“说的很详细了，姐姐。”
    “那是剧情，我现在要听感情。”
    “……”
    于是白依忍着公开处刑的羞耻感，把和程明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各种芝麻绿豆事，一一道来。期间她还侧脸望向沈傲琦，希望他能打圆场，结果对方一脸专注沉醉，听故事听的很认真。
    白依：“……”
    很想启动退换发小售后机制了。
    挨过那股羞耻感，讲到最后，白依嘴皮子利索很多，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切割灵魂在说别人的爱情故事。
    白霜始终淡定自若的表情，白依看不出她的反应，有些惴惴不安。
    “说完了。”白依吞了吞口水，“姐姐，我发脾气离家出走，随便抛头露面，还和人结怨，对不起。”
    白霜轻笑两声：“这次这么乖，那么快就主动认错，怕姐姐多问啊？”
    白依眼皮直跳，她没仔细想过，只是潜意识在白霜这种看透一切的目光中诚实乖巧。
    白霜仿佛看到沈傲琦和白依像小仓鼠一样抱团发抖，可爱又气人的样子像羽毛在她心上掠过，挠得心痒痒的。这两人从小就是这样，再大的火只要看到他们的神情，瞬间偃旗息鼓。
    白霜：“你想解除婚约？”
    白依坚定地说：“是。”
    白霜：“换谁？程明意？”
    白依犹豫了一会儿，白霜继续说：“他弟弟妹妹，看不上你。他还有一个找你无数次麻烦的发小，那个发小还单恋程明意？”
    唔……其实如果没她插这一杠子，说不定是双恋。
    白依抿抿唇，扭头指向沈傲琦：“Kevin也找过程明意的麻烦。”
    沈傲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脖子都扭歪了。
    白霜不为所动，淡定地说：“程明意不温柔，脾气不好，还把你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只能到傲琦那里住。”
    白依急忙说：“这事是因为……”
    “我只是陈述，没在问你。”白霜摆摆手，“综上所述，我不同意。”
    “姐！”
    “我今天见到程明意了。”
    白依还想再争辩两句，就被白霜这句话给打蒙了。
    姐姐到京……不见了……溜达溜达……
    敢情她是溜达到程明意那里去了？！
    “那样冷得硬邦邦的人，我是不会同意的。”白霜柔声说着，声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承航的事我考虑考虑，二十年的感情不好说断就断，谨慎些好。你刚才说，闲来无事程明意会让你帮他处理公务？”
    白依眼皮一跳，姐姐这是又要加一条罪名的意思，忙说：“是我愿意的。”
    白霜点点头：“他算是干了件人事，他让你收心干正事的份上，我暂且不和他算账。”
    白依：“……”
    她是充话费送的妹妹吗？
    “下周你跟我回上海。”白霜说，“投资部人手不够，好好把这个项目跟下来，你这次乱跑的事，我就不罚你了。”
    虽然感情问题没解决，但生命安全有保障，白依忐忑了那么长时间，眼看白霜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还是舍不得真的惩罚她。
    干回本职工作，小场面。
    白依：“我会好好工作的。”
    “姐，我也去上海。”沈傲琦狗腿地凑过来，“我帮你看着依依。”
    白霜扑哧笑了：“你们凑到一起，除了搞事情还能干别的？行了，坐下来喝茶。”
    一级警报暂时解除，两人罚站了那么久腿脚还真有点麻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冷掉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去。
    白霜温柔地注视白依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慢悠悠道：“来之前我还以为问题会很严重。现在这局面，凑合了。”
    沈傲琦很好奇：“什么问题啊？”
    白霜睨他一眼，“我还以为，我要有外甥了。”
    “噗——”

88.第 88 章

  
    八十八
    白霜和白依差不多高，但在白霜面前, 白依总有一种小鸡仔的感觉。见面后, 白依几乎绑在了白霜的腿上，帮着她处理资料文件, 白霜开视频会议，白依就搬张凳子坐在一旁听。
    起初白依还担心白霜会找程明意的麻烦，毕竟以S&G的实力, 刻意制造麻烦打压，抢资源抢客户，可以让程明意一个项目都做不下来。
    白霜听完白依委婉的担忧, 停下签字的动作，抬眼望她：“拿公司业务去给你出气？你多大脸？”
    “……”亲姐。
    “市值几十亿的小公司，用S&G对付他？”白霜继续埋头工作，“他多大脸？”
    “……”
    晚上沈傲琦安排了一间私人餐厅，毕竟白依还算半个娱乐圈的人，被人看到了又是一堆麻烦事。饭桌上好说话，白依也打算坐下来和白霜好好聊聊, 这是她余生最亲密的家人, 她需要重新规划人生。
    餐厅被重新布置过，乐队演奏的乐曲, 室内熏香和色调都是白霜和白依喜欢的, 在品味上姐妹出奇的一致。
    然而, 一踏进餐厅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 就被先一步到达的人破坏了。
    陆承航看到他们, 起身拉开椅子，“路上堵车吗？”
    白依拧起眉，本想坐到离陆承航最远的斜对面，没想到缺心眼的沈傲琦捷足先登，剩下两个位子不是陆承航对面就是身边，怎么都别扭。
    “承航，合作方谈的怎么样？”
    “和法务总监一起去谈的，律所其中一位合伙人是我的大学同学。”陆承航说，“很擅长跨境业务产权纠纷，和资本市场业务。”
    白霜：“设立京城分公司，你和依依多看着点。”
    冷不丁被点名，白依马上回绝：“不要！”
    “随便说的，那么紧张干什么。”白霜对她的反应司空见惯，白了一眼。
    侍应生上完前菜，白霜柔和的目光扫过对桌隔了楚河汉界的两人，悠悠道：“你们是准备现在说，还是吃完了再说？”
    陆承航：“说什么？”
    “依依想解除婚约，你不想，那么就请你们各自陈述理由。”白霜笑着说，“我从中裁决。”
    沈傲琦小声说：“依依最不喜欢口舌之争了，她怎么说得过承航。”
    白霜：“说的多，不代表有理。”
    陆承航垂下眼思索片刻，“我和依依的婚约是长辈们定下的，不能随便解除。”
    “爸妈到处旅游不管事，我说了算。”白霜说，“承航，你时不时冷待依依，这次还当众让她难堪离家出走，如果你不能合理说服我，这纸婚约可能没法继续。”
    白依眼睛一亮，激动喊了一声姐姐。
    白霜笑道：“闭嘴，坐好。”
    “……哦。”
    陆承航看了白依一眼，随后正视白霜温和的目光，“姐姐，我喜欢依依。”
    “你的方式是？”白霜用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注视着陆承航。
    陆承航一贯沉稳淡定的脸上露出几分波澜，“姐姐，我只是想让依依快点长大，分辨亲情和爱情，我只是想看到依依……有一点在乎我。”
    白依蹙眉道：“怎么说的我像是傻瓜一样。”
    陆承航失笑道：“这回见到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沈傲琦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让她成熟的是另一个男人。”
    白依狠狠踩了他一脚。
    白霜微笑着点点头：“从小我就鼓励你和依依相亲相爱，但你这方式我不能认同，这次更过分了。你觉得依依不懂感情，承航，你这也不是正确爱一个人的办法，不管爱情还是亲情，都经不起无休止的试探。”
    陆承航偏过头望向白依，烛光摇曳中那双深邃的眼睛，令人有深情的错觉。陆承航艰涩道：“抱歉，我会学会的。”
    白霜的目光既伤感又心疼，“但我不能让依依给你练手。”
    “姐姐……”
    “过来之前，我们说好了的。”白霜温和地打断他。
    白依一听白霜这话，顿时兴奋夹杂感动。
    原主和沈傲琦，陆承航都是从小在白霜保护下长大的，同一流水线造就了三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宝宝，在感情上，没一个正常的。
    虽然白霜心疼陆承航，但白依听得出来白霜已经偏向解除这不着调的婚约。陆承航和沈傲琦一样，把白霜当亲姐姐，双方父母出面都不如白霜的话有影响力。
    于是白依趁机把这些年的经历和委屈，和陆承航渐行渐远一股脑倒出来，原主曾经想说没说出口的话，白依也一次性和陆承航摊牌了。
    明明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如果没有那一纸可笑的婚约，原主和陆承航的关系不会歪成这样，连一句真心话都说不出来。
    白依的视线快速扫过身边的陆承航，摇曳的烛火倒映在他眼里星星点点的，两人四目交汇时，白依仿佛看到陆承航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让她心口猛抽了一下。
    她觉得陆承航是真喜欢原主的，只是用错了表达方法。
    用完晚餐，白霜让沈傲琦送白依先回去，陆承航陪她到公园里散步消食，说点私话。
    一看这谈心式的开端，沈傲琦乐呵呵地说：“我早就说过，你这婚约活不过三十，果然。”
    白依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过？你确定姐姐能说服陆律师？”
    “姐姐的口才不比承航差。”沈傲琦有理有据，“你父母，承航父母，姐姐姐夫那都是佳偶天成，姐姐怎么可能放你和承航做一对怨偶。再说你这离家出走是自损一百，伤敌一千，两家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当众为女秘书发脾气，多难看啊。”
    “……”
    白依懒得和他贫嘴，别过脸去望窗外街景，看惯了的炫彩霓虹灯，大约是卸下了原主身上最重的牵绊，今天变得格外华丽炫目。
    沈傲琦瞥见她唇边悄悄漾开的笑意，及时泼上冷水：“就算没了承航，你和程明意也没戏，笑什么笑。”
    “……听不懂你说什么。”
    “姐姐那么疼承航，他犯错误照样一票否决。”沈傲琦幸灾乐祸地说，“程明意干了那么多糟心事，姐姐没把他按在墙上揍就够客气了。”
    白依争辩道：“又不是他做的。”
    沈傲琦趁红灯停车的功夫，撸了撸她的脑袋，“他做的和因为他做的，在姐姐眼里没差别。别伤心，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滚！”
    在对待沈傲琦的态度上，白依已经完全融入了原主的人设，再也不用担心露馅了。
    ***
    S&G的业务主要在南方，白霜这次来京城一是为了抓人，二是为了考察。那天白霜回来以后，也没说她和陆承航怎么样了，只是让白依跟着陆承航跑一跑合作公司，或者代白霜召开视频会议，听各分公司的汇报。
    她很长时间没和程明意联系了。
    白霜听说他们都住在沈傲琦的酒店，觉得热闹，也跟着住了进去。白依几乎和白霜形影不离，没有机会和程明意说话。
    两天前程明意打了个电话过来，白霜正在听助理汇报工作，突然的手机铃声成功收到了白霜温和又不失凌厉的眼神。
    白依一心虚，挂断电话马上回了一条信息。
    “在忙，不方便。”
    此后程明意就再没联系过她。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白依心烦意乱。不是说有钱人的生活快乐得令人无法想象吗，为什么她这么命苦。先是为程明意伤心，后来为陆承航烦心，现在为未知的将来忧心。
    可怜的小心脏就像飘在空中似的，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白依刚卷铺盖滚蛋时，还让沈傲琦预约了一家私人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确认脑子心脏绝对健康活到九十九。
    沈傲琦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把陆承航和程明意的房间安排在一起，白依憋了几天实在没忍住，趁和陆承航到律所见合作方的功夫，问他这些天有没有见到程明意。
    撇开恋爱低能不谈，陆承航是个兼具能力与魅力的男人，律政世家出身让他永远保持理性和沉稳，进退有度，睿智绅士。在过去，白依是很喜欢和这类人交往。
    只是心里的疙瘩未散，白依和他说话总有些别扭。白霜那天和他谈完，回来也没个准话，她和陆承航现在到底是怨偶啊，还是好兄妹。
    “程明意？”陆承航平静地说，“我这些天没见过他，或许放弃，离开了。”
    “他不会。”
    “这事没有争论的必要。”陆承航看一眼时间，“走吧，我请你吃饭。”
    白依戒备地看他一眼。
    陆承航失笑道：“做不成夫妻，我起码还是你航哥哥，和我说说你们的事，看看能不能感动我，自动退出。”
    航哥哥……
    白依有一瞬间的失神，低声道：“我们……其实很普通，没什么值得感动的。”
    一开始男主向她表白的时候，或许两人都没有认真。不知不觉的入戏，始料未及。
    ……
    白霜还在国外时，就查清了白依在娱乐圈的经历，一开始觉得还挺有趣的，没想到她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妹妹演技还不错，小时候每次闯祸惹事要受罚时总是说哭就能哭，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眨眼，都能让看客心绞痛，爸妈无奈的说这丫头是个天生的演员。
    结果还真到演艺圈走了一趟。
    只是后来频繁出现的名字，让白霜的笑意渐渐消失。白霜尝试在社交网站上搜索关键字，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仍有人在讨论。
    虽然这是个有来头有背景的人，但没有什么信息是金钱挖不到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倍的钱。
    白霜正在看陆承航发回来的草拟合同，助理敲门进来，和她确认明天的行程。
    “今天的晚宴，朱总通知到了么？”白霜问。
    助理恭敬地说：“已经通知了朱总，并且请他务必偕朱小姐一同前来。”
    “理由？”
    “大小姐喜欢朱小姐的音乐，希望能结交。”
    白霜先是点点头，又无奈地摇头，“为了凑齐人，我还得迁就他们的时间，这叫什么事啊。”
    “程总那边也通知到了。”助理说，“二小姐和陆律师去律所，还没回来。”
    白霜一边看电脑，一边说：“知道了，不用管他们。晚上傲琦陪我去，你把事情处理好就先回去休息。”
    沈傲琦在京城的业务已经做得差不多，刚接到白霜的电话，还是很怂的拿工作搪塞了两秒。后来一听到要去使坏，马上精神地抖了抖毛，狗腿地说：“我给姐姐当司机。”
    白霜来京这么久，一直只字不提白依那些糟心事，沈傲琦还一度纳闷，以为这事就这么风平浪静揭过去了，结果白霜只是要先把集团北上扩张的业务处理好，再来处理这些“小事”。
    沈傲琦思及此处，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白霜，马上移开视线专注路况。
    “有话就说。”
    “……”被抓包的司机讪笑道，“姐姐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白霜轻笑道：“对付？言重了，只是把依依的遗留问题解决干净。我妹妹没有无缘无故人欺负的道理。”
    沈傲琦赞同：“我也这么想，谁都不能欺负依依。”
    “不尽然，我可以。”
    “……”
    到了酒店门前的停车场，白霜没有立刻下车，说再等等。他们的停车位绝佳，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进出的宾客，沈傲琦趴在方向盘上看了一会儿，意识到白霜是不是想暗中观察今晚赴宴的人。
    但他转头一看，白霜正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酒店广场亮堂的夜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勾勒出白霜柔和完美的侧颜，一点都不像是要去兴师问罪的人。
    啧啧，太有欺骗性了，身体涌上一股寒流，沈傲琦抖了抖毛。
    程明意和程明熙是先到的，进去看一眼有些诧异，就他们两人和S&G的老板进餐，这包厢有些太大了。
    他们落座没多久，朱景湛和朱琼羽也到了，双方打照面都愣了片刻，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自上次温泉山庄分开，程明意和朱琼羽就没见过面。此刻骤然相遇，朱琼羽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别开视线。
    “明意，明熙，你们怎么也来啦？”朱景湛回过神来，一边朝他们走过去，一边说，“是S&G董事长邀请的？”
    程明熙：“是，她也邀请你们？”
    朱景湛点头：“她说想和我谈项目我还纳闷，现在看到你们我知道了，是三亚那个度假村吧，咱们手上合作的项目就这个了。”
    “先坐。”程明意瞥了朱琼羽一眼，不动声色，“她还邀请了明微，不过明微太忙过不来。”
    朱景湛奇道：“明微又不管事，S&G怎么会知道她？”
    “可能是想让姐从中牵线。”程明熙想起上次那个公关经理，“S&G对我们家的事好像很了解。”
    朱景湛幸灾乐祸：“这个锅明熙你得背，顶级巨星光环普照大地。”
    “闭嘴，你家不也有琼羽吗？”
    突然被点名，朱琼羽倒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一眼程明意，一语双关：“喜欢我的人，哪有喜欢明熙的多。”
    方才还有些冷清的气氛，被朱景湛三两句话就带热了，这人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哪都不会冷场。
    “好久没见到小白了，明意怎么不带她过来？”朱景湛随口说道，“都当众示爱了就不用金屋藏娇了吧。”
    这话一出，朱琼羽表情有些不自然，程明熙虽然没过问那些小事，但也能猜到其中的曲折。程明意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睫毛微微颤动。
    “依依太忙，今天谈公事，她过来不合适。”程明意淡淡道。
    朱景湛贱兮兮地笑道：“公私分明的程总真的好帅呀。”
    “……”
    朱景湛还想调侃几句，后方传来推门和侍应生的声音，四人齐齐起身望去。
    程明意看清来人，眼底的温度迅速冷下去，插进兜里的手微微成拳，表情不甚明朗。
    “白经理？”
    程明熙蹙起眉，怎么又是这个公关经理。S&G虽然背景雄厚，但一个分公司的公关经理还没资格宴请他们，这次身边还多了一个男人。就像等待已久的宝箱终被打开，里头却什么也没有。这落差感让程明熙脸上有一丝不耐，尽管一闪而过，还是被白霜敏锐地捕捉到了。
    还是个孩子。
    朱景湛也感到惊讶，但反应比程明熙圆滑很多，他风度翩翩地伸出手：“真意外，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士，还有这么英俊的男士。”
    白霜笑着握住那只手：“这位是XX酒店集团的沈总，一起过来谈谈。都是熟人，不用拘束了。”
    沈傲琦双手插兜，冲程明意笑了笑。
    落座后，朱景湛说：“邀请函的署名是英文，我还以为今天要和外国友人共进晚餐。”
    “哦，那是我的英文名。”白霜环视一周，目光柔和又散漫，“我姓白，就叫snow white。”
    朱景湛大笑两声，想给沈傲琦和白霜挨个介绍，白霜摆摆手，温和地说：“不久前刚和两位程总见过面，印象深刻。”
    程明意：“过奖了。”话是对白霜说的，眼神却扫过旁边的沈傲琦。
    沈傲琦装作没看见，一口闷掉了一杯柠檬水。接到白霜电话他太兴奋，水都没喝过。
    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后，白霜收回审视打量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菜还没上，我们先谈谈正事。”

89.第 89 章

  
    八十九
    朱景湛一愣，尽管商务餐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一顿饭, 但都是酒过三巡后才进入正题, 这还冷盘冷碗的，就开始了？
    假洋鬼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套路。
    程明意看了白霜一眼, 淡然地说：“白经理想谈什么项目？”
    白霜：“有趣的，有前景的项目，我都感兴趣。
    程明熙：“公关经理能做这个主吗？”
    沈傲琦皱起眉, 扭头问：“你什么时候成经理了？”
    程明意和程明熙皆是一愣，凌厉的视线齐齐投向白霜。
    白霜置若罔闻，唇边笑意不减：“对了, 怎么没见程先生的姐妹，程明微小姐？”
    “她很忙。”程明意不动声色，“商界的事，她一窍不通。如果白经理想合作，跟我们谈就是了，她帮不上什么忙。”
    “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谢谢程先生和朱小姐。”白霜抿一口水, 缓缓道，“特意准备了两份礼物。”
    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朱琼羽怔了片刻, 抬眼望向白霜：“我？”
    朱景湛反应很快, 拍了拍朱琼羽的胳膊, 冲白霜笑道：“白经理, 这就是我妹妹。听说白经理对她的音乐感兴趣, 你们可以聊聊。”
    白霜微微一笑：“的确，我对朱小姐很了解，初次见面，准备了点小礼物。”
    朱琼羽当是普通粉丝送礼，愣了愣：“既然是我哥的朋友，就不用这么客气。”
    沈傲琦傻眼了，说好的砍人怎么成了感恩大会？
    程明意和程明熙互看一眼，轻飘飘问道：“谢我们什么？”
    白霜温声道：“谢谢两位程先生这段时间对我妹妹的照顾。”
    “妹妹？”
    “我不照顾女人。”程明熙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白经理是不是找错人了。”
    程明意慢慢拧起眉，脑中倏忽闪过许多片段，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无形的绳索，瞬间把那飘忽不定的东西牵了起来。他扭头瞪着沈傲琦，那灼热的视线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灼伤，偏偏沈傲琦就是装看不见，似乎和他一座之隔的人是透明的。
    白霜轻轻摇头，看一眼程明熙，又望向程明意，声音澄澈而温柔。
    “我不像程小姐那么喜欢开支票，听说程总和朱总着手的酒店项目，准备扩张成旅游度假村，急需投资方。你们缺口有多少，S&G愿意投资，也不打算和你们争控股权，沈总这边也有注资兴趣，合同由你们拟定，只要S&G能过会，我本人都欢迎。”
    “啥啥啥？”沈傲琦歪着脖子，眼睛都瞪圆了。他只是想看个戏，都当了司机怎么还要掏看戏费？
    白霜温柔一笑：“嗯？”
    “……哦。”掏吧掏吧。
    程明熙听着两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一头雾水：“什么支票，什么意思？”
    白霜：“没什么，程总和朱总对我这个提议，有没有兴趣？”
    “S&G能做大这个盘子，打通融资渠道当然是欢迎之至。还有沈总的加盟，我们完全可以打造国际旅游度假村的金招牌。”朱景湛察觉到气氛不对，客气地说，“不过白经理能做得了主吗？”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们签合同。”白霜拍了拍沈傲琦的背，“沈总也可以，权当答谢，这就是我送给两位程先生的一份礼物。”
    “？？？”
    行吧。沈傲琦狠狠咬了一口柠檬片，口酸不如心酸。
    程明熙瞥一眼不在状态的程明意，沉吟片刻道：“这个，我们不能这么快答应，需要和S&G中华区总裁面谈。”
    沈傲琦灌了几杯冰水终于听出点门道，“S&G董事长在这你不谈，你去找分公司总裁谈什么？”他疑惑地指了指白霜，望向对面，“不是，你们不是都见过面了？”
    “什么？！”
    饶是心有猜测，得到证实时程明意还是眼皮一跳。他偏过头重新打量白霜，这样年轻优雅的人……
    “这……太意外了。”朱景湛瞪大眼睛，“没想到S&G集团的老板竟然这么年轻，失敬失敬。”说着和白霜碰了碰杯。
    白霜笑了：“其实我不年轻，不过能力和年龄，本来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白董事长。”程明熙拧紧眉头，被人耍了的认知令他心生不悦，“上次周总说你是公关部经理。”
    “那天我刚到京，正巧听闻周总要和两位程总谈公事，就坐他的顺风车去凑凑热闹，请别见怪。”
    白霜的态度始终温和有礼，就像潺潺清泉，程明熙心头的火始终生不起来，只得撇撇嘴，加入沈傲琦的闷头喝水阵营。
    朱琼羽余光瞥见程明意和程明熙意味不明的脸色，心中疑虑。白霜看上去和沈傲琦关系很好，她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也能从这古怪的气氛中察觉暗涌。
    被放在一边冷了许久，朱琼羽坐不住了，插话道：“不知道白小姐说要感谢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白霜淡淡瞥她一眼，摆摆手：“你的事情等下再说。”
    那轻飘飘的目光令朱琼羽顿时不悦，好似她的分量轻的不值一提，不自觉拧起眉头。她进娱乐圈前是千金小姐，进娱乐圈后是万众瞩目的音乐才女，从来没人敢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她。
    “白经理……不，白董。”程明意垂眸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谁是你妹妹？”
    “咦？我没说？”
    白霜像是才想起这个问题，歉意地笑笑，朝程明熙微抬下巴，“我妹妹叫白依，多亏了程明熙先生，让她到娱乐圈玩了一趟。这半年她的食宿花销，还有程总给她的资源，我以S&G的投资一次性补偿你们，如果你们还有别的要求，可以再提。”
    朱琼羽有些懵：“哪个白依？”
    程明意半眯着眼盯住白霜，握住杯口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有些泛白，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半晌才悠悠开口：“原来依依是白董的妹妹。”
    依依？
    程明熙和朱景湛均是脸色一变，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醍醐灌顶。
    白依？那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居然是S&G董事长的妹妹！这太难以置信了！
    生意场上，个个都是人精，说一句看三句。这架势，白霜一开始就是冲程明意来的，震惊过后，程明熙微微启唇想说点什么，朱景湛马上递过一个眼色，示意他安静。这阵子白依和他哥的事，程明熙也有所了解，于是缩回脖子，静观其变。
    此时服务生敲门进来，布菜斟茶，盘碗和桌面轻微碰撞的声音，缓解了一室的尴尬。
    “还有两道菜，马上就到。”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说，“请慢用。”
    唯一还能自如说话的白霜笑着说：“谢谢你。”
    沈傲琦偷瞄剩下四人阴晴不定，精彩纷呈的脸色，笑的肠子打结。行吧行吧，真要掏钱注资，这波也值回看戏钱了。
    京城真棒，好戏连台，他都不想走了。
    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令程明意措手不及，经历了谈判桌风云突变的定力让他很快的调整思绪，抬眼直视白霜深邃的目光，“白董，我和依依的事……”
    “你们的事，我已经事无巨细查的很清楚了。”
    白霜笑起来和白依很像，只是一个像午后的阳光，一个像深夜的月光。
    “我已经批评过依依，上次和朱小姐程小姐碰面时，就该拿着程小姐的支票走人，怎么好意思打扰程总这么长时间。所以这次，我用S&G的出资额表示诚意……还有傲琦。”白霜笑着抚摸沈傲琦的头毛，“毕竟旅游行业，不管是财力还是名气，都是他们集团一枝独秀。”
    程明微只见过白依一次，程明意当然知道她暗指什么。朱琼羽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听到这她再迟钝都明白，白霜今天这场鸿门宴是为了什么，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死死握着，仿佛一松开就会无所遁形。
    “程总的人情我就算还了，轮到朱小姐。”
    温柔清澈的声音宛如在耳边炸开，敏锐的听觉一丝不漏地抓取到那声音里的冷意，朱琼羽勉强扯扯唇：“我……没有帮到小白什么，白董客气了。”
    朱景湛扭头一看朱琼羽突变的脸色，心下疑惑，“小白没欠琼羽什么大人情吧。”
    白霜微微一笑，优雅地翘起腿，转过身直视他们，单手支起下巴歪着脑袋，“当然有。关于朱小姐几次造谣依依，给她使绊子，让她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事，实在是给我妹妹上了重要的几堂课。我妹妹闲散惯了，难得碰上这么磨炼心智的机会，这次见她都成熟干练了不少，为此我要谢谢朱小姐。”
    “你说什么？！”朱景湛顿时敛了笑意，转过脸去盯着朱琼羽，严肃地说，“琼羽，白董说的是真的？”
    他一心忙着公司和生意，不关心娱乐圈的破事，所以对网上几次闹剧都知之甚少。朱景湛心里又急又气，见朱琼羽迟迟没有反应，朝程明熙和程明意投去询问的视线，一看对方讳莫如深的神情，心底一沉。
    朱琼羽咬着下唇，手指在桌下紧揪着裙摆，尽量维持面上优雅从容，平静地说：“白董客气了，其实那都是误会，我和小白已经说清楚，以后大家都会相安无事。”说完，朝程明意投去求助的目光，那天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在场。
    相安无事？白霜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程明意并没有在意她的眼神，问道：“白董，依依这几天是跟你在一起吗？”
    “嗯？我妹妹当然跟着我，公司的事还需要她帮忙处理。”白霜继续面向朱琼羽，“朱小姐，你和依依怎么说的与我无关，现在是我要感谢你，你可不能拒绝我的诚意。我这么多年都教不会我妹妹，你踩了几脚就教会她了。”
    朱琼羽脊背发凉，但明星的表情管理此时帮了大忙，让她看上去不至于过分惊慌失措，“白董，我和白依的事，还是让我们私下解决吧。”
    “朱小姐是在拒绝我的诚意？”白霜脸上挂着笑，但眼底的温度骤然冷下去，“虽然麻烦了点，不过网上几次谣言的起承转合我都看到了相关的线索和证据。看在朱总对依依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个体面的选择，自己去坦白。”
    朱琼羽脸色骤变：“怎么坦白？”
    “做了什么，就承认什么，让你自己说总比我把这份感恩大礼包送到公众面前的好。”白霜说，“我妹妹不能带着一身脏水回家。”
    桌上精致可口的饭菜已经凉了，连色泽都暗淡不少，但现在没有人有食欲动筷。
    朱景湛心思敏捷，稍一想就明白了这几个月的风波是怎么回事。朱琼羽对程明意的心思除了本人，他们这些旁观者早就看得清明，只是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干这么不体面的事。更何况他和白依，和程明意都是朋友，这叫他里外都不是人。
    朱景湛恨铁不成钢，用哀求的眼光望着对面，希望那两兄弟能打个圆场。
    程明熙一头雾水散尽，总算看明白这晚宴是怎么回事。朱琼羽和白依的遗留问题居然七弯八拐波及到他，他都想即刻起身走人回家和妈妈种花。
    谈恋爱的不是他，忙工作的倒是他。
    现在这又关他屁事？
    朱琼羽求助的目光没有得到回应，她紧紧咬着下唇，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为我的莽撞抱歉，白董，但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白霜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她抬头，“你没有时间考虑，必须现在给我答复，而且，只能答应。”
    “……”
    一桌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令人窒息的安静再度袭来，沈傲琦看戏看困了，开始琢磨这场看戏费需要几个亿，越琢磨越困。刚想打个哈欠，就被一通手机铃声吓跑了瞌睡虫。
    “啧啧，依依。”沈傲琦毫无顾忌地叫出漩涡中心的人名，给白霜看了一眼屏幕。
    “接吧。”
    沈傲琦抬头望一眼这大写的尴尬场面，扁扁嘴，按下通话键后飞快地把手机塞到白霜手里，露出无赖的微笑。
    白霜：“……”
    幸好不是亲生的，不然打死。
    “Kevin，吃过饭了吗，我……”
    “依依。”白霜柔声打断对面的话，听着那头戛然而止的声音，连呼吸频率都慢了下来，有些想笑，“你们在哪吃饭？是嘛，这么巧……过来吧，我也在……对，现在就过来，A1包厢。”
    白霜挂掉电话，冲朱琼羽眨眨眼：“朱小姐，你刚才说的话，要不要和依依再说一遍？”
    ***
    白依面对沈傲琦，白霜都能付以真实的情感，唯独面对陆承航，灵魂和身体仿佛时刻切割开，她就像个旁观者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概是因为陆承航和原主这些年，积累了太多的误会，原主太长时间没在陆承航面前展示过真实的一面。
    现在看陆承航，和白依最初设想的恶毒男配不一样，没有死缠烂打油腻亲近，就像朋友一般对坐进餐，聊一聊工作和生活。白依渐渐解开心结，把这段时间经历的好与坏，和陆承航闲聊，一顿饭吃的还挺开心。
    突然间，白依不知道哪条筋不对，担心沈傲琦一个人弱小可怜没饭吃，让陆承航问他一声要不要过来。
    “你问，傲琦生我气呢。”
    “为什么？”
    陆承航抬眼看见白依一脸正直，无奈道：“我这些年欺负你，他抱不平。”
    “……”白依梗了两秒，尴尬地说，“过去的事，就算了。”
    “说的对。”陆承航笑了，“都过去了。”
    发小这么维护她，还是很感动的。白依感动了十秒后就想拿手机拍死自己。
    而当他们来到A1包厢，看清里头就餐的人，魔幻现实让白依顿时领悟了一步错步步错的真谛。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往后退了一步。陆承航熟练地大手一揽将她拉回来，那动作一看就是熟能生巧，估计原主没少干这事到临头掉头跑的事。
    “依依，承航，过来坐。”白霜落落大方地挥挥手。
    这种局面下唯一还能正常活动的朱景湛收起烦扰的心思，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白依和陆承航在白霜旁边坐下。
    白依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碰到程明意，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可能是几天没见白依觉得他比之前更帅了，过得应该还可以，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些，以致忽略了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掉马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一桌鸿门宴，哪怕谁都没说，单是这出演嘉宾，白依也一眼看透白霜这内核了，以往原主和沈傲琦就是这么被白霜收拾得明明白白。
    陆承航扫一眼餐桌上整整齐齐冷掉的菜品，“怎么还剩这么多菜没动？这里的大厨不错，是不合胃口吗？”
    程明熙蹙眉道：“你是哪位？”
    陆承航：“我是依依的……”
    “好朋友。”白依快速打断，“这位程明熙先生，是我之前的老板。我这几个月拍了几部戏，还遇到一些麻烦，都多亏了两位程总，才让我不至于绯闻缠身。”
    程明意面色稍霁，柔和的目光望向白依。白依感受到那熟悉的视线，扭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两人旁若无人地进行短暂的视线交流，都从彼此身上获得了最熟悉的安心感。
    陆承航神色自若，不在意地继续说：“姐姐，你不是让我和依依过来解决这冷掉的饭菜吧？”
    “你和依依吃得了多少？今天是我为依依设的感谢宴，现在说到朱小姐了。”

90.第 90 章

  
    九十
    白霜勾唇一笑, 不废话寒暄，直截了当地把她和朱琼羽的话转述给白依。沈傲琦看热闹不嫌事大, 偶尔还补充两句。
    朱琼羽死死攥着桌布，才不至于在这样的话语声中失控。
    “依依，你看呢？”白霜问。
    白依目瞪口呆, 和沈傲琦对视一眼，她都想为白霜的行动力鼓掌。
    朱琼羽脸色算不上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熟悉的不熟悉的，还有她在意的, 面子被人狠狠地撕下来砸在地上踩几脚。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没经受这样的绝境, 顺风顺水惯了也从不后悔。但这一刻，朱琼羽非常后悔曾经和白依针锋相对，如果那一切能将白依彻底赶出程明意的视线, 得到她想要的那还算值得。
    但是……
    朱琼羽瞥一眼对面那个自白依进来后就没移开目光的人, 心中有几分酸楚。原以为抬手就能弄死的人, 却给她招致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她算是知道抡起手拍自己的耳光是什么感觉了。
    “小白，上回我们都把话说开了。”朱琼羽尽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优雅, “误会而已, 没必要闹的那么难看。”
    白依想了想：“姐姐觉得没解决, 我也没办法。而且你的好朋友杨玥捅的篓子，没道理置身事外。”
    朱景湛强颜欢笑：“小白, 琼羽这事做的不对, 是我没管教好, 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白依别过脸看了看程明意，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心头一颤，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笑着说：“朱总，这两个月的黑锅我接得挺累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姐姐给了朱小姐一个体面的自曝，方法用词自行斟酌，媒体的春秋笔法你们看着办，如果让本朝阳群众‘网曝’，可能效果拔群。”
    话里话外，都没有轻易放朱琼羽一马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白依麻烦，不付出点代价说不定S&G明天就要破产了。总归是个死。是要体面的死，还是仓皇的死，任君挑选。
    朱琼羽极力抑制住情绪波动，眼眶都憋红了，伸手去拉背包的带子，几次都堪堪划过。
    “抱歉各位，我晚上还有个通告，要先走了。”朱琼羽晃悠着起身，“你们慢慢聊。”
    白依睨她一眼，凉凉道：“慢走，我等你答复，不要太久呀。”
    白霜看着朱琼羽落荒而逃的背影，扬唇一笑，拍了拍朱景湛的胳膊，温柔地说：“朱总，都是为了妹妹，我理解你。我对你们的项目，你和程总的能力很信任，也的确有诚意跟你合作。”
    “谢谢白董，我明白的。”
    朱景湛勉强笑了一下，这事朱琼羽理亏。背靠S&G，白霜把朱琼羽和朱家切割开已经仁至义尽，就当给这个脑壳坏掉的妹妹一点教训，朱景湛不再提这件事。
    “程总。”沉默许久的陆承航突然开口，同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你一直这样看依依，是不是太失礼了。”
    程明熙不悦道：“白依是我哥的女朋友，他这么看她怎么了？”
    陆承航笑了：“原来程总认为她是你哥哥的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和程小姐一样，都想把她打发走。”
    “？？？”
    白依有些懵地扭头望向陆承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陆承航笑，完美的侧颜都因为这抹笑意添色不少。
    陆承航，这是为她抱不平？
    程明熙脸色刷地沉下去，程明意对上陆承航的视线，眸底的温度瞬间冷了不少，“陆律师，我弟弟妹妹做的不合适的地方，我已经管教过了，不需要你来质问。”
    白霜哦了一声：“请问，我有资格质问吗？”
    沈傲琦狗腿地凑过来，“姐姐我要打小报告，这货知道依依隐瞒他一些事，就把依依丢出来。”
    白依瞪圆了眼睛：“注意用词！”
    白霜微笑着说：“知道，闭嘴。”
    沈傲琦缩了缩脖子，做了个缝上嘴巴的动作。
    白依拉了拉白霜的袖子，说：“姐姐，其实……”
    “知道，闭嘴。”
    “……”
    加入缝嘴大军。
    陆承航一本正经：“姐姐，需不需要走法律程序？我随时待命。”
    “你也闭嘴。”白霜敛起笑容，望向程明意，语气温和又坚决，“程明意先生，我很感谢你在依依低落的时候给她的帮助，不过你和你家人的性格处事，恕我无法认同。五亿投资额聊表心意，你和程明熙先生，我可以单独开支票表示感谢。白依在京城的一切，到此为止。”
    程明意脱口而出：“不行！”
    白霜淡淡一笑：“请闭嘴。”
    ***
    白依使劲回忆原小说，几十万字的剧情应该没有人冲男主气定神闲地说过“闭嘴”，根据她在这里这几个月的观察，以程明意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能力和魅力，家人应该也没说过这话。
    白依都想跪下叫白霜爸爸。
    太过震惊，几乎是晕乎乎就被白霜拉回了酒店，进浴室直接撞墙，拉开花洒一通透心凉浇下来，这才清醒。
    Kevin那个小狗腿逮着机会就跟白霜表忠心，力求白霜不要和他秋后算账帮着隐瞒的事，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白依从浴室出来时，白霜已经换上酒红色的真丝睡裙，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腿，斜靠在沙发上处理积攒的公务，温婉优雅又有气质。那一瞬间，白依想起了在程明意家里的场景，她经常从这个角度看向他。
    “有话就说。”白霜头也不抬，“过来坐。”
    自家姐妹，没必要假客套。白依坐在白霜旁边，开门见山地说：“姐，两位程总都帮过我，你干嘛生那么大气？”
    白霜慢悠悠放下手中的平板，抬眼看她：“朱琼羽是他招惹来的，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我没揍他算是客气的。”
    “朱琼羽没从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最后都是她自己坑自己。”
    “所以我没找你麻烦。”白霜白了她一眼，“不然揍他们之前我先揍你。”
    “……”白依想了想陆承航今晚的话，正色道，“姐，我和承航和平分开，回到亲人的位置上。你为什么还对程明意那么凶？”
    白霜一愣，笑道：“好多年没听你叫他承航了，你们这俩冤家。那个程总，我说他两句就受不了的，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哎你怎么回事，说破天他也把你赶出来了，不给他点惩罚怎么行。”
    白依耸耸肩：“我们现在这样分开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对我最好的惩罚。我们都需要反省一下。”
    白霜揶揄道：“这么自信？”
    白依点头，当一切揭开，不再有任何顾虑，她总算能坦诚的面对内心的感觉。她喜欢程明意，程明意也喜欢她，不是为了在陌生的世界升级打怪，而是单纯的心动。
    白霜看着白依脸上难得的认真和执着，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的对，上海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明天你和承航就过去，让惩罚来的再激烈些。”
    “？？？”
    白依和白霜提过，投资财务类项目可以交给她，决策就免了，适不适合当boss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在白霜看来，闲散惯了的妹妹难得收心走上正轨，正好趁热打铁把人一竿子支到上海，跟着分公司高管熟悉公司业务。
    事情来得太突然，白依毫无准备，愣愣地看着贵宾室内低头看案子材料的男人。这一趟就他们俩，沈傲琦都不去。公务出差怂成这样，她的专业技能真是退化了，娱乐圈害人！
    白依攥紧捂热了的手机，偷偷离开贵宾室走到外边喧闹但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候机厅。机场二十四小时都繁忙，外头飞机起降的噪声，不间断的广播，和候机厅内旅客来往的声音，让她这一角显得格外安全。
    手机通讯录里没几个人，拨出去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似乎手机一直不离手地在等她。
    “喂，依依。”
    那没什么精神的声音令白依心头一紧，“明意，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在哪。”程明意顿了顿，“我想见见你。”
    白依趴在栏杆上，望着外头排队起飞的飞机，“我在机场，我说过离开京城要告诉你的。”
    安静了片刻，那头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杂音，程明意有些气息不稳：“几点的飞机，我马上过去，你别走。”
    “啊？”
    程明意那急切的态度让白依立刻明白了什么，成熟沉稳，泰然自若的程先生在她的潜移默化下，开始接触一些狗血电视剧，大概现在脑子里全是狗血剧男女主机场生死恋的画面。
    “你等一下，别过来。”白依急忙叫住他，“我和承航在一起……不是，我和承航要去上海出差，你过来干什么。”
    听到那个名字，程明意就跟停电了似的，身体僵直动弹不得，片刻才悠悠道：“你和陆承航……”
    “我们的问题不是陆承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白依索性一口气说完，“明意，我和你的误会都过去了，冰释前嫌。但我姐姐……你也看到了，之前隐瞒你是我不对，就是因为当时我都不知道姐姐能做出什么。现在……你看看该怎么办？”
    白依是想让程明意趁她不在，双方都能拉下面子的时候，和白霜好好聊一聊，但她仔细一想程明意又不想会哄人的，而白霜还那么不好打发，简直愁得要掉毛了。
    稍一冷静，程明意的智商迅速归位，他握紧了手机，试探性问道：“依依，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白依顿了顿，补充道，“很喜欢。”
    恍如久旱逢甘霖，程明意悬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你还生我的气吗？”
    “一点点，不重要。”
    “……”
    “要不是你把我赶出家门，怎么会被我姐这么大一个把柄。”白依想起当时的凄凉，还是有点郁闷。
    程明意无奈地说：“依依，我没有赶你……算了，是我不好，对不起。不过你还真怕白董啊。”
    “当然怕。”不管是身体遗留的本能还是她现在的灵魂，“我们在她面前，完全不敢说话，就像透明的似的。”
    程明意失笑道：“难得看到你这么怂。”
    “你不怂，你去搞定她。”
    “我会去的，你放心。”
    白依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姐姐是个非常有能耐的人，你们好好说话。”
    飞机已经开始登机，白依看到陆承航从贵宾室内走出来，漫无目的地扫视一周，最后定格在她身上。白依冲他做了个手势，让他稍等一会儿。
    “依依，我想你了。”程明意说，“从我们第一天认识到现在，从来没分开那么长时间。”
    白依：“嗯，不过是暂时的。要分开多久，看我们的努力吧。我要去工作了，你也要好好工作。”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般短暂地交代，和程明意送白依去片场下车前的告别语没有不同，只是这次不知道要多久。
    白依变幻的神情分毫不差地落在陆承航眼里，等白依跟上来两人并肩走，陆承航说：“你那个前男友又摆谱了？”
    自从两人把话说开，白依的口气也随意了很多，不再像个刺猬随时戒备，“你这个前未婚夫还挺在意他的。”
    陆承航：“我是不是前未婚夫还两说，他肯定是前男友了。”
    白依接着呛他：“要不是你这前未婚夫为了别的女人和我过不去，我能认识这前男友？”
    陆承航闭嘴了。
    良好的教育修养，和家世出身，让陆承航没法和另一个男人撕破脸，而且看到白依如今的状态和个性，他一早就让步了。
    努力了许多年都没办到的事，程明意只花了半年。他就是再不舒服，也得服气。

91.第 91 章

  
    九十一
    白霜这个鸿门宴漏了程明微, 导致程明意集火了大部分怨气，这也让他从前的一些疑惑豁然开朗。难怪白依常常欲言又止, 举棋不定，和她洒脱恬淡的性子完全不符。如果他家里有这么一个能洞察一切又睿智果决的长辈，他也是要三思后行的。
    看白霜心疼白依的态度, 这么大反应是情理之中，要是程明熙和程明微离家出走半年遭遇这么多糟心事, 他同样要闹得满城风雨。
    “小李，帮我预约S&G白董事长的时间。”
    程明意来的比白霜想象的要快，她本以为对方至少会做一段时间调查, 有足够筹码了再来找她。
    白霜选在沈傲琦公司的一间会客室和程明意见面, 原因无他，白依在京城这段日子的鸡毛蒜皮沈傲琦都清楚，她可以适时对质。
    “程总, 请坐。”白霜冲来人温和一笑, 全无那晚温柔优雅又咄咄逼人的样子, “是来谈三亚那个旅游村项目的？怎么没见朱总？我听说这个项目还有其他投资方，可以一起坐下来谈一谈。”
    “项目以后再说。”程明意云淡风轻地说, “白董, 我今天是来和你谈依依的事。”
    白霜一脸惊讶：“依依的事, 我们之前已经谈完了。五亿投资额，如果程总觉得不够, S&G可以再追加, 不过要和其他投资方商谈以后, 再决定。”
    “我为我曾经的失控和莽撞道歉。”程明意说，“但是我很爱依依，希望白董不要阻拦我们。”
    白霜：“说实话，我所受的教育让我不会随便发脾气，不然我现在面对程总，真的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程明意坦然地说：“我理解白董的感受，所以我真心的为我的幼稚和不成熟道歉。”
    上次在纽约碰上沈傲琦，白霜就开始着手调查白依在国内的一切，当然不会漏掉程明意这个频频出现的名字。曲折但详尽的背景调查被递到她的办公桌，白霜还是有一点意外，情商为零的妹妹居然会招惹上这种背景的男人。
    冰冷的字符勾画出的青年才俊，初次见面的冷漠倨傲，现在的谦逊平和，白霜忽然觉得这种变化很有意思。
    “程总的家庭背景我查的很清楚了，你的弟弟妹妹对依依不太好，第一次和你见面的印象也很深刻。每个家庭都有独特的教育方式，我无意评价什么，但我对你的个性不太信任，你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吗？”
    程明意点点头：“我知道，是依依教会我的。依依是我的初恋，同样的，我也是依依的初恋。”
    白霜一怔，半眯起眼审视起对方，程明意不动声色，不偏不倚地迎着白霜的视线。
    “不愧是程总，谈判也不落下风。”白霜抬手看表，“给你十分钟，你要不要试试说服我，成功了，我就同意依依取消婚约。”
    程明意眼前一亮，直截了当的说：“我希望，能将我10%的股权转给白依。”
    和预料的开场白相去甚远，白霜有几秒错愕，随即蹙眉道：“你用股权来衡量我妹妹的价值？”
    “白董误会了。”程明意轻声说，“如果不是转移控股会影响公司正常运营，我不介意转让更多股权给她。”
    白霜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动声色地让他继续说。
    “我只认定她，不会喜欢别人了。同样我也有自信，白依除了我不会有别人。股权转让，可以证明我对她，对自己，对我们关系绝对的信心。”
    白霜失笑道：“程总胆子还真大。10%的股权虽然我不一定放在眼里，不过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就这么随随便便拿出来做筹码？”
    程明意泰然自若：“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不然也走不到今天。做生意，胆子不大怎么行，更何况是没有任何风险的生意。我和白依终归是会在一起的，股权是她的还是我的，没有分别。”
    白霜静静地看过去，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波动。
    片刻，白霜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头也不抬地说：“转让股权就不必了，不妨说说旅游村项目合同的事？”
    ***
    白依到了上海后，几乎不需要任何适应培训，就进入了熟悉的搬砖节奏。她怀疑是不是有个假的富二代身份，和假的前未婚夫。
    白霜这么年轻接掌S&G，还能震得住董事会那群人精，从来都不是一时激愤办坏事的主。虽然表达了投资度假村的意向，但必要的尽职调查还是做的很详尽，包括政府审批政策扶植相关的信息，陆承航都一一过目，而投资计划和评估的工作交给了白依负责。
    落地当晚，陆承航轻车熟路地登堂入室，和白依一起住进白霜这套公寓，她还有点担心孤男寡女会有什么旖旎情况，事实证明她想太多。
    “今晚必须把这些材料看完，明早到公司开会。”陆承航把一沓资料推到白依面前。
    “就这么一大袋？”白依微微睁大眼睛，打开文件袋翻阅起来。
    “别傻了，依依。”陆承航面无表情地从行李箱里翻出另一袋文件，“还有这些。”
    “……”
    两人从第二天开始就埋头忙碌于项目，常年有人打扫干净的客厅到处散落着相关资料，她和陆承航一人坐一端，初次合作竟然很默契合拍，恍惚间她的生物钟又和曾经的金融搬砖工重合了。
    除了到上海第一天，白依主动给程明意报了个平安，程明意再没主动给她打电话，她打过去也都是不是在开会就是在看文件，只能短暂的聊两句。尽管有些不爽，内心还是止不住给程明意找了些借口。公司太忙，应酬多，找机会和白霜解开误会。
    然而借口再多，初次谈感情的白依还是没憋住，旁敲侧击地询问沈傲琦，这些天白霜和程明意的动向。
    沈傲琦懒洋洋地说：“你不怕我是双面间谍啊？”
    “用不着怕，你本来就是。”白依脱口而出。
    沈傲琦也不跟她计较，“你忙你的项目吧，这个谈判结束，姐姐给你放三个月的假，我们去塞班岛浪。”
    白依抖了抖毛，顿时精神了，她梦想中的吃喝玩乐富二代生活。
    “这几天被承航摁着脖子干活，肯定没时间上网闲逛吧。那个工作狂，亏你受得了。”沈傲琦啧啧两声，“通知你，朱琼羽承认了之前你的那些谣言脏水都是她干的。”
    白依傻眼了：“啥啥啥？她直接说？不会吧？”
    这么劲爆的自杀式爆料，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没指望朱琼羽真的自首。
    沈傲琦：“当然了，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个体面的台阶，把一半黑锅甩给一个叫杨玥的人，说是轻信谣言一时失察，昏了头才会和对你穷追猛打。然后诚恳道歉，你是清清白白的无辜躺枪。”
    这就杀伤力骤减了，娱乐圈的金字塔底层艺人就是没人权，杨玥再怎么委屈叫冤这声音都传不出去，更何况她也并不无辜。
    白依：“姐姐看到了？”
    沈傲琦：“看到了，姐姐的意思是看你的意思，够了吗？需不需要再召开一个记者会？”
    白依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乱飞的鸽子，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没有逼人上绝路的爱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S&G还要和朱景湛合作。
    朱琼羽肯低头在媒体面前承认，已经超出她预料，估摸着朱景湛做了不少工作才让她走出这一步。虽然把锅甩出去了，但几年建立的高冷脱俗音乐公主形象瞬间崩塌，黑历史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反而会越发清晰，要重建形象不容易。
    虽然朱家的背景和她本人的实力，不至于在娱乐圈举步维艰，但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音乐界的前辈，卫视平台也不会轻易和她这种有人品污点的人合作。以她的心性，不用别人赶她，或许也撑不了多久。
    这样也够了，反正朱琼羽在她身上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就这样吧，让姐姐别再管这个人了。”白依狗腿的说，“姐姐高贵又完美，仙女下凡辛苦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呀，降低身份。”
    沈傲琦怪叫一声：“这话好听，我要拿去哄姐姐。”
    “……”
    投资企划案在公司会议上通过，一个星期后，项目合作方都到了上海，约见在S&G公司谈判股权比例和合同细节。
    陆承航和白依准备的很充分，谈判前一晚还特地在一家意大利餐厅约了个晚饭，战前打气。
    次日，两人在一号会议室等待合作方。当会议室大门被缓缓推开时，白依愣了三秒。
    “陆律师，白经理，我们的合作伙伴到了。”
    陆承航点点头，沉声道：“你们好，一路辛苦了。”
    白依没想过会是在这个场合碰见程明意他们，朱琼羽的事刚过，虽然她属于自作自受的活该，但看到朱景湛，白依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朱景湛倒是很通情达理，看上去没什么芥蒂地和她调笑，活跃气氛。
    白依知道程明意和朱景湛在三亚有个项目，但时间太长加之她没有仔细了解过内容，她和陆承航搞资料时，还抱有幻想只是撞了地点，并不是他们那个。
    最起码不是他们来谈！
    各投资方代表围坐在会议桌旁，白依瞥一眼对面的程明意，白霜这是故意的吧，应该是了。
    除了白依和陆承航，S&G还派了一个高级项目经理和法务经理参加，适时查缺补漏，免得白依一时昏了头，签个丧权辱司的合同回来。
    这都是后来沈傲琦告诉她的，沈傲琦坐在大气又不失风骚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晃晃手指头，脸上尽是对她挖坑没跳的惋惜。
    幸亏白依多年的执业精神和职业道德深深融入了灵魂，别说对面坐的是她前不前的男朋友，就算是新婚丈夫，她也得维护公司利益，寸步不让。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除了程明意和朱景湛外的投资商，对方对S&G这样财力经营背景雄厚的公司加入既意外又惊喜，像是担心他们会反悔似的，拟定的新合同做出了不少有利于S&G的条款。
    “当然了，这只是我们初步合同。”对方笑盈盈地说，“S&G有什么更好的想法，能把盘子做大的都可以提，今天就是要谈一谈嘛。”
    看完那份合同，陆承航和白依交换了个眼神，低头私语几句。说实话这份合同在公司内部会议上绝对能通过了，但既然他们给了那么高的起点，不得寸进尺都对不起无奸不商这句话。
    陆承航这样稳重深沉的人，抬头时悄悄给了白依一个暗示wink，一看就是胸有成竹。他口才逻辑过人，先是狮子大开口，又在和朱景湛等人的协商谈判中慢慢降低条件，白依看准时机和陆承航一搭一唱，最终把细则谈到他和白依拟定的心理价位，比起最初的方案，S&G增加了三亿投资额，还提供了融资上的优惠渠道。
    让白依有些意外的是，她和陆承航锱铢必较时，程明意几乎没怎么说话。本来白依还担心程明意和陆承航于公于私都会在谈判桌上不对付，现在看来又是多虑了。
    这本就是个双赢的项目，谈判达成共识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和精力，公关部经理在附近订好了商务宴席，准备宴请合作方。一行人往外走，白依拖拖拉拉在队伍最后，想找个机会和陆承航说先闪人。
    陆承航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他们真的这么没缘分，就是看不到白依的眼色，急的她准备迈步上前，上手拍肩。
    突然，余光瞥见右边横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她蠢蠢欲动的爪子，白依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推进旁边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眼前景致变换太快，白依一时分辨不清。落锁的声音混杂在越来越小的合作方谈话背景音中。白依本能地张口惊呼，恰好方便程明意长驱直入。
    程明意一手揽着白依，一手卡着她的下颌，和以往温柔绅士的吻截然不同，空气都染上了旖旎的热度，这种迫不及待……过分性感。
    空气都被夺走的白依出现了几秒钟的窒息感，脑子一片混沌竟然还腾得出空来想，男主，你特么又崩人设了。
    像是要补齐分开这将近一个月的温暖，连呼吸都染上了情/欲，直到白依受不了想咬人了，程明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程先生，职场骚扰要不得。”白依大口喘气，认真地说，“这是在我的公司，谨言慎行。”
    同样刚经历热吻，比起白依的双眸氤氲水波潋滟，程明意要人模狗样的多，他平静地点点头：“是我失察，但我只骚扰你一个人。”
    白依还未完全平复的心脏又抖了抖，不得了，男主这情话说的越来越顺溜了。
    “我姐姐那边还没搞定呢。”白依面露难色，“她对你……”
    “白董同意了。”
    “啥？”
    程明意淡定地说：“白董答应我，只要你能处理好S&G注资度假村的项目，谈判有利于S&G公司的合同，她就不干涉我们的事。”
    白依傻眼了：“这两件事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这是白董的要求，有没有逻辑，你可以问她。”
    “……”告辞。
    难怪刚才投资人哼哧哼哧和陆承航白依据理力争，程明意在一边装死喝茶，搞半天不管谈出什么结果对他都是有利的！
    奸商！
    白依十分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我姐姐的？”
    “秘密。”程明意唇边漾开一抹浅笑，一边抚摸白依的发丝，一边温声道，“你们是姐妹，你喜欢我，白董当然也会喜欢我。”
    “当心用词，我有姐夫的。”
    “……”
    从京城过来的投资商都入住了同一家酒店，距离S&G公司不远，但程明意坚持要住到白依的家里，尤其在得知她和陆承航都住在那。
    程明意觉得他一生当中，内心和表情相差最远的时刻莫过于现在。
    “依依，你被陆承航伤害，气得离家出走，我收留了你半年。”程明意淡淡道，“现在你不能收留我？”
    说的好有道理，一句都反驳不了。
    白依和程明意到酒店退房，把行李搬到家时，正碰上陆承航从浴室里出来。
    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律师形象不同，陆承航洗完澡从不好好穿衣服，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搭着，露出蜜色胸肌，发尾还滴着水，慵懒又性感，简直和沈傲琦一模一样。
    一进门就受到这种视觉冲击，程明意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想到白依和陆承航这些天就是这样的朝夕相对，程明意眸底闪过一抹异色，绷紧了嘴角。

92.第 92 章

  
    九十二
    陆承航：“回来啦, 堵车吗。”
    白依：“挺顺利的，我先把东西放到屋里。”
    过来的路上白依已经和陆承航说了, 因此他不觉得意外，还大大方方的和程明意打招呼。
    白依把行李拿进客房的功夫，陆承航理了理衣摆, 漫不经心地说：“程总，你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就算我自愿取消和依依的婚约, 我们也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
    自愿？
    程明意一挑眉：“陆律师，你是不是希望我现在和你清算，这些年你对我女朋友的过分举动？”
    陆承航轻飘飘瞥他一眼, “程总, 你确定要和美国华人圈最顶尖的律师，进行口舌之争吗？”
    “刚巧，我在谈判桌上, 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哦,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先前谈旅游村的项目程总一言不发, 是我未战而屈人之兵了。”
    “……”
    白依把程明意的行李放好，刚走到客厅拐角就听见无聊的对话。就像她不喜欢程明意插手她和朱琼羽的纷争, 她也没有干涉男人嘴炮的爱好。
    何况白霜奇迹般地认可了程明意这件事, 她始终觉得很魔幻。大概是之前那段避无可避的和女主针锋相对的发展, 掉坑太多了，白依一时没法适应顺风顺水的生活。
    不管白依怎么软硬兼施, 撒娇利诱, 程明意始终就两个字。
    “秘密。”
    好奇心不过夜, 白依憋不到明天，趁着两个男人在客厅针尖对麦芒，白依抄起手机躲到阳台，拨通了白霜的电话。
    白霜恰好在开个电话会议，白依在阳台吹了十几分钟冷风才拨通电话，一开口嗓音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谈判太努力，嗓子都喊哑了？”
    那股与生俱来的怂，隔着电话线都不能避免，白依吞了吞口水：“怎么样，谈判的结果还满意吧？”
    白霜：“承航把合同给我看了，很惊喜。不过我本来是打算用这个项目的注资感谢程明意和朱景湛的，怎么现在好像拿好处的是我们？”
    “因为你妹妹厉害……还有陆承航。”白依颇为自豪。
    “嗯，是成熟稳重有脑子了，和从前不一样。”白霜笑着说，“傲琦说的不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答应了程明意，如果你能在谈判桌上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的决策，我就撤回程明意的反对票。你是为这个找我的吧？”
    白依讪笑道：“为什么呀？”
    白霜：“我得确认我的傻瓜妹妹，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出理性的判断，将来和程明意闹翻了，也能及时止损。”
    翻译过来，大概是怕她恋爱脑的意思。白霜这人，说话从来都不能只听表面意思。
    她是独生女，一毕业就在外头打拼事业，亲人这种细心关怀，比你想得还要长远的周到细致，她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不由得鼻子一酸，声音都有些不稳：“放心吧，我是你妹妹，没人有资格欺负我。”
    白霜一愣，失笑道：“刚说你成熟，怎么这就哭了。下周我到上海，在这之前你和承航把项目给我盯好了，不准掉链子。”
    白依抽抽鼻子：“姐姐，程明意到底怎么说服你的。”
    那头安静了几秒，就听到白霜轻笑两声：“秘密。”
    白依：“……”
    术业有专攻这话经常是有道理的，即便是程明意这种精明睿智，谈判桌上的常客，真论起嘴炮功夫，还是远不如精英律师。尤其是当陆承航放下执念，毫无芥蒂地谈论起他们曾经亲密的过往，就足以把程明意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要来找白依泄火。
    白依有些无奈，看着程明意极难得幼稚又固执地赖在她床上。她穿了一件丝质睡裙，在他身边躺下。这张床很大，本来楚河汉界分明，但程明意非要搂着她的腰靠近了些，两人就保持这说不出的暧昧距离面对面躺着。
    “说会儿话吧，说完了回你屋睡去。”白依任程明意拉着她的手，低声说。
    程明意小声抱怨：“陆承航对你太了解了，总觉得我和你不够亲密。”
    白依一挑眉：“你觉得怎样才算亲密？”
    程明意深深地注视她一会儿，忽然欺身上前，单手撑着一侧，低头吻住了白依的双唇。本能地伸手推搡，触及火热坚实的胸膛。尽管程明意身体的重量并没有全部压上来，但足够让她感受到震慑内心的压迫感。
    “这样才算亲密。”程明意低声说。
    白依小口喘息，刻意忽略那性感旖旎的气息，把他推到一边，继续小学生式绕手指聊天，“承航其实不如你了解我。”
    他所了解的，只是原主而已。
    程明意眉眼含笑：“真的？”
    “嗯，真的。”白依肯定地说，“不过你和我翻旧账，我也要翻一翻。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而不是把我当朱琼羽的替身的。”
    “……”程明意眼神一黯，又无奈又温柔地说，“琼羽对我来说，就只是世交，熟人而已。”
    “嗯嗯？”
    “从我认识你的第二天，就和琼羽没什么关系了。”
    第三天，发生了什么？白依还在竭力回想，程明意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笑意渐深，“琼羽哪像你这么傻。”
    “……”
    “琼羽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程明意说，“你差点把我家的厨房烧了。”
    “……陈年往事不要再提，喝了我的暖胃汤还堵不上你的嘴。”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又温柔又可爱，不争不抢也不任人欺压，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程明意捏着白依的脸颊晃了晃，“现在看，是白董宠出来的吧？”
    “哼！”
    白霜三天后到了上海，有这个监工在，白依和陆承航火力全开丝毫不敢怠慢，不仅盯着合同的推进，还着手成立北京分公司的各项工作。
    偶尔偷得空闲时，白依还会上网搜索一下她的名字。果然如她所料，娱乐圈更新比韭菜还快，一茬接一茬的新人。除了那部剧临开拍换女主，在微博上起了些波澜，朱琼羽道歉又把她推上热搜，很快就没什么消息了。
    个人微博的评论也日渐稀少。小赵说的对，她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的说要滚蛋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一个月后，白依完成工作，到白霜办公室交差时，恰好程明意也在。白依看到两人同框的画面心里一紧，很担心白霜旧事重提越想越来气，把程明意揍一顿。
    她快步走近，把文件交给白霜，用余光偷瞄一眼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没有破相，安心了许多。
    “工作完成的不错，张总监都在夸你。”白霜一边翻阅，一边说，“傻瓜妹妹长大了，看来……”
    “三个月！”白依眼皮一跳，快速伸出三根手指，“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白霜抬眼看她，凉凉道：“那你这一个多月，是透支了明年额度的意思？”
    白依立马赔笑：“这算是赔罪，为我这半年给姐姐丢人现眼，赔罪。”
    白霜轻笑两声：“这还差不多……程总刚才说，想带你回他家见父母，你的意思呢？”
    “哈？”
    自从白霜出现，白依觉得她经历的一切仿佛用了八倍速，之前懒洋洋踌躇不定，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现在被白霜一脚往前踹了好几个跟头。
    “程明意，我话说在前面。”白霜温声道，“你那屋子里的人，只要有一个让我妹妹不舒服的……”
    “白董请放心。”程明意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依依也不会。”
    ***
    这是白依第一次和程明意回家，和原作里描绘的一样，程宅闹中取静，穿过了一道道的安保关卡，才见到眼前这座简约大气的别墅，除了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卉，并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到处都透着一股性冷淡的气息。
    和主人倒是一路的气质。
    下车前，白依和程明意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带礼物？即便是上朋友家，空手来都嫌太失礼了。
    “不用，我妈不在乎虚礼，对她来说我能把你带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程明意像拖小猫一样拖着她进院子，“再可是我就亲你了。”
    “……”
    程明意自从让白霜世纪性地点了个透，说话越来越大胆，但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高冷淡漠，白依看着跟精分似的，她实在怀念刚认识那段时间，清冷高傲，几个小时都不吐一个字的高岭之花。
    两人穿过花园，还没到门前就听到里边隐隐传来喧闹欢笑声，程明意和白依对视一眼，说道：“别紧张。”
    “我没紧张，我担心你走错家门了。”
    程明意这趟回京是临时起意，朱景湛他们都还留在上海，在白霜这样做什么都不动声色的人面前，任何一次松口都要抓紧时间，所以他没有和父母提前打招呼，连夜让小李买机票就把人往家里拽，生怕白霜反悔。
    这个时间，通常程夫人会在院子里喝下午茶，或者外出做美容，屋里头那么吵闹程明意也有些意外。
    一进屋，程明意和白依都有点愣，里头的人看清他们，也都跟停电了似的，一动不动。
    一屋子人，有白依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程明意毕竟是回自己家，只愣神两秒就反应过来，牵着白依的手又紧了紧，蹙眉往前走。
    朱琼羽看见那下意识的动作，心头一颤。
    “诶？怎么不说话了……明意？！”程夫人的身影款款出现，端着茶点从里间出来，看到程明意和白依，顿时眼前一亮，“你不是到上海出差？怎么……”
    白依顺着程夫人下滑的视线，看向两人牵着的手，顿时大囧，试图抽出却未果。
    程明意淡淡道：“妈，家里怎么这么多客人。”
    除了朱琼羽和程明微，还有七八人，都是优雅的女士，或清丽或明艳。
    “明微生日会，请朋友们来家里聚一聚嘛。”程夫人一边说话，一边含笑打量着白依。
    “明微生日不是还有几天？”
    “难得今天大家都有空，提前点有什么关系。”
    程明微知道程明意不喜欢太喧闹，忙上前解释：“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程明意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这些都是程明微闺蜜，小时候就经常来家里，他也是认识的。刻意忽视那些或倾慕或崇拜的目光，程明意不甚在意地说：“难得来家里，招待不周，大家玩的开心些。”
    许久未见的局促感，被这话轻易化解，有人开始亲昵的叫起“明意哥”。
    程夫人含笑看着被女生们渐渐围住的程明意，出言解围：“明意，你跟我过来一下。”
    程明意犹豫地看了白依一眼，把她拉到程明微身边，“明微，你先替我招待她。”
    这是白依和程明微第二次见面，听沈傲琦说上次白霜是打算连程明微一块儿教训的，只是因为工作太忙神闪避了，导致程明意一个人集中了两个人的怒火。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尴尬，上次见面的场景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回忆。那是程明微第一次看到哥哥的屋子里有女人，这次又是哥哥二十多年第一次往家里带女人，不管她觉得白依来历多邪门，这个大嫂是不能不认了。
    程明微冲白依和善地笑笑，向她一一介绍了自己的朋友，包括朱琼羽。
    尽管明星的自觉和自小的修养让她出席今天的生日会做过精心打扮，但白依还是能看出她精气神不太好，眼里充满血丝，和初次见面高傲大气，优雅公主的形象相去甚远。
    “我和朱小姐很有缘。”白依落落大方伸出手，微笑着说。
    朱琼羽犹豫地握住那只手，掌心发烫。
    “白依？是哪个白依啊？”听完程明微的介绍，有人故作惊讶地说，“是之前网络上很红的那个小明星吗？”
    “是小师妹吧，我看过她的剧照。”
    “真人和照片差好远，你是怎么追到明意哥的？”
    八卦魂真是不分年龄不分家世。
    “明星追人不都是那一套。”
    一道略带鄙夷的声线引起白依注意，她和程明微同时望去，朱琼羽身边的人笑呵呵地说：“琼羽就是出身太好了，进了娱乐圈都学不会那套。你看，人家小网红就追到明意哥了。”
    程明微面露尴尬，瞥了白依一眼，正色道：“小颜，你喝多了，别乱说话。”
    这台阶搬的真够匆忙的，青天白日的谁喝酒，白依觉得程明微这圆场打的够尽力了。那个叫小颜的显然也不愿意下台阶，搭着朱琼羽的肩膀继续说：“白小姐，我纯属个人好奇哈，你在娱乐圈能赚多少钱？”
    程明微眼里温度渐冷，这局面要是让她哥看见，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她，刚想出言制止，胳膊却被白依轻轻捉住。
    白依笑了笑，转向小颜，“美女，你在哪高就啊？”
    对方说了个名称。白依点点头，她很熟悉，和从前的她是同行，连职位都是相当的，公司和S&G也算同一行业，只不过市场规模和业务范围差远了。
    “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了。”白依冲朱琼羽微抬下巴，“这事琼羽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现在圈子里的工作是个什么价位，你还是问问琼羽吧。”
    小颜一愣，扭头看一眼朱琼羽，恍然大悟：“也对，有了明意哥，没必要抛头露面挣钱了。”
    程明微先是诧异，马上就想通了，既然哥哥决定和她发展，自然不能让程家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降低身份。
    “那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白依诚实地说：“准备回家啃老。”
    有人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你是哪里人，爸妈是干什么的？”
    “是前S&G公司董事长。”
    突然一阵鸦雀无声，知道S&G的都愣住了，不知道的听到“董事长”这个职位也懵了一会儿，程明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看她。
    小颜不由自主地放下搭着朱琼羽的手，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待回过神来，重新上下打量着白依。
    白依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无法相信四个字。也对，她这次来的匆忙，比不得她们盛装出席攀比斗艳，看上去和误入豪宅的小朋友差不多。
    沉静半晌，有人硬邦邦地说：“前董事长而已，现在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白依点点头：“现董事长是我姐姐。”
    “……”
    白依说完这话，不经意瞥了朱琼羽一眼，她显然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顿时脸色煞白，无意识地抿着下唇。
    所有碰到过白霜的小屁孩，最终都无一例外的怂成一团，
    小颜迟疑道：“你……和S&G……”
    “嗯嗯。”白依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贵公司我听说过，前两天路过会议室听到好像在谈个融资团项目，等我回上海会重点关照一下的。”
    这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对方身形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在聊什么？”
    尴尬的沉默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清冷澄澈的声线打破了。白依暗暗松了口气，她一时嘴炮挺爽的，但对程明微有些抱歉，程明意来的正及时。
    方才那些明里暗里开嘲讽的女生看到程明意出现，立时换上笑颜，“明意哥，我们在和明微聊你们小时候的事。”
    程明意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朝白依走去，“妈妈想和你说话，进去吧。”
    白依礼节性地冲众人颔首，任由程明意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明意哥……”
    经过小颜身边时，她轻轻唤了一声，目光在程明意和白依身上游移。
    程明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就明微一个妹妹，以后还是叫程总方便些。”
    “……”
    耍大牌曝光环，她还是不如男主。白依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给程明意跪了。
    白依的性格是淡定从容，佛系随缘，不过见长辈就另当别论，这还是男朋友的妈妈。程明意牵着白依的手坐在程夫人对面时，她还是不能免俗地紧张起来。
    “小白真漂亮，比电视上还要漂亮。”程夫人笑眼弯弯，“把明意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白依：“？？？”
    这程序，是不是哪里不对？通常妈妈见儿子女朋友，不是应该过问生辰八字祖籍家境，相识相知相许事无巨细盘问一遍吗？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白依本能地谦虚：“过奖了，我没那么好。”
    程夫人笑容凝在唇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忆及前阵子程明意回家小住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大惊失色：“小白，你不会是不想要明意吧？”
    程明意：“……”
    白依：“……”
    “这不行，我不同意。”程夫人往前挪了挪，抓着白依的手，“明意没谈过恋爱，是我没教好他怎么好好爱护女朋友，你要是生气了和我说，我跟你一起教训他，千万别分手。”
    唔……这一副滞销商品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白依讪笑道：“阿姨，明意很好，我们也不分手。”
    程明意头疼地揉揉眉心：“妈妈，你会吓坏依依的。”
    程夫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掩饰性地轻咳两声，重新端坐。白依最初的紧张也被这通误会打消，和程夫人的聊天中，白依渐渐听明白了。
    男主，真的有病。

93.第 93 章

  
    九十三
    大致是程明意从小到大都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小时候对学业感兴趣，长大了对商业感兴趣, 程夫人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担心他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就是将来要去做和尚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儿子为情所困，程夫人兴奋得差点把雍和宫的香都烧完, 再添上修缮的香火钱。
    只要能来个女的把程明意收走就行，没想到不仅是个女的, 还是个哪哪都好的小可爱，程夫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心里念叨着天无绝人之路, 恨不得明天就让他们到民政局领证。起初不知道白依的来历, 担心她对这门亲事有顾虑，还提出了转让股权做嫁妆的建议。
    “谢谢阿姨。”白依被程夫人的热情烧的舌头都不利索了，悄悄瞥了程明意一眼, “没、没那么快。”
    程夫人神色一黯：“没那么快啊, 小白啊, 虽然明意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但是你不要嫌弃他啊。”
    程明意：“……”
    这一趟上门拜访来的值, 白依之前无数次怀疑白霜是不是亲姐, 现在心理平衡了, 程明意估计也有一个假妈。
    晚饭时候，程明熙回来了, 看到白依时微微愣神, 别扭地别过脸去。程明熙看她的目光总是没法跟和善扯上关系, 但也没什么恶意。
    白依是能明白他的心理的，一切发展都印证了程明熙初次见她的害虫雷达是多么灵验，这就是个来拱哥哥白菜的猪！
    虽然大家之前都见过面，但在饭桌上程明意还是郑重其事地介绍了一遍白依。
    S&G董事长有多难搞，程明熙是知道的，他知道程明意努力了多久才过了白霜那一关，光是公司里全丢给他的事务就能看出来，程明意有多么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他就是再不爽也得憋着。
    何况……
    程明熙偷偷用余光一瞥，程夫人眉眼含笑，喜爱满足之情溢于言表。程明微从程明熙那里听说了大概的情况，暗自倒了口凉气，庆幸上次和白依见面时没有一时脑热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尽管被朱琼羽忽悠了一顿，还是及时的智商在线挽回一局。
    “白小姐，我为我曾经的莽撞抱歉。”程明微执起酒杯，郑重其事地给白依赔了一杯酒。
    白依笑了：“误会而已，过去了。”
    为了将功赎罪，晚饭过后程明微就让佣人到楼上收拾客房，按照白依的喜好布置出来。程夫人一听，拧着眉头问：“为什么要收拾客房。”
    程明微先是一愣，恍然大悟：“那就……在哥哥的房里挤一挤。”
    “挤什么挤。”程夫人伸出指头温柔地戳了戳程明微的脑袋，“明意啊，天色不早了，带小白回家休息去吧。”
    程明意：“回家？”
    程夫人：“就你们之前一起住的地方，嗯？该干嘛，回家干嘛去。”
    程明意心领神会。
    白依歪着脖子，一脸疑惑，她怎么觉得程夫人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很快，白依就意识到她阅读理解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回到他们的“家”，熟悉的薰衣草香和视线里绵延的浅紫，温暖的居家气息一看就是小李又加班了。从上次伤感离开到现在，白依也记不清过了多久，但她确实分外想念和程明意那些同居衣食无忧的生活。
    沐浴洗去一天的疲劳，白依和程明意相偎窝在沙发上，看程明意和叶岚那部剧。那是白依第一次涉足演艺圈的工作，正巧播到女主落水的场景，飘飘欲仙的背影配上温情婉转的bgm，不盈一握的腰身在男主的牵引下离开冷湖，那唯美缥缈的画面，让屏幕前的观众都生出了一些想法。
    画面感实在太诱惑，让白依差点忘了当时一遍遍跳水装死是多么的想死，以及深情款款的程明熙喊咔以后是多么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想到陈年旧事思维容易飘忽，等回过神来白依和程明意都互撩得有些起火，两人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全凭本能，但意外的□□，顺理成章。
    真是应了那句话，聪明人做什么都特别厉害。
    “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畔炸开，程明意敏锐地察觉到白依的走神，轻柔地吻过她的前额，鼻尖，细细密密的点火。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强势而真实，白依一开口也被自己的声音的喑哑吓了一跳。
    “在想当时拍这个镜头的时候，又冷又疼，好惨。”
    “那就做点让身体热起来的事。”
    白依心情愉悦地与他对视，清晰地捕捉到程明意眼底的渴望和隐忍，双手抚上他宽厚的背脊，哑声道：“坏事还是好事。”
    “我妈妈说的，回来该干嘛干嘛。”两人互相在对方身上点火，程明意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喉结滚了滚，“上次你还没准备好，我太心急了，这次呢？”
    白依任程明意束缚住她的身体，在颈脖和锁骨留下细密的亲吻，那时……那时她还有秘密，还有顾忌。
    现在，她已经完全从原小说女主的故事中脱离出来，从今往后她和朱琼羽的宿命会像相交后的两条直线，不会再有纠葛。白依不必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另一个人的人生。
    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重新开始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心情无与伦比的畅快，但白依还是习惯性的在嘴上调戏男主，哪怕身体和灵魂已经在程明意的撩拨中沉沦的不像样，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她还是一边扭动一边反唇相讥，“你是新手，行不行啊？”
    程明意亲吻白依锁骨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传来一阵短促的疼痛。某人经不住调戏，气血冲头啃咬着精致好看的锁骨，理智回来以后又心疼的舔吻那处痕迹。
    “我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有时候白依还是挺佩服自己的好胜心和好奇心，非要在嘴皮子上招惹强硬地压在她身上的人，换来的是一次次身体力行，难以置信的全新感官体验，白依五感几乎失灵，脑海里短暂的记忆只留下耳畔的喘息和温柔的触碰。
    ……
    一觉醒来，白依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疼痛炮弹袭击了。
    妈耶好疼啊！这是人的体力吗！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轻柔地按摩酸疼的地方，白依脸颊腾地烧起来，眼皮就跟黏上了似的怎么都张不开。
    “依依。”
    一夜过去，不同于以往澄澈干净的嗓音，有些低沉喑哑，脑海里瞬间涌入了一堆画面，白依没忘记程明意的声音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她估计也差不离。
    “你觉得，我行不行。”
    白依蓦地睁开眼，愤恨地看着一大早语笑嫣嫣的人，相比对方神清气爽饱食餍足，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能不能不说话。”
    “不能。”程明意一贯霜寒冰冷的脸上，就像春暖雪化般带着丝丝暖意，摸摸白依的发丝说，“依依，我爱你。”
    “……”
    “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带回来。”程明意眉眼含笑。
    视线范围内全是男人劲瘦的胸肌线条，耳边是正直但坚定的情话，白依脸红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傲琦传染了，偏偏管不住嘴，“你提醒我了，我还没忘记你是因为什么救我，带我回来的。”
    程明意：“……”
    程明意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没必要说，大清早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索性身体力行，用强硬又不失温柔的动作告诉白依，他是为什么想要靠近她。
    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秘技，白依女士玩的最溜了。
    在京城只呆了两天，程明意和白依就要返回上海。这一趟让程家人欢欣雀跃地接受了白依，程明意觉得可以向白霜交差了。
    准备登机时，白依突然想吃冰淇淋，就让程明意带着行李先上飞机。等她排队买到心心念念的抹茶冰淇淋，进入头等舱，就看到程明意坐在位子上漫无目的的翻阅航空杂志，身旁站着一位清丽高挑的女士正在和他说话，气质令人眼前一亮。
    白依照着座位号往里走，那女士冲白依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女士，请问我能和你换一下座位吗？”
    白依啃一口冰淇淋，没弄明白，程明意起身直接把她按到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带，然后抬头对那位女士说：“不能，这是我夫人，我们不分开。”
    那女士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笑着走开了。
    这表情，白依看明白了，打趣道：“艳遇？”
    “你。”
    “啥？”
    程明意瞥她一眼，把目光投回杂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你是我唯一的艳遇。”
    白依一口口啃着冰淇淋，从舌尖到心头蔓延的丝丝甜蜜，看来初恋cp这辈子是崩不了了。原作完美无缺只剩感情先天残疾的男主，变得这么深情，她完全抵挡不住。
    “万能的程先生。”
    “嗯。”程明意仍在翻阅杂志。
    “看看我。”
    “怎……”
    后一个音节被抹茶味的吻堵了回去，程明意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反客为主，在头等舱其他旅客装作若无其事的视线中，加深这个吻。
    “甜吗？”白依舔舔唇角，露出得逞的笑。
    程明意笑了：“没有你甜。”
    飞机起飞，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照亮了白依唇边那抹温暖干净的笑意，程明意看了一会儿，笑意渐深。
    阳光与你都在，真好。
    —————————正文完—————————

94.第 94 章

  
    番外
    说不准是离开项目太久一朝爆发, 还是白依连原主的商业智商都继承了，白霜丢过来的项目有一个算一个, 效率奇高。
    白霜是S&G有长远眼光的董事长，坚持可持续发展，在白霜和陆承航完成一个并购项目后, 白霜就收回了白依的签字笔和印章，让她和搓手等了一个月的沈傲琦去度假。
    从开始到现在, 白依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富二代假期！
    在白依接地气的要求下，沈傲琦放弃了私人飞机的专属体验，在欧洲浪了半个月。白依体会到了狗血文里每天从一百平的床上醒来, 走两分钟的路到一百平的卫生间洗漱, 再走五分钟到楼下美容院享受私人订制的护肤按摩体验。
    白依想玩，沈傲琦会玩，两人简直契合的不得了, 从早晨一睁眼到晚上入睡前, 每一天都是畅快淋漓的宣泄体验。
    玩归玩, 白依和沈傲琦倒不怎么买东西。白依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沈傲琦是“更喜欢设计师上门定制, 省时省力”, 两人宁愿在吃喝玩乐上耗尽精力。
    到瑞士人少景美的村庄滑雪, 在别墅里围着壁炉听音乐，沿顺时针方向到各大城市广场喂鸽子, 期间他们还追着一位歌手一周跑了三个国家三座城市看演唱会, 那种肆意宣泄青春的感觉, 简直让白依梦回大学时代。
    “很爽？”
    “嗯嗯，特别开心特别爽。”白依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冲视频里的人说，“我果然不适合娱乐圈。”
    程明意拧紧了眉头，他不是很愿意听见女朋友形容和另一名男士在一起很爽，但是千里迢迢他有心也无力。
    白依刚从美容中心回来，精心护理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眼睛都是波光粼粼的，只穿着睡裙让程明意隔着屏幕都有些想法。
    “依依，你什么时候回来？”程明意低声问道。
    白依歪着脖子想了想，“久呢，趁姐姐销我假期前，我要到处去浪。”
    程明意直接在镜头前翻阅起日程安排，“我下周去欧洲陪你吧，我也好久没休假了。”
    “公司怎么办？”
    “公司正在进行的都是成熟的项目，暂时用不到我。”程明意语气坚决，“还有明熙在。”
    白依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屏幕里程明意的脑袋，惋惜道：“程总真可怜。”
    “……”程明意抿抿唇，语重心长地说，“依依，我希望你不要频繁的在老公面前提别的男人。”
    “嗯嗯，我男朋友真可怜，继续在公司赚钱养家吧。”白依说，“别过来了，过两天我和Kevin去塞班岛。”
    程明意：“……”
    白依是担心程明意人闲心不闲，长途飞机费精力不说，还要兼顾公司。就连沈傲琦这么没心没肺的，出来大半个月都碰上两次需要他决策的会议。
    飞机落地，一出机舱就是截然不同的气候季节。白依不是第一次来塞班岛，只是从前度假是暂时的转瞬即逝，结束之后等待她的是魔鬼般的加班工作。
    这次不同，她是毫无负担地来放松身心享受生活，闷在被子里半夜都要笑出声。
    睡到自然醒，在海边散步研究浅滩生物。先是和沈傲琦打水仗，然后在休息区躺着看他和小孩子们打水仗。踩上松软细腻的海沙触感，都让白依从里到外的舒服。
    按照沈傲琦的要求，客房内从浴室，地毯到松软的床垫上都洒满了玫瑰花，她头一天到达的时候就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即就让酒店服务员把这堆红艳艳的玩意儿扔到隔壁房间。
    白天和夜晚的塞班岛截然不同，从步行街回来，沈傲琦和新勾搭的朋友到酒廊喝酒，白依独自回到房内，准备在阳台躺椅上欣赏一下夜景，缅怀难得的悠闲时光。
    结果一进门就被扑鼻的玫瑰花香呛个半死，白依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脚下向里屋绵延的玫瑰花海，甚至漫上了大床。
    如果不是视线范围内熟悉的摆设和出门前她亲手打开的落地窗，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的房间。
    白依一头雾水地往房内走，突然右边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白依心头狠抽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惊呼，一转身堪堪落入对方的怀抱。
    “你吓死我了！”
    看清来人，白依的心脏从静止状态转为砰砰直跳，受到惊吓连太阳穴都在突突，气得她照圈着她的手臂狠狠拍了两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程明意歉疚地笑笑，安抚似地抚摸白依的背，“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把我也吓到了。”
    白依小小喘了口气，脑子灵光了才想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手头上的事办的差不多了，和明熙请了几天假，过来陪你度假。”
    “你？和程总请假？”白依一脸茫然，“请了几天啊？”
    程明意想了想，“我还没答复他，先问问你，你准备在这里呆几天？”
    “……”
    她有点不敢回北京见程明熙了。
    白依一旦陷入沉思就容易忽略身边的事，等她从“请保镖防止程总追杀”的天马行空中醒过神来，整个人都被程明意压在那张铺满花瓣的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除了眼底淡淡异色，程明意的神情和他们最初相识相去不远。
    “你干嘛？”白依有点怂地想推开给她巨大压迫感的人，未果，于是扯开话题，“这些玫瑰花是你弄的？”
    “不是，是沈总。”程明意面色稍霁，“他知道我今天到，让人准备的。”
    白依：“……”
    行吧，等你回来在算账。
    程明意深深地望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吻住白依的唇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白依有两秒的失神，很快就随着他的节奏，享受这个温存缠绵的吻。
    度假前白依和程明意各忙各的，都不记得上次亲亲抱抱是什么时候了。成年人，惨。
    “依依，快到我们相识一周年纪念日了。”
    “说实话那天实在太倒霉，脑袋差点被人开瓢，我并不是很想纪念。”
    “……那就纪念我们第一次度假。”程明意低声说，“不要辜负沈总的安排。”
    程明意确实没辜负这满屋子的玫瑰花，也显示了长年健身的完美效果。脑子一片空白之际，白依还能隐约看到床上的花瓣随着他们的动作一下一下的跳跃。
    从大床到沙发，再到浴室，程明意用几个小时后来居上，享受了难得的假日时光。浴缸里铺满的玫瑰花瓣，到最后漫出来大半，白依靠着边沿，迷迷糊糊地抓着几瓣娇艳欲滴，一看就是清晨刚采摘下来的。
    现在，和她一样惨。
    第二天醒来，白依忍着浑身酸疼，到隔壁兴师问罪。沈傲琦一见着她就笑得花枝乱颠：“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看来昨天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白依就近抓着一个枕头把人砸趴下，“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要过来的？居然不告诉我。”
    “surprise！”沈傲琦眨眨眼，“小别胜新婚，感受到程总的热情了吗？”
    倒是感受到了……
    啊呸！白依气恼地说：“托你的福，我今天哪都去不了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还是去了。从酒店的庭院到不远处的海滩，程明意和白依玩了一阵摩托艇，又乘车到步行街瞎转悠，路线几乎和前两天跟沈傲琦疯玩的路线重合。
    白依心里明镜似的，用余光偷瞄程明意越发肆意放松的神色，看上去邪火灭的差不多了。
    晚餐选在一家颇有情调的法式餐厅，摇曳的烛光让眼神都变得柔和不少。揉揉酸疼的腰，白依坐在程明意对面，认真地说：“明意，我和Kevin再玩两天就离开塞班，你也回京去工作吧，别让程总一个人操心。”
    程明意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我们还要到日本玩几天。”
    看到程明意瞬间沉下的脸色，白依声音都小了点，“保证是最后一站，玩个尽兴嘛。”
    程明意指尖无意识摩挲高脚杯，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菜单上来回。
    半晌，胸口堵着的那股气像是再也压不住，啪地把菜单往边上一放，程明意单手握住白依的手，“依依，你和沈总吵过架吗？”
    “啊？没有。”都是当场解决了。
    “你很喜欢和沈总在一起玩？”
    “Kevin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白依心领神会，了然一笑，“和他出来玩，很放松，很有趣，但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程明意挑眉：“回哪去？”
    白依单手支着下巴，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回家，回到你身边。”
    被一眼看穿心思，程明意有片刻局促，但又立时释然，白依是这样温柔恬淡，又恰到好处的温暖，总会在他有一丝慌乱的时候适时让他安心。
    程明意在过去二十多年间从来都不认为患得患失，羡慕嫉妒这类负面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然而面对与白依有二十年共同回忆，现在也性格融洽极为合拍的人，总是难免露出青涩毛头小子的一面。
    “抱歉，是我没管理好情绪，我只是羡慕他从小就认识你。”程明意扬唇一笑，“沈总是很有趣，你们要玩的开心些。”
    白依不偏不倚，直视程明意柔和的目光，认真地说：“从今往后我记忆里最重要的人，是你。”
    “好。”程明意笑意渐深，“对了，我过来之前碰到了叶岚，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结婚，她要做伴娘。”
    白依愣了一瞬，“伴娘是什么节奏？”
    “就是结婚重要的一环，我和白董提了，下个月就正式登门拜访你父母。”程明意说，“希望他得到他们的祝福。”
    白依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啧啧。”
    程明意笑了，“这么重要的事，我要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郑重地说，我会买下所有的媒体头条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永不分离。”
    这样坦荡的男主，白依有点招架不住，脸颊微热低声说：“用不着他们知道。”
    “什么？”程明意一时不解。
    白依抬眼看他，目光坚定地说：“我们知道就行了。”
    程明意愣了片刻，展颜一笑，握住白依的手，“对，彼此见证我们永不分离。”
    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的醒来，因为他走到现在，第一次怦然心动，第一次心绪不宁。因为对方而明白，这就是命中注定。
    —END—

95 第 95 章
　　
　　番外二
　　白霜和分公司高管开完会, 刚出会议室助理就快步走过来, 低声说：“大小姐, 洛先生来了。”
　　“知道了。”白霜把文件交给助理，又跟高管和部门经理确认了项目进度，便往办公室走去。
　　一推开门，白霜就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矫健修长的大长腿, 正无处安放地挂在沙发扶手外，一条手臂搭着前额闭目假寐, 看上去有些疲累。
　　助理轻轻关上门, 白霜刚走近两步，沙发上的人就动了动, 偏头循声望过来，看清来人眼神顿时清明。
　　白霜径直走过去，在沙发边上坐下, 俯下身任他双手揽着她的腰，然后熟稔温存地吻住对方，呼吸着对方的味道，只几秒功夫就冲淡了工作的烦心和旅途的疲倦。
　　“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是不是很累？”
　　“巴黎的合作谈完了，听说你还要耽搁几天, 索性我就过来。”洛辛笑着，又碰了碰白霜的唇角，“时差还没倒过来, 别担心。”
　　白霜靠在洛辛身上，温存了一会儿，洛辛便问起了白依的事。那阵子他忙着开拓欧洲市场，寻找合伙人，等忙完了才知道这小姑娘又闹了一出，只不过这次动静还很大，闹回了一个男人。
　　“依依的男朋友是怎样一个人？有空让我见见他。”洛辛轻笑道，“考察考察。”
　　白霜扑哧一笑：“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我怕他看到你自惭形秽。”
　　“哦？会吗？”
　　洛辛对能挑动白依这个爱情笨蛋心弦的男人极感兴趣，又有些担心是个爱情骗子。不过看白霜这云淡风轻的神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霜把脸颊贴在洛辛胸前休息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帮我看看。看完了，我们一起去接依依。”
　　正巧白依这两个月闲得慌，被叶岚拉到一部古装剧里客串，等她去了才发现那部剧的男主竟然是程明熙，和她刚到这里时如出一辙。轮回是个圈，想跑也来不及了。
　　有洛辛在，白霜松了口气，借机偷懒。等洛辛忙活完了，两人一起驱车前往拍摄地点。距离闹市区有几十公里，等两人到达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白依还在候场，就叫了叶岚的经纪人梁姐出来接人。
　　等白霜和洛辛走到片场，白依已经开始在镜头前走位试戏了。这场是白依和程明熙叶岚的三人戏，导演讲得格外仔细，手上还在比划。
　　洛辛站在场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依依竟然这么耐心的听人讲话，好稀奇。”
　　白霜也觉得白依在片场的工作状态很有意思，“一物降一物，你看到那个男主角了没？”
　　“嗯？看到了。”
　　“那就是程明意的弟弟，他们长的很像。”
　　听白霜一说，洛辛重新审视打量了一番，那人有些阴冷倨傲，但眼底是藏不住的少年气，长得很像？
　　洛辛沉吟片刻，“确实很普通。”
　　导演是和程明熙长期合作的，出了名的严厉高要求。白依离开镜头好几个月，是被叶岚临时拉来救场的，演技有点僵，头两条都NG了。洛辛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加之长途飞行的旅途劳顿，便和白霜说到场外透透气。
　　摄影地点在城郊，棚外的空气清新不少，洛辛扯掉领带，解开两颗扣子，长长吐了口气，听到旁边有细微的人声，转过脸去一看，不远处几个拿着照相机的女生发出刻意压制过的尖叫声，捂着脸跑了。
　　洛辛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确认她们走远不会来打扰他以后，便坐在旁边一条长凳上，闭目养神。
　　在摄影棚这种有点脏乱的角落里，举手投足都透着无与伦比的优雅与气度的人显得格格不入。洛辛这份宁静没能享受多久，就听到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
　　“先生？先生？”
　　洛辛缓缓睁开眼，漠然地望向来人，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忽然亮起的光芒，就像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样，兴奋难耐。
　　“先生，你好。我是XX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来人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我的名片，你对娱乐圈有没有兴趣？”
　　洛辛睨一眼那张名片，微笑道：“抱歉，没有兴趣。”
　　“先生，我们公司是业内顶尖，你这种条件的，什么都不会我也能让你红遍大江南北。最近……”
　　“抱歉，我真的，没有兴趣。”洛辛略显不耐的打断了对方夸耀式的介绍，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是轻柔的，但周身那股肃杀冷淡的气质一下子就让人说不出话来。
　　见多识广久经沙场的金牌经纪人，等身上那阵莫名的寒意过去以后，试着捋捋舌头继续劝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这万里难寻的璞玉。刚准备开口，就见洛辛的视线投向他身后，一动不动。
　　经纪人愣了一瞬，转过身去立时挂上职业笑容，一边快步冲几十米外的人走去，一边远远叫着“程总”。
　　洛辛心思微动，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下车就一直盯着他。
　　这种目光放在两个陌生人之间显得过分放肆，洛辛坦然地和他对视，甚至回以绅士温和的微笑，只是眼底并没有笑意。
　　那位程总始终望着他，看上去没怎么听旁边那位金牌经纪人的话。这样无目的的对视两分钟，洛辛云淡风轻不为所动，倒是对方先拧着眉移开视线，面色微沉。
　　这张脸，和他刚刚看到的男主角很像，应该就是白霜说的程明意，也是来接白依的？
　　有意思啊，洛辛唇角上扬，笑得风流无限。
　　程明意余光瞥见那抹笑，顿生不悦。那是一种领地被外来强者侵犯的本能抗拒，和经纪人敷衍两句准备往摄影棚走，一转身就看到白依掀开垂帘从里边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古装戏服，仙气飘飘。
　　那一股邪火瞬间就被扑灭了，程明意不自觉勾起嘴角，刚想开口叫她，下一秒白依就扑腾着挂到那男人脖子上。
　　好不容易把那个镜头过了，强忍着程明熙的眼刀子落荒而逃，没逃两步白依就撞上了白霜。
　　秒怂拉响了一级警报，任白霜捏捏她的耳朵和长发，白依陪笑道：“叶岚是我好朋友，她的忙不能不帮嘛。”
　　“谁不让你帮了。”白霜一看到白依这副怂成小仓鼠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你姐夫来了，在外边。”
　　白依眼前一亮，趁白霜找程明熙茬的功夫，先行一步。
　　一走出摄影棚就看到那张记忆里分外清明的脸，好看得只静静坐在长凳上，都像是落入凡尘的天神。
　　事实上，对于原主来说，洛辛就是救苦救难的天神。洛辛和白霜是青梅竹马，也是从小带着他们玩的，每次她和沈傲琦犯错误被白霜收拾，能救命的就只有这姐夫了。
　　这脸这身材这气场，无法不爱，加上救命天神buff，白依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身体本能地扑腾上去。
　　“姐夫！”蹭蹭。
　　洛辛熟稔地接住白依，一看她这信手拈来的撒娇讨好，就知道又惹事了，揉揉白依的脑袋，洛辛轻笑道：“又惹霜儿不高兴了？”
　　“没有，不敢。”白依声音小了下去，“临时被朋友拉来客串一部戏，姐姐不喜欢。”
　　“霜儿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白依扁扁嘴，扯着洛辛的袖子，“姐夫救命，姐姐要罚死我了，Kevin不在，我连个分担火力的人都没有。”
　　洛辛笑着捏捏白依的耳朵，动作和白霜一模一样，“那你还惹霜儿生气？”
　　白依两只耳朵被这夫妻俩捏的对称，动也不敢动，“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先斩后奏。”
　　“依依！”
　　洛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程明意急匆匆走来，那双原本冷漠的眼睛，此刻仿佛喷着火星子。
　　“明意？你怎么来了？”
　　白依愣了两秒，顺着程明意绝对算不上友善的视线看，发现她的手还拉着洛辛。于是顺势拍了拍洛辛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装作无事发生。
　　程明意半眯着眼，走到洛辛面前，不动声色地拉过白依，“你是哪位。”
　　洛辛不在意地笑笑，“我是依依的姐夫。”
　　程明意愣了。白依赶紧顺着话茬给两人介绍，原书是没怎么提过洛辛这个人，她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原主的记忆。她拍的古装剧里那些高深莫测的男主角，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概就是洛辛这样的。
　　千万不能作死！白依悄悄扯了扯程明意的袖子，对方缓过劲来，暂时按下警报解除，伸出手道：“洛先生，久仰了。”
　　洛辛轻轻握住那只手，又很快放开，“程先生客气，从哪儿仰的？Kevin又嘴大了？”
　　“……”
　　“你和依依的事我倒是听说不少，还都是不怎么好的事。”
　　又一个要来算账的？程明意眼底一沉，缓缓开口：“当时，我们……”
　　“唔，这不是一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洛辛晃了晃纤长的手指，“不过今年能认识年轻有为的程总，很荣幸。”
　　熟悉的客套话，程明意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只得干巴巴地说：“洛先生客气了，不知来片场是要做什么？”
　　洛辛笑了，“我们过来接妹妹下班，程先生也是过来接弟弟的？”
　　程明意看了白依一眼，不自觉绷起嘴角。他当然是来接白依的，但是洛辛一句话就堵得他不知道怎么说，若说不是显得他这个哥哥有点凉薄，两厢对比高下立判。若说是，白依进组好几天了，他今晚还想给白依一个惊喜的……
　　“嗯？怎么挤在这里？”
　　正陷入尴尬，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三人齐齐转头望去，白霜正掀开布帘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令人如沐春风。
　　白依眉毛狂跳，求助似地看了洛辛一眼。
　　程明意：“白董，好久不见。”
　　“程总是来找程大明星的？他在里面，你可以过去了。”白霜笑着说。
　　“……”
　　这夫妻的套路，一模一样。
　　洛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狡黠微光，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白霜和程明意的对话，等到他觉得程明意吃够教育了，才走到白霜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头：“依依还没收工，不如我们先去用餐？”
　　白依眼前一亮：“好啊！”
　　白霜睨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那等她收工了，再过来接她？”
　　“不用，依依这么大个人了还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洛辛低头看表，“依依，晚上十点，在酒店门口见，去看夜景。”
　　程明意面露不悦，白依还得一两个小时才能收工，十点之前回去那他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呆在一起？
　　洛辛：“程先生有话说？”
　　“……没有。”
　　白霜有点不太乐意，难得敛起笑容，在洛辛臂弯里蹭了蹭，“说好过来看依依拍戏的。”
　　洛辛扑哧一笑，“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嗯？”然后低头伏在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我们用餐，散步，约会的时间了。”
　　白依见状，赶紧抓着程明意的手，溜了溜了。
　　白霜回头看着不怎么像话的背影，冷声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如你所说，不怎么样。”洛辛扳过白霜的脸，低头轻吻，“但是你老是看他，我会不高兴。”
　　白霜仰起头，直勾勾盯着那双灿若明星，洞察一切的眼睛，“我不放心依依，你让我习惯习惯。”
　　两人四目交汇，用最完美的默契解读对方眼中的情绪，那是即便无法宣之于口，也能传达给对方的默契。
　　“我知道，我也不放心。”洛辛笑着说，“不过小朋友的事，我会和你一起看着，现在该是大人的时间了。”
　　白霜被他逗笑，任由洛辛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说的对，小孩的幸福该交给他们自己了。
　　“你打算怎么安排？”
　　“外滩散步，烛光晚餐，欣赏歌剧，然后开始我们美妙的夜晚。”
　　“啧啧，你不是让程明意十点前把依依送回来？”
　　“你觉得他不需要美妙的夜晚？那我要从另一方面重新考量了。”
　　“呵，男人！”
　　——END——
　　P.S.
　　十点整，XX国际酒店门前。
　　清冷，孤寂，又无助。
　　白依：程先生，我好冷啊，姐姐姐夫怎么还没过来。
　　程明意：再等等，说不定是洛先生故意设的套。
　　白依：我能选择入套掉坑吗？
　　程明意：（抓紧手）不能！
　　白依：……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此结束啦~\(≧▽≦)/~
　　有幸遇到你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