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四宝》 作者:穆幕 第1章   大启246年夏   清凉镇县衙后院的小花厅里,前后门都敞的开开的,门上挂着薄薄的绢纱,地上铺着双层凉席,底下那一层是用芦苇杆子压成的有些粗燥但是很厚实,上面那一层又薄又软是用削得薄薄的竹篾编织而成,八*九个月大的小包子直挺挺摊着莲藕一般的四肢躺在凉席上哼哼唧唧,额头上绑着一大圈厚厚的白布,看上去异常可怜。   门外大树上知了不停的叫着,让本就炎热的夏天显得格外的烦躁。   粘杆处!粘杆处!粘杆处在哪?!   小包子翻身从凉席上爬起来,撅着小屁屁小爪子使劲儿的拍着凉席,一张包子脸憋得通红,那样子看着十分的暴躁。   “小小姐莫拍莫拍,仔细手疼。”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把抱起小包子心疼的查看拍红的小爪子,“小小姐可是有哪里不欢喜?”   “秋姐姐,要不就给小小姐打一会儿扇子?”旁边看着年纪小上一些的小丫头小小声的说道,“小小姐应该热得狠了。”   “我如何不知道小小姐是热得狠了,只是小小姐额头的伤还没有好呢,大夫说了不能受凉哪里就能吹风了!”小秋抱着小包子轻轻拍着,“我们若是不仔细,半个月前的那些个就是我们的下场。”   “是,秋姐姐。”小丫头狠狠哆嗦了一下,半个月前的事情她还记得牢牢的,从来没有想过菩萨一样慈善的夫人狠起来居然如此……如此骇人!   那一天下午整个县衙后院的鲜血流了一地,家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小厮一下子就死了一半,都是被夫人下令活活打死的。   小丫头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狠狠打个哆嗦,最开始的几天下人房里总有人做恶梦然后被吓哭的声音,她也是好几天才缓过来的,还是因为她被卖进来以前家里是屠户胆子大的缘故。   小包子神色怏怏的听着两个小丫头小声说话,水汪汪的眸子里一阵接着一阵的迷茫……   语言不通什么的最坑爹了!   不过再语言不通小包子也知道她是赶上穿越大军了,她还记得她前一刻似乎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为自己马上要到来的钢琴等级考试默默做着心理准备,下一刻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出去,然后就是胸口一痛一凉,等再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古装的大美女眼红红的看着自己,抱着自己狠哭了一阵之后又陆陆续续过来几次。   当时她神志迷糊,脑袋又疼得难受,压根没有仔细听人说话,再然后几天之后她清醒了,大美人就没有出现过,只有一个年轻的美男子时不时过来看自己,每次来都要抱着自己很久才离开,美男子说的话倒是听得懂,只是一般这位都只是抱着她低声哼哼,没几下她就被哄睡了。   小包子: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能睡过!   “小秋,冯嬷嬷今儿要带人跟着大人去清凉寺接夫人,你和小冬去把二小姐和三少爷领过来。”一个鬓发微白的妇人撩起大门上挂着的绢纱走了进来,通身是一身石青色的曲裾,与她干净利落的穿着不同的是,她口中说话的语速很慢,发音和之前的两个小丫头也有很大的不同,让小包子惊喜的是,除了美男之外这位说话她也能听得懂,虽然有些字似乎因为口音的问题需要猜,但大体还是可以理解的。   小秋听完妇人的话后顿了顿才点头称是,把手里的小包子交给妇人,领着明显很茫然的小冬出了门。   “小小姐的母亲就要回来了,小小姐欢不欢喜?”妇人颠了颠小包子似乎很是心疼,说话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嬷嬷的小小姐哦,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可把大人和夫人都吓坏了!”   小包子歪着头听着妇人的自言自语……这个称呼,大人夫人什么的,应该是指这个身体的父母吧,那这个父亲是当官的!   莫非那个每天来看她的美男就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唔……似乎迷迷糊糊听到对方叫她宝贝儿什么的,那应该是错不了了,不过慎重起见还是慢慢看着。   小包子心里默默思量似乎她穿得这个古代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的朝代,还是架空的平行空间,最希望不是人命如草菅,什么强者为尊的玄幻大陆,各路神明请保佑她!   有了说话能听得懂的人在身边,小包子顿时觉得门外大树上的知了也不那么让人烦躁了,果然生命在于沟通啊!   没一会儿小秋和小冬就撩着门口的绢纱走进来了,两个人各自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包子,两只进门的小包子有着极其相似的五官,看着年岁相似,妥妥就是一对双胞胎了,应该就是这位嬷嬷口中的二小姐和三少爷了。   “李嬷嬷,母亲今天就回来了么?”穿着一身红色细棉布的小包子甩开小秋的手噔噔噔朝李嬷嬷扑了过来,问出口的话让小包子眼前一亮,完全听懂了啊有木有!   “是是是,诶哟,嬷嬷的乖乖,您可是慢一点莫要磕到了。”李嬷嬷一只手抱着小包子蹲下身另一只手去扶扑过来的红包子,“小秋小冬快给三少爷和二小姐除了鞋袜,在竹席上凉快凉快。”   李嬷嬷放下眨巴着眼打量双胞胎的小包子,然后帮着小秋和小冬一起帮双胞胎脱鞋子袜子,连长长的外衣也脱了,下一瞬双胞胎就和小包子一样,身上就剩一个小肚兜套着无袖的小褂子和一条短短的小裤衩,只不过双胞胎的小裤衩没有开档,而小包子的则是一条露出白白小屁屁的开档小裤衩。   小包子团团坐好努力合拢双条小胖腿,坚决不让自己有走光的可能。   “嬷嬷,妹妹是不是叫小明?”男包子歪着小嘴跑过来和小包子对面而坐,四目相对了半响才开口问道。   “三少爷说的对,只是夫人给小娘子取了小字元元,三少爷唤小小姐妹妹或者元元都好。”李嬷嬷笑着给小包子们拿点心又招呼小秋和小冬给两只大包子打扇子。   “小明好……”男包子抱着肚子躺在竹席上乐呵呵的直笑,完了迈着小短腿蹭到从进来就没开过口,全程冷漠脸的女包子身边,“姐姐,妹妹叫小明。”   女包子转过头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小包子,乌黑的大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怜悯,不过转瞬即逝,还在震惊于自己居然叫小明的小包子压根没察觉到。   “姐姐,你不理我么?姐姐……晴儿……”男包子没再说话因为已经被女包子扑倒,很快双胞胎就在竹席上掐了起来。   小包子回过神的时候双胞胎已经被小秋和小冬拉开了,男包子扭了扭小屁屁走回来开始逗妹妹小明,女包子坐在那里看着弟弟骚扰表情呆呆的妹妹依旧没有表情,那个高贵冷艳地劲儿看得李嬷嬷直叹气。   都是半个月前的那一场祸事,四个小主子都变了性子,调皮的大少爷乖了,爱哭的二小姐高贵冷艳了,乖巧的三少爷调皮了,爱闹的小小姐直接就呆了,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夫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倒时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呢!   …………………………分割线……………………   小明从自己名字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进来的双胞胎的哥哥姐姐已经头靠头呼呼睡着了,而她此时在李嬷嬷的怀里喝着放温的鸡蛋羹,滑滑的鸡蛋羹哧溜一下就从小喉咙里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半碗就不见了,李嬷嬷的表情似喜又忧。   小小姐变得如此乖巧真是再省心不过了,只不过要是夫人回来看到她的宝贝疙瘩变得这么安静却不知道要多伤心了。   “李嬷嬷,我来接阿璋和秀秀。”门口的绢纱被一个小丫头撩了起来,然后走进来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明明还带着婴儿肥的样子,但是那通身的气派仿佛已经是一个成年的贵公子了,再加上那粉雕玉琢的五官,恍惚间就看见了菩萨身边的仙童。   “见过大少爷。”李嬷嬷立刻抱着小明给小男孩行礼,屋里的另外两个小丫头也跟着行礼,小男孩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扇阿扇的,就这样和吃饱喝足眯着眼睛的小明对上了视线。   “小明没有睡么?”小男孩看了一眼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包子,微微一笑,“是不是哥哥姐姐吵着你了?”   小明下意识想摇头,结果这边李嬷嬷吩咐完小冬和小秋把双胞胎唤醒,立刻就接过话头:“回大少爷的话,小小姐才刚用完蛋羹,应该等一下就要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了,李嬷嬷刚说完小明就觉得眼皮的睁不开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就睡死过去了。   “……嗯。”小男孩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妹妹睡了立刻让李嬷嬷把妹妹放到边上的长榻上去,然后背着双手转头看向另外两只揉着眼睛的包子,“动作快一点,马上迟到了,今天早开课一个时辰,晚上也会早放一个时辰,正好迎接父亲和母亲回来。”   “嗯。”女包子打了个哈欠很是配合穿衣穿鞋,倒是男包子在薄毯子上拱了拱:“我好困啊,大哥~~”然后撅着小屁屁的男包子被身边的女包子抬起的莲藕腿一脚踹翻了。   “晴儿!”男包子一下子就从凉席上跳了起来,结果当然是因为错估了自己的身体协调能力直接歪了,如果不是小冬动作快扶住,立刻就能摔个四仰八叉。   “都别闹了,小明刚睡着。”男孩子压低声音喝了一声,女包子哼了一声抬着小下巴高贵冷艳的抬起一只小爪子给小秋,小秋已经有些习惯这个老佛爷等小李子扶得姿势,利索的伸手,只是因为身高的问题,这个扶就变成了牵。   “大哥,秀秀先走一步。”女包子秀秀嫩嫩的小嗓子还带着浓浓的奶味,但是那个表情神态就好像巡视领地的女王陛下,然后在自家大哥微微抿起嘴的点头中率先离开了这间凉爽的房间。   “啧!大哥我好了,走吧。”男包子吐了吐舌头也跟着穿好衣服,然后直接抬手让小冬抱起来,整张脸都趴在小冬微微起伏的胸口,那个表情惬意的不得了。   “……”小男孩抬起一只手按了按额角,抬头对着李嬷嬷笑了笑,“李嬷嬷照顾好小明,我们去学堂了。”   “诶,老奴一定注意好小小姐。”李嬷嬷立刻站起来送小男孩出去,小男孩挥了挥手阻止李嬷嬷,然后带着自己的小丫头小夏走了出去。   小明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很凉爽了,她也穿上了小裙子和长袖的小褂子被李嬷嬷抱在怀里,看四周的环境似乎是大门口的样子,正琢磨大家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婆婆跑进来高兴的喊道:“来了,来了,大人和夫人回来了。”   原来是这个身体的父母回来了么?   李嬷嬷发现小明醒了立刻竖着抱了起来,然后小明趴在李嬷嬷背上就看到下方三个穿戴一新的大小包子,而之前惊艳了她的小男孩站在最前面,此刻他正压低声音对双胞胎说什么。   一阵马蹄声和咕噜声传来,所有的仆众都整了整表情一副期盼的样子,小明也转头看了过去。   “注……言行!”小明的耳边略过一声极低的声音应该是小男孩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发现三个大大小小的包子都张大着眼睛期待得看着渐渐靠近的马车,双胞胎小明没怎么注意,但是大包子似乎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成人的样子。   小明包子还没怎么思考,就被掀开车帘走出来的一对男女镇住了,虽然美男美女之前迷迷糊糊见过好几次,但是这两个在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了。   脑中闪过众多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小明此时的感觉,那是一种怎么样的风华绝代啊,脸美身材好也就罢了,重要的是气质,再加上身上飘逸的长袍长裙,那种闪瞎人的气场小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父亲,母亲!”小男孩领着双胞胎长揖到底,然后还没有等那对男女反应过来,三只包子已经撒丫子奔过去了,小男孩扑向大美女,双胞胎则扑向大美男,然后就是一对美人搂着三只美包子相亲相爱,特别是大美人更是双眼泪涟涟,在门口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三只小包子现在怎么样了。   “……”小明的包子脸微微揪了揪,为什么都没人来抱她?难道她不是亲生的?莫非庶出?小包子有些出神,正双眼放空就被人抱进了怀里,然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阿娘的小心肝,亲亲宝贝,你可是想死阿娘了。”大美人的声音很好听,柔柔软软的。   “咿呀……”小明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大美人,这妥妥的是亲娘啊,是亲娘就好啊。 第2章   小明窝在美人娘怀里还没有被抱着走几步呢,就被身边的美男爹抱了过去:“这一个月你在寺庙里清苦了,我家宝贝这一个月可壮实了,还是我抱着。”   小明刷得抬头,仰着小脖子近距离瞪着美男爹,这还是不是亲爹,假的吧!竟然说亲闺女壮实!她哪里壮实?分明是很正常的婴儿肥啊好不好!   嘻嘻嘻……   下面三个小的小小声笑起来,这让小明更生气了,圆鼓鼓的脸虎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让美人爹稀罕地用还有青涩胡渣的下巴去蹭她,让小明扭着小脖子举着两只爪子推他才乐呵呵的罢休。   气喘吁吁的小明:武力值不匹配,心太累。   美人娘看着父女俩人玩闹脸上,好笑地瞥了美人爹一眼:“就是吃素念经而已,哪有什么清苦的。”不过看样子倒是很受用的样子。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和孩子们。”美人爹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好好补偿你。”   “说什么呢,孩子还看着呢!”美人娘脸红了,轻轻推了美人爹一下,后面跟着的丫头嬷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微笑,很显然对于男女主子感情好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美人爹转头就见小明张大着眼睛看着两人,眼神干净透明,顿时也有些尴尬,虽然知道小闺女什么都听不懂,但是被这样的眼光看着还是略感蛋疼,于是只伸手捏了捏妻子的手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往前走。   小明:继续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晚餐是丰盛的,虽然小明只能吃一些糊糊,但是糊糊也是各种各样的,这个一小口那个一小口,味道虽然淡,但意外的还是蛮好吃的。   小明觉得应该是自己变成婴儿的关系,所以口味也变化了。   不过对塞到自己手里的小木勺子还是很满意的,即使因为身体的动作还跟不上脑子里的意识,所以操作各种风骚,但是零零落落的也能把糊糊送到自己嘴巴里了,抬头看到抱着酥烂肘子啃的双胞胎包子略羡慕,转头再看拿着勺子喝汤的大包子,变成了很羡慕。   小明觉得这一辈子也要做一个像上一辈子大姐姐那样优雅有气质的大小姐。   小明觉得自己吃饱没多久就有些打瞌睡,这一睡醒来就半夜了,迷迷糊糊被喂了几口温热的鸡蛋羹后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天色微亮了,然后听见旁边的动静瞬间就僵了。   之前还说了继续的,这不,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压抑的低吟和粗重的喘息声就响在耳畔。   小明虽然上辈子实际操作纯洁地跟雪花膏一样,但理论知识就算不是黑漆漆的地沟油,也算是浑浊的泥沟水了,呆愣了两秒钟后马上就知道旁边是在做和谐的早间运动了,而且运动的两人还很有先见之明的把薄薄的被子叠好放在了他们和小明之间。   但是夏天的薄被实在是非常薄,所以即使叠了好几层遮挡,张开双眼的小明还是在余光里看见了自家美人爹微微支起的上半身和美人娘屈起雪白大长腿。   夭寿!   小明立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睡得很熟,心里一万个咒骂,是谁把她搬过来的,她还记得昨晚半夜喂她鸡蛋羹的明明是冯嬷嬷!   小明自然不知道是她亲娘大早上去把她抱过来的,结果让跟着醒过来的亲爹拉着做了一回爱的运动。   早饭桌子上一家子两个大人四个小孩子,在丫头嬷嬷的服侍中用过了美味的早餐,亲爹带着三个稍大一点的包子手牵手去上学了,小明则板着包子脸被亲娘抱在怀里补眠。   小明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猪,早上,在旁边有人做这么激烈运动的情况下,她都能在已经醒后,又闭上眼睛装睡时,把自己真的睡过去了。   这会儿被拢在亲娘怀里才一会儿又感觉想睡了,虽然脑子里叫嚣着稳住,但是下一秒就沉入熟悉的黑暗中。   小婴儿的日子实在简单到乏善可陈,不过吃吃喝喝,咿咿呀呀学着说话,然后就是睡觉。   小明在这段身不由己的婴儿岁月里,最纠结的就是换尿布的问题,一开始天气很热都是穿的开裆裤,所以并没有尿布,白天光屁屁晚上有小垫子,但是那种完全无法控制排泄问题的尴尬,小明依然只想以头抢地。   后来好不容易能控制一些,话也能说一些简单的字之后,夏去秋来,上尿布了。   小明又哭又闹扯了无数回,才算把白天的尿布计划撤销,但是晚上却无论如何都要挡一下的,不过这个小明就忍下了,因为她白天已经会叫人上厕所了,但是晚上在睡梦中控制能力实在不行,再说只是下面垫着,上面盖着,还是可以忍受的。   转眼金黄色的秋天就已经过去了,小明除了小小院子里的这一方秋景和外面那个稍大的一点的花园就没有再看过别的景色了,不过这个家里的事情倒是知道了不少,主要是因为她小,所以大人说话不会避着她,而且除了两个小丫头,其他人说话一开始就能听个七七八八,几个月下来已经完全听懂了。   首先这里是一个叫做清凉镇的地方,虽然说叫镇但事实上是一个小县城,所以也叫清凉县,不过因为是一个从镇升级的小(重音)县,所以总体水平偏低。   然后是这一家是来自京都的,也就是天子脚下,这是从两个小丫头和李嬷嬷谈论家长里短中听来的,李嬷嬷应该是京都那边的老仆一起跟过来的,所以说话口音和美人爹娘一样,而两个小丫头则是这边当地才买的,所以说话口音才有很大的不同。   在另外,美人爹是这个清凉县的县令,是个九品小官,再有就是小明这一辈子哥哥姐姐包括小明一共四个人,老大就是优雅贵公子的大包子,他们都叫他大少爷,美人爹叫他阿珏。   老二是双胞胎中高贵冷艳的女包子,美人娘叫她秀秀,老三就是那个整天乐得跟傻子一样,双胞胎中的男包子,好像叫做阿璋。   而小明自己则叫元元,至于大名,她的名字里应该有个明字,而秀秀的名字有个晴字,至于两个哥哥的大名和小名是具体那两个字,小明并不清楚。   小明,不是,是元元。   就在元元发呆的过程中,迎来了自己的周岁抓周宴。   抓周宴的前几天京都那边送来很多东西,当然因路途和运输的问题,送过来的都是比较耐放的东西,比如布料,各种小女孩的玩具,还有首饰。   当然小娃娃的首饰就是项圈手镯脚铃之类的,有放着看的,那种比较贵重也比较重,还有小巧的,做工精细的就可以直接带上了。   不但是元元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给另外三个包子的,只不过元元有单独一份大份的,因为是她周岁的关系。   东西送来的第二天四个包子就被叫到正房开箱拿东西,元元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秀秀手里的花冠,虽然现在的秀秀似乎戴起来有点勉强,但是真的很漂亮,做的非常精致,妥妥的工艺品。   “我们元元也喜欢啊,等元元大了,母亲给你去订做一个好不好。”美人娘点点一眼不错看花冠的元元。   元元不敢表现的很异常,就含含糊糊的“咿呀”了一声,至于大人们怎么理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很快抓周宴就到了,清凉县城虽然是一个穷地方,但是所谓的平穷,一贯穷的就只是老百姓,有钱人还是蛮有钱的,只不过相对而言生活水平是不能和大县城,大府城比较的。   县令家的千金周岁那自然是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宴会上挤的。   虽然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县令,相比县令,县衙的小吏们才是抓实权的,但是人家县令好歹是京都来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大家欢欢喜喜过上几年,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元元爹这个县令一不爱钱,因为自己有,二不爱色因为自己有,很是让清凉县的乡绅富户头疼,都找不到门路,这不好歹这会儿有了一个能光明正大送礼的借口,还不美滋滋!   要说元元家美人爹的当官史,那是一个字霉,两个字倒霉,三个字巨倒霉!   作为一个京都世家子弟,就算是长辈由着外放历练也会派到那种相对富裕一点的地方,吏部那里是各种打招呼,本来也是安排了繁华之地,结果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凳子还没有坐热呢,发大水了。   修堤坝那是美人爹上一任的锅,但现在出了这种事儿,虽然不会被牵连,但是皇帝要是迁怒你也不能咋地,于是被赶到了某个惯有贤明的王爷封地当县令,虽然说没有之前的繁华,但地方也算不错,结果……王爷反了!   美人爹:( ̄皿 ̄;)!!!   美人爹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他管理的小县城在封地的边界,那位王爷一开始没顾上他,后来朝廷派兵镇压也就没顾上他,虽然很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阵子,但到底没出事。   只是他又被迁怒了,然后就被扔到了这个嘎吱窝的荒凉县城当县令,从大县到中县,现在是小县。   人艰不拆,不说也罢。   总之倒霉的美人爹在这个清凉县安下了家来,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年了,并且因为这里一贯都是没有人愿意来的,所以没有意外,这个县令最起码得连任三届,也就是九年。 第3章   元元的周岁宴除了让她摇摇晃晃地在铺好的地毯上抓东西之外,就是被嬷嬷抱着让来做客的夫人变着法儿的花式夸奖。   好话大家都喜欢听,元元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听这些夫人说话有些累,不过元元还是听的很认真,只是后来就麻木的,因为这些个夫人实在太夸张了。   她不过刚满周岁而已,这人夫人脑补未来她长成绝世美人也就罢了,毕竟爹妈的相貌摆在那里,就算长残了估计也是个美人,更别说一周岁的孩子五官虽然没有张开但是大体已经看的出来了。   这个世界也是有很清晰的镜子的,元元不止照过一次,包子脸上不管是什么表情都能萌得人一脸血,她觉得自己未来也一定是像美人娘一样的绝世大美人来着。   只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这些个夫人在她的抓周宴上就脑补到她未来儿女成双,并且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是美人这就夸张了,即使她也觉得未来会差不离,还有什么儿子孙子做大官,诰命老太君之类的……   虽然脸皮挺厚但也是会害羞的。   在众多夸奖声中一早被挖起来打扮的元元打着小哈欠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临睡了还听这些夫人说:小小姐在这么多人中也能睡着真是大气,一点也不露怯,将来一定是世家宗妇!   知道所谓宗妇定义的元元只想呵呵:真是谢谢你了!   上辈子她也算是个顶级的白富美,虽然这个顶级白富美掺了不少的水,但那种有钱大家族的环境真是不说也罢,,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好的,但总的来说还是复杂的比较多,元元觉得古代的大家族那是一定比现代更复杂的。   宗妇虽然相对权力大一些,但是一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她吃饱了撑着才看上人家长子嫡孙……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似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着。   简直巨坑!   ……………………分割线………………………   “哼!”一声冷哼就是元元醒来听到第一句话,本来想睁开的眼睛也停下了动作,元元决定先听听说什么。   “夫人莫气,可别和那些个没见识的乡下村妇们一般见识,您要是气着了自己,爷该多心疼啊!”冯麽麽的劝解带着调笑,显然刚才那声气呼呼的冷哼是自家美人娘发出来的。   “麽麽!”美人娘的喊声透着小女儿的撒娇意味,说起来美人娘看着也就二十左右,虽然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但还是非常鲜嫩的年纪,又因为孩子的原因,在那股子鲜活中带着一点妇人的妩媚和人*妻特有的风韵,真真是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吸引力。   “好好好,是麽麽心疼,麽麽心疼。”冯麽麽笑着说完才叹了口气,口中的称呼都变了,“我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颜色太艳了,不过爷也是小姐的缘分。”   “我太艳怎么了?”美人娘娇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睥睨,“那些个清汤寡水的烂白菜还当什么宝贝,以为爷能看得上眼!”   “那是,那些个确实是烂白菜。”冯麽麽立刻应声称是,“都是那什么步的坏事儿,说些什么什么不着调的……”   “柯绒步。”美人娘说到这个名字不由啧了一声,虽然说一个审美风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若不是这个人,如今大启的审美也不会如此扭曲。   “都是这人多事儿。”冯麽麽还记得自己年少的时候,还是美人就是美人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光看外表就把美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说法,哪里像现在,只要长得稍稍艳丽一些的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我也不是在乎这些人说我的相貌,这都十多年了,我还介意这个?”美人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元元就感觉到有视线过来了,“只是我的元元……”   元元一紧张就觉得脸上有些痒痒,小爪子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结果就这一点的动静被两人察觉了,于是对话就这样断掉了,元元对于前半段话一知半解,后半段话更是可惜,因为是关于自己的,不过面对小孩子吃喝玩乐的日子,元元很快就把那段对话忘了个干净!   外面各种八卦那么多,元元每天都跟听故事一样兴致勃勃。   直到过了年,又一个夏天快来来临的时候,元元才知道美人娘和冯麽麽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和几个月前的一幕非常相似,元元依旧从午睡醒来,不过这次美人娘似乎比上次更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要和几个月前的上次比呢?   因为美人娘真的很少生气,另外三只大包子也非常省事儿,她也很省心,屋子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美人娘作为县令夫人就是这块名叫清凉县城金字塔上顶尖的女人,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好让她生气的。   “麽麽,你说我的元元是不是真的……”   “呸!呸!呸!夫人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老奴估摸着小小姐定是当初摔了脑袋被吓到了,所以现在学什么才慢一些,等到大一点一定会好起来的,秦太医不也说没事么!”冯麽麽的声音有些急但却信誓旦旦。   “希望如此了。”美人娘似乎接受了冯麽麽的安慰,伸手在元元的脸上摸了摸,看到元元有些懵懂地睁开眼睛看着她,脸上微微一笑,“元元我的宝贝,醒了?”   “娘~”事实上此刻的元元不是懵懂,而是懵逼,因为刚才美人娘和李麽麽的那段对话信息量有些大啊,所以这会儿虽然眼睛睁开了,但双眼有些发直,这个样子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看在眼里,不由更添一丝愁绪。   元元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算聪明的,这件事情上辈子就知道,被哥哥姐姐惨烈地从小对比到大,她一直是明白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辈子穿越了,算是一个生而知之者了,竟然还被人当作摔坏了脑子。   元元:(╯‵□′)╯︵┻━┻!!!   你才摔坏了脑子,你全家都摔坏了脑子,本姑娘就算没有惊才绝艳,天纵奇才,也好歹是个正常人吧!   她不就是怕太早熟,懂事太早被当作妖怪烧了么?   怎么就愣是变成了傻子呢?   简直岂有此理!   元元生过气冷静下来之后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迟钝了,所以才会让大家觉得她脑子摔坏了?   那么一周岁半的孩子该有些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正常呢?   元元又想掀桌,她又没有带过孩子,鬼知道一周岁半的小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嘤嘤嘤……   这该如何是好!   元元完全get不到一周岁半婴儿行为的度怎么把握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事情是这样的,可能是元元在其他三个包子来的时候表现的比较活泼一些,其实她真的只是觉得另外三只包子非常可爱所以喜欢互动而已。   不过因为这个冯麽麽就提议弄几个小孩子过来,也不要大,就是三四岁的样子,试一试能不能让元元因为玩伴的存在,而变得性子活泛一些,更像正常孩子一些。   美人娘也是着急自家宝贝女儿,直接和美人爹招呼了一声后,立刻风风火火地让人张罗起来了。   半个月后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元元迎来了她的三个小伙伴。   最大的五岁,名字叫大香,第二大的四岁,名字叫子香,最小的三岁,名字叫小香。   好歹中间那个没有叫中香。   据说都是冯麽麽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一起的还买了好几个,都是小孩子,不过几个大一点的给了另外三只包子,每人三个不偏不倚,这就是他们四个包子最亲近的亲信了。   元元站在地毯上和三个面色有些发黄又很瘦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完了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期待看她的美人娘……这个时候她该做些什么反应才对呢?   “咳咳。”冯麽麽咳了一声,三个香立刻一激灵,别说五岁的那个,就是三岁的那个都规规矩矩的双手叉在一边对着元元行礼,稚嫩的声音带着些怯弱:“小姐好。”   元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三个小丫头,特别是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但是明显瘦小好多的小香,这个据说刚刚满两周岁吧,也就比她大那么几个月,虽然说婴儿时期几个月的差距是非常大的,但是两周岁已经是这个段位了么?   元元被打击坏了,怪不得现在走路还摇晃,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自己要被当作摔傻了。   特别是她还常常特意放空自己的双眼,一副懵懂的样子,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的铁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元元算是彻底明白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该是怎么样的了。   但那又如何?   总不能一下子就改过来吧!   那不是摆明了有问题?   元元很纠结很忧伤,最后决定那就先从走路开始吧,有了小朋友一起玩,衣服又是轻薄的料子,正好可以哒哒哒的多走走,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可以很正常的走路了。   “哎呀,小小姐又起来走路了,真是有了伴儿就勤快了。”   元元:你知道明明会走路,但要装着走路一摇一晃多难么?除了一开始是腿脚真的没长好,后来控制力上来了,好几次因为业务不熟练还把自己给摔了,你知道多心酸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宝宝心里苦啊! 第4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循序渐进,元元终于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小香的同段位上,说话口齿也清晰了,走路也利索了,双眼也不再放空了,这个变化让全家人都欢喜地不得了。   除了大哥哥阿珏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元元觉得她家大哥哥也不是不高兴,就是看她的时候总是似乎在想什么,但是对上她的双眼后又总是带着微笑,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一副乖巧大哥哥的样子。   当然就这穿越过来的大半年时不时的见面相处中,元元觉得不但这个大哥哥很乖巧,就是另外的双胞胎也很乖巧,一点都不闹腾,虽然也会吵吵闹闹,但是绝对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熊孩子事情发生,他们家四个包括她在内的四个包子,简直感动世界乖宝宝。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但是直到把自己想到睡过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想东西时间一久思绪就会散乱,集中注意力都不超过十分钟的。   睡着之前元元决定放弃,反正也不碍她什么。   就这样又开始了幼崽的幸福的生活,但元元发现八卦福利越来越少了,可能是她的年纪渐大已经到了能泄密的年纪,于是大人们说什么有深度的话的时候都会避开她了。   没有八卦的日子是多么无聊,她决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比如坐在毯子上啃布老虎。   元元:QAQ   夏天在元元对空调冰激淋的思念中度过,不过比起去年,今年的她也可以享受冰块降温了,即使只小小的一点点也让她好受不少,更别说白天都有丫鬟姐姐轻轻摇着蒲扇。   所以说投胎还真的是一个技术活。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作为一个贫穷小县的县令,美人爹对于秋收有着十二万分的重视,所以最近常常见不到人影,不过温度的稍稍降低让肉胳膊肉腿的元元开心不已。   这不,小包子带领着三个香和两个丫头上院子里放风筝了。   放着放着就跑到了景色不错的西院,这里是家里请的女先生住的地方,刺绣和规矩礼仪的。   她家两个哥哥和姐姐上午都是在外院请的老秀才那里学识字,然后下午秀秀姐姐回内院学刺绣和规矩礼仪,两个哥哥则由武师傅教导粗浅武艺。   “元元,怎么到这里来了?”元元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毕竟未来也是她要学习的地方,结果那边六岁的小萝莉先冒了出来,然后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抬手摸了一把小包子汗津津的额头,立刻转头微微上仰去看跟着元元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对上自家二小姐一对乌黑的双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两丫头就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立刻手脚麻利的给元元擦汗,然后就听小萝莉开口没有语气起伏得道:“外套留下,你们可以走了,元元等下跟我一起回去。”说完后转头看向小包子,弯着眉眼道,“元元,等下跟姐姐一起回去好不好,姐姐这边有点心。”   “好啊好啊,和姐姐一起回去。”元元立刻点头,她对于这个小学堂是好奇已久的。   “……”小萝莉一只手牵起元元软软的小爪子,一只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脸上闪过一种非常隐秘的快感,见两个丫头还不走又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还不走,等我送?”   “你们快走吧,把三个香香也带走。”元元有了姐姐自然不要另外三个木木呆呆,说话哆哆嗦嗦的小丫头。   两个大丫头在一大一小两只包子的视线中期期艾艾不知如何是好,见屋里走出一个清清冷冷的中年女子立刻投以求救的目光。   “你们回去吧,一个时辰后再来接就是。”中年女子就是秀秀的刺绣和礼仪老师,名字叫做肖长青。   “是,肖先生。”有了肖长青发话,两个丫头这才带着另外三个小丫头离开。   “长青见过小小姐。”肖长青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县太爷夫妇的这个宝贝疙瘩。   “肖先生好。”元元原本想着要不要行个礼什么的,最后想想她还没有开始学礼仪,所以也就仰着头笑眯眯地问候了一声。   肖长青脸上带着微笑领着一大一小两只包子进屋,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边放着好几个从大到小的绣架,各种颜色质地不同的布料,几排挂着的丝线,另外一边则是各种大小的椅子,长桌上碗碟茶盏一样不缺,东西蛮多的,但是放得很整齐一点也不凌乱。   秀秀被安置在边上的矮几边上,矮几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小绣架,上面只有一条又一条绣线组成的直线,只不过这些直线明显有些歪歪扭扭,应该是姐姐秀秀在练习。   元元抱起一个果子张开嘴就啃了上去,一边啃一边转头看长青在跟姐姐说着什么,嘴里说着还会做一些动作做示范,元元啃了一会儿后琢磨出味道来了,长青做的动作似乎就是刚才秀秀在门口教训两个丫头的动作,只不过长青的动作看上去更加……有范儿,脸上的情绪波动也更小一点。   这看上去像是……在弄人设……   接下去就看见姐姐学着长青的动作调整自己的一举一动。   还真是!   元元有些方,她们又不是现代的明星,礼仪学识这些东西还不够?还要包装卖人设?   “二小姐是长青见过最有灵性的姑娘了。”长青脸上的笑意是十分真诚的,就好像斗蟋蟀的人买到一只漆黑威武的大将军。   阿呸!   元元知道自己的形容很奇怪,但就是这种感觉。   晚膳前元元和秀秀领着两个大丫头站在院子门口迎接两个前面读书回来的哥哥。   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在夕阳黄昏中走来,小的那个看见门口的两只女包子立刻眉开眼笑的跑过来,嘴里喊着:“小明,晴儿,你们来接我啊!”   元元:熊孩子!   “小哥,我是元元,不是小明!”   秀秀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我是来接大哥的。”说完上前几步去迎后面不紧不慢走来的小小少年。   “天气渐凉,秀秀和元元以后不要再接我和小弟了,着凉了就不好了。”大哥哥今年九岁,已经很有少年的模样了,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仪,摸了摸秀秀的脑袋,又牵起元元的小爪子,略过依旧笑得阳光灿烂的弟弟往内院走去。   秀秀&元元:男神哥哥!   阿璋:不就是会装X嘛!   “阿璋,晚上有酸辣粉条。”大哥哥一手牵着一个妹子转头看弟弟,弟弟立刻撒丫子追过来:“大哥,好大哥,你真是我亲哥!果然是想着我的!”   元元嘻嘻嘻笑起来,秀秀也弯起了嘴角。   辣椒这东西这边还不普及,南边人吃不惯所以根本没人卖,只大哥哥一次去做客弄了一点回来,可宝贝了。   小哥是个无辣不欢的,所以天天磨大哥哥手里的那点子辣椒……   “好好说话。”大哥哥眉头微微一皱,等二哥哥上前了低声训了一句,二哥哥立刻拍了拍嘴:“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哼。”秀秀哼了一声,鄙视了一眼小哥。   “大哥真好,我可喜欢那味道了,一直想着 呢。”小哥的两条眉毛就像会跳舞一样,完全无视双胞胎姐姐的白眼,就在元元边上跟大哥哥卖乖。   一开始被牵着走的元元并没有反应过来小哥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当然主要是她是一个挺迟钝的姑娘,对外界很不敏感,这大概是源于上辈子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但是听到大哥哥那一声低训之后,在加上小哥后面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元元才反应过来,这前后的差别。   这分明是现代人和古代人说话方式的区别。   难道……   元元猛然停下脚步抬头瞪大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幼儿时期那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也明显起来,所以哥哥姐姐们和她一样是穿的?   想来是有这个可能的,记得她是九个月的时候摔了脑袋,但是起因是另外三个玩闹全都滚进了水池里,大家跑去捞孩子,没人看着她才让她从床榻上滚下来。   “元元怎么了?”大哥哥看着突然鼓着脸,双眼瞪得老大的小妹妹,“是不是元元也想吃什么好东西?哥哥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元元倒是很想直接认亲的,想来哥哥姐姐三个经常一起,大哥哥还开口训小哥,那么他们三个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彼此底细的,这样就她一个孤家寡人了,但是看了看后面两个大丫头,激动的心情就缓了下来,压抑着期待和兴奋的元元只好小小声的说,“我想吃水煮鱼。”   另外三个包子:……   元元以为自己会收到激动,惊讶,或各种打眼色的表情,结果三只包子顿了顿后。   大哥哥和秀秀刷的一下子瞪向小哥,小哥一脸懵逼:“看,看我干什么呀?我又没说过,虽然很想吃……”   “除了你还有谁?以后不要在妹妹面前口没遮拦。”秀秀呸了一声,“要是元元被你带成吃货,我就劈了你!”   “吃货怎么了?”小哥不乐意了,有心要和双胞胎姐姐掐起来,但在大哥哥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默默缩了缩脖子:好男不跟女斗,一切为了酸辣粉条!   “元元乖,水煮鱼太辣了,等你长大后我们再吃好不好。”   元元:关键不在水煮鱼!也不在吃货!也不在辣不辣!   话说这个时代是不是已经有水煮鱼了?   小说误我!   第一次认亲失败的元元耷拉着脑袋被牵着进了屋。   美人娘一看小心肝一脸不乐意立刻就问了,结果知道为了水煮鱼立刻笑着道:“明天就让厨房做,我们做个不辣的。”   元元振作精神点头答应,准备再找机会认亲。   结果这个一听到吃立刻又有精神的样子让众人好一阵笑话,然后吃晚饭的时候,对着难得早回的美人爹说一通,于是又笑了一桌子的人。   元元宝宝从头到尾虎着脸:笑屁!姑奶奶是为了一碗水煮鱼么?   但这话元元宝宝不能说,宝宝只能拿着勺子戳面前盘子里的银丝蛋卷。   虽然过年还早,但依然可以安慰自己,就当演了一段贺岁小品! 第5章   【看,就是她,就是那个卖进来的。】   【我也听说过。】   【诶,她就是?】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年轻美丽的女孩们穿着昂贵的礼服,带着天价的首饰,偶尔交头接耳低语,若有似无的视线不停扫过来,既不会失礼又难以让人忽视。   十多年的时间早已经让她对这种话语充耳不闻,脸上更是淡定到不行。   不管当初她来到这个家里的过程多么像个笑话,她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了,家里人虽然说不上对她关怀备至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亏待过她。   吃得好,穿得好,零花钱管够,只要在那个画的圈圈规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公司的股份,家里的家产?   她有自知之明,那不是她该起心思的东西,甚至她的专业从头到尾都选择了和艺术相关的,即使她真的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所有导师都说她很勤奋但是没有灵性。   不过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不碰不该她碰的东西,她已经可以预见了未来的衣食无忧,十岁以前还在乡下旮旯子里寄人篱下活在所谓亲戚手里的她早就知道了人情冷暖。   相对于挨饿受冻的日子,这里就是天堂,家里的所有人都是天使。   “小妹,二哥回来了,带了礼物,走,跟我上楼去看看。”这是她同一个父亲的小儿子,比她大三个月。   “好啊,小哥!”她眉开眼笑的乖乖跟着年轻又朝气蓬勃的男子上楼,留下一堆羡慕嫉妒的眼神。   十岁那年,那个据说是她亲生母亲的人把又黑又瘦的她领到了这里,然后二十万卖给了她的亲生父亲。   她亲生父亲有出身豪门的妻子,有漂亮的长女,有聪明长子,活泼的幼子,她的出现简直就是一场家庭风暴。   但是当他们看到她的时候,那个出生豪门,一直做慈善事业的夫人居然抱着她哭了,而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占的少男少女们怒气都僵在脸上,大约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居然会搞得跟一个难民一样。   又黑又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整个人瘦骨嶙峋,寒风中哆嗦着,平静等待着她的命运。   因为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原本等待她的应该是暴风骤雨的生活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过去了,后来又查了她十年的生活经历,那位夫人也就是现在她的母亲,又抱着她哭了一回。   小可怜一样的她就这样慢慢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下来,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几年。   琉璃天窗中有微弱的亮光穿透粉色的纱帐投射进来来,元元睁开眼睛小小的爪子按住额头,已经好久都没有梦见前世了,可能是昨儿个想着要和这一世的哥哥姐姐们认亲,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起床后元元就想要去找哥哥姐姐们,然后看情况找机会认亲,但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他们都要上学,而她不需要,所以当她洗漱用饭完事后,哥哥姐姐们早走了。   元元想了想,要去姐姐秀秀那里是没有问题,但是她身后必定会跟着丫头麽麽,姐姐那边也会有先生,所以不可能会给她机会独处。   至于前院两个哥哥那里更是不可能。   那么她就只能等了,等到三人下课,然而依旧是身边随时簇拥着一堆人。   一整天下来元元都没有找到机会说话,只能郁闷的熄灯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元元马上意识到,她不能成功和哥哥姐姐们相处的原因是因为她还太小,而哥哥姐姐也还小,特别是有了前车之鉴,家里没有一个人敢让他们独处,特别是元元还没有两周岁。   这真是一个悲伤认知。   难道就这样认命么?   当然不可能!   元元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想事情,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多么引人发笑,一双爹娘时常逗她问她在想什么。   元元自然是不可能告诉美人爹娘她是在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和哥哥姐姐们进行亲切的,细致的,同为穿越人士的会晤,于是仗着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也就没有多想借口:“我在思考人生。”然后收获一串哈哈哈哈……   元元这一思考一直思考到飞雪飘零的纯白季节,看到美人娘提笔写赏梅花会的请帖才想到主意。   于是刚刚比椅子高一点的元元要了毛笔和宣纸,决定写封信,当然不能写原来世界的华夏文,因为这个世界用的是同样的文字,虽然是简体和繁体的区别,但是保不齐被人猜出来呢?   所以这时候万能拼音上场了。   元元握着笔歪歪扭扭的写着拼音,虽然因为不习惯毛笔,她年纪太小握笔力度也没有,但拼音的大体形状还是有的,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看懂她写的是什么。   元元写完后自觉完成一件大事,这时候写完请帖的美人娘走了过来一看元元写的东西,有些惊喜的道:“哎呀,娘的元元居然会写拼音?好厉害,哪里看到的,画得还挺像的。”   冯麽麽和两个丫头立刻过来看了看,然后笑着称赞元元,把美人娘夸得眉开眼笑。   元元:Σ(□;)!!!   “来来来,让娘看看你写的是什么?”美人娘眼看着就要去拿宣纸了,元元这才拉回被惊吓掉的神志,立刻整个人一扑趴在纸上叫道:“娘不要看!不要看!”   大约是元元的声音太过尖锐,神情太过狰狞,把原本兴致满满的美人娘一下子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乖巧的小女儿这么吵闹,立刻缩回手退了一步:“好,好,好,娘不看,娘不看,元元不生气,不生气。”   元元趴在纸上歪着头盯着美人娘的动作,然后又看向旁边的冯麽麽和两个丫头,一老两少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元元脸上的神情才舒缓下来,然后拿起毛笔沾满了墨汁三两下就把宣纸上的字涂得一塌糊涂,又用小爪子揉成一团捧在手里很严肃地说道:“我要去厨房。”   屋子里四个同一时间想到四个字:毁尸灭迹!   虽然是真的想知道小包子写了什么,但是看小包子这一系列动作很明显是铁了心不让她们知道纸上写了什么,只能暂时把纸上写了什么放到一边,领着她去了厨房。   元元把纸团扔进灶膛,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又用小树枝捅成了灰灰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耷拉着脑袋让冯麽麽抱了回去。   鉴于元元反常的炸毛,之后美人娘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就怕刺激到小女儿,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就和丈夫说了。   “相公没有亲见,妾身是真的被吓到了,也不知元元是否有不适,不如请大夫看看?或是上庙里去拜拜,还是一起?妾身再请个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美人娘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小女儿炸毛之后就一直怏怏的,也没有活泼劲儿,要不是还能吃能睡她立刻就要请大夫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仔细叮嘱了冯麽麽和两个丫头今晚守夜,一定要仔细注意,一有不对立刻回她。   “……这样……”美人爹听到美人娘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概,又像是一直悬着刀落了下来,一脸的如释重负,见妻子面露疑惑才开口道,“夫人难道没发现其他三个孩子也……和之前不一样么?”   “相公说的是,阿珏三个确实不一样了,但……”说到这里美人娘微微皱眉,“但他们难道不是长大懂事了么?”   四个孩子出事后她清理了整个后院,沾染了不少杀孽,四个孩子刚刚救回来,命魂不稳,她实在不好靠近,所以就去庙里给四个孩子祈福,还要给死的人做法事。   有些人或许觉得她的做法矫情,年轻时教她经文佛法的大师就说过她似魔似佛,但是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从庙里回来后确实感觉三个孩子懂事不少,性子也变了不少,只是任谁在水池子里九死一生都会有点变化吧,小孩子被吓到乖巧了也没有哪里不对,再说后来的话应该是长大了吧。   可是现在听丈夫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什么内情?   “事实上教阿珏和阿璋的先生是……连苍先生。”美人爹一说完就听到妻子猛吸一口气,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得瑟,“为夫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后来连苍先生想要收阿珏阿璋做弟子才告知为夫他的身份。”当时他听到这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原本说是老秀才的周先生自称连苍先生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和他的妻子一样。   谁能想到先帝的顾命大臣,当今的老太傅,一代大儒连苍先生告老还乡后,居然跑到这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地方装什么老秀才?还那么巧合的被他聘进府做先生?   “天啊!”美人娘激动的紧紧抓住美人爹的胳膊,“相公可是真的?真的是连苍先生?”   “真的,真的!”美人爹用力点了点头,接着道,“连苍先生说阿珏和阿璋是有宿慧的,至于秀秀虽然不十分肯定,但应该也差不离。”   “相,相公的意思是我们元元也是有宿慧的?”美人娘只觉得脑子里有些嗡嗡直响,倒也不是觉得宿慧不好,只是太过震惊,为什么他们家四个孩子都是有宿慧的?   何为宿慧?生而知之者!先天聪慧!   佛家认为只要有机缘就会激发宿慧,那么是若她的四个孩子都是有宿慧的,只能想到一年多前那场祸事了。 第6章   抱着布老虎缩在被子里的元元还不知道自己白天的举动,已经让父母两人把他们兄妹四人的情况深入讨论了一番。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想不通,为什么美人娘会知道拼音呢?   她穿越的不是古代么?   等等,谁也没说古代就一定没有拼音来着。   你看他们这一家子就穿了四个,万一还有前辈呢?万一前辈早早已经把拼音普及了呢?   元元阿呜一口咬在布老虎上,小乳牙摩擦摩擦再摩擦,包子脸整个皱成一团,看来认亲什么的得先缓缓了,第一个就是因为年纪的关系暂时外在条件不允许,另外一个就是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莽撞了,应该先了解一下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再进行行动。   元元检讨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觉得大概是自己发觉有穿越同伴,又是自家亲人的关系所以过于激动,所以没有了穿越者的谨慎和警惕性。   想明白的元元安静下来,横竖现在的她还小,不管什么事情都不着急。   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她内心隐秘处的极致渴望,如今上天垂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难道不应该好好享受么?   于是刚刚确定小女儿有宿慧的美人娘想不通了,虽然丈夫说了要当做不知道,她也明白宿慧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但这不妨碍她暗地里观察呀。   但是从和丈夫谈过的第二天开始,她家小女儿好像和以前一样了,仅有一次的爆发似乎是她的错觉一样。   甚至平时观察大儿子大女儿和小儿子也没有发觉哪里不同,最多就是四个孩子都很乖,别人家孩子的鸡飞狗跳一点没有。   晚上又和丈夫悄声讨论了一波,夫妇俩也不是很明白,于是又悄悄请教了连苍先生,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白了美人爹一眼:“不是说了让你们就当不知道么?万一吓到了孩子怎么好?”   生而知之者虽然听着玄乎,但是不管正史还是野史上都曾出现过还不是一两次,小小年纪异常聪慧,过人的天赋,敏锐的直觉,这些都可以说成是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者的一部分可以称之为天才,他们从小表现出对某一方面杰出的悟性,而另一部分只在特定的时间特定是事件表现异常,这个就是宿慧了。   宿慧比起天才更为玄乎,正因为它的玄乎所以带着神秘和不确定性,孩子心性纯净有什么就表现什么,所以对于天才大人可以引导,但是对于宿慧大人发现不容易,引导更加不容易,除了包容保护没有其他办法。   连苍先生自己也是反复观察三年之久才确定三个孩子有宿慧的可能,特别是三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尽管你就站在他们身边,但就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着你和他们。   虽然知道小孩子有自己的行为和思考方式,但是连苍先生自己年轻时也教过不少小孩子,自己也是一路念书过来的,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时不时就出现无法理解三个孩子行为语言甚至眼神的时候。   起初他是以为孩子受到了家里大人的影响,但是这个小县令明显很正常,随着时间的变长心中渐渐介意加深,然后暗地里细致观察了整整三年才得出结论。   这三个孩子除了异常聪慧之外绝对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他们有区别于别人的想法,当然想法独特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三个孩子的统一性,就好像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很平常,但是三个孩子就会觉得很好笑,或者很愤怒,完全没有互相之间讨论就能表现出一摸一样的情绪。   说实话一开始这种感觉很让人毛骨悚然,不过时间一久他就回过味来了,特别是三个小家伙以为自己很小心,但是时不时露出的马脚。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宿慧嘛!   连苍先生觉得自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小县城真是捡到宝贝了。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连苍说到这里点到脸上带着小的双胞胎中的男包子道,“阿璋可知这是谁说的?”   “李世民。”阿璋脱口而出,几乎同一时间大包子阿珏抿起嘴角,双胞胎的秀秀翻了个白眼,连苍笑眯眯地摸着胡子:“李世民是谁啊?”   “呃……”阿璋咂巴了一下嘴巴,抬手摸了摸头,满脸的笑容换上懵懂,“谁是李世民?”   这个世界哪里来的李世民,压根连大唐也没有!   “你刚刚自己说了。”连苍呵呵一笑,这句话还是他昨晚上忘了东西回头回教室的时候,听到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咕的,当时真是惊为天人。   “先生我没有说啊。”阿璋立刻摇头坚决否认。   “先生,刚才阿璋确实没有说话,也没有说李世民这三个字,怕是先生听错了。”老大站起来面带浅笑信誓旦旦地说道,反正不管连苍怎么想,他们就是不承认。   “先生,明天我给先生带补品,对上了年纪的人很有好处,吃了可以耳聪目明。”秀秀也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连苍差点揪掉自己的胡子,这三个小混蛋,简直跟滚刀肉一样,还是有气死人不偿命本事的那种。   “嗯,先生年纪大了,大概是听错了。”连苍按了按额头爆起的青筋,妥协了。   他自己都那么训小县令了,自己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于是这一页就揭过了。   一日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然后晚饭的时候可怜的阿璋在妹妹元元瞪起的圆眼睛下,吃了一碗白饭,什么菜也没吃。   一对爹娘劝了两次后,见小儿子明明委屈到不行,但还是坚决不吃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宿慧发作了,最后也只能由着他。   阿璋在两边哥哥姐姐若有似无的视线下,默默扒着白饭: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元元就两周岁了,再一眨眼就到了过年的时间了,小包子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脚步蹒跚地围观着各种古味十足的过年活动。   贫瘠的小县城也让美人娘扒拉出不少东西当作年礼送回了京都,京都那边也送来了不少东西,然后是乡绅商人的年礼,美人娘每天接待礼物都忙得团团转,倒是让元元有了更多的时间和三个哥哥姐姐呆在一起。   照顾哥哥姐姐们的李麽麽也被美人娘征用了,现在只有原本哥哥姐姐这边的小春和小夏两个大丫头看着他们,另外原本陪伴四个孩子的小孩子都被送到庄子上养着了,等到再长大一点再回府当差。   说到这里就先说一说他们家的人员配置。   首先是六个主人,两个先生,再然后两个先生身边都有自己随身的丫头或者小厮,他们家这边就给每人配了一个打杂的,至于粗使则是统一的。   府里的下人大体可以分为三户,一个是冯家,一个是李家,另外一个则是张家,这三家都是京都那边跟过来的。   冯家一共四口人,冯管家留在了京都管理他们家在京都的产业,冯麽麽是美人娘的心腹也是整个内院的总管,她的儿子叫水砚是家里的车夫,不过因为这里没有多少需要他们家出门交际的,所以一般情况下都在门房。冯家的儿媳妇则是家里的厨娘,一家子的位置都非常重要。   李家的人口比较多,李老头是做门房的,李管家则是家里的外管家,外院的事情都是他的职责范围,李麽麽则是东院的管事麽麽,她的责任就是照顾三个稍大的小主子,然后帮衬冯麽麽。   李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儿子叫石墨跟在美人爹身边做常随,小儿媳妇儿在厨房当差,大儿子一家子在京都冯管事手下做事,二儿子一家子则在外面的庄子上,至于一个女儿据说是嫁在京都的,并没有跟过来。   接下去就是管着外面庄子铺子的张家,张管事具体做什么元元并不知道,不过他是两个男包子的武师傅,可能相当于家里的护院吧,张麽麽则是管着家里的针线房,张麽麽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唯一的儿子在外院先生那里打杂,三个女儿都在针线房里当差。   可以说这三家人就掌管了他们家的方方面面,看着美人娘和三家人亲近的样子,元元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背后发毛,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生活真是恐怖。   另外春夏秋冬四个大丫头都是这里买的。   以上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家仆,至于叫不出名字的粗使,和雇佣的仆妇只多不少。   元元一开始看着美人娘理事的时候还很惊叹,一家子才几个人居然要这么多下人,结果就听见冯麽麽和李麽麽说下人还是太少了,很多地方使起来不方便,不过小地方实在买不到合心意的,只能买些孩子放到庄子上自己调教,想来过两年就能周转了。   吓得元元低下头掰着自己的小爪子数了一数,在京都的那些不要算,光是在这清凉县的上点档次的下人就有30多个,另外粗使的,庄子上等待调*教的,零零总总不少于60人,若是再加上京都的,那么光他们一家子的下人就得有上百人。   以前总听古装剧里,谁谁家一门上百人觉得夸张,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可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我们家好多人。”元元张大眼睛坐在美人娘的身边,秀秀也跟在一边,看两个麽麽和丫头们给府里所有的人发年礼。   两个哥哥这会儿跟着美人爹也在外面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过外面还包括衙门里的衙役和各种书吏。   “嗯。”秀秀歪着头看摊在一边的花名册,同样表示震撼,虽然小脸上一派高贵冷艳。   “这就觉得多了?”美人娘好笑的看了凑在一起的姐妹两人,见两张包子脸都抬起来才接着道,“等以后你们回了京都就知道什么叫多了。”   开国元勋,钟鸣鼎食之家的奢靡和排场,真是夸张的让人恶心!   美人娘脸上有些不屑的微笑让姐妹俩满心奇怪,不过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家在京都到底是什么人家? 第7章   祭灶王,扫尘,晾晒,灌肠,剪窗花,贴对联,写福字,新衣服!   转眼之间就是除夕了。   除夕守岁,元元别说守岁,年夜饭吃到一半就睡着了,要不是抱着她的美人爹手脚利落,小包子就要扑进他的酒碗里了。   美人娘立刻让还算精神的另外三个包子也去歇着,等到了半夜再把人叫起来吃个汤圆就算完了。   县城里不少商户乡绅为了热闹,夜里也是放起了烟花爆竹,乒乒乓乓除了元元小包子完全不受干扰,另外三只包子是想睡也没法睡,又因为守岁的关系,今天三个包子也不回自己的东院,就歇在正院的西厢房,也是平时小包子的室内游乐场。   元元晚饭之前贪恋甜汤多喝了一些,所以还不到半夜就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大哥哥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另外哥哥姐姐的抽气声。   “这可架的真空啊。”二哥啧啧两声,“大启?”   什么?什么?元元一下子就清醒了。   “知足吧,最起码大启是这块大路上最强大的国家,其他的都是附属小国,除了西边游牧的蛮族基本没有敌对了。”秀秀姐姐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很难得的说了一长串的句子。   “是是是,没有生在乱世真是可喜可贺。”二哥有些嬉皮笑脸,然后又催促大哥,“大哥你接着说,我们老子既然是这个永国公府的嫡长子,怎么就能被扔到这个荒凉的地方?宅斗?夺嫡?”   大哥哥看了一眼弟弟,把弟弟看得脖子一缩,再看到姐姐犹如看智障的眼神,才恍然自己现在就是局中人,这个幸灾乐祸的样子不但傻逼还欠揍。   大哥哥收回眼神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把美人爹的倒霉做官史从头到尾撸了一遍,这还是中午的时候美人爹有些喝醉和教武功的张师傅吐糟中拼凑出来的。   “这可真是……倒霉得让人无言以对。”双胞胎难得意见一致。   “所以保守估计我们会在七年后回到京都。”大哥哥的声音压得更低,“另外我知道一个事儿,我们的祖母在父亲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不是,我听说我们好像还有两个叔叔的。”二哥哥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继室?继室还有两个儿子?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妙……”还真是宅斗了?   “不太妙?”秀秀看到大哥微微沉凝的眼神,对着傻白甜弟弟哼了一声,“你想的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这么严重?”二哥哥有些无措,“我,我最不擅长这个了。”   “我也不怎么擅长。”秀秀不知想起什么一脸晦气。   大哥哥沉默着没出声,他倒是觉得自己算无遗漏来着,但奈何总碰到猪队友。   三个包子都沉默了,他们上辈子都有各自的经历,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争权夺利什么的看得实在是太多了,当然也不说没有好的人家,只不过恰好他们都不是什么善良人家出来的。   甚至如果他们是善良人家出来的,也不会一起穿越了。   那一场车祸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是我连累了你们。”大哥哥叹了口气,抬手扶上额头,“是我不小心才没有发现刹车出问题了。”   “是我的错,以为不喝酒就可以了,谁知道连小吃都放了药,大哥也是为了躲我。”二哥长叹一口气,他一贯是躲得远远的,但奈何别人却不愿意放过他。   “跟大哥没关系,不是你也是别人,只能说我太不小心了,要不然也不会被推出去了。”秀秀摆摆手,谁会想到明明可以躲开的车子,却因为背后的人一推,生生被撞了出去,还砸到了人,“也不知道我砸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好了,大年夜的也不要说这个了,我们总算是有缘分。”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大哥哥温和的做了总结语。   “对,上辈子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这辈子可不能被这么PASS掉。”二哥哥也恢复了精神。   “先把你的嘴管好吧。”秀秀又怼了二哥哥一句。   “失误,失误。”二哥哥立刻讨饶,他不想再吃白饭了。   “那我们接着说……”   突然get到自己上辈子死亡原因的元元包子脸瞬间空白,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想法就是:前面三个都是她死亡的直接关系人,那……她要不要报仇?   只是砸死什么的,还是被车撞飞的人砸死?这个死亡理由怎么就这么让人蛋疼呢?   她是该多倒霉才能碰到这种事情,她是该多脆弱以至于就这么轻易的被撞死了?   元元连对地狱模式的永国公府都不考虑了,她就专注想当初让她穿越的那场车祸了。   事实上她并不是很记得当时的情况,因为她当时是背对着马路坐的,就是那种马路边绿化带里很常见的木质长椅,她就在考试附近的一个马路转角。   车祸发生时她带着耳机听轻音乐舒缓心情,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到察觉身边人的不对劲儿才刚转头,结果什么都没来及看,就一个黑影砸过来,再接着就是半边身体很痛,然后扑倒,再然后感觉胸口一凉,再次睁开眼睛就到了这一边。   现在回忆回忆,她应该不是被砸死的,可能是什么东西刚好在她扑下去的地方,然后应该是尖锐的东西,直接把她捅了个透心凉。   真是冤枉!   白富美啊!就算是个参了水的也够可以了!十年悲惨的童年换未来的一帆风顺,这个买卖简直太值了!   难道说因为苦难只有十年,所以富贵生活也只有十年,另外多出来的几年就是添头?!   觉得自己真相的小包子有种想要报复世界的冲*动。   “元元怎么了?”第一个发现元元醒过来的就是大哥哥,见到小妹妹皱着一张包子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不等元元开口就出声喊了外面守着的小春进来。   元元:诶?等等……刚刚貌似是一个非常的认亲机会!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擦肩而过。   啊——这宇宙森森的恶意真是无处不在!   元元晃悠着脑袋被抱到了正屋,接着就是午夜凌晨的汤圆了,哥哥姐姐们虽然之前讨论了那么沉重的话题,但是这会儿谁也没有表露出来,都是无忧无虑的孩童样子。   元元表示绝对是服气的,怕不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不过今晚上元元也知道了不少东西,除了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因,还有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虽然大多数都是其他三个包子自己推算出来的,但元元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第一个这是一个叫做大启的国家,很明显是一个架得很空的封建君主社会,除非穿越到女尊不然女子肯定是比较悲剧的,值得庆幸的是大启是这块大陆上最大的国家,目前也处于太平盛世。   没有穿越到乱世,真是大幸。   比较有狗屎运的是,他们家是叫什么永国公府的,应该是牛的一那啥的开国勋贵,她的父亲还是这个国公府的长子嫡孙,而且还是已经请封了的国公世子。   但是这一切看似很不错的条件背后有个大阴影,那就是她爹现在的妈不是亲妈,不但如此还有两个年纪和爹非常接近的同父异母的叔叔。   虽然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但是看看美人爹这个世子现在所处的环境,再联系一下这特殊的家庭背景,就算元元不擅长什么阴谋诡计,但架不住她也做了十多年的大家小姐,即使本人所在的家庭相对和谐,但是那个圈子里那些争权夺利还能少?再不济还有电视小说狂轰滥炸。   财帛动人心!   国公这个爵位,若是按照元元的常识,详细的不是很知道,但是想必除了皇族就没有多少能站在这之上了。   这么一个可流传后代的爵位,只要她美人爹有个万一,可就是下面两个叔叔的了!   特别是在大哥哥和二哥哥还如此小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试问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不过他们家一下子就穿了四个,如果这样还最后下场凄惨,也没啥好说的。   虽然元元不觉得现代人在古代生活一定比古代人厉害,但是抢东西难,守住已经有的东西,大家慢慢熬应该还是可以稳得住的吧。   反正就她目前看到听到的她还是很看到自家这一世的兄弟姐妹的。   过年前很忙碌,过年后同样很忙碌,这里虽然没有亲朋走动拜年,但是作为这个清凉县城的父母官,美人爹和美人娘除了初一初二稍有空闲之外,初三开始就陆续有人来拜年,或者请客。   一直到过了十五才停下来,而那个时候美人爹早开始上班了。   元元虽然刚刚满两周岁,但是虚岁已经四岁了,所以已经可以启蒙了。   事实上一般大家族里的孩子都是三岁启蒙的,只是元元生在年尾,三岁的话实在太小,于是就挪到了四岁。   元元:诶?要上学了?   连苍先生坐在椅子上看着扒着门框费力跨过门槛坚决不要人扶的小丫头,摸了摸胡子扬起眉,这就是董家世子最小的女儿了吧,听董小子说好像也和上面三个一样是一个有宿慧的,嗯,年纪更小,更方便他观察。   然而连苍先生很快郁闷了,因为小丫头就跟真的小孩子差不多,除了似乎记性好一点,并没有别的特别,另外就是一个年过下来,另外三个孩子的那些特别之处仿佛也跟着年夜饭一起吃掉了。   事实上除了因为过年前的事情三个大包子变得更加谨慎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元元年纪太小,所以丫头小冬全程跟随,不再有那么多让三个孩子独处的时间,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决定白天就安静下来,有话下课了回自己院子里说。   时间不咸不淡的过着,直到放风筝的时间到来了,秀秀带着元元在花园里放风筝然后把风筝放到树上那天。   丫头喊来小厮拿梯子,结果下午早放学的兄弟俩看见了直接跳上树把风筝拿了下来。   秀秀和元元立刻惊为天人,然后开始长达三个月的抗*争运*动:要学武!   美人爹很头疼,别人家的闺女不是都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小玩意儿之类的么?他们家两个闺女,大的那个几乎再漂亮新鲜的玩意她只给你一个表情:高贵冷艳,若是细看还能看出一点鄙视,当然他觉得那是错觉。   小女儿年纪虽小,但是喜好非常分明,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值钱的都喜欢,其他的都一般,你给她一个雕花美丽的小银香球,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块银子高兴的时间久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样,两个女儿都没有哭着喊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愿望。   但是作为一个喜欢香香软软女儿的父亲,他真的不想答应两个女儿的要求。   “我倒是觉得学武也不错。”罕见的一贯温柔体贴的妻子也赞同两个女儿,顺带一提,两个儿子也赞同,全家就他一个哪里能扛得住两个女儿三个月不搭理他,只好捏着鼻子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大儿子的话,习武对身体好,不但如此,万一以后被欺负了还能跑。   从小在内宅里沉沉浮浮争出一条命来的美人爹,比谁都知道女子如果有一个好身体,如果有过人的武力的好处了。 第8章   秀秀和元元的练武生涯就这样正式开始了,不过并不是跟张师傅学,而是跟着张师傅的小女儿才十三岁的张展学。   一大一小两只包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一个助跑直接跳上了稍矮一点的厢房,再然后脚步不停的跳上了正房的房顶,在房顶上快速蹦跑如履平地,再接着一个转身轻飘飘地从房顶上直接飘落,全程不过十几秒,脸不红气不喘。   张展低头看到两位小姐双眼发光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秀气的脸有些红红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动武了,有些生疏了。”   “没有,非常好!”秀秀立刻接口,抬手鼓掌,元元猛点头跟着姐姐用力拍着小爪子,“好厉害,好厉害!”   这么厉害的姑娘,居然在他们家针线房缝袜子,简直没天理!   “两位小姐夸赞了。”张展更加脸红了,“我也不过学了五年而已,相信只要努力两位小姐这么聪慧一定很快超越我的。”   女孩子拜师并没有那么慎重,但是也不能太过敷衍,所以秀秀和元元也备上了礼物,然后开始了正式的学武生涯。   男子和女子在武学方面虽然偏向不同,但是基础都是一样,所以一开始同样是为身体打底。   跑步,马步,药浴一样不能少。   一开始姐妹俩的腿哆嗦的都不能走路,吃饭筷子都能掉了,可把两个做父母的美人心疼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个女儿不要放弃。   想想这时代对女人的苛刻,这时代的医疗,还有永国公府等待的地狱模式,学武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倒是大哥哥看着两个妹妹心里琢磨了一番,然后没几天,原本针线房张家二女儿就去了庄子,元元听到冯麽麽和美人娘商量买绣娘顿觉不好意思,这才知道张家三个除了老大,老二老三都会武。   老三天赋好武功好正是学武的好年纪,现在教了元元和秀秀,自己也重新练了起来,正好。   老二武功高一些但是天赋不行,不过很刻苦有自己一套努力的法子,所以美人爹和张师傅商量之后就把老二送到了庄子上,□□给两姐妹买来的丫头。   二女儿从丫头变成教养的姑姑,待遇福利变好活还轻省张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所以绣房一下子少了两个秀娘,自然是要买新人的。   时间匆匆一年又一年,元元六岁了,秀秀和阿璋九岁了,大哥哥阿珏十二岁了。   元元也终于知道了家里所有人的名字。   她家美人爹是京都永国公府的嫡长子,名叫董湛,字博朗,消息是两个哥哥提供的。   美人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雪慧,美人爹会叫她慧娘,同样也是京都人,只是从来没有和外祖家来往,他们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知道里面很可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大大咧咧询问,具体怎么样要等他们再大一点打听。   她家大哥哥名叫董雪晏,小名是阿珏。秀秀姐姐的名字非常阳春白雪,叫董雪晴。二哥哥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敞亮开朗叫董雪昊,小名是阿璋,最后她的名字都不用猜了,叫董雪明,小名元元,不过二哥哥总喜欢叫她小明,大哥哥和姐姐好玩的时候也会叫她小明。   一直没有掉马甲的元元表示:我就听听不说话,满足你们这个隐秘的小快感。   看!多有同胞爱,简直是感动世界好妹妹!   六岁的小明,不是,是元元,在六月六晾晒除虫的日子迎来了她可喜可贺的独立日子,虽然依旧摆脱不了上哪儿都有人跟着的日子,但是她总算从父母院子的厢房搬出来了,来到了向往已久的东院。   东院是一个基本对称的院子,中间两边各三间房子,西边的屋子是小春小夏和粗使丫头仆妇住的屋子,另外还堆放一些杂物,东边的屋子是兄妹四人的书房,绣房,总之室内活动就在这里,平时李麽麽也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方便四个小主子。   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就是兄妹四人的住处。   三间正房是两边三间的两倍大,里边各有里外套间,中间那一间前面是小花厅,后面是茶水间,晚上值夜的丫头婆子就睡在后面,可以随时注意小主子的动静。   兄弟俩住在东间,姐妹俩住在西间,这要是换一家讲究点的肯定是不行的,不说男孩子住前院,最起码也要和姐妹们分开住院子,但一来兄妹几个最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只有六岁,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家里的人口简单,没有姨娘通房的乱七八糟,都是自家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年纪又小就不讲究这个了。   元元兴高采烈的搬家让雪氏幽怨不已,捧在手里的小女儿不和自己住一个院子了,她是又担心又不舍得,谁知这个小没良心的是如此迫不及待。   事实上元元前两年就想搬走了,但是年纪太小所以被否决了,元元很无奈,谁都不明白她时不时被迫听壁角的痛苦,每次都要当自己是一具尸体,而美人娘又特别喜欢抱她睡,简直是灾难!   后来她终于回过味来了,就是因为她总是装尸体,所以爹娘才没有觉得她碍事过,自然愿意抱着她这个小女儿睡一张床上,要是时常被打断,她觉得她一定会被自家美人爹赶出去。   果然几次在爹娘办事的时候翻身或者做出要醒来的样子后,美人娘再舍不得,也只好在美人爹极度欲*求不满的黑脸下让她搬出去了。   粉色绣花的帐子随着风飘荡,雕花的大床对于现在的元元来说就像游乐场,四面还有木质的护栏防止睡着的时候滚下去。   西边的房间很大,就算放上两张雕花大床也很宽敞,床前各放一架屏风,靠着北边的窗户下是一张长桌,上面放着梳妆盒和各种小物件。   屏风中间是一个放着茶水点心的小圆桌,再有就是床尾的衣橱和隔出来放恭桶的地方。   “元元走,姐姐带你去东屋看看,这里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九岁的秀秀已经有了小小少女的样子,依然是高贵冷艳的样子,不过和自家人说话时并不吝啬口水,特别是对元元格外温和一些。   这会儿正是六伏天,比起呆在房间里元元当然愿意跟着姐姐一起去空旷通风,旁边植满大树的东屋了,不过看到姐姐双眼亮晶晶的走过来,立刻反射性地抬手捂住自己脑袋上的小揪揪,十分警惕地道:“我刚刚梳好的头。”   家里每个人都喜欢揉她脑袋掐她脸,其中最喜欢动手的就是这个高贵冷艳的姐姐,简直把她当猫一样撸。   元元不知道自己一对猫眼这会儿瞪得大大的,抱着脑袋十分警惕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小奶猫炸毛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让人想撸,秀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妹妹婴儿肥的小脸,缩回手的时候还顺带掐了一把。   元元捂脸控诉地看着姐姐: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仇恨贯穿轮回,大了去了!   秀秀心满意足:有个奶猫一样的妹妹真是美滋滋!   去了东屋之后,被歇夏休假的兄弟俩一人揉了揉头,一人掐了一把脸。元元顶着生无可恋的包子脸,哼哼唧唧地爬到铺着凉席的竹榻上,伸出小手把整个果盘抱到自己面前才感觉心情好一点。   果盘里好几种果子,元元还没有自己动手吃过,这会儿看着透着丝丝凉意的果子,觉得自己口水都泛滥了。   “这种好吃。”大哥哥指着只有一个的红色小果子。   元元点头,确实,这种红色的小果子只有夏天有,很嫩,一点都不能放,是这个地方特有的果子,上辈子她没见过,每年只有盛夏的几天时间有,不但稀罕,还特别好吃。   元元阿呜一口整个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一双猫眼眯了起来,看着幸福地不得了。   小小一个很快吃完了,元元想接着从果盘里拿个大一点的果子,这时候听到大哥哥温和地对她说道:“果子是在冰水里镇过的,元元只能吃一个。”   元元的小爪子停在果子的上方,听到这话抬起包子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微笑的大哥哥,然后低头就见自己面前的果盘被端走,然后扁着嘴,留着哈喇子,看哥哥姐姐们一人两个分了整盘果子,大哥哥最大还多吃了一个。   “别说,冰镇过的就是不一样。”二哥哥一手一个,一个咬一口。   “脏死了。”秀秀嫌弃白了一眼双胞胎弟弟,不过嘴里没有停下。   大哥哥就坐在元元边上慢条斯理,面带享受的吃着,动作优雅,五官精致,此刻的少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仿佛天使。   什么天使,分明是恶魔!   (╯‵□′)╯︵┻━┻!!!   刚才一定是故意的!   终于回过味来的元元苦大仇深的瞪着一双猫眼,死盯自家大哥哥:让小妹妹看着你们吃,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说好的同胞爱呢?   风光霁月面带天使微笑的大哥哥捏了捏小奶猫鼓起的包子脸: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元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心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第9章   若说夏日里整个清凉县城最热闹的,就要数七月初一到初七,连续七天的庙会了。   当然本来庙会是没有那么长时间的,一般而言只有三天,就是拜凤节的前夜开始,然后是当天,接着是乞巧节,连在一起一共三天。   后来大启一统天下之后,一统天下的武帝宫澈登基那一日被定为祈福节,就是七月初一,祈福节要洒扫除尘沐浴晾晒,初二是武帝皇后诞辰被武帝定为娘娘节,所有的富户乡绅都要在这一天布施为皇后祈福,天下百姓都要为皇后上一柱清香。   元元:两百多年的陈年狗粮还是全国人民一起吃也是够了。   而这边七月初三本来就有祭祀土地神,祈求风调雨顺秋季丰收的习俗,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整个七月的初一到初七都是节日了。   七月初一一家人忙得跟快过年一样,把家里和自己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初二大早上给凤娘娘(武帝皇后)上了香磕了头之后,美人娘就让人收拾了开往城门口。   这一个星期兄妹四人也停下了课,出门布施又是善事,于是美人娘就把他们四个都带上了。   马车咕噜噜到了城门口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美人娘招呼麽麽丫头小厮搬东西,大哥哥领着弟弟妹妹最后从马车里下来,元元想要自己跳下来,好歹学了两年武,虽然说招式什么的都没有开始学,但是基本功已经不错,身体素质那就更不用提,哪怕现在还是一个小萝卜头,但是这点高度跳下来绝对妥妥的。   不过还没有等她动作,比她先下来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转身伸出了手,很明显是要抱她下来。   不过二哥哥在大哥哥和秀秀转头看他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缩回了手,那眼神实在太过哀怨,让元元的包子脸差点没有绷住笑出来。   二哥哥缩回了手,秀秀见大哥哥转过视线朝自己看过来,立刻像模像样的拉了拉元元脚边的裙子,然后侧身退开一步,用行动表示,她只是帮妹妹整整衣服,没有要和哥哥抢着抱妹妹的意思。   “元元来,大哥抱你下来。”大哥哥对秀秀微微一笑才又对着元元伸了伸手。   元元叹了口气,只犹豫了一下就扑到了精致少年的怀里,虽然说帅哥小了一点还是自己的哥哥,但是不抱白不抱,不趁着帅哥还小,以后哪里还有机会可以吃吃嫩豆腐?   不过这嫩豆腐吃起来也是有分寸的,毕竟元元也没有觉得自己和他们是穿越同仁的事情可以瞒一辈子,所以得有分寸,要不然自己日后掉马甲了还怎么见人?   此时的城门口那是车水马龙,没有因为炎热的天气让人减了对节日的热情,特别是平民老百姓。   这一天整个清凉县城中的富有人家都会拿出各种东西出来布施给老百姓,还有人家出钱请医馆义诊,虽然说东西都不是好东西,除了普通药草其他的也都要钱,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是盛事。   而城里的富有人家也在这时候攒足了大善人的名声,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同行的人家不免攀比,若是谁家家底厚实但是拿出的东西却特别寒酸,那么接下来的一整年别说老百姓们会说闲话觉得你家是不是要败了,就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   董家是这一片的父母官,所占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棚子也是最大的,东西也是给的最实惠的,特意让去京都送节礼的人沿途收罗一些商家处理下来的残次品,什么进过水有斑点的布缎,什么有些发黄的新棉花,官仓里淘换下来的陈米,甚至还有各种石头一样硬的干货。   很多本身东西都是不错的,但是有了瑕疵之后富贵人家就不会要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确是非常好又实惠的东西。   大哥哥是县令长子既然来了自然也做一番姿态,于是就有壮仆跟着在那里发放东西。   三个小的就坐在凉棚里喝一碗解暑的绿豆汤,在城门口排队领东西的老百姓要么撑着伞要么戴着斗笠,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不少小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凉棚里的三人。   二哥哥第一个撑不住:“还好没有穿……投身在穷苦人家。”说到一半立刻改口惹得秀秀看了他一眼,立刻站起身傻笑了一下,端着一盅绿豆汤丢下一句,“我去给娘和哥哥送一些。”就跑了。   觉得自己是不是会吃人的秀秀:……   元元倒是没有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而是对自家二哥哥的话心有戚戚然,亏的是穿越到了现在的家里,若是穿越到了穷苦人家,他们这些娇生惯养,习惯现代便利的人如何活得下去,就算是她曾今有过穷苦的幼年,也不免要心生绝望。   所以说那些小说里带着全家致富,还能在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活得风生水起的女主,真是强人。   元元抬起手看了看,同样是穿越她怎么就没有什么超越常识的金手指呢?更甚者除了因为注意力集中所以记性比别的孩子好些,根本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反而是比划繁多的繁体字,毛笔和晦涩的文言文让她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有想说一句还好是女孩子,不用去参加科举,普通启蒙的书大多都是朗朗上口,还有不少大白话的。   等到元元回神已经听到秀秀让人去煮绿豆汤然后分给老人孩子了   秀秀见元元看过来抬了抬下巴:“他们很可怜。”   “……是吧。”元元目光环视了一圈,虽说确实看着不怎么样,但是要说可怜其实有些过了,清凉县城确实贫穷,但是每年各种节日附近的乡绅富户都会响应朝廷号召进行布施,若是没有天灾人祸绝对过得下去,若是勤快一些那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比起历史上知道的可好多了。   “元元不觉得?”秀秀见元元有些敷衍的答话,微微一愣,仔细看妹妹,确实没有发现妹妹眼中有类似怜悯之类的意思,“他们在烈日下忍受炎热和干渴,元元不觉得他们可怜?”   “哦……他们不是为了拿东西么?”元元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明白秀秀为什么要逮住这个问题,“不想忍受可以不来,这不是很公平么?”   “……”秀秀顿时愣住,事实上她并没有那么善良,看见这些人渴了就觉得自己有给他们喝什么的义务,只不过是因为元元在身边,她还是想要给妹妹做一个好榜样,他们三个都是大人的芯子,有了个小妹妹,而且还可爱乖巧,自然是非常爱护的,当然免不了希望小包子无忧无虑善良美好,可是现在怎么觉得小包子似乎有点歪了啊?   到底谁影响了她?   而且这话说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万一真善美一顿灌输成了圣母那还得了?   秀秀高贵冷艳的脸微微纠结了一下,嗯嗯了两声略过这个她不知如何是好的话题,决定回家让大哥哥去想。   一整天布施下来不但老百姓热得够呛,就是坐凉棚里的元元几个都有些受不了,美人娘也是满脸疲倦,好在接下来两天没有什么强制活动,等到七月初五一家人就都又满血复活了,白天在沿街酒楼里看着舞龙舞狮,街边各种手艺人小摊子让人目不暇接。   七月初六就是拜凤节的正日子,这一天男男女女都在头上插了稻穗谷物的饰品,然后一家子都前去凤仙庙祭拜。   说起来这个世界在宗教信仰这一块和她知道的差不多,信仰很多,不过不一样的是有一个教派成了国教,叫凤仙教,不过这个教派很神秘,除了全国每个县城都有一个固定的庙宇之外,并没有因为是国教而逼得和尚道士喝西北风。   不过因为传统拜凤节的关系,老百姓们还是很信仰的,当然这不妨碍他们信仰别的教派。   七月初七的乞巧节的主要活动都是在晚上,就主要围绕两个方面,拜月和灯会,整个县城灯火通明,要到后半夜人潮才会渐渐散去,可以说是一年中除了除夕最热闹的晚上。   之前元元年纪太小,所以无论是七夕花灯会还是元宵花灯会,都只是在大门口和哥哥姐姐一起随意看看,今年大了又刚刚搬到东院,自觉自己这个壳子已经能算独立了,更因为习武后身体结实了,就想要去街上看花灯会,另外三个自然也是很想领略一下古时花灯会的风采,拗不过的美人娘在美人爹的陪伴下,一家六口浩浩荡荡一起出了门。   美人爹娘两人只逛了一个开头就找地方坐着去了,当然还要接受碰到的富户乡绅的拜见,剩下兄妹四人带着人接着逛。   两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不过最热闹的是西半段架起的高台,那里最上面挂着一盏叫做八宝琉璃灯的花灯,据说是从京都送过来的,只要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这盏灯就是他的。   华美绚丽的琉璃灯在满街的灯火下流光溢彩,就是看惯霓虹灯的四只也表示了赞叹,特别是元元仰着脑袋给力的“哇哦”了一声。   “好看?”阿珏低头摸了摸元元肥嘟嘟的脸问道,“要不要大哥哥上去给你赢下来?”   元元本来想要拍掉大哥哥手的小爪子抬到一半,看了一眼擂台边站满的人,再看一眼虽然已是少年,但还很稚嫩的大哥哥,颇有些怀疑。   虽然说大哥哥确实是他们中最聪明的,先生看见他就像看见肉骨头的狗,但年纪摆在那里,就算已经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元元并不觉得,在这种本土风俗游戏中,从现代穿越来到的大哥哥有多少优势。   “……”元元虽然没有说出口什么,但是脸上表情太过明显,阿珏手里的扇子点了点小妹妹的额头,“看着吧。”   “大哥哥。”元元见阿珏向着擂台走过去立刻拉住了阿珏的袖子,阿珏低头看过来元元才有些期期艾艾地道,“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   “大哥哥你可是县令大公子,万一输了……那整个县衙的人都难受啊。”元元还不知道自家大哥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好胜心了。   “元元好委婉,什么难受,是丢脸才对……哈哈……”二哥哥哈哈到一半被身边的秀秀翻着白眼捂住嘴,等和自家大哥幽深的双眼对上视线,立刻一个激灵,明明大哥哥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变,但是就是好恐怖啊!   而且明明对他笑得一脸阴森,转头对元元就很温和,对秀秀说话也平和关爱,只有他……   元元:傻白甜。   秀秀:记吃不记打。   阿珏:俗话说得好,女孩要娇养,男孩要穷养,阿璋是男孩子,自然是要摔打着长大的。   穷养和摔打着长大有什么直接关系?   阿璋:( ̄◇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性别歧视? 第10章   县城里的人很多都是认识老大董雪晏的,他一站到擂台上下面就好多人起哄,喊着大公子,然后就看见面带微笑的精致少年对大家微笑点头,这一下起哄声更大了,还有不少小姑娘小媳妇的惊呼声。   这宛若粉丝见面会一样的场景让元元嘴角抽了抽,她得承认他们家大哥哥确实长得很好,不,应该说是非常好,特别是身上那股风光霁月的味道,简直跟看见谪仙一样,一点也不会因为年纪的缘故有所减弱,可以预见未来拜倒在他长袍下的男男女女必定成千上万。   再转头看看高贵冷艳的姐姐秀秀,还有一脸明朗,笑得阳光灿烂没有一丝阴霾的二哥哥,不得不说遗传基因真是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元元喜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哥哥姐姐们看着都像美人爹,而她比较像美人娘,虽然这长相有些过于妩媚,但是元元觉得明艳妖娆的尤物没有哪里不好,简直太和她的心意。   毕竟上辈子她虽然也长得很像亲生父母,但诡异的五官组合起来后既不像父亲清俊英气,也不像母亲楚楚可怜,反而一脸清汤挂面寡淡的很,若是素颜和别人在一起绝对是被无视的那一个,对于这一辈子可以预见的艳光四射的长相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小县城里的比试自然不会是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今晚是七夕所以挑战第一题就是用萝卜和刻刀刻一座桥。   光是第一题不少人就下台了,当然也有志得意满的,比如一个腰粗膀圆的中年男子,拿着萝卜想都不想就开始动手,手里的刻刀耍得那是666啊,一点不像别人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当萝卜雕了。   这恐怕是一个厨师。   值得惊讶的是大哥哥董雪晏拿着刻刀居然也是有模有样的,虽然不熟练但是很明显也不是第一次玩,似乎只是有些生疏了,一开始下刀很慢,越到后面就越快,最后简直可以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元元挺想问的这么风*骚的操作是在哪里学的,但是想了想觉得多半是穿越前会的,要是在这世界里学会的她总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再看看秀秀姐姐和二哥哥同样惊讶的神情,元元就觉得她的猜测是完全对的。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和瞩目,她最后也只是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问,只专心致志地看董雪晏手里慢慢成型的萝卜桥。   虽然说雕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必定要慢工才能出细活,但是规定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大家都不会有时间去过分的精雕细琢了。   而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也不会让下面看的人因为时间太长而失去兴致。   刻萝卜桥被刷下一半人,大哥哥的萝卜桥虽然不够精致,但是他的桥和别人的不一样,他的桥就放在那里也能看得到远近,空间感非常好,很顺利地流了下来。   突然给大哥哥鼓掌的时候,元元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后背发毛,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但还是本能地往秀秀身边靠了靠。   秀秀低头看了看小妹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拉着元元侧了侧身体让妹妹更容易靠着她,然后继续抬头看擂台上,身后丫头小厮一溜站着组成一道人墙,阻隔着外面往擂台上挤的人群。   眼看着萝卜桥都雕地差不多了,擂台整个晃了晃,擂台上的人都是一愣,有的没有反应过来,有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下跑,但是突如其来的跑动让高高的擂台摇晃的更加厉害,眼看着就要垮下来了,连带着擂台上挂着八宝琉璃灯的高架子都晃悠起来。   这种高台架子为了安全牢固,都是用很粗的木头捆绑搭成的,若是被砸个正着,就算运气好不死,那也是要残的,所以下一刻围在擂台边的人全都往后退去,人挤人人推人,乱成了一团不断有人被撞到碰到,一时间喊叫声咒骂声四起。   几个丫头小厮一边护着三个孩子一边还要往外退,很快被人群冲得七零八落,不过好在各自身边都有大人在,很快就被带到了街道的角落,准备等到人群过去了再回去。   轰隆一声擂台和架子倒了下来,元元抱着小冬的脖子支着脑袋往远处看,也不知道大哥哥顺利跑掉没有,只是隔着人潮看不见,不过她看见了跟着小厮的二哥哥,刚想挥手表示没事就见那小厮捂着二哥哥的嘴往身后的巷子里退去。   元元瞬间瞪起眼睛,急道:“小冬,小冬,二哥哥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脖子后头就感觉一痛,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脖子还生疼,整个人晃晃悠悠地颠簸得很,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都不能行动,嘴巴也因为被堵住酸的厉害。   绑架?!   元元心下惊惧不已,一时之间都不敢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从惧怕中回神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元元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同样堵着嘴双眼紧闭的二哥哥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让她一颗狂跳的心立刻缓和不少,只不过一瞬间就又狂跳了起来。   她不是真的六岁稚儿,不管是二哥哥身边的小厮还是她身边的小冬都在他们家好几年了,还有卖身契在,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拍花子,更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为了就是把他们兄妹一网打尽。   元元试探着转头,发现有些艰难,不过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这是一辆正在奔跑中的马车,外面光线明亮但是马车里很幽暗,他们四兄妹都在这里,各个被绑成一团塞着嘴,姐姐秀秀在她身后,而大哥哥则倒在另一边的角落,不过听呼吸声应该都还活着。   元元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奇怪,他们年纪小被人逮住了就算了,怎么大哥哥也被逮住了?   【看看醒了没有?】外面传来压低的声音,元元立刻闭上眼睛,一股凉风随着撩起的帘子窜了进来,有视线停留在车厢里,很快车帘子被放下,外面又传来说话声【有钱人家的娃就是娇气,多大点力道大半天了还不醒。】   【闭嘴!】另外一个人低喝了一声,撩帘子的那个就噤声了。   元元一动不敢动,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动了动脚,可惜绑得很结实,突然身后的手被碰了一下,元元一僵慢慢回头就看见秀秀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视线往上抬一点就看到大哥哥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这会儿两人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元元看着两人都没有明显惊慌的表情,立刻感觉心落到了实处,反而撅着身子动了动让两人看见她身后的二哥哥阿璋。   秀秀和阿珏见小妹妹没有直接吓得哭出来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心里有隐隐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四哥,醒了三个娃子。”突然车帘子被撩开,一个脸色黝黑长得好像乡下老实庄稼汉子男子探了进来,只不过看到元元和秀秀的时候露出来的笑容实在难看,“四哥,这次的货色真不错。”   “醒了就好。”外面的四哥的声音很沉闷,之后再没有别的声音。   “要说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细皮嫩肉的。”汉子咂巴咂巴嘴放下了帘子,“四哥这三个娃子是不是傻?咋不闹呢?”显然觉得醒过来的三个孩子安安静静十分不正常。   “你快闭嘴吧!”四哥又呵斥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果然那汉子就不再说话了,马车里原本一直绷着的三个微微松了一口气。   元元依旧躺着只是随着马车颠簸的幅度使了力道转了个方向,这会儿就对着秀秀和阿珏,三人都下意识的动了动手上脚上的绳子,很明显绑得很结实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但是也没有困麻了的感觉,可见这伙人真的是十分专业的。   这么专业的绑匪,一个车厢就他们兄妹四人,可见是有针对性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明亮的天色渐渐变暗,兄妹三人除了互相之间看着也不能做其他,慢慢的阿珏和秀秀看元元的眼神就有些隐晦了,只是随着车子晃来晃去的元元没有发现。   元元这会儿那里在意别的什么,就一个感觉……饿!   肚子咕噜噜叫得欢快,不过饿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秀秀和阿珏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唔?”一直沉睡的阿璋终于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睛后就看到另外三个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住的样子,瞬间瞪大眼睛脸上出现惊慌,不过到底芯子是成年人,虽然惊慌却没有乱,使了巧劲儿坐起来后就对哥哥姐姐挤眉弄眼。   秀秀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快一天半没吃东西了,搭理蠢弟弟实在浪费精力。阿珏则对着阿璋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已经get到大家的节奏之后阿璋就不闹了,但是很快就苦着脸了,因为肚子也开始叫了。   感情这货是饿醒的。 第11章   车厢里的空城计唱了此起彼伏的快两个小时后,外面全黑了,马车也终于停下来了,这时候兄妹四人都有些恹恹的,虽然现在不是仲夏,但天气依然很热,一天半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都要废了。   举着火把的黝黑汉子撩开车帘子,回头说了一句都醒了,然后另一个男子探了进来,兄妹四人也终于看见那个叫四哥的男子,是一个白脸眉角有道疤的年轻男人,这个四哥和之前并没有见过的一个汉子一人手里提两个把兄妹四人全部提溜下了马车。   绑匪原来有三个人,也不知道之前三个人都在外面,还是这是到了绑匪的老窝了。   荒郊野外的破庙一片黑乎乎的,除了夏夜的蝉鸣声再没有其他,等进了庙宇才发现里面已经生了火,再看看三个绑匪到这里后的熟悉劲儿,可见这里就算不是老巢也应该是一处长期据点。   兄妹四人被扔在破庙主殿角落里的旧席子上,只留下举着火把的男子看在大门口,其他两个出门拐去了别的地方,没一会儿两人就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篮子。   门口的那个男子见状立刻上前接过篮子,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四哥这趟幸苦了,我给四哥炖汤。”当下就架锅子捣鼓起来。   “黑子去解了绳索。”四哥把另外一个小篮子扔给黝黑的大汉,黑子立刻应了一声拿了篮子走向元元兄妹四人。   黑子把篮子往四人身边一扔,然后把最小的元元拎起来松绑:“松快松快,赶紧吃饱了睡。”等把元元解开了绳子后就直接走人,元元顾不得揉手脚第一时间把哥哥姐姐们嘴里的布团拉掉。   一直被迫张着嘴实在是算得很,这会儿就算没了布团说话都不太利索。   “都还好吧。”大哥哥勉强问了一句。   秀秀点了点头也不想说话,倒是二哥哥阿璋还有些精神,毕竟他是睡了一路的:“好元元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先给二哥来一口。”   “嗯。”元元也是腮帮子酸痛的厉害,低头看了一眼绳子发现十分繁琐,估计她解开要好一会儿,就转头去翻脚边篮子。   篮子里没有别的就是一叠炊饼,厚厚的饼子虽然冷但因为气温还算高所以并没有变成石头一样硬,试了试发现能顺利地撕开,立刻撕了几片给哥哥姐姐们嘴里塞上一块,然后自己也塞一块。   好久没有进水四人都是没啥口水了,这种厚实发干的饼这时候真不是什么合适的食物,但是此刻四人都迫切希望有什么东西往嘴里塞,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吃。   元元嘴里慢慢磨着那块饼,然后凑到大哥哥身边低头给他解绳子,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解开。   阿珏拦住了元元要给他解开脚的手:“元元吃东西去吧,剩下的大哥来。”元元想到竹篮里有水囊立刻转头去倒水,就一会儿的功夫大哥已经解开了身边秀秀手上的绳子,然后是二哥阿璋手上的绳子,最后三人给自己的脚解绳子。   元元立刻把篮子推到兄妹四人中间,而此时此刻门外火堆边的三人已经开始喝酒了,肉汤在也开始冒泡,带着肉腥味的香气飘散在整个主殿。   秀秀摸了摸元元的脑袋,抬头看了一眼眉眼沉静的阿珏,阿珏也伸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轻声道:“元元怕么?”   元元犹豫了一下:“刚开始有点怕,不过大哥和姐姐这么淡定,突然就不怕了。”说完后有些期待地看着两人。   阿珏和秀秀两人的目光闪了闪,只有阿璋还在状况外自己利索的捧着一张炊饼啃着,听到元元的话点头低声道:“我一睁眼看到你们都被绑着可把我吓的,不过看大哥和姐姐这么淡定,我就也淡定了。”   “不管怎么说,元元就是元元。”阿珏捏了一把元元的脸,“什么也别管,先吃吧。”   元元松了口气,也伸手拿了一张炊饼啃了起来,阿珏则环顾四周,看见供桌上的几个破烂碗碟,就上前拿了下来。   门外的三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吃喝他们的,荒郊野外,没有吃过苦的富贵人家三个半大娃子和一个小娃子,他们根本不担心这兄妹四人会跑。   一个粗陶缺角的果盘,两个有裂痕的酒杯,一盏只有上半截油碟的长柄灯盏。   虽然这几样都看着破破烂烂的,但是仔细看都还能盛得住水,可以当杯子来用,不过用之前还要擦干净,这时候就显示出爱干净的好处了,兄妹四人身上别的没有手帕都有一叠,大约是是受了现代随身携带小包纸巾的习惯,反正不管丫头们身上带没带,兄妹四个都习惯自己身上也带上几条。   阿珏先用供桌上的破布把灯盏粗碗大体擦了一遍,然后用手帕沾了水洗洗擦了一遍,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后,才递给弟弟妹妹,秀秀拿起水囊给四人倒水,原本干硬的炊饼陪着水总算是能好好的吞进去了。   饿了一天半终于有东西进肚子兄妹四人都好受不少,不过有东西进肚子了,很快就要往外排泄,阿珏领着弟弟妹妹站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然后往外走,三个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兄妹四人,就听阿珏道:“我们要方便。”   阿珏的话一出黑子哈哈一笑,四哥则有些脸黑,倒是另外一个摆手:“去去去,自己出去,要是赶跑就等着喂狼。”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声。   元元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狼这种动物对于现代的小朋友们来说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但是元元以前在乡下是真的见过的,山坳坳里落后村子的里,不但会有家畜被狼叼走,连孩子也有被叼走过。   她的那个亲戚还特意领她去看,警告她不要想跑,完全不知道被狼啃得血肉模糊的小孩尸体对于七*八岁年幼的她是个什么影响,那件事情大约是她童年最大的阴影了,就算后来长大了,生活在城市里,说起狼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别说这会儿直接听见狼嚎了,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怕狼?”兄妹四人出了破庙,阿珏才低头问元元,元元低低应了一声:“小时候看见过被狼啃过留下的小孩尸体……”   “什么?”秀秀双眼微瞪,特么谁家大人脑子有坑,这种场面会允许小孩子在场,怕不是傻的吧!   “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阿璋摸了摸头奇怪的道,“有这件事情么?”   秀秀都懒得翻白眼,要不是一穿越过来他们三个就在一起,然后都是刚穿越过来情绪不稳,以为另外两个是小孩子所以破绽百出,估计这个弟弟绝对发现不了他们两个也是穿的。   四人先后用树叶手帕,勉强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后,才找了个下风口凑在一起悉悉索索的开始商量目前的情况。   首先就是他们现在的情况,首先这场绑架很肯定是针对性的,先不管后面的人是谁,但都不否认策划这场绑架的人是蓄谋已久的。   “那两个绑匪脚下有河里淤泥的泥腥味,很可能在我们昏迷的时候坐过船,不过现在的交通工具一天半再快也有限,所以我们现在离家里已经有些距离了,但应该还不远。”阿珏把元元抱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脱离这三个人,但不离开这个破庙。”荒郊野林里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跑出去绝对是找死。   秀秀垂下眉眼,眼神晦涩,办法只有一个,那就弄死那三个绑匪,这样破庙是他们的了,马车也是他们的了。   阿璋一愣也明白了阿珏的意思,倒是元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微微哆嗦了一下。   阿珏抱着元元轻轻拍她的背:“三人中那个叫四哥的武功最高,另外两个,黑子只是强壮,另外一个最弱。”阿珏说到这里侧耳倾听了一下才接着道,“等下我先击杀最弱的那个,阿璋拦住那个叫四哥的,秀秀拦住黑子,元元保护好自己,若是能帮秀秀一把就更好了。”   兄妹四人中阿珏和阿璋的武功水平事实上是差不多的,但是阿珏年长两岁,所以各方面都高阿璋一点,但是阿璋很熟悉身体关节,身形也灵巧,想要独立击杀那个四哥不太可能,但是要缠住他还是能行的。   阿珏见弟弟妹妹们都点头这才带着三人往破庙回去,还不忘叮嘱:“我说动手再动,别轻举妄动。”   三人纷纷应是。   不过计划是订好了,但是再多的计划也跟不上变化,原本寂静的夜里居然又传来了马蹄声,阿珏一听就觉得要糟糕,果然很快马车就进入四兄妹的视线,是一对中年夫妇驾的马车,车里隐隐传来幼儿的哭泣声。   兄妹四人脸色都有些难看,阿珏只能低声说了一句:“静观其变。”然后带着弟弟妹妹进了破庙。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在打着招呼,然后就看见火光中有些破旧的马车里赶出一溜七*八个孩子,都在五岁到八岁上下,各个狼狈不堪,显然是已经被拐了好一段时间了。   “哟,阿四兄弟哪里弄来的货色,可真是不错。”新来的男人目光有些贪婪地在四兄妹身上转了转。   “可不是,这四个都俊,怕是能卖出好价钱。”中年女人跟着附和了一句,突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诶,我说阿四兄弟,你看你大宝侄儿也不小了,不如大的那个就让给你大宝侄儿做媳妇儿如何?”   元元一下子抓住秀秀的手,秀秀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自己,两条眉毛几乎竖起来,不过没有吭声只管跟着大哥往之前他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四哥没吭声,倒是黑子嘿嘿一笑:“马嫂子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咱都是做生意的,没有赚头还倒贴,马嫂子你自己乐意不?”   当然是不愿意的。 第12章   “这……”马嫂子做这一行自然是认识很多喜好特殊的人,前阵子听说有大爷要寻摸十岁左右的漂亮小姑娘,她手里倒是有,但是货色不好,别人压根看不上,现在有个看得上眼的好货,自然是想要的。   “瞎说什么!”中年男子甩了马嫂子一个耳光,“阿四兄弟别听这老婆娘胡咧咧,我咋能想白要阿四兄弟的货呢?我是打算换的,阿四兄弟看看我这儿哪个合适?”   车厢里下来的小孩子畏畏缩缩的进了主殿,小的立刻找了一个角落窝在一起,大的几个走得慢一些,坐在小的那些的外围。   马嫂子被打了一个耳光还在边上陪笑:“是我不会说话,阿四兄弟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那,我把货都拉过来,阿四兄弟挑挑?”   “也好。”那个白脸四哥终于开口了,看着夫妻两扯了扯嘴角,眼中一抹杀意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被一直盯着的阿珏注意到了,原本觉得已经无望的计划似乎又有了实施的可能性。   那夫妻俩立刻上前扯出几个孩子,路过兄妹四人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看了看。   特别是那个中年男子看她们姐妹俩的眼神又冷又黏腻,就好像毒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元元脸色发青得揪着秀秀的袖子,秀秀抿着嘴唇脸上一片冰冷,还不忘抬手拍拍元元的脑袋以示安抚。阿珏和阿璋两人把姐妹俩护到了身后,阿珏低声道:“你们别怕,大哥在。”   “我和大哥会护着你们的,别担心。”阿璋见那中年女人要甩哭闹的小孩子耳光,立刻伸手捂住元元的眼睛,“元元别怕。”   “我不怕。”元元乖巧地回答,她真的不是怕,就是恶心。   中年夫妇拎出来四个孩子,两个小声饮泣,一个吓得直哆嗦,还有一个脸都被打得老高,别说四哥了,就是黑子和另外那个汉子都直皱眉头,就听见黑子说道:“你看看我们这边的货,再看看你手里的,马嫂子,咱可不能没良心。”   马嫂子呵呵一笑,心里暗骂,做这一行的哪个不是黑心狠心的,还哪里来的良心?   “我看那个就挺好的。”四哥抬手一指,就指到了四兄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膝盖缩在那里,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四哥这一指,估计半天都没有人发现他,存在感十分的低。   “不瞒阿四兄弟说,这个孩子还真不行,这是特意交代要送到最南边去的,我们这收了钱的自然是要办事的。”中年男子扔下手里的孩子后就对着四哥尴尬地搓手,心中暗叫,这四哥果然眼睛利得很,一下子就看中了这批货中最好的一个。   “哦?”这下子不但四哥来了兴趣,就是元元四个也对这个低着头缩着身子级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孩子有了兴趣。   “嘿嘿嘿,阿四兄弟,这是规矩,这真不行。”中年男子看着四哥颇有兴趣的样子有些着急。   “不行就算了。”四哥似乎被中年男子口中的规矩说服了,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还想说什么被中年男人瞪了一眼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了。   整个主殿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边的小孩子们啃着粗面馒头的咀嚼声,原本一直缩着的小男孩也终于抬起头来,虽然脸上有些脏污,但是看得出来五官十分精致,若是洗干净了估计不会比她家大哥哥差。   阿珏也在打量这个被特殊照顾的男孩子,无论是从吃东西的仪态还是脸上的神态,都看得出这个男孩子应该生活在教养严格的家里,一举一动仿若尺量过一样一分不差。   阿珏摸了摸靠在自己身边的元元的头,低头悄声说了一句,元元一愣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他们的水囊和破酒杯踏踏踏跑到小男孩身边,然后把破酒杯递给他。   小男孩一愣下意识的接过酒杯,元元一双眼睛弯了弯给酒杯里倒了一些水:“小哥哥,喝水。”声音软软的糯糯的。   “……嗯。”小男孩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慢慢抿了一口见面前的小女孩不但没有走,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坐到了他边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一瞬间让他觉得他不是在被拐卖的途中,而是在京都某个踏青游园会里。   门口的五个大人转头看了一眼里面之后就又转过头吃他们的,加起来还不满十五岁的两个娃子能搞出什么事来?   元元抱着水囊在小男孩身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阿珏身边,然后对着自家大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阿珏的嘴角慢慢勾了勾,现在就是等了。   又过了一会儿黑子和那中年女人都来吆喝睡觉,在马车里颠簸了一天的小孩子们早就撑不住睡着了,很快睡得东倒西歪,元元也趴在秀秀腿上睡着了,秀秀靠着阿珏闭目养神,阿珏靠着身后的墙壁也闭上了眼睛,只剩下阿璋精神奕奕完全睡不好,阿珏就让阿璋守着注意四哥和黑子会有什么异常。   阿璋不知道自家大哥的意思,不过根据和他做了四五年兄弟的经验所得,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大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必然是不会出错。   这不,大家入睡后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元元就被阿珏捂着嘴推醒了,元元其实并没有睡得很沉,只是有些迷糊而已,毕竟先下这种情况她又不是没有心肺哪里能真的睡死过去,被阿珏一推顿时激灵了一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而同一时间阿珏捏在手里的酒杯已经超后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打过去了,四哥马上注意到了阿珏打过去的酒杯,顿时双目一沉,知道自己是大意了,没想到绑来的那个大小子居然是个会武的,而且一看身手就知道武功还不低。   但是现在他分不出心思注意那边,只能吆喝黑子和另外一个过去拦住了,让他先解决了这夫妻俩,到时候在慢慢和那四个娃子算账。   那中年夫妇常年做这种人口买卖,还不是正规的人牙子,要说没有一点胆量和依仗是绝对不敢的,荒郊野林之中和同样心黑手狠的同行一同过夜,只有脑壳坏了的才会放心大胆的睡过去,所以阿珏的一个酒杯足以把夫妻俩惊醒。   中年男子立刻怪叫一声拼着手臂被砍了一刀,拽了自家婆娘拉开距离,而之前一直表现的斤斤计较,又畏惧的丈夫的中年妇女伸手往腰间一抽,一条辫子就被抖了出来,夫妻俩配合默契,四哥一时之间奈何不得只能和他们缠斗起来。   按照原定计划阿璋是要去缠着四哥,但是现在四哥被那对中年夫妇缠住了,自然计划赶不上变化,阿璋和秀秀一起拦住黑子,阿珏率先扑向身形相对瘦弱脚步虚浮的男子。   那男子本来没有把几个孩子放在心上,只是四哥的话不敢反驳所以才跑过来,打算就当看住这些孩子不让他们趁乱跑出去,结果才一个照面就感觉腰腹一痛,硬生生吃了阿珏十成十的力道,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弯腰捧住自己的胸口,身后就窜出一个黑影,他只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男子怦然倒地后才露出他身后手里握着灯柱的小男孩,精致的五官一派沉静,完全没有杀人后的恐惧和慌张,只是对着阿珏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朝被阿璋和秀秀缠得兜不开身,已经有些气喘的黑子身边。   “贼直娘的,老子就说这几个兔崽子怎么一点不闹腾,原来是憋着坏在这里等着老子,今天要是不剥了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的皮,还以为你黑爷爷是吃素的!”黑子有的是力气,身高体力都占了上风,但是对比阿璋和秀秀就缺少了灵巧,所以每每眼看着要抓到了,下一瞬又让人在手底下溜走了,可不是气得跳脚直骂。   刚刚骂完的黑子就觉得脑后生风,多年游走危险边沿的直觉立刻让他侧头避开,带着锐利尖角的破烂灯柱擦着他的脸颊刺过来,这一下子要是没有避开他可能就要命丧当场。   黑子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还没有等他看灯柱的人是谁,小腿一痛跪了下去,几乎是下意识的黑子抱着头就着跪下的姿势滚了一圈躲开了第二刺。   等到再抬起头总算看清楚了逼得他满地打滚的是谁,也看清了刚才一起喝汤吃肉的兄弟已经倒在一边,后脑颈部的鲜血溢了一地。   阿珏和那小男孩对视了一眼,再次扑了过去,一同加入的还有阿璋,秀秀则护着元元往另外一边过去,原本睡着的孩子们此刻都惊醒了,这会儿全都蜷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秀秀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这群小孩子,而是朝着四哥和那夫妇两那边过去。   “元元,你说我们帮哪边。”秀秀想着肯定是应该帮四哥的,毕竟四哥只有一个人,把那一对夫妻弄死了,剩下一个他们怎么也能弄死了,但是就怕那中年夫妻讨饶,万一四哥决定暂时休战先弄死他们兄妹四人那就糟糕了。   “大叔大婶,你们要是答应等会儿放了我们兄妹四个,我们就帮你!”元元拉住秀秀,清亮又带着稚气的声音响在中年夫妇身后,“我们和他有仇,和你们夫妇可是无冤无仇,他的两个兄弟,已经被我哥哥们弄死了一个了,我们肯定不能善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就帮你们,若是不然我们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中年夫妇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好好好,我们答应,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们怎么样也不管我们夫妻俩的事情,料理了这兄弟三个我们就放你们走,绝不阻拦,若是食言就叫我们夫妇将那官府的牢底坐穿!”做贼的最怕就是大牢了。   “我不信,你要拿你儿子大宝发誓才算!”古时候的人都是非常看重誓言的,混道上的更是如此,多得是狠人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就怕自己的罪孽报应到孩子身上,所以在外面无恶不作的人,到家乡一打听确实一个造福乡里难得的大善人。 第13章   那中年妇人此刻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之前多嘴说什么儿子,这会儿被人抓住了话头却是身不由己了,本来私心里先弄死了这个阿四,反手把那四个一起绑了那可好大一笔收入,现在只能放他们走了。   别说她不敢拿儿子冒险,就算敢也不行了,他们夫妻俩对上阿四居然也落了下风,此刻也就仗着二对一才能平分秋色,若是时间一长难免不敌,当然了阿四对他们起杀心是贪念,他们又何尝没有贪念。   只要想想就算没有这四兄妹,他们轻轻松松干掉了这三兄弟,那么外面的马车,三兄弟随身的东西还不都是他们的?   纷乱的念头在夫妇俩脑海里窜过,但做出对自己最好的决定只是一瞬间,于是默契地对视一眼,那中年女人就开口拿儿子发了毒誓。   四哥没想到自己闯荡江湖二十几年,这次却要在这阴沟里翻船了,他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能杀他不但可以拿到他的财产还能踩着他上位,换做有这样一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不会放过,所以他此时不会开口去劝说对面停手。   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知道做这一行的人的性子,都是翻脸不认人的恶人,再说他站在高处已久,要是让他对着之前还对他卑躬屈膝的两个人服软,他还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另一边黑子一声惨叫,终于不甘倒地,四哥也开始且战且退,准备伺机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不过那中年夫妇俩可容不得四哥跑掉,这个阿四在道上人面广的很,若是今天他死在他们夫妻手里,那么他们夫妻必定名声大噪,没有人敢来找他们晦气,但若是今天让阿四跑了,不用三天,他们夫妇俩就要被道上的人追杀到无处安生了。   所以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阿四必定是要死在这里的!   中年夫妇俩不想放跑阿四,元元四兄妹更加不愿意放弃,这种人要是放走了,以后绝对是没有宁日的。   所以即使阿四拼死想要杀出一条出路,但还是被团团围住,就算他想要从最弱的小男孩这里突围,也没有成功,小男孩肩膀上被砍了一刀手里握着的灯柱也没有停顿,直接扎到了阿四拿刀的手上,大刀脱手阿四被中年男子一刀捅死,下一秒阿珏伸手接住阿四掉落的大刀反手砍断了中年女人的一只小腿。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中阿珏一把抱起小男孩就往后退,阿璋和秀秀护着元元也退到了一边。   那中年男人本来就被阿四砍伤了手臂,一场缠斗他顶了大半攻击,身上的伤不重但是也不轻,捅死阿四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倒是那女人一开始没有伤到,后来用的是鞭子,前面有丈夫顶着一直好手好脚,这会儿小腿直接被砍断一下子跌倒在地,痛得几乎晕过去,看向元元四兄妹的眼神已经可以吃人了。   阿珏甩了甩手里的刀,对他来说还有些过大,不过这不妨碍他使用,将手里的小男孩放到元元边上,让两个妹妹给小男孩包扎伤口,自己带着弟弟上前料理断了一条腿和强撑着没有倒的中年夫妇。   小男孩的一只衣袖已经全部是血了,秀秀打水去翻两个死人身上有没有伤药,顺道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否干净能不能当作绷带。   元元则接过秀秀递过来的中指长的细细小匕首,小心翼翼的划开小男孩的衣袖,等看到伤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小男孩不由有些心疼,这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呢。   就算不是真的小孩,今天的事情对于他们兄妹四人来说都是很大的冲击,更别说是一个真的小孩子了。   “是不是很疼?你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等我们出去,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元元拿出手帕就着秀秀端过来的水给小男孩洗伤口。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伤药。”秀秀拿过来好几样东西其中就有两个瓶子。   元元让秀秀拔开软木塞子让她闻一闻:“这个应该是。”   秀秀立刻拿起药瓶子给小男孩倒上药粉,小男孩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但依然咬紧牙关没有啃声,血很快止住了,元元拿出自己的手帕几条叠在一起压住伤口,然后用秀秀手里撕过来的布条包裹着手臂和帕子,那动作虽然称不上熟练,但绝对不算生疏。   “你还懂药?”秀秀子允多才多艺,但是这种情况现代社会哪里会遇到,如果不是古装剧的轰炸和年少时夏令营和年长后的野营经验,凭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出入都是宝马香车的白富美哪里能知道伤口怎么处理法,又没有急救箱给她用!   “小时候在山坳坳里生活过一些时候,那里有个赤脚中医,跟着他学了一些常用的药草。”那十年,前六年她从不知道还有医院那种地方,病了都是自己硬抗,还是赤脚中医看不过眼采些药草给她煎药吃,后来长大了知道医院了,但是也知道她如果生病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医院的,于是她只要找到机会就去中医那边帮忙打砸,顺便学些常见的草药和药用。   她十岁前认识的字和对于外界的了解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赤脚中医哪里得来的。   只是当她在外面站稳脚跟,想要回去报答那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的时候,他已经因为采药踩空摔死了,她能做的不过是用零花钱答谢一下老头的儿子媳妇而已。   伤口包扎好的时候那边夫妇俩已经被兄弟俩彻底料理了,两人都受了些伤,正好过来一起抹药包扎,正当几人终于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外面的马一声惊叫。   众人都是一惊,随即就听到一声狼嚎。   遭!   是不是夜风将血腥味带向了远处,招来了狼群。   “快走。”外面有两辆马车,阿珏抱起小男孩,转头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子们道,“不想喂狼就跟我走。”   秀秀把元元一抱一托,元元已经到了阿璋的背上,兄妹四人带上伤员快速跑出去跳上了阿四他们的马车,那些小孩子也有样学样爬上了他们熟悉的马车,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拉着缰绳就甩鞭子,架势十足比明显生手的阿珏好多了。   原来中年夫妇俩累的时候,就挑几个大孩子来调*教着学驾车,学会了他们夫妻俩省力,将来卖出去也是一个抬价的本钱,所以这一群小孩子里,稍大的几个都会赶车,这会儿狼嚎声接近,中年夫妇俩的那辆马车早就跑得没影了,倒是阿珏一时不得法,马车有些东倒西歪,落在了后头。   不过只要脱离了破庙短时间内是没有危险的,毕竟破庙里还有五具尸体在,除非狼群数量庞大,不然也够它们消耗好一会儿,而这段时间足够他们逃出升天。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事实却是在残酷,兄妹四人都不会驾马车,可能会的那个惨白着脸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所以当马脚踏空马车倾斜的时候车里车外的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阿珏带着苦笑的声音道:“是悬崖,护好自己要害。”   阿珏一手紧握住车辕一手护着自己的头,心里有瞬间的愤恨,但很快又叹息,还是自己这几年太顺心了,学了骑马怎么就没有想过学驾车呢?   “我讨厌车祸!”阿璋哀叫一声扒住马车壁,倒是没有什么慌张的样子,秀秀和元元脸上的惊慌只是一瞬间,死死抓着马车里钉死的座椅稳住自己歪倒的身子,就连已经接近昏迷状态的小男孩都什么没说,也可能说不动什么,而是闭上了眼睛。   面对生死,第一次是惊恐,第二次是紧张,但总还算从容。   坠落并没有因为大大小小五个孩子的镇定从容出现什么偏差,高空坠落和巨大的撞击让元元瞬间在几秒之后失去知觉,只是在沉入黑暗之前感到非常抱歉,把人家喷了一脸的血。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元元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脚下踏着白云,天空五彩飞鸟盘旋,短手短脚的元元包子张着嘴看着浮在天空的庙宇……看上去有点像小镇上的凤仙庙,说起来那些飞舞的五彩飞鸟也有些像传说中的凤凰。   天堂?   小包子愣愣地往前几步却觉得眼前场景一换变成了很大很大的宴会厅,只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宴会厅的长桌上摆着很多精致漂亮的食物,元元下意识的摸肚子,莫名其妙就感觉饿了。   但是长桌上的食物太过精致美丽,稍稍碰一点就会破坏美观,这里虽然没有人,元元也没有那种随便上人家餐桌拿东西吃的想法,环顾四周之后发觉宴会厅的角落里还有很多供人休息的软垫和矮几,有些摆着没见过的水果,有些摆着精致漂亮的糕点。   元元踏踏踏跑到一个角落的矮几上,因为那里是一大盘子的糖果,各种各样的糖果堆了整整一个大盘子,如果说吃什么最不会引起主人的注意,想必就是这些糖果了。   元元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真的很饿,这种饿很奇怪,和平时身体上的饿不一样,根本忍不住,当然了如果是身体上的饿,元元绝对有信心忍得住,但是现在她觉得非常难受一点都忍不住,而且这种感觉愈演愈烈。   拿了一块浅绿色不太扎眼的软糖塞进自己的嘴里,元元瞬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被泡进温水里一样,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一颗软糖能让你怀疑以前吃的其实都是土。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元元一惊丢下一句“多谢款待”立刻就要往外走,结果下一秒脚就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然后扑街。 第14章   元元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果然穿越不死定律是真的。第二感觉就是:诶?怎么这悬崖底下的地面是软的?   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后就对上一张惨白发灰的脸,元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是趴在那个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半昏迷状态的小哥哥身上。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小哥哥的脸色实在骇人,元元一惊立刻手脚慌乱地从小男孩身上爬下来,也顾不得查看四周直接抖着手伸到小男孩的鼻子下面,没一会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没气了?   这……这算是死了?   “喂,喂,你醒醒。”元元的声音有些嘶哑,音调抖地不像话,“你醒醒,你可别死啊!”   元元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就在不久前还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宰了五个人贩子,但是这不一样,这从本质上不一样。   虽然说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在每个人心中,该死和不该死都是有定义的,那五个人贩子在元元的定义里就是该死的,不应该存在的,但是眼前这个小男孩不是,他是不应该死的,还那么小,因为那些恶人离开家人艰难地在外面存活着,现在好不容易拼命脱离了,绝对不是要死在这里的!   “你别死,你可别死啊!”元元拍了几下小男孩的脸颊,可是对方没有丝毫反应,这时候元元是真的有些傻了,她抬起一只手捂着额头,双眼慌乱的在小男孩身上看来看去。   刚才,刚才她爬起来的时候,好像,好像是他的双手从她身上掉下去的,所以摔下来的时候其实是他抱着她的,做了她的肉垫子,所以她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他……   眼泪一下子滚下来,元元跪坐在边上握着小男孩还有温度的手:“我,我担不起的。”   元元上辈子见识过人性的冷漠自私,也见识过温暖和无私,但那都是在正常可以接受的范围里的,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恩情让元元措手不及:“我,你别死啊好不好,你这样子我怎么办啊!”   元元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胸口一痛,是那种被撞击的痛,紧接着是后背,然后是左手,接着是脚腕,沉闷的刚好在她能忍受的最大程度的疼痛感中持续不断传递全身。   只是一瞬间元元就脸色发白,牙关咬紧,额角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小小一团的身子不停的哆嗦。   好疼……   “呃——”一声很轻很轻的呻*吟在元元耳边响起来,原本已经疼得麻木的元元猛然抬头看向原本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小男孩。   原本脸色惨白发灰的小男孩,这会儿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是却不像刚才那样没有一丝鲜活气息,不但有了浅浅的呼吸,双眼在眼帘下不安的转动着,嘴里还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地狱到天堂不外乎如此,元元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刻伸手轻轻拍拍小男孩的脸:“小哥哥,小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小男孩被握着的手动了动,然后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形,双眼里透着一股茫然。   “小哥哥你真的醒了!”元元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不敢趴到对方身上怕又弄伤了对方,就抱着他的手哭,“你还活着,太好了,还活着!”要是死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背负着另外一个生命的时候该怎么正常的活着,那种感觉太过沉重,她不想要!   不管是不是出于私心,元元都觉得小男孩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你……这是哪里?”小男孩抬起手扶着额头环顾四周,声音暗哑,“我,我们怎么在这里?”   “小哥哥忘记了?我们弄死了人贩子之后,狼来了,然后我们驾着马车跑出来,结果马车翻下悬崖了。”元元说到这里猛然松开小男孩的手,“我大哥哥他们应该也在附近,我去找找!”   人贩子?   是了,是有这回事的!   小男孩抬起手想说什么,元元已经跑出去了,不过没有跑几步就又退了回来,然后一脸为难的道:“那边有一条河,我想要到下游去看看……”   小男孩一愣立刻明白,眼前的小女孩是不放心自己,但是又不能就这么离开,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却意外发现,似乎并没有大碍的样子:“一起。”   元元听见这两个字抿了抿嘴:“小哥哥,我背你!”怎么说也练了两年武了,虽然自己小胳膊小腿,但是背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我可以走的。”小男孩在元元伸手阻止之前,用不太灵活但也不算笨拙的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   元元:( ̄O ̄;)!!!   等等,他们刚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么?这个小哥哥刚才都没气了吧?   但是现在看小哥哥的样子,似乎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恰好摔得稍稍重了一些的样子。   这不科学!   该不是一个假悬崖吧!   一高一矮互相搀扶着,有些摇晃地在元元一脸空白的表情中往下游走去。   这个悬崖底下明显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草木繁盛,哪怕只是浓绿夏天的一个尾巴,也挡不住各种活跃的小动物,所以拿着树枝在前面扫来扫去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处窜出几个黑影,第一个照面时可把元元虎了一跳。   天空慢慢映出一点朦胧的晨光,不知不觉中夜晚已经过去了,晨曦在一大一小有些踉跄的脚步中洒遍整个悬崖底。   元元和小男孩互相搀扶着一步步顺着河流而下,突然小男孩扯了元元一下,转过头想问的话在看到小男孩竖到唇间的手指硬生生咽了下去,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   这地方要说什么人元元是不信的,但是会对他们这两个孩子造成伤害的可不止是人,还有食肉类的动物。   只要想到之前听到的狼嚎声她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一只手摸到她头上,元元抬眼看过去就对上小男孩微笑的乌黑双眼,立刻回了个微笑,自己好歹是个大人的芯子,居然还要让一个小男孩来安慰,也真是够了!   一大一小压着身子伏在高高的草丛里紧紧盯着在前面悠哉悠哉晃悠的庞然大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两人没有发现各自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嘴角神同步的扯出一抹苦笑。   这么大个的野猪,身边还跟着三只小野猪,碰到这一家四口,两人还真是倒霉。   除了尽量躲藏着不要被发现,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用了。   “元元……”隐隐的有呼唤从下游方向传来,元元一听就知道是二哥哥阿璋的声音,想要动却被拉住了,转头就见身边的小哥哥对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元元有些焦急,若是二哥哥过来遇到了野猪该如何是好?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心,小哥哥拉着她就站起来跑,野猪立刻就被惊动了,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用蹄子扫了扫地面的泥土和野草朝两人狂奔而来。   “你干什么!”元元又惊又怒。   小男孩却没有回答,拉着她快速来到大树下,然后一拽一拉往后一甩:“抓紧了。”   元元吓一跳立刻用两条胳膊扒住小哥哥的脖子,紧紧挂在他背上,然后就见他手脚并用速度极快的的爬上了树,直到他攀上高高的粗壮树杈坐下来才喘息得道:“你现在喊。”   “哦,哦!”元元立刻点头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那边也在树上。   原来下面的杂草石块之类的实在太多,阿珏三人虽然比元元和小男孩要高一点,但是那点高度在野草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所以他们所兴到了一块地方就找树爬上去,这样不但看得远,还看得清楚。   这不,原本是只有阿璋爬上树的,结果野猪一家四口奔跑这么大的动静,树上的阿璋看了个正着,立刻和秀秀把一瘸一拐的阿珏一起拖上了树,然后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在树上和元元两个对了个正着。   要说巧合也是巧合,这个悬崖底下野草疯长,但是成型的大树并不是很多,在加上还有一条并不很小的河流,所以上层视野很是开阔,所以才能这样一下子找到彼此。   看到彼此都在喘气还能爬到树上,两方人都松了口气,倒是阿珏看小男孩的眼神略微诡异。   两拨人为了不刺激大野猪就安静的坐着,元元和小男孩更是为了避免被野猪撞得掉下去死死扒住树干,半个多小时后大野猪才带着三个孩子喷着粗气离开。   又过了很久,两边才挥着手臂各自从树上爬下来,元元到底年纪小,要不是小男孩拽一把她都要因为脱力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了。   “元元,怎么样?”秀秀随手把一瘸一拐的阿珏推到了阿璋身上,一马当先跑到了元元的身边。   “姐姐。”元元的声音干涩嘶哑,事实上大家的声音都差不多,他们五个除了昨天半夜勉强吃了一点泡面饼之外,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过,又干又饿,好在是夏日,要是冬天还要加上一个冷。   “没事了,没事了。”秀秀抱着元元安抚道,然后转头询问阿珏,“大哥,接下来。”   “先找个安全地方解决吃喝,再想办法出去。”阿珏对着小男孩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看来是要和我们兄妹一起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啊,你叫啥?”阿璋很是自来熟,脸上虽然有些脏污但不影响他阳光明媚的笑容。 第15章   谢寻,这是小男孩告诉大家的名字,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珏这边也互通了姓名,不过阿珏留了心眼只道:“我们姓雪,我是老大单名一个珏字,这是我弟弟阿璋,这两个是我妹妹阿秀和阿元。”   谢寻点了点头,虽然从阿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异样,料想他们说的名字并不是真名,但是他也不是用真名,所以并不在乎。   而且过了这一阵子后,他们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阿珏三人是掉进了河里然后被冲到了浅滩上,这会儿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全部干了,但是那感觉还是非常的糟糕,特别五人的肚子都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抗议了。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山洞,我们在来的时候有远远看到一个,但是里面有没有野兽就不确定了。”阿珏往身后指了指,“另外一个就是住在树上。”   五个人年纪最大的只有十二岁,最小的只有六岁,这还都是虚岁,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第一个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特别是见识了野猪一家四口之后。   谁也说不清楚这个悬崖底下那么大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动物,事实上只有野猪一家子就够呛了,而除了野猪一家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动物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住在树上。”元元开口道,“这里应该是那只野猪的地盘,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凶猛动物。”   元元的话不是很确定,但是猛兽的地盘意识都是很重的,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很多猛兽都不会踏进别人的地盘,虽然不知道野猪是不是这样,但是比起去别的陌生的地方,这个有着几棵巨树的河边显然更适合暂时居住。   “对,好像是有这种说法。”阿璋一击掌然后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元元,“真不愧是我妹妹,咋这么聪明啥都知道呢?”   阿珏:……   秀秀:……   元元抿着嘴要笑不笑的,说真的,有些时候这个二哥很灵敏,但更多的时候却非常的迟钝。   看兄妹四人的相处谢寻抿了抿唇,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勾起的嘴角。   众人一致通过了树屋的方案,然后选择了靠近河边的那棵大树,然后开始分工起来。   阿珏虽然没有搭过树屋,但是脑子摆在那里,很快确定了现有条件下他们能搭建的树屋类型。   木板什么的精致树屋很显然是不可能的,缺少工具的他们只能尽量使用原始材料,最后目标材料定为树枝和野草藤蔓。   秀秀上辈子倒是有一个树屋,但是那种精心雕琢的木屋显然不适合此时此刻,不过对于木屋的基本构造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阿璋则招呼着谢寻去河里弄鱼。   那条河大概到谢寻的腰部,到阿璋的大腿那里,水流缓慢,这也是他们掉下来没有被冲远的原因。   元元耳朵里听着哥哥姐姐商量,等他们停了才道:“我应该会搓麻绳,草绳应该也可以,就是很多年没有弄过也不知道还成不成。”   “等下你先试试。”阿珏坐在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腕,“像扎木筏一样扎一块大一点的固定在树上就行。”   “我先去捡一些干柴。”秀秀帮着阿珏看了看脚腕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大碍,具体看不出来。”   “很疼吗?”元元也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阿珏肿起来的脚腕。   “还好,就是行动不便。”阿珏微微叹气,明明他是这一伙小屁孩中最大的,结果现在确是成了最不能担事情的一个。   要是大哥哥的脚没有受伤就好了。   元元这样想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出现在她的脚腕上,虽然这个疼痛的程度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但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让她下一瞬狠狠抽了一口冷气,撒开碰着阿珏脚腕的手转而去抱自己的脚裸。   “怎么了?”阿珏一惊立刻翻身探过来,“脚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往四周扫视,就怕妹妹是突然之间被什么虫蛇给咬了,结果前前后后看了两圈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元元小脸惨白,不过只一个呼吸的时间,又突然好了,很突然的疼痛降临,很突然就消失了。   元元拧着眉头用手捏了捏刚刚疼痛的脚裸,不疼,啥异常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   “怎么了?也扭到了?”阿珏伸手握住元元的脏兮兮小裙子下的小短腿,元元自己都很莫名其妙,拉下袜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脚裸这里好疼好疼,然后又突然不疼了……”元元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之前也有这种感觉,就是之前和谢寻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几乎要痛到昏过去,身体的前后左右都好像被人砸过一样,但是同样的这股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之后也没有什么异样。   “你再动动……”阿珏的话语猛然顿住,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裸,然后微微皱眉,接着试探地站起来往前跨步。   “大哥哥,你的脚!”元元利索的爬起来想要拦住往前跨的阿珏,脚裸扭了再这样踩下去可是伤上加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珏没有在意元元的阻拦很坚定的踩下去,结果自然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又试探着走了几步,完全和平时一样……他的扭伤莫非是错觉?   不,不可能,刚才明明脚腕子都肿了,一瘸一拐的走路都疼得厉害,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之前一路过来他走得多费劲儿么?   怎么可能是错觉?   “大哥哥你的脚?”这是好了?   这该不是一只假脚吧!   “好像是。”阿珏也觉得很神奇。   元元想起之前明明没气后来又突然活蹦乱跳的谢寻,浑身一个哆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力持淡定地道:“这是好事。”   “对,这确实是好事。”阿珏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脚就突然好了,但是就像妹妹说的,这总是好事儿。   阿珏的脚突然之间好了,虽然大家都觉得挺奇怪,但是阿璋和秀秀一贯跟着大哥走,所以也没有多问,而谢寻似乎觉得双方虽然经历生死,但是要说熟悉到什么地步也是瞎扯,别人的脚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结果是好的,为什么要去追究原因和过程。   一伙人有了阿珏的加入手里的事情不但快了还顺了不少,毕竟这么个有武力值的少年也是不容小觑的。   “成了成了。”元元趴在一个小草堆边,往里吹了几口气,等到有火苗串出来,立刻欢呼一声。   钻木取火什么的真的是很可以的。   必须给自己打电话。   阿璋和谢寻用河边的水草拧了绳子串了一串洗干净的鱼回来,可能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的缘故,这里的鱼不但个头大还不怕人,两人又都有功夫在身,很快便抓了好几条大鱼,最大的那条拎起来连头带尾足足有元元那么高。   元元拍了拍因为搓草绳和钻木取火发红生痛的双手和秀秀阿珏一起到河边洗手。   元元是手心通红,秀秀是手上都是勒痕,阿珏手上倒是没有伤痕,但是掰断树枝,还要把那些树枝修成差不多的长短也不是一件轻省的活计。   五人中除了秀秀烧烤技术不过关之外,另外四个都弄得有模有样,特别是元元,还在边上找到了些不起眼的草叶子和果子,用来塞鱼肚子和捏碎了涂抹鱼身,别说那味道真是绝了。   谢寻看着眼前的兄妹四人乌黑的双眼里闪过一抹沉思,这兄妹四人无论长相还是仪态举止看着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未来就算不是名声大噪也不该籍籍无名,可为何……   而且目光转到鼓着腮帮子咀嚼,双眼还盯着哥哥姐姐们递来的鱼肉的小姑娘,现在又真的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了,可是刚才那些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谢寻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在鱼肚子上扒拉了一块没有骨头的鱼肉递了过去。   小姑娘完全是来者不拒,阿呜一口连着他的手指一起含到了嘴里,接着似乎才发现投喂的不是哥哥姐姐顿时愣在那里。   谢寻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见小姑娘不好意思的道谢摇了摇头说了一声不用谢,然后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鱼,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小姑娘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盯着他。   眼神略阴森。   谢寻的脑袋顿了顿回头看了看一眼。   没人。   所以那阴森的眼神是看他?   为什么?   谢寻再转过来发现人家没有再看自己,而是转头开始专心投喂小姑娘了。   谢寻几不可微的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是错觉吧。   吃过一顿迟来的午餐,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秀秀这回把用草绳固定树枝的活给了阿璋和谢寻,她则过来和元元一起搓草绳,但是这搓草绳看着简单,但也是需要技巧的,秀秀新手上阵简直是一场灾难。   最后索性放弃搓成绳了,而是采用麻花辫的方式来编织绳子,等编好后发现强度也不错,这下子连元元都不搓了也加入了编绳子的行列,实在是这一双手嫩得很,真是疼死人了!   三个男孩子先在大树叉之间架好几根比较粗的大树枝,然后一一用草绳捆绑拴牢,接着把分散的几片树枝扎成的木筏运上去,一块一块固定在之前绑好的大树枝上,直到天快擦黑五人才算完成了一个相对坚固的底座。   有着这样一个底座之后其他的就简单很多了,当然最先的还是填饱肚子,不过这次烤鱼就元元一个人了,秀秀在旁边把大家自己洗干净的外衫晾起来。   另外三个则围着大树,在他们主要活动的地方周围开始挖陷阱,就算不能抓住什么大型动物,但是好歹要吓唬一下,顺便也能提醒他们。 第16章   夏末的夜晚天空繁星和月亮把漆黑的荒野丛林镀上了一层银白色,杂草树木横生的悬崖边有孩子小声的哭泣声传来,数个火把点亮了因为马车坠落而有少许土石崩落的悬崖。   “我们就是,就是从这条路逃出来的,听到狼嚎……他们有五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哆哆嗦嗦的回答,身后的几个大孩子立刻缩着身子跟着点头,小一点本来就听说另外一辆马车翻下悬崖吓坏了,再被这五人冷着脸一问立刻就哭了。   五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在悬崖边来回走了两边,往下扔了石头试了试,许久才听到一声小小的回声,领头那个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顿时黑成的墨炭,另外四个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老大这可咋整?”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悄声询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被叫做老大的男人咬着牙根,嘴里几乎能吐出冰渣子来,“小五送他们走,回来的时候找一辆马车,食物衣服一应备齐。”   “是。”被叫做小五的身材矮小一些,是个年轻的姑娘。   “我们下去。”老大挥了挥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接绳子的接绳子,绑桩子的绑桩子,很快大家都腰里缠着好多圈的麻绳往悬崖下顺下去。   不过悬崖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深一些,这让四人的脸色更加难堪,五个孩子一辆马车从这么高的悬崖翻下去,其结果可想而知,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实上四人都有这趟是下去收尸的心里准备。   赶到悬崖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所以等到他们到了悬崖底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晨曦中的悬崖底下有一种野性和宁静相结合的矛盾魅力,但是四人并没有那个心思去打量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破烂碎裂东一块西一块的车厢和被不知名动物啃了一大半的马尸,让他们原本就已经坠底的心一下子仿若沉入无尽深渊,是不是连尸体都……   然而等他们四处仔细查看后又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发现除了有一块草地上有大片血迹之外,并没有发现类似遗骸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一只鞋,一块破布都没有。   慢慢的他们发现了类似人类活动的痕迹,当然还有野猪的蹄印。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众人的耳畔,四人互看一眼快速朝河边奔了过去,心中升起希望,若是从马车中甩出去后掉进了河里,那么还有生还的希望,只是等他们看到河流的时候又是一阵失望。   这么浅的河流人从高空砸下里多半都能拍进淤泥里,别说生还了,当场死亡还差不多。   只是下一瞬情况又发生了转折,他们在河边发现了草木被攀折的痕迹,不是动物啃咬的也不是意外踩踏的,而是实实在在折断并且拿走了上半部分的。   “老大,这是驱蚊草。”四人中的一个拔了一棵草杆子仔细看了看才肯定的道。   “找。”老大一挥手,四人立刻散开往各个方向摸了过去。   元元是被尿憋醒的,昨晚上大家为了避免睡在树上掉下去,上了树之后借着月光在树屋底座边上绑上一根根树枝当作栏杆,弄好的时候都快天亮了。   五个人都是孩子,严格算来已经快要两天一夜没有睡了,可想而知都成了什么样子,元元几乎是闭着眼睛一路踩着哥哥姐姐们的手脚身体爬到了阿珏睡的树屋出口,等手摸到粗糙的树皮才抬起眼皮,眼见着自己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顿时惊起一身冷汗,再大的瞌睡也醒了。   元元先抬着小爪子搓了搓脸后,这才顺着绳子从高高的树上滑下去,只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踩到地面,而是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元元一双小脚蹬了蹬这才歪过脑袋垂下头看下面,然后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原来一个黑衣人站在树的下方,这会儿正托着手,元元两只小脚正好踩在人家摊开的手掌上。   “……”元元顿了顿,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拉紧手里的绳子,两只脚一缩利索的蹬在树干上,像小猴子一样嗖嗖嗖往上直接爬到七八米,一鼓作气缩进树屋扑在阿珏身上,把沉睡的阿珏砸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大哥哥有人来了,黑衣人,棺材脸!”元元死命摇着阿珏,阿珏的身体僵了僵立刻翻身跳了起来,元元从他身上掉下里摔了个屁墩。   “大公子。”被叫做棺材脸的黑衣人老大脸皮抽了抽,拽着绳子也爬了上来,这会儿探头往简陋的树屋里看了一眼,发现五个一个不缺,并且似乎都没有大碍的样子,心里的震惊和诧异已经不可言表了。   “顾庄头?!”阿珏被元元吓醒,第一时间把妹妹抱起来护在了怀里,转头一看发现是熟人。   “是。”顾庄头点了点头,“敢问大公子,二少爷二小姐可有大碍?”   “并没有,大家都还好,只是都很累。”阿珏看顾庄头的眼神有些神奇。   “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寻马车和衣食了,请大公子等候一段时间。”顾庄头说着转头拉了一个烟花,没一会儿另外三人也赶了过来,看见坐落在大树上的简陋树屋简直惊为天人。   厉害了我的少爷小姐们!   马车都摔烂了,马都被野兽啃成了渣渣,结果坐车的人不但一个没伤到,看样子还活得好好的,连树屋都搭了起来。   可以的,可以的!   顾庄头安排其中两人一个上去接应小五,一个前去送信,免得自家世子和世子妃发疯。   “这是家里的人,元元接着睡。”阿珏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顾庄头我们下去说。”   “是,大公子。”顾庄头立刻就顺着绳子下去了,结果元元伸手拉绳子显然也要下去。   阿珏看过去就发现自家妹妹一张脸通红,隐隐有冷汗出来,顿时一惊:“怎么了?哪里痛?”   “……我要WC!”元元夹紧一双小短腿,简直想要以头抢地。   顾庄头是吧,我告诉你,要是今天姑奶奶尿了裤子,我们之间的仇恨就深成了马里亚纳海沟!   阿珏嘴角抖了抖一把抱起妹妹,握着绳子一荡到底,三步并两步把妹妹送到旁边的草丛里后立刻退了出来,然后守在不远处,没一会儿就看见小妹妹鼓着包子脸一脸苦大仇深的走出来。小爪子里捏着一团浅粉色的布,黑着脸往河边去了,得,看来是尿裤子了。   阿珏抬手抵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元元回头瞪了一眼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一双眼睛里都是笑的哥哥,然后转头的又瞪了一眼顾庄头,这才愤愤地去河边洗裤子,还好外面还有裙子,不然可就有意思了!   顾庄头被小奶猫炸毛一样的元元瞪得莫名其妙,他又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刚才吓到小小姐了?   阿珏有些不放心元元一个人去河边,但是也不能靠太近免得妹妹翻脸,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顾庄头面无表情的守在大树的不远处拿出火折子摆弄着火堆,另外一个则跟在阿珏的后面。   悬崖的上下并不很容易,哪怕这几人的功夫很不错,这一来一回都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元元的小裤裤还没有干,但是也被她套回了身上,有些许湿总比下面什么都没有凉飕飕地好。   元元打着哈欠趴在阿珏的膝头听自家大哥哥和顾庄头对话。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顾庄头之前是和大哥哥见过面的,是他们家外面一个小庄子的庄头,因为那边又座不错的山,美人爹带着兄弟俩去过几次那里打猎,所以对于高大严肃的顾庄头大哥哥还是比较熟悉的。   但现在很明显,这个原本务农的顾庄头身份不一般。   “属下是世子爷以前的暗卫。”顾庄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早年是跟着老国公的,之后就跟着世子爷,现在给世子爷训练暗卫。”   原来是暗卫教头,那么他们家的那个小庄子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估计暗地里应该是暗卫的大本营。   “此次是属下等失职了。”顾庄头说完这一句后就没有在开口的意思,既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的话。   “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阿珏从头到尾把事情撸了一遍,还是没有想明白元元,阿璋两人身边的小厮丫头怎么会背叛?   别说他们都是入府好几年的老人了,就算是新人,在有卖身契的情况下,谁吃饱了没事干愿意摊上这种要人命的事情?   当时如果不是先一步看见元元和阿珏被抱走,他也不会什么抵抗都不做就被抱走了。本指望秀秀回去报个信,结果秀秀一看他的样子,立刻向他看齐,也没有抵抗。   然后人贩子非常得意地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们被人调包了。”顾庄头也是觉得水深地让人骇然,“在进府之前。”   “……”阿珏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讶,然后慢慢的眯起眼睛,手无意识地摸着元元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发现发现小姑娘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立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一些。 第17章   元元从梦里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手脚酸软,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拆了装装了拆好几遍,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感觉睡了一觉比不睡还累?   记得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被人喂了几口炖得酥烂的肉汤,然后又睡死过去,期间有一阵子感觉非常难受一会儿热一会冷的,还有人往她嘴里灌苦的要死的水,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才完事儿。   抬起略微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一双猫眼因为许久不曾睁开微微眯起,彻底适应光线睁开眼睛后,元元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熟悉的床帐。   小眉头忍不住一皱,她记得她应该是在悬崖下的野林子里,那里还有树屋来着,怎么一睁开眼睛就在自己床上了呢?   难道之前都是她做梦?   不怪元元有这种想法,毕竟连穿越都有了,连群穿都有了,做一个真是一点的梦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小小姐醒啦?”清脆的少女声音让元元把视线挪了过去,见是一个眼生的丫头心下顿时一跳,该不是又穿了吧?   不对,这床还是她熟悉的床,那:“你是谁?”元元看着丫头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沙哑干涩,难听的厉害。   就在元元思绪停顿的那一段时间里,那丫头已经连声招呼外面去禀告夫人了,自己则到桌边兑了温开水轻手轻脚地扶着浑身没力气的元元坐起来喝水。   “奴婢叫香草,是夫人将奴婢拨来小小姐身边照顾小小姐的起居,奴婢是从京都过来的,就前儿个随着李麽麽一起来的,小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奴婢呢自然是眼生的。”香草说话很是利索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圆脸带着一个小酒窝,眉眼弯弯是个讨喜的长相,“奴婢家里的老子娘都是夫人自家庄子上的,奴婢娘一听夫人这儿要人就让奴婢跟着来了。”   “……嗯。”元元想起花灯会那夜身后的小冬和跟着二哥哥的小厮,看来美人娘是被吓到了,所以现在只敢用自己身边的带的家生子了。   “香草姐姐,厨房把热水提过来了。”又一个声音略耳生的稚□□孩子声音,也不敢进房间就站在帘子外面小声的说话。   “先放在净房。”香草这话还没有落,李麽麽已经匆匆撩了帘子进来:“麽麽的小小姐哟,您可总算醒了,可把夫人急坏了。”   “李麽麽我怎么了?”元元喝了水感觉嗓子好多了,见到熟悉的人不由松了一小口气,才想起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有些不对,皱着小眉头问道,“怎么浑身都没有力气。”   “您都在床上躺了一个半月了,都没有正经的吃东西,每日都是药啊汤的,哪里来得力气,现在好了,漫天神佛保佑,小小姐总算是醒过来了。”李麽麽一边回答元元的话,一边拿着毯子将元元裹好从床上抱起来,转头让香草收拾一遍床铺,然后又吩咐打水进来要给元元擦身子。   元元浑身无力就由着李麽麽折腾。   李麽麽怕元元着凉又折腾病了,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元元就被收拾干净了,然后再喝下一碗清粥,整个人就感觉松快了很多。   这一会儿功夫时刻注意妹妹的阿珏三人也过来了,倒是美人娘好不容易歇一会儿没人去打搅她。   “娘有了。”秀秀低声道,“就是这次受了惊吓差点小产。”   元元了然,怪不得她醒过来到这会儿都快一个小时了美人娘还没露面,原来是怀孕了。   “元元我们陪着就行,你们出去吧。”阿珏等香草和李麽麽收拾完就把人都遣了出去。   香草虽然奇怪却没有多嘴,李麽麽早就见怪不怪,他们家的少爷小姐们在一起的时候最讨厌有人跟在边上,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在家里他们兄妹说话最是不喜欢有旁的人在边上杵着。   “现在感觉怎么样?”阿珏摸了摸元元的额头。   “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过感觉还挺精神的。”元元抬了抬小爪子,“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后来我们怎么回来的?那个小男孩呢?我睡了足足一个半月,大夫怎么说?”   阿珏三个端了一张矮桌放到了元元的大床上,三人都脱了鞋爬上了床围着元元坐了下来,大有长谈之势。   好一会儿元元才从哥哥姐姐们的话中弄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原来她从悬崖底下就一路睡了回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累狠了,毕竟另外哥哥姐姐们也是一路上陆陆续续睡了三四天才缓过来,但是大家都醒了元元还没有醒,这下子把大家急坏了,正好这时候也到了家里,又是请大夫又是拜佛求神,一样不拉下,但元元就是不醒,只除了有两天发烧了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至于那个小男孩已经被美人爹和之前那一些孩子一起送去驿站了。这回破掉的是一个长久流窜的人贩子团伙,南南北北不少地方都丢过孩子,根据孩子们的描述又找到了好几处地方,因为这些孩子多数是北方拐来卖到南方的,所以现在沿着驿站去往当地的官府一个个送回家。   “你不知道你那时候多吓人,阿璋还提议找个皇子来亲你一下,看你能不能醒。”秀秀一脸无语地吐槽。   “那不是病急乱投医么?”阿璋也知道自己的主意不靠谱,但是这不是没有办法么,再说他们都穿越了,谁说睡美人的故事就不能在现实中重现?   虽然元元这个美人实在太小了一些,但可以找个小皇子啊!   元元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看待这位二哥哥了:“二哥哥小时候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童话故事?”   “怎么,不可以……咦?”阿璋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大眼,“你怎么……秀秀给你讲的故事?不对……你这样子……你也是穿的?”最后两个字从阿璋嘴里出来已经抖成波浪线了。   “是呀。”元元大方地点头,然后就看阿璋指着她又指指自己,然后又指向阿珏和秀秀,“就我不知道?”   阿珏笑了笑没出声,不忍心看弟弟心碎的模样,倒是秀秀完全没有什么同胞爱,非常诚恳地点头:“对,就你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阿璋一脸伤心欲绝,双手捂着心口,“你们要把我一个人撇下然后远走高飞?”   “你想太多了。”阿珏温言安抚了弟弟一句。   “你自己蠢还怨别人不告诉你?”秀秀嗤笑一声。   “你是我亲姐么?我和你可是一母同胞,你这么嫌弃我还有没有同胞爱了?说好的做彼此的小天使呢?”阿璋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蠢的,相反他绝对是个聪明的,就是有时候对身边的事情有些迟钝而已,谁能想到香香软软的小妹妹也是个穿越的?   阿珏和元元嘴角都抖了抖别开眼,秀秀操起矮桌上的一块点心塞住了阿璋的嘴巴:“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还演上瘾了!”   阿璋三两口吞下点心眨巴着眼睛看元元:“妹子,上辈子多大啊?”   “二十三。”元元话一落阿璋就是一愣,然后见他小心翼翼地问:“几月的?”   “十一月。”元元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比他还大。   “十一月啊!十一月好啊!”阿璋拍了拍胸口,“我们同年,但我是十月的!”那小样子可骄傲了。   阿璋:心安理得做哥哥的感觉真不错。   “不过还是小屁孩。”秀秀给了阿璋两个白眼,又摸了摸元元的包子脸,“真可爱。”   阿璋:什么仇什么怨?   “我小屁孩?”阿璋张了张嘴,突然凑到秀秀边上道,“阿姨,你几岁?”   “你皮痒是吧!”秀秀抬起一巴掌按到了阿璋的脸上,“姐姐我是一月的!”   阿璋一听顿时气歪了嘴:“一个年头一个年尾,装什么老阿姨!”   阿珏按了按额角越过矮桌把懵逼的元元连人带小被子抱起来,然后抱下床,顺手把矮桌也拎了下来,免得被掐架的两人撞翻了。   “他们这样没事儿?”元元有些小忧郁,这该不会把她的床拆了吧。   “放心他们闹惯了有分寸,这种拔步床很结实的。”阿珏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咔嚓一声,元元的大床摇晃了一下,下一瞬整张床就散架了,帐子被子木头砸了一地。   元元张着嘴看向抱着自己的大哥哥:不是说有分寸么?不是说很结实么?这怎么就直接散架了?   阿珏也是懵了,看到元元目瞪口呆的表情感觉脸略疼,一手抵着唇清了清喉咙:“还不快住手,下手没分寸么?”   阿璋和秀秀两人从帐子木头里爬出来也是一脸的懵逼,两人回过神来第一表情就是无辜。   就像阿珏说的这对双胞胎一直闹惯了,下手从来都注意分寸,这还是第一次直接拆了东西,尴尬的是拆的还是小妹妹的床。   “哦,天呐这是怎么了?”架子床是个大家伙,这一散架砸下来的声响可一点不小,虽然不说隔着院子都能听到,但是东院里都是可以听到动静,这不李麽麽原本在外面指挥丫头们收晾晒的东西,听见动静立刻赶过来了。   “小小姐呢?”香草愣手里握着放碳的铜熨斗愣在门口,反应过来立刻想起来还在床上躺着的元元。   “我在这儿。”元元被阿珏抱着,听到香草担心焦急地询问,从阿珏怀里探出头摇了摇手。   香草顿时松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转头把熨斗交给身后的小丫头去放好,元元一看这不是三个香里的那个大香么。   兄妹四人被李麽麽请了出去,她得带着人收拾着一团乱糟糟的木头和布了。   阿璋和秀秀摸摸鼻子跟着抱元元的阿珏一起去了东厢,那里已经铺上了木地板和地毯,之前他们三兄妹就在那里。   “你们怎么回事儿?”兄妹三把小妹妹安置在长榻上,阿珏才皱眉开口训斥,“手里一点数都没有的么?”   “冤枉啊大哥,我们压根没有用力啊。”阿璋大声喊冤,拿起一个杯子,“我就这样轻轻一拍,根本没怎么用……”   四双眼睛死死盯着茶几上被拍成粉末的茶杯,还有已经出现裂痕的茶几,好一会儿大家又一起盯上了阿璋拍茶杯的那只手。   “二哥哥你吃了大力丸?”元元吞了吞口水,画面太过玄幻有些接受不能。   ”我没吃……“阿璋说到一半突然砸吧砸吧嘴,有些犹豫地道,”大概,可能,也许是梦里吃过。“ 第18章   阿璋这句梦里吃过东西一说出来另外三个都愣了愣。   “诶,你们什么表情?”阿璋对于自己的梦记得很清楚,“是真的,很多很多好吃的,我就吃了一个巧克力色的也不知道什么做的糕点,那味道……感觉两辈子都白活了!”阿璋说完还一脸陶醉,那痴汉的模样不愧秀秀对他吃货的称呼。   回忆美味结束后见哥哥姐姐和妹妹都是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瞪了瞪眼睛:“你们别不信啊,那个梦特别清晰,我先看到了一个庙宇,就好像……对,就好像小镇上的凤仙庙,不过是高配版的,然后一晃就来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大殿,大殿里好像在开宴会不过一个人都没有,中间一张大长桌。”   阿璋一边说一边比划,脸上也尽是向往之色:“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餐点,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但非常精致,大殿的两边还各有一排矮桌和垫子,那些矮桌上也都是水果糕点糖果。我说真的,那感觉特别真实。”   “嗯,我知道。”阿珏率先出声,拍了拍一下子就把自己老底抖干净阿璋。   “不,大哥你不知道,那感觉那味道……”阿璋还没有说完就被阿珏截断,只听他很淡定的道:“我也去了,我也拿了一块糕点,应该就是你拿走的边上的。”抱着被发现可以算在前面人头上心思的阿珏笑得一派风光霁月。   “诶?”阿璋眨巴了眨眼睛,完全没有明白自家大哥的险恶用心,顿时惊喜,“真的?”得道阿珏的点头,兴奋之情更加言语于表,“那,我们这个算是奇遇不?神仙的食物?这是金手指吧!”   “秀秀和元元也去了吧?”阿珏看向两个妹妹,说话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没有意外的两姐妹都点了点头。   阿璋原本高兴的脸顿时变得奇怪起来,最后变成愤愤不平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的双胞胎姐姐正双眼发亮的看着他,可想而知只要他开口抱怨一句,他这个同胞亲姐就能把他怼到天边去。   他是单纯了一点,对于别人防备心少一点,但又不是傻,一次两次跌坑里那是没有在意,要是上百次往坑里跳他就可以直接往豆腐上撞了。   秀秀表示过来几年绝对有上百次之多,等会儿就出门买块豆腐回来给蠢弟弟撞。   果然他没有出声,秀秀看上去颇为遗憾,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人生乐趣一样,这让阿璋十分得瑟得扬了扬小下巴哼了一声。   双胞胎的样子随着年龄的增加其实已经不是很像了,但是现在这样子面对着面,还是非常好笑的。   元元抿着小嘴巴一双猫眼弯成了月牙,阿珏也有些失笑,脑袋里刚整理出来的一些事情都有些乱套了。   “咳,阿璋出去转一圈看看,秀秀把窗子全部打开。”阿珏等双胞胎走了连带着元元一起,一口气连人带毯子拉到了整间屋子的中间,等重新放好矮桌和杯碟点心水果,双胞胎也回来了。   以前元元还小不和他们一起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他们就在这里商量的,也是这样做保证没有人偷听到他们对话,只是这次发生了绑架事件,原本只在家里人外出时才跟随的暗卫,也进了家里,不过美人爹这边的暗卫毕竟不多,所以一个院子只有一个守着。   之前元元昏迷的时候阿珏就已经未雨绸缪好了,跟美人爹反应暗卫也是人,整日整夜呆在外面实在不好,所以他们院子里的暗卫可以呆在他们院子里大树上新盖的树屋里。   这样连轮班都省了,对于本来暗卫就很缺的美人爹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   美人爹疑惑道:你们院子里的大树上有树屋么?   阿珏微微一笑:刚刚盖好的。   美人爹: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其他人。   阿珏自然是知道所谓暗卫那肯定是要在暗处的,被主人知道在哪里就行了,要是被别人都知道呆在哪里,那还叫暗卫么?那得叫护卫。   元元昏迷了一个半月,兄妹三个除了时刻关注妹妹并且各自加强武功方面的学习锻炼之外,做得最多就是和暗卫打交道。   暗卫也清楚自己的职责是守卫不是琢磨主人的隐私,哪怕这个主人年纪很小,所以没有危险的时候基本都呆在树屋里安安静静的,绝对不存在突然从房间的角落里冒出来这种事情。   确定绝对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谈话之后,兄妹四人才一脸正色,一一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   根据四人的梦境最后汇总得出他们在梦里进了同一个地方,那个高配版的凤仙庙,而且他们都是前后脚进去。   第一个是元元,因为她没有看到糕点盘子上有缺东西,第二个就是阿璋,第三个是阿珏,最后一个秀秀,因为这三人都是从同一个糕点盘子里拿糕点的。   阿珏对着秀秀扬起眉,秀秀回了一个高贵冷艳的微笑,元元低头抬起还有些软软的爪子摸了摸鼻子,觉得这辈子的哥哥姐姐怎么都是芝麻馅儿的,哦不,还有一个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白包子二哥哥。   “如果真的是那个糕点的问题,那么我这算变异了,那你们呢?”阿璋抬起手一挥,简简单单好像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大家都听到破空声,除了对面的元元,旁边的阿珏和秀秀同时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我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秀秀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一个半月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也试着捏了捏杯子也没有把杯子捏成粉末。   “我也不是很清楚……”元元现在还浑身软绵绵的没啥力气,就算变异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力气方面的能力,像二哥哥这样子的轻松拆了拔步床什么的实在太夸张了,也亏得姐姐厉害居然没有受伤……诶?   “怎么,元元想到什么?”阿珏在心里把兄妹人从做梦醒来的事情细细想了,见元元突然露出惊异,立刻询问。   “那什么,姐姐你不疼么?”元元看秀秀的眼神有些神奇,秀秀被问得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元元是在说她之前和阿璋对掐的事情:“他那点力道怎么能……呃……”   终于秀秀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阿珏紧跟着立刻反应过来,阿璋茫然了一会儿突然瞪起双眼,抖着手指指着双胞胎姐姐,好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双手抱住自己缩在一边咬着袖子:“嘤嘤嘤……”   阿璋:双生相克,我已经感受到了全宇宙的森森恶意!   秀秀手痒想要掐戏精弟弟,但是想想那轻飘飘就变成渣渣的茶杯还是忍住了,她是不怕他那变态的力道,但是弄坏了周围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阿璋和秀秀的能力都清楚了,那么阿珏和元元的呢?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人也没有忽略,那就是为什么之前的一个半月无论是阿璋和秀秀都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变异,而偏偏在元元醒来的这一天表现出来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联想,元元这昏迷的一个半月其实也和这种能力有关?   那么又为什么阿璋和秀秀都活奔乱跳,就只有元元不一样呢?   还有所谓得到能力的身体变异,事实上只是他们的一个推测,除非他们全部有了明显的变异,否则现在光阿璋和秀秀其实并不能说明真的是那个梦和那些食物的问题。毕竟他们是双胞胎,若说其中一个有了能力,另外一个跟着拥有也不是不能想象的。   兄妹四人都皱着眉毛,只是暂时都得不出什么结论。   “好了,大家都不要想了,这种事情本来就玄乎,我们现在想破脑袋也不一定弄清楚,不如顺其自然,阿璋和秀秀可以自己试验一下这个能力到什么程度,至于我和元元……”阿珏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我们是一国的。”   “我和大哥哥是一国的!”和男神哥哥是一国的!   元元立刻点头顺势趴到阿珏的膝盖上,那动作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谁叫来了将近四年,她总被三个哥哥姐姐抱来抱去,就算现在已经掏了老底也没有什么尴尬这种感觉,想来比起这个时代的兄妹,在未来他们会更加亲近,会相处的更加像上辈子的兄妹,而不是因为所谓的男女有别随着年龄的增加生出距离。   真的亲人!   元元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   好想抱妹妹的双胞胎:啧!大哥什么的就是大魔王!   虽然说是说大家不要想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份上,要是不时刻挂念那心也是大到无边了,所以阿珏和元元依旧一边吃东西一边想,而双胞胎已经开始做起了实验,一开始还自己弄自己的,不过很快就又掐到了一起。   阿璋拿着绣花针喊叫着“我是容嬷嬷”,下死手扎秀秀的手,而秀秀气定神闲得看着弟弟示意:不要客气,我要是破点皮算我输。   最后阿璋憋得脸都红了,绣花针都捏成了渣渣,也没有刺破秀秀的一点油皮,顿时又开始嘤嘤嘤……   秀秀抬起小下巴哼了一声:蠢弟弟哟,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哭昏在马桶上的阿璋:“难道是因为那块糕点的最后一口被我不小心咳掉了的关系?”   原来阿璋糕点吃到最后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结果把自己噎住了,最后卡住喉咙的糕点倒是咳出来了,他自己也醒过来,发现自己挂在河岸边,满身的淤泥,而自家哥哥姐姐就在不远处。   “当时我可吓坏了,远远看着你们的脸色都以为已经没气了呢,等到我走近才发现是错觉,你们还有呼吸。”阿璋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个小男孩,就是那个和我们一起的,后来还和我掉一起的,他是真的呼吸停掉了,我都要吓死了,还好是假死休克,后来又好了……说起来他好得有点奇怪,该不是也有了什么奇怪的能力吧……”元元越想越有可能。 第19章   “以后应该还会遇到的。”阿珏在修悬崖底下修树屋的时候就听了元元说是因为被那个小男孩抱着,这才啥事儿都没有的,所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那个小男孩是他请了美人爹特地让人好好送去京都的。   “哦。”元元想到那个小男孩下意识的就伸手揉了揉胸口,“对了,那我睡了那么长时间,大夫怎么说?”总应该看出点什么吧。   “大夫说你的脉象和情形像是重伤昏迷。”但事实证明元元身上除了几条被树枝挂到的小伤痕之外,什么伤都没有。   “呃……”重伤昏迷?元元有些疑惑,难道悬崖下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是因为她受伤了?可是那种差点疼死的感觉只有很短的时间,后来她就该干嘛干嘛一点不舒服都没有,除了后来脚腕又突然痛了一下子。   说起来当时那个小男孩应该是身受重伤才对,可是在她很疼很疼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突然就醒过来了,难道他能把自己的伤势转移?   这么说来她的脚腕是不是因为大哥哥也可以转移自己的伤势?   可是之前扶着大哥哥的二哥哥和姐姐怎么就没有被转移到呢?总不能大哥哥有意识的把伤害转嫁给她吧……   “大少爷,冯麽麽来了。”香草还没有走近声音已经传来了。   阿珏看了一眼很精神的元元笑了笑:“准是我们母亲醒了。”   冯麽麽跨进来看见不但醒着还很精神的元元就先笑了:“小小姐看样子是大好了。”说着跨进门槛先和阿珏三个一一问了好,才接着道,“夫人刚刚才醒,想要来看小小姐,只是有些咳嗽,老奴就大胆拦下了夫人,夫人就遣老奴来看看小小姐。”   “冯麽麽劝得好,母亲是该好好休息才是,大夫也说了元元只要醒了就不会有大碍,回春堂的刑大夫估摸着也快来了。”阿珏这样说的时候外面正好来人说刑大夫来了,阿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元元笑了笑道,“不然冯麽麽先领了刑大夫去给母亲看看,如今母亲可疏忽不得,我把元元也带过去,这样也让母亲看看好放心。”   “我也想去看看母亲。”元元笑眯眯的跟了一句,双胞胎已经自发自动的站了起来。   “那感情好,还是大少爷想得周到。”冯麽麽被阿珏说了一句好顿时心花怒放,立刻上前,“让老奴来抱小小姐吧。”   “元元我们会带过去的,麽麽快带刑大夫去看母亲吧。”阿珏见秀秀已经在给元元整理衣裳和小毯子了,决定妹妹还是要自己抱过去的。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冯麽麽一副阿珏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行了礼转身就带着已经到门口的刑大夫往正院过去了。   “大哥真不愧是万人迷。”阿璋见冯麽麽笑眯眯地出去立刻啧啧有声,难得秀秀也跟着赞同的点点头。   冯麽麽是沉浸后宅的老人了,无论在谁面前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对待主人家亲近又不失礼,谦卑却不会谄媚,一副传说中镇得住场面的大管家样子。   但是冯麽麽见到阿珏就会笑得眉开眼笑,当然她见了阿璋秀秀和元元也同样笑容满面,但还是很能稳住内管家的智商和姿态,只有在阿珏面前特别晕乎,听听刚才那一番话,前前后后完全就是阿珏带着节奏,说什么是什么就算阿珏说得很对但是这态度也太夸张了吧。   “口没遮拦。”阿珏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温和得斥责了一句,那样子说不出的宠溺温柔,然后在秀秀和元元的星星眼中抱起小妹妹率先跨出了门槛往正院过去了。   “哦,哥哥,为什么你是我哥哥!”元元一把抱住阿珏的脖子,包子脸在少年精致的脸上蹭了蹭,小猫儿一样的动作让阿珏低笑了一声:“我当你哥哥不好么?”   “……”元元一双猫眼眨巴眨巴地看着阿珏,想起大哥哥漆黑一片的内在,吞了吞口水,“不,哥哥就好,哥哥最好了!”   “我也要。”秀秀快步跟上伸手牵住阿珏的衣袖,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眼睛简直要闪瞎人。   阿珏好笑的抱着元元凑过去,让两个姑娘蹭了蹭,后面阿璋不干了,也要和软软的小妹妹层蹭蹭,当然被哥哥姐姐直接无视了。   元元淡定脸:四年来这种场景几乎每天上演,习惯了。   四兄妹到正院的时候美人娘雪氏正在喝安胎药,眉头轻轻皱着,脸上即使憔悴即使没有任何妆容也依然明艳逼人。   放下药碗的雪氏抬头就看见悄声进来的四兄妹,当然长子抱在怀里裹着毯子的小女儿更是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原本有些灰暗的脸色瞬间就亮了起来,那瞬间的容光让周围明亮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也让四兄妹暗地里乍舌。   他们这辈子的娘真的能称得上倾城绝色,那艳丽的容貌,无论哪个美人站在边上都能被衬成腌白菜。   雪氏急切地朝着长子和小女儿招手:“老大快把你小妹妹抱过来,元元,娘的乖宝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娘~”元元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的糯糯的,娇气可人像只小奶猫一样,这回有意让雪氏放心,声音里的甜度比原来上了好几个浓度,弄得阿珏都不想放手,双胞胎更是在后面蠢蠢欲动。   即使已经挑明了大家都是穿的,但是四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乖乖巧巧让他们穿衣服喂饭,从来不哭闹,会甜甜叫哥哥姐姐的小妹妹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小天使。   活着就是为了每天撸妹妹一把。   “哎,娘的宝儿这次可吃苦了,醒来多久了?吃东西了么?可还有哪里不舒爽?”阿珏把元元放到雪氏身边,让小包子偎在雪氏的怀里,“娘不能陪着你宝儿可不要生娘的气。”   “晌午的时候醒来的,就手脚有些软,现在已经好多了,李麽麽给我喂了一碗清粥,现在还不饿,身上也没有不舒爽。”元元蹭蹭了雪氏肩膀,把雪氏蹭得心软成了一滩水,“我知道娘是有小弟弟了,所以才不能陪我,元元已经长大了,有哥哥姐姐陪着一点没事,就是想娘,我以后每天过来看娘好不好?”   “好好好,娘乖宝贝真是可人疼!”雪氏低头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儿并不怎么红润的小脸,对着边上的冯麽麽道:“让刑大夫进来吧。”   “是。”冯麽麽出去一会儿就把在外面喝茶的刑大夫请了进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刑大夫确认元元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只是因为躺了一个半月身体有些虚,也不用吃药,只要以后好好吃饭走动走动,不用几个月又和原来一样健康了。   至于雪氏情况也还算稳定,但是最好五个月前的时间都卧床养着,保持心情愉快,安胎药也要吃,不过先按着时间递减,等上一个月就可以停下来,只要好好休息不要操劳,这一胎是没有问题的。   刑大夫又根据雪氏的脉象增减了安胎药中的几味药之后就让冯麽麽送出去了。   吃了药的雪氏和四兄妹又聊了一些家常,突然拉着秀秀的手:“秀秀也十岁了,若是在京都都该要相看着定亲了,是大姑娘了,家里的事情也应该学起来了。”   十岁?相看这定亲?   兄妹四人:( ̄◇ ̄;)!!!   “往常你也跟着娘看了好几回了,这会儿娘不爽利,家里的事情就要你来担了,你可是我们家的长女呢,你可能行?”雪氏面带微笑地看着面无表情但明显有些呆滞的大女儿,心下好笑,平时看着像是大人一样,但到底还是个孩子,看看,这下子就吓到了。   “娘让我管家?”秀秀回过神来。   “对。”雪氏点头,“我们家在外面不比京都,家里的事情都简单,娘让冯麽麽跟着你,你可愿意帮娘分担?”   “……”秀秀沉默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明天开始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秀秀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冯麽麽,也可以来问娘,可知道?”雪氏拍了拍秀秀的手,见大女儿点头了才放开。   “娘,时间不早了,我把妹妹抱回去吧,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阿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明天我再抱元元过来看娘。”   “也好。”雪氏这会儿又有些打瞌睡了,叮嘱三个大的好好照顾妹妹就让冯麽麽送四个儿女出了正院。   窝在阿珏怀里的元元歪头看着秀秀:“姐姐,你要不要再找个看得顺眼的先养起来?”   秀秀:?   阿璋:同问?   瞬间get到小妹妹意思的阿珏低声笑了一下:“秀秀确实可以考虑起来,毕竟自小养大的清楚性子将来相处也更容易一些。”   反应过来的秀秀捏了捏元元的小鼻子:“想什么乱七八糟!”   “是正经事!”元元义正言辞。   “我和元元未来过得好不好,就要看大哥哥和阿璋给不给力了!”秀秀哼了哼,“还自己养,小家伙不会忘了我们家里是国公府了吧。”   不管怎么样,未来婚姻方面,政治联姻的可能性占了绝大多数。   再说这个妾侍合法的时代,自己从小养就靠谱了?   未来的婚姻不过是个找个能力不错的人搭伙过日子罢了,只要父兄家族给力,她在婆家就能不用缩手缩脚。   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该考虑的早就考虑到了,再说了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没有自由恋爱,爱得死去活来的准备。   元元懵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叹了口气:“不想嫁人,想要和哥哥姐姐一直在一起。”   “那就别嫁了,哥哥养你就行。”阿珏微微一笑,也抬手捏捏包子脸,就算知道内里的灵魂已经不小了,但是这张稚气的包子脸做出老气的伤感表情,还是很让人发笑。   “对对对,二哥哥也养你,嫁什么人。”阿璋立刻附和,“要是有看得顺眼直接让他上门,有我和大哥看着,谅他翻不出浪花来!” 第20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过去了,元元七岁了,雪氏也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包子,不过比起上面的哥哥姐姐,小包子并没有那么健康,不过大夫说了只要小心一点,等稍大一些就没有问题,于是雪氏现在的心思都在小儿子身上,这不,管家的活依旧在秀秀手里。   一开始雪氏还怕秀秀遇到什么困难,结果大女儿看这年纪小,但是脸皮一点不嫩,说话虽然没有高声大气,也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但是字字句句说到点子上,言语上不管用就直接提脚卖了,什么情面都不讲。   有仗着家生子叽歪的,直接连着一家子都卖了,秀秀的原话是:“干活不利索不精细没有关系,反正你们干得都是粗活,会的人多得是,你不行就把位置让给行的人。”   你要做妖是吧,行,去人牙子那儿作妖去吧,没道理做主子的还要去迁就忍耐下人。   他们一家子也没有什么苛刻的,若是主仆之间出了问题,秀秀是绝对没有商量的。   虽然做事手段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样的铁血手段,在最短时间内压住了满府的下人,短短几天秀秀说往东就没人敢说往西,仆众之间的吵闹直接就不见了。   相对而言的,秀秀也更合理地安排了仆佣的工作时间,让下人们有更多的时间自由活动,并成立了奖惩制度,取消了主子们随随便便赏人的习惯。   起初美人爹和美人娘还很不习惯,秀秀在这一点上非常坚持:“我们主家供吃供穿还给工钱,下人用心办事是理所应当的,办得好自然会在发工钱的时候给予奖励,为什么要给额外的赏赐?”若是主人家不小心没有没有赏赐,习惯了赏赐的下人们会不会还会抱怨?   “既然现在是我掌家,那么我希望所有人都罩着我的规矩来,若是不愿那我就不当这个家,免得里外不是人!”秀秀非常严肃,说的更是严重,美人爹和美人娘最后还是点头了。   阿珏三个倒是适应良好,他们就喜欢这个干净利落不参杂多少感情的上下相处方式。   四人都是从现代来的,家里即使有佣人管家也都是合约制的,没有这种完全买断所有物形式的,所以说起家人来自然只有自己血脉相通的人才是,无法像古代人一样,有时候对身边常年陪伴的下人比父母兄弟更加亲近,而且一直有下人跟随完全没有隐私的生活简直就是灾难。   所以四兄妹在这一方面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秀这一套政策推行下去,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最直接的就是下人们更加尽心尽责,至于其他,美人爹表示下人们对他说“老爷英明神武”的越来越少了。   人生有些小寂寞。   不过很快他就不感觉寂寞了。   因为京都那边传来消息,他的祖母身体不太好,之前也一直撑着,前几日突然病倒了,虽然说目前来说没有大碍,但是却不能再操心一大家的事情,所以当家主母的权利交到了他的继母小林氏手里,这个消息可真是坏透了。   去年花灯会四个孩子被绑架,虽然没有查到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是最后断掉线索的那人是章府管事的同乡,而章府是他母亲大林氏嫡母的娘家,要说这里没有他继母小林氏真是打死都不信,但是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就像早年他总是身体不好被舅舅接走立刻好起来一样,大家心知肚明,但就是找不到证据,你能奈她何?   林家和董家都是世家大族,联姻是两姓之好,绝对不能因为猜测就针对嫡妻主母,再说不管小林氏如何,她的母亲章氏如何,林家还是他的外祖父当家,而外祖父对他还算不错,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的两个弟弟都是他的亲外孙,甚至比起两个弟弟,外祖父更倾向于他这个长子嫡孙,这是大家长的原则问题。   毕竟嫡长是一个家族延续的根本。   董湛坐在书房想了想让人把四个孩子都叫来,他们总有一天是要回京都的,小女儿也已经七岁了,现在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董湛自己就是从危险的内宅里挣扎出来,从来不敢小看妇人的心机手段,他的女儿固然要娇宠着长大,但是该要的城府和心机还是要有的,他最看不上那些傻白甜。   嗯,【傻白甜】这个词真是表述简单又格外贴切。   兄妹四人突然被自家美人爹叫到外书房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都长大了。”董湛叹口气,事实上如果可以谁又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做傻白甜,但是人活着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就算他费尽心机为四个孩子一一安排好,但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大多数的事情还是非人力可以企及的,“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兄妹四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神色也跟着严谨起来,元元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板起来,莫名让人看着就想笑,董湛抿了抿嘴压下想要摸一把小女儿的冲动开口道:“我想你们大约都知道我们家是在京都的,家里还是世袭的国公爵位。”   兄妹四人立刻点头,他们还知道现在的祖母不是亲的,还有两个不是同胞的叔叔。   董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那我就从我们永国公府董家讲起。”   一百年多年前这里还不是大启的天下,而是大启和大周两分天下,另外还有十几个小国家夹在两个大国之间求生。   那时的董家因为军功封了三代始降的勇武侯,后来被降到伯爵的董家家主带着族里的男儿追随当时摄政王扫平了大周和周边十几个小国家,获封了世袭国公爵位,勇武也变成了永字。   董家到了董湛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一直在军中影响颇深,不过当今雄才伟略,天下也安定已久,没有仗打的武将家族是很尴尬的,所以勋贵世家都在努力转型,董家同样如此。   巧合的是董湛的父亲董肃然一出生就身体虚弱,祖父更是早早就告病在家,董家所有的男儿除了练武之外更多的开始读书,一副和军权彻底分割的样子,这让皇帝非常有好感。   所以董家虽然没有军权但是依然简在帝心,族中男子也很多受到重用。   但是董肃然的体弱是硬伤,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在婚事上就成了老大难,这不皇帝也跟着上心了,一次选秀的时候看到了温柔贤淑的大林氏,就找老国公唠嗑了。   皇帝说:老国公啊,你儿子总没媳妇儿不行啊。   老国公回答:是呀,不瞒陛下,想要嫁进国公府的姑娘还是不少的,但是别说老妻看不上,就是他这个大老粗也看不上,明知道他儿子身体不好还把女儿嫁过来,这种是什么人品,怎么能做亲家呢?   皇帝点头认同,人品不好确实不能做亲戚,于是说道:我给你儿子看了一个,是林尚书家的闺女,你看怎么样?   老国公:林尚书能同意?   皇帝挥挥手:别担心又不要他们家嫡女。   老国公撇撇嘴很是嫌弃:庶女啊。   皇帝顿时气笑了:你还挑三拣四?我告诉你,这林家大闺女虽然是庶出,但人家姑娘也是长女,姨娘早早就死了,从小是在林家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你想想林老太太的名声,朕要是不给你个旨意,你信不信林尚书还不搭理你?   以为人家姑娘没人要?人家姑娘可抢手了!   要不是他没有适龄的儿子,能轮得到你在这里嫌弃?   老国公一听顿时笑了,立刻磨着皇帝下旨赐婚,要把林老太太养在身边的姑娘讨回去,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就这样林家的庶长女嫁给了体弱多病的董肃然成了永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也不知道是大林氏天生旺夫还是怎么滴,总之她嫁进来后董肃然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但如此还很快就怀了身孕,并且一举得男,全家都把这个新媳妇捧在了手心里,要说一声人生赢家也可以。   只不过好景不长,大林氏生了儿子后身体就一直虚弱,大夫太医看遍了也只是时好时坏,最终在董湛三岁的一个冬日不知怎么的掉进了湖里,救上来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一家人都非常悲伤,董肃然更是悲痛欲绝,一度病危,后来还是放不下年幼的董湛和年老的父母慢慢走出了悲伤。   之后在董湛六岁那年续娶了小林氏,也就是大林氏的嫡妹。   也是巧合小林氏和大林氏都长的像林尚书,姐妹俩虽然差了八岁,但是容貌像了七成。   老国公和林家都不想断了亲戚,而且董湛也小,要是找别人家的姑娘,难免生出不好的心思,又见小林氏长得像大林氏,就给儿子定下了小林氏做继妻。   果然娶了小林氏之后董肃然渐渐看开了,身体也好了起来,国公府的气氛也轻松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小世子董湛在一次伤寒之总是断断续续生病。   这时候大林氏的双胞胎哥哥表示要接小世子去公主府玩,没想到到了公主府没多久董湛就恢复了健康之后更是没有再生病了,这时候就算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大家心里都琢磨开了。   董家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家,特别是在妻妾方面,董家的男人除了几个三十岁了还没有儿子有两个通房之外,从上到下除了正妻之外就没有妾侍的,家里的风气简直不要太正。   而有爵位的人家对于嫡长看得更是重若千斤,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是小林氏的问题,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这不妨碍大家对她有了防备。   于是老国公夫人找了个借口收了刚刚放下去管家权利,为了往后杜绝这种可能,更是定下了家规:嫡长子丧母不可和继母同住一府。   “刚刚传来得消息你们的□□母身体不好不能再掌家,所以管家权利已经到了我的继母手里。”董湛本来觉得等到他回京都,永国公府内院还在祖母手里,他的四个孩子怎么也不会太糟糕,但是现在就不得不早早开始打算了。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小林氏是现在的国公夫人,管家权一直在老国公夫人手里本身就说不过去,但是婆婆不放权做媳妇的也没奈何,但是婆婆倒下了,这管家权利就绕不过现任的国公夫人。 第21章   自那天书房谈话后没多久就到了吃月饼的中秋节。   虽然这个世界的神话里明明没有嫦娥和后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也会在中秋吃月饼,不过不管它,总之这也是一个合家团圆的节日就行了。   去年的中秋节礼是秀秀照着前年的规矩置办的,今年太*祖母生病了自然要把送礼的重心放到太*祖母身上,至于继祖母……   秀秀:那是谁?没见过,也没有听过,也没有收过她的礼,也不是正经祖母,那就送两本经书吧。   当然还不忘林家的礼物备得足足的,而且再三叮嘱押送礼物的人,礼物要亲自送给林家的太外祖父,至于那位老夫人就和宝贝闺女一样送两本经书就行了。   中秋节礼押了好几车浩浩荡荡地送往京都,然后就是家里过中秋了,还有县城里的富豪乡绅,衙门里的书吏衙役,过节了,作为县尊自然也要派发福利。   当然这个福利就是一个象征意义。   富豪乡绅一律就是一盒果品甜点,一盒月饼,书吏衙役是自己人,果品甜点不需要那么上档次,月饼也同样,但是可以加上两匹布一袋米一小袋盐,保证又实惠又不掉价。   古代人的月饼还是比较简单的,就是豆沙和五仁,但是秀秀这个挑剔的性子,一盒月饼八个最少也要整出四个口味,送往京都的月饼,更是一盒十二个,一个味道都不同,还有晶莹剔透的冰皮月饼。   要说秀秀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两辈子都没有进过厨房,这月饼吃过但是哪里会做呢?   别的馅料还好弄,那个冰皮月饼可把秀秀愁死了,但是作为一个倔强的大小姐,必定要尽善尽美啊,于是秀秀就和厨房死磕上了!   然后吃试验品吃到快吐的元元拉着秀秀:“姐姐你到底多喜欢月饼,,咱换个别的吃行不?”   “我要把冰皮月饼弄出来。”秀秀握拳信誓旦旦。   元元瞪大眼:“你早说你要弄冰皮月饼啊,我会啊!”吃了快四天的各种古怪月饼的元元生无可恋。   “诶?”秀秀眨巴眨巴眼,“你会?”   兄妹四人自从揭了各自的老底后,聚在一起说话时难免会带出上辈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对于上辈子个人的家世也是知道一二的。   没有例外,兄妹四人都是出身豪门,虽然个人经历都有所不同,但是就连元元十岁以后也是上的贵族学校,吃穿住行无一不精,秀秀自然而然以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同一个档次家境的元元。   “我会!”元元肯定的点头。   “你不是学钢琴,学画画的么?”秀秀自己是学舞蹈的,身边也有很多学钢琴学画画的白富美,一水和她同一画风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钢琴,画画和厨艺不能共存么?”元元推开自己面前的月饼无语看着秀秀。   秀秀伸手把元元的小脸揉了一遍:“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没有关系。”   于是冰皮月饼有了,双皮奶有了,蛋挞也有了。   董湛雪氏和连苍先生看着送来的冰皮月饼和没见过的点心,了然的点头,原来元元的宿慧是在是厨艺上,吃一口月饼,咬一口点心……这个宿慧的方向真不错。   中秋节在大家的欢声笑语里过去了,然后中秋节过后的第三天京都的节礼也送来了。   秀秀哼了哼,所谓节礼只有提早还没有听过延迟的,节都过了送的哪门子的节礼?往年京都都会提早半个月就送过来了,就怕路上有个什么事儿赶不上节日,这回倒好生生晚了三日,可见现在的当家主母要么是不经心要么是故意下马威。   啧啧啧,这可太难看了!   秀秀查看一番节礼后,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比往年差了好几档次的节礼还是让她目瞪口呆,这继祖母该不是脑袋被狗啃了吧!   元元跟在边上也是懵逼,这继祖母一掌家就要和他们长房撕破脸么?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这确定是美人爹记忆中深藏不漏满身心机的小林氏?   美人爹可是世子,按照道理来说整个永国公府最好的都是属于美人爹的,如果小林氏聪明的话最起码现阶段应该把面子功夫做好,不说送来的是最好的也应该过得去的,可是眼前这些,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打发穷亲戚,赏赐下人呢!   不过要说完全没有精心准备那倒也不是,最起码跟着节礼一起来的四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肯定是精心挑选过的。   秀秀:呵呵。   元元歪着头打量四朵小白花,小眉头打出一个死结:“姐姐,京都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忘记娘长什么样了?”这种清秀婉约楚楚可怜的姑娘,如果单看那也是姿色尚可,但是在美人娘那祸水级别的明艳美貌面前,分分钟就成了白条萝卜。   到底是谁给了他们勇气把这种货色往美人爹面前送的?梁静茹么?   梁静茹:别是个人就喊我,我很累,拒绝出场!   秀秀也很奇怪,不过她是不可能让这些节礼进门的,太掉她的档次啊有木有,立刻挥挥手点了张师傅和之前押节礼的小厮们,拎着京都过来的小厮管家连休息都不给他们,直接转头连人带车全部往回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并且交代:   这些东西一个不漏全都送到祖父手里,当然还包括那四个美人,另外带话给祖父,要是下次家里再送这些东西过来,她就让人扔京都内城的南大门口,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看看,永国公府给世子一家精心准备的节礼。   当然还要带一句,我们这些做小辈不怕丢人,反正长辈做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想必以后死了见祖宗,有长辈顶在前面,也没有他们这些小辈的事情。   元元:姐姐不必担心,我们女孩是要嫁出去的,入的是别人家的祖坟,董家的祖宗怪不怪罪其实跟我们没关系!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秀秀立刻转头对着准备启程的张师傅道:把这句也带上。   张师傅:这俩孙女是假的吧,什么仇什么怨,这是不气死国公爷不罢休的节奏!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兄妹四人聚在一起唠嗑,因为知道了自己身上的重担,所以兄弟两人一年来不再像以前一样仗着上辈子学习起来懒懒散散了,而是下了十万分的力气,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都格外刻苦。   以前也就表现得比普通孩子记忆好一些,别的都是随意,完全随着连苍先生教授的进度。   但是现在兄弟两人是卯足了劲儿,课程进度只能用飞一般的速度来形容,虽然四书五经对于从白话文世界过来的他们来说有些艰涩,但是他们不是真的小孩子,无论是理解能力,分析能力,记忆能力都是成年人的水平,一旦放开手脚,连苍先生几乎每天都在惊叹中度过。   当然连苍先生也知道了这两个货,以前是有多么敷衍他,顿时气得胡子都哆嗦,最后结果是连苍先生完全不当他们小孩子教,不管三七二十一,速度拉快了讲解的进程,短短一年时间就把四书五经全部讲了一遍,然后送两兄弟去考童子试。   童子试是科举的第一步,最主要的就是看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基本都是选段填空,或者直接给题要求默写谁谁说过的一段话。   兄弟两人都顺利的过了县试,然后就是紧接着的就是府试。   相比县试,府试就要难一点了,它不但要求你能背诵四书五经还要理解,随便拎出一段你要完整的解释这段话的意思。   不过这个解释还是有正确答案的,所以也不算很难,于是兄弟两人也顺利通过。   连苍先生干脆压着兄弟两人在书房集中应对秀才的院试,因为院试终于要开始考写文章了。   秀才考试在兄弟俩人全力以赴中也通过了,不过阿珏是第三名,而阿璋则吊了个车尾,险险通过,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人震惊了,毕竟阿珏十三岁,阿璋只有十一岁,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连苍先生到底也知道这两兄弟底子还不够牢靠,于是之后考举人的乡试就没有再让兄弟俩去了,而是开始从头开始在给兄弟俩撸一遍四书五经,完了之后就是历年乡试会试的好文章和试题,当然还有朝廷历年的邸报,细细分析朝堂中的各种大事。   于是兄弟俩对于中秋节礼的事情是后来才知道的,同样表示不理解小林氏的脑回路,再想想之前他们被绑架事件,那心机,那耐心,和现在小林氏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会不会所有事情本来就不是小林氏做的,所以大家才查不出她的马脚?”元元本来也很奇怪,小林氏就算非常厉害,但是董家对于小林氏来说可是陌生的地方,能一进去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嫡长子,事后还什么都查不出来,这该要多大的能耐?   “但是最终受益者都是小林氏啊。”阿璋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是小林氏做的。”   “我同意元元。”秀秀看那节礼就能想象小林氏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再结合一下她的出生,一个被娇养着长大的嫡女,在娘家向来高人一等,最后却捡了庶姐的破鞋,不但喜当娘,爵位还和她生的儿子无关,这该是多大的怨念。   秀秀觉得如果是自己,铁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但是娘家的环境可能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有什么很深沉的心机,就算她有恶毒的心思估计也找不到施展的渠道。   所以才会做出一掌家就迫不及待过来下脸找打的事情。   听了秀秀的分析三兄妹都点头,但是阿璋还是想不出除了小林氏还有谁,直到阿珏沉吟了一番后道:“董家也未必就是父亲说的那样严谨。”   这句话阿璋三人秒懂:有内应!   “可帮小林氏的人会有什么好处呢?”想挖嫡支墙角的,只肯能是分支,但是就算没有了美人爹还有小林氏的两个儿子呀,那人有什么好处呢?   阿璋的问题很好,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元元吞了吞口水,作为一个资深小说迷,各种宅斗狗血文可以说是历经千帆,所以只要给出一个条件,元元就能分分钟找出各种相符合的桥段,见哥哥姐姐都看着自己,摸了摸小鼻子,“比如说小林氏的两个儿子其实都不是祖父的。”   阿珏三人同时瞪大眼,这三个天之骄子是真的天之骄子,和元元这种半路的水货不同,从小要么精英教育,要么淑女教育,连电视剧都很少看,看书必定是世界名著,网络狗血宅斗小说那是什么?   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还比如说,我们祖母的过世可能也是算计好的。”元元既然开了口就一条撸了下去,“祖母身体一直很好,父亲也是足月出生,照理是不应该出问题的,但是偏偏出了问题,祖母死了,祖父也差点跟着去了,若是当初祖父没有熬过去,那么就只剩下父亲一个稚儿,太*祖父和太*祖母如果丧子,那么很可能一病不起,到时候父亲还不是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偏偏祖父熬过来了,还定下了小林氏,有了和祖母很像的小林氏祖父的身体还好转了,于是眼见自己做国公没有希望了,于是干脆让自己的儿子做国公……”阿珏脑子转得飞快,逻辑能力一流,很快就跟着元元的思路推了下去。   阿璋已经目瞪口呆,双眼几乎可以绕蚊香,他就说他最讨厌这种歪歪道道了!   秀秀已经拿出纸笔刷刷刷把国公府亲近的分家都写了出来。   最后圈定了三个人,都是祖父的堂兄弟,这三人的父亲和太*祖父老国公可是亲兄弟,要是他们这一支有个万一,宗族肯定会在这三者中选定一个作为继承人过继到嫡支好用来保住爵位。   “或许祖父的体弱多病也不是自然的。”元元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设想。   其他三人:总觉得天真可爱乖巧的小妹妹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第22章   入冬时节的第一场雪并不大,看着纷纷扬扬,其实雪花小得很,落了一夜也只在地上盖了薄薄浅浅的一层,元元难得没有赖在床上一直到太阳出来,天色刚刚朦胧透着点光晕就利索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还早啊……”天气冷了之后秀秀就和元元挤在一个被窝,姐妹俩都不习惯晚上有人值夜,所以秀秀掌家不久,就把东院里安排值夜这个习惯直接撸了。   董湛和雪氏一开始都不同意,就怕几个孩子晚上有什么需要,摔了凉了,但是秀秀也很强势,既然是她掌家,那么内务就要听她的,绝对不容许别人反驳她。   爹妈也一样!   阿珏和阿璋自然也不习惯,于是在兄妹四人的轮番劝说下,东院值夜这个差事就没有了。   “不早了,姐姐快起来!”元元见秀秀又要闭上眼睛钻进被窝里去了立刻探进去把人拉了起来,秀秀还想往里钻,奈何敲门声已经响起,阿璋的大嗓门已经在催了:“起来了,起来了!”   秀秀睡眼朦胧地看着一双猫眼亮晶晶的元元,还有几乎响在耳边的大嗓门,无奈地打着哈欠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原来今天董湛要带兄妹四人去这边新买的庄子附近打猎,还要在那边住上两个晚上。   来到这个交通不怎么方便的时代,这种外出的机会可是难得的,所以兄妹四人都很高兴,只不过比起秀秀和阿珏的淡定,元元和阿璋明显激动过头了,看上去像是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一样。   “元元快起来开门!”秀秀刚刚套上外面的长棉袄,元元已经下床去开房门了,小脸上都是兴奋:“二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哥哥呢?”见只有阿璋一人立刻开口问道。   “大哥还有一刻钟,我就先过来了,看看你们起了没。”晨练结束洗漱重新换过衣服的阿璋穿得比较单薄,但是一点也不冷,事实上因为他们兄妹四人都有练武,所以比一般人耐寒多了,多是就套一件薄薄的棉外套,而不是像别人那样里三件外三件,直接裹成了一只球。   元元开门了,西厢那边也呼啦啦出来一串丫头婆子,端水提桶跟着阿璋一起涌进了元元和秀秀的房间,元元先是结果牙刷牙粉刷牙,完了之后接过热腾腾的布巾擦脸。   洗漱完毕之后就坐到了梳妆台前,自己挖了面脂往脸上抹开,身后香草和李麽麽一人一个帮她和秀秀梳头,戴发饰项圈,最后站起来让人帮着系腰带,挂香包。   元元年纪小,就梳两个包包头,缠上珍珠链子和粉色的绒毛球就已经足够可爱了,秀秀则复杂一点,毕竟过年就要十二岁的秀秀已经算是能相看的少女了,所以李麽麽给秀秀盘了个漂亮的发髻,下面则梳成辫子,珠花绢花,一通弄下来一刻钟都是少说的。   元元每次都觉得自己以后也这样的日子可怎么熬,今儿这短短的一刻钟还是因为要外出不好带太多累赘的首饰,而秀秀还没有到化妆的年纪,要是普通的内宅贵夫人,据说每天收拾一下一个时辰都是小事,在那么多丫头婆子的努力下居然还要一个时辰。   元元无比庆幸她这张脸长得够好,如果真的长大能到美人娘那种级别,化妆首饰什么的都是浮云,只要把脸收拾干净稍稍修饰一下就足够艳光四射了。   嗯……总要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姐妹俩弄完了,阿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大哥哥阿珏也晨练完毕换了衣服过来了,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捧着热腾腾地蜂蜜水,很有耐心地等待两个妹妹收拾利索。   兄妹四人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昨夜下了一整晚的薄雪也已经停了,换上冬天外出的高木屐踩着薄雪前往正院。   第一次在冬天穿高木屐的时候元元可惊讶了,她只见过那种凉拖一样的木屐,这种下面木底上面是棉鞋的还真没有见过,可稀罕了。   李麽麽告诉她说只有富有的人家才穿这种外面皮的,里面棉的的高木屐,乡下穿的都是用芦苇花编成的,要是谁的高木屐里编了鸡毛进去那真是不得了了。   元元了然的点头,她虽然没有见过编了鸡毛的高木屐,但是橡胶底的芦花鞋却是见过不少的,不过后来村子渐渐没有那么穷了,大家就不穿芦花鞋了,而是用毛线编成辫子编成鞋子。   因为毛线的颜色多样鲜艳,编好的鞋子就格外的扎眼睛,穿在里边不但漂亮还很暖和,村子里的小姑娘都有那么两双颜色鲜艳的鞋子,那时候穿着亲戚家穿剩下来,不合脚的破棉鞋的她是有多羡慕。   她一直想要一双那样颜色鲜艳漂亮的鞋子。   低头看了看脚上粉色缀着毛球绣着秀气花朵的高木屐,抬头对上前面朝她招手哥哥姐姐们,元元抿着嘴笑了,现在她不需要去羡慕任何人。   正院里也已经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各司其职,见到兄妹四个大家都规规矩矩的行礼,门口的丫头看到人立刻撩起了厚厚的门帘子,让踏着风雪的兄妹四人进去。   兄妹四人也没有直接进内室,虽然他们不冷,但是身上还是有很重的寒气的,他们的小弟弟才刚刚一周岁多一点,出生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经过这一年的精心看护才刚刚像个正常活泼正常的孩子,家里人都格外担心,兄妹四人对这个原装的小弟弟更是爱护。   四人在外间的薰笼边把自己身上的寒气驱干净了,这才一个个进了正房的小花厅。   “今儿可起的真早。”雪氏手里抱着包成球的阿珞,见四个孩子进来笑着斜睨了元元一眼,“照我说,元元还小,就别去了。”   “娘乱讲,我已经不小了!”元元一下子就上前几步抱住在一旁看热闹的董湛的胳膊,“爹啊,你说过带我去的,你答应的!”   “呃……是,是,是,爹答应了,答应了。”董湛哪里受得了小女儿撒了几斤糖的撒娇,尽管自家夫人在旁边看着还是很快丢盔弃甲,“带你去,吃早饭,吃早饭,吃完我们就出发!”   “好!”元元立刻应了一声,然后朝着雪氏吐了吐舌头,雪氏还没有说什么,她手里的小包子已经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啊啊啊啊个不停,小舌头一伸一伸,很显然在学元元吐舌头,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急得转头不停喊娘,那样子逗得一屋子人笑声不断。   雪氏抱不住了干脆放他下来,一手牵着他,然后就见他拉着雪氏直接朝元元扑过去,小小的一团磕磕绊绊让元元伸手抱了起来,然后放进桌子边特制的椅子里。   这种椅子很特别是没有脚的,就跟抽屉一样,镶在桌子的横杠上面,然后用栓子固定住,当然也可以直接桌子靠墙,这样不需要栓子也可以固定,椅子后面有靠背,两边有扶手,前面又有桌面拦着,只要看着孩子不爬出来就行了,比抱着吃饭好多了。   元元和阿璋吃得最快,另外三人倒是慢条斯理,看得元元和阿璋很想端起饭碗直接往他们嘴里倒,但也只是想想。   好不容易大家都用完了早餐,董湛和雪氏小儿子又穿戴了一番才出门,当然趁着这点空档秀秀还往平时理事的地方走了一遭,几个管事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听了秀秀简单的嘱咐之后才离开去做事。   而这时候元元已经坐上了马车,这一次他们家一共出了两辆马车,董湛带着阿珏阿璋在外面骑马,还有十几个护卫通行,秀秀和元元一辆马车,雪氏带着小儿子一辆马车。   雪氏马车里还有丫头婆子,而元元她们的马车里则装了一小半的行李。   整齐的藤箱上铺着厚厚的棉垫子,元元和秀秀直接脱了鞋盘坐其上,阿珏和阿璋过了一会儿就进来喝口热水吃个点心呆上一会儿,等到歇够了就又出去骑马了。   元元和秀秀也穿戴整齐出去骑了一回马,但是最后怕北风把脸吹裂了乖乖又进了马车。   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来到新庄子,元元和秀秀也穿上鞋下了马车,撩起帘子一眼就看见好多冒出院墙的梅花,还有庄子后面一大片连绵的青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庄子的旁边是一个叫做梅花村的小村子,这个贫穷的村子因为董湛在这里修建庄子,老老小小赚了不少生活费,所以对于庄子的主人整个村子的人都很有好感,看见虽然不华丽但是也绝对没见过的漂亮马车进村子,村里人都奔走相告,很快就有很多人出来看热闹。   元元一家子从马车下来,村子里的人都鸦雀无声,乡下庄户人家何曾见过这么精致的贵人,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家子,无论男女大小各个都是像神婆说的仙人身边的金童玉女似的。   元元的视线划过衣衫破旧的村民抿了抿唇低下头,跟着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秀秀进了庄子。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高兴的么?”秀秀奇怪得看了一眼元元,“怎么来了反而不高兴了?”   “……”元元有些忧桑地看着满眼的梅花,“突然发现自己得了圣母病。”   阿璋和秀秀面面相窥:圣母……病?   倒是阿珏若有所思,似乎从什么角落挖出了这个词的延伸意思,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因为刚才那些穿得破烂,手脚冻得发红的村民?”   元元:要不要描述得这么清楚?   看到元元郁闷点头,阿珏勾起嘴角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对圣母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元元:?   阿璋和秀秀:原来元元口中的圣母不是称呼,而是一个另有定义的词?   “看到弱小贫穷会怜悯,会难过,会想要帮助他们,这不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应该有的情绪感情么?”阿珏牵起元元的手,“无底线的帮助和原谅别人才是圣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只要掌握好分寸,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23章   掌握分寸?   元元看着微笑的阿珏突然笑自己傻,这个世界没有圣母病这个概念,只有大善人这个说法,这个世界不是网络几乎覆盖各个角落,前一秒过马路没有扶老奶奶,下一秒就会受到全世界人谴责的时代。   这个世界非常注重名声,不要脸的固然有,但是在这个世界她本身的出身让她站在不同的高度,这是一个有贵族特权却没有言论自由的时代,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在她的脚下,真的有能力非议她的人则站在绝对权力的顶端,那样的人会花时间非议她一个女孩子?   不过元元还是不习惯这种超纲的行为,嘴里说是一回事儿,心有怜悯也是一回事,但是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做善事还要花父母的钱,给家里人添麻烦实在是不应该。   “大哥哥,我要做大善人!”元元这样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我乱说的,我们快进去吧,别让父亲久等。”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珏停住脚步拉住了元元,然后蹲下来和元元平视,“大哥哥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不需要顾忌。”   他的妹妹不应该这样乖巧,不应该这样听话,不应该这样顾忌着别人,真正被宠爱的孩子,天真,刁蛮,肆意,只要大是大非上不错就可以了。   小时候只觉得小妹妹乖巧可爱,但是知道她的身体里是一个成人的芯子之后,再往回看,就会觉得乖巧可爱的小妹妹其实一直生活地小心翼翼,因为不会使小性子,不会乱要求,不会撒娇,不会捣乱胡作非为,所以才乖巧可爱。   “因为我是大哥哥的妹妹?”元元睁着一双猫眼看着阿珏精致的面容问话的语气有些飘。   “自然,你是我妹妹。”阿珏站起来重新握住元元的小爪子,牵起她往前走,嘴里低声道,“不管以前如何,此时此刻你就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妹妹,我会一直护着你,你尽可肆意妄为。”   “元元要更加开心一些。”秀秀上前牵住元元的另一只手,阿璋立刻从后面转到前面,,指着自己:“还有我,二哥哥也总是站在元元这边的,元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元元觉得这一个瞬间整个人都有一种通透,有些上辈子根深蒂固的东西在这个瞬间彻底碎了,她不是那个在山沟沟里勉强活着的小可怜,也不是乖巧有自知之明的水货白富美。   这一辈子她是一个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   董湛本来见四兄妹在门口磨蹭想过来看看什么事情,结果就听到他的大儿子一副把她小女儿当自己女儿宠的架势,顿时嘴巴都气歪了,上前一把把小女儿捞进怀里,对上空着手有些愕然的大儿子嗤笑一声:“老子自己的女儿要你护着?你当老子是死的?”   “我是元元的大哥哥,长兄如父,我护着她哪里不对?”阿珏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扬起眉,十三岁的少年几乎和父亲一样高了,身上的气势比起身为国公府世子的父亲来一点不差。   董湛在心里对大儿子真是满意到不行,简直是时刻得瑟【真不愧是老子的儿子】,但是事关一个父亲的尊严,自然是当然不让的:“那也是如,你想要护着老子的女儿等老子死了再说!”   原本京都斯文儒雅的永国公世子爷在外面呆久了,见过了穷山恶水的刁民,一天到晚和那些老油条一样的书吏衙役混在一起,整个人的人设已经崩得所剩无几了。   元元还记得四年前刚穿来时的美人爹,和现在这个开口老子,闭口老子的男人已经是两个人了。   “爹的宝贝元元,你说你是喜欢爹爹,还是喜欢这个臭小子?”董湛没等大儿子反驳自己转头询问萌萌哒的小女儿,只看一眼就又开始得瑟,真不愧是老子的小女儿,真真是哪哪哪儿都是好的,这么有这么可爱乖巧贴心的闺女呢?简直他的贴心小棉袄!   元元:呃……爹啊,那个臭小子可是你平时一直挂在嘴边最骄傲的长子啊。   “我……”元元蹲在董湛怀里转头看了一眼抿着嘴角,脸色微黑的大哥哥,再看看殷切看着自己的美人爹,小嘴动了动,“我喜欢大哥哥……”   董湛瞪大眼瞬间表情空白:这不是真的!   趁着董湛失神,阿珏伸手把元元从自家老子怀里抢出来,轻轻哼了一声:“父亲年纪大了还是操心母亲和小弟弟就行了,元元三个就不麻烦父亲了。”说完抱着元元就往里走,后面跟上窃笑的双胞胎,路过自家老子的时候还专程停下来叹口气,给了一个怜悯的表情。   “姐姐,爹他好可怜。”阿璋装作窃窃私语,声音却大得很。   “是呀,真可怜。”秀秀淡淡地附和一声。   “在娘身边跟小弟弟争宠,在妹妹身边跟大哥哥争宠,还都以失败告终。”阿璋啧啧啧有声,“真惨,太惨,简直惨不忍睹!”   “……”秀秀默默往边上退了一步,“我觉得接下来你的屁股会很惨!”   果然秀秀说完的下一秒,董湛已经直冲过来:“臭小子居然敢当面编排起老子来,今儿不好好抽你一顿,我就不是你老子!”   阿璋后知后觉的跳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娘啊,爹要打我,爹要打你宝贝乖儿子啦!”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进了庄子,洗漱用午饭后董湛就带着护卫小厮先往要去的山林看一看,虽然之前已经有下人仔细看过了,但是明天他是要带四个孩子一起去的,自然还是自己看一看来的放心。   本来这次查看会带上两个儿子,但是鉴于俩个儿子中午糟心的不孝表现,作为老子决定让他们下午在庄子里安安静静地抄上两遍孝经。   于是董湛带着护卫策马呼啸而去,兄妹四人则排排盘腿在炕上拿着毛笔抄孝经。   雪氏让冯麽麽带人先给四个孩子起居的屋子点上炭盆,免得冻到手,把小儿子哄睡了留了香草在一边看着孩子,顺带给罚抄的兄妹四人端茶倒水,自己则带着冯麽麽去了另外一边接见这个新庄子上的管事和仆佣。   一个下午虽然都在罚抄孝经,但是元元却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晚上更是抱着秀秀一觉睡到自然醒,不过醒得有些早,姐妹俩也没有再睡回笼觉而是窝在被窝里悄声说话,很快房门被敲响了,原来另外那边兄弟俩听到姐妹两的声音知道两人醒了,就穿戴好过来了。   当然穿戴好的只有阿珏一人,阿璋是裹着棉被过来的,一进门就快速绕过阿珏,直接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姐妹俩的床尾,一副要和姐姐妹妹围炉夜话的姿态。   阿珏脸一黑:怪不得自己衣服都穿好了,怎么阿璋还在被窝里窝着不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阿璋还没有和目瞪口呆的姐姐妹妹说上一句话,就被阿珏连人带被子拖下了床,到了门口的时候阿璋死死扒着门叫着:“凭什么秀秀能和元元一起睡,我就一起窝床上说说话都不行了?”   高兴的时候后叫姐姐,不高兴的时候就叫秀秀,欠揍的时候就叫晴儿。   秀秀:呵呵。   阿珏额角跳了跳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阿璋吓了一跳立刻闪身避让,双手自然离开了门框,然后被阿珏反手转过来拖走。   秀秀和元元同时抬手扶额,他们兄妹相处其实已经很亲密了,别说这个时代的兄弟姐妹了,就连上辈子都很少有他们这么亲密的,不过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上辈子算是共死,这一辈子就是同生,在加上这一世本来就是同胞兄妹,又一起经历了生死的绑架,亲密一些是自然的。   但是再亲密四人到底不是真的孩子,内里还是成年人的芯子 ,男女相处难免会有顾忌,但是这个顾忌对于阿璋来说,很显然是不怎么存在的。   用他的话说,他上辈子生在一潭污水里,兄弟姐妹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如此亲密的兄弟姐妹,还不让他可劲儿的相亲相爱了?   另外三个能说什么?还能说不让?自然是不能的。   再说他们都喜欢阿璋脸上阳光一样明朗毫无阴霾的笑容,所以就算黏糊一些也随他,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但是阿璋吧也是会得寸进尺的,隔上几天就要来挑战一下大面上的规矩,然后被自家大哥拖回去切磋切磋,每次都咬着袖子嘤嘤嘤地说下次不会了,但是绝对会再接再厉,简直是乐此不疲。   阿璋被拖回去不久就穿好衣服在院子里和阿珏对练起来,等元元和秀秀都起来穿戴好,兄弟俩也切磋完毕换好衣服,一起前往隔壁院子和董湛雪氏一起弄早餐,至于小包子阿珞比他的哥哥姐姐醒得都要早,只不过没等到哥哥姐姐们收拾完过来,吃饱了的小家伙就又睡过去了。   早饭的主食是白白软软的奶黄包子和鲜肉包子,另外还有豆沙馅儿的春卷,小葱鸡蛋卷,水晶豆腐脑,芙蓉鸡蛋羹,清粥,银耳羹,另有几个精致的酱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兄妹四个都在长身体,又都习武,特别是阿璋和阿珏,比起元元和秀秀来更是勤奋,所以看着一大桌子,在兄妹人这里,这点量根本不放在心上,阿璋甚至又叫了一笼鲜肉包子。   吃完早饭大家都收拾妥当,然后在雪氏的叮嘱中纷纷跨上马背上弓箭和剪筒往庄子后面的连绵群山而去。   元元腿短够不到马镫,于是就和阿珏共乘一骑,至于秀秀和阿璋则各自骑了惯常的马跟在后面,一路稳稳地踩着村子里的黄泥小路往前走去。 第24章   马匹只能进到半山腰,留下两个小厮看着马匹,剩下的一共不到二十个人进了树林,打前头的三个是附近村子有名的猎户,这三人是父子三人,年纪大的大约四十多岁,两个儿子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十七*八岁。   这一家子据说祖祖辈辈都是在这里以打猎为生的,这一片大山的深处不怎么熟悉,但是近处就跟人家的后花园一样。   因为早上走的早,所以泥土路还冻着倒是没有感觉到泥泞难走,而等太阳出来,冻住的黄泥路表面还是融化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满地枯枝落叶和野草山林。   一行人被猎户们带到了往常他们休息的一处小溪边,小溪的旁边还结着冰,中间的水流却顺着山势一直奔流而下,偶有落差的地方会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瀑布,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和山林间偶尔响起的鸟鸣声让冬日的山林也显得很是热闹。   “现在已经很冷了,熊瞎子已经猫冬了,这一片山林没有别的凶兽,几位贵人尽可放心。”从懂事就开始跟着长辈打猎的老猎户看着护卫们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开口说道,“这座山林只有一只黑瞎子,那一片有一家子野猪,那边那座山林里是白狼一家子。”   老猎户说起这附近的凶兽那是如数家珍:“这些凶兽都是有地盘的,我在这片山林几十年也没有见过它们乱窜过。”   听到老猎户说得信誓旦旦护卫们果然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但还是谨慎地围在一大四小身边,倒是董湛挥挥手:“你们都散开只要不走远就行。”   带队的侍卫犹豫了一下后,抱拳应声挥手让手下们就近散开。   阿珏问老猎户打听了一下哪个方向最是安全,就打了个招呼带着弟弟妹妹往那里走了,至于老爹自然是由老猎户带着往前走。   董湛看着毫无留恋弃他而去的四个孩子,气得跳脚,不过还是指了两个护卫在后面远远跟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兄妹四人都穿着高邦的皮靴,又是冬天倒是不惧怕虫蚁,一路走来遇到几只兔子和野鸡,其他的并没有看见,可见这条路是真的非常安全。   只是走着走着元元突然停下来动了动鼻子,阿珏停下来转过头问道:“怎么了?闻什么呢?”   可能是和近十年处于饥饿中有关系,元元的鼻子对味道格外敏感,特别是食物的香气,当然也包括肉的味道。   “有生肉的味道,还有甜甜的血腥味。”元元使劲嗅嗅然后指着自己的左边方向,“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甜甜的血腥味?   阿珏对上妹妹有些小兴奋的双眼,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看看,不过要小心一点。”   阿璋和秀秀还在纠结【甜甜】这个形容词,原来妹妹喜欢血腥味么?这个爱好真是一言难尽,不过血制品确实很好吃。   兄妹四个走了一段路后其他三人也闻到了血腥味,脚步顿了顿后,阿珏拦住了后面的弟弟妹妹,指了指自己,然后往前又指了指,元元三个立刻点头。   阿珏拍了拍元元的脑袋,悄无声息地往前摸过去,一会儿就听到阿珏略微抬高的声音:“没事过来吧。”   元元三个一听立刻撒丫子跑过去,然后愣在那里。   这是一个相当有冲击的场面,断裂的大树小树倒在一起,横七竖八的树干中间是一大滩的暗红色血迹,沿着血迹可以看到粗壮树干下面倒着两个庞然大物,一只浑身银色但现在已经沾满血迹和污渍巨型白狼,一只浑身棕黑,嘴角探出长长獠牙的大野猪。   “没事,我看过都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阿珏对着发懵的弟弟妹妹招招手,“多亏了元元,我们可是捡了便宜了。”这么大的野猪,这么大的白狼估计都要成精了吧!   谁知元元三个刚刚跳过拦在面前的木头,就突然听到那头白狼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阿珏立刻退开几步站到了弟弟妹妹身前,只是眉头皱着,刚才他明明都查看过了,不管是白狼还是野猪,身体都已经快冷掉了,也就是白狼一身厚厚的皮毛所以还暖一点,那边野猪是彻底冷掉了,这会儿怎么又会有动静了呢?   难道真的成精了?会诈尸?   元元揪着阿珏的衣服探出脑袋看过去,却发现白狼完全没有动静,这时阿珏动了,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伸手掀开白狼肚子上柔软的皮肉,发现一个雪白色的小团子蜷缩在下面,这会儿正瑟瑟发抖。   “狼崽子?”阿璋立刻跳过去,凑过去看,还用手指戳了戳小不点,小不点立刻奶声奶气的呜呜呜了两声。   “真可爱。”秀秀牵着元元也靠了过来,元元看见那小小的一团立刻也蹲了过去。   “元元要养?”秀秀微微皱眉,看见小不点身后巨大的白色巨狼眯着眼睛想象一下,包子脸的妹妹骑在大白狼身上的样子……很萌啊!   “我小时候偷偷养过一个。”元元说的养其实就是陪着玩,而事实上她一开始以为是小狼狗,后来被大人看见追赶着赶走了之后,她才知道是狼崽子,为此她还被打了一顿。元元伸手摸了摸小不点儿抬头看向阿珏,“大哥哥,我想养它。”   “好。”阿珏点头完全没有犹豫,掏出自己的手帕把小东西包起来放到了元元的怀里,然后拿出一个小哨子吹了一下,下一秒棺材脸的顾庄头就出现在了眼前,元元三人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用【你藏得好深】这样的眼神看着阿珏。   阿珏笑了笑,他是董家的嫡长孙知道的承担的自然要比下面的弟弟妹妹多得多,虽然平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和弟弟妹妹在一起,但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抽出时间另外做一些事情。   特别是父亲把顾庄头带领的一庄子暗卫给他之后,他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当然最先做的就是依照他们兄妹四人的推测,来调查永国公府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所以进展很缓慢,但是有一点是很好调查的,那就是小林氏的两个儿子是早产的,只不过一个月的早产期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据说当时是因为被他父亲推了一下惊到了,才早产的。   至于他们的亲祖母也说是产后感染了风寒,之后没有缓过来一直缠绵病榻才过世的。   但是一个刚刚为国公府生下继承人的世子夫人,在生完孩子后居然感染了风寒,还一直不好,这个事情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当时的董家人都是怎么想的。   阿珏收回心思,让顾庄头去通知董湛一行人,他们则找了个倒下的横木坐着。   “大哥哥大白狼怎么办?”元元要是没有要养小不点儿,那么这只大白狼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现在要养了,总感觉这大白狼处理起来有些为难。   “狼皮剥了,至于肉……”阿珏转头看了看旁边比大白狼大上一大圈的野猪,“肉就算了,带回去埋在庄子里的梅花林里吧。”   “诶?为什么?我还没有吃过狼……”阿璋的肉字被元元圆滚滚的猫眼生生瞪进了肚子里,完全不明白哪里得罪小妹妹了,转头看向大哥哥,大哥哥无视了他,看姐姐,姐姐给了他两个白眼。   阿璋咬着袖子:嘤嘤嘤……   董湛一行人来的很快,三个猎户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都是一阵底呼,这可是左右两片山林的霸主啊,怎么就全死在这里了呢?   两个本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凶兽都出现了,虽然说是死的,但是谁也说不准这一片的熊瞎子不会出现,万一出现了不算还是个活的呢?   一行人立刻离开这一片,点了几个侍卫把野猪和白狼的尸体送回去,然后一行人跟着三个猎户往另外一边走。   中午吃了烤鱼烤兔子还有叫花鸡,下午又逛了一圈,这才带着收获转道回去,元元虽然两只脚马镫都够不着,但是也用她的小弓箭射到了一只肥兔子,一路回去又抱着小不点心情好得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又往山林里钻了一回,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启程回县城了。   回去的时候还带了大半只的野猪和一块银白色的狼皮。   从庄子上回去没多久秀秀就开始忙着准备年货了,元元一心一意的开始了铲屎官生活,阿珏被董湛带着迎来送往县城里的富户乡绅,甚至连偶尔开堂审案都让他旁听,至于阿璋则被连苍先生压着各种破题写文章。   兄妹四人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但是聚在一起的时间比原来少了很多,除了元元年纪还小之外,其他的三个已经开始为未来的人生做准备了。   今年的年礼早早就送来了,而且比原来还贵重丰厚了三分,显然是因为中秋节礼的事情送来的补偿,秀秀自然是收的毫无压力,按照往年的例加加减减之后让人趁着年前把年礼送回了京都。   京都永国公府,现任的永国公董肃然收到大孙女的信点了点头,什么都别看,就看那一笔字也是非常好的,在看内容更是觉得中秋节的时候孙女带的话很可能是气大了才说的,这不有了好东西就没有忘了家里的长辈。   看了一眼夹在信里的礼单,董肃然抄着袖子踏出了书房,来到正院正看到妻子小林氏把送来的东西收进库房,立刻命人把一个黑木箱子拦了下来。   小林氏笑着道:“爷要这个箱子做什么?我刚都让人写进库房了。”   “这个箱子里是老大的秀秀特意理出来孝敬我们这些长辈的,我让人送去松鹤堂让母亲高兴高兴。”董肃然心里叨念着老父亲和老母亲年纪大了,老寒腿实在折磨人,要是孙女信上说的真有那么大狼皮,到时候给父母亲铺上那是在妥当不过了。   董肃然急着去松鹤堂没有在意小林氏有些难看的脸色,让人抬了箱子就走。   结果没一会儿刚才高高兴兴离开的董肃然怒气冲冲的回来,看到小林氏的脸才勉强压住了脾气,忍耐着道:“白狼皮和牙雕呢?”   “什么白狼皮牙雕?”小林氏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装什么傻?”董肃然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老大家的秀秀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她送来了一张白狼皮,还有两件牙雕,是他们年前去打猎时弄回来的。我刚才在母亲和父亲那里替你圆了话,说你大约是归置东西的时候放好了,我急着过去就忘记了,现在快把东西拿出来。”   “我送给我母亲了。”小林氏见董肃然瞪大眼一脸错愕,顿时羞愤不已抬手就把桌子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你是什么眼神,我不能送东西给我母亲么?你大儿子难道不要叫我母亲一声外祖母,有了好东西孝敬外祖母不可以么?”   “你……”董肃然指着小林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从小体弱别说母亲就是兵营里打滚的大老粗父亲都不曾这样大声和他说过话,在此之前大儿子家的秀秀就是他的亲人中说话最不留情面的了。   但是董肃然现在才知道,说话不留情面那根本不算事儿,原来还有如此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人。   他明明记得小林氏原来不这样的,虽然没有大林氏那样和他琴瑟和鸣,但是小林氏单纯天真,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也会有着少女的娇憨,他本来就比她大了好几岁,又委屈她做了继室,再加上她和大林氏相似的容貌,他一直对她爱护有加,从不曾大小声,夫妻二十多年也一直和和睦睦,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林氏居然变成这样了?是什么让小林氏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25章   京都那边发生的事情秀秀并不知道,她只是顺手刷一刷好感度而已,但是阿珏却得到了消息,没想到秀秀无意的一个举动把小林氏的本性暴漏的那么彻底。   在有大家长的时候被宠爱娇惯的孩子天真娇憨,虽然有时会有些肆意,但是绝大多数再亲近的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甚至是小可爱,但是一旦没有大家长的掌控,没有最外围的管制,一贯肆意的孩子就会立刻突破限制踏出规则的底线。   然而孩子还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反而会觉得自己委屈,明明以前都会把好东西给她,现在她把最好的东西拿走了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难道以前对她的好都是假的?   而且就算她是没有把最好的东西留给长辈,但是以前你们疼爱她,为什么这次就那么生气,不过是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比起那些东西,难道不是她开心更重要么?   她本来嫁过来就这么委屈了,为什么你们不能体谅她的委屈?   这是很典型的被宠坏了小孩,很显然从小受宠爱肆意任性,结婚后也同样受宠爱体贴的小林氏就是这样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   阿珏几乎可以想像这会儿永国公府一定是鸡飞狗跳的,并且小林氏的行事作风已经验证了元元的猜测,所有的一切可能是别人在背后操纵,可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可能是为了小林氏。   为了自己私心的很可能是某个叔爷爷,为了小林氏却只可能是一个人,林家的老封君章氏。   更有可能因为目标一致,所以两人联手了,里应外合所以永国公府自己才会这么被动,嫡支如此多灾多难却一点实用的线索证据都查不出来。   明亮的蜡烛下阿珏精致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浅笑,手指摩挲着京都送来的信件,最后把信直接烧了,站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出了房门。   元元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夜明珠温暖的光线下,大哥哥阿珏正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大哥哥?”元元忍不住一个哆嗦,三更半夜的差点吓出病来,“你怎么过来了?我们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说话之间还有一股浓浓的幽怨。   “是我不好,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好好陪你们,等过了这段时间天气暖和了,我带你们一起去踏青。”阿珏是真的很忙,读书练武不能停,父亲那边也开始全方位教导一个国公府继承人该知道的一切,特别是京都朝堂里的歪歪绕绕,派系,姻亲,师徒,同窗等等,这些把整个大启的贵族门阀组成一张纷乱复杂的关系网,就算他上辈子也接触过这些,但有的不过是经验,该要撸清楚的还是要从头撸。   “嗯,大哥哥也要注意身体,看着都瘦了。”元元知道大家都很忙,如今最常见面的就是秀秀了,但一天之中也只是一两个时辰,不是在上课就是上课,其他时候都在礼仪先生那边额外进修,而她在未来也会这样上课,不过现在年纪还小,身体都没有张开,很多动作因为身量的限制根本做不到位,所以她只要学些大方面的规矩就可以了。   “我会注意的。”阿珏摸了摸元元睡得红扑扑的脸,“是大哥哥吵醒你了,不过有件事情除了你大哥哥也不放心别人,阿璋和秀秀又都没有时间……”阿珏还没有说完元元已经双眼亮晶晶了:“大哥哥需要我办什么事情?”   “呵……”阿珏低笑了一声,“写一本话本。”   “小说?”元元挠了挠头,“大哥哥我不怎么那种高深的东西,要写的话除了狗血桥段我也不会写别的。”   元元是一个大学艺术生,但是她的其他科目也都还可以,除了各种网络狗血小说,各种世界文学也没有少看,哪怕是个水货白富美,装点门面的格调还是需要的,所以要说文字功底还是有一些的,但是文字功底好不代表就能写小说啊。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阿珏低声细细的开口说自己的要求,元元先是皱眉后来双眼越睁越大,脑中一道光闪过后了然地用力点头:“哥哥放心,模版都在那里了,我一定能写好的。”   “那么这条蛇能不能出来就看你的了。”阿珏嘴角的笑容扩大了许多,他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交给阿璋和秀秀,但一来是他们两个真的忙,而来关于这种内宅狗血估计谁都比不上小妹妹知道的多,就算她全部来源于网络小说,有太多的不真实也没有关系,反正要写的本身也是小说。   从阿珏离开后元元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披了衣服拿出纸笔开始为话本构架背景和大纲。   冬去春来,经过三个月的反复修改一本名为【司徒春秋】的话本子终于完成了,全文一共将近四十万字,通篇都是以白话文的形式,讲述了世袭侯爵司徒家因为内宅不稳,从烈火烹油的兴旺到人走茶凉的落魄全过程。   元元把稿子交给阿珏的时候,还拿出了另外一叠稿子:“大哥哥我还准备番外彩蛋。”   话本里的最后,司徒家彻底远离了贵族圈子,返回家乡成为了一个乡下小地主,之后的几年后院除了少有的几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其他多数都离开了,而番外部分就是写落魄后完全成长于乡野的司徒家后人在安定的家庭中继承了祖辈的优良血统,在国难临头之际参军奔赴战场,带着战功和荣耀重回往日辉煌的事情。   阿珏快速的把稿子游览了一遍,越看越佩服,看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正眼看自家小妹妹了,整本话本不过四十万字,但是这简直就是一本宅斗指南,各种栽赃陷害,阴谋阳谋,简直一个连着一个,一环扣着一环,看完这本话本子相信很多男人都要哆嗦了。   女人心狠手辣起来简直没有男人什么事儿。   “大哥哥觉得怎么样?我已经尽量把能想到的都写进去了。”元元很兴奋,因为她现在就是在用话本子里的一招【流言】。   “非常好,比我想的要好多了。”阿珏是真的觉得惊喜,他本来不过是想要打草惊蛇而已,但是现在他觉得这本书能在整个京都掀起一阵龙卷风,把整个贵族圈子都卷进去。   阿珏拿了稿子之后就开始准备印刷成书,第一批就印刷了将近三万册全部运送往京都和周边的几个都城,务必让这本话本的影响力度最快扩散,手里的人全部撒出去做托儿。   很快【司徒春秋】这本书就火起来,别说本身喜欢看话本的人,就连原来不怎么看的人也因为大家伙的谈论去买上一本来看看。   甚至皇帝的案头都摆上了一本。   故事里的事件可谓渐渐触目惊心,嫡庶之争只是最基本的,为了权力财富和美色,明明是血缘亲人却比不共戴天的仇人还要狠毒。   但是这本书的影响不单单是这本书的故事本身,而是很多人隐隐约约觉得故事里的事件分外眼熟,很多人回过味来,甚至有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   一时之间凡是妻妾成群的人家都鸡飞狗跳了起来。   永国公府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因为毕竟永国公府的内宅在京都算是清净的,但是原配和继室之间,嫡支和分支,爵位的归属本身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书里有一个故事更是吓人,一个分支是如何里应外合串通外人谋夺嫡支爵位的,写得骇人不已。   董肃然想起病逝的原配,莫名体弱的嫡长子,当初差点跟着原配一起去的自己,以及小林氏为他生育的早产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虽然念头只有一瞬间但是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埋下,只等它有一天破土发芽然后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京都里各家恩怨跟远在小县城里的一家子没有多少关系,等到京都因为这本话本酝酿出风暴离元元要出稿子已经将近大半年的时光,阿珏不但带着弟弟妹妹们踏青了,还去庄子上避暑了。   元元养着的,被叫做梅花的小不点就这样站着已经有元元的肩膀高了,秀秀也终于看到自家妹妹骑着白狼的画面,果然很萌!   也不知道是因为幼年已经有了记忆,还是狼的天性如此,在县城里过得很拘束的梅花一到庄子上就直接跑进了山林子里撒欢,每天只有到了饭点才能看见它,平时是一根狼毛都看不见。   进了林子的第二天,梅花给元元衔来了一只毛色漂亮的野鸡,对于梅花自己学会捕猎,元元给予了高度赞扬,午饭的时候多给了一串腊肠,然后梅花就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种野物往家里送,然后眼巴巴地把野物推到元元面前,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明晃晃的写着【求换腊肠】。   这一天梅花下午居然拖了一只鹿回家,于是兄妹四个决定晚上烤肉吃,结果在准备烤架的时候撒欢的梅花把秀秀给扑倒了,尾巴扫到了立在旁边的架子,这个架子上面安置着一个铁锅,锅里都是柴火,晚上点燃了柴火可以用来照亮院子。   此时虽然说没有到晚上,铁锅里没有火,但是木柴也不少,再加上架子,秀秀又被梅花扑倒,这要是摔下来,没砸到还好,砸到了很定是要受伤的。   元元就在边上立刻要去拖秀秀,阿璋也伸手了,阿珏却是离得最远,看到的一瞬间脑中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伸手,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涌了出来,还没等他仔细回忆这瞬间的感觉,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因为原本已经往下扣的铁锅和木柴不见了,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兄妹四人都是一脸懵逼,梅花歪着脑袋吐着舌头:最怕突然安静…… 第26章   “呯——”原本应该在秀秀和梅花头顶砸下的铁锅和柴火,在众人愣住的下一刻砸落秀秀右方四五米左右的五人处,就在最近的元元三人都懵逼的时候原本最远处的阿珏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还得了,三人一狼连滚带爬扑了过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只看到阿珏精致的五官流露出痛苦之色,眉头狠狠扭在一起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阿璋一把托起阿珏直接一个公主抱快步往旁边休息的院子里跑,秀秀一叠声喊人去把随行的大夫请过来,然后又喊人吩咐厨房烧热水。   元元知道自己这会儿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跟在后面,把手里的链子往在她身边扑腾的梅花脖上一扣,梅花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地趴在院子门口的大树下不再闹了。   这个庄子并不大,大夫本来也和他们兄妹的院子住得近,很快就赶过来,也没有行礼废话,元元三人也是立刻让开地方,让大夫坐下安心给阿珏诊脉。   大夫跑得急,再加上阿珏对于他来实在身份贵重容不得一丝差错,这会儿额角都有汗珠冒出来了,脸色也颇为难看,把围在边上的三兄妹虎了一跳,一时之间各种猜测在心里盘旋,兄妹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夫诊着脉神色变得疑惑,正想要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另外三个小主子略带惊恐的苍白脸色,立刻安抚道:“三位少爷小姐莫慌,大少爷没有大碍。”   咚的一声,三人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瞬间落到了实处,下一秒阿璋就直接坐到了床前的脚踏上:“没事你倒是早说啊,哎哟可把我吓死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元元靠着身后的茶几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好软好软随时都要瘫在地上了。   “我大哥为什么突然昏过去了?”秀秀是最绷得住的一个,这会儿一只手轻轻扶着床尾的柱子开口问道。   “对啊,这好好的突然怎么了?”阿璋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你再把把脉仔细一点。”   “大少爷是思虑过重,一时受不住才昏过去的,我再给大少爷细细诊脉。”大夫也觉得奇怪,他作为这兄妹四人的随行大夫可以说时刻关注着四位的健康,这位大少爷的身体一直很好,事实上这四位都是少有的健康体魄。   要说思虑过重而昏厥,为什么平时在县城里读书用功时不晕,反而出来放松游玩就晕了?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大夫觉得自己都被弄糊涂了!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大少爷的一切都很好,除了思虑过多,精气不足昏厥之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那这是用脑过度的意思?”秀秀的问话淡淡的,但是阿璋和元元都从她没有多少起伏的语调里听出啦不可思议,阿璋和元元很理解秀秀的心情,因为他们此刻也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大哥哥那个妖孽那脑子还会用过度?别开玩笑了,什么事儿能让他放大心思考虑?对别人很难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撇开元元阿璋和秀秀都觉得自己上辈子也算个学霸级人物了吧,但是面对阿珏还是感到学神那种实力碾压的恐怖,这种人会用脑过度?   难道现阶段他们家大哥哥在算计有什么复杂的阴谋诡计?   阿璋和秀秀不解,元元更是惊讶,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家大哥哥的脑子构造方面就和她不同,用电脑主机来形容,她是精良配置,二哥哥和秀秀姐姐就是优越配置,而大哥哥则是顶级配置。   大家一起玩游戏,她这个精良配置的就算地图场景加载的少,但在她都非常顺畅的时候,大哥哥这个顶级配置居然烧了线路板,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兄妹三人再不解,大夫还是给出了他们肯定的答案:“大少爷确实是用脑过度,我开个舒缓心神的方子,估摸着两剂下去大少爷就能醒过来了。”   大夫到一边写药方子,秀秀亲自送了大夫出去,一路上把需要注意的忌讳一一记下,也请教了等阿珏醒来后如何补脑子的问题。   阿璋这才注意到自家大哥身上还都是泥土灰尘,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转头对着元元道:“元元先回去换衣服,我看着大哥哥顺便给大哥哥擦一擦换个衣服,等会儿你再过来换我。”   “好。”元元想了想立刻点头,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是蛮凉爽的,但是刚才那一出把她吓得一身汗,这会儿内里衣服都粘在身上,衣摆鞋子都满满是尘土,实在不好再呆在有轻微洁癖的大哥哥屋子里了。   …………………分割线…………   一望无际的银色海洋闪动着无数的流光,不远处一阵又一阵巨浪不断掀起,阿珏一身白衣踩在海面上,明明是海面但却好像踏在结实的土地上一样。   阿珏此时此刻是有些茫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本能地觉得前方危险,但是又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必须往前去看看,而不是呆呆地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试探地往前踏出一步,波动的海面依旧是脚踏实地的感觉,阿珏极慢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脚下开始加快,但还是非常注意,保持一个一旦一脚踏空,能迅速收回来的力度。   很快阿珏就来到了一条类似峡谷的地方,一长条宽宽的裂缝把这片海一分为二,小的那一边风平浪静,后面还有一个只能供一个人站立的浮岛,只是岛上除了地面什么都没有。   而海的另外一边则和这里完全相反,巨浪互相拍击,整个海面动荡不已,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两边的海水全部涌向中间的裂缝,似乎想要填满它,但是很显然这些海水远远不够,只能在峡谷的两端形成两道无比宽大的瀑布。   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第27章   阿珏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银海上站了多久,头顶的天空开始往下倾倒黑色的水流,同一时间他觉得嘴里开始发苦,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很神奇的是对面那片海域的惊涛骇浪有了平息的趋势,只是这种趋势很缓慢很缓慢,同时中间峡谷的水位也开始往上涨,但同样的很慢很慢,若他不是一直盯着恐怕注意不到。   他在想,是不是要等到这道峡谷被海水填平,对面的海浪完全平息他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呢?   除了等待他还能做什么呢?   阿珏在这片银色的海面上缓步来回走动,逐渐适应了这种脚踏水面如履平地的状态,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回到那一块不足一平方米的浮岛上,不论怎么说还是踩在泥地上让人更加的安心。   黑色的泥地上有些坑洼,阿珏站定了才发现这块泥地上似乎有些别的东西,低头捡起零散的一根小东西,放到眼前细看,发现他手里拿的好像是牙签,不,准确的来说是一根木刺。   很奇怪这里连一棵树一块木头都没有,为什么会有木刺?   其他还有散落的东西,但是因为光线的关系所以阿珏一定要拿到眼前,有了自己手掌颜色的对比才能看清楚什么东西,这回拿起来的是一小块黑色的东西……这是碳?   木刺?碳?   阿珏微微愣了愣,猛然想到他来到这里之前,看到的神奇景象,那个突然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铁锅和木柴……难道在那消失的几秒时间里,这个铁锅和木柴是在这里?   阿珏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还记得当时那股很奇怪的感觉,所以那个铁锅和木柴出现那种奇怪的情况是因为他?   咦?   阿珏撸开袖子,什么时候他的手腕内侧多了银色菱形的印记?   【特异功能有很多种,最实用的就是空间异能了,可以放很多东西,我看书里都说,有些是需要媒介的,比如玉石的项链,戒指,手链,手镯之类的,也有不用媒介的就直接在自己的精神海里出现,集中精神就可以就看见,这种很多会伴随特殊的印记,就像纹身一样,可能突然出现在你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有那些首饰认主开启后化为印记的……】   从阿璋和秀秀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后已经三年,他和元元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开始有空的时候大家难免会拿出来讨论,顺便说说可能出现的特殊能力,在这方面大家都有些认知,毕竟很多国际科幻大片里有很多这种概念。   不过元元对于这个知道的更多,补充的更加全面,虽然都是小说中的设定,但是他们连穿越都遇到了,小说中的设定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而上面这段话就是当初元元在补充解说特殊能力,操控空间能力时的一段解说。   现在回想起来,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和元元所说中很多都很相似。   还有,他记得他当初在梦里吃的那块糕点就是银色的菱形。   那么他的特殊能力是空间异能么?   然后问题又来了,他现在在哪里呢?   这一片银色的大海……大海?海?   阿珏双眼微微眯起……这里不会是他的精神海吧……   如果这一片真的是他的精神海,那么对面的惊涛骇浪和这条深深的仿佛永远填不满的峡谷,就只能说明他的精神海出问题了,而且看来问题还不小,所以他只能呆在这里没有办法从现实中醒过来。   突变在一瞬间,原本有些昏暗的精神海天空亮了起来,就在阿珏以为是刚才那黑色的水的时候,因为刚才黑水出现的时候天空也亮了起来,只是没有那么亮而已。   浅淡的绿色很突兀的出现在天空的中央,然后以一种铺天盖地的碾压之势朝整片精神海扑过来,阿珏紧紧握住拳头,对于这一片绿色他不知道是好事坏,但是无论好坏他都只能看着。   值得幸运的是这一大片扑过来的绿色不带任何攻击性,反而很温暖让一直没有什么感觉的阿珏突然之间就觉得全身都舒缓了。   然而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当绿色铺满整个精神海之后就开始以那道峡谷为中心迅速收缩,原本很深很深,被两边海水填了很久才有一点动静的峡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填平了。   两边的海面连成一体,原本的滔天巨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而他也在这片银色大海彻底平静之后感觉到一阵恍惚,再回过神已经睁开了眼睛。   清醒的一瞬间就听到耳边很压抑的痛苦呻*吟声,阿珏马上反应过来是谁,立刻会转头看过去,就见元元坐在他的床边,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却按着脑袋,这会儿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元元,你怎么了?”阿珏立刻伸手去摸元元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头疼了?怎么头疼了?”   “大哥哥你醒了?”元元一声惊喜的低呼之后,突然整个人一松,趴在床沿上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大哥哥我可能知道你的特殊能力了。”   “嗯?”阿珏自己都还不是很确定,怎么自家小妹妹已经这样肯定了?   元元缓了缓才坐直身体,从边上倒了一杯水:“大哥哥先喝口水,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都快一天一夜了,先吃饱了再说。”   阿珏也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饿,身体也很疲惫,闻言点头:“也好。”   看天色应该是晚上,只不过分不清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不过因为阿珏昏迷着所以外面和小厨房都有值夜,元元出去一喊整个院子都动了起来,原本沉郁的气氛也被欢快所替代,就歇在旁边房间的阿璋和秀秀听到声音被惊醒,得知自家大哥哥醒了立刻披上衣服就跑了过来。   当然在耳房时刻待命的大夫也拖沓着鞋子就过来了,一番细细诊断后,疑惑又惊喜地表示大少爷完全没事了,现在就是睡了一天一夜稍稍有些不适,等天亮起来活动开了就又活奔乱跳了。   兄妹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原本就是三兄妹轮流在床边值夜的,秀秀已经睡了大半个晚上所以精神不错,元元开始没多久所以也不困,只有阿璋听到阿珏彻底没事后,什么话也不说,往阿珏床里面一蹿钻进了阿珏的被窝,下一秒就响起了呼噜声。   阿珏虽然和三个弟弟妹妹亲近,但是床这种私密的东西还没有和谁分享过,连小的时候都没有和阿璋睡过一床,这样被弟弟钻了被窝整个人都僵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已经睡得昏天暗地的阿璋……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28章   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弥漫着香浓的米粥味,元元睡到半夜起来值夜干脆也跟着阿珏一起喝了一碗,秀秀也意思意思喝了一点,只有阿璋睡得香甜只咂吧砸吧嘴,也不知道梦里在吃什么好吃的。   阿珏醒来了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秀秀让所有人收拾收拾都好好的睡上一睡,丫头婆子小厮们立刻感恩戴德地退下了,这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要是这位永国公府的嫡长孙有个万一,他们这些随行伺候的恐怕全家都不得好。   等到人都走光了,元元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大哥哥,我猜你的异能是伤害转嫁,你还记不记得在悬崖底下那一回,你扭了脚腕后来突然好了,那次我脚腕突然很疼的事情?”   “……嗯,记得。”阿珏微微凝眉,听着元元的话点头,“是有这回事情。”   “这一次,就刚才我头突然好疼好疼,然后大哥哥就醒了。”元元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记得那个和我们一起滚下悬崖的小男孩么?我猜他和大哥哥一样,明明都快咽气了,但是我突然就全身疼,然后他就又醒过来了,虽然伤势没有全好,但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个能力太神奇了,这不是等于拥有了不死之身一样?”   “确实是神奇。”阿珏思索了一下看向小妹妹,“你还记得当初梦里吃的那个糖果是什么颜色的么?”   “这个记得,是很浅的青草色的。”因为那个梦太过神奇,所以已经快三年了她还是记忆犹新。   “等等,元元的意思是,大哥哥会把自己身上的伤害转嫁给别人,让别人分担痛苦,却不会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从而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害?”秀秀抬起一只手,见元元点头,皱眉摇头,“不对,说不通,若是如此,为什么大哥哥两次伤害都转嫁给了你,为什么不是别人?难道你专门吸收伤害么?”   “呃——”这也是元元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被秀秀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惶恐,因为有阿璋和秀秀相克的异能珠玉在前,如果她家大哥哥转嫁伤害,而她专门吸收伤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元元顿时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我有点体会二哥哥的感受了。”   这是全宇宙的恶意都朝她涌过来吧!   “你恐怕不能正确地体会阿璋的感受了。”阿珏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一只手把玩自己的一块玉佩,另外一只手摸了摸睁大眼看自己的元元笑道,“因为我的能力应该不是转嫁伤害。”   “那,那是什么?”元元和秀秀都有些惊喜,听自家大哥哥的意思,这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能力了?   “看。”阿珏把拿着玉佩的手伸到两个妹妹面前,见两个妹妹都探头看过来,微微凝神,下一秒手中的玉佩就凭空消失了。   元元和秀秀:Σ(□;)!!   然而几秒钟后玉佩又重新出现在了阿珏的手中,姐妹俩同时“哇哦——”了一声。   “这是物体瞬间移动,还是空间异能?”元元咂巴了一下小嘴巴,“现实中看到果然很神奇。”   “应该是空间异能。”阿珏现在只要稍稍集中精神就能看到漂浮在银色大海里的那一小块黑色的泥地,刚才玉佩从他手中消失后就出现在了黑色的泥地上,只要他想一想玉佩又会重新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而且他现在看到的那块泥地明显要比之前看到的大上一大圈,如果之前连一平米都没有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有四五平米的样子。   这个变化应该有点破而后立的意思,而其中功劳最大的就是现在对自己能力还很懵懂的小妹妹。   “还记得那口放柴火的大铁锅么?”阿珏从前到后想了一遍才道,“我的空间很小,那口锅根本放不下,所以勉强收进去的结果就是精神力受到冲击。”这样一来银色精神海里的那道大峡谷也有了解释。   秀秀和元元同时点头,甚至秀秀是后怕的,若不是因为她,大哥哥也不会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冒冒然的发动了能力,精神力受到伤害什么的,听起来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让梅花吃一个月素!”元元生气的道,“要好好教训教训,作为一头狼实在太过浮躁了。”   “呜——”元元的话刚刚落下就听到院子里梅花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兄妹三个都低声笑了,这头狼怕是要成精了!   姐妹俩又缠着阿珏给她们用空间异能变了会儿戏法,才想到还有一个大问题,既然自家大哥哥不是转嫁伤害的能力,那么元元为什么会感同身受呢?而且过后对方还能很神奇的治愈创伤?   元元捧住脸:“难道我就是单纯的伤害吸收?”听上去完全是舍己为人的圣母圣父技能啊……说实话,元元觉得这个技能给她是要糟蹋的,毕竟她想要做的善人也只是很普通意义上的善良的人,可没有普渡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元元不用担心,你的能力是主动的还是被动,不同的对象又如何,这些我们以后慢慢实验,不要着急。”阿珏拍了拍小妹妹的脑袋,“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两个也去睡吧,我有事叫阿璋就好了。”   姐妹俩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空点了点头,有环顾了一遍阿珏的房间,确定没有什么要弄了,这才相偕走出了房门,去了隔壁的房间。   元元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上她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甚至阿珏阿璋他们都起来了她还睡得香甜,一直到大中午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今儿个二小姐让厨房给小姐炖了汤,大夫说了,小小姐是太累了,这几天要好好休息。”香草一边打水给元元洗漱,一边招呼外面的小丫头去厨房把一直炖着的汤端过来。   元元伸了伸腰,倒是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累,不过端过来的是她喜欢的甜汤,所以很利索的喝了。   阿珏恢复的非常好,大夫不放心又细细诊了一遍之后,确定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后兄妹四个又投入到烧烤大业中了,至于元元的能力问题,因为暂时没有好的对象,所以大家现在关心的是阿珏的空间到底有些话是什么特质。   比如能不能保鲜?能不能放活物?能不能自己进去?能不能带人进去?   只是因为有过一次昏厥的经历,所以阿珏的实验都很小心。   不过尽管实验起来很小心,很缓慢,但是这些实验到底简单,所以等两天后兄妹四个准备回程时阿珏的空间也顺利地搞清楚了。   首先阿珏的空间是保鲜的这一点让大家都感到非常棒,热腾腾的一盘烤肉过了一晚上拿出来还是热腾腾的。   第二点就比较遗憾了,除了植物,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包括他自己都不能进入空间,也就是说,这个空间就是一个随身携带的保险柜,而不能变成关键时刻的避难所。   第三点就是银色精神海的天空虽然离黑色泥地很远很远,但是放东西进去的时候是有高度限制的,这个距离和地面上的最长距离是相等的。   现在阿珏的空间地面大约是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形,所以上面的高度就是这个圆的直径,整体的可用空间就是一个底和高一样长短的圆柱体。   最后一点频繁放东西拿东西会让阿珏感到疲惫就像阿璋和秀秀,他们如果短时间内集中使用能力就会胃口大开,需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来补充身体消耗的力气,和身体维持坚硬需要的能量。   为了关键时刻不掉线,现在阿珏都会随身携带一些比较补脑的干果,时不时来上一个。   元元用干果仁,麦芽糖和芝麻做了一块块脆脆的糖,大哥哥可以用它补脑,二哥哥和姐姐可以用它补充体力,一举两得。   元元塞了一块糖进自己嘴巴里,当然她也喜欢。   因为天气渐冷的关系兄妹四人是在半上午出发的,而且是单独走,原本跟随的丫头婆子都一大早走了,他们打算无法是在路上用的,因为有了阿珏的保鲜空间,是这一方面完全不怕路上委屈自己,所以兄妹四人就驾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往前。   原本跟着护卫是不放心的,但是看看跟在后面这么大个儿的白狼梅花,再想想两位少爷比他们更厉害的伸手,和两位小姐的脚下功夫,众护卫默默咽下一口小血乖乖护着丫头婆子和随身行李的马车前走一步了。   中午时分兄妹四人挑了一处地势平缓的草地停了下来,从马车顶上拿下地毯和折叠桌椅,一一摆好,旁边小炉子上迷你水壶正在吹着白色的蒸汽,四人围成一桌拿出大食盒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别提多惬意了。   梅花拖着一块肉一会功夫已经在四周窜了一个遍,来来回回地撒欢,一个错眼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吃完午餐后四人现泡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起来,然后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银白长毛脏得一塌糊涂的梅花。   “梅花你干什么去了?”元元虎着脸指着梅花,平时的时候元元只要板起包子脸,,梅花就立刻趴下来两只前爪搭在脑袋上装死求原谅,但是这一次它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直接朝元元奔过来,然后低头咬住元元的袖子就要往来的方向拖。   可怜元元小主人虽然一惯在梅花面前很有威严,但是再威严也不能否认元元还不到九岁的事实,梅花那么大只,一咬一拖,元元被它拖着就走。   元元:(╯‵□′)╯︵┻━┻!!!   阿珏三人本来还笑眯眯的,这会儿都站了起来,阿珏更是皱眉低喝:“梅花,放开元元。”   “呜呜呜……”梅花委委屈屈地松口,舔了一口元元,元元跪坐在地上抹了一把口水,一脸嫌弃:“今儿个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让你半年吃素!”   “呜呜呜……”梅花微微一哆嗦,立刻低呜起来似乎在辩解什么,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急得不行。   “梅花你要我们跟你走是不是?”阿珏看出来了,上前抱起元元,见梅花不再踱步而是往前跑吹响哨子,让出来的暗卫看着马车和东西,兄妹四人跟着梅花钻进了草地深处的林子里。 第29章   跟着梅花穿过一片不算小的林子,再转过一块很光秃高大的岩石,眼前顿时一片开阔,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耸立云端的悬崖峭壁,石块泥土和低矮的灌木就是山脚下这一块平坦之地所有的组成。   梅花再想往前却被阿珏喊住了,虽然呜呜呜地咕哝着却没有再往前跑去,因为估计梅花也看出来再往前可能有危险了吧。   两只对四兄妹来说有些过于大的飞禽在前方不远处低低盘旋着,时不时就传来两只飞禽嘹亮的叫声,只是这叫声怎么听都让人感觉背后发寒,仔细分辨中间还夹杂着一道非常稚嫩的叫声,叫声惊恐而稚嫩。   “呜呜呜……”梅花来来回回的踱步,还转到阿珏背后用脑袋把人往前推,被阿珏抬手拍了拍脑袋才安稳下来,但是脑袋还是往那边伸着,一副非常想过去的样子。   “这么大个儿,该不是和杨过的雕兄一个品种吧,有没有武功秘籍什么的?”阿璋抬手挡住上方的阳光跳了跳看着不远处,“咦?这种地方居然有沼泽……我去,还有条蟒蛇,好大个儿!”   满是淤泥的泥塘里一只羽毛稀疏的幼鸟在泥塘里挣扎,但是它越是挣扎越是下陷地快,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泥塘边盘踞着一条比阿珏手臂还粗很多的巨蟒,粗粗一眼得有七八米长,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幼鸟。   而两只张开翅膀五六米的大型飞禽,则低低地盘旋在泥塘的上方和巨蟒对峙,很显然这条蟒蛇只要一有动静两只飞禽一定死命攻击。   阿珏脚下轻踏了两步抱着元元跳了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真的好大个儿。”元元看着这一副场景在阿珏微微抽搐的嘴角中咽了咽口水,“虽然不是鸡,但也差不多了,这是龙凤呈祥的节奏啊!”   “菜?”阿珏因为元元咽口水的动作一下子就get到元元的想法。   “对啊,个地方叫法不同,什么龙凤汇,龙凤戏水,龙凤呈祥,其实就是鸡和蛇一起炖。”元元又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不管叫什么,是真的好吃,说起来来这个世界我还没有吃过呢。”   秀秀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滑溜溜的软体动物,蛇啊,黄鳝,鳗鱼什么都不怎么样,倒是阿璋跟着元元吸溜了一下口水,双眼亮晶晶的:“干辣椒葱爆蛇段才是极品,大哥我们把那条蛇弄回去吧,这可是野生的!”   “野生的好多寄生虫!”秀秀反对。   “烤鹿肉的时候你怎么不在乎它是野生的?”阿璋啧了一声得到秀秀两个白眼也不在意,“我们又不吃生的,处理得干净一些就好了!”   秀秀哼了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大哥!”元元也是双眼闪亮地看着阿珏,阿珏无奈只能点头,弟弟妹妹都是吃货还能怎么办?   阿珏把元元推到秀秀身边招呼阿璋一起摸过去,梅花也压着身子跟着慢慢摸过去。   阿珏撩起袖子摘下绑在手臂上的小型□□,找了位置慢慢对准蟒蛇支起的脑袋。   这条蟒蛇很谨慎,当然可能这属于动物的本能,此刻它的身子是盘在一起的,脑袋虽然支起来,但是关键的七寸位置却牢牢地护在盘旋的身子里面,这就有些辣手了。   七八米的大蟒蛇,它的力道绝对超乎想象如果一下子不能钉死的它的七寸,那么还是不要招惹它比较好,不过好在阿珏并不着急,耐心是一个成功上位着必备修养,这种东西他不缺。   阿珏确实很有耐心,但是两只飞禽却没有耐心了,因为它们的幼鸟一大半身子都已经陷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整个陷下去了,这时候也不管和蟒蛇打斗会不会波及到幼鸟,两只飞禽都朝蟒蛇俯冲过去。   两只飞禽有些像鹰,但是比鹰要更大,翅膀扇起的风吹得阿璋和阿珏都有些睁不开眼,不过机会也来了,那条蟒蛇为了要迎击两只飞禽整个扑了过去,一张嘴咬住了其中一只的翅膀,尾巴则甩过去把另外一只拍到了旁边的山壁上。   这一扑一咬一抽动作流畅,简直是动物界的武林高手啊,不过两只飞禽也不是什么善茬,坚硬的蛇鳞也挡不住飞禽的利爪,蟒蛇身上瞬间就多了好几道抓痕,皮肉外翻鲜血直流,蟒蛇疼得把嘴里咬着的飞禽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许久才缓下来。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响起,一支精铁利箭夹杂着破空声直扑蟒蛇而去,锋利的箭头瞬间洞穿蟒蛇的七寸要害,箭矢巨大的力道直接带着蟒蛇一起一起钉在山壁上,无论蟒蛇怎么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等到蟒蛇彻底安静下阿璋才握拳欢呼了一声,准备去收拾战利品了,结果被阿珏拖着绕了一圈才来到山壁那边。   阿璋拍了拍胸口,差点忘了那边还有两只大家伙了,虽然看着受了伤,此刻也专注着自己的幼鸟,但是谁也说不准他们大咧咧的过去会不会遭到攻击。   阿珏捡了根棍子捅了捅半个身子挂在山壁上的大蟒蛇,确定已经死透了才上前伸手去碰那根精铁的箭矢。   刚才他和阿璋同时出手,不过阿璋用的是强弩,所以阿璋的箭更快,至于力道自然是非常大:“你把箭拔下来。”   “嗯。”阿璋立刻点头,现在的炼铁工艺可不算高,最好的工匠和铁矿石都在朝廷的手中,他们兄弟的这几支精铁箭还是京都永国公送来的,都是在皇帝那边挂过号的,金贵着呢,自然是一支也舍不得丢掉的。   “呜呜呜……嗷呜……”蟒蛇的动静实在是很大,元元和秀秀就在不远处也是提着心的,这时候元元都有些后悔自己的要求了,自从那次哥哥姐姐们说要护着她后,她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普通的蛇还好,这样的大蟒蛇也敢说要吃,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秀秀不知道元元已经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还想着元元之前说的,龙凤呈祥,有了龙当然还得有凤,只是:“你那什么凤我们回家用□□,或者等等去别的地方寻一只野鸡,这两只似乎不太好弄。”   “蛇就可以了,不用去招惹那两只飞禽。”那么大个儿,为了一口吃的就让两个哥哥去招惹这种危险的东西,一次是不小心浪惯了,再一次也太任性自私了。   “我知道你好说话,我是怕阿璋。”秀秀叹口气:那个吃货!   呃……   元元突然就感觉自己的罪恶感小了很多,果然有个哥哥顶在前面一起分担就是好很多。   姐妹俩看前面安静了,这才从旁边绕过去,只不过有一道身影更快,元元一个惊呼已经视线反转直面大地,原来她被梅花衔在口中直扑泥潭而去。   等到元元被梅花放下来的时候就对上两只飞禽锐利的双眼,那双眼中的警惕和凶猛几乎非常的人性化。   “元元!”秀秀被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管会不会激怒两只飞禽立刻奔了过去把元元抱到了怀里。   阿珏和阿璋也立刻丢下手里的蟒蛇飞奔过去,转瞬间兄妹四人就和两只飞禽隔着泥潭对峙起来。   “呜呜呜……”梅花的低呜声响起,元元才缓过神来,从秀秀的怀里抬起头,视线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泥潭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幼鸟。   阿珏和阿璋面色凝重地拦在前面,秀秀抱着元元往后挪,谁知他们这边还没有开始动那边两只飞禽先动了,没有他们以为可能的攻击,而是双双往后退去,一边退还一边焦急的鸣叫。   鸣叫声落下梅花的低呜声就响起来了。   之后双方有你来我往了几声后,梅花就开始扯阿珏的衣袖,一边扯还一边对着泥塘里的幼鸟嗷嗷啊叫了两声。   兄妹四人一个都不傻,这么明显的动作还看不明白,这是要他们救这只幼鸟的意思。   所以刚才梅花是在和这两只飞禽对话?   “呜呜呜……”梅花的低呜声越来越急,兄妹四人反而松了一口气,阿珏把梅花拍开冷冷瞥了它一眼,把大家伙吓得背上的毛都竖起来,这才转头对着弟弟妹妹道:“我们想办法把这只幼鸟捞起来。”   另外三个自然没有问题,但是怎么捞却是一个问题,这个泥塘不大不小,他们进去捞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使用,最后阿珏从空间里摸出一捆绳子准备亲自下去,反正阿璋力气大,就算他陷进去也能拉出来。   “大哥哥,我去,我轻不容易陷下去。”元元拉住了阿珏手上的绳子,“快快,没时间了!”再耽搁捞出来就是死鸟了。   阿珏叹了口气把绳子绑在了元元的腰上,还上保险一样用了双根的绳子,另外还有一根绳子让元元拿在手里。   元元踩进泥塘的瞬间身体就是一歪,不过瞬间就稳住了,这个泥塘和小时候下河摸鱼时脚踩的淤泥很像,只不过这个更加稀薄也更加粘稠。   因为元元使用了轻功的,所以第一步跨进去就跨得很大,正好就在幼鸟的边上,伸手就可以碰到,当双脚陷入泥塘之后再试试提气确实不行了,反而陷得更深,所以元元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开始伸手把幼鸟往上拉。   大的三个在泥潭边上看着,想要叫小妹妹小心一点,又怕跟她说话分了她的心,只好干着急,秀秀更是直接给了梅花一脚,把个大个子踢得低呜哀叫,阿璋倒是也想来一脚,但是想到自己的力道还是作罢。   这头大白狼可是元元的心头好,要是被他一脚踢残了,元元能吃了他。   梅花大约也知道自己今儿个做的很不对,所以只趴在那边抱着头低呜哀叫样子好不可怜,看得秀秀翻白眼,好像她一脚踢得多重一样,居然还卖惨。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谁都知道,所以元元把幼鸟往上拉,自己却越陷越深,等到自己的腰部也陷到了泥潭里,元元手里的幼鸟也终于露出了半个,可以让她把手里另外的一根绳子困在它的身上。   接下去就是阿璋表演的时间。   只要绳子套解释了从泥潭里拉出来就不是问题了,阿璋几乎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把元元和幼鸟拉了出来,元元的情况很好,除了一身的稀泥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但是那只母鸡大小的幼鸟看着就不太好了,虽然没有断气,但是也半死不活了。   这倒还好野物的生命力都是很强劲的,只要养养,还是可以养好的,问题出在幼鸟的翅膀上,可能是扑腾的太厉害,反正这会儿幼鸟的两只翅膀都出了问题,一只是耷拉着也不知是扭了还是怎么,另外一只的下半部分都晃荡了很明显是已经断了。   对于一只飞禽来说翅膀出了问题就像鱼不会游泳一样,已经判了死刑。   两只飞禽围在幼鸟身边叫声凄哀,转了好几圈后相偕飞上天空,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幼鸟趴在地上耷拉着翅膀细声细气地哀鸣。   元元低头看着和自己同样一身泥的幼鸟,眼泪毫无预兆就滚了下来,伸出手想要去摸幼鸟却被阿珏握住了手。   “大哥哥,让我试试,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么?”元元伸着手抬头看向阿珏,阿珏抿住唇慢慢松开了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我会小心的。”元元点头把手放到了幼鸟满是泥泞的翅膀上,回忆之前的几次经历,似乎都是在心里希望对方好起来,于是定了定神,“快快好起来吧,你以后一定会翱翔于蓝天,快快好起来吧。”   微微刺痛的感觉出现在元元的两条手臂上,感觉就是被拧了一下一样,虽然时间持续了十秒左右,但是却没有那种恐怖的疼痛。   突然原本趴着的幼鸟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扇着自己的一对小翅膀扑腾了好几下,虽然没有飞起来还歪歪倒倒的,但是很明显它的两只翅膀已经完全好了。   突然天空传来两声长鸣,刚才那对飞禽嘴里衔着什么东西俯冲下来,幼鸟本来双眼懵懂地看着元元歪歪扭扭想要靠过去,一听到叫声立刻仰着脖子也叫了起来。   “嗷呜……呜呜呜……”一直不吭声的梅花跳了出来,对着两只飞禽一阵低呜,两只飞禽立刻把嘴里衔着的东西放到元元面前,然后其中一只用爪子抓着幼鸟,另一只跟在后面再次飞走了。   元元抬头望着消失在天空的黑点,然后低头笑了笑:原来没有被抛弃啊……真好啊…… 第30章   有些颠簸的官道上马车咯吱咯吱往前,高头大马哒哒哒小跑往前,银色的大白狼昂着头脚步轻快跟在马车的边上,样子看起来格外的神气活现。   秀秀坐在边上透过马车的窗子看到梅花这幅样子,嗤笑一声:“看把它能的,是要飘起来了吧!”   “就是就是!”阿璋立刻附和,一只畜生居然比他还得妹妹喜欢,太不顺眼了!   “好了,还和梅花较劲儿了?”阿珏笑骂了一句,不过下一句却转了语气,“虽然说那两只飞禽送了这稀罕的报酬,但是梅花把元元置于险地却是事实。”   “呜呜呜……”原本昂着头的梅花立刻耷拉下脑袋,再没有刚才那股子恨不得和太阳肩比肩的姿态,低呜声哀怨异常。   “你们不要合起来欺负梅花。”元元趴在窗子边安抚梅花,“高收入自然是和高风险相伴随的,梅花下次不要那么突然就好,对不对梅花?我们梅花最聪明最乖了对吧?”   “嗷嗷嗷……”梅花耷拉的脑袋立刻扬起来,嘴里更是嗷嗷嗷叫了好几声,围着马车撒欢了好几圈,表达了自己对元元目光如炬的喜欢。   只是把原本跑得好好的大马吓了一跳,马车难免歪了歪,最后还是元元喊停,梅花才安静下来,不过又变成最开始那个不可一世的姿态。   这变脸一样的前后差别,让阿珏嘴角抖了抖,有道是什么人养什么畜生,他也没觉得自家小妹妹是这么逗比的性子,怎么梅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目光转向跃跃欲试想要怼梅花的阿璋,额角跳了跳:“阿璋,你平时离梅花远点。”   “啊?”被点名的阿璋回过头看着和自己同坐前面的阿珏,纳闷地点头,心里还是名莫名其妙,半响也没反应过来大哥哥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啥意思,元元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有瞬间get大哥哥内心想法的秀秀别开脸低头闷笑。   元元不明白索性也不管,只低头去看垫着布放在马车茶几上的东西。   东西一共两样,要说很稀罕倒也不是,上辈子他们多多少少也见过,但是那些大多都是人工种植出来的,而且年份有限,像这种纯野生的,并且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金贵的品相确实是没见过。   一株主体有元元手臂那么长的人参,头,身体和四肢都俱全,甚至在头的部分隐隐可以看见无关的轮廓,身上即使沾染着泥土,但是也看得出通体透出的血色红光,阿珏说他曾见过别人收藏的两千年的人参,那品相也不及这个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这株人参的金贵程度。   一起的这株大人参还有几株小的,全都是根须俱全的样子。   另外一样是灵芝,对比人参是非常干净的,具体什么品相兄妹四个都不怎么懂,但是就冲它脸盆一样的大小,和周身泛着紫色的华光就知道这也是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同样的一起的还有几株稍小一些的,虽然品相不如大的,但是也能一眼就看出不凡来。   这些东西论生长环境必定是现在的人类难以到达的地方,难怪梅花这么得瑟了。   “一直没问,元元之前感觉如何?”兄妹四人安静了一会儿后,阿珏出声询问,如果不是两只飞禽给的报酬过于让人震惊,也不会让他们琢磨了许久,以至于忽略了元元之前使用能力的问题。   “还好吧,疼还是有点,但是感觉不大。”元元回忆了一下,“和之前几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百倍的差别吧。”   “这么说动物和人类是有很大区别的?”阿珏点了点头,心下也松了口气,“元元以后还是能不用就不要用,特别是对人。”   “嗯!”元元答应地不要太快,那种痛苦她可不敢轻易尝试,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但凡不危及生命她是不会使用的,而且若是旁人她情愿给钱让人看大夫慢慢养也不要为别人承担痛苦。   兄妹四人是踩着城门关闭前进得县城,回到家的时候雪氏已经带着小儿子阿珞睡了,倒是董湛还等着。   见到四个孩子平安归来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怒,如果不是有暗卫随行,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要坐不住了,实在是那次绑架事件给了他太大的心理阴影。   只是看着四个孩子董湛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的教育哪里出了错,这四个孩子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你要说他们乖吧,他们确实乖,他在外面听说过的那些不孝子的事情他们家一样没有,不说两个儿子文武双全就是两个女儿也是均有涉猎,简直不能更好。   但是你要说多好吧……董湛总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很变扭,比如说四个孩子主意大得很,从小大到他都没有体现一下作为大家长威严的时候,特别是有大儿子在那里,感觉他这个爹就跟路边捡的一样。   比如说大儿子说什么另外三个小的基本点头都不带犹豫的,要是他说一句什么,兄妹四人都会犹豫半天,有时候甚至还要私下讨论一下才决定要不要听他的。   特么到底谁是老子?   哪家的老子当成他这样的?   连苍先生总是训他矫情,这能算矫情么?这明明是人之常情好不好!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憋屈,还好有可爱顽皮的小儿子慰藉慰藉他的一番为人父的情怀,不然绝对得憋死。   不过这么晚回来实在太过胡闹,当老子的该训还是得训,只是当大儿子把一包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哪里还记得要训孩子,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月上中天,抬手灌了一口冷茶冷静了一下,觉得之前那股闷气统统消散了。   看看,这四个孩子果然还是想着他的,有了这种好东西第一时间就送到他这里,说全权交给他处理。   董湛摆弄着一株人参和一株灵芝,啧啧有声,果然作为老子他还是很有大家长的威严的。   梅花:呜呜呜呜……   时间犹如流水哗啦啦往前飞奔不再回头,兄妹四人一天天长大,阿珏和阿璋依然在一起读书,但是阿璋是奋斗在各种科举题目中为考举人做准备,阿珏是为了以后融入京都勋贵圈子做准备。   终于元元也开始了更精细的礼仪课,秀秀则开始了妆容衣饰的课程。   帝王时代等级严明,什么人穿什么质料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有很大的讲究,佩戴的饰品花纹材质也不能轻忽,怎么样才能在自己能穿戴种选择最合适自己的装扮,什么样的妆容和衣着配合什么样的场合一点都不能出差错。   好在永国公府已经是金字塔的顶尖,所以不能穿的,忌讳的已经很少了,这给了姐妹俩最大的选择,只是元元却越长越让教导礼仪的先生和麽麽发愁,原因无他,不过是小姑娘五官越来越艳,虽然眼神清明神情也毫无媚态,但是那种浑然天成的尤物气息已经挡不住了,更甚者,这种即纯且媚才是大杀器。   雪氏也是发愁,小女儿长得像她,但是她小时候没有张开之前也没有这么让人瞩目,就是稍稍好一些,但是小女儿才不过刚刚要十一岁,但是脸上的容光已经犹如盛放的芍药,媚地带上了妖气。   如今这个世道,就算小女儿出身永国公府,那些大家族也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当家主母的。   大人的思绪元元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每天照镜子都觉得被自己撩了,没想到这辈子自己是这样一个妖孽,这还是没长大,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喜滋滋的元元没多久就等来了晴天霹雳,因为他家美人爹终于要离开这个穷地方了,而且二哥哥阿璋要回祖籍考举人,所以大哥哥也一起,顺道路上还要回京都一趟见见永国公府的人,秀秀长大了也要回京都让长辈和圈子里的人看一看,虽然说贵族的女子成亲比较晚,但是十四岁也是该相看起来了。   而只有十一岁,年龄尴尬的元元要跟着父母一起前往新的就任地点,,虽然哥哥姐姐们保证最多一年保证回来,但是想到要和哥哥姐姐们分开将近一年,元元还是非常不开心。   只不过元元也知道这些行程安排是必要的,但是当离别来临时还是很难过,整整十年朝夕相处的哥哥姐姐们就要走了,虽然说了很快就会回来元元还是难免哭得稀里哗啦,就像真的十一岁的女童。   该叮嘱的都已经反复叮嘱过了,离别时兄妹四个也只是挨个抱着自家的小妹妹,反复安慰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这个场面一开始还是很感人的,但是很快就让董湛和雪氏哭笑不得,知道的说他们兄妹手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亲生爹娘怎么虐待小女儿呢,让另外几个孩子怎么都不放心的。   “快滚,那是老子的闺女,在亲爹娘身边要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放心啥?”董湛气得跳脚,利索地把两个儿子和大女儿赶上马车才算罢休。   元元看着美人爹这个样子突然也没有什么感伤的念头了,调令已经来了,哥哥姐姐们离开之后他们也开始收拾家当准备上路。   香草带着小丫头,李麽麽亲自掌眼,又让元元看在一旁,才开始把整个东院收拾起来。   雪氏也开始放手把管家的事情交给元元,毕竟元元的年纪也到了,不过比起秀秀来,元元就稍微软和了一些,不过因为常年跟在秀秀身边,家里的事情上手非常快,不过加上她原本的课程就变得很忙碌了。   这样一来想念哥哥姐姐们的时间也变得少了起来,半个月后元元一家子也拖家带口启程了。   目的地据说在整个大启的东南方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繁荣的城都,但是比起清凉县城还是要好很多了,自家美人爹也依然是县令,品级却往上跳了一阶,从从七品变成正七品,升官总是可喜可贺的。 第31章   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元元忙碌中和哥哥姐姐们也书信不断,来到东南沿海最高兴的是有很多海鲜可以吃,非常非常便宜,但是最难过的也是因为海鲜太过便宜,所以这里很穷。   事实上东西是好东西,但是无论是运输问题还是保鲜问题都局限了东南沿海将海鲜运往内地的辐射度。   在内地,别说活得海鲜贵如黄金,就是晒干的价格也一向是居高不下,但是东西再好,没有买家也没有办法。   古时候早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但是这个流传度实在是很受局限,最起码无论是被扔到这个穷地方的读书人还是本地苦哈哈拿着命出海的渔民都是不知道,但是作为永国公府的世子,董湛知道啊!   当然办法是知道,但也仅仅限于知道而已,从来没有试验过,不过知道了方法,又是那么简单的,琢磨了两回就有了。   于是因为董湛的到来,这一片的海鲜运输迅速往内地辐射过去,虽然一开始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乱套,但总体来说都是照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是这个欣欣向荣的景象却戳痛了别人的肺管子。   为什么?   因为有人收不到便宜的海鲜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这还得了?   无论多穷的地方都有富裕的人,这别是海鲜这一块,只要想办法把海鲜运往内地那就是暴利,制冰之法不过是接触不到的人不知道,对于眼界宽广又有资源的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用低廉的价格收各种海鲜,然后运往内地一直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董湛一来直接把人家母鸡宰了,这就捅了马蜂窝。   一打听,哟,永国公府的世子?很牛逼么?开国功勋必须牛逼啊,就算在京都,能让董家礼让的也算不出一只手,但是他们怕么?   开玩笑,所谓天高皇帝远,谁管你在京都是那个牌面上的人,知道到了这一块地方,那么是老虎也得趴着,是龙也得盘着。   董湛从来不知道就这一个制冰的法子就让他一群人的靶子,先是衙门的事物开始不顺,无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憋屈又难受。   董湛又不是愣青头,都做了快十年的县令,,下面人的手段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七*八分还是知道的,立刻就明白有人给他使绊子了。   但是董湛不明白啊,他干什么了,就让人给他找茬了?   还是一个老书吏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董湛,董湛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纸条上就一个字【冰】。   顺着这个冰字捋一捋还有什么不明白?   董湛气得差点掀桌子,来来回回踱步子,就差把书房的地儿都走凹下去一圈,不过却依然不知道该想什么办法。   说到底就是他初来乍到,要啥没啥,现在也就知道有人因为制冰的法子为难他,,连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过这个董湛不急,只要看谁往年大量收海鲜往外运,这些人就在这些人里面跑不掉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只有有了利益冲突,别人才会费心思对付他要不让他一个任满三年就搬家的县令,大家供着就行了,谁费那个心思吃力不讨好?   元元端了清火的花茶过来就看到自家美人爹仰着头瘫在椅子上装死,嘴角抽了抽,自家爹对于形象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自从看过阿璋一次葛优瘫,就迷上了这种懒洋洋的姿势,甚至还自己创新,不拘贵妃榻上,椅子上还是圆凳上,凡是能坐能靠的地方,他都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瘫着。   这是一个被世子之位耽误了的喜剧演员!   元元端着茶碗进去,董湛听到声音立刻做好,看到来认识小女儿,整个人一松又瘫了回去。   “爹爹是怎么了?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元元把茶碗放到董湛面前,“前阵子不是还挺好的么?”   “诶——”董湛也想起自己前段时间,那可真是春风得意,走哪儿都有老百姓朝他感谢,海边渔村那里没有他的长生排位,可是现在,渔民们依旧对他感恩戴德,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有衙门公务。   现在功绩是有了,但是衙门内务却一团乱麻,简直愁死了。   大约是董湛确实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当然也是因为元元是一直跟着连苍先生学习,如今更是管着整个家所以家里很多大事都会参与,所以董湛把自己郁闷好多日的事情叽叽咕咕都倾倒给了元元。   元元听完后眨了眨眼睛:“就这事儿?”   “什么叫就这事儿?”董湛气得瞪眼睛,想了想自己跟小女儿生什么气,立刻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什么,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元元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你公开制冰的法子抬高了他们的本钱嘛!”   “听你这说法,这事儿还很简单?”董湛都气乐了,他就不信他苦恼多日的事情小女儿能转瞬之间想出办法。   “是很简单啊。”元元也不站着了,自己拖了一张凳子做好,眯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舒口气才道,“爹爹你为什么要自己和他们较劲儿?”   “那要不然怎么办?”董湛也坐端正了,然后发现,原来小女儿端着茶杯过来不是给他送茶水的,而是自己喝的……   嗨——这孩子!简直了!   “告状啊!打小报告啊!”元元伸手撑住自己的小下巴,“爹,你是永国公府的世子啊,你不是没有靠山的穷当官啊,有啥事儿不会找老子?直接一封折子放到皇帝的案桌上,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只不过是龙还不够强而已!”   “告状?这……”董湛觉得有点丢人。   “爹你想啊,你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现在出来做官说白了就是体验体验生活,做成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以后是要做国公的,但是我们永国公府享受了皇家的恩惠,你又有这个机会你自然是要将我们陛下的恩德传播给治下所有的百姓的。”元元说到这里还像模像样的往北方抱了抱拳,看得董湛直想笑,“现在你为了百姓能知道笔下是怎么样的明君,怎么关心治下的百姓,所以想尽办法让百姓富裕起来,百姓富裕起来了,国家税收就高了,税收高了就可以用更多的钱来养兵马,自然是兵强马壮天下来朝。 ”   董湛点头,这个还真的说得通。   “但是一些人为了自己私欲,阻碍你,这不就是阻碍陛下关心百姓,让百姓对陛下误解不关心他们么?长此以往如果再有有心人挑唆,官逼民反也不是不可能……”元元说到这里董湛眼睛都瞪起来了,他没想到他家小女儿这么能扯,就听接着说,“爹说这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测?妨碍国家安定和陛下的统治,这是谋逆造反啊!”   元元上辈子在网络小说中历经千帆,什么文没有看过,在男主文中特爱那种大忽悠,什么事情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一件小事都能扯出忠君爱国来,那才是真的人才。   事实上在上辈子那个信息爆炸时代生活二十多年的人,看多了同一件事情能不扭曲本质折腾出几个十几个版本还都有理这种事情,不就是深入挖掘然后各种映射捆绑嘛,在上辈子谁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谁就赢了,这个世界也差不多,甚至还多了一个忠君爱国可以站位,更便利了不是?谁还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停停停……”董湛立刻叫停,额角隐隐渗出冷汗,看小女儿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由捂脸,“你怎么这么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元元微微一笑:“说说怎么了?他们都敢这么挖陛下墙角了,我还不能说说?爹啊,我可是贵女啊,为什么贵?因为有钱有势,那么这个钱和势是哪里来的?还不是皇室给的,陛下给的?我们自然要为陛下鞠躬尽瘁的,这种破坏天下和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毒瘤,留着干什么?过年么?”   这是越说越来事儿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你走吧……”董湛起身就把小女儿拎出去,结果元元不干了:“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没说完呢!”   “去去去……”就这样子已经让他心惊肉跳了再说下去还得了。   这小女儿以前有三个大的在前面,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现在单独一个人了,这性子,哎哟真是要吓死老子了!   元元啧啧两声:你不听,我可以找听的人啊!   元元愉快的奔回房间,招呼大香磨墨开始写信,写了厚厚一叠,等晾干了就塞进信封,扔了重金让身边的暗卫快快送去京都到阿珏手里。   完了就该干嘛干嘛,之前的一番话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因为她对于皇权缺少具体认知,所以没有那种本土人天生的敬畏,甚至有了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历,除了生死,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敬畏的了。   董湛被小女儿说得辗转反侧,琢磨了一番后自觉小女儿的话虽然大胆,到最后更是无中生有,硬往人头上按谋逆的大罪什么的有些过了,但是方法确实可以借鉴的。   于是出去多年一直没有动用过永国公府这个靠山的董湛,提笔先写折子,然后再写信,决定听小女儿的话去跟老子告状了。   你儿子给你老板办事被人欺负了,老子快去告诉老板给你儿子做主!   东西送出了,但是董湛总觉得……略羞耻!   董湛还不知道,元元的信要比他的信和折子快很多,所以等到董湛的信和折子来到京都的时候,京都很多人都知道永国公世子把制冰之法教授给了海边渔民,这样一来,不但渔民富裕了,内陆也能吃到更多的海鲜。   很快连皇帝都知道了,还在朝中提了一句,让董肃然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结果没几天就收到了儿子的信,顿时气得冒烟,好啊,犄角里的货色也敢欺负他们永国公府的世子了,简直是不把他永国公府放在眼里。   于是第二天董肃然在大朝上直接就晕倒在朝堂上,可把皇帝虎了一跳,一连声地喊太医,等到董肃然被抬下去才有内侍在皇帝耳边嘀嘀咕咕,皇帝皱着眉头看向下面的臣子开口道:“朕听闻永国公这几日一直心绪不佳,可有哪位爱卿知晓是永国公有何事烦忧?”   要说永国公有多大实际用处,那还真是没有的,但是永国公的存在本身就是皇帝对于武将和开国勋爵的一个态度,再加上当初永国公府交兵权交得干脆利落,并且在他的皇子们长大的今天,只有永国公府有这个魄力把世子扔出去,一扔就是十几年,虽然那个世子是倒霉了点,但这不妨碍皇帝受用永国公府上下作为保皇党的决心啊!   这种臣子皇帝最喜欢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永国公家的人都长得好,每天上朝看到一把年纪依然丰神俊朗的永国公,皇帝觉得再看那些菊花脸老头子也没有那么眼睛疼了。   “陛下,臣可能知道。”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下面的朝臣中传出来,然后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从右边一排老头子中站了出来。 第32章   站出来的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穿着亲王服饰,,在一群老菊花亲王中格外的显眼,皇帝一听到声音脸上原本的威严就变得无比和蔼可亲起来,那变脸一样的场面让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年长皇子牙酸。   各种羡慕嫉妒恨啊,但是没奈何啊!   “裕亲王前阵子的风寒可好了?”皇帝接话不是问永国公到底啥事,而是先问对方的身体,关心的样子绝对不是假装的。   “谢陛下关心,微臣已经大好了。”裕亲王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关心而受宠若惊或者沾沾自喜。   “好了就好。”皇帝陛下又看了看下面的年轻男子,发现确实脸色不错立刻点头,心里想着等会儿要给去诊治的两个太医赏赐嘉奖一下,嘴里已经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永国公怎么了?”   “微臣前几日听到一些事情,想来这几日姑父是被气得够呛,谁都知道微臣的姑父从小身体就不好,平时也就罢了,大朝会在外面吹上半个时辰哪里能受得了。”裕亲王嘴角一掀事情还没有具体说出来,先给上面的皇帝捅了一刀子,光明正大一点面子都不给。   下面的大臣全都一声不吭,心里默默嘀咕:又要开始了。   原来大启一统天下之后,上朝时辰的规定被更改了,改的还是当初收复的一个小国规矩,大臣们当然是有意见的,但是当时的皇帝无比强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那个都城小国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也是皇后娘娘所出,推迟时辰后对大臣们来也有好处,所以这个规矩就保留了下来。   后来今上上位修编大启一统之前的史书,观历朝历代皆是大朝会点卯,于是大朝会的时间就有往前推了一个时辰。   其实当时修改这一点是有政治因素在里面的,主要是皇帝上位,朝政被几个老臣把持,皇帝气不过就修改了大朝会时间,故意折腾几个拿捏他的老头子,果然已经一辈子习惯太阳出来后才上朝的老头子们哪里适应得了,每日起的比鸡早的生活,很快就出现各种身体。   皇帝就在那里等着:身体不好就修养呗,至于修养了,什么时候养好了却要他这个皇帝说了算。   这样一来他即拿回了权力也,不用和几个老臣大动干戈,导致朝廷动荡,可谓完美至极,但是现在却因为这个被裕亲王刺了,顿时心情就不太美好了,不过皇帝没有生气而是当作没听见,淡定的道:“哦……朕差点忘了,永国公是你姑父了。”说话的口气酸酸的,让下面几个皇子肚子里直冒酸水。   “这是微臣的家事,陛下不必在意。”裕亲王眼皮也没有提一下,完全无视皇帝发青的脸色拱手接着道,“微臣姑父所忧之事大约是微臣的表哥,永国公府世子董湛。”   “哦?”皇帝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叹口气,尽管有些生气,不过还是应了一声。   裕亲王也没有说错,那是他的家事,跟他没有关系……   裕亲王放下手站直了身体转头看了一圈低头默立的大臣们,连几位皇子都没有放过,然后嗤笑一声:“微臣久居京都,自以为见多识广,却未想到有一日还有那事情让微臣大开眼界。”   裕亲王把董湛在东南沿海小县城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看到皇帝寒了脸色接着道:“小小县城里的乡绅富商,是谁给了他们胆子不把一个国公府的世子放在眼里?知府?知州?又或者是这京都城里的哪位大贵人?”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怪只怪永国公府就是一个光头国公,被人看不起也怨不得人。”裕亲王这话一出一众大臣都要哭了,永国公府可是把兵权交给了皇帝才变成光头国公的,现在说这种话不是戳皇帝的肺管子么?   但是这还没完,就听到裕亲王那张嘴又接着道:“东南沿海一带,普通的海鲜十文钱能买上一筐子,更甚者到了夏天只要给钱,一文两文都有渔民争着抢着把鱼卖给你,为什么?不过是不能保鲜,若是晚上半天等鱼都臭了可能出海一趟就什么都捞不到,那就只能饿死或者卖儿卖女。   但是我们京都或者说任何一个内地都城,十文钱想买海鲜?给你一片鱼鳍就算大方了。如今百姓有了制冰之法可以将海鲜保存得更好,运送到更远的地方,卖出更好的价钱,生活过得更好,而内地也可以用更低廉的价格购得海鲜,这本来是一个双赢的事情,但就因为一些人的贪得无厌,使原本的好事变得无比艰难。   渔民如果因此生活不如意,甚至活不下去了,他们会怨恨谁?他们会怨恨破坏他们赚钱的富商乡绅,他们会怨恨不为他们做主的父母官,他们会怨恨派遣这些无品无德官员的陛下!   陛下派遣他们教化百姓,让百姓富足感恩朝廷,他们却在外面败坏朝廷的名声,败坏陛下的声誉,陛下,没人跟你说过这些吧?他们都把你当成摆设了,这里里外外的朝臣想做什么?诋毁皇室?冒犯天子?这可是大不敬!”   裕亲王最后三个字说出来,整个大殿出了他和皇帝通通通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臣等冤枉!”大臣们简直要被口没遮拦的裕亲王吓死了。   “冤枉?那为什么本王送上去的折子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早在永国公拿到信和折子之前,他这里已经从永国公府的嫡长孙董雪晏嘴里知道了消息,也去查探了两天,然后就往上递了折子,而且就挑着时间递到了可能有问题的朝臣手里,用的还不是他的名义,果然折子就石沉大海了。   他能说他就在这儿等着么?   “好了!”皇帝一拍案几,“此事稍后再议。”旁边内侍立刻有眼色的上前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之后朝堂上又处理了几件事情,皇帝才宣布退朝,又把几位信任的大臣留了下来,本来想要留裕亲王,结果人家表示没兴趣和老头子们唠嗑直接走人了。   皇帝无可奈何,只能让人去看了永国公,恰好永国公刚刚醒来,被人搀着来到了御书房,先是请了罪,然后才拿出折子递了上去。   董湛的折子可比裕亲王说得含蓄多了,但是这海鲜运输前后的收益却更加具体,也因为有了具体的数字,让皇帝明白这一块到底有多少利益。   皇帝把折子拍在桌子上发了好大一场火,直把御书房里的几个大臣骂得抬不起头来。   裕亲王对于自己的行为完全不当一回事情,一脸风轻云淡地出了宫门,之前他在大殿里的声音可以点没有收敛,虽然不说传得多远吧,但是站在大殿外面的也有不少听见了,于是这会儿都在议论纷纷,有那新晋的翰林和外地转来的官员还不怎么认识裕亲王,纷纷打听这位把满朝文武连打带削还啥事都没有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裕亲王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可以瞒人的,在京都只要做官久一点的,都知道这位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毒舌流氓王爷。   京都都流传,惹谁不惹裕亲王,连众皇子都见他绕道走,别说别人了。   这位爷心情不好能去砸了皇帝的御书房,偏偏皇帝还就吃他这一套,谁能奈他何?   这位王爷事实上是今上的亲生儿子,原本排行十三,应当是十三皇子才是,只是母亲只是一个小宫女,而且生他的时候还难产死了,若是就这样下去,这位恐怕只能长成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透明皇子。   但是人运气来了简直挡都挡不住。   今上在还是皇子时其实过得并不好,并不受先帝宠爱,他自己也知道自家事情,成年后就求先帝带着自己的母亲搬去了封地,本来先帝还活着自己嫔妃怎么可能被带出宫,但是当时还是美人的太后不小心毁了容,于是先帝最后同意了。   当时一起走的还有今上的妹妹嘉敏公主,谁也不曾想到后来留在京都的皇子们争皇位争得跟乌鸡眼一样,互相栽赃陷害各种作,结果玩脱了,把京都所有的皇子都玩进去了,先帝几乎被气死,然后发现他还有一个成年的好手好脚的皇子。   于是今上捡了一个大便宜,但是这种便宜岂是好捡的?从封地回京都,一路上简直险象环生,今上倒是全须全尾回了京都,但是嘉敏公主为了救哥哥被捅了一刀,养了好几年一直病歪歪的,后来今上登基为她指了姿容无双的林尚书庶长子为驸马。   婚后公主驸马倒是和和美美,但是美中不足,因为公主当时的伤太重,所以并不能再生孩子了,公主想给驸马纳妾,驸马却不要,正是那时候小可怜十三皇子出世了。   嘉敏公主就起了心思。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估计元寿不长,驸马因为尚主不能接触权利高层,所以一直生活得闲云野鹤。   若是她活着驸马自然是无忧,但是万一她死了驸马迟早会被皇帝遗忘,会被所有人遗忘,到时候无权无势的驸马怎么办?   若是她和驸马挑林家的孩子过继,本质上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公主觉得要过继就从皇室那边过继,而且若要做就做到极致,于是嘉敏公主就求今上将没有母亲的十三皇子过继给她和驸马。   皇室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公主又哭又求,皇帝最后力排众议将十三皇子过继给了嘉敏公主和驸马林汇成。   从此十三皇子就不姓宫,而叫林恩,也从皇子变成了公主之子,封了郡王。   本来的小可怜一夜之间变成了长公主府的天之骄子,还是奶娃娃的十三皇子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他的父亲容姿无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母亲是公主,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他简直幸福得不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郡王慢慢长大,他长得不像皇帝也不像他的亲生母亲,反而和公主像极了,其实不过是像已经过世的太后,他的亲奶奶。   因为这个长相,公主更加宠爱他,进宫都带着他,皇帝难免也开始注意这个原本是他的儿子,现在却成了外甥的孩子。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来小郡王十三岁那年嘉敏公主过世了,临死都放心不下林驸马和小郡王,于是皇帝破例封了小郡王为亲王,以裕为号。   对于皇帝来说,这个外甥是他的亲儿子,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宠爱他,而不必担心他的偏爱让朝臣出现不该有的心思,所以皇帝的一腔父爱全都放在了这个名义上的外甥身上。   而裕亲王也是绝了,他和皇帝相处喜好完全不掩饰,说翻脸就翻脸,哪怕你是皇帝都不怕,时常气得皇帝拿着鸡毛掸子追他,这样的相处让皇帝体会了一把,平常人家有熊孩子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于是愈加的放纵宠爱裕亲王。   然后就变成现在迁就容忍已经成习惯的状态。 第33章   裕亲王林恩完全感受不到御书房里被皇帝骂得恨不得挖洞的大臣们的怨念, 他脚步较快一路上无视默默退后给他让道的众位朝臣向着宫门口而去。   若是平时他早就骑马出去了,不过大朝会上就算他再混不吝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于是只能快步走了,不过他想快点出去, 却有人想要拦住他,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几个成年的儿子,也是他血缘上的亲兄弟。   不过拉住他的皇家兄弟几个表情各不相同,有几个是不忿他受皇帝宠爱,明明已经过继出去了却比他们还受皇帝重视,看见这个无法无天的兄弟就是一阵憋屈。   当然也有表情十分好的,即使亲兄弟又受父皇宠爱, 还不会跟你争皇位, 简直是感动世界好兄弟,这种兄弟必须好好交好,甚至是讨好, 但凡他在父皇面前提一句谁好,肯定比谁都有用。   今上的孩子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并不多,但是质量很高啊, 不包括林恩在内,儿子女儿一共十二个孩子,只有三个公主,九个儿子, 排除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这对双胞胎, 还有七个儿子, 最小的十二皇子都二十二岁了,可见现在的局面是多么的紧张了。   只不过今上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而来,身为帝王绝对算得上强势,所以即使七个儿子们暗地里各种小动作,大动作确实一点不敢做的,当然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无论政权还是兵权大头都在皇帝自己手里,旁人手里的都是一点零星肉渣子,还基本都是死忠保皇党,于是私下里几个皇子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但是明面上至今都没有闹出什么难堪的事情。   大皇子宫律生为长子,但是母亲只是一个宫女,而且早早就死了,不过出身华国公府的皇后只有一个四公主,所以也没有嫡庶的区别,同为庶子,他是长子,这就是优势。   二皇子宫徽,母亲是出身忠勇伯府的程昭仪。   四皇子宫德,母亲是出身高南王府的高贵妃,也是如今母亲份位最高的皇子,只是高南王府是靠裙带关系起家的,一般人家都看不上眼,不过目前四皇子出身最高,所以看好的人也不少。   五皇子宫衍的外祖父是今上曾今的老师,现在已经养老的萧太傅,母亲也是贵妃之下的四妃之一萧淑妃,萧家屹立朝堂几代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六皇子宫彻的母亲是有名的大氏族柯家的女儿,有一个舅舅做着吏部侍郎,家族里虽然高官不多,但是在士林中很有声望。   八皇子宫征的母亲是出自秦大将军府的秦德妃,是目前仅剩的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府。   十二皇子宫循在所有有妈的皇子中母亲出身最低,王贵嫔的父亲是御史台老御史,嘴炮技能满点,谁要是让他外孙不痛快,他能让你上上下下包括家里一个烧火的都不痛快,十二皇子又是最小,出身最低,并没有什么登九五的心思,但是这不妨碍他喜欢看兄长们为了争抢他大打出手。   七个皇子各个不是好相与的人,林恩看见这群兄弟嘴里就腻歪,直接就要绕过去,不过被团团围住了很是无奈,心里越发不舒坦。   这位爷要是心里不舒坦,那么谁也别想舒坦。   “十三弟可是不待见我们兄弟,怎么每次见到我们都是掉头就走,我们想要和十三弟相亲相亲都找不到机会。”说话的是四皇子宫德,这位因为出身最高一贯看不起其他的兄弟,除了排在他前面的老二,他连老大都不放在眼里。   十皇子宫晨和十一皇子宫曦因为长大了到没有小时候那么像,两人的母亲出身尚书府林家,算来父母两遍和林恩都是表兄弟,不过林驸马对尚书府并不亲近,所以这对双胞胎和林恩的关系也很一般,不过他们因为是双生子的关系一出生就没有了继承权,所以倒是生活的很是悠闲,这会儿也只站得不远不近全当看戏。   这会儿看到四皇子第一个开口后林恩眼中的不耐烦,互看一眼默默往边上退了一步,然后偷偷溜了。   林恩不过刚刚二十岁,四皇子已经三十出头,但是光看表面就可以看出来四皇子的性子,冲动火爆自大傲气,真是相当不讨喜的性格。   “四皇子殿下严重了,小王可不敢与众位皇子相亲,如今众位皇子年纪都大了,陛下还没有立太子,想来你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吧。”林恩说话向来没有丝毫顾及,但是所有皇子和旁边经过的大臣都没有想到这位可以无所顾忌到这个程度,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离得远的立刻溜得飞快,倒是几个皇子这会儿赶鸭子上架却是无处可逃,只能听这位继续道,“你们急是应该的,不过小王不急,小王不想搅进你们这滩浑水里,所以还请众位殿下避嫌。”   林恩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拿了扇子,刷得打开一脸无所畏惧地看着表情各异的皇子们;“想要和我相亲可以啊,小王是保皇党,等你们谁当了太子,得了陛下的亲眼,小王一定好好和他相亲。”说完摇着扇子直接走人,谁管戳了这群皇子的肺管子后是个什么下场。   反正皇帝身强体壮,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二十年的时间他若是还不能给自己安排好退路岂不是白活了?再说就算没有,新上位的皇帝要是要发作他,再活二十年的他也差不多了,四十岁嘛,去死也不是不可以,就怕到时候新皇帝碍于名声不但不能发作他,还要对他好把他竖成他的牌坊,就像现在的永国公府一样。   啧,横竖一辈子荣华富贵死不掉,他还在乎谁看他不顺眼?不是该怕他看人不顺眼才对么?   林恩人还没有走到宫门口,他说的话已经传到了御书房里了,皇帝目光晦涩,一众大臣这会儿就想能不能先去茅房哭一会儿,顺便祈求老天收了裕亲王这个胆大包天的无赖。   怼完皇子们的林恩心情很好的走到宫门口,然后上了马车,马车中已经有人在了,还未及弱冠的少年慢条斯理地煮着茶,见林恩撩帘子进来淡淡露出一个笑容:“表叔辛苦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哥董雪晏阿珏。   “哎哟,听阿珏这一声称呼简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舒坦。”林恩其实只比阿珏大四岁,但是辈分这东西不是根据年龄算的,林恩自己是幼子,他的母亲嘉敏公主也是幼女所以可想而知辈份很大,不过像阿珏叫人叫得这么顺溜没有丝毫勉强的人真的太少了,即使有也没有阿珏亲近。   再说了最重要的一点,阿珏长得好,光看着就舒坦,人也聪明,所以林恩非常乐意带着阿珏一起玩耍。   林恩的养父林驸马和阿珏的亲祖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所以林恩和永国公世子董湛是滴滴亲的姑表兄弟。   皇室那边复杂所以不算,林家那边也不亲近,林恩在所有的亲戚中最亲近的估计就是永国公府嫡长房这一支,听说表哥的嫡长子进京了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结果发现……哎呀,似乎是个可以发展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于是进京才两三个月的阿珏就和林恩混在一起。   林恩虽然各种怼天怼地,凡是在朝当官的就没有不见他头疼的,但是年轻的一辈勋贵子弟却对他非常有好感,这种砸完御书房还能带着赏赐回家的大佬必须时刻瞻仰。   所以裕亲王在京都很是有一群迷弟,于是有了林恩做为桥梁,阿珏很快就在贵族圈子里混熟了,回去不到一个月就把秀秀从永国公府里接出来住进了公主府,对外就说林驸马想念长姐,所以接了已故长姐的亲孙女过来住。   和永国公府一大家子不一样,公主府只有林驸马一个主子,林恩以前也住在公主府陪老爹,但是自从有了阿珏和秀秀兄妹俩,他就把老爹丢给秀秀陪,自己则带着阿珏在外面各种浪,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得到人影,就算回来也大多会住在隔壁裕亲王府。   林驸马也是见怪不怪,以前只在府里宅着,自从秀秀来了以后,倒是带着秀秀在京都四处溜达,林驸马本来就喜欢游山玩水,是那种很讲究意境的人,只要哪里风景好就往哪里走。   秀秀没想到来了京都居然比在清凉县城的时候还自由,自然是开心不已的,也把林驸马当作最亲近的长辈跟着他学习琴棋书画,让明明有孙子孙女,却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的永国公董肃然郁闷不已,不过他也知道自家事情。   一开始孙子孙女回来小林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明早早告知了,结果连院子都没有准备好,说她吧,又是一大堆借口,每次身处一处总是说话夹枪带棒的,孙子孙女又碍于她是长辈不能说什么,那场面他看几次都难受,所以孙子孙女要出去他很果断的点头了。 第34章   阿珏泡了一杯茶推给林恩, 闻言微微一笑:“我这里还有一个主意能让表叔更觉得舒坦,不知道表叔有没有兴趣?”   “哦?”林恩茶杯端到手里却没有喝, 只是捧着然后往后一靠,身体随着马车前行有节奏的摇晃, 看到阿珏的笑容嘴角也是一扬,“愿闻其详。”   “海鲜的暴利表叔想来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表叔对此有没有兴趣?”阿珏接到妹妹元元的信,第二天就把回信送了出去,现在估摸着也快到了,本来这件事情自然是拉越多的人越好,但是他这边已经林恩混在了一起, 那么自然要和朝中的人隔一些距离。   永国公府可是保皇派, 他这个嫡长孙自然不会例外,不过明面上不可以和大臣们过于交往,但有些事情是可以打个迂回的, 而林恩恰恰是这个关键。   那些朝臣家里的嫡长子自然是代表着整个家族和官员的态度的,但是放任宠爱的幼子呢?看好的庶子呢?   如今这朝堂上这种状态,很多人真的不是要求什么从龙之功, 只不过到了这个份上有时候就是身不由自而已,但是若是有那么一个途径让他们多一条可能是退路的地方,他们愿不愿意呢?   阿珏觉得只要不是脑子死板到不可救药一定是愿意的,当然那些脑子当真死板的又怎么可能在朝堂上站得稳站得久呢?   别看表面怎么样, 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   阿珏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清楚, 林恩先起就蛮感兴趣的, 后来越听越明白其中的好处,更甚者最后阿珏提议拉上皇宫里那位的时候,喜欢搞事儿的林恩简直有种恨不能早认识阿珏的想法,以前也有过,但是现在这个想法更强烈。   皇权当世的世道,像他这种混不吝本来就独一无二,虽然无所顾忌,但是是人就难免感到孤独,他做的事情没有人敢陪,他说的话没人敢附和,他的想法也不能和别人说,就像阿珏说的,这样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干干净净却也荒芜一片。   他和阿珏一见如故,不单单是立场问题,也不单单是亲缘关系,更多的是他们是一样的人,气场相同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遇到,第一时间都会注意到对方。   甚至他觉得大侄女秀秀也是同道中人,但是男女有别,他自然跟阿珏更加合拍,他们一样的没有畏惧之心,无论是对上天还是神明,甚至是皇权,一样的懂得怎么在规矩的底线内最大限度的胆大包天,一样地表里不一。   自在潇洒,欢快,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生活,这种生活谁不想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就像他自己打算最坏的境遇就是二十年后一条命,但是世事无常,看着健康强壮的皇帝也不是不可能会发生意外,本来他只是打算为自己安排一条活着退路,但是现在这一桩事情若是做成了,那么就不单单是活着这么卑微的未来了。   “我们需要一个船队,从京都这边直接前往东南沿海一带,带回来的东西一路到京都,一路转向内地,船上自然不拘海鲜还可以是别的东西,南货北运,北货南运,这便是交易。”阿珏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帕子,翻开才知道是一副水路地图,“从这里一直到这里,走海路。”   当然这只是阿珏目前的计划,未来肯定会往外扩展。   阿珏没有在朝堂中和这群人争夺这固有的一块蛋糕,因为纵观历史就是一个分蛋糕的过程,从一开始稍稍的几个人分,到最后一大群人分,互相争夺,直到蛋糕分尽,一点点渣渣完全养不活老百姓时,那么天下大乱就来了。   每一个皇朝几乎都是这样经历着,从一开始的盛世变成最后的乱世。   这一辈子阿珏本身站得久够高了,手里也握着一块不小的蛋糕,但是这块蛋糕最终还是会被人争来夺去,所以与其耗费心思保全这块蛋糕,阿珏更希望自己能自己去开辟一块大蛋糕。   而大海的彼岸是阿珏需要迈出的第一步。   “这……阿珏,你走漕运我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海运似乎没有什么人试过吧。”大启的水运其实已经很发达了,但是这主要局限在内陆大河大江中,海上船运一直是一块冷门,因为并非必要,所以比起陌生的海运,熟悉的内陆水运是更多人的选择。   “表叔放心,我会亲自探路,不过京都这边的船队就要表叔来操心了。”相比林恩阿珏自然对京都还是不熟悉的,但是对于大海他却是熟悉的,毕竟上辈子服役时当的就是海军,如果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业,他说不定会成为一位海军军官。   离开大海之后,关于大海的一切就变成了他偶尔休息时的兴趣,若有时间他也会尝试各种海上交通工具,来这里一直在内陆,这次这个机会是他盼望已久的,自然要亲自去做。   再说了来京都也已经好几个月了,等到他准备好一切从海路去往父亲任职的县城估计又是一两个月后了,等到了目的地,正好和妹妹兑现一年之期。   阿珏的决定林恩是很惊讶的,永国公则是惊吓了,非常坚决的标明了态度,绝对不同意嫡长孙去冒这个险,但是阿珏决定的事情一贯不会改变,更何况是这种冒一冒险,后面好处几乎数不清的事情。   永国公从小身体不好,连骑马都很少,,除了京郊别院,再远一点就是陪着皇帝一起去围猎,更远就没有出去过,他自然知道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放任嫡长孙去海上冒险。   祖孙两人站在书房里,永国公脸色难看,阿珏脸上表情万年不变,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永国公,然后道:“祖父大可放心,孙儿是有把握的,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这不是有没有把握的问题,水路危险远高于陆路,海路更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海路变数太多岂是人力所能预料的?”永国公也很坚持,固执这一点大约是祖孙两人最像的地方了,“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个万一会是什么后果?”   “……”阿珏似乎有些无奈,长长叹口气道,“祖父不必担忧,父亲和母亲还年轻,再说孙儿还有两个弟弟。”   “你!”永国公几乎要被气死,谁家继承人是这个样子的,你担心他安危,他告诉你,没事,就算他死了他还有两个弟弟呢!   阿珏很为难,他不太习惯说服他人,因为一贯是别人服从他的,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安慰永国公然后磨到他同意,只能实话实说,结果似乎把对方气得更厉害了。   “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个不孝子,等回来一定打断他的腿!”永国公是真的要气死了,再看孙子还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样子顿时暴躁,“去去去,你想去就去,我不管了!”   大的小的翅膀都比他硬,爱咋飞就咋飞,他不管了!   阿珏虽然不知道祖父怎么就突然同意了,但总是好事,于是很是从善如流地走人了,那松口一起仿佛刚应付完老顽固的态度让永国公气了个仰倒,从来开明的他还不知道居然有一天会变成阻碍儿孙的老顽固!   接下去的两个月就是紧张的筹备工作。   优秀的向导,老辣的水手,坚固的海船,值得携带的商品,各种各样阿珏都要亲自确定无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他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秀秀倒是想跟着一起,但是阿珏给了她一个任务,那就是陪考阿璋,然后两人再一起走陆路前往东南沿海。   秀秀无奈只能等着阿璋考完,不过又能借着这个机会去董家祖地溜达一圈,秀秀也是愿意的,连林驸马也是兴致勃勃,要跟着一起。   赶在乡试之前秀秀到了董家祖地所在的西北铜铃城,住进了之前阿珏和阿璋一起过来时置下的小院子,过起了陪考的生活。   倒是林驸马几乎每日都出门领略着靠近塞外的西北风光,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而在秀秀启程离开京都的时候,阿珏也终于准备好一切,登上了比内陆船要大上一大圈的大海船,带着一干常年混迹海边的人从京都运河码头下水,从内陆往东经由入海口进入大海,再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南。   元元寄出信件后一个月后才收到阿珏的回信,感叹了一下这破烂的通讯,然后就开始看信,看着看着眉头就扬了起来:他们家大哥哥这是要准备征服星辰大海了?   可以啊!   元元当然是非常赞同的,如今这沿海到也有舶来品,但是数量很少,很多外国船过来的时候已经破破烂烂了,安全到达的货物非常少,很多人甚至只求一趟回家乡的钱,元元就曾今在沿海遇到一伙被村民追着打的妖怪,事实上不过是人家高鼻深目,红头发绿眼睛,鼻子还特别高,这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妖怪么?   实在不怪村民们要追着打,还打算绑了人准备烧了祭天。   元元救下一帮子人后给他们置办了大船送他们回航,不过让他们带上这边元元采买的货物和人手,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和大哥哥和上了,果然从他们那种世界过来的,最大的想法还是想去对外发展的,不管是不是换了世界总是要出去看看的。   元元拿着信纸想着或许有一天她也能乘着大船畅游大海,不过现在还有事情要先办。   元元拿着信纸就去了外书房找到了一个夏天外出跑晒黑了很多的董湛。   现在董湛也想通了,他又不是那些没有后路的,做官不好就要回家种田卖红薯的穷当官,衙门里的官员不配合是吧,也行,他就把日常事务分摊下去,做得好也就罢了,做得不好滚蛋,至于老百姓方面,他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和几个没有太复杂关系的衙役下乡,什么关系都不用管,这一个地方谁让他不自在,他就让人全家不痛快。   欺压乡里上面有人是吧,也不抓你,也不开堂,连原告都不用,爷我看你不顺眼,直接打断腿,告状就去告,上面知府啥的来斥责就当没听见,叫起劲儿来,他一个国公府世子还奈何不得你一个下层地方官?谁见了谁弯腰鞠躬还不一定!   整个东南沿海都懵了,怎么还有这种不按套路来的流氓,简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本来想要压服董湛,结果反而被他搅得乱了套。 第35章   董湛的行为甚是恶心人, 下面的人虽然放出了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的话, 但这毕竟是国公府世子,大启的一统天下凭战功封得国公, 若是他们不管不顾下了死手,偌大一个国公府还不要跟疯了一样咬死他们?   于是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的,怎么办,只能往上报,让上头的大人物去头疼。   本来因为裕亲王一番连削带打,前面怼了朝臣后面又怼了皇子, 京都夺嫡之争被撕出了一个角, 整个京都说一声风声鹤唳也不为过。   皇帝上朝日日沉着脸,大臣们也是噤若寒蝉,偏偏这沿海一带是个金山银山, 大家都要靠着发财养人,有耐心的想过了这阵子再说,但是没耐心就开始找永国公府的茬了。   但是这永国公府吧还没有几个让人找找茬的地方, 他们是勋爵不像文官有门生故久,他们本身就是一张势力网,姻亲遍布,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们文官跳出来弹劾一个交了兵权半隐退状态的国公是啥意思?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跑来弹劾, 朝廷是你家开的?   永国公还身体抱恙在家里歇着呢, 朝堂上勋爵和文官们已经掐起来了, 不但如此,中间还牵扯着几位皇子的势力,怎么一个乱字来形容。   东南沿海一时间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指示,上头让说看着办,这可难办了,轻了没用,重了以后出事就是自己脑袋上头的铡刀,可把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人愁坏了。   后来想了想干脆放任了,反正上来的收益,上头是拿大头的,他们也就喝个汤,上头都不急,他们做什么上杆子给人当炮灰,谁也不是傻子!   官府这边一放手,富商乡绅们可就苦了,但是自古民不与官斗,除了把本钱往上提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更坑的是,你提了本钱也不可能卖出比往日更高的价钱,因为还多了无数渔民和小商贩来竞争,这样一段时间后,非常诡异的,整个东南沿海居然也平静下来了。   但是平静的下面是一股又一股的暗流就看什么时候爆发了。   这一天海安镇的破旧码头迎来一艘船,这艘船比普通的船都要大一些,渔民们有经验,估摸着可能是夷人的海船,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夷人。   结果船上下来的居然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说这好听的官话,渔民们围过来之后发现:哎哟不得了,居然是从京都过来的,领头的还是一位天人般的俊美公子。   海安镇是海安县下面最大的城镇也是县衙的所在地,也是这附近几百里海域唯一一个能停海船的码头,码头出去海域开阔,海底干净,所以凡是东南这一片的舶来船只都会在这里靠岸,海安镇的渔民也自允是见过世面的才不会发生那种把夷人当作妖怪烧死的笑话。   不过这时候的海运还是很落后的,好几个月才会有夷人的船只靠岸,那时候很多内地的商贩也会过来,海安镇就会非常热闹,但是这种热闹一年也就两次,而且规模也不大。   只是有一点从海船上下来的是夷人是肯定的,这会儿居然下来了自己人,可不就是很奇怪么?   还是从京都来的,这就更奇怪了!   因为海上传信不便,所以阿珏虽然推算了到达的大约时间,不过具体哪一天确实说不准,不过这不妨碍元元心里的迫切,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当在这码头度假了。   雪氏自然是想把小女儿拘在后院的,但是小女儿当了两年的家,本身还会功夫,哪里是她拘得住的,说她的时候点头称是,回头该怎么滴还怎么滴,说多了直接把手里的事情一甩还到她手里,再加上外出身边还有大儿子身边留下来的暗卫跟着,雪氏干脆不管了。   因为这事夫妻俩还互相安慰了一通,照理他们夫妻也是有好好教养四个孩子的,但是这四个孩子实在注意大的很,一直以来很多时候反倒是孩子们在照顾他们。   比如永国公府的事情本来是董湛的事情,但是董湛自己都没怎么上手就被大儿子接了过去,恍惚要以为自己直接进入养老模式了。   再比如内宅事务,现有大女儿,大女儿去了京都又有小女儿,雪氏反倒无所事事,悠闲的只要陪着小儿子就好。   而且夫妻俩还生不出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不过是孩子都是自己亲生的,内宅交给女儿和交给儿媳妇完全是两回事,而已经是国公后放权,和在学习的路上有人为你分担又是完全一回事儿。   反正夫妻俩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不过就目前来说还是欢喜过多的。   离开一年多的大儿子回来了,雪氏那是真高兴,当然元元更是高兴。   马上要十三岁的元元已经是一个大少女的样子,但是看到一年不见的阿珏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直接扑了过去,阿珏也很顺手就把小妹妹抱了起来,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平时也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不过见到妹妹还是难免喜形于色。   “怎么带起了帽子?”阿珏不小心被帽子撞了一下额头,扬起眉心想,难道是因为长大了?还是说这里风俗如此?   要说大启的风气还是很开放的,除了审美有些偏激之外,男女女之间除了基本的大防,倒是限制很少。   比如说女人们也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硬规矩,小门小户的姑娘小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多了去了,大户人家的也很多都会上街游玩,不过讲究一点的人家会让带个四周围着纱的帽子,像是勋贵人家,人家姑娘都是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   “这里海风大。”元元被阿珏放了来,就抱着阿珏的一条胳膊,“不说这个,大哥哥有没有想我,我可想你了!二哥哥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走了,只剩下我和阿珞……啧……”   提起那个作天作地的小屁孩,元元真是退避三舍,倒不是真不能奈何他,关键这臭小子长得可讨喜了,只要一哭,谁都心疼,但是吧偏偏这小子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元元觉得糟心极了,还没怎么他就先哭上了,要是你真生气,他立刻就认怂,一拳打在棉花上,可恶心坏了,简直和美人爹无赖起来一摸一样的。   “这会儿阿璋应该考得差不多了,不过陆路要慢许多,若是他们考完就出发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到了。”阿珏交代了所有人暂时休息,有事等他回了趟家再说,然后就乘着元元的马车往县衙而去。   阿珏在马车里洗了脸喝了一碗粥就在铺好的长踏上躺着歇了一会儿,谁知马车摇摇晃晃的,阿珏竟然就睡着了。   元元立刻示意车夫放慢速度,又差人先回家报信,免得董湛和雪氏担心,再看合上眼睛的阿珏,才发现双眼底下都有了青黑色,可见这趟航海他们家大哥哥也是时刻担着心事的,如今靠了岸一放松就睡着了。   元元伸出手握住阿珏放在一边的手,阿珏手指动了动,抬了抬眼皮又闭上了,没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似乎有些茫然,然后就看到跪坐在毯子上,上半身趴在他身边的元元睡得呼噜声四起,就好像累了十天半个月才好好睡觉一样。   阿珏瞬间就想到了自己这突然精神百倍的状态和元元的沉睡,估计是元元动用了她的力量,顿时心里就暖洋洋的,轻轻叹口气,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翻身从榻上下来,然后把元元抱了上去。   等到了家门口董湛和雪氏都有些奇怪,不是说大儿子太累睡着了么?怎么看着完全不像啊,反倒是小女儿睡得昏天暗地,被大儿子一路抱回房间都没有醒过来。   因为元元也不知道何时会醒,倒是雪氏不放心让大夫看了看,大夫只说是操劳过度不过年轻养养就好了,人也是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了,又留下了滋补用的方子才离开。   董湛和雪氏怎么都不知道自家小女儿操劳过度呢?难道是管家累了?可是家事已经甩给她大半个月了啊,没道理之前不累,反而不管事了倒是累了。   夫妻俩有很多疑问,但是元元睡着了也只能等人醒了再说。   阿珏精神饱满和父亲母亲幼弟吃了一顿饭后就和自家爹两人关进了书房,两人谈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后各自回房睡觉,第二天起来董湛一改平时不上衙门的习惯上衙门了,而阿珏则出门去了码头。   等元元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海安县都发生大事了!   原来县令公子召集水手准备从海路去往京都,这一举动很多渔民都不明白深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可以想到,既然县令家的公子可以从京都由海路过来,自然也可以从海路回去,他们现在有了制冰之法不要说到京都这么远,就算是短途只要摸熟了路线,也要比陆地上运输方便得多,要是能跟着县令公子去往京都,那简直是天大的气运了。   事实上商人们低价收购海鲜高价卖出去这些事情渔民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没钱没船,而且从内陆水路航行也不是有船就行的,除了忍受还是忍受,现在却看到了一点的希望。   于是阿珏那边空前火爆起来,最难得的是阿珏还同意凡是最后合格的水手可以带一定数量的随身东西。   不拘什么都行,于是整个海安县都沸腾了,子允水性不差的男人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要跟着去见一番世面了! 第36章   阿珏这边转了一圈就要回转京都, 因为林恩那边还在等着他,但是元元不高兴了, 这才回来一个月,而且基本都在外面忙, 她都没有和大哥哥好好说上话,怎么就又要走了?   董湛倒是无所谓,因为他自己都忙得很,码头要修,仓库要修,道路要拓宽,谁敢拦着这已经习惯无赖的县太爷?爷能直接带人撸袖子砸烂谁家大门。   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如此没脸没皮, 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皮!   偏偏因为制冰之法的传播, 因为他兜转下乡不讲道理地惩治恶霸,整个海安县的百姓都当他是青天大老爷,谁敢在人多的地方说一句县太爷的不是, 转眼满大街老百姓就能用口水淹死你,完了你们家里人上街什么东西都买不到。   所以就算是当初吃了亏的富商乡绅们也不会在外头多嘴一句,这不, 整个海安县都风风火火起来,至于钱的问题董湛参考了大儿子的建议,先筹备几条最重要的道路,立上广告牌, 然后就是把计划书做出来, 反正就是各种套路各地富商, 特别是赶在外地商客和夷人交易的那段时间,那可是赚足了钱。   再加上阿珏带来的货物更好赶上交易,正好把董湛这边的启动资金给填上了。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水到渠成了,而阿珏也到了正式启程回京都的日子,一同去的还有回来歇了没两天的阿璋,不过这一回,元元没有那么舍不得了,毕竟秀秀也回来了,好歹有伴了。   倒是谁也没想到林驸马居然也跟来了,董湛见到亲舅舅自然是感概万分的,大男人差点泪眼汪汪,这是真的向着他的亲人,当年若不是舅舅接他去公主府,说不定他就不明不白死在府里了。   林驸马和阿璋秀秀是一起回来了,然后也跟着阿璋一起上了船,一来是他离开京都太久了,总是要回去的,二来就是他还没有坐过海船所以要领略一番大海的雄伟壮阔。   阿珏的海船因为要带走一大波本地的青壮水手,所以船起航的时候聚在码头送别的人特别多,为了避免被冲撞,秀秀和元元都坐在面朝码头这一边的酒楼里远远看着,看着大船起锚看着大船扬帆,看着大船离开码头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   姐妹俩都有些无精打采,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因为没有人比她们更理解大哥哥的想法,所以她们姐妹俩留在这里还是有多事情做的,虽然大多数的事情还是要董湛出面,但是姐妹俩到底见识得多,很多时候董湛被困扰了,姐妹俩都能给出很好的意见,或者想出很好的点子。   整个海安县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后有人来找元元了,来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几个月前被元元救的那几个夷人,一同来的还有元元采买的自卖自身的渔民。   几个渔民见到戴着帽子的元元都非常激动,争抢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元元,比这里温暖的地方,稻谷每年三熟,各种玉石宝石等等,在这些渔民眼里,这些地方除了人很愚昧没有规矩之外,简直是天堂。   而他们带去的东西是非常受欢迎的,特别是那边的贵族,很喜欢他们带过去的瓷器丝绸以及各种精巧的首饰,让他们换了很多东西回来。   元元夸赞了他们一番,然后转头见那几个夷人。   几个夷人和上次的狼狈不同,这次的他们穿着打扮体面了很多,用很生硬的官话磕磕绊绊地跟元元交谈,大约的意思就是首先感谢大启的贵女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还有出资给他们回乡的钱和船,不过他们都是很知恩图报的,商量了之后决定要报答贵女,所以暂时就不回去家乡了,带着贵女的随从先往他们熟悉的交易地方去。   虽然这几个夷人说的很是光面堂皇,但是元元还是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主要可能是来这里一趟不但船出了事货物丢了,自己还这么狼狈,若是这样子回国不但说面子上过不过得去,本身而言也不符合商人的利益,于是他们把原本要准备长途航前的钱挪了一半出来置办当地的货物,带着元元的人去了最近的地方做了交易。   然后带着那边的货物回来,再卖给这里的商家,这样一来一回就能赚上很大一笔,到时候用这个做本钱,再置办上一船货物,他们就能风风光光的回家乡了。   元元觉得这些人想得非常好,回去和秀秀商量了一下之后,一起找了自家美人爹,一番讨论之后,让几个夷人再次带人前往南边,更甚者董湛让元元把那边弄来的货物抛售,当作鱼饵把那群胆大的富商都钓起来。   经过董湛一个多月的运作,这一次出发的就是一个船队,除了几个夷人的船队之外还有不少商人合租了大船,装载了货物前往南部。   一个半月后,南部的海船回来了,京都那边阿珏也回来了,海安县再次沸腾了,对于出海所有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狂热,而且这种狂热以暴风席卷之势辐射整个沿海周边地带。   南部那边毕竟陌生,所以很多人还在观望,但是阿珏京都那边却是一路近海,不说安全问题,就是一路补给也是毫无压力。   从海安县这里如果走陆路,前往京都最快也要两个月,走水路虽然快一些,但是少了一个月也是不可能的,这还是顺风顺水一路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但是现在人家从海上走打一个来回,还在京都停留了近十天,也就是说这趟往返差不多在三十五天左右,这还是海路不怎么熟悉的情况下。   若是以后这条海路熟悉了,是不是会更快一点?甚至一个月就能来回一次?   内陆和海运整整相差了一半的时间,并且海上还没有那么多过路费要交,这省时省钱的办法瞬间就让一众商家都热血沸腾了。   这时候朝廷的文书也下来,设立海*关,规范海上贸易。   原来这次阿珏前往京都不但但是回航熟悉航路确定海鲜生意这么简单,更是为了将沿海那一带的情况清清楚楚的带给林恩和皇帝。   然后这件差事就被林恩揽下了,不过他就是一个监督性质的,具体做主的还要看董湛。   过年前林恩和阿璋阿珏一起来到了海安县一同来的还有林驸马,这一次林驸马还带了任务,那就充当钦差给董湛宣旨。   林恩做了准备设立海关的海安县附近三个省的总督,下面设立来了两个副都督,一个是从原本的巡抚升上来的,是三省的实际长官,另外一个就是董湛,专管海关这一块,同时整个海安县也还是归他管,不过他不用对实际长官负责,他只需要对林恩负责就行了,隔壁副都督管不到他。   本来朝廷对于董湛是很有意见的,毕竟是断人财路后来又引发了一系列事件掐得厉害,但是谁也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情能把裕亲王这个祖宗送出京都啊,所有朝臣都要放烟花来庆祝了。   而原本掐架,掐得非常带劲儿的各路势力这一次非常神同步地给林恩等人出京一路亮起了绿灯,保管这行人在外面流连忘返不愿回京都,至于那沿海地区的海鲜,他们也不是赚不到钱,多点少点的问题,毕竟就算有冰海鲜依旧供不应求,价格虽然下降也依然金贵,只当是破财消灾,只要能把怼天怼地的裕亲王送出去啥都好说。   当然也有不少人听说了那什么和夷人做生意的事情,但是如今海船还很少有,每年就那么十几二十艘的海船,能有多少好东西?比起那些小东西,自然还是京都稳定的夺嫡环境更重要。   知道海上贸易巨大利润的阿珏说实话是非常诧异的,诧异于这件事情的顺利程度,毕竟按照他所知道上个世界的历史,关于海贸那真的是很复杂的,那水绝对非常的深,就算这个世界和原来不是一个世界,但万事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就像换了一个世界,同样的人类也还是生活在陆地上,不可能在海底自由呼吸一样。   最后阿珏也只能归结于现在的航海业还很落后,世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一块蛋糕。   然而等到京都开始出现很多新奇的舶来品,甚至出现夷人奴仆的时候,已经硝烟四起的京都众大臣才反应过来,海运这一块似乎很赚钱啊!   也是到这时候大臣们才暗搓搓的去搭线,结果还真能搭上,只不过和一开始就注意到参进去并且有了自己船队的人还是天差地别的。   这几年因为海运的发展,造船业也是兴盛起来,海关这里的税银更是每年成箱成箱地往国库里运,一点不少于国库的分红也成箱成箱往皇帝内库里运,于是这两年就算几个儿子闹得皇帝很头疼,皇帝的心情始终没有非常糟糕过,有钱就是心情好,连皇帝都不例外!   不过东南沿海这一边一切都已经成熟进入了正轨,董湛也到了该换地方的时候了,京都永国公府几乎每个月都要送来永国公跳脚的信,催着嫡长子一家回来。   董湛放下手中的信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太想回去的,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回去了,再待下去可就是要消耗皇帝心中的信任了。   而且董家在这里的势力已经够大了,以后无论换成谁是主事恐怕都要看他们永国公府的脸色行事,这个情况也是皇帝默认的,既然要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永国公府如今只有一个光头爵位,只要每年不少他的分红和税银,一个小小的海安县皇帝还是有这个肚量的。   然后回京都被提上了日程,不过总也要等到朝廷那边新的县令过来,新的副都督过来董湛一家子才能准备走。   这事儿兄妹四人都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却是要先走一步。 第37章   郁郁葱葱的庭院, 平滑的石子铺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吉祥图案,上面放着石桌石椅, 旁边植了高大的遮阴大树,不远处更有曲桥荷塘垂柳假山, 虽然这一切看着都不甚精巧,但是置身其中却说不出的惬意悠然。   只是这秋意深深冬意渐起的院子,此刻除了优美的丝竹之声还响起了哎哎哎的讨饶。   “姐!亲姐!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啊!”快要十五岁的元元裹着大红色的舞衣,手里拎着两把大红色描金边的扇子,拖着长长的水袖撒丫子绕着亭子狂奔,时不时脚尖轻点腾空跨上两步,犹如一团不停跳跃的火焰。   身后已经十七岁的秀秀端着一张漠然冷艳的脸, 穿着和妹妹相同款式的舞衣, 只不过颜色是青葱色的,袖口也是利落的剑袖,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扇子, 而是两把墨色的纤细长刀,刀身比之常见的刀剑都要来的长一些,刀身凌厉稍弯, 此刻秀秀正缀着元元的脚步追赶,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   眼见着元元要跑出她们姐妹俩练舞的地方了了,秀秀双手手腕轻拧,两把长刀横转, 乌黑的刀柄已经朝着前面叫嚷着的元元飞去, 眼看那一前一后两把刀柄就要击中那截纤细的腰肢, 正巧旁边一侧是曲桥栏杆,一侧是凉亭圆柱,几乎可说避无可避,站在远处的李麽麽和香草等一众丫头婆子各个像被掐了脖子一样,只觉得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只差翻白眼了。   虽然说这种事情最近每天上演一遍,但是每次看到这种疑似手足相残的画面,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要死过去一回。   前面的元元哇哇叫着,在刀柄击向自己的瞬间,陡然向着凉亭圆柱折腰而上,那截纤细的腰肢仿若柔软的上好绸缎缠上了凉亭的圆柱,险险避开第一把刀柄,然后飞速离开圆柱整个人向后折腰,几乎大半个人都弯到了曲桥栏杆的另一边,这才避开紧随而来的第二把刀柄,那一套动作虽然复杂,看着也是惊险万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是相当熟练的,显然最近这段时间已经被追杀习惯了。   “啪啪啪……”凉亭里鼓掌声响起,五官和秀秀有七成相似的阿璋,对着妹妹那截水蛇腰啧啧了两声,似乎一瞬间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变成了眼前妖精一般的少女,也不知道未来会便宜了那个臭小子,想到这里心里就不太痛快,于是嘴角一掀,“小明这逃命的功夫果然是一日千里,恐怕再不久我和大哥都逮不住你了!”   话还没有落大扇子已经扑面砸了过来,阿璋立刻哇哇叫着:“好啊,还没有男人呢,就要谋杀亲哥了!简直没有天理啊!”   元元和秀秀同时翻了个白眼,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完全搞不懂自家二哥哥在说什么,不过大家那么熟了,姐妹俩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就不去猜测二哥哥的脑回路了。   阿璋见姐姐妹妹都翻自己白眼转身看着阿珏,咬着自己的袖子:“嘤嘤嘤……哥哥要为我做主,姐姐和妹妹都欺负我……”   “……”阿珏今年已经十九,明年就要行冠礼了,身穿一身石青色的外衫,里面是白色的长袍,刚刚放下手里的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从头到尾没有理会戏精弟弟,而是微笑着看向两个妹妹,“小明确实长进不少,不过秀秀也不逊色。”   阿珏低头品茶,敛起的眉眼清俊优雅仿若谪仙,整个人就像那温和似水的极品玉石,浑厚中收敛了世间所有的华光。   “大哥哥,是不是二哥哥把你传染了?”元元越过凉亭的围栏,在阿珏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用旁边的凉开水兑了咕噜噜灌下去,那股牛嚼牡丹的劲儿让阿珏眼皮跳了跳,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而且妹妹明明是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一出口就变成变成了软软糯糯的撒娇,别管什么事情他都能纵着。   “嗯,是阿璋不好。”阿珏闻言点了点头,“我们元元最好脾气,不要和你二哥哥计较。”   “二哥哥嘛,习惯了!”元元很大度地表示不在意。   “喂喂喂,,你们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阿璋立刻扔掉了嘴里的袖子,从刚才一副小可怜的形象速度切换成含恨带怨的表情,转眼又是一脸悲伤,似乎下一秒又要去咬袖子,“我就知道兄妹四个,我就是多余的那个,我就知道……”说到最后语气哀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抛弃的怨妇。   拿回长刀走进凉亭的秀秀就听见双胞胎弟弟又开始飙戏了,额角腾腾腾直跳一把推开弟弟:“一边去。”真的好想动手抽他,好想好想好想……   不,忍住了,要是和他一般见识,那实在是太掉价了!   秀秀把长刀放到桌子上,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下慢慢抿着,那一举一动的从容和端庄仿佛刻入骨子里一般自然而然。   但是这通身的优雅端庄,还有脸上的冷艳都是假象,看她不停向阿璋甩眼刀子就知道,这杯茶实在喝得相当地杀气四溢。   “啧啧晴儿,你这么作,让小明还有什么脸苟活于世?”偏偏阿璋还毫无所觉,一秒切换阳光灿烂的笑容,啪的一下子打开随身的玉骨扇一派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咳咳咳……”元元喝完一杯不够,又兑了一杯,刚喝到嘴里就听到二哥哥作死,她还躺枪了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小三,你嘴巴这么贱,性格这么残,你的那些脑残粉造么?”秀秀神色不动,放下茶杯冷冰冰地道,“万一传出去,你让小明除了一死以谢天下之外还能怎么办?”   “喂喂喂,过分了啊!这是人生攻击啊!你们作、贱、残干我什么事?我为什么没脸苟活于世,凭什么我就要一死以谢天下!”元元拍了拍桌子然后转向始终微笑的阿珏,“大哥哥你看看他们多不讲理,这么放任真的好么?”   元元嘴巴撅得老高,她是真不是跳舞的料子啊,谁知道姐姐怎么突然就来性子了,为此白天晚上紧迫盯人,最坑的是全家都乐见其成。   说什么女孩子总要有一样才艺拿出手,而且女孩子家家的总是舞刀弄枪也不好,练舞同样锻炼身体还不会把手脚练粗了。   阿呸!她和姐姐练得明明是适合女孩子练的武功,都快十年了也没见手脚练粗啊!   都是借口!都是借口!都是想看她像同手同脚僵硬跳舞的坏银!   元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着姐姐学跳舞时,笑倒一片的场景,简直是人生污点,画面太美不愿回想!   明明武功招式就很好啊,为什么跳舞就不会呢?她上辈子也学过交谊舞,也还行啊!   “你不是不叫小明么?”阿珏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抬起的凤目微微弯起笑意溢满,丝毫不觉得兄妹三个一起欺负妹妹有哪里不对。   秀秀勾起嘴角,阿珏哈哈一笑,元元涨红了脸嘟着嘴脑袋一偏用力哼了一声,那个咬牙切齿的羞恼样子又惹来一阵笑声。   “我走了,不理你们,就知道合伙欺负我!”元元气哼哼地拎着两把扇子准备转身离开凉亭,却突然闻到一股勾人的香味,寻着香味望过去便看到两个清秀的小丫头拎着两个食盒缓缓走来,显然那勾人的香味就是从食盒里传出来的。   这香味好熟悉啊……   “忘了说,我让人从海外弄了一个烤箱回来,让工匠们改进了,前两天就送了过来,厨房里也把蛋糕弄了出来,”阿珏随意的道,“我看今儿天气不错就让他们做了当点心,说是弄出了好几个口味。”   因为这里多数都是蒸的点心,烘培技术并不好弄,以前做出的蛋挞之类的点心其实都是改良过的,元元也是个吃货,弄了好久都没有弄成,后来索性甩锅给阿珏,没想到阿珏弄出来了,连蛋糕都做出来了。   “蛋糕……”元元直愣愣看着越来越近的食盒,那熟悉的香甜味道让她立刻收回了跨出去的脚,转身又坐回石桌边,双手摆在膝盖上,一副幼儿园宝宝眼巴巴专心等吃饼干的模样。   阿珏看着几乎流口水的小妹妹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指节状似无意的拂过自己的额头最后按了按嘴角,好容易压下爆笑的冲动,长眉一挑对着小妹妹道:“退回来是忘了什么东西么?”   元元一愣,把视线从面前端出食盒的蛋糕上移到了阿珏,突然嘴一扁大大的眼眸水光闪烁,娇娇软软的声音泫然欲泣:“大哥哥,你不宝贝元元了?”   宝宝有小情绪了!   “大哥你可真恶劣。”阿璋可不比元元好多少,擦了擦口水拿起一个就啃,,一边啃还一边摇头晃脑,“明知小明就好这一口,看得着吃不到……真损!”   秀秀怜悯地看了一眼做死的双胞胎弟弟,自顾自的捻起一块蛋糕……唔,味道勉强还行。   “……”阿珏也知道自己似乎有些过了,马上把面前的一叠蛋糕推到快哭了的小妹妹面前,然后很是温和地看了一眼阿珏,“昨儿收到先生的信,信里有一本大启的历年科考题集,我本觉得你最近读书很是辛苦想着晚两日再给你,现在一看你很是精神,那等会儿就去我那儿把题集拿回去吧。”   阿璋神色一僵,看着一身仙气的阿珏一下子苦了脸,“大哥,我错了!”   “知错就好……”阿珏见弟弟双眼亮起来,微笑着接着道,“但题集还是要拿的。”   阿珏怏怏的应了一声,顿时觉得嘴里苦得要死,就算是香甜的蛋糕也冲不了这个味道,看着自家幸灾乐祸的小妹妹,“本是同吃货,相煎何太急?”   “彼此彼此。”元元接过自家大哥递过来的蛋糕,高兴的吃了起来,至于刚刚还挂在眼角的水光早不知道哪个犄角里去了。   “大少爷,二小姐,三少爷,小小姐,京里来信了,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夫人召见,夫人请少爷和小姐们一起过去。”远处走来一个婆子穿着一身褐色褂子,是雪氏身边的冯麽麽。   “冯嬷嬷,娘其实就是想我们了吧。”元元放下手里的蛋糕,笑颜如花的问道,“什么人来了还要我们过去不可?”   心里有些奇怪,家里已经定了等到美人爹交接完毕就回京都,怎么这不年不节的京都又来人了?   “是是是,夫人是想少爷和小姐们了,知道今儿个下半响少爷小姐们都在府里就差老奴过来请了。”冯嬷嬷看着小小姐对着自己笑,一张老脸立刻也笑得跟菊花一样。   “那我们便过去看看。”阿珏站起身轻轻一撩衣袍下摆走下凉亭,弟弟妹妹们自然也是齐齐跟着,冯嬷嬷看在眼里一如既往地欢喜不已,包括最小的小少爷,自己的几位小主子那真是感情好,从小到大除了互相逗逗之外就从来没有红过脸,又是个顶个的好相貌,不说二小姐和三少爷是难得龙凤胎,不但长得像还都长得格外好,也不说大少爷只要一出门几条街都堵着争着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大门口徘徊,光是年纪最小的小小姐都已经是倾城之貌!   对对对,还有和大少爷长得很神似的小少爷。   只是……   冯麽麽跟在兄妹四人身后笑容有些苦涩,明明是多好的相貌,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子,要是早出生十几年那该多好啊……如今的大启对美人的风向实在是越来越偏激了! 第38章   雪氏有五个孩子,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最大的儿子快要弱冠, 家里家外没有一件特别让她不顺心的事情,除了马上要回京都这件事情。   不过回京都这件事情是势在必行, 不但是董湛那边,就是她自己也是要回去的,她的孩子们该要相看定亲了,当然其实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京都贵女们成婚都是比较晚的,特别是像他们国公府这种顶级门户,女儿只要不过了二十就不算晚, 而男子的条件则放的更宽, 二十五岁以下都可以。   她的长女刚满十七还不算太晚,上一次去了京都也是无疾而终,她什么迹象也没有看到, 不过想到京都主事的是谁她就没有什么意外的,横竖国公府世子爷的嫡长女也不愁嫁,她也舍不得秀秀早早定亲, 谁知道现在看得好好的,等到成亲还是不是好好的?万一死了残了算谁的?   阿呸呸呸……   再说这两年是国公府变相立起来的关键,他们家和两年前又完全不一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躲过那几个适龄的皇子, 免得被扯进那个污水潭里。   现在皇帝的儿子们都已经全部成婚了, 还没有的不是牙牙学语就是在肚子里,而在京都里除了皇室,其他的都是他们家可以挑拣的,而不是别人来挑拣。   本来雪氏以为回京的时间应该会定在明年二月,但是京都那边却提出让她和孩子们在过年前回去,说什么国公夫人小林氏身体不适,希望世子夫人能早些回府接管国公府的事宜。   当然话没有说的明白,但是大约就是透露了这个意思。   雪氏也不知道这个继婆母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是信是是老夫人送来的,所以别管是不是真的,这都只能是真的。   “娘——”人还没有进门,小女儿甜甜的声音就传来了,下一秒门上的纱帘就被撩开,这里海风颇大,雪氏不太习惯,所以房门口都挂了纱帘,天好的时候就挂起来,有风的时候就放下来。   “哎。”雪氏立刻眯起眼睛,笑着招呼进来的元元,之后便是秀秀,然后是两个长身玉立的儿子,看着四个孩子雪氏脸上堆满了笑容,明艳精致的五官被岁月留下了温柔的痕迹,那痕迹没有让她衰老,只让她更加温和慈爱,任谁看到都能知道这是一位幸福的妻子,慈爱的母亲。   “娘。”有男有女的三重唱让雪氏立刻笑容更盛,抬手让孩子们都坐下,然后把手中拿的信递给长子阿珏,阿璋立刻脑袋伸过去跟着看,而秀秀和元元就一左一右坐在雪氏身边,元元叽叽喳喳告状,说姐姐如何如何欺负她,她不要学跳舞。   雪氏捏了捏小女儿的脸颊:“说话没个正形,还会编排你姐姐了,秀秀还不是为你好,等回了京都,这人多了,眼也就杂了,哪里能像在这里纵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娘说的是。”秀秀斜睨了妹妹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切,我是狗,姐姐是什么?狗狗她姐姐?”元元耸了下肩膀,下一秒就被雪氏拍了一下:“什么样子,回了京都在这样,娘就给你请宫里放出来的老麽麽!”   “咳嗯。”秀秀清了清喉咙,一副端庄优雅的坐着,看到妹妹可怜兮兮地表示下次不敢了,偷偷伸手捏了一把妹妹的脸,在自家美人娘察觉之前端端正正地坐回去。   元元撕了撕牙,这还得了,立刻越过雪氏扑向秀秀,没一会儿两人就在长榻上滚在一起,雪氏叹口气,捂住额头,祈祷两个女儿回了京都后能像在外面一样不露馅。   “娘的意思呢?”阿珏看完了信抬起头看向雪氏,眼角瞥见掐在一起的姐妹俩,眼角跳了跳只当自己没看到。   阿璋则立刻凑热闹过去了,还在边上喊加油助威,没一会儿姐妹俩就联手开始掐阿璋。   于是房间的一边雪氏和长子很淡定地讨论回京都的事情,另外一边三个正闹得鸡飞狗跳,冯麽麽站在房门口,横了一眼有几个听见声音探头探脑的小丫头,然后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少爷小姐们感情好,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他们这些从小看到大的老人早就习惯了。   “那我立刻就让人去腾一条往北的船。”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阿珏站了起来,“趁着天还不是很冷,路上也便宜。”   “你顺路把信带去给你爹。”雪氏把阿珏放在桌子上的信塞进信封里递了回去。   最近董湛忙得很,因为要离开,各种准备都要做充足,免得出了意外为他人做了嫁衣,为此董湛都有好几天没有歇回后院了。   “好。”阿珏接过信应了一声,“那儿子先走了。”   “哥,亲哥,救命,有人谋杀你滴滴亲的弟弟!”被姐妹俩压在地上的阿璋略带夸张的惨叫声响起,一伸手就要去拽阿珏的裤脚,阿珏抬起眼皮斜了弟弟一眼,很是淡定地轻轻一跃错开了伸过来的手,然后撩帘子走人。   伸着手的阿璋咬住袖子:“嘤嘤嘤,娘,来一份泪牛满面!”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快离了我这里,你们三个小混球,去去去。”雪氏扶着额头,假意呀哟了两声,开口唤了冯麽麽,“麽麽快进来,我这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快扶我进去歇歇。”说完也不等冯麽麽进来自己就进了内室。   剩下三个面面相窥。   秀秀:“啧!”很是嫌弃地从双胞胎弟弟的胸口起来,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一幅孤立雪山之巅的模样,高贵冷艳地走了。   元元在坐在二哥哥的膝盖上,摸了摸下巴,看着已经有了飙戏前兆的阿璋,了然的点头:“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阿璋看着利落起身欢快走人的小妹妹沉思,盘腿坐起来:嗯,总觉得自家美人娘刚才那一下子简直浑然天成,妥妥的人才啊!   “娘。”不知道想到什么,阿璋兴致勃勃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往内室凑过去,“娘,我有件事儿跟你讨论讨论……”   没一会儿阿璋就抱着头被雪氏用鸡毛掸子赶了出来,出了门后一脸遗憾地往花院子里走去,来到凉亭正巧看到姐姐妹妹分了最后一块蛋……   吃货阿璋:QAQ!!!   苍天负我!!!   因为京都那边催得急,雪氏之前和阿珏商量就觉得反正要回,那自然是越早越好,如果掐在年根回去,倒时自己两眼一抹黑接过家务难免出错,而作为世子夫人,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一上手就出问题,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开端。   董湛也认同母子俩的想法,所以董家这边收拾东西非常快,不过三天的时间就把短期内要的东西全部整理好了,至于大件东西完全可以慢慢来,然后雪氏带着五个孩子登上了前往京都的海船入了大海。   兄妹四人在海船上都是活蹦乱跳的,时不时趁着没风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钓钓鱼,烧烤烧烤什么的,日子简直太惬意了,但是雪氏和最小的阿珞却有些晕船,不过好在不严重,只是总感觉头晕晕的。   海船的速度是很快的,因为载了人才行得慢一些,但就是这样,十三天后海船也到了北边的港口,再接下去就是陆路了,路上大约需要三天的时间到京都。   估计是没有想到雪氏会带着孩子们这么快回来,所以国公府那边来接的人都没有看到,不过这不要紧,作为这条近海航线上最早船队的拥有者,阿珏在这个港口不但认识的人多,自己的置下的产业也不少,不过因为有【父母在无私财】的习俗,所以这些产业要么见不得光,要么就是挂在雪氏的名下充做嫁妆,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报给国公府算在公中的。   雪氏和小儿子总算脚踏实地了,好好歇了一晚上,至于行李住处安排什么的有四个孩子在她就丢开手不操心了,果然一觉醒来都是妥妥帖帖,两个儿子已经把去往京都的马车都安排好了,随行的丫头婆子们也没有在两个女儿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事情来。   母子一共六人用了早餐后,又是一通收拾,然后坐上马车开始摇晃着前往京都。   “二哥二哥,我也要骑马!”最小的阿珞取名董雪旭,今年八岁,启蒙四年,骑射也开始接触了,不过到底还小,所以只在小马驹身上走两圈过过瘾,这会儿看到哥哥姐姐们全都在外面,哪里还能在马车里呆得住,趴在车窗口就喊阿璋。   至于为什么不喊大哥,他能说他觉得微笑的大哥很可怕么?   雪氏本不想把小儿子放出去,但是哪里能拗得过他,于是给小家伙系了一条小斗篷就让阿璋给抱了上了马背,一开始小家伙很兴奋,不过很快他又眼馋他家小姐姐了,双眼闪亮亮的卖萌:“小姐姐,阿珞最最漂亮的小姐姐,能让阿珞坐你身边么?”   元元提着皮质的缰绳还什么都没说呢,下面的梅花已经狠狠打了喷嚏,仰着脑袋脚步轻快地跃过了阿璋和阿珞骑的马。   阿珞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过头对阿璋道:“二哥哥,你不是说你和梅花很好么?为什么它刚刚鄙视你?”   阿璋磨了磨牙,双手掐住弟弟的腋窝提了起来,一转手往旁边的阿珏扔了过去,然后提缰绳就往前追:“梅花你个小样的,今儿要是不追到你,我把晚上的肉都给你!”   原本在前面跑得优雅的梅花一听肉立刻撒丫子狂奔,坐在上面的元元跟着压低身体隔着帽子给梅花喊加油,没一会儿一狼一马和兄妹俩就不见了。   阿珏抱着浑身有些僵硬的阿珞微微一笑:“笑话哥哥可不是一个好弟弟,以后不可以这样,知道么阿珞?”   “阿珞知道了,下次不敢了。”颤抖着小心肝的阿珞立刻点头,然后怯怯的道,“那个……大哥哥,外面风太大,我还是回马车里去吧。”   “也好,你去陪着娘吧。”阿珏应了一声把小弟弟送回了马车里。   阿珞回到马车里立刻松了口气,包子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让雪氏笑得都停不下来,实在不明白温和的大儿子哪里吓人了,生生把这个混世小魔王给治住了。   阿珞;这是野兽的直觉!   曲县官道是通往京都必经之路,一辆马车匆匆而过,突然驾车的大马嘶鸣一声扬起了双蹄,马车狠狠往前一冲停在原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车窗的窗棂,略带忍耐地低沉声音响起:“怎么了?”   “爷,前面有些不对劲儿。”驾车的黑衣男子气息微喘。   马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眉眼清冷俊秀的少年脸庞,少年看了一眼两边极其安静的树林,沉思了一下挥手:“与我们无关,过去。”   “爷,这……”黑衣男子有些犹豫,自家爷受了伤不便行动,身后的人似乎是甩掉了,但是接头的人还没有来,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一个人哪里能护着爷啊!   “还用我再说一遍?”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但是莫名带着一股让人心颤的压力,黑衣男子也不敢在说什么,立刻扬起鞭子驾着马车冲了过去,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衣男子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和笑闹声,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黑衣男子立刻把马车赶到了边上,下一瞬就看见一个带着长长大纱帽的女孩子骑着……狼狗?不不不……是狼,是一头他平生仅见的巨大的银狼,朝他们奔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骑马的男子。   “又怎么了?”马车里的少年将自己的一条腿按在厚厚的棉被上,尽量不要受到过多的震动,结果垫好棉被发现马车停下来了。   “爷,是狼,有人骑着狼过来了!”黑衣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好大的一匹狼!”   少年掀开马车窗帘正看到迎面过来的一狼一人,从纱帽里模糊的身影和刚才听到的笑声判断,应该是一个还很年少的姑娘,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微微掀起了纱帽上下垂的轻纱,仅仅是露出的小半张脸就让他一愣,不过也在瞬间就回神了,而他走神的那一瞬间,那头一点不比大马矮的银色大狼已经飞奔到了眼前,为此还让他的马车摇了摇,很显然面对这么大个儿的狼他们家的马很是不安。   “爷,刚才那里该不是……”黑衣男子突然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那匹巨狼突然停下来了,然后后面的马和马上的少年也听了下来,然后两人嬉闹了几下就掉转头回来了。   马车里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回转两人,看着两人再一次和他们擦肩而过,这一次骑着白狼的少女微微侧头看了过来,又在前面打了个转,退了回来一点不怕生地敲了敲车窗,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这里等会儿怕是有事发生,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小明你磨蹭什么,快一点!”前面骑着大马的少年正是阿璋,此刻他看见小妹妹回头拧着眉头吼了一声。   “死小三,我跟你没完,梅花追上去!”元元也不等马车里的人回答,一指阿璋,梅花立刻低呜着往前扑了过去。   很快兄妹俩的身影就不见了。 第39章   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雪氏疑惑地看向窗外, 见外面四个孩子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探身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的前面, 看到大儿子转身打马过来才开口道:“阿珏怎么停了?可是前面有什么阻碍?”   “娘不必担心, 前面无事, 不过是儿子见大家都有些累了,所以提早半个时辰休息。”阿珏微笑着道, “昨天才刚从船上下来, 一晚上大家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这都半上午了就让大家多歇一会儿,晚上也好赶到前面的镇子。”   雪氏闻言点了点头:“也是,大家都幸苦了,是该早些休息。”雪氏想到自己昨晚上啥都不管直接休息今天才好一点, 四个孩子可没有好好休息, 下人们更是,“还是阿珏想得周到, 那就停下休息顺便把午餐也用了, 下午才有精神。”   “娘说的是。”阿珏笑着点头称是, 然后吩咐车队停下往旁边的草地休息,转头又对雪氏道, “阿璋和元元说前面有一段路有些窄, 儿子带他们去前面探探路, 娘只管带着小弟好好休息, 这里的事让秀秀操心行, 儿子们一会儿就回来。”   “娘,我们一会儿就回来。”阿璋和元元没有凑过来,只是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行,你们自个儿小心,去吧,去吧,娘等你们回来用午饭。”雪氏见大儿子安排得如此妥帖,眯着眼睛没有不应的,嘱咐了三个孩子两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三人一路过去就再没有看到刚才那辆马车了,元元只是奇怪了一下就扔到了一边,她可是特地让梅花休息了,免得吓到前面两边林子里的老鼠们,谁还有空去想一个萍水相逢脸都没看见的人去哪儿了。   阿珏一马当先冲进了前面那段刚才梅花警惕停下的路段,然后又转弯转了个来回,回首朝着感觉最不好的地方看了过去,然后不走了,反而微微一笑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你们要是不出来我可放火烧林子了。”   林子里埋伏的人:……   什么情况?   这是被发现了?   可是被发现了为什么不跑,反而要放火烧他们?   卧槽!   这种情况他们可从来没有碰到过。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只似乎听到首领咯吱咯吱地咬牙切齿声音。   “大哥,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元元依旧带着她的长纱帽子夹了夹马腹来到阿珏的身边。   “哈哈哈哈,这些人真逗,都被发现了还躲什么?”阿璋跟在后面闻言一阵笑,“所谓埋伏不是就要出其不意么?”   没有了出其不意,埋伏还有啥用?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终于首领身边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得到一句冷眼,缩了缩脖子,然后就见自家老大抬起手:“行动!”   没错,埋伏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被发现了,对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么埋伏就没有意义了。   两边数十个黑衣人一下子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朝三兄妹扑过去,三兄妹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分开,看上去就像是被黑衣人冲散了一样,然后阿珏打马往前冲,一大半黑衣人都跑去追阿珏。   阿璋和元元啧了一声,一个不再收敛自己的力道,另外一个从背后抽出两把大扇子,此时的大扇子不再是普普通通跳舞用的扇子,而是整个扇面的扇骨前端都突了出来,并且尖锐异常,寒光闪闪,被这扇子扇一下估计能瞬间扒下几条肉来。   于是元元扔出去的扇子黑衣人纷纷躲避,不过瞬间就开出了一条路,元元弃了马用扇子突出了重围直奔阿珏离开的方向,而剩下来的黑衣人则都是阿璋的事儿了。   阿璋一旦不收敛力道,说是一下秒杀一个都不为过,最后身下的几个黑衣人眼里都是惊恐特么眼前这个是怪物吧,一拳砸爆一个人脑袋什么的实在是太过血腥凶残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原本刀口舔血的人也有些脚软。   上头不是说就一般会些拳脚的富家公子么?   这其实是道上哪个杀人狂魔吧!   阿璋其实真没想砸人家的脑袋,不说凶残不凶残,那得多恶心啊!   但是有时候人家撞上来,他收手不急也没有办法,他本来是不想伤人命,砸他们一个半死不活不能作妖就好了,但是第一次放开了手脚打人,这力道实在是掌握不好,于是等到有点数的时候活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而且还不小心砸爆了一个人的脑袋。   呕——   阿璋差点直接吐出来,等他再准备提起拳头发现剩下的三个人已经歪着头倒在地上了,有些懵逼地走过去一拉蒙脸的黑布,就看到对方嘴角留下的黑血。   呃——   阿璋立刻退了两步,犹豫了一下低头随手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有,不过好歹把手给擦了,接下来又把每一个都摸了一遍,除了一些碎银子依然什么都没有。   阿璋把碎银子往自己荷包里一塞,拿出哨子一吹,一个呼吸的时间梅花就出现在视野了,瞬息之间来到了阿璋面前,然后低呜了一声仿佛嫌弃这一地的尸体和半死不活的人类,专挑空地跳了过去然后往前方奔去。   阿璋愣了愣:“哎——梅花等等我!”立刻撒丫子跟上前面的梅花。   这时候远处树丛间才站起来一个黑衣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马车的车夫,只见他又看了地上的黑衣人们一眼,这才转身消失在树丛里。   不一会儿就从林子的另外一头钻了出来,沿着山路一路前行,然后拐进一堆不起眼的藤蔓,最后消失不见了。   再说另外一边阿珏已经被二十多个人黑衣人追上了,人也从马上摔了下来,马也被吓走了不过阿珏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自己受了许多伤,但是对面也有活动能力的也只剩下了三人。   远处元元和阿璋猫着腰紧紧盯着四人,就怕自家大哥有啥危险,若是有个万一,就算计划失败也不能让大哥哥陷入险境。   最近几年因为海运的事情,大哥哥的名字也算是在京都非常响亮了,随之而来的除了各种称赞当然也有危机,甚至这种危机已经越过身为世子的父亲董湛,他们这两年也差不多摸到是谁做的了,和想的差不多,就是定远侯章家,也就是小林氏的母亲章氏的娘家。   但是章家做事情非常干净利落,就算他们也是通过各种线索猜测的,最直接的证据确实什么都没有,而且章家在宫里还有一个贤妃,虽然说她生的是一个公主,但是她和高南王妃是表姐妹,所以没有意外章家也是支持四皇子的。   兄妹四人猜测,他们和章家之间不但是因为小林氏还可能是因为夺嫡。   试想一下如果董湛和阿珏,那么他们必定依然和现在的永国公一样保持中立,但如果国公换成小林氏的儿子呢?那么必定是跟着定远侯章家一同支持四皇子的。   这样一来,四人原本疑惑的,两个内宅妇人如何能在各自丈夫都不不知情,或者不赞同,甚至警惕的情况下搞出那多事情来的,若是再加上永国公府自己有内鬼,那就怪不得他们家怎么查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所以阿珏他们需要确切的证据,这个证据并不是要给章家定罪,或者是要给四皇子定罪,而是要作为揪出家里内鬼的证据,这才制定了阿珏亲身作饵的计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珏沉着脸并不慌张,若是换个人这些黑衣人说不定要以为这人还有什么依仗,但是他们前前后后也打了几次交道,也调查过,这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就是这样一个八风不动的人物。   若对方不是他们的目标,或许还要赞上一声好人才,但是这时候却只能道一声可惜,不过想到他们为了这个董雪晏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人,有一点不觉得可惜了。   三人都不吭声发狠一样朝阿珏招呼过去,元元一惊想要站起来被阿璋伸手拉住了,元元无奈只能抿着唇按耐下来,梅花也趴在一边似乎已经和这林子里的草丛融为了一体。   阿珏假装不敌一直往后退,手臂上吃了一刀,立刻就倒在了地上,连手里的长剑都握不住掉了,三个黑衣人心下松了口气,不过也不敢怠慢立刻逼了过去。   阿珏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探入怀中,心里默念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眼看着三人已经到了最大药效的距离,突然闪过来一个黑影,阿珏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个黑衣人已经被人抹了脖子,一个穿着利落骑装,一头黑发高束的女子轻巧的落到了他的面前,弯腰低头对他伸出手:“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一贯风轻云淡,淡定的阿珏脸上先是错愕,然后就是一股无法言语的怒气,朝着女子瞪了过去,只不过下一秒眼前一黑,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诶?”那女子一惊一刻伸手去托倒下的阿珏,结果没注意脚下是个斜坡,绊到了一个凸起的树根,然后直接朝阿珏砸了过去,转身之间两人一起滚下了斜坡。   躲在远处的元元和阿璋瞪大眼,下一秒嘴里喊着卧槽,从藏身的地方窜了出来,两人趴到斜坡上方往下看,尼玛全是一人高的杂草和荆棘,而且这个斜坡越到下面越陡,没一会儿就在视野里断掉了,至于两人滚下去的痕迹,上面还能看得见一点,下面就压根什么都没有了。   元元和阿璋互看一眼:药丸!   刚才大哥哥受伤可是实打实的啊,这要是救治及时自然没事,再不济还有元元在这里,但是现在滚到了下面,被说啥,就是找也要费一番功夫,这……这……   “我天,我先下去找,二哥哥去找人。”元元招呼梅花,“有梅花在应该很快会找到的!”   “好好好。”阿璋缓了缓立刻往回跑,元元则带着梅花小心得往下面爬去,然后才爬了没一会儿就味道一股好臭的味道,元元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片被压断滴着汁液的臭臭果,梅花打着喷嚏打死也不往前走了,元元无法只能撕了背在身后的纱帽给梅花绑了鼻子,也给自己绑了口鼻。   这样一来她想要借助梅花的嗅觉来找到大哥哥是不可能了。   元元不过瞬间后背上就冷汗直冒,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要慌不要慌,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元元深呼吸一口,结果差点被臭味熏撅过去,不过整个人也冷静不少,带着梅花继续往下爬,一路上查找被压断的草杆子,只是没一会儿就碰上了斜坡的断层,往下看角度不但垂直了许多,各种杂草荆棘也更多了。   这时候秀秀和阿璋也来了,后面带着护卫,甚至还有几个隐在暗处的暗卫。   秀秀让阿璋带着人去旁边看能不能绕到山坡的下面,自己则让暗卫们拴了绳子一路跳了下去很快就来到元元在地方,也是差点被臭臭果熏晕过去,不过也马上知道了靠梅花是没用了,于是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这个斜坡以及下面的断层陡坡,然后摊开纸,拿出炭笔,快速勾勒一幅简易的截面地形图。   然后写下一长串数字和公式,然后刷刷刷开始算了起来,元元看得眼冒金星,怎么说她也是名校生啊,怎么出了一开始抛物线能看懂后面基本一头雾水?   哦……忘了,她是艺术生!   看起来很漫长,事实上不到五分钟秀秀就得出了一连串数字,然后换算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几个暗卫和跟来的一半侍卫指着下面道:“这里往下直行一百到一百五十丈,左右七十丈是可能掉落的地点,重点搜索。”   秀秀收起纸笔往衣袖里一塞:“我们也下去,如有发现,元元你必须第一时间到达哥哥身边,明白么?”   元元自然明白秀秀的意思立刻点头:“我知道的。”反正不会死,痛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很好,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秀秀一听阿璋说阿珏出事要人立刻扯了个借口带着一大半人赶了过来,具体怎么会弄成这样还真不清楚。 第40章   滴滴答答的声音是阿珏有意识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然后就是微微压抑的呻*吟声,再然后就是咔嚓一声, 接着就是一阵抽冷气的声音,用力睁开眼, 朦朦胧胧中看到有人正扶着手臂揉着,然后那人转了过身来一张泥和血混在一起的脸凑了过来。   阿珏下意识地皱眉,下一秒意识又模糊了,再清醒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都好热,但是一会儿就觉得好冷,又不知道自己模模糊糊了多久,忍不住嘴里溢出一声难受的喘息声, 有冰凉的水沾到了唇边, 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下一秒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然后就觉得全身的伤口都疼, 之前的记忆也回笼。   他的计划在最后一秒被破坏了,后来他还晕了过去,不过朦胧中似乎感觉被抱着不断往下翻滚 ……这样想着阿珏看向跪坐在边上, 身上衣服被荆棘割得破破烂烂的女孩子。   是她坏了他的事,应该也是她护着他才没有受到另外的伤害。   算了扯平,放过这个人!   “你怎么样,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女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显然她也不太好受, 不过看着状态要比阿珏好很多了,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探到了阿珏的额头,“好像不烫了,真是太好了,可吓死我了。”女子露出一个笑容,哪怕脸上有黑黑红红的药粉,但是也看得出笑容的明媚,这是一个和他的两个妹妹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子。   不过对方长什么样阿珏并不在意,他只是想避开对方的手,但是很显然他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虚弱的厉害。   “你饿不饿,我弄了点吃的,不过可能味道不太好,你别介意啊。”说着一拐一拐地走到另外一边,似乎被烫到了,低叫了一声,没一会儿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端了过来。   阿珏下意识的看了女子一眼:这是吃的?   虽然阿珏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女子脸涨红有些磕磕绊绊地道:“我不怎么会做饭,但是我烧烤很好的,等我脚好一点我就去打几个猎物,到时候我烤给你吃。”   阿珏低头沉默地看着那用粗糙木碗装着的东西,闭了闭眼睛,在女子端着碗凑过来的时候张开了口,第一口到嘴里整个人都僵了僵,眼角没忍住抖了抖,好一会儿才吞下去。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阿珏默念着【修养,忍耐,淡定】六个字,生生面不改色吞了四口,感觉肚子里有东西,身体也暖了,立刻抿起嘴,随便女子怎么劝说觉得他吃的太少了,也绝对不张开嘴。   女子见劝说无效叹了口气,抬起手把碗里剩下的黑乎乎的玩意儿,在阿珏微微圆睁的双眼中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一张脸立刻揪到了一起,吐着舌头:“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自己厨艺进步了,结果还是那样啊……呃……”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介意,我就弄了一个碗,这不是非常时期么,别介意,别介意。”   这种事情是他一个男的需要介意的么?该介意的不是她么?   “……”阿珏不知道说什么直接闭上了眼睛,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阿珏是被饿醒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吃那个恐怖的东西,稍稍动了动身体,发现比上次醒来好了一点,但依然没什么力气,不过偏个头应该没有问题了。   “醒醒,醒醒。”阿珏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推了推,阿珏不想理会也理会不动,他觉得那种黑暗料理他能迟一点面对就迟一点面对。   女子见阿珏没有醒就不再推他了,而是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上去是布料摩擦的声音,阿珏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唇,眼睛闭得更紧了,只不过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的腰带被拉了一下。   以为是错觉的他没有动,但是下一秒发现真的有人在解他的腰带,几乎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然后就看见那女子正双手放在他的腰带结子上,似乎打算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解开。   可能是阿珏的眼神太冷,那女子注意到了抬头看过来,立刻松开手一脸尴尬:“那个,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借你的腰带用一下,我身上的绷带不够……呃……”   阿珏几乎是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的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但是看到了的东西就是看到了,怎么可能因为闭上眼睛就忘记。   那是一具很鲜活的少女的身体,和脸上手上的浅蜜色肤色不同,身上的皮肤白皙娇嫩,不过这样一个原本应该美好无暇的身体上有不少疤痕,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些年月了。   漂亮的锁骨,胸型也很美,腰肢很纤细,没有一丝赘肉,反而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肌肉的曲线。   两点艳红在阿珏脑海里晃来晃去,特别是对方受惊举起双手,两只白兔子弹跳的样子……   阿珏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脸,用尽了全身力气侧身背过去,只是脖子和耳尖都热辣辣的,感觉从来不曾这样尴尬狼狈过。   对面的显然也没有好多少,连没有上好的药也不管了,拢了衣襟一拐一拐跑了出去,然后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阿珏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试了好几遍才把自己撑起来,忍着晕眩从空间里拿了一块糕点出来吃掉,又拿出温水和配好的滋补药丸吞下去,立刻整个人就好了很多,又拿出一根粗糙的树枝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阿珏整个后背都湿了,喘着气慢慢挪到这个疑似山洞洞口的地方,拐过弯发现前面依然是一个山洞,而且地势渐高,凭现在的他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突然原本上方一个很小的透着光亮的洞口被遮挡住了,一个人影很慢很慢地往下挪,看得出很紧张,突然一脚踏空滚了下来。   “嘶---”一路滚到阿珏不远处的女子抽了一口冷气,有些艰难地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然后一拐一拐地往里走,再然后对上面色清冷依靠在石壁上的阿珏,脸上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似乎还是很尴尬,脸也有些红,“那什么,你能起来了?”   阿珏没有吭声视线在对方有些不自然的腿上停了停,就听对方接着道:“能起来就好了,你看我抓了一只兔子,我去烤给你吃。”   “……”阿珏默默看着对方和他擦肩而过了,甚至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去回想上辈子他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两辈子对女人都不是很感兴趣,并不是他的性取向有问题,而是因为美人计是古往今来用得最频繁最有效的计谋,他虽然含着金汤勺出生,很小的时候就被当做继承人来教养,但是他没有父母,他是他的爷爷养大的。   他刚懂事就知道了父母去世的真相,美人计,长大后他也没少用它来对付别人,自然他自己很警惕,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他为人也比较克制,所以上辈子除了那个商业联姻的未婚妻就没有过女人。   他曾想过这一辈子的妻子应该会是一个很标准的大家闺秀,家族联姻结婚,然后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生活下去。   他会照顾好妻子和孩子,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个世界的大家闺秀虽然可能和他说不上什么话,但是她必定是个听话乖巧又省事的女人。   他若是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可以找弟弟妹妹们,没有比他们更了解自己想法的人了,他会照顾好每一个人……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照顾人的那一个,被依靠的那一个,这是第一次事情脱离他的控制,第一次如此无力得依靠着别人,看着别人为自己做这个做那个。   他没有尝试过被人护着是个什么滋味,有些奇怪……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吭声,阿珏一路挪回了之前的地方就只能靠着山壁喘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很快烤肉的香味传过来,阿珏微微眯起眼睛,她说的不错,烧烤的话,不说到嘴里的味道,光是闻着看卖相就非常好,让他之前的一块糕点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   阿珏很是淡定地听着自己的肚子传来一声声咕噜噜的叫声,倒是对面的女孩子有些坐立不安,侧头偷偷看了一眼敛着眉眼的阿珏,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很多。   似乎还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慢了一点,所以女孩子把先烤熟的外面一层拿小刀削了下来,放在一张干净的树叶上推到了阿珏的身边,见阿珏看过来笑了笑:“你先吃着,不够还有。”说完立刻缩回火堆边继续烤。   只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阿珏的声音,悄悄看过来,发现人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烤好的兔肉依旧放在旁边,但是没有动,女孩子微微愣了愣挪了过来:“我烧烤的手艺还是可以的,真的,不难吃。”   阿珏没有吭声试着抬了一下手,结果自然是只稍稍动了动就落了回去,这下子对方也明白了,人家不是嫌弃她的手艺,而是没力气自己拿东西,有些发窘。   想想也是,之前她做的那么难吃的饼粥他都面不改色地吞了好几口,现在怎么回嫌弃这么想的烤肉,自己真是傻了。   那怎么样?   还是她喂?   这……虽然之前也喂过,但是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可……可也不看他饿死啊……   于是低着头的女孩子抿着唇红着脸有些僵硬地跪坐在阿珏身边,拿起一块肉递到了阿珏的嘴边,看着阿珏张口接过慢慢咀嚼。   薄薄的唇抿着腮帮子微动,阿珏的礼仪一贯是顶好的,就算是现在是一身狼狈也仿佛置身在宴会场中用餐一样从容淡定又优雅。   女孩子悄悄抬眼看着慢慢吃东西的阿珏,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她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她十多年中相处的那些男人完全不一样,但也不是说他像女孩子,总之是不一样的,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感觉到阿珏抬眼看过来,女孩子立刻低头拿起一块塞了过去,可能动作太大,直接把自己的手指都塞进了阿珏的嘴里,女孩子一惊立刻缩回手:“对,对不起,有没有弄疼你?”   阿珏抿了抿嘴感觉对面都快挖地洞钻到地缝里去了,才低声吐出两个字:“不会。”   声音真好听。   女孩子没有抬头,一只手抓着自己有些破烂的袖摆:“那就好。”   尽管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但是还是稳住了自己绷着通红的脸把叶子上的小肉块都喂完了才一拐一拐地离开。   阿珏看着女孩子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好像有些撑了。 第41章   秀秀和元元都蒙着口鼻, 声音有些嗡嗡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不妨碍秀秀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要说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坏事儿吧, 人家是好心救人,为此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要说感谢这是绝对不能够的,这两年他们也是恶心透了,这回总算有了些许进展,大哥哥更是用了苦肉计,眼看就要得手了, 结果居然功亏一篑, 简直倒了血霉!   不过这都不是很么重要的事情,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他们的大哥哥,兄妹三个无论谁都不能想象若是他们的大哥哥有个万一。   然而事情却不如想象中的顺利, 眼看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却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重点搜索了秀秀标出来的区域, 确实发现一些被折断压断的植物枝桠和叶子,但是那个痕迹却突然消失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消失的地方除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水潭什么都没有,水潭里自然也是找过, 只是水潭很浅, 伸手就能摸得到底, 水也很清澈里里外外一目了然。   “这样不行,大哥哥等不得。”元元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但是现在美人娘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而且他们这些人手也是不够的,必须找人。   “嗯。”秀秀的时间感要比元元好很多,知道这样拖下去确实不行,“让阿璋去请表叔帮忙,至于娘和小弟先让人护着到前面镇子上暂住。”   “姐姐快去,我留在这里找。”元元看秀秀双眼发红,自己也差点包不住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等到找到大哥哥再用眼泪淹了他!   秀秀顺着绳子直接往下跳,元元惊了惊伸出手又收了回来,伸手拍了拍梅花:“梅花,你现在好点了么?能不能闻到大哥哥的味道?”   “呜呜……”梅花委屈的低呜,那样子觉得它的鼻子都可能废了。   元元突然一顿一手握住梅花的狼爪子,瞪起眼睛,很快就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不过在她脸色将将要泛青的时候,那股感觉突然消失了,梅花立刻跳了起来,往一个方向跑了两步,但是很快又痛苦地趴下来两只爪子搭在鼻子上。   元元跟上再次转嫁梅花嗅觉的伤害,这样三次后梅花停在之前发现的那个小水潭边上,之后无论元元几次转嫁伤害恢复梅花的嗅觉,梅花都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很显然大哥哥的味道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但是这附近他们已经找过很多次了,毕竟是痕迹消失的地方,但是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兄妹四人身边的暗卫都是知道梅花的能耐的,所以看到梅花这一下子一下子的,虽然很奇怪但都没出声,侍卫们已经分散出去了,而他们这些暗卫则跟着分为两波,一波跟着秀秀下去了,一波则在附近重点搜索。   然而无论元元带着暗卫们搜索都没有什么发现,甚至连水潭底下都摸了一遍,但是都没有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两刻钟后秀秀回来了:“娘带着车队去前面的镇子了,阿璋也带人快马出发了。”   “娘她……”元元见秀秀紧锁的眉头立刻闭上嘴不问了,有什么好问的,没人娘突然听到大哥哥重伤失踪的消息必定是非常不好的。   “怎么在这里?”秀秀见元元伸手不停的在水潭边摸索,开口询问,之前他们在这里不只摸过一两次。   元元把之前梅花的反应低声说了,秀秀也加入了摸索的行列。   ……………………分割线………………   阿珏躺在一摊干草之上闭着眼睛沉睡,火堆边的女孩子捏着自己的小腿,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然的阿珏无声的叹息了一下,他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快要两天了,她除了小腿因为不能休息有些伤上加伤之外,其他地方就算没有完全结疤,也都不会渗血了。   但是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她不知道他着不着急,她却是等不了了,她必须要出去了,但是想到外面就头疼,那么高,那么陡,他们两个都有伤,她还伤了腿怎么爬得上去!   目前他们所处的山洞是最下面的,往上还有一个小山洞,出了小山洞之后,有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天坑,虽然坑里有水有动物,但是动物是很有限的,她现在已经找不到几只动物了。   只不过现在因为是深秋,还能找到不少果子掺合着吃,再过几天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手撑着脑袋发愁的女孩子突然支起脖子侧耳倾听,似乎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还有脚步声,近了近了……   阿珏猛然睁开眼,然后撑着坐起来,这时候一拐一拐出去查看情况的女孩子正好回来,见到阿珏起来,立刻跑了过来:“有人来了,我不认识,他们带着一只大狼,你认识吗?”女孩子还没有忘记之前这个人也是被人追杀来着。   “嗯。”阿珏原本清冷的眉眼带上了点点喜悦,抬眼看向身边的女孩子,顿了顿才应了一声。   女孩子微微愣了愣,这两天也足够她看清楚眼前这人的脸,擦干净了之后实在是容光摄人,她都不怎么敢直面对方,这会儿看到这张清冷的脸有了别的情绪不由晃了晃眼,反应过来的瞬间立刻别开了视线:“那我去叫他们,这边不太好找。”说着也不等阿珏回答马上起身一拐一拐往外走。   阿珏侧头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山洞的拐角,神色有些莫名,最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两天都是对方在照顾他,虽然很多时候对方并不像一个女孩子,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相处让他感觉很轻松,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后平时看到的那些官家女子的拘束感,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能接受这个世界正常的大家闺秀。   这是一种什么?   叛逆么?   阿珏扯了扯嘴角,眼前这个倒是特别,不过一个相处两天都没有和你通过姓名的女孩子,应该是不可能会有以后的,况且本来就只是萍水相逢,在这个严苛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他的选择其实一开始就被圈定了一个很小的范围。   他这个心思起得原本就不对。   阿珏握紧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   “大哥哥!”惊喜中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阿珏猛然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小妹妹又哭又笑的朝他扑过来,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然后把小妹妹抱进了怀里,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听到怀里的小姑娘震天的嚎哭声。   元元很少哭,就算哭也很少会嚎哭,因为她的嚎哭声极具穿透力,而且和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平时是软绵绵甜蜜蜜的小可爱,嚎哭起来那就是猛敲破锣,简直是魔音穿耳!   阿珏在最近处遭受魔音的折磨,原本重逢的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好在元元嚎了两声就自己停下来,抽抽噎噎:“大哥哥,你还好吧,这两天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阿珏温和地抬手摸着元元的脑袋,看得出小妹妹憔悴了很多,双眼下还有青黑的黑眼圈,忍不住就心疼了。   “大哥哥,先说好,这种以身为饵的事情只此一次,我们是再不会同意的!”秀秀跪坐到边上伸手从背后抱住阿珏,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你不知道我们都要疯了!”   元元兄妹三人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阿珏这个大哥对他们的重要性,要比普通意义上的兄长重要的多得多!   “对不起,是我不好。”阿珏一手抱着小妹妹,一手抬起往后摸着大妹妹的脑袋,“让秀秀担心了,我再不会自己冒险了,我保证。”   “大哥哥说话算话。”秀秀松开了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冷艳的脸上再找不到刚才那么大情绪波动,反而伸手把元元拉了起来,“好了,大哥哥还伤着,快起来。”   “不要,我要大哥哥抱抱亲亲举高高!”元元扒着阿珏的胸口绝对不起来。   阿珏好笑地捏了捏怀里的元元:“多大了,还抱抱亲亲举高高?”   “多大都是大哥哥的小妹妹!”元元哼了一声,这两天是真的把她吓坏了,现在紧紧抓着自家大哥哥,才能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找到了大哥哥了。   “……”秀秀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管这个粘人精,转头吩咐跟进来的暗卫去通知另外一边的阿璋和表叔林恩。   等到兄妹三人的情绪都安静下来了,才发现他们似乎漏了一个人,就是之前的女孩子。   “已经走了。”阿珏嘴角的微笑收敛了一些,淡淡地开口道,“不过萍水相逢,不必深究。”   “哦。”元元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秀秀有些奇怪地看着神情有些异样的阿珏,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山洞里的布置,还有他们家大哥哥明显比较干净舒适的状态……怎么感觉这两天大哥哥过得似乎并不艰难啊!   没一会儿阿璋和林恩也来了,比起元元,阿璋一点没有好多少,十七岁的大男孩拉开小妹妹硬是抱着一脸嫌弃的兄长哭了一通,最后被秀秀一脚踹开才消停下来。   “可还好?”林恩打量了一番阿珏,觉得这兄妹四人的感情真是好得太过分了。   “还好,这一次劳烦表叔了。”阿珏微笑着道谢。   “劳烦什么,难得看到阿珏这样狼狈的样子,我也是心满意足了。”林恩拎着扇子在手里拍了拍,“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应该庆祝。”   阿珏:友尽!   养了两天的阿珏现在只要人扶着就可以走了,不过阿璋三个怎么都不同意他自己走,最后还是阿璋把阿珏背到背上,然后元元和秀秀护在后面一路走出了山洞,走出了天坑。   说来发现这个通道真是意外。   原来那个水潭真的有古怪,原来水潭的底并不是真的山石泥土,而是一种黏附小石头的藤蔓类植物,只不过因为上面粘附的小石头和泥土多了所以用手摸过去感觉不出什么,又因为厚度的问题,随便按压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还是梅花喝水的时候被忍不住嚎哭的元元吓到一脚踩进去才发现问题的。   原本这个水潭和上面的藤蔓植物只是一个深潭的最上面一层,下面还有一个比较垂直的山洞,里面的水很少,但是砸下去也是够喝一壶的,随着细小的水流滚出深潭后会掉落在山洞外面的天坑里,而阿珏两人想必是滚下来的时候势头比较大,本身可能都没有什么意识,所以梅花元元他们下来后稳住了,而阿珏两人直接就滚进了小山洞,最后又滚进大山洞里。   阿珏上去的时候也算是从原路返回的,看着一路往下的高低不平,阿珏微微皱眉,他知道自己没有在格外增添伤痕是因为滚下来的时候被那个女孩子护在怀里抱着,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抱着他滚了这样一条漫长又足以让她伤痕累累的路。   再加上之后两天对他的照顾,阿珏觉得自己有些糊涂,正常人应该不能做到这样吧……可是…… 第42章   树林里高高的枝桠上, 衣衫破烂一只脚有些不自然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扶着树干沉默地看着一群人在树林中穿行,然后离她越来越远, 目光穿透枝桠投在那个被背负的人身上。   抬起布满细碎伤痕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嘴角抿起。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以身为饵四个字在她耳边不停盘旋,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的救人其实是坏别人的事情,怪不得相处了两天的时间,对方开口和她说话都没有一只手。   她以为他可能天生不喜欢说话,毕竟他整个人就是很清冷的样子,但是她看到他抱着两个妹妹低声安慰的样子,完全的不一样。   这应该是责怪她的吧,是了, 要用到苦肉计必定是很艰难的时候, 但还被人破坏了,要换做是她,早就把人扔出去喂狼了, 哪里还能安静地相处两天之久。   想必没有和她翻脸,也是因为那种情况下的迫不得已吧。   女孩子放下手,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 突然自嘲地一笑,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和这种一看就是众人追逐的贵公子相交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只有像他那两个妹妹那样的女孩子才是和他同一个世界的人, 至于她……低头看看自己带着许多细小伤痕的手, 再想想自己身上的疤痕, 大约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吧,可能她自己都忘记了。   这两天大约是她活到现在唯一想起来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只是时间有些短暂……   突然两边树叶动了动,两道黑影窜了过来,站到了女孩子边上:“少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将军两天后就要进城了,您看……”   “我的小腿伤到了,让秘巫过来。”女孩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这两人的出现而变得冷硬,“找辆马车,连夜赶路。”   两个男子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太好受,秘巫的本事确实不小,他能让很重的伤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但是万事都有代价,这种秘术其实是在透支病人的元寿的,只是将军回京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少将军更是说一不二,他们也不好劝,只能闭嘴。   因为怕路上再出现意外,再加上阿珏的伤势也比想象中的比轻得多,所以一行人由林恩的亲兵护送,又抄了近路,在第二天夜晚关城门之前到了京都,等到第三天一大早一行人来到永国公府的大门前,谁也看不出他们路上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永国公府根本没想过雪氏会这么早回来,不过世子住的院子一直是有打扫的,随时可以住人,倒是阿珏兄弟三人在前院的院子和姐妹俩的院子一时之间还来不及收拾,于是雪氏就让下人把行李东西先搬进世子住的沧澜居,然后和出门来迎他们的两个妯娌一起进了后院拜见国公府的老夫人。   老国公和老夫人住的院子叫做松鹤堂,此时松鹤堂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了,除了自家的人还有东西府隔房的掌家的媳妇也在,大家都说说笑笑,时不时看向院门口的方向,直到有婆子来报说世子夫人带着少爷小姐们来了,大家才全部安静下来,看向坐在主位的老国公和老夫人。   老国公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不少暗伤,如今年纪大了非常受折磨,头发已经雪白,但看着精神还算不错,老夫人之前大病一场,此刻人依然有些憔悴,不过就这样看着倒也还算可以。   老国公的身边坐着现任的国公董肃然,他的妻子小林氏坐在下手,低着头有些怏怏的,很明显是在走神。   透着薄光的帘子被撩了起来,穿着深紫色亮面缎袄的雪氏跨过门槛,浅色的长裙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黑压压的头发盘在脑后,头上戴着红宝石的金饰,并不夸张,但也端庄大方,看着即简洁又不累赘,抬起头来的瞬间让原本点着蜡烛就很亮堂的内室更加明亮。   整个厅堂里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呼吸一滞,上了点年纪的还好,隔房的妯娌自然嘴里不是滋味,不过想到平时里也不住一个屋檐倒不是很难受,只是脸上难免带出点点的轻蔑,世子夫人又如何,如此艳色果然是个俗物!   相对于隔房妯娌,同样是嫡支的两个妯娌就脸色难看了,怎么离了京都这繁华之地十几年,这个妖精怎么反而更加让人睁不开眼睛了,不是说一直在野蛮穷困的山坳坳里过生活么?   若说单单一个学雪氏让一屋子人瞬间惊艳的话,那么后面相携走进来的五个孩子简直要逼瞎人的眼睛了。   事实上永国公府富贵了好几代,本身底子又不错,再加上各种美女改良遗传基因,就算不能说拎出去个顶个的帅哥美人,也不会差多少了,颜值水平基本都在水准线以上,特别是现任的永国公就是一个清隽出尘的大美人,不然也不会五十出头了,皇帝还能用他洗眼睛了。   但是相比永国公,世子董湛更甚一筹,因为他的母亲大林氏可是真的大美人,毕竟是庶出,亲娘是妾,别的不说,这颜值是绝对有保障,现在又参上雪氏这个荣光四射的艳色美人,可想而知董家兄妹五人的颜值水平了。   而其中大哥哥阿珏和小弟弟阿珞最像董湛,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清隽谪仙长相,阿璋和秀秀在相貌上则往端庄的方向靠了靠,比较像现在的老夫人,只是因为一个一脸阳光笑容,一个清冷漠然,所以咋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午时当空的太阳,一个子时高挂的冷月。   只有元元的长相是随了雪氏,并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孙媳不孝一直不在长辈身边侍奉,今日终于回了,以后定然晨昏定省绝不敷衍。”雪氏见拿着蒲团的丫头没有动作,微微侧首,阿珏立刻上前从丫头手里拿过一叠蒲团,放了一个在正中间,然后弟弟妹妹一人发了一个,至于身前,母子六人都跪了下去。   “孙媳请祖父祖母安,请父亲继母安。”本来按规矩,这里是要跪两次的,祖父祖母一次,公公婆婆一次,不过小林氏这么让人膈应,雪氏也一贯不待见小林氏,往后也不可能相处好,索性一开始就不要装腔作势了,免得以后有事都说不清楚。   这个还是她在外面十多年想清楚的,到了外面她这个做媳妇的自然会在大面上给着继婆婆一点脸面,至于在府里,谁还不知道谁,又何必做戏,自己厌烦不算,关键还恶心,要是不小心给了长辈你们在和好并且家和万事兴的错觉,那就不好了!   “曾孙阿珏。”   “曾孙秀秀。”   “曾孙阿璋。”   “曾孙元元。”   “曾孙阿珞。”   “请曾祖父安,曾祖母安。请祖父安,继祖母安。”兄妹五个自然是紧跟着母亲的脚步,纷纷跟着一起朝老国公和老夫人磕头。   “哎,好好好。”老国公和老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嘴角裂的开开的,他们家这几个曾孙辈是真的长得好啊,就是……视线看向抬起眼一双猫眼中眸光澄澈的元元,笑容顿了顿,不过下一瞬又释然,他们国公府的嫡女总不会过不好,以后最多把条件放低一点,还不信不能寻个合心意的。   老两口在这个时代都是高寿的人了,这会儿拉着几个孩子只剩下乐呵了,阿珏和阿璋来往频繁一些,一年也能看见几次,秀秀虽然两年没来了,但是两年前也来过,就剩下元元和阿珞是完全的生面孔,于是老头老太重点关注两个小的。   永国公在旁边跃跃欲试也想和孙子孙女好好相亲相亲,但是也不敢从自家老子娘手里抢人,只能清了清喉咙道:“父亲母亲,孩子们以后就不走了,你们之后再慢慢相亲,先让孩子们把人都认了吧。”   老夫人有了不乐意,握着元元的手就不想放,这个孙女虽然容色艳丽地有些过,但是这眼睛可真漂亮,像只小猫儿,就想让人摸一把,还有那甜味的小嗓子,哎哟老太婆的骨头都要酥了,这一摸上手就不想撒手了。   “好了好了,儿子说的对,先让孩子们认认人以后一个大门里住着总不能分不清谁是谁。”老国公一开口,老夫人虽然不乐意也只能放手了。   “祖母可总算撒手了,有了新的小心肝,就把咱们这些老心肝给扔一边去了。”一个长相明朗的妇人手里捏着帕子略带夸张地开口道。   “你这只猴子,你瞧瞧孩子们都在呢,你还和小辈争我这个老婆子,真不害臊!”老夫人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妇人的,闻言跟着笑骂了一句。   “有啥害臊的,是不是啊青青?”这么说着推了推自己身边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那妇人眼一瞪,“娘这争宠的都不害臊,你个小丫头在那脸红什么?”   这下子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老夫人更是对着脸红的小姑娘招手:“青青快到曾祖母这里来,可别被你娘呆一起了,再下去怕是要熟了!”话落小姑娘已经踏踏踏跑到老人身边,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老夫人的衣袖里 。   紧接着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祖母就知道笑话我,女儿不要我,我正好和侄子侄女们相亲相亲。”那妇人笑得大方转身就走到雪氏身边福了福身:“十几年不见大嫂可是一点没变,侄儿和侄女们养的也好。”   “八弟妹也一如既往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雪氏回了一礼,“青青也是个惹人喜爱的好姑娘。”这话说完转头对着阿珏五人道,“元元和阿珞还没见过吧,这是你们六婶娘。”   “八婶娘。”不单元元和阿珞,另外三个大的也一起喊了。   八婶娘立刻笑容满面:“好,都是好孩子。”说着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摸出五个红包,塞了过去,第一次见面的元元和阿珞还一人给了一个足金的项圈。   阿珏三个似乎想起了两年前第一次见这位八婶的事情,果然还是一如以往的作风,送礼就是红包和金子,简单粗暴。   兄妹三人甚至觉着这位八婶是不是有一个专门放足金首饰的箱子,因为据他们了解,这位出门凡事见面礼就是各种各样的金饰,而且是那种很简单很实在的,没有什么精巧的。   就像元元和阿珞手里的,只有最简单的吉祥花纹,什么其他的装饰都没有,小手指粗的项圈,金光闪闪,就是这样。 第43章   永国公府的人口对比其他家族是在算得上是简单了, 目前来说住在京都只有一支嫡支和两支分支。   嫡支有三家,目前就住在左近一条街上, 至于分家就住的远了,除了逢年过节婚丧喜事没有大事是不会上门的, 所以这次在这里等着的就老国公这一支和两个嫡亲的弟弟两支。   因为永国公府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无嫡出无庶出的规矩,所以比一般勋贵人家要干净很多。   当然这里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是说永国公的男人除了妻子之外不会有别的女人,因为还有一种叫做通房丫头的物种存在,但是通房一般是灌药的,只有等到嫡出长大成人了, 才会停了通房丫头的药, 不过一般而言没有哪个当家主母没事找事愿意弄出庶出出来膈应自己。   于是整个永国公府除了极个别之外,全部都是嫡出。   永国公府三个嫡支老国公这一支住在永国公府里,位于正中, 老国公的二弟住在东边,一般叫做东府,三弟住在西边就是西府了。   老国公因为在战场上受过伤, 所以在子嗣上有些艰难,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儿子,就是现在的永国公董肃然,而董肃然娶了两任妻子, 大林氏和小林氏, 一共三个儿子。   大林氏所出的世子董湛, 也就是元元一家子,一共七口人。   因为大家住在一起所以排行也就都在一起,老国公一辈,就是老国公,东府的二太爷,西府的三太爷。   董湛因为是世子品时都会称呼世子爷,雪氏则称呼世子夫人,其实董湛在大排行里只排到第三位,册封世子前都是称呼三少爷的,当然现在其实可以叫三爷,不过不会有人这么叫,都是叫世子爷的。   老国公这边还有小林氏所处的六爷董温,妻子文氏,齐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分别是长女董文诗,独子董文谚,次女董文词。   小林氏的小儿子八爷董渐,妻子严氏,目前一儿一女,长女董严青,幼子董严朗。   相对于国公府的简单,东西两府的人就稍稍多一些,东府的二太爷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西府三太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最小的一子一女是庶出。   于是国公爷董肃然这一辈,事实上一共有堂兄妹十一个,不算嫁出去的女儿,兄弟七人,董肃然排行第六。   而到了世子这一辈就更多了,光是兄弟就有十二个,国公府三个,东府三个,西府六个,世子董湛排行第三,最小的两个甚至还不到二十。   而下一辈阿珏他们要是算一下估计得有三十往上数,所以各府就不放在一起排行了,各家排各家的。   于是阿珏这一辈国公府一共十个,阿珏还是最大,秀秀和阿璋排第二第三,第四是六爷家的长女董文诗,第五是元元,第六是六爷家的独子董文谚,第七是八爷家的董严青,第八是阿珞,第九是六爷家的次女董文词,最小的就是八爷家的幼子董严朗。   东西府只来了掌家的长媳,其他人等要等整顿好之后亲自去认亲。   一番认亲见礼之后元元兄妹五个都拿到了好些见面礼,也弯腰问安了好几次,老国公和老夫人年纪都大了,热闹了一会儿之后就让雪氏带着孩子们下去了,吩咐到了晚上过来用膳就可以,白天就好好休整。   国公爷倒是想要和孙子孙女聊一聊,不过今儿个朝里有大事所以只能恋恋不舍地出了门,去往礼部报道。   小林氏阴着一张脸又不敢在松鹤院发作,想要等出来了再摆摆婆婆的谱,接过雪氏带着五个孩子后面一群丫头婆子,直接路过,连视线都没有偏移一下。   小林氏简直不敢相信雪氏居然敢如此无视她,想要发作,但是从小也是照着规矩教养长大的,虽然脾气不好又骄纵,但是当庭广众之下做泼妇状还是做不出来的,只能黑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关起门来砸东西。   雪氏才不管这些,只管带着孩子们回了沧澜居。   沧澜居位于国公府的偏东的位置,是除了正院和松鹤堂之外最大的院落,一直以来都是世子的院子,院子里不但房屋错落有致,还有假山池塘,整就一个小公园的架势。   一般而言国公府的儿子满了八岁就要住到前院去,等到成婚了才能再回到后院,但是在外面十几年雪氏都是和孩子们住在一起,就算不同的院子也不过几步路而已,沧澜居一点都不比当初的县衙小,里边房间院子也有好几处,安排孩子们住着绰绰有余。   所以雪氏索性拿了沧澜居的图纸让四个孩子自己选住处,完了让他们在主屋好好休息,等到下半响估计院子都能收拾好了。   整个沧澜居一共有五处房舍除了最中间的主屋之外,有东北竹林一处小院子,东南临湖一处小院子,中间小花园对面一处院子,还有西北一个暖阁。   兄妹四人商量了一下,阿珏选了临湖的一处,阿璋选了东北竹林那一处,至于秀秀和元元则住西北的暖阁里,因为暖阁里有一个盘了一个大炕,地方也比其他三个院子大。   阿珞见哥哥姐姐们都有自己的住处非常闷闷不乐,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还小,有没有年纪相近的兄弟可以一起住,娘是绝对不放心他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的,所以看着自己的行李被搬进了主屋的西厢房里,也只能认了。   下了船之后耽搁了几天,最后还是赶路抄近道,所以大家还是真的蛮累的,当然主要是指雪氏和阿珞,另外兄妹四个都是有武功在身的,自然状态还算不错的。   于是阿珏说道:“今儿北夷王进京献俘,表叔约我们一起去看,要不要一起?”   “献俘?!”阿璋一拍手,“啊,我之前听说过,说是之前北夷王打了一场大胜仗,西北估计要安定个两年,所以北夷王奉召回京了。”   “去啊,去啊,我还从没有见。”元元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见过所谓的献俘,这种近在咫尺的热闹自然是要去看的。   “我也想看看。”秀秀同样表示感兴趣。   既然弟弟妹妹都感兴趣,那么阿珏自然从善如流,跟冯麽麽说了一声就带着一起出门了。   马车上阿珏给弟弟妹妹普及了一下这个北夷王的相关资料。   北夷王祖上是依附大启的一个附属小国,后来大启一统天下就封了王,世代驻守西北,只不过后来因为兵权的关系北夷王就进京荣养了,并且渐渐有了落魄的势头,这才有了北夷王世子成为今上的伴读。   今上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他的伴读自然也是个小透明,只是谁也想不到今上会等级,那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北夷王自然是水涨船高,后来西北乱起来今上就让北夷王重掌兵权镇守西北军事重镇,并且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北夷王的独子,也就是现在的北夷王。   至于老的北夷王和大公主则很遗憾都死在了西北,特别是大公主,因为出生时今上还不受待见,所以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而且不是嫡出,所以哪怕是长女,这身子骨就不太好,但她依然坚持要随丈夫去往西北,只是到了西北没几年在生下世子后就香消玉损了。   现在的北夷王据说有几个妾侍,也有几个庶出子女,但是年纪和世子相差颇大,现在还都是奶娃娃,为此今上这个岳父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对于京都的人来说,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但是献俘这种彰显国家强大的盛事是绝对不容错过的,所以预定城门口到内城的献俘路线街道上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了,两边高楼酒家更是火爆了。   不管此时此刻下面老百姓是什么心情,各大酒楼饭店的掌柜小二肯定是非常感谢造成这样轰动的北夷王的。   醉鲜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足足高五层,下面三层已经挤满了人,四层和五层则是必定要一定身份才能上来的,裕亲王作为京都地界上的小霸王在这个醉鲜楼的五层有个专属的包厢,正好靠着南北正街,是一个观看的绝佳位置。   此时此刻裕亲王高翘着二郎腿靠着五楼的窗户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颇为悠闲地看着下面的人群,听到敲门声才转头看过去,只见阿珏兄妹四个各个都带着帽子鱼贯而入,样子看着有些狼狈。   “表叔。”阿珏招呼了一声,立刻让两个妹妹去旁边屏风后整理一下衣服,阿璋则无所谓就这样整理了一下。   “你们这是被堵了?”林恩看到阿珏腰带都歪了的样子哈哈一笑,京都的百姓可是很彪悍的,因为京城王公多如狗,又是天子脚下所以老百姓们对于贵族敬畏是有的,但绝对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大惊小怪。   并且在这种大热闹的时候,和百姓呆在一起的话,作为贵族也没有什么特权的,人家根本不怕你,说不定还会趁着人多冒犯一下子过过瘾。   “两条街外就堵了,马车过不来,我们是走过来的。”说是走过来,其实就是挤过来的,因为顾着帽子不被挤掉,兄妹四个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所以每个人不是腰带被挤歪了,就是衣服被扯变形了。   “可真热情。”阿璋吐槽道。   林恩瞥了一眼下面的大姑娘小媳妇哈哈一笑:“可不能不热情,你们大约是没见过北夷王世子的,那可是个漂亮的小子,比京都那些小白脸可有男子气概多了,重要的是那小子还没有定亲,四年前来过一次,也是这条街,还是夏天,多少果子往他身上砸,可把他给吓坏了。”林恩想起来就要拍大腿笑,“那小子在马背上转得可溜了,硬是一个没让砸中,这京都的姑娘们哪里能放过他,后来凡是他上街总要引一堆大姑娘小媳妇追着砸他,最后还不到三个月就把那小子吓回西北了!”   阿珏兄妹四个可以想象那个画面都有些忍俊不禁。   “说起来秀秀和元元可都是年岁相当。”林恩摸了摸下巴,“嘉罗那小子我还挺喜欢,想要带他一起玩,可惜他没有阿珏那么好玩,一张死人脸太过扫兴。”说着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也不到过了四年,是不是有人气了一些。”   “刚才在下面听他们议论,这次西北的北蛮王丢了两个儿子,一个被北夷王世子宰了,一个被他活捉了?”阿珏这一路挤过来可是听了不少议论。   “请功的折子上是这么写的没错。”林恩一点也没有自己看了皇帝手里的折子有什么不对的意思,当然小的三个也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只有阿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真是相当厉害的。”   保卫国家的军人,总是让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阿珏自然也不例外。   “可不是,北夷王的让位折子都上了,说不定嘉罗那小子就是大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爷了。”林恩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羡慕,据说西北条件艰苦,但是在林恩眼中那是自由,不过比起他的那些亲兄弟,他已经足够自由了。 第44章   北夷王这次回京献俘带了精兵三万人, 之后将会从京都抽调三万人去往西北换防, 不过进城的还不到十分之一,但就是一千人也是相当壮观, 特别对于繁华盛世的京都中愈渐文弱的公子哥们。   大启有不可轻忽兵戈的祖训存在, 这可以说明大启开国皇帝的远见, 但是祖训是祖训,一个国家陈平太久又没有能让她伤经动骨的天敌存在, 安逸生活过得太久, 不管是皇帝大臣还是一般的国民难免就会忽视兵戈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没有了强大兵戈的盛世大国, 所有的繁荣皆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的,时刻面临着倒塌坠毁的危险。   不管是国与国,还是人与人,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 如果面对强大到碾压的武力, 所有的一切文明都是枉然,就像人类面对大自然毁天灭地的灾害一样无力。   古往今来人们一直立志于战胜大自然, 生存, 生存, 还是生存。   那么国家同样如此,为了生存, 就不能停下追求强大武力的脚步。   今上每年都会带着京都所有十岁以上的贵族子弟去游猎, 但是贵族子弟一年不如一年的却是事实, 出彩的永远就是那么几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出头的屈指可数。   京都的贵族子弟有着最好的教育条件, 结果都是这样子,那么普通为了温饱辛勤劳动的百姓人家子弟又是一个什么光景?   不得不说今上是一个很有抱负的皇帝,虽然短时间内没有大兴刀兵的打算,但是大启四周还是有那么一些骚扰让他琢磨的,南边虽然归顺但还时不时来一场叛乱的姆林族,西南和姆林族没差多少的山青族,东边喜欢骚扰沿海渔民的红夷海盗,西边的西蛮王,北边的北蛮王。   其中西蛮王和北蛮王这两部分是游牧民族,草原广阔居无定所,信奉抢到就跑,抢不过就跑,抢得过继续抢,简直恶心透顶。   而南部的青山族和姆林族问题没有这么大,但是因为习俗语言等等问题,哪怕自治了问题还是不少,毕竟谁不想当皇帝,凭什么要做别人家,还是外族人的家臣?所以也不怎么安定。   大启皇帝也曾几次征讨,但是整个南部一直蔓延到西蛮王的草场,遍布高山密林,只有常年生活在山林深处的人才能在其中自由穿行,若说到了草原上大启还可能和蛮王们打得火热,到了密林恐怕人家毛都没有见到一根就已经死在密林里了。   最后还有东边海域来去如风的红夷海盗,简直是水老鼠一样的,一个不注意就过来抢一波,你要是发兵攻打,那就是被老鼠溜的猫,特么别提多晦气了。   大启每一代皇帝都被折磨地不轻,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采取守势,但是这不代表大启不想攻击,所以对于京都贵族子弟这么文弱,今上当然不能忍,所以才有了京都驻防的少爷兵们和边关铁血将士换防的办法,当然今日北夷王进京,凡是京都的书院全部由先生带领站到了御街的两边观看。   今上的原话是:让这群只拿得动笔杆子的弱鸡,看看男人该是个什么模样!   一群大臣大约也是知道今上的心中的怨念,特别几个儿子也是文不错,武就实在太平凡了,让从小被那位康华大长公主下死手操*练的今上怎么忍。   要说今上小时候虽然不受宠,但大面上也是和众位哥哥一起上的学,他们的武师傅就是康华大长公主的驸马,那时候康华大长公主在一边没少折腾这些侄儿,先皇和驸马都宠着这位公主,可想而知今上这一辈的皇子们过得多艰难了。   事实证明康华大长公主的教育是很有用的,这也是为什么先皇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立太子的原因了,实在是儿子们各个文武双全,左右为难。   当初康华长公主还说要来个储君竞争,当初的皇子们和先帝觉得还挺靠谱的,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先帝突然驾崩,而能压得住众位皇子的康华大长公主驸马不在京都,等到夫妇俩赶回来,夺嫡也已经进入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每个人身后都有着绝对不能退让的势力,这时候任康华大长公主和驸马以往再有威信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亲手教出来的杰出侄儿们死的死伤的伤。   那之后康华长公主和驸马带领宗室推了远在封地的今上登基,没过多久夫妇两人就远离了京都,十多年前回来过一次,如今已经又有一个十多年了。   扯远了,总之今上现在急需把那群弱鸡拉出来到边关将士面前练练胆子,感受一下男子气概。   林恩喜欢阿珏兄妹四个,自然愿意给几人讲古,唠唠叨叨茶水点心用了不少之后,遥遥看见城门口出现的烟尘,笑着道:“看来是快到了。”   “我到外面看看。”阿璋闻言在窗边看了看,之后也不等几人回答,利索地往下爬到了下面一层挑出去的屋檐上。   “我也想去。”元元嘟着嘴,上辈子就超喜欢白衣飘飘,或者黑衣飒飒的武林高手,特别是在街道两边屋脊上如履平地,简直不能更帅。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自己也能上屋顶了,结果偏偏不是什么武林江湖中人,甚至连能比较自由的小门小户都不是,而是规矩仪态严苛的大家闺秀,特别是现在,以前在外面还能时不时摸出去打个猎郊个游,现在能出门逛个街参加个宴会就不错。   作为女孩子逛街不能说不喜欢,但是宴会,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元元叹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早前还在为自己的脸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辈子绝对能长成一个祸水级别的尤物,结果……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审美居然是魏晋风的,姿态美要崇尚风骨仪态潇洒,讲究什么都是一个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要美成一幅画,而外貌美要出尘脱俗,清雅纯净端庄秀丽,仪态什么的还是可以后天训练的,但是这外貌实在是让元元觉得够呛。   毕竟小龙女这种气质不可能到处都有,于是大家从其他方面来修补,比如要瘦,要白,脸上没有艳色那才叫清,叫淡,叫雅。   像秀秀这种高贵冷艳的也是比较受欢迎的,一眼看着就十分有范儿,气势逼人,可以当得起当家主母,是一般家族喜欢的嫡长媳妇长相。   而元元就尴尬了,元元是标准的祸水级尤物长相,不说现在这有些偏激的审美,就算是上辈子妩媚艳丽的美人很多都被当作小三或者花瓶,普遍的婆婆都会认为,媳妇儿颜色太艳容易招惹是非,不会安分。   而这辈子更绝,像元元这种长相的女子,一般而言不是烟花女子就是妾,反正人家大家族是不考虑这种类型的女子当正妻的。   普遍认为妻子应该端庄大方,要是长得跟一个妖精样,必定是把儿子栓得死死的,还怎么多子多孙?万一要是在女色上放了过多的心思,身体还能好,既不利于子嗣也不利于家族。   所以永国公府的女性长辈才会比较忧虑。   而这个时代也普遍对尤物长相的女子有歧视,当然这个歧视不是说讨厌,排斥,而是另外一方面,他们会认为这种长相的女子天生不正经不安于室,可以随意欺侮,只能当成玩物,能给妾室的名分已经是了不得了。   元元已经无力吐槽,只觉得自己悲惨极了,同时知道十多年前还没有偏激,只是同等情况下长相端庄的姑娘更受欢迎,但是十多年后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了,这里面起了重要作用的就是现在大学士柯家。   也不知道那个叫柯步绒的老头子被尤物长相的女子怎么了,总之仇恨很深,只要有机会就会对自己的学生进行洗脑式灌输,偏偏这位还是在国子监任了讲师的,十多年前的国子监学生如今早已为官四方,或多或少都受了这位大学士的影响,再加上柯步绒的成名大作【周氏兴亡】大卖,其中就有很多美人祸国,不管哪个美人都是一副妖精尤物的长相,于是审美风气就这么带偏了,之后慢慢从京都扩散到全国,最终愈演愈烈变成现在这个坑爹的审美标准。   元元骨架小肉多,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但是眼角的妩媚和红唇边的明艳已经藏不住了,身段更是惑人,特别是被所有良家认为不正经的妖娆水蛇腰,深秋厚重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然而这还不到十五岁,等到再大一点,完完全全张开了,那就是一本行走的春宫图了。   “秀秀,元元,看看那个。”远远的,有二三十个人穿着明亮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方向进来,后面跟着密密麻麻整齐前行的士兵,一股兵戈刀锋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恩的突然出声,让屋里屋外兄妹四人都凝眸看了过去,渐渐的视野里的人清晰了,随着林恩的扇子,大家的视线都放在了最前面三个人身上。   最中间前面的男子眉眼深邃,和大启人的长相有些区别,不过是个长相很是英俊,并且很男人的男人,不过年纪应该在四十左右,显然不是林恩要指的人,稍后右面一人长相差不多,只不过要稍稍年轻一些但也三十往上数,在这个十四五岁结婚生子的时代,三十往上那就都是中年人了。   于是大家就把目光放到第二列左边的位置,果然是个非常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少年的男子,套着盔甲也看不出很具体的身材,但是身姿很挺拔,跨在马腹上的也是一双大长腿,五官略深,很有一股明艳的味道,但是因为这人身上冷冽的气质,带着血腥味的气势,这股明艳被消减到了最低。   “好帅!”元元低呼了一声,这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双手紧握双眼闪闪发亮,低声嘀咕,“帅到合不拢腿,好想给他生猴子。”   秀秀听前半句还点了点头,后半句就翻了个白眼。   “阿呀呀,嘉罗这小子怎么还是那副死样子,这脸看上去更瘫了,会不会现在都不会笑了?”林恩一脸可惜,“我那长姐可是个大美人,嘉罗长得和他娘有八成相似,但是这一身气势,啧啧啧,好好的漂亮小子就变成这副死样子,真是糟蹋!不过现在当了少将了,要是不板着脸估计也压不住下面那群兵油子。”   你倒是想人家面瘫还是不面瘫?   元元和秀秀都有些无语,倒是阿珏手里捏着茶杯一直注视着那个少年将军,林恩这一看嘴角一勾:“怎么?阿珏是不是觉得嘉罗不错?表叔也觉得不错,你看和秀秀元元还是一辈,多合适?”   “是不错。”阿珏顿了顿才回答,视线默默跟着队伍挪动,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元元和林恩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秀秀则发现了自家大哥哥的那一点点异常,不知为何就觉得后背有些凉。   “不错吧。”林恩似乎很高兴,“等过了这两天我就把那小子叫出来,让元元和秀秀认识认识,可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秀秀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个自己都没老婆的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给人做媒?难道是因为这会给他一种长辈的成就感?   “哇哦——”元元拉了一下已经快要把翻白眼当日常的秀秀,“姐姐看到刚才了么?那边有人要拿荷包扔他,他一下子就偏头躲过了,然后看了一眼,那一片都没人敢扔了。”   秀秀还没有说话,林恩已经凑过来了:“是么?是么?我看看。”发现果然没有人敢扔了之后,嘿嘿嘿笑了几声,从旁边柜里拿出一个竹编的筐子,就见里面满满一篮子的荷包,“我早有准备!看着点,热闹要这样子凑!”   林恩抓起一大把荷包就往经过的嘉罗世子兜头砸过去,对面显然被这一大波偷袭吓了一跳,不过也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抽出腰间鞭子啪啪啪甩了个一干二净。   但是林恩的一把荷包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四周瞬间飞出无数荷包,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尖叫声,嘉罗世子原本就冷的脸瞬间就黑了,手里的鞭子舞得密不透风,坚决不让任何一只荷包砸到自己身上。   “阿哈哈哈哈……”林恩见到这个场景,一下子就拍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还不忘把放荷包的筐子往元元和秀秀那边推,幸灾乐祸地道,“快快快,别光看着啊,砸啊,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元元和秀秀:鉴定好了,这舅舅果然是亲的!真庆幸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第45章   虽然说林恩坑起人来真是让人想抽他, 但是围观的人显然是很开心的,特别是阿璋和元元已经伸手往筐子里抓荷包了, 连秀秀也很淡定地拿了一个然后手腕一转就朝嘉罗世子砸了过去。   嘉罗世子明显也感觉到这个荷包的速度和力度都和别的不同,没有像其他的一样用鞭子抽开而是和第一个荷包一样偏头躲开, 同时不忘用手的鞭子把其他的甩开,动作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狼狈,反而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原本就热情高涨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又一阵尖叫,让元元觉得就像是某个巨星的粉丝见面会现场。   不过想想也是,这位嘉罗世子可不就是这个时代超级巨星么?还是有颜有钱的实力巨星。   有些小激动的元元也把手里的荷包一股脑地扔了过去,没有意外都被嘉罗世子躲开了, 一双猫眼立刻眯了起来:“啊, 好帅好帅!”   元元这个样子秀秀并不在意,她也是从小姑娘过来,当初的自己也有过作为颜狗追星族的黑历史, 当然可能别人没有怎么察觉过,但是还能骗过自己?   阿珏至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甚至含着笑意的眼底带着别人不易察觉的光芒, 目光跟随者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转移。   倒是外面的阿璋不干了,小妹妹喜欢大哥哥也就算了,毕竟他家大哥哥那个逼*王,他自己就很喜欢, 而且那是大哥哥, 也不是旁人, 但是现在小妹妹这么明打明称赞一个年纪相当的臭小子 ,这就让他这个本身在小妹妹心中地位就岌岌可危的二哥哥不高兴了。   让你耍帅,我让你帅不过三秒!   阿璋手里什么力道,只有真实见过的人才知道,哪怕轻飘飘的荷包,到了他的手里,扔出就跟扔□□差不多了,不过阿璋到底也只是吓唬人家嘉罗世子,可不是要搞事,他没有那么没脑子,控制好了力道,砸过去也就是一个乌青的程度,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事情。   而且了解到嘉罗世子躲避荷包的技能点大约是点满的,所以刷刷扔出好几个,锁住了嘉罗世子的周身个大方向,力求一定砸到人。   就在阿璋得意洋洋觉得,怎么滴也能砸到一个的时候,嘉罗世子眼神一凛立刻察觉了这几个不同寻常的荷包,而同一时刻阿珏手里的茶杯也扔了出去,后发先至打掉了阿珏扔过去的最上面的那个荷包。   嘉罗世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拍马鞍借力往上窜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两个身,脚尖点到阿璋扔过来的另一个荷包,再次借力又跨回了马背上,矫健的身姿,沉着的表情,还有从头到尾从容不迫的神情让现场短暂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一阵更大的哄叫声,刚才还只是女人的,现在是男女老少都夹杂一起,整个街道都沸腾了。   “阿璋,莫胡闹。”阿珏带着微凉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阿璋的耳朵里,阿璋头皮麻了麻,嘿嘿嘿傻笑了一下。   “就是二哥哥太胡闹了,要是把人砸出一个好歹怎么赔?”元元啧啧两声,突然一顿双手交握,“不过二哥哥要是把人砸个好歹,可以把我赔过去啊——噢!”   秀秀收回手,无视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元元,转头看着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的阿珏:“大哥哥不要担心,阿璋有分寸的……发簪断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阿珏的头发散了下来,而那根很精致的玉石发簪此刻被阿珏握在手里,而切非常明显,发簪不知什么原因断成了两截。   “嗯。”阿珏松开手里断成两截的发簪,目光还落在外面的嘉罗世子身上,慢慢的视线移到对方夹着马腹的腿上,两条看上去没有丝毫损伤,完全健康的腿。   真是一双好腿。   阿珏转回头不再看向窗外,眼眸间藏着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的冷色,很明显阿珏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已经能看出来就是心情非常不好了。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就是你矫情,发簪就要用金银的,最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就碎了。”林恩看了一看断成两截的发簪,难不成这是心头好?皱了皱眉招呼了一声外面的小二,“我记得隔壁就是【珍宝楼】让掌柜的带上一些发簪送过来,男的女的都要。”说到这里哈哈一笑,“等会有喜欢的就拿,别给表叔省钱。”   元元和阿璋立刻点头,虽然他们也不缺,但是林恩对他们这么大方,他们自然是很高兴的,秀秀也道了声谢。   “让表叔破费了。”阿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收敛了自己过于外放的情绪,微笑着也道了个谢。   “这有什么,小事,以后有钱赚的时候记得叫上表叔,嗯?”林恩之前和阿珏一起合伙船队,虽然后来拉了很多人,后面更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分海运这一块大蛋糕,但是至始至终他和阿珏都是赚得最多的,包括现在也依然是日进斗金。   “自然。”阿珏点头应了一声,一时之间刚才那莫名的诡异气氛就这样翻篇了。   回了家之后的阿珏和弟弟妹妹道了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阿璋三人也兴高采烈的去查看自己的小院子了,并没有人察觉到阿珏那极其细微的异常。   阿珏的小院子临着小湖,依靠假山,和其他院子隔得距离比较远,是个非常清静风景有不错的地方,阿珏有空的时候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钓上几尾鱼,所以当初他才选了这个院子。   此刻小院书房里阿珏端坐着,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盒,盒子里放着一根乌黑光滑的男式发簪。   这是之前暗卫拿过来的,是山洞里那个女孩子给他的赔礼,千年乌木发簪。   乌木一贯是被当作有镇邪驱秽的宝贝,价值昂贵,千金难求,所以虽然阿珏并不需要这根发簪,但若是用这根发簪和之前对方救他的事情来抵消坏他事情,很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   原本无论是之前的事情还是人,在他这里都应该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是偏偏他看到了和她长相这么相似的嘉罗世子,虽然因为两人表现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这份相似被削弱到了最低,但是既然曾今起过心思,阿珏自觉不会认错人,但是现在阿珏却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按他那两天的观察,当时的她伤了一条小腿,虽然勉强可以挪动,又应武功再深和正常人比起来也不差,但是像今天这样动用武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是嘉罗世子行动之间完全没有丝毫顾忌,很明显是双腿完好没有受过伤的。   那种伤势是可能在两天之内完全痊愈的么?   不可能,除非她身边也有一个元元存在,但是很明显元元只有一个,无论医术再高明,伤经动骨的伤势,特别是那种二次三次伤害不断叠加的伤势,上辈子医疗科技如此发达,你不躺上一个月别想站起来,更别说是这个时代了。   所以他果然是认错人了?!   阿珏不自觉握紧的手松开,抬起盖住自己的双眼,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长长的叹了口气,拿出哨子吹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有暗卫闪了进来,阿珏动了动唇:“你去查一查……算了,那些杀手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都带回来了。”暗卫很少见自家大少爷出现这种犹豫不决的神情,大少爷总是从容不迫的,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听到后面的问话立刻回神应答。   “今晚上把尸体都挂去章家大门口。”阿珏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挂整齐一点。”   “……是。”暗卫吞了吞口水,抱了抱拳准备要走,阿珏又说道,“京都的规矩不要忘记。”   暗卫立刻躬身行礼:“大少爷放心,进京的时候已经交代清楚了。”   “嗯,去吧。”阿珏低头盖上前面的盒子,不再看它,抬手挥了挥。   暗卫才松了一口气立刻离开了,并且决定回去再叮嘱一遍,在京都一定要格外谨慎。   传承年代比较久的人家总会有些暗地里的人手,这恐怕是大家默认的秘密,但是明面上是不会有人拿出来的,毕竟不管怎么样这种暗地里的人都会碍了上位者的眼睛,所以一般人家即使养了暗卫之流,也是轻易不会露面的,除非保护的人有什么生命危险,或者被保护的人主动召唤,否认只会远远跟着不会现身。   阿珏是从董湛那里知道京都的规矩的,又因为阿珏身边不少的暗卫都是在外面培养的,也不清楚京都这边的规矩,所以阿珏才会有这样的嘱咐。   皇宫里今上正在接见北夷王兄弟两人,当然还有外孙嘉罗世子,等到一套官方程序走完后,皇帝让别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女婿和外孙,一些不好拿到明面上说的事情这时候就可以说了。   北夷王也罢西北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下:“这一次是嘉罗莽撞了,本来那北蛮王三个儿子争夺的厉害,如今一死一伤,伤的还在我们手里,可是给那二王子做了嫁衣。”   “嘉罗知罪,请陛下降罪。”嘉罗世子也没废话,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请罪了。   皇帝看到自家外孙的反应,一愣转头看向北夷王,北夷王尴尬的笑了笑:“父皇恕罪,是儿臣的不是,嘉罗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岳父,他一不小心沉迷女色忽略了世子,又因为被吹了一阵枕头风   ,脑子有些糊涂,对世子起了隔阂,然后两人愈行愈远,现在没事世子都不搭理他吧。   而他又是一个要面子的,这不关系就越来越僵了,等到被弟弟提醒反应过来,世子已经变成这副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了。   “嘉罗快起来,过来皇外祖这里。”皇帝只是凉凉地看了一眼北夷王,把个大男人看得冷汗直冒,才对下面跪着的嘉罗世子招了招手,“好孩子,你该过的高兴一些,这是皇外祖亏欠你的。”   “和皇外祖无关,这是嘉罗自己应下的,自当遵守誓言。”嘉罗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但也只是默默站着,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熟悉了还会跟这位外祖父亲近撒娇。   北夷王府是他的,为此他放弃的太多,所以绝对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一毫染指的意思,哪怕只是想想也不允许。   要了北夷王府,镇守西北就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自然也不会推脱,他会遵守永守西北的承诺。   “你娘不懂事,你爹也不懂事,你……”皇帝想到那个懂事的长女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但是现在是真的头疼,有时候孩子太过懂事也让皇帝为难,“可你现在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这婚事……”   “父皇说的是,儿臣这次也是想问问父皇,这嘉罗的婚事该如何是好,眼看就要十九了,这……”北夷王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还好在世子一事上有亡妻挡在前面,不然今天说不定就要被岳父扔出去了。   嘉罗垂下眼眸不啃声。   “你当真打算一直这样?”皇帝是真的喜欢这个外孙,文武双全,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就缺那啥……呸!皇帝想起自己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就心肝疼,这要不是他外孙,是他孙子他估计晚上睡觉都要笑醒,偏偏他自己当初一个脑抽把最聪明伶俐的那个送给了妹妹当儿子,想起来就要失眠。   “是。”嘉罗停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我要做北夷王。”   北夷王想说什么就见嘉罗世子淡淡地看过来,顿时就不吭声了,他还记得那个成了两半的爱妾,生生吓得他萎了大半年,如今还提不起精神,这哪里是他王府的世子,简直是他王府里的阎王!   “也好。”皇帝似乎也想通了,点了点头,“嘉罗的世子妃朕会赐婚,至于子嗣问题……”   “父皇,要不儿臣选一些让嘉罗挑?”北夷王年轻时也是京都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后来经过老北夷王和长公主的里外调理,才变成这幅人模人样的,但有时候老毛病来了还是会犯浑,不过那种旁门左道的心思转得特别快。   “要相貌好的,脑子聪明的,身体健康的,先准备个十几二十个,我们嘉罗可受大委屈了。”皇帝听了女婿的话皱了皱眉头,最后到底还是点头了,不过要求一大堆,简直跟选秀似的。   “皇外祖,人选我想要自己挑。”嘉罗随意看了北夷王一眼,“父王的眼光实在一言难尽。”   北夷王一噎脸皮僵了僵,索性不吭声了。   “只要安排好了,扫尾做干净,嘉罗尽可以自己挑,不过有些人家嘉罗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皇帝拿过一张纸,提起笔写下了一长串名字,然后状似随意道,“可看清楚了?”   “嘉罗会避开的。”嘉罗世子马上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没有打马虎眼的想法,直接点头表示明白。 第46章   看完了热闹在醉鲜楼用过午膳后, 兄妹四个就告别了要进宫的林恩回了家,再然后很自然的聚在了西北暖阁里。   北方干冷所以尽管京都已经飘过第一场雪了, 在南边经过湿冷考验的兄妹四人暂时倒没有感觉到严寒,不过能盘坐在大大的暖炕上还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阿珏拿着一叠纸和简易的铅笔做着商道计划, 大启也有为官不得经商的法令,阿珏虽然是世子嫡长子,但是目前还是个白身,所以这条法令在他身上没有作用,顶多被人知道有些难听。   只是勋爵人家没有哪一家是真的一点不沾染经营的,就算男人们明面上不做什么,夫人们也是各个庄子铺子长长一叠, 否则真的全部指望奉禄和祖产, 哪里能供得起勋爵们奢华的生活。   特别是之前海上船队一事,连皇帝都被林恩拉下了水,就差在船队上挂一个【皇家】的牌子, 所以现在官家弟子只要是白身的,你经个商还真没有人会说你,乌鸦黑猪谁也别笑谁。   相对详细的西北地图摊在炕桌上阿珏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 停在北夷王府那一片,顿了顿收起手指转头看向回来后就有些怏的秀秀。   秀秀一贯都维持着高贵冷艳的人设,但是这会儿却趴在炕桌上,整个人都似乎有气无力, 疲惫得很, 阿珏卷起自己面前的地图, 从秀秀头边那一叠册子中拿出一本。   翻开第一页:华国公府世子华世杰,年二十有一……   “大哥哥,你说我活着是不是就为了嫁人?”秀秀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道,“前世今生都一样么?”   秀秀的话一出,琢磨破题的阿璋和拿着绣花针咬牙切齿戳绣花梆子的元元都抬头看了过来。   “……”阿珏低头看着手里明显用来相亲的册子,抬手摸了摸秀秀的脑袋,“当然不是,不管是谁活着除了婚姻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只是繁衍是一个种族存活的根本,而不巧人类也同样,更不巧的是人类是群居动物。”   “我知道。”秀秀抬起头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淡淡地道,“人都是要学着妥协的。”   “这不是妥协,而是为了更好生存的手段。”阿珏把手里的册子放了回去,“秀秀想不想要想出门就出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被长辈关在二门里,就算出门也是车马仆从哪里都不自由?”   “想。”秀秀回答的毫不犹豫。   想象上辈子要联姻之前一样的少女生活,虽然需要学习很多东西,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自由的,快乐的。   “那么就嫁人吧。”这个时代只有嫁了人的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阿珏摊开一张纸提笔写道,“首先人口简单,这样是非少,其次最好没有长辈,这样你可以当家作主,再来就是男子本身,要么身居高位让他愿意为你生为你死,要么彻底听从于你,你指东绝对不敢往西,然后你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这个时代这一生,只要你没有谋逆造反,大哥都能给你兜住了。”   阿珏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漾开,转过去伸手捏了捏元元的脸,对这两个妹妹道:“我不能承诺无所不能,但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们尽可以活得肆意张扬,不要担心太多,让自己高兴一些。”   “呜哇——”元元爬到炕桌上就往阿珏身上扑,嘴里嚎着,“嫁什么人啊,别的男人和大哥哥比都是路边狗屎啊,我要留在家里让大哥哥养一辈子!什么嫁衣荷包都让它们下地狱去吧!”   被和狗屎比较的阿珏哭笑不得:……   被比作狗屎的其他男人阿璋咬着袖子:……   原本有些感言的秀秀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阿珏把扑到身上的元元抱起来,站起来转过炕桌放回对面,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别给不想学刺绣找借口。”   因为不想绣花就想要在家里做老姑娘什么的,也是够了。   元元鼓着脸重新拿起绣花针对着绣花梆子戳了起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看到小妹妹这个样子,三人都抿着嘴眼角带上了笑容,刚刚有些沉郁的气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当然因为阿珏说的话而感人的气氛同样一点不剩。   【哆哆哆】敲门声响起,香草轻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少爷,二小姐,三少爷,五小姐,刚才正院那边过来传话,明日陛下要为北夷王,嘉罗世子和西北诸位将领举行宴会,凡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需携家眷进宫参加宴会,夫人知道少爷小姐们都在这儿,就让人过来知会一声。”   “让人回了母亲,就说我们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话么?”阿珏垂下眉眼声音淡淡的,听见香草说没有话了,才接着道,“下去吧。”   阿珏拿着手里的铅笔点在纸上:怎么办?似乎依旧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若是符合他的猜想,那么虽然过程或许有些繁琐,但是结果必定是他想看到的,再说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乐趣,但若是他的猜想是错误的……   阿珏抿住嘴脸色有些微青,若真是个男的,估计自己要难受一阵子。   尽管阿珏自己之前已经否认了自己的猜想,但是万事无绝对,为了那可能的万一,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阿珏温和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一系列心思变化所带出来的神态的细微改变,别人察觉不到,元元三个还能察觉不到?   或者这么说吧,阿珏兄妹四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他们彼此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所以同样的变化,在有外人的时候他们彼此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在只有他们兄妹四个的时候就能轻易地感觉到。   元元三个还以为阿珏被什么东西困扰了,就忍不住凑了过去,结果一看就看到阿珏在地图上画的,从东往西的一条蜿蜒连绵的长线。   这个炕桌是他们从海安县带回来的,原本就是他们四个聚在一起的时候用的桌子,定做的,保证四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做自己的事情,桌子下面的四个角是一个L形的半米高宽柱子,柱子被做成了柜子和抽屉,可以让兄妹四个放些自己的小东西,再配上硬木支架的懒人椅子,随便往哪里一放兄妹四个就可以开会了。   此刻除了阿珏另外三个都撑着双手把脑袋伸了过来,阿珏回神就看见伸着脖子的弟弟妹妹眼角跳了跳,差点吓死哥了。   “大哥哥,你要修路么?”元元也是知道要想富先修路的,有了好的交通就能更好的沟通各地,商人们路上耗费的时间和金钱少了,自然能跑更远,更促进买卖,自然会更加繁荣。   “嗯,路是要修的。”阿珏已经把修路放入自己的日程了,只是水泥还在试验,虽然已经有了成品出来,但是在阿珏看来配方还可以改进,既然要做,那么就要做到当下最好,只是原本他最先是想要往东修路的,但是现在却想要往西了。   “大哥是要弄丝绸之路?”秀秀指着阿珏往西画的那条线,“这可是大工程。”不过要是做成了那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这时候有那么大的购买力么?”元元撑着脸颊,大启算是这个时代绝对的强国了,但很多地方依旧温饱都成问题,哪里来的钱买别的。   “没有购买力就换啊,资源这种东西,一点没有的地方才是少之又少。”阿璋扬起眉道,“你知道丝绸之路上辈子出现在公元几年么?”   元元自然是不知道。   “是在西汉,大约公元前200年左右。”阿璋得意洋洋的道。   “公元前202年到公元8年,西汉使臣由张骞出使西域开辟的以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并联结地中海各国的陆上通道。”阿珏翻到自己早先写下的东西,“按照大启目前的经济水平应该在唐宋两朝的水平,而唐是在公元618年建立的,虽然是不同的世界,但是有五百年的缓冲时间,这条丝绸之路本身是有绝对有实现其存在的条件的。”   “大哥你这听上去就像是百科介绍。”元元呆了呆。   “嗯,百科的原话。”阿珏点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以前看到过,觉得古代商路很有趣就看了一下。”   “那就记住了?”元元觉得有些方,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很好了,若是感兴趣的东西自然就记得比较牢,但也是记个大概,像大哥哥这种感觉连标点符号都不会记错的就有些凶残了。   “大哥哥过目不忘啊,两辈子都是,你不知道?”秀秀疑惑地看向一脸懵逼的小妹妹,见小妹妹双眼放空地摇头,嘴角一扬,“当然,我和阿璋也是,怎么元元不是?”   元元瞪大眼看着哥哥姐姐们,瞬间被全宇宙的恶意淹没,瘪着嘴,别提多委屈了:“我不是……”   元元觉得自己虽然是艺术生,上学也晚,但是她凡是学的科目也总是在同龄人中拔尖了,大小也是个学霸了,但是现在小学霸对上大学神,顿感世道艰辛难以赘述。   “可怜的小明。”阿璋不厚道地挤眉弄眼,把原本就委屈的元元差点气爆,随手拿起放在椅子边上的大扇子就拍了过去。   可怜阿璋虽然力大无穷,但绝对不能和铜筋铁骨的秀秀相比,被打到是痛得实实在在的,一时间暖阁里兄妹俩又开始了鸡飞狗跳地追打。   另外一边阿珏和秀秀很淡定地讨论着,丝绸之路的具体操作,还有哪个相亲对象比较符合父母双亡有房有车的最高标准。   ……………………………………   兄妹四个在暖阁里消磨到晚饭时分才不得不穿戴整齐由雪氏带领着前往松鹤堂,而这个时候整个沧澜居已经全部进入正轨了,甚至一个下午府里的花名册都已经送过来了,只等闲下来开始交接账册了。   松鹤堂的晚宴本来应该全家齐聚,但是宫里皇帝今晚上也开了宴会,宴请的都是朝中重臣和勋爵贵族,作为勋爵顶尖的永国公府,老国公自然也被招进宫了,至于礼部颜值担当的国公爷压根就没有回来。   所以主位上坐着的就只有老夫人,左下手是国公夫人小林氏,再下首就是世子夫人雪氏,再之后就是六夫人文氏和八夫人严氏。   老夫人右边第一个是秀秀,然后是十六岁的董文诗,诗诗,再下去就是元元,然后是十岁董严青,青青,最小的就是六岁的董文词,小词了。   另外一桌就是元元他们的两个叔叔董温董渐带着阿珏五个男孩子,除了元元家兄弟三个,剩下的就是十三岁的董文谚,最小的四岁的董严朗。   两桌主子十七个人,站在旁边服侍的丫头婆子少说三十往上数,还有人专门布菜,阿珞是真的小孩还好,从小也是被人伺候到大的感触不深,就是觉得吃饭这么多人盯着有些麻烦,但是元元兄妹四人是换了芯子的,从小生活在外面,平时都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更别说吃饭的时候了,都是上完菜自己吃自己的,如今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四人上辈子也都是很受人瞩目的,所以虽然难受但到底还是没有差错的一顿饭顺利吃完了,倒是老夫人看着这么多孩子在一起精神都好了不少,嘱咐一家子兄妹要互相关爱,团结一致,这样家族才能好,而家族好了,自然他们作为一份子会更好。   但事实上除了各自的亲兄妹,各房之间都没有多少交流。   大的是本能不喜欢元元兄妹五个回来,京都的资源就这么多,没有元元五个,他们就是国公府独一无二的少爷小姐,父亲是不是世子其实看不太出来,但是元元一家子一回来,别说出门后别人怎么看,光是府里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什么事情都会紧着他们,但是现在所有事情他们都要往后靠,一切都要以长房为先,目前还没有爆发什么矛盾不过是时间太短,感受不大而已。   而小的那几个是真的太小,还不是很懂事,刚启蒙没多久的怎么和快要成人的混到一起,更别说这还不是一起长大的,再加上隔房就更陌生了。   阿珏微笑着应和了老夫人几句,阿璋也逗了几句,老夫人就放人了,让他们各自休息,明天还要参加宫宴,即使是晚上也要做很多准备,所以今晚上要早早休息。   一夜安眠,回到京都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日起来兄妹四人先是去了练武场,一个时辰后洗漱干净去了主屋和雪氏阿珞一起用了早饭,再然后阿珏和阿璋被国公爷叫去了前院,秀秀和元元则留在主屋由着雪氏帮她们打理准备赴宴的衣着配饰。   因为有着海上船队的关系,秀秀和元元没有从外地回来跟不上京都流行的问题,甚至这姐妹俩一贯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最早拿到的,所以衣服样式也好,首饰也罢一点不会出现过时和土包子气息。   秀秀和元元都不喜欢顶着很沉重的首饰,但是赴宫宴必定是需要礼服大妆的,就算因为是姑娘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比平时赴宴定时要隆重。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首饰不能少带,但是可以中空可以镂空,衣服样式必须符合大气端庄,或者飘逸风流,衣服长袖摆大,没有关系,料子可以薄可以轻,反正秀秀和元元也不怕冷,只要重要的外衣能过得去,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即便如此钻空子,秀秀和元元还是要在身上套上六七斤的东西。   踩着木底的高屐站在那里当模特的秀秀和元元觉得浑身都僵硬了,但是不能动,还要等着雪氏最后拍板才能卸下着满身的装备。   等到雪氏反复斟酌之后,秀秀和元元才小心翼翼的脱下衣服和首饰,让冯麽麽带人去做作最后的保养,无论衣服和首饰都要力求一丝不错,而且不能只有一套,必须另外带上一套或者两套差不多的衣服,预防发生突发状况。   平日里赴宴也是同样的操作,但是宫宴更需要十二万分的精心。   直到快用午饭了,雪氏才最后拍板兄妹四人的每人三套衣服,再然后就是妆容,这一项是单指雪氏自己和元元的。   因为审美偏激的关系,雪氏一张本来就不需要过分装扮的脸不得不再出门的时候少做修饰以便遮住那种摄人的颜色和容光。   元元表示很无奈,化妆明明是为了让自己更美,更引人注目,但是她和美人娘却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寡淡一点,更普通一点。   雪氏需要把自己上翘的眼尾往下拉,眼角天生的淡淡桃红色也要遮掉,眼下媚人的痣也要用粉遮掉。   倒是元元到底年纪小,配合首饰发型,往可爱着一个方向努力更显得容易一些。   只是还不到十五岁就魔鬼的身材让人头疼,好在现在的衣服都宽大,里面穿上直筒的薄棉马甲总算是能遮盖掉那节纤细妖娆的水蛇腰。   元元从头到尾都是死鱼眼,那憋屈的样子让雪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最后秀秀给元元比划了一个长刘海,这一来不但整个人更加可爱了,眉宇间的最后一点艳色也被遮掩住了。 第47章   相对比永国公府一波人按部就班得准备进宫参加宫宴, 永静侯府章家差点没有被翻过来,原因就是大早上起来的开门的小厮一开大门就看见大门廊檐下整整齐齐挂着二十多具黑衣男子的尸体, 小厮当场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小厮的惨叫声一下子就把整个前院的下人都吸引了过来,最后当然是惊恐的尖叫声四起, 很快整个侯府都被惊醒,现任的永静侯差点气得撅过去,一叠声让人把尸体统统放下来,但是这么大的动静,永静侯府虽然偏僻一点也是在内城,要是京兆尹这时候都没有收到消息那真是废物了。   得到消息的京兆尹一听是永静侯府,还是二十几条人命的消息, 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官怕是到头了, 简直晦气极了,很自然的赶到永静侯府后脸色绝对是黑的,要不是宫宴就在眼前, 有事全部往后压,京兆尹都要立马把永静侯府给围了,但是即使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上报的折子也立刻递了上去,很快大理寺就亲自来了。   这时候谁也不管你永静侯是不是高贵妃的舅舅了,二十几条人命,天子脚下, 皇帝可不是只有四皇子, 大家都是敌对立场, 其中最占优势的就是四皇子了,有机会落井下石没有哪个会错过,就算这事情最后证明这二十几条人命跟永静侯府没有关系,但是就算恶心一些,让永静侯府鸡飞狗跳也是好的,万一这关键时刻永静侯府一个脑抽出了昏招,那真是皆大欢喜。   二十几具尸体被大理寺带走了,为了以防万一京兆尹以保护永静侯府的名义,各个门口都让人给守了,虽然不会干涉府里人的进出,也没有整个围起来的意思,但还是难免让整个侯府都人心惶惶。   永静侯这会儿阴沉地坐在书房里,刚刚送走京兆尹和大理寺,此时心里并不如面上那样的镇定,好像他真的是如此的无辜。   事实上在那拨人一去无回的时候,虽然不敢置信,但是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他早已经做好了后手,那拨人是花钱偷偷接头的,跟他们永静侯府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就算对方报官也查不到任何东西,就算有活口也查不到他们身上,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用这样直白的方式。   他们永静侯府一路起起落落什么没见过,还真没有见过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回过来的巴掌,哪怕此时此刻只有两方人心知肚明,京都各方博弈虽然有明面上的,但是更多的是台面下的,而栽赃陷害,暗杀陷阱无疑是台面下面的,栽了就再报复回来,大家都是有这个默认的规则的,但是偏偏对方不安牌路出牌。   永静侯就不明白对方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内城做这种事情?这难道是傻大胆么?但偏偏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成了,傻的怕是自己吧!   永静侯不得不重新审视印象里那个总是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子。   一个还不满弱冠的少年。   永静侯还是抬手摔了一个砚台才降下一点火气,本来绝对不会牵扯到他的这些黑衣人,现在却用这么直接的方式硬和他绑到了一起,现在就算他说没有关系,别人也不会信,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会低估,二十几个黑衣人在这内城里运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人家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人给你整整齐齐挂大门口,难道是存粹逗你玩儿?   这简直是深仇大恨了有木有?   要说你没对人家做什么,谁信?   反正收到消息的所有人都是不信的,不少人都在拍案叫绝,这一招简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但不管别人信不信永静侯府是绝对不会认的。   说起来永静侯府也算是庶出励志成功的典范了,而且这个励志还非常正面,所以永静侯哪怕是庶出出身别人也不会嘲笑与他,该因他有一个好姨娘。   当年永静侯带着一家子外出郊游,结果倒霉碰上了流民暴动,那场面简直混乱到极致,关键时刻,那位姨娘拦在了小世子和永静侯面前,然而长剑一下子刺穿了两个,除了永静侯活了下来,那姨娘和小世子都当场死了。   永静侯受伤后一直身体不好,拖了几年后终于也撒手人寰了,整个永静侯府就剩下了永静侯夫人和那个姨娘留下来的一对儿女。   之后那个庶子成了永静侯,那个女儿也进了高南王府做了侧妃,而如今的高贵妃就是这个侧妃的女儿,永静侯府也因为高南王府从底谷爬了起来,现在外孙女做了贵妃,还有了四皇子,说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不为过。   永静侯府的老夫人听了下面婆子的禀报,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她的娘家在今上这一辈的夺嫡中就被牵连了,虽然没有别人那么惨又是流放又是杀头,但也早就贬黜,要不然她原来也是一国公府嫡女如何会嫁到永静侯府这样的没落侯府。   如今她无儿无女,早就心如止水,任凭庶子庶女如何做妖都只当不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要加快了,她一辈子赔在了永静侯府已是不可逆转,但是她的娘家正要崛起,她可不能拖累了娘家。   从龙之功?也要先有命!   皇帝一早就知道了永静侯府的事情,只是没有吭声,因为他觉得这事儿的手法咋怎么眼熟呢?看着像他家裕亲王啊,顾忌整个京都除了他就没有谁能做出这种事情了。   于是随手让人一查,果然是裕亲王的人拦截了五成兵马司的巡城兵。   皇帝也算是知道裕亲王的性子的,有事向来是当面怼回去,做这种事情说明梁子大了,这永静侯府怎么裕亲王了?   再去查!   永静侯还不知道自己所预料的最糟糕,远远不止,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悲剧。   当然皇帝能第一时间这么猜想,其他人也大多这么想,裕亲王收到消息那是觉得真冤枉,不过这个调调他喜欢,反正他也不需要名声什么的,所以只当不知道,横竖谁也不敢当面对他说什么,就连皇帝都只是说他一句【别玩得太过火了】。   于是林恩乐呵呵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小伙伴阿珏的时候,看到阿珏略意味深长的眼神还以为对方认同他,于是很来劲儿地表示有机会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做小伙伴,这种乱来的人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不过说真的,这人让我有些害怕啊。”这可是内城啊,皇帝眼皮子底下啊,这该是多大的能量,有些吓人啊,而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这样不明不白地存在的。   “表叔严重了,无需害怕。”阿珏一身银白色锦缎满绣长袍,长身玉立,站在裕亲王身边宛如皓月银辉,虽然不热烈灼人,却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能绕开他,更别说精致出尘的五官,那犹如谪仙一般的容光,很快他们所站的地方就为了一圈的人。   “表叔何必害怕自己?”阿璋咧开嘴给了一个没有丝毫阴霾的灿烂笑容,原本微微清冷味道的脸立刻犹如阳光拨开云雾,无法言语的明朗和欢喜让所有看见他笑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牵起嘴角。   “别对着爷傻笑。”林恩闭了闭眼睛,一扇子把少年的脸推到了一边,这两兄弟长得真是有些夸张,一个从头为让人无法忽视,明明是很温和,很风光霁月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侵略性,但是他就是能够非常强势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侵占你的视野。   另一个不笑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普通精致的少年,一旦露出笑容,就让人眼睛都要睁不开,让他这个算得上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王爷,转眼就被衬成了老白菜帮子。   不过……   “阿璋什么意思?”林恩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些黑衣人是我们回京时遇到的那群。”阿珏脸上依然是温暖的微笑,几乎没有人能不对他有好感,但是林恩却马上反应过来瞪大眼:“你小子让我给你背锅?!”   “表叔说笑了,阿珏就是请表叔的下属给了个小方便,至于之后的事情实在是侄儿无法预料的。”阿珏很认真的诉说着自己的无辜,林恩却感觉自己哔了整个皇城的狗,原地转了几个圈,抬手指了指阿珏:“你个好小子……”   什么预料不到,爷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怕是知道结果才这么干的吧!   林恩气呼呼一甩袖子走人了,让他背锅好歹挂尸体的告诉他一声,他也能凑个热闹,结果热闹不给他凑,完事了锅他背?   简直气死表叔了!还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意识了?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因为进宫的人很多,所以来的人都要按照品级排队进去,裕亲王虽然和国公同样超一品,但是人家是宗室皇亲,所以压根不要排队,人家有VIP通道可以用,所以觉得小伙伴不带他玩闹脾气的裕亲王就不等阿珏兄弟俩直接进宫了。   国公府的男人们大多面含担心,至于是不是真心也又不知道,反正大都用担心的目光看着阿珏。   裕亲王可是京都霸王,谁敢得罪他。   而边上的人有不为所动有观望的,但是大多数是幸灾乐祸的。   “大哥?”阿璋扫了周围一眼,微微皱眉,“这些人的眼神可太讨厌了。”   阿珏抬手拍了拍阿璋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原本就盛的容光此刻更胜一筹:“无需在意这些。”   “也是。”阿璋哈哈一笑,“俗话说得好,不遭嫉恨是庸才。”   “真知灼见。”阿珏点头,兄弟两一个微笑,一个朗笑,让周围的所有颜色都黯淡下来,而周围原本心思繁杂的人此刻除了愣神几乎没有别的表情。   直到轮到永国公府众人入宫,所有人都才犹如大梦初醒。   宫墙之上嘉罗世子隐在暗处远远看着,冷硬的嘴角抿了抿,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又像是没有笑,直到他看得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过来,嘉罗世子才退了一步下了皇宫的墙头,从另外一条路回去宫宴的场地。   “大哥你看什么?”永国公府刚进宫是在一起的,除了老国公和老夫人有软轿之外,其他人一律步行在长长的宫道上。   “没什么。”阿珏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跟在国公董肃然的身后。   到了这宫里只有阿珏才能直接跟在董肃然身后,就是阿珏的另外两个叔叔都要落一步,和阿璋一样跟在阿珏的身后。   整个宫宴是男女分开入席,不过不是两处地方,而是全部在一处,选的是专门宴客的宫殿【御品殿】。   御品殿是非常大的,但是皇帝宴客那规模光是宫殿的里面是绝对不够的,所以宫殿外面非常大的空地上也铺满了红色的地毯,坐垫矮桌也都摆放好,四周还有挡风的帷幔,一盏盏精美的宫灯高高挂满四周,服饰一致的宫女们端着金银托盘小心的将餐具,点心果盘放置在矮桌之上。   矮桌和矮桌之间另外有距离放置炭盆和温酒的炉子,每一处都有太监和宫女看管着,最边上还站着一整排宫女太监,这是安排引路的。   老国公和老夫人的软轿停在门口,立刻就有身材比较健壮的太监宫女迎了上来过来搀扶往宫殿里面走,一路上的眼光具是羡慕。   无论参加哪里的宴会,越是身份尊贵,越是晚到,所以虽然在进宫的时候稍稍等待了一下,但是永国公府其实已经来得算完了,很多官员带着家眷半下午就到了,此刻外面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倒是内殿里只来了一半,永国公府站在勋爵的顶尖,但依然不能和皇室宗亲相比,所以这会儿是正正好。   到了宫殿门口,外面的太监宫女就止步,孙辈年长的立刻上前搀扶住老国公和老夫人跨进了宫殿。   然后就是一路打招呼,作为小辈自然是低着头任人打量了。   等到了位置,老国公和老夫人被请到了皇帝陛下的旁边座位上,那边已经有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这是皇帝特地留的位置,专门用来安置京都豪门里的那群老家伙们。   而下面永国公带着阿珏阿璋坐在了第一排,其他男子则坐在第二排。对面就是雪氏带着秀秀和元元坐在了第一排,至于作为国公夫人的小林氏和他的两个媳妇孙女只能坐在后面。   原因是第一排只坐嫡长,并且严格按照品级来坐。雪氏是世子夫人,和亲王侧妃一样是正二品的品级,国公夫人则是从一品的品级,但小林氏这个国公夫人是继室,所以按规矩降两等是从二品,于是很憋屈的坐在了后面。   元元和秀秀对视一眼,怪不得为了爵位要抢得头破血流,实在是一到这种大场合,李逵就是李逵,李鬼再嚣张也变不成李逵。   一个宫宴,往日里所有的皮都扒了一干二净,各归各位,在这里没有人能践踏嫡庶尊卑的规则。   但偏偏皇宫却是嫡庶最混乱的地方,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第48章   皇帝皇后和高贵妃是最后出场的, 除了最上面一波老头子老太太微微颤颤被皇帝免跪之外,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直起了身子, 从跪坐变成了跪。   元元私以为这种皇室宴会跪坐比普通的坐着要好很多,因为只要直起身子就可以, 而不用站起来再跪下,站直了再跪下是一种极低的姿态,有一种极度的卑微感。   而跪坐直起身子,虽然最后的姿势没有改变,但是这个姿势,让尊重比卑微占的比重更大,有种微妙的人权感。   最起码就元元而言, 让她跪坐着直起身子很容易 , 而让她站直了再跪下去就难免心里不舒服。   皇帝让内侍将北夷王和嘉罗世子的功绩报了一遍,然后表示了一番勉励,对大启四海臣服表示了一番对各方边关将士赞赏, 最后宣布宴会开始:“诸君请饮满此杯,愿我大启繁荣昌盛,永世长存。”   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 不管是酒还是果浆所有人都干了一杯。   宫殿里面因为有皇帝在所以大家还是比较谨慎的,宫殿外面可就热闹了,和皇帝干杯之后就开始互相说话起来,又因为女眷都在一起所以格外的热闹。   皇帝自然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大家都放不开手脚, 不过没有皇帝宴席一开场就走人的, 再说和大臣们这么轻松的饮宴也是皇帝的乐趣。   宫殿里的都是高踞一品或者超品的朝之重臣, 再不然也是皇室宗亲,皇帝虽然让人谨言慎行,但是这样快乐的日子里只要不出大差错,一些小错误皇帝也不会追究,所以几杯酒下去之后宫殿里也热闹起来。   特别是北夷王兄弟俩和嘉罗世子,都被人逮着喝酒,不过嘉罗世子据说之前受过伤所以只是稍稍喝一点,而且少年有少年的圈子,裕亲王被皇帝嘱咐了好好关照外甥,虽然自己不靠谱的也上去缠着敬酒,但是别人敬酒他都死死盯着。   京都里哪里有人敢招惹这个煞星,所以比起北夷王兄弟两人,嘉罗世子明显悠闲很多。   不过很快嘉罗世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因为一位小郡主羞答答地敬了一杯酒后,皇室贵女,大家千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接一个来敬酒了。   哪怕嘉罗世子的脸冷硬成冰块也挡不住贵女们的热情,特别是裕亲王在旁边拍腿大笑,一脸的幸灾乐祸,要不是嘉罗世子是主角,估计就甩袖子走人了。   很明显高台上的皇帝也注意到了,那表情真是相当的微妙,对比皇后淡然地坐着,年轻一点的高贵妃可热闹多了,见到嘉罗世子身边的盛况,咯咯咯娇笑了两声:“嘉罗世子真不愧陛下的外孙,臣妾这边可有不少人都来问消息了,陛下这回可要给嘉罗世子娶个美娇娘回王府啊?”   “是啊,嘉罗确实不小了。”皇帝点了点头,转头对着皇后道,“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来办吧,必定要合适嘉罗才好。”   皇后没有在意高贵妃微微僵硬的笑脸,看了一眼下方的嘉罗世子,停顿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没有,淡淡地道:“臣妾年纪大了,如今精神越发不济,嘉罗世子此等俊杰臣妾怕耽误了他。”   皇帝的目光在皇后一如往昔几乎没有多少改变,却难掩苍白的脸上停了一息,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是朕思虑不周,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臣妾确实感觉有些疲乏,还请陛下允许臣妾先退席。”皇后低垂的眉眼,脸色平静如水,皇帝抿了抿嘴角,无奈中有一丝隐隐的怒气,但是又有愧疚,叹了口气:“罢了,你就先回去吧,贵妃和皇后一起回去吧。”   “陛下……”这种场合怎么能退席呢?高贵妃不太情愿,但是看到皇帝的眼神,只好勉强笑着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把皇后姐姐安全的送回去。”   “不必。”皇后由身边的宫女扶着起身,低头看着高贵妃,“高贵妃,本宫在你进宫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本宫是独生女没有妹妹,不要乱攀亲戚,你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就安分养老吧,本宫自会选年轻记性好的美人伺候陛下。”皇后从头到尾说得平铺直叙,完了在高贵妃难看的脸色中对着皇帝微微一福身,“臣妾告退。”之后也不等皇帝答应就直接走人了。   “陛下,你看皇后姐姐……”高贵妃话才起了一个头就被皇帝打断:“皇后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跟上。”   “……是。”高贵妃委委屈屈地站起身行了礼,然后不甘不愿地让人搀扶着退了席。   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烦躁的很,转头正好看到左下方的一个宗亲席位,眉头一皱道:“赵爱卿,怎么不见世子?”   被点名的赵爱卿是蓝王赵正亦,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的很好,祖上也是归顺大启的小国,同样在一统天下中被封王,不过比较惨的是蓝王一脉早早就断绝了,最后皇帝做主让赵家嫁进皇室宗亲的女儿过继一个儿子继承爵位。   所以蓝王赵家和皇室宫家是一家子,所以历代帝王也是比较喜欢蓝王府的。   今上是一个很喜欢杰出年轻人的皇帝,对于京都贵族圈里那几个出类拔萃的格外关注,蓝王世子也是他关心的对象之一,所以今儿宴会他没有看到世子自然要问一声。   “谢陛下惦记垂询。”蓝王显得有些难过,“世子前些日子外出骑马时不慎伤了腿,因为找到人的时候太晚,所以世子的腿怕是……”   “什么?”皇帝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内侍,之前倒是有人报告蓝王世子外出时被惊了马,没想到居然如此严重,内侍立刻上前把太医的结论低声说了一遍,总之一句话,蓝王世子残了,从此后坐卧都需要人帮助了,再不能跑跳了。   皇帝和蓝王的对话自然被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顿时响起一阵抽冷气的声音,男人们多数看向和蓝王坐一起的,蓝王次子,猜测蓝王的意思,是不是要放弃世子,转而培养次子了。女眷们年长的都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蓝王妃淑宜县主。   而年纪小的则转头看向顺昌伯府的嫡次女齐荣,因为这位可是蓝王世子从小定亲的未婚妻。   蓝王世子赵云恒算是京都贵公子中最顶尖的那一波,要不是齐荣的母亲与先蓝王妃有救命之恩,就凭齐荣的家世想当王妃,简直是做梦。   若说整个京都贵女最羡慕嫉妒恨的是谁,那必定是齐荣了,但是谁让她们没有一个会救人的母亲呢,所以只能看着蓝王世子眼馋,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   但是现在所有的贵女心里都感觉怪怪的,惋惜蓝王世子,可怜同情齐荣,但是还有隐隐有点小爽,当然这主要是齐荣的性子不好,因为有一门好姻缘从小到大被捧着,性子难免就有些左了。   这不,上面皇帝还在和蓝王在说话,下面已经有闺女们跑去安慰齐荣了,至于是真的安慰还是嘲笑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就秀秀看来,齐荣的脸色颇为狰狞,再看那些贵女们你来我往,转头捏了捏鼓着脸啃丸子的元元,还是她妹妹可爱,她还是撸一把妹妹洗洗眼睛吧。   蓝王世子虽然让人唏嘘不已,但是本场的主角还是北夷王和嘉罗世子,所以很快宴会的重心也回到了嘉罗世子身上。   这时候林恩已经忘记了宫门口自己被阿珏气到跳脚的事情,勾搭着阿珏兄弟俩引荐嘉罗世子了。   阿珏和阿璋站起来,四周都是一亮,周边的人纷纷羡慕永国公有两个出色的孙子,不少夫人已经挨过来,话里话外和雪氏套近乎,就是想知道这两个公子有没有定亲,当然贵女们的视线也从刚才遮遮掩掩变成了正大光明,几乎每一个都脸红红地看着两兄弟。   嘉罗世子立刻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是等林恩把兄弟俩往他这边领的时候,他感觉瞩目的目光比刚才还要热烈,抬头看向朝他走来的那人满脸的温和微笑,抿了抿唇,低哼了一声,只是声音很轻连身边的人都没有听见。   “嘉罗,来来来,舅舅给你介绍,这是舅舅家的两个侄儿,永国公府世子的嫡长子董雪晏,次子董雪昊。”林恩走过来的时候嘉罗世子就站了起来,他比阿珏和林恩矮了大半个头,和阿璋差不多,不过阿璋最近正长个子,估计很快就会超过嘉罗世子。   介绍完阿珏和阿璋之后林恩又勾住了嘉罗世子,对着阿珏和阿璋道:“这是表叔的外甥北夷王世子屠苏嘉罗,已经官拜少将军了,怎么样,厉害吧!”   “阿珏见过嘉罗世子,世子的事迹阿珏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阿珏脸上依旧是很淡的微笑,和嘉罗世子黝黑而平静的双眸对视了几秒微微别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拢,瞬间松开,阿璋跟在后面同样一礼。   “来敬酒敬酒。”林恩挥手让旁边的宫女倒酒,阿珏微笑着拿过酒杯对着嘉罗世子一敬,嘉罗世子也端起酒杯一贯冷硬的神情微微缓和柔软了一些,原本被压制的艳色顿时就在脸上漾了开来,只见他抬起酒杯抬头一口饮尽,然后酒杯一倒,滴酒不落。   阿珏原本没有干杯的意思,不过既然对方干杯,他自然也不能免,于是也抬起头一饮而尽,同样倒转酒杯。   两人对面而立却有一种别人难以插足的气氛,阿璋在边上有些莫名 ,林恩同样莫名,不过和阿璋乖乖站在边上不同,林恩双手抱胸一脸不乐意了:“嘉罗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差别对待呢?别人敬酒你就沾个唇,阿珏敬酒你就干杯?难道就因为阿珏长得比别人好?”   嘉罗世子抬眼很随意地对着林恩道:“舅舅真知灼见,可不就是秀色可餐么?”说到这里看向阿珏,然后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瞬间就有一股带着异域的明艳扑面而来。   阿珏呼吸一窒,不知为何山洞里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就来刷频了,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才缓下耳尖上涌上来的热度:“嘉罗世子谬赞了,论颜色阿珏不敌嘉罗世子。”   阿璋:为毛感觉话题略诡异?   “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夸赞对方长得漂亮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林恩一脸便秘,他好歹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奈何外甥侄儿颜值太过逆天,自己站在边上生生就成了老白菜帮子,悲伤瞬间逆流成河!   嘉罗世子这边四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美,焦灼的目光也越来越多,专心美食的元元也注意到了,抬头一看双眼一瞪,吸溜了一下口水,顿觉一股狼血从脚底直往上冲,特别是嘉罗世子和大哥哥相视一笑的画面。   噢——画面太美,要爆血管了!   “你很喜欢那个嘉罗世子?”秀秀有些被元元灼灼的目光和略痴汉的笑容吓到。   “喜欢。”元元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特别是和大哥哥同框互动就更喜欢了!   “让娘去打听打听?”秀秀试探地道,说得时候还仔细打量了一番嘉罗世子,说实话这种冷冰冰的男子不太符合他的喜好,她比较欣赏外表性子是阿璋那样的,但是脑子像大哥哥那样的。   “呃……不必了。”元元嘿嘿一笑,果断拒绝,“我就看看。” 第49章   宴会是在戌时三刻结束的, 不过皇帝是在刚刚戌时的时候就走了,接下去就是大臣们的时间了, 当然也是皇子们的时间,原本因为皇帝在场比较安分的皇子们, 这会儿全部动了起来。   而因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所以满场跑得不少,宫殿外面的花园里也到处是人影,因为挂着灯笼有四处是人,很多贵女也结伴外出。   宫宴上的菜其实一般,因为是事先做好的,等开宴了就蒸的, 所以味道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族们来说都是太次, 但是皇宫里的食材是最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了海运节省时间后,这马上隆冬的季节里菜品也是花样百出, 再加上各种美味精致的糕点,元元作为吃货是真的有些撑,再看看宫殿里头年轻的都跑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打着官腔的大人,秀秀和元元也拎拎裙子往外走了。   阿珏看到两个妹妹往外走,抬眼看了一眼聊得火热的林恩和阿璋,还有坐在一旁面无表情但明显也在听的嘉罗世子, 低头朝嘉罗世子靠过去。   嘉罗世子显然被阿珏的突然靠近吓一跳, 不过也只是眼神闪了闪, 然后抬眼看过来,就听到对方温声开口:“大殿里有些闷,世子可要出去走走。”   “……嗯。”确实有些莫名的热。   嘉罗世子正要喊各自拿着酒杯,脑袋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笑得略猥琐的两人,阿珏伸手握住嘉罗世子的手,感觉到对方整个人一僵,阿珏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松开了嘉罗世子的手,仿佛那个动作毫无疑义一样:“别打扰他们了,正说得高兴。”   “也好。”嘉罗世子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到了伸手,起身跟着阿珏走出了大殿。   两人一路走出去,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人,嘉罗世子从头到尾都是高冷地面瘫脸,反而是阿珏一直保持着微笑,整个人温和地仿若春天最温柔的风。   “你不累?”一直微笑着,明明眼里看上去一点笑容都没有。   “嗯?”阿珏回头看过来有些疑惑,尾音往上勾起,本来就好听的声音这会儿让人骨头都有些酥。   “咳。”嘉罗世子抬手清了清喉咙,不去看阿珏的脸,“笑得真假。”说完后眉头微微一皱,察觉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双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想要开口说什么,阿珏已经接话了:“是么?”   “玩笑。”嘉罗世子已经松开了眉头,冷淡地扔下了两个字。   “原来世子是在说笑,我还以为被看出来了。”阿珏说完这话就见嘉罗世子原本放在别处的视线转回到了他的脸上,而阿珏原本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不见了,整个人依旧清俊儒雅仿若谪仙,但是没有笑容的谪仙个人的感觉冷冷的,凉凉的,淡漠而冷然。   凡人们的喜怒哀乐又如何能牵动高坐云端俯视众生的仙人呢?   突然表情清冷的阿珏在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刚才的清冷犹如幻觉,温和的贵公子又回来了,甚至眼眸里多了温情和宠溺。   嘉罗世子忍不住脸有些发热,然后听见身边的人说:“我的两个妹妹在那边,我去看看,世子一起?”   “……嗯。”嘉罗世子顺着阿珏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穿华服的女孩子在不远处,没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神色有瞬间的怅然,不过下一瞬就挺直了背脊,抬脚跟上阿珏的脚步。   他是北夷王世子,未来的北夷王。   元元和秀秀看到阿珏和嘉罗世子一起过来,便笑着迎了过来,当然笑得开心的只有元元,秀秀是高冷的女神,才不会傻笑,更不会痴汉笑。   嘉罗世子的话很少,秀秀的话也不多,所以四人中只有元元叽叽喳喳和阿珏耐心的回答,倒也显得热闹。   嘉罗世子看着这兄妹之间的相处眼神略带羡慕。   “世子可有弟弟妹妹?”阿珏突然开口道。   “……有的。”嘉罗世子想起家里那几个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的孩子,淡淡一笑,“不过年岁相差甚大,所以并不像你们这样亲近。”言语中难免有些羡慕。   若是他有个哥哥那该多好。   “我们也算亲戚。”阿珏转头对元元道,“元元叫声哥哥,让世子也感受感受。”   元元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奇怪,不过倒是没有犹豫,立刻转头对着嘉罗世子甜甜一笑,娇声喊了一声:“嘉罗哥哥。”   四个字塞满了糖,甜得让嘉罗世子脸色都有些变了,还不知道怎么反应,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自己的手被放在了元元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等到阿珏的手松开,嘉罗世子也立刻把收手了回来。   “感觉如何?”阿珏扬起眉,自己也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   嘉罗世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尴尬,似乎是惊讶,似乎还有害羞,总之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最后总算镇定下来,清了清喉咙才点头:“很好。”   “我和世子一见如故,我妹妹你也可以当作自己的妹妹。”   元元:总感觉刚才自己变成了大哥哥讨好嘉罗世子的礼物,就像上辈子男生送女生可爱小猫咪,让她撸一撸的感觉。   元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   在旁边从头到尾的秀秀脸色不变,只是看阿珏的眼神已经诡异了,甚至把嘉罗世子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亲哥这是要歪了的节奏?! 第50章   宴会结束后, 回来的一路上阿珏很明显心情很不错,马车里阿璋因为和林恩喝太多依旧睡着了, 元元也打着哈欠靠在秀秀身上,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倒是秀秀和阿珏两人明显一点都不困。   “大哥哥心情很好?”兄妹四个喜怒哀乐放在脸上最多的就是元元,再接下来就是阿璋,而她和大哥哥阿璋都是不形于色的那种人,都有自己固定的面具,但就是因为面具戴的时间太久,稍稍有点过激的情绪亲近的人立马就能察觉到,特别是当这个人丝毫没有掩饰的时候。   秀秀觉得大哥哥眼里的荡漾真是太崩人设, 实在太看不过眼了。   当然她更没有想到的是, 快二十岁似乎对别人完全不感兴趣的大哥哥居然第一次荡漾是因为一个男人。   “嗯,还不错。”阿珏笑容加深点了点头。   秀秀忍不住抬手扶额:“大哥哥你要挺住,虽然我知道爱是超越性别年龄种族的, 但是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下,同性之爱是没有未来的,更别说你们的身份都担负着家族的使命, 难道大哥哥打算私奔?”   “……嗯?”阿珏双眼中一瞬间的茫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秀秀在说什么,顿时失笑,抬手曲起手指敲了敲秀秀的脑门, “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秀秀抬手一抹自己的脑门, 神色有些不豫:“是我乱想, 还是大哥哥乱来?”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阿珏摇了摇头,见秀秀翻白眼低声又笑了两声,在抬起头来已经转移了话题,“倒是你,今儿宴会有没有看见什么顺眼的?”   “……”秀秀撇了撇嘴,“没有。”她能说她光注意大哥哥和嘉罗世子之间的微妙感觉了,所以后半场自由活动压根没注意到别人。   迷迷糊糊间被姐姐话惊醒的元元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大哥哥歪了!这不是真的!   等等,不过大哥哥这么完美哪里有女人配得上呢?   那……歪了,就歪了吧……   但是姐姐说的也不错,上辈子同性之爱都要承受很多,何况这一世,你要是养个娈童什么的,贵族之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但现在一个世子,一个未来世子,甚至未来一个藩王,一个国公……   画面太美简直不能想象!   但有首歌唱的好: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龙卷风谁撑得住啊!   元元纠结了。   于是马车一路晃到家里,元元整个人还是风风火火恍恍惚惚的。   宫宴的第二天开始雪氏就开始交接家里的所有账册,元元和秀秀被抓了壮丁,阿璋跟着老国公去了国子监祭酒的家里,除了拜会一下之外还要请对方有空指点阿璋的功课,虽然有些遗憾,但是阿璋之前的举人试并没有通过,倒不是说他写的不好,而是在格式和避讳上出了差错,而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的考试中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现在阿璋除了要做好文章之外,更多的是要站在比较低的位置来遣词用句,而不是像连苍先生一样站在已经和高的高度来遣词用句。   而现任的国子监祭酒是真正的寒门出身,或许他的文章立意想法都不够新不够宽阔,但是他了解什么样的文章才是让考官最满意的,不必太过惊才绝艳,不必太过慷慨激昂,不必太过花团锦簇。   或许不能拿到非常亮眼的名次,但是只要火候够了,必定是稳过的。   而阿璋现在缺少的就是这个稳字。   而阿珏则被国公爷带着赴宴去了。   就这样过了六七日雪氏算是彻底接管了国公府,然后就是为过年做准备了,当然还要带着儿子女儿去别的人家赴宴会,过一段时间还要自家办一场宴会,总之很忙很忙。   当然这还是雪氏在有挑拣的情况下,要是有人送帖子就去掉档次不说,她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当然还有东西府拜见长辈也是不能漏掉的,那一天兄妹四人还专门观察了自家祖父的几个堂兄弟,特别是他们着重怀疑的风评比较好的那两个,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当然他们也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什么,毕竟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一只老狐狸。   兄妹四人虽然后来又讨论了一波,不过因为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所以全部都是猜想,到底如何也只能放到一旁。   这一天元元和秀秀正在暖阁里翻衣服,因为过两天又要去赴宴会了,不过这次的宴会大人是不去的,只有年轻的少男少女会去,也不拘泥家族门第,很多落魄家族和寒门子弟都会参加。   这是京都每年冬天的保留剧目,城郊梅园的赏梅宴,据说原本的主办人京都的几家书院,目的是让各家学生互相交流,只不过学生有贫富差距,有贵族有寒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学子会带上家眷通行,不过大多是姐妹兄弟,为的大概是在这种场合能找到合适的结亲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园的赏梅宴就成了大家皆知的相亲宴会了,这个宴会和普通那些宴会可不通,来的人龙蛇混杂,虽然对于很多大人来说让家里的女孩子去不太情愿,但是架不住女孩子们好奇啊,京都风气有比较开放,所以最多就是反复叮嘱儿子照顾好姐姐妹妹。   不过目前为止赏梅宴都没有出过什么丑闻,所以近几年家长们已经从拦着不让去,到有机会就让孩子们去见识一下要是能有看对眼的就跟好了。   当然去之前还要细细叮嘱哪些人要注意,绝对不要扯上关系。   就像元元和秀秀也收到了长长的名单,凡是几个皇子派系的一个不许碰,甚至说到,情愿她们看上一个寒门子弟也不能搅进那滩浑水里。   永国公府已经位极人臣,只要稳稳不动不摇就可以了,就算冒险有了从龙之功,已经是国公的董家还能封王?就算新皇脑子抽了封了王,历史上又有几个异姓王是有好下场的?   就像他们大启,异姓王爷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不是皇帝的女婿,就是有血缘关系,纯纯粹粹的异姓王爷一个都没有。   董家要是封王应该也离玩完差不多了。   元元和秀秀都觉得挺累的,一点不想去参加宴会了,特别是元元每次都要各种遮掩简直讨厌,还有比她大一岁的董文诗,看她们姐妹的眼神实在太让人不舒服了,但是赴宴的时候还不能不带她,毕竟她们三个的年纪算是一波的,其他两个妹妹太小了一些。   阿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元元一脸不高兴地挑着衣服嘴里嘟囔:“为什么要穿那么多那么累赘,讨厌死了。”明明天生尤物却要画成白莲花,啧!   “是在说赏梅宴?”阿珏的出现让元元和秀秀都露出了笑容,听到他的问题元元就上前嘟着嘴抱怨各种不乐意。   阿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到到小妹妹这么委屈的样子微微一笑:“不想画就别画了,若是因为容貌就对元元有了偏见,这种人元元又何必在意。”   “真的?”元元摸了摸脸,她到真不是反对化妆,只是她觉得十四五岁的年纪往脸上涂那么多化妆品真的感觉很不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对这里的粉过敏,这两天总觉得脸上有些刺刺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就是不太舒服。   “只要元元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就好,你不需要在意这些。”国公府的嫡女,他们又不准备用女儿去高攀什么人家,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我无所谓啊!”元元扬起眉,她那么美!简直极品啊!祸水啊!不要太得瑟啊!   “那就好。”阿珏微笑着点头,“赏梅宴龙蛇混杂,虽然至今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不过也不需要穿得太过光鲜亮丽太过瞩目也不好。”   他的两个妹妹光是外貌就足够引人注目了,若是还有身份,要是被人注意到,谁也不保证没有那种心思歹毒的人,想要通过歪门左道来得到一个高门大户的妻子。   利益面前,阿珏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   元元和秀秀的打扮自然不能让雪氏满意,但是阿珏的想法倒是不错,最后雪氏给两个女儿又搭配了一下才放过两人。   就这样很快到了赏梅宴的前一天,阿璋要去国子监祭酒家里和人家考科举的儿子一起读书,每天早出晚归,所以宴会只能阿珏陪着两个妹妹一起去,只是这两天阿珏因为【嘉罗世子旧病复发闭门养病】的消息有些心神不宁,每到晚上一个人安静下来都会忍不住走神。   那天他摸到了他手上一个细小的疤才真的确定,他是她,那么两天他都是她一口一口喂的,比起脸他对那双并不娇嫩纤细的手更加熟悉,很显然那双手也是处理过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的,只有摸到手里才能感觉伤疤的存在。   她是什么旧伤复发呢?难道是腿么?   原本靠在床头假寐的阿珏突然睁开眼睛,手指不动声色地按到了枕头下的匕首上,一阵略带水果香气的味道传来,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阿珏的脸色有些阴沉,匕首已经在手中握紧,他倒想看看有谁这么不要命,正好之前的线索已经断掉了,他还想着要不要弄些什么再把家里的那只老鼠引出来,这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一条人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闪了进来,阿珏隔着厚厚的帘子勉强看人形状,这会儿却眯起了眼睛,觉得他的猜测是不是哪里不对。   来人明显武功很高,但是如果他们手里有这样的人不是早就把他们一家子做了?如果在外面不是更加干净利落?如何会等他们回到国公府,更别说直接在国公府里动手了,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而且院子外面的暗卫都没有动静,说明对方可能连暗卫都没有惊动,又或者连暗卫都放倒了。   这样的高手……   阿珏没有在想下去,因为来人已经到了他的床前,甚至伸出了手,但是对方的动作却停下了,似乎是在犹豫,最后在阿珏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转身又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阿珏无语,又屏息了好一会儿,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才放开呼吸,结果没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一股蠢蠢欲动在身体里不停涌动,特别是掀开帘子后闻到那股略带熟悉的味道之后。   初冬晚上洗了两遍冷水澡的阿珏第二天起来鼻子都塞住了,拒绝了元元的大招,闷着声音仔细交代两人要当心,有事让暗卫通知他,才被雪氏灌了药按在了主屋厢房里。   盖着厚厚被子的阿珏磨着牙根,琢磨怎么找罪魁祸首,结果迷迷糊糊之间做了好几个不可言说的梦,再醒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身体是轻松了不少,但是内裤上的异样让他忍不住扶额。   阿珏的事情如果在自己院子里自然可以捂得不出院门,但是这会儿在主屋,身边服侍的人都是雪氏的人,没一会儿雪氏就一脸欣慰地过来让他好好休息,顺便招呼下人给儿子炖补汤:“好孩子,你从小懂事,就这事儿让娘担心了好久,现在好歹放心了,你放心娘一定给你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雪氏见一贯谪仙一样的儿子一脸生无可恋捂脸掩起嘴脸上的笑容真是收都收不住,天知道她多担心这四个孩子。   别人家的儿子十三四岁要防着丫头带坏了,他们家儿子到了十七岁该知道人事了,她想要给安排个教导人事的丫头,奈何一个两个都不要,院子除了小厮就是老麽麽,现在住了后院干脆连小厮都不要了,一水的老菊花脸。   儿子们要是沉迷女色做娘是要担心,可是完全对女人不上心做娘的还是要操心,特别是这个大儿子,诶哟,感觉要是开口跟他说女人,简直就跟亵渎了仙人似的,明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弄得她这个娘那个纠结啊,跟男人说说,男人只知道让她别操心还没开窍!   她就怕不是没开窍,而是压根没那个窍,那她的儿媳妇孙子从哪里来?   好在现在总算成人了,雪氏拿起帕子掩了掩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她总算是安心了。   雪氏虽然想多看一会儿大儿子难得的窘态,但是也不想把儿子惹毛了,发表了一通感想,顺道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就施施然离开了。   阿珏无声的□□了一声,放下手,耳尖脖子通红,仿佛要生吞活剥了谁,牙齿咬得吱咯吱咯响。 第51章   城郊梅园是属于今上的姑姑, 康华大长公主的,不过因为康华大长公主和驸马近几十年一直不在京都, 所以一直都是公主府的女官在打理,凡是过来的人基本都听过康华大长公主的威名, 哪怕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公主,但是被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也知道要是在这个梅园里作妖,人家大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今上就能把你给解决了,甚至还会牵连家族。   所以梅园的赏梅宴每年就算吸引很多很多未婚的男男女女,但还真没有那种乌糟事情发生过, 至于落水摔跤这些不可抗力那就不提了。   元元和秀秀这次穿得相对低调, 但即使如此足够高的颜值还是让姐妹俩一下马车就引起了瞩目,而原本应该和她们一起的董文诗硬生生落后了好大一截,等这姐妹俩进了园子才从马车上下来, 只见她一身光鲜亮丽,头上的饰品耀眼夺目,再加上姣好的容貌, 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着丫头婆子搀扶的董文诗明显就是一副贵女的做派,看见她的男子们不由都挺直了腰背,不管本身家世如何,都要拿出最好的一副面貌来面对来宴会的闺女们, 虽然看上他们的可能性不高, 但是万一呢?   机会永远是给予准备好的人的。   董文诗对于自己的出场还算满意, 带着矜持的微笑让丫头扶着进了园子,心中对于元元和秀秀愈发有些看不上了,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准备再充分都难以胜过这姐妹俩,当然元元她自然是不在意的,反正她们不在一波里,就冲她身上的那股俗气的长相,再好看也不可能和她起冲突,倒是秀秀,无论身份长相都要胜过她许多,他们又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次宴会必定同行,根本没人能理解她的痛苦,没想到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这姐妹俩就跟吃错了药一样,打扮得跟破落户一样。   不过这样更好,她就趁着今天让大家都看看谁才是国公府金尊玉贵养出来嫡女,世子嫡长女又怎么样,不过是乡下养出来的村姑而已!   和董文诗的胸怀大志不同,元元和秀秀还真的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可能是受了上辈子的影响,元元和秀秀虽然都已经够得上这个时代婚嫁的年龄了,但是雪氏给她们的压力并不大,上面还有大哥哥这个单身的顶着,所以姐妹俩宴会倒是参加了不少,不过就真是参加宴会,完全没有其他未婚贵女们的娇羞忐忑心情。   就如同进了这梅园,姐妹林首先是被这漫山遍野的梅林所吸引,而不是首先注意到满院子的青年才俊,当然了有了阿珏和阿璋珠玉在前,这一园子的青年才俊 想要通过第一眼惊艳这姐妹俩,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秀秀和元元却是真的惊艳了所有人,甚至更多家世不显的男子把眼光都放在了元元的身上,历来贵族小姐除了嫁给皇室是很少做小的,但要是贵族小姐本身条件不够好,不能被相同圈子里的人家相中那怎么办,很简单,那就是低嫁。   元元和秀秀比起光鲜亮丽的闺女们很明显朴素很多,而这种人家除了尤物一样的女儿,要么送进宫,要么就是择一寒门青年才俊低嫁。   这里的寒门可不是指什么贫寒,而是相对延续几百年的士族世家而言的,论富贵一点不差,不过就是在规矩底蕴方面差很多。   而寒门子弟对于贵族小姐还是非常追捧的,只要能娶一个贵族小姐回来,先不说跟着小姐一起进门的极为规矩的仆人可以改善家族整体的风气,单是因此搭上贵族圈子这点好处也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所以很多落魄的士族世家,都通过嫁女娶妻来赚取大笔礼金嫁妆,来维持自己奢华的生活。   因为之前的宴会秀秀和元元也是认识了一些贵族小姐,这姐妹俩容貌又那么盛,一进园子就有人看见了,这可是国公府长房嫡女,存着交好的之心的人还是蛮多的,但是还没有走近就看到没有了任何遮掩的元元,顿时愣在那里,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在众人的认知里,元元这孩这种长相这种身段,那就是妾的标配,天生不安分的象征,无论是哪个贵女都从被教育不能和这样的女孩子呆在一起,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会让人感觉自己轻浮,但那是永国公世子夫人的小女儿啊……   不少想巴结秀秀和元元的贵女脸色都怪怪的,而和秀秀元元相差仿佛的家族贵女则直接转身就走,一副不屑于两人为伍的样子,还有很多不认识秀秀和元元的女孩子甚至看着元元的目光充满恶意轻蔑。   不过等到接触到秀秀寒冰一样的双眼忍不住心头一凉,但是下一瞬就想要爆发,只是最后一刻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最后只好恨恨地忍下转身和小伙伴们窃窃私语,一边说一边看姐妹俩,显然就是在说两人的闲话。   “元元,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意思。”秀秀有些心疼地看向元元。   “姐姐别担心,我有准备,除非我永远不出门,不然这种眼光还会少?”元元甜甜一笑,上辈子在恶毒的话都被当面说过,这里不过是些背地里的小话,她虽然也很讨厌,但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个院子真漂亮,比我们在清凉那边的庄子可大多了,要是能让梅花来撒欢就好了。”   “我知道你心疼它,不过现在这样最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去庄子里看它。”秀秀见元元真的一点不在意,也放下了心,她家的妹妹看着软萌受不得一点伤害,但其实非常坚强,最起码一起长大十多年她还没见过这个小妹妹因为什么事情伤神过,仿佛无论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是小事,想来不管是现下还是在未来,元元无论身处哪里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活得很好的。   “我是有些想它了。”梅花这么大个儿的狼在进京都的时候遇到大问题,守城官兵无论说什么都不放它进去,说破天都没有,不管你是不是家养的,反正只要吃肉只要是猛兽就不允许进城。   最后无奈只能暂时放在林恩城郊外的别院里,这个别院本来还养着林恩一群猎犬,结果梅花一去,那群凶猛的猎犬瞬间就跟耗子一样,连一声都不敢吭,把林恩看得眼热不已,在得知梅花是雌的,那就更不得了了,现在让人伺候梅花就跟伺候祖宗一样就等着以后能抱只小狼崽了。   听说最近正在准备着寻摸哪里有优秀的公狼出没,等到春天也好让梅花找到人家。   梅园极大,除了前面到了时间会准备宴会之外,四周都可以随意走动,很多亭子小屋子坐落于林子里,都有热腾腾的茶水和点心准备着。   姐妹俩挑了个人少的地方,走到了梅园西边种着一整排高耸龙柏的湖泊边,因为已经初冬湖泊边自然更冷,所以人就相对比较少,姐妹俩也清净,找个亭子坐下,立刻有两个婆子给姐妹俩烧水沏茶点炭盆,弄好后两个婆子就离开了,给了姐妹俩独处的空间。   “以后我们家也弄一个这样的园子吧,就种桃花?”元元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颇为热闹的梅园,“然后还可以早很多东西,然后卖门票。”   秀秀端着茶杯无语,元元的后半句还没出来她就知道会这样:“我们这辈子不会差钱,能不能正经地当当风花雪月,阳春白雪的大小姐?”   “要不然弄个游乐场也行啊,不过感觉挺麻烦的。”元元完全不在意自家姐姐的话,她知道这辈子不会缺钱 ,但是还有谁会嫌钱多的?再说她不是无聊么?姐姐还要愁选哪家青年才俊,她则似乎更被动一些,等有青年才俊看上她再说。   说实话她还挺想当老姑娘的,有她在,她家大哥哥二哥哥一定活得长长久久,两个哥哥对她又好,她是多想不开才要去嫁给可能会嫌弃自己的男人和家族?吃饱撑着了?   ……………………………………   “你们知不知道顺昌伯府二小姐和赵王府世子解除婚约了……”轻柔的声音带着惋惜,是静郡王的小女儿元曼。   “听说了,是那齐荣闹上门去的,说要她嫁个……她就直接吊死在赵王府门口!真是……”接口的是陈国公府的次女陈玉婉。   “那赵世子……那么一个……齐荣怎么不直接去死!”元曼还什么也没有说清楚居然眼眶就红了,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那个样子似乎说出的就是最恶毒的话了!   “就是!”陈玉婉也跟着红了眼眶恨恨的道,“我到要看看这京都谁还愿要她!”   贵女们当年对齐荣有多羡慕嫉妒,如今就有多怨恨,虽然换做她们也可能不甘心,但是齐荣好歹是大家族齐家的嫡女,居然做得如此难看,丢得不但是齐家的脸,同时也是和齐家相提并论的这些家族的脸!   如今寒门威势渐起这几年已经隐隐有了和勋贵士族对抗的趋势,平时的聚会寒门和勋贵士族相遇的机会也越来越多,贵女们自傲于自身的教养,学识,规矩,家族底蕴和刻到骨子里的高贵优雅,也一贯看不起那些寒门出生的小姐们,觉得她们欠缺教养,没有规矩,浑身透着小家子气。   如今齐荣来的这一出,犹如一个火辣辣的耳光直接扇在她们这些贵女们的脸上,简直是把整个大启所有勋贵士族的脸丢在地上送给寒门踩。   这边贵女们同仇敌忾,后边清冷的角落里元元因为走神,所以有些茫然的扯了扯自家姐姐:“她们在说什么?”没听到几个词不说,还说得那么隐晦,照理她也参加了好些宴会了,但是完全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啊!   “他们在说那位蓝王世子,前阵子不是说惊马摔断了腿么,然后那个原本有婚约的顺昌伯嫡次女齐荣自己跑去人家退亲了,还威胁要是不退就直接吊死在男方家门口,估计当时闹得很难看,那位赵世子之前应该是个条件相当好的,所以这会儿齐荣被整个贵女圈子彻底打落深渊了,以后怕是没有什么上档次好人家会要她了。”秀秀面色波澜不惊的从头撸到尾解释给妹妹听。   “……真凶残!”元元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完了疑惑的道,“她们有说的那么清楚么?为什么你听明白了,我没明白?框我的吧……”   不怪元元这样怀疑,实在被家里的三个欺负的已经没脾气了,同时也有些草木皆兵了。   再说大家一起参加的宴会,又几乎形影不已怎么她就完全不知道呢?   “学会怀疑表示你还有救,不过能听懂她们的话是因为我有脑子,而你除了会吃就只有胸。”当初宫宴上大家都在私下议论,就这丫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盘中餐。   说到胸,秀秀瞥了一眼胸前比她还鼓得厉害的元元,明明她才是大了两岁的那个……   元元今儿个赴宴没有伪装,被秀秀这么一看反射性的想要缩一缩,当然还没有动后背就被秀秀拍了一下还威胁道:“你敢缩一下试试?挺起来!”见元元真的挺起胸膛,那对凶器更加扎眼后又冷哼了一声。   “……姐姐就别的便宜还卖乖了。”元元撇撇嘴,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没有伪装之后四周的反应居然这么强烈。   就像刚进会场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对她表现出了惊艳,甚至听见了不少吞口水的声音,但是那些眼神很快就变成了或漠视,或不肖,或者……淫*邪……   如果不是秀秀气场强大,那对寒冰一般的眸子杀意凛凛把那些隐晦的目光吓了回去,元元估计当场就要发飙了!   “大俗即大雅,雅俗共赏才是王道。”秀秀安慰地拍拍自己小妹,可怜穿越一次明明得了个祸国殃民的皮囊,结果居然如此惨不忍睹……简直就是一张红果果摆满了杯具的茶几啊!   “好个大俗即大雅,好个雅俗共赏!”突如其来的男声出现在姐妹俩身后,直接把俩妹子唬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三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立在后边。   最前边的一个男子身形有些消瘦,浑身透着浓厚文人气息,又有些不羁的感觉,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股风流才子的感觉扑面而来,只见他轻轻颔首一礼:“在下临河司马氏排行第九,这位是句阳陈氏七公子,这位是长淮谢氏十一公子,敢问小姐是?”   司马九殷切得看着面无表情的秀秀,虽然第一眼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元元身上。   陈七长得也不错只是看着冷漠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除了第一眼看见元元眼神闪了闪之外,再没有了其他表情。   谢十一则比较爱笑,虽然盯着元元的时间长了一点,不过眼神却很清明。   “……”秀秀板着脸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在的三只,微微有些凌厉的眉峰动了动,然后拉着元元转身就走,只是没想到才两步就被转过身的司马九拦住了:“这位小姐何必如此无情,既然来了这赏梅宴自然不要辜负这好时光,在下仰慕小姐高洁,可否告知小姐芳名?”   “我就是无情又与你何干?”秀秀实在是不想惹事的,今天来赴宴是当完成任务的,不过梅园确实景致独一无二,她便也愿意和妹妹逛上一逛,但是这个人的眼神实在有些恶心人,看妹妹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扒人衣服,看她的时候又仿佛看到了通天大道。   司马氏因为宫里有一位司马太皇贵妃,宫外有位清郡王妃,近来又出了个四皇子妃,如今算是勉强挤进了世族阀门的行列,因为家里兄妹四人都到了年纪,所以上上下下凡是有一点希望的人家也都扒拉了一遍,关于这位司马氏排行第九的嫡子也是知晓一二的。   虽然说在这个时代司马九本身的条件算得上不错,只不过作为勋贵顶尖一波的董家那绝对是看不上司马家的。   哪怕董家在很多老牌氏族眼里还是靠战乱发家的泥腿子,但是男人靠着军功一步步往上爬毕竟是正道,再加上皇室对永国公府一直眷顾,所以现在很多老牌氏族也是愿意跟永国公府搭上关系的。   而司马氏这种完全靠着女人发家的家族,不管是董家还是那些老牌氏族都是看不上的,实在太掉价了。   而且董家也不是那些需要讨好他们这些新贵的落破家族,于是第一轮选择联姻家族的时候,司马家就被董家刷下来了。   相对司马家而言陈家和谢家倒是在联姻的范围里,只不过这位陈七和这位谢十一并不是本家,所以同样不在选择名单里。   “怎能与我无关,在下仰慕小姐,自然希望女郎多情。”司马九弯着嘴角又是一礼,“还望小姐告知芳名。”   “我不喜只剩一堆骨头,风大点都能吹跑的男子。”秀秀眉头微皱对着清瘦的司马九的热忱有些不耐,不过赏梅宴就是相亲的地方,既然来了自然也要随大流,所以倒是没有翻脸,只是冷冷地道,“故此无论我是谁都和你无关。”   “宴席要开始了,先走一步。”一直面无表情的陈七突然出声,然后对着四人淡淡一礼,直接转身走人。   “区区宴席怎能与小姐相比……”司马九对着转身的陈七讽刺的一笑……不过是个旁支子弟,要不是看他姓陈,谁理他!   “司马兄,你看外面的宴席怕是要开始了,我们也不要耽搁了……”谢十一笑容有些僵硬的看着司马九……妈蛋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这么追着小姐还要不要脸,你不要脸别连带我也跟着丢脸!   这场宴会是大家都默认的大型相亲宴会,但是这相亲也是有很大规矩的,这梅园可不是什么可以乱来的地方,照理女方已经正面表达了【你没戏】这个意思,又有同伴递台阶司马九就应该顺着台阶告辞了,毕竟如果在这里闹起来影响就有些太大了。   只不过这位司马九显然对秀秀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在里边,只见他看也不看谢十一道:“十一大可先行一步,为兄还有话要与这位小姐说。”   谢十一这回脸彻底僵硬了,他是眼睛瞎了才会在之前觉得这司马九似乎还行的吧,果断是瞎了!   于是敛了笑容的谢十一对着元元和秀秀点了点头也走人了,只剩下司马九一人在心里盘算着,他之前就已经仔细打量了一番姐妹两人的穿着,虽然贵重却不显眼,不像其他女郎穿得鲜亮,首饰虽然贵重却很简单,倒有些像是那些大族的压箱底。   而且之前他就看到了她们姐妹隐隐有被其他贵女们排挤的意思,于是司马九判断这姐妹俩应该是那种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老士族。   司马九也知道那些鼎盛的勋贵士族是绝对看不上他的,不过这种已经出现颓势的就不同了,运作得好的话绝对是大好事,他们司马家有权势,而她们则有底蕴,这不是刚好配么!   当然主要是这姐妹俩真真是极品,一个贵女一个尤物,正好一妻一妾,姐妹同侍一夫,佳话啊!   “小姐误会,在下虽然看着清瘦,但是身体一向很好,体力自然也是不成问题,小姐和小姐妹妹自可放心……”司马九说道体力这两字的时候加了重音,眼神扫向元元宽大的冬日衣裙都包不住的魔鬼身材,并且仗着周边其他人的视线被湖边假山大树挡住,放开胆子就要伸手去拉元元,只不过下一瞬姐妹俩几乎同时抬脚甩过去,只听【噗通】一声,表示自己身体很健康体力很好的司马九已经被姐妹俩踹进了波光粼粼的大湖里。   姐妹俩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司马九同时面露惊讶,然后放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大冬天的掉进湖里,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喊声一出原本清冷的角落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和已经跳下水的仆从,姐妹俩手拉着手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人群,立刻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好容易姐妹俩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结果对视了一眼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误会,在下体力很好……哈哈……他妈生他的时候其实扔掉的是孩子,留下来的是胎盘吧,司马家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脑残放出来的?”元元双臂捂在腰间,实在笑得肚子疼。   “说他是胎盘都是侮辱了胎盘,估计连胎盘也扔了,只剩了一截脐带!”秀秀口里毒舌,脸上却难得笑意盎然,“难为司马家把一截脐带养出了个人样,还体力好,就那小身板也不怕把腰折了!”   “姐姐大智慧!”元元用力点头,虽然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同样的她对这个时代对男子的审美也不觉得有多好,除了没有没落的军功起家的勋贵,那些文臣氏族多是风一吹就倒的弱鸡,还会在脸上擦粉,虽然白,但是更多的是娘,真心膈应。   “这是自然,今天小明保护姐姐有功,回家姐姐把佛跳墙的方子给你默出来!”秀秀很大方的摸摸妹妹的头,“再弄一些热饮如何?”   “姐姐,小明爱死你了!”元元手艺很不错,但是除了以前做过的,很多复杂的美食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秀秀倒是不怎么会做,但是人家记性好,也曾接触过,脑子里记的东西多,但是为了防止妹妹在吃货这条路上越跑越远,所以每次元元总要么很久很久,各种撒娇卖萌才能磨出一个方子来。   开心的元元直接抱住秀秀就是一阵腻歪,即使被叫做小明也是没事的:“我回家就做,第一个就给姐姐尝。”   “真乖,么么哒。”秀秀面带宠溺眼神柔和,和平时的高贵冷艳完全是两个形象。   “姐姐么么哒。”元元眼珠一转,“姐姐,反正这宴会也无聊的紧,我们不如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哥已经说了说要来接我们的。”秀秀对阿珏还是挺言听计从的。   “那我们就在门口的马车里等好了。”元元只要看到那些人看自己的淫*秽目光,就想想抽人,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忍了,毕竟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更何况,我觉得大哥还是不要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好!”   大哥哥那谪仙一般的气质,还有那绝对符合此刻时代审美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再加上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在这个看脸的年代,直接会引发灾难的好吧!   之前的宴会都是男女分开的,所以反应不大,但是想想那次宫宴,就算皇帝坐在上头,那些贵女们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大哥哥和嘉罗世子身上,连阿璋也被各种关注。   “……也是。”秀秀想了想点头,他们四兄妹虽然一身皮囊都属极品,但大哥哥那绝对算得上神品,再加上这厮会装,连自家兄妹都会偶尔晃神,更别说从没见过面的人了,那第一眼的震撼绝对直击人心。   看郎一眼天下从此无他郎。   啧啧啧!比起元元,那才是真正的祸水!   不过大哥哥对嘉罗世子的态度实在诡异,秀秀到现在都不能放心,但是已经说过了又不好再说什么,可真愁人!   姐妹俩打定主意便施施然的离开了角落,慢慢往外门而去。   一会儿之后角落的龙柏上落下一个人,一身宝蓝色绣着暗纹的长衫包着银线的祥云纹衣边,狭长的眼眸幽幽望着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好一会儿才微微拧起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似乎挺满意,这才松开眉头有些喃喃自语道:“佛跳墙?奶茶?哟西……么么哒?这都是什么?”   “子游原来在这里偷懒!”来人一下子勾住了男子的脖子,男子推开来人:“你喝了多少酒离我远一点!”   “嘿嘿嘿,子游,你看能不能引见一下令妹曼小姐?”来人被推开也不恼,搓了搓手期待地看着男子。   男子闻言一双眼眸把来人来回挑剔地看了好几遍,来人立刻昂首挺胸,男子嘴角抖了抖差点笑出来,最后忍不住了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外表是天生的不要在意,跟我来吧,用你的真心试试。”   这人虽然是好友,但是平日里他绝对不会把男子往妹妹眼前带,不过今日赏梅宴自然不同,再说他是真知道好友为妹妹神魂颠倒,他那个娇气的妹子要是没有一个为她昏头的人捧着宠着,根本过不下去日子。   似乎突然想起刚才姐妹俩嘴里的胎盘和脐带,嘴角抽了抽,这谁家的姑娘,这也真太不讲究了。   不过这种不讲究的姑娘想必肯定能过得很好。 第52章   最终元元和秀秀也没有等到阿珏来接人, 倒是原本应该在国子监祭酒家里的阿璋跑来接姐妹俩了,至于不到散席不愿意走的董文诗自然有一同来的兄弟董文谚护着一起回去, 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足可以当大人用了。   三个回到家衣服没有换就跑去看了阿珏,早上看着人还好, 估计发了汗就好了,怎么到了半下午连坐马车来接他们都不行了?   说白了,有了上辈子经历的兄妹四人谁会当感冒是大事情,又不是发烧糊涂了,除了有点呼吸不畅,大哥哥又不咳嗽又不怎么,坐在国公府的马车里和在家里区别真不大, 再加上阿珏这人向来守承诺, 说好了来接她们现在却不来了,那必定是出大事了,哪里能不让三人着急。   结果到了主院的厢房就看到阿珏虽然人依旧在床上, 但是精神好得很,连早上那点子感冒的征兆都没有,倒是三个小的从外面回来被雪氏喂了一人一碗姜汤驱寒。   “大哥哥没事吧。”元元喝了姜汤感觉整个人都热腾腾的, 接过丫头手里缝着兔毛的暖袖挨到了床边,左右打量没有什么异常的大哥哥,有些奇怪。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阿珏看见三个弟弟妹妹主屋都没去就直奔过来, 心里暖洋洋的, 对上三个明显不太相信的眼神, 眼神更是柔和,“我真的没事,只是娘不放心不让我出去,只能通知阿璋去接你们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是一个感冒,咳咳,小小伤寒嘛!”阿璋是真的着急,他还以为阿珏出了啥事呢,不让有大哥在,怎么会特意让人通知他去接人,结果就为这事儿……   “伤寒可不是小事。”秀秀也回过味来了。   “呃……还真是!”阿璋叹口气摆摆手,低声嘀咕道,“我都忘了,这里可是一个流行小感冒就要人命的时代。”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伤寒如果不当心很容易变成痨病。”阿珏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倒是你们先到娘身边……”   “冯麽麽听听,可见我这三个孩子都是白生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做娘的。”雪氏撩着帘子进来,身后跟着冯麽麽,嘴里怪嗔,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再没有哪个做母亲不待见自己生的孩子感情好了。   “哎哟,这哪里来的大美人,我怎么不认识。”元元和秀秀还没有动阿璋已经迎了过去,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仔细一看这不是我美人娘么?娘最近可是吃了什么好东西,看着又漂亮年轻了,你可赏点儿子常常,不然我可老得都不像你儿子了!”   “死小子,不得了了,都敢跟娘口花花了。”雪氏被阿璋哄得心花怒放,伸手捏了捏阿璋的脸,然后推了一下,“我可知道祭酒大人那边是留了功课的,有时间在这儿哄我还不去写功课,不然看你明儿个拿什么交上去。”   “诶,娘就别提醒我了!”笑容满面的阿璋立刻恹了,突然眼睛一亮,“今晚上我就住娘这儿和大哥挤挤。”   雪氏立刻摆手把阿璋往外赶:“去去去,你大哥正病着呢,自己去费脑子!”   阿璋哭丧着脸被雪氏赶了出去,回了自己院子做功课,元元和秀秀也跟着雪氏回了主屋,然后把宴会上的见闻说给了雪氏听,雪氏搂着元元心疼得不行,倒是元元并不太在意:“娘别放在心上,只要爹和大哥哥二哥哥好好的,我到哪儿都不会吃亏的,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诶……是这世道不好。”雪氏拉着元元的手,“横竖你还小,也不着急,再晚两年也无妨,娘还不信没有好的。”   元元总不能直接跟雪氏说她其实一点不想找什么好的男子,而是心心念念想要在家里做老姑娘吧,于是只能一脸赞同地跟着雪氏展望未来。   秀秀在边上又是好笑,又是难过,不过就像雪氏说的还不信找不到一个好的了!   随着年关将近,各种宴会更加多了,但是除了推脱不得的,元元就不再愿意跟着雪氏出门了,而到了这时候雪氏也把京都的高门大户都摸得差不多了,大家都知道永国公世子有两个适龄的嫡女,见到了面目冷艳的秀秀,虽然看着清冷,也不大说话,但是有问必答进退有度,一派大家风范的样子就有人问雪氏怎么不见另外一个女儿,可是藏在家里不带出来?   雪氏闻言幽幽叹息了一声却不愿意开口,后来有亲近的人又来问才将自己的心酸告诉对方:总之就是自己这个做娘的不好,没有给女儿一个好相貌,让女儿出去前途渺茫了,又道他们永国公府养得起姑娘,绝对不会让堂堂嫡女低嫁出去被人轻贱,也不会送女儿出去做妾的。   又说容貌乃是父母生养,不管是什么样子都要感恩才是,她离京十几年都不知道现在京都人们都眼光都变得那么奇怪,她家千娇百媚养大的贵女居然因为长得好居然被人如此轻视,简直岂有此理。   谁说女人长得艳丽就不好了?还不是有些人自己是色中饿鬼,对着美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美人不理他就说人家嫌贫爱富?   也不知道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人家美人凭什么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要跟你吃糠咽菜?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雪氏说到最后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她反正已经有儿有女,如今身份地位都有,但是她家元元真是被坑得翻不了身,一个靠着卖女儿晋升的破烂人家也敢肖想她的女儿做妾,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什么让他生出这种胆子,说白了就是像现在的人对艳丽女子的轻视,可是凭什么?   她们生得妩媚妖娆犯了什么错?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柯家那个柯步绒,这个人现在对于雪氏来说简直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寢其皮!   雪氏为了知己知彼也是调查了不少以前的旧事,故而有了前面的一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当然更重要的是柯家的当家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就坐在她对面下手。   雪氏的话别人如何听不懂,先不管自家的审美如何,反正现在雪氏喷的是柯家,自然大家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柯家身上,柯家母女倒是沉得住气,没有点名道姓压根不吭声,自然也可能是不敢吭声,文官和勋爵本来就是两个圈子,一个讲究清贵,一个讲究富贵,像这种能把两个圈子的人都请到的宴会实在是很少的,这也是回了京都那么久雪氏为什么到现在才爆发。   毕竟骂人就要当面才痛快,背后叽歪算什么本事?   横竖永国公府根本不用怕谁,她这个世子夫人也不需要什么贤良淑德的好名声,不是她自信,她的几个孩子,除了元元被柯家那只癞□□给坑了,其他几个只有别人踏破他们家门槛,她来挑拣别人的!   穷山恶水呆了十几年被改变的不单是世子董湛,雪氏同样彪悍了很多,和出京都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世子夫人说的是,最起码这容貌可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难道还能怪爹怪娘?这不是不孝么?”接话的是静郡王府的郡王妃,这位王妃出身东都阮大将军府,虽然不能和雪氏当年的艳名相比,但是当初嫁进京都静郡王府的时候也是惊艳了整个京都,就是如今快四十岁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也是顾盼生辉,行走之间摇曳生姿,是个妩媚刻到骨子里的美人。   作为郡王妃自然没有敢在她面前作妖,她倒是有个小女儿,不过小女儿不像她所以倒也无碍,但是作为审美中被往下踩的一类美人,她要是能心里舒畅才有鬼。   只不过平日里也没有谁跑出来呛柯家的人,她自然也懒得废话搭理,现在人家永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声了,她赶个话还是很乐意的。   “可不是,长得丑还硬要说什么风骨,脸白得鬼一样,身子瘦成一把骨头,走两步歇一歇,这种身子是能生儿育女,还是能管家掌事?”雪氏冷冷一哼,“丑人多作怪!”   对面柯家夫人稳得住,后面的小姑娘可就稳不住了,小脸青白怒道:“夫人此言差矣,夫人刚才也说了相貌是父母给的,是丑是美又如何,又何必说什么丑人多作怪?”   当面就把话还给了雪氏,不管是胆气还是智商都很不错,雪氏都要不住给这小姑娘叫好了,难得柯家这么虚伪作态的人家还能养出一个真性情的姑娘。   “柯小姐觉得自己是是丑人么?”雪氏自然不会搭理一个小姑娘,免得人家冤枉她欺负人,真的怼起来,赢了就是欺负人,输了就更加没脸,再说刚才的话她可是对着柯夫人说的,自然也是对着柯夫人的公公柯步绒说的,柯夫人不吭声跳出一个小姑娘她去理会才是傻。   所以这句话是坐在一旁的秀秀说的,只见秀秀微微抬眼面色毫无波动,就这么神色清冷眼神似冰地看着那位柯小姐,那位柯小姐被秀秀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虎了一跳,结巴了一下才道:“自,自然不是!”   “那便结了。”秀秀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我母亲说的是丑人和你柯小姐有何关系?既然你也听到我母亲刚才说了相貌是父母给的不能苛求,自然也该明白我母亲口中的丑人不是指相貌的美丑,而是指那些心思龌龊品德低劣的人,不知柯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心中有恶入目皆恶,心中有善天下皆善】这句话?”   秀秀话落几乎一大半夫人都双眼迸出了金光,看着秀秀的眼神那叫一个火热,要不是还有理智,估计着文官清流们那边的面子就要拍手叫好了!   前面说柯小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就算了,中间说柯小姐心思浅显听不懂别人话还要装懂跳出来丢人也就罢了,这最后一句简直是在柯家脸上连扇一串巴掌。   真不是一般的疼!   你们柯家不是说妩媚妖娆的女人天生轻浮不安于室么?怕是根本你们自己轻浮好色不安于室,所以看别人才会也同样如此吧!   “永国公府的小姐真是伶牙俐齿。”柯夫人终于变了脸色,但是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她自然不会跑去认下,哪怕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们柯家,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但是脸已经气得发青。   “柯夫人谬赞,不过普通言谈罢了,若不是令爱对家母有质疑,小女其实对自己的口水吝啬的很。”相对柯夫人的愤怒,秀秀从头到尾脸色都清清冷冷的,即使看着柯夫人都快气晕过去,也依然神色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说的可是实话,要不是这种场合动手不好,她直接就挥手把那敢和美人娘顶嘴的姑娘扔出去了,谁耐烦废话跟她们切磋嘴皮子功夫,简直是破坏她高冷冰山美人的人设!   “诶哟,这姑娘可真是让人欢喜。”静郡王妃抚掌一笑,然后就听今儿个宴会的主人,晋阳长公主在旁边笑道:“喜欢就问世子夫人讨回去呗。”   “这个主意甚好,我是真的喜欢,就是不知道世子夫人舍不舍得了。”静郡王妃越看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女越喜欢,今儿本来就是想看长子媳妇儿的,如今这不是正好么?   纵观整个京都贵女,这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女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波,无论出身相貌还是这份气度都是没得挑,加上永国公府不站队和他家静郡王府一样都是保皇党,立场都没有问题,简直不能更好了,真是越看越合适。   “能得王妃的喜欢,是臣妾家大丫头的福气,只是臣妾家的大丫头可是臣妾的心头肉,王妃要臣妾的心头肉可是要色色俱全备齐了才行,不然臣妾可是不答应的。”雪氏脑海里迅速闪过静郡王府的种种,眼底光芒一闪立刻笑着回了一句。   静郡王妃立刻眉开眼笑:“要的,要的。”一边说一边对着秀秀招手。   秀秀在雪氏的点头中有些懵逼地走了过去,然后被静郡王妃拉住了手安置在了她身旁,看了又看夸了又夸,秀秀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礼貌的谦虚回话,但是心里就觉得不对,总觉得她似乎错过了什么。   等到她琢磨透了雪氏和静郡王妃的话整个人都木了,转头看向心情很好的雪氏:“娘,那静郡王妃是要讨我做媳妇的意思?”   “哟,反应过来了?”雪氏最近可是接待了不少来做媒的官家夫人,画像资料弄了一大叠,秀秀以为她应该会在那里边选,所以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那方面,但是一旦转过来,就会发现静郡王妃和美人娘的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那娘是答应了?”   “我倒是想立刻答应,但是作为女方怎么也得矜持一下不是?”雪氏的话让秀秀翻了个白眼,雪氏抬手点了点秀秀的额头,“多难看,不许翻白眼,娘哪里说错了?上赶着本来就不是买卖!”   秀秀表示现在不想说话。   “不过最近你都不用跟娘出去了,虽然说不用上赶着,但是姿态要放出来,骑驴找马这种事情可不能做,再说把静郡王府当驴那得找什么马才能和心意?”雪氏自己说着自己都笑出来了。   “你不是还没有答应么?”秀秀直接趴在马车的矮榻上,实在没想到今儿个出门一趟就要把自己的婚姻给交代了,她都已经选好了父母双亡有房有车的人选了。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53章   元元在家里对着绣花梆子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娘和姐姐把柯家怼得宴会一结束就落荒而逃, 更不知道姐姐已经被静郡王元家的郡王妃看中了,所以等到她跟着雪氏和秀秀一起出门上香的时候, 还以为只是很普通的放风。   “姐姐今儿个看着有些不太一样啊。”这个时代女子出门都是要打扮一下的,不过若不是正经的宴会, 一般就是一身常服,浅浅地抹个润肤的面脂点个唇也就齐全了。   但是今天秀秀虽然看着不是很隆重,但是只要仔细观察都能看出细节处的精雕细琢,倒不是说人家贵女出门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秀秀和元元都是喜欢自己动手的,彼此手艺都有数,秀秀这浑身上下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手笔, 而是雪氏那边以往参加宴会的风格。   如此郑重其事穿着打扮, 偏偏又如此的简单低调元元自然要奇怪。   “去相亲能和平时一样么?”秀秀嘴角一扯,据说静郡王府有两个嫡子,大的世子十九岁, 小的次子十六岁,算起来都和秀秀年岁相当,不过作为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女, 相看的肯定是世子,如果对方提的是次子就是在跟永国公府结仇了。   人家国公府的嫡长女你放着宗妇的位置不给人家,想要聘给不承爵的幼子,这不是说人家国公府的嫡长女不堪为宗妇么?人家还不要跟你翻脸。   一般世家都有规矩, 那就是嫡长女都是女儿中花最大心力教导的, 也是家族中嫁的最好的, 算是一个大家族的脸面,所以秀秀的婚事也算是整个董家的大事。   哪怕之前家里没有想过用嫡长女去联姻,但是现在有个现成的世子在那里,特别是家世本身都出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相,相亲?”元元瞪大眼睛,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看看,用得着嚷嚷?”秀秀无聊地撑着下巴,“我都是昨天才知道的。”   “……好吧。”元元虽然自己想当老姑娘,但是对于姐姐的婚姻却很有兴趣,“那,那对方是谁啊?”   “静郡王府的世子,叫……什么来着?姓元。”秀秀记性非常好,听过不会忘,但问题是要她真的用心听到,很明显她对这次相亲并不感兴趣,所以压根没在意雪氏说这个郡王世子,她此刻非常惋惜那个父母双亡有房有车的人选,只是可惜她才一开口试探就被雪氏否决了。   而因为人选并不在那本册子上,阿珏和阿璋两个都被雪氏拎过来说了一顿。   对秀秀的原话是:你作为家族嫡长女去嫁这样一个破落户,自己家里人是不会说什么,但是族里的其他女孩子还怎么嫁人?   他们是国公府嫡支,不管如何未来荣华富贵可期,但是身边的分支就是要趁着和嫡支血缘近的时候找个强有力的姻亲,以后也好拉拔一把,你这个嫡长女如果把婆家压得这么低,后面的女孩子还怎么往上嫁。   所以说他们做父母的不会拿女儿联姻换取利益,相对来说女儿的选择范围就会广一点,但是也真是相对来说,作为嫡长女底线是绝对不能突破的。   元元索性不问了,姐姐明显对这次的相亲对象不走心。   姐妹俩转而说起了另外一桩八卦,之前蓝王府和顺昌伯府退婚的事情着实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以顺昌伯亲自上门道歉,并且将女儿齐荣送进庙里来了结此事,但是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顺昌伯府不管少爷小姐,在贵族圈婚姻市场的名声信誉已经彻底跌落谷底。   不过那都是上个月的事情,这个月月头上蓝王府这边也行动了起来,火速给已经不良于行的蓝王世子定下了已经在世家边缘的承平侯府的嫡长女做未婚妻。   这位承平侯府的嫡长女是因为丧母才耽误了婚期,又因为丧母长女在三不娶里,本人又不怎么出门所以知道她的人并不多,不过作为一个只剩下空头爵位的侯府小姐,要嫁给炙手可热的蓝王府世子,还是很让一票差不多的姑娘羡慕嫉妒恨的。   不过双方下定没两天,这位被人家羡慕的姑娘就在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落湖了,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没两天就消香玉损了。   于是蓝王世子这倒霉催的又没有未婚妻了。   姐妹俩啧啧有声,嘀咕着照这势头下去,再来一个这样的未婚妻,怕是这位世子爷不但断腿,恐怕还要传出来克妻的名声。   “听说那蓝王妃不是亲生的。”元元虽然对青年才俊没兴趣,但是对八卦很有兴趣,“你说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永国公府一个国公爵位就那么凶险了,那边可是一个王爵,如今世子又是断腿,又是被退婚,又是死未婚妻,这也太那个啥了,这京都估计谁都不是傻子。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给了蓝王世子一丢丢的同情和怜悯之后又转而说起别的八卦。   而此时此刻姐妹俩口中的八卦男主正坐在山上庙后的树林阁楼里,阁楼四周挂着透光的帘子,既能挡住外面的风又不会影响室内的光线,里面还有一个仿造北方大炕的石榻,掏空的石榻一边连着烟囱,另外一边安置着一个小小的锅灶。   此刻锅子被拿掉了放上了一个铁板的烤架,下面正烧着炭火,让走进阁楼的人立刻就能感觉到一阵暖融融的,再喝上一杯烫好的酒吃上一块烤肉那真是惬意至极。   元舒放下酒杯,用牙签插了一块烤得烹香的羊肉快速地吞下去后,才舒了口气脱了鞋盘腿坐到了铺着狼皮褥子的石榻上面开口道:“子明,不是我说,你这地方是真不错,不过你确定要一直呆在这里?”   “子游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府里就让他们折腾去。”被称作子明的男子和元舒差不多大,此刻斜靠在床头闻言露出一个浅笑,“我就怕他们不折腾。”   “啧啧,你可真坏。”元舒看到好友一脸淡定也跟着笑了,不过很快笑容就收了起来,“你那个死了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儿?”   “是差点死了。”子明放下手中的书,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我那位温柔贤淑的母亲可不会做什么假戏。”   “没死就好,那人……”元舒自己家里安安静静,就觉得好友家里那刀光剑影惊心动魄特别带劲儿,所以只要有机会都会死死扒着各种围观。   “你当我说书的?”子明抿了一口温酒不再说话,元舒有些抓心挠肺,不过也没有再问,听不到当事人的述说,他可以找旁观者嘛,他们可真的是一对好竹马,彼此好兄弟,身边的人都是很熟悉的,基本不是特别私密的事情都能问到。   “不过你怎么来了?阮姨母能放你出来?”子明的话一出元舒一下子就愁眉苦脸了,开始大吐苦水:“哪能啊,我是跟着我娘一起来的。”   “来上香?”子明可不信元舒有这个兴致,不过想到最近静郡王妃因为好友的婚事着急上火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了,“是来相看的?”   “不然呢?”元舒翻了个白眼。   子明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相看的是哪一家,毕竟这种相看是很隐晦的,基本都是制造巧合见上一面,真让外人知道了反而坏了女方的名声,要是婚事不成那简直要尴尬死了。   “那你还不走?”子明见好一会儿元舒都安然坐着立刻开口赶人。   “……我走了。”元舒恋恋不舍的离开狼皮褥子,知道自己不能不走,这次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要是他作妖,回家可能等待他的就是爹娘的混合双打。   “快走。”子明挥挥手,看着元舒一脸委屈的离开,放下手中的酒杯,也从狼皮褥子上下来,站到了帘子后面看着愈走愈远的元舒,怔忪了半响,他的好友一直如此的明朗没有一丝阴霾,让人和他在一起就忍不住心情舒畅,子明安安对自己说一切都不同了,缓了一会儿才转头吩咐在边上烤肉的小厮,“去请敏先生。”   “是。”小厮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到了书架的后面,一阵很轻的移动声之后书架后面就归于平静,大约一刻钟之后那边传来几道脚步声,一行三人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爷。”小厮和另外一个黑衣人行了礼后就立到了门口附近注意着外面,而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则等两人站好才弯腰行礼,不过还没有弯腰就被人拦住:“敏大哥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你我相交时是怎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我是真的把大哥当成良师益友的。”   “世子实在厚爱,那愚兄就托大了。”敏先生对子明的态度非常满意,对方表明身份后依然待他一如往昔,他自然也愿报以身家本事。   “大哥这样就好,子明也自在些。”子明微微一笑,清冷的面容染上少许温度,“这次又要劳烦大哥了。”   “子明放心,我之前仔细研究了药方,前些日子有所改进,也已经试验过了,如今这药能保证半月不被发现异样。”   “如此甚好。”子明闻言有些惊喜,要知道家里可是一直侯着太医,他为了让这双腿断得像真的,可算是费尽心机。   之前的药只能维持三天,每隔三天必定要找机会重新施针,通过药物和针灸的双重作用让这双腿从表面上来看完全失去作用,但是每次施针的时间都颇长,时间久了难免引起怀疑。   如今正是他继续力量的时候,实在是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能有延长时效的药自然是不能再好的。   “子明先不要高兴,这药吧时效是延长了,但是效果也加强了。”敏先生改了药性之后还弄出了一些其他的效果,子明示意敏先生继续,他才开口道,“之前的药只是掩饰,事实上子明你对双腿的感知还在,想要走路还是可以的,但是这次的药是真的让你不能动了,用了这个药你就会像真的断了腿一样失去了对双腿的控制,不过我保证药效一过就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这……”子明有些犹豫。   “我把两种药都带来了。”敏先生拿出两个药瓶表示可以随意选择。   子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用新药吧。”又不是没尝过真的断了腿是什么滋味,躺在床榻上衣食住行都要借别人手的生活他体会了十几年,如今这假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子明果然有气魄。”敏先生赞叹了一声,收回其中一个药瓶,然后拿出怀里卷在一起的针袋,“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54章   通明寺是京都附近除了皇家凤仙庙之外最出名的寺院了, 不但是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比较四通八达,更重要的是寺庙周围的风景非常之好。   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出门的规矩不是很严格, 但也没有哪家媳妇闺女每天在外面疯跑的,多数出了宴会之外还是很少外出的, 就算是外出也是从一户人家到另外一户人家,半路坐在马车里还因为要注意形象不能随意撩帘子,总之通明寺作为一个风景优美地方又大,四处还有武僧守护的烧香胜地,非常受大姑娘小媳妇的追捧。   当然每到初一十五这里也是私底下未婚男女互相相看的好地方,就像今儿个就有不少适婚年龄的姑娘小伙子被家中长辈领着过来上香,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来上香就不知道了。   靖王妃领着小女儿元曼歇在山道半路的茶寮里, 心里已经想要把长子吊起来抽一顿了, 说好了上来这里等着的,这会儿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看着相约的时间就要到了, 等会儿永国公的世子夫人带着女儿上来一看,世子不在,她这脸往哪里摆。   一般来说双方结亲总是男方要热情一些, 而女方要矜持一些,再满意也要端着,她自己也有女儿,想着到时候要是她女儿带出去相看结果男方这么敷衍连正主都迟到或者干脆不到, 她要是心里舒坦能看上就有鬼了!   “殿下, 来了, 世子夫人带着两位小姐上来了,估摸着最多一刻钟就能到这儿。”一个婆子颠儿颠儿快步上来,为了这次相看静郡王府可是拿出全副精神出来了,山下早早就有人守着了,看到人来就立刻有人上来通知,一路都有人守着,一路打手势上去,雪氏带着两个女儿的马车才远远从山道拐弯处露头,没一会儿半道上的静郡王妃就知道了。   “来了?”静郡王妃一听这还得了 ,立刻一叠声催人再去找,一定要把世子给找过来。   “娘,哥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就是个国公府的小姐么!”元曼虽然能跟着出来很高兴,但是对于哥哥找嫂子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过是自家娘的态度太过热情,感觉把自家放得太低,这就不舒服了。   国公府对别人来说高不可攀,但是他们家是郡王府,大哥还是世子,未来妥妥的郡王,有必要这么巴结一个国公府么?   “混说什么?”静郡王妃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以为结亲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你知道这两年我为你大哥的婚事多上火么?这个十几年一直在外面的国公府嫡长女简直是及时雨!”   “什么呀!”元曼嘟着嘴不怎么痛快,她家大哥可是京都炙手可热的贵公子,每次她出门都有各府闺秀讨好她,为了什么她自然清楚得很,怎么说得她家大哥没人要一样。   “你这孩子还甩脸色。”静郡王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时间还有,横竖儿子还没来,决定给女儿好好说说这里面的事情,免得等会女儿露出一星半点砸了她好不容易搭上的亲事,环视四周把人都打发得远一些,才开口,“你知道京城的贵女那么多,为什么娘这么急上火么?”   “娘你眼光高呗!”元曼撇撇嘴。   “你说的不错,娘的眼光确实高,但是这些贵女闺秀,娘不是不想结亲而是不敢啊!”静郡王妃虽然觉得这个时候真不是详细说的时候,但是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要好好说一说的,免得女儿出去看上了什么不妥当的对象那才真是糟糕!   什么?   元曼双眼一愣不懂她娘的意思。   “陛下还是壮年,皇子们已经长大,皇后还没有嫡子,现在各个皇子和他身后的家族都斗得跟乌鸡眼一样,明里暗里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家已经不需要那份功劳,如今最好就是不被扯进去 ,你大哥的婚事几个皇子都盯着呢,来我这边探话的不知道多少 ,问题我敢接么?   但是一个不选就是众多皇子都得罪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无论出身容貌都压那些闺秀一头的贵女,娘是不是要急红眼?最重要的是永国公府和我们一样都不会往里掺合,往后几十年都不要担心,有了更好的人选,那些个皇子也没有话说,娘也不怕以后谁胜了用这事儿找我们家麻烦,谁让你们没有更好的人选呢?   现在你说娘该不该着急?”静郡王妃把京都现在的局势和自己家的难处粗略给女儿捋了捋,“好了,快收拾收拾,等一下好好表现明白么?要做个明白事理好相处的小姑子,要是这个不成,娘少不得要狠狠心打断你大哥的腿让他名正言顺地在家里躺上几年!”   “……”元曼还没从自家娘之前的话里反应过来,就听到这么凶残的话原本就瞪大的眼睛已经有些惊恐了,“至于么?”   “你等着看,总归你是看得到的,等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比起有可能牵扯一家子下地狱,让儿子在家里躺上几年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元曼吞了吞口水,从小花团锦簇里生活的小姑娘,认为前阵子齐荣跑到蓝王府退亲,让子明哥哥名声扫地已经是天大的事情,想不到他们家也会面临可能牵扯进一不小心就要覆灭的大危机。   “娘你跟曼曼说什么,把她吓得脸都白了。”元舒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掐着时间到了茶寮,只是一眼就看见小妹妹神色略惊恐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   “大哥,大哥。”元曼看到元舒立刻迎了上去,焦急地道,“大哥这次可要好好表现,不然回家娘就要打断你的腿了,那样你只能和子明哥哥一起面对惨淡人生了!”   真是太可怜了!   元舒一脸莫名其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着道:“你想太多了。”有抬头看向脸色不虞的静郡王妃,“娘,你吓唬妹妹做什么。”   “你妹妹长大了,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倒是你,明明知道还这么不着调。”静郡王妃恨不得立刻上手揍面前嬉皮笑脸的儿子一顿,不过总算想到今儿个还有正事,立刻缓了缓,“行了,我也不问你刚才跑去干什么了,给我精神点,永国公的世子夫人就要上来了。”说完把退远的丫头婆子招呼过来,上上下下给元舒收拾了一通,等她感觉行了才招呼儿女坐下,坐等雪氏一行三人。   雪氏母女三个用了两辆马车,刚到山脚下已经有人迎了上来,边上停了三顶软轿,那婆子一张讨喜的圆脸,声音干净利落:“这不是永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嘛,老奴给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请安了,老奴这次可有福气了,不但跟着我家殿下出来能沾沾着通明寺的佛气,还遇到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可是能沾沾世子夫人和两位小姐的仙气了。”   “你不是静郡王妃身边的蔡麽麽么?怎么你家殿下也来上香?”雪氏一脸惊讶地看着过来,“这可太巧了。”   “世子夫人居然还记得老奴,哎哟老奴今儿可大福气了。”蔡麽麽同样一脸惊喜,,然后一拍脑袋,“哎哟,光顾着老婆子自己高兴了,可忘了回话了,回世子夫人的话,可不是巧了么,我家殿下这会儿估摸在半道茶寮歇着呢。”   “那感情好,我可正好给你家殿下请个安。”雪氏马上顺着话就下去了。   “哎哟,那可再好不过了,我们殿下也是惦记着您呢,说是上次就和您一见如故,正打算过些日子下帖子请您过府说话呢。”蔡麽麽说话很快,但是声音好听口齿清楚,表情虽然略夸张,但是看着就情真意切,十分讨人喜欢。   元元和秀秀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想笑,明明是约好的,这会儿却像是偶遇一样,演得还挺像的,个个都是戏精。   蔡麽麽连软轿都准备好了,不过元元和秀秀却没有要,雪氏也不管说是这样自己上去也诚心,蔡麽麽也就罢了,不过心里却非常高兴,上山不用软轿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姑娘身体好啊!他们这些世仆最是知道一个身体好的当家主母的重要性了。   果然一路往上一贯跑动的蔡麽麽自己额角都有些汗意了,但是反观董家姐妹俩依旧轻松地好像刚上山一样,别说脸色了,连呼吸都没有变一点,原本心里的那点满意又变成了好奇。   永国公府也是军功起家的,难道他们府里的姑娘也是练过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家世子爷到时候撑不撑得住,万一要像郡王殿下和王妃殿下那样……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元元和秀秀可不知道旁边蔡麽麽的脑内剧场如此丰富,因为茶寮已经能看到了元元不由有些紧张,转头看了一眼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的秀秀,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觉得这会儿的情况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元舒的眼神不错,远远就看到了人来了,等稍稍近一些就看到了软轿边上徒步往上仿佛很轻松的姐妹俩,然后微微一愣:这不是赏梅宴上的胎盘姐妹嘛,这……原来是永国公府世子的两个女儿么?   这……可真有意思了!   随着茶寮的接近,原本漫无目的看着风景的秀秀和元元同时低下了头,敛眉垂目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让看到过姐妹俩一脚把人踹进湖里的元舒嘴角忍不住抖动起来,一双桃花眼中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等到两个娘发表了一下偶遇巧合的感言后,就是互相之间见礼了,元曼看到元元和秀秀也是一愣,倒不是她真的认识元元和秀秀,而是姐妹俩的容貌太过有特色,赏梅宴一开始也算是焦点了。   元曼也没有想到来和大哥相看的是这姐妹俩中的姐姐。   既然人到齐了那么就上山吧,静郡王妃和雪氏自然还是坐软轿,本来元曼也是坐软轿的,但是刚才看到元元和秀秀是走上来的,也想着要走上去,静郡王妃犹豫了一下子就同意了,当然元舒也留下来了,这不是要护着妹妹嘛!   被当作借口的元曼:……   “台阶陡峭,两位董小姐还请当心脚下。”元舒站在元曼那一边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秀秀顺势看了过去就对上元舒含笑的桃花眼,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回头牵了元元的手向上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转头平铺直叙地回了一句:“劳驾世子。”   元舒笑容不变:“举手之劳,无妨的。”   秀秀点了点头再不开口说话,特意看了元元一眼,这才往前走。   刚刚捅了秀秀一下的元元嘴角抽了抽,用力握了握秀秀的手,见姐姐看过来,张开口无声地道:注意态度!   刚才半路上雪氏特意把两个女儿叫到自己车上,千叮咛万嘱咐秀秀的态度要好一点,不能把人家世子冻成了冰块,特别交代元元,要是秀秀态度不好元元一定要提醒,不然出了岔子元元回家就要关在家里绣帕子,直到她看的过眼才算完。   元元真是要冤死了,凭什么姐姐掉链子要罚她啊?   雪氏:谁让罚你的办法最多呢?不擅长绣花,不擅长写字,而你姐姐绣花写字规矩样样拿得出手,她是要罚,但如果秀秀完全不当一回事儿,还有什么意义?   元元:这可真是亲娘!   雪氏也是吃定了他们兄妹感情好,三个大的都宠着元元,所以有事就往元元那边使劲儿,准没错!   于是现在就变成元元死死盯着秀秀了。   而元曼看到冷冰冰的秀秀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想想自家着现状也是纠结,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笑容一点没有被影响的大哥,突然觉得其实如果大嫂是这样冷冰冰的也好,要是两个都笑眯眯的,她感觉晚上都要睡不着了,不知为何光是想想就觉得阴森森的好恐怖。   “……”秀秀看到元元鼓着脸瞪着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笑容满面的元舒一眼,仔细上下打量几回,也没有人家女孩子的害羞,只是眼神波动很少,然后转头推了推元元,“你带着他妹妹先走,我和他谈谈。”   “啊?”元元眨巴一下眼睛,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元曼道,“我们先上去吧。”   “诶?”元曼很懵逼,这套路不对,男女相看虽然她没有参加过,但是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的,这,这放着两人没有问题?   “走吧。”元元牵起元曼的手,走了两步,发现元曼脚步虚浮,抬手拍了拍额头,一弯腰把元曼打横抱起来,然后脚下一顿再发力,瞬间就往上窜了十几个台阶。   元曼惊吓之下勾着元元的脖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也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抖:“你会功夫啊……好厉害,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董雪明,雪花的雪,明天的明,不过你可以叫我元元。”元元见她们已经离秀秀和元舒很远了才停下脚步,然后放下元曼,完全没有在意旁边几个爬台阶的人见鬼一样的眼神。   “元元姐姐我叫元曼,你可以叫我曼曼,我们的名字和在一起就是我的名字,好有缘。”元曼站好双眼闪亮闪亮的看着元元。   “是好有缘。”元元大大的猫眼笑着眯了起来,一张笑脸闪闪发光。   元曼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用袖子遮住了半边脸,在元元有些疑惑的视线中僵硬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大哥和你姐姐怎么样了,我们就这样走了没有问题么?大哥他……其实心挺脏的。”一不留神心里的话就溜了出来。   元曼立刻瞪大了双眼,捂住嘴看着元元,希望元元没听见她说什么。   元元明显也是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抬手拍了拍元曼的肩膀,很是一副天涯沦落人的架势:“我懂,心脏的大哥我也有。”   元曼:…… 第55章   高高的台阶已经看不到两个妹妹的身影了, 秀秀才再次转头看向元舒,然后脑袋微微往边上一撇, 自己已经转身速度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元舒一愣, 咧开嘴【哈】了一声抬脚跟上,心里庆幸从小到大被老娘逼着在练武场上下死手操过,要不然今儿个这脸可就丢定了,只是这位董大小姐的动作怎么那么匪气呢?   元舒在一棵树杈上停顿了一下,看着前面已经停下来的姑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啊闪的……哎呀呀,怎么感觉越来越有趣了呢?   元舒轻巧地落到了秀秀的身边, 那边秀秀眉一扬, 冷冷地冒出两个字:“弱鸡。”   元舒眨了眨眼,抬手整了整衣襟笑着道:“董大小姐可不能以貌取人啊。”   “并没有。”秀秀见元舒完全没有一丝不愉快的表情嘴角一抿,“长得挺人模人样的。”   静郡王府也有百年历史了, 本身的底子也不错,再加上历代美女们的基因改良,要说生一个丑的还挺难, 更别说这一代的静郡王和静郡王妃都是高水准的俊男美女,作为强强联合之下的产物,元舒的颜值身材都是非常有保证的。   特别是一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弯弯犹如月牙儿一样, 让人忍不住要跟着他一起牵起嘴角, 十分地具有感染力。   “董大小姐谬赞了。”元舒似乎没有料到秀秀这么实在, 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更甚,“董大小姐也是天姿国色,让人一见倾心。”   “……”秀秀面色并没有多少波动,而是盯着元舒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出身家世没有问题,外貌身材没有问题,家庭也不复杂,若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未婚男子标准来说几乎已经算是最高档次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性格合不合适,对方以后会不会纳妾。   但是按照这边的婚姻前交往来看,未婚夫妻之间除了从小青梅竹马之外,很少能在婚前就了解彼此的,而纳妾这个问题几乎是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并不是她选择了别人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当然了如果她低嫁倒是可以以家世压迫让对方不敢纳妾,但是现在很明显低   嫁无望,所以在可以选择的范围里,纳妾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谁都一样。   那么在关键问题换谁都不能完全解决的时候,和高颜值好身材的男人未来搭伙过日子明显要好,最起码眼睛里看着也要舒心不是?   上辈子都没想过,难道这辈子会去想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问题?   而且这个时代高门联姻是没有和离这个说法的,所以一旦结婚一辈子就绑在一起了。   秀秀把元舒盯得笑容有些僵,试探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董大小姐,可是身体……”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手刀就劈了过来,元舒迅速一撇头让过,想要问突然怎么了,对面姑娘的长腿已经朝他的下盘扫了过来,立刻抬脚提气避开,又往后退了好几步,“董大小姐,你……”   “呱噪。”秀秀算是突然袭击了,但是对面元舒虽然惊险但两下都避开了,让秀秀扑了空,这让本身只是想要试试的秀秀不由眉头微拧,认真起来。   元舒觉得今儿真是长见识了,他真的是来相亲的?这……这该不是话本上的比武招亲吧,嗯,还是单招,真是荣幸!   飘起的头发被秀秀的手刀劈断的时候,元舒的笑容已经保持不住了。   他和这位董大小姐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这杀气腾腾不要命一样的打法,是要多大的仇多大怨!   “董大小姐,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元舒连连后退,整个人有些狼狈,他可是从来没有打过女人的,所以从头到尾都在闪躲,但是对面这位显然不是光靠躲避就行的,这架势,他感觉撑不住啊!   秀秀一直扑空,心底已经有了火气:“你还有空说话,是看不起我么?光躲算什么男人?”这种话换做平时秀秀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是这时候她不避讳用一用激将法。   元舒果然抬手架住了秀秀的肘击,秀秀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反应那么快,动作有瞬间的停顿,而这一点空隙让元舒抓住了,一转一圈困住了秀秀,两人贴到了一起,元舒一僵不过却没有放手,这位董大小姐战斗力可一点不弱,刚才他也是出其不意才圈住的,要是一开始就对打,对方对他有防范,估计没那么容易。   下一秒一阵香味传来,元舒感觉手脚一阵麻木,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秀秀被连带一起倒地,不过下一秒秀秀就从元舒的怀里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拎起元舒的后衣领一拖就走。   元舒全身不能动弹,五官倒是可以有细微动作,但是舌头有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上了嘴巴,无语地看着树林间的天空: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秀秀没有把人拖很远就选了就近的一棵树,把元舒提溜着背靠在树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根看着细但很坚韧的绳子,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元舒全程:( ̄O ̄;)!!   捆好了人,秀秀拿出帕子在元舒脸上捂了捂,很快元舒就感觉身体四肢的麻木感消失了,但是依旧不能动,不过已经可以说话了:“董大小姐,我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你?”要不正常人会把相亲对象整成这样?   “……我们以前没见过。”秀秀很肯定的回答,从口袋里翻出两张写满字的纸,还有按手印的红泥。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元舒的眼神有些诡异,之前也没觉得这位董大小姐脑子有问题啊,怎么就做事情这么非常人呢?   “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彼此都是可选择的范围中条件最好的,这点你同意么?”秀秀可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意思,家族联姻,这会儿又没有什么感情的问题要讲,所以什么事情都摆在台面上说清楚为好,省的以后麻烦。   “……确实如此。”元舒沉默了一下脸上又带上了笑容,“所以董大小姐这到底算是看上我了没有?”   “很高兴在这个认知上我们达成了共识。”秀秀无视元舒后面那句带着点小轻浮的话,抖开自己手里的一张纸,“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彼此也不熟悉,也没有任何交情,但是没有意外会成为携手几十年,死后还要埋在一起的夫妻关系,为了避免未来夫妻生活中可能遇到的危机我们来写个契约,用以保证彼此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你是否同意?”   元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脑子是懵逼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秀秀在阳光下纤毫毕现的脸,嘴角一咧,笑容带上了一股痞子味:“如果我不同意呢?”   秀秀拿着契约的手一顿,似乎有些可惜地打算把纸折好收起来:“我不介意把眼光放低,连契约都省了。”要不是静郡王府和永国公府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她哪里需要费这么多事儿。   元舒几乎秒懂立刻出声:“等等,你先说说契约的内容,我总要知道合理不合理是不是?”   秀秀虽然有些不耐烦元舒这样子试探地说话,不过看在对方确实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的份上,给他这个面子,点了点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们毕竟是要搭伙一起过日子的,以后要相处几十年,我自然不会订什么霸王条款,若是你觉得有哪里不合理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突然如此通情达理,元舒有些不习惯,“那,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不能。”两个字斩钉截铁。   秀秀这个契约可是背着所有人自己弄的,要是被家里知道了还不翻天了,特别是自家娘,她怀疑会哭给她看的。   元舒:通情达理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契约的内容并不很多,第一条就规定了男女双方在婚姻期间不得和任何没有直系血亲的异性有亲密的接触,其中包括,牵手,拥抱亲吻和滚床单。   当【滚床单】三个字从一脸高冷的秀秀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元舒是崩溃的。   男女双方有义务在外人面前维护彼此的尊严和权利。   男方有将财政大权交由女方的义务,女方有义务管理内宅事物,照顾男方衣食住行的义务。   男方不得以任何借口受用第二个女人,侍妾,通房,侧妃,花楼嫖*女支一概在此范围内。   女方有义务为男方生儿育女,除非与年寿有碍,不得以任何方式在不告知男方的情况下进行避孕行为。   “那你要是生不出来呢?”元舒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很多贵女要么不能生,要么生得万分艰难,既然对方说的那么清楚,他自然也不能让爵位有旁落的危险。   “四十无子纳侧妃。”秀秀虽然觉得自己绝对可能有这个问题,但是对方既然提了也不能直接无视,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笔把这一条添上。   “不是纳妾?”元舒有些不明白这董家大小姐在想什么,按照前面的条款,这位是相当反感妾室通房的,但是一旦放手就放得这么彻底,这也太奇怪了。   “侧妃的儿子可以直接继承爵位,省事。”秀秀给元舒一个白眼,作为一个爵位继承人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宗室的侧妃也是上玉碟有金册宝印的,地位上只比王妃差一线,就算长大了也是可以降等捞个爵位的,如果王妃没有儿子,那么侧妃的儿子就可以直接请封世子,而不像其他的庶子,若是请封就全看朝廷看你顺不顺眼了,若是上偷看你不顺眼不准你的折子你也说不出话来,然后可以传子传孙的爵位就这样没了,那简直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了!   “你说得有道理。”元舒闭了闭眼睛,表示自己无法反驳,直接纳侧妃却是省时省力,而且到了他四十岁的时候,整个静郡王府要说都在她手里也不为过,根本不担心新进来的侧妃出什么幺蛾子。   非常好,考虑得相当周到。   “只要大原则没有问题,我相信我们都是有脑子的人,其他做人最基本的东西应该不需要注明了,毕竟那些是属于家教这一部分的。”秀秀说到这里,“你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要是有意见是不是就是没家教没脑子?   虽然秀秀没有说出来,但是元舒很顺利的领会了言下之意。   “我当你默认了。”秀秀换了一张白纸,把条款从新抄了一份,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转头对着元舒问道,“叫什么?”   “问我?”元舒眨巴了一下眼睛,这姑娘确定今天是来相亲的?不是来耍他的?   “我来之前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万一你不同意,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秀秀敲了敲手里的笔,催促道,“别废话快说。”   虽然是冬天,但是在衣服里藏着一套东西还不能被发现异样也是很心累的,最重要的是这样写字很累。   “元舒,字子游,十九岁。”元舒虽然觉得这姑娘绝对挑战他快二十年对贵女的认知,但还是很详细的报了名字,还贴心附上字和年纪。   秀秀点了点头从脑子的角落挖出曾今从雪氏手里晃了一眼的纸,写下了元舒的名字,然后握着元舒的手指按下了手印。   最后把契约吹了吹折起来收好,抽出另外一条手帕道:“为了防止你泄漏契约内容,或者事后反悔,我需要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元舒有些不详的预感。   “安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秀秀抬手把手帕捂在元舒脸上,元舒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原本束缚自己的绳子已经全部没有了,感觉屁屁有些凉,虽然只是一瞬间,一只相对柔嫩的手还在上面拍了拍。   接着听到四个冷冷的字:“手感不错。”   元舒趴在草地上整个人都木了,僵硬地回头就看见人家董大小姐拿着一张画了画并且有红手印的纸吹了吹,见他醒来只是眸光闪了闪:“找个胎记真不容易。”   元舒:……   “前面说了,你要是泄露秘密或者事后反悔找我麻烦,我就把这个拓印了,洒满整个大启。”秀秀把手里的纸在元舒眼前晃了晃,赫然是他的小像和皮皮上的胎记,“懂?”   “……”元舒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动作。   他不敢去想这东西如果洒满整个大启会怎么样,只怕洒满整个京都他都可能被爹娘双打成残废。   这姑娘也太过凶残了一些,这到底是怎么长的?   “好了,自己穿衣服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秀秀把东西往怀里一揣,抬头看了看天色,看着还有神游天外的元舒啧了一声,把手伸了过去,“发什么呆,快起来。”   元舒伸出手递给秀秀然后就着她的拉力站了起来,开始搭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秀秀拍掉元舒不怎么灵活的手指,伸出双手三两下就把人从上到下整了一遍:“好了,走吧。”说完转身就走。   “董大小姐……”元舒才开口就被秀秀截断:“世子哥哥可以叫我秀秀。”   元舒被秀秀的【世子哥哥】喊得后背汗毛直竖,明明应该是撒娇的,带着女孩子甜腻的味道的称呼,到了秀秀嘴里却带着一股杀气,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咬牙切齿。   “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这样称呼,而且世子哥哥太过笼统。”元舒虽然觉得那张契约真的很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唐,但是既然答应了他也定会遵守承诺,当然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但是这么直观的看到对方已经开始遵守契约还是觉得好像蛮好玩的,真的挺有意思的。   “你想我怎么称呼你?”秀秀也有些被自己嘴里的称呼给弄吐了,可是她确实听见过别的女孩子嘴里这么称呼过的。   “不如叫我子游哥哥怎么样?”元舒看到秀秀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青,刚才到现在的憋屈瞬间都没有了,人也越是往秀秀那边贴近了几分,“秀秀乖,叫一声子游哥哥可好?”   这回轮到秀秀汗毛直竖了,动了动唇很艰难的憋出四个字:“子游,哥哥。”说完后立刻窜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估计是怕元舒再出什么幺蛾子。   “哈哈哈……”元舒憋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旁边的大树树干放声大笑,半响才缓过来,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目光扫到不远处的一株腊梅开得正好,眼珠转了转突然噗嗤一笑,转身去折梅花了。   一刻钟后刚刚还数落儿子让秀秀一个人回来的静郡王妃,几乎是惊喜地看着手拿梅花递给秀秀的儿子,然后听他嘴里说着:“秀秀妹妹,我看到这梅花就觉得跟你很配,送给你,喜欢么?”   简直喜极而泣啊!   秀秀脸色微微发青地看着满面笑容递梅花给她的元舒,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接过梅花:“谢谢……”   元舒桃花眼闪亮闪亮:快叫!   秀秀额角迸出一个十字路口,深吸一口气才勾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谢谢子游哥哥,我很喜欢。”   雪氏握着小手绢:同喜极而泣。   元曼摸胳膊哆嗦。   元元:天啊,我姐姐又被穿越了! 第56章   相亲的过程秀秀都青着脸, 偶尔泄漏的那点情绪也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倒是元舒仿佛真的很喜欢秀秀, 一直在往她身边凑,有两个妹子在边上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诡异的是秀秀居然默认了元舒的亲近。   元元和元曼:所以她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鉴于秀秀和元舒对彼此的感官都非常好【弥天大雾】,雪氏和静郡王妃当即就拍板了正式提亲的日子,顺带交换了定亲的信物。   雪氏和静郡王妃都有一个大龄剩男儿子,两人简直太有话聊了,当然雪氏还顺带请教了一下怎么让快二十岁的儿子听话相亲的办法,结果静郡王妃把雪氏和秀秀夸了一通,要不是有了秀秀, 估计她要愁死了。   等到时间不早该回去的时候, 雪氏和静郡王妃已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雪氏在秀秀这边的心思放下了一半,也感觉今天有些累了,所以也不拉着两个女儿说话了, 就让她们回自个儿的马车,她也好歇一歇养养精神,回去后还有家里的事情呢。   马车里秀秀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但是元元还是觉得姐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过她不是很明白姐姐现在状态,干脆放到一旁,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虽然亲近, , 几乎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但是很多事情有时候最亲近的人也是说不出口的,再说元元觉得姐姐就算有事估计也不会找她商量,更可能是捏捏她的脸,撸她一把脑袋。   元元想得不错,秀秀不但没有跟她讨论,甚至也没有跟阿璋说什么,而是自己去了大哥哥阿珏的院子,兄妹俩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后秀秀明显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也不知道她原本就不甚清白的心又被大哥哥倒了多少墨汁下去。   可怜的未来姐夫,据说也是个心脏的,只是不知道对上大哥哥和姐姐两个会不会连渣渣都不剩。   上香之后的第三日,静郡王府请了宗室族长彭老王爷的老妻,六十岁的彭老王妃亲自上门充当媒人提亲。   彭老王妃虽然满头银发,但是看着一点不显老,虽然已经多年不曾出王府,但是依然手脚利索精神矍铄,她出面充当媒人别说永国公府是如何受宠若惊了,就是京都整个贵族圈子都有些被吓到了,完了之后就是各种羡慕嫉妒啊。   实在是当年夺嫡卷进去太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宗室,如今皇族的数量只堪堪比开国时多一点,要知道大启建国已经快三百年,一统天下也都快两百年了,原本皇族成员已经达到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但是夺嫡之争直接卷掉了京都半数的宗室,而全国各地的皇族成员也因为先帝时期新出台的爵位考核制不少丢了爵位,混得惨不忍睹,最后彻底没落。   彭老王爷夫妇历经三代帝王,简直是皇室的常青树,虽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迹,但是就冲他们是目前活着的维二高辈分长辈,能请到他们出面也是非常隆重有面子的事情了。   大启贵女们虽然不少可能要到二十岁才会嫁人,但是贵族婚姻礼仪繁琐,光是六礼从头到尾就要一年半载,要是不小心哪一方家里死个长辈之类的要守孝,那时间就拖得更久了。   秀秀过年就十八了,这会儿才定下亲事其实已经算晚的了,所以这提亲的当场就交换了庚帖,这亲事基本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等到六礼全部走下来,秀秀真的出嫁估计要到明年年尾或者后年年头,接下去的将近一年时间秀秀就不能出门要专心在家里备嫁,除了新娘必须绣很多东西之外,定亲之后不出门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不可抗拒因素,导致婚事出现不必要的波折。   比如出个门被抢劫了,落水,摔倒,大雨等等,世间的规矩对女子还是比较苛刻的,要是因为出个门让千挑百选的婚事出了岔子,那岂不是要冤死?   但是理智上知道应该宅在家里不错,但是对于秀秀本人来说,整整一年多不出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京都贵女们很多都是肆意着长大的,年少时代各种宴会繁忙游玩,各种规矩礼仪不会少,但是出门的机会也有很多,所以难受的准新娘也不是秀秀独一份。   于是就有了另外一种出门的办法。   但就是未婚夫邀约出门,不当能让准新娘出门松快松快,也能让小俩口提前培养一下感情,最重要的是有个万一有男方从头到尾看着顾着,可以让婚事出岔子的几率降到最低。   所以秀秀现在要出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元舒上门邀约。   暖阁里秀秀拿着针很认真的绣着自己的红盖头,务必不能堕了永国公府嫡长女的名头,当然也要给静郡王府挣面子,这也是包括在契约中给予对方尊重,维护对方尊严这一条里的。   元元抱着一个篮子从外面走进来,香草立刻送上姜汤给元元解下沾染到雪花的斗篷,然后退了出去。   “外面下雪了?”点着灯坐在屋子里的秀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暖阁不但有大炕,地下可墙壁都有地暖,整个暖阁里都温暖如春。   “嗯,开始飘雪了。”元元把篮子往炕上一放打了个喷嚏,皱着眉灌下了姜汤把碗放进门口的木桶里,这才缓过一口气,“可真是冷,比清凉县和海安县都冷。”   “快上来,一会儿就暖了。”秀秀放下手里的针线,把绣架子往旁边移了移,抬手坐了一会儿眼保健操,就看到刚才元元带回来的篮子已经打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扒着篮子的边边,这会儿正歪着头用一双水润润乌黑黑的眼睛瞧秀秀。   秀秀一愣抬眼看向元元,就见元元挤眉弄眼,立刻明白这只小奶狗应该是元舒送的。   自从定亲后,元舒就三五不时送东西过来,也不贵重,就是很用心思的,各种精巧的小东西,对于这一点秀秀还是非常满意的。   这次更是直接送到了秀秀心坎上,她是最喜欢猫儿狗儿的,当下就把小奶狗抱了起来:“有机会帮我谢一声。”每次都是这一句,秀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完全不走心,倒是元元嘿嘿笑了两声:“姐夫说了,过几日城郊冬猎他们兄妹三个和我们一起。”言下之意就是秀秀也可以出门一起了。   秀秀摸着小奶狗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是个好消息。”   冬猎是很值得期待的,但是目前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元元要及笄了,满十五岁了!   雪氏已经把元元及笄的准备提上了日程,因为元元并不想怎么大办,按规矩也不能超越秀秀的及笄礼,所以雪氏并没有广发请帖,但即使如此来参加的仪式的宾客也有半百之数。   正宾请的是国子监祭酒的母亲,京都贵族女学【雅苑】的前山长,有司就由静郡王妃担当,赞者本来雪氏属意秀秀来,但是元曼磨着元元答应了,于是赞者就由元曼来当。   当天元元要换三套衣服,发型从幼童垂髻换成少女发髻,最后变成盘发,衣服也要换上三套,从稚嫩的童女服饰,变成成人所穿戴的正式礼服。   脸上也从素净一片,慢慢画上精致的妆容,等到元元最后换好礼服出来答谢宾客的时候,整个正厅里只剩下抽冷气的声音,即使在场的基本都是女客,焦灼在元元身上的目光也一点不少。   几乎所有和雪氏一起参加过宴会的,都在心底感叹,怪不得这位世子夫人恨不得生吃了柯家人,要是换了他们家有这样一个女儿可能天天要往柯家门口泼粪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虽然都被元元的容光所摄,不得不承认这位董家小姐确实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是如果要让他们给儿子讨这样一个祸水级别的媳妇儿,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坐在高位的岚王妃倒是喜欢元元这一款长相,非常想给世子定这样一个绝世美人,但是永国公府的嫡女,胞姐还是未来的静郡王妃,他们那位残废了的世子爷还真高攀不上,只能遗憾地感叹了一声。   元元及笄后,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但是上门探话的非常少,而且条件都很寒酸,雪氏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嫁到那种人家,她不如把元元养在身边一辈子,她好好的女儿做什么送给别人去糟践。   婚事的艰难元元早有准备所以压根不放在心上,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马上要到来的冬猎,到时候可以把梅花接出来撒个欢什么的,也不一定要亲自打什么猎物,到时候有哥哥姐姐在,她就半个烤架烤野味赏雪景岂不是美滋滋! 第57章   元元不把自己的亲事当回事儿, 雪氏确实不能的,秀秀以前跟着他们在外面是没有办法, 所以才拖到这么晚才操持起来,现在人都在京都了, 自然就该寻摸起来了。   她还不信她把整个京都都翻过来就找不到一个能看得上眼的了,当然她也知道如今的审美毒害甚深所以也不去寻那种烈火喷油的人家。   家里长辈们也已经商量了,元元是准备低嫁的,具体低到什么程度就要看男方孩子是个人品了,不管是落魄宗室,末路贵族还是家境普通的寒门子弟,只要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 并且五官端正的未婚男子, 雪氏全都把对方身家整理好了,比当初给秀秀看得那一本足足厚了四倍有余。   当然雪氏也知道这些人中很多是不合适的,她只能接触, 甚至只能间接接触这些人家的女眷,男子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作为内宅妇人是接触不到的, 小道消息也做不得准,于是两个儿子就派上了用场。   寒门子弟如是能在这京都占有一席之地,那没有疑问必定是靠读书出来的,这一块就由阿璋来查探, 再说读书人多交些会读书的朋友也是非常好的, 于是最近阿璋跑去参加了很多的文会诗会, 并且专门用心观察,除了自己直观的给对方评个甲乙丙丁的档次之外还要回答雪氏的各种问题,甚至有时候还要弄些什么卖身葬父,扶老奶奶过路口的事情来一一试探。   虽然很忙碌很繁琐,但是阿璋还觉得挺好玩的,并且有一次半路和姐夫元舒勾搭上了,有了从小在京都玩转的元舒,阿璋又刷新了一波京都贵族圈子,再带上一脸老夫子脸的祭酒大公子曹守清,两个笑眯眯拉着一个老古板一起开始了坑人之旅。   寒门弟子解决了,其他人就由阿珏来解决,阿珏向来秉持物尽其用的原则,所以把事情的第一道程序托给了京都霸王林恩,凡事一个月超过两次出入赌场和风月场所的直接pass,什么甲乙丙丁,那都是最后留下来的人才能排档次的。   挽月楼是京都最上档次的风月场所,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雅,里面只要上了档次的姑娘轻易是不□□的,人家卖的才艺和美貌,不管是贵族还是寒门,凡是男子都愿意花钱来这里享受美人的伺候,除了这里的美人个顶个的貌美如花才艺出众之外,最重要的是喜欢来这里装毕的达官贵人很多,本身条件好的来这里和熟人联络感情,条件不好的也愿意来碰个运气,万一被哪个贵人看重收入门下那可不是美滋滋了?   今日阿璋参加的一个诗会就开在这里,阿珏和林恩要看的两个人选也在这里,于是兄弟俩加一个准妹夫【姐夫】三人就碰上了,引荐一番之后自然是混到了一起。   不过对比那些文邹邹酸溜溜的诗词,阿璋更愿意听林恩倒腾八卦,元舒也很感兴趣,只不过以前他和林恩差着辈分,皇家的人静郡王府又一向敬而远之,再说京都换谁也不敢像林恩混成那样,所以元舒对林恩也只是远观过,如今近距离接触,发现这位王爷还挺逗的。   一时之间除了阿珏还关注着候选人,曹守清认真听众书生高谈阔论,另外三个已经相互打得火热,话题也满世界溜达,哪里有八卦奇闻哪里就有他们。   “阿珏,你最近看见嘉罗了没有?”林恩前几日跑了一趟的船队那边给自己和皇帝收账,回来又是一阵交账,好不容易停下来就被阿珏托以选妹婿第一道关口的重任,都没时间去找他家冰块外甥玩了。   “嘉罗世子之前在宫里养伤,一直没有出来。”阿珏微微一笑,把心底勾出来的那一点点火气和怨气压了下去。   林恩点了点头,想着晚一点进宫看看外甥伤养得怎么样了,好不容易从黄沙草原的西北回繁花似锦的京都,不出来逛逛,一直躲在宫里算怎么回事儿啊,按林恩的意思,只要能爬起来就要出来玩啊!   谁知他刚刚那么想就看到嘉罗世子从楼上下来了,不但如此,人家身上还挂着个娇媚无骨的大美人,这一下子就跳起来了:“嘉罗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出来玩也不告诉舅舅,你的良心不会痛么?”刚从阿璋那里学来的话立刻就用上了。   阿珏也抬眼看过去,一看嘉罗世子现在这幅美人在怀的风流样脸黑了黑,抬起茶杯想要押了一口茶水缓缓心情,结果就听到嘉罗世子清越的嗓音响起:“舅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像嘉罗还是个啥都不懂的愣青头,大婚在即这不要出来涨涨见识,免得洞房花烛夜闹笑话。”   “噗——”阿珏嘴里一口茶水瞬间喷了出来,立刻抬起袖子一阵猛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双眼有些微红地看向面上没有表情,说话声音不急不缓,好像说天气真好的嘉罗世子。   他想把他的脑子扒开来看看。   嘉罗世子这会儿也看到阿珏了,眉头往中间拢了拢,别开眼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朵,然后拍了拍怀里双眼水润,两颊嫣红,一副被狠狠滋润过的女人,把人先打发走了才被林恩勾着到了阿珏这边。   “在下和嘉罗世子倒是同道中人,有机会还请嘉罗世子不吝赐教。”阿珏拿出手帕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又让小二过来收拾重新换过茶盏糕点,这才开口。   嘉罗世子嘴角动了动,低声应了一声,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阿珏一下。   林恩倒是想要给两个菜鸟科普一下和女人一起妖精打架的各种姿势,但是刚开口就被阿珏掐断了:“表叔既然说这是妙事,那么自然应该自己一一探索方是乐趣。”   林恩不由点头:“这倒也是。”他的外甥和侄儿都是聪明人,自己玩才有趣,聪明人需要指导什么,再说了这种事情作为男人,那是本能大过一切的。   “嘉罗世子觉得为兄说得然否?”阿珏微笑看着脸皮发僵眼神闪烁的嘉罗世子,他就想知道这位到底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没有,别之后还让他大冬天洗冷水澡,虽说不怕但是那滋味可不让人喜欢。 第58章   冬猎是京都贵族圈子每年的保留节目, 追究历史要比赏梅宴更加悠久得多,当然随着寒门的崛起, 如今这个活动已经不单单是属于贵族,寒门子弟同样可以。   活动的场所是皇家猎场往西的十几座连绵的山林, 因为这块地方有皇帝每年秋猎的行宫,所以一路上交通还是比较方便,每年皇帝秋猎出行也很好的带动的这一路的商铺经济,不少商人看到了商机后纷纷买地开店铺,而更多的是想要沾染一下皇家的福气,所以从京都前往猎场的那一片越来越繁荣,不少贵族也在皇帝行宫附近圈地盖别院, 所以虽然离开了京都, 但是途中每个停靠的地方都是非常热闹的。   林恩在这一片也有一座别院,梅花就被养在这座别院里,别院就盖在山脚下面, 从后门直通后山,梅花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还能外出撒欢, 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能更爽,只不过非常想念它的四个人宠,不过今天它非常兴奋,因为远远的风已经将它四个人宠的味道送了过来, 虽然夹杂在一大片难闻的人味里。   冬猎一般在十二月的第一天开始, 一直到二十日正是结束, 至于你究竟是哪天出发,哪天进山,哪天出来没人管你,但是进入狩猎山林比较安全的路只有一条,想要进去只能从这里过,当然不怕死可以尝试去别的地方上山,也没有拦着。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自由,但是进山林的时候是要交钱的,不管你能不能在里面打到猎物,或者弄到什么宝贝,一人一两银子有一个算一个,这是从不知道哪一辈皇帝那里传下来的规矩,又因为贵族不在这点钱,每次还能得到村民们的恭维,又能在皇帝面前刷个好感,所以这个规矩一直延伸到现在。   元元坐在马车里琢磨着他们之前一定还有穿越者,而且肯定不是一个,不然这种收门票的行为实在是和贵族们一贯高傲的形象不符合,他们居然没有觉得受到了来自庶民的冒犯,反而将这种事情看作习以为常,甚至是一项彰显贵族优越感的事情。   作为这个时代的贵族,元元觉得他们应该把这些村民都赶走,然后圈地绝对不允许除了贵族以外的任何进入才对么?   她可是知道的,来冬猎的除了有官位有爵位的贵族和寒门,不少白身富家子弟,甚至小地主家的孩子也会跑来冬猎,毕竟对于穷人来说一两银子或许是一大笔财富,但是对于稍稍富有一些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很一般的人家挤一挤也是能拿出来的。   相对于一两银子,这一个有可能和贵族富豪子弟相交的机会更有价值。   所以元元得出结论,之前一定有一位穿越者,而且地位非常高,还是足以影响整个贵族圈子的那种人。   “想什么呢?”秀秀摸着膝盖上的小奶狗眯着眼睛看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元元。   “没想什么啊。”元元撑着下巴,“我就想出去骑马,可是又好冷。”   “……”对于纠结这种事的元元,秀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撩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兄弟俩的位置,才压低声音凑到元元耳边,“你觉得大哥哥和嘉罗世子之间是不是有些微妙?”   “嗯?”元元眨巴眨眼睛,突然捂住嘴瞪大眼看着秀秀,好一会儿才笑得贱兮兮地凑过去,“没想到姐姐也是同道中人,姐姐觉得他们是什么攻守方案?”   秀秀茫然地看着元元:什么同道中人?攻守方案?什么球类比赛么?   “哎呀就是珏嘉罗还是嘉罗珏?”元元咬住自己的手指嘿嘿嘿笑道,“我觉得大哥哥应该是上面的,毕竟嘉罗世子虽然看着杀气很足有很硬气,但是人高差距在那里,我还是比较喜欢正统攻守方案,强的在上,弱的在下。”   秀秀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小脸红红,眉眼妖娆明艳的元元,抬头按了按额角,觉得头有点头,她虽然并不能全部理解元元的话,但是这种暗示性十足的话实在不难不让人想歪,再说她本来想说的就是这个,自然可以联想。   但现在的重点是大哥哥和嘉罗世子在一起的时候谁上谁下么?难道不是压根不应该在一起么?   元元也总算觉得秀秀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了,想了想妥协道:“算了,我们不纠结这个,反正可逆不开拆就是了!”说完还给了秀秀一个,怎么样我很照顾你的喜好的眼神,差点让秀秀暴起直接抽她一顿。   “你难道很赞成大哥哥这样?”秀秀忍耐了一下,要不是实在没人可以说这个话题,她真的不想和元元说下去了。   “啊?什么意思?”这下子轮到元元不懂了,她就YY一下而已,怎么姐姐的表情这么严肃,难道姐姐对攻守方案这么坚持?   “你……”秀秀指着元元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眼神?什么眼神?小丫头居然用【你怎么这么较真】的嫌弃眼神看她,这种事情能不较真么?上辈子也就算了,这辈子说不定爆出来就是大丑闻,对方可是嘉罗世子,你要是换个普通的人她也不用担心了。   再说男大嫂什么的她真的有些接受不能!   “好啦,好啦,都听姐姐你的,你说咋样就咋样行了吧。”元元摆摆手,难得看到姐姐这么无理取闹,决定顺着她一些,她真是国民好妹妹,妥妥的。   秀秀:凸>皿<,想吐血!   这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最后好像变成了她的无理取闹!   已经什么都不想说的秀秀撸着小奶狗缓解自己的郁闷,看了一眼对面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的元元,又想吐血了。   林恩的别院非常大,还有一眼温泉,本该雪白一片的冬日别院却犹如春天一样生机盎然,还有很多冬季没有的瓜果蔬菜,这让元元可高兴了不过最高兴的还是扑过来的梅花。   梅花显然也很兴奋,,一下子把元元扑倒在地上,伸出大舌头给元元不停洗脸,元元也伸手抱着梅花的粗脖子咯咯直笑,不过好一会儿还不见梅花爬起来元元就伸手推它的大脑袋了:“梅花你要减肥了,快压死我了,起开起开。”   阿珏和阿璋一起上前把兴奋的梅花拉开,秀秀把元元从地上拎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抹脸:“快进去洗把脸。”他们兄妹四个虽然和梅花都玩得不错,但就是元元和它格外亲热,像是这种把整张脸都舔一遍的热情打招呼方式秀秀是敬而远之的。   “好。”元元抬手在秀秀漏掉的地方抹了一把,一点嫌弃的样子也没有,答应了一声就抬手招呼,“梅花走啦!”原本被阿珏阿璋摸着脖子舒爽的梅花一下子翻身跳起来屁颠屁颠跟上了元元,元元嘻嘻一笑一手搭在梅花的脖子上,一个利落的翻身已经骑到了梅花宽厚结实的背上。   梅花比进京都的时候又大了一圈,现在四肢着地看上去一点不比旁边的马匹来得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品种,不过非常威风凛凛就是了。   元元兄妹四个洗漱换好衣服,稍作休息静郡王府的兄妹三个就来了,除了之前就见过的静郡王世子元舒和元曼之外,还有一个次子元畅。   元畅和元舒长得还是挺像的,不过相比元舒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元畅则要冷清很多,不过这个冷清的程度也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对比元舒一天到晚笑眯眯让人十分不舒服外,元畅这个正常人明显还是比较好相处的,最起码对秀秀来说是这样的。   秀秀接过一小盒精致的荷花样子糕点,嘴角勾着略微僵硬的笑容道:“这点心都漂亮的不忍心吃了,我很喜欢,谢谢子游哥哥。”   “这是家里厨子做的,你放心吃我以后经常给送。”元舒听到一声子游哥哥立刻就美滋滋了。   “点心不是主食,浅尝即止即可,子游哥哥也要注意。”秀秀一句话说得很艰难,但总算把一个未婚妻该说的说出来了,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决定回去再进修一下关于这个时代未婚妻们的正确打开方式。   “秀秀说的我都听,我最听你的话了。”元舒挨近秀秀,眼见秀秀额角青筋都暴起来了,但还是忍耐着道,“子游哥哥说这种话,多不好意思。”   元舒抿住嘴转头按了按几乎要因为爆笑而抽筋的嘴角,回过身执起秀秀的手:“秀秀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是要听你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这些孤家寡人不懂的。”   围观的孤家寡人们:( ̄◇ ̄;)。   秀秀抽了抽手,结果抽不掉,脸黑了黑,突然转头看见一人骑着马进院门,双眼一亮对着元舒道:“子游哥哥快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去招呼嘉罗世子吧,我带曼曼和元元去看看等下进林子要用的东西。”   “……好吧,那你可要时时刻刻想着我……”眼看着在招惹下去未婚妻要翻脸了,元舒就放开了秀秀的手,转身跟上一起去招呼嘉罗世子了。   秀秀甩了甩,拿出手帕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那动作看得元曼心惊胆战,倒是元元在那边咋呼着【干了这碗狗粮,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被秀秀阴测测地看了一眼立刻消了音。   而另外一边阿珏拍了拍元舒的肩膀:“你悠着点。”免得以后结婚了难受,秀秀可是跟他说过了,执行契约中维护对方尊严这一条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在人前】三个字,等到成婚住在一起了,关起门来在自己院子里,这位世子妹夫可别被大妹妹直接弄死,毕竟大妹妹觉得生个儿子就做寡妇什么的也是一条发展前景很不错的康庄大道。 第59章   元元坐在大树底下, 四周都是积雪入目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原本被常青树林覆盖的山腰此刻大半都被埋在白雪之下, 细细观察了四周,确定真的没有人之后才把手伸向梅花的爪子, 没一会儿元元就感觉两条小腿上传来刺痛感,大约十分钟左右那股刺痛感才消失不见,而原本趴在地上有些奄奄一息的梅花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转着身子看着自己的两条后腿,似乎在奇怪伤势怎么突然就好了。   “梅花,这边看着也不太安全,我们再退远一点。”元元揉了揉已经不疼的腿翻身跨上梅花的背脊, 犹豫了一下伸手往前一指, 梅花迈着的步子并不快,踩着林中的积雪往另一边林子深处走去。   元元拉了拉自己的围脖,也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一身的狼狈, 只打算到了安全一点的地方再收拾自己,此时此刻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低下身子伏在梅花身上的元元吸了吸鼻子,暗暗感叹自己倒霉。   他们一群人是昨天进的山, 因为请了当地村民领路又有林恩在这边常驻的家仆带路,他们一群人是非常悠闲的,到了事先探好的营地后,打猎的打猎, 拾柴的拾柴, 准备烧烤的准备烧烤, 家仆们开始搭建营帐和临时的大灶。   元元自然是要弄烧烤的,不过等猎物回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她就带着梅花去林子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淘回来了,不是缺那一口吃的,而是既然来了野外,若只在营地里呆着还不如一直在山下的庄子里的呆着呢,毕竟那边还有温泉可以泡不是?   而元元要带着梅花出去,元曼显然是不放心的,但是秀秀只是嘱咐一番后就放人了。   元曼看着骑着梅花越走越远的元元,回头看了一眼秀秀默默低头泪牛满面:为什么营地里只剩下她和未来大嫂了?你们带我一起走啊,万一因为自家大哥嫂子迁怒我,我可怎么办啊!   是的,除了知道内情的阿珏之外,连元元和阿璋都只是奇怪秀秀态度,反而是元曼每一次都胆战心惊,虽然不管是大哥还是未来大嫂都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态度有什么恶意,但是她就是看见这俩人就有种浑身战栗的恐惧感,她挺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一种类似于野生小动物保证自己生存,在面对伪装成打瞌睡的大型猛兽时的直觉。   来了京都也快要两个月了,虽然宴会去得不少,但是真正这样自由自在出门还是第一次,可把元元憋坏了。   这一片地方梅花是常客,就跟自己的后花园一般,哪里有什么梅花都知道,所以元元完全不担心梅花和自己迷路,有意识的躲避了几队陌生的猎队,元元跟梅花一路浪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梅花认为的好地方,掏了一个松鼠窝抓了两只脑袋扎在雪地里的锦鸡。   元元从自己随身口袋里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糕点扔进嘴里,把锦鸡和干果绑到梅花身上后,张望了一下觉得自己走得似乎有些远了,就拍了拍还想撒欢的梅花让它往回走。   谁知她和梅花回头走了才几步路,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不由一愣,想着难道是冬雷?   轰隆隆的声音并不是很远,连绵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元元皱着眉总觉得这个声音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要知道在雪山附近是很忌讳发出大的声音的,如今这一片大山虽然半数地方都被树木覆盖着,但是最上面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是堆满了大雪甚至终年不化的。   在这种地方人类普通的声音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山林会弱化人的声音造成的冲击,而且大部分人都只在半山腰的林子里活动,不会跑上最上面去,但是刚才那个声音看着动静可不小。   元元双腿夹了夹梅花的两侧腰腹:“梅花,我们快回去。”   梅花立刻撒丫子在大雪里飞奔起来,只是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脚下就开始地动山摇起来,元元神色一凛,立刻趴在梅花身上指着梅花转弯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跑。   但是摇晃中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跑了,梅花跑得东倒西歪,四处都响起动物们的惊叫声,不停有动物从他们脚边窜过去,一道裂痕在梅花身后裂开,瞬间就超过了梅花和元元,梅花伸长爪子死死扒住地面和藤蔓才没有掉进地缝里。   元元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抓着梅花身上的长毛,把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梅花的长毛里,地缝还在裂开,梅花后面两只爪子悬空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在下面蹬到立足点,但是在摇晃中爬出地缝是不可能,只能这样吊着,等动静没有了才能爬出来。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元元抬头一看脸色都发灰了,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要交代这里了,元元所处的大山顶部的大雪因为地动崩塌了,积雪像大浪一样翻滚而下,夹杂着石块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当然还有各种被大雪吞噬的动物,甚至元元还看到了人和马匹。   元元知道自己现在都靠着梅花,所以梅花一定不能有事,一旦梅花松了爪子,她必定要和梅花一起被活埋在下面的地缝里,所以毫不犹豫的伸出一只手握在梅花的一只前肢。   很快大雪就带着各种东西对着元元盖了下来,梅花身上承受的疼痛都转嫁在了元元的身上,元元虽然撕牙咧嘴但是还算可以忍耐,直到一块大石头砸在了梅花的头上,元元感觉脑袋被重锤很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和梅花已经从地缝边上爬上来了,梅花更是拖着两条伤腿把她拖到了一颗大树底下。   这颗大树非常的高大,所以大雪冲下来也没有把它怎么样,反而稳稳立在这里给对着大雪的反面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元元揉了揉额头看着发黑的天色,把自己腰间的烟花点燃送上天空,等到同样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炸响元元才松了口气,估摸了一下方向就给梅花治疗伤势。   轰隆隆的声音还在远处响着,四周安静异常,这让随着风传来的人们的惨叫痛呼声更加明显,旁边还不时有东西滚落,地面也还时不时摇一下,元元是真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这会儿腿还是软的,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一片危险的地方,然后绕回哥哥姐姐们身边。   入夜后气温下降的非常快,元元抬头观察了一下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叹了口气,摸了摸梅花:“梅花我们找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   梅花确实很聪明,元元的很多话它都能明白个大概,但是复杂一点的却不能理解,这会儿因为积雪覆盖很多地方都被盖住了,所以环境已经彻底改变,元元一路过来的气味也已经掩埋在积雪之下,并且按照动物的本能那片地方短时间内梅花也是不会再愿意去的,所以这会儿梅花和元元虽然不没有完全迷路这么严重,但是周围确实是全然陌生的。   不过即使是全然陌生的地方梅花也很快选定好相对安全,很多动物前往的方向为目的地,元元摸了摸梅花身上的背带,发现刚才又是差点掉地缝,又是差点被大雪埋了,梅花身上的两只锦鸡和一袋子的干果也没有弄掉,依旧牢牢的挂在背带扣子上。   这个真的很可以的。   突然梅花踩了一个空,整个歪了一下,元元没防备大半个身子差点掉下来,好不容易爬回梅花的背上,就看到他们脚下的雪里有一个什么东西的顶盖。   “这是轿子顶?”特么那个吃饱了撑着,进山打猎还带轿子?   元元让梅花让到边上一点,然后小心的探脚过去,往顶盖上踩了踩,感觉还蛮结实的,于是踩在这可能是轿子的顶上开始从一面扒雪,顺道招呼梅花一起,趁着她还看得见。   梅花四脚刨雪可比元元快多了,很快梅花那边刨到了一具已经僵硬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看穿着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护卫,元元眼神一暗,手中的速度更快了,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轿子外面的人。   大雪刚刚崩塌的时候才刚刚中午,此刻天色将黑,就算冬天天黑得早,这中间的间隔最少也要四个小时了吧,人被埋在大雪下面四个小时是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大雪埋过来的时候有人在轿子里,又恰好轿子上方的雪很浅没有盖严实,那么轿子里的人还有可能生还。   元元把顶端的雪扒开后抽出皮靴旁的短匕首割破轿顶厚厚的防水布,用力撕了一下,结果那道口子一动不动,让元元瞪起了眼睛,干脆用匕首转了一圈,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然后探头一看,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只不过就这样一看看不出是死是活。   “梅花……”元元一看梅花那庞大的身躯,说了一句【算了】自己刺溜钻了下去,落到了轿子里空的地方。   坐在轿子里的是一个穿着相对奢华的男子,此时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元元伸出手在男子低着头的鼻子下面探了探,感觉到一丝很浅很浅的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伸出手握住男子的手,非常小心非常小心的将自己心底的祈祷探了过去,很快就感觉一股彻骨的冰寒袭来,元元立刻撒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缓了一口气再看男子,果然能听清楚他的呼吸声了。   元元微微哆嗦了一下,刚才那透心凉的感觉真是太过爽,让她心有余悸,果然在转嫁伤害的时候,她分担的痛苦程度,人类是动物的十倍还多。   小心伸手把低头的男子的脸抬起来,元元打算看看对方脸色怎么样,如果感觉上还行她就不再动手了,若是依旧脸色难看,那么她也只好再忍耐一下,别说把他治成活蹦乱跳的样子,好歹保证别半路嗝屁了,不然她可就白救了。   “……”元元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自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上头梅花歪着头看着她,元元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凑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男子的脸,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啧啧……”   这也长得太好了一点吧,这五官精致的,看着竟然是和大哥哥一个级别的,不过眉梢眼角看着凌厉一些不像大哥哥一副偏偏浊世佳公子,温软如玉的模样。   也不知道睁开眼睛是个什么样子……   元元才这么想,那边原本垂着的长长睫毛就颤了颤,一双乌黑带着冷意的眼睛猛然和元元漂亮的猫眼对上了。 第60章   元元被吓了一跳立刻撒手, 但可能手里扔得太用力,男子的头在后面的椅背上磕出了咚的一声响, 然后男子的头又像刚才那样垂了下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元元贴着轿子的边边手指都塞进了嘴里, 不会是一下子被她甩死了吧。   要说原本是个身体健康的元元也不会这样想,但是对方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这一下子听上去可以一点不轻。   见男子半天没有反应元元有些紧张地凑了过去,就着对方盖着毯子的一双大长腿蹲下来,双手搭在对方膝盖上歪头往上看,见对方眼睛紧闭脸似乎比刚才白了一点,顿时心里一紧, 直到伸出手指探到呼吸才松口气, 不过下一秒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额头一记。   她吓什么啊,她是救人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   不过转念一想, 这人明显靠自己是爬不出去的,到时候免不了要和她肢体接触,如果对方醒着她估计会有些尴尬的, 现在这样人事不知到是好事,不过这地方是真的冷,天也马上要全黑了,, 还是快快离开这里为好。   元元这样想着, 也是这样做了, 抬头看了看这个奇怪轿子的顶部,她一个人上下是没有问题,但是带上一个人就不好爬了,她身边也没有多余的绳子可以用,想了想就开始用匕首割四周的帘子。   这个轿子和普通的轿子不太一样,倒是很像那种宫廷里的车碾,底部是一把有靠背的大椅子,四周有手臂粗的柱子连接着上面一个和椅子差不多大小的架子,架子上蒙着厚厚的防水油布,柱子和柱子中间还有木质的类似窗子一样的东西,做工很精细,并且非常坚固,再加上蒙了油布,所以四面的积雪并没有直接压垮轿子,而是给了轿子里的人一个可以生存的空间。   元元把帘子割成布条,然后结成绳子,接着把绳子松松地绕到男子身上,自己坐到了男子的腿上钻进了绳子里,然后收紧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站起来……   元元虽然练了武功,但是她和秀秀不同,秀秀是武艺和轻功并重的,但是元元是专注于轻功的,她是兄妹四人中轻功最好的,,但同时也是武力值最低的,再说一直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元元还没有机会如此负重过,所以猛一下子站起来非常不适应,倒不是负担不起,就是有些重心不稳,往后仰了仰差点又坐回去,伸手握住两根柱子才稳住。   掂了掂背后很有分量的男子,元元撕了撕牙攀着像窗子一样的雕花格子往上爬,上面梅花伸出脑袋咬住男子背后的衣服往上拖,元元顿时就感觉整个人一轻松,就着梅花的力道爬了出来,她刚想说夸夸梅花就听到嘶啦一声,转头一看就见梅花嘴里的大獠牙上勾着一大块黑色绣银色云纹的锦缎,雪白的棉花随着冬日的夜风卷了出去。   元元;……   梅花无辜脸。   元元叹了一口气松开绳子然后掰着梅花的嘴把那块布取了下来,顺手往男子衣襟里一塞,然后让梅花趴下把男子横放到了梅花的背上,自己又爬下了轿子,搜索了一番,发现了糕点若干,水囊一个,还有熏炉手炉,椅子下面还塞着一条棉被,当然还有本来盖在男子膝盖上的毯子,椅子上的垫子。   元元全部卷吧卷吧捆在了自己背上爬了上去,让梅花在这里留下记号这才坐到梅花背上往林子深处而去。   在天色全黑的时候梅花带着元元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面朝南位于山壁上,虽然上下有些不方便,不过对于梅花和元元都不成问题,为了减少梅花的负担,元元先把男子抱了下来,让梅花先去看看山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动物。   梅花三两下就跳到了洞口犹豫了一下才钻了进去,很快就钻了出来跳下来从元元的后背拱着元元往前,这就是没有危险的意思了。   元元把男子往梅花身上一放,还绑了两圈这才一马当先背着被子等东西跳了上去,来到洞口后也不着急进去,而是从口袋里抠出一小节蜡烛点燃,并不算大的山洞立刻显出它深藏黑暗中的样子。   这里原本应该是什么动物的巢穴,不过主人应该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角落里堆着一堆骨头,经过时间的流逝连一丝腥味都没有了,山洞空气里也没有什么浓重的味道,而且可能是方向位置的原因,山洞很是干燥,是一个过夜的好地方。   元元先用匕首挑个地方插好,然后把蜡烛固定好,这才动手做个初步清理,跳出去折了一根枝叶茂密的树枝当扫帚把那什么骨头石子都清理出去,也不用搬到哪里哪里直接扫出洞外就行,接着就是在里面重点扫出一块地方,又折树枝垫在下面,然后放上棉被。   元元抹了抹额头的汗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走到梅花身边开始给男子脱衣服,当然只是坏了的外面的棉长袍。   剥了外套的男子被元元搬到了棉被上,盖上毯子,这个时候原本蹲在洞口的梅花自己用尾巴在棉被边上扫了一块地方,衔着垫子铺好然后往上一趴,尽管垫子对于梅花来说小了点,但是它似乎还是很满意的。   本来想要自己用垫子的元元:……   垫子被抢先的元元叹了口气,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这才钻出了山洞,,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在附近摸索着捡了一些干柴树叶,半干不湿也捡了一些,然后回到山洞支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半干不湿的柴火就围在边上,等到干的烧光,边上的也差不多被烘干了。   元元用布条卷一卷做了一个火把,举着到雪地里宰了一只锦鸡就着雪清洗干净,然后用树枝插着就开始烤鸡了,另外一只就丢给梅花让它塞塞牙缝。   梅花没几下就把锦鸡连骨头带肉都啃了下去,还用尾巴把一地鸡毛扫出了洞穴,又在洞口转了两圈就跑了出去,元元估摸着这是去找吃的了,果然没多久梅花就回来了,还拖着一只个大膘厚的野猪,也不拖进来就在洞口开啃,两大坨往那里一堵外面的寒气都不进来了。   元元的手艺绝对是杠杠滴,烤鸡的香味一会儿就弥漫了开来,元元吞了吞口水,三块冰冷的小糕点早就不知无哪里了。   好不容易烤好了元元也不顾烫撕下一条腿就啃了起来,虽然调味料少了点,但是味道是真不错,比以前吃到过的美味很多,怪不得皇家猎场在这里,每年冬猎也都圈在这里,而且还那么热闹呢,看来这一片山脉的动物本身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吃了一条腿并几块烤糕点之后元元就半饱了,又喝了两口水就算全活了,拿出熏炉发现里面还有成块的香料,闻了闻发现味道似乎很淡点头扔了一块木炭到下面用来驱散山洞里的味道,再然后就是在手炉里放上木炭,裹上被梅花撕下来的那块外衣布塞进了男子的脚边。   等元元弄完,梅花也吃完了它的晚餐,还把吃剩下的骨头之类的统统扫出了山洞,围着熏炉转了个圈找了一个不直面的方向拉着它的垫子趴了下来,元元往火堆里扔了两块粗木头,拎着男子身上扒下来的锦缎棉袍来到梅花身边,往梅花肚子边挤了挤,整个人都窝进梅花柔软的肚皮上,然后把棉袍往外一折,双脚一缩往身上一盖,完美。   下午已经昏迷了三四个小时,今天又收了这么大的惊吓,元元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上她睡得很沉,可以说死沉死沉的,整个山洞的人都睡得很沉,直到冬日冰冷的太阳高挂天空,熏炉里的香燃尽最后一点,元元才转醒,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夜不算居然又睡了半天,这简直不可思议,她有这么心大么?   元元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四处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异常,梅花张大嘴打着哈欠显然也是刚刚想来,再转头看向她救回来的男子,依旧没有醒,元元小心的把手探过去,一阵饥饿感和晕眩感传来,元元立刻撒手,看到对方面色红润了一些才暗暗松口气,救了人却差点把人饿死什么的实在太坑了。   不过这人晕着自己进了不了食物也是难题,如果弄流质必定要一个锅子,那么锅子哪里来呢?石锅?龟壳?果壳?元元皱眉思索起来,然后目光看到了那个三脚铜熏炉,拿过来从里到外看了一遍,一双猫眼露出笑容,这不是有锅了么!   “梅花你看着,我出去一下。”元元拍了拍把昨晚没吃完的半只野猪拖上来继续吃的梅花,重新拢起了树枝燃起了火堆,带着熏炉和匕首出了山洞,先用匕首把熏炉里面放香饼的架子挖掉,然后就是把里面细细用雪洗干净,甚至放香饼的架子被她削断了多余的四个支架变成了类似勺子的东西,又用石头在边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样就更完美了。   装了满满一炉子雪的熏炉被放到了火堆里,元元小心的扒拉着树枝,用小火把雪融化煮开,然后把糕点碾碎扔进去,又切了一条鸡胸肉,碎碎的,熬成了糊糊。   灭了火之后好一会儿元元才端着熏炉拿着香饼家子的勺子开始了投喂大业,当然自己要先吃饱。   ……………………分割线……………………   子明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又死而复生了?因为十年前他就是在一个山洞里醒过来了的,那里曾是他上辈子一生的转折点,这一次他从人贩子手里逃了出来顺利回了家,甚至避开了原本应该断他双腿的祸事,还揪出了埋在他身边十几年的钉子,但是他没想到上辈子一直陪他到最后的心腹居然也是别人的人。   说起来上辈子他真是活得糊涂异常,当然怎么能不糊涂,如果不糊涂想来回到家后也不能活上十几年了。   上辈子他没有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而是被卖进了那种脏地方,只不过他长得好,年纪幼小,里面的人打算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没有动他,后来他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幼年的记忆虽然还有那已经模糊,陌生的家人,陌生的出身和相匹配的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谁都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努力,才从一个只被教过怎么取悦男人的兔爷,变成一个王府合格的世子,那时候他以为他的继母是真的爱护他,毕竟她对他比亲儿子都关心爱护,每日嘘寒问暖,就怕他冷了饿了,但是在他各样都要达到父亲要求的时候,成为一个真正世子的时候,他被惊马踩断了双腿,还被拖进了深山。   那一次是他的继母对着他羡慕别人的红狐狸围脖,于是把她当成亲娘的他傻乎乎的去了,最后他被救回来了,他的继母哭得几乎晕过去,自请了要修行三年茹素赎罪。   父亲和他都被感动了。   直到那次他意外听到他的继母训斥娘家侄女,那个女孩子他知道,一直喜欢对他献殷情,他以为是继母给他准备的妻子人选,毕竟他已经残了,爵位给了弟弟,他还死过几个订婚对象,现在根本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所以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孩子,但是觉得如果是为他准备的妻子人选,他也是可以接受的,除了这是继母的一番心意之外,恐怕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没想到继母训斥她的侄女不听话,老是围着他打转以后有什么前途。   一开始他还自欺欺人,觉得继母疼爱侄女看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心里不好受,毕竟他是真的把她当亲娘一样看待的,只是后来一件件一桩桩,原本他不注意的小事,渐渐改变了他的想法,越来越差的身体,时常短缺的食物日用,家里仆人偶尔流露出的厌恶和怜悯像利刃扎进他的胸口。   他的继母对于后宅是什么把控能力他从来不曾怀疑,如果说继母真的关心他,那么他的不如意她必定会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么就不关心他,甚至根本是放纵的。   【看看,这就是那个废物,这么大年纪了还赖在王府里么?】   【别胡说,那是我家大哥,仔细我罚你。】   【王爷好坏,你想怎么罚奴家都可以啦。】   父亲在他三十七岁那年过世了,弟弟顺利的继承了爵位,然后原本只是暗地里的苛刻摆到了台面上,他才知道他这一辈活得有多么糊涂,多么蠢。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反转的办法么?   心灰意冷又绝望的他遇到了敏先生,敏先生喜欢他的身体,说他浑身是毒居然活得安安稳稳简直是最好的药人了。   他同意把自己送给敏先生当药人,但是前提是要这个王府里所有主子的命。   敏先生带着他毒死了他的继母,他的两个异母弟弟,弟媳妇,侧妃,侍妾,侄子侄女,不管是整个主子还是半个主子都死了个干净。   他躺在干净白布的桌子上,喝下一碗碗药的时候心里无比平静,他想他死的时候一定是面带微笑的。 第61章   一睁眼就被猛兽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是什么感受?子明觉得感觉肯定是不好的, 但是他现在全身无力,哪怕反射性的浑身颤栗, 也只能要紧牙根告诉自己要是这个大家伙要吃了他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恐怕早早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更别说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身下垫着被子, 身上盖着毯子,脚边还有一个温热的手炉,不远处还有一堆没有熄灭的火堆,这绝对不是一个长毛野兽能弄出来的,这里必定是有其他活人存在的。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只能和那头长长银色长毛的巨狼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大狼才移开视线, 似乎确定这个醒来的人类完全不具备威胁性, 于是它又把脑袋趴回了两只前爪上。   子明:刚才他是被鄙视了吧!   巨狼移开视线趴回去让子明松了口气,但是视线依旧不敢离开,时刻注意着巨狼的动静, 只是看着看着子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巨狼应该不常见吧,那么这一只该不是两个月前他在东边林场附近看到的那一只吧, 他记得当初当初看到的时候是有一个女孩子骑着的,后来她还过来提醒自己不要往前的。   子明靠坐着山洞的石壁轻手轻脚将自己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巨狼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用实际行动表示对于他的不在意。   子明动了动双腿, 时限到了他的双腿已经可以动了,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 他给手下发个讯号,子明试探地要起身,巨狼立刻支起脖子看了过来,嗓子里发出威胁的低呜声。   子明的动作一顿,缓缓坐了回去,巨狼立刻不再出声,盯了子明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要跑的意思,又趴了回去,不过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头看一眼子明,只要子明有什么想要离开的动作,巨狼都会低声威胁一番。   “梅花,怎么了?”元元打了一个哈欠,双手从盖在身上的棉袍底下伸出来,然后就是有些乱糟糟的脑袋,双眼有些朦胧,声音软软的闷闷的,显然还没有睡醒。   “呜呜呜呜……”梅花看到元元醒来立刻告状:元元,你带回来的猎物企图逃跑,不过我把他吓回去了,有没有棒棒哒?   元元当然不可能听得懂梅花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梅花的大脑袋靠过来,很自然地抱过去蹭了蹭,嘴里含含糊糊的夸奖:“梅花乖乖。”   梅花很高兴元元和它亲近,伸出大舌头在元元脸上吧嗒吧嗒舔了一圈,元元拉起身上的棉袍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感觉自己清醒很多了,下意识抬头看向另外一边,然后就看见睡之前还昏迷的男子已经坐了起来,散着一头黑缎一般的长发背靠着山洞壁,此刻正看着她。   元元:呃……   男子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五官更加出色,哪怕此刻他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不知为何元元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女孩子起床的样子被一个陌生人看过去是有些变扭的,不过这种变扭只是一瞬间,救回来的人醒了自然是好事。   “你醒了啊,饿不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元元拍了拍梅花,“梅花自己出去弄吃的吧。”   因为有糕点所以锦鸡肉的消耗并不很大,元元自己的食量也不算大,所以之前的那只锦鸡还剩下一块鸡脯肉没有吃掉,元元整了整衣服又拢了拢头发这才捧着熏炉和勺子出了山洞,回来的时候装了一熏炉的雪,还拾了不少柴火添进火堆里。   元元歪着头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男子,眨了眨眼睛,突然表情一顿,略带怜悯地看着男子:好可怜,虽然看着是个高富帅,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哑巴。   子明观察着元元的衣着,手,动作,衣服的料子很好,但是样式简单,手指修长柔软但是和他平常可以看到的女子手又不太一样,当然和他手下那些能男人都干得过的女下属的手又不一样,应该算是介于两者之间,生火做饭使用匕首非常熟练,一路下来完全没有手忙脚乱的感觉,应该有经常野外生活的经验。   还有这么大的一匹巨狼当作宠物。   这是一个相当矛盾的存在,子明并不能准确地根据自己目前掌握的讯息来判断元元的大体身份,当然是敌是友也不敢断定。   上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不是对你好的人就一定是跟你好的人,他无论看见哪个陌生人都会猜测是不是会和他的继母有关系,因为他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他的舅舅也还活得好好的,所以现在的继母除了在暗地里耍手段之外,表面还是对他很好的。   但是他的继母和她背后的家族,真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他们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耐心,一步棋可能要几十年后才用到,他们却早早布置好了,只要被他们盯上,就会使尽各种手段达到目。   而在目的达成之前他们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和目的,伪装功夫简直一流,要不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他绝对察觉不到身边细微的不对劲儿。   就算现在看来是这个女孩子救了他,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元元把糕点煮成的糊糊用叶子垫着挪到了一边放凉,然后过来把子明脚边的手炉拿出来,换上新的炭火包好又塞了回去,见男子没有说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了,没事,那我问,你点头摇头就可以……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俗话说得好十聋九哑,要是对方又聋又哑那沟通就有大障碍了。   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上【不会说话】的标签,只是扬了扬眉,听到元元的问话点了点头。   “能听到就好了,我就怕你还听不到,那就不方便了。”元元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让子明的目光闪了闪,这个女孩子似乎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子明有些肯定这个姑娘应该和他的继母没有关系了,因为对于一个断了腿的继子,把这么一个堪称绝色的尤物放过来简直是浪费,继母不会做这种事情。   元元让子明动了动胳膊和腿见他都摇头表示没事的时候点点头:“没事就好,我用糕点煮了糊糊,味道不怎么好,不过这会儿只能将就了,外面的地动似乎平静下来了,我等下再出去看看,你也是出来冬猎的?”   子明点了点头接过元元端过来的熏炉,看着眼熟的熏炉还有手里奇怪的勺子抿了抿嘴角,舀了一勺子糊糊慢慢喝了下去。   味道说不上好说不上坏,不过这种天,这种处境有这样一口好消化的糊糊已经是非常好了。   之前子明没有醒元元和他用一个熏炉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感觉怪怪的,于是自己把鸡胸肉和糕点拿出来烤了烤,然后拿过放在火堆边的水囊喝了几口水就算完事儿。   等子明喝完了糊糊之后元元拿着熏炉和勺子出去用雪洗干净,又装了一炉子雪回来烧成能喝的水。   这时候梅花也回来了,拖回来一只冻成冰坨子的小鹿,还有一只刚死的大狍子。   梅花把冻成冰坨子的小鹿推给元元,自己拖着大狍子蹲在洞口开啃,元元抱着梅花蹭了蹭,然后转头对着子明道:“我出去看看,梅花会守着的。”   子明点了点头,元元笑了笑挨着梅花钻出了山洞,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之前发现男子的地方,她想要那把大椅子做一个雪橇,要是她一个人坐在梅花身上就算了,之前男子昏迷着也就罢了,现在醒了她估计梅花是不会愿意让男子上它的背的。   铜头铁骨豆腐腰,狼这种动物的腰是致命的弱点,就算他们兄妹四个从小和梅花一起长大,能爬到它背上的也只有元元一个人,可想而知梅花出于本能对于腰腹的重视程度。   但是一直呆在山洞里显然也是不可能的,这一片林子那么大,现在下得雪还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片连绵的山林会迎来更大的雪,到时候大哥哥他们就算知道方向,搜救也是非常困难的,经过地震雪崩,这雪地里的危险已经成几何倍数增加。   这时候只有他们这边再过了余震之后摸索着下山才是好办法,呆在深山里只能拖死自己和搜救的人,所以出行的工具必须准备。   元元一开始就对这个椅子感兴趣,够大够宽够结实,可以连着底座架子一起拖回去,修正一下,就是一个能在雪地里被拖着走的车厢了。   元元花了一些时间才来到之前的地方,上面挖开的地方有盖满了雪花,因为远远离开的时候在上面找了树枝盖着,所以下面虽然落了一些雪却没有被彻底埋住,就着之前梅花刨出来的,又被大雪埋了一些的坑,元元就开始开挖,然后发现她高估了自己,这东西还不小,靠她一个人就算挖出来估计拖回去也要废大力气。   元元又折了几根树枝把挖出来的地方盖好,免得又被埋了,然后抹了抹额头跑了回去。   然后整个晚上元元都拧着眉,时不时看看山洞,然后转头直勾勾看着子明,把子明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元元出去遇到了什么。   终于第二天他知道这姑娘在纠结什么了。   一大早元元就烤了鹿肉和糕点,撕了衣服的内衬包好塞到了子明的被窝里:“我要带梅花一起出去一趟,大概在天黑前能赶回来,这个你中午饿了吃,还有水我也给你放过来。”元元还把火堆往子明那边移了移,又抱了一堆树枝木头堆在子明手边,“你注意自己添个火,洞口我会用树枝盖好。”   “可以么?”元元有些不放心,虽然这时候附近的动物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但是谁知道有没有留下来逃过一劫的,这正是缺吃的季节,万一有动物饿急了闯空门呢?   子明对上元元一双大大的猫眼点了点头,嘴角带上一丝浅笑。   元元愣了愣,转头抬手不太自然的挠了挠额角:“那你小心,我走了,我尽量早些回来。”   子明又点了点头,看着元元站起身带着梅花走出山洞,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火堆,下一秒离开的元元又跑了回来,把一直在用的匕首塞到子明手里:“差点忘了,这个你拿着,有个万一也好抵挡,不过应该没事的,这里有梅花的气息,一般的动物是不敢靠近的。”   子明握着匕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是元元已经离开了,山洞里的光线一暗,彻底安静下来了。   其实一开始元元说要走,他以为是不是自己要被丢掉了,毕竟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带着一个虚弱的哑巴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换做是他,别说会不会把人丢掉,或许一开始就不会救。   救人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是善心,在自己都没有能力的时候还救人这是找死,他这一辈还没有那样烂好心过,他的善意都是对那些对他绝对忠诚的人,对他好的人,不会给予陌生人。   而他现在让一个陌生人给予了善意,甚至连武器都交付与他。   这种感觉很诡异,上辈子他相信美好,最后下场凄惨,这辈子他不信了,却又被他碰见了实实在在的美好,真是神奇。 第62章   元元带着梅花小心的走在还有微微晃动的雪地里, 原本已经安静了一夜的山脉在元元快要达到那把椅子的时候又微微晃动起来,晃动很轻微, 若是在山脚下估计都不一定能感觉到,但是她现在在山上, 旁边还都是幸免于难的挂满大雪的大树,所以一点点地抖动也感觉很明显。   要是刚出山洞的时候出现余震元元早就回头了,现在也只能祈祷这个余震不会变大了,同时也祈祷山洞结实一点。   现实还是比较厚待元元的,余震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很快就又安静下来,元元和梅花把轿子刨了出来, 然后元元奇怪了, 怎么周围只有一具尸体?   这种轿子一看就是很有分量的,和普通的轿子完全不同,怎么说也得有四个大汉扛起来, 就算有功夫力量很强大的也要两个人吧,怎么旁边只有一具尸体,而且是看起来比较瘦小的尸体, 真奇怪。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元元倒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只是梅花却非常欢脱的又开始刨雪了,元元喊了两声, 想要让梅花把椅子拖着走了, 梅花都不理, 只对着它刨坑的方向低呜了几声。   这下面有什么么?   很快元元就知道下面是什么了,下面居然是叠在一起的四具尸体,衣衫整齐看上去没有丝毫反抗的被抹了脖子。   元元瞪大眼睛来回看了五具尸体一会儿,低头踢了一脚一开始在轿子边上找到的尸体,在尸体的手里发现了一把闪着白光的锋利匕首,而压着匕首的地方有一滩凝成冰雪的血迹。   哦买噶!   元元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脑洞一个开过一个,最后吞了吞口水,呼出一口气伸手开始翻尸体。   火折子,信号烟花,冻成冰坨子的干粮,硬邦邦的水囊,调料,还有品质上好的伤药,此外被抹脖子的四人身上还有匕首和小型弓弩之类的,元元觉得这四人应该是护卫充当的轿夫,而另外一个人身上有银票现银还有几个赏人用的荷包,另外还有一叠帕子,应该是贴身麽麽和丫头的角色。   所以这是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元元觉得山洞里她救回来的哑巴更加可怜了,这一场雪崩也算是间接救了哑巴,要不然哑巴估计就被这个人宰了。   元元收刮了一通之后让梅花把五个人埋回去,然后在旁边的大树上刻上极好,还用轿子上剩下的布条在大树上扎了一条,好方便哑巴以后能给这些人收尸。   之前的布条也被元元一起带了过来,有了匕首就把椅子下面的脚全部削掉,不过这几把匕首和她的那把比差了一些,所以削掉四条腿并且修平费了不少劲儿,不过等元元把宽大的椅子绑上梅花身上的时候,这些费劲儿都值得了。   元元很兴奋地发起了首次雪橇航行,结果差点屁股没有被颠成八瓣,主要梅花也很喜欢这个新玩具,元元喊停都不理会,寒风吹来元元张开口就吃了一嘴风一嘴雪,最后只能扒着椅子任梅花撒花。   看见山洞的时候元元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雪崩把很多树木打断埋在雪地里,梅花虽然跑得也不容易,但是后面的椅子更不容易,简直在不停的触礁,好几次都撞得连人带椅子腾空飞起了。   元元就算不晕车,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也是头晕目眩,扶着椅子干呕了好几波才缓过来。   梅花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用脑袋推了推元元,见元元朝它翻白眼,立刻嗖得跳开了,三两下就窜了出去。   元元也不管它,扶着椅子等自己不东倒西歪了才脚步蹒跚地往山洞里爬,脚软的元元用了平时三倍的时间才安全抵达山洞洞口,还没有移开树枝就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是肉汤。   子明早就听到梅花和元元的声音,用剥干净的树枝轻轻搅动已经酥烂的小鹿肉,看到一身寒气的元元移开树枝进来,抬头微微一笑。   元元顿时僵在那里,铺着毯子披着棉袍的男子散着一头黑色长发,坐在火堆边上搅拌着肉汤,然后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元元:真要命!   为什么元元相比阿璋更愿意黏着阿珏,为什么感叹过阿珏为什么是哥哥,盖因为元元在所有长相中最喜欢阿珏那一款。   长眉凤目,睫毛纤长,鼻子挺直,嘴唇略薄,劲瘦修长的身材,看着文弱但事实上四肢充满力量,若是不笑的时候那真是清冷如谪仙,微笑的时候也能把人看得心都化了。   哑巴虽然和阿珏长得不像,但是长相是同一款,而且比起阿珏的柔和多了凌厉,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有气势,这么比较吧,阿珏如果是拿着扇子微笑的军师,那么哑巴就是儒将。   哎哟,小心肝啊!   元元稳了稳才把树枝重新着盖好,然后转身抬步往里走:“我回来了。”   子明放下树枝从旁边拿出几个东西,元元立刻哇地一声靠过来:“你做的么?好厉害,我也想做,但是手劲儿控制不好。”元元拿过一个木碗,发现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木头味道,应该是在开水里烫过的。   子明看着元元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将旁边的木勺子递给她,元元立刻接过:“你的手真巧,还刻了花纹。”   元元转头看到子明手边,包括她手里一共有两只木婉,两只小号的木勺子,还有一个大号的木勺子,这会儿子明正拿大木勺子到熏炉里舀肉汤,出来第三天了终于有碗勺子的元元喝了一口肉汤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满足晒太阳的猫咪一样。   子明抬手自己的肉汤轻轻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肉汤滚进喉咙,不管是食物,还是赶在天黑前回来的女孩子都让他眉眼少有的平和。   “我叫……雪元,白雪的雪,元日的元,你可以叫我元元,你叫什么?”元元喝完一碗汤子明又给她弄了一勺子,喝着喝着突然转头问道。   家里可是警告过,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国公府的嫡小姐居然养大白狼,而且还独自出门,所以凡是外出兄弟姐妹四人一律称自己姓雪,至于名字就是小名。   子明听到元元这个名字微微一愣,印象中似乎也有人叫这个名字,微微皱眉思索,在角落里扒出十年前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微微抬眼目光划过元元的五官,他记不太清楚了,但是……   元元歪着头看子明拿起一只树枝写下自己的名字:谢寻。   诶?   “谢寻?”元元小眉头皱了皱,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听到过,不过既然没记住想来也不重要,毕竟她记性那么好不是?   只是思索了一瞬间的元元让子明有些失望,不过想起来也觉得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倒是想要找到这一家人,毕竟救了他,但是回到京都的时候他才八岁,又因为是被拐找回来,所以王府里把他看的密不透风,在加上他当时的处境,说是战战兢兢也不为过,之后和继母那边你来我往了几年,他倒是不怎么敢动找人的心思。   万一因为他的寻找,这一家子被继母他们盯上,他才是恩将仇报,所以时间一久他就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旁,只等着在这场王爵争夺战胜利后才光明正大的前去寻找感谢。   “你的手受伤了?”在元元的眼睛里,子明的脸抓住了她绝大部分注意力,这样一个妖孽在身边,元元觉得自己保持理智清醒不失态已经非常难得了,在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所以等到子明将匕首还过来的时候,元元避开他的笑容低头的时候才看见子明手指上的伤口,别说,肯定是做木碗木勺子伤到的。   子明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这天寒地冻的,伤口不好愈合,我拿药给你涂。”元元接过匕首插*进自己的靴子里,从腰间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伤药,然后动作一顿,有些肉痛地把袋子里不属于她的东西统统拿了出来推到了子明身边,还有另外一只靴子里插着的几把匕首,“这些应该是你的下人的,我在你的那个轿子旁边发现了五具尸体,四具是被抹了脖子,一具应该是雪崩的时候被埋了。”   子明原本温和的神色有些阴沉,伸手碰触那几把卷了口的匕首,眸光下黑暗汹涌澎湃,要咬紧牙根才能压下自己心中的仇恨和愤怒。   “你,你还好吧。”元元歪着头看着脸色难看,浑身暗沉的子明,“那什么,这几把匕首我用过了,我不是故意把它们弄成这样的。”质量不过关真的不赖她。   【无妨,谢谢你。】子明捏着树枝的手指微微发白,好一会儿才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元元写下道谢。   “你不怪我就好啦,我在那边大树上刻了记号,还系了布条子,你以后一找就能找到的。”元元抬手拍了拍缓过来的子明,“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子明点点头,他要在继母娘家那边人和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培养这些人实在是艰难,每一个下属对他来说都是金贵异常,失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但是他知道这一次的损失不怪任何人,只能把仇恨记在继母那一边头上,以后一一讨回来。   手指上凉凉的感觉拉回了子明的心思,低头就看见元元再给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上药,不过他不举起来她上药很艰难,于是很配合的抬起手,只是在空中的手元元觉得晃得厉害,于是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子明的手,然后另一只手仔细上药。   火光照耀下元元精致的脸仿佛在闪光,柔软的指腹温热,手心里有一层很薄很薄的茧子,不是握在手里轻易看不出来,子明垂着眉眼看一脸认真的元元,心里微微一动,不过想到王府里一堆烂事,刚刚冒起的那一点心思迅速被掐灭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恩将仇报这种事情还是不做的。   “好了。”元元掏出一小卷纱布裹住子明受伤的几根手指,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微一笑,抬头就对上子明乌黑的双眸,愣了愣双手立刻举起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子明微笑着摇了摇头,元元的脸终于红了红,不过很快被压下来:“那就好,我把你的轿子做了一个雪橇,等余震过了我们就离开这里绕到山下那边,那边应该有不少人。”   子明点了点头站起来弯着腰铺好锦被,然后走到元元身边,低头写字:【今晚我守夜,你睡被子】。   “那不行,被子你睡,我这边有梅花没有问题。”元元话刚落山洞门口就传来一阵低呜声,原来梅花早就回来了,不过就怕元元还在生气,所以不敢进来,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低呜了一声,立刻刨开山洞口的树枝钻了进来,一下子就要往元元身上贴。   元元立刻跳开指着门口道:“去外面把你身上的雪抖干净。”   梅花歪着头元元又说了一遍,才钻出去,很快又钻了进来,真的把雪都抖干净了,也不敢往元元身边挨,只选了个位置趴着,让火堆的热度烘干它外面的毛发,这一套程序之前进来出去元元就教过梅花,所以梅花倒是做出来很顺畅。   子明有些叹服得看着元元,让元元不太自然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很晚了,你也睡吧。”说着走到梅花身边摸了摸靠近火堆的那一片毛发。   梅花外面的毛发其实抖干净雪就不湿了,现在在火堆边趴了一会儿正是暖烘烘的,元元整个人靠了过去,十分的舒服。   只是元元刚刚躺下,一阵带着明显男子气息的衣服盖了过来,原来是子明把披在身上的棉袍盖到了元元身上。   子明见元元有些懵微微一笑,转身躺回了自己的被子上。   元元立刻把自己红红的脸埋进梅花长而软的毛发里。   可能是白天刨雪真的累了,元元睡得很沉,梦里似乎听到一个稚嫩却又暗沉的声音,他说:“谢寻。”   “小哥哥?”元元咂巴了一下嘴翻了一个身,继续沉睡,锦被上原本闭着眼睛的子明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山洞顶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闭上眼睛,一声带着忍耐和遗憾的叹息在山洞中响起。   梅花的耳朵动了动,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整个山洞除了呼吸声彻底安静下来。 第63章   又过了两天群山上的震动才彻底停下来, 期间元元又放了一个烟花表示自己安全无事,得到相同颜色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炸裂才松口气, 然后琢磨着要离开山洞了。   经过四五天的修养,子明彻底养了回来, 脸色也好了很多,元元和梅花出去打猎,他就在山洞打包东西,另外就是清扫雪橇。   雪已经停了所以不必担心一边扫一遍落雪,握着树枝刷刷刷扫得相当干净,昨天趁着元元出门子明也放了烟花,估摸着接他的下属应该这会儿到, 其实他根本不用打扫这个雪橇, 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坐,但元元把用布条缠好的树枝递给他时,他还是接了过来, 他想他只是想要做些什么来驱逐心口的遗憾和憋闷。   “爷?”一群白衣男女赶到山洞口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家主子拿着树枝扫雪,一时之间有些踌躇,都不怎么敢往前认人。   “……”子明拿着树枝的手一顿, 修长的指节被自己握得发白,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里的树枝,紧了紧自己身上有些破烂的锦缎棉袄,转身跳进山洞, 提着一个包袱走出来, 走向白衣人们扛过来的轿子上。   白衣人们一声不吭护着白色的轿子踏着厚厚的积雪往远处而去, 路上元元骑着梅花,两边拴着锦鸡,怀里抱着一朵白色的漂亮花朵面带笑容的返回山洞,元元看到白色的人和轿子还愣了愣,梅花停了下来低呜了两声,元元拍了拍梅花看着快速消失的几个身影,砸了砸嘴,这个厉害了,感觉就像是武侠片里那些装B高手出场的方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以后可以让大哥哥也来一出,仙气十足。”元元并不关心这些,只远远看了一眼之后就催促梅花往山洞方向赶。   山洞下面雪橇被扫得干干净净的,树枝也被好好地摆在一边,元元从梅花背上跳下来,三两下跳上山洞脸上带着笑容:“我回来……了……”   诶?   元元眨巴了一下眼睛,并不大的山洞里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但是这几天一直等着她的人不见了。   元元歪着头摸了摸脑袋,从山洞里钻出来围着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也没有什么野兽来往的痕迹,元元又回到了山洞然后在包袱的下面看到四个字:【后会无期】。   元元仔细搜寻就这四个字,顿时气得脸都鼓起来了:“什么人啊这是,好歹是救命之恩,就算不用以身相许,说声谢谢会死啊,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么渣啊,简直了!”   白瞎了那么符合她喜好的一张脸!   元元气呼呼地接受了自己救的哑巴不告而别的事情,拎拎包袱和锦被出了山洞,她也走了!   哼!   元元把包袱和锦被绑在雪橇上,自己坐在梅花身上回头看了山洞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嘟着嘴指挥梅花往山下的方向过去。   半路上看到烟花炸亮自己也放了一个,三个时辰后元元和阿珏他们过来搜寻的队伍碰到了,见到元元好好的没有缺胳膊断腿,并且脸色红润过得似乎不错大家都放心了。   元舒更是对于元元的雪橇给予了高度肯定,和林恩抢着要坐一坐,元元心情不怎么美好就大方地满足了未来姐夫和表叔的愿望。   然后元元这会儿躺在马车的长榻上,舒服地嗑着瓜子,而元舒和林恩则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后一辆马车里,时不时两人还爬出来干呕一通,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特别是秀秀很好心情的端着止吐的汤药掰着元舒的嘴往里灌,元曼缩在角落里看着双脚乱蹬一点郡王府世子的风度都没有的大哥哥,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心情舒畅的秀秀扔下翻白眼的未婚夫,十分贤妻良母地端着药碗施施然下了马车,回了自己和妹妹的马车,询问这些天元元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过来的。   “做了一回好人,然后被不告而别了。”元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瘫倒在马车里,“我不想说,我要睡了!”   宝宝心情很不美妙!   秀秀扬起眉,挑起窗帘和外面的阿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把视线转到了放在角落里的包袱上面。   “元元,你带回来的包袱里是什么?”秀秀推了一把元元,元元抬起一只眼皮嘟嚷了一声:“就是山洞里用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我看看?”秀秀把包袱拉到了手边,感觉重量还不清。   元元无所谓的点点头。   秀秀手指灵活地解开包袱,木碗木勺子,毯子垫子……诶?   秀秀拿出裹在毯子里的一个精致荷包,摸了摸硬硬的,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枚玉佩,黑色的墨玉雕刻着麒麟,银色的结子和流苏让这块本身就非常档次的玉佩看着更加不凡了。   那玉佩的时候荷包里还有一叠纸质东西,秀秀小心的取出来,赫然是一大叠银票,还是京都最大的瑞丰钱庄的全国通兑银票。   她家妹妹被困在雪山里的这几天是挖到宝藏了么?   不,不,不,可能死人财更贴切一些。   “元元,你遇到很多死人么?”否则如何搜刮到这么多银票?   “四五个吧。”元元翻了个身坐起来,看到秀秀手里的玉佩和银票一愣,然后低头看着打开的包袱,“我包袱里的?”   “恩。”秀秀把玉佩荷包和银票都递了过去,元元数了数银票,又看了看荷包和玉佩,点点头:“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给报酬。   那么她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他不告而别的事情了。   元元对着银票亲了一记,把玉佩塞进自己腰带的暗袋里,心情大好,立马有兴致跟姐姐唠嗑了。   不管是秀秀还是外面骑马的阿珏都松了口气,小妹妹之前那么奄嗒嗒的样子,可把他们吓了一跳,只能试探的问问,就怕戳到小丫头什么伤心事情。   “谢寻?”阿珏听到这个名字一愣,微微皱眉。   “那时候那个和我们一起的小男孩不就叫谢寻么?”阿璋也凑了过来,“妹妹遇到了?”   “当初父亲派人送他,他只让送到京都附近一个村子里,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父亲也不知道。”阿珏摸了摸爬在窗口的元元的脑袋,“元元大可不必在意这些。”   那段时间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这边能匀出人来送人已经很不错了,送人的人一看小男孩和人家抱着哭,说了两句就急着赶回来了,谁还琢磨着男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确实,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秀秀的目光在元元腰间放玉佩的地方顿了顿,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个谢寻一定是身边没有什么东西才把玉佩留下来的。   虽然说未婚男女之间玉佩是不能乱送的,但是说到底也只一件配饰,没有特定的环境玉佩也只是玉佩本身而已,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存在。   元元没想到自己之前救的哑巴有可能就是当初一起大战人贩子,一起滚悬崖的小哥哥,感叹了一番真有缘之后就放开了,毕竟不说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就说两个谢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还不确定,想那么多也是白搭。   等元元等人回到京都的时候,冬猎的雪灾地震也有了头绪,原来还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这场祸事的起因是高南王府的公子一群人,带着工部新出的震天雷去围猎最西边林子里的黑瞎子。   谁想几个公子哥儿带着侍卫还没有到比较平缓的北山林就惊了冬日出来的老虎,那只老虎应该是只带崽子的母老虎,若是远远避开他们人多势众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冲突,结果高南王府的公子手贱射杀了小老虎,这下子母老虎简直是不死不休了。   发狂的母老虎不但自己攻击这队人,还把睡着的黑瞎子给闹了出来,这下事儿就大了。   情急之下这群人就把手里的震天雷给扔了出去,据说老虎和熊瞎子确实被炸死了,但是这震天的爆炸声不但把附近的动物全都惊动了,同时也把附近的雪山也惊动了,然后就雪崩了,至于地震到底是怎么引起的还不甚清楚,但是左不过也是因这个震天雷而起。   当然若是只是雪崩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自然是无碍的,毕竟人家是高南王府的公子,就算不是继承爵位的那个,也算是京都牌面上的人物,搅了众人的冬猎,事后高门大户赔礼道歉,小门小户给足了赔偿也就罢了,但偏偏雪崩加上地震波及的太大,整整连绵三四个山头,据阿珏的意思至今还有不少人下落不明。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反倒是因为里的雪山远,所以倒是啥事儿都没有,除了被老虎黑瞎子吓了吓之外依旧活蹦乱跳。   “沈大将军知道吧。”秀秀挑起一边眉毛,见妹妹点头,接着道,“他们家有个宝贝疙瘩,从小金贵养着,今年身体好一点就出来参加冬猎,也没有进山,就在山脚下被大雪埋了个正着,这会儿据说只剩下一口气了,沈家的老太君让人拖了十车烂白菜臭鸡蛋砸了高南王府的大门。”说完后啧啧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然后颇为遗憾地道,“若不是你早早给了平安的讯息,娘和阿璋也要去拖烂白菜和臭鸡蛋砸门了。”   “那,那个小公子咽气了么?”元元倒也不是很善良的人,只不过她本身有这个能力,不管能不能管,总是想要问一下的。   “大哥哥送了人参过去,据说已经缓过来了。”秀秀说到这里斜眼看了一眼马车外面带微笑的温玉公子,“这场祸事过后,京都大半的高门贵族,寒门名士要记大哥哥人情了。”   这一场祸事高南王府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坑了自己,坑了宫里的四皇子和高贵妃,倒是成就了自家。   “不会太张扬么?”元元觉得这是一个施恩的好机会,但是皇权社会这样施恩难免不会让上面惦记上。   “东西是过了表叔的手,落了皇帝的眼赐下去的。”秀秀觉得自己蛮聪明的,歪歪道道也能看个一清二楚,但要说玩转还是不能的。   “哦。”元元点了点头,看着秀秀还想说什么才疑惑地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   “嗯?”秀秀不懂元元为何有这一问。   “就是看姐姐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应该说是兴奋才对,秀秀这人吧其实也挺人来疯八卦的,但是往常总是端着高冷的人设,不是十分感兴趣的事情一般不会多话,多是毒舌吐槽几句,再活着给你俩白眼算是搭理你了。   当然在自己兄弟姐妹面前会放松很多,但也不会像今儿这样,巴拉巴拉说那么多,当然八卦可能也会说,但是可能版本要精简很多不会发表这么多,对以往的她来说让别人意会的感概。   “因为你平安回来了,我高兴。”秀秀拿着干果的手顿了顿,面色已经没有刚才的鲜活,整个人高贵冷艳的厉害,“我有同胞爱不好么?”   元元:说同胞爱的时候,麻烦换成刚才说八卦时那个活人的样子,这样才让人信服。   ………………………………   元舒看见秀秀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端着药碗上马车的时候,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把抢过药碗咕噜噜全部干了下去,然后皱着整张脸把药碗还给双眼带着点点遗憾的未婚妻。   于是元元发现秀秀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用询问的眼神看进来喝茶的大哥哥,大哥哥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 第64章   林恩没有未婚妻的贤惠体贴反而比元舒更快的活蹦乱跳, 并且一路都盯着那个雪橇,满血复活后立刻表示要再坐一次, 元元兄妹四人看他宛若看一个智障,不过心情不错的元元很大方的答应了表叔的要求。   当林恩坐上雪橇的时候, 从马车里扶着马车门框撩帘子出来的元舒对林恩的佩服已经高山仰止了,倒是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开口的嘉罗世子似乎略有所思,见元元驾着梅花要拉车,提着缰绳表示要跟在一旁看看。   官道上的积雪并不厚,但也不薄,马车之类的可以行驶但也要放缓速度,梅花拉车却没有这个顾虑, 撒丫子就狂奔起来, 四爪着地稳得很。   “积雪路滑,世子小心。”阿珏其实是想拦住嘉罗世子,不过按照他对嘉罗世子的了解, 她应该不是那种为了好奇不顾危险的人,常年在寒冷的西北关外也应当弓马娴熟,跟着林恩一起可能有她自己的考量, 所以最后到底没有拦着,只是嘱咐了一句。   “我会小心的。”嘉罗世子提着缰绳侧身对着阿珏微微点头,还附送一个微笑,阿珏也同样回了一个微笑。   嘉罗世子策马而去后阿珏转回马车边, 就看见秀秀撩着帘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阿珏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秀秀扯了一个微笑放下帘子, 转头就一手掐着抱枕,一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放下茶杯把自己嘴里的茶叶都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家大哥哥真的歪了。   刚才那个担心,忍耐又带着点放纵的小眼神,哎哟,太复杂了,再有嘉罗世子那个眼神,那个微笑……特么这两个还是两情相悦的?!   秀秀揉了揉额头,她觉得她还是要和大哥哥说一说,就算,就算他们彼此已经两情相悦,但是未来怎么办?   大哥哥虽然说了让她不要担心,他心里有数,但这是他说一句她就能完全不放心上的事情么?   或许换成阿璋她就没有那么多担心了。   不论如何,最起码她要知道大哥哥是怎么打算的,不然她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对比上次下山时坐雪橇的体验,在官道上坐雪橇的感觉要明显很多,林恩回来的时候虽然差点被冬日里的寒风吹成面瘫,不过依旧活蹦乱跳的,元舒一看立刻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差别,顿时也有些跃跃欲试了,不过元元表示不干了,原因是跟着林恩和嘉罗世子的侍卫看她的眼神太不友好,好像她在宣传什么邪教一样。   马车行了大半天,天色渐晚,一行人想要在就近官道旁包上一个客栈,但是冬猎的人虽然已经一大半回去了,但还有不少人还没有找到,那些人不但家里不会放弃寻找,就连京都那边派来的卫士也是一定要活见人死见尸,所以此时此刻沿着官道两旁修建的客栈酒楼简直人满为患。   不过有京都小霸王裕亲王在,找个住的地方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连着三家客栈的老板把自家住的地方腾了出来,总算是把这群京都来的亲王世子们安顿了下来。   只是第二天一早回京都的人员减少了一大半,原来是京都过来负责搜寻救援的官员对嘉罗世子和裕亲王哭穷,要借人,这两位可都是宗室,而且这两位能带在身边的人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要是能借到可是大助力。   所以不管是嘉罗世子的冷脸凶名,还是裕亲王的霸道不讲理都没有阻止几个官员的脚步。   此时此刻,这里多半都是来搜救的京都或者附近的人家人手,官员们来了这一出,嘉罗世子和林恩本来就不会违逆这种大是大非,这时候更不会拒绝了。   不过被这样架起来谁都不会开心,所以嘉罗世子和林恩索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全都借了出去,要做就做到最好。   阿珏想了想也把所有下人侍卫都派了过去,连车夫都没有留下来,元舒那边留了元曼的一个丫头一个麽麽,其他的也全部塞了出去,刷好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落后了。   阿珏和阿璋两人下了马当车夫赶起了马车,嘉罗世子饶有兴趣地骑着马走在边上,见阿璋和阿珏赶车的样子挺熟练有些好奇。   阿珏还没有开口,阿璋已经叽叽喳喳说起他们兄妹学驾车的缘由了,是的,不但是阿珏和阿璋兄弟两个会驾车,连秀秀和元元也是会的,就怕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谁有也不如自己有来得好。   因为京都已经在望,回家的消息早已经送到,众人也不是十分赶时间,所以马车走得并不快,阿璋的声音又没有放小,所以林恩元舒他们都听到了当年他们兄妹曾今被人贩子拐出去的事情。   当听到那些孩子除了他们四个都是北边大城市里拐来的,只有他们兄妹四人是小镇上拐来的,并且诡异的是一个灯会就那么巧好就拐了他们兄妹四个,他们兄妹四个还不是在一处,林恩四人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大家都是大家族出来的,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知道最后得利的人是谁,那么不是你做的也是在你做的。   不过和元元兄妹四人不同的是,林恩是过继又是独子,宫里基本没有呆,就算长大后入宫到底没有谁会特意针对他,所以知道归知道,亲身体验是没有的。   元舒和元曼家里父母和谐人口也算简单,即使亲戚之间有什么不开心呢,兄妹俩人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同样知道归知道,也没有亲身经历过。   倒是嘉罗世子脸上带着笑容点头道:“证据这种东西就是给别人看的,要人消失的方法多的是,不过你们确实麻烦一些。”说完还微微皱眉,似乎已经开始帮着想办法了。   元元&阿璋:这两句话听上去好中二啊,但是好帅啊。   秀秀:其实只要大哥哥和嘉罗世子计划好了未来怎么办,她觉得嘉罗世子做嫂子也是很不错的,哪怕是男的也没有关系,只要这位嫂子拔刀往那里一坐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有什么事情是一刀解决不了的?那就两刀! 第65章   嘉罗世子所说的麻烦也正是阿珏一直束手束脚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小林氏都是他们的亲姨婆, 而且给永国公府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更是连孙子孙女都有了, 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小林氏都可以稳坐钓鱼台,所以才会有阿珏以身为饵的事情。   小林氏无论在哪方面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没有确实并且让人信服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谁也扳不倒她。   元元曾今看过不少宅斗文,都觉得不温不火难受的厉害,一个继室继妹折腾女主四五百章都没有嗝屁, 甚至有的到了最后还要出来作妖, 各种打不死,分分钟想亲自上手帮女主宰了贱人。   但是真的处在这种环境下元元才知道,不是不想解决, 是真的只能忍,还不得不忍。   她还有世子爹,世子夫人娘, 上面还有不算糊涂的国公爷爷和还清醒又异常拎得清的太爷爷和太奶奶,这种情况下都只能忍着,更别说小说里那些地狱模式的女主了。   实在是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要压断一半脊梁,这里还将就家丑不外扬,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亲亲相隐, 简直了。   所以即使在府里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已经撕破脸,一点面子都不给了,但是到了外面也不能说一个不好,还要装出一幅和谐的样子,要是一起外出,小林氏借着什么训斥雪氏一顿,雪氏也只能忍了。   名声在这个时代太过重要,时人一般都会觉得长辈无论做什么,做小辈都不能逆着来,就算长辈不对也要劝着不能硬来,特别是在外面。   若是一个人在外都能杵逆长辈,那么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这样不孝不悌的人是没有人愿意相交的,是会被所有人孤立的,甚至会被驱逐,会被逼死。   在现代或许也有这种观念,但是程度上要轻得多,还是很有翻身洗白的可能的,但是在古代,这种名声一出来,基本就完了。   所以宅斗反派蹦哒几百章还活蹦乱跳还真不能怪作者。   不过名声这种东西也是一把双刃剑,只要利用的好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的。   元元兄妹四个已经商量好了,他们现在需要名声的主要就是各自的婚事,秀秀已经订婚,阿璋还要科举,阿珏是世子嫡长子,元元本来就艰难,完全是虱子多了不痒,所以被拐这件事情是不是泄漏出去对于他们的伤害并不明显。   当然这种时候,孩子被拐卖其实对女孩子的名声妨碍更大一些,不过秀秀已经有主,元元不在意所以这种就没有必要瞒着了。   甚至这件事情要宣扬出去,让大家心里都隐隐猜测,不说有什么事值得帮助,但是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机会来了阿璋就唧唧呱呱都说了,看另外几人的表情效果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元曼那边的麽麽跟着元曼一起送了糕点过来,西拉东扯的又问了好些当时的详情。   秀秀知道这个麽麽是静郡王妃的心腹,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问清楚的,所以也没有隐瞒,虽然话不多,但关键的地方都说明白了,然后又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麽麽是静郡王府的老人了,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我们祖母。”   “先国公夫人啊……老奴还真的见过。”麽麽抬手别了别耳边的银色发丝,似乎回忆了一下子才道,“先永国公夫人那真真是个大美人,当年是养在林老太君身边的,那时候林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先国公夫人最绝的是马术,还跟当时的康华长公主一起打马球,把一群皇子打得哭爹喊娘……哎哟,老婆子乱说该打。”   “真的么?”秀秀这边还没有说什么,元曼已经双眼亮晶晶了,“麽麽是真的,先帝的皇子们据说可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哪里能让人这样……”   秀秀和元元也瞪大了眼睛盯着麽麽,这是她们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亲祖母的事情,大林氏过世的实在太早,董湛自己都没有什么记忆了,永国公每次说到发妻还什么都没说就要眼眶发红,那样子根本让人问不下去,太爷爷太奶奶年纪大了,自从把管家之权交到雪氏手里后就真的养老不问世事了,他们除了五日一次的问安平时老两口根本不让他们小辈打扰,所以也无从问题。   至于家里的人当年跟着大林氏的基本都已经养老了,剩下年轻的也不清楚,就算是给董湛守着大林氏嫁妆的也多数是当初仆人的第二代了,还有很多都回了林家,所以他们除了爷爷那里看到过一张画像之外,全靠看着林驸马想象当年亲祖母的风华绝代了。   “自然是真的,康华长公主对人是出了名的挑剔,凡是想要往她身边套近乎的就没几个没有被说哭的,那时候京都那么一大群贵女,只有先国公夫人被康华长公主看在了眼里,常常招她去说话一起出门当时京都的贵女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明明是一个生母都死了的庶女,却硬生生活得比所有的嫡女都风光,简直是人生赢家了。   不过在大林氏被替换上了永国公府冲喜花轿的时候,这颗大家都仰望的明珠就彻底坠落了尘埃,但是上天是如此的厚爱与她。   原本体弱的永国公府世子居然就真的好了起来,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病鬼一样的男子已经能出门了,那面容,那风姿,把京都一大半贵公子都比了下去。   京都多少贵女撕碎了手帕,很不得钉草人咒死这个人生赢家。   又一年后永国公府的嫡长孙出生,京都闺女们已经不想说什么,这么特绝对是开了挂的。   但是转折就从产子之后的一场风寒开始,上马能百步穿杨,马球能打哭一群龙子的大美人居然就这样一病不起了,最后不到三年就香消玉殒了。   “所以女子怀孕可是头等大事,先国公夫人如果不是动了胎气早产上了根本,如何能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呢!”麽麽说到这里趁机叮嘱,虽然她说这话有些逾越,但她资格够老,说得又是劝谏的话,算是教养麽麽的职责,倒也不算太过。   元曼很用心的点头,这个陈麽麽是她娘特地从养老庄子上请回来的,为的就是教导她。   陈麽麽是先帝婕妤的娘家麽麽,后来婕妤早逝就求了恩典回了主家,这才作为她母亲的掌事麽麽一起到了静郡王府。   “不对哦。”元元睁大眼睛,见陈麽麽看过来开口道,“我父亲是足月生的,也没有难产,才两个时辰不到就生了,听祖父说我亲祖母生完父亲的时候精神很好,月子出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秀秀拉了拉元元,元元一愣有些尴尬得捂嘴,立刻低下头,不过眼珠子却瞥向秀秀,秀秀给了一个【优秀】的隐晦眼神,然后对着就陈麽麽开口道:“元元年纪小,家里宠得厉害,言语无状还请麽麽见谅。”   什么父亲足月生,不到两个时辰就生出来这种话实在不是小辈能在外人面前能说出来的话。   “不敢不敢,元元小姐直爽娇憨,自家亲戚说说不碍事的。”陈麽麽可不敢接秀秀的话,这位可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她资格再老,主子和仆人之间的界限还是拎得很清的。   这个话题到了这里就不能再说下去了,不过就元元那两句话就足够陈麽麽琢磨了,再加上前面拐卖的事情,简直可以写话本了。。   不要小看这时候人的脑洞,本身历经内宅风云的人,看人看事的层次那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没有深意的事情都能剥碎了引申出各种意思,更别说这种一听就蹊跷的事情。   像陈麽麽这种看多了的老仆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偶然,不过同样的这种人也不会多嘴,只不过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主人。   而这就够了。   静郡王妃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静郡王府和永国公府长房结了亲家那么就是天然的盟友,将来她大孙子的亲舅舅是国公还是隔房堂舅舅是国公,根本不需要选! 第66章   上午辰时一群人两辆马车四匹马进了京都的大门。因为将近年关大街上非常热闹, 就算之前冬猎出了事情但和平明百姓的关系并不大,毕竟能进去的人最少也是有点家底的, 。   甚至山下的村子受到的影响都很少,就是被埋了几幢房子, 没有闹出人命,如今还没有消息的大多数最高峰那边的一波人,也是地震的中心地带,当然也是几座山中风景最秀丽的地方,所以往那里的人真的打猎的不多,倒是跑去附庸风雅的人不少。   附庸风雅么肯定多是文人骚客,然后大多数书生都是双手无缚鸡之力的, 大冬天又穿得厚实, 这手脚根本不可能利索得起来,于是这一块伤亡最多。   这会儿没有消息的书生学子大约不下三十人,已经找到尸体确认死亡的都有快二十个人, 这些大部分都是京都附近的应届学子,还有外地早早到京都准备备考明年二月末春闱进士,半百之数的举人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别说皇帝心疼得晚上睡不着,那些争着要在明年当考官捞个座师当当的大臣们也是闷得要吐血,特别不少人早早就有了看好的后生准备嫁女儿拉进自家当助力的人,这会儿都特别想去高南王府门口砸臭鸡蛋。   但是那种举动勋爵们做出来没人说什么, 毕竟勋爵很多都是不拘小节的, 但是作为要求风骨仪态的读书人实在做不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于是只能做不有辱斯文的事情。   结果就是关于高南王府,高贵妃,四皇子,甚至只要和那一派有瓜葛的,那弹劾奏章在御书房的案桌上都堆成了山。   皇帝倒是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把奏章都按了下里,但是连着几天的朝会都成了菜市场,四皇子本来势头就盛,各个兄弟都看他不顺眼,如今犯了众怒更是被群起而攻之。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知道四儿子的脾气不怎么样,但是皇室子弟若真的脾气非常好,要么就是性子懦弱,要么就是需要博个和善仁慈的名头,相比在外面进退有礼对大臣各种礼遇的儿子们,他更喜欢四儿子的直爽和真性情,只是高贵妃和四儿子的野心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他自己知道皇家的儿子完全没有野心的凤毛麟角,有野心是正常的,只要有分寸他惧怕儿子们的野心,甚至他更想从儿子们的表现中知道哪个儿子更适合做下一任皇帝,虽然他还年富力强,,他还不想把位子和大权交给儿子,但是作为一个自认拎得清的皇帝,继承人的重要性也是知道的。   所以儿子们的争斗他都看在眼里,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干涉,如果连皇子之争都不能安然度过,将来继承了皇位如何有那个心性来压服臣子们宗室们?   夺嫡之争犹如养蛊,犹如圈獒。   但是做皇帝的人有一些大原则是不能过的,皇帝是天下之主,最应当的便是光明正大,无论较量争夺,甚至计谋都应该堂堂正正。   他赞成儿子们为了皇位各显神通,像他这个父亲展示自己的能力,甚至默许儿子们互相拉后腿,但是所有的行为都必须建立在不影响大是大非上,不违背人伦道德,不背叛国家民族。   高南王府的儿子确实要为现在这一连串事情负主要责任,但是震天雷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他一个在京都街头斗鸡遛狗的纨绔从哪里知道工部和兵部新弄出来的武器?   高南王府是属于四儿子那一方的,其他儿们不可能不盯着,工部和兵部盯的人更多,难道知道他拿震天雷的就随行和兵部武器房守门的人?   皇帝手指紧紧捏着龙椅的椅把,说不定高南王府那个小子一到兵部那儿,这京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谁都没有阻止,为了什么?不就是偷拿个武器什么都干这种罪名太小,根本牵扯不到别人么?   所以这些人就等着,等着出大事,为了把这件大事做实了,他们不但不报上来还在第一时间粉饰太平,现在事情大得把他们自己都坑了,就要来掀他的御书房了。   皇帝气得双眼发黑,嘴皮子都哆嗦了,把最近处的大总管惊出一身冷汗,捏着拂尘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好在不过瞬息的时间皇帝自己就缓过来了,但还是有不少时刻关注皇帝的大臣发现了皇帝神情中的戾气,于是整个大殿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声息全无,就像空无一人一样   “吵完了?”皇帝哑着嗓子冷冷地开口,见下面都缩着脖子不吭声,接着道,“看来是没有吵出输赢来,那就换个法子。”   皇帝双眸微红盯着下面的朝臣,把刚才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个都点了出来:“都去大殿外面站着去,让朕看看谁最后倒下,朕就判谁赢了。”   被点到名的十几个人立刻软了手脚,扑通跪下来高喊:“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微臣知罪……”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被皇帝挥手,招呼大殿门口的侍卫拖了出去。   十几个人被拖了出去,大殿顿时空了一块,剩下的人心口发凉,除了中立派保皇党,其他都惊惧非常,恨不得自己把自己埋土里让皇帝看不见自己。   “永国公。”皇帝把目光投向立在下方勋爵第一个位置的董肃然,“朕问你,高密从兵部库房拿两个震天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帝的问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然后心里暗暗叫苦,眼角余光不由看向被点名的永国公,也不知道这个花瓶会怎么回答。   董肃然在朝堂当然不是真的就只起一个装饰作用,虽然作为一个政客不是杰出,但因为立场和外在条件他也可以勉强挤在及格线上,只不过永国公府地位超然,保持现状是最好的,所以董肃然一般不被点名是不会主动开口的,于是在朝会上比较活跃的大臣们,都会私底下称这位明明已经是爷爷辈,却还能迷倒一半京都小姑娘的国公爷【花瓶】。   花瓶国公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皇帝问得这么直白,不过心思一转就答道:“回陛下,微臣是在冬猎的前一天知道的。”   “永国公既然知道了,那么你就什么都没有做?”皇帝眯起眼睛看着董肃然,只见董肃然一脸坦然地回道:“微臣也去兵部买了两个震天雷。”   皇帝:……   众大臣:……   “买?”皇帝皱眉转头看向兵部尚书和他后面的左右侍郎,兵部尚书额角挂下一滴冷汗,上前一步:“回陛下,国公爷往兵部递了白银两千两,要了两颗震天雷,理由是用于长孙女新买的庄子开温泉。前后手续齐全,并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   大启一统天下之后大力鼓励商人农民,各种赋税是减了又减,但是经历了战乱国家是真的穷,但是很多遗留下来的高门贵族依然富到流油,怎么办?   一文钱简直要逼死皇帝,穷则思变,于是有了工部缺少资金把堆积仓库的旧品,次品,淘汰品贩卖出去换取流动资金的先河。   于是缺钱的六部犹如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卯足了劲儿赚钱,后来还出了不少事情,之后有了专门的章程才稳定下来,如今这种明面上的买卖已经不在限定于旧的次的,淘汰的,更多的是新东西,不过像震天雷这种危险品,必须要相当的保障才能拿到手里,除了价钱昂贵之外,数量也有严格的规定。   董肃然是朝一品国公自然分量十足,是有资格买这种东西的,但也只有区区两个,还要注明理由和使用的大概日期,到时候还要让兵部专门跟着去现场看,非常麻烦   但是震天雷威力巨大,用它来炸山,炸池子什么的肯定要比用人来挖省时省力。   所以董肃然很无辜,就算他先知道了,那又怎么样,高密不给钱偷拿两个,他发现了,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高密拿这个东西干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反正横竖不关他的事,又不是他家的熊孩子。   他的关注点是:咦?兵部出新东西了,哟,威力很大嘛,正好用来挖温泉,那就买两个。   多么奉公守法的永国公,简直是庙堂楷模,没毛病。   “本来臣是这么打算,但是臣考虑了几天,觉得还是算了,这震天雷太过危险,还是换十个小雷桶,虽然威力小点,但胜在安全。”董肃然在兵部尚书说完后,脸上略带嫌弃地接着开口,表示东西太危险,安全性完全不过关,差评,他要换货!   皇帝觉得肝疼!   …………………………………   皇帝被董肃然这么一岔心口的火气灭了不少,下了朝后刚刚回来的裕亲王林恩跑来说情,这才赦免了外面已经冻去半条命的十几个大臣。   皇帝斜眼看着林恩:“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会想到过来说情?这可不像你。”   “我就看着这么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林恩啧啧了两声,转头就把从董家兄妹那里学来的新词用了出来。   皇帝已经熟悉林恩这种时不时嘴里就会冒出乱七八糟乱搭的词句,一开始还叨叨两句,后来就随便听听,甚至有些词他还觉得精辟极了,比如【脑残】,【愚蠢的凡人】,【学渣】【学霸】,【学神】,还有【总有刁民想害朕】。   皇帝还记得林恩让他看的小戏班子演得大戏,那是讲一个总觉得有人要害他的皇帝的故事,虽然故事荒诞夸张,但是仔细想想这九五至尊可不就是一个被吓疯的疯子,能坐这个位置的本来就没有正常人,坐上之后就更不可能正常了。   “不过我很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人。”林恩耸了耸肩膀,然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神色淡淡地道,“就是今儿个进城,外面看着还好,到了里面就没有一处热闹的地方,到处死气沉沉的,要是那十几个讨厌鬼死了,那更是添了死气,过年都不开心,要是真想发作他们也过了段日子。”   “……”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只有这小子敢对他说:你这会儿杀人影响我过年的心情,你把杀人的时间往后挪一挪,先让我乐呵得过年。   “当然,最主要的是,等会儿那些个必定被了厚礼谢我,倒时候我分舅舅一半怎么样?”林恩很是慷慨地道。   “三七,我七你三。”皇帝冷哼一声,直接漫天要价。   “……行。”林恩没有如以往一样直接炸毛跳起来,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皇帝沉默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命好。”林恩是真的感叹自己命好,要是没有过继给姑姑姑父做儿子,自己这会儿可能娶个兄弟们挑剩下的姑娘做皇子妃,最后去哪个犄角封地里当个穷王爷吧。   林恩感叹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说这个了,而是转了话题把一路的见闻细细说给皇帝听,等他走了皇帝才招来大总管低声说了几句,他想知道这几天他这个儿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有了这种感概。   大总管出去之后又很快转回来,顺道带过来一个信封:“陛下,薛太医送来的嘉罗世子脉案。”   皇帝从信封里取出脉案,半响叹口气道:“去告诉薛太医,让他务必将嘉罗世子的身体调养好,时间不要紧,世子催也不要答应,这小……简直是乱来!”之前就一直调养身体,但是身体是这么好养的么?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不会有很大的效果,好了,这次出去几天,回来后人看着没事,但其实寒气已经入了体了,看来大婚的事情也要往后缓缓,总要等健健康康的才有利子嗣。 第67章   嘉罗世子又在皇宫里养伤了。不过这一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闭门不出, 只是也不能去远的地方,每日都要按时回宫。   裕亲王府里嘉罗世子穿得厚厚的, 手里捧着温热的羊乳皱着眉抿着唇,那张平时就冷的脸更是难看, 特别还有个在边上咪着小酒吃着烤肉,拍大腿笑话他比娘们还矫情的亲舅舅!   嘉罗世子非常想把羊乳扣在舅舅林恩的头上,但是身后的老麽麽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他敢打赌,一旦他不小心把手里这碗弄撒了,她立时就能再拿出一碗来。   “羊乳牛乳对身体有好处,我们兄妹小时候常喝, 就是现在也会喝一些。”阿珏的目光停在嘉罗世子略有些发白的脸色上, “世子看着少了血气,用些羊乳正是对症。”   “你受了什么伤?伤在哪儿了?”林恩记得进京的时候嘉罗世子看着脸色还好,怎么养了一段时间反倒气血两虚了?   嘉罗世子眉头动了动, 冷冷的道:“我受得伤可多了,身上都是伤疤,那种感觉舅舅这种大爷们大约是不了解的。”   “嘿!”林恩一放酒杯, 双手撑着铺了满秀桌布的石桌在,对着嘉罗世子瞪眼睛,“臭小子你这嘴可太坏了!”   “舅舅说笑了。”嘉罗世子眼皮都没有抬,“毕竟我比娘们还矫情!”   “啧啧, 我说表叔, 你就和我耍呗, 何必要凑过去呢?”阿璋拎着一只鸡翅膀过来,抬手勾住林恩,嘴角露着大大的微笑,“世子和我大哥那才是一波人,我们一波,恩?”   “……也是!”林恩哼了一声,和阿璋勾肩搭背招呼了一声转身出了烧着暖炉的亭子,“那什么独钓寒江雪,咱们也去钓一波。”于是两只披着斗篷让人拿斗笠准备去王府和护城河相通的湖里钓鱼了。   这次聚会是为了弥补冬猎最后没有成功烧烤的,不过因为过年在即不是每个人都有空,所以只有五个人,除了去钓寒江雪的林恩和阿璋之外,只有元元,阿珏和嘉罗世子三人,秀秀没有元舒的邀约只能在家里秀嫁妆。   本来没有女孩子秀秀也不太方便过来,不过雪氏听说嘉罗世子在就让阿珏把秀秀带过来,和林恩当初怂恿秀秀和元元把嘉罗世子捞进自己碗里不同,雪氏是想要通过嘉罗世子找一个年轻的武将。   相对文臣而言,审美这种东西在武将那里更加直白,说白就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和矫情,元元如果嫁给武将选择面就更广一点,再加上永国公府也是军功起家,大家算是同一波,只要不是想那种大将军家的公子,就不会让今上心里有疙瘩,算是对元元来说一个比较的出路。   至于元元本身来说其实无所谓,就一点要求,长相身材要在标准线上,她不会要求对方是男神级别,但绝对不能有碍观瞻。   元元认为没有到逼不得已,美女和野兽永远都只是童话。   人既然长了眼睛,有了美丑的观念,那么在有选择的时候选择相对美好的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毛病,或者牵扯到人品什么的。   功能完全相同的东西,既然有更顺眼的,为什么要不顺眼的。   雪氏听到元元的要求,怪嗔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让阿珏把人带走了,她自然是不会让女儿嫁给伤眼睛的男人,别人家的闺女她管不着,她的女儿就算再被偏激的审美压着,也能可劲儿的挑。   元元烤完最后一大盘子菜和肉,端着往亭子里走,才站在台阶上就闻到一股羊骚味,瞬间被噎了一口气,皱眉看着坐在亭子里面无异色的阿珏和嘉罗世子,但是这一看就有些愣了。   实在是不管嘉罗世子也好,大哥哥也好,两人的眼神神态都有些……怎么说,似乎太过亲昵了,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元元怎么站在台阶上?”阿珏回头看见有些楞楞地元元,对她招了招手,嘉罗世子似乎才发现元元过来了,眼神闪了闪,原本有些白的脸色有了些许薄红。   元元:……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元元端着大盘子走进亭子,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表叔和二哥哥走了不错,但是这里应该还有服侍的下人在,现在连下人都没有了,这……两个人是在说什么机密的事情么?   “我有些话想和嘉罗世子单独说,就让他们都下去了。”阿珏没有隐瞒元元的意思,嘉罗世子听到阿珏这么说抿了嘴别开眼不看兄妹俩。   “哦……”元元点头,果然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大哥哥你和嘉罗哥哥说话,我去看表叔和二哥哥钓鱼。”   “好。”阿珏摸了摸元元的脸,然后很认真地道,“不许转回来偷听。”   “我才不会诶!”元元绝对否认她刚才确实打着等下转回来偷听的主意,“大哥哥这是对我人品的质疑,我是那种会听墙角的人么?”   阿珏面带微笑看着元元,然后点了点头:“你是。”   “……”元元小嘴一扁,转头干嚎着跑了,“友尽!”   阿珏好笑的抬手按着嘴角,看着小妹妹撒丫子跑得没影了,才放下手敛下了笑容,转过视线看向面无表情的嘉罗世子。   嘉罗世子被阿珏盯得后背发毛,缓了口气把一直游移别处的双眼放回阿珏的脸上:“你想要说什么?”   刚才他说接下来的时间没有空再出宫了,下次见面大概要到年后二月底,三月之后他要带大军回西北,然后阿珏就说有话要说,然后把人都遣下去了。   话还没有说他却先伸手给他擦了嘴角沾到的羊乳,当时他都呆了,而阿珏却神色自若仿佛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动作,然后元元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看到。   阿珏靠近桌子上身朝嘉罗世子那边微微倾斜:“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晚上再来找我?”   嘉罗世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嘴唇微微松开抖了抖:“什,什么?”   “下次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不懂我们可以慢慢讨论。”阿珏抬起一只手捧住嘉罗世子的一侧脸颊,大拇指蹭了蹭,眼见着手底下的脸皮红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加深,“我本来还挺遗憾,难得一个看得顺眼的姑娘,却只能放弃,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我……”   嘉罗世子似乎才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被阿珏伸手扣住按在位置上,嘉罗世子是知道阿珏会功夫的,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功夫似乎并不在他之下,最起码现在他居然挣不开:“那天晚上你让我洗了两回冷水澡,第二天我发烧躺了两天,怎么现在想跑?”   “你,你到底再说什么?”嘉罗世子瞪大眼,脸红红的,抬手用力甩开阿珏的手,站了起来,结果被同样站起来的阿珏撑着亭子的柱子拦住了去路。   嘉罗世子被拦在阿珏和柱子之间,后背紧紧贴着柱子,见阿珏低头靠过来,神色有些慌:“有话好好说,你,你别靠这么近,两个大男人这样不好!”   “两个大男人?”阿珏双手撑着柱子,把矮自己大半个头的嘉罗世子整个圈在怀里,低头凑近一张脸崩得死紧的嘉罗世子,“你是男人么?”   “……”嘉罗世子沉默了一瞬,然后整个人就彻底缓过来了,刚刚还很红的脸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皮还崩得很紧,神色冷硬,眼神像冰一样,就这样抬眼看着阿珏,“你想要说的就是这些胡话?”   阿珏觉得嘉罗世子女扮男装应该已经出神入化了,更甚者按照他查到的,可能嘉罗世子一出生就是当作男孩子来养的,所以才会多年不露一丝破绽更甚者北夷王和今上都是知道的。   因为嘉罗世子出生的时候正是西北那边最乱的时候,是嘉罗这个北夷王嫡长子的出生压服了北夷王一族中不和谐的蠢蠢欲动,让北夷王没有顾虑地对外征战。   若是当初嘉罗世子是个女孩子,很可能北夷王一族就要被逼得把爵位让出来,因为那时候正直几处天灾,还有上一波夺嫡之争的人祸没有清理清楚,皇帝把女婿送往西北已经是一步无奈之棋了,因为北夷王好歹名份上能压一压北夷一族,要是换了别的人,到了西北除了被架空根本啥事儿都不能干。   总之就当时的政治环境而言,嘉罗世子如果是个儿子,那么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而这样一直做着男人的嘉罗世子,阿珏觉得迂回试探很是不必,特别是听到明年三月她就要回西北了,并且接下去一段时间都没有时间出来,那么他哪里来的时间去迂回,直接挑明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山洞里我就记住了你的味道,人可以改变容貌,声音,但是身上的味道每个人都不一样。”阿珏低头凑到了嘉罗世子的颈间,“更别说你容貌和声音的变化并不大。”   嘉罗世子垂下视线没有吭声,也没有再看阿珏。   阿珏见怀里的人不出声,微微叹息一声:“还是不愿意承认么?”松开一只手放到了嘉罗世子的衣领上。   嘉罗世子一僵抬手握住阿珏的手腕,抬起头:“你想干什么?”   “我记得你脖子这里有颗痣,怎么你以为我要在这里脱你衣服么?”阿珏点了点嘉罗世子脖子往下锁骨往上的位置,“这里太冷。”   不冷就可以脱了么?!   嘉罗世子觉得之前他认识的清冷的国公府贵公子和眼前的估计不是一个人!   本土的嘉罗世子不懂怎么形容这种三观被重组的感觉,但是他现在真的有些傻,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呢?你想怎样?”   这是承认了!   “我想……”阿珏说了两个字后一顿,如果问真实想法,当然是想要她做妻子的,只是就目前来说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或者说西北那边不允许。   北夷王倒是还有其他的孩子,但是北夷王的爵位不可能给没有皇室血统的孩子,所以嘉罗世子是一定要继承爵位的,只要北蛮王存在一天,大启就需要北夷王府镇守西北,那么嘉罗世子就是最好的传承者,她就必须继续当男人,领兵征战镇守西北。   除非朝廷不需要北夷王了,嘉罗世子才可能解脱。   如何才能不需要北夷王,那就得把现在北蛮王的草场变成大启的草场,把那里的牧民变成大启的百姓,只有这样北夷王才能因为无用进京荣养或者干脆撤爵。   “我想你做我的女人,如何?”阿珏缓了口气,觉得目前只能这样。   “……”嘉罗世子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下垂的双眼中有些晦涩,双唇抿了抿才松开,低声有些暗哑地道,“好。”   “很好。”阿珏嘴角带起微笑,感觉心里狠狠一松,被嘉罗世子握住手腕的手捧住她的一边脸微微抬起,拇指轻轻点在她的嘴边,眼神暗了暗低头吻了下去。   亭子不远处一排冬青后面,用手指塞着自己嘴巴,双眼圆瞪的元元: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第68章   阿珏的双唇研磨着嘉罗的薄唇, 舌尖探入勾着对方的舌尖缠绕,嘉罗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阿珏的唇吸走了, 手脚都发软,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这种感觉, 嘉罗并没有听教授人事的麽麽说起过,还有被紧紧抱在怀里,闻到阿珏身上的气息时,那种心口甜甜的,有酸酸涩涩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揪着她的心尖子,让她觉得窒息, 喘不过气来了。   阿珏抱住整个人往下滑的嘉罗, 吻落在她的耳畔,圆圆的耳垂被他含在唇间:“晚上能出来么?我想要你。”   嘉罗身子微微一僵,将苍白的脸往阿珏的怀里埋, 声音低低地道:“我有些体寒……”身体还没有养好,所以不能出来。   “无妨。”阿珏轻生笑了一下,“今晚我等你。”   嘉罗紧了紧自己的手指, 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可是害羞了?”阿珏想把嘉罗的脸抬起来,但是嘉罗不愿意,低声笑着索性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之前不是胆子挺大的, 还敢对我用药。”   嘉罗揪着阿珏的衣襟, 好一会儿才松开,脸色已经缓过来了,抬起头看着阿珏的如玉容颜,嘴角弯起,笑容明艳:“我不是逃走了么?我还不能紧张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和原来她自己的设想一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是注定要回西北继承王位的,她不可能把爵位让给别人,自然也不可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做一个妻子,那么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这样是最好的……只是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胸口闷闷的痛着,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明媚:“我做了你的女人,你要对我好,很好很好才可以。”   这是嘉罗第一次对着他这样笑,明媚中带着娇气,明明不怎么适合嘉罗,但是在她脸上出现却奇异的和谐,让他的心跳速度忍不住加快了,目光停在在她充血微肿的双唇上。   阿珏浅笑着道:“自然。”尾音被他含在嘴里堵进了嘉罗的唇齿之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两人都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个深吻里。   突然互相亲吻着的两人动作一顿,几乎同时睁开眼睛,松开相接的唇舌,转头看向亭子不远处的冬青树丛。   阿珏抬起袖子往桌子上一扫,一只茶杯如流矢飞快的疾射过去,接着就是一声呼痛声,声音耳熟地阿珏额角青筋跳动。   嘉罗一下子从阿珏腿上跳了起来,见阿珏起身三两步往冬青树丛走去,犹豫了一下抿着唇绷着脸也跟了过去,然后就看见泪眼汪汪双手抱着脑袋揉,看见他们两个像兔子看见狼一样瑟瑟发抖的元元。   “你……”阿珏才开口说了一个字,跌在树丛后的元元就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小声哭唧唧:“大哥哥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了也立刻忘记,不要把我灭口!”   阿珏:……   嘉罗:……   阿珏叹口气把小妹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抬手帮她揉额头:“不要跟阿璋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茶杯过来怎么不躲?”   “……脚麻了。”元元不会承认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外,后面完全是狼血沸腾,看得如痴如醉,结果不小心袖子挂到了冬青树枝,掉了一大块雪然后就被发现了,听到有东西飞过来她下意识就像挪动,结果蹲得时间太长脚麻了,于是茶杯正好砸中了她的额头。   “下次还不听话听墙角么?”阿珏知道自己的力道,又细细看了元元被砸中的地方,见除了有些红红之外没有其他就松开了手,见元元对于自己的问题想都没想就答应,叹口气,“脚好了么?”   “已经好了。”元元动了动脚,表示没事,然后一双猫眼滴溜溜转向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嘉罗,眼神与嘉罗对上后立刻心虚地离开,不过下一秒就又移了回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好吧听墙角却是心虚,不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听,实在是太劲爆了,她到现在都还晕乎着呢!   阿珏一手牵着元元,另一只手一伸极其自然的揽着嘉罗的腰身往亭子里走。   元元:已经毫不掩饰了!这!这是要公开出柜的节奏了?!   元元很想说让她缓缓,不过阿珏显然没有要和她解释让她舒缓的意思,而是对着元元道:“元元先回去,我房间里南边第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帮我弄一下。”   “诶?”元元瞪大眼,被阿珏推了一把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出了亭子。   俗话说的好,媳妇抱进房,媒人扔过墙,她都不是媒人为什么要被赶走,大哥哥简直见色忘妹!   有同性没异性!   独自回家的元元到雪氏那里报备了一下,雪氏嘀咕了两句今儿阿珏怎么就让小女儿独自回来,简直乱来的话就让元元自己回院子了。   听到雪氏嘀咕的元元歪了歪嘴角:那是因为以前大哥哥没有CP,现在有了CP,妹妹什么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元元:抱住可怜的自己!   回到自己暖阁的元元看到秀秀就顿在门口,秀秀放下手里的针线,转头奇怪地看着元元:“怎么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姐姐——”元元立刻扑到秀秀怀里,“姐姐我跟你说,大哥哥他……他……”   “他怎么了?”秀秀双眼一眯盯着元元。   “呃……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元元一脸纠结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秀秀看了元元一会儿:“你是想说大哥哥歪了的事情么?”   元元:Σ(□;)!!!   “今儿裕亲王府大哥哥和嘉罗世子都在,你这样是看到了?”秀秀想了一想接着道,“你喜欢胡思乱想,但实际上迟钝的很,连你都发现了,必定是看见了他们做了跨尺度的事情,牵手拥抱在你眼里估计不会想到其他,直接做了按照大哥哥的性子估计也不可能,那么你是看到他们亲了?”   感受到被全方位碾压的元元:我就想找个角落静静种蘑菇,谁也别跟我说话!   “那你怎么先回来了?大哥哥要你帮忙做什么事情么?”秀秀觉得阿珏不是那种被看到就会恼羞成怒把妹妹赶回家的人。   元元有些麻木地看了秀秀一眼,生无可恋的道:“大哥哥说让我给他弄一下他房间一箱子里的东西。”   “哦?”秀秀摸了摸下巴,“那就走吧,我也看看。”   南边临水的院子正房里,姐妹俩对着一箱子红色的东西沉默着。   箱子很高很大,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但是这些很明显带着喜庆大红色的东西。   “这看起来是用来布置婚房的……”元元拿起两根龙凤红蜡烛,“大哥哥为什么这么早自己准备这些东西?”元元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自家大哥哥的行为。   秀秀沉默的拿起一个长长的红色绣鸳鸯的枕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难道是因为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嘉罗世子一个婚礼,所以这个当作补偿?”   “是,是这样么?”怎么突然感觉好虐?   元元觉得自家大哥哥和嘉罗世子好可怜啊!   “大哥哥叫你回来弄,那么是不是晚上他就要把嘉罗世子拐回家?”秀秀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里确实已经肯定了。   元元双眼睁圆,小脸腾上一股热气,不由自主想到之前看到的事情,啊——感觉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么?”元元环顾阿珏干净整洁又简单的房间,握拳,“我一定要给大哥哥和嘉罗哥哥一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话落就先出去关了院门上拴,然后跑进来撸袖子风风火火干了起来。   秀秀:……   很快秀秀被拉着一起,换被子换枕头,换帐子,铺床,蜡烛摆好,红绸挂起,红色的灯笼,桌布,坐垫统统换过,最后依然感觉单调,姐妹俩关了院门去自己院子找了之前练手做的绢花花束,还有天气暖的时候存起来干花瓣。   两人又在厨房琢磨了各种花型心形的糕点,还去国公爷爷那里顺了一壶好酒。   回到阿珏的院子里,姐妹俩用红绳系酒杯,手指飞快的编着大大小小的同心结挂满了房间。   等到冬日西下的时候,阿珏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现在整个看起来就是一间收拾好的婚房,甚至连净房的浴池里都被姐妹俩撒了花瓣。   最后元元拿着一条长条秀边的白色绸布有些纠结地问秀秀:“姐姐,这个要不要铺?”   秀秀也愣住了:“这,这个应该用不着吧……”   “那,那就不铺了?”元元打算把白绸布放回箱子里,不过最后一刻被秀秀拦住了,“怎么了?”   “铺上。”秀秀肯定地道。   “诶?”元元有些不懂,不是说用不着么?   “你觉得大哥哥是那种会准备不需要,甚至会让对方觉得难受东西的人么?”秀秀伸手和有些茫然地元元一起把白色绸布铺到了红色的床单上。   “不是,但是……”元元有些糊涂,突然不可思议地道,“所以男人那什么也会流血?”原谅两辈子都是处的元元对于实际操作的一无所知。   元元对于男男女女的事情,大多的认知都来自于影视和小说,但是网络传播的和谐力度很显然不可能让元元看到什么真枪实弹的画面,很多都是很隐晦的描述。   男的第一次会不会流血她还真不知道,不过据说也会痛就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啪。”元元脑门被秀秀拍了一记,委屈极了,“那姐姐说这东西怎么才有用?”   “只要嘉罗世子是女人就有用了。”秀秀眯起眼睛仔细回忆嘉罗世子的身材相貌,皱起两条眉毛,要说是女人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诶?”元元的嗓子一下子吊了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已经开始怀疑世界了,“诶?诶?诶?”   …………………………   元元走后没一会儿阿璋和林恩就回来了,所以两人就没有再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只不过被阿璋和林恩笑话,烧肉上少涂写辣椒,两人的嘴唇吃得都肿了。   阿珏面带微笑点头,神色不变,嘉罗也绷着脸顶住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往宫里递了消息的嘉罗和阿珏坐着马车一起回了永国公府,先是拜见了几位长辈,然后跟着阿珏一起回了长房的地盘。   在正房里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嘉罗世子受到了雪氏的热情款待,阿璋也很热情,秀秀和元元全程都用略带研究的眼神偷看她,倒是阿珏把包括嘉罗在内的四个女人照顾得周到。   没有被夹菜剔骨的阿璋嘤嘤嘤地看着阿珏:大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么?说好的手足情深呢?   阿珏:元元和秀秀是女孩子,母亲是长辈,嘉罗是客人,所以你自便。   阿璋:无法反驳。 第69章   嘉罗沉默地跟着阿珏往他的院子走去, 慢慢的脚步就有些迟疑了,阿珏转头看过来让嘉罗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自己的袖子。   阿珏见嘉罗极力掩饰但依然止不住紧张到僵硬的手脚, 低声笑了一声,伸手拉住嘉罗的手:“别怕, 我也很紧张的。”当然还有一股止不住的兴奋。   嘉罗看向阿珏带着微笑的脸想要说他胡说,却不经意看见黑发里发红的耳尖,微微一愣,低声应了一声,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很顺从地被牵着往前走。   元元兄妹四人都是不喜欢伺候的人很多的,平时也不喜欢有人跟着, 所以从正房那边出来后就只有兄妹四个和嘉罗五个人, 相比元元和秀秀的淡定,阿璋就想见了鬼一样,指着在前面牵手的两个人, 瞪大眼转头看向淡定的姐姐妹妹,茫然了一会儿后放下手指,歪着头:呃……难道是他少见多怪?   这种牵手的好兄弟相处方式其实很正常?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阿璋也没能琢磨出, 到底是大家都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于是往自己院子里默默怀疑人生去了。   毕竟比起相信自己,他其实更相信大哥。   “大哥哥不如送送我和元元。”秀秀经过仔细观察, 终于确定嘉罗是女的了。   事实上只要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还是很容易看出嘉罗和普通男子的不同, 但是一般人绝对不会去这样想,也不敢去这样想。   王府世子,战功赫赫的少将军是个女孩子?谁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就算嘉罗长得明艳,但是她本身气势很盛,战场的洗礼让人第一注意到的永远不是长相身材,而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加上可能是嘉罗世子故意不怎么收敛的关系,和嘉罗世子站的近的人,很少有人敢仔仔细细观察她的。   再加上各种嘉罗世子战场的传说,谁还会觉得她是个女的?   但是拨开外面所有的一切,单个来看,嘉罗的腰比一般的男子要细,身型虽然挺拔但是看着就柔软一些,总之整个人要柔和很多。   秀秀确定了嘉罗世子的性别之后,终于明白,为了什么传说中嘉罗世子几次回京都都是初冬来春末回了。   完全是因为那段时间京都最冷,而冬天厚实的棉衣简直是掩盖性别的好帮手。   阿珏听到秀秀的话脚步一顿,应了一声,牵着嘉罗世子往西边暖阁而去,到了院门口姐妹俩招呼两人进去,然后把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她们暖阁里本来晚上除了香草和小香之外就不留人了,把这两人赶回自己屋子后,秀秀和元元拿出两个包袱一人拉一个往里见推。   把人推进里间后姐妹俩招呼院子外面的暗卫开始挂红灯笼,就从暖阁一直挂到阿珏临水的院子,院子门口的湖里还放了不少红色的荷花灯,把冬日的夜晚点缀的美丽异常。   雪氏听到下人报告说两位小姐在挂灯笼,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让她们姐妹俩折腾去,让院子落锁吧,谁都不要往那边过去,要是被发现了立时打死!”雪氏最后一句说得幽幽的。   早前秀秀就来说过了,今晚他们兄妹四个有活动,不许丫头婆子往他们这边过来,雪氏问了一句什么活动,结果秀秀道是【告别单身】和母亲没有关系的。   雪氏: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不就是找借口晚上疯闹嘛!   雪氏有些小情绪,孩子们玩都不带她:不是单身怪我咯?我要是单身,哪里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还有她的小儿子最近都在太公公老国公的院子里,还是小儿子自己提出来要代表爹娘给太爷爷太奶奶尽孝。   雪氏:傻小子哟,你哥哥姐姐忽悠你去的,就是为了带着你玩麻烦你知道不?他们不带你玩知道不?   雪氏虽然知道但却是拍了拍傻白甜小儿子没说啥,毕竟七*八岁正是鸡狗嫌的年纪,偶尔放出去她也松快松快,等把过年这一大摊事情理顺了,再把小儿子接过来正好。   一身红色新郎装的阿珏走了出来,秀秀有瞬间的恍惚,啧啧两声,上前拍了拍阿珏的肩膀:“吾家有郎初长成,大灰狼的狼。”这个时代把人家姑娘忽悠回家里过夜的大概也就她家大哥哥了。   “秀秀考虑周到。”阿珏拉了自己身上的新郎服饰,虽然不是定做的,但还是很合身,不过重要的是他知道对面嘉罗一定在换新娘装。   “这都应该的。”看到那一箱子的东西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到,她就是不是她了,只是,“我现在也不问大哥哥你到底怎么打算,不过这之后我还是希望大哥哥能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我知道大哥哥一贯思虑周全,但是我们难免要担心的。”   “放心,之后自然会和你们说。”阿珏抬手拍了拍秀秀的脑袋,眼神柔和,“之前不说不是还没有把你嫂子骗到手了么。”   这都已经嫂子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秀秀还是要给阿珏点个赞,自己未来是世子,老婆也是世子什么的,很可以的。   嘉罗换好衣服走出屏风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她以为她这一辈都不可能会当新娘的,或许新郎倒是能当一回,没想到她现在居然穿上了新娘的服饰。   本来自己能选择子嗣的父亲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根本不敢奢想其他,但是没想到今晚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随意。   她最初以为,她会像那些偷情的女人一样,没有任何仪式的,就那样给出自己的清白,做他的女人。   但是很显然阿珏在试图给她一个婚礼,并且最大限度的让他的家人知道了她的存在。   嘉罗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些热,看着站在梳妆台那里等她,一副惊艳样子的元元,露出一个微笑。   元元:想当初她觉得嘉罗世子帅得她想给他生猴子,结果他是她,而且她现在要给她大哥哥生猴子了?   世事无常,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惊喜!   元元帮嘉罗盘发的时候秀秀也进来了,打开她的妆盒先帮她清理脸上的肌肤,做一个集中保养,然后开始上妆   姐妹俩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就配合着把嘉罗的脑袋收拾好了,带上首饰后盖上红盖头,然后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嘉罗出了门。   阿珏站在门口想要伸手去牵嘉罗的手,结果被元元一拦:“大哥哥这样子可不对,没有红包我们可是不撒手的。”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拿出四个红色的荷包递了过去,“看我想的周到吧,连红包都给大哥哥准备好了,包括不在场的二哥哥和阿珞,大哥哥只要塞银子就可以了。”   阿珏哭笑不得地接过红色的荷包,在钱财这一方面元元确实想得非常周到。   好容易每个荷包塞了两张银票,元元才满意的松开手,秀秀看着阿珏抬起嘉罗微微握紧的手放到了阿珏手里:“明日大哥哥和嫂子不用急着早起,娘那边有我们。”   “秀秀深得我心,大哥哥这里谢过了。”阿珏嘴角的笑意加深,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手捏在了一起,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   “还有我,我明天过来送早饭。”元元立刻表示自己也是很体贴的,“当然要是午饭晚上也需要送我也没有问题……阿哟!”元元捂着额头委屈的看着姐姐:她哪里说错了,她一点不低估大哥哥和嘉罗世子的战斗力好不好!滚上一天一夜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阿珏深深看了自家小妹妹一眼,直到小姑娘缩起脖子才转身拥着身边的新娘出了院门。   “我帮你把盖头掀开?”阿珏看着黑夜里延绵弯曲的红灯笼,觉得就一个人看见实在浪费。   嘉罗愣了愣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就感觉眼前一亮,接着就是两排一直往前随着夜风微微摆动的红色灯笼,还有身边人灯光下如玉的清俊容颜。   他的眼中映着红色的灯光,红色中的她。   “屠苏希罗。”迎着夜风和阿珏眼中闪亮的光,嘉罗轻声开口,“我还没出生时就取好的名字,若是男的就是嘉罗,若是女的就是希罗。”   “希罗。”阿珏拥着希罗顺着红色灯笼点缀的石板路往前,然后就看了一片飘满红色的荷花灯的湖面,阿珏看着希罗惊喜的眼神低声笑了一下,“这里确实很不错,不过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我们还是回房间怎么样?”   “什,什么娘子……”希罗红着脸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珏拉着她往院子里大门走去:“很快就是了。”   院子门口放着火盆马鞍,阿珏一把抱起希罗跨了过去走进了点满了红色灯笼却安静异常的院子。   当对着龙凤烛对拜的时候,眼泪从希罗的脸颊上挂了下来,伸出双手抱住了身穿红衣的阿珏:“谢谢。”   “傻姑娘,你在谢什么?”阿珏有些心疼,“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没有的事情,已经很好了,我没想过还能这样子的。”希罗把脸埋在阿珏的肩上,“这样子就很好了。”   阿珏把怀里的人抱起来放倒在红色的鸳鸯锦被上,感觉到身下的人浑身一僵,低声笑了起来,低头吻上希罗微微颤抖的双唇,低声轻喃:“还有更好的,更好的……”   希罗:我在感动你为我的用心,你却只想睡我!   阿珏:那让你睡我?   希罗:这个可以有!   …………………………………………   一直到睡着都在怀疑人生的阿璋第二天拿到元元那边的荷包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快中午了三人拎着食盒跑到阿珏院子里去用午饭,阿璋才觉得不对劲儿。   “有什么事情要庆祝么?”三人提的食盒都是元元在小厨房里捣鼓的,弄了一个上午,阿璋本来以为是什么新的吃食,却发现一水宴客级别大菜,还是很实在的那种。   在国公府里兄妹四人平时只要在家基本都是一起吃饭的,一般都是八个菜两个汤就算完事的,相比其他勋爵府邸他们兄妹在吃食上看着真的寒酸,但其实从原材料开始就精挑细选,掌厨的都是和宫里御厨一个级别的大师,所以这八个菜两个汤的价值一点不少。   阿珏的理念就是在精不在多,而且可能是上辈子的习惯,总是觉得吃完剩一点也就罢了,要是一大半都剩下也太过了,如果不是兄妹四人都要练武消耗量比常人大,都想要按照人数加一的方式来决定才的数量。   但是今天四个食盒,足足拿出了十二盘菜,两个汤,一个果盘和一点心盘,对比平时是在丰盛很多。   阿璋琢磨着是不是今天自家兄妹要一起切磋什么的,不然多了菜和点心果盘不是要撑?   “庆祝大哥哥新婚快乐。”秀秀推了阿璋一把,和元元一起摆碗,“快闪一边去,别挡道。”   “啊?什么?”阿璋眨巴着眼睛,看向姐姐,“新婚?和谁?”   秀秀翻了个白眼,阿璋看向妹妹,妹妹在那边笑得很猥琐……   阿璋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家大哥哥通往内室的房门,双眼惊恐地瞪了起来:“诶?诶诶诶?” 第70章   快要午时的时候阿珏和希罗终于洗漱好出来了, 打开房门之后就是和房间相连的隔间,这里原本是值夜的人住的地方, 再之后就是外间,元元姐弟三个就把午饭摆在了外间的大炕桌上, 这个炕还是回京都后弄起来的,按照习惯比普通的炕要宽大的多。   当然配套的炕桌也要大得多,中间还放了可以旋转的转盘,这样才把是食盒里的菜和汤都放了上去。   两人开门出来的时候还穿着昨晚上的新人礼服,不过头发就没有在很复杂的竖起,希罗只是简单的盘起了头发,身上的配饰也意思带了一样压了压裙摆, 比起昨晚上今儿看上去要轻松的多。   但就算如此也把阿璋吓得够呛,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一些心里有了一些准备,但是猛然看到穿着女装的嘉罗世子还是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见两人出来秀秀和元元立刻迎了上去,笑着叫道:“恭喜大哥大嫂, 恭喜恭喜。”   “谢谢秀秀和元元。”希罗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明显声音听上去更女性化。   以为嘉罗世子爱大哥爱得情愿脱戎装穿红装的阿璋:等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嘉罗世子看上去就那么像女人呢?不是不是, 这分明就是一个女人啊!   天啊!   阿璋张了张嘴无意识地跟着姐姐妹妹喊了一句,表情一片空白,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放空了。   “我本来想回去后再准备些见面礼,但是阿珏说不用那么麻烦, 所以弟弟妹妹们就当我俗气了。”希罗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回做人家嫂子, 不,应该说是正经第一回当女孩子,当一个妇人,所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过作为嘉罗世子的经历放在那里,所以尽管是新手上阵,也没有什么教过,到底瞬息之间就稳了下来,拿出三个红包荷包分别递给了三人。   这些红色荷包之前元元拿出来的是差不多的,都是因为新年将近才特意做的,等新年的时候塞了做好的金裸子银裸子用来赏人用的。   之前的荷包阿珏每个塞了一百两,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京都居不易的情况下,普通的家庭一年的开销也就在五十到一百两之间。   而希罗显然更加大手笔,每个荷包都塞得鼓鼓的,元元偷摸摸看了一眼,银票面值不少于一百,看张数不少于五张,立刻双眼放光地看着希罗:这样的俗气的大嫂请老天务必给我来一打!   “谢谢大嫂,我特喜欢大嫂的这个俗气,简直太实在的,果然适合像我们家这样实在的家风。”元元脸上笑得那叫一个谄媚,拿着衣袖掸了掸没有一点灰尘的坐垫,“大嫂请上座,我给大嫂盛汤。”   往常都被小妹妹撒娇各种讨好的阿珏:……说好的永远做他的小妹妹呢?   “放着我来。”阿珏从元元手边拿走了碗和汤勺,盛了一碗汤放到希罗面前,轻声嘱咐让她小心烫,声音温柔又宠溺,让希罗一下子脸就有些红了。   希罗红着脸低头喝汤了,阿珏才抬头看向鼓着脸述说【宝宝有小情绪】的元元,扬起眉微笑着道:“元元顾着自己就好,你们嫂子有大哥顾着。”   元元: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谢谢大嫂。”秀秀摸了摸气鼓鼓的元元也勾起了微笑,低声道,“元元莫气,等会儿有大哥哥求你的时候。”   元元立刻兴奋地看着秀秀,秀秀却只笑不语。   倒是阿珏无奈地看了一眼秀秀,兄妹四人大约只有秀秀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跟得上他了,但是有时候妹妹太聪明也很难啊,比如现在就要被拆台了。   “谢谢……大嫂。”阿璋对于嘉罗世子从男变女,从兄弟变成大嫂心里还是有很大的落差,不过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已经这样他自然是要祝福了,至于后续问题,向来他都能瞬间想到这其中的困难,大哥肯定不会忽略,既然如此知男而上,阿呸,是知难而上了,那必定已经有了万全的解决方法。   没错,对于大哥就是有这样一种蜜汁信心!   饭桌上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兄妹四人说话顾及也很少,阿璋爱笑,元元爱耍宝,秀秀毒舌爱戳另外三个,但是另外三个也回敬,却是不会真的生气,一看就知道是开惯玩笑的。   阿珏更是对弟弟妹妹纵容,这让希罗新奇不已,换了身份相处的一丝紧张感也很快没有了,时不时就要被几人逗得低声笑起来,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有些茫然的,因为他们说话和平时在外面的时候很不一样,很多话,明明每个字她都知道意思,但是连在一起她就不太明白了,而且这兄妹四人说话真的好直白,听得她有些羞耻。   不过她听不明白的时候阿珏就会低声解释给她听,慢慢地她就觉得很有意思,默默记下来,但是面对太过直白的话,她还是多数时候不知道说什么。   比如元元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住阿璋夹给她的海鲜卷,吞下后就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有一个新年愿望。”   “什么愿望?”秀秀笑着喝了一口汤,“让阿璋给你娶个实在的二嫂?”   “嗯?”阿璋抬起眼,“怎么,姐姐听到风声了?”   “这个可以有,这个必须有!”元元对着秀秀竖起大拇指,“二哥哥请务必娶一个和大嫂一样实在的二嫂,当然若是实在不行,二哥哥可以实在一下,不要像大哥哥一样小气……噢……”额头挨了一个手指的元元对着阿珏吐舌头。   “一百两还嫌少,不如你给我点,让我看看多是什么样子的?”阿珏给希罗剃了鱼骨,把鱼肉夹到希罗碗里,“元元看见钱就双眼放光,你可把荷包捂紧了,不然三两下就给你捣干净了!”   “啊!大哥哥你太过分了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元元一双猫眼瞪得半张脸大,“果然老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儿忘了妹……”   “没有这句老话。”阿珏一点不留戳破小妹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元元一脸不可置信,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转头:“嘤嘤嘤嘤,说好的做一辈子好哥哥呢?果然是骗人的!大哥哥大骗子!今天要是不亲亲抱抱举高高,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大哥哥的!”   “呃……这……”这变化太快,希罗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怎么突然就捏着帕子哭了呢?   还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脸懵逼的希罗瞪大眼看着阿珏:你们兄妹真会玩!   阿珏哭笑不得转头看向阿璋:“你不要教坏元元。”   躺着也中枪的阿璋手里捏着一根大骨头,眨了眨眼睛松开嘴:“这,这又有我什么事儿啊?”   “怎么不是你的事儿,你早早给元元娶个实在的二嫂,不就啥事儿都没了?”秀秀抬手拍了拍元元的后脑勺,元元立刻笑眯眯转过来,继续吃她的饭,空隙间还不忘符合秀秀:“姐姐说的是,都是二哥哥的不对,所以过年红包要给我双份。”   “确实是阿璋不好。”阿珏点头拍板。   阿璋:等等,这个锅真不是他的!   希罗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但还是给了阿璋一个怜悯的眼光。   食物链底端的阿璋:MMMMP!!!!   愉快的午饭【阿璋:我有异议】结束了,希罗要换了衣服做回嘉罗了,阿珏虽然非常舍不得,但是昨晚上希罗就没有回宫,今晚上再不回宫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两人已经说好过一段时间希罗就出宫住,在这之前只能忍耐了。   “不需要多久的。”阿珏牵着嘉罗出来后,对着元元招了招手,元元跑过去一把抱住嘉罗的腰:“嘉罗哥哥好帅,你不要给大哥哥生猴子了,我给你生猴子好不好?”   嘉罗:……   阿珏:论被妹妹挖墙脚的心理阴影!   “元元别闹,我们说正事。”阿珏按了按额角,“嘉罗世子一直不能出宫是因为要调理身体。”   “噢,原来在这儿啊!”元元立刻点头,满不在乎地道,“新年红包十份!”   “三份。”   “九份!”   “三份。”   “八份!”   “三份。”   “七份!”   “三份。”   “……四份?”   “成交!”阿珏拍板。   元元瞪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我认栽!”   “不要一次就好,太过明显。”阿珏见小妹妹憋屈的小模样,嘴角抖了抖,还不忘嘱咐。   “知道了。”元元嘟着嘴拉住嘉罗世子的手,静下心思,很快一大波顿顿的同感朝着元元袭来,特别是腿上的疼痛,让元元瞬间小脸发白,阿珏立刻拉开元元的手:“怎么回事儿?”   阿珏有些被吓到,他是知道嘉罗的身体有很多暗伤的,但是都是积年留下的,对于元元来说或许会有疼痛感,但是绝对不会很严重,但是嘉罗若是一直不调理,是要于年寿有碍的,这也是皇帝一直要把人压着调理的原因。   但是现在元元的样子表明嘉罗世子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暗伤,反倒有些新鲜受了大伤的意思,先不说元元的痛苦,就是阿珏本身都没有发觉嘉罗世子有什么大问题,这就有些吓人了。   “怎怎么了这是?”嘉罗很是莫名其妙,一点不知道就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三分之一。   “元元,是哪里出了问题?”元元对于伤者治疗,会把伤者受到的伤害如实反馈到自己身上,所以只要一瞬间元元就能知道一个人身体有哪几处出了问题。   “是腿。”元元撕了撕牙,指着嘉罗的一条腿,“这条腿上有伤,而且很严重,只不过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看不出来,但是坏得很严重。”   “你如何知道?!”元元指的那条腿正是当时在山洞里伤到的那一条,但是因为马上要和父亲进京献俘所以她请人用了秘术压下了伤势,虽然半年后会爆发,但到时候她会安排好一切,有足够的时间修养治疗,巫医也保证之后爆发绝对能治疗的。   当然她也相信,毕竟之前的伤势很多都是这样治疗的。   “你用了什么法子压下了伤势?可会影响其他?”阿珏就觉得不对劲儿,只是一直以来都在想着两人的关系怎么挑破,怎么把人哄到手里,以及之后的打算,两人的未来。   又因为嘉罗世子从来没有表现过腿脚有什么不对,所以当时的疑惑虽然还在,但已经被阿珏压到很后面了。 第71章   北夷王一族本身并不属于大启, 是在大启与当时同分天下的大周开战时最先归顺的小国之一,国家虽小但是本事却不小。。   当初北夷国只是一个相对贫瘠的小国, 夹在大启和北蛮之间也甚是艰难存活,比较庆幸的是大启对这个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并不感兴趣, 又有它阻隔着北蛮当缓冲,所以态度一贯还是算好的,几乎没有什么正式的战事冲突。   那时候的北夷国的战斗力远远没有现在的彪悍,比起当初的北蛮那边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北蛮那边确是轻易不敢招惹北夷国的,很多时候情愿绕上一大圈也不要从北夷国的地界上过去。   原因就是北夷皇室的巫族一脉,这是一个由北夷皇室血脉组成的组织, 人数并不多, 不过十几个人,每一个都是代代相传,指定弟子从小教导的。   巫族在北夷国承担祭祀占卜医疗的职责, 每一代还有培养圣女的习惯,一般来说圣女会成为北夷皇室的女主人,只不过这个传统是有间歇性的, 若是有圣女皇后产下畸形儿死胎的情况,巫族内部就认为出现这种情况,是说明北夷皇室的血脉已经足够纯净,得到神的赐福太过巨大, 凡人的身体不能承担这么多的赐福, 然后就会停下这个传统, 相隔三代后会再次恢复传统。   巫族掌握着北夷皇室的神秘秘术,不过随着当初天下大乱,各国混战,后来大启一统天下,北夷国灭国,皇室东迁入京后,巫族的秘术就失落了很多,像很有名的可以梦见宿世情人的【追缘术】,可以让一个人改变性格的【醒魂术】,治疗痴呆症,忘症,疯症的【补魂术】都已经没人会了。   如今巫族只剩下一种神奇的秘术,名叫【万象术】就是短时间压制伤势让人像健康的一样,之后做好准备爆发时治疗的秘术,另外就是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药剂,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药剂希罗也说不清楚。   希罗对于万象术说得不多,当然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但是董家兄妹四个还是觉得自己长见识了,然后希罗就好奇的问元元:“元元是怎么看透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可以看透万象术的人。”   万象术,万象,森罗万象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本质,欺骗所有人,包括自己本身。   “元元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的。”阿珏看向元元,元元笑了笑接口道:“大嫂说的那些秘术听上去真的很神奇,我这个倒是没有那么神奇,遵循的原则是公平,通过肢体接触将别人身上的伤害转嫁到自己的身上,代替别人承受痛苦,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希罗:她觉得更加神奇。   而且就这样告诉她会不会……希罗环顾兄妹四人,见四人都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一时间觉得胸口胀满,眼眶又要红了:“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我呢?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元元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怎么是随便呢?”阿珏从身后圈住希罗,“莫非你以为我会随便一个女人都愿意带回家?虽然不能告诉所有人,但是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与我是一体,我们一生都将要捆绑在一起,我信任你,如同信任我自己。”   “阿珏……”希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抱住元元,“元元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如违誓言便让我即刻毙命永世不得超生!”   “我相信嘉罗哥哥。”元元眯着眼睛回抱希罗。   事实上因为他们兄妹四个都有特殊的能力,所以他们也曾讨论过,这种能力能瞒住别人,但是朝夕相处的另一半是不可能隐瞒的,所以他们讨论之后觉得如果有了自己认定的另外一半那么他们就先做试探。   当然本来这种试探可能还需要过一段时间,但是嘉罗世子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首先他们掌握着她的大秘密,就是女扮男装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打底,再加上嘉罗世子暗伤众多连皇帝都要给她调理身体,可想而知情况并不十分乐观,所以元元出手就变得很急迫。   最后他们曾决定试探的第一步就是元元使用的能力,至于为什么,因为元元的能力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光是听人说简直跟听天方夜谭一样,是那种就算流传出去也轻易没有人信的能力。   再有一个就是,同样是匪夷所思的能力,阿珏的空间来对比元元的伤害转嫁,阿珏是男子,时常外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若是引起了话题因为他要出门的关系,话题会保持一定时间的热度,人们只要看见到提起他就会想起来,这样就不太好,久而久之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信。   但是元元就不同了,作为女孩子本身在这个时代话题度就比较低,而且根据这个时代男人的莫名优越感,对于女人拥有什么神奇力量本身就是不信的。。   就像同样是才子和才女的名声,才子的名声可以肯定男子的能力,但是对于女子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美名。   这种整个社会对女子从骨子里轻贱的本质,让女人的任何天赋能力在人们的第一印象里就变得不可信,当然还是有很多天赋命理是很让人相信的。   比如某个女人命里旺夫旺子这种,本身为男子服务的天赋就很受人信服,很多人或许不会相信一个女人有多聪明,能力多强,或者在什么方面有什么杰出的天赋,但是他们却会相信一个女人会给家族带来好运,说白了就是一个吉祥物。   阿璋和阿珏同样要一直存在在人们的视线中,也需要避免,而秀秀的能力实在太过简单粗暴,只要随意一试就能试出来,所以元元是四人中最好的试探者。   很明显阿珏看人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至于阿璋到时候的妻子,那时候更多可能是秀秀和元元都已经嫁人,或者即将嫁人,短时间如果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那么隐瞒一下也是可以做到的。   约定好了有空就过来治疗后,阿珏就送做回嘉罗世子的希罗离开了,剩下的三个开始把装扮好的新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这样一弄一直弄到晚膳十分,然后阿珏让人送信回来说不回来了,留在裕亲王府过夜了。   阿珏以前也常常留在裕亲王府过夜,自身又非常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让雪氏担心过,所以雪氏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倒是另外三个互相看了看啧啧了两声。   晚膳过后三人走出门,不知怎么的走在最后的阿璋就感叹了一声:“有媳妇儿真好啊……”   秀秀和元元都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反正她们也不可能有媳妇儿,自然无法体会有没有媳妇儿的好处,所以直接无视了阿璋。   阿璋很忧桑,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没有大哥在,明显阴盛阳衰,这种情况对他非常不利,他觉得自己在组织中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虽然本身也没啥地位,但是话不是这样说,做人得要有追求不是?   所以他有个大胆的想法:比如找个媳妇儿,这样就可以拉帮结派,迅速在组织中有自己的盟友了,就像大哥和嫂子。   但是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那个脸皮去根雪氏说:“娘你别忙活大哥了,他已经偷摸摸把老婆拐回来了,洞房都过了,以后只要不过明路,估计大哥就要开始不着家的生活了,你还是琢磨琢磨给你二儿子找个老婆吧,毕竟俗话说得好,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是吧!”   阿璋最后想了想从小金库了悄默默拿了几个厚重的银饼子塞给了元元,有鞍前马后地跑去静郡王府各种游说元舒出来玩,当然得带上秀秀。   效果很好,在元元和秀秀以及阿璋的各种拐歪末角地暗示下,雪氏似乎也意识到不但长子的婚事捉急,二儿子同样应该筹备起来,免得等到了年纪在着急。   而且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永国公府目前的位置还有各位皇子的活跃,作为嫡长孙的婚事其实是有些艰难的,选择对象必须非常慎重,一个不好要拖累自家的,还要给皇帝心里埋疙搭。   雪氏瞬间就感受到了和静郡王妃同样的为难,本来元曼倒是一个好人选,就算年纪小一点也没什么,但是既然秀秀要嫁过去了,那他们家绝对不可能再娶静郡王府的女儿,又不是穷人家还需要换亲。   细细琢磨比较信得过的保皇党派,居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但是嫡长孙的妻子可是宗妇,按照习惯都会求娶人家的嫡长女,雪氏发愁了。   为此雪氏还把阿珏叫了回来,又是去和老国公夫人商量,最后在阿珏的提议下放一放。   老国公夫人更是赞成,一个媳妇要影响家族整整三代,没有合适的情愿放一放,说穿了男人不怕年纪大。   “再说我们阿珏长得好,什么时候都有好姑娘抢着要嫁,现在时局太乱,不如缓上一缓,就是要委屈我家阿珏。”老国公夫人倒是想给阿珏弄一个通房先放着,但是人家亲娘都在,她年纪大了就不管这种事情,只是跟雪氏提了一句。   雪氏想起被拒绝的教导人事的丫头,看着风光霁月一派仙气不沾人间烟火的长子,几次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给儿子安排女人却感觉自己在亵渎仙人是什么鬼?   雪氏要被自己郁闷坏了,索性扔开不管了,等孩子爹回来,让他们去讨论一下的男人的话题好了!   阿珏难得在家里住兄妹四人睡前又聚在了一起,阿珏站着对弟弟妹妹行了一礼,在婚事这一方面他虽然也有了自己的办法,也有自信说服几位长辈,但是到底没有他们自己意识到来得省时省力,特别是阿璋还用自己来吸引火力,阿珏两辈子都很少这么被人护着,感觉真的很不错!   阿璋:我不会承认大哥哥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要媳妇儿组队,对抗邪恶的姐姐魔王和妹妹魔王。   过年大扫除开始了,出了阿珏已经成了裕亲王府的常驻人员,其他三个也被赶了出门玩,说是过年前最后可以出门的时间了,等过了今日就正式开始过年活动了。   三个本来想约元舒兄妹三个一起出门,但是静郡王府那边据说要有亲戚过来,还是静郡王妃那边的长辈,静郡王妃不但要自家里准备过年,还要去关照亲戚的府邸,觉得忙不过来就让元舒兄妹三个过去看着,于是三兄妹就走不开了。   然后可怜的秀秀没有未婚夫打头阵就不能出门了,最后索性和元元两个人跑到家里大花园的暖阁里研究保养面脂去了,据说要给常年生活在西北的大嫂量身打造一款面脂。   孤家寡人的阿璋哼了哼,没人陪了不起,他自己出门逛逛,过了年他又要开始早出晚归的学堂生活,现在有时间可不能浪费,大冬天闻着年味,找个热闹的地方,喝口茶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听听说书八卦,也是生活啊!   阿璋这种烟火气的生活就是他该过的日子。 第72章   阿璋现在所在的是京都最热闹的御街, 这条大街是京都所有街道中最宽阔的,从皇宫南大门直通京都南城门, 中间都是雕龙画凤的浮雕大石板铺就,两边也都是宽阔的青石板路, 皇室婚丧喜事基本都要从这条街道上过,又因为这是唯一一条五城兵马司全天巡逻的街道,所以这里不但格外繁荣,还格外安全。   又因为御街是唯一一条直接勾连内城外城的街道,所以很多有名的酒楼店铺都在这条街上,被御街贯穿的十多条横街也相当的热闹,比起其他大街道, 御街上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可多多了, 这也引得大小爷们对这条街道趋之若鹜。   所以坐在窗边的阿璋看到披着斗篷牵着马,走在御街上的年轻独身大姑娘也没有很在意,只是觉得这姑娘看着倒是一个守规矩的。   原来御街之所以称作御街, 是因为除了皇室和达官贵人之外,这最中间雕龙画凤的厚重石板铺成的路面是不允许庶民和低阶贵族踏足的。   就算是有品级的官员内眷和皇亲宗室也有严格的限制。   大启历律第十三章礼祭中的第六篇就是御街,其中第三条法令是这样说的【御街绘团龙者, 六丈宽,三百丈长,阶位四品可使足行其上,宗室受封者可驱车其上, 违者视为大不敬】。   但是这条法令基本属于民不报官不究, 御街两旁这么繁荣, 来往百姓摩肩擦踵,再加上骑马的驾车的,难免会越界,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公然在御街上大摇大摆,巡逻的五城兵马司也没有那么无聊一个个跑去逮人,就是看到越界厉害的也就是上前提醒驱赶一下。   这是对着平民百姓的,对着有资格走上御街的规矩也不会很严格,还是那句话,五城兵马司没那么空闲一个个盯着人家是不是到了品级,是不是有资格。   不过做官员的很多都是很谨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言官逮个正着参一个大不敬之罪,若是皇帝看你顺眼那就轻轻放下,万一要是皇帝正看你不顺眼,或者有政敌虎视眈眈呢?   那就太尴尬了!   这个牵马的姑娘应该是勋爵人家的女儿,因为文官家的姑娘要么坐马车,要么坐轿子,自己骑马的除了武将家的个别姑娘,也只有勋爵家有可能了。   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就坐在马上走在御街上了,因为阿璋看到好几次武将家的姑娘就是这样做的,既可以不用人挤人又可以彰显身份,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也不会有人去计较小姑娘们到底是应该用走的还是骑马的,当然计较了也没用,一句小姑娘不懂事就完了,最多家长摊上一个管教不利,而武将和勋爵家根本不在乎这种名声,谁家没有几个熊孩子,这种事情真要计较那就输了。   但是这个女孩子却牵着马用走的,阿璋猜测这不会是个外地来的吧,毕竟京都的那些贵女可不会这么守规矩。   你在看风景,别人在看你……   阿璋突然想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那女孩子若有所觉抬头看过来就和阿璋对上了视线,阿璋一愣,对方也是一愣,阿璋下意识给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顺带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虽然不认识,但是笑一笑又不妨碍什么的。   那个女孩子在阿璋点头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继续往前走,完全无视了阿璋可以穿透一切的阳光微笑。   阿璋:……   总觉得抛媚眼给瞎子看,有些小尴尬。   于是几分钟后看到明阳侯家的小霸王拦住了那女孩的去路,阿璋还暗搓搓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该。”   不过要是闹得难看,作为三观正有节操的有为少年,阿璋觉得还是要插*上一手的。   只不过阿璋刚下楼,就看见明阳侯家的小霸王一脸惊惧地绕道了,甚至进了酒楼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嘿,这烟火气的生活中,真是时刻充满惊喜。   阿璋不着痕迹地晃到小霸王那一桌后面,然后就听那小霸王道:“那是阮大将军家的雌虎,我才不敢招惹呢,万一要是家里一个想不开以为我看上了人家,我还要不要活了?”   小霸王就说了这样一句,之后无论别人怎么问都不说,只说自己打听去,然后居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阿璋听到有意思的事情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小霸王这么害怕,对了,说起来秀秀的未来婆婆,静郡王妃似乎就是姓阮。   又听了一会儿说书,打包了几份觉得不错的茶点,阿璋就慢悠悠地回家了。   回到家的阿璋把茶点分送给□□母,自家美人娘,秀秀元元和弟弟阿珞,至于二房三房的人和小林氏,那是谁?不认识!   西北元元和秀秀的暖阁里阿璋把自己在酒楼里见到的提了提,然后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实在前后小霸王的态度太奇怪,很难让人不好奇,反正没事就听听有什么有趣的八卦,当然了人家小霸王那么害怕,他也要琢磨一二免得踩雷。   “阮大将军府?是镇守东都的阮大将军府么?”元元也不是很清楚,“我仿佛听过,但是当时没注意。”   秀秀捏着一块糕点慢慢咬一口细嚼慢咽后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蜜烤小羊排上,哪里能听到别人说什么。”   “原来是蜜烤小羊排,是的是的,我似乎就是那一次隐约听到一些,不过我在琢磨这个小羊排的做法,所以没注意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那个小羊排确实诶到不错。”阿璋点头,“要不然晚上就吃这个?大冬天吃羊肉不是正正好?”   “好啊好啊,我让香草现在去说,小羊排一定要腌够两个时辰才好吃,现在腌上到了晚上就正好了。”元元一说到吃,一说到钱,整个人就振奋起来,直到被秀秀一声轻咳唤醒,两人才从疯狂讨论美食中吸溜着口水回过神来。   “姐姐要说阮家么?”有八卦听了,兄妹两个立刻坐好眨巴着眼睛看秀秀。   秀秀抿了一口茶开始讲起了东都阮大将军府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因为未来的婆婆静郡王妃出生阮大将军府,所以家里着重打听了,在结合之前听的八卦,秀秀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   东都阮大将军家前两代出了一个非常厉害名震贵族圈的姑娘,从此后阮大将军家的姑娘都被戏称为雌虎。   话说当初大启灭了大周迁都京都,努力掌控原本比较陌生的东部势力,但是东边有很多老牌家族,都是当初的大周遗留下来的,灭国之祸都不能怎么他们,大启皇室难免不对他们心生忌惮,所以就有了镇守东部的阮大将军。   大周和大启相比对女人要苛刻很多,虽然现在东部风气开放了不少,但是对女子的管束依旧比京都这边要严苛的多。   所以阮家那位姑姑在上香的时候被人调戏了,立刻就引得风言风语,阮家是大启打在东部的一颗钉子,那些家族面上对阮家很是恭敬,但是背地里都知道阮家是代表朝廷盯着他们的,所以有了这个由头可不就可劲儿的抹黑阮家大姑娘。   阮家大姑娘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是人家可是手里有功夫的,要不然那调戏她的人也不会被打断腿,那家人家还在背后推波助澜,然后舔着脸上门求亲摆出一副施恩的口吻,结果自然是被阮家扫地出门。   然后事情就闹大了,原本只在东部一地流传,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闹得满城风雨,连京都这边都听到了风声,就当大家都等着看阮家大姑娘笑话的时候,那个当初调戏她的人家一夜之间所有的男主人都被阉了。   当时的事情甚至惊动了当时年轻的皇帝,大理寺都亲自过问,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反而这家人家平时欺男霸女的事情查出来不少,结果自然是原本的苦主变成了被告。   这事儿之后的第三天阮家大姑娘就在当地的庙里出家了,别人问起,阮家只有一句【因为放下了屠刀,所以立地成佛了】。   大家联想到那被阉掉的一家子都是浑身哆嗦,这下子谁都知道那一家子就是阮家大姑娘下的手,但是那又怎么样,一来没证据,二来人家也没有当面承认,三来官府都要清算了,谁吃饱了闲着救人?   于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是如今凡是有点年纪的,谁不知道东边阮大将军府的姑娘都是母老虎?   不过你以为是母老虎就没人要了么?那你还真是猜错了,求得人还特别多,因为阮家阳盛阴衰啊,几辈的姑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是他们家男子都有出息,祖上对皇室还有救命之恩,不过人家辞了封爵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不成器也不用皇室帮着养。   几代皇帝都喜欢他们家,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他们家的男儿官路都特别顺,而且皇帝顾念他们镇在东部,所以大将军的职位几乎没有断过代,甚至有过一门七将军的神话,阮家也算得上东边的定海神针了。   “诶?”元元咂巴了一下嘴,“这听着怎么就那么顺耳呢?你说是不是姐姐?”   “确实顺耳,这事做得很顺人心。”秀秀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看着阿璋道,“这么说今儿阿璋看见的女孩子就是阮大将军家的雌虎了?长得怎么样?”   略觉蛋疼的阿璋听见秀秀这样问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瞪着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白问一句。”秀秀无所谓地放过了这个问题,不过第二天一大早秀秀就跑去了雪氏身边提了这个人选。   当然这姑娘本身怎么样还是在其次,主要是她的出身年纪非常适合他们家,横竖阿璋还没有心上人,试试看接触一下也没有不好。   雪氏听到秀秀一说立刻差了人拿了礼物送去了静郡王府,顺带让李麽麽探探口风,问清楚姑娘在家中的排行,有没有定亲之类的基本信息。   对雪氏来说,比起阿璋,在有人选的情况下,她更想先定下阿珏的妻子人选,但是一打听人家姑娘不但是独女,幺女,还只有十五岁。   果然还是和阿璋的年纪更配一点,不过都还要看看。 第73章   十二月二十九, 家里所有有品级的男人女人都穿上朝服前去赴皇宫的除夕宴会,等到了明天大年三十就早上皇帝接受一波大臣们的朝贺, 就可以回家过自家的除夕了。   一年一度的除夕宴和新年朝贺都是非常重要的,只要能爬起来的就得去, 不过皇室为了不让天下人说嘴,凡是那些够得上老寿星级别的老大人老夫人,二十九这天也好,大年初一早上也好进了宫都是可以用软轿的,至于年轻的小伙媳妇那就没办法了,只要能爬起来都得自己走进去。   当然要是实在爬不起来那就不用去了,就像断了双腿的岚王世子, 又像那被雪埋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的神将军家的独苗苗。   永国公府, 拉拉杂杂一群大人基本走了个干净,有不放心年纪小的都带在了身边。   阿珏是嫡长孙,面上是白身, 但是事实上谁也不会当他是个什么都不是少年,所以这种场合自然是要跟着去的,阿璋倒是不想去, 但是阿珏一个眼神过来只能认怂,据说为拓展自己未来的人脉,所以这个也是要去的。   本来家里还留下秀秀和元元,结果秀秀被未来姐夫接走了去参加宫宴了, 据说静郡王妃身体不舒服, 所以王府没有女主人实在失礼, 所以把秀秀接过去代表静郡王府。   元元惊讶于还有这种操作,觉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同意,结果几个长辈还真的同意了,并且雪氏很强硬地告诉秀秀,无论是谁让她不舒服,立刻打回去让她全家都不舒服,只要不是打了皇帝皇后,就都不算事儿!   秀秀想了想,大约明白静郡王府和永国公府联手这一出的意思,点头表示明白。   元元觉得秀秀就像是去上战场的,当雪氏从自己梳妆匣子最底层抽出一支精致的,尾端非常尖锐的雕花赤铜簪子给秀秀插到头上的时候,元元己经不想说什么了。   把秀秀送上静郡王府马车的时候,元元还听到雪氏这样说道:“我们董家姑娘头上的簪子不是用来保自己清白的,是用来杀人的,可明白?”   秀秀淡定的点了点头。   来接人的元舒:……   围观的元元:……   送走全副武装的秀秀,雪氏等人也整装待发,偌大的永国公府的主子居然就只剩下元元一个了,雪氏也没想到会这样,转头看向元元:“元元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一开始大家都没想到静郡王府回来接秀秀,让她们姐妹俩在家里也有个伴,现在元元只一个人还是带着一起走为好。   “不要了,我晚上随意逛逛更自在。”元元的相貌是真的惹人眼,那种大型的规矩多多的宴会元元还真的没有兴趣。   雪氏就是知道元元不喜欢宴会,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想要带她,既然确实不想去那就算了,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一顿。   永国公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元元也招呼香草出门了。   香草那个激动啊,终于,终于能像别人家的大丫头一样贴身跟着自家小姐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香草一直觉得他们家两个小姐好伺候得很,但就是太好伺候了,让她们这些丫头感觉自己很废,先不说在院子里的时候轻易不能凑到两位小姐跟前,就是出个门,两位小姐都不愿意带她们,就算带了也是到地方一丢,不像别人家的小姐和大丫头那是形影不离的。   香草也不是觉得自家的两个小姐不好,只是真的太奇怪了,但是两位小姐两位少爷都是一个脾气,从小到大都这样,连世子夫人都懒得说了,奇怪也就奇怪着。   反正大丫头就她一个,小丫头婆子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打扫和日常清洗,两位小姐压根用不上她们,废是废了点,但不得不说轻省的很,不过这不妨碍她有一颗追求完美大丫头的心。   只是这颗心出门没多久就被自家小小姐戳了个稀烂。   “小姐你带着香草吧,香草可以帮你拎东西,香草可以陪你唠嗑,香草什么都会干。”香草可怜巴巴地看着元元,要不是一直以来就不近身,害怕被自家小小姐一脚踹飞了,她都要扑过去抱大腿了。   “你力气没我大,跑得没我快,体力没我好,你会干的我都会,所以不用你。”元元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口袋,拿了一串东西往香草手里一塞,“我会自己回去的,就这样。”   一阵寒风吹过,香草觉得自己更废了。   手里塞着小小姐赏的一串铜钱,得到一句【自个儿玩去吧,记得回家】就被扔在御街上的大丫头什么的,大约古往今来只有她了吧。   香草:QAQ!   元元不担心香草的安全,一来御街上安全有保障,而来香草也是跟着她们姐妹俩练过的,虽然结果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她的力气和反应比一般灵活的成年男子不差,所以单独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难得一个人来逛街,元元还是很兴奋的,脸上带着半张面具,只露出一双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到这边,转到那边。   二十九的夜市散市的时间就是皇宫宴会结束的时间,从三十开始大街上就没有人做买卖了,一直到年初三下午才会陆陆续续开市,所以元元一路走来看到很多人趁着最后的街市疯狂采购的。   据说这是因为在京都所以才从三十开始闭市,更多的地方二十四小年之后就会散市了,要是东西没有准备好,人家过年吃吃喝喝,自己可就要饿肚子过年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元元早就知道御街往南的第八条横街是小吃一条街,但是无论是雪氏还是哥哥姐姐们都反对她吃街边摊。   理由都是不干净,想吃就回去叫厨子做,所以元元只极偶尔的吃过一两次街边摊,这条小吃街更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人。   小吃摊就是在街边吃才有意思,吃的那是一种气氛,那是一种情怀,哥哥姐姐们这些两辈子白富美高富帅,如何能明白路边摊大排档的魅力!   元元一路穿梭小跑,很快就站到了小吃街,各种味道已经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元元特意穿了十分低调的衣服就是为了今晚上的这一顿,插着小腰:咩哈哈哈,今天一定是要吃个尽兴!   子明刚从城外赶着时间回来,随意撩起帘子就看到街口尽头叉着腰,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的小姑娘……元元?!   “停一下。”子明敲了敲马车的车壁。   元元第一个进攻的就是酸汤铺子,这里的汤开胃消食,又是第一家,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了,元元从酸汤铺子往里逛,自然是把这里的酸汤当作开胃汤,美美地喝了一小碗,扔下两个铜板就去了隔壁。   当元元吃到烤面摊子的时候,桌子边上坐下了一个人,元元吃东西就摘下了面具,因为低着头,有事找了灯光比较暗的位置所以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注目。   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坐了,抬眼看了一眼别处明显还有空位,有些奇怪地咬着烤面歪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   烤面吧嗒从元元嘴里落下来:“你……”   “元元,好吃么?”子明笑着问道。   “好,好吃啊……”元元点了点头,抬手抹了抹嘴,“那什么,小哥哥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看到你就过来了,上次走得匆忙没有告别,你不会怪我吧。”子明很自然的伸手从元元手里拿过吃了一半的烤面咬了一个,然后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元元:呃……那是我吃过的,虽然是一个一个吃的,但这也太不讲究了!   “没有,毕竟你……”给了那么多钱……元元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双手捂住钱袋子,“你不会是后悔给我那么多钱,特意过来找我要的吧?”   子明差点被烤面噎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不是,给了你就是给了你,再说我的命其实很值钱的,给你那些不亏。”   “不是问我要钱就好。”元元放心了,脸上立刻带上笑容,夸起子明了,“你可真是大方,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以后要是还要救命,看到我就招呼一声,我铁定救你!”   子明:……   “你一个人来逛街?”子明决定放过自己,转而开口问道。   “嗯,家里人都去……走亲戚了,我长得不好,不耐烦被人盯着看,所以就不去了,一个出来逛街。”元元放下两个铜板,“我要去隔壁吃卤笋尖,我请你一起?”   子明眼中隐在灯光暗处依然灼眼的元元,带着清澈纯真的妩媚妖娆,简直跟□□一样,上一次他就动了心思,果断掐灭了心思转身就走,甚至不告而别。   时隔半个月他已经不会想起她了,他以为应该已经淡忘了,虽然有救命之恩,但是两人相处并没有让他特别可以回想的地方,但是刚才撩开帘子看见她的一瞬间,才知道他从来不曾遗忘,还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是记忆中的样子已经清晰浮现在眼前。   子明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他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能是心中的黑暗太过厚重,见到一点点光亮就想要去抓住。   他不应该下车的,不应该坐到她身边,和她再次见面的,他现在还不能完全自主,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婚姻人选,他现在还保护不了这道亮光。   他不应该再接触她,但是他还是喊了停车,还是下了车,一路脚步匆匆得走到了她身边,深怕他若是一个错眼就真的错过了。   若是等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他可能真的不好了!   “……好。”子明动了动唇跟着戴上面具的元元转战隔壁小摊,自己也戴上面具带着微笑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姑娘。   “老板,来两份笋尖。”元元手一挥,子明却在后面开口,“一份就好。”   “没事,我请你。”元元对于两个铜钱一份的笋尖还是很大方的。   子明笑了笑:“我见你是想要把一条街都给吃一遍吧。”   “对啊,你也知道这种吃完?”这边小吃一条街是很少有达官贵人来的,多数都是贫民和小福之家,所以东西很便宜,而这个自称谢寻的男子明显就是大富贵人家的公子,居然也知道吃一条街这么骚的操作,实在太难得了。。   “嗯,知道。”子明接过一小碟子笋尖引着元元往边上远离灯火处的小桌子坐下,“要吃一条街每个摊子就尝一口,吃得多了后面可就吃不下了。”   香浓的笋尖端了过来,子明把竹筷子递给元元:“我们吃一份就可以了。”   元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吃一份东西还是男女有别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说对,吃太多后面就吃不下了,而且他们也是过命的交情,关系绝对不一般,就不需要拘小节了。   没有负担的元元和子明分食了一份笋尖,又脆又香的笋尖让元元满意的不得了,眯着一双猫眼舔着小嘴唇,看向双眼黝黑的子明:“我要接下去吃了,你呢?和我一起?”   “你请客?”子明的笑容深了一些。   “小事。”元元很豪迈地挥挥手放下铜板招呼子明往隔壁摊子上去。   陆陆续续吃了半条街的两人都有些撑了,元元拍了拍子明的肩膀:“还好有你,要不然我连半条街都吃不下,我要消消食等会儿再来吃另外半条街,你呢?看着很晚了你要有事就先走。”   “我家里人也去走亲戚了,我之前在外地,这会儿回去可能就我一个人。”子明看了眼人生熙攘的夜市拉着元元往边上靠了靠,“我和你一起消食,然后再吃半条街?”   “……”元元睁大眼看着和她一样戴着面具的子明,灯火的光照出他如画一样的眉眼,元元歪了歪头,要不是对方看着非常淡定的样子,她都要以为对方是看上她了。   元元抬手无意识摸了摸脸,虽然她也觉得她长得简直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人见人爱,但奈何和现实审美不符,所以光是因容貌看上她似乎有些不对,难道真是她想多,只是表面的意思?   “在想什么?”子明见元元小脸都揪到了一起,有些好笑的问道。   那双奶猫一样的眼睛里闪着疑惑,似乎正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   和他一起消食一起再吃半条街是需要思考那么久的事情么?   “在想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呃……”元元说完自己愣了,子明也愣了,元元回过神立刻红着脸摆手,“那什么……”结果才说三个字就被子明打断了,只见他抬手抓住元元摆动的手开口道:“是。”   元元手一顿,眨巴眼睛有些懵逼:“嗯?”   子明深吸一口吸缓缓吐出,稳了稳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缓声道:“是,救命之恩,我是打算以身相许的,那么你要不要?”   元元:…… 第74章   这是被告白了?   NO!NO!NO!   这不是告白, 这明显是求婚了!   这……   元元一双猫眼瞪得大大的:“我……”   “信了?”子明手指捏得发白,看到面前的少女瞬间傻眼的样子, 噗呲一声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涩, “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命里刑克,若真是真的以身相许,可是恩将仇报了。”   若是他真的把她娶回家那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   差点冲着人家的脸,人家的钱,点头答应的元元,一双猫眼落了下来, 此刻宛若一双死鱼眼, 看着面前戴着面具也有些颠倒众生的男神级贵公子,左边眼睛里写着:MMP,右边眼睛里写着:注孤生!   “哦, 那可真惨。”元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子明,然后抬头望望天,“夜色真好, 不过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子明一把拉住元元的手:“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   真的就可以说这种话了?!特么她难道刷起来看着特别可爱?   元元复制了秀秀【你个愚蠢凡人】的高冷表情,只不过因为相貌问题, 不但没有那种嘲讽加成, 反而有种炸毛奶猫撒娇的样子:“哦。”一下子挣脱了子明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勇敢的活下去。”然后转身就走。   “元元。”理智让子明明白就此分手各自天涯最好,但要是能如此理智,他之前压根就不会下车过来了,他有预感这要是放手了就彻底错过了。   这个他两辈子第一次想要的姑娘会变成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母亲,以后再见碍于礼节甚至当面点头问个好都不能够。   只要想到这种未来,子明就觉得非常难受,浑身都不舒服,整个人又酸又涩。   元元见手又被子明握住了,有些想抬手扶额,抬眼看着眼神晦涩,神色复杂地面具都挡不住的人,叹口气:“你到底要怎样?”   元元有些不懂了,按说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可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更甚者连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都少见,但是这位也真是奇葩,说了那种话再两人待下去肯定要尴尬死了,这会儿分手不是正好?但偏偏又拉着她不放,这依依不舍的,到底是几个意思?   “……”子明也要被自己蠢哭了,但是刚才元元这样问了,他是真的控制不住就接话了,但是问完就觉得他这样不对,所以后来才会硬生生拐回来,但是看到元元明显生气了,他又后悔了,拉住了人,喊了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憋出一句,“这,这还有半条街没吃……”   元元:……   最后两人还是坐回了小摊上,子明讨好的付钱买了一盘香辣小鱼干推了过去,元元夹起一根小鱼干,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抬眼看了一眼子明,突然嘴角一撇:“你说你命里不好,刑克?”   “……嗯。”子明自然知道这克妻之名是哪里来的,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他娶妻的好时机,王府里继母势大,他一个人住在前院,继母能在身上动个脑经到底少,外面他有施展的余地可以防住了继母娘家的势力,更何况他如今借着断腿示弱,正是储备力量的时候。   但要是娶了妻子,首先他要和妻子都住在后院,而后院在继母的手底下,他若是不动手,夫妻俩都要受委屈,若是动手必定打破示弱的假象,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面对父亲的真爱,真的和自己挖坑埋了自己没两样。   总而言之是因为他以为和上辈子一样,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早会遇到自己想要的姑娘。   “哦,怎么个克法?说出来我乐呵乐呵。”元元说完自己咬小鱼干的动作就停下来了,“抱歉,我太刻薄了。”对面不是和她一起穿越的哥哥姐姐们,说话怎么样乱七八糟都没有关系,反正彼此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挖苦戳心窝子也不会当真,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句话可就太刻薄了。   元元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个注孤生的气糊涂了,要不然说话怎么能这么随意。   “没有的事,是我不好。”子明都想把反复的自己掐死。   “算了,我们继续吃,不说这个了。”元元摆摆手,不想要再在这个话题绕了,不过还是觉得很惨,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算起来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今晚上就一起吃到街尾,不扶着墙不走如何?”   “……嗯?”同是天涯沦落人?   子明猛然想到一个可能,但又觉得不会那么巧合,可,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难道:“你也刑克?”   元元眯起眼睛,刚刚好转的脸色又黑了,把嘴里的小鱼干砸到桌子上,一把伸手拽住子明的衣襟,磨着牙齿,笑容有些狰狞:“你是不是浑身难受?讨打?”   谁刑克?你才刑克!你全家都刑克!   “我的错,元元别生气,是我不好。”说实话元元看着声势浩大,气场摆得十足,但是相貌声音的根子在那里,不管怎么样都像是炸毛的奶猫在撒娇,又凑得那么近……   子明真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但是这个难受和元元嘴里的难受应该不是一个意思。   元元松开手叹口气有些怏怏坐回长凳上,撑着下巴抬起眼皮看戴着面具,感觉有些无措,甚至是略带小心翼翼和仓惶看着她的子明。   “元元别生气,是我说错了,别生气。”刑克的名声哪里是能随意说出口的,男子都可能因为这个名声打光棍,更别说女子了,被逼死的都少见,他居然用很兴奋的语气询问,又想把自己掐死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元元觉得从莫名其妙跟她说要以身相许之后,眼前这个人之前给她的印象就崩了,最起码冷静、理智、优雅这三个最大特色的标签已经全都撕掉了。   “没有……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好么?”子明也是两辈子加在一起快五十岁的人了,但是喜欢的女孩子还是头一遭碰上,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话赶话又来得非常突然,理智和感情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来琢磨理清,所以现在的他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当然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时间足够就能理得清的,但是有了足够的时间,想好了,总是不会那么急躁,确定了自己要的结果,面对起来应该从容一些。   “也行。”元元想了想答应下来,她也是被眼前人弄得有些懵了,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一朵什么花出来,要是再耍人她一定抬脚就走,要是再拦着就把他揍成一朵花,她不怕赔医药费的。   两人选择了小吃一条街不远的一家酒楼,要了楼上的包厢,元元上下打量了子明一眼,又看了看酒楼,琢磨了一下单身女孩子在外面可能遭遇的危险之后,觉得她应该都能应付,然后才跟着店小二上楼。   进了包厢之后小二倒了茶得到等会儿点餐之后就退下了。   元元摘下面具,子明也同样摘下面具,和刚才不同,大约是一路上已经缓过来了,所以现在的样子才是元元印象中的清冷贵公子的样子。   元元搓了搓脸,然后捧着有些烫手的杯子,抬了抬小下巴:“说吧,我听着。”   “我的家里有些复杂,很惭愧,现在的我没有保护妻子的能力,本来最近几年我也不准备去想成家的事。”子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手,但是他们现在的年纪都是适婚年龄,相看定亲都是转眼之间的事情,他想如果他今天不说出来,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哦。”元元点点头明白,这位暂时不打算结婚,主要是家里条件不允许。   “可……可我是真的心悦你,我知道这样说很厚颜无耻,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等我,三年……不,只要两年就好,等我两年就好,我一定上门提亲风光迎娶你!”子明说到这里两只耳尖都红了,想要伸手去握元元的手,但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今晚上他已经多次惹怒了面前的姑娘,要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她觉得他不尊重她,从而生气,那就太糟糕了。   “你的意思是,你非常喜欢我,想把我娶回家,但是家里这会儿太乱,所以要我等你两年把家里收拾干净?是这个意思?”元元微微皱眉把子明的话从头到尾撸了一遍……这就是求交往的意思?   “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厚脸皮,但还是希望得到你的同意。”子明知道让一个适龄的姑娘等自己两年,说出来就算被打都是应该的,只是他是真的不甘心,要是早知道他会遇到元元,他一定不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哪怕有所损伤,也一定要速战速决。   确实厚脸皮!   元元点头,不过也不是不能考虑的,毕竟脸喜欢,身材喜欢,钱也喜欢。   高富帅啊!   元元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对面的子明,和子明漆黑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热,脑袋有些混,低下头舒了口气,低声道:“你让我想想。”   “好,你想。”子明做好了被果断拒绝的准备,甚至连被泼茶骂厚颜无耻都可以接受,没想到得到的是想想,简直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了。   元元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面具,她过年十五岁,两年后也才十七岁,倒也等得起,当然等不等什么,本来她就很想当老姑娘的,只不过她心里想当老姑娘是一回事儿,别人求着她等两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你……会把钱包给我管么?”元元想了想抬头看向子明。   “诶?”子明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突然想到接触以来,元元表现出来的对于钱财的执着,立刻点头,“会的,我可以把名下的铺子庄子田产都交给你。”   元元一下子就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也甜了很多:“那你对妾侍、通房、外室、喝花酒、捧戏子,玩娈童有什么看法?”   “呃……”不知为何子明硬是从元元甜甜的妩媚笑容里看出了凶光,果断摇头,“没有看法,我若是能得元元为妻,定是终生不二色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哦~”元元的声音已经扬了起来。   “和元元你没有关系,是我自愿的。”元元态度的明显转变让子明觉得自己有些踩在云端的感觉,“那么元元可否愿意等我?”   “好啊,我等。”元元摘下自己脖子里的金锁塞到子明手里,“给,定情信物,该你了。”   被略快的发展弄得有些懵的子明,捏着小金锁的手顿了顿,脸上带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定情信物我早前已经给你了。”   “木头碗和勺子?”象征跟着他有饭吃?虽然价值不高,但亲手刻的,倒也挺有意义的。   “……”子明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是那块墨玉麒麟佩。”什么木碗勺子?   元元小嘴微张,原来这人早有预谋!   “过年事多,我出来不方便,等过了元宵之后我们再见面可好?我回去后把家底整理一下,下次见面就带给你可好?”子明从腰间暗袋拿出一枚讯号烟火,“若是遇到麻烦的事情就点燃这个,我会寻过来的。”   “嗯。”元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了,接过子明手里的烟花后低头把烟花往腰带暗袋里塞,完了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手足无措了一下突然清了清喉咙,“那,那就这样说定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子明再说什么,直接跳窗子走了。   子明立刻站起来闪身到窗边,元元早就不见了踪影,好笑的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突然僵掉:他们似乎还没有通过真实姓名和住址……   子明简直都要被子自己蠢哭了,难道刚才他一直把脑子揣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么?   和哭晕在厕所里的子明一样,回到家后的元元摸出墨玉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简直不能更高兴了,毕竟在这个时代交了有颜有钱还承诺不二色的男朋友,实在太美滋滋了。   等到秀秀回来后就喜滋滋地告诉姐姐,她拐到了一个帅到合不拢腿的男朋友。   秀秀:叫啥名字?住哪?几岁?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元元:谢寻这个名字应该是假的吧,住在……嗯……至于几岁……嗯……家里……嗯……   秀秀:洗洗睡吧,下次说故事的时候,把细节撸清楚了。   元元:…… 第75章   大年三十家里有官职的男人都进宫给皇帝贺除夕, 家里的女人则都准备除夕年夜饭,然后就是从头到尾的洗刷一边, 涂脂抹粉换上新衣服。   中午是大家在各自房里吃的,雪氏早早就把各个院子的赏钱送了过去, 庄子上的人过来送年货,也都按着花名册领了年礼,然后是平时交好的人家的年礼,都是从小年就陆陆续续开始送的。   董湛的年礼也早早送了过来,都是雪氏回京都前都早早安排好的,当然现在就是送个意思,表明一下子孙在外面惦记长辈, 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毕竟雪氏自己都已经回京了,总不能她准备了年礼送去给丈夫,再让丈夫那边送年礼回来吧, 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么折腾。   不过趁着年礼元元和秀秀都得到了一箱子西洋玩意儿,阿珏也两个妹妹各送了一箱子,还要比自家老子送的箱子大, 其他东西两府的姐妹也都得到一个小盒子,雪氏知道了简直哭笑不得。   虽然她也是这样恩怨分明不喜欢含糊的性子,但是没想到她的四个孩子也是这样,就连最小的阿珞都是两张脸。   出门买礼物只有长辈和自己家, 出门玩从来不带不同胞的兄弟姐妹。   不管是林恩还是嘉罗世子, 再或者静郡王世子, 都是京都贵族圈子里的翘楚,若是能和他们一起玩那个不愿意,东西府暂且不说,自己府里两个妯娌是很有微词的,特别是秀秀和静郡王府世子定亲之后,好像她拦了他们家孩子的通天大道一样。   雪氏简直要气笑了,索性当听不见。   小林氏也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回,还在国公董肃然面前唠叨了几回,董肃然倒是说过几回,当然也不是一定要大房带着下面两房的孩子一起玩,主要是一府的兄弟姐妹,虽然十多年不在一起,但毕竟是血亲,很是应该互相友爱的。   结果阿珏一句话让国公爷郁闷却不知道说什么。   “有碍观瞻,实在没有勇气带出去。”阿珏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不像董肃然一脸懵逼,两个叔叔气得脸都红了,很是一番大道理教导阿珏不该以貌取人。   “两位叔叔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不过这话还是先拿回自家院子里说吧,下次再让我听到有人嘀咕元元的相貌,就不要埋怨做晚辈的没有手足情谊。”说完起身对着董肃然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转身走人,至于给两个叔叔行礼……不存在的!   本来是来告状的兄弟俩人此刻真是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特别是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   董肃然自然是知道三房之间是有问题,他也不怎么想要在里面和稀泥,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爵位和大半家业属于承重子孙这是规矩无可改变,他只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多关照一下两个小儿子,最好能让三房不要那么嚣张跋扈,最起码别像仇人一样。   但是显然没有人明白他的心意,唯一让他感觉安慰的就是大房虽然不待见下面两房,但是也没有错待,儿媳妇一碗水端得很平,甚至相比而言,每月的吃穿用度大房是最少的。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大房孩子们不愿意带其他两房一起,但也没有找茬哦,但是看看听到了什么?   他的嫡孙女无论长得怎么样,就算走出去也没有多少人敢说,倒是家里嘀咕上了,就这样还想着人家带你一起玩?   到底是你傻,还是当别人都傻?   “我们永国公府怎么也是勋贵之家,祖上是靠军功起家的,虽然现在太平盛世了,但是祖上勤学苦练的品质不能丢,我也不要求你们武功高强,但是最起码也要强身健体,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年纪轻轻却比老子穿得还厚实!”   董肃然一直很向往身体健康,所以成亲之前只要身体允许也会打些拳锻炼身体,后来身体好了更是勤奋,虽然因为错过了最佳练武的年纪,天赋也很一般,但是勤能补拙,几十年的勤学苦练下来效果也是明显。   董湛出生后自然小小年纪就开始学武,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被林驸马接到了公主府里去住,有了御医和皇家侍卫更是越发不得了了。   倒是下面两个孩子四五岁之后董肃然就想要训练他们,但是不过几天小林氏母子三人就又哭又闹坚决不学了,再加上当时很是一股文压武的风气,于是被闹得头疼的董肃然就放弃了。   现在想想自己,看看大房几个身轻如燕的孩子,再看看学着外面瘦成骨头脸上爱敷粉的二房三房男子,董肃然都觉得有些眼睛疼。   这会儿简直对大孙子那句【有碍瞻观,实在没有勇气带出去】感同身受了。   “父亲。”兄弟两人都头疼了,没曾想居然把自家老子歇了几十年的念头又撩了出来。   “过年后请两个武师傅,让孩子们都练起来,至于你们两个,年后你们大哥回来我就有空闲了,到时候老子亲自调理你们兄弟两个。”董肃然完全不给兄弟俩说话的机会,“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也别想着去你们母亲那边说话,这是我说了算,要是闹,老子现在就给你们把家分了,离了这永国公府,你们兄弟俩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兄弟俩瞬间哑了。   董肃然五十刚冒头,因为一直锻炼的缘故,不但看上去年纪轻,身体也非常好,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是保守估计,要是长寿,说不定再个四十年都有可能。   只要老子活着他们就可以一直靠着永国公府,要是被分出去就和东西府一样了,说得好都是董家人,但是不在永国公府里住着,谁认识你是那个牌面上的人。   只要有了永国公府这个大靠山,他们兄弟别说官运亨通,但比起一般人肯定是要顺畅很多,儿女亲事也有更多的选择,永国公的嫡孙女就算做皇妃王妃都是可以的,但要是按照他们现在的官职,那除了和低级官员结亲根本摸不到京都顶级贵族圈子的边。   这其中的落差何止天上地下,所以古往今来,才会因为一个爵位争得你死我活。   兄弟俩同样也是有那个夺爵的心思。   只要老子还活着,只要他们大哥一天还是世子,只要他们还在永国公府里,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   所以尽管兄弟俩人一点不想吃练武的苦,但是为了不惹怒自家老子,不让大房有发作的借口,所以最后只能不吭一声的应了。   回去各房之后自然咒骂哀嚎无数,但是除了忍下来还能做什么,说到底都是后院里的女人嘴碎惹出来的,于是大年节的二房三房的当家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两个夫人被丈夫训了自然忍着,但是转头就很是收拾了一顿院子里的人。   就算当初是她们放纵想要给大房添堵,但是如今邪火来了,自然都是下人们的错。   于是整个国公府里形成了明显的区别,大房那边的下人人数少,但各个眉开眼笑,毕竟他们平时做的事就比另外两房多,但是月钱是那双倍的,没想到过年喜钱世子夫人都自掏腰包给了双份,每个小院子里少爷小姐们还各有准备年礼,就算平时少爷小姐们一点不亲近他们,但是有钱拿的时候,谁还在乎这个。   拿着大丫头的钱,只担小丫头的心,想起来还是很美滋滋的。   大年三十所有人都齐聚老国公和老夫人的院子,先是磕了头拜了年拿了压岁钱,磕头的时候还有个插曲,老国公和老夫人是一起拜的,但是到了董肃然那里,雪氏领着儿女就对着国公磕头拜年,至于小林氏倒也没有和以往一样无视,而是领着孩子们福身行礼。   小林氏当场就想发作,但是一来头顶还有两座大佛看在那里,二来就是白天才在丈夫那里吃了一顿挂落,下面两个儿子使劲儿对她使眼色,她只好阴沉着脸忍了下来。   事实上雪氏对于继婆婆居然忍了下来非常失望,她都打算着要是小林氏发作,她就请小林氏带着二房三房对着自家正紧婆婆的牌位磕头行礼,等小林氏执了妾礼她也不介意磕个头,就当给过世的婆婆拜年的顺带。   谁知道小林氏难得聪明了一次,居然忍下来了,真是太遗憾了。   可能是雪氏脸上的遗憾太过明显,别说二房三房不知内情但莫名劫后余生的神情,小林氏更是如临大敌,这个继子媳妇回来几个月可没少让她吃哑巴亏。   府里吃了亏她就想要到外面找回来,反正在外面雪氏也不敢作妖,但是她最多也就是隐晦地说两句,要是做的太明显,回来头上那个还在喘气的婆婆能立马把她关起来。   现如今的人家都是如此,在家里无论怎么样,出了门要是闹出事来,一家都别想好了。   她就算再和雪氏不对付,也不会傻的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雪氏现在可是永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代表的就是整个国公府的脸面,她要是丢脸了,国公府能有脸,她还有两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绝对不能做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董肃然看着大儿媳妇儿和小林氏的眉眼官司,嘴角动了动,啥也没说,只当没看见。   大房和二房三房之间相亲相爱可以说是不可能,现在他也就指望能够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三个儿子能和平相处,至于他死后,,他管不了那么多。   拜完年拿了红包之后男女分了两桌就开席了。   年夜饭自然是丰富的,即使是大冬天,有了温泉庄子之后也不会缺新鲜的蔬菜,就算没有正当时令的时候那样可以敞开了吃,但尝尝鲜是不成问题的。   年夜饭之后就是守岁,兄妹四个拿出玉石棋子玩起了……航海游戏,其实就是把飞行棋里的飞机换成了轮船,然后做得格外精致一点,兄妹四个一人一边围着一个特制的矮桌,矮桌上做了一个罩子,最上面是普通的厚实桌布,四周则是带着褶皱的棉被,坐在棉花厚垫子上把腿往桌子底下一塞,再加上手炉和地暖,那真是暖和。   大家看得眼热不已,阿珏倒是大方,不但长辈们的准备了,二房三房也没有落下,一共做了配套的七八个,足够每个人都有的坐还多。   老国公和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就没有那么好,不过看到阿珏这样是真的高兴,孙子辈的官司老两口心里也是知道的,他们不像儿子想得那么开,老人家总是希望子孙互相扶持和和美美的。   老夫妻俩虽然非常拎得清,在爵位着一件事情立场坚定,态度鲜明,但是长辈惜弱儿是通病,爵位家产将来都是大房的,那么他们自然愿意看到大房对二房三房和善。   现在大房做这个态度,不管是做给他们长辈看的,还是怎么的,总是做了不是?   老两口乐呵呵地让孩子们,他们则歪在边上的软榻上打起了盹。   阿珞和阿璋挤在同一边,嘟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嘴里嘀咕:“我不喜欢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特讨厌。”   “那你不看他们不就得了。”阿璋拿起一块糕点往弟弟嘴里一塞,趁着弟弟放下骰子拿嘴里的糕点,手一伸把弟弟手边的骰子拿过来已经扔下去了。   阿珞嘟着嘴:二哥哥最讨厌了。   阿珞可怜兮兮地看向秀秀,秀秀随手抄起一块糕点往阿璋嘴里一塞,然后对小弟弟抬了抬下巴,阿珞立刻眉开眼笑。   元元刚想说真好哄,一块糕就递到了嘴边,抬眼就看到大哥哥阿珏对她微笑,立刻啊呜一口咬过去,眯着眼睛高兴地不得了。   阿珏和秀秀:真好哄。 第76章   午夜时分打着哈欠的众人喝着浓茶, 清醒了一下吃了午夜饺子给老国公和老夫人拜了新年,然后一房一房就各自回去了, 当然有被子的桌子也全部让下人扛了回去,毕竟上了年纪的守到半夜就可以去睡了, 小孩子也同样,但是正当壮年的大人都是要守到天亮的。   雪氏带着吃饺子的时候差点睡在碗里的小儿子阿珞回了正房,其他几个大的就习惯性的到了秀秀和元元的暖阁里。   然后四个人开始拿出自制的扑克牌摸了起来,一边摸还一边讨论过年后要做些什么,至于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本来就没几个,这会儿全部让秀秀和元元放出去过年了。   兄妹四个自己弄好炉子放好铁丝网架子, 红薯, 蔬菜窜窜,肉串串烧烤起来。   一开始是刚吃了饺子吃不下,等了一会儿都不摸牌了, 直接围着炉子一边烤一边吃,一边说话。   当然首要问题就是关于大嫂嘉罗世子,不对, 是屠苏希罗的事情,想要问大哥哥到底怎么个弄法。   “首先是修路。”阿珏并没有因为得到自己想要的姑娘,就对这个计划有了懈怠,“我想要开丝绸之路, 这个是之前就想好的。”   兄妹三个都点头, 这个是之前就说过的, 通商的方式可以很好的沟通两个国家,是一种兵不血刃征服其他国家的方式,就是所谓的经济依赖了。   当别的国家都在为你的国家做工,吃穿用度都是你国家输出的,那么就等于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谁还会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拼杀?   什么狼的种族,天生就是喜欢杀戮的。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驯养,再厉害的猛兽也能够给养废了,别说本质上并没有多少不同的同类了。   只不过经济方面要产生这样的牵制关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所以为了让这个时间无限压制,路一定要修得很好,还有沿途的落脚点,包括客栈酒楼钱庄甚至青楼戏院,只有便利的交通随处可以得到满足的补给,才能吸引更多的商客前往西北,用绸缎,陶瓷,宝石,茶叶等等东西交换西北的牛羊马。   “三月你们大嫂回西北,我会一起。”阿珏话一落秀秀三个都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阿珏。   “大约到秀秀出嫁前回来。”阿珏摸了摸有些愣的元元的脑袋,“表叔要看着东边海运,我和元舒商量过了,他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也去。”秀秀喝了一口清火茶,“嫁了人再出去就难了,既然元舒跟你一起走,我就一起吧,就去培养感情,婚前旅游也挺好。”   主要是未婚夫跟着大哥走了,大半年没人领着她不是只能憋在家里?   这绝对不行!   “我……”阿璋才说了一个字,阿珏就截断了他的话,“明年皇帝整寿按照惯例会开恩科,你哪儿都不能去。”   阿璋:QAQ!!!   元元立刻指着自己:“我呢?我呢?我可以去么?我也想去啊!”   “嗯,带你一起。”阿珏点头,元元立刻欢呼,至于上面长辈同不同意那就不是元元该考虑的问题了,反正大哥哥同意了,那么就一定能带她去的。   对于大哥哥就是有这么一种蜜汁信任。   阿璋咬着肉串:嘤嘤嘤,说好的一辈子手足情深呢?转眼你们一起远走高飞,就剩下我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   大约是阿璋的表情太过于哀怨,秀秀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过了年之后除了考试你还要忙人生大事,不会无聊的。”   “人生大事?”阿璋砸了砸嘴里的竹签,疑惑地道,“要给我挑媳妇儿了么?有什么消息了没有?漂亮么?性子好么?”   “人选算是有了吧……”秀秀说到这个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她当初只是觉得阮家的立场很符合他们家,而且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后就觉得这姑娘应该会很有意思,这就跟自己有个适龄弟弟,看到条件不错的女孩子,秉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原则,最后成不成再说,先捞过来再说的心态。   结果谁想到他们家美人娘还非常积极,要不是过年实在太忙这会儿说不定连人都请到家里相看了。   “我知道不?”阿璋有兴趣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虽然不乱搞,但是上辈子也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只不过因为当初家里的复杂关系,他就怕着了道,所以在男女关系上很谨慎。这辈子更是被自家大哥这个连烟火气看着都少的人影响了,再加上这辈子年纪还太小,所以一直也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现在正大光明交女朋友去媳妇儿的时间来了,还不美滋滋。   阿璋已经开始琢磨着上辈子看到的什么泡妞手段在这个世界也可以用了,他一定娶个对他从一而终死心塌地的妻子。   当然这人选他得自己喜欢,要不然他们这样的人家还不能离婚,这一辈子岂不是作孽么!   其实在古代女人怕嫁错郎,男人同样怕娶错媳妇,虽然有妾侍这种东西存在,但是在古代士大夫的眼中,妾侍那就是一个玩意儿,和养的宠物是一样的,不要讲什么人权什么尊重了,他们就是从小接受的这种教育。   妻者齐也,妾立女通买卖,什么三妻四妾都是后人的说法,几千年男权封建社会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   高门大户的婚姻是家族与家族的强强联合,作为丈夫只要脑子拎得清就不可能会做出落妻子脸面的事情,妾侍也是需要妻子点头才能进门的,那些做妻子的婚姻生活不如意,还有宠妾灭妻什么的,只有在家庭地位已经不平等的时候才会发生。   如果妻背后支撑她和丈夫站在同一高度的娘家弱势了,或者干脆没有了,那么之后的生活就只能看人品运气了。   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拉拔一把娘家,重新立起来,这是大多是亲家都会做的,毕竟一个家族延续下去就要和人家结亲,要是亲家一弱势就翻脸不认人,甚至把人家女儿休回家什么的,往后谁敢和你家结亲?   但趋利避害是人性,所以与其赌夫家人的良心,不如期望帮助娘家屹立不倒来得可靠。   不过出了事情被娘家舍弃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于是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努力,让自己成为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这样才是婚姻的真正生存之道。   秀秀到最后也没有告诉阿璋,美人娘看好的人选就是东都阮大将军家的姑娘。   元元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分享自己交了男盆友的事情,但是只知道一个假名字,连年龄家庭住址都不知道的男盆友简直就跟假的一样,于是元元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一只手捂着腰间暗袋里的烟花,想了想等过了正月十五以后约一天让哥哥姐姐们也见见他,到时候见到了人,是真的假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摸摸挂在脖子里的墨玉麒麟佩,元元心里美美哒。   大年初一守到了天亮,兄妹四人一开始还认认真真的说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到后面已经脑洞乱开去了,特别是阿珏说道:“要嘉罗世子变成希罗只有让北夷王府没有存在理由才有可能。”北夷王府是为了震慑北蛮王而存在的。阿珏的意思就是要灭了北蛮王庭,让西北大片草场归于大启,这样希罗才能脱身。   阿璋和秀秀都琢磨着自家大哥哥是不是要,走什么征战天下以后自立为王的路线了,结果元元有不同意见:“其实大哥哥不必着急,北蛮是要灭的,但是可以慢慢来,至于大嫂那里,其实大哥哥可以考虑做上门女婿,反正家里还有二哥哥。”   元元鼓着脸眯着一双猫眼嚼着一块烤肉,吞下去后就见其他三人都看着她,元元眨了眨眼:“怎么了?”   “没什么。”阿珏往旁边的垫子上一靠,整个人看着舒缓不少,当然之前也不见多么紧绷,就是总有种若有似无的迫切感,特别是对于西北的计划实在紧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现在这个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秀秀清了清喉咙低头摸扑克自己玩算二十四,阿璋倒是有些紧张:“大哥你该不是真的想那什么吧……我觉得吧,这男人靠老婆养总是不太好吧……”而且就大哥哥这样子,去做上门女婿,人家岳父家里敢要?回头说不定那北夷王府整个就得改姓董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对永国公世子的位置还真没有什么好感,他读书虽然也累,但是以他的心性资质,也就是累点,只要读了,用心了,学业是不会辜负你的,你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多少个日日他读书每日早起每晚三更半夜,他觉得很累,但是大哥哥明显比他操心的还要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考,还一样不落,他自问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这是要弄死他的。   一个家族继承人要担负的,比他读书可要多得多,要是没有大哥他该挑还是得挑,但是有了样样俱全,事事周全的大哥珠玉在前,他是绝对不愿意接手这种明显不是他玩转得起的责任的。   阿璋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人家笨,但是术业有专攻,他本就是适合简单的学术工作,甚至他都想好了,未来考上了进士,,他的目标也很简单,不是什么大官,而是国子监,或者干脆直接进工部户部做个技术工,要不让到书院当先生,这种职业比较适合他。   “若是有能养男人的女人看上你,本身就证明你比别人都优秀。”阿珏眼皮都不抬地回道,见到阿璋一脸惊恐低声笑了一下,“瞧你怕的,我就这样一说而已。”   难得敏锐的阿璋:不不不,你这一说已经暴露出你最底层的心思。   秀秀无语给了阿璋两个白眼:“行了,出息,上门女婿就是个保底手段,再说了不是还有阿珞么?”   阿璋前面都没有听到,只听到【还有阿珞】四个字就猛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点头,不错,还有阿珞啊,而且说实在的爹妈还不到四十岁,完全还能生两个,他实在不用瞎操心。   元元:总觉得刚刚哥哥姐姐们讨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但是她刚才走神了一下子,想了想她要是和男盆友正式了解了,结果马上就要分离大半年,突然就觉得好虐,元元一个人脑洞正开得热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哥哥姐姐在说什么了。   年初一大半天都是躺在床上躺掉的,起来后就准备着年初二去从来没有去过的舅舅家。   说起来雪氏还是董湛自己要娶的,家世上低了国公府不是一心半点,但是雪氏是长女,下面好几个妹妹,又因为长得好,没少受人窥探,所以性格强势彪悍,面对两三个大汉也能举着棍子追着人打,那一片就没人敢惹她。   但是这样彪悍的雪氏有一个非常懦弱的母亲和一个极度古板的父亲,再加上父亲重男轻女,所以雪氏在娘家过得并不好,早年的时候雪氏还是和娘家来往的,但是自从她的母亲带着三个妹妹以无子之名被休了之后,雪氏就和娘家不来往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休了受了刺激大了,还是怎么的,雪氏的那个包子一样的母亲居然硬气了一回,没有回娘家而是住到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反正有永国公府的世子做女婿,还没有人敢欺负她们母女四人。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这位外婆被休的时候将近四十岁,居然被休一个月后发现怀孕了,当时大家都是懵逼的。   这孩子生下来可还是雪家的,万一人家来要呢?   而这时候雪氏的父亲已经把新妇去进了门,正好当时还没有离开京都的雪氏就带着人找上门去,做了关系断绝书,彻底了了这个亲戚。   别人家女儿高嫁是大好事,但是雪氏父亲却不这样觉得,他觉得是女儿不守妇道所以才被国公府世子看中,齐大非偶,没有门当户对怎么能结亲呢?人家还不是要说他卖女儿?   所以他虽然迫于上峰做媒不得不点头答应了婚事,但是从头到尾心里都不得劲儿。   雪氏母亲性子懦弱,虽然以夫为天,但是也因为太过柔顺没有丝毫菱角而乏味,于是遇到了阳春白雪寡居的小师妹之后,雪氏父亲就把乏味的黄脸婆休了,连理由都是现成的,成婚近二十五年只得四个女儿,没儿子简直是心病,就算族里觉得这样很是得罪世子女婿,但是真要说人家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由要休妻,也站得住脚。   于是急着生儿子的雪氏父亲,刚休了黄脸婆,转头就娶了少时先生的女儿。   只是现实如狗血,撒了一盆友一盆。   雪氏父亲娶了新妇至今快二十年了,除了生了个小闺女,就再没有动静了,如今也是那把年纪,估计就算有心也不一定还能生出来了。   倒是那位外婆却在被休后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一,别说自己长大成人,连媳妇儿孩子都有了,还是一对双胞胎儿子。   并且那位舅母据说如今又有身孕了。   简直了! 第77章   有了只有大几岁的表叔在前面, 再有一个只大几岁的舅舅似乎也并没有奇怪的,这边讲究多子多福只要还能生那就基本一直在生, 所以婆媳同框怀孕,母女同框怀孕的一点不稀奇, 甚至有些祖母和孙媳妇一起怀孕的都有,只不过那是真的有些稀罕了。   另外除了雪氏因为外婆被休的时候已经出嫁了,其他包括另外三个小姨全部改了外婆的姓氏,姓张。   年初二不但雪氏带着五个孩子回娘家,另外三个小姨本也应该回娘家,不过其中只比雪氏小一点的带着孩子随丈夫在外地,虽然只是个县丞, 但为人勤恳等到明年调动的时候, 世子妹夫已经回京了,想必一个县令跑不掉。   二姨和二姨夫也不在京都,二姨夫是个武官, 年前就带着一家子到西北去了,等到阿珏他们去西北的时候倒是可以看上一看。   最后的小姨和小姨夫到时在京都,不过那边早早过来报了喜讯, 说是小姨怀上了,还没有满三个月,所以就不出来走动了,等满了三个月带回娘家看母亲兄弟。   雪氏一听自然是高兴的, 忙表示等过了元宵事情都缓下来了她就亲自去看看小妹妹。   毕竟她这个姐姐一离开京都十几年, 永国公府一直在那里是没错, 但是时间久了,她又不在,三个妹妹都是国公府拐着歪的亲戚,没有了她这个中间人,这威慑力度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其他两个妹夫家里她都送了年礼过去,不但在京都的家里送了,还托了镖局送去了任上,至于还在京都的小妹妹自然要亲自跑一趟的。   雪氏和自己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见 面了,自然有很多话说,让几个孩子都见了礼之后,就让他们的小舅舅张喻言带着出去了,至于小舅妈那肚子已经很大了,秀秀和元元可不敢让她招待,雪氏也知道自家几个孩子的性子,就让小弟妹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小舅舅把这兄妹五个都带走了,连正人狗嫌的两个三岁儿子都带走了。   两个小家伙身上还带着奶味,看见董家兄妹几个就双眼闪闪发亮,一个吧嗒着一双小脚扯着阿珏的袍子要抱,嘴里大表哥大表哥喊得别提多顺溜了。   另外一个盯着元元,似乎很不好意思,拿着自己的小袖子遮着眼睛,一会儿偷看元元一会儿又遮起来,来往好几次之后小家伙哼唧哼唧开始拉自己的脖子,大家都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就看他一个人折腾。   不过三两下之后小家伙就开始求救了:“爹,拿下来,爹,项圈!”小爪子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要拿来做什么?”张喻言可是知道他的这个小儿子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这个项圈是当初满月的时候雪氏送的,打得非常精巧,重量有很轻,还镶嵌了宝石,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哪天要是不给他带,他肯定翻脸哭给你看。   “我要把项圈送给元元表姐。”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表姐比我的小盒子还要闪闪发亮,我特别喜欢,我想今天……还是明天吧,我想明天和表姐成亲,然后闪闪发亮的的元元表姐就是我的啦!”   被三寸丁表白的元元:……   “噗——阿哈哈哈……”阿璋第一个捂着肚子笑,还怕吓到小朋友特意把笑声压得很低,但就这样还是让小家伙生气了,小脸鼓成了青蛙,宝宝有小情绪了。   “那我要和大表哥成亲,我喜欢大表哥!”另外一只小包子觉得,既然弟弟喜欢表姐大家会笑,那么他喜欢表哥应该没问题了吧。   小舅舅抬手扶额都不知道说什么。   阿璋的笑声一顿,随后一手扶着墙,一手拍大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阿珏和元元一起凉凉地看了阿璋一眼,阿璋一哆嗦很想止住笑意,但是笑点低的他也很绝望啊,而且真的好好笑啊!   “二郎这么喜欢你元元表姐为什么不今天成亲,要到明天呢?”秀秀很着手指逗弄小包子。   小包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成亲肯定是要请客的,但是今天大姑姑来做客,娘肚子里还装着弟弟,已经很累了,所以要到明天。”这话一出秀秀嘴角一勾,小舅舅刚才那种丢脸的感觉的瞬间就没有了,真不愧是他儿子,这么小就那么孝顺了。   “但是明天你娘肚子里还是装着你弟弟,还是会很累的。”秀秀见小包子小脸皱到了一起,笑着问道,“这可怎么办呢?”   “那……那等到娘把弟弟生出来之后,我再请客?”小包子显然很执着。   “但是弟弟出生后,你娘要照顾弟弟还要照顾你们,还是很累啊。”秀秀把小包子抱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小包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秀秀,很快双眼就开始蓄水,有些小哽咽地问:“那,那怎么办?”他不能和亮晶晶闪闪发光的元元表姐成亲了?   “那要不等到弟弟长大到不需要你娘照顾的时候吧。”秀秀很用心的帮小包子出主意,小包子泫然欲泣地看着秀秀:“那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等你长到大表哥二表哥这么高的时候。”秀秀抱着小家伙实时感受了一下阿珏和阿璋的身高。   小家伙张大着嘴,另外一个在阿珏手里的也跟着张大嘴:“秀秀表姐,我怎么才能快快长高呢?”   “要多吃饭多锻炼,很快就能长那么高了。”秀秀对着另外围观的几人抬了抬下巴,大家立刻就转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什么东西对身高有帮助,两只小包子瞪大眼睛听得特别认真,等到了花园玩了老鹰捉小鸡之后,哪里还记得之前吵着要和表哥表姐成亲的事情。   “姐姐居然这么会哄孩子?”元元非常惊讶,没看出来秀秀居然还点亮了这个技能。   “你小时候我哄你哄少了?”秀秀斜了元元一眼,元元闭上嘴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她小时候哥哥姐姐们对她就像养小动物,就像现在都是这样。   元元还没有忘记年前,大哥哥把自己推出去让大嫂摸摸的事情,当时的时候她以为那是她的错觉,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外婆家之行充满了亲情和喜悦,等到晚上回到家里的路上大家还在羡慕张家的气氛,特别是在门口碰到同样回家的二房三房的时候。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至于要怎么把国公府变成张家那种温馨快乐的气氛,自然是慢慢琢磨了,不过阿珏现在只想赶着去见嘉罗世子。   新年初一到十五之间有好几个神仙的生辰,这些生辰当日又有很多的习俗,再加上走过亲戚后就是同僚友人之间的拜年活动,所以初一到十五也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   兄妹几个约了嘉罗世子,元舒元畅元曼兄妹三个,另外还有林恩,一起去看元宵花灯。   作为国公府的主人,上上下下都做主买了花灯挂在了家里,小丫头们一大串一大串提着花灯跟着管事麽麽挂满各个院子,别人家的院子人多,自己就能挂,董家兄妹四人三个院子没什么人,这天傍晚倒是意外的热闹。   不过这热闹只是一瞬间,天还没有黑,各种灯笼已经点燃,缀满了屋檐廊下树杈枝肖,因为晚上要去逛花灯的关系,所以下午的时候秀秀和元元都呆在自己院子里补觉,林恩和嘉罗世子也早早就到了,不过林恩被阿璋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两个喜欢嘻嘻哈哈的人很是有共同话题。   而嘉罗世子自然是留在阿珏院子里和他一起补觉。   阿璋觉得自己真是国民好弟弟!   天擦黑的时候几人随意用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就在满院子的灯笼中出了门。   出门的马车行驶没有多久就遇到了静郡王府过来的马车,两拨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和到了一起。   今晚因为会有很多人的关系,所以几辆马车只远远停在偏僻的酒楼处,然后一行人下车步行过去。   原本以为静郡王府马车里下来的就只有元曼一个姑娘,没想到还有一个跟着一起下来的。   元舒立刻介绍,这是他们的表妹,东都阮大将军府的姑娘。   有元曼在,元元和秀秀就和这位阮姑娘通了姓名。   小姑娘和元元同龄,都是刚满十五岁,名叫鸣雁,是个一眼就让人感觉非常知书达理的姑娘,明明是武将家的姑娘,身上却都是书卷气,不过这种书卷气是非常舒服的那种,而不是那种敏感多思惹人怜惜的才女样子。   总之第一眼元元对这个同龄的女孩子很有好感,秀秀特意仔细打量了两眼,觉得这姑娘长得真好,整个人都温和有礼,是一般婆婆都会喜欢的好脾气又不软绵的媳妇样子。   阿璋自然是认出了这姑娘就是那天酒楼上看见的,对面无表情的那位,砸了砸嘴,很罕见地没有人来疯地往前凑,倒是眼神和对方对上了一眼,那姑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还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明明是非常友好的打招呼方式,阿璋莫名感觉后背一寒有种被大型猛兽锁定的感觉……大概是错觉吧。   阿璋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阮姑娘已经移开了视线听着秀秀几人说话,一开始并不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不过元曼和元元都是健谈的一会儿就叽叽喳喳,就算在外人面前秀秀总是端着高冷人设不怎么开口,但是气氛还是被两人炒了起来,再加上旁边还有元舒、林恩和阿璋三个本身就喜欢说话的,一行人很是热闹。   阿珏和嘉罗世子走在最后,阿珏伸手就着袍子的大袖摆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嘉罗世子的手,低声问道:“我们等会儿两个人走?”   “……”嘉罗世子的冷脸一红,不过在挂满灯笼的大街上并不明显,垂下眉眼抿了抿唇低声应了一声。   阿珏最喜欢身边的姑娘明明害羞,却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低声笑了几声,让嘉罗世子瞪了几眼才转头挥挥手,一个穿着普通的人不着痕迹地靠过来,阿珏低声道:“分一半人跟上,其他继续跟着。”   那人低声应了一声,转头的瞬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嘉罗世子,直到脸转过去后才露出少许情绪,神情很是一言难尽。   暗卫守则没说,当主子看上一个番王世子的时候该怎么办,但是听从命令是第一要责,所以主子明显要和番王世子独处,他们能怎么办?自然是杜绝任何人发现主子和番王世子的异常了!   对于阿珏要和嘉罗世子两个走得事情,元元几个一点意见都没有,倒是林恩不乐意:“早知道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你说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表叔么?”   “今日店铺都开张了,我正好和世子一路看看,等到了西北也好心里有数。”阿珏微微一笑,轻易安抚了林恩,“当日我和表叔弄船队的时候,难道不也如此么?”   林恩想了想发觉当初他也和阿珏一直在一起,两人还从南往北来往了好几次,如今阿珏想要去西北,船队这么赚钱的事情完全托了给他,他就觉得阿珏真是够意思。   别人赚钱,他也赚钱,但是比起别人几代积累起来,阿珏赚钱的本事简直堪称恐怖,而且他总能把原本他们以为与民争利的事情,变成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拿这次西北之行,互市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因为路途遥远,路上不可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互市能起到的作用除了两国相交的几座都城,对于内陆的影响是非常小的。   但是如果往西北修了路呢?一路都有了落脚的客栈酒楼呢?   那么南来北往的客商绝对能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而且修路的人和钱阿珏也有好几个方案,最让林恩拍板包揽说服皇帝的理由,却是修路之后大启对于西北的控制力度可以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试想一下当发生战事,京都这边遣将调兵以现在路况,到大西北日夜行军,最快也要一个月,这还是最好的状态,事实上一般都要一个半月。   但是如果修好了路,像京都大街这种路况,那么无论下雨黑夜,日夜行军最多二十天就能从京都到达西北。   这样一来西北要是有事朝廷的反应就可以快很多,到时候西北就不用常驻十几万大军的兵力,只要有能扛住一个月攻城的两三万人就可以了。   减少常驻兵力十几万对于整个大启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皇帝更清楚,这就代表他可以腾出更多的兵力把周围那些个积年毒瘤一样的邻居一个一个拔掉。   阿珏和嘉罗世子两人离开了,元舒琢磨着机会难得,怎么得也要和未婚妻花前月下一番,就算未婚妻喜欢冷着脸看他,他还是很喜欢逗她,于是凑过去邀约秀秀了。   秀秀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想到要去西北,这事儿一半还要借着元舒的名头,再说逛灯会什么的未婚夫妻一起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于是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剩下三个名花无主的姑娘,和另外三个光棍倒也合拍,反正都是亲戚也不讲究什么,继续接着逛吧。   “我怎么觉得有些热啊。”咬着辣串的阿璋用袖子扇了扇风,觉得莫名发躁。   “辣的吃多了呗!”元元不着痕迹地握了握阿璋的手,阿璋一愣转头看向脸红红的元元,元元朝他眨了眨眼睛,阿璋给了一个好妹妹够义气的眼神。   元元舔了舔嘴唇,感觉身上也是热浪蒸腾,暗自琢磨自家二哥哥这体内可够上火的,她那瞬间燥热的感觉都消失,但还是比起刚才整体热了一些。 第78章   京都虽然说审美偏激, 但是风气却是开放的,时人讲究规矩, 却也讲究洒脱肆意,喜欢有个性有风骨的人, 当然你有个性有风骨都需要本身匹配的实力,空口说大话,肚子一点货色都没有人家也是不搭理你的。   而有个性,洒脱肆意,和放浪不羁,任性的界限又是没有严谨的界定的,同样一件事情, 有的人觉得这人真有个性, 有的人觉得这人简直不知所谓,有的人觉得洒脱肆意,有的人却觉得任性自私。   因为对于风尚的各自不同理解, 所以就有了比较和争辩,这种比较和争辩让想要表现的人更加鲜明,于是带动了整个风气。   阮鸣雁是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京都, 但是上一次的时候她还很小,所以记忆并不深刻,只知道京都很热闹,比起东都要热闹很多, 这里的人看着活泛。   东都是原来大周的都城, 皇城所在, 而在大周和大启并立的时候,大周就以精致华美,皇室贵族更是奢侈成风,作为皇室和贵族最聚集的东都,其繁华的盛世景象甚至比如今的京都还要看着富贵。   只不过那种富贵是像空中楼阁一样的,犹如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泡泡,那么耀眼美丽,但是却脆弱的不堪一击,轻轻一戳就破碎消散。   大周的覆灭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得多,周边小国家甚至做了准备,两个大国相争怎么也能打个几十年,谁知还不到十年大启就将整个大周纳入了自己的版图,而当初攻破东都甚至只用了三个月,其中两半月的时间是用在路上的。   因为大启不是蛮横攻打地东都,所以虽然也受到不少反抗,但是东都这座大周最繁华的都城确实最大的限度的保存了下来,当然为了安抚当时的贵族,不让他们拖累大启一统天下的脚步,所以军队除了要钱要粮之外并没有折损东都大世家们的利益。   于是大周相对保守严苛的风气也被保存了下来。   在东都的大街上是基本上看不到好人家的女眷的,出门别说从马车上下来步行了,就是撩马车帘子看一眼外面都是轻浮不端庄。   出门就是从自己家的二门里面到别人家的二门里面,很多姑娘一直到出嫁,自家里的外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成亲是真的夫妻第一次见面,这在京都的闺秀眼中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京都贵族姑娘鲜衣怒马在大街上穿行而过,未婚夫妻只要秉过父母就可以单独外出,这些事情在东都闺秀眼中同样不可思议。   阮鸣雁从小也是严格教养着长大的,但是她的母亲祖母嫂子婶娘,所有的女人都是从京都来的,所以整个东都都和他们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知道这一次母亲让她过来是希望她通过堂姑姑静郡王妃,让她嫁到京都来,母亲说她骨子里带着阮家人的桀骜不驯,东都的世家大族不合适她,就像当初她的大姑姑一样。   他们家不希望哪天突然听见亲家全家被人给做了的消息,所以最后决定让她嫁到京都来。   来到京都后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她觉得自己会喜欢这里,但是其实她并不喜欢嫁到那些世家大族里,只因为麻烦。   家里的女人在她出门前像填鸭一样,跟她讲京都后宅的生存之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可能是因为京都风气开放的原因,女人们能把手伸到外面,所以比起规矩严苛的东都,京都后宅的水更深,东都那些被圈在后宅里,眼睛只盯着那一方寸之地的女人,比起京都的女人真是相差太多了。   就比如说当今的高贵妃,就是私下里偶遇了今上,让今上英雄救美了才进的宫。   至于英雄救美这件事的水分那实在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美人是真的,谁敢说今上不是英雄,至于救不救的根本不重要。   要是换了在东都,高贵妃这种根本跑不出二门,另外就算跑出来了,也多半见不到皇帝,一出门就被能外面的男人围了。   一条大街上除了穷苦人家的老婆子和女乞丐之外就没有一个母的,突然跑出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多稀罕,不围你围谁?   甚至很多男人还会上去摸一把,要知道东都女子名节大过天,这摸了一把说不定这大姑娘就变成自己媳妇了,那岂不是美滋滋?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例子,很多甚至左右爵位更替,大家族的败落。   总之比起东都来,京都这里女人的战场更加激烈,能使出的能量也更大。   这让阮鸣雁有些小激动,她喜欢接受这种挑战,不过阮家立场鲜明,皇子们又已经长大,所以阮鸣雁能选择的余地不多。   其中最好的当然是自家表哥元畅了,知根知底,表哥表妹是结亲也是符合大流,但是和东都喜欢亲上加亲不同,京都这边一般都是姑血不还家的。   律法上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皇室奉行三代直系,五代旁系之内不婚,上行下效,整个京都和周边区域都有了这样的规矩,甚至整个大启,除了受大周影响颇深的东都附近,大多数百姓只要还有别的选择都不会选择亲上加亲的。   至于具体原因已经不清楚了,总之皇室是一直这样施行的,所以元畅很明显不行,当然阮鸣雁自己也不乐意。   毕竟静郡王府人口简单,别说会发生什么挑战性的事情了,估计她会闲得打蚊子,现在京都有这样的规矩还真是符合她的心意。   除了表哥元畅之外,另外一个人选就是永国公府的世子次子董雪昊,当然堂姑姑觉得世子嫡长子更好,但是阮鸣雁觉得嫡长子这种板上钉钉的对象还有什么好折腾的?次子才有意思啊!   而且阮鸣雁一看画像就认出这个董雪昊,就是进京都那天在大街上对她笑得跟傻子一样的男子。   既然都对她笑了,那么就他吧。   ……………………………………   一行人为了出门看花灯,又是补觉又是胡乱填塞肚子,所以走了小半条街所有人都觉得饿了,在路边选了一家干净的酒楼准备填填肚子。   因为是元宵节,所以酒店没人送了一碗酒酿丸子,甜甜的酒酿丸子几乎没有一点酒性,但是元元只喝了半碗就醉了。   所有人都有些懵,其中以林恩和阿璋最惊讶,元元的酒量其实是很可以的,别说这么一碗酒酿丸子了,就是这么一碗烈酒也不一定能放倒她,但是元元确确实实的醉了。   这街才逛到一半呢人就不能走了,这就尴尬了。   最后阿璋叫人就近找一辆马车过来,但是这时候大街上人挤人哪里来的马车,就算有也过不来呀。   最后干脆直接找了酒楼的老板包了一间包厢,留一个暗卫守着,阿璋亲自去赶自家的马车,绕上一段路,然后抱着元元穿过这条街道的人群就好了,要不是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阿璋都想直接抱着人从房顶上一路过去,但是京都自有规矩,这种房顶当大街的事情他要是干了,明天御史就能用弹劾他和永国公府的折子淹没皇帝。   至于另外四个自然是接着下去逛了,不说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看着人家姑娘的醉态多么失礼,就是本来说好的要玩很晚,结果一个姑娘醉了他们全都回家?这当然不可能,没得为了别人耽误了自己的兴致。   酒楼包厢的安全性还是可以的,除了一扇门之外就是一扇窗子,窗子虽然可以打开,但是外面就是屋檐和街道,一般人也攀爬不上,再说门外就站在暗卫所以元元一个人呆着完全没有问题。   然后阿璋回来就看见原本应该站在门口的暗卫,这会儿躺在休息的长榻边上,而原本应该在长榻上打着小呼噜的元元却不见踪影了,转头再看打开的窗子,发现窗沿留着脚印,窗子边上还有手指抠出来的洞。   阿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杯水倒在了暗卫脸上,暗卫被冰冷的水刺激的哆嗦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还没等阿璋开口就哭丧着脸道:“小小姐耍酒疯了从窗子跑出去了,我没拉住被小小姐拍晕了。”   可怜暗卫原来在门外好好的守着,突然听见包厢里面有动静,就立刻进去看看,结果就看见小小姐从长榻上起来,喊着热就要去开窗子。   暗卫一看元元双眼朦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就知道不好,这种情况怎么能让她开窗,万一踩空什么的,他一个小小暗卫可担负不起,然后他才刚阻拦了一下,就被看上去很朦胧的小小姐一巴掌拍晕了。   暗卫:QAQ!!! 第79章   正月十五吃元宵是习俗, 除了秀秀喜欢没有酒酿没有馅的红糖鸡蛋糯米小丸子之外,另外三个都比较喜欢酒酿汤圆丸子, 家里是早上的时候吃的,晚上随意填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出来, 所以不但元元那边一群人饿了跑去酒楼吃东西,阿珏和嘉罗世子同样走了一会儿之后找了个地方吃东西。   芝麻馅儿,豆沙馅儿,红枣馅儿是最常见,阿珏这家酒楼还弄了花样,七色元宵,八宝元宵, 阿珏觉得挺有意思便和嘉罗世子各点了一份, 两人分着吃。   吃完后稍稍歇了歇阿珏招呼暗卫提来了包裹,里面是两套冬季从头到脚的全身行头,红色的棉裙和棉袍, 压着黑色的祥云绣纹,翻着白色长毛的披肩。   梳子,简单又精巧的头饰, 小巧的化妆盒,还有红色的上半脸面具都一应齐全。   “等下我们两个人换好衣服去走走?”阿珏拿着梳子给换好衣服的嘉罗世子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这是他特地去学的,   “好。”嘉罗世子穿上女装变成希罗之后脸上的冷硬便消失了, 这时候更是面带红晕难得露出了羞涩, 有些生疏地摆弄着小巧的梳妆盒。   阿珏低声笑了一声, 打开梳妆盒上的盖子,盒子里面镶嵌着一面水银镜,上层往两边打开,第二层和第三层拉出来之后原本小巧的梳妆盒看着就有小半张桌子这么大了,里面摆放的胭脂水粉整整齐齐,颜色更是眼花缭乱。   “这个看上去像是画画的颜料。”希罗看得眼睛都晕了。   “是有些像。”这个小巧的化妆盒是秀秀和元元琢磨出来新年里用来送女眷的礼物,只做了少少的几个,然后就把图纸和里面的东西都扔给了他,他自然是从一开始做好的里面挑了一个准备送给希罗的。   不过希罗的身份注定她不但不会去接触这些女性化的东西,还会特意避开这些,所以阿珏猜希罗可能连普通女子的那几个基本的胭脂水粉都玩不转,更别说驾驭秀秀和元元弄出来的几乎能用来整容的东西了。   所以拿到化妆盒之后他花了一点时间让两个妹妹现场教了一遍,也不要多复杂,只要最基本的一套妆容就可以,梳头也是那时候学的。   当然他只学了妇人发髻,为此还被两个妹妹吐槽为难她们,让她们两个未婚的学什么妇人发髻,显得她们多么的恨嫁。   不过到底这是已经有未婚夫的秀秀,目前的必修科目,所以最后他也学到了。   阿珏动作很快,一个发型一个最精简的妆容前后一共半个多小时就全部摆平。   希罗脸红得握着阿珏的手:“我以后会自己学的。”   阿珏见希罗抬眼羞答答地看着他,身体里莫名热了起来,低头亲昵地亲了亲希罗的鼻尖:“无妨,不过小事,你只要不嫌弃我的手艺,以后我都给你梳头化妆。”   希罗双眼水漾漾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知道她这辈子可以穿女装的日子不过屈指可数,也只会为了面前的男人才穿上红妆,所以阿珏这么说她是心中又酸涩又甜蜜。   “我的好姑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要忍不住了。”阿珏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抬手给希罗带上面具,然后自己也带上面具,手拉着手出了包厢走上了大街。   和刚才保持着距离,隐秘地牵着手不同,这一次阿珏一手握着希罗的手,另一只手从背后揽着希罗。   希罗一开始并不习惯这种小鸟依人的走路方式,但是身边人挤着人,出了被阿珏圈在怀里也没有空隙让她变扭,没一会儿她就在阿珏身边习惯了这种亲密的走路方式。   阿珏抿着嘴轻笑了几声,希罗脸一红隔着面具瞪了阿珏一眼,阿珏被希罗一瞪一阵燥热感直窜头顶,不过瞬间双眼就有发红,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身边,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有冲动是正常的,更何况他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初尝□□,但是现在这个隐隐有些不受控制的状态可不太正常。   他觉得自己可能中招了,不过可能是他内力深,本身自制力又强,从小又有父亲那边的亲信喂毒的关系,所以药的效果并不明显,目前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那么希罗呢?   今天大半天他们都在一起,希罗看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还是这个药只针对男子?   “阿……”希罗见阿珏脸和脖子都红了,一开始以为他害羞,但是阿珏害羞什么的本来就很不对劲儿了,而且阿珏从来没有隐瞒过他身边的危险,所以希罗也很警觉,瞬间就握紧了阿珏的手,想要叫名字却顿住了,抿了抿嘴角开口道,“夫君怎么了?”   阿珏觉得自己的自制力瞬间就要崩塌了了,一把抱起希罗提起窜出了人来人往的大街,全身紧绷地拐进最近的一条深巷。   “怎么了?”希罗被阿珏吓了一跳,直到阿珏抬起手四周立刻出现十几条黑影,再挥手黑影们都消失了,同样是几条灰色的影子被黑影逼了出来,眼看着要动手了,希罗立刻抬手挥出去,两拨人立刻收了那紧绷的势头,纷纷退了出去守着巷子周围,双方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两方的暗卫其实都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的,但是彼此实力相当,日常都隐身在各处,除了有时候抢藏身之处照面过的个别人之外,大家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夫人我可能被下药了,你有什么感觉么?”阿珏的声音又暗又哑一听就不对劲儿,怪不得刚才都没有吭声,希罗一惊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太确定:“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和阿珏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心跳加速,身体热热的,四肢软软的,今天也同样如此所以希罗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阿珏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顺手拉掉了希罗的面具,这时候希罗才看出来阿珏的样子是真的不太正常,眼神朦朦胧胧的,像是喝醉了一样,要不是听他说话还有条理她都要以为他喝醉了。   “我想要你……”阿珏口中灼热的呼吸喷在希罗的脸上,希罗双眼一瞪,嘴已经被阿珏低头堵住了。   等等,阿珏不是要在这里吧……   阿珏一贯风光霁月正人君子,最起码别人都是这么觉得,他那些阴暗都藏了起来,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就像他喜欢希罗,想要得到她,所以威胁强迫用得非常顺手。   谪仙一样的表皮下有着隐藏的疯狂和叛逆,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打野这种事情阿珏绝对不会做出来,但是有了药物做借口,哪怕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但是也想拉着身边的姑娘一起放飞,彻底沉沦。   外面的两拨暗卫同时耳朵动了动,然后同时瞪大眼,僵硬着身子才没有回头,回过神后的两个领头暗卫同时对着身边的下属挥手。   往外撤,敢听主子的床脚嫌命长啊!还有守严实了,要是放过去一只苍蝇,就把你们拍死!   两个首领无声地传递着命令。   下属们:这时候没有苍蝇真是一个好消息!   ………………………………   再说拍昏了暗卫的元元顺着窗子爬到了外面,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但是身体的热度还是不停往外冒,元元就算是傻的也知道自己不对劲儿,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家,但是一波波热浪让她眼睛发晕,漆黑的夜晚,漫天的灯笼,满大街的人让她根本找不到家的方向。   她想要水,真的很热。   踉踉跄跄地从屋顶往下爬,结果一脚踏空摔了下来,还好是先砸在人家支起来的帘子上然后才滑下来,并没有摔疼的元元因为这突如起来的失重更晕了,只嘴里喃喃着想回家。   “什么人!”一声略惊恐的声音传来,元元压根没有听到,努力克制自己扒衣服的冲动已经夺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少爷,是个年轻的小娘子,看着不太对劲儿。”随着声音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凑了过来,然后就是一阵抽气声。   “少,少爷,这小娘子莫非是那话本里的狐仙娘子?”明显是小厮的人哆嗦着声音说道,再看那被称作少爷的年轻男子两只眼睛都直了,狠狠吞了吞口水,听到小厮这么一说立刻道:“我想起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白狐,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莫非是那只白狐?”   “啊?”那只小白狐不是被少爷你吊着玩弄死了么?你确定是那只白狐?你就不怕是来找你报仇的?   “啊什么啊,快去把马车赶过来。”那少爷瞪了小厮一眼,见小厮撒腿去赶马车又压低声音,“动静小点。”要是被一起来的那些个发觉了,到时候这只狐妖就估计不是他的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少爷凑过去,立刻就闻到一股甜腻的女儿香,顿时半边身子都酥了一半,他也自允见过繁花万千了,但是这样的绝色尤物也是第一次看到,厚厚的冬衣都掩不住的身段,让他整个人兴奋地直哆嗦,伸出手就想要在那白皙的脸上摸一把,结果手才伸过去就被一袖子甩得转了个圈。   冬日的衣服比较厚,宽大的袖子甩过去也是很好的力道,少爷被甩得差点摔倒,扶着旁边的墙见家里的马车来了立刻站直了身子,指挥小厮把姑娘拖上马车。   元元昏昏沉沉的觉得有人在搬自己,想要把人甩开却发现没有什么力气,还想要想什么脑子里却一片迷糊。   直到一股大力颠簸,似乎是马车压到了大石头,又因为速度快所以整个倾斜了一下,少爷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打翻的茶水一起扑到了元元的脸上,让晕乎乎的元元恢复了少许理智。   趁着这一点清醒元元一把掐住了身边男子的脖子从马车上扔了下去,惊呼和惨叫声响起后马车停了下来,小厮立刻下马连滚带爬地往后跑,跑的时候回头看到黑暗中,马车里一点朦胧光晕中,元元那双通红的猫眼,吓得差点扑到地上,一刻不停地喊着妖怪,狐妖来报仇了。   原本黑暗中驾车就惊慌的马因为小厮的一连串怪叫彻底惊了,往前狂奔起来。   元元被颠得七荤八素,刚刚那一点清醒又迷糊了,直到马车整个翻过来,马脱了缰绳跑掉,元元因为摔疼了从马车里爬出来才又清醒了过来。   元元爬出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拿马车里剩下的小半壶茶水,咕噜噜喝完才拉着领子开始观察四周。   然后发现完全不认识,一条小路,两边都是杂草树林,不知道那边是南哪边是北,别说什么看星星,这会儿元元的清醒也是相对而言的,要是真的盯着天空保证下一秒就能眼晕迷糊过去,所以只能朝着马车来时的方向走,越走越热,越走越难受,手脚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理智,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酸软的四肢。   突然下意识扯衣服的手,在腰带暗袋里摸到一个小小的突起,元元茫然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还有报信的烟火。   对!用烟火求救!   元元歪了歪脑袋,停顿了好一会儿用力摇了摇头,才开始把烟火挖出来,吧嗒一个掉到了地上,吧嗒又一个掉到了地上,元元委屈极了,要哭不哭地终于摸到一个大的烟火,这回没有掉。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掉了引线,烟火升空,元元抬起头然后倒在地上,看着在天空炸亮的烟花后知后觉……这个烟花真丑!一点不漂亮,太简陋了,和她以前放的都不一样,真奇怪!   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脸让元元迷糊的脑袋后知后觉的惊讶了一下,不过她还没有惊讶,边上的人就先惊讶了,转头看着奔过来的头领开口道:“老大,是个姑娘!”   好诡异,他们家爷的报信烟花为什么在一个姑娘的身上,还是在离爷这么近的地方,难道约了地方结果迷路了?   但这姑娘怎么躺在路上呢?难道是看星星?虽然感觉挺诗情画意的但是这地方和季节都不太对啊,这不冷么?   第一个发现元元的男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元元。   领头心中有了猜想,跑过来一看果然,立刻拍了一下男子的脑袋:“看什么看也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   被拍脑袋的男人:Σ(□;)!!!   “元元小姐你找爷有事儿?”领头的也不敢盯着元元看,但是就这一个照面就觉得元元有些不对劲儿,“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想要水……我热……”元元的声音本来就娇,此时此刻更是软得听到的人脚都站不稳,喘息声更是重。   哎呀妈呀,这样子太不对了!   领头的简直想把自己耳朵堵起来,脑子迅速转了起来,拿出对付迷药的药丸子往元元嘴巴里一塞,一股清凉之气直冲脑门,就像喝了整瓶清凉油一样。   元元瞬间清醒,但是那滋味太过酸爽,没忍住眼泪直飙。   “元元小姐你还好吧,我们家爷就在前面,你看你能自己过去么?”可恨身边没有女的手下,爷自己这会儿腿上的药效还没有过,还不能起来,只能祈祷这位姑娘能自己走了。   我们家爷?   元元脑子是清醒的,但是身上还是很热,一刻不停想扒衣服,但是因为脑子清醒,所以能控制自己的双手,这时候反应就有些慢,疑惑又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黑衣男人:“你们是谁啊?”   元元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清醒的,如果他们有什么心思为什么还弄醒自己?   “我们家爷是……谢寻!”领头的老大,上一次可是全程围观自家爷求人家姑娘那没脸没皮的样子,结果闹半天名字啥的都没有通,他在旁边真是看得蛋疼,完了还不能说,因为爷自己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新年里买了不少东西堆在庄子里,奈何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哪家的,只能看着东西干瞪眼,送不出去。   他要是再去说不是往爷心口捅刀子,又不是嫌弃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小哥哥?”元元顺着领头老大指的方向,“小哥哥在那里?”树林的深处隐隐可以看见一个黑影。   “是是是元元小姐自己能去么?”领头老大推了旁边人一把,暗自吩咐了一声,男子立刻窜了出去,一个呼吸间就又回来,神态非常恭敬地递了一根树枝削成的棍子给元元   元元盯着棍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接过棍子,然后撑着棍子往领头老大指着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   慢慢地就看见了树林深处破烂的毛草屋,元元本来已经清醒个脑子随着走动越来越迷糊,等走到茅草屋门口的时候脑子已经糊成一团了。   茅草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子明躺在稻草长榻上焦急地张望着草屋的屋门,刚刚下面人来说元元过来的时候他讶异极了,不过也非常的高兴,但是听到说她样子有些不对劲儿又急了,下属们那不知怎么说的表情,让他原本雀跃的心此刻沉入了水低。   也不知道元元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在这荒郊野外,才会拉亮他的烟花。   直到元元满脸通红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和躺在长榻上不能动弹的子明对上视线。   “呜……”元元一看见子明就觉得原本就迷糊的脑子更加迷糊了,浑身原本不怎么痛的地方就痛了,三两步扑过去就抱着手足无措的子明哭起来。   “元元,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子明抱住扑过来的元元,发现怀里的人浑身滚烫,双眼都要没有焦距了,立刻双手使力把人抱到自己腿上,然后抬手放到元元的额头,却发现额头到并不是很烫。   “我热……”元元抱住子明后顿时感觉舒爽不少,人还迷迷糊糊。   元元眼神迷离整个人往他身上的腻的样子让子明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儿,怪不得下属们不知道如何说了,子明握住元元往他衣服里钻的手,压着声音道:“元元,你知道我是谁?”   “小哥哥?”元元被握住手不开心,又开始呜呜咽咽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居然还口齿清晰地数落子明,“小哥哥你好坏,你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年纪也不知道几岁,万一你老牛吃嫩草我多亏,家里也不知道住哪里,连给我的烟花放出来都那么丑,现在还不给我摸,我不要跟你好了!”   子明:…… 第80章   元元虽然口齿还算清楚, 还有力气挣扎着要把双手脱困,然后好往子明的衣服里钻, 但是嘴里反反复复一直就这几句,力气也很小, 就是扭啊扭的,再加上本身自己就扯了一点的领子,倒是把子明弄得浑身气血上涌。   “元元乖,别闹,元元别动了。”子明很想把怀里的小妖精往地上一扔,免得自己爆血管,但是哪里舍得扔, 干脆松了手把人困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动弹。   被困住的小妖精又开始哭哭啼啼地喊着:“小哥哥坏人, 我不要跟你好了,你让我摸一摸,我要摸摸……”   突然某个本身就敏感的地方被挣扎的元元按到, 子明抽了一口冷气,咬紧牙根才没把怀里的姑娘直接扔出去。   子明忍不住弯下腰,脸蹭到了元元发烫的脸颊上, 浑身难受的元元瞬间停止挣扎,然后速度非常快的昂起头把脸贴了过来,一边蹭着一边发出舒服的喟叹声,但很快这种只是蹭蹭的行为已经无法满足元元了。   于是刚刚从某种难以言述的疼痛中缓过来的子明就被舔了, 元元张大着一双朦胧仿佛喝醉一样的猫眼, 伸着舌头开始给子明洗脸, 还又咬又啃,好像热到受不了的猫咪舔冰棒一样。   子明用力往后仰着头,想要躲开但是两人抱着哪里躲得开,反而被元元挣脱了一只手臂,然后借着这只手的力道,元元整个往上一攀,顺着子明往后仰的姿势把人按倒在了长榻上。   子明手忙脚乱地把元元挣脱出来的手按回去,张口喊人进来,他本来是不想让人看到元元这个样子的,他的腿药效马上就要到了,但是元元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不能再等了,必须让这个小妖精马上安静下来,不让子明觉得他今晚啃个就要交代在她手上了。   只是子明刚张口,声音都没有出来就被舔过来的元元堵了个严实,子明觉得自己的背脊骨都软了,元元却一下子兴奋起来,趁着子明瞬间的走神,再次挣脱了双手,抱着子明的脸就吻了下去。   子明一双手伸在半空中,张开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抱住趴在他身上的元元,翻身把她压到身下,化被动为主动回吻过去。   元元得到了子明的回应,刚刚的激烈动作缓和了不少,子明悄悄放下一只手抬起,结果元元一双手又往子明的衣服里钻了。   子明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果断把因为心心念念摸到肉后,整个人趋近平缓的元元一个手刀劈晕了。   子明喘着气把小妖精的两只手从自己衣服里拉出来,然后撑着身子躺到旁边,拉起一团糟的毯子抖开裹住元元,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这才开口喊人。   今日是元宵节,也是他母亲的生辰,他的母亲就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要等到他的父亲死后再迁坟和他父亲合葬,不过母亲临终已经给他留了信,希望他当家作主了,就悄悄把她的坟独自迁出来,另外找地方安置,她不想和他父亲葬在一起。   由此可见他的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再说他也不想在母亲生辰那天看见王府里那群人,所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到这边的茅屋里来住上两天。   这一次正好赶上腿上的药效要到了,所以他更是提早过来了,谁知道元元会跑到这里来,不过不管怎么来的,总要先解决了元元身上的药才行。   山坳里的庄子里,没有人领路是绝对不可能摸到这里的,子明双腿已经站了起来,此时他按着在被子扭动的元元,有些错愕地看着敏先生:“三生醉?”   “是的,世子爷,确实是三生醉。”敏先生皱眉,“应该是西北巫医那里出的药,北夷王每次回京都会将北夷巫医带进京城,巫医治病用药十分神奇神秘,手里的小花样也不少,三生醉倒也不是什么狠毒的药,只不过最不能半途而废。”   敏先生说到这里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子明左耳耳垂下方出现的红痣,这就是很明显的半途而废了。   “可还有其他的解法?”子明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耳下方,另外一只手险些按不住元元,干脆也不遮掩了,双手按住又开始数落他老牛吃嫩草,给的烟花丑的元元。   敏先生听着清清楚楚的数落声音,嘴角抖了抖,再看看一贯端着清清冷冷,浑身都是冰的子明,差点笑出声来。   敏先生眼里的笑意一点也不掩饰,子明黑着脸只能忍着还在扭个不停的小妖精,还有那张小嘴里嘀嘀咕咕的话。   “这三生醉若是不沾酒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助兴之物,沾了酒后药性就会爆开,三个时辰内不行房不但用药的人要废了,被染上的人也好不了。”敏先生眯着眼睛,“这位小姐看着时间已经不短了。”   “这东西我知道,还请先生告知如何解决?”作为被沾染的那个子明额头也冒汗了。   “要么是巫医手里的解药,但是现在去找巫医要解药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世子爷只能自己做解药了。”敏先生不太懂他家世子爷在纠结什么,一个女人罢了用了就用了,之后给个名分便罢了,何须如此左右为难?   “我承诺于她,等到王府事了之后三媒六聘从正门迎她进王府的,如何能在无媒无证的现下要了她?”子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不明白了,三生醉这种东西倒是不金贵,但是巫医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到底是什么人给元元下了药,又把她送来这里。   是不是什么人察觉了他,然后用元元来试探他的?还是身边有什么暗桩他没有发现?   子明忍不住就往自己身边阴谋论了。   因为元元本身不喜欢穿得非常华贵,除了那种必须体面的大宴会,她平时主要以舒适为主,在家上上辈子人对于纯棉的追捧,所以元元的衣服各种金贵的衣料不少,但是常穿的却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而细棉布这种只要有些身家都是可以买得起的,所以子明一致认为元元应该会有些家底但并不夸张人家的女儿。   猜测中因为元元明显是会武的,所以子明的想法,元元的家大约是某个厉害镖局之类。   所以三生醉这种东西除了他这边,他想不到别的地方,当然他还想到会不会是有人窥探元元的美貌,但是元元的武力值摆在那里,一般二般的人根本不可能动她,动她的还能让她跑出来跑到他身边?   敏先生听到子明的话倒是愣了,大约是没想过一向不近女色,过得跟和尚一样的世子爷居然还是个情种。   不过不管是重感情,还是重承诺,对于追随他的人来说都是乐于见到的。   敏先生琢磨了一下道:“属下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了,属下这里有一种药能暂时压制三生醉,但是一旦服用之后改了药性,除了世子爷自己,估计就是拿到解药也是不顶用的。”敏先生直接开口掐断了子明还没有出口的疑问,表明了这个药只能压制,而且一旦压制你就算拿解药也没有,所以他之前才没有说出来,“压制药效发作时间大约是三天,世子爷尽可在三天之内安排好婚礼媒人。”   反正对于敏先生他们来说,未来的主母是谁就看子明,他认谁就是谁,至于王府里,那些个可能巴不得世子爷一辈子顶着刑克的名头娶不上媳妇。   子明看着还在不停挣扎的元元点头同意了,敏先生立刻让身边的药童回去拿药,又让人收拾子明房间里的桌子,然后自己洗手净面:“这个药散发的很快,从配出来到散发干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属下斗胆就在世子爷的房间里配药了。”   子明点头:“敏先生不必多礼,有劳敏先生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敏先生行了一礼,手上有功夫的药童已经把敏先生的大药箱子扛过来了。   敏先生也不废话立刻动手配药,然后让子明死死压住元元,掰了嘴,把用清水溶开的药粉灌了下去。   元元呛了两口又开始呜呜呜哭起来,子明有些慌张地看着敏先生,敏先生倒是很稳得住,果然不到两息的时间元元的声音就变小了,也不挣扎了,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世子妃这次会睡得久一些,世子爷不必担心,不过等醒过来后人会变得很迟钝。”敏先生见子明一惊立刻解释,“世子爷不必忧心,只要等药效过了就会恢复正常的,不会伤到世子妃。”要真的有妨碍他会拿出来?作死么?   子明松口气,歉意地对敏先生行了一礼:“是我多虑,还请敏先生勿怪。”   “世子爷宽心,属下也是过来人。”敏先生哈哈一笑,倒是不在意自己的专业被冒犯,子明越是在乎这个躺着的姑娘,就说明他有情义,这是好事。   “让敏先生见笑了。”子明也有些尴尬,今儿个可是在下属面前闹了不少笑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妖精,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世子爷也请好好休息,新郎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敏先生收拾了要箱子,让药童扛着就告辞了,“属下就先告退,回去等世子爷的喜酒了。”   子明把敏先生送到门口之后,才真觉得自己浑身都累,但是想到还要弄一个配得上元元的婚礼立刻感觉精神了,一叠声地叫人。   于是平时里很冷清,就算有人也相对安静的庄子彻底热闹起来了,一条条人影往山下狂奔而去,也不管人家店铺是不是关门,世子爷说了,开门了正好,关了门的用银子把门砸开!   此时此刻已经收拾好自己和希罗的阿珏从暗巷子走了出来,暗卫立刻过来报告:“主子,二少爷刚才发了信号,头已经带着一半人赶过去了。”   阿珏原本温和的脸色早就没有,一场黑暗中刺激的野战好像把他心底最深处的阴暗掀开了一个角,只见他转身低头对着希罗道:“今天这事儿不简单,你先回宫里好好休息,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我可以帮你。”希罗握住了阿珏的手,虽然阿珏对她的态度没有变,但是她隐隐感觉到了阿珏的疯狂,她实在不能不担心。   阿珏一愣,一下子就收敛了身上有些骇人的气息,低头亲了亲希罗的红肿的嘴唇:“好,不过今晚我知道你累了,乖乖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来找我好么?到时候我们一起?”   希罗脸一红,确实她的腿是真的有些软,今晚的阿珏实在是太疯狂了,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在做女儿态了,从袖子里拿出面具带上,转身大步往外走去,灰色的暗卫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阿珏脸上温柔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沉着声音道:“走。”   阿珏找到阿璋的时候,秀秀和元舒都回来了,听到元元失踪了阿珏脸色阴沉的不像话,阿璋和秀秀也急得脸色发青。   “秀秀不要着急,元元一定不会有事的。”元舒带着安抚之意的话并没有哪里不对,但是秀秀这时候火气大得很,要不是元舒要拉她出去,如何会让元元一个单独在房里,再听到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秀秀瞬间眉毛都竖了起来。   “秀秀!”阿珏见秀秀要发飙立刻低声喝住了,秀秀的怒火生生也在喉咙口,转过头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元舒,免得一个没忍住直接出手抽过去。   元舒知道这回真是惹恼秀秀了,求救地看着大舅子,阿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世子且回去,只不过关于元元的事情还请仔细叮嘱不要泄漏了风声。”这时代名声是真的能逼死人的。   “我一定处理好,若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元舒觉得自己再呆下去除了给秀秀火上浇油就没有别的作用了,所以麻溜地带着弟弟妹妹和表妹离开了。   倒是剩下的林恩还有些恍惚的样子。 第81章   京都郊外的路上一辆马车悠闲地走着, 前面一个年轻男子愁眉苦脸地坐在马背上, 旁边跟着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落后一个马身跟在年轻男子后面, 倒是驾着马车的小子有些欲言又止。   “把眼睛给爷移开,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做什么样子?”年轻男子口气很不好。   小子完全没有被吓到:“哎哟,我的爷哟, 您朝小子吼没用啊, 之前小子劝您的时候, 您要是抬脚走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嘿!”年轻男子转过头,“你还敢训爷了?”   “瞧爷这笑话说的,小子这是说实话,忠言逆耳不是?”小子甩着马鞭一点不怕。   “还忠言逆耳, 你那么厉害倒是给爷想个办法出来啊!”年轻男子不是别人就是今上最小的弟弟都亲王, 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赶上先帝突然死去,京都立刻陷入夺嫡的硝烟, 等到今上登位, 牵扯进去的皇子皇女宗室基本没死也都残了, 这个都亲王是硕果仅存的今上兄弟了。   再加上早年在宫里都亲王的母妃对没有母亲的今上曾有看顾之恩,所以如今都亲王母子俩的日子那叫一个滋润。   只不过都太妃有一心病, 就是儿子总是不乐意娶媳妇儿, 所有的心思都在玩上面, 特别喜欢斗蛐蛐, 为此常常跑出去到据说盛产厉害蛐蛐的地方去找蛐蛐。   照理亲王是不能随意离京的, 但是今上兄弟死了干净,虽然跟他本身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这硕果仅存的一个自然格外看重,说是当儿子看着长大的也为过吗,所以别人不能出京,但是这条规矩碰上都亲王和裕亲王那就是废话。   只不过都亲王常年住在京郊,所以在这京都的名声就没有小霸王裕亲王这么如雷贯耳,但只要说出来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这回也是跑出去弄蛐蛐的,还是年前就出去的,结果跑太远连过年都没有回京,眼看到京郊的别院了,这不是急上火嘛!   就怕一进门就被太妃喊人把腿打断了!   但是再怕也要进门不是,所以再磨蹭也要往前啊,就在这时几人隐隐听到了哭喊声,赶车的小顺子,和中年的全福立刻警惕起来,倒是都亲王宫逸几乎是虎躯一震。   有事儿好啊,有了事儿才有操作空间不是!   “哟!这不是小六子嘛,怎么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全福和小顺子来不及阻止,宫逸已经得吧得吧跑马过去了,一看还是熟人。   “都亲王殿下?”被叫做小六子的小厮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立刻就要扑过去,但是又害怕扑到马腿上惊了马出事,于是就地磕头,“殿下救命啊,求殿下救救我家少爷。”   “柯锦咋了?”宫逸本来的笑脸一收,他和柯锦还是有些交情的,不过就是玩蛐蛐的交情,但敢跟他玩蛐蛐的人本来就少,少一个都是损失。   “惊了马,我家少爷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小六子刚才已经给柯锦挪了地方,免得被可能来往的人踩到,自己也不敢走远,就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人经过。   但是元宵佳节这时候还在路上的人少之又少,这样耽搁到天明等人发现,他家少爷估计凶多吉少,到时候作为贴身小厮除了打死没有别的下场,这才悲从中来,哭喊起来,没想到还真碰上了人。   “小顺子快快把车赶过来。”哪里用宫逸喊,小顺子早就把马车赶过来了,全福也下了马,黑暗隐去了他脸上的嫌弃,和小顺子两人,再加上小六子三人把已经人事不省的柯锦搬上了马车。   然后小六子赶着马车载着主仆俩回城,而宫逸则带着全福回别院。   不管借口靠不靠谱,但总算是已经有了借口,但是宫逸对于自己晚了半个月回来还是很担心的。只是回道别院后发现并没有专门等候他的,手握棍子的健妇。   “王爷回来了?洗澡水和吃食都准备好了,王爷一路可累坏了吧。”大管家一路迎了过来,那笑眯眯的样子让宫逸心惊肉跳:“那什么,我娘呢?”   “太妃殿下有客人,太妃吩咐了,殿下要是洗漱好用了膳就去见见。”大管家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哦,我在路上吃过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宫逸心里有些猜想,但是想想又不可能,那小子死倔死倔的,估计就是被欺负死也不会来他娘这里哭,但是除了他,他娘还能见了谁这么高兴?   宫逸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就跑去他娘的院子里,门口的丫头要通报被他挥掉了,悄无声息地进门,就听到他娘在抹眼泪:“你这倒霉孩子,你那里当我是老祖宗,你说说你那个家里多少肮脏事情,早年老婆子自身难保,如今倒是想管,但是你个死孩子连告状都不会,你是要气死老婆子了!”   “老祖宗,那些是子明自己的事情,哪里能让老祖宗操心,母亲说过不让老祖宗操心的。”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宫逸一愣瞪大眼,还真是这个死小子,这时突然开窍了?知道跑来他娘这里哭了?   “你娘就是个倔的,什么也不说,我就是再难也能搭把子手,结果我一直以为你娘过得好好的,回头就给我送了白帖子。”太妃拿手绢擦着眼泪,已经有了皱纹的手摸着子明的脸,“你这孩子早该来了,老祖宗一直等着你!”   子明双眼发红,上辈子都太妃早早就过世了,这一辈子他早早就给都亲王灌输太妃的健康问题,果然太妃年轻的时候在宫里耗尽了心血,出了宫开始享福了身体却不好了,还好当心得早,所以太妃如今看着还算硬朗。   但是身体的底子坏了,只能养着,操心劳力是不能的,所以这些年出了那么多事情,他都没有来找过太妃,一来岚王府他要用自己的手夺过来,另外一个就是太妃是真的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说给她听让她操心真的不好。   “老祖宗,这次子明是有其他的事情来求老祖宗。”子明本来打算私下里办婚礼,但是最后还是觉得不妥,若是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罢了,但是明明他可以办到更好,却不去做,趁着元元现在这样子私下娶了她,不说他心里不对劲儿,就说等药效过了,元元醒了他要如何交待?   他是真的想要好好珍惜元元的,这样一道光不该沾染上灰暗,他是想和元元白首偕老的,若是一辈子成婚的大事最后成为一道裂痕可在两人心上,那以后如何真的相守一生?   所以他想了想就直奔都亲王别院来了。   “别的事情?”太妃觉得目前岚王家最大的问题,就是爵位的矛盾,她的想法就是压着岚王提前把爵位传给子明,然后让他们分家,干净利落。   虽然别人家的家务事原本她是不好干涉的,但是当初子明母亲嫁进岚王府是她保得媒,她们还是拐着歪的亲戚,当初在宫里的时候,谢家还没有败落,她若是背后没有谢家早不知在哪里了,哪里能熬出头,如今她没有什么畏惧的,豁出老脸不要,到皇帝哪儿去哭,她就不信办不成这件事情!   结果似乎和想得不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子明说了一下之前两个未婚妻,然后又说了一下岚王妃怕是又要弄个差不多的来彻底败坏他的名声,所以他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元元救我两次于危难,这一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中了毒,本来我想着等过两年等事情都了了在娶她进门的,但是现在……”   “很急?”太妃一开始被岚王妃气得直哆嗦,但是后来脸上就笑了,见子明不好意思点头,很干脆的包揽道,“多急老祖宗都给你办妥了!”   “我想明儿下聘,后日迎她进王府。”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还想请老祖宗认她个亲,给她做娘家人。”   “这……那姑娘娘家人呢?”太妃有些咂舌,这倒霉孩子也太急了吧!不过这还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娶人家姑娘,要她做娘家人,这,“那姑娘是孤女?”   “元元应当不是,但是我不知道元元家住哪里……”说到最后子明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简直要把自己埋地缝里去。   太妃:……其实你是来给老婆子说故事的?   “噗——哈哈哈哈哈……”宫逸可不是太妃,一点没有听壁脚的不好意思,拍着门框笑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子明黑着脸看过去,抿了抿唇颇为不甘愿地喊道:“子明见过叔爷爷。”   “哎哟,爷的大孙子哟!你真是太逗了!”宫逸最喜欢逗这个比他只小几岁,却整整小了两辈冰块表外孙了,不过这回不是逗他,是他逗他,真的逗!   子明:所以他才不想来!   “哟,老婆子不是眼睛花了吧,这是谁啊,这不是都亲王殿下么?你居然还记得回家路怎么走,真是难得!”太妃本来也想笑,但是忍住了,不过据说年纪大的人憋着情绪不好,于是看见过年都不知道回家的儿子,可不正好拿来泻火。   “呃……”宫逸的笑声一下子噎在喉咙里,整个人立刻焉嗒嗒地跪到太妃面前,“娘,我错了。”   积极认错,绝不改正!   “哼!我等会儿再收拾你!”太妃看也不看亲儿子一眼,转头看向子明,“老祖宗也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明儿你把那姑娘送别桩来,我给你走一趟,保证你后日把人从王府大门抬进去!”   “谢老祖宗。”子明脸上立刻就带上了笑容,看得太妃那个稀罕哟:“行了,先别傻乐了,趁着老婆子还没有打瞌睡先把聘礼,嫁妆的事儿解决了。”   “子明已经让人去买红绸了,至于嫁妆的礼盒担子,我母亲的还保存的很好,都在库里存了,拿出来就能用。”子明已经打算好了,“至于聘礼……”只能在数量上打算了。   “聘礼我出啊!”原本在旁边做忏悔状的宫逸立刻抬头,我娘给我早准备好了,现成的,稍稍加减就可以了。   王府世子和王爷的规格相差并不大,把逾制的东西删减几样就成了。   “这……”子明一惊立刻摆手,坚决不同意。   太妃眯着眼睛看着心虚的亲儿子,鼻子里哼了哼:“子明就别推了,聘礼我们这里有现成的,就这么办!”   “可……”子明还是觉得不妥。   “没有可是,叔爷爷说了算,就这么办!”没有聘礼就不能说媳妇儿,宫逸不知道多高兴呢,立刻不由分说地拍板,“你叫个人跟着,叔爷爷连夜给你送进王府,明儿个我娘去了就在抬回来,你明儿记得把新娘子和嫁妆都抬过来,这样后天就齐全了!”   这样听着还真的挺齐全的。   子明愣愣地点头,太妃又想起一件事情:“等会儿送聘礼的时候路上列个单子,明儿把喜帖都送了,逸哥儿去把迎亲那条街上的酒楼都给老婆子包了,到时候我们都王府二十桌酒席,岚王府二十桌酒席,还有一路上都开流水席,我家子明娶媳妇儿自然该整个京都城都热闹起来!”   “老祖宗这……”子明刚要说话已经被太妃打断,“放心我会跟你老子算钱的!”太妃已经迫不及待明天的到来了,想想就觉得激动,哎哟,多少年老婆子没有那么兴奋了,不行,晚上要好好睡,不然明天怎么有精神呢?   被赶出来的宫逸,兴奋地搓手:“走走,抬聘礼去!”   同样被赶出来的子明跟着宫逸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闪着光晕的院子是他难得的温暖之一。   他一直觉得,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他对他们的好,但是现在回头想想,却觉得自己是不是钻进了死胡同,就像老祖宗说的,他是不是太倔了? 第82章   正月十六是过完年的第一天, 照理来说该热闹的都已经热闹够了,整个京都就要恢复往日繁华又安宁的生活了。   但是今儿一大早一辆明显宫制的女眷马车带着两排仪仗队一大早进了内城门, 这让自认有眼界的京都老百姓直呼:好久没有见到这么高规格的女眷马车。   “这该不会是康华大长公主回京了吧!”有些年轻的看到这种宗室高品级女眷马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今上姑姑, 康华大长公主。   “瞎了!”小年轻一开口马上有上了年纪的呸过去,“看见马车上刻的麒麟了没有?那是亲王府的马车!这八成是先帝的淑妃娘娘,都王府太妃的车驾。”   上了年纪的不少开始附和,毕竟整个京都王爷不少,但是亲王只有两个,就是皇帝的几个皇子还都是郡王,两位亲王之一的裕亲王家里并没有女眷, 都亲王同样没有王妃,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都王太妃了。   内城里到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一眼看到车驾虽然反应过来里面的人是谁,但是都很是莫名其妙。   都王太妃作为皇帝较为亲近的长辈之一, 绝对是别人想要讨好的对象,但是太妃身体不好,一直住在京郊别院, 也拒绝别人的拜访,再加上都亲王是个只知道玩的,久而久之都王府就在众人的视线里淡了下来。   不少人都好奇太妃要往哪里去,于是悄悄遣人跟在后面, 很快就看到车驾停到了岚王府的大门口。   跟的人大多是都是家里比较机灵的家人, 其中有不少年轻的莫名其妙, 但还是有不少有点年纪脑子又灵光的,立刻想起了太妃和岚王先头王妃的渊源。   下人们其实八卦的厉害,特别是那种世仆中流传的皆知的秘密,于是不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科普都亲王太妃和先王妃是啥关系了。   然后……众人一声哎哟喂,立刻留下人盯着后续,自己跑回去添油加醋报告去了。   于是都亲王太妃刚被下朝回来的岚王迎进大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内城里凡是有点消息渠道的都知道了。   永国公府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此时此刻府里谁也没有心思去在意别人家的事情,因为他们家的世子嫡次女失踪整整一个晚上了。   当然这个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家里大多数人只知道除了长房的大公子回来了之外,另外三个小姐少爷都住城外温泉庄子去了。   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阿珏下颚收紧脸上一贯的微笑早就没有了,脸色阴沉,将提在手里灯笼砸在了厅堂里,对上厅堂里脸色难看的老国公夫妇和国公夫妇:“三生醉,北夷族巫医手里的秘药,特地放在元宵节的灯笼里点了,再配上元宵节的酒酿丸子,直接想要把我们兄妹四人一锅端了?”阿珏目光扫过面色发白的小林氏,“我说的对不对呢?继祖母?”   事实上看到灯笼小林氏已经有些慌了,但是她还是强制镇定着,被阿珏点名立刻炸了毛:“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三生醉,什么巫医,你不要污蔑我?空口白话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还当不当我是祖母了!”   “阿珏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董肃然看了一眼额头冒汗的小林氏,眼神一暗,这个小妻子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她脾气不好又娇气,但是心思并不坏,就是好胜喜欢压人一头,并没有大毛病,但就是因为她太过简单所以浑身都是孔子让人钻。   “昨日点灯笼的时候,嘉罗世子在我的院子里休息,而阿璋的院子里是表叔。”阿珏这样一说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这要是嘉罗世子和阿珏,阿璋和裕亲王因为三生醉搞在一起,那阿珏和阿璋估计都毁了,甚至圣上震怒说不定董湛的世子之位都要飞了。   “不是我做的!”小林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不过想得比较简单,做人情绪比较直白而已,长房那里她平时是伸不进手的,所以院子里到底有谁没有谁她也不清楚,先下听到裕亲王和嘉罗世子都在也知道事情大了,便立刻否认。   “还不快说!你到底在灯笼里放了什么?”老妇人气得脸色发青,阿珏就看着并没有上前劝说或者怎么样,从一开始他把灯笼拿过来就准备好老国公夫妇必定气极,但那又怎么样,比起老国公夫妇会不会被气病,元元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   他想明白了,这样畏手畏脚什么时候才能把家里清理干净?元元失踪了一整夜,还是在身上有三生醉的情况下,阿珏都不敢往下想。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名声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   “我就让人放了点泄粉。”小林氏揪着手帕横着眉头道,“那点子东西也就拉个肚子,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不将我放在眼里,出门连自家兄弟姐妹都不带,让他们吃个教训罢了,什么三生醉,什么巫医,我统统不知道!”   “你,你还有理了!”老妇人捂着心口,一点不想要看到小林氏:这就是一个棒槌!   “母亲息怒。”董肃然立刻上前安抚,结果被在边上一声不吭的老国公拦住了:“好了,这事儿先押后,阿珏接着说。”   其实小林氏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府里的主子们都是知道一点的,不过一直放着就是要吊她身后的大鱼,而且小林氏连孙子都有了,她又没有犯什么大过错,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灯笼里的确实是三生醉,领着来点灯笼的也是继祖母的人,不过三生醉的买家却是东府里的叔爷爷。”阿珏的话落下董肃然吃了一惊,小林氏也瞪起了眼睛,大约是不曾想居然有人敢拿她当枪使,只有老国公夫妇脸色难看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   阿珏心里了然,看来为了爵位早前肯定也出过什么事情,只不过他们作为小辈是不知道的。   这回也是巧合,【三生醉】若是直接吃了,那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就乱了,可是长房主子不少,下人却很少,个顶个嘴紧手紧。要想在吃食里做文章简直难如登天,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进长房的院子,又有国公夫人在前面背锅,简直没有更好的了。   只是对方大约也没有想到他们在正月十五这种日子里,硬是没有在院子里吃过一丁点酒酿,等出了门又逛了一会儿才吃。   更没有想到北夷的巫医精得个鬼一样,凡是从他手里出去的药,都是有记录的。   阿珏也弄清楚了,他是因为吃了酒,同样沾染了药性的希罗就在身边,所以药效才格外大一些,秀秀没有吃酒,则除了感觉到一点点燥热便没有其他的反应。   阿璋倒是难受了,但是酒都没有喝,就被完全不知情的元元转嫁过去了。   药性并不是什么身体本身的伤害,瞬间效用之后就不会对元元造成伤害,药效的本质虽然不会停留在元元身体里,但是转嫁的瞬间让本身身上有药效的元元受到了更深层次的二次刺激,所以酒量不错的元元直接一杯倒了,并且很快就发作了,发作地即快且激烈。   至于同样染了药性又喝了酒的表叔,恐怕也是出了事情的,看他神色间的不对劲儿就知道,但是如今阿珏却没有心思去管,要解释赔礼道歉也要等他找到元元,并且这边都理清楚了再说。   “阿珏去找元元吧,家里的事情我们来。”老国公夫妇原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添风霜,“告诉你母亲,无论最后怎么样,家里都不会不管元元的。”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珏面色依然阴沉,不过倒是点头应了一声,这次可以在清理一遍府里,而且是更深层次的,小林氏包括她的人都会受到压缩,以后除了她自己的院子别的地方都不可能插手了。   至于东府,虽然遗憾,但事实上除了他们心里明白,依然不能做什么,东府的人买三生醉和这里有人用三生醉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不过东府承不承认也没有关系,这层窗户纸被阿珏捅破了,老国公和董肃然自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曾今他们兄妹脑洞大开,想着或许小林氏的两个儿子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爷爷的儿子,而是东西府某个叔爷爷的儿子,这样才能说得通,小林氏背后的林家老夫人,以及娘家章家能这么顺利的插手府里的事情。   内应这种东西是防不胜防的。   但事实上,他查了几年,并没有这种苗头,反倒是两个叔叔早产都有东府做手脚,不过小林氏身体好,两个叔叔也是命硬,愣是一个都没有出问题。   至于两方后来可能的合作倒是也说得通,无论之后他们怎么争夺,他们首先都是要干掉他们这一房的,暂时性的联手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阿珏丢开这一团思绪,转身出去,他要尽快找到元元,尽快……   …………………………   岚王府的前院大殿里,岚王赵正亦和王妃淑仪县主都没想到都太妃回来,十几年没有来往的人突然上门,无论是赵正亦还是淑仪县主心里都有些不安。   太妃一点没有客气地坐了主位,安安稳稳地等夫妻俩行了礼才开口说话,并且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王爷和郡主是本宫做的大媒,郡主福薄走的早就留下子明孤苦伶仃,本宫早年身体不好也没有那个精力照应他,二十岁不到让他一个世子爷先是在仆从侍卫围绕下被人贩子拐了去。   好不容易有贵人相助回来了,又是在太医们看顾下大病小病不断,后来更是厉害,明明自己文武双全,身边更是仆从环绕,出去打个猎惊了马也就算了,居然还给耽搁了,让他生生断了双腿成了废人,前后两个定亲的姑娘,不是自己跑来退亲就是闹自杀……”   太妃一段话说得十分地顺溜,就好像闲话家常一样,但是里面的讽刺实在太过明白,岚王一张脸紫涨却一声没有吭,淑仪县主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太妃人老成精,只一眼就知道对方袖子里的指甲大概都快掐断了。   “人心本就是偏的,没有娘的孩子本来就艰难,本宫也不是来跟你们翻这些旧帐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就自己乐呵乐呵,只要是大家出来的谁还不是心里透亮,谁都不是傻子。”太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沉默的岚王夫妇嘴角扯了扯,“我这次来是来给子明说媳妇的,对方是本宫娘家的姑娘,未免夜长梦多今儿个就换了更贴下聘吧,明天就是黄道吉日,婚礼就定在明天。”   “什么?”岚王一脸的错愕,太妃来给大儿子说媳妇儿他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是这今天说亲,今天就交换更贴,今天就下聘,明天就迎亲实在太过玩笑了。   “太妃……”岚王妃脸上的微笑僵硬,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才两个字就被太妃打断了,只听她啪嗒一声把杯子搁到了手边的茶几上,然后抬眼看过去:“本宫不但是你们宗室的长辈,还是原配嫡妻的娘家人,现在讨论的也不是你儿子的婚事,哪里来的地方由得你插嘴?”   淑仪县主脸色发白,脸上带着强笑,双眼含着泪水低头认错:“太妃教训的是,是妾身逾越了。”那样子可把岚王心疼坏了,但是都太妃就在上面看着,他只能忍着,对于把都太妃引来的长子无端烦躁,索性开口道:“原本太妃开口小王不该违逆,只是时间太过匆忙,婚礼难免不美……”   “那就不要违逆了。”太妃再一次截断了岚王的话,“聘礼我已经准备好了,喜帖我也让人备好发出去了,酒席也都订好了,王爷只要明儿个坐着充个高堂迎一迎宾客就行了。”   “这……”简直岂有此理!   岚王气得嘴皮子哆嗦,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   “婚宴过后结账,这聘礼虽然是本宫准备的,但是这本该是你这个做老子的事情,所以本宫为了顾着你做老子的面子,免得你坐高堂也不安心,所以便勉强给你算了算这聘礼的费用。”太妃抬了抬手,立刻上来一个嗓子尖细的中年太监,只见他啪的一下子甩开手上的礼单开始用明亮又快速的声音高唱聘礼,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唱完礼单:“我家太妃说了,那些个先帝今上御赐的东西价值不可估量,就当她做老祖宗的私下添给世子爷的至于其他物品,包括礼金合计一共十万两。”说完利索地退了下去。   “太妃说笑了,京都惯例,王府世子一般都是五万两的聘礼,如何要十万两?”岚王见淑仪县主一脸震惊,手指捏了捏开口道,“这不合规矩。”   “本宫娘家的姑娘连多五万两聘礼都要不得?”太妃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再说规矩,王爷你是一个有规矩的人么?”   当年凌阳郡主过世不过三个月,岚王就在明阳湖畔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当时已经别人未婚妻的淑仪县主,虽然面子上是岚王救了淑仪县主,让本来能做原配嫡妻的淑仪县主不得不做了岚王的继室,但是那急匆匆的婚礼以及七个月的早产嫡长女,谁还是傻子?   不过是十几年过去了,知道的人都已经老了,淑仪县主娘家又势大所以才没有人提及罢了。   原配嫡妻的棺材都没有埋到土里呢,作为丈夫的就和人家定了亲的姑娘滚到了一起,这该是多么不要脸的两个人。   一对贱人怎么能把【规矩】两个字说出口! 第83章   厅堂里的气氛陷入凝滞, 赵正亦的脸色又青又红, 额角青筋跳动,胸中的怒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但是又怎么样, 对上主位上已经满头银发但是雍容华贵的都太妃, 他是心虚的。   岚王府也是被牵扯进了夺嫡,新帝自然要清算怂恿各位皇子夺嫡的家族, 当时不管文武百官还是宗室世家都关着门瑟瑟发抖。   风雨飘摇之时已经仙去的老岚王, 为了保住他这个儿子求了谢家额头又疤而二十还在闺中的嫡长女做王妃, 向新帝表明了态度。   谢家当是新帝的心腹,岚王府舍出了王妃之位总算挺了过来,本来他也没有心思,毕竟谢家势大, 岳父大舅子能文能武, 他除了供着王妃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祸事来的相当突然,岳父和大舅子去治理洪水居然被冲走了, 从此再无音讯, 谢家本来就人丁稀少, 如此一来就迅速衰败了。   而已经站稳的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只是可惜那时候他有妻子, 而她有未婚夫, 只是后来妻子因为产子又丧父丧兄一直缠绵病榻, 因为他们夫妇一直分房, 时间一久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更是一丝也无了。   原配嫡妻最后几日弥留之际, 他都不去看她,因为他和同僚出去的时候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了现在的妻子清白,那些日子他日日煎熬,特别是现在的妻子告诉他怀孕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惧,他虽然算不上多么自制但是酒后出这样的事情还是从来没有的。   但是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是曾今心动的对象,他不得不用用心心背上骂名,在原配嫡妻过世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把现在妻子娶进门,然后用一个早产,好歹把面子圆了。   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情早已被人淡忘,知道的人见到如今的他也不会当面说,渐渐的连他自己也淡忘了,但是现在被太妃这样质问,他除了羞恼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再想想前面太妃口中他嫡长子的遭遇,他突然什么怒气也没有,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只有这个嫡长子多灾多难,他不信他善良的妻子会故意错待嫡长子,但是要说多照顾,连他这个亲爹都常常遗忘他,若是他去要求妻子待嫡长子视如己出,简直是笑话。   说白了还是他的漠视让他顶着世子的名头在王府里也过得像一个隐形人一样。   岚王好像突然失了和太妃争辩的力气,他有些疲惫,转头对着淑仪县主道:“按照太妃说的把府里装扮起来,今日下聘,明日迎亲。”岚王这样说着又招呼一直当死人的大管家,去外院账上支十万两银子给太妃。   “王爷!”淑仪县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妥协的丈夫。   “不必多言。”岚王站起来没有注意淑仪县主低头时脸上狰狞的表情,对着太妃行了一礼,“劳太妃费心了。”   淑仪县主见到岚王行礼,也站了起来跟着弯腰行礼。   太妃点点头,表示岚王还没有丧心病狂,接过十万两银子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 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回了京都的都王府。   而这时候元元和子明连夜收拾的一百二十台嫁妆已经送到了都王府。   太妃让身边跟了几十年的两个老麽麽倒腾收拾聘礼和嫁妆,务必要够份量够风光,两个老麽麽早就弄到了好几张京都贵女的嫁妆单子,比着往上翻一翻,最后一百二十台根本塞不下,而太妃早说了聘礼她是不会留的,全部陪嫁过去,于是最后两个麽麽想了一个办法。   既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台,因为规矩在那里,皇子妃也只有一百二十二台,王府世子妃一百二十台已经顶天,那么就只能两台并走了。   于是各个盒子倒腾之后除了最开始按规矩的三台放置田地房屋银钱之外,后面一百十多台全部双台并走。   办法有了整个都王府都忙碌了起来,一大早就起来跑去怼了岚王夫妇的太妃也很累了,但是听说子明已经带着新娘子在她院子里候着了,还是撑着去见人。   她一点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让那个倒霉孩子这么乱方寸。   第一眼看见元元,太妃就只有两个字【尤物】,皇宫里什么美女没有,但是像这种绝世尤物也没有见过,不过太妃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很快回神,然后就奇怪了:“这姑娘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儿?”   虽然眼神清澈,但是整个人看着就很茫然很呆滞一点不灵动,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不瞒老祖宗,元元因为要压制毒性用了药之后才会这样,等到毒解了药性过了自然就好了。”子明在元元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叫了敏先生,知道这样是正常的才稍稍放心,但是看到这样的元元还是觉得很心疼,都是他不好,等婚礼结束问清了元元必定不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哦……”太妃点了点头,对着元元招了招手,“乖孩子到老祖宗这里来,让老祖宗好好看看你。”   元元听到太妃的呼唤好一会儿才慢慢侧头看向太妃,半响才站起来走了过去,坐到太妃身边把脸仰起来让她好好看看。   太妃:这孩子真诚实。   子明嘴角抖了抖,虽然好好的元元很好,但是现在的元元也好好玩。   反应虽然慢了一些但非常的诚实,好恶也很明显,一点不加掩饰,就像一张白纸。   只是他反复询问元元的名字家人住处,元元都回答【不能告诉你】,多问了几遍直接不理你了。   子明也是相当地挫败,最后只能暂时把这事儿放到一边,等到【三生醉】解除了,元元的药效彻底过后,他是必要去元元家请罪的。   这样没有取得同意就把人家女儿娶回家,可能是要被打死的。   子明记得元元是有两个哥哥的,还有姐姐似乎也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子明;QAQ!!!   子明在边上小心肝颤抖,那边太妃已经握住了元元的手:“孩子,你可长得真好。”   元元眨了眨眼睛,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一撩脸颊边的头发,虽然依旧呆呆的,但口气相当地理所当然:“嗯,我长得很好看,非常好看,每天都被自己迷倒。”   太妃卡壳。   “呵呵呵……”子明没忍住低声笑起来,太妃愣了愣也笑了起来:“哎哟,这是谁家的宝贝,怎么这么逗人呢。”   “……我是……不能告诉你们。”元元及时刹车没有说自己是谁家的,歪着头,“我没有逗你,我真的很漂亮,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说得就是我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是,是,没错!”太妃笑得抬手擦眼泪,把自己手腕上镯子脱下来套到了元元的手腕上,“果然是美人,像我这种老婆子带着就没有你带着好看。”   元元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点点头:“确实我带着比较好看,我带什么都好看。”说完抬头仔细看太妃,“你是个很好看的老太婆,不过你身体不好,我会给你谢礼,就让你的身体好起来吧。”   很好看的老太婆嘴角抖了抖,见子明有些担心地看过来,白了这个臭小子一眼,她本来就是个老太婆还怕人说。   太妃没有理会子明而是笑着问元元:“你怎么让我身体好起来?”   元元听到问题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摇头:“这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太妃抬手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较真了,正想说别的,就见元元突然不吭声脸色也开始发白,立刻站起来,子明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元元:“元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元元松开了太妃的手,很快脸色就缓了过来:“不能告诉你。”   子明只觉得被噎得不上不下:你就说你能告诉什么就行了。   太妃招来了太医,确定元元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把依依不舍的子明赶回了岚王府,明天要迎亲,王府里的事情自然是要子明自己盯着的。   子明放开了元元一拍地面接力回到了轮椅里,然后自己摆弄椅子上的机关到了门口,候在门口的仆妇立刻卸了门槛让子明出去。   元元盯着离开的子明突然站起来就要跟上,太妃立刻拉住了元元:“好孩子可不能跟着去。”   “为什么?”元元转头看向太妃,“我和小哥哥好,自然要跟着小哥哥,虽然你送了镯子给我,但是我跟你不熟。”   太妃:实话,无法反驳。   “你的小哥哥回去准备婚礼了,等明天就过来把你娶回去了,这是规矩,你要明天才能和他一起。”太妃耐着性子慢慢跟元元说,虽然总被实话噎得厉害,但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光是看着心就酥了,连刚才的疲惫都没有了。   元元茫然了一会儿点头:“哦。”又过了一会儿又道,“那我今晚要早点睡,明天好把小哥哥迷倒。”   太妃点头肯定了元元的想法,然后又说了一会儿后,元元不知怎么想到了,问太妃要嫁衣了:“我要做新娘,那礼服呢?”   太妃立刻让人捧来了一串的托盘,包括凤冠鞋子在内,一共十二件。   “这是你小哥哥准备的,觉得好看?”太妃本来是要买现成的,但是子明却把整套的嫁衣都送来了,看着样子很明显不是仓促之间拿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好看。”元元看着正红色绣着鸾凤的嫁衣直点头,“穿在我身上一定更好看。人美衣美,相得益彰!”   太妃:已经习惯了这姑娘夸耀自己的频率。   看过嫁衣之后元元表示要去睡了,等醒了就可以穿嫁衣嫁人了。   “现在才刚中午,睡觉是晚上的事情,嫁人是明天的事情,我们先吃午膳如何?”太妃忍着笑问道。   “好。”元元立刻点头,这次的反应非常快。   太妃倒是没有在意,让人传膳,然后吃了一场开胃的一顿,没有办法,身边坐着一个明明有些呆,但是吃每一口都想在吃绝世美味的姑娘,太妃没忍住就跟着多吃了。   用完午膳后太妃发现,小姑娘饭量很可以,是个壮实的。   元元这边等着嫁人,阿珏那边摸遍了当初酒楼的周围,终于锁定了中途离开的柯锦,但是正月十五人来人往实在太多,阿珏都亲自摸进了柯家,接过柯锦至今昏迷不醒,一屋子哭哭啼啼,跟着的小厮被打得半死,只剩一口气了随时可能断掉。   要不是事关元元的名声,阿珏早就上门质问了,后来还是柯家派人出门去寻马车阿珏才带人跟着一起出了城,然后半路遇到了带着梅花的秀秀,至于阿璋则带着人以酒楼为中心扩大范围一点点的寻摸。   “我拿了元元当日留下的手帕给梅花,梅花就跑了出来。”要不是梅花死活不让她到背上,早就跑远了,也不可能遇到追出来的阿珏。   柯家的人倒是看到了秀秀和梅花,被吓得差点直接掉头回城,还是领头地喝住了,本来还想找秀秀麻烦,不过看到阿珏和他身后一大波人之后啥也不说了,立刻让人走,少爷的车和马还等着他们呢!   阿珏把怀疑和秀秀说了一下,安抚了脸色难看的秀秀之后,挥手让身后的人跟上柯家的人。   柯家人来到柯锦出事的地方,除了一摊血迹并没有什么,倒是梅花目的性更强一些,瞬间就越过了柯家众人,然后带着阿珏和秀秀往前走,直到到了一片林子里,梅花就不走了。 第84章   一行十几人进入树林, 走了不远就闻到一股很微弱的焦味,阿珏和秀秀互看一眼立刻加快了脚步, 很快眼前就一片开阔起来,只是眼前并没有他们期望的东西, 只有一大堆淌着水的焦黑灰烬。   阿珏身后的暗卫门上前查探,得到的结论是先放火后浇灭的,一看就是为了毁掉所有痕迹。   阿珏看梅花围着灰堆转圈咬牙,基本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但还是让人散开往四周散开细细地找。   “大哥哥怎么办?”梅花是不会闻错味道的,所以元元昨晚上肯定是来过这里的,但是现在这里被一把火烧了, 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这让他们接下去往哪里找?   “秀秀你在这里继续找,我去找人打听城门口昨天到现在来往的人。”阿珏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元元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不能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秀秀点了点头,拉住略显暴躁的梅花, 眉头一直皱着,她到现在心口还一直跳得飞快,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里更多的是恐惧, 她多希望现在这一切都是梦, 元元还在暖阁里捣鼓着糕点, 等她回去就会朝她跑过来拉着她去尝尝她新做的糕点。   秀秀双眼发红,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泪水,一只手按在梅花的脑袋上,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梅花弄进京都?   但是现在他们连元元是不是还在京都都不知道了。   阿珏其实也想到了,但是光凭他是不行的,他要去找林恩,只有他出面到皇帝那边拿了手谕才有可能让梅花进京都。   但是比起元元在京都城里,阿珏更偏向于元元在外面。   他也是男人,虽然不曾把元元当作女人来看待,但是元元无论容貌还是身材就算他不在意也知道,他的小妹妹绝对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   元元在中了三生醉的情况下,他不觉得碰到她的男人能扛得住元元,除非是太监!   他想他若是一般的男人,碰到这样一个女人,他不能带入别人,但是他可以代入希罗,就是他遇到希罗的感觉,他一定会把她紧紧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独自占有她!   阿珏的手指捏得发白。   就是因为知道阿珏才觉得找到元元的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他看着长大,会软软叫他大哥哥的小妹妹!   不说董家哥哥姐姐暗地里几乎把内外京都翻过来,试过嫁衣的元元已经美美哒地睡觉了。   一夜安睡,第二日早早就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床上拉出来,泡进放满花瓣的浴池里,六个穿着宫服的年轻丫头把她全身搓了个遍,完了擦干了还用香香的精油给她全身按摩。   很舒服的元元穿着嫁衣带着凤冠端坐于太妃的院子里,太妃并没有邀请很多人,一是她久不走动年轻的一辈都不认识,二是时间太过紧她也不耐烦琢磨哪些人请来合适,哪些人请来不合适。   在都太妃看来送嫁的人贵精不贵多,所以最后只捡她认为有福气品行有好的人请了,大多数都是宗室里的长辈和各个名门世家的婆婆级人物。   这些人都是子孙争气,家里儿孙满堂的老祖宗,随便出来一个都够京都贵妇们趋之若鹜了。   这回全都被请来了都王府送嫁,不说岚王妃怎么恨得咬牙切齿,就是京都个家的贵妇贵女都蠢蠢欲动,但这不是别人家,这是都亲王府,别说想混进去了,人家发得帖子都注明了不要带人,人家都太妃嫌闹腾!   凡是受到帖子的人家那叫一个骄傲啊,真正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算她们小辈没有人跟过去,但是自家长辈要是在都太妃面前要是闲话的时候提上一句,诶哟,尽是满京都排的上号的老祖宗们都知道你了,这可不就是不得了的喜事了!   但是那些家里没有老人的没有受到帖子的就这样算了?当然不能的!   家世不够的干瞪眼,但是也有那些家世够够的,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了。   门房很为难,因为打头的不是别人,二是几位皇子妃,这可怎么赶人啊!   门房没有办法只能往里面报。   老祖宗们已经过了出门做客的年纪,但是太妃下的帖子那就一定要来了,只是啊,来了还没有看新娘子,就先看到了精神奕奕的都太妃,虽然大家都是很多年没见了,但怎么看怎么就觉得都太妃是越活越年轻了?   “太妃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怎么看着比我还要年轻了?”说话的是一种老太婆中年纪最轻的,大约三十多岁,因为丈夫是父母的老来子,所以虽然年纪轻,但是辈分却和在场的老婆婆们一样的。   本来因着她年轻都太妃是不想请她的,但是这位夫人的丈夫独一色不说,自己还是个能生的,如今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各个活蹦乱跳,长子媳妇也是三年抱两,头上父母公婆俱全,妥妥的全福人。   都太妃觉得这种好命的女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辈分档次也在自然是要请的。   “比你还年轻?我不成老妖精了?”都太妃确实觉得今儿个特别精神,往日的腰酸背痛都不见了,整个人特别舒爽,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样。   这让她不期然想到昨天元元说让她身体变好的话,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只当自己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通,太妃就带着众人去去看元元了。   但是元元很不高兴,就算穿着美美的嫁衣,梳着发髻,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一张脸上表现得明明白白。   “元元怎么了这是,怎么不高兴了?”都太妃进来就看见元元虎着一张脸,知道小姑娘这会儿一点不掩藏情绪于是开口说道,“新娘子可不能生气,要高高兴兴的才行。”   元元一双猫眼懵懂又明亮,恍若稚儿,但是只要被她看一眼,感觉心都要化了,更别说看到太妃就像看到亲人,扁着小嘴委屈的小模样让都太妃可心疼坏了。   “我笑不出来。”元元哼哼唧唧地上前拉着都太妃的衣袖。   都太妃上前揽过元元,哄道:“老祖宗的乖乖这是怎么了?哪里不高兴了?告诉老祖宗,老祖宗定让你高兴!”那宝贝的样子让后面跟着一群婆婆级大佬们纷纷侧目。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穿着红色嫁衣,一身华美,容貌妩媚眼神干净懵懂的元元身上,第一眼就要被上了妆元元闪得张不开眼睛。   上了新娘妆的元元看上去多了端庄和明艳,少了妖气,但是元元的美丽十分具有攻击性,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她,并且把身边所有人事物都衬成背景板的盛世美颜。·   第一眼缓过来后就发现这姑娘的眼神有问题,看上去还过茫然懵懂,这该不是痴儿吧……   但是下一秒,这些老祖宗觉得这姑娘就算是痴儿也好想抢回家去养!   “老祖宗,我饿,她们不给我吃的。”元元的声音娇娇软软但是不含一丝妖媚,配上脸上稚气的神情,那真是给了在场所有老太太一个暴击。   太妃都要被元元那声老祖宗萌化了,心里第一个念头不是别的,就是快快给自家儿子娶个媳妇儿,然后让儿媳妇儿给她生了宝贝,那样她还不是每天都美滋滋。   “元元饿了呀,那行,老祖宗让她们给你弄吃的。”婚礼为了避免中途上厕所,所以新娘子都是饿着的,只在上花轿的时候象征性的吃一点具有吉祥意义的食物,然后到了夫家吃一口生饺子。   要是夫家体贴进门后自然备了好克化的食物,不让新娘子饿着肚子洞房,但是要是碰到那种不着调的,那真真是遭罪。   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新娘子们也是各有奇招,最常见的就是自己袖子里藏小糕点,不说味道,只让垫垫肚子不饿着,也有丫头身边藏的,更有婚前就去夫家交代好的,直接粗暴的就是进门没人了直接开吃。   自己身上没带没有关系,不要在乎冷热味道,新房里摆样子的酒席完全可以吃没有问题。   都太妃这里自然是做了小口没有碎屑的糯米糕点,手指大小的一粒粒。   其实元元早上起来已经吃了一碗燕窝粥的,但是那一小碗燕窝粥和平时的饭量相比连点零头都没有,怎么能不翻脸。   得了吃的,元元立刻就眉开眼笑了,很是认真的对太妃道:“老祖宗是元元见过最好心肠最漂亮的老太婆,比她们都漂亮!”说完还用力点点头,以表示她说的绝对是正确的。   那样子又把太妃逗笑了。   “新娘子这是我的新婚礼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个漂亮的老太婆?”最年轻的夫人捧着礼盒送到了元元手里,元元收到礼物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听到对方问话还是摇摇头:“不是,你不是老太婆,你还年轻,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风华正茂,不是老太婆。”   听到元元说【不是】的时候,心里还有不自在的夫人,听到后面已经捂着嘴笑起来了,眉开眼笑地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撸下来好几只往元元手里塞,嘴里说道:“哎呀,我就是喜欢新娘子这么诚实的孩子!”   众老祖宗:……   元元这时候是一个很诚实的孩子,但也是一个最甜乖巧会讨好人的单纯孩子,所以把来送礼的老祖宗们各个哄得眉开眼笑,反正也没有别人就一个个逗她,只是只要问道她的个人身份什么的,她就会竖起手指表示这是秘密一个人都不能告诉。   等到有麽麽来禀报各位皇子妃上门的时候,元元收到的礼物又能凑够一担嫁妆了。   都太妃一听禀报脸上的笑意不变,但是是个人都看出来她不高兴了,不过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太妃才道:“罢了,她们要来就进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把酒席摆在花园里,让她们在花园里入席吧,至于我们这些老太婆就在我的偏殿里开席,也不用过来拜见了,人老了惫懒吵闹,你们看如何?”   “太妃说的是,年纪大了还是安静点的好。”一众老祖宗纷纷表示不愿和年轻人凑在一起,连最年轻的夫人都表示长辈的架子端惯了,已经和小辈们合不来了。   于是一众觉得倍有面子的皇子妃和贵妇贵女们在寒风凛冽的正月里,坐在四面敞风的花园里吃酒席了,还一定要吃到最后,可不允许先退席,也不让拜见各位老祖宗。   没有意外一大半来吃酒席的贵妇贵女们回家都病了一时之间京都的风寒药都涨价了几分。   高头大马上即使断了腿也看不出来,所以一身红色新郎长袍的子明真是让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直了眼睛,阿珏骑马带着人和迎亲的队伍擦肩而过,丰神俊秀谪仙一般的阿珏抬眼朝马背上的人看过去,似乎没有预料到京都有这样出色的男子而他完全不知道。   要知道因为有两个妹妹的缘故,阿珏对于京都的青年才俊们也是非常上心的,等听了边上的人议论才知道,这个就是活在别人口中悲惨故事里的岚王世子赵云恒。   而子明也看到了阿珏,他并没有见过这个贵公子,两辈子都没有,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旁边的人提醒了一句:这是永国公世子的嫡长子。   子明立刻知道他是谁了,永国公府的大公子董雪晏还是响当当的,只不过一开始董雪晏不在京都,等到他常驻京都的时候他却专注培养自己的势力,后来更是断了腿,所以竟没有碰到过。   不过彼此都听过名头,特别子明还知道元舒的未婚妻就是他的妹妹,元舒是他少有的几个玩的好的发小,他的大舅哥,以后免不了也要打交道,于是子明率先对着阿珏抱了抱拳。   阿珏自然也知道这位悲剧的岚王世子和元舒的关系,他心里也觉得日后总要认识,于是也抬手抱拳回了一礼,然后两拨人错身而过。 第85章   一群老太婆人老成精, 虽然都觉得新娘子很可爱,简直想要抢回家养, 但是新娘子的问题还是很明显的,那眼神看着就绝对不是正常的。   那么都太妃把这样一个明显脑子有问题的姑娘, 嫁给岚王世子当世子妃,岚王府没有意见么?不是说岚王先王妃是都太妃娘家亲戚么?   感情好,照顾晚辈就是把傻姑娘嫁给人家当正妻?   还有这种操作?   太妃真会玩!   岚王世子赵云恒双腿断了的事情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所以进门之后下马让人扶着和新娘子一起跪着和太妃道别,大家都已经觉得他很是不错了,本来还以为不会下马的,没想到不但下了马还一道程序没有漏掉, 显然对新娘子没有一丝不满反而非常看重。   一群老人精这下子更奇怪了, 难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要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岚王世子就算长得再好,双腿断了就是一个废人了,高门大户的姑娘就不要想了, 就算小门小户的人家,疼姑娘也不会把女儿嫁进来,若是愿意多半和卖女儿差不多, 这种糟心的亲戚谁想要。   但是都太妃不一样,都太妃和皇帝关系好,儿子又是皇帝硕果仅存的亲兄弟,只要不是脑子抽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绝对没有问题。   而岚王世子这时候却是风雨飘摇的时候, 说实话京都里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世子之位换人做了, 这时候若是有一个有力的妻族, 岚王的爵位,就算世子不能继承,但是还有世孙啊!   只要妻子娘家给力,世子之位就不会跑掉,而且脑子正常的姑娘嫁给一个废人,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虐待不能行走的世子,反倒是这种恍若稚儿的姑娘,既长得漂亮又干净没有坏心肠,只要好好养着光是看着就心情好。   这样一想有着都太妃撑腰的脑子有问题的漂亮新娘子,简直就是为岚王世子量身打造的最佳妻子人选了!   老人精们是知道新娘子脑子有问题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但是这不妨碍京都对于岚王府的看法的转变,原本以为铁定会易主的世子之位马上就有了变数,再看看如今还身强体壮的岚王,这个变数还不是一般的大。   到时候世孙出生,正值壮年的岚王完全可以把嫡长孙带在身边,十几二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到时候还有岚王继妃的两个儿子什么事儿?   再有都太妃都亲王在皇帝那儿的面子,岚王只要脑子不抽就绝对不会麻烦的换世子,还得罪都亲王府,至于岚王继妃的娘家,哎哟,嫁过来的时候人家嫡长子都已经请封了世子了,怎么嫁之前不知道这爵位跟你没关系啊?   还是不惜悔婚早产嫁进岚王府不是为了真爱,是为了爵位啊!   不说岚王继妃淑仪县主怎么恨得咬牙切齿了,只要是接了帖子跑来喝喜酒的,差不多就两种表情,一种是高南王府,也就是四皇子一派的,脸上虽然都在笑,但是笑得很假,另一边是其他皇子或者中立的,基本都是对岚王世子这一步拍案叫绝!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世子爷当年可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陛下上次围猎的时候可又提起了,那是颇为惋惜啊。”马上就有别派的大臣开始给在场的四皇子派捅刀子,“如今新妇进门,世孙可就近在眼前了,想想就让我们这些家里都是不孝子弟的老家伙羡慕啊,别是几年后就又听到王爷家出天才了!”   那位大臣说完立刻有不少人附和,还有不少人开始讨论前两年秋猎岚王世子拔得头筹那风光的场面,说是当时不少大臣恨不得把岚王世子抢回自己家去。   岚王听着不觉自豪起来,虽然他也知道今日这样的日子大家都会见好听的说,但是也要有好的让人说啊,再说皇帝几次提起自家的嫡长子这件事情,岚王确实是非常骄傲的,确实满京城就没有几个能和他文武双全的嫡长子比肩的。   脑海里突然就响起都太妃那满是嘲讽的话,哎想想自己一路成长,同样是王府嫡长子,他一路平平安安,父亲帮他安排地样样妥帖,硬是那么风雨飘摇的几年也没有出任何意外。   但是他的嫡长子却一路长大一直多灾多难,突然感觉心口酸涩不已,是他这个父亲太过失职,往后一定好好护着孙子,对了也要交代自己的妻子放些心思在嫡长子身上,别让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怠慢了世子和他的妻子……还有他未来的金孙。   岚王想到很快就要有孙子了,脸上的笑容更多了,面对别人的夸奖谦虚是谦虚,但是很明显可以感觉出他对世子的满意和对未来世孙的期待。   岚王这样的表现让一直在现场的两个另外儿子心里就不高兴了,特别是脾气比较火爆的第三子,只不过被哥哥用眼神压制着,所以没有发作。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路铺就的红毯,漫天洒落的红色花瓣和铜钱着实让刚刚歇下热闹的京都百姓又有了新的谈资,高头大马上丰神俊秀的新郎,华丽贵气的红轿一路吹吹打打,从都亲王府绕了内城一圈来到岚王府,沿路凡是酒楼饭馆都开着流水席,不收礼金只要恭贺就能吃的酒席对于老百姓来说就像是一场节日盛会。   老百姓们最是实在,你给了好吃的,自然是诚心诚意的恭贺,于是一路过来满大街的人都在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之类的恭祝词。   还有不少吃酒席的书生送上贺联贺诗,虽然有摆显出风头造名的嫌疑,但是子明今日高兴,他们恭贺他,他不介意借这个热闹给他们,说不定以后这就是一份善缘,所以若是对方贺词贺诗做得好,还会让身边的人问清楚名字籍贯,然后让下属大声道谢说,谢XX府XX才子贺词一首这样的话。   于是到了后半段路拦在路边的人越来越多,子明和接亲的人都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前面的人既然看了,后面的人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原本应该在马背上抱拳回礼各路恭贺的新郎官差点被整成考官。   被留下唱名的贺词贺诗贺联无一不是让人赞叹之作,并且没有被唱名的书生也都得了子明的寄语,无一不是服气的,纷纷大赞岚王世子才思敏捷学识渊博。   这一路的盛况让这场婚礼一直为京都百姓津津乐道,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后人们都还记忆犹新。   子明一路艰难,终于赶在吉时之前进了王府,然后和新娘子一起拜了天地,送进了洞房。   然后随着迎亲队伍的回来,路上书生才子争相恭贺的事情也如实传遍了众位恭贺的大臣之间,有人就提议把那些诗词对联拿出来品评,岚王自然没有意见,这都是开心的事情。   于是不管有没有唱名的都拿了过来,只不过唱名的都用两根红带子扎了,没有唱名的则是扎了一根红带子,上面还有人写了子明当时的寄语。   众位大臣看着台上来的满满两箱子诗词对联,哈哈一笑,觉得自己有些像科考考官了。   有了这些个诗词对联在,岚王世子不出来陪酒也没有人在意了,虽然有人酸了几句,但是很快就被人家无视了,今日岚王世子风头正盛,又是新郎官,没事出人家霉头岚王府和都亲王府还不给你准备小鞋?   外面别人无论怎么样子明都不管,他只知道他真的把元元娶回家了,从王府正门堂堂正正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一路红毯十里红妆,没有委屈的抬进来了。   从此以后元元就是他的妻子了。   光是想想他就心里像塞了蜜糖一样,脸上的笑容停都停不下来,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把来看热闹的贵妇贵女们都拦在外面,现在的元元可不能给她们看见,免得她们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等到元元药效过了,请封世子妃的圣旨下来了,元元有了诰命品级之后,她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子明以前都是住在外院的,内院的院子都是新收拾出来的,自然的他原本也是用不到丫头的,所以并没有训练多少,不过年前在大雪里遇到元元之后,有了那样的想法之后他就开始训练一批丫头,就算以后不会用到,当时的他还是想要训练起来,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拿出来用也可以了。   所以现在这个院子虽然外面粗使的丫头婆子是王府的人,但是第一进往里就都是子明自己的人,那些个受了训练的丫头虽然没有很厉害的本事,但是比起一般的丫头婆子可是强多了,自然要拦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被人人扶着的子明进了第一进院子后,就直起身子健步如飞地进了他亲手布置的新房,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人盖着红盖头羞答答坐在床遍   等他的新娘子,但事实上新娘子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坐在摆了酒菜的圆桌遍此时正捧着一个酱肘子啃得津津有味,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好一会儿新娘子才注意到新郎的存在,嘴里还叼着肘子不放,歪着头看看一身红色的子明,又看看一桌子的酒菜,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忍着一脸心疼地道:“小哥哥你今天真好看,来一起吃饭!”   子明:我今天要是不好看是不是就要饿着?!   元元说完又继续低头啃肘子,啃完一个继续进攻下一个。   完全没有肘子有存在感的新郎认命地上前拿着手帕帮新娘擦嘴,但是当他闻到桌子上杯子里的味道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了,原来桌上杯子里的是酒。   看了一眼已经脸上开始冒汗,脸色发红的元元,子明低头清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犹豫了一下,等看到元元微微皱眉开始拉自己的衣襟之后,坐不住了立刻来到房门前吩咐外面的人给前面的岚王传讯,就说他腿有些疼不能出去敬酒了,然后另外让人守好了院子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酒让本来可以等到晚上发作的三生醉提早发作了。   ……………………   元元一直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好像在梦里,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场景变换太过快速,让她总是反应不过来,陌生的人好多,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事情,只有熟悉的小哥哥,但是元元还记得小哥哥连名字都是假的的事情,所以小哥哥再三问她她都没有回答。   她倒是想问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来着,可是等到她想到的时候小哥哥已经不见了,后来就忘记了。   她好像是喝醉了,她好做了春*梦,呃……强了小哥哥?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么豪放的女孩子一定不是她。   元元闭上眼睛拒绝这个事实,捂着脸被搂在小哥哥厚实的胸膛里,感受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触感,感受着被哥哥抱着完全不同的感觉,元元觉得自己的心火一下燎原之势烧遍全身,于是她又把小哥哥扑倒了。   噢!天啊,原来自己居然是这样子的自己!   迷迷糊糊被喂着美味的肉粥,然后深深沉入梦乡,醒来的时候又是夜空满天,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身体里膨胀,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她没有忍住哭起来了,她又想要扑倒小哥哥了,但是她真的不是那样子的女孩子,哪有这样不是睡觉吃饭就想睡男人的!   “元元乖乖不哭,没事的,再过两天就好了,再过两天就好了。”泪眼中小哥哥的脸有些不真实,但是他的声音温柔异常,耐心的哄着她,尽量安抚着她,动作温柔,让她不用因为太过激烈频繁伤了身体。   “好多书生才子都给我们写了贺词贺诗贺联……过两天进……元元……妻子……”小哥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元元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第86章   对于嫡长子和媳妇儿成了婚之后三天都没有出院子, 也不来拜见父母敬茶,岚王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但是婚礼当天的盛况他还记得。   他的嫡长子本应该傲立人群风姿卓绝,但是现在断了双腿连上下床都要人扶, 一想到这里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反而琢磨着拜不拜见只不过是虚礼,正正经经给他生一个宝贝金孙才是正道。   再说了二十块要二十了,这之前都没有女人近身,如今初尝情滋味自然是欲罢不能的,再说儿子双腿断了,那什么总没有那么方便, 作为男人他应该理解自己的儿子才是。   对, 就是这样!   要是他作为父亲的都不能理解还有谁能理解,于是面对妻子的不虞他反而安慰不要放在心上,只要家里的丫头婆子嘴巴管住了, 外面的人谁会知道?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明知道好好和妻子相处,早日给我们生一个孙子出来就是孝顺了, 你还缺他们一杯茶?”就像都太妃说的,岚王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要不然淑仪县主能在岚王府里?   于是一个家里当家人都说了不在意,其他人自然是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新婚过后三日元元身上的温度终于趋于正常, 整个人也彻底沉睡了下去, 不像之前睡着了没多久又会难过的醒过来, 开始缠子明。   子明双眼下已经有了一丝青色,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格外的亮,怀中的元元让他怎么看怎么爱,他想着这一次醒过来元元该是要清醒了,自己也要准备准备了。   也不知道元元的家人是什么样子的,他这样娶了人家的女儿,虽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不管什么原因没有得到元元父母的同意,总是不对的。   他猜测元元家里应该是比较偏向习武的,他要去扒拉一下他手里有没有什么名剑宝器作为见面礼,当然他得先让敏先生给他准备好药,他也是做好准备被打一顿的,这是他该受的。   不过在这之前,今日他要进宫给元元请诰命,当然请封的折子是早早就递上去的,都太妃也让她放心,今儿她会在宫里等着,到时候一定让他顺顺利利拿到世子妃的册封圣旨,一定不让高贵妃那边做妖。   说道高贵妃,那就要说一下岚王继妃,,也就是他的继母淑仪县主了,淑仪县主也姓高,很巧和高贵妃同出高南王府,都是现任高南王的堂妹,因为没有分家的缘故,所以就是一个府里的姐妹,只不过一个居长,一个老幺。   岚王虽然有时候挺糊涂,但是政治素养还是很不错,在朝堂上也是很拎得清的,坚决的保皇党,就算四皇子叫他一声姨夫,,他也不会偏向四皇子,实在是多年前的夺嫡之争还在眼前,岚王府又不需要那份从龙之功,只要安安份份就可以荣华富贵下去,完全不需要去站队冒险作死。   但是高南王府和高贵妃四皇子会愿意放着岚王府这么一块肥肉不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岚王世子的这一场婚礼对他们来说简直如鲠在喉,明明世子之位已经一半到手里了,若不是怕岚王察觉后反弹得不偿失,他们也不会放缓了行动。   本来只要再给赵云恒找个外表不错内里不行的未婚妻,到时候未婚妻一出事,赵云恒肯定坐实了刑克之名,之后也就断绝了赵云恒有有力妻族的可能,之后只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搞事儿,断了双腿的赵云恒还有什么未来,岚王府绝对最后是淑仪县主和两个儿子胜,还不留一点痕迹。   多好的计策。   高贵妃砸了一桌子的茶壶杯子也没有消了怒气,想要惩罚个把宫人出气,却看到门口那边两个中年麽麽正盯着院子里的宫女宫侍,高贵妃顿时一口气上不来。   都是那个林恩,早知道一开始就把那个不省心的小子掐死了,省得现在给她添堵!   也不知道林恩根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帝突然发话不允许宫里的主子责打宫女宫侍,你骂也好罚钱也罢,甚至送去洗衣服倒夜香都可以,但要是宫女宫侍被打残打死了,那就不好意思,你要是能说得出一二三来,并查证属实,赔钱给内务府就行,   但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得你家里就要被斥责一个教女不严,还要十倍赔偿内务府,这要是被皇帝特地上你家斥责了,别说家里人的面子问题了,面子都是小事,问题是你家里的姑娘恐怕从此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小子也要娶不上媳妇了,那后果实在太严重了。   于是这个命令一搬出来,宫里立刻消停了很多,内务府也不用每月跑出去采买宫女内侍了,虽然也引起了一些反弹,但是皇帝现在简直死要钱,谁敢挖他墙角,他就抄你九族,正好撸一撸卖一卖又是一笔钱,抄上一笔还能丰富国库内库何乐不为呢?   其实林恩的给皇帝说的很简单,要是放在平时皇帝舅舅富有四海自然也不在于后宫的那一点奢侈,但是如今四周蛮子没有收拾干净,正是积蓄人力物力准备横扫天下的关键时刻。   作为以皇帝舅舅为天的后宫嫔妃们,就算不主动为皇帝舅舅添砖加瓦也没有奢侈浪费的道理,另外林恩很是列举了皇后舅母一年到头的用度,和她宫里宫女宫侍替换消耗。   然后算了一番皇帝舅舅登记以后,皇后和高贵妃费用的相对比,一组组明确的数字,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皇帝看着几个得宠嫔妃每年的消耗简直不敢相信。   “舅舅老是催着我娶妻生子,再不然先纳个妾侍什么的,说实话我也确实到了年纪,但是外甥虽然不才也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孩子能无忧无虑荣华富贵的,但是勋贵人家事儿实在多,外甥更是比别人多了几门亲戚,啥事儿不要钱,我自己私下里琢磨了一下,竟是一年到头都没有消停的时候。”林恩的话原本皇帝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毕竟他的内库还是很丰厚的,现在被林恩这一笔账一算简直肉疼。   要知道皇帝在还不是皇帝的时候过的日子可不富裕,皇后的出身也不高,对于皇帝来说是陪着他共苦的糟糠之妻,但是看看现在同甘的时候,他的皇后却还活得和当初差不多。   他还记得年少择皇子妃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忿的,但是他母族凋零也不比其他兄弟优秀,父皇其实已经是一个好父亲了,但是他万事不出挑自然泯灭众人。   所以当姑姑康华大长公主悄悄跟他说:“姑姑给你挑了一个好姑娘,曾今在江南的时候跟过姑姑一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待她。”   那时候他是很高兴的,虽然他知道他是因为没有希望继承皇位,所以姑姑才把皇后交付给他的,但他还是很高兴。   只是阴差阳错,他还是继承了皇位,偏偏皇后还无子,若他还是普通的王爷,那么往宗室里过继一个也就罢了,他既然承诺了姑姑好好待她,自然不会让她难过,他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妻子的。   但是当他的家事变成天下事的时候,当他登上九五至尊的时候,他也就注定了不能当一个痴情的王爷了。   他心里是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初登帝位的时候他没有受住压力,接了各家闺秀充盈后宫稳固朝堂。   他知道他的妻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当一个个皇子出生的时候他和妻子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后来皇后终于开怀,他当时比什么都高兴,但是皇后生下的是公主,他也喜欢女儿,但是他更希望皇后能生一个儿子,可是皇后不但生了公主还坏了身体,再也不能开怀了。   那次是他登上帝位后皇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他也陪着一起哭,但是哭过之后他们夫妻就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他的妻子眼中容不下沙子,但是他却糊了她满眼的沙子……   皇帝从回忆中回神,压了压发红的眼眶,他现在是皇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喜形于色,而他的皇后也不会捏着他的脸对他对:“殿下羞羞脸,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臣妾帮你揍他!”   “德全。”皇帝忍下心中的涩意抿了一口茶水,一直存在感零的中年宫侍立刻上前:“老奴在。”   “朕记得前阵子裕亲王给朕送了一盒子蓝色的石头。”皇帝记得皇后喜欢蓝色。   “陛下,殿下说那叫蓝钻。”德全年纪也大了,记性也不好了,但凡是关于皇帝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把那盒子蓝钻给皇后送去。”皇帝自己却不忘皇后那里去的,除了怕皇后直接给他脸色看,还有他怕自己又要哭出来。   “是,老奴立刻就去。”德全点头应是退了下去,立马招呼着开了内库门把那盒子蓝钻拿了出来,还挑了一些漂亮的宝石,这是要给公主的。   德全带着人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就把跟着人都留在了外面,如今也只有他因有着过去的情分还能进这凤栖宫,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皇后看上去很年轻清丽,但事实上她和皇帝是同年的,如今都已经快要六十岁了,三公主这会儿也在,听见德全来了就去看她的母后。   皇后沉默了一下让德全进来,德全先是进来给皇后公主请了安,然后把一盒蓝钻一盒鲜亮的宝石递了上来。   皇后打开盒子看到一盒大大小小的蓝色宝石晶莹剔透,眼眸微微闪动,闭了闭眼把三公主遣了出去才开口问低眉顺眼的德全:“能不能有点出息?”   德全知道皇后不是骂他没出息,但还是满脸苦笑:“娘娘还不知道陛下的性子,这不就刚才那什么……”   “哭了?”皇后把沉沉的盒子往旁边一放,脸上有着深深的自我厌弃和嫌弃,“合着是知道我会心疼他是不是,一哭就往我这里塞东西,好让我知道他又委屈哭了?他腻不腻?”   德全缩了脖子:这话他不能接啊!   “行了,你走吧。”皇后烦躁的挥挥手。   德全苦哈哈地道:“那陛下那里……”   皇后双眼斜了过来,德全立刻告退走人,等回到皇帝身边,见皇帝殷切地看着他,他除了摇头还能怎么办?   皇帝:QAQ!!!   …………………………   所以等子明进宫请封世子妃的时候,有小情绪的皇帝狠狠晾了子明两个时辰,这让高贵妃看到了希望以为皇帝不待见赵云恒了,于是皇帝下午逛花园的时候高贵妃就来巧遇了,然后添油加醋各种给妹妹诉苦,说后妈不好当。   “你妹妹嫁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当后妈?”皇帝觉得最近四皇子这边是不是太过蹦跶了,要不是高南王府全靠圣宠,文武两面都没有根基,他才不会看着四皇子那么上蹿下跳呢。   什么出身最高,在他眼里,只要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其他都一样,想要皇位那就把本事拿出来给他看!   晚间心情更加不好的皇帝想要去找裕亲王来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但是裕亲王居然十六一大早就跑去码头了,于是皇帝更加不高兴。   “启禀陛下,城里突然来了一只大飞禽。”德全听到外面人来报告的消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皇帝看过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原原本本地开口道,“那飞禽叼走了岚王世子的世子妃,岚王世子已经吐血昏过去了。”   “……啊?”皇帝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上午来请旨册封世子妃的岚王世子?”   “是的,说是世子妃在花园里被撞了一下,一整桶生虎血浇了世子妃一头一脸。”德全有些牙疼地低头接着道,“据说世子欢欢喜喜拿着圣旨回去,正好看见飞禽叼走了世子妃,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大喜大悲之下,岚王世子当场就吐血昏过去了,据说吐得血都是黑的。”   皇帝:这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不对!   “快,快叫人请太医去都亲王府!”皇帝才想来这岚王世子的世子妃是都太妃的娘家姑娘,如今出了这种事情,都太妃本来身体不好,万一像岚王世子一样吐口血那可不得了。   “是是是是……老奴立刻喊人去!”德全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快步往外走喊人去喊太医。   皇帝在御书房转了两圈,这事得去告诉皇后,现在德全不在只能他自己亲自去了! 第87章   林恩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马车里, 从进了内城的大门过后已经半个时辰了,眼看着皇宫就在不远了, 林恩才缓过来,但是表情依然半死不活, 看着连夜把他从酒楼里拎出来,然后三天的路程用两天赶回京都的阿珏,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让他们听你差遣么?你找我还有事儿?”   “表叔看来是酒醒了。”阿珏眼下青黑,之前他跑去找林恩,结果林恩居然正月十六一大早就跑去码头了,阿珏无法只能日夜兼程原本三天多的单程,硬是被他跑了一个来回, 还把在酒楼里烂醉如泥的林恩拎回了京都。   “说事儿!”林恩这会儿很暴躁, 但是面对阿珏还是尽量不迁怒对方。   “我想让梅花进京都,请表叔去问陛下要手谕。”其实阿珏可以请老国公和国公去请手谕,但是这两位和林恩完全不同, 动一发牵全身,并且如果皇帝问起来必定要交代清楚,这其中还牵扯到北夷巫医。   另外到时候元元的事情恐怕瞒不住, 阿珏虽然不像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当你还没有强大到改变规则的时候,只能遵守。   再说梅花进京都这件事情,就算老国公和国公去求手谕希望也是渺茫的, 若说谁还有成功的可能, 那必定是林恩了。   “我不进宫!”林恩打断阿珏的话, “我给你们开道让梅花进来,出了事我顶上,但是我不进宫!”   呃……   阿珏有些不懂林恩的想法,但考虑了一下道:“表叔不妨给陛下送一封信,到时候出了事情国公府愿意一力承担的。”   “好吧。”林恩只要不进宫,什么都好说,立刻就爬起来坐马车里就准备写信了。   阿珏让马车停了下来好让林恩安稳的写字,然后原本安静的大街突然热闹起来了,阿珏很怕听到的就是元元的消息,有希望就是元元的消息,只要稍有动静都能惊到他。   阿珏瞧了瞧车门让外面的人去打听,大约是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也只有他们这两个刚回京都的人不知道了,所以打听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回大公子的话,确实出大事了。”打听的人是一直跟在阿珏身边的,之前还在大街上碰上了岚王世子的迎亲队伍,现在这事儿就是岚王世子婚事的后续,简直跟写话本一样,“前几日岚王世子娶了世子妃,是都太妃的娘家姑娘,那天我们还碰到了,但就在两个时辰前,岚王世子妃被一只大飞禽叼走了。”   阿珏:……嗯?   别说阿珏一脸错愕了,就是脑子还有晕晕的林恩也抬起了头:“啥?”   “说是那只飞禽很大,已经在京都上空盘旋了两天了,之前还叼走了岚王庄子上送来的一只雄鹿,岚王世子妃也不知道怎么被泼了一身生虎血,然后那头世子进宫请了世子妃的诰命回来,那头世子妃就被冲下来的飞禽叼走了,说是岚王世子当场就吐血了,吐得还是黑血,都说中了剧毒,这不是都太妃带着人刚从这条街过去。”   “……噢,都太妃的娘家姑娘……”这是要撕了岚王继妃的节奏啊!   林恩一瞬间热血沸腾,但是很快就又焉了,低头继续写信。   此时此刻岚王府里,两个健壮的婆子拖着岚王妃在院子的空地上,另外一群健壮的婆子太监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木棍冲进去屋子,见到什么就砸什么。   “太妃你这是做什么?计算你是太妃也不能这样私闯民宅,打砸我的院子!”淑仪县主瞪着眼睛几乎要昏过去,她是知道除了这种事情都太妃肯定是要闹的,但是没有想到曾今的先帝淑妃娘娘,如今的都亲王太妃居然行事如此无所顾忌,宛若乡村泼妇暗街流氓。   “我今儿站在这里不是太妃,是岚王世子妃的娘家人,我把我的宝贝姑娘嫁进来,才不过三天你们就让我家姑娘被禽兽叼走了?怎么我砸你院子怎么了?我还要打你呢!”都太妃走上前直接抬手甩过去一巴掌,把淑仪县主的脸打偏了不算,还打掉了一颗牙。   都太妃一直身体不太好,精神头也不太好,但是自从认了元元之后,身体似乎真的一夜之间枯木逢春,前两天起床照镜子都看到自己从新长出黑头发了。   可把她高兴坏了,心里本来就挺喜欢元元,现在更是稀罕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元元让她身体好起来的,反正事实就是她认了元元之后才出现重获生机的,她就琢磨着再倒腾点宝贝等着回门那天好塞给元元,结果她那边正倒腾东西呢,顺道重新给儿子整聘礼,结果陪家的麽麽就哭着回来了。   什么叫世子妃在院子门口被人泼了一盆生虎血,什么叫世子妃被冲下来飞禽给叼走了?   堂堂岚王府的侍卫就看着飞禽叼走世子妃?   还有那盆虎血哪里来的?   在皇宫里都能生了儿子活下来爬到四妃的都太妃,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怎么回事儿,敢在她面前耍手段,她就敢直接剁了她的手!   反正她年纪大了,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那种不阴不阳的调调早在宫里就腻烦了,如今她明明不用跟你讲道理,为什么还要讲道理,就像元元说的,不服就打,没有是揍一顿解决不了的,真要解决不来那就揍两顿!   “太妃息怒,息怒。”岚王去了城外,接到消息现在才赶回来,就看见都太妃发飙,心里也是有气的,觉得都太妃实在太过分了,但是人家是宗室长辈,更别说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所谓娘家人打上门打了也白打不是瞎说的。   “太妃看在小王的薄面上,咱们有话好好说?”岚王话刚说完,就见都太妃看着王爷冷冷一笑,“要我看你的面子,你就去看看你的嫡长子怎么样了,几个太医还围着呢,十几年的陈年积毒,你们岚王府可真是让老婆子开眼界。”   “什么?”岚王才刚回来,进门就有淑仪县主身边的丫头跟她哭诉都太妃带人要弄死王妃了。   岚王吓了一跳,但是想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都太妃真的一冲动,说不定还真能弄死了淑仪县主,于是立刻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所以世子那边的事情还不清楚。   “王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又不是妾身让那飞禽叼走世子妃的,都太妃带着人过来又打又砸还动手打妾身,妾身,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淑仪县主是真的从来不曾这么被人折辱过,此刻说想死是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那就去死,嚷嚷什么?”都太妃呸了一口,“在本宫面前也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想死还不容易,你们放手让她死,柱子就在那儿,撞得时候用力点儿,别最后寻死一回,连块油皮也没有磕破!”   两个健妇立刻松开了淑仪县主给她让出了撞柱子的位置,一副:你撞吧,我们保证不拦的样子。   淑仪县主差点没有被噎死。   “好了,都太妃息怒,能让小王先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么?”岚王也是头疼,都太妃要身份要辈分有辈分,他也只能憋着低声下气求着。   都太妃挥挥手,打砸的人立刻出来了,还带出来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让太妃坐了,至于岚王自然是站着,至于淑仪县主自然是跪着。   事情和大街上流传得差不多,只不过泼虎血的那个丫头已经自己上吊死了,留下血书说是爱慕世子,嫉恨世子妃,所以才这么做,当然一开始只是准备撒在世子妃身上恶心恶心她,但是看到天空盘旋的飞禽,又有之前传进府里说飞禽叼走庄子送来的雄鹿的事情,于是恶从胆边生就用虎血泼了世子妃一头一脸。   “世子长得好,有丫头爱慕,妾身又能如何?”淑仪县主一脸的委屈。   岚王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但是世子确实长得好,要说真的处于嫉恨也不是不可能。   “岚王府里的下人可真够吓人的。”因为爱慕男主子就要弄死女主子?那些丫头莫不是有病?   都太妃都被气笑了:“我们不说这些乱七八糟,我就问你王府是不是你在管着?虎血可不是河里的冷水,居然能让一个小丫头弄到一大盆?出事的时候世子院子里的丫头都追了出去,王府的侍卫在做什么?如今出了事到现在两个半时辰,世子昏迷,王爷不在,你这个当家主母可派人出去寻了?”   淑仪县主没有啃声,她心里恨死了这个新出炉,身份高娘家又给力的继子媳妇了,巴不得永远找不回来,最好死在外面,怎么可能出去找呢?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的,淑仪县主红着双眼看着王爷:“妾身只管着内宅,如何能擅自调动王府的护卫?”   “孰轻孰重都分不清的人也有脸忝居主母之位?”都太妃嗤笑一声,“还是说你们高南王府的姑娘就是专门给人做妾的?” 第88章   “太妃莫非欺我高南王府无人?”淑仪县主是真的要气晕了, 虽然他们家主要就是靠姑娘联姻才有如今的地位,但是他们家哪里有姑娘做妾了?   除了宫里的高贵妃哪一个不是正妻?   再说了皇帝的的后妃那是内命妇, 皇帝的妾能和外面的妾一样么?   “所以高南王府是欺负我都亲王府和东川王府全是孤儿寡母么?”太妃眼中是阴森的寒意。   十八年前谁不知道谢家,但是如今呢?   恐怕京都很多的新贵连东川王府这个名头都没有听过吧!   “太妃何必强词夺理?”淑仪县主眼泪滚滚, 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岚王因为太妃口中的东川王府怔了怔。   东川王府谢家是他的妻族,当然一开始谢家是将军府并不是王府,是因为他的岳父和舅兄开疆有功后来又殉职才封的王。   后来六个月的东川王由奶奶和母亲带着返回了祖籍守孝,十多年了再没有来过京都,他的嫡长子一直在家里活得跟不存在一样,于是这门亲戚自然是断了。   现在再听到东川王府, 已是恍如隔世。   “本宫告诉你, 你最好日夜祈祷世子妃安全回来,不然这事儿本宫绝不罢休!”太妃从椅子中站起来,一点不像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 带着人抬脚就走,走在最后的几个健妇太监还不忘把最后一张椅子给砸烂了。   淑仪县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至于是真的气晕过去, 还是因为没有试图营救世子妃交代不过去而晕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都太妃和都亲王是兵分两路的,一个找淑仪县主晦气,另外一个则进宫找太医, 结果半路上就碰到了皇帝遣出来太医, 于是就没有进宫。   这会儿王府里本身请的太医, 还有扮作民间大夫的敏先生,再加上宫里的太医,七八个人都都在争辩。   主要是岚王世子的腿明明是好的,为什么却站不起来。   敏先生也是一头汗,他家爷新婚洞房总不能断着腿吧,所以正月十五的药到时间后就没有再继续扎针,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等到他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两个太医已经把世子爷的两条腿摸遍了。   断没断,经络有没有问题,还不是一目了然!   倒是他没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世子爷身体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陈年积毒,简直把他着张脸打得啪啪啪直响。   “诸位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敏先生琢磨了一番,觉得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大家察觉到世子爷假装断腿,因为这事儿弄不好是要扯上欺君之罪的。   几位太医都看向敏先生,等着他有什么话说,毕竟一直以来看护岚王世子这双腿的就是眼前这个民间大夫。   “岚王世子的两条腿当初确实是断了的,这个想必以众位大人的医术一定是察觉了。”敏先生一说几个太医都陆陆续续点头。   确实岚王世子这双腿是真的断过的,只是接骨手法非常好,几乎没有瑕疵,要不是他们都算得上经验丰富,又有专攻跌打损伤的副院判提醒并肯定,他们说不定看不出来。   “说来惭愧,在下学艺不精一直没有察觉世子爷体内的陈年积毒,之前虽然也察觉世子爷的双腿已经恢复,但是经络中总有不通畅,如今世子爷吐出了积毒,这双腿经络就通畅了。”敏先生说的很慢,似乎真的是在推断,“在下以为是这陈年积毒一直阻碍着世子爷的双腿经络,不知诸位大人认为可是如此?”   副院判擅长跌打损伤不错,但是岚王世子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京都,后来回来了别人没请你,你也不能就这样上门说给你看病吧,所以对于岚王世子之前的双腿到底怎么样,也只能以现在的情况往前推断。   敏先生为了以防万一,一直做着完整的脉案,而当初他们商定的就是筋脉出问题,毕竟骨头长没长好只要经验足的大夫伸手一摸就知道,只有经络里的问题相对复杂,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会留有余地。   所以敏先生拿出的脉案和他说得倒也合得上。   几位太医讨论了一番后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于是大家开始转而研究世子爷吐出来的那口发黑的毒血,使用大多数毒素的清□□先灌下去,然后就是细细查看毒血分析毒的成分,然后讨论制定解□□给世子爷清除残留在身体的毒。   敏先生暗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管怎么说世子爷这双腿的问题算是掩盖过去了,并且有了完美的重新站起来的借口。   只是世子妃……   敏先生悄无声息的环顾了一圈贴满喜字,满眼都是正红色的新房,也不知道世子爷醒过来后受不受得住。   知道子明有可能站起来后都太妃简直不能更惊喜了,让儿子守着院子之后就自己回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进宫了,等到下朝,看到皇帝忍不住又哭又笑,哭的是岁月流逝年岁易老,当年那个硬撑着登上皇位的单纯王爷如今也有了皇帝的威严,只是第一眼她就知道当初会哭着来找她要布老虎的小皇子,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笑得是,有生之年她还能这样健健康康地进皇宫,她的一辈子才开始真的痛快!   “皇帝,长大了,长大了!”太妃被皇帝扶着坐下,激动地道,“可苦了你了!”   本身就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在他连野心的幼苗都掐干净的时候,突然让他做皇帝,其中的辛苦只有经历的人才懂。   皇帝被太妃这么一说忍不住鼻酸,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当皇帝是容易,但是想要当个好皇帝,当一个不堕了祖宗威名,不断送祖宗基业的皇帝何其难!   “太妃。”皇帝低声喊了一声。   “哎——”都太妃拍了拍皇帝的手,“皇帝啊,老婆子是来给你找事的!诶……身体好点就跳出来蹦哒,老婆子也不愿意,但老婆子实在是无法。”   “太妃说的什么话,倒是朕一直不曾去看过您,心里不安。”皇帝倒不是真的不想去看太妃,而是不能去看,因为一旦他去看了太妃,太妃还如何清净的养病?   都太妃自然也知道皇帝不来看她的用意,笑着道:“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不看才是对的,你多看看皇后才是。”当年多好的一对,她可羡慕了,如今却弄成这样。   “……太妃来此可以为了岚王世子妃的事情?”皇帝怎么告诉太妃,昨儿个他就借着这件事情去找皇后,结果皇后压根不让他进门,可把他委屈坏了。   “……”太妃看了一会儿皇帝,假装自己真的被转移了话题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太妃把知道的事情前前后后都告诉了皇帝:“其实子明这孩子过得不好我一直知道,但那时候逸哥儿还小,我自己也是动弹不得,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子明大了会送东西给我了,自己却不来,有什么都自己扛着,倔得很,我私心里也是希望子明能自己解决的,就把他那后娘和两个兄弟当了磨刀石,却不想孤立无援的刀差点被磨刀石砸断了。”   “这次要不是为了这个世子妃,那小子还不知道过来找我哭呢。”太妃着重说了说话异常诚实的元元,脸上难以掩饰对世子妃的喜爱,到最后双眼发红几乎要哭出来,“如今已经过了快一天一夜了,外面找的人还是一无所获……老婆子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皇帝给我家姑娘作主。”   在皇帝让德全把这事儿交给皇后,皇后遣了内侍分别前往高南王府和岚王府训斥的时候,元元在别院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觉涌了上来。   定定地看着帐顶许久,才扶着依然有些晕乎乎的头坐了起来。 第89章   “醒了?”秀秀原本坐在边上打着盹, 察觉到元元做起来的动作立刻惊醒了,一双眼睛下还有青黑色的阴影, “感觉如何?”   “……”元元的神情还有些呆滞,愣愣地看了秀秀好一会儿才开口, “姐姐?”   秀秀原本要摸到元元的额头上的手顿住,一把人抱住,想要说的话很多,但是最后只开口道:“欢迎回家,元元。”   “是不是元元醒了?”脸色苍白的雪氏被扶了进来,见到元元茫然得抬头看过来,脸上又哭又笑地上前把两个女儿都抱住了, “你个不省心的死丫头, 你是要把娘吓死啊!”   整整失踪了五个日夜,然后在京郊密林底下的草丛里被梅花找到,虽然身上穿得好看, 身上还带着贵重的珠宝,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看见了才发现她从来没有准备好。   身上都不用看, 光是领子里脖子上露出来的痕迹就让她这个做娘的几乎死过去。   她的心肝啊!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娘别哭,我……应该没事吧……”元元眨巴着眼睛还有些晕乎,前后的记忆还没有全部连起来,不过还是本能的表达自己此刻最迫切的愿望, “我那什么, 有些饿了……”话还没有说完, 肚子已经传来一串响亮的咕噜声了。   不管是雪氏还是秀秀都想过元元醒过来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想破脑子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平静,淡定地要吃的,难道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傻了?   母女俩的表情地一言难尽,虽然依然感到难过伤心,还有为了元元以后担心,但是总有一种所有情绪全都喂了狗的感觉。   雪氏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小女儿这边了,要不让她心中的怒火就要散了,她要趁着那口气还没有彻底被元元掐掉的时候去上房哭一场,不然她怀疑自己要哭不出来了。   于是雪氏要咬牙切齿的伸出手指虚浮点了点,此刻捧着碗连勺子都不用,就直接往嘴里灌白粥的元元,罢了,小女儿没心没肺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只是不曾想过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反应。   “呼——”元元喝完一碗白粥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生涩的脑子也真的转动起来了,然后慢慢的脸就开始红了,最后曲奇膝盖捂着脸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上的被子里。   秀秀睁着一对死鱼眼: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家小妹妹这么害羞又美滋滋的表情,是在回忆什么,真的!!!   好一会儿元元才悄悄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秀秀:“姐姐,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元元清楚的记忆截止为正月十五上酒楼吃酒酿丸子为止,后面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但是大概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总之差不多就是她推倒了小哥哥,然后足足拉着了小哥哥胡闹了很久很久,具体多久她也记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肯定很久就是了,而且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一场婚礼,然后那天醒来小哥哥不在,再然后她似乎被扶着到了一个味道干净的园子,然后有什么东西泼了她一身,之后就是各种尖叫声让她一阵阵眼前发黑。   再后来她似乎醒过,好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还呛了好几口水,之后好像爬出来了,但是又被扔进了温泉里,如此来回了好几次,她本来就体力精神透支,几次爬起来扔下去之后更是精疲力尽,最后她醒来就在家里自己的床上了。   “在京郊密林底下的草丛里。”秀秀见元元一直拧着眉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你失踪的五日五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元元原本已经恢复的脸腾地又红了起来,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小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概,大概是知道的。”   “哦,很好,那么现在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阿珏和阿璋进来正好听见秀秀和元元的对话。   “大哥哥,二哥哥。”元元喊了一声,阿璋立刻就要上钱抱元元,结果被元元一闪躲开了,只见她忽闪着一双猫眼,不好意思的道,“我已经长大了,是有男盆友的人了,怎么还能跟哥哥搂搂抱抱呢?”   被雷劈的阿璋:QAQ!!!   “男盆友?”阿珏额角跳了跳,坐到了元元的头边绣墩上,“可是大哥哥还是想要抱抱元元,你不知道你失踪了这几天大哥哥多担心。”   元元脸上立刻露出愧疚的表情,什么也不说主动倾身搂住了阿珏的脖子:“对不起大哥哥,让你担心了。”   阿璋:嘤嘤嘤,他要去死,谁也别拦着!   阿珏伸手环住元元:“欢迎回家元元。”   秀秀原本早就消散的酸涩又冒出来了,也跟着靠了过去:“欢迎回家元元。”   阿璋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上前一个熊抱,把三个一起抱住:“欢迎回家元元。”   “嗯,我回来了……二哥哥快撒手,刚喝的粥要被挤出来了!”元元刚喊完,秀秀已经抬头顺道把双胞胎弟弟一起拉了起来,阿珏也松开了元元,然后摸了摸元元的脑袋,有捏了捏元元的脸,然后抬起手:“那么我们现在来说正事,元元先把自己知道的跟我们说一遍。”   阿珏曾想过好多种元元会遭遇什么,但是没想到最后是别人遭遇了什么……难为自己还要维持着一副仙人谪仙的脸,简直一言难尽。   特别是元元双眼闪亮亮的坐在床上得瑟:她成功推倒男盆友,把男盆友睡了又睡……   阿珏和秀秀都有些没眼看,他们确定自己从小大到没有灌输什么奇怪的想法,但是小妹妹这个奇葩的反应实在有些超纲,让他们有些方,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傻白甜在那里摇旗呐喊。   阿璋:这么厉害!不愧是我老妹!厉害了,我的妹!此处应有掌声!好样的!可以啊!要的要的,必须的!二哥哥给你点赞!   一个得瑟地马上要从床上跳起来,一个就像疯狂的粉丝在和偶像面对面!   何弃疗!   阿璋和秀秀:好想把这两个货,人道毁灭! 第90章   大哥哥:知道叫什么名字么?   小明:谢寻, 就是那个小哥哥,不过这个应该是假名字, 真的……我没来得及问。   大哥哥:你是不是这几天都不太清醒?   小明:嗯,大哥哥真聪明, 我的记忆很模糊,断断续续的,就算记得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阿珏默默低头,他已经不想问什么了。   二哥哥:那你这几天是呆在他家里么?他家大约在哪里呢?   小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里,好像看到的那几眼是挺好的,不知道在哪里,总不会离了京都周围。   秀秀:他们家里有下人么?还记得下人怎么称呼你或者他?   小明:嗯……啊!他们叫他爷!至于叫我……我想想……   另外三只讨论中:   阿璋:爷?什么爷?王爷?侯爷?伯爷?世子爷?还是大爷, 二爷那个爷?   秀秀:照元元之前说的应当是年纪很轻, 而且长得非常好的。   阿珏莫名想起了之前大街上碰到的,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岚王世子赵云恒,可是对方娶的是都太妃的娘家姑娘, 而且听元元的口气,那个谢寻两条腿绝对没有问题。   小明:我想起来了!她们叫我什么妃,还是夫人来着……   秀秀:到时是妃还是夫人?是什么妃还是什么什么妃?   小明:呃……   小明低头装死中……   哥哥姐姐们:这话题没法继续了!   小明:可我知道小哥哥长什么样啊, 我画下来不就知道了?   想到小妹妹画技的三只脸色微微扭曲:希望能画出个人样。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元元就把男盆友的画像交出来了,然后双手握拳一脸花痴少女:他的眼睛大大的,腿很长,头发像用了飘柔, 总之全身都美美哒。   酸溜溜的哥哥姐姐们凑过去一看: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但是这个两只眼睛跟灯泡一样的, 头发往后上方直*插天空的……人形生物……这是凹凸曼吧!   确实是大眼睛,长腿,头发用了飘柔后,大约风有些大……没毛病!   原本酸溜溜的哥哥姐姐们莫名就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元元你还小,成亲还早,谢寻想来也不会超过京都这个范围,左右总能遇到,所以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猜来猜去了怎么样?”阿珏抬手揉了揉额头,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后面还有很多后续,“你也好好休息几天,再理一理这几天的记忆,看看还能不能想起什么好么?”   “我听大哥哥的。”左右只要在京都总能遇到的,之前不是遇到好几次了么?   而且十五岁对于元元来说确实谈婚论嫁太过早了一点,而且她是真的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与其拉着哥哥姐姐绞尽脑汁在这里跟她讨论还不如顺其自然。   小哥哥都说了终生不二色的,本来也说过要她等他两年的,而且她这几天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儿,这里边事儿还多着呢,哥哥姐姐找了她好几天,又要向着处理后续估计各个心力交瘁了。   自己的恋爱自己谈,这个才是正确的操作。   所以元元点头点的毫无负担,利索的很。   秀秀和阿珏对看一眼:总觉得自家妹妹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对方的样子。   阿璋拍了拍妹妹:“就是着什么急,你还小呢!你看二哥哥还是光棍呢!”   “对呀,表叔都还是光棍!”元元点头,然后歪了歪头,“那我这几天要不要伤心欲绝卧病在床?然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   “……想法不错,不过你还是消停点。”阿珏拍了拍元元的脑袋,家里几个大佬出手还有什么查不到,继祖母确实出手了,但是她也确实吩咐的是泻粉,最多拉个肚子的事情,而且继祖母怕他们外出出丑丢了永国公府的人,所以交代稍好一点点,就是肚子难受一点的事情,可能连拉都不拉。   继祖母是什么样的人,很明显家里几个大佬都知道,最多就是罚她抄经书给元元祈福,再让她出出血送元元一堆礼物,再多就不可能了。   继祖母确实不喜欢他们,但同样的他们也不喜欢她,互相恶心恶心只要不出大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母亲已经去哭诉了,但要是元元再闹起来,那就有些咄咄逼人。   事实上就有那种谁弱谁有理的惯性思维。   元元此时闭门不出,自己在屋子里伤心,母亲在上房哭诉那就是一片慈母之心,怎么样都不过分,这样大家都会偏向母亲,但要是元元闹起来,尽管知道元元是受害者,但还是会心里不舒服的,这对于还没有当家作主的长房来说并不是好事。   当然如果元元这一次真的伤心欲绝,那么他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也不是不敢做,但是看看美滋滋的元元,阿珏觉得还是照着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法来。   “那好吧。”元元颇为遗憾地点头同意了自己会安分的。   “我给你画个妆吧。”秀秀手指动了动,站起来推开床边的梳妆台,让一脸懵逼的元元闭上眼睛,一双手就开始动了起来。   阿珏只看秀秀动了元元的眉毛就低头笑了:“确实要化个妆。”要不然这脸色红润眉开眼笑的样子,被人看见了还得了。   阿璋摸了摸下巴:“这个好像是古代流行过,是叫啼妆?愁眉妆?”   “你还知道这个?”秀秀扬起眉。   “那是,无聊的时候我也会看看美妆视频,啧啧啧,那妆化得就跟整容似的。”阿璋一点不觉得自己的爱好有什么奇怪,作为直男以后自然是要找女票的,多看看美妆视频也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   化妆对于秀秀来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所以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完成了。   当然主要是元元只需要往悲伤哀愁的方向稍稍修一下,若是真的全套细致描画,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化着妆的,那就是反作用了。   元元拿出小把镜一照,果然此刻的她看上去很苍白,很忧愁的样子,但又不是很夸张,不由对着秀秀竖了竖大拇指。   老夫人和雪氏过来看她的时候果然很难过,好好安慰了元元一通,解决办法也拿出来了,正好阿珏要带着两个妹妹去西北,那么就说元元在那里嫁了人就好了,过几年就说丧夫大归。   京都贵女中寡妇改嫁的不算少数,只要没有儿子负累尽可以随意,只是难免挑不到好人家,但他们家元元这张脸就算是黄花大闺女,也是打算低嫁的,等到回来后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明:诶?完全要去西北这件事情了,而且本来去玩上几个月,赶在下半年姐姐成亲回来的,现在要呆上好几年么?   那她的极品男盆友怎么办?   元元有些方。   等老夫人和雪氏走了,小明可怜兮兮地看向阿珏,她是不敢把男盆友的事情告诉雪氏的,这里什么时代,对于女子贞操的重视度,她要是说出来永国公府绝对会翻天的。   永国公世子嫡女和人家私定终身,然后还未婚就滚在一起,就算是药的关系,但是别人说不定以为你故意的,总之可能出现的麻烦太多了。   “这事儿……”阿珏虽然有了那么一点预感,但是没想到长辈们会直接按到这次西北之行上,不过对他们来说元元年纪还小,但是对长辈们来说元元已经不小了,就算是寡妇之身赶在二十岁之前再嫁也比过了二十岁要好。   “二姐你要嫁人了么?”阿珞突然哭哭啼啼的跑进来,“大姐都还没有嫁出去,为什么二姐你要先嫁人呢?”   秀秀:虽然说的没错,但是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元元抱住抽泣的弟弟:“你从哪里知道的?”明明他们这边也才刚刚商量。   “娘在和冯麽麽列单子,我问娘那是什么,娘说是二姐的嫁妆单子。”阿珞一脸你们别骗我,我什么都懂的表情,“都在弄嫁妆单子了,那还不是要嫁人吗?”   阿珏几人一听就懂了,做戏做全套,既然元元说出去是要嫁去西北的,那么这边国公府不可能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必定是要热热闹闹地送嫁,以后元元回来才不至于穿帮。   “我去上房商量一下。”说到西北还有谁比嘉罗世子更熟悉的,这个大媒人还要落到嘉罗世子的头上,到时候才是真的做戏做全套了。   小明:诶?我真的要一走好几年?   “也不一定要好几年,成亲没有一年就死了丈夫的也很多。”阿璋摸着下巴出主意,“要不然在迎亲的路上跌断了脖子,你直接望门寡……你已经是老司机了,这条不适用,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弹性还是很大的。”   “确实如此,倒是后再商量就行了。”秀秀也跟着点头。   长辈的安排他们不是不能反驳,但是总得有理由吧,但是现在的问题时,理由拿得出来么?   怕不要把这个跟男盆友睡了又睡的小花痴打死!   “这样啊……”元元也很纠结,但是目前似乎只有这样了,看到阿珞已经停了眼泪抬头看着她,马上想到自己还没有回答弟弟,于是点了点头,“对,我要嫁人了。”   阿珞:我什么都听见了!二姐还没有嫁人就琢磨着做寡妇了,还是哥哥姐姐们一起商量的,好可怕!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跑去嫁人呢?难道是为了谋杀亲夫,然后做寡妇?   莫非未来二姐夫是他们的仇家?   那真是太糟糕了,可如果是仇家,为什么要把二姐嫁过去?   大包子阿珞感受到了成人世界森森的恶意:大人总是这样让人匪夷所思。 第91章   虽然说元元的未来大方向因为长辈的干预已经定好了, 但若是能在离开西北前找到谢寻那就更好了,于是阿珏这边悄悄地撒出了人手, 凡是年轻的相貌英俊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 不再局限于当初他所注意的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凡事有些家底,用得起仆人的都罗列出来。   这样折腾了半个多月,阿珏就算再小心,还是被家里几个大佬察觉了,当然阿珏也是有话说的,虽然元元回来要几年后, 但还不允许他早早观察起来么?   这么爱护弟妹细致周到的大哥, 作为长辈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三个大佬包括雪氏都觉得阿珏似乎不单单是为了观察,但阿珏一口咬定就是这样,那他们也就只能当是这样了。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元元是彻底恢复过来了, 其实她醒过来之后就感觉身体差不多了,但是阿珏他们不放心,悄悄带着出去看了大夫, 据说不知为何身体里居然有毒,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如果不清除也是后患无穷的。   所以连着一半个月元元都在喝清毒的药,嘴巴里简直苦出了新境界, 好不容易停药了能松快松快想出去溜达了, 结果雪氏坚决不让她出去。   毕竟做戏就做全套啊, 你既然要嫁人了,就要在家里绣嫁妆,又没有未婚夫来邀请,你一个待嫁的新娘出去浪什么浪!   有未婚夫邀约的秀秀开心地跟元元摆摆手,走人了。   元元:说好了做彼此的小天使呢?姐姐是大骗子!   元元嘴里吐槽归吐糟,心里是巴不得秀秀能和元舒好好的,所以对于秀秀终于答应元舒的邀约一起出门,元元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她的事情责任并不在未来姐夫身上,要是因为她让姐姐姐夫还没有成亲心里就有了疙瘩,那她可实在是太过罪孽深重了。   秀秀一开始是真的迁怒元舒的,这种迁怒在元元失踪的四五天里达到了顶点,只是到底理智还在,所以也只是憋着。   而元舒也聪明,知道元元没有回来,只在外面给阿珏阿璋帮忙,连凑都没有往秀秀身边凑,就怕一看见他,未婚妻就爆了。   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要说感情那还真没有多少,他们两人都是知道的,所以秀秀虽然怒火高涨但过了元元失踪惊慌的那个瞬间,理智回笼之后,她就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而元舒也不凑过来当导火线,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他们之间真的爆发了什么,那么以后就什么可能都没有,即使秀秀本身对这个婚姻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是秀秀也是希望婚后能好好相处的,毕竟谁都喜欢在安稳轻松的环境中生活。   有别于秀秀对未来婚姻的看法,元舒是对秀秀的以后抱有很大期待的,成了未婚夫妻更是放任自己放心思在秀秀身上,所以更加的小心翼翼。   所以元舒是非常急迫地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于是元元一找回来他就拎着弟弟妹妹和表妹上门了,给元元和秀秀带了不少用心的礼物。   对着元元一番诚恳的道歉之后,果然秀秀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很多,然后又天天上门来邀约,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整个京都所有地方逛一遍一样。   元元对元宵节事件奇葩的反应,让秀秀心里对元舒的介意降到了最低,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并且因为从来没有出现直接冲突,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结。   这些日子秀秀每天约会都很忙,而元元呆在家里居然也很忙,因为她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别人可以来啊。   比如可爱的元曼和看上去巨大家闺秀的阮鸣雁。   一开始的时候阮鸣雁还是跟着元曼一起来的,但是元曼在京都的手帕交不知道多少,所以日常宴会花会诗会忙得不可开交,反而是阮鸣雁因为初来乍到,什么都很陌生,元元是她除了表妹之外最熟悉的女孩子,所以有时候元曼不来,阮鸣雁也会来找元元玩。   阮鸣雁看着大家闺秀,但那只是表面,是装给人家看的,一个将军世家出来的姑娘从小耳濡目染,骨子里肯定是有些彪悍的。   元元觉得规矩极好又不做作的阮鸣雁非常和她的胃口,而且阮鸣雁和她一样喜欢各种八卦,阮鸣雁说说东都那边的奇葩事情,而元元则说说这京都的事情,兴致来了两人还比划比划,非常投缘。   而雪氏对阮鸣雁也是越看越爱,觉得小女儿跟她在一起久了,看着都大家闺秀了,果然朋友是很重要的。   再有就是阮鸣雁可是她看好的媳妇人选,所以自然是格外的热情,看到她和元元相处愉快更是满意非常。   这一天阮鸣雁又上门了,恰巧这一天阿璋休息,秀秀和阿珏都出门了,所以阿璋就窝在了元元的暖阁里,琢磨着元元的那幅凹凸曼。   阿璋此时拿着自制的炭笔画着人脸的轮廓,元元则在旁边描述,因为阿璋也不是专门学过的,只是小时候学过有那么一点基础,而秀秀学的是山水写意国画,阿珏倒是会看但是要他画就不怎么样了。   阿璋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好歹他还能大概画个样子,照着人画的画,也能有个七分神似。   只是一个对男盆友盛世美颜十分自豪,对于笔下的五官本能地挑剔,另一个捏着炭笔好比捏着手榴弹,本来就手生得很,撸了好几天才磕磕绊绊能画,结果还碰到一个那么龟毛的,分分钟想把手里的笔扔出去。   “这里不对,我小哥哥的下巴哪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尖了,又不是要做锥子……”元元无辜地看着吧嗒捏断笔的阿璋,“二哥哥你到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道?”   “能等我把轮廓画好了再说么?”人物画是一种很神奇的,往往一个线条的偏差,整个人呈现的外貌就完全不同,所以阿璋决定先把脸的大概轮廓定下来,在一个个琢磨,但显然元元有些着急。   怪不得她手里只能出简笔凹凸曼,她那副宝贝画像说是简笔凹凸曼都是在侮辱简笔凹凸曼!   “好吧。”元元低头不好意思,“是我着急了。”   “……行了,我懂你的心情。”阿璋摆摆手让元元一边去,这才全副心思放到面前的画纸上。   阮鸣雁来的时候就看到阿璋坐着,拿笔靠着窗口在一个架子上涂抹,而元元则在不远处伸长着脖子观看,似乎怕打搅到阿璋,所以也不靠近。   阮鸣雁发现董家兄妹都是很奇怪的人,比如说她相对于别人家的小姐来说,身边的人就够少了,但是董家兄妹四个身边的人更少,出门几乎不会带贴身伺候的丫头小厮。   只有在外面住宿的时候,才会意思意思呆上一两个整理东西和看东西的人,通常姐妹两人共用一个丫头一个麽麽,兄弟两人共用一个小厮两个侍卫,大部分的事情他们都是自己做的,或者自己兄妹之间帮忙。   一开始她还以为永国公府是不是以破落了,所以世子的弟子嫡女出门排场这么寒酸,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在加上她打听回来的事情,这永国公府世子一房不但不破落,相反还非常的富有。   现在最兴盛的海运商队,最开始的那一支商队就是永国公府的。   明明有钱却活得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操劳,这是阮鸣雁不懂得一个地方,另外一个就是董家这兄妹四人似乎好得过分了。   就像现在,哥哥在妹妹房间里画画,一呆就是一天半天的,换了别人家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放得宽的偶尔一起出去玩也就算了,在家的时候也不可能时时凑在一起,更别说那么大了,兄妹四个还窝在一张炕上。   而明明是那么不合规矩的事情,那兄妹四人却十分自然坦然,就好像本来应该如此,她都看到好几次妹妹抱着哥哥撒娇了。   当然这种事情她也是做的,但那都是十岁以前了。   本来她觉得这是不对的,就算是同胞兄妹,但大家年纪到了,怎么能这么没有男女大方呢?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阮鸣雁发现自己对于他们不和规矩的举动,不再排斥觉得不堪入目,反而开始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   对待兄长真的是,又是兄长又是父亲,而对待妹妹就好像养个宝贝女儿,又像是宠爱喜欢的姑娘,他们之间甚至比她知道的很多相敬如宾夫妻看上去更加亲密和谐。   她也是有哥哥的,还有好几个,但是这样的亲密几乎没有过。   这么说吧。   哥哥们也疼爱她,但不会时时刻刻注意着她,不会把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但是董家兄妹似乎无论什么事情,他们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阮鸣雁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兄妹俩……怎么办?她有些嫉妒了,好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也被那样关照爱护着。   阿璋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门口眯着眼睛微笑的阮鸣雁,反射性的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阮鸣雁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子颤了颤。   就他吧,她不用再考虑了,也不用再去观察其他适合的人了。 第92章   有了阮鸣雁分散了元元的注意力, 阿璋狠狠松口气,妹妹在边上盯着总觉得亚历山大, 仿佛他一下笔就能从妹妹眼中看到:这么丑,哪里是我帅裂苍穹的男盆友?   阿璋:嘁——   这样又过了两天还在东南沿海的美人爹传讯过来了, 说是十来天后就要回来了。   原来过年后吏部第一时间就发公函调了原本的县丞直接顶上董湛的县令职位,只是公函发到董湛手里的时候又过了十几天,所以等董湛和新县令交接完毕,包袱款款上路的时候已经二冒头了。   世子爷要回来了,家里人都是高兴,就是二房三房也要在脸上表现出高兴来,阿璋也恢复了读书的日子, 于是本来就在艰难完成的画像变得更加艰难。   美人爹要回来了元元自然也高兴, 但是这也意味着她要启程去西北了。   家里没有立刻打包送走她,就是因为要等董湛会来,总不能女儿家人做父亲不在吧,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元元自己是个手残,第一次谈恋爱又不小心智商掉线了一下,后面又是药又是毒的就更不用说了, 脑子都一直处于断片状态。   诶……   元元45度明媚忧桑:莫非这就是命?   “我带了醉香楼的翡翠红玉鸡,元元要不要?”约会回来的秀秀拎着一个油纸包,刚进门就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要要要,啊, 姐姐我爱你!”元元麻溜地推开只有五官轮廓的画架, 一双猫眼闪着光吸溜了一下口水, 站起来跑出房间出门迎秀秀去了。   至于明媚忧桑什么的直接扔掉,她选翡翠红玉鸡!   二月十八嘉罗世子带着长长一串聘礼送进了永国公府,京都大姑娘们哭湿了多少手帕,结果原来不是嘉罗世子给自己下聘,而是给表弟下聘,聘娶永国公府世子嫡次女。   京都众姑娘:切~早说嘛!浪费感情!   二月二十八嘉罗世子带兵返回西北北夷王府,同行的还有永国公府的送嫁队伍,压得严严实实的八十台嫁妆,每一台的箱子都比普通的嫁妆箱子大上几号,人家是两个人挑一台,他们是四个人挑一台。   一直到京都城门口那些箱子才装上马车,至于那些挑夫都是这次西北之行的随行人员,再不然就是嘉罗世子军队里借来的兵士。   坐在花轿里摇摇晃晃的元元总觉得自己好像以前坐过一样,这满眼的红色实在眼熟,但愣是想不起来,元元怀疑是不是之前脑子断片的时候做过一回新娘子了?   毕竟那些下人她具体想不起来,但是她有种她们是真的把她当女主人的感觉,而且她似乎听到小哥哥说什么妻子什么的……   只是尽管她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也仅仅是猜测,试探的问了大哥哥,大哥哥告诉她那天是好日子,京都这一片结婚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符合元元描述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人家老婆都好好的。   倒是有一个老婆死在花轿里的,还有一个新婚几天就老婆就被叼走的,前一个明显不可能时间对不上,后一个时间到是对的上,只是……   说实话阿珏是真的怀疑岚王世子,因为是在巧合,而且也只有岚王世子的品貌,才能让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的元元秒变颜狗小花痴,但是巧合归巧合,岚王世子的那个妻子来头颇大,怎么也和他妹妹打不上钩。   元元万事不走心,花痴颜狗起来忘记问对方真名地址什么的他是相信的,毕竟在元元看来,男盆友颜好腿长有钱承诺终生不二色,这个确定就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她还拿到了传讯的烟花,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   阿珏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元元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密林底下的草丛里,难道是谢寻把人扔在那里的?   阿珏现在最怕的就是谢寻是渣男,看元元的样子对于谢寻还是很有好感的。   小时候的谢寻阿珏倒是认识,但他很怀疑此谢寻到底是不是彼谢寻。   毕竟妹妹是自己的,什么德行他清楚,但是都说三岁定八十,小时候的谢寻只要没有长大后脑子摔坏了,必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都定了约定送了定情信物,结果喜欢的姑娘真名叫啥,住哪里都没有问的……   阿珏:我拿什么来拯救你?!   但凡这两个人有一个带了脑子,他也不用在这里抓掉头发一大把了!   “那个断腿的悲剧世子?”元元歪着头,一双猫眼瞪得大大的,“妻子新婚几天在家里被飞禽叼走了?”   “嗯。”阿珏之前还和元舒说起来,元舒这几日除了陪秀秀就上门去看发小,一边和未婚妻开开心心甜蜜蜜,一边安慰躺在床上满身绝望的发小,元舒都快精分了。   而且发小那么惨,他却能和未婚妻一起出门,总觉得自己背叛了兄弟情谊,后来发小拒绝他上门,他也就不去了,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等他从西北回来,发小又是一条好汉了。   “他是老天爷充电话费送的吧……”元元啧啧啧,完了一口咬定,“那种那么倒霉的人应该很阴郁吧,我小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小哥哥一双大长腿好好的,贼利索了,不可能是他。”   “我也这么觉得,他的妻子是都太妃的娘家姑娘,而且出了事后,都太妃还进宫跟皇帝告了状,皇后特地遣了女官前去训斥岚王继妃,皇帝又在朝堂上训斥高南王教女不严,很明显岚王世子妃是很得都太妃喜爱重视的,感情也深厚,否则也不用做到如此。”阿珏无视了妹妹说到男盆友大长腿时那一脸的痴汉相,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别想太多,我已经让你二哥哥多多练习,然后把可能的人选都画下来,之后送过来让你看。”   至于那些原本就能收集到的画像,看过古代写意画风的肖像画,你肯定认不出来画像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留在京都忙里偷闲画两笔的阿璋正拿着一个青竹笔袋琢磨:这是啥意思呢?   原来阿璋又要准备回原籍考试了,所以这几日很是忙碌,把自家大哥列出来的人选都找机会看了一遍,当然这些人选都是经过大哥撸过一遍,有可能是谢寻的,但计算如此也有十几个之多,里面除了一些阿璋本身就认识的,很多阿璋以前都没有接触过,所以也算是一项大工程。   然后有一次和姐夫的弟弟元畅一起接触陌生帅哥的时候,元畅突然说道她表妹画得一手好画,反正当初的事情他表妹也是当事人,不再需要隐瞒的人之间,完全可以请她帮忙。   毕竟阿璋是要读书的老是弄这个实在太过浪费时间。   阿璋倒是没有觉得浪费时间,不过有画画画得好的人给他分担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画风阿璋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开始并不抱什么希望。   但是没想到阮鸣雁居然也能拿炭笔画写实的素描,虽然看着手法很凌乱,但是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   阿璋顿时喜出望外,询问了之后知道阮鸣雁在东都的时候跟一个海上来的西洋人学过一点,只是很皮毛的,也是之前看到他画,她才想起来试试的。   安安静静的元畅:不知道是谁跑到东边码头那里,偷摸着请了西洋人熬夜学画。   阿璋:其实我也只会皮毛,倒是可以讨论一下。   阮鸣雁:哪里董二哥已经画得很好了,倒是要劳烦董二哥指点一二。   然后两人和被拉过来的元畅,三人经常出没于外面看京都里数得上号的贵公子,然后看完了人就开始画,元畅则在一边看书,倒是也淡定的很。   有了阮鸣雁的帮忙阿璋不说进度多块,但是总不会那么枯燥了,所以画像全部完成寄出去那天阿璋做东请了元畅和阮鸣雁,一来是感谢这段日子两人的帮助和陪伴,二来他也要回祖籍那边书院里念上几个月,然后就在那边参加秋闱。   至于原本想要请的表叔林恩,也不知道哪根经不对,最近一直窝在码头那边都不回来了。   然后阮鸣雁拿出了两个绣着竹子的笔袋子,很简单的样式,算是预祝阿璋和元畅考场顺利。   回家后阿璋就把笔袋拿了出来,然后李麽麽发现了这个陌生的笔袋,于是雪氏也知道。   此刻可是儿子的关键时刻,不论考试再是婚姻都是,所以一点点风水草动都让雪氏很是警醒,然后一问,阿璋也没有隐瞒:“是姐夫表妹送的,说是祝我考试顺利。”   “哦,原来是鸣雁啊。”可能是雪氏的语调神情太过富有深意,所以原本觉得很正常的阿璋突然就有些想歪了。   毕竟这可不是现代,朋友熟人之间送礼物不过是普通人情,这可是古代,所以手里这个笔袋,其实已经有些超纲了。   难道姐夫的表妹对他有意思?   “阿璋,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想问你一句:若是娘帮你定下鸣雁,你看如何?”   “嗯?”订?什么订?   “娘已经打听过了,鸣雁的婚事东都是托给静郡王妃的,我们两家也是知根知底了,别说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不是这个时候鸣雁也是一个好人选,你觉得呢?”可能是阿珏和秀秀比较强势的关系,所以衬得阿璋和元元就比较弱,雪氏决定要给阿璋找个有主见。   阮鸣雁看着脾气温和,但是通过几次接触就可以看出,这个姑娘胆子很大,人也很有主见,当然了,胆子小的也不可能一个人从东都过来。   无论家世外貌人品性格,雪氏都觉得和她的阿璋配一脸。 第93章   京都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但是西北依然寒冷,越往西北走越冷, 特别是出了京都所辐射的地区之后,简直是一日比一日冷, 所有人都再往自己身上加衣服,就连在京都的时候仗着武功高衣着单薄的也都穿上了皮袄子。   元元和秀秀窝在马车里点着炭盆倒是还好,只是元元似乎有些晕马车,整个人有些怏怏的。   “你居然还晕马车?”秀秀觉得异常稀奇,元元虽然看着娇气了一些,但事实上这姑娘随遇而安的很。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元元也很意外,但是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连续坐马车超过七天的, 几次搬家转移都是坐船的,马车最多也就坐个半天一天的,有了梅花之后, 她出门都是坐梅花背上的。   而且她这个晕马车也是长时间坐马车才会出现的,短时间根本察觉不到。   “给。”秀秀递过来一个橘子,元元双手一掰把半个橘子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了一些,再把剥下来的橘子皮放在鼻端深呼吸了两次,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   “真好吃, 不愧是从宫里挖出来的, 现在感觉好多了, 再来一个。”元元伸手再要一个,但是秀秀却拍开了她的手:“上火,一会儿难受了再吃,一瓣一瓣吃,别一塞就是半个。”   这时候交通不便利,可不像上辈子那样一个大型超市包括天南海北的货物,如今就算海运发展起来了,但是有些内陆地方的特产依然外销艰难,这种西南甜沙橘每年运往京都都要好几千斤,但是等到了京都只有几百斤能吃的。   上贡的话还要挑拣一番,于是真的送进宫并且品相好的橘子只有几十斤,之前除开贡品永国公府也弄到了几十斤,但是那些哪里能和上贡的比,光是颜值就差好多。   也是嘉罗世子得皇帝皇后喜欢,所以弄到了大头,带出来足足有十斤,这不大姑子小姑子手里就送了五斤,另外送了两斤给永国公府,单独留了一斤给雪氏,说是进京以来颇受照顾。   秀秀和元元看着有些受宠若惊的雪氏和分外真诚的嘉罗世子,不能说什么,只低头偷笑。   雪氏还是很喜欢嘉罗世子的,很是嘱咐阿珏年长两岁要好好照顾嘉罗世子,又是拜托嘉罗世子到了西北好好照顾兄妹三个,当然还要顺带带上未来女婿。   嘉罗世子连连点头没有不答应的。   等嘉罗世子走了雪氏还一脸遗憾:她没有再生一个女儿,要不让肯定要把嘉罗世子弄回来当女婿,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就要到别人的田里了。   秀秀和元元:不可惜,她做不成你的女婿,但是她已经做了你的儿媳妇了。   元元撇撇嘴看着有些小委屈,秀秀低头编着一条颇为复杂的手链,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元元仰躺回长榻上,没一会儿就无聊得打瞌睡,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马车壁,迷糊着眼睛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子撩帘子进来。   “大嫂坐这里。”秀秀立刻给希罗倒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嗯,谢谢。”希罗坐到了秀秀的对面,旁边就躺着元元,伸手给元元拉了拉毯子,这才端起茶杯,“元元这是睡了?”   “大约是因为不曾坐过如此长时间的马车,所以有些不适,刚刚还晕乎着。”秀秀对于怏怏的元元也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我们这一路走得挺快,大家也都疲惫,今晚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休整一天再补充点吃用,等到了后日早晨再接着赶路。”希罗在心里算了算路程,觉得应该不会耽误时间,于是开口道,“我记得前面有一个镇子,叫什么泥娃镇,很是热闹,明日倒可以去逛逛。”   “真的?”原本迷迷糊糊要睡着的元元立刻睁开眼睛,一双猫眼闪亮看着希罗,“嘉罗哥哥,不是,大嫂说的是真的?”   “自然,我如何会骗你。”希罗伸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那个镇上我路过过几次,两边铺子里卖的都是陶土玩偶,很是有趣。”   “大嫂真好。”元元伸手抱住希罗的手臂蹭了蹭,“大嫂你为什么是大嫂,不行,我喜欢大嫂,我给大嫂生猴子!”   “哦?”阿珏凉凉的声音响起,帘子被一只手撩起,脸上沾染了风雪的阿珏脱了外面的斗篷低头进来,然后拿过希罗的茶杯直接喝了一口,这才看向火速松开希罗手臂的元元,“你不是前几天才信誓旦旦,要给你盛世美颜的小哥哥生只更加盛世美颜的小猴子么?怎么转眼就想给你大嫂生猴子了?你就不怕忙不过来?”   “哈哈哈,大哥哥还当真啦,我不就说说嘛。”元元干笑了一声,“再说我就是想要给大嫂生,这也缺少…”   “咳咳嗯!”秀秀猛然一声低咳打断了元元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一双眼睛斜过去看着元元,元元吞了吞口水缩了缩脖子:“那什么我突然觉得好晕乎,先睡觉了。”说完立刻卧倒装死。   “你吓唬元元做什么。”希罗自然不会说秀秀,这不看元元眨巴着眼睛被哥哥姐姐双人怼后可怜兮兮地样子,希罗微微瞪了阿珏一眼,然后转头摸元元的脑袋,“元元不生气,明儿你看中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我不生气,不过东西还是要的。”董家兄妹相处十几年,这种你情我愿,带着逗趣性质的交流方式简直不能更加熟练了。   “还有我。”秀秀抬起手。   “都有都有。”希罗大嫂一脸土豪,当然事实上作为一个藩王世子,还是有封地的,并且战功赫赫的,还受皇帝外祖喜爱的世子,怎么可能会缺钱呢!   “那我怎么办?”阿珏伸手把希罗拉近自己怀里,“不如你给我生个猴子?”   “你,你说什么呢?”希罗一惊脸顿时就红了,慌忙去看秀秀和元元,元元闭着眼睛埋在枕头里,秀秀低头只管编自己的手链,虽然两个都没有表现异常,但是两人是肯定听见的,这让希罗臊得想要一巴掌拍到阿珏的脸,“妹妹们还在呢!”   “无妨的。”阿珏抬眼看过去,“你们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大哥哥和大嫂加油,早日给我生侄女侄儿出来。”元元抬起手握了握拳。   “要我给你们炖补汤么?”秀秀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问道,被拍了满脸狗粮的秀秀冷漠脸。   “多炖一份,自己的未婚夫不要忘了。”阿珏低声笑了一下,回嘴说道,然后被希罗在腰里扭了一下。   希罗简直开眼界了,这兄妹之间的聊天话题也是够了!   “……”秀秀编着手链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拧眉,半响后才点头,“离婚期还有大半年,现在调理起来虽然说早一点,不过倒也是时候了。”   阿珏:……   希罗:……   元元偷摸爬过去,凑到秀秀身边:“大姐夫莫非……有问题?”   “不知道。”秀秀推开元元,“这是你能问的么?”自从元元睡了男盆友回来后,所有人都发现元元在男女话题方面更加百无禁忌了,本来就因为上辈子的关系不怎么忌讳,不过总是小姑娘,所以有时候只是偷笑笑,暗搓搓的暗示一下,哪里像现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过来人元元:“姐姐我是关心你婚后的幸福生活,不想干的人我自然不会问。”   秀秀看了一眼几乎生无可恋的希罗:“说话注意一点,把大嫂吓到了。”   “……”元元沉默了一下,“可是大嫂是自己人,总要习惯的啊,要不然一起多累。”   “元元说的对,无需顾忌。”阿珏微微一笑,低头亲了希罗一下,差点把希罗惊得跳起来,“不过人多的场合还是要注意的。”   “好吧。”秀秀无话可说,元元则愉快的点头:“好的。”   希罗:我一点都不想要习惯。   …………………………   因为阿珏安排了暗卫代替希罗坐在马上,所以只要早晨晚间启程收队时希罗出面一下就可以了,白天尽可以和秀秀元元窝在一起。   晚上落脚的地方就在泥娃镇的东南三里处,那里有一块还算不错的开阔地,视野清晰环境也不错,是个安宅扎营的好地方。   让跟随的大军就地搭建营房,主要的将领和阿珏带的一行人则进了泥娃镇。   泥娃镇虽然挺热闹但是并不大,若是在别的地方,这么个小镇别说城墙了,怕是连像样的城门都不会有,但是在这里不但城门城墙全部都有,城墙还特高,城门也特厚,莫名的原本很平常的一个小镇就有了一种军事堡垒的肃杀感。   一行人找到了泥娃城的驿站,出示了官印后就入住了进去,一夜无话,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元元早早爬起来,就等着大嫂带她和秀秀一起去逛街。   相对于元元的期待,秀秀倒是淡定很多,不管元元怎么催都慢条斯理的。   事实证明秀秀果然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家大嫂根本起不来,倒是他们家大哥哥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过来打招呼,说是希罗正睡呢,等晚一点再出门,或者让姐妹俩带上人先逛起来:“叫上元世子一起。”   元元有些小忧桑: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她是和影子成一对。   心疼寄几。   这种时候特别想念她的长腿小哥哥。   不过这种小忧伤在上了街道后就扔掉了,元元还是第一次看到种类如此繁多的陶土人偶。   甚至还有和真人一般高大的,但是最多的居然是那种双人的陶土小人偶,就是小说中常看到的用来婚前教育的那种会活动的人偶。   天,这也太……肆无忌惮了! 第94章   久违的舒展身体脚踩地面, 元元确实感觉状态好了不少,也没有在马车上晕乎乎的感觉了, 就算有些冷得过分,但元元还是非常开心的逛了两条并不算非常长的街道。   打包了很多很多陶土玩偶, 什么以生肖为主题的,什么神话故事主题的,还有很多含义吉祥如意的,当然还面不改色地买了好几套爱爱陶土人偶。   至于大家的眼神元元无辜地道:“店家说的,这是新婚必送礼物,我是给你们准备的。”   哥哥和姐姐:谁要了!   嫂子:……   姐夫:这其实不是小姨子,是小舅子吧!   元元一双猫眼眨了眨淡定点头:那我给二哥哥和阿珞留着。   看着元元快乐往前继续走, 秀秀慢了两步凑到阿珏身边:“大哥哥你觉不觉得元元最近有点怪?特别是这两天……”感觉彻底放飞自我了一样。   “是有些不对劲。”虽然改变不大, 但是说话处事性格明显不同于以往。   有那么一瞬间阿珏在想是不是妹妹又被穿越了,但是无论是平时习惯的小动作,写字笔迹, 还是下棋时的棋路都没有改变。   最多就是以往她可能因为外界而犹豫的事情现在不会犹豫了,以前只会在私下里说的话,现在却不会再特别注意场合。   就好像喝多了酒要醉不醉的时候放下了平时的大部分顾忌一样。   “是不是身上余毒未清影响到了?”秀秀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应该不会, 我们之后不是又看了好几个大夫么,都说没有问题了。”阿珏摇头。   “那我多注意一下吧。”秀秀说完后上前几步,前面元元依旧能够停在一个糖果铺子里在那里喊:“这边有好多酸甜味道的果脯,我买一些上马车, 姐姐大嫂要么?”   一行人都带着帷帽, 虽然主要是为挡风雪, 但也有遮掩容貌的作用,不过在西北出门几乎没有人不戴帽子,所以这一行人这样走在大街上一点不突兀。   倒是元元娇嫩软软的嗓音招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远远的帷帽不但颜色深还长,所以外面人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秀秀倒是灵光一闪,是不是因为没有人看得见面容,所以元元才比较放得开?但是在马车里的时候又怎么说呢?   难道是女孩到女人的蜕变?有这么魔性么?   松快了一天后元元上马车时也是精神奕奕的,不过好景不长,没几天就又焉嗒嗒一副被严重摧残过的样子,要不是有果脯可能连粥都喝不下了。   秀秀吃了一个也觉得味道不错,就是吃多了感觉牙齿都酥了:“少吃点,牙齿不感觉酥么?”   “没啊,嘴巴里没味道,总想要吃重口味的,要不然辣的也行啊。”元元丢了一颗果脯进嘴里,顿时就觉得从里到外都舒爽了。人也精神了。   “昨天弄好了是谁又不想吃的?”说什么要吃红烧牛肉面,买好了材料进了厨房煮了一大锅结果自己一根面条没有吃,说是这牛肉不新鲜味道怪怪的。   虽然最后也没有浪费,但是这么折腾有意思么?   “昨天那牛肉绝对有问题!”元元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的错觉,但是到后来我都是憋着气的,要不是你们说没问题,我就要把牛肉倒了!”   “行行行,麻婆豆腐吧,这个我喜欢。”秀秀对元元的厨艺还是非常惦记的,既然妹妹想要动手,那么她自然挑自己喜欢的点啦。   “怎么元元要下厨?做什么好吃的?”希罗进来就听到秀秀说麻婆豆腐,立刻想到昨天回味无穷的牛肉面。   “做些辣菜吧,姐姐要吃麻婆豆腐,大嫂想吃什么?”元元倒也不觉得下厨有什么累的,反正她动手的时候,事实上材料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只要直接烧煮就行了。   “我什么都好,以元元的厨艺做什么都好吃的。”希罗微笑着道,“把要的食材列个单子,我让人去看有没有,没有沿路也好采买。”   “那就再来个辣子□□,宫保鸡丁,千页豆腐也不错,水煮鱼……”秀秀拿过一张纸就开始点菜,写了几个之后停下来划掉,最后只剩下两个,“就麻婆豆腐和水煮鱼这两个吧!”语气颇为遗憾。   “没关系多点几个,最多不过菊花残而已,吃完了再说!”元元发表了正宗的吃货的观念,但是秀秀还是很有自制力地摇头了。   “菊花残是指?”希罗虽然不知道这姐妹俩嘴里的菊花残具体指什么,但很明显不是说菊花调谢后的样子。   元元立刻浑身一震,宛若草木起死回生,凑到希罗边上,咯咯咯笑着,然后很是详细的解释了一遍,什么叫菊花,怎么就残了,并且连衍生意思也没有放过。   希罗:……   秀秀见妹妹已经开始给嫂子科普男男之爱,打断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   秀秀觉得妹妹真的不对劲儿,一会儿还焉嗒嗒的,一会儿突然兴奋了,这情绪有些莫名起伏过大,原来的元元也有这么……神经病的么?   不可能,她家妹妹又可爱又乖巧……   秀秀走神了一会儿再看向妹妹和嫂子,只见这会儿说和听的人已经换了个儿,而且和元元明显的理论不同,嫂子说的更加有根据,宛若亲眼……   从小生活在军营的嫂子,全都是男人的军营,要说没有亲眼见过,她还真不信,所以这是两人找到组织了么?   秀秀无语凝噎,默默想着他们家风水会不会哪里奇怪。   中午停车造饭,元元把自己的行头都带了出来,很有架势地当大厨做完了麻婆豆腐和水煮鱼,但是做完后脸色不太好,端到桌上后就啃了几口小咸菜和一碗粥,麻婆豆腐和水煮鱼一口没碰。   元元看着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就自己觉得味道怪怪的难以下口,不知怎么就觉得非常难过,特别委屈,又不想哭出来影响大家心情,于是说了一声去泡茶给大家解辣就离开了。   还是秀秀辣得受不了,却不见元元泡茶回来,才去找了找,结果就看见元元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抹眼泪,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这,这是怎么了?”秀秀被吓了一跳,她家妹妹看着软软萌萌的,但却是一点不爱哭的,从小到大她哭过次数不会超过一只手,并且都是很严重的事情,这突然哭得这么凄惨可怜,秀秀难免有些慌,立刻把元元搂过去,“怎么哭了?告诉姐姐哪里不高兴?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姐姐……”元元觉得更伤心了,心里说不出酸涩感,“我也不想哭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特别难过,想哭。”一边说一边打嗝,两只眼睛红红的,连鼻子都红了。   “……”秀秀觉得自己都要不对劲儿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矫情的妹妹,现在怎么办?没有理由的哭?刚刚在厨房被烟熏坏脑子了?   妹妹有问题,她帮忙解决就没有问题,但是没有问题的时候……她不会哄孩子,这就有些超纲了。   而且他们兄妹四个说好听都是比较理智的人,说难听点对感情都挺冷淡,是属于爆点很少的人,并且都有自己的一套底线,歇斯底里,控制不住情绪之类的都不属于他们。   大家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自控能力都是一流,时间长了,自然不会出现情绪极度失控的情况,所以最近的元元真的让秀秀和阿珏很担心。   特别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元元哭得很可怜,很惹人疼爱,秀秀却真的皱眉了。   没事哭什么?还控制不住?   秀秀尽量不要让自己表现出嫌弃,但是真的不能忍:“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没事啊。”元元擦了擦眼泪,哭了一通感觉心情舒爽了,又露出了笑容。   秀秀:……   “姐姐怎么了?”元元见秀秀一双眼睛已经要变成死鱼眼了,塞了一颗果脯到秀秀的嘴里,“我已经没事了,哭过感觉好多了,姐姐回去吃饭吧。”   秀秀被酸得眉头全部皱了起来,见元元真的已经没事了,叹了口气:“不要吃那么酸,对胃不好。”等等就问问大嫂路上经过的都城有没有有名的大夫,还是带妹妹去看看吧,这样下去,元元没事,他们也要有事了。   秀秀走后,元元塞了一个果脯进嘴里,歪了歪头:正好,不酸啊。   只是远远嘴里的果铺还没有吃完,秀秀就又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希罗,两人盯着元元半响,然后秀秀问道:“元元你大姨妈多久没来了?”   “嗯?”元元被秀秀突然一问有些愣神,摸着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我不记得了。”   倒不是元元连自己的生理期都记不得,而是她是前年才来的,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年多一点,刚开始的都是好久才来一次,而且没有规律而言,有时候是两三个月,还有一次半年没有来,看过大夫说这是正常的,年纪还小慢慢调养就行了。   所以元元就没有去记具体的日子。   “我记得过年前你来过一次,之后有来过么?”秀秀说完就自己否认了,“你没有来过了是不是?我不记得你有来过了。”两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处,若是元元来大姨妈她肯定是能知道的。   “好像确实没有了……怎么了?”元元眨巴着眼睛,“我把太医开的调理药方带着呢,等到了地方就可以继续调理……姐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元元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鼻子特别灵敏,好多味道不能闻,有没有很想睡觉,一直没有精神?”希罗问得小心翼翼,就怕引起元元的反弹,毕竟出了事情是一回事情,但是若还有后续问题那就更糟糕了。   他们这群自己还没有过经历的自然不会往那里想,还是秀秀说到元元买的果脯怎么那么酸之后,元舒笑着道:“有多酸?我尝过一种那才叫酸,我娘当时怀着我弟弟抱着一叠酸果脯,我那时候小不懂事,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结果酸得我牙齿都要掉了。”   元舒本意是想逗逗秀秀,但是他的话一出来,秀秀和阿珏同时瞪大眼,几秒后希罗也回过神来了。   元元现在的样子可不就像是有了么?整日里昏昏沉沉想睡,抱着酸死人的果铺,情绪大起大伏,口味时刻变样……   这不,希罗和秀秀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跑去问元元,但是元元可能因为自己一直在吃调理的要,大姨妈又不正常,所以压根没有想到这个上面,但是现在希罗都这样说了,她如何还能想不到?   元元整个人呆在那里,慢慢低头,可能么? 第95章   干瘦的白胡子老头摸着胡子, 好一会儿才放开元元的手腕:“恭喜这位夫人,是喜脉, 已经快两个月了。”   也就是还不满两个月了?   处于当机状态的元元: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秀秀拧起眉头:“孕期反应不是要从两个月后才开始的么?”怎么元元这么大反应,别是哪里不好吧。   “孕期反应确实一般都是在两个月之后才会出现, 但主要还是根据个人的,每一位孕妇都不会完全一样。”老大夫很是细心询问了一番元元的反应,得到的结论也是没有问题。   阿珏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着老大夫出去的时候拿出之前元元吃的清□□方,还有平时吃的调理的药方。   老大夫琢磨了许久,表示这两个药方开的大夫都非常高明,而且全部都是属于温和的药, 若是孕妇没有出现很明显的身体不适, 那就不会有问题。   另外有一点就是现在孩子还小,胎息并不很明显,具体孩子有什么情况也很难察觉, 等再等两个月孩子大一些,到时候就能分辨孩子是不是也健康了。   “老朽见公子们似乎在赶路,若是这位夫人不赶时间可在小镇上坐胎满三月之后在动身, 这样更好一些。”本来老大夫见孕妇身体健康是只打算随意提一下,比如放缓行程,但是这么健康的孕妇居然前后吃了那么多的药,所以才特意嘱咐了一句。   阿珏点头明白了, 送走了老大夫后回去商量了一下, 最后留下秀秀和元元作伴, 等元元过了三个月之后再派人过来接。   元元早就厌烦坐马车,这个都城虽然不是怎么繁华但还是过得去的,而且随着致富指向标一样的大哥哥来到这里,想必这一路上的都城很快都会繁荣起来的。   秀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就只有元舒有些小哀怨,但是没人问他的意见,于是接下去的两天都磨着秀秀跟他出门一起玩。   做回嘉罗世子的希罗带领着队伍先走,阿珏和元舒留下来给秀秀和元元置办住处和一应事物。   在城里相对安静富贵人家集中的地方买了一个三进的院子,不算很大,但是姐妹两人住是足够了。   第一进住着阿珏留下来两个暗卫,现在已经转到明面上当了侍卫,另外还有赶车加门房,另外又添置了一房家人,管着除了秀秀和元元之外的所有人的吃饭问题。   至于元元和秀秀,元元陪家的中本来就有一房人,是雪氏早就在庄子上准备好的,当然不止准备这一房人,只不过这一房人雪氏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不是普通采买回来的,而且这一房人很是本分又不缺机灵,嘴也牢靠,所以才让他们跟着元元,只不过他们因为要和护卫跟着笨重的嫁妆,所以在行军队伍的后面。   阿珏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接了。   “大哥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秀秀看着阿珏和元舒两人带着满屋子侍卫暗卫团团转有些哭笑不得,“大哥尽管放心,我和元元没有问题的。”   “是,是我多虑了。”阿珏被上次元元的事情吓到了,已经忘了两个妹妹事实上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我知道大哥关心我们,不过你们明天就要走了,还是早点休息。”出发后还要追上早走两天的嘉罗世子和大队伍,实在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好。”阿珏抬起手停在半空中,看了一眼元舒,最后手还是落到了秀秀的脑袋上摸了摸,才转身离开。   元舒手痒痒地也伸出来想要摸秀秀的脑袋,结果一抬起来就被秀秀先一步拍了下去。   元舒:好委屈。   秀秀扬起眉抬手摸了摸元舒的脑袋,似乎意外与手感不错,满意的点点头:“早点睡。”   被摸了脑袋的元舒:莫名感觉美滋滋。   第二天阿珏和元舒走的时候元元哭的稀里哗啦,虽然知道她是因为孕期反应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但还是免不了让阿珏觉得异常心疼,抱着安抚了许久才算脱身。   非常想抱未婚妻的元舒直接被兄妹三个无视了。   果然大舅哥小姨子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城门口元元还在打嗝,秀秀拉着元元上马车抱着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把元元安抚好。   “大小姐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我们是直接掉头回去,还是让一让?”马车外车夫低声回禀。   “让一让吧。”左右也没有急事,如果马车掉头的时候和对方堵上那才麻烦。   “是。”车夫应了一声后就招呼随行的几个侍卫骑着马一起往街道边退让。   很快一阵马蹄声传来,有马也有马车,然后不但前面有马车的声音,连后面也有马车的声音,一时间街道上的声音,三队人马的声音变得十分嘈杂。   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元元皱起了眉头,很明显感觉难受了。   秀秀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原来另外两队人马是认识的,似乎一个进城一个正好过来接。   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骑装的少女跳下大马,笑着往另一队中唯一的马车跑:“恒表哥!”少女声音非常清亮,语气带着熟稔,整个人非常热情。   就在秀秀以为马车里的人会出来的时候,少女被骑着马走在马车两端的侍卫用长剑挡住了。   “我家爷问姑娘是哪位?”车帘被撩了起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弯身跪坐到了前面,后面隐隐约约还坐着一个人,但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噗——   也不知道是谁喷笑出来,一时之间城门口笑声四起,少女涨红着一张脸,双眼泛起了水光,看上去十分可怜,很多笑的人都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出自己嘲笑人家一个姑娘家十分不好。   但是马车的【恒表哥】显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于是那青年就开口:“这个姑娘若是无事就请让一让。”   “恒表哥,我是阜阳林家的。”少女委屈极了,今儿可是丢脸丢大了。   “原来是林小姐啊,那么可否请林小姐让一让,你的队伍挡住我家爷进城了。”年轻的男子转而看向秀秀的队伍,“不知贵主人何去何往?”   “正准备掉头回城。”车夫抱拳一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行动举止很是规矩有礼。   “劳贵主人等候,是我们失礼了。”   “与人方便与自方便,还请贵主人不必放在心上。”车夫又和对面抱了抱拳头,对方显然也是一个礼多人不怪的性子。   “……”秀秀抖了抖嘴角没有啃声就看着这一出好戏,觉得也不错。   元元打了个哈欠,往长榻上一窝很快就去会周公了。   而外面带着一队人马的女孩子虽然脸上各种不甘心,但终于还是退让开来了。   只是看向秀秀这边马车的眼神有些不太好。   秀秀根本没有在意,直接让车夫回府。   路过少女的时候却不防那女孩子手中的长鞭甩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前面的马惊得高高扬起了蹄子,马车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很很晃了一晃,要不是秀秀眼明手快第一时间抱住了元元,恐怕睡死过去的元元就要滚下长榻了。   “怎,怎么啦?”元元也醒过来了,不过表情很茫然。   秀秀拍了拍元元,撩开帘子,也不专门找什么武器了,直接操起马车厢里矮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   一声嘶鸣声,原来是少女骑的那匹马被砸断了腿,少女惊叫一声摔在了地上,要不是躲得快可能就要压在马的身下了。   少女脸色发白,显然被吓得够呛,看到那辆马车顿时怒火高涨,事实上她刚才也只是吓唬一下,但是没想到对方不知不怕还正面扛上来了。   “站住!”少女爬起来想喊人却被自己队里的一个侍卫拦住了:“表小姐还请慎言慎行。”   昨天有一位贵公子上门拜访,说是托老夫人照看一下妹妹,老夫人对那位公子非常热情,还特地把在读书的王爷找了回来接待对方,他记的那位贵公子过来坐的就是这辆马车,所以没有意外,此刻马车里的就是那位贵公子的妹妹。   “你。”少女都要气死了,她觉得今天格外不顺,先是被人下了面子,然后打算出气却又被拦住了。   秀秀冷哼一声放下了帘子,要不是怕麻烦,刚才她就直接出手,打对方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都不用秀秀开口旁边的人已经去打听了这个大脾气的女孩子,然后前脚到家后脚女孩子的信息就已经到了,另外门房还送进来一个盒子。   说是耽搁了他们的赔礼。   打开一看是一套雪中寻梅主题茶杯茶盏,样子非常精致,比秀秀随手砸出去的茶杯精致多了,一看就值钱。   这个东西可是送到了元元的心坎里了。 第96章   要说京都这两年最好看的热闹是什么, ,那自然是岚王府的热闹了, 堪称曲折离奇,简直让京都百姓目不暇接啊。   岚王世子赵云恒在很早之前就一直是京都贵公子中的佼佼者, 是京都姑娘们心中的最佳相公人选,但是人家从小就定了未婚妻,真的好气哦!   但是年前这桩让多少姑娘羡慕嫉妒恨的婚事告吹了,因为岚王世子的双腿摔断了,而岚王府继室做主还有两个也很是优秀的儿子,世子之位岌岌可危,大起大落之下, 齐氏阿荣跑到岚王府又哭又闹退了婚事。   之后岚王世子又订了一门婚事, 以女方落水而死告终,原本还觉得齐荣过分的人家对她倒是有了一丝缓解。   再之后非常突兀的岚王世子以绝对快的速度迎娶了都太妃的娘家姑娘为世子妃。   那铺满大街的红毯,双抬并走浩浩荡荡的嫁妆, 不知凡几来祝贺的才子大家,让京都百姓着实开了一回大眼界,但是好景不长, 不过四五天世子妃就被飞禽叼走了。   那之后岚王世子刑克的名声不仅而走,一个双腿了断了的世子,还死了一个未婚妻,一个新婚妻子, 这也太凶了。   本来被四周人的眼光压得几乎不能出门的奇荣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但是这种舒坦还没有半个月, 一个消息几乎让她怀疑人生。   那就是双腿断了的岚王世子赵云恒又站起来了,而且恢复的非常好,更劲爆的还在后面,因为宫里下了旨意斥责岚王妃,并且将她从正妃贬为了侧妃。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淑仪县主被贬为侧妃,那么她的两个儿子就从嫡子变成了庶子,虽然说侧妃的儿子也是可以继承爵位的,但是按律却是要降一级的。   原本家族里作壁上观不参合三个嫡子之间争斗的长辈们纷纷睁大了双眼,原本觉得在家族中畅通无阻的兄弟两人觉得行事没有那么方便了,而原本从来不管闲事的族老们更是开始怂恿着岚王娶正妃了,而且人选也有了,是一个和赵氏有血缘关系的姑娘。   那姑娘姓孟,孟姑娘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比较倒霉,爹妈祖父祖母接连守孝,生生把一个花季少女耽搁成了老姑娘,那姑娘也是心气高,不愿意将就,再加上要抚养幼弟就一直在家里。   如今幼弟都成人娶妻,孟姑娘就自己要去庙里修行了,那品行口碑十里八乡绝对没得说,岚王妃是因为什么被贬的?不就是品行不好么?这不是绝配么?   再有赵家人这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岚王赵家祖上是从皇室过继的,虽然延续了赵氏但说白了还是皇室的爵位,当初赵氏嫡系确实没有儿子,旁系又出了五服,皇室要过继他们能怎么办?当初赵家主母自然是情愿过继皇室子弟也不愿意让出了五服亲戚继承爵位的。   因为人家皇子继承了不但让她赵家和皇室关系更亲密,她也可以把外孙女嫁回自己家,虽然血缘关系远了一点,但也是她的血脉不是。   不然她丈夫儿子建功立业,最后丢了命也是给人家做嫁衣?   所以赵家旁系是卯足了劲儿要和岚王府拉近关系。   只是岚王妃是他们的一个想法,更愿意的是第二任世子妃是有赵家血脉的姑娘,不过基于正宗姓赵的姑娘是没有的,所以就要从外嫁的赵家姑娘的子嗣中寻找的。   其中血缘最近的就是阜阳林家了,往上数第四代就是赵家嫡系的姑娘。   而且已逝的老岚王妃也是林家的,亲上加亲没有更好的了。   阜阳林家与东川王府谢家也有姻亲,林家姑娘林芜每年都会来谢家做客一段时间,随着年纪渐大呆在东川王府的时间更多了,今年更是刚过年就过来了。   东川王府的表姑娘可比阜阳林家好听多了。   林芜收到家里的信后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她还是小时候见过岚王世子一次,但是记忆里很好看的恒表哥她是一直记得的。   如今东川王府谢家老的老,小的小,她便自告奋勇来接岚王世子了,当然本身来说应该是王爷来接的,哪怕王爷再小,但是王爷昨天才停了课,那夫子特别严格,听说今儿又要停课便不高兴,然后才有了她这一趟。   她作为客人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现在的老王妃就是林芜的亲姑姑,自然愿意给侄女一个机会。   并不华丽,但异常坚固的马车停在了东川王府的大门口,最后还是请了假的东川王爷谢守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见到赵云恒赵子明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恒表哥!”   十六岁的少年有着精致的容貌和略显单薄的身体,裹着厚厚的皮裘看上去更加显得稚嫩,因为见到久违的亲人而双眼闪光,苍白的脸颊也有了血色。   深色厚厚的帘子被撩开,刚才和林芜搭话的男子对着谢守抱拳一礼,然后才撩着帘子退开一点。   脸色和谢守差不多苍白的子明扶着马车弯腰出来,对着有些惊讶的谢守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笑:“好久不见,阿守看着身体健壮了许多。”当年他不顾家里阻拦偷偷跑来了东川王府,日夜注意着终于救下了险些淹死的谢守。   但谢守本来就身体不好,那一次从水里出来更是九死一生,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如今长大了倒是看着还好了。   不管如何不要上辈子小小年纪就夭折,让东川王府彻底消失就好了。   “表哥你……”谢守自然是听说了岚王世子妃的事情,心里也是难过的,但是从来不曾想过自家表哥还是个如此重情之人,“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我知道。”子明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到底本身是有武功在身的,就算此刻样子真的很糟糕,也比谢守要很多。   这次跟着子明的是一直以来在暗处的大首领,掌管着除了子明岚王府明面上事情之外的所有事情,男子面目平常,但是他有一个不平常的名字叫做甄不凡,才能也是真的不凡。   听到子明的回答,甄不凡立刻上前扶了一把子明:“我的爷,您可悠着点,这快两个月了您都没怎么合眼,可别眼花绊在门槛上!”   “闭嘴。”子明瞪了甄不凡一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讨人厌。   “恒表哥……”谢守才刚开口,后面林芜带着队伍也过来了,出去的时候骑着马明艳骄傲的姑娘,回来的时候换了一匹马,虽然整理过了但难免还是有些狼狈。   但再狼狈看见马车里下来的人后,整个人还是开始放光……这就是恒表哥?   林芜想到家里的那封信,突然有些不敢看前面的男子了,不过想要靠近的念头战胜了身为女子的矜持和自己羞涩,下马后上前几步对着子明福身道:“小芜见过恒表哥。”   子明看了一眼林芜转过头,看向脸上有些尴尬的谢守,最后才抬起皮淡淡开口道:“不必多礼。”   “谢恒表哥。”林芜红着脸直起身看向子明,但是子明已经和谢守相携进门了,她想跟进门但是守门的却是不能让她进去的,要进去只能走旁边的小门。   王府大门口大大小小六扇门,中间的大门只有在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让人走,平时就算是开着除了王爷出门,没有人会走大门,家里的女眷出门都是走侧门的,而管家之类的要么从旁边的角门走,要么就走侧门边上的小门。   当然就算是第三等的小门也比一般人家的大门来的高大,今儿迎接岚王世子,也算大事,所以谢守是在大门这里迎接的子明。   而林芜无品无级,又不是府里的正经女眷,自然只能走小门了。   穿过小门后就直接去往二门处,至于谢守和子明则先去见过老王妃,然后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外书房。   老王妃看着盯着子明背影的林芜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戏的。   “姑姑,恒表哥长得真好。”林芜并不是扭捏的性子,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姑姑,她的姑姑喜欢老实,所以她在姑姑面前一贯不会隐藏心思。   老王妃颇为爱怜地摸了摸林芜的脑袋:“阿芜啊,姑姑给你另外择一青年才俊吧……”   “姑姑!为什么?”林芜还指望着自己姑姑帮她呢,怎么没想到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姑姑就泼她冷水了。   “阿芜,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一点点勉强都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变得无法收拾,一见钟情虽然难得,但是第一眼的眼缘也确实是非常重要的,那么你觉得你在阿恒眼中是怎么样的呢?”   林芜对上老王妃的双眼,却呐呐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她也是自负自己的美貌的,她也确实容貌妍丽,但是她所期待的恒表哥并没有因为她的容貌有任何反应,甚至除了见礼直接当她不存在一样。   但是……   “姑姑,我觉得恒表哥很好!”林芜却是不想这样试也不试就放弃的。   “……好吧。”京都半数以上的少女都觉得岚王世子是真好。   老王妃不会主动给予林芜什么方便,只要林芜在最基本的那条规则之内。   “谢谢姑姑!”林芜对着老王妃一阵撒娇,事实上只要老王妃不反对行了。   “好了,这个先不说,早上事情你怎么说?”老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昨日永国公府的世子嫡长子特意过来打招呼,两个妹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结果人前脚出城门,后脚他们东川王府的表小姐就敢对着两位国公府小姐挥鞭子,这让别人怎么看东川王府?   又是什么给了阿芜那么骄横不可一世的勇气?   是她对她太好了么?   老王妃虽然是林家的女儿,但她更是东川王府的媳妇,将来是要埋进谢家祖坟的。   她的愿望就是东川王府重回京都,那么京都的老牌贵族,一直得圣眷的永国公府自然是要好好交好的。   “对不起,姑姑,是阿芜错了。”林芜什么也不说直接跪下来认错。   老王妃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一些了我办个宴会,到时候私下里给那两位小姐道个歉。”   “……”阴沉在阿芜眼中划过,立刻点头答应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认真道歉的,不过姑姑,这两位是谁家的小姐?”   “那是永国公府的世子爷的两个千金。”老王妃只要想到这个就高兴。   林芜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不过瞬间就收了起来。 第97章   这座都城并不大, 处于京都和西北边疆的中间段,虽然不是很繁荣, 但是一般该有的东西也都有,只是因为气候原因寒冷的天气占了全年的一半, 几乎刚过完夏天就会进入冬天,农作物很多都不能很好的生长,所以难免显得这里的百姓比较贫穷。   但事实上这里的这里盛产皮毛和各种珍贵药材,只要愿意这里的人也可以很富裕,而作为此地藩王的东川王府更是富贵。   不过东川王府富贵不富贵秀秀和元元并不关心,她们关心的东川王府送来的赏花宴的帖子,当然赏花宴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东川王府请她们早几日过去泡温泉。   是的, 赏花宴定在温泉庄子上,在这外面雪花飘飘的季节,温泉庄子上却百花盛放, 确实是值得赏一赏的。   “露天温泉,下着雪泡着温泉,感觉不错。”上辈子这种享受只要想不过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但是这辈子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京都郊外永国公府也有温泉庄子,但是已经做成了室内温泉,主要是温泉位于山脚下,要是露天的话, 只要站在山腰, 温泉里就一览无遗了, 所以就算她们想拆了屋顶也是不能够的。   帖子上倒是没有说露天温泉,但是东川王府的温泉别院在这里还是很有名的,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对于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的姐妹俩,这个城镇里有什么有趣好玩的地方自然是早早打听好的。   之前还在想要不要开口借用人家的温泉庄子,现在好了,直接发请帖过来了。   秀秀提笔回了帖子表示到时一定到访,要劳烦王府招待她们十分感谢,然后就开始收拾要出门的行装了,为此还特意请教了之前的老大夫。   老大夫倒是没有阻止元元泡温泉的意思,首先一点就是东川王府的温泉别院他是去过的,那边的温泉是个什么情况他也知道,所以就说了几个注意的地方。   第一个就是时间不能超过一刻,若是不尽兴可以起来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泡,第二个就是能不下水就不要下水,泡泡腿脚就好,就算下水也尽量减少时间,不要超过一盏茶的时间,第三个就是注意添加衣物不要感染了风寒。   原则上孕妇是可以泡温泉的,但是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最好就是浅尝即止。   元元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宝宝是自己的,泡泡脚就泡泡脚吧,也不用记这个那个了,不下水就是了。   赏花宴的前三天秀秀和元元来到了温泉别院,一路软轿抬了进去,然后见到东川王府王爷的叔母老王妃林氏,还有那位大街上挥鞭子的阜阳林家姑娘。   老王妃林氏品级在那里又是长辈,秀秀和元元自然上前见礼。   林氏看到两人走进来整个人都怔了怔,直到姐妹俩朝她行礼才回过神来:“快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林氏站起来一手一个拉着秀秀和元元做到她边上的绣榻上,口中啧啧称奇:“前儿个你们大哥过来拜访老婆子就吓了一跳,哪里来的哥儿跟天上的仙人似的,没想到仙人一样的哥儿还有两个仙人一样的妹妹,真俊,可把老婆子看傻眼了。”是真的看傻眼了。   不论是姐妹俩中的哪个,容貌都是那种逼人的美丽,只一眼就能把边上的人衬成霉干菜。   “老王妃夸赞了,初次拜访这是我们姐妹孝敬老王妃的心意,还请老王妃收下。”秀秀微微一笑,虽然不热情但也不失礼貌,伸手拿出两个匣子,“祝愿老王妃福寿绵长。”   “哎哟,还有礼物,老婆子这次可是赚了。”林氏笑着收下了两个盒子,然后就给秀秀和元元介绍林芜,“那天城门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我这个侄女不好,脾气太过急躁,我让她给你们陪个礼,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事儿生了嫌隙。”   林氏说完对林芜使了个眼色,林芜立刻对着秀秀和元元福身下去,口中说道:“都是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两位小姐,还请两位小姐见谅,这事小女的心意,还请两位小姐收下。”   林芜无法言语自己心中的惊讶和嫉恨,她一贯自傲于自己的美貌,但是在这姐妹俩面前,她瞬间就成了那路边的野草,想到恒表哥有可能会见到她们,她的心里就跟火燎一样难受,但是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她已经知道了永国公府是个什么情况了,说是国公府,但是人家圣眷正浓,东川王府虽然是王府,但是真的比起来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而永国公府和岚王府都在京都,说不定他们本来就认识,现在她只能安慰自己,永国公府世子的嫡女是不可能给岚王府的世子做继室的,要不然她要凭什么来争?   秀秀和元元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介怀,都是面带笑容地接过了林芜的赔礼,这一茬便算是揭过了。   林氏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最起码面子给了,然而很多事情只要给了面子就已经很可以了。   刚来就跑去泡温泉自然是不能的,林氏早早就收拾一个靠近温泉的精致院子,给秀秀和元元姐妹俩,不过这个精致也是相对而言的,主要风格还是比较粗狂的。   姐妹俩安顿好了又去和林氏林芜吃了一顿饭算是接风洗尘,再然后才是星空下的温泉。   而此时子明和谢守一行人也到了温泉庄子,名义上是来养病的,谁养病?自然是岚王世子,人家的腿虽然站起来了,但是需要泡泡温泉更好的恢复,至于问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自然是因为顺道看望外祖家。   实际原因也有两个,第一个是岚王有些怕了,不单单是怕嫡长子再出事,也是怕嫡长子和淑仪县主以及另外两个儿子起冲突,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边他都疼。   再说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外祖家了,以后儿子承了爵位自然是需要外祖帮忙的,不如趁着现在先联络起感情。   还有一件事,就是儿子老是窝在自己院子里,每天看着满眼红色,想着被叼走的世子妃,这样下去儿子迟早要废掉,所以让他外出走走也好,说不定能忘了世子妃重新找个顺眼的姑娘过日子。   这是子明来这里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皇帝秘密送来的命令,让他注意着这边附近的动静,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关键时刻配合皇帝的人就行了。   其实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是东川王谢守,但是一来皇帝没见过谢守,而且听说这位年少的王爷十分体弱,老王妃又是妇道人家,所以皇帝斟酌了一会儿就选中了子明。   “恒表哥,今晚好好泡泡温泉,舒缓一下,然后睡上一觉,明天起来就精神了。”谢守都没有想过,他那个文武双全表哥现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子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就看见旁边停着的马车被牵走,“有客人?”   “嗯,是永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老王妃特意下了帖子请过来的。”谢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表哥还记得城门口的事情么?你还送了赔礼过去的。”   “哦,是他们家。”子明点点头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了。   等到晚上子明收拾好自己就拿着衣服出去泡温泉了,这时候大家都睡了,后面的温泉池子里也没有人了,他可以放空心思安静下来。   光滑的石壁上子明靠坐着,整个人仰在竹质的靠背上,抬头看着冬日的夜晚,细小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伸出手雪花还没有落到他手里就已经被温泉里的热气所融化。   元元被那只大飞禽叼走已经两个月了,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如今的境况已经算是最好了,但是他一点感觉不到高兴。   他疯狂找了半个月,还是父亲把他打晕带回家的,后来他没有再自己出去,但是他依然一刻不停在找,只是京都附近都被翻遍了也没有看到一丝痕迹。   他们都叫他放手,那么大的飞禽把人叼走了,不是立时吃掉,难道还洗洗干净挂起来风干么?   他其实心里也是知道,元元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是这让他怎么接受,他那么欢喜地娶回家的姑娘,他发誓只对她一个人好,但是她都不在了,他的好要给谁?   他一个人也不想给,就随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起埋葬吧。   还有那些人,以为这样就好了,他的元元都不在了,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不过这些都不着急,慢慢来,一点点来,毕竟他未来的人生是如此的无趣,这大约是仅剩的乐趣了。   子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他知道他是太累了,抬手看了看泡得已经发皱的皮肤,伸手拿了旁边的大布巾准备裹了站起来,就听到隔着一座假山的对面传来水声。   原来这个大温泉池子其实是分为两个部分的,不过白天的时候是分开的,中间有竹子编的栅栏和高高的假山,需要清理的时候就会把竹子栅栏拉起来。   只不过平时没人的时候温泉是隔几日清理一下子的,有人的时候每晚入夜后过了二更,就开始清理温泉池子了。   子明来泡温泉的时候,清理的下人已经清理好了,只不过因为已经没有人泡了,竹子栅栏放下来声音又大,所以就没有放下来,而是等到第二天的白天在放下来。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过来泡温泉呢?   子明并不感兴趣,只不过他的衣服什么的都在靠近栅栏的那边,所以他只能裹着布巾往那边走过去,期间随意抬眼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第98章   元元晚上吃的太饱了, 睡到半夜实在难受就爬起来转了转,因为温泉里的很近, 她就想着再进去泡泡脚,只不过没想到她刚把脚伸进水里没一会儿就听到对面有水声。   不论对面是谁, 这半夜三更的,作为一个孕妇,元元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和对方面对面,所以几乎是立刻的就擦了脚穿了鞋拿着斗篷踏着落雪离开了。   子明看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刚才那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元元,但是对方的身型更加丰满一些,而且那人穿了一件雪白色的斗篷, 若不是雪地里还有浅浅的脚印, 子明都要以为自己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产生的幻觉了。   从温泉中出来后子明回了房间,闭上眼睛却还是睡不着,他听说人死了若是有执念便会来到亲近的人身边如梦, 那么元元是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所以连梦里都不肯与他相见么?   第二天一早秀秀知道了元元半夜爬出去,眼睛像刀子一样把元元戳了满身的窟窿, 元元再三保证要是下次再爬起来一定叫醒秀秀才算完。   秀秀之前泡了温泉好好松了筋骨所以晚上才会睡得那么沉,倒是让元元钻了空子,于是拿出的措施就是严格的少食多餐,但是元元本来饭量就大, 只不过以前要练功消耗也大, 现在不练功了整个人就丰满起来了, 特别是怀孕了,肚子还没有显怀,但是腰线已经粗了不少。   但是元元一点感觉没有,秀秀却不能让她这样发展下去:“体重要控制在增加20斤左右。”   “我怀孕了!吃的自然多!我容易饿!”作为吃货不让吃怎么行。   “所以让你少食多餐,怀孕肉长太多对孕妇和胎儿都是负担,以为吃的越多越好么?”秀秀伸手点了点元元的额头,“这才刚刚怀孕,以后孩子真的大了,你想把自己当大象喂么?这里可是没有剖腹产的,你才几岁,孩子过大就是找死你知不知道?”秀秀说完立刻呸呸呸,然后用从箱子里摸了一张自制的厕纸擦了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   元元眨巴着眼睛看着秀秀,默默把手里的筷子放掉了:“我听姐姐的。”   秀秀多么高冷有范儿的,如今因为她都变成这样了,她要是还闹简直狼心狗肺。   是啊,这里可是医疗落后的古代,她倒是可以帮人消除伤痛,但是她要是有问题却没有人能够救她的,难道自己握自己的手?   这个念头在元元脑海里疯狂蔓延,只是很可惜结果并不理想,她在左手上用绣花针刺了一道小伤口,但是最后还是上了药。   这让元元很沮丧,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想想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说实话发育的已经很不错了,再有就是她的身体要比普通人好多了,等满了三个月也要做一些锻炼,然后就像姐姐说的控制着自己的体重,不让孩子过大,想来应该是会顺利的。   东川王府请秀秀和元元先过来住自然不可能就让她们泡泡温泉就算完的,不过老王妃要准备宴会所以没有多少空闲,然后就让林芜过来招待姐妹俩,第一天就是逛逛温泉庄子的花圃。   相比昨天,林芜的笑容不再浮于表面,而是真诚了许多,因为她昨晚上打听清楚了,这姐妹俩,一个已经和静郡王府的世子定亲了,到了年尾就要行大礼了,另外一个小的这次更是直接出嫁了,至于为什么妹妹比姐姐先出嫁,左不过是妹妹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林芜不着痕迹地看了元元一眼,那种逼人的艳光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这种女人的长相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但只要是男人又有几个能对这种绝世尤物不动心。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她们碰到恒表哥,谁知道她们看到恒表哥会不会动心思。   林芜知道,若是一旦这姐妹俩任何一个动了心思,她恐怕就连挣的余地都没有了,林家不会得罪永国公府的,当然也得罪不起。   她都打听过了,今儿恒表哥和表弟要去西边的梅林,所以她要带她们去东边的花圃,不过这姐妹俩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当然最后还是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秀秀和元元可能习惯了自家兄妹们在一起的那种和谐感,再后来林恩,元舒和嘉罗世子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和这种性子比较正统又不熟悉,特别是需要注意言行举止的人在一起就感觉特别累。   当然若是生活所迫估计也就不会觉得累,肯定是要适应的,但问题是秀秀和元元完全没有这种问题,所以当然也不会去勉强自己迁就陌生人。   所以才会在林芜眼中看起来兴趣缺缺。   而且比起温泉来,暖房其实要常见很多,大冬天鲜花市场还是一片姹紫嫣红,当然人家有的是用暖房有的则是直接飞机送的。   “那边是什么梅花林么?”从花圃里出来三人拾阶而上登上了高处的一座暖阁,元元朝着东边看过去就看见一片梅花林,虽然看着没有京都的梅园那么夸张,但是也是很漂亮的。   “是的,那是庄子上的梅园。”林芜微微一愣低头笑了笑,“本来今日是打算领两位小姐去梅林看看的,只是不巧表弟在梅园招呼男客,所以就来了东边的花圃。”   “哦,那晚点再去看吧。”元元无所谓的道,“我们可以在梅林里烧烤么?”   秀秀低头抽了抽嘴角,看元元那架势是把林芜当公园管理员了。   林芜也是错愕,作为一个贵族小姐,看到这样的梅林不是最先应该想到风花雪月的么?作诗画画、弹琴、下棋煮茶什么都好,都不应该是烧烤啊!   但是人家问了她自然是要回答的,想想自家姑姑对人家的态度,林芜扬起微笑:“元元小姐真是趣味独特,想想在梅林里烧烤也是一件雅事,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们明天就烧烤吧。”元元虽然答应了秀秀不能多吃,到那时烧烤本来就是一件自己动手的乐事,至于吃多少倒不用计较了。   “好的,我会让人准备的。”林芜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林小姐真是好人。”元元毫不吝啬地给了好人卡,附带一个大微笑。   眼睛有些被闪到的林芜突然感觉心口通通直跳,莫名就觉得脸有些热,笑了笑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茶水才压下那莫名的悸动,笑着道:“元元小姐太客气,唤我阿芜就好了。”   “好啊,阿芜叫我元元就可以了,对了你多大,我觉得你得叫我姐,姐姐。”元元因为林芜爽快答应了烧烤,顿时对她好感增长不少,很是有兴致的攀谈起来。   而只要元元愿意,她就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   “我刚十七。”林芜也很明显发现了元元的改变,难道就因为她答应了烧烤,这国公府上的小姐就待见她了?   这国公府的小姐果然和他们拼命百姓家的姑娘不一样,她不懂。   “比我大一岁,比我姐姐小一岁,正好,那我叫你阿芜姐姐了。”元元满脸笑容,又娇又媚,林芜又觉得自己被她笑得心口直跳了。   “阿芜。”秀秀看了一眼无意识撩人的妹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然后转头对着林芜道,“元元调皮,还请阿芜不要见怪。”   “哪里,秀秀姐姐严重了,元元妹妹天真可爱,我都想抢回家当妹妹了。”林芜家里倒是也有姐妹,但是她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虽然和庶出的姐妹表面也和谐,但到底不可能有有这姐妹俩那样融洽亲密的感情。   “我这么可爱,这么人见人爱,我也是很苦恼的。”元元捧着自己的脸,眉眼弯弯,那个爱娇又得瑟的小样子让林芜和秀秀都笑了。   等到林芜回到自己房间后再回想起来,忍不住暗暗心惊,她记得自己一开始对于这姐妹俩是没有好感的,甚至对于小的那个心里是很不待见的,但是一天相处下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   那种长相那种性子简直是男女通吃,太可怕了。   另外一边秀秀也在问元元:“你很喜欢这个林芜?”   “没有啊。”元元慢慢的啃着手里的糕点,因为一次不能吃多,所以她现在的进食速度比原来慢了很多。   “那怎么突然……”秀秀看了一眼妹妹嘴边坏坏的笑容,“你故意的?”   “什么?”元元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双猫眼都是笑意,“让不喜欢自己的人能够喜欢自己不对么?”这个是她最擅长的,只不过一般来说她都是用在亲人身上,不能说是虚伪,只能说是害怕失去的本能。   想要爱,得到爱。   “没有不对。”秀秀虽然觉得这个表姑娘系喜不喜欢她们姐妹无所谓,但是这两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能对她们有好感,妹妹又玩得开心那也无妨。   “我只是奇怪,这个林芜为什么对我们敌意那么深?因为城门口的事情?”元元不理解,她和秀秀对人的感觉都很明锐,可能和她们身上的特殊能力有关,反正林芜身上散出来的厌恶,不待见和防备,让姐妹俩都挺无语的。   也不知道怎么戳了她的肺管子了。   “或许是因为梅园那边的男客。”秀秀想起城门口那个【恒表哥】。   “我倒是想去看看。”元元立刻明白了秀秀的意思,毕竟这辈子的皮子长得好,这种被人防备的经历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就安分一点吧。”秀秀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怀孕了还这么喜欢蹦跶的。   梅林里子明和谢守相对而坐,子明知道表弟也有着自己的难处,但是表弟不开口他也就不问,他能做的也就是暗中好好看护这个表弟而已,至于老王妃……其实也不能说她什么,她没有错,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只是叔母,总是隔着一层。   “那边怎么热闹起来了?”谢守如今的身体好了很多,不过在这梅林的暖阁里依然穿的很厚实,隐隐约约听到声音微微皱眉开口询问外面的人。   “回王爷,是表姑娘在命人看地方按架子。”门口回话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是老王妃那边的女客明日要在这梅林里烧烤。”   “烧烤?”子明抬起眼眸看向谢守,“听着倒是有趣。”   “恒表哥觉得有趣我们也按一个,林家表姐那边的是永国公府的女眷,说是天气太冷赶路辛苦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天气暖和了再上路。前两天她们的兄长还特意上门拜访了。”谢守虽然没有和秀秀元元见过,但是事情他以前前一天听这姐妹俩的兄长说过了,“那永国公府的大公子董雪晏真是让愚弟不知如何说,实在是个难以言喻的绝品人物。”   “见过一次,确实难得。”谢守一说子明就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情,他躺在床上的那几天中有听元舒这么说过,说要和他未来的大舅子一起开拓西行商路,后来又听说永国公府的小姐由嘉罗世子下聘,远嫁西北北夷贵族,看来应该是在这里落脚了。 第99章   作为一个不被需要的贴身大丫鬟, 香草很难得的找到了刷自己存在感的机会,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脚下颠儿颠的快步往院子里跑去。   结果半路上撞上了林芜和她的丫鬟, 香草手里的盒子立刻飞了出去,盒子里的画像立刻飞了一地。   “……”香草的双手还维持着捧托的样子, 木楞了一下才抬眼看向显然也是惊慌的主仆两人,“见过林小姐,奴婢刚才急着赶路不曾注意前路冲撞了林小姐,,还请林小姐见谅,等奴婢把东西送到我家小姐手里立刻就过来赔罪。”   林芜脸色有些发白,看着一地的画卷, 然后发现好多都是栩栩如生的男子画像, 上面甚至还有注明的名字,顿时一愣,似乎脸色好了一些, 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丫鬟,那丫鬟立刻一个激灵上前就要伸手:“奴婢帮姐姐一起捡。”   “停!不用了这位妹妹,我自己来, 我自己来。”香草立刻出声阻止,林芜笑着道:“也是我们匆忙,就让红儿帮你吧。”   “谢林小姐,不用了, 奴婢自己来。”香草的动作十分利落, 三两下就把身边的画卷捡了个干净, 不说她是跟着两位小姐练过功夫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丫头再没有存在感,也是知道两位小姐不大喜欢这位林姑娘。   香草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是她觉得两位小姐肯定是不愿意让这林小姐主仆碰自己的东西的。   林芜和红儿眼睁睁看着香草用一种她们看不太清楚的动作,片刻间就把全部的画卷都捡起来摆整齐装好,然后朝她们行了个礼捧着盒子走了。   红儿有些忐忑地看着林芜:“小姐怎么办?”   林芜看了红儿一眼,把小姑娘看得脖子缩了缩才沉着脸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么?”   红儿立刻诺诺应声,不过转头就悄声问道:“小姐,那董家的两位小姐不是都已经定了亲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男子的画像?”   “谁知道。”林芜没好气地道,不过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出了事了,难道是在找下家?   可是这连成亲都没有就找下家会不会太夸张了?   说起来那个妹妹比姐姐早出嫁本来就有问题,难道是因为男方不好了所以急着把人娶进门冲喜?   永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能去冲喜?   这听上去不太对劲儿啊!   可若真是如此,那么无论是妹妹早出嫁还是现在找下家都解释的通了。   不说林芜脑子里小剧场滚动播出,那边香草已经把盒子交到了元元和秀秀手里,当然路上的事情也如实禀告了。   若在平时元元和秀秀定然是不理会的,又没撞疼又没怎么样,当时陪了声道歉也就完了,不过小事,不过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扔出来的又都是男子画像,少不得要过去解释一句。   秀秀看元元都打哈欠了也不让她再起来了,自己带着香草就走了。   元元摆摆手和姐姐道别,然后开始翻看自家二哥哥寄来的画像,虽然只有十几张,但是阿璋却用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完成,元元自然也要看仔细。   但再仔细,不是也不能看成是,直到元元翻到一张画风完全不同的画像……   非常平面的画像,但却十分有□□。   元元立时瞌睡都不打了,拿着画像拎起来仔细看,最后干脆直接拿夹子固定在高高的屏风上,然后自己退后几步仔细看。   元元盯着画像很久最后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后虽然觉得还有疑问,但是已经把这张画像当作最重要的线索了。   只是等元元把画像拿下来翻了个遍也没看到名字什么的介绍,又把盒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拿着最低下的小册子一张一张画像对照,结果发现完全没有这张画像。   元元看着画像咬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这张画像要说多像小哥哥那也是没有的,但是相比起来也只有这张画像有小哥哥的三分□□,但是这毕竟是平面的写意画风,若是写实可能更像,但也可能不像,但这个线索绝对不可能放过。   就算画像上的人不是她的小哥哥,但是长得那么像,,说不定有血缘关系呢?   只不过看上面什么标注都没有,难道是二哥哥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   看着确实不是二哥哥的画风。   元元问了问略显激动的心情,立刻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直接用炭笔和简体字,也不考虑什么语句的转变了,直接白话上。   匆匆写完一封信后正赶上秀秀进门,元元这么一说秀秀立刻让香草去传信,另外把画像也卷起来带上一起:“吩咐下去务必用最快的速度。”   香草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立刻应声,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半路遇到从梅园回来的谢守和子明停下行了个礼后,立刻脚下踏风出了门。   香草那明显异于常人的速度让谢守和子明都有些讶异,不过也没有在意,贵女身边的丫头会武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等待的时光是十分难熬的,元元都有些坐立不安,让秀秀都有些看不下去,烧烤和赏花宴都是秀秀把人拉出去的,虽然连着几天元元都有些神思不属,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总算是缓过来了,之前什么线索都没有也是过日子,现在有了线索反而一直放在心上了。   大约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吧。   赏花宴结束后元元回了暂住的宅子,计算着来回一趟京都需要多长时间,等到了最后几天元元反而没有那么急躁了,倒是没地方刷存在感的香草天天上午下午跑出去看,终于千盼万盼拿到了京都送过来的信。   香草喘着粗气把信送到元元手里,元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愣了愣才把手里的果干一扔接过信看起来。   秀秀穿着练功夫走进来就看见元元有些灰败的脸色。   “怎么了?阿璋的信来了?”秀秀接过元元递来的信,发现阿璋的字迹很潦草,很明显也是匆匆回答然后就立刻寄过来的,上面写的很明白,一起拿过去的那幅画并不是阿璋画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既然元元说了和这幅画上的人比较像,那么他会在京都细细查探,一有情况就立刻送信过来。   而且阿璋也肯定这幅画不是他这边,他完全不知道。   “这幅画不是阿璋混进来的?那么就是后来混进来的。”秀秀拿着信纸的手顿了顿转头询问香草:“你把送信的人叫来我问问。”   送画像的人和这一次送信的人并不是同一拨人,所以并没有去歇着,直接就过来了,秀秀询问之后,送信的人赌咒发誓,从头到尾盒子都盖得严严实实的,香草也证实拿到盒子的时候上面用纸糊的封口还很严实,是后来撞到林家主仆后盒子的封口才坏掉的。   “那那张画像是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林芜的吧……”元元有些不相信,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束缚是绝对的,虽然没有明清后期那么夸张,但是女子手里拿着男子的画像也是不太可能的,要是被人看到那可是什么名声都没有。   “为什么不至于?除了是她的还能是谁的?”秀秀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不被人发现,哪怕藏一屋子的男子画像那又怎么样?   在大街上就敢对陌生人挥鞭子来撒气的姑娘,明知道她们的身份,还能在再见面的时候,没有诚惶诚恐反而生出厌恶不待见的情绪,这种姑娘胆子绝对比一般人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不过藏一幅男子画像而已,多大点事儿!   “那我们去问她?”元元觉得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要她是林芜打死也不会承认这幅画像是自己的,那么自然也会咬死了不告诉别人画像上的人是谁的,只会说不认识。   “那个大小姐二小姐,奴婢有话说。”香草弱弱的探了探头。   秀秀和元元同时看了过来,香草吞了吞口水:“奴婢可能知道那画像上的人是谁?”   “是谁?”元元要不是被眼明手快的秀秀一只手压着,就要立刻跳起来了。   “是岚王世子赵云恒。”香草说完元元和秀秀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字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如雷贯耳,绝对京都史上最悲剧王世子没有之一,他的经历光是别人知道的,都足够写上百万字的狗血小说了。   元元的那句【怎么可能】差点脱口而出,结果还没出口就被秀秀截了过去:“你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香草第一次觉得那么有存在感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特别是两位小姐都是看上去就很难让人忽视的人,此刻两人盯着她,她觉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奴婢之前在温泉庄子里听了一些闲话,说起林家想要林小姐嫁给岚王世子当继室,林小姐的丫头有几次很骄傲的说道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变化,因为她家小姐是赵家血缘最近的嫡出小姐,整个赵家都希望她家小姐能当岚王府的世子妃,为此林家已经高价去京都请了教养麽麽过来,说是很快就要到了。”   香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之前奴婢送信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东川王爷和另外一个公子,后来听人提起,应该就是岚王世子,奴婢当时只是照面看了一眼,画像也没有仔细看,但是细细回想起来是有些相似的,另外那天在梅林的男客也是岚王世子。”   香草虽然说的有些凌乱,但是这样一听就会发现林芜应该是对岚王世子很上心的,那么她手里的画像是岚王世子的可能就非常高了,再加上香草还和岚王世子打了照面,虽然不太确定是不是就是画像上的人,但是有了相似就可以,就算不是岚王世子,那么也有可能是岚王世子的兄弟之类。   元元觉得有些方,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偏向于岚王世子了,毕竟之前大哥哥也提过几次,要不是她一口否认估计早就能确定了,而她却否认的是岚王世子是断了双腿的,但是她的小哥哥一双大长腿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若对方真的是岚王世子,那样的处境下,还不能假装断腿么?   简直不能再有可能了!   元元的脸上表情变化太过大,那边秀秀已经让人出去打听岚王世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不是都是看一眼才能确定的。   想到这里秀秀就叹息,果然恋爱让人智商降到负是真的!但凡两人中有一个智商在线的,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不知道是不是双方都是因为色令智昏,对方不知道,但是元元说起她的小哥哥那个痴汉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是今儿个岚王世子就准备回京都了,这时候都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   元元立刻蹭得站了起来,在秀秀略惊恐的双眼中直接跑了出去。   “不要跑,不要跳!”秀秀在后面已经抓狂,两个护卫有些傻眼,秀秀立刻吼了过来,“愣什么?马车马车,还有帽子帽子!”   侍卫立刻去驾马车,香草火急火燎地翻出帷帽追了上去,终于在大门前元元被秀秀拉住了,并且已经耷拉着脑袋认错了。   秀秀手指点着元元的额头:“你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知道了还怕他跑了?跑了就直接让人绑回来你着什么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说到最后直接揪起了元元的耳朵。   “啊,不敢了不敢了,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元元立刻讨饶,她就是一下子忘记了,实在是出了两个月后她反而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要不是姐姐一直关注着她,她还真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   元元的讨饶总算让暴躁的秀秀缓了脾气,这时候马车和帷帽也来了。   姐妹俩带上帷帽进了马车,香草跟上从马车柜子里翻出厚厚的斗篷,点燃仍然了炭火又翻出了手炉本来这些应该在小姐们上车之前就弄好的,但是今儿个来不及只能现弄。   成都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元元他们的宅子是出于内城的,所以到达城门口也很是废了一些时间。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了,结果正好碰到东川王府回来的马车,看来是送人回来了,元元很着急,非常着急,但是路就这么宽,还要等对面的马车让到边上才能过去。   这还不算,林芜看见元元和秀秀的马车,就停下来寒暄,秀秀看了林芜一眼转头就对跟着的侍卫道:“先去拦下岚王世子的马车,请他务必等我们过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教!”   侍卫立刻领命策马而去,林芜一愣:“你们是来送我恒表哥的?”   “不过是有些事情要请教。”秀秀淡淡地笑了笑,一只手拉着想要冲出去的元元,见马车让开了就开口道,“我们还有事,就不耽误了,之后再给阿芜妹妹下帖子一起玩。”   林芜点了点头退到了边上,看着马车远去皱着眉头转头对着红儿道:“跟王爷说一声,我还想逛一逛,就不和他一起回府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知道国公府的两位小姐会和恒表哥说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而这时候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子明在甄不凡的劝说下正准备进马车等人,也不知道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有什么事情请教他,该不会是元舒有什么事情吧。   子明心里猜测着正要上马车就听到一整马蹄声和车轮声,还没有抬头就听到一道声音,让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以为这辈子再不会听到的那个声音,他的思绪在这一刻是放空的,楞楞地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抹照亮他生命的色彩再次回到了他的眼前,有人把他从冰冷中拉出来,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的心又再度活了过来,下意思的伸出手搂住了扑过来的姑娘。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啊,他又将她抱在怀里了。   若这只是梦一场,那么便让我沉醉其间,一生一世莫要醒来! 第100章   “爷, 世子爷……”甄不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元元!   子明原本紧闭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在哪里, 除了他空无一人的车厢,瞥了一眼撩开帘子喊人的甄不凡。   甄不凡缩了缩脖子:“爷, 前面就是乡陵城了,嘉罗世子亲自出来迎了。”   “嗯……”抬手撑住额头子明无意识的应了一声,他刚才似乎看到元元了,难道真的是梦?   ……………正文开始……………   “小哥哥,我好想你啊!”元元双手勾住子明的脖子,整个人像八抓鱼一样缠在了子明身上,子明抱住元元的双手都在发抖, 双唇张张合合好几下才发出声音, 听上去既沙哑又艰涩:“元元……元元!”   “是我呀!”元元的帷帽早就飞掉了,这会儿抬起头,一张妩媚的脸艳光逼人, 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真正的一笑倾城,“小哥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子明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头像被梗住了一样, 就这样直愣愣看着元元的笑容,眼泪毫无预兆的直直挂了下来,嘴角却不可控制地翘起来,最后用力抱紧了元元压抑着声音又哭又笑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哥哥……”元元微微皱着眉神色有些恍然, 下意识的双手搂住子明的肩背, 感觉着心里那股异常奇怪的情绪, 又酸又涩又甜……   城门口虽然不能说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但是人还是不少的,光天化日之下人家抱在一起,还是两个容貌恍若天人的人,怎么能不让人驻足呢?   甄不凡也是非常震惊于元元的出现,那个瞬间也是傻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可是知道这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眼里几乎是没有别人存在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让挥手把马车团团围了起来阻隔了路人的视线。   秀秀带着帷帽放下了原本奔跑的脚步,慢慢地踱步过去,后面跟着捡了帷帽有些喘粗气的香草,后面的马车也终于跟了上来。   子明好不容易缓过来立刻醒过神来自己是在城门口,抬起袖子掩住元元的脸然后抱着人就进了车厢,秀秀脸黑,甄不凡一脸生无可恋地上前,顶上秀秀隔着帷帽也犹如冰剑一般的视线,笑容中带着讨好:“是永国公府的董大小姐?”   “岚王府?”秀秀没有回答反而呵呵冷冷一笑,“岚王世子赵云恒?”   “是,是,我家爷是岚王世子。”甄不凡立刻点头,“我家爷太过激动失礼了,大小姐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秀秀瞥了一眼车厢点头:“前面带路吧,我们确实有很多事情要谈。”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甄不凡立刻点头称是,麻溜地招呼车队往前走。   而此时此刻马车里元元被压在长榻上吻得舌尖都麻了,子明似乎要将自己所有压抑的感情都爆发出来,吻得又急又猛直到元元推他才缓下攻势。   “小哥哥你不要压到我的肚子,会压到宝宝的。”元元摸到子明有些硌人肩膀和手臂,鼻子有些发酸。   子明下意识地移开了一点身体,然后下一秒猛然抬头:“什,什么?”世子爷都结巴了。   “宝宝啊,这里!”元元抓住子明的大手按到自己小腹上,“两个月多了!”   “你……我……我刚才有没有弄疼你?”子明立刻跳到一边,半路还撞到了马车顶,但他就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双眼直直盯着元元还平坦的小腹,小心翼翼的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要做些什么?”   元元被有些惊慌失措的子明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摇手:“没事的,我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要紧张。”   “我没有……”子明想说自己没有紧张,但事实上他真的很紧张,特别是还搁在元元小腹上的手僵硬地就跟石头一样。   失而复得的心神激荡和乍闻元元怀有身孕的消息,一连串变故让子明整个脑子都要被炸糊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脑子才飞速地转了起来。   “爷,董家大小姐在等着您和世子妃。”甄不凡一行人就近找了一个酒楼,包了人家后面的小院子,然后直接驱车从后门进了院子,这会儿除了自己身边的人再无其他人了,甄不凡才开口请车上的人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断自家爷和主母的互诉相思。   “啊——”元元低叫了一声,“姐姐会打死我的!”   元元说的是刚才她又跑又跳,但是子明却当是他们的事情,立刻抱住了元元:“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呢,是我不好,让你姐姐打我就好了。”   “……”元元眨巴了一双猫眼,把头埋进子明的颈窝,“那你可要护好我呀,我和宝宝都要靠你啦。”   “我会护好你和宝宝的。”子明虽然还没有从他人口中听到元元的身份,但是前前后后一捋,元元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另外目前他们两人包括元元肚子里孩子的情况都有了明确的认识。   小院子其实并不很大,要是换了普通人这两只在马车里说话还真听不见,但是旁边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连最菜的香草都是耳聪目明,于是这对话谁都听到了。   然后秀秀磨牙了,香草震惊了,虽然她之前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想,但是当被证实的时候还是非常让人不可置信。   另外甄不凡一群人眼睛都瞪起来了,什么情况?   之前世子妃丢了,基本都觉得是有死无生了,结果一找回来不但还附带上了小了?   这可真是太,太好了!   一众人在那里挤眉弄眼,只有甄不凡在兴奋过后思索到了目前的境况,感觉有些辣手啊!   也不知道自家爷准备怎么个弄法。   小院子的正中厅堂里,子明双手作揖对着秀秀行了一个大礼,元元低着头坐在一边,秀秀面无表情地受了子明的大礼,这在甄不凡眼里简直不可置信,但是上面主子不吭声,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子明未经允许就私下娶了元元为妻,自觉万分惭愧,恳请姨姐大人恕罪。”子明一揖到底,“虽迎娶大礼略显仓促,但子明对元元之心不曾有半分虚假,此生必定爱之重之绝不相负!”   元元喜滋滋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子明,子明直起身子就看到元元对他笑得甜蜜蜜的,嘴角也立刻勾起了笑容,眼神再分不到别处一丝一毫。   一对痴汉!   鉴定完毕的秀秀抬手按了按额角,清了清喉咙,见两人终于都看向她之后才道:“赵世子先坐下。”她就怕再让人站着自家小妹妹要心疼。   啧,总感觉心里酸酸的。   秀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赵云恒,不得不说对于赵云恒的颜,她是真的服气的,能撩到元元这只颜狗的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子明心里一松,感觉这位姨姐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子明一坐下来元元就想要跟着坐过去,秀秀眸光扫过去,元元缩了缩脖子立刻不动了,讨好地朝秀秀笑了笑,秀秀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子明:“岚王世子赵云恒?”   “是。”子明立刻点头,有一种总算有名分了的错觉。   “很好。”秀秀点头,然后抬手指着元元,“永国公世子嫡次女董雪明,小字元元。”看到子明想开口说话秀秀立刻抬手,“你们都别开口,先听我把话说完。”   子明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元元乖巧的捂着自己的嘴,秀秀才接着开口:“以前的事情已经发生追究谁对谁错没有意义,现在我们两家的情况摆在眼前,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往后又该如何,赵世子觉得可否对?”   岚王府失踪的世子妃是要远嫁西北的永国公府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儿?   估计要是真的传出去,岚王府和永国公府就要成为整个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而两个当事人绝对要出名的!   元元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有些糟糕,但是之前确实没有想过变成这样,最重要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单单是她,最多过两年改嫁给小哥哥当继室好了。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总不能定个私生子的名头吧!   “姨姐说的……”子明刚开口就被秀秀打断了:“别姨姐了,跟着元元叫我大姐。”至于岁数问题,完全可以忽略。   “大姐说的是。”子明叫得从善如流,或者说心甘情愿,甚至欣喜不已,让他跟着元元叫,不就是承认他的关系吗?!   实在是太好了!   “能达成共识就好。”秀秀微微一笑站起来牵起不明所以的元元往外走,对着跟着站起来的子明道,“父母不在便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们大哥大嫂都在乡陵城,赵世子先在便前往寻我大哥大嫂,等商量出一个妥当安置元元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办法,你再来接元元。”   诶?   “……”元元挣了下被秀秀握紧了手,想了想才抬头对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子明抬手摇了摇,“小哥哥再见,我和宝宝等你哦!”然后转头跟着秀秀一起上了马车,车夫手里的鞭子一甩,马车哒哒哒出了小院,从后门出去了。   被留在厅堂里的子明:( ̄◇ ̄;)!!!   说好的很好说话的姨姐大人呢?   “爷?”甄不凡蹭了进来,“我们是回城还是去乡陵城?”至于回京都什么的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带人留下供世子妃差遣,其他人跟我去乡陵城。”子明虽然很迫切的想要和元元一直在一起,但是他知道秀秀说的是对的,若是不拿出一个好办法来安置元元和孩子,他又拿什么去看元元和孩子呢?   马车里秀秀给元元倒上一杯热水:“怪我不让你们一起么?”   “……才没有,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尽管小哥哥对她称得上情深意重了,但是如今两家尴尬的情况横在那里,若是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什么都是虚的。   再说她花痴归花痴,女方的矜持也是知道的。   秀秀:你居然还懂矜持两个字!小看你了! 第101章   林芜一直到现在脑子都是有些木的, 她连自己怎么回的马车之后又是怎么回的王府都不记得了。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人相拥的画面,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梦破碎的声音。   不单单是跻身贵族的身份, 还有她年少的爱恋全部凋零失去了。   虽然根本不用用力去想,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有什么不可让人知晓的猫腻在里面, 但是……   “啊——”林芜一甩袖子把眼前的杯盏统统推到了地上,然而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她想要听个碎裂声都不能够。   “小姐。”红儿立刻蹲下来收拾的杯盏,有些担心地看着林芜,她还从来不曾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失态过。   “闭上嘴,出去。”林芜阴沉地看了红儿一眼,红儿立刻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虽然有些不解自家小姐叫她闭嘴, 但是她一贯听话,闻言立刻闭紧了嘴巴。   林芜等红儿出去了才伏在桌子上压着声音哭起来。   她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但是林家和岚王府、永国公府悬殊的地位,让她连想要恶心一下他们都不能。   今日她要是敢把她看到的宣扬出去,她敢保证明日开始林家就要万劫不复, 或许赵云恒和董雪明会因为这件事情名声受到损害,但是对于真正有权势的人来说,那一点名声根本无关紧要,甚至对于皇室来说有污点的贵族才是好贵族。   但要是因为她的一时不忿让林家面对岚王府和永国公府的话, 她肯定不会被允许活下去的。   她没有那么疯魔!   而正是因为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她才觉得格外的苦闷和憋屈。   相对于林芜的痛苦, 元元是感觉整个世界都明朗了,在家里有哥哥姐姐操心,以后有小哥哥操心,她可以提前养老了。   不,是安心养胎才对。   只是养胎的日子当真无聊透顶,倒是有很多在赏花宴上认识的小姐登门拜访,难得可以碰到京都里的贵女,并且一个还是板上钉钉的郡王世子妃,附近只要上点档次的女眷都想要和秀秀搭上话。   当然大部分秀秀都是回绝的,但是也有不少有牵扯的不能直接拒绝,不论是因为永国公府还是因为静郡王府。   不过关于这个秀秀心里早有准备,作为嫡长女一开始就是照着宗妇的方向教养的,各种学习也不会少,就算秀秀一直端着高冷的人设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该会的该做的却也一点不含糊的。   相比而言元元就无所谓多了,虽然学的时候是跟着秀秀一起学的,但是和秀秀这种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子不同,元元都是感觉差不多就行了,对自己非常的宽和。   只要是在能保证一定条件生存的范围内,她是怎么样都好的。   秀秀通过东川王府借了附近的一处院子招待递帖子上门的贵女们,元元虽然无聊但是特殊时期她情愿无聊也不想要凑过去。   好在这种无聊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因为子明从乡陵城回来了。   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按照正常的速度一个来回最起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可想而知子明一路上有多赶了。   不过他乐意。   子明上门的时候已经入夜,敲开门的时候秀秀和元元都吓了一跳,两人都没想到这人用半个月的时间跑了一个来回。   秀秀招呼人安排子明和随行侍卫的吃住,元元披着厚厚的斗篷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等到子明泡过热水澡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元元已经笑眯眯地等在桌子边上了,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荷包蛋鸡丝面和几个爽口的小菜。   “小哥哥快来吃。”元元朝着子明招手,脸上透着朦胧光泽的元元,桌子上是热腾腾的饭菜,一种名为家的感觉,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瞬间冲进子明的胸口,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欢愉。   “好。”子明坐到了元元的身边,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元元再没有其他人,伸手握住元元的双手,一双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开口道,“元元。”一声呼唤已经包含了所有,压抑了半个月的思念,没有来及好好表达的失而复得喜悦,还有对于没有保护好她的愧疚心疼。   “快吃。”元元张大眼睛仔细打量子明,发现他比半个月前看着更加瘦了一些,眼下青黑,很明显状态非常的疲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一丝勉强的,整个人的精神也是非常好的。   “嗯。”子明舍不得放开元元的手,就用一只手拿着筷子吃饭,另外一只手牢牢握着元元的手,吃的时候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只要可以都要抬眼看着元元。   这样子的小哥哥让元元感觉心尖子上一阵酥酥麻麻,而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双手双脚都有了使不上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最起码之前没有过,这次重逢她明显感觉到小哥哥对她恍若实质的厚重感情,而她对小哥哥的感觉也似乎也和以前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是那种漂浮着的不着地的。   这是不是,就是从喜欢到爱的转变?   元元以前没有遇到过,所以她不确定,但是她不抗拒,喜欢到最后变成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吃过饭子明想要跟元元说说话,但是元元却不愿意,子明的状态明显是需要休息的,什么事情都不差那一时半会儿,所以元元直接把子明往床上拖:“睡觉,等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说。”   子明到底有多累,几乎闭上眼睛的瞬间就陷入了沉睡,这样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如果不是担心他饿到元元推醒了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等到子明洗漱好,用了迟来的午饭后,才和元元一起到了外面的花厅里。   花厅里秀秀早就等着了,当然还有小媳妇一样的甄不凡。   看见子明扶着元元跨进门槛,秀秀站起来要去拿茶壶,甄不凡立刻上前先一步给两人倒茶,不过第二杯给秀秀拦住了:“元元不喝茶。”   甄不凡立刻点头放下茶壶退到一边,然后给子明和元元行礼,对于自家世子爷进城后直奔世子妃,完全没有联络过他,感觉有些小哀怨,不过这点小情绪自然是不能表露了。   自家世子爷现在的样子可好多了,他作为属下自然愿意见到现在这个活泛的世子爷,而不是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世子爷。   三人坐好后,秀秀就直接开口问了:“赵世子可见到我大哥大嫂了?”   “……见到了。”子明还记得自己称呼嘉罗世子为大嫂时的不可置信和崩溃。   “商量到办法了?怎么个解决法?”秀秀估计大哥哥那边肯定会有书信过来,只不过很明显书信的速度要差了子明很多。   “是有办法了,只是难免要委屈元元了。”子明说到这里握住了元元的手,得到元元一个微笑才开口细细把计划说出来。   计划其实并不难,主要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元元肚子里孩子的问题。   元元肚子里不管是男还是女,对于岚王府来说都是下一代的领头羊,不管是嫡长女还是嫡长子,在身份上子明都不想让他或者她有什么可供人诟病的地方。   所以第一步,要放出消息,找到世子妃了,并且世子妃已经身怀有孕。   至于第二步就是关键了,那就是世子妃身体不好,怀着身孕不好挪动,所以他要在外面一直陪着。   至于第三步,说到这里子明停了下来,元元有些不解,倒是秀秀有些明白了:“要让世子妃生下孩子后直接过世对么?”   “诶?”元元眨巴了眼睛,有些惊讶地道,“所以小哥哥早死的原配,和之后的继室都是我?”   秀秀:什么早死的原配,难道不是你?这可真是说起话来一点忌讳都没有。   “这样孩子出生后才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子明脸上有着自责,“只是委屈元元了。”   “没事,小哥哥是死了老婆再娶,我是当了寡妇再嫁,再相配不过了!”元元心里倒是一点不舒服也没有。   虽然作为继室听上去比原配在名分上差了一点,但是原配也是自己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子明:虽然元元说得不错,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找到世子妃的消息自然是越快传到京都越好。   秀秀知道了明确的办法之后就不再打扰这两只眼中只有彼此的痴汉了。   子明倒是想要和元元好好腻在一起,但是他还有事情要交代甄不凡,只能暂时离开一下,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元元早已经在床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了。   子明坐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元元,嘴角弯着笑容,手指动了动,想要好好抱抱亲亲他的姑娘,但是又害怕吵醒她,最后只能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第102章   要说最近京都最热门的话题那必定是双王争美的事情, 事情要从四皇子开府封王开始,本来四皇子是早早就要开府的, 只不过高贵妃一直舍不得儿子出去,又说皇子妃身体不好出去操劳不好, 于是四皇子一直呆在宫里,只是随着下面的皇子纷纷长大成亲,四皇子杵在上面不出去,其他皇子也不出去,谁也不傻子,皇帝现在年富力强自然要时时在眼皮子底下做孝子的。   四皇子一派自然不愿意其他皇子在皇帝面前不停刷存在感,于是四皇子决定出宫了, 这时候四皇子妃的身体自然已经不是问题, 别人说起来他只说经过宫里的御医调理已经有好转。   四皇子带头出宫,其他的皇子又没有身体不好的皇子妃,于是没有办法, 大家一起出宫吧。   只不过才出宫没多久四皇子妃就一命呜呼了,四皇子的脸几乎被打肿,但是人家死了老婆你要是再把以前的话挖出来, 那还有没有一点兄弟爱了?   所以众位皇子各种憋屈膈应还嫉妒了!   因为四皇子妃嗝屁了就意味着四皇子妃的位置空出来了,而且四皇子妃只有一个女儿不存在原配嫡子和继室嫡子的矛盾,一时之间有心的家族那是挖空心思琢磨自己家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做新任的四皇子妃,但是人家四皇子的眼光高着呢, 看中了皇后娘家华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华氏怡清, 除了这个姑娘本身背后代表的势力, 最重要的就是把皇后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要说皇后在后宫里最讨厌的人是谁,谁也越不过高贵妃去,她要是乐意把侄女嫁给四皇子才有鬼,但是架不住人家来了个釜底抽薪啊,直接在大街上上演了一番英雄救美,当众把人家姑娘抱了个满怀。   结果是四皇子的腿差点被华国公世子打折了,但是事情却已经无可更改,华怡清的名声彻底坏了,之前若说还有人愿意顶着四皇子一派的压力求娶华怡清,现在却没有人了,毕竟是个男人都膈应这种事情。   华怡清自然是不愿意嫁给四皇子的,情愿在家里蹲着或者进庙里做姑子,只不过华家也有不同的声音,毕竟皇后并没有生下儿子,未来的皇帝是谁反正和他们家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四皇子的母亲虽然出身让人看不上眼,但是不能否认现在四皇子的出身最高,若是他们华家和皇后支持四皇子,那么下任皇帝还能跑了么?他们华家不是又要出一个皇后了!   结果那一部分人的心思还没有付诸于行动,京都就出大事了。   因为过了年之后一直不在京都的裕亲王突然回京了,一匹马一个人直接冲进了新的四皇子府魏王府,把在床上养伤的四皇子拖到院子里就是一顿胖揍,揍完了人就扬长而去。   整个魏王府都乱了慌忙请太医还要进宫告状,结果裕亲王没事人一样回了长公主府,把长公主还活着的时候就准备好的聘礼整了整往华国公府下聘去了。   等到四皇子缓过气来裕亲王和华怡清连庚帖都换好了,婚期都定下了,这还得了了!高贵妃一路哭到御书房,自家儿子不但看中的媳妇被抢去了,人还被打得下不了床,高贵妃哪里肯罢休!   皇帝早就得到消息了,高贵妃还没有来头就隐隐作痛,心里对林恩的意见倒是不大,反而是四皇子对华国公府做这样的手段他是非常不悦的。   天知道前些日子皇后突然来请他,他有多高兴,结果就站在院子里被皇后冷眼盯了一盏茶的功夫,要不是德全悄默默地把四皇子和华国公府的纠葛说了一遍,他还不知道呢!   当然平日里他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了,但是最近西南传来消息,那边似乎有些蠢蠢欲动,所以这几天就在忙西南那边的事情,旁的事情自然是靠边放了,谁知道一放就放出这种结果出来!   所以高贵妃前脚过来,皇帝后脚就把皇后请了来至于林恩,压根不用人叫华国公府出来就进宫了,还挑了两个大箱子进宫,都是码头那边挑过来的东西,虽然对于皇帝皇后来说没有什么稀罕的,但是林恩的心意显然更加重要。   一个过了年就跑去赚钱准备养家了,一个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挖自己老爹的墙角,一个知道给自己送礼,一个只盼望着自己给他点东西。   这样子一对比,皇帝觉得四皇子更糟心了,尽没事找事儿!   林恩进来的时候皇帝皇后和高贵妃就都在了,相比皇帝的面无表情,皇后脸上的是带着笑容的,高贵妃则是一脸的怒容狰狞。   这是三堂会审了?   林恩进门就先喊了一声:“舅舅,舅妈。”然后没有然后了,好像压根没有看见高贵妃。   那瞬间把高贵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高贵妃伸着手指着林恩,转头对着皇帝道,“陛下就看着裕亲王这样冒犯臣妾?”   “怎么不给贵妃行礼?”皇帝嘴角抽了抽瞪了林恩一眼,林恩一脸无辜:“我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就略过了。”   略过了……   皇后低声笑了两声,高贵妃脸色发黑眼看要发飙,皇帝立刻出声:“胡闹,什么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要是不说出个正经的理由看朕不叫人打你一顿!”   “舅舅可别,外甥是有正经理由的。”林恩清了清喉咙,“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舅舅舅妈了,进门称呼自然是先叙家礼,可这家礼里舅舅的妾室本来就不该外甥见到啊,再说外甥要是喊高姨娘,高姨娘也不乐意不是!”所以他只能略过了。   “那你的国礼呢?”高贵妃被那一声高姨娘叫得额角青筋绷起。   “高贵妃是要跟小王叙国礼?”林恩咧开嘴笑了一口白牙,他不知第几次庆幸自己被过继给了现在父母,这位就是他的庶母了,那多恶心啊!   而现在只是舅舅的一个妾室,就像阿璋说的,真是太给力了!   “是又如何?”高贵妃抬着下巴瞪着林恩,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那边皇后瞥了皇帝一眼:这种货色!   皇帝:……   就是因为这种货色才捧她上来占了贵妃之位,因为以她的脑子永远不可能伤得到你。   “祖宗国法后宫不得干政,高贵妃在这御书房做得可舒适?”林恩略有些阴森森地看着高贵妃。   高贵妃的脸瞬间有些发白,转头想说皇后也在,但是马上想到刚才林恩说了要和皇帝皇后叙家礼的,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此事就此揭过,说正事。”皇帝开口打了圆场,皇后轻哼了一声,皇帝背脊一僵绷着脸,不着痕迹地把手伸过去,结果自然是被打回来。   皇帝:QAQ!!!   皇帝出声给她解围,高贵妃立刻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了,就怕一个不注意就又要被林恩坑了去,所以虽然语气依然愤怒,但是情绪已经没有刚才激烈了,声音也没有之前的尖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臣妾请陛下为魏王做主。”   “华国公府从来没有要和魏王府结亲的意思,你说的什么大家彼此有默契我们华国公府可不认!”皇帝还没有开口,皇后就先捅了高贵妃一刀。   “姐姐……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说?魏王和华小姐都那样了,不结亲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么?”高贵妃倒也不是乱说,华国公府确实已经有人透出话来有结亲的意思,只不过转过眼结亲的就变成裕亲王。   “什么那样了!大庭广众之下能哪样?高贵妃不就是说小王未婚妻的马车惊马,魏王多管闲事拉了把手么?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小王就备上厚礼送去魏王府。”林恩呵呵两声,“不过小王也有一件事情要请高贵妃明白,不是谁家的姑娘都跟高南王府一样的,被人抱一下就好好的姑娘上赶着给人家做继室当便宜娘的!”   这是在说岚王妃,不现在已经是岚王侧妃了,这是在说她当年的事情,当年淑仪县主顶着县主的封号退了自己的亲事,正经的侯夫人不做,给已经请封了世子的岚王做继室,可不就是因为在大街上被岚王救了抱了一下么!   当然原本这件事情早就被人淡忘,但是上一次又是皇后斥责岚王妃为母不慈,又是皇帝训斥高南王教女不严,之后更是因为世子妃被飞禽叼走,世子身中剧毒一事直接从王妃贬为了侧妃,所以这件十几年的旧事又被翻出来了。   也因为这将事情高南王府的两个外孙彻底失去了与世子赵云恒的一较之力,高南王府和整个四皇子一派可谓损失惨重。   而最重要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又被拉出来说了,相对比十几年前现在规矩要更严格,可想而知外面传的有多难听,连高贵妃的脸上都难看,更有岚王次子早产的传言流出,不但有淑仪县主根本就是婚前不贞的传闻,更甚者有人怀疑是不是岚王根本就是淑仪县主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的便宜爹。   毕竟很多人都记得先岚王妃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正妻病得快要死了,嫡长子嗷嗷待哺,做丈夫的还和别的定了亲的姑娘鬼混实在有些太过丧心病狂,而岚王的虽然自身能力不是那么出众,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做事也端方正直,绝对不像是丧心病狂的人。   还有把早年流行的那本专写后宅争斗的书拿了出来细细品味,然后流言又多了好几个版本。   甚至听到传言的岚王自己都隐隐有了怀疑,他不否认比起妻子来他更喜欢淑仪县主,但是在知道淑仪县主的身份和已经定了亲的情况下他就已经放下了,就算之后几次巧遇心里有了涟漪,但也只是涟漪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人家发生什么。   但是后面他居然会酒醉强占了她,而酒醉的原因是因为正妻过世孩子还小他太过难受失落?   现在想想当真是不可思议! 第103章   高贵妃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两眼翻了翻眼看着就要被气得撅过去了, 林恩凉凉的道:“贵妃娘娘可别昏过去,万一被人知道了岚王侧妃的名声就更差了, 谁让她品行不好居然把自家亲姐姐都气得撅过去了!”   高贵妃硬生生咽下那口气,青白着脸握着椅子扶手的指甲几乎扣碎木头:“本宫好得很, 本宫不和你扯别的,你把魏王打得起不来床又怎么说?”   “虽然是滴滴亲的表哥,但是他都想着要窥探小王的未婚妻了,小王不该打他么?也就是因为魏王是小王的表兄,是舅舅九五至尊的儿子,所以小王就只是打了一顿,怎么也要给舅舅舅妈一个面子, 换了外人, 不但当事人要打,养出这么不要脸子弟的人家老老小小小王都要打!”林恩轻笑一声,“怎么高贵妃是觉得小王没到高南王府扔烂白菜臭鸡蛋, 所以就是小王理亏?”   高南王府的又一桩破事被拉了出来,别说高贵妃都被气得麻木了,皇帝也是皱起了眉头:“魏王既然起不来床就在王府里好好歇着, 也不要什么人都见,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让人带坏了!”   “皇上!”高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皇帝的言下之意是不是不让四皇子和高南王府来往,怕高南王府带坏了四皇子?   “好了好了, 这事儿就到这里了, 等会儿朕给魏王送些药好好养着,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回去吧。”皇帝是真的是有些恶心高南王府了,上一次为了雪崩埋了沈大将军家小儿子的事情朝堂上也差点闹翻天,这次的事情明天肯定又是一波吵闹。   高贵妃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出了御书房,皇帝揉着额头瞪着眼睛看林恩:“你打完人就去下聘,是怕人家不盯着你吧?”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明天弹劾裕亲王嚣张跋扈拳打皇子的奏章一定能堆满御案。   “舅舅可不能怪我,我一过年就跑去赚钱准备养家了结果我这边专着钱,后面要娶的姑娘就被人家在大庭广众下抱了,我要是当时在京都能把高南王府拆了,这不一路跑马回来脾气已经消了很多了,总要顾及舅舅的面子不是?”林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得皇帝牙根痒痒,立时挥挥手:“行了行了,看把你孝顺的,滚吧!”   “我本来就很孝顺!”林恩嘟囔了一句对着皇帝皇后行了一个礼才退了出去。   皇帝见皇后好像也要走的样子立刻开口道:“林恩那臭小子之前就跟华国公府通过气了?”皇帝是随意找个话题,奈何一出口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怀疑皇后和裕亲王府之后勾搭上故意给魏王难看。   果然皇后冷冷一哼:“我早跟你的心尖尖说了,我们早已经有看好的人家已经约定好了,但奈何人家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事实上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当时这话她确实说了,当时是用来拒绝高贵妃的托词,但是现在一来就成了实话实说了!   “……哪里是什么心尖尖,那不是……”皇帝想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既然陛下这里已经没事了,那么臣妾就告退了!”说着转身施施然走了。   皇帝:QAQ!!!   ………………………………   走出御书房后原本有些眉飞色舞的林恩脸色就慢慢的缓了下来,最后终于变成纠结,转头趴在宫道旁高大的红色宫墙上,脑门贴着墙壁一脸的生无可恋。   按照林恩本性来说他是并不想成亲的,成亲就意味着责任,他倒也不是担不起责任,但是明明可以不用为什么要上赶着呢?   再说了他是亲眼看着养父母如何感情深厚的,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要说不向往那是假的,但是理想跟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特意去寻找那样一个人。   当然随着年纪的增长成家是必须的事情,不管他他愿不愿意,因为人总不是单单为了自己活着的,他也愿意为了父母亲人去做一个正常的随大流的人,但是他的计划是再晚两年。   而且若是他娶了妻子,不说生死相随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但是他也必定会珍之重之的。   他曾想过未来的妻子可能的样子,但是绝没有想过对方会是华怡清,他还记得那小丫头抱在手里尿了他一身的事情,那个小屁孩哪里当妻子了!   林恩觉得自己简直禽兽,正月十五那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本来看见她是想买个小东西做新年礼物哄哄小姑娘的,没想到转头脑子一晕乎就拉了人又是亲又是抱的。   林恩原本是站的,此刻整个人都蹲了下来缩在宫墙边上看上去好不可怜,不知道人还以为他受了什么打击呢,一个人蹲在墙角。   小*霸王之名响彻整个京都,宫里的人更是如雷贯耳,看见林恩一个人阴沉沉蹲在墙角,各个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一直没有人过来打扰他,直到一片阴影挡住了春日略寒的日光。   林恩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厚厚披风的姑娘俏生生立在他面前,一圈白色的皮毛镶嵌在斗篷的边沿,把那张并不算十分出色的脸衬得白里透红,平白多了几分娇艳。   “你,你怎么在这里?”林恩吓了一跳,还好扶着墙不然差点摔倒,实在是蹲得太久,两条腿又冷又麻已经失去知觉了。   “来看看你是不是打算退婚的。”华怡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谈不上高兴不高兴。   “什么话,我是那种上午下聘下午退亲的人么?”林恩扶着墙壁有些不敢去看华怡清,因为一看到她就会想到他自己的禽兽举动。   “你的意思是明天过来退亲了?”华怡清就这样看着林恩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你怎么老说退亲,我什么时候想要退亲了!”林恩虽然心里很是变扭,但既然已经下了聘,小丫头就是他的未婚妻了,他林恩可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我看你拿着庚帖像握着一条毒蛇,原来只是脸皮抽筋了么?”华怡清眸中闪过一抹光亮,表情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你看错了,没有这回事儿!”林恩才不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这样的感觉,他一听到魏王抱了小丫头就觉得浑身暴躁,他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自己犯下的禽兽事情,怎么转眼有人上赶着插队负责?什么玩意儿!   于是他一路狂奔回来就直奔魏王府,本来也没有想打人的,谁知道进了房间就看见魏王在和一个丫头鬼混,腿都被打折了还琢磨着睡丫头,这种货色也想插队?   他一个冲动就把人拖出来揍了一顿,完了之后觉得与其小丫头被这种人糟蹋了,还不如自己领回家,于是就跑去下聘了。   但是把老爹拖去下聘之后,到了门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要解决这件事情不一定非要他亲自上,虽然这样最好,但是……但是他就是想要考虑考虑,他也没有想过不负责任,但是小丫头那么小,要是她比较喜欢差不多年纪的怎么办?   他肯定是守口如瓶不会泄漏自己把她又亲又抱的事情的,那这样子她还是可以找一个她喜欢的。   不过他心里在懊恼也没用了,谁让他一个冲动已经带着聘礼和老爹到了华国公府门口了呢?   要是掉头,别说华国公府要全家抄家伙砸了他的裕亲王府,估计老脾气的老爹也要掐死他!   林恩:说多了都是泪啊!   “我扶着你?”华怡清上前伸手,林恩想说不用,但是华怡清看着动作随意但是非常强势,林恩都甩不开,那力道……林恩想哭,想当初武功方面还是林恩给她和三公主启蒙的,结果他一个从小被人称赞的天才,硬生生品尝到了被碾压的滋味。   这样子的姑娘别说惊了一匹马,就是大街上的马都惊了估计也伤不到她,所以他才说魏王多管闲事,小丫头要是想揍魏王那就跟玩似的……诶?不对……   “那天惊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还能让魏王给抱了?   “肚子疼。”华怡清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厌恶:以后总要找机会打断了那双手,要不是用得着魏王,他敢起这个心思她就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华怡清搀扶着林恩的手紧了紧:不过好歹有些作用,暂时就放他一马。   裕亲王府和华国公府的婚期定得非常急,华国公府和林驸马都怕夜长梦多,所以从下聘到婚礼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好在两家都是早早就开始准备的,人脉啥的又广的很,所以婚礼虽然有些匆忙,但该有的一点没少,还非常的盛大热闹。   只是晚上的洞房有些过于安静了。   林恩躺在床上双手交放在腹部,整个人睡得笔挺,一丝异动都没有。   华怡清:……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华怡清躺不下去了坐了起来,看着僵着脸的林恩,“还是你有病?”   “我才没病!”林恩看到新婚妻子脸色阴沉下来,马上回了一句,“我也没有对你有意见!”   华怡清脸色好看了一点,微微皱眉顶着林恩,把林恩看得头皮发麻才道:“不是对我有意见,你也没病,那你……不会?”   林恩一张脸陡然涨得通红,瞪着眼睛:“你,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不说,那你倒是做啊!”华怡清伸手要去解林恩的衣服,面上一片淡定,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浑身热得厉害。   “你个小丫头想什么,都还没有长大呢,怎么能洞房呢?我那成什么了?我可没有那种爱好……呃……”林恩消声了。   红色宽大的纱衣敞开着,火红色的小衣绣着漂亮的鸳鸯戏水图,一对浑圆饱满把小衣撑得鼓鼓涨涨的,不但看上去想要撑破的样子,上面旁边还有雪白的柔脂溢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乍然遇冷,原本平滑的浑圆表面慢慢撑起一个小突起,林恩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华怡清垂下眼眸一张脸火红火红的:“我哪里没长大了?”   林恩立刻拿被子盖住华怡清,在小丫头要发飙前道:“长大了,我没想到这么大……我……”   林恩有些晕,怎么一个错眼,会在他身上尿裤子的小丫头就长成大姑娘了呢?   “你让我缓缓……”林恩语无伦次地说道,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华怡清双手一按压到了身下:“再缓就天亮了!”   林恩愣住了,半响后伸出手把身上的大姑娘抱进了怀里,对着那双红艳艳的唇吻了下去。 第104章   京都城里双王争美还没有落幕, 京都百姓又被一桩一事情惊到了,岚王府的世子妃找到了!   还是腿好了的岚王世子亲自找到的, 据说现在怀着身孕,身体又伤了所以不能挪动, 世子就在那里陪着。   这岚王世子妃简直是福大命大的真实写照了!   消息是岚王府和都亲王府一起送到的,都太妃自己年纪大了不好上路,立时让都亲王亲自带着太医药材跑一趟,相比较而言岚王府的反应要慢很多,主要是岚王接了一趟差事出门了不在家里。   而如今的淑仪县主已经不是王妃了,之前被贬之后日思夜想生生大病一场,眼看着总算缓过来了, 结果立马听到这个消息, 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和着折腾了半天,那继子反倒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当初她怎么就没有耐下心思来,要是当初没有那一桶血说不准她就还是王妃, 若她还是王妃,在这王府后院里她要是不想世子妃有孩子,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   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忍了快二十年,临了就要成事了居然功亏一篑。   但是想到那日继子大婚的热闹,朝中大臣的恭维,还有晚间王爷自豪的表情, 她心里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所以才会一看有机会就立刻下手了。   仓促之间自然粗糙, 若是继子当时就吐血死了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不但挺住了,连一双腿都站起来了,还把积毒给清干净了,反倒是自己载在了坑里。   还有那个都太妃,不是都说那老太婆吹口气就能倒么?   死了娘家姑娘上门又打又砸不算,回头还能告到皇帝面前。   淑仪县主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特别是宫里的姐姐还派人来说她,嫌弃她做事不够周全如今出了岔子损了名声,连累她在宫里被那混世魔王一样的裕亲王堵得口都张不开!   居然还有脸来怪她?   要不是因为这个姐姐,要不是为了她的儿子,她能上赶着给人当继室?   但是这种话不能说,只能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啊?”一个年轻的声音伴随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踏进了门槛,“侧妃娘娘可还好?”   淑仪县主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就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这个一副知书达理样子的孟家姑娘就是赵家送过来的王妃人选,要不是王爷想要看看对方的人品行事究竟如何,恐怕早就能拜堂成亲了!   淑仪县主最开始的一个月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没有慌,很是稳得住,她和王爷有近二十年的相处情谊,王爷什么样一个人她说一句了如指掌也不为过。   只要给她时间,早晚她能重回王妃之位的,但是她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却足够残酷,当初在她面前一直夹着尾巴的赵家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会没想要送个姑娘意图占了王妃的位置,更想不到王爷居然提出把人请来,先学着打理内务,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对方稳不稳得住王府了。   这是找王妃么?这就是在找个管家!   偏偏那孟家姑娘一口就答应了,她年岁大了,原也没想过再嫁人,如今若是能成了王妃那自然是天大的造化了,便是她那当儿子一般养大的弟弟也能得个大好处,何乐而不为?   孟家大姑娘能一个人拉扯幼弟长大,也不是什么软棉不成事的人,既能端得起架子也能放得下身段,进府没有多久就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虽然处理家事还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不会可以学啊。   主要这孟姑娘很体恤下人,这就很难得了。   一般从小富贵到大的,很少能正眼看一看家中的奴仆,奴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会说话的物件罢了,谁还在乎一个物件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一个好的主母是多大的运气,除了淑仪县主的那几个心腹,大家伙对于这位孟姑娘可比对面甜心苦的侧妃期待多了。   只不过往常孟姑娘都是避着淑仪县主的,没有完全掌握王府前孟姑娘可不想去刺激淑仪县主,万一对方鱼死网破,那她可就亏大了。   不过这回却自动找上门了。   那孟姑娘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找到世子妃一事,本来这种事情应当是由家中空闲的亲人带着东西奔波一回,就像都亲王府那样。   但是岚王不在,女眷不好轻易出门,这样算下来只有淑仪县主的两个儿子合适,孟姑娘对于这个家里的一些官司也是知道,她是不认为让侧妃的两个儿子去会是什么好主意,但是规矩摆在那里,她今儿若是不过来说一声,转头这事儿就要推到她身上,所以她才不得不跑一趟。   淑仪县主往日里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只拿着自己生身体不好当由头,只管不搭理孟姑娘。   孟姑娘也不在意这个,她就是来走个过场,把来意一说之后道:“都亲王府那是王爷亲自去的,我们府里也只有二爷和三爷合适,侧妃娘娘意下如何?”   我们府里?!这还没有过门就已经把自己当主人了!   淑仪县主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在看对方年轻貌美,虽然单看容貌或许不如她,但是人家生生年轻了她十多年,没有生过孩子的腰身更是盈盈一握,越想越生气,嘴里却说着:“那便让二爷去吧,三爷性子冲在外走动妾身实在不放心。”   孟姑娘很是诧异,她还以为对方会推拒呢,没想到答应得很快。   很快二爷赵云惟便被请了过来,孟姑娘把事情一说就托词离开去准备东西了。   说实话无论是淑仪县主还是赵云惟自己都是不想要去的,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确认的好,比如那世子妃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怎么找到的?孩子可是真的?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淑仪县主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她把自己代入继子的身处情况,觉得若是和都亲王府一起做假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用心了,便是假的世子妃和假的孩子也是可以的,只要混过几年把他不好的名声混过了,也能借着都亲王府让他的世子位更加巩固,等到了以后随意安排个意外死一死就是了。   因为有了要一探世子妃真假的心思,淑仪县主特意让赵云惟带上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都是当日在花园里见过世子妃。   若不是见过世子妃的人实在少,她身边的人更是早早死的死卖的卖,只能拉着那粗使的小丫头许以重利好好看一看那世子妃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可不可能是相貌相似的,淑仪县主倒是不担心,那样的容貌要是还能让继子找到个□□成相似的,她也认栽。   元元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真假了,因为已经满了三个月的缘故,所以一行人就要上路了,毕竟做戏要做全套,说要做寡妇自然不是无声无息就能做寡妇的,一场西北皆知的婚礼是需要的,只不过到时候上花轿的是谁就不管了,总之元元是要坐在新娘房间里让西北那一圈贵妇好好看一看的。   “小哥哥,眼看着我就要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了?你现在什么感受?”元元张开嘴咬住子明给她剥的坚果,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子明伸手拧了拧元元的小鼻子:“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感受?”   元元摸了摸鼻子眼珠子转了转,表情就变了:“我特别难过,除了小哥哥我谁也不想嫁,做戏也不要。”   明明知道这个小妖精是特意说给他听的,但子明还是止不住心里又酸又软,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元元乖乖,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这次真的是委屈我们元元了。”   “嗯嗯嗯,我可委屈了。”元元嘴里没有停,脑袋点了点煞有其事地道,“我这次可是遭大罪了,小哥哥是不是很心疼我?特别特别心疼?”   “特别心疼,我一直心疼你,只心疼你。”子明的目光落在元元动个不停的小嘴觉得喉咙又些干,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水珠落在薄唇上被轻轻一抿,原本透着粉的唇犹如上了一层珠光盈盈。   元元转头也灌下一杯水,顺道还漱了口。   “不吃了么?可是不好吃?还想吃什么?”子明一连问了三句,低头一双唇就被元元堵住了,细细啃着他唇的姑娘含含糊糊地道:“吃你。”   子明躺在马车里的长榻上任由身上的姑娘上下其手,别说脸了,耳朵脖子全都红了,一双手握紧了,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把这个小妖精办了。   突然原本在他腰腹摸着小手往下伸了,子明反射性地抬手按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额角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声音又暗又哑:“元元如何这么想折磨我?”   元元一张脸也是通红的,但是双眼是亮晶晶的,又是好奇又是紧张,看到子明忍耐的神情可没有半点负罪感,反而歪着头道:“小哥哥和我呆一起那么多天坦诚相见,定是都看遍摸遍了吧?”   何止,都亲遍了才对。   子明:……   “可我都不记得了,小哥哥就不让我看看摸摸?”元元一只手按在子明的小腹上,另外一只手放在他裤子的绳结上。   子明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各种数落他连摸都不让摸的小妖精了,眼眸微微暗沉慢慢松开手:“那元元可不能只看一半只摸一半。”   元元虽然没有真枪实弹的看过,但是大体还是知道的,听到子明这么说立刻想到还有那样一种摸法,立刻就要缩回手想说不摸了不看了,结果半路被子明抓住按了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元元还没有上场怎么能做逃兵呢?” 第105章   元元怀着孩子, 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但是一路舟车劳顿, 就算子明自觉已经安排妥帖,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闹她, 所以最后只是抱着亲了亲。   不过小子明却是要麻烦元元的一双嫩手帮忙的。   既然要摸,那就摸个彻底。   元元红着脸再不敢撩拨子明了,实在是这种事情又不是单单男子会有感觉,女人本身也会有感觉,而怀了孕的女人身体更加敏感,子明又是这样一个哪儿哪儿都和元元心意的男子,要说心里不痒痒她也不会千方百做小色女上下揩油了。   这会儿子明倒是用她的手解决了, 但是她却还浑身热热的难受, 不过女人到底和男人不一样,喝过一碗暖暖的甜汤,元元就把身上的异样都压下去了。   一路行程虽然不快但是却很密集, 只要元元不觉疲累马车几乎就一直是在跑着的,不过也会时不时停下一盏茶的功夫让所有人舒展一下筋骨。   一路上走过不少都城城镇,越往西北普通百姓就越来越少, 更多的是守城官员士兵们的家眷,那些人大多世代,生活在边城,所以越走就越觉得民风彪悍起来了。   就是大街上走过去的随意一个行人看起来, 动作都是非常地利索大气, 但是神情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元元几人是在元元肚子里的孩子刚满三月的时候启程的, 一路慢行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刚刚肚子四个月的时候到达北夷族世代统治戍守的乡陵城。   此时若是脱了衣服元元的小腹已经有了不小的起伏,但是西北如今虽然已经不再轻易下雪,但是天气依旧比较寒冷,厚厚的棉袄依旧穿在身上,元元又因为从小练武的关系身体比一般人健康很多,所以过了三月之后,胎彻底坐稳了,行动之间一点看不出来。   倒是子明要只老母鸡一样要时时看在旁边,嘴里时常喊着不要跑,不要跳,不要踮脚……活脱脱就是月前秀秀的样子。   自家妹妹被人接手了,秀秀一开始还有些酸酸的挺不是滋味的,但自家养的小猪拱了人家白菜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但是没过几天秀秀那点酸意就扔干净了,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前两个月她简直过得跟老妈子一样,现在看赵世子在小妹后面拿这样递那样,又是嘘寒又是温暖的,自己做的时候倒是并不觉得,现在看着真是觉得累得慌。   好在自家的小猪有人家白菜接手了,不然现在团团转,这操心,那烦心的就是她了!   因着怕元元肚子大起来之后可能会被人注意到,所以元元还没有过去,那边婚礼已经开始操办起来了,再说那新郎官也是有名有姓,还真是嘉罗世子的表弟。   只不过那表弟已经多年不曾回家,家里只有一个生了病的瞎眼睛老母亲,一直盼着儿子回来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但其实那个表弟早几年就死在外面了,只是怕他那老母亲受不起打击也跟着去所以才一直瞒着。   事情也只有嘉罗世子知道,连北夷王都不晓得,当然北夷王不晓得主要是因为对方不重要。   因为早年嘉罗世子的母亲也是受过这位族姑很多照顾的,所以嘉罗世子也格外上心一些,每隔几个月就会让人仿了他儿子的口气给她写封信报个平安。   如今那老母亲已经病得几乎下不来床了,只是想要见儿子才撑着最后一口气,嘉罗世子不少贵重的药材砸下去,大夫也说只是熬日子,静心养着也就这一年半载的事情。   所以嘉罗世子这回回去就准备寻个人假扮了表弟,好好陪上这位族姑几个月也算是送最后一程,所以阿珏一来找嘉罗世子,她就立马想到了这个表弟。   那族姑听说世子给儿子说了一个媳妇儿,还是京都国公府的千金,世子夫人的女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简直不可能,后来听说是因为容貌的问题才远嫁过来的。   族姑这才信了,只不过在她的想法里,大约是那位大小姐哪里破了相,所以才会远嫁到西北来,还选了她家的儿子。   不过这个她不在意,有疤怎么了,有疤也是女人啊,她还瞎了眼睛呢!   别管媳妇儿怎么样,反正成亲了,儿子总要回来了吧!   那一边元元穿着嫁衣梳着头发,闭眼打了一个哈欠:“花轿到了么?还要多久才到上花轿?我想睡个回笼觉!”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新娘子多恨嫁呢!   其实不过是花轿没有来备用新娘子就只能躲着不能出来,元元就必须穿着嫁衣坐在那里安分呆着,若是有人来了还要娇羞一个。   上一次嫁进岚王府但世子妃的婚礼已经不记得了,上花轿的前后自然也不知道,但这会儿也算是尝试了一番,虽然说因为是孕妇的关系已经各种精简了,但依旧让元元感觉太复杂了。   终于等到花轿来了,元元站起来准备和备用新娘换个个儿的时候却别人兜头盖上了一块红布,这时候房门打开涌进一大波人,这下子让元元都不能挣扎,只好乖乖被搀着然后被抱了起来。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元元立刻小声问道:“大哥哥怎么回事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赫连家的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突然有力气自己爬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那边厅里等着喝媳妇茶呢。”阿珏说完这个已经到了大门前,只听他开口道,“我家妹妹便交给你了,若是你让她有一丝不痛快我必定让你一世都不痛快!”   “舅兄放心,必不负所托。”熟悉的声音让元元一愣,完了有些不可思议地被换手了。   “小哥哥?”元元就算盖着盖头都看得出,整个人已经懵逼了,“你们在玩什么?”   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   “等等你就知道了,马上上花轿了。”子明一身新郎服,脸上带着半个面具把元元送进了花轿,又转身朝着阿珏等人作揖道别,这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的车队往回走。   却说坐在高堂上的族姑,笑着笑着就掉出眼泪来来,旁边的人劝了又劝,族姑连连点头道:“是太高兴了!” 第106章   挂满红色的大厅里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地看着相携走进来的身影, 随着司仪的声音三拜礼成。   众人纷纷恭贺族姑,族姑虽然眼睛看不见, 但是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等新人进了洞房不少人跑去看新娘子了,当然也有很多上了年纪或者本身不喜欢凑热闹的留在大厅里入了席。   族姑从床上爬起来受了礼已经非常疲惫了, 就让人扶着回屋去躺着了。   “怎么戴着面具?”   “肯定是在外面不小心伤了脸了,不过这孩子是越长越好了,就露出来的半张脸看着也是非常俊的。”   “可不是,几年不见这孩子不但变俊了,连人都高了很多,那时候跑出去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可把他娘担心坏了, 好在如今都好了。”   “可不是, 回家了,媳妇也娶了,可不是就好了, 他姑也是苦尽甘来了。”   背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族姑的身形微微一滞,一种恐惧感在身体里蔓延。   族姑虽然躺在床上, 眼睛也瞎了,但是她的心不瞎,这些年其实她心里早已经隐隐有了感觉,只是一直抱着期望, 那几个月一封的平安信虽然一开始就让她怀疑, 但是几年来她已经慢慢说服自己那真的是儿子写来的。   儿子终于回来了, 儿子给她娶儿媳妇儿了!   她太过高兴,把以往的怀疑和默认都扔到了一边,她骗自己,如今旁边的人的话一下子把她从美梦里拉了回来。   “爷。”请安的声音纷纷响起,一群人熙熙攘攘出来,原来是新郎挑好了盖头出来敬酒了。   族姑伸出手就被一双大手握住了:“母亲是不是累了?”   “不累,不累,母亲高兴。”族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的儿子从小跳脱,哪里能规规矩矩叫一声母亲,只会阿妈阿妈地叫她。   “母亲莫哭,儿子回来了就一直陪你,哪儿也不去了。”   “好,好,好!”族姑伸手顺着扶住自己的手抱住面前高大的孩子,眼泪滚得更是凶狠,双手摸索着叫着他母亲的孩子的头脸。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任她那说干枯的手胡乱摸着,只嘴里劝慰着她不要哭,他哪儿也不去了。   族姑瞬间泣不成声,一大群人都跟着劝,族姑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嘶哑的声音说着:“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高兴,我太高兴了,我是真的高兴……”   大家纷纷理解这个瞎眼母亲此刻的心情。   “好孩子,去,去敬酒吧,今晚上就不用来问安了,明儿个带着媳妇儿来给母亲敬茶。”族姑微微颤颤地松开面前高大的孩子,扶着惯用的麽麽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族姑自己年纪大了,身边的老人也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这一个年纪轻一点的还伺候着,此时迟疑地开口。   “莫说,什么都莫说。”族姑开口阻止了麽麽的话,“那就是我儿子,那就是我儿子……”喃喃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子明一袭新郎服,停下脚步微微侧首目送着,被搀扶着蹒跚离开的族姑,眼下有些了然,又有些叹息。   虽然他很小就没有了母亲,对母亲的记忆也不深刻,但是眼前这个母亲却让他真感受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思念。   本来他还想在婚礼过后找个机会带着元元出去住的,免得穿帮了,但是现在看来是不需要的,他还是好好陪着这位母亲一直走到最后吧。 第107章   这是子明和元元第二次洞房花烛夜了, 不过比起第一次的缠绵激情,这一次就平淡很多, 只是温馨的感觉却十分浓郁。   子明被灌了许多酒,进房门后好好泡了一番才散了酒气, 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细细问了元元今日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适,得到元元没有问题的答案后,这才给元元解释了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又说了一遍接下来的打算。   元元被子明搂在怀里微微叹息:“都听小哥哥的,我们好好孝顺她陪着她就是了。”   只是想到后面元元难免嘟起嘴:“死了婆婆很快就要死男人当寡妇,这名也太惨了吧。”   子明捏了捏元元的鼻子:“那我呢?”   “好吧, 大家彼此彼此。”元元觉得他们也是难得了, 想着想着就要笑出声来,“以后我要写一本话本子就叫【元元三嫁】如何?”   “可以,不过只能写给我看。”子明把元元安置在身下撑着身体也不压到她, 低下头细细密密地吻着,“第一洞房花烛夜你说忘了也就罢了,这第二次第三次可要好好记着, 到时候写详细一些,嗯……为夫还可以画上配图……现在你先细细体会可好?”   “你还会画春*宫图?”元元好奇地看着子明。   重点是这个么?   子明哭笑不得低头吻住元元微微张开的小嘴:“这个我们之后慢慢讨论,如今都四个多月了,怎么也要安抚安抚我, 我想你都要想疯了。”   他喜欢这个小妖精, 自然小妖精做什么都是在撩他, 偏偏他还不能动,白天晚上腻在一起,他是真的要疯,但是让他自己离远一点他又哪里舍得。   上一次成婚前那是真的喜爱,真的珍惜,失而复得简直要爱到骨子里,最好时时都揣在兜里贴身安放,一刻不要离了眼前才好。   元元伸手搂住子明的脖子抬起脸回应:“我也想小哥哥,很想很想……”   一场□□因着顾及元元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既轻且缓,这慢悠悠地细细感受又是另一番销魂滋味。   第二日起来两人没有丝毫不适,穿戴整齐就去向族姑请安敬茶了,只是族姑到底身体太差,昨日勉强爬起来又是大喜大悲,回去后虽然没有直接请大夫,但今儿个却是无法再爬起来了。   于是两个小明就在床前叫了人敬了茶,元元也拿了红包。   元元两辈子都惯会讨人喜欢,细细问了族姑的病情,见这位便宜婆母虽然整个人病怏怏的,但是精神却还不错的样子,便挑了一路上看到的稀奇事情来说,再不然就是京都那边和本地人有什么不同,要不然还有当初在东南沿海的见闻。   这对于一辈子呆在乡陵城没有怎么出去过的族姑来说算得上是非常新鲜的。   “大海是怎么样的呢?”真想看看……   “大海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水,天气不好的时候狂风暴雨可以卷起几十丈的海浪,天气好的时候海面平静海鸟飞来飞去……”元元说着还穿插了几个写大海的神话故事。   族姑都打哈欠了还不舍得元元的故事,把元元都逗笑了,不然怎么说老小孩老小孩呢,元元哄着族姑睡下了,许诺哪儿也不去等用过午膳下午接着讲故事才被放过。   “老太太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太太幸苦了。”老麽麽给族姑盖上被子,不管之前她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她是什么都不想了,做人难得糊涂,只要开开心心就好,哪怕人是假的,孝顺是假的,但是老太太人生最后一段时间是高兴的就行了。   老太太自己都愿意自己骗自己,她又何必做恶人,说不定这是老太太的缘法,就是老天爷送了一对儿子儿媳妇儿为她尽孝送终呢!   日子一点点过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元元的衣服慢慢变薄,那肚子便有些遮掩不住了,西北气候诡异,冬天冷死人,夏天热死人,春秋几乎没有,常常前几日还是棉袄加身,后几日就已经脱得只剩单衣。   在夏天来临前,子明就安排了新的避暑宅子,虽然不够山明水秀,但是在这西北也是难得了,族姑一家本来也没有多少人,大多都留下来照看旧宅子,前往避暑的就只有族姑和老麽麽,其余的都是子明自己安排的人。   所以元元此时的肚子也就不再遮掩了,那老麽麽似是很吃了一惊,只不过也只是吃了一惊,子明还没有交代,她自己便过来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让族姑知道的。   却不防族姑早早知道了,她年轻时眼睛没瞎之前是做过巫医的,现在年纪大了别的不敢说,但是一个喜脉还是四五个月大的脉象是不会摸错的,只不过她也只当自己不知道。   特别是最近她的记性越来越不好,如今记忆里的儿子越来越模糊,有的反而是日日来嘘寒问暖的新儿子儿媳妇的印象。   “母亲穿上可舒适?”元元指挥丫头和老麽麽给族姑换上冰丝棉的衣服,“若是舒服就让她们再给母亲裁上两套换着穿,还有那冰蚕丝也是个新鲜东西,只是摸着更凉一些,等再过一个月,天气更热些我在与母亲做两件穿,也好凉快凉快。”   “舒适舒适,穿着可真松快。”族姑靠着藤编的垫子摸着身上的衣服,知道这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是只有大启皇室的贡品,往常只有北夷皇室嫡支才有幸能得到的赏赐,她年轻的时候还是因为和王妃走的近才见过一回。   “屋子里那来的风?”族姑突然感到一阵阵缓缓的凉风吹来,好奇地问,这短短两个月的相处她可也算是知道这个新儿媳妇是个会折腾的人,每日不知道要到她这里来给她翻多少花样出来。   听都没有听过的故事,没有听过的曲子,还有女先生的评书,还有甜的咸的又软又好消化的点心,滋补又美味的饭菜,奇奇怪怪但又方便的衣服,还叫丫头给她按摩。   她都不知道眼睛瞎了,床都爬不起来的日子也能过得这么有滋有味的。   原来的她每一天都过得无望而混沌,现在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每日里最期待的就是看儿媳妇儿今儿怎么折腾了,又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要送到她面前逗她了。   要是这真的是她的儿子儿媳妇那该多好……不,这已经是她的儿子儿媳妇儿了……真好,真是太好了……   西北的夏天特别的短,刚刚热了一通之后,转眼刚过七月就又开始发冷了。   这个夏天族姑的身子一直很好,元元虽然肚子越来越大,但是身体也一直是健健康康的,倒是阿珏几人没法子要准备回京都了,因为九月秀秀就要和元舒成亲了,阿珏这阵子也是把子明带着一起。   等他走了主要的事业自然是交给嘉罗世子,但是也需要妹夫从旁看护。   再有一件事情就是都亲王府和岚王府都来人了,不过子明只让先到的都亲王看了一眼元元,至于他的好弟弟赵云惟,压根就没有让他见,倒是那两个丫头让她们进去看了一眼,只不过这两个丫头在回去的时候在一处都城落脚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所以岚王府里见过世子妃的外人这便一个都没有了。   不说得到消息的岚王多高兴,淑仪县主又多恨,只说元元肚子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他们也早早从避暑的庄子上搬了回来,而此时府里的人基本都已经换成了子明的人和阿珏的人。   有错的寻了错处打发了,干得好的就感谢他们照顾族姑又是给钱又是放良,要不然就是调去庄子铺子里做活,总之整个宅子现在从上到下都和避暑的庄子一样了。   今儿个元元讲的是一个狐仙的故事,和普通的狐狸精故事不同,没有道士没有和尚捉妖,也没有狐狸精多么坏,只有一个来报恩却搞错恩人的逗比小狐狸精的故事,把老麽麽和几个丫头逗得咯咯咯直笑,好一会儿才发觉族姑没有开口附和了。   元元突然停下来让众人一愣,然后顺着元元的视线看过去先是心下一沉,然后却松口气,只见族姑靠着藤编的垫子上脸上还带着笑似乎是睡着了,但是元元越来越沉的脸色,甚至发红的双眼让松了口气的众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是老麽麽离得近凑过去轻轻喊了一声,族姑却没有反应,反而因为老麽麽的靠近碰到了靠垫整个人都朝一边滑了下去。   老麽麽当场脚软,还是元元稳得住,只是她到底肚子大了一下子都没有站起来,还是香草手快把人扶起来的。   “到外院去把爷喊来。”元元让一个小丫头去叫人,自己则让剩下的人收拾房间。   这时候老麽麽也缓过来了,抹着眼泪开始收拾,这一天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最近一些日子老太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就知道时间不多了。   但是跟了一辈子的主子没了,就算是做了再多的准备也不会准备好的。   “太太,这里有一封信。”老麽麽收拾床铺的时候在老太太床铺底下摸出了一封信。   上面的字排列并不规整,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方正,只是因为力气不足的缘故笔力很软还有些抖动。   信封上面写着【吾儿,儿媳元元亲启】。   吾儿后面一片空白让元元立刻明白族姑怕是什么都知道。   “出了何事?”子明快步撩帘子进来,去叫人的丫头早不知在甩在哪里了。   “母亲去了。”元元扶着子明伸出的手,“我们去给她磕个头吧。”   “……好。”子明扶着元元两人给族姑磕了头,元元这才把信交给子明,“母亲给我们留了信。”   信很短,字的排列歪七扭八,但是却让元元一下子眼泪就滚下来了,子明也眼眶红了,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办,没想到族姑早就给他们想好了,还留下了遗命。   元元其实早就怀疑族姑早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毕竟日日相处,就算她看不见,但也不可能毫无察觉,特别是月份大了之后身边的人特别小心翼翼,言语之间难免就会带出来。   但是族姑却只是笑着要她保重身体,这样才能早早生下健康的孩子,从来不曾问你有没有孩子,却总说要注意什么什么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如今族姑留下这一封信明显就是在为元元考虑,说不定连元元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都知道,自然她自己的大限也是清楚的。   【愿与先夫同日发丧】   族姑的丈夫死在腊月里,到那时候元元别说生孩子,连月子都做好了。 第108章   秘不发丧或者延迟发丧在官宦人家都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有些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有些是长辈自己为了子孙的仕途, 总之族姑留了这样一条遗命下来并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更别说熟识的都人家都知道族姑当年和丈夫是如何的恩爱,所以这个遗命一点说不上突兀, 不过族姑本身也算是北夷王皇室的成员,所以嘉罗世子这个北夷王家的继承人自然是要知道的,至于北夷王还被留在京都呢,所以子明和元元伤心过后立刻派人通知了嘉罗世子。   嘉罗世子这边早就有了准备,毕竟往年族姑的大夫用药都是她派人管的,虽然不曾事事亲躬,但也算是日常汇报的一项。   子明和元元都不是西北本地人, 对于西北的习俗并不很清楚, 嘉罗世子把分管王府礼仪的一个副官一起带了过来,让他详细给跟着子明过来的甄非凡讲述了本地的丧葬习俗,以及延迟发丧要做些什么。   因为西北又干又冷, 尸体保存相对比较容易,所以常有夫妻同天放丧的习惯,当然若是其中一人死在大夏天那么一般不会这样, 但是此刻天空虽然还没有开始飘雪,但是气温已经很低了,再加上干燥,只要择一背阴的房间放置冰块安置尸体, 每日上香纸钱供着就可以了。   等到了要发丧的那天就和刚过世的时候一样, 一套流程走下来就可以了。   子明和元元选了西北角的院子布置好, 四方都用象征吉祥昂如意,平安永寿的金器玉器镇着,族姑便由元元和老麽麽带着丫头们净身换衣梳妆打扮。   元元低着头拿着挂金铃的红绳系在族姑的手上,悄悄握着这只已经冰冷没有暖意的手,感觉自己眼角有些湿,她一直以为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救任何人,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   但事实上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她以为自己的能力是逆天的,可事实上还是在这个规矩里面。   元元怀着孩子自然不会拿孩子开玩笑,以往自己哪怕疼得撅过去,反正只要醒过来就又没事了,所以若是她想救的人是不会因为疼痛而退缩的。   阿珏和秀秀都是知道族姑的身体的,也同样是知道元元脾气,若是陌生人也就罢了,,若是相处时间长了,又得了对方的恩惠,生死攸关时刻难免元元就会冲动一把,所以走之前是千叮咛万嘱咐。   但事实证明元元还是冲动了一把,就在上两个月族姑病危呼吸都断了的时候元元没有忍住悄悄握了握族姑的手。   元元以为会有很大的疼痛,但事实上只是有些许细微的痛楚,相比预期的可以说是忽略不计,族姑救了回来,大夫都说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族姑清醒的时候也很精神,但是就在大夫觉着这样下去是不是还能再挨个一年半载的时候,族姑清新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身体依然没有大毛病,大夫甚至除了滋补的药别的都开不出来,但是明明没有毛病,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清醒的时候甚至有时候都能下床了,据说瞎了好几年的眼睛居然能看得到亮光了。   所有的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唯独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后来所有人都觉得,约莫是老天爷可怜族姑让她最后一段日子不要再痛苦,走得舒心一些。   只有元元大受打击,止不住难过,因为她救不了!   安顿好族姑的遗体后,元元就开始专心待产,除了每日一柱香她便轻易不再出门了,,每日的活动多在室内,永不停地走动来保持体力,子明开始归拢自己手上的事情,因为等孩子出生后他的世子妃就要死了,而他这个身份也要死了,他还需要带着孩子和世子妃的遗体回京都操办丧事,而这边元元也要操办丧事。   子明这样想想连自己都觉得诡异,不过这个情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又忙开了,不管是他这个身份的死,还是世子妃的死都要做好安排,必须不能让人瞧出一点点破绽,好在这边有嘉罗世子,那边有都亲王府和永国公府帮衬着,让他的行事更加方便周全。   时间进入九月底,京都那边一个月几封信地来问世子妃如今如何,是不是快要生了,为了让世子妃死得不突兀,一开始给出去的就是世子妃身体很不好,怀相也艰难的消息,所以岚王府那边是格外的关心,当然知道实情的都太妃和都亲王也是一副捉急的样子,各种好东西往西北送过来,那样子好似要不是都太妃年纪大了,她一定亲自追过去。   京都城那边也是时刻关注着牵动着这两个王府的世子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十月底西北就来传来消息,说是世子妃拼死生下了岚王府的嫡长孙,自己却没有捱过去香消玉殒了。   一时之间两个王府都是优喜参半,不管怎么样有了嫡长孙,两个王府的关系就更亲密了对双方都好,但是世子妃却死了,这下子高南王府和淑仪县主又被人拎出来骂了。   都太妃更是哭得听着伤心闻者流泪,带着人又跑了一回岚王府,把卧床的淑仪县主又打又骂,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了,据说身体还不好,手脚是十分利索的,力气不大专挑疼的地方挠,一群人劝着,但是没人敢上去拦,你敢拦老太妃连你一块收拾,你还不能还手。   除了淑仪县主的两个儿子还算顾着亲娘拦在前面给淑仪县主挡了几下,别人压根不会上前。   就在都太妃好不容易累了被挡回去了,一直在外面活动的,除了林恩之外的另一个霸王都亲王带着人给高南王府又是砸臭鸡蛋烂菜叶子又是泼粪的,还雇了专门的人站在门口骂街,那形状简直闻所未闻。   皇帝对着案头一大叠参都亲王的折子也是头疼,当然旁边还有一叠参高南王府,高贵妃和魏王的,少不得还有参岚王内帷不修的。   而司皇子那一派也不甘示弱,都亲王府嚣张跋扈,老太妃倚老卖老装疯卖傻,都亲王全无皇家体面等等的。   这一段时间朝堂上简直吵成了菜市场,偏偏刚刚成了亲的裕亲王还跑来显摆,说朝高南王府咋臭鸡蛋菜叶子泼粪都是他给出的主意,至于灵感自然是当初沈大将军家的那一出,而雇了泼皮无赖站街开骂则是他老婆的主意。   林恩看着皇帝,只求对方夸一句:你媳妇儿真聪明。   结果被皇帝拿着鸡毛掸子打出了御书房。   裕亲王啧啧了两声悠哉悠哉地出了宫门,他还记恨着魏王和高南王府打算插队挖他墙角的事情呢!   以后若是高南王府一直缩着万事不沾身也就罢了,一旦出了什么事儿,他不插上一脚踩两下,晚上都睡不安生! 第109章   岚王府的嫡长孙刚出生自然是不能移动, 所以世子妃的遗体自然也不能马上从西北运过来,对于子明要求的年后再带着孩子和世子妃的遗体回京都岚王府和都亲王府都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好多达官贵人家里都对岚王世子这个处理很满意。   毕竟世子妃死在十月里,扶棺回京算算日子正好是大过年。   而岚王那个世子妃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谁家能不上门悼信?之后送葬是不是也要送个挽联花圈什么的,大过年的实在太晦气了,要是等过了年再回来到时候差不多就赶上清明前后,大家都是拜祖宗扫墓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晦不晦气了。   元元还没有做好月子,阿珏和新婚的秀秀元舒就来了,甚至连考完了秋闱的二哥阿璋和他新出炉的未婚妻阮鸣雁也来了。   除了不能说的元元生子之外, 亲家婆母过世, 媳妇娘家总要有人过来的。   元元坐月子这段时间跑得最勤的估计就是嘉罗世子了,只是大家都以为嘉罗世子是来给族姑上香的,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之前关系这么好。   有子明前前后后照顾着,又有嘉罗世子看着,元元出月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恢复的非常好, 虽然因为年纪小第一胎耗得时间长了点,但是元元本身身子骨好,底子硬,所以缓过来后就恢复的非常好, 连孩子也是出乎意料的健康, 知晓内情的敏先生和甄非凡自然是眉开眼笑, 觉得自家世子爷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子明更是稀罕的不得了,元元也好,孩子也好都是事无巨细地询问。   “是这样?”子明被躺着的小奶娃子一脚踹了脸,一只手拿着尿布另外一只手想方设法去拎小奶娃逃掉的小短腿。   “对,就是这样,世子爷别担心,只要不硬来就行,轻轻提起来,原来的抽掉,新的垫下去,抹平了……”在旁边指挥的是阿珏送来的麽麽。   孩子刚出生软得一塌糊涂,子明僵着手臂抱一抱都是极限,换尿布什么的吓得脸色都白了,等到快快满月了,整个结实了这个做父亲的早就父爱泛滥了,一门心思开始实践之前一个月里旁观学习的内容。   洗澡换尿布穿衣样样都要亲自动手,怕自己手里的茧子刮伤了小奶娃子,早早就让敏先生配了膏子日夜抹手保养,如今一双手虽然比不过元元,但是也绝对不是一双常年拿兵器练武人的手了。   敏先生看他们家世子爷,简直像是在看男人中的毒瘤!   元元侧躺在床上看到子明额头冷汗都有了,但是依然一丝不苟的按照着奶麽麽的话说,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两条腿乱蹬的小家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等到子明终于弄好了,抱着小家伙看过来的时候,元元给了一个大大的微微笑:“小哥哥真棒,真是一个好父亲!”   “是吗……”子明脸上有些羞涩还有些激动,显然对于做了父亲这件事情,他是真的非常高兴非常高兴的!   “嗯,我们家元宝真幸福呢!”元元略带羡慕地说道。   “我也会让你幸福的,一直一直幸福的。”子明抱着小家伙凑了过去和元元靠在一起,这个场景他曾想过很多次很多次,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整个人都安心了。   总听人说因果循环,他的上辈子没有元元,也没有他们的小元宝。   倘若上辈子的所有一切只为了让他拥有现在,那么他突然就觉得上辈子的一切都可以忍受,只为了现在。 第110章   十二月初二是族姑遗命上发丧的日子, 那一天穿着白色孝服的人按着家中早已准备好的名册前往各家亲戚家报丧。   雪白色的挽联,白色的灯笼点缀了整个府邸, 元元给元宝请了两个奶娘,她自己也跟着喂一点, 所以这时候只要趁着吃饭的时候喂一点,其他时候都由两个奶娘照顾,甚至单独隔了一个院子出来,来去都是用了暗门,免得治丧的日子来往亲戚太多被人看出端倪。   只是元元和子明都有些舍不得元宝,但是这时候也只能狠狠心了。   族姑是北夷皇族的宗室成员,丧事自有北夷王府的礼官来主持打理, 元元和子明只要披麻戴孝跪着答谢来客就可以了。   但是只这一样也是非常考验人的, 三天内陆陆续续远的近的亲朋好友过来悼信,族姑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媳妇儿,想要换着来都不行, 只能趁着没有人来的时候互相靠着闭目养神一会儿,晚上还要亲子女守着,也亏得元元和子明都是有武功底子好, 三天三夜没有好好睡过,第四天出殡还要徒步二三十里送葬,硬是没有意一丝失误地撑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守孝了,要守二十七个月, 正好让子明送世子妃的棺椁回京都, 当然元宝也是要带回去的。   原本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元元觉得, 到时候分开几个月应该可以忍耐,但是孩子出生后时时刻刻抱在手里,虽然作为新手妈妈有时候被小元宝闹得额角青筋暴起,但是那种时候毕竟少,多数时候还是怎么看怎么爱,这要几个月看不见那怎么行?   但是子明是必定要回去的,这里夫妻两个守孝,要是都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情都没有人出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并且从此刻开始元元就要慢慢减少和小元宝接触互动,免得让小孩子记住了母亲的味道,到时候哭闹起来大人难哄,小孩子也哭得难受,索性趁着还不会认人就隔开来,等到以后认人了再把孩子送过来。   每次元元站得远远看孩子就让子明心里酸得厉害,若不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仇要自己亲自动手不愿意借助别人的力量,也不会再活一遭还是不温不火,那可笑的自尊让他差点失去自己的妻子,如今好不容易寻了回来也要如此迂回曲折才能把妻子孩子都迎回自己的身边。   最后就算圆满了,也总是亏欠元元,明明是他的错,却要她背上寡妇再嫁,为人继室为人后母的名头,就算内里是一样的,但是在外头总会有闲言碎语。   子明默默从后面抱住元元,元元转头给了他一个笑容,子明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他向自己起誓,这一生都要让他心爱的姑娘脸上带着笑容,珍之重之,护一方天地,让这朵盛世娇花常开不败,为此他愿成为她脚下花泥,日日时时滋养于她。   除夕夜兄妹四人带着另一半聚集在阿珏置办的宅子里,火墙暖阁大炕,搭着被子的炕桌放在正中央,中间放置着火盆,大大的鸳鸯锅放在中央,荤的素的各种蘸料早早都准备好了。   元元和子明都穿着素服,虽然不吃肉,但是温泉庄子上的素菜,冻豆腐、豆干、菌菇、面筋、素鸡也是琳琅满目。   嘉罗世子要主持北夷王府的除夕宴会所以来得比较晚,秀秀和元舒,阿璋和阮鸣雁,还有阿珏都是中午参加了北夷王府的宴会的,所以来得最早的反倒是元元和子明一家三口。   元元虽然现在不太和小元宝接触,但是两人出门还是要带着走的,也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摸一摸,亲一亲,只不主动抱他,这会儿小家伙躺在木质的小摇床里睡得稀里呼噜,一伙人都凑在边上歪着头打量小家伙。   和其他人不同阮鸣雁是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现在其实谁也没有告诉过她什么。   比如这个明显兄妹聚会性质的守岁年夜饭,为什么嘉罗世子会和董家大哥一起相携而来,而且姿态似乎太过亲密,不过这不是让她吃惊的。   她吃惊的是为什么董家另外三个能一副平静从容的喊嘉罗世子大嫂?   所以董家大哥和嘉罗世子是断袖?还是弟弟妹妹都知道的那种?   等等,为什么世子大表哥元舒喊起大嫂来也是那么地淡然?   难道是她太过大惊小怪?   “软软,这是大嫂。”阿璋笑得阳光灿烂地对她介绍。   阮鸣雁稳了稳心神,努力维持着她的端庄大方,然后带着细微僵硬地喊了一声:“大嫂。”   “弟妹。”嘉罗世子微笑地回了一声,这便算是见过了。   阮鸣雁:为什么能那么无所谓地认下这个称呼?   不过若是董家大哥是个短袖,那么不就代表没有子嗣?诶?阮鸣雁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忍不住拿眼神偷看嘉罗世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阮鸣雁脑子里一团乱,有些木然地被阿璋拉着入了席,然后隔壁小厨房转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端着碗筷进来,坐在外侧的元舒和阿璋立刻上前接过。   “大哥大嫂到了啊,那就开席吧。”元元坐到了左边阿璋的边上,子明转出去把孩子和小摇篮都端了过来,然后坐到了元元的边上,至于孩子则放在他和元舒的中间。   “大哥,大嫂。”子明上次独自来乡陵城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嘉罗世子的身份,后来更是时常接触,所以叫人什么的顺溜地很。   “哟!让姨夫看看小元宝!”元舒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妹夫的时候,那真是吓了一跳,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转眼就和他成了连襟,这简直是……太好了!   “离我儿子远点。”子明颇为嫌弃这个昔日兄弟,元舒特委屈,但是从小被子明欺负惯了转头寻秀秀:“我们也生个?”   “好啊。”秀秀正在调蘸酱闻言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点头,对面的阮鸣雁还在琢磨这个新出来的小妹夫总觉得眼熟呢,听了这话顿时瞪大眼,然后就听秀秀下一句,“不过孩子生下来后你要离他远点。”   “为什么呀?”元舒纳闷了,他看子明稀罕儿子的劲儿,他就眼热得厉害,要是秀秀给他生了孩子,他肯定也是稀罕到不行的。   “孩子小,谁带的像谁。”秀秀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元舒:QAQ!!!!   他一点不想懂!   “啊呀,姐夫以后可要记住了!”阿璋乐呵呵地落井下石。   “你也一样!”秀秀毫不客气地给了阿璋两个白眼,然后对着阮鸣雁微微一笑,“阿璋性子单纯,还要弟妹多担待了。”   “哪里,阿璋很好。”阮鸣雁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我就知道软软最好了!”阿璋立刻握住了阮鸣雁的手,当然事实上他是想要直接抱上去的,可是阮鸣雁明显还比较拘谨,而且只是订了婚,这里可不比上辈子,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免得让未婚妻觉得他不尊重她那就不好了。   阮鸣雁被握住了手,脸猛然就红了起来,下意识不安地看向其他人,但是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他们,才松口气,然后微微侧过脸瞪了阿璋一样。   阿璋:我女票瞪我了,哎哟那小眼神,骨头都酥了!怪不得大哥一天到晚黏着嘉罗世子不放呢,他也希望快点变成饱汉子!   “子明什么时候回京都?”一伙人都坐好开始刷菜了,阿珏开口问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具体的日子还没有订。   子明闻言看了元元一眼,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等过了族姑的七七就走。”   阿珏和嘉罗世子同时点头,没错,七七之前每逢七数都要亲子女来主持小法事,还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亲戚上门上香磕头,这些都是需要子明这个儿子出面的,而七七之后丧事就算全部完成了,主人家可以正式进入闭门守孝的日子了。   阮鸣雁因为被阿璋傻乐地看着感觉热得厉害,刚喝口水缓过来就看见子明摘面具,一愣之后歪头猛咳起来,倒把阿璋吓到了。   阮鸣雁连连摇手:“没事,我没事。”   没事才怪!   不是说元元嫁了嘉罗世子的表弟么?   元元提前生了儿子,阮鸣雁也算明白永国公府急匆匆嫁女儿的真相了,但是说好的嘉罗世子表弟呢?   这个分明是岚王世子赵云恒!   传说中外出找老婆,找到好后一直陪着老婆待产的岚王世子!   等等,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世子妃生下了儿子,但是自己却没有熬过去,可是现在应该死了老婆的岚王世子却和元元在一起,抱着元元生的儿子?   所以元元是那个死了的世子妃?   不对呀,岚王世子妃是都亲王府太妃的娘家姑娘这是谁都知道的,怎么可能是元元?   而且如果是元元的话,这转上一大圈是什么意思?   阮鸣雁不期然想到了正月里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想,但更多的还是云里雾里的迷茫。   她,她得缓缓…… 第111章   过完年阿璋就要带着阮鸣雁一起回京都了, 正好和子明一起回去,元元不能回去, 最后是秀秀和阿珏一起回去,至于这西北一摊事情则暂时交给了元舒, 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还有嘉罗世子。   至于跃跃欲试想要做些什么的元元,极其自然地被所有人略过了。   元元:她就那么没有么?   事实上当然不是的。   京都里岚王府的丧事办得热热闹闹,下半年岚王迎了孟家姑娘做了第三任王妃,犹如釜底抽薪彻底抽掉了淑仪县主的最后希望。   若说给先岚王妃执妾礼,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是忍不下去,别说人家是正儿八紧的原配,就说这份位上先岚王妃是谢家嫡长女, 头上还顶着凌阳郡主名头, 她一个县主做了继室给郡主行礼至少大面上不会难看。   但是那姓孟的是哪里来的破落户?!   她堂堂高南王府的嫡女居然要对一个布衣出身的女人执妾礼!   淑仪县主恨得日夜辗转反侧难眠,她要想个法子出来,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出来。   淑仪县主这么多年一点一滴的忍着也不是个傻的, 她知道她现在的名声差了,若是有什么动作肯定会被人拿出来说,哪怕一点小瑕疵也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若是她再出什么事情, 恐怕连侧妃都不用做了,直接就要被岚王送回高南王府了。   将近十七年的夫妻让她明白岚王这个人,平时看着好说话,对你好那是真的好, 但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狠起来根本不是人!   谁家快十七年的夫妻, 说把妻贬妾就贬,就算是皇帝的意思那又怎么样?皇帝不过是外人,还管不到臣子家里的事情,不过是岚王连拒绝都不曾罢了!   甚至连她的娘家都没有知会,族谱说改就改,等到她的父兄上门讨说法,他直接一句【不服就把你家女儿领回去!】   岚王府是有铁券丹书的世袭王爵,除非谋逆哪个当了皇帝都奈何不得岚王府,最多就是重用不重用的区别。   若是四皇子登了帝位,最多岚王府关起门来熬死皇帝,等到新帝登基那就又是一个轮回了,谁还记得谁,就怕以后皇子夺嫡还要费心思拉拢!   高南王府从前不曾拿捏住岚王府,现在自然更加不可能,比起女儿因为无德被休回家,侧妃好歹是上了玉碟的内命妇。   不管怎么说高南王府都不会放弃岚王府这门亲家的。但是却也不会就这样看着莫名其妙冒出的女人压自家的女儿一头!   淑仪县主虽然已经快要两年不曾管家了,但是她有两个儿子在,在岚王府里还是有很大的位置的,岚王也不想做的太难看,毕竟不管社么事情都只是他心里的怀疑而已,没有丝毫证据的事情他是不会自己给自己难堪的。   下面两个儿子赵云惟和赵云忱从小到大都是比较出色的,虽然不能和大儿子比,但就京都这一圈里已经是非常出类拔萃了,他也不想让两个本来天之骄子的儿子过得太过憋屈。   有了岚王的态度,淑仪县主在后院虽然没有了以往的绝对主导地位,但是想要传个消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然后孟家很快出事了:孟家夫人仗着姑姐是王妃在外面放印子钱结果把人逼得吊死在他们家门口了!   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家,那就是随意说说的八卦,估计就算上了衙门一套流程走完都不会惊动到事发地周围。   但是扯到岚王府,扯到岚王府新王妃,那真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京都有耳朵的就都知道了。   朝会上闻风奏事的御史台把岚王骂成了国家的毒瘤,皇家宗室的败类。   岚王府说到底还是高南王府的亲家,所以哪怕之前闹得再难看魏王一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倒是其他皇子派别的高管们老神在在,只听下面虾兵蟹将把岚王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再不阴不阳地劝说两句。   既不会把人得罪死,也成功地膈应到了人,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只有站在最前面一直装花瓶永国公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放印子钱的是新王妃的娘家,和岚王没有本质的关系,谁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岚王一双眼睛一双耳朵能管束多少事情?再说放印子钱这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岚王固然有不察之责,但诸位大人如此咄咄逼人,宛若疯狗实在太过失仪!”   “永国公的意思是放印子钱是对的?”被骂疯狗的御史台脸都要气歪了,你一个花瓶精门面货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不立刻就转头咬过去了。   “哟,瞧刘御史说的,老夫读书少说话不利索,您倒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这断章取义玩得真是顺溜!”永国公一张风华正茂的脸说着【老夫】别说下面的人,就是上面的皇帝都牙酸。   “哪里有永国公嘴皮子利索啊!”刘御史眼睛都要瞪起来了,“那不知永国公对这件事情有何见解?”   “这需要有什么见解?放印子钱也好,出了人命也好,那都是京兆尹和大理寺的事情,管得再宽一些还有宗人府,跟老夫是没有什么关系。”永国公一张嘴撇的一干二净,“老夫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满堂喷口水,又吵又脏,把咱们大启所有朝臣的档次都拉低了!”   永国公把从孙子那里学来新词利索的用了出来,顿时就觉得满满都是成就感。   永国公:o(≧v≦)o觉得自己萌萌哒!   被嫌弃吵又脏的刘御史一口气梗在心口抬头去看他们的皇帝陛下,居然在皇帝陛下的脸上看到了深以为然,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足够刘御史心塞了!   眼看刘御史深吸一口气要憋大招了,皇帝立刻出声:“好了,这事稍后再议,西南有异动,西北蛮王皇室内乱,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刘御史:若是他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憋死的!   先不说朝堂上的口舌之争和岚王府新王妃的焦头烂额,那些都是元元关注不到的事情,只有西北蛮王皇室内乱是对西北乡陵城有直接关联的。   阿珏走的时候请嘉罗世子帮着关照一下元元,再有往常只要在一起阿珏他们商量事情也从来不避着元元和秀秀,不会因为两个妹妹是女子而有所保留隐瞒,甚至隐隐的,很多事情其实主要还是阿珏和秀秀商量的多。   大约也是和这四兄妹的性子有关,阿璋不是不聪明,但是他的聪明不在这种歪七扭八的心思之上,元元则是你们说什么都好的样子,基本她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但是真要需要她说什么,她总能说出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北夷王兄弟俩都留在了京都,这里能主事的就只有嘉罗世子,若是论战场谋略阵前拼杀,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关于宫廷内部,特别还是别人家的,就有些头大了。   毕竟如果是在自己家的话,不服打到服,直接暴力镇压,简单粗暴,哪里来那么啰里八嗦的阴谋诡计计较。   于是元元就和嘉罗世子面对面坐在炕上,啃着瓜子八卦西北蛮王的一十三子。   西北蛮王是大启人的称呼,他们自称【承天皇帝】。   整个西北蛮王由大部落六个,中等部落二十七个,小部落七十多个组成。   现任的蛮王是六个大部落共同推出来的首领,确实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让北夷王一族吃了那么多苦头了,一直在这西北守了十多年丝毫不敢回京都了。   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注定了没有太多的尊老爱幼,他们崇拜强者,保护幼儿是为了人口的繁衍,但是已经行将就木的老者,若是没有用那么只有被遗弃一个结局。   蛮王再惊才绝艳也是人,也会老,特别是陆陆续续征战十多年,不知道身上有多少暗伤,年纪轻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感觉,稍稍上了年纪后这样那样的毛病就出来了。   所以最近的几年他已经不出战了,而是坐镇后方,让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出战,但是不巧,那继承人虽然资质非常,但是在家里被捧得太过,难免刚愎自用,结果是第一次上战场就被正在给元元倒茶的嘉罗世子一箭射杀在阵前。   蛮王有十三个儿子,死了一个不要紧,只是死的那个是最杰出的,下面的弟弟们虽然不服,但是有时候实在样样比不上,那么不服也只能憋着。   现在这座大山被嘉罗世子一箭搬走了,那么继承人的位置还不是能者居之?   死了的继承人是蛮王的大皇后所生,因为这个继承人大皇后的部落那真是尽全力支持蛮王,现在合作紧密的半路上大皇后的部落是绝对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的,所以他们只同意两个方案。   第一让大皇后的小儿子做继承人,第二新的继承人取他们部落首领的姑娘做大皇后。   第一个别的皇子肯定不乐意啊,凭什么呀?人家蛮王那边可没有嫡子这个说法的!   第二个方案人家也不同意呀,凭什么呀?人家新继承人的外祖家也想要大皇后之位的呀!   所以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当然,这还是蛮王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众人信服的继承人又没有了,往日的威势大减,弹压不住底下的个大部落了。   大部落争得乌鸡眼一样,中等部落也想要浑水摸鱼啊,于是整个西北蛮王那边已经一团糟了,这本来对于大启来说是好事,但是蛮王弟弟造了哥哥的反,不但迅速的弄死了蛮王,还娶了蛮王的大皇后,让大皇后的小儿子做了继承人。   因为事发突然,其他部落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已经变天了。   于是西北蛮王又以这诡异的速度迅速平静下来了,为了转移部落中的矛盾,新蛮王把目标再次转移到大启,只不过此时已经下半年,西北冬日来得早,等到蛮王坐稳皇位大雪已经下来了。   “来年开春天气暖和后必定会有大战。”嘉罗世子已经让人趁着还没有入冬加固城墙,兵器修理,粮食御寒衣物都准备起来了,免得大战来临后手忙脚乱。   “那大皇后的小儿子该不是这个新蛮王的吧。”元元合上手里的话本,这现实中的八卦可比这话本中的要好多了。   “应该不是,据说长得很像前蛮王。”嘉罗世子也不明白新蛮王什么意思,但是那边的习俗他们本来就不能理解,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除了自己母亲之外的所有女人,弟弟娶嫂子是正常的,一个女人先做了老子的妻子,再做儿子的妻子,厉害一点的说不定还能做孙子的妻子呢!   “那新蛮王没有儿子。”元元不会信有人在有自己孩子的情况下,立一个外人做继承人。   “有,他儿子当初跟着前蛮王的那个继承人,据说并不逊色多少。”嘉罗世子仔细琢磨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把新蛮王的儿子给弄死弄残了?   “哦……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靶子?”元元很随意的说道,“该不是开春就要送那个继承人来给大嫂你当靶子吧。”   要是的话那就太聪明了,这借刀杀人,即除了眼中钉,又能激励士气,两个继承人都被大启人杀了,那简直是仇恨不共戴天了!   若是一开始做掉前蛮王是有大皇后娘家帮忙的,那么两个儿子都死掉不能许诺继承人的位置也是形势所逼,不过可以许个大皇后的位置啊。   嘉罗世子楞楞地看着元元:“新蛮王的儿子已经娶了正妻了。”   元元点点头:“那就更便宜了,连大皇后的位置都不用许出去了,只说能娶他们家的姑娘,让他们家姑娘生的儿子当第二代继承人,至于到底着承诺到底能不能兑现,最少也要等上二三十年吧,二三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啊!”   不得不说若是新蛮王真的是这个想法,那真是太不要脸了,空手套白狼,借刀杀人什么的玩得不要太溜,只是这些都是前世脑洞大开的网络小说家们玩剩下的。   元元若是真的出在其中不一定能察觉到,但是这样听着嘉罗世子一一道来,脑洞开得实在利索,一听到嘉罗世子嘴里的条件,脑子里自然而然就会翻出很多桥段狗血。   “不如我写个前蛮王小儿子重生的故事吧。”元元突然就来兴致了,不要太过精细的结构,只要各种狗血撒过去就可以了。   “啊……好啊……”嘉罗世子好一会儿才从之前元元的假想中脱离出来,就见她家小姑已经转着手里的炭笔开始在纸上勾画框架了。   “要是弄成说书或者排成歌舞,弄个旅行艺人团走访北蛮部落就更好了。”男频一统天下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情节,通过文化传播的形式侵略周边。   “元元知道的好多。”嘉罗世子吞了吞口说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元元真的是阿珏的亲妹妹!   “有么?我就是喜欢看各种故事话本罢了。”元元三两下就勾画好了框架,这种重生打脸小说都是有套路的,她又不需要多么细致的写,所以把主要事件一列就算完了,“看得多了,难免想的多了。”   脑子里放着那么多狗血和桥段,听到什么事情只要有些类似难免会产生联想,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第112章   岚王府的事情子明并没有去管, 甚至连小元宝也就在世子妃出殡那一天露了一面,还是被一群麽麽丫头围着的, 棺椁下葬回来之后也没有回岚王府,而是直接去了都亲王府。   为此岚王要看孙子还要跑到都亲王府去, 虽然也不是很远,但总是觉得不得劲儿,难免就有些不愉快,但是子明对于这方面却是丝毫不让的。   他儿子才几个月哪里经得起一点风浪,虽然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能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放。   这个充满硝烟和不确定阴私危险的岚王府后院, 他才不会用自己儿子的安全来验证它内里的腐烂。   岚王世子和淑仪县主以及整个高南王府那是撕破脸了,整个京都的老百姓对于这桩八卦那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有胆子大的在路上看到出行的岚王世子会招呼问要不要烂菜叶子臭鸡蛋, 马上就会招来一阵大笑。   财帛动人心啊,前一次沈大将军府,后一次都亲王府, 让一圈小贩可是赚了不少,不但路上会被招呼,岚王府,沈大将军府, 都亲王府, 还有高南王府边上时不时就会有菜贩子徘徊不去。   其他人家看到倒也只是笑笑随他们, 但是高南王府都快气岔了,守门的不停赶人,但是你赶他就走,你走他就又过来了,碰到厚脸皮的还赶不走。   咋了,他摆个摊你凭啥赶人走啊?   你是王府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人家京都老百姓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拦皇帝车驾的牛人他们都见过,御街上公主面对面掐架他们都敢拿着瓜子围观,你一个王府看门的,我一个摆摊的小老百姓根本求不到你头上,谁怕谁,你要是惹毛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信不信老子去告御状滚钉板,让你高南王府遗臭万年!   京都老百姓说胆小也胆小,毕竟出门随便就可能碰上一个当官的,弄不好就要被欺压,但是说胆大也是胆大,豁出去你就是天潢贵胄也能给你咬下好大一块肉,碰到那种滚刀肉也不知道是谁会想哭!   高南王府这阵子可是难受的厉害,新岚王妃娘家出事算是比较一个好的消息,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魏王经过众太医的通力合作,终于养了快四个月能走出门了。   魏王能出门了,那么关于魏王妃的人选又开始琢磨起来了。   高贵妃在宫里不方便,高南王府这阵子名声真的不咋滴,所以最后出面的是章家,就是宫里育有七公主的章贤妃,高贵妃的亲舅舅家,永静侯府,也是阿珏他们继祖母的亲外祖家,很自然的永国公府也受到了邀请。   永国公府上除了世子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另外还有三个女孩子在待价而沽呢,如今魏王娶继妃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   董文诗十七岁,董严青十五岁,董文词十四岁,都是上可就下可就的好年纪。   其实这三个到现在还没有订下亲事主要倒不是贵族女子嫁得晚的关系,还是因为自身条件摆在那里不上不下非常的尴尬。   同样是国公府的姑娘,但是祖父活着的时候还好说,祖父一过世他们一分出去,国公府就不是他们的家了,甚至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原配和继室的儿子不和。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人家和你结亲不但不能和未来的两代永国公交好,说不定还要招了两代永国公的厌恶,人家又何必呢?   凡是要娶宗妇的人家基本都会瞄准人家嫡支长房嫡长女,看不上隔房,还是个和嫡长房交恶的隔房。   那么是不是就没有人问呢?   当然不是的,很多人家还是对永国公府这个招牌很感兴趣的,别管以后怎么样,最起码现在是亲戚了不是?   但是那种人家这三姐妹又哪里看得上,下面两个倒还好,主要是最大的董文诗,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嫡长女教养的,虽然知道外面有个世子大伯,并且有个比她年纪大的堂姐,但是十几年不在京都,一直都是听说,她实际上就是嫡长女的待遇。   秀秀兄妹几人一朝回京都,别说在府里她的地位陡降,就是在外面也很快就感觉天差地别,嫡女和嫡长女,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若是不曾拥有那便也罢了,从小到大都认为是理所应该的权益和待遇,等到长大了生生夺走,董文诗差点没直接黑化。   但总是性子阴郁了不少,再加上婚事上的波折多了,性子就有些左了,这个看不上那个不愿意,便是她的母亲文氏也各种不满意,特别董文诗的年纪只比秀秀小一岁,比元元大一岁,夹在中间真是糟心得不得了。   好容易元元莫名其妙早嫁了,秀秀很是迅速的定亲成亲了,终于轮到董文诗了偏偏魏王选继妃了。   永国公府的立场文氏和董文诗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感觉难受,凭什么就要看着这个好机会白白溜走。   永国公的意思是不去赴宴,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他们就是不愿意和魏王结亲。   文氏和董文诗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坐着马车母女三人就去章府了,因为她们不信若是真的成了,永国公府还能不认!   反观三房的严氏性子沉默古板,既然公公说不去,那么她们母女就没有去。   雪氏知道文氏没有那么老实听话,但她作为世子夫人,一府宗妇,要是看见她们走不拦着那就不对了,于是雪氏一大早就去了静郡王府和王妃商量阿璋的婚事去了,比文氏她们走的还早。   永国公知道了自然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要训斥二儿子一顿,二儿子还跟他哭女儿婚事多艰难,世子董湛从头到尾凉凉的看着弟弟作死。   永国公府当年也是烈火烹油,就算是现在在军中也是威望非常,这种情况对于永国公府来说其实是非常危险的,要不是老国公当机立断交了兵权退了下来,立场鲜明做了保皇党,接班人又是个身体弱的,哪里还有今日永国公府的风光。   若说四皇子已经太子了,那么作为皇帝明面上承认的继承人,永国公府做个亲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皇帝的儿子都成年了却没有立太子,这明显是要熬个太子出来了。   别说什么魏王身份最高,要是皇帝真的属意魏王,早就立太子了,毕竟上面没有嫡长子,魏王身份最高多么的名正言顺,但是皇帝偏偏没有立,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对魏王不满意,最起码没有比其他皇子更满意,而这时候忠心皇帝的永国公府却和魏王结了亲家,那不是戳皇帝的肺管子么?   永国公哪里能不知道儿子儿媳妇在想什么,叹口气挥挥手让二儿子离开,看着似乎很轻松出门的二儿子永国公头疼,转头看见当自己不存在嫡长子一口老血噎在胸口:“去去去,看到你就来气,该干嘛干嘛去,我去找阿珏去。”还是大孙子好,笑眯眯的知道哄着他,哪里像嫡长子明明一张不错的脸皮,就是一副死人脸,谁爱看!   作为一个老人家,永国公拒绝世子的冷脸,只不过董湛走到门口永国公又把儿子喊住了:“你最近也没事,常去看看你爷爷。”永国公自己喜欢大孙子,他爹也喜欢大孙子……对了他儿子也喜欢大孙子,不过现在还没有外孙倒是有一个了,嗯,他也喜欢,什么时候再让阿珏把那会吐泡泡的小元宝抱回来玩玩。   原来阿珏上次回来就把元元和子明之间阴差阳错的事情跟家里的几个人说了,当然这几个人是真的几个人,其他人是不知道。   为此雪氏还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晚一点,当时只想着赶在元元二十之前能以寡妇的身份回家,倒是没想到别的。不过就算晚一点还是要迂回的,因为都太妃的娘家侄女和永国公世子的嫡次女怎么也是合不上的。   现在虽然弄得复杂一点却也样样周全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包括雪氏在内的董家几个大佬,对岚王世子的印象倒是都很好了,毕竟这么匆忙还能面面俱到从身份到婚礼一点不逊色的置办,可想而之对他们家姑娘那是心可鉴明月了。   想起小元宝,永国公就想起了未来的糟心亲家,要不是看在小元宝的面子上,朝堂上哪怕是打群架吵翻天他都不会吭声的,还有那淑仪县主和高南王府是什么玩意儿,之前听说都亲王砸高南王府那叫一个爽快,他不以为意,如今倒是跃跃欲试,只是可惜他此刻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理由,想想也是遗憾。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文氏带着两个女儿去的时候,永国公还觉得说不定还不会被看中,毕竟魏王的继妃谁也没说一定要身份稍低的,高得也可以啊,京都那么多大臣勋贵家的姑娘,不一定会看上永国公府,但是偏偏赏花会回来后不久,魏王府就上门来提亲了。   这样不事先透露一句就上门,很显然文氏在永静侯府章家已经表现出愿意结亲的意愿了,没有跟家里商量就给了人家暗示,所以魏王府才会这么上门提亲的。   永国公简直要被这个儿媳妇气死,不让却偏偏要!   那就不要怪他做老子的心狠,比起永国公府的百年基业,一个儿子罢了,他舍得起! 第113章   皇帝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别人掌握权力或许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是皇帝绝对是其中的极致。   就拿四皇子魏王来说, 只要长眼睛的都可以看得出皇帝其实并不很喜欢他,说不定还很嫌弃, 特别是这阵子这么多事情。   皇帝是肯定不喜欢魏王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岳家的,但是皇帝的儿子再不好也是金贵的,他自己再嫌弃也是容不得别人嫌弃的,所以魏王上永国公府提亲,那么永国公府的姑娘只要不是死了残了那就嫁定了。   他可以觉得永国公府是有二心,但永国公府要是敢拒绝这门婚事,他又会觉得永国公府是嫌弃皇室, 所以永国公府的几个大佬就算再暴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并且要欢欢喜喜地准备婚事,热热闹闹地把姑娘抬进魏王府。   永国公倒是想要直接干净利落的分家,但是他自己活的好好的, 他老子还活着呢,你就这么分家,不还是摆明了嫌弃魏王么?   这可是要不得的。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于是永国公告病了。   一开始是陆陆续续请假,后来干脆直接不上朝了,没了美如画的永国公,皇帝觉得一眼望过去都是老菊花脸, 真真是眼睛疼!   但是没有办法, 臣子告病他不能硬让他上朝吧, 更纠结的是永国公虽然身上也领了官衔但却是一个虚职,人家来不来上朝其实根本没有多大关系,那就是来当花瓶的。   皇帝也知道永国公这阵子估计睡不好,不过再怎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想必过一阵子就会销假上朝了吧,结果没多久就等来了永国公要将爵位交由世子继承的折子。   皇帝:嘿!你们董家倒是把【有事儿儿子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早年老国公也是,明明还身强体壮,但是为了避嫌兵权也干脆利落的把爵位让给了身体虚弱的儿子,自己提前养老了,据说如今还能打上一套拳,在老臣中是难得长寿。   如今永国公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然早年身体弱,但是最近十多年连风寒都没听他得过,这样一个人突然说年纪大了,宿疾缠身要把爵位让给儿子了。   皇帝:忽悠他很好玩么?   但是这一手忽悠实在是耍得太好了!   诶!   皇帝不期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们,儿孙们都是父母前世的债啊!   皇帝觉得自己感同身受了,把折子压了两天后就同意的。   而此时永国公府已经把董文诗风风光光地嫁进了魏王府,皇帝的折子下来,永国公,不现在已经不是了,是老国公了,老国公带着老婆,外加老老国公和老老夫人利索的收拾了东西回老家去了,美其名曰父母年纪大了要落叶归根,他身体不好还是去乡下养身体比较好,最绝得是非常麻溜地把下面两个儿子统统打包带回了乡下。   毕竟他们四个老人是要子女在身边奉养的,当然对陛下还是要效忠的,所以他把嫡长子一家子留在京都给皇帝做牛马了。   被当牛马送给皇帝的董湛:……   皇帝:……   本来因为和魏王府结亲,不少等着看永国公府笑话的人:这花瓶是真的成精了!还有这种操作!学到了!   新任的魏王妃董文诗一下子傻眼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底蔓延,第一次明白不听话的下场居然是如此惨烈。   永国公府的做法是彻底得罪了高贵妃,魏王府和高南王府,但是他们能拿永国公府怎么办?   根本没有办法,所以最后受到责难的只有董文诗,但是董文诗是逆来顺受的姑娘么?不存在的!   十几年高高在上的国公府里养出来的嫡出姑娘,或许一开始被吓到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要说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负那是绝对不可能!   再说自家爹妈,爷奶,太爷爷,太奶奶都回老家了不错,但是隔壁永国公府的可也是亲大伯,亲大伯母,要说永国公府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帮衬魏王,但要说不管她死活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董文诗一开始还是对魏王抱着一定好感,毕竟是如今是她的丈夫了,又是今上亲子,还封了王爷,出身也最高,前头王妃还只留一个女儿,这是多好的一手牌,就算永国公府不会帮魏王,但是有了她在这里,永国公府也绝对不会帮其他的皇子,这其实已经很够了。   但是还是新婚,魏王转眼就翻脸,日日不给她好脸,回府就往后院姬妾那里钻,董文诗本身就是心气大的年纪,你不是不给我脸么?   那就大家都没脸!   董文诗在秀秀没有进京的时候也算是永国公府女儿里的头一份了,她自己也长得好,虽然各种毛病不少,但是长辈都算宠爱她,该会该学的该知道也都明白。   就是这次出嫁爷奶太爷爷太奶奶都不同意的,但是陪家的时候还是陪了好些腰背挺直手上有功夫的小厮,跟着她住在内院里的丫头婆子,除了从小跟着她的两个大丫头和一个管事麽麽,一溜的利索健妇。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乐意,,身边的人那就是主人的脸面,如此粗鄙的丫头婆子这不是给她丢脸么!   但是魏王一翻脸她就明白这些丫头婆子的好处了。   皇家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但也是个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只要得了男主子的宠爱,不管是人是鬼都敢踩到大妇的头上来做窝。   这不,魏王和高贵妃那里刚刚给了董文诗脸色,转眼就有妖精妖妖娆娆地来说算话,董文诗气得几乎撅过去,结果旁边原本拔草的一个小丫头面无表情地冲过来,直接一巴掌把小妖精拍在地上,小妖精满嘴的牙掉了一半。   董文诗和她的两个漂亮大丫头被吓了一跳。   小丫头木着一张脸对着董文诗行了一礼道:“世子爷说了,若是有人敢让二姑奶奶不痛快,奴婢们就务必让他们全家不痛快!”   这个世子爷自然不是她家做了国公的大伯,而是刚刚请封了世子的大堂哥董雪晏。   事实上阿珏这个行为是有挑拨离间,火上浇油,看戏不嫌热闹的嫌疑的,但也不知道触动了董文诗的那根神经,从那一天起董文诗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魏王让她不痛快?   好啊,她就骂他的侧妃,打他的小妾,漂亮的提脚就卖了,不听话的直接让人打,只要不出人命,她这个上了玉碟捧了金印的王妃怕谁?   高贵妃让她不痛快?   可以,每次进宫她连贵妃宫里都不去了,嫡婆婆还活得好好的呢?贵妃怎么样说白了还是个妾,她认了皇后这个婆婆,高贵妃就是个面子情,要是高贵妃敢磨搓她,她就敢直接喊救命,有手上功夫了得的丫头护着,她就是一路哭到皇后那里告状也没问题。   完了出了宫就叫人买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去砸高南王府的大门。   不是让我不痛快么?   我就让你们全家不痛快!   董文诗算是彻底黑化了,就是黑化的方向有些出人意料。   如今魏王妃的彪悍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高贵妃和魏王简直是招了一只母老虎回家,如今居然拿这个啥都豁得出去的媳妇没有办法。   永国公府里的雪氏简直是叹为观止,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侄女是中了啥邪,只有阿珏笑笑不说话。   虽然他并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影响董文诗,但是所有能依靠的人都离开了,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当然是听身边人的话,或许一开始小姑娘还会害怕还会犹豫,但是只要迈出一步发现没啥了不得,并且尝到了这种另类地肆无忌惮的甜头,那便谁也阻止不了她了。   就在新任魏王妃惬意的在魏王府后院里称王称霸的时候,阿璋的婚事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永国公府大手笔的让次子一路前往东都阮大将军府迎亲。   裕亲王,都亲王,静郡王世子,岚王世子,永国公世子全都跟着一起去迎亲,还带着皇帝册封阮鸣雁为县主,并且赐婚永国公次子董雪昊的两道圣旨,这阵容已经不单单是豪华两给可以形容的了。   这一趟东都不单单是因为阿璋和永国公的关系,还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面。   阮大将军府兢兢业业守在东都挟制整个东都老贵族全体,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皇帝的两道圣旨颇有些恩赏的意思:我知道你幸苦了,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元元身上有重孝,哥哥成亲自然是不能过去的,但是礼物还是送了好多过去,特别是此处的特产,什么山珍药材皮毛跟不要钱一样。   然后送礼物回来的人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她家大哥哥被东都那边的老牌大世家王家的嫡女看中了。   元元转过头去看正好在她这里的大嫂嘉罗世子,嘉罗世子愣了愣,倒是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   这下子轮到元元愣住了,所以她家大嫂是不关心这个呢,还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很显然嘉罗世子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不管这个王家的嫡女最后会不会嫁给阿珏,她其实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她又不可能给阿珏做世子夫人,那么又有什么理由拦着别人给他做世子夫人呢?   只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口疼得比她受过最重的伤的时候还要疼,还有一股莫名的恶心感,从喉头冲上来压都压不住! 第114章   东都王家在整个老牌世家里也是领头羊, 追述发家史往前可正正经经追述到一千多年前,虽然也经历过天灾人祸, 但是从来能挺过来,家族文化传承中从来不曾断代, 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家先人的手札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说他们王家是一个家族,不如说是一个传承上千年的国家,在他们王家所住的地方,整整一个都城包括下面的城乡村落都是他们王家的人。   王家不仅势大还聪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一直缩着爪牙从来不会去戳皇族的肺管子,而皇帝虽然看着难受, 但是王家根深蒂固, 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若是逼急了反扑过来反倒会让如今毛病不少的大启伤根筋动骨,所以虽然难受, 但皇帝看在王家还算乖巧的份上也不会下死手。   只在他觉得王家手伸得长的时候剁几个爪子,王家也是乖觉,很快就摸清楚了皇家的底线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   在他们王家自己的地盘他们就跟土皇帝一样, 在加上家学渊源在那里,走出去谁人不尊敬不礼让,如此也没有必要和如今的皇室咬得你死我活,免得给他人做了嫁衣。   凡事传承几百年的大世家都是深谙生存道理的, 皇室好欺负他们就出来搅个风雨分一些好处, 若是皇室不好欺负, 他们就乖乖缩在自己的地方沉寂下去,等待机会。   如今的皇室传承如今直至一统天下,从前往后尽也有快四百多年了,皇族宫氏比起一般世家一点不差,也不会像以前的皇朝那样,皇族反而被世家当作暴发户。   再加上如今朝堂上大半都是寒门出身,真正的庄稼地里出来的读书郎也不少,世家如今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   所谓穷则变。   龟缩了时间够久的王氏也在寻求家族长存的办法,当三公九卿被世家垄断的局面不再,哪怕是王家这样经历风雨无数的老怪物也有些慌。   家族子弟原本读书识字是因为他们是王家的子孙,如今还多了一样,要走科举之路,总之或文或武,要出头还是走皇族给的道路,因为如今的皇族没有世家的扶持照样可以治理国家,世家不再垄断文化之后,他们就没有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了。   但是王家子弟考科举考武举直到成长成为能扶撑王家的大树不是一年两年,少说十几年是需要的,那么这十几年甚至更长的空档期王家该如何安安然然度过,而不是挤得苟延残喘呢?   除了联姻现在风光无限的世家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么?   显然是没有的。   而此时此刻的王家后宅也在讨论这件事情,王夫人范氏和大儿媳妇袁氏,看着端坐边上眉目沉静的,王家嫡支如今唯一还待在闺中的三小姐王葳。   范氏微微叹口气:“你也别觉得委屈,比起京都里其他没见过的贵族子弟,这永国公的世子你好歹看自己看了,虽然出身差了些,但已经是矮子里把高个了,最起码他们家家风还是可以的。”比起上千的王家,旁边传承随随便便都三四百年往上的大世家,才封了国公不过五六十年的永国公府简直就是暴发户中的战斗机!   王葳没有吭声,她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既然家族要她牺牲自然会把该告知她的都告知她,她也承认第一眼看到那永国公世子也被对方的容貌风仪所震惊,这暴发户家的儿子不但言谈举止礼仪比起家里的哥哥们一点不差,那容貌更是让人惊艳。   但是她不甘心!   家里姐妹三人,大姐姐是嫡长女她没法比,二姐姐身体弱父母长辈爱护一些她也不能怎么样,她最小反倒是最不受关注的。   没关系父母长辈多问几句少问几句也不碍着什么,她自己从小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努力学习长成了走出去不堕王氏风范的嫡女,结果家里却要推她出去祭旗!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   “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从小就没有叫我和你父亲费过心思,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对么?”   王葳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原来是因为这样么?   因为她太过乖巧听话了?   “是的,母亲。”王葳感觉心里有些凉凉的,她曾今有个被母亲嫌弃的粗使婆子,那婆子在她小时候会对她说:“姐儿就是脾气太好了,太懂事了,乡下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只是没多久那个粗使婆子就不见了。   如今她算是真的明白那个婆子为什么说这句话了!   “你能明白就好,放心家里是不会亏待你的!”范氏见小女儿答应了松了口气,微笑着又说了几句就和儿媳妇袁氏一起出了王葳的院子。   王葳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目送母亲和嫂子离开,一直到两人连带下人的身影都没有之后,才抬起头转身回了房间。   而另外一边袁氏总有些心不安,神色中总有些不安,范氏看了儿媳妇一眼,神色冷了冷:“你想说什么?”   “母亲,小妹她……”她总觉得今日的王葳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她总算还有些用,王家没有白养她一场。”范氏冷淡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厌恶,不过转瞬既逝,“再说要不是她早年太过挑剔,你父亲还偏偏由着她,如何会拖到这时候。”不过自作孽。   “母亲说的是。”袁氏不敢再说别的了,袁家和王家是通家之好小时候她也常常来王家做客,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婆母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女儿,但是奇怪的是公爹非常喜欢,如今却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想,只是这个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这一边王葳目光沉沉地看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来来去去整理箱笼,家里竟然如此急不可耐的要送她去京都里了。   可恨自己父亲偏偏不在家……不对!或许就是趁着一项疼爱自己的父亲不在家所以才火急火燎要送她走,等到父亲回来她人都在京都了,有长辈族老压着父亲还能追到京都接她回去不成?   她要想个办法到父亲身边去……王葳进了内室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翻出了父亲送给她的几本游记,游记里有着详细的描述,以前她好玩曾今跟着游记画地图,父亲还夸她有天分,若是男子说不定能做个将军,还说她像她母亲……她母亲范氏像个将军?   王葳摇摇头仔细对照父亲外出的地方,是在西南,听说是因为西南有异动,而那边王家有不少产业,所以父亲才回去查看,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跑一趟西南。   王葳研究来研究去,还是觉得坐船最好,不但因为坐船最便利,也是因为陆路很容易被追上,但是坐船却不会,一旦上了船轻易是不会被追上的。   王家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收拾好要把王葳送去京都了,但是转头却发现王葳不见了,出个门进了首饰铺子就没有见出来,王家虽然及时把消息按住了,但是在家里内部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王葳是被人掳走的还是自己跑的,若是掳走的,在王家的地盘上,这样明目张胆实在太过嚣张,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和打脸。   而若是自己跑的,那么一向乖巧懂事的王葳为什么要跑?   范氏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说不出,她哪里有说什么话:“还请父亲母亲明鉴,媳妇如何会说什么重话,不过是做娘的叮嘱几句女儿罢了!”   “哼!做娘的叮嘱几句女儿,她是你的女儿么?”老夫人谢氏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这个媳妇的,要不是大面上不错,这个小心眼的样子真是让她嫌弃到不行。   要不是看着范家,这样狼心狗肺的媳妇儿她简直不想要,自家丈夫的救命恩人都敢下手,她这个老婆子真是羞愧死了!   人家父女救了他的儿子,还把女儿许给了他的儿子,只不过帮着照顾一个孤女,一个良妾的位置罢了,这个媳妇就如此的气心,也不想想若不是人家母女她就要做寡妇了!   难道这没脑子的女人情愿自己做寡妇,看着自己儿子去死?   范氏脸色刷白地看着自己的婆婆,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婆婆心里还对她有疙瘩,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心里把罪魁祸首的王葳恨得要死!   原来在二十年前,那时候的王家大公子还是刚刚满二十岁的骄傲小伙子,听说自家大舅哥厉害打了一只猛虎,也跟着要上山去打老虎。   谁知去那片山林下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山的时候还没有怎么样,到了中午一群人却又拉又吐,随行的也有大夫,估摸着是侍卫们打猎的时候吃了什么带毒的果子,只不过毒性很小,一般不会出事,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和他们吃的什么食物冲了,所以一群人又是吐又是泄的。   手脚软成年糕的一众人自然不能再呆在山林里了,立马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然后王大公子心心念念的大老虎来了。   那一次跟去的侍卫就剩下一两个没死也变成了残疾,要不是后来遇到一对猎户父女,王大公子坟头上的草都要长成参天大树了。   那猎户拼死打死了老虎,自己也因失血过多死了,临终之时把女儿托付给王大公子,王大公子本来也不曾想过要纳那个猎户女儿,只是后来那猎户女儿独自一人守着他们,赶走了一只孤狼,后面又一路背着他下山,这才让王大公子有些上心了。   毕竟英雄情结不是女人独有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是女人才有的冲动,男子同样会有。   更别说那猎户家的女儿长得英气勃勃,明艳照人,即看着爽朗又不会粗鲁,王大公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一下子就进了心底。   谢氏对于救了儿子的猎户姑娘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要是儿子没了,她就要在庶子手底下过日子了,这不是生不如死?   把那姑娘接进来好好养着,却发现那姑娘极聪明,教什么会的都快,三年守孝出来已经脱胎换骨,但是那股爽朗和大气却没有变。   老妇人没有女儿,把这姑娘养在身边三年,又是自己教出来的自然会疼爱几分,更别说她父女还对她儿子有救命之恩。   于是王大公子的心思和谢氏一说,谢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那姑娘权衡犹豫了几日也点头答应了。   王家在这块地方就是天了。   那住在天上的大公子亲自求了她做良妾,这对于一个猎户家的姑娘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王大公子自然是极欢喜新得的这位辰姨娘,当然这极欢喜的样子狠狠戳了范氏的肺管子。   终于在这这个辰姨娘生孩子的时候被范氏抓住了机会,只不过辰姨娘的女儿却命大活了下来,不但如此她还被王大公子的人抓住了把柄,为此她虽然除了辰姨娘,但是却不得不把一个庶女记到了自己名下,至此之后丈夫更是没有再进过自己的院子,十几年了,她不是寡妇却过着寡妇的日子。   有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若是那次在山上丈夫干脆死了,她直接守了寡也挺好。 第115章   东都王家的刻意宣扬, 这件事情很快就从东都随着迎亲的队伍和商人一起带回了京都,京都的贵女们那瞬间吃了王家嫡女的心思都有了。   整个京都真正站在顶端的贵公子就那么几个, 容貌出身自身品质样样出色的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永国公世子董雪晏那就是一块飞到流油的肉, 满京都适龄的贵秀们都盯着,她们自己尚且不够分,哪里愿意这个王家嫡女截胡。   但是王家嫡女远在东都不算,说起王家京都城里在硬气的世家大族都要退上一射之地,凭日里子允教养样样出众的大世家们也不敢在王家面前班门弄斧。   传承上千年的王家一直是一个庞然大物,就算如今没有王家的三公九卿,但是王家也一直经营着人脉关系, 凡是上了年数的大世家, 哪家没有王家有牵扯,不是有姑娘嫁进了王家,就是娶了王家的姑娘, 要不然和王家也是拐了歪的亲戚,所以贵女怎么恨王家嫡女,但多数也受了家里大人的叮嘱不会外出露出端倪了。   再说没有王家的嫡女, 自家就有机会了么?除了本身有可能和永国公府联姻的人家,心里不但没有不愉快还有一种看戏的心情,反正吃不着,那我就看看热闹好了。   永国公府如今做主的就是董湛和雪氏了, 大佬们都回了乡下, 能商量个人走了拖后腿的人也走了, 永国公府可是打定主意要做纯臣的,所以面对帮王家人来探话的也好,还是看热闹来打听的也好,都是直接打哈哈过去的,家里几口人嘴巴都进的很。   有些人不甘心想要去东西府探听,但是东西府和国公府近几年的感情越发淡了,如今四个老人全部走了,新国公更是没事连窜门都不会去东西两府,所以他们哪里能知道什么。   倒是不知怎么的有一次皇帝也开玩笑地问起,说董世子得了王家嫡女的青眼可见是非常出色的。   董湛虽然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自家儿子短时间内并不想谈及婚嫁,他们虽然作为父母但也不想为此和儿子有嫌隙,所以已经达成了约定,若是三十岁以前都不成亲生子,那么世子之位只能换人做了。   皇帝到没想过董湛这么老实,顿时觉得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哦,那世子就愿意,没有不情愿?”   董湛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皇帝心道:果然涉及到爵位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结果董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当时微臣和微臣长子还没有说什么,我那次子已经闹起来了,说是别想把世子之位扔给他,他才不要!”   “嗯?”皇帝抬起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那次子是前几日刚成婚的那个?”   闹着不要爵位的是怎么个说法?   这永国公府的爵位莫非有毒?   “是,他们兄弟俩已经达成了共识,若是长子三十还未娶妻生子就把世子之位给微臣的三子。”   可怜阿珞年纪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哥哥把一个爵位扔来扔去最后还扔到他头上,但是本能的,他觉得哥哥们都不要的东西一定有猫腻,他也不想要,奈何年纪最小被吃的死死的,一边哭一边被压着点头签下了关于爵位归属的协议。   想到小儿子拿着自己按好手印的契纸,哭着跑来告状说两个哥哥欺负他的时候,董湛简直想吐血,这种欺负人的哥哥怎么就没给他来两个,想想他因为一个爵位如何一路艰难走来,结果到了三个儿子手里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人人都要扔,说实话他真想把两个儿子捆了打一顿!   “爱卿的公子都挺有意思,不过真听说世子一回来就又走了?”皇帝也不知道信没信随口又问道。   “是的陛下,微臣长子前两日已经出门去西北了,说是西北传来讯息,微臣的小女婿似乎有些不好。”董湛说起这个脸上有些担忧,皇帝见此也不好再多问,而是岔开话题问起了别的事情。   京城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比王氏预期的还要的闹得大,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推波助澜,渐渐的事情已经有些变了味道,不过这个阿珏可不管,他是元元那边送礼的管事前脚跟走,他后脚跟等弟媳妇第二天认完了亲转头也跑了。   要不是一路上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停顿两个时辰,以便查看商道落脚点的具体运营修正情况,说不定他还能比元元的管事更快回到西北。   不过就算如此,一路快马加鞭的阿珏也只比那管事晚了三天。   赶在天黑前进了乡陵城,阿珏倒也不急了,决定晚上好好休整一番,不能这样灰头土脸,脸上还有胡渣子就去见希罗,不管是他自己的习惯,还是下意识要在自己女人面前展现好的一面,都让他按耐住了连夜跑去见希罗的心情。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才刚刚下马踏进事先准备好的院子,原本留在西北的人就已经迎上来了,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把自从他离开后发生的各项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到来,说到最后阿珏已经坐下来接过旁边捧过来的热汤。   “另外世子爷有了。”禀报的管事脸上带着激动和喜悦,但是有隐隐有些纠结。   一口汤含在嘴里的阿珏:……   “嗯?”阿珏咽下口里的汤奇怪的看着管事的诡异多变的表情,“接着说,我有什么了?”   “世子爷不是说您,您哪能有啊!是说那位世子爷,嘉罗世子爷有了!”管事搓着手,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属下已经翻了一遍仓库了,但又不好明目张胆的送到王府去,就送到了别院里,可最近嘉罗世子爷都不往别院去了。”   管事立刻表达了,自己时刻执行照顾好嘉罗世子的行为,但是对方不接茬,他,也能怎么办?   阿珏一开始是真的没有想到什么,后来猛然就反应过来管事是在说什么,整个人定在那里但是嘴角已经下意识地翘起来了。   “爷?世子爷?”管事叨叨絮絮说了一堆结果半天没有见自家爷有反应,抬眼看过去……   这蠢样!   简直跟他那个得知媳妇有了时,只知道笑的傻儿子一样一样的!   管事反应过来自己想什么,立刻就要抬手拍自己的脑袋,结果就见眼前一闪,再抬头哪里还有自家爷的身影。   ………………………………   王葳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了,从东都出来坐船离开一路都是顺顺利利的,结果眼看着就要到了,居然遇到了水匪,客船一路逃命慌不择路不知道岔到了哪条河道里,偏偏水匪一开始要杀的就是船上的水手,他们这些肥羊反而不会碰。   结果他们逃倒是逃出来了,但是只剩下几个重伤昏迷的水手,除了几个客人勉强因为走惯了水路懂一些抛锚放帆的事情外,多数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于是他们很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不过相比陆路,水路到底更容易找到地方,只不过等他们真正打听到地方,才知道他们本来应该是往南的,但是进了往北的水路,已经一路飘到西北三都之一的南都青陵城。   怪不得天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干,原来居然从西南跑到了西北。   因为住在水边的人少有不会驾船的,所以船上的众人凑钱买了吃食和御寒的衣服,又雇了乡民把他们送到最近的都城。   先是在衙门报了案,各种询问休息之后,大约五天之后衙门派遣衙役给他们雇马车送他们前往乡陵城。   因为不论走水路也好,走陆路也好,这西北只有乡陵城有那么一条全程都有落脚点的商路大道。   如今这西北的人凡事要到哪里去,都会先往乡陵城去,到了那边怎么样都便宜。   一船的女眷老人孩子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也吓得够呛,不过好歹还稳得住,父亲宠爱她见她喜欢看他舞刀弄枪也教过一些,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总能壮壮胆子。   但就算如此王葳到达乡陵城的时候也要虚脱了,一船的人都商量着先回转京都,总要给家里人报了平安才能再往别处去。。   只是王葳是不打算回京都的,她还是要去西南的,京都如今肯定也是流言满天,她才不会去自投罗网。   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她的母亲能同意这种等于用她名声做筹码的行为,当然家族的决定母亲是不能反驳的,但是她不懂母亲不心疼她也就罢了,还要劝她安分守己别惹祸否则别怪她不念母女之情。   王葳觉得像祖母那样虽然不能反驳家族的决定,但是安慰她,把好东西塞给她补偿她,这样才是正常的亲人长辈吧!   王葳告别了也算同生共死的一群人,撸了撸自己的头发,整了整衣服才转头往另外一出地方去,乡陵城里有很多护送人的镖局,之前她已经打听好了,最近有一队商队要前往西南,她正好搭上顺风车。   只是她才走上大街就遭了人的瞩目,王葳看过去皱了皱眉,那人像是受了惊吓立刻低下头,但是一会儿之后又看过来,王葳加快了脚步,结果那人却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喊道:“世子爷您这是往哪儿呢?” 第116章   颜色偏冷的前院天星院里, 嘉罗世子脸色苍白地靠在长长皮毛铺就的柔软长榻上,接过老麽麽递过来的漱口水, 嘴巴里再没有那股酸味了,才感觉整个人舒适很多。   “世子爷, 别院那边的管事今儿个又上门递帖子来了,请您有空去别院做耍。”老麽麽想说叫自家爷去一趟,或者差人去一趟也好,但是又不知道自家爷心里想什么,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   “嗯,我知道了。”嘉罗世子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闻言随口应了一声, 她现在不想去那个都是阿珏身影的别院,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跑到京都弄死那个王家嫡女!   “世子爷感觉如何,要实在受不得油味腥味,就来一碗白粥, 再弄几个清淡的佐粥小菜,您总要吃点什么的。”老麽麽见嘉罗世子似乎缓过来了立刻出声说道。   “嗯。”嘉罗世子轻轻应了一声。   “哎。”老麽麽立刻答应了一声出了门,心里感概道……凭得你怎么厉害, 只要是女人怀了孩子,不吐也就罢了,要是吐了,那就和平常女人没俩样, 一样这么折腾。   他们家世子爷多厉害, 别说女人了, 就是男人也没有几个有他们家世子爷厉害,但还不是被折腾得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这才刚刚开始呢,希望世子爷肚子里的小主子多多体谅世子爷乖乖的,过了这几日就能好了。   纵使嘉罗世子意志力惊人,一碗白粥还是吐了一大半,不过总算是吃了点东西进去,无论是老麽麽还是守着院子的心腹都松了口气。   突然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当阿珏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守着的暗卫差点把手里的暗器扔出去,实在是这位新上任的永国公世子那样子和平时差太远了,以前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这位爷过来那都是一副随时都能羽化飞升的谪仙模样,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妥帖的,这回别说衣服上都是褶皱,袍子下摆还有泥雪,就是那张天人谪仙的脸都是胡子拉渣的。   暗卫:实在太毁形象了!   阿珏在院门口停了停然后直接进了院子,也没有迟疑就进了亮着灯的主卧,撩帘子就见嘉罗世子靠在长榻上手里拿着下面人送上来的条子。   嘉罗世子这两天精神差了很多,直到阿珏到了门口才发觉有人进来了,抬头看见阿珏一愣。   “希罗。”阿珏快步上前把想了两个多月的姑娘抱进怀里,“真好,真好。”   嘉罗世子突然感觉眼眶发热,猛然意识到她一直在等这一刻,等着他的到来,什么没有阻止他娶妻的理由,什么王家嫡女,都去见鬼!   这个男人是她的,就算她不能嫁,她也不会让给别人!   她怎么愿意把他让给别人!   嘉罗世子深吸一口气想要伸手回抱阿珏,但是伸出的手却变成了推,但是阿珏虽然抱的不是很紧但也没有她一推就推开的,于是只能歪着头哇地一声把剩下的半碗白粥都吐了出来,并且一边吐一边推阿珏。   那个样子把阿珏吓得手脚发僵:“怎么了?怎么就吐成这样?”   “世子爷!”老麽麽听见声音立刻从隔壁跑过来,然后一靠近就皱眉第一时间去扒拉阿珏,“诶哟我的爷你快撒手吧,你这身上什么味道,我家世子爷哪里能受得了!”   阿珏一听问题在自己身上,立刻就顺着松手,退了好几步,老麽麽立刻拿过毯子往嘉罗世子身上一裹,然后把长榻边上的窗子打开一扇,进来的风不大,但是夹着细细的雪花是很冷的,不过原本让嘉罗世子难受的味道也被吹走了,嘉罗世子立刻就缓过来了。   阿珏被风吹个正着,后知后觉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骚味,并不是别的,而是他赶路的时候长时间骑在马上,是马身上的味道。   嘉罗世子看着想靠过来又怕她再吐起来的阿珏突然笑了起来,这几日所有的阴郁都一扫而空:“怎么就弄成这样,麽麽去让人准备洗澡水。”   “是。”老麽麽这两天已经打扫出经验来了,不用擦来擦去,直接把沾染了脏污的东西卷吧卷吧拎走再换上干净的就行,闻言立刻点头抱着东西出门吩咐去了,顺便又吩咐叫小厨房弄几个清淡的好克化的小菜。   这董世子明显是一路赶过来的,连收拾自己都没有来得及,肚子也肯定是饿着的!   老麽麽想到这里有些美美的,他们家世子爷虽然厉害了些,但这董世子那是真真把他们世子爷放在心上了。   “还难不难受?”阿珏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但是这不妨碍他说话,“你难受怎么没有去找元元?”   嘉罗世子闻言无语:“这是孕吐又不是别的,那里能去找元元,再说了就算元元能治,我怀孕她帮我吐?这成什么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阿珏专注坑妹,“她难受就那一会儿,你要是难受可就是成日的,再说让元元出手,也好保证你们母子的健康。”   孕妇和孩子都是脆弱的,就算嘉罗世子再厉害,她之前也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元元一下子都受不了,只能分几次,但是嘉罗世子平日里也忙得很,从来没有歇着的时候,里里外外都要她出面,这样子身体是一直在耗损的,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怀了身孕一点点的不适都可能让大人小孩都不安生。   “什么母子,万一是母女呢?”嘉罗世子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阿珏态度这么强硬也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   她一个人的,阿珏这么在意维护她自然是高兴的。   “母女就母女,总有母子的时候,这个不着急。”阿珏听着来来往往倒水的声音道,“我去洗漱你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凡事都要你操心,下面的人就可以直接卷铺盖回家吃自己的了!”   “好,听你的。”嘉罗世子以前不觉得怎么样,虽然阿珏提过几次,但是她的父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她也有这个能力,也不觉得亲力亲为有什么不对,现在她稍稍停一下就这里出问题,那里出问题,反观阿珏一走几个月,说是让她让静郡王世子看着,事实上根本没有出过什么管事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见相比起来还是阿珏那一套更加的合适。   彻底把自己舒适干净的阿珏自己端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哄着本来不想吃的嘉罗世子又吃了一些,这才把这次京都那边几个月的事情挑了一些说给嘉罗世子听。   “我听说王家的嫡女看上你了?”嘉罗世子觉得自己有阿珏在身边就变得娇气了,明明刚才自己也是把晚饭吐掉了,后来又忍耐着喝了一碗白粥,如今吐了就觉得格外难受,阿珏好话说了好久才吃上一点点。   “是有这个传言。”阿珏自然知道这个流言的威力,但是只有他不在意才不会让嘉罗世子在意,“怎么你不是都习惯了么?”   嘉罗世子想到在京都的时候每次他们出门,只要被人知道肯定能偶遇一群小姑娘,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确实,看上阿珏的姑娘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嘉罗世子有些气不顺,哼了哼,结果就听见阿珏开口道:“你可知足吧,你有想过我看到一群女人对你发痴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嘉罗世子一愣就低头笑了起来,抬起眼横了阿珏一眼:“那是,看上我的姑娘可一点不比看上你的少。”   “你还很得意是不是?”阿珏磨了磨牙,把人抱在怀里就亲了下去。   第二天两人起来后阿珏就张罗着去找元元,要不然他真的不放心,想到一大早醒过来嘉罗世子吐得面无人色的样子,他就心口通通直跳。   怀孕会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看见别人吐是一个心情,自己心爱的姑娘吐又是一种心情。   阿珏和嘉罗世子上了马车缓缓往元元住的宅子驶过去,与此同时大街的另外一边,王葳一把推开要拉的人:“你认错人了,男的女的你分不清啊,什么世子爷?眼睛瞎了!”   倒不是王葳不讲理,主要是一开始王葳就表示了对方认错人了,但是对方还对她纠缠不休,更甚者想要拉拉扯扯。   王葳这才火大。   这会儿确实冷,衣服也穿的厚,她也坐着男子的打扮,但是她有没有特别伪装,就是穿了一件男装而已,对方就一口咬定她是什么世子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就算在东都的时候,她有时会穿了男装跟父亲出去,但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要把她错认成什么世子的简直太过分了!   王葳自认长得是英气了一些,但是她五官明明明艳照人,哪里像个男的?哪个男的长成她这样的?   那还是男的么?   没有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容貌不在意,被错认是男的不就是说她长得不像女人么?   王葳起的嘴都歪了,要不是手里空空的,就想一马鞭子抽过去,这么眼瞎,还要什么眼睛!   而且逮着明显是女人的自己喊世子,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恶意!要是被对方做实了,不说那个世子什么下场,反正她总逃不开要被人验身的局面!   王葳一巴掌把又凑上的那人打了个踉跄,心里琢磨着怎么可能有男人长成她那样!   不过,很快她自打嘴巴了,因为她还真就看见了长成她这样的男的,并且还是个世子!   王葳: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第117章   看见一张和自己极度相似的脸而且不是在镜子里, 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王葳没有双胞胎的姐妹所以不知道,但是这会儿她其实整个人都懵的, 刚才一巴掌把企图凑过来拉扯自己的男人扇开,就看见另外另外有两个人往她这边来, 她当机立断转身往热闹的大街跑过去,结果差点撞上迎面过来的马车,然后车帘子撩开她就看见两个人坐在车里。   她甚至没有去看另外一个人是谁,所有的目光都被那张和自己同样的脸所吸引。   明明是差不多的脸,但是更英气,而且满身的气势和冰冷的脸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女气……居然真的有男的长得跟她那么像!   这一定不是真的!   和她长得很像的男子看到她也是一愣,不过他的视线很快移开放到了她的身后, 略微低的嗓音带一丝杀意:“全部带走!”   几条黑影从人群中和角落中窜出来, 把刚才对她拉扯的男人和后来想要围过来的两个一起抓了起来,不但如此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从人群中被逮了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就有很多人惊呼:是嘉罗殿下, 是嘉罗世子殿下!   王葳:还真的是一个世子!而且是那位在东都都很有名的北夷王世子屠苏嘉罗!   “你认识这些人?”另外一到声音响起来把呆立在马车前的王葳吸引了过去,然后王葳略惊恐地看着那张脸:这、这不是那个永国公府的世子董雪晏么?   怎么到哪儿都绕不开他!什么深仇大恨!   “沈夫人在外面的人。”嘉罗世子见面前这个突然闯过来的女人见鬼一样看着阿珏,也转过视线, “她看起来像是认识你。”说完招呼人把王葳的脸遮起来一起带走。   王葳一惊:“我,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也不认识他们,是他们突然凑上来喊我世子的, 我差点被他们围了!”   见马车上的两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王葳动了动嘴:“我确实认识董世子, 只不过董世子应该没有见过我。”   阿珏其实刚才已经仔细看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了,实在是和嘉罗世子太像了,现在嘉罗世子说后面跟着的人是北夷王的妾侍沈夫人的人,瞬间阿珏就已经想到了好几个可能会出现的阴谋。   若真是个阴谋,那么对方认识他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看对方的神色似乎不太像。   “这样,你先坐后面的马车里跟我们一起走,有事之后慢慢说。”嘉罗世子看对方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又见大街上好多人都注目着他们,甚至已经有人看女人的眼神奇怪了,立刻放缓了语调,然后喊了人把她送到后面马车和跟她出门的老麽麽一起,另外又嘱咐旁边的人看着防止对方有异动才松口气。   “阿珏,你觉得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若是别人找来的,那可真就是恶意满满了。   “等会儿直接问她就好了,倒是你现在这样不行,一个手脚利索点的普通女子都能闯到你面前来了。”对于下属嘉罗实在太过宽容了。   哪怕他们是在战场上立了功挂了伤回来养老的,但是本职工作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所疏忽。   “嗯。”嘉罗世子点了点头,以前她并不需要别人保护,她的反应要比身边的人快得多,再加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初受了伤不能上战场退下来的亲兵,多一她也格外的宽容,基本就是带着他们溜达溜达,免得他们觉得自己没有用了自哀自怨。   外面驾车的车夫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些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兄弟们。   枕头风什么时候都是最厉害的!   元元本来一个人是很无聊的,但上次和嘉罗世子谈过后就开始动笔写故事,所以这么四五天没见到嘉罗世子倒也没有在意,这会儿听到说嘉罗世子来了才反应过来,这位嫂子似乎有好几天没有来了。   阿珏和嘉罗世子进门之后让人把王葳一起提溜进了来,香草笑着迎了出来开口道:“世子,嘉罗世子快快进屋子,小小姐听说你们来了立刻去小厨房了。”   “哪里就要她亲自下厨了。”嘉罗世子总觉得元元太过热情,每次她来都要亲自下厨,每次他们兄妹聚在一起也会亲自下厨。   这对于贵女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无妨,元元喜欢弄这些。”阿珏笑了笑,元元确实是很喜欢下厨的,但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却常常懒得进厨房,只有来人的时候她才提得起兴致,“告诉小小姐,弄些清淡的,嘉罗世子最近胃口不太好,去吧,这里不用你招呼。”   “哎。”香草也没有硬要留下而是笑着退下,然后转身看到另外一个有些局促站在门边的人,顿时抽了一口气猛然回头看向嘉罗世子,然后又转过来看门口的女人,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快走两步撩帘子出了门。   这个暖阁的里面是元元日常起居的地方,外面则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常常相聚的地方,大大的炕床,地龙暖墙让整个暖阁温暖如春。   阿珏和嘉罗世子各自脱了外面的厚斗篷和外套,然后自己到了旁边的小隔间,打水洗漱烫了烫脚换了软软的室内棉鞋才重新回到暖阁的大炕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站在门边的王葳,拿着她自己脱下来的斗篷和大衣正在学着他们挂到门边不远的一排木质挂钩上。   见俩个人出来,王葳立刻缩回手,不再整理被自己挂得歪歪扭扭的斗篷和大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指了指两人脚上的鞋:“能不能也让我洗个脸烫个脚换双鞋?”   嘉罗世子和阿珏:这姑娘还真的一点不见外,而且似乎一点不怕他们,难道真的不是什么阴谋?   阿珏手一伸:“不必客气,请自便。”   王葳立刻道了谢然后进了小隔间,看着炉子上的热水和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鞋子呼出一口气。   要是换做以前的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要求来的,当然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和她从小所受的教养背道而驰了。   然后她发现她比以前轻松多了,没有一天到晚的功课,没有连一个微笑都要恰到好处的弧度,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丈量过的不能错一丝一毫。   王葳找了一双明显是新的鞋子穿上,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她可能已经彻底野了。   若是以前,她在这里洗漱,隔着一道布帘子的那边坐着两个陌生男子,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她居然只是觉得稍稍有些尴尬而已,出来了还能开口要了一杯热茶。   阿珏和嘉罗世子一开始到没有很注意,但是王葳脱掉了厚重的外袍端着茶杯开始喝茶,从坐下到端茶喝茶一道程序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规矩非常好的家里教养出来的姑娘。   虽然王葳觉得她已经野了,但是学了十几年的规矩已经深入骨髓,不是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可以改变的。   别人只要稍稍留意,马上就可以看出来。   门外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面容极普通的女子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见过两位世子爷,不知两位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来人名叫轻歌,是子明留在元元身边的丫头,画得一手好妆,梳得一手好头,秀秀在的时候最喜欢和她探讨妆容。   “你看看的脸是不是真的。”阿珏抬手指了指捧着茶杯的王葳。   轻歌抬头看向王葳然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立刻点头应是上千查看。   王葳知道阿珏的意思,其实她还非常想知道这个嘉罗世子的脸是不是真的。   轻歌上手查看王葳的脸,王葳其实是很不乐意这样被人捏着脸看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知道的,所以最后到底没有吭声。   轻歌看了半响才松开手,然后转身对着阿珏和嘉罗世子道:“回两位世子,这位姑娘的脸是真的。”   这就稀奇了!   阿珏挥手让轻歌退下,这时候元元撩帘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手一个食盒的香草:“大哥大嫂来了,我听说来了个和大嫂长得很像的姑娘,快让我看看,要不是锅里正忙我早过来看了。”   王葳疑惑地看向两个世子:大哥,大嫂?   阿珏和嘉罗世子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在家里的时候元元就没有了警惕心,或者说自从和岚王世子相认后,整个人的心思就越来越浅了。   不过也是他们不是,居然把人直接带进来了,但是他们对这张脸实在介意,所以都急躁了一些。   “噢,天啊,这……这也太像了!”若不是两人同框,元元百分百确定自己会认错人,实在是太像了!   元元一双猫眼瞪得大大的美艳的脸上有着惊讶和无辜,王葳也吃了一惊,这是董雪晏的妹妹?还是嘉罗世子的妹妹?这也太艳丽了!   “大嫂家有没有丢过孩子?这该不是你们北夷王府在外面的沧海遗珠吧!”元元越看越觉得两人像说不是一家人估计都没人信。   “我才不是谁家的沧海遗珠,我是东都王家的姑娘!”王葳从小到大不知道怀疑过几次,自己是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是她自己怀疑是自己的事情,却容不得别人说到一心半点,否则那就是戳到肺管子了!   “……噢?”嘉罗世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就是那个东都王家的嫡女?”追人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第118章   嘉罗世子虽然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 但是王葳本能的觉得这位在京都声名鹊起的世子爷此刻心情非常不好,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在面对血海里来去的人的时候, 东都里贵族世家的教养中那些所谓的见过世面,不要说反击, 连抵御都做不到。   若是此刻面对嘉罗世子笑容的是刚出东都的自己,她就算没有当场被吓哭,肯定也要脚软的。   不过见过了厮杀的王家嫡女是不怕的,王葳绷着脸硬着头皮道:“小女正是东都王家嫡支的嫡女,之前是小女失礼了,还请两位世子见谅。”   王葳双手贴在身侧盈盈一拜然后稳稳起身,礼貌又不失身份的礼仪, 让这个从头到尾只在喝茶的时候流露出矜贵的姑娘, 这回算是重新拾回了世家顶级贵女的范儿。   嘉罗世子微微往旁边的引枕上一靠,扬起眉看向阿珏:她这是在挑衅我?   阿珏看懂了嘉罗世子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人家姑娘明显是被你吓到下意识竖起了盾牌防御, 结果居然被视作挑衅,人家姑娘知道你这么想是要哭的!   倒是元元和香草这一对主仆闪着星星眼看着王葳。   元元:好厉害,这动作看起来比宫里出来的教养麽麽还要流畅, 并且美感十足。   香草:好希望自家小姐一举一动也像这位这样!   “王小姐不必客气,本世子对你也是如雷贯耳,不知王小姐是如何到了这都是风沙的西北的,莫不是……”嘉罗世子几乎是明示抬起下巴点了点抬手扶额的阿珏, “为了某人特意追过来了的?王小姐可真是深情厚意!”   说到最后嘉罗世子的笑容已经阴森森了, 想必这位王小姐要是敢承认是追着阿珏来的, 明年今天大约就是她的忌日了。   扶着额的阿珏觉得膝盖真是疼。   元元和香草有些被嘉罗世子吓到,紧紧贴着旁边一声不吭。   王葳吞了吞口水,莫名觉得脖子有点凉,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尽量稳住声音不要抖:“两位世子莫要误会,小女的父亲在西南巡视家里的产业,小女是要去父亲身边的,只不过路上船遇到了水匪,在水道中迷路了才转到西北来了。”   鬼才要追着董世子,她是要躲的好不好!   “是么?”嘉罗世子也不是全然相信了王葳的话,不过现在得了一个表面的解释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当然!”王葳皱眉,她总觉得这个嘉罗世子的态度太过怪异,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只能放在心底。   “不如先吃点东西,等之后我们再说。”阿珏记得王家有人来说过的,这个王家嫡支剩下的唯一一个还没有成亲的嫡女叫王葳,听说性情文静,为人温婉贤淑,并且十分得她父亲和祖母的宠爱,倒是听说和母亲关系并没有很好,当然这只是听说,至于具体如何王家内部的事情也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   “对,吃饭吃饭,不然饭菜都冷了。”元元和香草立刻打开食盒,把依旧热腾腾的菜和汤端上炕桌,阿珏给嘉罗世子摆碗筷,元元则请王葳一起上来吃饭。   然后王葳就有幸围观了一波,谪仙一般的永国公世子董雪晏,非常狗腿又谄媚地伺候嘉罗世子,那叫一个无微不至,那叫一个殷勤周到,让察觉的怪异不对劲儿的王葳感觉牙齿都要酸倒了。   嘉罗世子虽然知道阿珏这样的真心也有,故意做给她看的也有,不过之前那点子看见王葳的气就顺了,然后就开始思考起王葳和她九成相似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嘉罗世子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据皇帝外祖父说,她长得非常像她的亲外祖母苏贵人。   苏贵人原本是宫里的一个宫女,因为皇后一直没有孩子,当年的先皇后就要赐两个侧妃给还是皇子的皇帝,但是皇帝坚决不收,后来还是康华长公主说情让着小夫妻俩又缓了两年,但是两年过去了皇后依然无所出,这种事情不论放在谁家都是过不去的,更别说还是帝王家。   最后还是皇子的皇帝退了一步,要了两个侍妾,但是侧妃坚决不要。   苏贵人就是当时的两个侍妾之一,她原本是一个犯事的武将家的女儿,长得英气明朗,身体也要比一般女子要好得多,再加上性子舒朗,在两个侍妾中更得男女主人的喜欢。   苏贵人也是运气好,承宠没多久就怀了身孕,也因此皇帝没有再宠幸另一个侍妾,一个妾是为了子嗣,生在皇家子有责任和义务无法逃避,再多他却不想再要了。   但是皇帝的这个行为却戳到了另外一个侍妾的肺管子。   她们为什么会被赐下来,不就是因为王妃不能生么?那么她们谁先生下儿子,那么将来王位不就是她的儿子的么?   男主人先宠幸苏贵人她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但是她知道她的身体没有苏贵人看上去那么健康,既然为了求子,男主人先选择苏贵人是人之常情,所以她按耐住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苏贵人这么快就怀孕了,更没想到的是,苏贵人怀孕了男主人就像把她遗忘了一样。   谁也没有想过一个小小侍妾的不甘和嫉妒会造成那样的悲剧。   苏贵人虽然拼死生下了女儿自己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后来虽然查出来是这个侍妾动的手脚,也处置了这个侍妾,但是死了的人却永远不能再睁开眼睛了。   也因为这件事情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坚决不要再纳妾了,只守着妻子和一个女儿,大不了等女儿长大了招上门女婿,有爵位在那里,害怕没有好的男人上门?   如果不是后来登上了帝位,说不定今上就能成为整个大启的深情厚意的丈夫典范了!   首先嘉罗世子确认她的亲祖母苏贵人并不过没有兄弟姐妹,苏贵人本来就是独女,苏贵人的父亲是猎户出身,也没有什么亲戚。   第二点就是她的母亲,今上的长公主当年只生了她一个,虽然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是该记得的她都记得,她从来没有听过她有双胞胎的姐妹。   所以如果出问题那就知道亲祖母苏贵人生产的时候了。   反正嘉罗世子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的,就算最后得出的结论真的是巧合,那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服她是巧合。   元元整治饭菜点心确实很有一套,说了清淡就真的清淡,不但如此还开胃,不像王府里说的清淡只是相对而言,再不然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粥,嘉罗世子能吃得下全靠意志力。   嘉罗世子吃了这几天来最舒心的一顿,整个人眉眼都柔和了,原本和王葳只有九成相似,现在这样子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看得元元啧啧称奇转头就问王葳:“你和你家里的哪个长辈长得像?”   王葳动了动唇皱起眉,仔细把家里的长辈划拉一边,还真没有发现哪个长辈和她长得像的。   倒是她虽然年纪最小,但是身高方面一直和两个姐姐齐平,和两位姐姐的秀丽温婉不同,她们是天生的,而她则是收敛了眉眼看上去才会沉静文静。   两个姐姐长得像父亲,哥哥长得像母亲,她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你长得和家里人都不像?”元元低低惊呼了一声,“难道真是捡来了的?”只是话落元元自己就又推翻了这个说法。   如今就算世家势弱,但是王家依旧是顶级世家,在这个世家非常讲究血统的年代,把庶女冲做嫡女的已经是很稀罕的事情了,随便捡一个女孩子也决不可能把她带进王家的嫡支。   “我才不是捡来的,我父亲和祖母都特别喜欢我。”王葳哼了哼,若是她真的是捡来的,没有道理父亲和祖母会那么喜欢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王葳和嘉罗世子太像,想让人不介意都不行。   就在这时外院的总管差了人进来说是有人递了拜帖给嘉罗世子。   嘉罗世子一愣,什么人这么着急居然把拜帖递到这里来?拿过来一看是京都新调来的一个知事。   嘉罗世子记得自己确实是和皇帝外祖父抱怨过这边的知事胆子太小,碰上一点事就惊慌失措,想要换掉,要么就京都那边派人,要么索性她自己换。   知事算是藩王领地上的耳目,新上任的知事来拜见她倒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没想到对方居然把拜帖递到了这里。   “会不会刚才在街上碰到了,留了心所以才送到这里来?”阿珏看了一眼拜帖,“要见一见么?”   “传话让人先候着,我马上过去。”嘉罗世子看了一眼王葳,有转头看向阿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先见一见他。”   “你自己注意一下,要是不舒服就让人替你见他。”阿珏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没事的。”嘉罗世子笑了笑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往外走,阿珏到底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等两人走了王葳才摸了摸莫名有些红的脸,转头看了一眼一副习以为常的元元,心里觉得更奇怪了! 第119章   新来的知事名叫刘鸿, 少年的时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子弟,除了比别人力气大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后来跑去西南当了兵,杀起蛮子来简直跟不要命一样, 倒是被他出了头,如今刚过四十已经在西南领兵二十多年了。   去年受了一次重伤退了京都养伤,如今伤养好了但是却还不能大动干戈,大启疆域广阔,能和她死磕的敌人在这片大陆上是没有的,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但是老喜欢骚扰她的流氓倒是不少, 几乎没有哪一年是不用兵的。   整个朝廷都处在常年缺少能打武将的状态, 所以大将刘鸿虽然此刻不能上前线去打仗,但是镇守后方做个知事却是绰绰有余的。   嘉罗世子还是很敬佩这个一步步爬上来的将军的,有了这位在后方做知事, 她以后上战场完全可以放开了打,完全不用像以前一样顾着前面还要顾着后面。   并不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叔父在战场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相反, 嘉罗世子的父亲和叔父都是一员出色的大将,但是说到后方调配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嘉罗世子自己也不擅长。   “世子爷太看得起老夫了,老夫也是只知道往前冲的, 如今在这里做这知事就是来当个镇宅的, 世子要是指望老夫来做这个后方调配, 那肯定是不能的!”   刘鸿和嘉罗世子是第一次照面,看到这位世子的脸微微一愣,很是出了一会儿神,好一会儿后才摆手表示自己也对后方无能为力。   他本来就是穷苦出身,年轻的时候并没有读过书,后来就一直打仗,闲暇的时候倒是学了几个字,勉强看得懂一些常用字,但是后方统筹何等繁琐重要,他是不行的。   他要是那么厉害,以他的战功现在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了,而是能辖制一方一统军政的封疆大吏了。   嘉罗世子顿时傻眼,所以她皇帝外祖父给她送这样一尊大佛是来干嘛的?难不成真的是镇宅?   “咳咳咳!”刘鸿见嘉罗世子一脸受到莫大欺骗的表情,脑海中那张早已经模糊的脸慢慢清晰起来,自嘲地笑了笑之后开口道:“永国公世子董雪晏接旨!”   阿珏不知道还有自己的事儿,不过规矩是知道,立刻让人准备香案,刘鸿却挥了挥手:“陛下说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直接接旨就可以了。”   两个世子默默对视一眼,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不过他们两个也没有刻意隐瞒就是了。   刘鸿琢磨着皇帝确实还有两个适龄公主,看来这个永国公世子是皇帝给自己留的女婿呀!   嗯……刘鸿觉得,他是没有女儿,要不然这样的女婿他也想要!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闻永国公世子董雪晏善于钱粮之大事,今命汝任西北副知事,统筹西北军需民生,需恪尽职守协同西北兵将守吾西北门户驱逐蛮夷。钦此。】   刘鸿双手把圣旨一合:“副知事,谢恩吧!”   阿珏没想到西北这一块的军需民生会到他的手里,本来他还想着私下里贴补一番,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媳妇儿打仗,打得畏首畏尾是吧,结果瞌睡就来了枕头。   只是他之前只是一个白身,如今就算请封了世子也从来没有领过官衔,副知事那是正四品的高官了,朝堂上没有人反对么?   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反对,不但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还很多,凭什么他们两榜进士出身苦熬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熬得到正四品,一个勋贵人家混吃等死的世子一出来就领了正四品的边疆副知事的职位?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   朝中大臣看向新任的永国公董湛,那张比他老爹还风华正茂的脸,那精致的五官,那满身的风仪,再想想董世子那张谪仙一样的脸。   花瓶精一代还比一代强!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了!   “行了,爱卿们要是有异议那就提出合适的人选来,历来打仗就是打得大启朝廷的国库,朕挑选永国公世子做这个副知事是因为,西北粮草朕只让户部负责一半,另外一半交给世子自己想办法,谁要是能接下这一半粮草的担子,朕就点他做这个西北副知事!”   皇帝一开口就是杀招,刚刚还很热闹的朝堂顿时安静了。   是了,他们怎么忘了永国公家的那个世子是长得像谪仙不错,但这可是一个脚下堆满了金银的谪仙。   知道他能耐的都称呼他财神爷,就是站在这朝堂上的人也有不少跟着他做过生意,就算没有做过也会投上一笔钱,转眼就会翻倍回来。   那可不是什么商户人家的孝敬,是实打实入了股赚的钱,就是高坐龙椅的那一位也一样,所以这钱他们都拿得心安理得,不像以往,拿钱可是要担干系的!   于是阿珏这个西北副知事就这样全票通过了。   阿珏听闻皇帝只负责一半粮草嘴角抽了抽,反而是嘉罗世子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家外祖父可真是够抠的,知道了这是她选的男人怕是坑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了吧。   怪不得接着圣旨都这么随和,自家人什么的,全都在后面等着呢!   送走了刘鸿,阿珏和嘉罗世子一起返回了暖阁,两个妹子已经聊在一块儿了,王葳甚至全身都换了一套衣服,元元见阿珏进来朝他眨了眨眼睛,阿珏弯了弯嘴角,嘉罗世子注意到了这兄妹俩的眉眼官司,不过没有在意,反正这兄妹俩转头一定会告诉她的。   王葳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之后,元元就让香草把人送去客院里休息,然后就拿出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纸上的形状对于元元来说非常熟悉,上辈子很多动画和影视作品里都有它的身影,是一枚勾玉形状的玉佩,只是它的头不是那么圆润,尾巴处还有分叉。   “太极阴阳鱼?”虽然元元的画工让人无法直视,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图形倒是也不会失真到哪里去,毕竟大家上辈子都是学过几何的。   “诶?我以为是勾玉来着。”元元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阴阳鱼,“我说怎么就不是红色的,圆圈里也不是空心的,白玉的,中间镶嵌着黑色墨玉的眼珠,非常精致。”   嘉罗世子虽然有了猜想,但是当真出现证据的时候还是非常震惊的,她从脖子里拎出了一条墨玉阴阳鱼,白玉眼珠精致异常。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阿珏记得他家姑娘身上什么饰品都是不带的。   “是之前才翻出来的,这是我亲外祖母苏贵人的东西,苏家的家传之宝,阴阳双鱼佩。”嘉罗世子记得小时候她问过为什么只有一个,另外一个哪里去了,母亲回答说弄丢了。   至于怎么弄丢的却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多年前流民冲击封地王府的时候,兵荒马乱之下,苏贵人被冲撞了生下孩子后就死了,等到后来皇帝皇后赶过来,只有脸色惨白的稳婆和一个老麽麽,长公主就在稳婆手里抱着,老麽麽则守着已经咽了气的苏贵人。   至于守在外面的丫头婆子伤的伤死的死,如今过去快要四十年了,估计就算有活着的也很少了。   但是如今嘉罗世子却是一定要把人找出来的,不过这件事情别人查起来麻烦,皇帝要查起来确是容易很多。   若是当初苏贵人生下的是双生女儿,那么另外一个上哪儿去了,又是怎么弄丢的?里面涉及到哪些人,又或者这些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阴谋?   “这可真是……”元元眨了眨眼睛,“我记得这位王家嫡女的母亲是合阳范氏的女儿吧。”合阳范氏的女儿自然不可能是皇帝遗落的女儿,那么如果王葳真的是大嫂的姨妹,那么王家那里也是好大的一盆狗血!   而且看样子王葳自己是一点不知道的。   对了!对了!   元元凑到嘉罗世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在顾忌着阿珏,但是其实在同一个屋子里,你就算嘀咕的再小声,阿珏又哪里听不到。   等到两人和元元也分开去了常住的院落后,刚进门阿珏就从背后抱住了嘉罗世子,低声笑着道:“我想那只蝴蝶想的慌,让我尝尝味道?”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嘉罗世子脸都红了,原来刚才元元让香草服侍王葳沐浴更衣时,就吩咐注意她身上有没有比较特殊的胎记,香草虽然面色诡异,但是出于对自家小小姐人品的信任还是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   王葳是从小就让人伺候到大的,所以由着香草上上下下擦了一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然后转头元元就知道了,王葳的大腿根那里有一个胎记,青中微微带着紫色,颜色很浅,过渡自然,外观形状犹如一只展翅的蝴蝶。   “我如何不正经了?”阿珏低头呼吸喷在嘉罗世子的耳边,“我明明是最正经的一个人,要是有哪里不正经也是你勾的。” 第120章   两个多月不见阿珏绝对是想得慌, 但也只能慌着,不过正事不能办, 旁的事儿却是一点不耽误,两人腻歪了半天子明才把京都的事情告诉嘉罗世子。   “有没有安心一点?”阿珏低声笑着把人搂进怀里, 虽然他的姑娘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她的不安他是感觉得到的,尽管她已经极力掩饰,但是他将她放在心上,她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妻子,对他而言不过是遗憾,但是对她而言除了遗憾大约更多的是不安, 因为他们之间的主动权其实是在他手里的。   只要他愿意随时就可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转头去娶妻生子, 就是皇帝知道后心里不乐意大面上却是无法怪怨阿珏的,毕竟你不能逼着人家国公府的世子不要嫡子。   嘉罗世子再是皇帝宝贝的大外孙女,也不能改变她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嫁人的事实, 自然也不能苛求别人要为她把嫡妻嫡子的位置空着了。   嘉罗世子听阿珏说他们兄弟三人关于爵位的归属做的约定,只觉得喉头噎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低头埋进阿珏的胸口,好半响声音涩然地道:“你就会招我哭……”   “哭什么?”阿珏低头亲了亲嘉罗世子的额头,笑着道,“我都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了, 你还哭, 你不是应该晚上睡觉都要笑醒才对么?”   “你可真是……以为自己是稀世珍宝么?”嘉罗世子眼眶红红的, 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脸上却带着笑容,忍都忍不住。   “我不是稀世珍宝么?”阿珏吻住嘉罗世子的唇,“你就不稀罕我?”   “……稀罕,你是我的稀世珍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嘉罗世子抬手捧着阿珏的脸,主动迎了上去。   “你也是我的稀世珍宝。”阿珏安抚地摸着嘉罗世子的后背,“我的宝贝这么热情我是再欢喜不过的,不过现在你可要克制一点,再想要也要缓缓,不能伤了我们的小宝贝。”   那架势仿佛嘉罗世子是一匹色中饿狼。   嘉罗世子闻言怒瞪阿珏,刚才的感动瞬间都喂了狗。   阿珏抛了个媚眼:现在忍忍,等以后我加倍补偿你。   嘉罗世子抬手推开阿珏的脸:走你!   媳妇儿推他,阿珏自然要哄着,然后再亲亲抱抱举高高,即使知道媳妇儿的生气是假装的他也愿意哄着,并且乐此不疲地逗她,看着她那张一贯冷硬的脸,在他面前宜嗔宜喜,就是他现在最高兴的事。   这边王葳正躺在客院里呼呼大睡,他倒不是没心没肺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只不过这一路上走来担惊受怕不少,安安稳稳的睡觉却是没有。   王葳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她倒是想警惕一点的,但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这一路已经是绷到极限了,如今稍稍一放松所有的疲惫都扑了过来,这不瞬间就睡得昏天暗地了。   王葳睡得舒服,东都王家那边都要翻天了。   王夫人谢氏是一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人,一辈子除了独子,最爱的就是权力。   谢是嫁进王家的时候上头婆婆已经不良于行,所以作为新媳妇的谢氏一进门就握住了王家这么大一个家族的宗妇权柄。   呼风唤雨,说一不二二十年,结果取回来一个媳妇儿也不是善茬。。   谢氏王氏范氏一贯互相联姻,因为王老夫人写实的存在,王家对谢家一直礼让交好,这让范家眼热不已,所以当初王大公子的婚事是范家极力争取的,王家也不想内窄全部被谢家人掌握,所以最后定了范氏女。。   夫人谢氏虽然知道这个媳妇儿的归属是三家博弈的结果,但是知道归知道,却改变不了范氏生生挤走了她侄女的事情。   所以了,虽然老夫人在大面上没有给过范氏难看,但在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想法。   特别是当这个儿媳妇会跟你争权夺利的时候,而教养规矩又让她不能够做一个磨搓儿媳妇的恶婆婆时,可想而知老夫人憋成什么样了!   王葳的亲生母亲性子爽朗大气,为人也没有多少心眼,这让一辈子在内宅里滚的王老夫人格外喜欢,再加上对方又救了她的独子,王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   后来这位名叫苏辰的姑娘给儿子做了良妾成了辰姨娘,王老夫人对人家更是好,除了一部分是真心喜欢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扶植她和儿媳妇打擂台,谁知道范氏会如此胆大包天,仗着娘家为所欲为。   老夫人嘴都要气歪了,但是除了把范氏关上一些日子别的也不能做什么,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不说她自己扶着姨娘打压儿媳妇这件事情本身就立身不正,就算没有这件事情,王家也没得为了一个妾侍处置范家的嫡女。   所以老夫人只能对王葳格外好一些,并且压着儿媳妇把苏辰所出的女儿记成了嫡女,为王葳铺好了一条人生坦途。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王家会这么快陷入进退两难的维谷,于是王葳成了最好的探路石。   但是现在这块探路石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范氏,因为她是最后和王葳接触的人,一定是她说了什么话才让王葳想不开跑掉的,不然平时多安静乖巧的一个孩子。   这些年大家都冷眼看着,范氏对王葳实在是太过冷淡了一点,不过之前大家都不说什么,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但是王葳的性情他们也一直看在眼里,要说什么事儿没有王葳就跑出去肯定是不能的。   所以范氏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追究范氏的事情也不在一时,王家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把人找回来,消息很快传来,王葳是登船走了,方向是西南,大家一听说就放了一半的心,原来是觉得委屈找爹去了。   只是很快沿路追过去的下人们回禀道,王葳所坐的船遇到了水匪,不但死了很多人,船和船上剩下的人都失踪了。   王家的人都傻了,先不说没了王葳哪里来这么有分量的探路石扔出去,就说如今是王大爷的王大公子面前又怎么交代?   老子出门才几天,家里一群人就把他的宝贝闺女弄得离家出走了,完了索性失踪了?   王家人一边派人沿着河道找人,一边给王大爷去信把事儿先说了一遍,等他回来也过了怒气最高涨的时候。   王大爷待这个小女儿如珠如宝,接到信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立马收拾了东西回家,回家的路上怒气渐渐消退,等回到王家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有多少愤怒了,无论是对趁着他不在把女儿推出去的族老,还是大家认为的罪魁祸首范氏王大爷都没有发怒。   但是这样阴沉着脸的王大爷让人更加害怕。   毕竟是当作继承人倾力培养出来的,心机手段一样不少,这样一个人的怒火要是没有发出来,而是在心底默默燃烧,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王大爷回来没多久就又出门了,之后没多久就传来王大爷带着人剿了那条河段上水匪,然而事情还没有完,这一整条河道可不止有这一处水匪而已,于是王大爷疯狂地投入了剿匪事业中去了。   那条河道上的河水整整红了一个多月,可想而知死在王大爷手里的水匪到底有多少。   别说整个王家都被王大爷的怒火弄得心惊胆战,就是整个东都的世家们也不知道王家这位继承人发了什么风。   之后王大爷回来了,把手边的人都派了出去找人 。   整个王家都安静下来,就等着查回来的消息。   大家都知道若是王葳找回来了,那么王大爷大约不会再做什么事情,但要是王葳最后没有找回来,或者死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那么王大爷一定会爆发的。   令整个王家都松口气的是,传来的消息是王葳不但活着,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大家松口气的同时不免将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怪到了王葳的身上,觉得这孩子气性太过大,就算范氏说了什么,她也可以告诉祖父祖母,居然就一个人离了家出门上西南告状去了,这也实在太胡闹了!   王大爷才不管家里一帮子魑魅魍魉心里的小心思,立刻收拾东西带上人亲自去找女儿了。   一路兜兜转转还碰到了发现商机,还没有来得及走的幸存者,这才知道王葳跟着到了乡陵城,准备从乡陵城去往西南。   等到了乡陵城后,王大爷就去找了专门去西南的镖队,结果人家说没有见过王葳,最后无法只能拿着画像打听,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北夷王府嘉罗世子的身上。   当他们被巡逻的士兵围住,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拿着世子的画像大街小巷询问的时候,王大爷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什么世子?那明明是他的宝贝小闺女! 第121章   王葳来到乡陵城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很想传讯给王家,只是那两个世子虽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人是看得紧紧的只能在府里头活动,一府的人各个都跟剧了嘴的鹌鹑一样, 随你怎么问再怎么试探都没用。   无奈只能日日去找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元元,她甚至动过拿元元做人质逃出去的心思。   不过有一次看到元元晨练后,王葳就彻底歇了心思。   她的身体确实要比普通女眷好上很多,也会一些花拳绣腿,骑马也能跑一跑,但是再多却是不能够的了。   反观元元看着娇娇弱弱的,却是把两把半人高扇子舞得虎虎生威, 她试着拿了其中一把, 第一下子居然没有拿起来,掉地上砸得一声巨响。   元元随手拿起扇子刷得打开,对王葳扬了扬, 然后甩了出去,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树立刻被削成了两段,而飞出去的扇子打了个转又回到了元元手里, 瞧她抬手一接轻轻松松。   倒是她的那个贴身大丫头哇哇大叫,说元元又糟蹋东西,还嚷嚷着要元元学学她的大家闺秀做派!   王葳哪里有心思管这主仆俩的官司,此刻的她只有这个表情:QAQ!!!   好在那个心思只还是心思, 没有付诸于行动, 不然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这样不行, 那样也不行,只能这样坐以待毙?   王葳不想,但是形式比人强,除了安分点,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不过很快情况出现了转折,因为那两个世子把她父亲带来了。   王大爷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看到女儿还是很高兴的,王葳也发觉了父亲的异样,忍了忍到底没有问出口,只等有私下说话的时候再询问。   “王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王世伯不妨好好安抚王姑娘,我和董世子这几日也住在此处,王世伯若有事只管让人来说一声便是。”嘉罗世子这话说得还挺客气,让王葳心中纳罕,只不过话是好听,但是这语气着实不怎么样。   仿佛她父亲怎么得罪他了一样。   王葳暗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嘉罗世子在发什么疯,要是董世子不待见她也就罢了,毕竟王家传出了那样的流言,若是人家有和世家联姻的意思那么顺手推舟也就是了。   但若是人家永国公府压根没有和世家联姻的意思呢?   那不是在恶心人么?   而且据王葳这半个月和元元的谈话中琢磨着,永国公府还真的不愿意和世家联姻。   第一永国公府如今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位居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已是极贵,再往上那就是异姓王了。   然而异姓王是那么好当的?说实话还不如当个国公呢。   他们王家是世家之首,皇室又一直不待见世家,永国公府会和世家联姻才有鬼,人家连一众皇子都不待见,魏王娶了公国公府的姑娘,转眼人家老国公就把爵位一让,把魏王妃老子娘都带去乡下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都知道,但是王家那些死老头子却看不穿,还守着世家的架子,以为只要自家露个口风,那些被他们叫做暴发户泥腿子的勋贵就会屁颠屁颠自己凑上来。   若勋贵们当真如此愿意捧世家的臭脚,那么王家又何必火急火燎地把她扔出去?   一边有求于人家,一边又端着架子等人家求上来,真是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真是恶心人!   王大爷何尝不知道家里人的心思,之前他已经阻止过了,但是他毕竟只是继承人,还不是真正的掌权人。   他们为了造成既定的事实,还想着法子来个调虎离山,然后先斩后奏,真是难为他们这么顾忌他这个继承人了。   家族还是走下坡路了,这种事情没有人比他这个继承人更清楚了。   家族走下坡路不可怕,有起就有落,世间万物都没有一直兴盛的,枯也好荣也好都是规则。   怕就怕明明已经在走下坡路,家里的人却都蒙着眼睛,捂着耳朵,只当自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盛极一时的自己。   王大爷叹了一口气谢过嘉罗世子之后让王葳领着往她住的客院而去。   “别想太多,如今就等着京都那边的消息吧。”阿珏安抚地捏了捏嘉罗世子,低头轻声道,“若那王葳的亲娘真的是你的姨母,陛下的二公主,那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知道,后宅之中本是如此,王君之嘴里说得含糊不清,但是里面的事情我又有哪里不知道,总逃不过他那个嫡妻下的手。”作为一个提刀砍了老爹小妾的人,对于妾侍自然是不待见的,她是嫡出天然就站在了正妻这一边。   若是她站在范氏的立场,这么一个对丈夫有救命之恩,还得婆婆喜爱的妾侍自然也是要下手收拾的,但是弄出人命来就太过了。   但若是这个妾侍是她的亲姨母,那么她的想法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户人家妻妾成群乃是常态,一般上了户籍的良妾主母都不能轻易打杀,更别说还是一个对丈夫救命之恩的妾侍,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占着主母之位?   立场不同想法就完全不同,这让嘉罗世子无端感觉郁闷,若是怪罪王君之纳苏辰为妾又没有道理。   因为嘉罗世子知道,王家这个庞然大物,就算走下坡路也是不容小觑的,这样一这个庞然大物继承人的良妾,多得是贵族官员家的嫡女哭着求着进门,若苏辰真的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那就是妥妥的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了。   正因为知道谁都怪不着,所以才更加郁闷,所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都做着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苏辰付出生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想也没有意义,相信我若是王葳的身份确认,陛下一定会让王家和范家给出交代的。”   阿珏心中也是叹息了一声,若是王葳的母亲还活着,那么王家就立刻有了一条通天大道,不管是让范氏进庙也好,还是让她“病逝”也好,扶了王葳的母亲上位,王家和皇室立刻就成了亲家,王君之也立刻成了公主驸马。   不但如此,便是范家说不定也会得到补偿。   王家不说能兴盛多久,但至少苏辰和王葳只要活着,王家都不会被皇室盯上。   而现在……范氏的病逝必定是实打实的,至于其他,就要看皇帝心怎么想了。   不过阿珏觉的皇帝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皇帝那边的反应很快,用的又是加急,再加上如今这路也叫阿珏修了一大半,所以信从乡陵城到京都再转个来回不过二十来天。   因为嘉罗世子向来跟皇帝没有虚头巴脑的说话,所以事事都罗列的很清楚,把她的想法猜测,以及现如今她掌握的证据都说了。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心里的震惊和愤怒可想而知。   时间虽然过去了将近四十年,但是当初苏贵人的惨烈依然历历在目,当初他因为那个稳婆和老麽麽保住了大公主还嘉奖了一番,如今再想来实在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皇帝拿着嘉罗世子的信就去了皇后的宫里,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差点没被皇后关在宫门外面。   皇后从皇帝手里接过信笺微微皱眉,当年的事情她和皇帝都不在场,苏贵人突然发作,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另外那个妾侍设计煽动流民冲进了王府惊到了苏贵人,这才提前生产。   不过苏贵人身体很好,生的也比较快,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苏贵人虽然已经咽气了,但是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她生之前就咬牙安排好的。   正因为如此苏贵人当初那么大的肚子只生了一个他们并没有怀疑什么。   现在想想当时另外那个侍妾看到他们手里的孩子时,那个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仿佛他们手里的孩子根本不应该出现一样!   “让嘉罗先把人安抚了,我去查潜邸的旧人,东都那边就陛下派人去弄清楚吧,看看那猎户是不是亲生的。”皇后垂着眉看到信背后的一行小字,按照规律去掉几个字之后微微一愣,然后转头看向皇帝,“皇帝可给嘉罗打算好了?莫不是你当真要让她当一辈子的男人?”   “这,这不是在想办法嘛!”皇帝也很烦躁啊,这个问题当真不好解决。   “那你想到了吗?”皇后把信笺扔到皇帝面前,“嘉罗现在可是男人,不是说估算着西北明年开春就要用兵么?你打算让她把孩子生在阵前?”算算日子等到开春冰河解冻,能打仗了,嘉罗的肚子估计得有七*八个月大了!   “皇后可有什么好的法子?”皇帝是一个头两个大。   “招式不再老,只要有用就好。”皇后就知道皇帝不关注后宫,当然她其实也不太关注,但是自家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不管她想不想知道,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来报给她,管不管的无所谓,该知道的反正她都知道。   “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封了公主的侄女做了寡妇,如今快三年了?”皇后一出口皇帝立刻反应过来:“是常平么?皇后的意思是让常平给大女婿当续弦?”   “美的他,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他弹压不住自己的部族,何必让嘉罗当了二十年的男人?弄得如今如此尴尬?”   “……”皇帝很想说,其实大女婿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从小生长在皇城里,过去后没花多久时间就收复了大部分北夷贵族。   他心里是对大女婿很看好的,但是媳妇说他不是东西,那么就只能不是东西了! 第122章   当年夺嫡之战宫里宫外卷进去的死的一大波, 皇帝的兄弟几乎死的没剩下,到最后几乎都疯了, 连女人小孩子也不放过,常平公主是先帝三皇子的幼女, 夺嫡之战开始的时候她才刚出生,她的母亲是三皇子侧妃,当时受了惊吓早产生下了常平,拼着最后一口气让自己的奶麽麽抱着刚出生的小常平跑到乡下躲了起来。   后来皇帝上位清点自己这一支活着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落网之鱼侥幸逃过一劫,立刻让人接进了宫,也不用别人照顾, 只让那老麽麽带着女儿照顾她, 成年后封了公主。   只不过因为早产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太好,发育起来也就慢了,二十多岁还跟十三四岁的, 要不是养在皇宫里早养不活了,直到快要三十岁了看着才像个大人的样,身子骨也终于调养过来了。   然后皇帝做主给公主招了驸马, 只不过驸马是个倒霉的货色,欢欢喜喜做了驸马没多久就出去跑马跌断脖子死了。   如今常平公主做了寡妇已经三年了,皇后虽然不怎么管后宫的事情,但是皇子皇女的婚事没有一样能绕过她去, 所以最近她最近都在关注有什么好的人选, 这不看到北夷王兄弟进京就有了想法。   皇帝把北夷王兄弟留在京都不单单是面上让他们养伤这种理由, 主要还是想要让这两个在西北见惯血腥的大将,给他调*教调*教京都的这群少爷兵,当然还有一重考虑就是要给嘉罗世子时间用来掌权。   只有北夷王府的两个长辈都不在了,嘉罗世子才能放开手脚,这是皇帝希望看的,同样也是北夷王府希望看到的。   但是就像皇后说的,皇帝也知道他不能让外孙女在边关当一辈子男人,把孩子生在阵前什么的更是胡闹了!   本来时机选得好好的,谁知道北蛮王那里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就造反了,突然就有平定下来了,还以为能缓个两三年。   本来想着嘉罗世子在这两三年把孩子生下来了,后面又有永国公府的那个小子兜着,京都还有他这个外祖父看着,两三年的时间足够嘉罗世子带出人来,她只要坐镇后方就可以了,再以后慢慢松手,一边她自己可以退下来,一边还能把北夷王府从军政一把抓中扒出来。   这样他自己睡得也安稳,更不用担心北夷王府尾大不掉,就不用做那卸磨杀驴的事情。   “你是说嘉罗世子的叔叔?”皇帝仔细回想这位大女婿的兄弟,到确实是一员悍将,更重要的是,比起大女婿他的兄弟似乎不太习惯京都的生活。   当初大女婿带着女儿奔赴西北的时候,这个如今高大的男人还只是个小家伙,等于是在西北长大的,看起来自有一股彪悍之气,不像大女婿,离开京都二十年,身上依旧是一派京都公子哥儿的气度。   “你那个大女婿在京都可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很,看样子是很喜欢京都的,倒是他那个兄弟不太喜欢京都,除了偶尔去大营里平日里连出门都少。”皇后嘴角翘了翘,“前几日常平去庙里,在路上惊了马,被你大女婿的兄弟给救了,你看这不是缘分到了。”   “那……我就缓一步?”皇帝其实是很不甘心的,西北都到这份上了,转头他要是把侄女嫁过去,就等于一朝倒退十几年。   “法子我想了,你爱用不用!”皇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要走,皇帝眼见皇后要抬手赶他立刻应声:“用,我怎么能不用呢!退一步就退一步,西北也不是几年就能收拾的,十几年就十几年,以后留给……”   皇帝说到这里顿住了,皇后双眼冷冷地看过来,皇帝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最后上前握住皇后的手:“我一定活得长长久久,不会走在你前面,让你受气的。”   皇后猛然闭眼,缓了一口气才道:“你与我承诺能做到的有几个……”   皇帝脸色一白,双眼就红了:“我……”   “行了,我姑且再信你最后一次,若是你食言,我自会亲自去找你。”皇后抽掉自己的双手,“快走吧。”   皇帝目送皇后的身影转进内室才笑着抬手捂住脸双眼,也捂住自己往下掉的眼泪,好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出了宫殿。   大总管德全见皇帝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子笑着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想要说,但想了想最后闭上了嘴,“说给你听你也不懂。”   德全:……   不就是皇后娘娘给了你好脸色么?打量谁不知道似的!   德全肚子里腹诽,心里还是为这一对天下间最尊贵的夫妻之间关系的缓和感到高兴,嘴里笑着应道:“是,是,是,陛下说的是,老奴不懂,不过陛下高兴,老奴就恭喜陛下了。”   “就你会说话,去让人传话给常平公主进宫一趟,就说她皇叔母想她了。”皇帝摸了摸下巴,“今儿晚了,那就明儿再说,明儿把大驸马的那个弟弟叫进宫来,朕听闻这小子功夫很是不错,让他跟大内侍卫过几招,也让朕开开眼界!”   德全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应声:“老奴就去让人传话,那到时候平北将军和大内侍卫过招的时候,要不要也请皇后娘娘来看看?”   皇帝眼睛斜了过来,德全立刻露出一个傻笑,皇帝一巴掌拍在德全的老脸上:“你个老不死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跟朕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担心什么?”   “陛下这话说的,老奴这不是年纪一大把了,年纪越大越怕死,这说话就没有年轻的时候有冲劲了!”德全后背惊出冷汗,苦笑着说道。   “哟,说得你年纪轻的时候好像多胆大一样,朕记得王府的时候,那次京中带兵来围了王府,是谁吓得尿裤子了?”皇帝呸了一声。   “哎哟,这都几十年的事情了,陛下怎么就忘不了呢?”德全脸皮都僵了,他从小胆子小,啥事不出彩,要不然他也到不了皇帝身边,但恰恰只有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活着,其他和他一起进宫的那些太监坟头草都长成大树了。   “朕怕是一辈子都忘了的!”皇帝哼了一声,“德全你跟了朕都快五十年了吧。”   “五十三年了陛下。”他五岁进宫,八岁的时候到了五岁的皇帝身边。   “你看都这么久了,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都知道,皇后都没有跟着我五十多年,朕一辈子也只有一个五十多年,后宫有皇后,这前朝有你,朕才心安。”皇帝说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低头的德全,“朕希望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咱们主仆五十多年不容易,朕不说让你再陪着朕和皇后走个五十年,但二三十年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德全拿着出两条帕子,递了一条给皇帝,自己用一条低头擦眼泪,“陛下说的是,老奴一定活成老不死,好陪着陛下和娘娘再走个三十年!”   皇帝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眼睛:“老东西倒是胃口大,二十年被你吃了?”   “老奴要活成老不死,这胃口不大也不行啊。”德全嘿嘿嘿笑了两声才上前低声道,“我让他们巧遇一个?”   “……”皇帝哼了一声,“让摔一跤。”   “这要是被看出来……”那多尴尬啊!   “这就是你的事儿了。”皇帝把手帕王德全袖子上一扔转身大步往前走。   德全:QAQ!!!   “是,是,是,老奴一定让这一跤摔得无比自然!”德全觉得自己真是命苦,明明自己是个太监,却还要操心人家的男女之事!   诶哟,他的老心肝哟!   晚一点事儿成了得讨些好东西给自己补补!   第二天上午,北夷王的弟弟平北将军屠苏木桑跟着内侍进宫的时候,遇到了坐着滑杆的常平公主。   屠苏木桑一愣就发现里面坐着的是之前自己救的一个夫人,当时他的印象很深刻,主要是他在京都没有见过这么坚韧的女人。   当时她的马车惊了马,旁边有一个小孩子,他抱起那个孩子往她身边一扔就要去制住那匹疯马,谁知道他胯*下的马被旁边惊慌打翻的早点摊子烫到了,他立刻安抚马匹,这样一来就失了最佳时机,追了好半响才在城郊林子里追到了倒在地上的疯马。   而那个女人就倒在旁边,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但是手还抓着那个孩子,要不然顺着坡道滚下去,这个孩子铁定已经沉进护城河里了!   常平公主也看到了对方,立刻叫停了,然后下了滑杆对着屠苏木桑扶了扶身,再次道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虽然没有在当时就把她救下来,但是之后契而不舍追了上来,如若不然一时半会儿是没有人找得到她的。   不是她看低京都男人的本事,实在是放马高速跑上半个时辰,别说人能不能行,马就可能不行。   常平公主从小身体不好,如今虽然不错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所以最是羡慕身材高大,,身体健康的人,暗暗向往了一把在马上风驰电掣的感觉,又道了谢,这才起身离开。   京都男人屠苏木桑看不上眼,但是不可否认京都的女子是非常美丽的,特别是贵女,精致地让这个在西北长大的汉子大开眼界。   只是这样精致的女人总是容易破碎,倒是眼前这位有些不同。   常平公主的滑杆再次起步,只是才走了两步,前头抬轿子的太监突然脚下一个打滑直往前扑过去,这滑杆上面没有盖子,前面没有栏杆,太监这一扑,旁边三个一起跟着歪了,而原本坐在上面的常平公主立刻整个人一歪从滑杆上翻了下来。   屠苏木桑反应很快,瞬间就奔过来,正好接住常平公主抱了个满怀。   一时感觉宛若一团软玉撞进了他他的怀里,还是带着阵阵香味的。   旁边引路的太监擦了擦汗,要是平北将军没有接住公主,让常平公主摔出个好歹,他们这一群估计都没有好日子过了,还好还好! 第123章   京都城里皇帝把侄女常平公主配给了平北将军的消息, 不是别人传来的,正是子明给元元的信上传过来的。   原来阿珏往西北走没几天, 子明也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儿子往西北过来了,只不过阿珏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 子明则是一路缓步慢行。   从京都到乡陵城,在官道已经修得七七*八八的情况下硬是整整走了两个半月,要是驿站的加急差役足够打马跑上四个来回了。   而因为子明带着孩子的离开,让京都岚王府里的气氛格外的紧绷。   岚王只要想到儿子的一连串做法真的是想不生气都不行,孙子回来还放在人家家里,这回出去干脆直接带走,他怎么保证也没用, 又不是去那气候宜人繁华的江南, 那是风沙遍地冰冻三尺的西北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子明才不管自家老爹是不是怀疑人生,他现在除了照顾儿子元宝之外就和元元通通信,一路上虽然走得慢, 但是小家伙一天天长大,对着他咿咿呀呀的,他一点不感觉到无聊。   如果不是心里急切地想要见到元元, 子明觉得这一路慢悠悠地走走停停也甚是悠闲自在。   他从都亲王那里得到的消息,而都亲王则是因为皇帝请都太妃给常平公主和平北将军做大媒,所以这婚事还没有公开就让他知道了。   都亲王也没有特意要告诉子明的意思,就是在信里提了一句, 只是子明知道的多, 想得自然也就多得多。   皇帝将常平公主嫁给平北将军, 到底是单单只看中平北将军呢?还是准备拿平北将军来代替北夷王父子,或者说是代替嘉罗世子呢?   子明也不知道嘉罗世子知道后是个什么反应,不过还是在写给元元的信中提了一句,也让她派人转告一声,免得京都里传来消息后北夷王府包括整个西北都慌乱起来 。   子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没过几天皇帝的正式旨意也传到了西北,整个西北都目瞪口呆 ,要不是之前嘉罗世子格外叮嘱过要大家都稳住了,西北军和屠苏家就要翻天了。   京都的皇帝老儿什么意思?是在离间他们世子和亲叔叔之间的关系么?   不过众人也只能想到这里,倒是嘉罗世子实在是憋闷。   “陛下这样做是对的。”和嘉罗世子的愤怒不同,阿珏倒是觉的皇帝的做法再对不过。   “哪里对了?”嘉罗世子猛然掀翻了手边的茶几,“他想做什么?想要从我这里把王位拿走么?那是我的!”   长这么大嘉罗世子的所有都围着北夷王府的王位,王位是她的,也必须是她的,这是她从小的认知,为了王位她几乎付出了她能付出的一切。   如今皇帝外祖父一纸赐婚书下来,她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要夺手里的王位,凭什么?   阿珏没有料到嘉罗世子会发那么大的火,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事,若是好好操作一番嘉罗世子就可以从现在这个身份中脱身了。   但是嘉罗世子现在这个态度,似乎她更喜欢当一个男人,当她的北夷王世子。   “希罗冷静一点。”阿珏上前抱住嘉罗世子,又是拍又是哄才让双眼发红的她慢慢安静下来。   “阿珏,他要抢我的东西!”嘉罗世子靠在阿珏身上吸了吸鼻子,“北夷王府是我的,它是我的!”   “北夷王府是你的?那么我呢?”阿珏似乎有些摸到嘉罗世子反常的原因了,当然阿珏觉得她这样暴躁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怀孕了的关系。   嘉罗世子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阿珏,阿珏坐在炕上,一只手搂着嘉罗世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轻擦了擦她有些湿的眼角,低下头含*住她的双唇:“希罗,我的好姑娘,我呢?你打算怎么给我个名份?”   嘉罗世子瞪大眼,很快又被阿珏吻得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软在了阿珏怀里,把脸埋在阿珏胸口闷声道:“我想要做阿珏的妻子,但我也想要做北夷王,我很贪心么?可明明本来就都是我的!”   阿珏:还真的是无法反驳。   “我们找个两全的办法好不好?”现在的问题不是阿珏是不是一定要个名份,而是皇帝动手了。   “嗯。”嘉罗世子虽然点头答应,但是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这之间哪里来的两全之法,可是把北夷王府让出去又叫她如何甘心!   相比别院里嘉罗世子和阿珏有些沉默的气氛,元元这边则要热闹多了,这不是子明终于带着小元宝到了么。   子明的脸被冻得有些红通通的,进了屋子才呼出一口气,别说这西北还真的是冷,也就是如今路修得差不多了,换了往年这时候在路上走可太过艰难了。   子明有些疲累,倒是怀里的小家伙转着脑袋四处看着,滴溜溜两只大眼睛打量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地方。   子明洗漱好就看见母子两都趴在炕上,元元在逗着元宝咿咿呀呀的说话,小家伙也不怕生,可能是在京都的时候见的人多,不过看见子明明显更加兴奋,一股脑儿就往子明那边爬。   子明上前两步捞起小家伙一同抱到了炕上,然后把元元也搂进了怀里,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觉人生最美好之事莫过于在暖炕上抱着娇妻幼子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上辈子从不曾想过的事情。   两人自是腻歪着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一旁的小家伙见两人说的热闹也跟着咿咿呀呀在里面插嘴,要是两人不理他还发脾气,扯着小嗓子咿咿啊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家伙的样子把元元和子明都逗笑了,小家伙也跟着呵呵呵笑。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小元宝的眼皮开始慢慢往下垂,子明便将孩子交给了乳母带去喂饱睡觉。   接下来便是久违的夫妻时间,只不过一来是还在族姑的孝期,二来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准备再要一个孩子,所以两人虽然在炕上滚得火热,各自也得到了纾解和快感,但是并没有真*枪实弹地切磋。   时间转瞬之间就到了腊月里,乡陵城东边的小雪山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塌方,把当时在那里的一队人给埋了,还好周边的人援救及时,除了几个受了些轻伤的,并没有人死亡。   那一队人也不是别人,就是这边一大波的年轻人去打猎,打到的猎物也是要分给族里那些穷亲戚的。   算是北夷皇室的一个传统。   一队人回去后有几个都发了烧,不过大家都是身体强壮的,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只有莫齐家的儿子居然就没了。   大家都懵了!   莫齐家的族姑过世一周年才没几天,儿子就这么突然没了,这……这风水也太不好了!   去年来给族姑奔丧的人,今年又上门了,大家看着跪在灵堂里的小媳妇心里直嘀咕,这京都来的贵女也太倒霉了。   嫁过来没两个月婆婆就死了,守着忠孝自然不可能有孩子,如今重孝还没有过丈夫又死了,这可就直接绝户了!   丧事办得很热闹,连人家担心的绝户都没有发生,元元和子明早就商量好了在莫齐家的族人里选一个嗣子过继,对方一家子三口人,只一个瞎了眼的婆婆和两个孙子过活,平日里都是靠族里的救济过日子的。   元元和子明就过继了这一家的小儿子,严明孩子长大后就当亲戚来往,不会让两家生分,又出了财物派人照顾祖孙三人。   老婆婆虽然不舍得小孙子,但是也知道她的能力不足以抚养两个孙子,就算饿不死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族里想要过继去莫齐家的多的是,反正往上数三代都是一个太爷,又不是过继给他姓,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一大摊事情弄完年都已经过完了,整个西北三城都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战北蛮的南下,果然刚刚开始融雪的第十三天,北蛮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北三城而来。   只是到了近前后发现事儿有点不对,人家似乎不是来攻城的,而是在城外一百里之处扎营住下了。   这一住就住了半个多月,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些个莫不是来都他们玩的时候,人家动了,乡陵城立刻风声鹤唳,然结果是人家拔了营回去了。   西北三城所有人:MMP!!!   嘉罗世子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前方主要是屠苏木桑,她则坐镇后方,北蛮虚晃一枪的行为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猜测是不是对方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倒是阿珏老神在在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按抚着有些暴躁的嘉罗世子:“没事的,很快就有结果了。”   “你知道什么?”嘉罗世子看着阿珏若有所思,“说起来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太忙了?”   “我有你忙么?”阿珏斜了嘉罗世子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大着肚子都不消停一点。”   “哼!”嘉罗世子不满地哼哼,虽然后来皇帝外祖父又写信来给她细说了一遍,知道她怀孕了让她坐镇后方,前面交给她叔叔,至于王府的爵位暂时没有更替的意思,但还是很不爽!   阿珏看嘉罗世子那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又是哄了又哄才让大肚婆稍稍开心一些。   北蛮出的事情挺大的,所以这边要打听出来也很简单。   简单的来说之前是弟弟造了哥哥的反,娶了嫂子后把侄子立做了继承人。   现在是侄子继承人宰了叔叔一家子,明面上是为父报仇,实际上是自己当家作主人了。   而大皇后一族自然不会干涉,他们家的外孙当了蛮王简直再好不过。   新上任的蛮王虽然知道还有很多人不服,但是他现在即占了大义又有支持者,他并不怕他们。   他的兄弟们当初都被叔叔宰了,兄弟们的母族也被叔叔打压,如今他重新重用他们,他们哪里有不支持的,而这些个部落可是在他父亲手底下繁荣了好多年的,岂是他叔叔短短两三年能打垮的。   当然还有他的恩师,这一次要不是有恩师的计策,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弄死叔叔一家,果然他们北蛮人虽然凶悍强大,但是大启人的脑子更聪明。 第124章   北蛮的动作不仅仅是如此, 他们居然还递了国书要求和大启结兄弟之邦,要求开通互市, 要求派遣大使过来大启,并且会送公主过来和亲。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公主如果真的嫁过来,会带上草原好马三百匹,牛羊各五百头。   特别注明马是没有结扎过的。   嘉罗世子拿着这份国书手都有些抖,她觉得自己都出现幻觉了:“北蛮人疯了?”   就是以往有互市的时候凡是卖过来的马,不是母马就是已经结扎过的公马,北蛮绝对不会让纯种的草原种马流入大启的。   不得不说虽然大启也有马场,但是大启的马多是矮小结实的, 用来拉车负重很是不错, 但是用来奔袭打仗就不如草原马多已。   这三百匹马北蛮可是下了血本了!   阿珏微微一笑:北蛮人自然没有疯,但奈何有一个比较中二的新王,而且这个中二的新王很听话!   不过, 怎么可能会不听话呢?毕竟已经尝到了听话的甜头,那么为什么不听话呢?   至于下面的人,阿珏笑了笑, 已经站在高位的都是既得利益者,新王是他们之间的唯一牵扯,要是换掉新王,他们之间谁也不服谁, 除了厮杀没有别的结果, 而那些不是既得利益者, 大部落的事情和他们有多少关系?   不打战最好,每次死得最多的是他们的人,得到的却最少,亏得要死,要是新王能和大启做起了生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做不成那就再打起来,或者他们可以逃去草原深处,大启就算拿到那三百匹马又怎么样?   还能背后插翅膀不成?   各方面使力,该鼓动的鼓动,该喂饱的喂饱,游牧民族若是没有出什么惊才绝艳能镇压所有部落的雄主,从来都够不成威胁!   从他要来西北开始就着手布置了,如今虽然年数不长,但是西北的几番变动兜兜转转,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他占了,要是还不能成事那才是奇怪!   阿珏从来不觉得大启能一统草原,不是大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上辈子几千年的历史告诉他,农耕民族和草原民族互相占领基本没有什么好结果,生存习惯的不同,占领了又怎么样,除了劳民伤财根本没有益处。   特别是这里交通不发达,百姓的乡土情结非常浓重,就算拼命把草原打下来,最后依然逃不过放弃的结局。   刀兵战争只是一种保持和平的手段,因为它的两败俱伤所以只能作为最后手段,而有一种战争却可以不见血地达到目的。   上辈子都被大国们用烂了,那就是经济和文化的侵略,就算一开始是狼也可以圈养成为狗。   阿珏不信已经过上生活富足和平的北蛮还会想着要战争,他们也是人,不停的往南,除了那些贵族的野心,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穷!   让大部分人都不穷什么的,阿珏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但是他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   虽然大启很多人都不相信北蛮想要和平的一天,这就跟强盗从良一样让人不信任,但是对方拿出来的条件确实非常有诚意,怎么看他们大启也不会吃亏。   这件事情不是嘉罗世子可以决定的,所以她把北蛮的国书和她这边的一些情况全部写成折子然后递去了京都。   今上虽然做皇子的时候不出彩,但是做皇帝却意外的非常出色,临时拉出来顶上虽然一开始步履艰难,但是如今俨然已经是一位相当强势的皇帝了,多么雄才伟略不敢说,但是他这人有很多好处,那就是脑子非常清醒,又非常有情义。   大体上仁慈而睿智,但是该杀伐果决的时候也从来不手软,就是生的儿子不怎么争气,争气的偏偏都是女儿。   朝堂上有炒做一团,不是吵着该打还是该和,而是都争着去边关做那个代表皇帝签订合约的人。   “永国公如何看?”皇帝对着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几乎想翻白眼,看到和他老子一样老神在在当花瓶的董湛嘴角抽了抽,特么人家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像样呢?   真是相当的不平衡啊!   “回陛下,与他国相交是礼部鸿胪寺卿的职责。”董湛出列弯腰一礼,“或者陛下立马立了太子,也可交给太子,那就再恰当不过了!”   所有人都疯子一样看着董湛,虽然大家都叫嚣着要立太子,但是皇帝正值壮年,这时候吵着立太子和咒皇帝没什么分别,要是皇帝小心眼能立马弄死你,所以大家暗地里动作频频,但是却没有一个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不过被董湛捅破之后所有人都有些兴奋,纷纷看向神色不明的皇帝。   就看皇帝怎么回答了!   “立太子啊……算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毕竟朕都已经年过半百了。”皇帝这么说,一众大臣立刻跪下高呼万岁表忠心,皇帝笑着让所有都起来,然后看向董湛问道,“那么董爱卿觉得哪位皇子能够胜任这储君之位呢?”   朝堂再一次静地落针可闻,董湛再次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眼皮都不抬一下躬身道:“选择储君是国家大事,微臣等身为大启朝臣自然是义不容辞,但这也是陛下的家事,理应先让陛下满意,我等臣子相信陛下会选出一位人品出众令君父满意的继承人交托皇室家业。”   “董爱卿就没有好的人选推荐?”皇帝嘴角勾了勾   “陛下说笑了,微臣请封世子也是在家里选好了才向陛下请封的,这太子人选还请陛下自行决定,微臣相信陛下定会挑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届时不论是哪位皇子成为太子,只要是陛下认定的继承人,微臣定是会全力辅佐的。”   皇帝高兴了,众人傻眼了,这花瓶精太不要脸了,说了半天除了拍了马屁什么都没说!   难为几位皇子眼巴巴看着这个花瓶精,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丝半点,他对于太子之位的想法,结果就是人家没有想法,人家说了选太子跟他没关系,他只看皇帝选谁他就承认辅佐谁。   不愧是死忠保皇党,拍了皇帝马屁表明自己立场不算,还狠狠损了各位皇子身后的大臣们一顿,说他们多管闲事!   最后皇帝点了自己半隐退状态的老师,蒋太傅作为此次签订合约的主要负责人,这位太傅虽然半隐退了,但是身体倍儿棒,但他半隐退是因为在著书。   如今皇帝把他拎出来,除了因为他资格老镇得住下面的妖魔鬼怪,最重要的是这位太傅以前做过鸿胪寺卿,不但熟识周边蛮夷小国的礼节,而且嘴皮子贼利索,当年就能在朝堂上护着他把朝臣骂得昏过去,当然骂他的时候也是很厉害,那时候就只有皇后护着他了。   除了蒋太傅之外就是裕亲王林恩,除了按规矩随行的几位鸿胪寺官员之外,其他人员就由这两位正副大使自己挑选了。   所有人听到正副两位大使的名字,都想起了当年被这两张嘴皮子统治的恐怖。   他们家皇帝派这两人前往其实压根不想和是不是?   不管别的人是什么想法,反正蒋太傅和林恩就这样出发了,后面裕亲王妃也收拾收拾坐上马车跟上了,听说北蛮那边会送公主过来,她是不放心的。   当然不放心的不是自家的霸王,而是不放心对方的公主!   蒋太傅和林恩到的时候很不巧嘉罗世子正好发动,当时又正好在别院,王府里倒是有人,那人还不是别人,正是王葳,这姑娘这几个月待在王府又不是瞎了自然看得出嘉罗世子大肚子了,简直三观炸裂。   如果不是后来知道嘉罗世子其实不是男的,这姑娘能直接恍惚过去,再然后也不知道嘉罗世子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彻底化身迷妹,一口一个世子哥哥,后来更是自愿当了嘉罗世子的替身。   但是谁也不知道蒋太傅不但嘴皮子利索,年纪一把了眼神也利得很,照面没多久就看出了破绽,怒气冲冲甩袖而去,然后就有人悄默默递了一张字条到了他的下榻的地方。   蒋太傅人老成精并不想当了别人的刀枪,所以明面上纹丝不动,但是嘉罗世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还是想知道的,所以换了一身布衣溜了出去,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结果离别院还有很长一段路就被人截住拉着往别院而去。   蒋太傅:什么情况?   等他被拉进了别院,才发现二进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大多是他这样的老头,互相之间都在打招呼或者低声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不少少年背着一个箱子,原来都是大夫。   蒋太傅准备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只不过还没有行动,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出来了:“来人,快去将小小姐接过来!”   几道黑影闪出来立刻又消失,看得蒋太傅双眼一凛,永国公府果然底蕴深厚。   阿珏急得团团转,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要什么孩子!孩子要他干嘛!   这是个什么时代,他真是昏了头了!   看阿珏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只怕要以为里面的病人不知道怎么了呢,但其实产房里的嘉罗世子状态还可以,她身体很棒,孩子也很好,自己本身忍耐力又非常不错,所以并没有疼得想死过去的感觉。   一身素白衣服的元元是直接从墙头翻进来的,别说暗卫了,就是子明都被抛在了后面。   “怎么不早早通知我?”元元一个跳跃人已经到了产房门口,皱眉看了自家有些恍惚地大哥哥一眼,摇了摇头进了产房。   阿珏:他能说他已经完全吓蒙圈了么?   元元进去产房没一会儿子明也是一身素衣赶了过来:“大哥。”看了子明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不需多担心,大嫂身体好得很,不会有问题的。”   “嗯……”有了子明这个过来人安慰,阿珏明显缓过来了一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让拉过来的大夫大半都在院子里站着,立刻让人请了去隔壁花厅休息。   子明却在看到其中一人的背影时候双眼一眯,这人走路姿势和这些大夫都不同,身上即没有药箱,也没有药童,实在很奇怪:“这位大夫请稍等。”子明挥手立刻有人拦住了蒋太傅。   蒋太傅见所有大夫都走了,才转身看过来,抬手一摸胡子:“两位世子爷别来无恙啊!”   阿珏和子明一愣:蒋太傅! 第125章   “蒋太傅您老怎么来了?”阿珏和子明对了一眼, 两人立刻上前,子明脸上带上微笑, “您只要差人给我们个信儿就行,合该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上门拜见才对。”   “不敢不敢, 众位世子都是大忙人,老头子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蒋太傅呵呵一笑,“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阿珏&子明:……   “蒋太傅严重了,外面寒气重不如我们去前院谈?”阿珏其实现在只想把老头子请出去,最好再忽悠回去, 老头子找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王葳那里怎么样了?怎么也没有消息送过来。   “两位世子请。”蒋太傅倒也不是多关心阿珏和子明招那么多大夫做什么, 一开始他还怀疑里面的是不是嘉罗世子,但是有女眷直接进去了,后来更是有子明说了什么【大嫂】那么很显然里面的就是女眷了。   既然是女眷那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嘉罗世子上哪儿去了?在王府里弄一个替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是北夷王世子有什么不臣之心他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这边阿珏和子明两人与蒋太傅打着太极,那边嘉罗世子终于进入最后阶段了,疼痛让被人捅一刀都能不吭声的嘉罗世子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   元元虽然自己也对生孩子的痛心有余悸, 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手伸了过去。倒是嘉罗世子在元元伸手过来的时候轻轻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一开始实在吐得厉害,阿珏怕她这样弄坏身体,她也怕因为她吃不下让孩子长不好, 所以忍着羞愧让元元替她吐了几回,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她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是为了孩子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发誓以后会对元元很好很好就是了,但是她生孩子都让元元替她痛就太说不过去了,要是对方是阿珏她一定一点不带犹豫的,但是元元只是阿珏的妹妹,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帮她承担痛苦,她还做不出来。   再说了就算元元愿意,难免人家岚王世子不会有意见。   最后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他的成长他的出生,若是可以,她希望一点一滴都有她的参与。   “那……好吧。”元元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担心,“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嗯!”嘉罗世子免强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开口,但其中的信任没有丝毫游移。   两个稳婆和进来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当初元元生产时的人,其中有子明的人也有阿珏的人,他们都是一家子都在他们手里的,忠诚度绝对可以打包票。   一个出去提水的丫头悄声凑了过来对着元元低声说了一句,元元微微皱眉低声吩咐了两句,丫头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嘉罗世子偶然瞥见咬着牙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无妨,大嫂不必理会,有我们呢!”元元安抚地拍了拍嘉罗世子的手。   “呀哟,我的世子爷,这会儿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和您没关系,您只要听老婆子指挥早早把小公子生下来就行了!”这稳婆祖上都是做这个手艺的,见过的要生产的妇人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专心的孕妇,连生个孩子都还要关心其他。   也不知道外面两位世子爷是吃什么的,有什么事儿还报到产房里来,果然年轻就是不知事!   其实稳婆还真是冤枉了阿珏和子明,他们虽然被蒋太傅绊住了一时之间有些被动,但是也没有想过把事情报进来打扰嘉罗世子生孩子。   只不过有些事情关系到主子,上面没有给出一个度,他们倒是可以做,但是却不好自作主张,所以才有丫头进来问一声。   蒋太傅能跑到这里来一定不是什么巧合,很明显是王府那边出了事情,而现在王葳却一点消息没有传过来,很显然出事了。   别的事情可以等一等,但是王葳却不能出一点事。   所以元元给出的指示是一定要把王葳就出来,不计一切代价。   拿到指示的暗卫们还有些奇怪,这王葳这么重要?   王葳身份的猜测还只在元元他们四人之间流传,嘉罗世子传信也是比较隐秘的,所以目前对于王葳的身份猜测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当然其中包括已经回东都王大爷。   不管王葳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外孙女,王家都要修一修枝桠了免得带累了主杆,让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从里面还是发烂。   此时此刻的王葳换了丫头的衣服,悄悄摸摸地沿着院墙摸到了一个狗洞,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希望自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些疯子不会再去管那些已经被药晕过去的人。   原来王葳虽然一个人留在王府,但是不论是王大爷还是嘉罗世子都安排了不少人在她身边保护她,但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嘉罗世子先是怀孕后来又是戒备北蛮攻城。   不但是嘉罗世子就是她手下的人,对嘉罗世子基本不住的王府的关注度也是急剧下降,这让王府里北夷王走后留下来的妻妾有了联络的可能。   原本作为北夷王的妾侍还有庶子庶女们,不论如何都能在这西北一片活得很好的,但是北夷王一进京都就再也没有回过西北,他们一群人全部要在世子手底下讨生活,这让他们惊恐而绝望。   但他们还期盼着北夷王能想起他们,能回到西北来。   但是王府二老爷平北将军屠苏木桑娶了公主,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被打破,果然事实也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回来的是只有二老爷和公主,他们也不住在王府二是住在将军府,而后面传出皇帝要给北夷王在京都娶续弦的消息。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北夷王不会回来了,不管是他自己愿意的还是被皇帝扣下的,他都不会回来了,他们从此后只能仰嘉罗世子的鼻息生活。   若是嘉罗世子只是一个普通世子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呆在一起那么久了,隐隐约约是知道一点她的秘密的,另外早年那个被一刀两断的侍妾还历历在目。   他们这群人和嘉罗世子天生就处在对立面,没有和解的可能,但是嘉罗世子有那么多人护着,所以他们就是想做些什么也要格外小心翼翼,就怕被发现死期提早降临。   但是他们孤注一掷的计划居然意外顺利的成功了,那个院子里的人居然没有发现不对,等他们反应过来全部软了手脚,晕的晕没有晕的也是瘫在地上,倒是嘉罗世子被她趁乱逃走了。   杀了她!杀了她!   所有人都不会去想什么揭露嘉罗世子是女人这个事情,是女人又怎么样?她的军功是实打实的,就算她女扮男装欺骗世人又怎么样,她是皇帝的外孙女,最多就是做不成世子。   但是人家做不成世子也是皇帝大公主唯一的女儿,不是世子也是郡主,把嘉罗世子是女人的事情揭露出来嘉罗世子会不会不好他们不确定,但是他们却毫无疑问死定了。   所以不管嘉罗世子的身份会不会爆出来,先杀了她才是最要紧的!   王葳虽然练过但依然是花拳绣腿的级别,面对在王府里住了几十年人的追捕,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葳已经钻出了狗洞跑到了外面。   迈开的双腿跑得飞快,王葳一边跑一边分辨大街的位置,托阿珏全力发展商业和嘉罗世子无条件支持的福,现在的乡陵城就算说不上摩肩擦踵也不差多少,所以王葳拼命往人群里钻,后面追的人倒是一时之间拿她没有办法。   终于拐过一个巷子口王葳甩掉了那些人,喘着气抬头看向四周,看见一家成衣铺双眼一亮,立刻跑了进去,选了一套衣服进了里面的包间换衣服,只是换到一半就听见听见楼下的嘈杂声,顿时暗叫糟糕。   环顾四走,房间很干净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打开窗发现后面是一条阴暗的巷子,非常安静没有一丝人声,王葳随意拢了拢衣襟爬出了窗子小心的移到了隔壁的窗台上,整个人背朝小心地看着下面。   她本来是打算从窗子这边跳下去然后从后巷子走的,但是真的爬上来之后才发现经过之前一连串事情后,惊吓、逃命让她此刻双腿发抖,若是这时候跳下去多半会把腿都给摔断了。   这可怎么办?   就在人声越来越响的时候,原本紧闭的窗子突然开了,王葳一下子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双眸圆瞪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直接跳过去一把捂住对方的嘴。   开窗子的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不过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居然不是推开王葳,而是索性一把抱住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窗下铺着雪白虎皮的长榻之上,此时门被突然撞开,王葳的视线立刻被遮挡住然后就听到一个惊慌的男声道:“放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我的房间?”   门外立刻传来敷衍的道歉声还有不怎么着调的调笑声。   王葳的表情还是懵逼的,但是脸皮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遮挡视线的衣服被拿开,五官深邃碧绿色双眼的男子勾着嘴唇笑着低头看向王葳,声音和刚才的完全不同:“这是从哪里来的一只小野猫。”   王葳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双眸越瞪越大,一双唇哆嗦着微微张开,一声尖叫刚开了个头就被人俯头吻住堵回了嗓子眼里。   亲!亲了!   王葳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绿眼睛:…… 第126章   西北地界一惯就是过完了夏天差不多就是冬天了, 秋天什么的就算有也不过就那么几天的功夫,所以这会儿外面虽然还没有开始下雪, 但是寒风已经刮起来了,随着天色渐黑风也越来越大了。   别院外厅里原本还不到用火盆的时候, 无论是阿珏还是子明,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要比一般人耐寒的多,不过身体看上去挺不错的蒋太傅确是实打实的文官,没有丝毫功夫的。   一大把年纪了跑来西北实在是不容易,待人接物这方面阿珏要比子明更加擅长,蒋太傅和两人到了厅里的时候火盆已经升起来了, 没一会儿下人姜汤。   蒋太傅对自己受到这样的优待还是非常受用的, 所以两人闲话家常蒋太傅也跟着拉扯了一阵。   不过时间不早,蒋太傅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笑着道:“老夫听说董世子与嘉罗世子相交莫逆, 那不知,董世子可知道嘉罗世子如今身在何方?”   阿珏微微凝眉:“蒋太傅的意思,嘉罗世子不在王府?”那一副惊讶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的。   子明默默垂下视线, 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蒋太傅听阿珏一说就想到了王府里被人忽悠的事情,脸上有了一丝怒气:“王府里倒是有一个嘉罗世子,不过那却是一个假的,还是一个女人!哼!想要骗过老夫的眼睛, 实在不自量力!”   阿珏&子明:不, 相信我, 她很有力量!   “这……蒋太傅息怒,嘉罗世子绝对不会故意骗您的,大约是有事外出,所以才留了人在府里。”阿珏虽然解释了,但是心里却有些担心,既然王葳被识破那为什么没有传消息过来?   难道出事了?   可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留了不少人,就王府里的人是没人能奈何她的。   “嘉罗世子有何事,董世子也不知道么?”蒋太傅不太信董世子的话,往私下里说,这两个从京都的时候就好得很,一直同进同出,在西北也有两三年了,往公的说,一个是主将一个是统筹后备,绝对不可能一个外出都动到替身了,另外一个毫不知情。   太假了!   阿珏额角隐隐有汗意,他本来就因为嘉罗世子生产心神不定,蒋太傅又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之前只是扯家常倒还好,但是这会儿却不是那么好忽悠过去的。   “蒋太傅不必着急,董世子和嘉罗世子再好也不可能事事相交,嘉罗世子乃是西北主将,很多事还是需要避讳的,您的问题可是难为董世子了。”子明接过话头,阿珏才舒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有一股戾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他的女人为了西北征战多年,连怀着孩子都不得安宁,如今躺在床上一脚踏在鬼门关上为他生下子嗣,他却在这里跟一个老头子扯皮,他现在最想的就是飞奔过去陪着她,和她一起迎接新生命,而不是在这里看着张老菊花脸。   阿珏握着椅把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如果不是还有理智他就要捏碎椅把,然后把面前这个满脸探究的老头子扔出去了。   大约是因为阿珏一惯都是端着谪仙的面孔,所以低气压的时候就格外的明显,坐在旁边的子明眼角跳了跳,有种见证仙人堕魔的感觉,抬起手用力清了清喉咙,看了脸上有些诧异的蒋太傅笑着道:“蒋太傅见谅,董世子家的女眷正在产子,所以董世子心情有些焦虑。”   心情焦虑就是一副杀戮天下的样子么?   你当老头子是傻的么?   不过蒋太傅也不想真的惹恼了永国公的世子,横竖嘉罗世子总是要露面,他不过过来探探,就在他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嘉罗世子来了!   阿珏和子明一愣,阿珏立刻站了起来,子明却微微皱眉抬头就看见嘉罗世子披着斗篷进来了,一副外出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见到蒋太傅就先赔不是了。   “蒋太傅赎罪,晚辈外出了一趟倒是怠慢了太傅,这不刚回城听说蒋太傅在董世子这里,晚辈就立刻赶来赔罪了,还请蒋太傅大人有大量。”蒋太傅是她皇帝外公的老师,如今和蒋太傅地位同高的,除了康华大长公主和她的云驸马之外,只有另外一位名为连苍先生的帝师。   连苍先生行踪成迷,康华大长公主夫妇也一直游历在外,今上面前也只有这位太傅还一直在,其人的分量可见一斑。   “嘉罗世子严重了,老夫不过是带着和谈重任而来,所以才想早早与嘉罗世子相商,也好早日拿出一个章程来。”特别是另外一个和谈大使有跟没有一样的时候。   不怪蒋太傅心里不痛快,作为一个教书育人为一生主要成就的老先生,对于纨绔中的翘楚小霸王裕亲王林恩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偏偏王爷就要像裕亲王,都亲王这样的才能让帝王和朝臣们放心。   平时蒋太傅只当这两个霸王不存在,但是今次这么重要的任务,皇帝居然把其中一个霸王拎到他的身边,这就是让他当看不见都不行了。   皇帝的理由非常充足要说年轻一辈谁的嘴皮子最利索,谁最不吃亏,那应该就是裕亲王了,谁最会赚钱,那就是财神爷董世子了,谁最有气势那必定就是嘉罗世子了,在加上文武双全样样出挑的岚王世子,这会儿的西北可谓是星光璀璨了。   老师你带着这四个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确实蒋太傅也觉得这回和谈他们绝对不会吃亏,并且一路上走来他也对裕亲王有了一定了解,虽然这个小霸王脾气直,说话也没有遮拦,但是品行很好,重要的是人也聪明。   蒋太傅难得想再为人师表一把,结果林恩带着老婆立刻就转头游山玩水去了,说是和谈前肯定会到乡陵城的。   把蒋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此明日就请蒋太傅……”蒋罗世子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世子,属下有急事回禀。”   “进来说。”嘉罗世子眉眼一沉,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安排在王府附近和府里联络的人。   一个五官平常到让人一看即忘的男人急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到了地上,手脸冻得发青,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启禀世子王府走水了。”   嘉罗世子原本和蒋太傅见礼后都坐下了,这下子立刻站了起来:“小姐呢?如今情况如何?”这小姐问的自然不是王府里的那些小姐,而是王葳。   阿珏和子明也都皱起眉头看向男子,就说王葳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真的出事了。   “小姐不在府里。”男子的脸色有些隐晦,“属下来的时候已经遣人前去就火了。”   “蒋太傅……”嘉罗世子只说了三个字,蒋太傅就立刻打断:“嘉罗世子自去,不必管老夫!”   嘉罗世子抱了抱拳就要走,阿珏立刻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过去。”   嘉罗世子的脚步一顿:“可……”   “无妨。”阿珏转身对着子明道,“这里就劳烦子明照应了,蒋太傅也请子明代为安排。”这个天气又已经快入夜再把人送回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大……两位世兄放心,子明会安排好的。”子明差点大哥大嫂喊出来,最后稳住了送走了嘉罗世子和阿珏,然后就请人安排蒋太傅去休息。   蒋太傅自然知道这会儿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再说他到底年纪大了,于是也没有推辞就跟着下人一起去客院休息了。   再说子明惦记着后院的元元,送走蒋太傅之后就匆匆往后院过去了,等到了那边就看见嘉罗世子身边的老麽麽看着院门口,见有人进来立刻双眼一亮,但是看见是子明后立刻又满脸担心。   “麽麽可是担心嘉罗世子?”子明见老麽麽点头有期盼地看着他接着道,“王府有事,两位世子都过去了。”   “呀哟,我的世子爷哟真是胡闹!”老麽麽就差哭出来了,那个女人生完孩子就能活蹦乱跳下床的,没看到都把小姑子都吓得晕过去了么!   “有董世子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子明想到嘉罗世子那完全没有异样的行动,还有进来时还算不错的脸色,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元元在里面么?”   老麽麽默默合十念叨了一声才道:“元元小姐虽然已经生了孩子,但到底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董世子怎么想,可把元元小姐吓得不轻,之前还白着脸撅过去了。”   “我进去看看。”子明心头一跳,老麽麽立刻跟上压低声音道:“赵世子别担心,元元小姐好着呢,刚才大夫都看过了,就是被惊到了一时没喘过来才晕过去的,已经没事了,这会儿都睡了。”   子明果然心里松了一些,等看到衣服都换了一身的元元在炕上睡得很沉才彻底松了口气,没看到孩子就低声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会儿兼具了北夷王府和永国公府双重嫡长孙的小家伙,正被乳母抱着在隔壁暖阁里呼呼大睡呢。   这才询问旁边的人元元晕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反正子明是不相信元元能被嘉罗世子生孩子吓到的。 第127章   其实元元到底怎么回事儿她们也不清楚, 只知道嘉罗世子刚生完孩子,她们正在帮嘉罗世子和小公子收拾呢, 一直陪着嘉罗世子的元元突然就脸色发白,不过瞬间就已经脸色发白, 然后就昏了过去了,倒是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倒是我们世子爷端是厉害,刚生完孩子就能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老麽麽还不忘夸一夸自家主子,他们家世子爷刚怀孕的时候她还感叹女人再厉害也逃不过孕期的折磨,谁知道转眼就自打嘴巴。   子明表示知道了,虽然这里是别院元元睡的也不是主卧, 但是作为外人在主院起居总是不好, 子明有不想吵醒明显很疲惫脸色也不好看的元元,于是就把人连被子一起抱回了他们惯常住的客院。   尽管子明已经放轻了动作,但元元还是睁开了眼睛不过看清是子明后, 又立马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还把脑袋往子明怀里塞了塞。   这种信任让子明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越发爱怜这个爱娇的小妖精了。   元元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才真的醒过来, 中途被子明喊起来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粥又接着睡,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睁开眼睛就看到儿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趴在她脑袋边看着她,而子明披着一件大衣就坐在大炕的最外沿在看什么书。   小元宝见她突然睁开眼睛, 原本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似乎被吓了一跳, 那个表情真是太逗了。   元元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子明立刻放下书看过来:“醒了?”   “醒了?”奶声奶气的小元宝也跟着学了一句。   “嗯,我醒了。”元元笑着坐起来,子明立刻拿了一件大衣给元元披上,小元宝则熟门熟路把自己塞进元元的怀抱,学着元元对子明道:“嗯,我醒了。”   “我饿了。”最近不知为何小元宝很喜欢学元元和子明说话,不过这是好事,因为之前这个小家伙还不喜欢说话,两位为此还担心过,虽然男孩子说话晚,但是小元宝眼看都要两周岁了,不说口齿伶俐,但总要叽叽喳喳吧。   结果小元宝似乎很腼腆,既不像元元爱娇乖巧也不像子明小时候那么老成。   “我饿了。”小元宝和元元一起看向子明,别说那有三分神似的面容,就是撒娇的口气都一摸一样。   “干什么学你娘说话?”子明立刻喊人把一早让人煨在火炉上的粥端过来,然后转头问小元宝 。   小元宝看了一眼子明又转头看向元元,似乎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道:“娘说话我喜欢,舅舅喜欢,舅妈喜欢,爹喜欢。爹说话娘喜欢,我喜欢。娘喜欢我,爹喜欢我!”   元元有些被那么多喜欢弄晕,倒是子明听完后就撸顺了儿子的意思。   小元宝觉得他娘那样说话所有人都喜欢所以他要学,而他爹说话他娘和他都喜欢,所以他也要学。   小元宝希望爹娘都喜欢他。   “小元宝,爹娘会一直都喜欢你,你不学我们说话爹娘也喜欢你。”子明有些小心疼,他自觉已经很关注儿子了,之前在京都只要一有时间就陪在他身边,后来到了西北更是和元元一刻不离,怎么这孩子会想着要讨好他们才能得到他们的喜欢呢?   小元宝眨巴着眼睛看着子明,然后转头又看向元元,元元低头亲了小元宝一下:“娘的小乖乖,娘可喜欢你了,你喜不喜欢娘?”   小元宝立刻点头:“喜欢娘。”然后看了子明一眼,“也喜欢爹。”   “那先让爹抱好不好?”子明伸手过去,小元宝立刻乖巧的伸手给子明,“娘要吃饭,元宝饿不饿?”   “元宝陪娘吃饭,娘喜欢元宝。”小元宝很执着,同时绝对不忘表达自己对子明的喜欢,“也喜欢爹。”   元元和子明面上依旧笑着,但是心里忍不住微微一拧眉,对视了一眼,又都把视线放到小元宝身上,打算等小家伙睡了他们两个再好好讨论一下。   因为小元宝这点异常,倒是让子明把元元怎么被嘉罗世子生孩子吓昏一事,暂且放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回到王府的嘉罗世子连夜把王府里的人全部扔进了暗牢里,还有不少跑了,或者逃出去了,嘉罗世子都派人去追,一定要一个不剩全部追回来!   阿珏也把人手全部撒出去找人,王葳不管是不是嘉罗世子的妹妹都不能丢了。   嘉罗世子和阿珏既要救火处理火中伤到的人,又要接待赶来王府的各方来人,等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王葳找到了,还是她自己拿了藏在戒指里的印信,找到了一个之前嘉罗世子带她去过的一个点,表明了身份才被带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还差点被她跑了,好说歹说嘉罗世子已经回了王府她才安静跟着一起回来,要不是见了门口嘉罗世子的亲卫,说不定转头人就又跑了。   这姑娘警觉地让人哭笑不得,嘉罗世子看着冲过来抱着她哭的王葳就知道,这姑娘大约已经有些惊吓过度了,果然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都开始说胡话,要不时候来高温降了下来,就算再厚脸皮,嘉罗世子也要去求元元了,好在后半夜总算是温度降下来了。   为了这件事情嘉罗世子好好把府里府外的人都教训了一顿,不管男女都给军棍,若不是他们疏忽大意怎么可能会让人有这种机会,不过是因为他们知道王府里的是王葳不是她,而他们又觉得府往里的那些个姬妾已经翻不出风浪了,所以才如此懈怠。   而此时此刻皇帝那边调查王葳母亲的身世却陷入了僵局,因为王葳的母亲苏辰和他父亲苏正是猎户,而且是外来户,多数时间都住在山上,所以和山下村子的来往并不多。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人均寿命都是比较短的,有活到四五十岁都是很不错了,苏正死了二十多年,苏辰也死了近二十年了,认识苏正的老一辈人就算没有死的也都糊涂的居多,年轻的很多听都没有听过山上还曾今有过这样一户人家。   少数几个说话还利索的能说清楚苏正父女大约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父女大家都不知道,毕竟人家搬来的时候就是父女俩,也没有哪个人那么无聊问人家你们是不是亲生的。   尽管调查出来的东西只有一点点,但是王葳也知道范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并且她的亲生母亲很可能是死在范氏手里的。   这个打击几乎让她崩溃,嘉罗世子直接宰了两个嚼舌根让王葳听到的丫头,然后一挥手把王府里王家留下照顾王葳的丫头婆子全部清了出去。   嘉罗世子就是因为王葳刚刚缓过来,所以不想告诉她这些,再说了若是查出来她不是她妹妹,那么让她知道范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不管是王大爷那边,还是嘉罗世子这边都是瞒着王葳的。   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在这个关键爆出来,还好王葳虽然是当娇小姐教养的,但是她性子活泼,底子也好,平时也养得好,到底没有出大事,只很是萎靡了一阵,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都耷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这个时候和谈也开始。   大启这边就是蒋太傅,裕亲王,嘉罗世子,阿珏和岚王世子,在加上礼部的几个官员,虽然明面上没有皇室直系,也算得上是阵容强大了。   而北蛮这边新皇登基自然是不能跑来谈判的,别说此刻的新皇牵扯各方势力关乎整个北蛮的平稳,就算是平时也不可能把还没有长成的王带到别人地盘上去的。   但是两国和谈总得有一个身份尊贵,能拿得出手,外人听了也说得过去的吉祥物,并且最好是王室。   然而北蛮王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三次易主,就算王位没有旁落只在嫡系之间转圈,这损耗也是非常巨大的,直系王室中的成年男子早已经在王位交替的时候被切菜了,剩下的不是女孩子就是年纪幼小的。   几个大部落长费心扒拉了一遍才从犄角里扒拉出一个,勉强能拿得出手的王室成员:于归朵依。   要说这于归朵伊算起来还是新王的亲哥哥,只不过因为对方是母亲是从大启抢来的女奴,所以他从小就被兄弟们排斥在外,几次王位更替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要不是这次真的要一个身份拿得出手的王室成员,大家伙也想不到这位王子身上,实在是这位王子存在感太薄弱了,几乎就跟没有一样。   不过扒拉出这样一位王子大家伙还挺高兴的,毕竟是要和大启和谈的,他们找出这样一个有着大启人血统的王子,这个可是诚意满满的。   新王现在一股脑就想强壮起来,然后和大启通商,再往别的草原发展,因为恩师说了他们占领大启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首先他们与大启对战多年,但是能攻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启的边城各个都跟铁通一样,他们就算能打下一个也要付出非常高昂的代价,而且打下来了还不一定守得住,最重要的是大启幅员辽阔,是北蛮的十几倍大,人更是几百几千倍,北蛮吃不下。   若说几方联合,但是往前几十年他们周边虽然各自为政,但也一直在和大启起战事,大启一直在同时对付周边好几个国家也没让他们讨到过好。   新王从来不觉得他能打进大启一统天下,他们主要向往的就是大启的繁荣,。   但恩师说了,他们是草原的雄鹰,合该生活在草原之上,若是他们生活在大启很快他们就会变成和大启人一样的弱鸡,若只是想要繁华恩师拿出了很多办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商,而且恩师还认识大启最厉害的商人,愿意为他引荐。   新王用从恩师那里听来办法一条条说给几个大部落族长听,这些族长虽然觉得大启商人奸诈无比,他们可能会吃亏,但是几年前的那次大战他们的勇士死伤惨重,又三次王位交替,若能解决今冬的温饱问题大家都想休养生息,所以都抱着试试看又没有损失的态度同意了新王的决定。   新王对这次和谈的意愿非常的大,他很想自己亲自上,但是族长们就差哭给他看,所以他只能坐镇王庭。   虽然对这位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哥哥不太喜欢,新王还是当即册封了于归朵伊为苏赫耶亲王,但是姓氏朵伊却没有改,几个大族长也没有意义,对他们来说王族的姓氏是非常尊贵的,一个女奴的儿子要是得了王族的姓氏不就是代表他有了王位的继承权了么?   好不容易安定的王室说不定又要蠢蠢欲动了,毕竟新王上位不久,一切还是以安稳为主。 第128章   和谈的地点选在乡陵城外一百多里的和山脚下, 双方都只带两千侍从, 此前也各派了人手前去相互监督着建好了和谈时暂时停留的营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双方和谈人员到位了。   蒋太傅年纪最大是长辈, 又是这一次和谈的主要决策人, 所以走在最前面, 只是他一进营帐眼眸就微微一缩,不过只是瞬间就回过神来, 除了他看的那一个人, 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双方一一见礼互相介绍, 苏赫耶亲王其实一点也不瘦弱,只不过比起喜欢肉食腰膀宽圆的草原人来说,苏赫耶亲王是有些瘦了,但是在大启人看来却是刚刚好, 相当挺拔俊秀的一个小伙子, 和他们西北人长得也像,就是一双绿眼睛又些怪怪的。   北蛮一群人中最让人喜欢的估计就是这个有着大启人血统的苏赫耶亲王了, 但是最不喜欢的却是坐在苏赫耶亲王旁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   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启江南人长相, 但是他却坐在北蛮那一遍, 并且所有人都对他非常恭敬,甚至相比苏赫耶亲王, 这个老头才是和谈的领导人, 至于苏赫耶亲王只是一个吉祥物。   北蛮人都称老头为连先生, 据说是新王的恩师, 很受新王的尊敬, 北蛮的很多贵族都跟他学习大启的文字礼仪和习俗,又因为他帮助很多小部落解决问题,所以在北蛮名声非常好。   这一次和谈他也是最先支持新王的人之一。   但依然没好感!   蒋太傅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几个世子微笑的微笑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倒是那几个礼部官员颇为愤慨,但也只是有用眼神暗暗戳一戳老头子,然而老头子压根看见当没看见,人家心宽的很呐!   所谓和谈自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一开始也不需要大佬们上,都是小弟上阵张牙舞爪,大佬们就在一旁喝喝茶吃吃点心走走神。   这样试探了几天大家都差不多摸到对方底线了,接下去就是大佬们出场了,然后就开始扯皮,就看谁先让步了,怎么让步,是不是这里让了那边就能进,总之两国和谈不是小事,你来我往个把月是最起码的!   每日里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其他时候大家还可以做下聊聊自家国家的八卦趣事,各自有什么喜好,看看能不能从中琢磨琢磨。   “久闻北夷王府嘉罗世子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苏赫耶亲王一双绿眼睛已经观察了嘉罗世子半个月了,他很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但是那明明是个女人,但是嘉罗世子成名已久,据说刚会走就往军营跑,刚刚二十岁出头却已经在军营里十多年了,是男的是女的还能不知道?   那难道是嘉罗世子的双胞胎妹妹?   可谁都知道嘉罗世子是先北夷王妃,大启皇帝大公主的独子。   苏赫耶亲王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嘉罗世子有好感,所以他就主动搭话了。   嘉罗世子很诧异,因为据她半个月的观察,这个苏赫耶亲王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吉祥物,和谈从来不开口,和谈结束的八卦时间他也很少开口,基本开口都是询问他身边连先生一些课业上的问题,所以怎么就突然跟她搭话了呢?   “王爷谬赞,倒是王爷似乎对我大启文化十分了解,可是令堂教授?”嘉罗世子也不会说废话。   “不瞒世子,小王母亲确实文采斐然,不过她在小王十岁那年就过世了。”苏赫耶亲王的脸上却并没有很多伤感,“幸好母亲留了不少东西给小王,小王思念母亲时常常翻看,久而久之对大启文化就熟悉了。”   苏赫耶也不知道他拥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他的母亲很明显不是普通平民人家的女儿,她很美丽也很柔弱但是也很疯狂。   在苏赫耶儿时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一个很喜怒无常的人,有时候会对他很好,比草原上那些粗糙的母亲对孩子好细腻的多,他可以感觉到她很爱他,她会为了他讨好父亲拿到很多草原上稀少的东西,比如笔墨纸砚,然后把自己学过的书一本一本默出来,在一点一点教给他。   但有时候他的母亲会突然变得很疯狂,会撕掉那些书,想要掐死他,或者想要捅死自己。   一开始母亲疯狂的时候很少很少,但是慢慢的越来越多,父亲让人看着她,但是一个时时刻刻想死的人那里是能看得住的,然后在他十岁那年,他的母亲终于把自己给弄死了。   他也被父亲扔给一个瘸脚的老婆婆抚养,后来所有人都说他是奴女的儿子,但其实他记事很早,他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父亲护着,连大王后都不敢说一句重话,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是不是父亲要让他的母亲做大王后,他们都以为他年纪小听不懂,其实他都知道。   “原来如此,那么王爷可曾想过要来我们大启寻一寻外祖家?”嘉罗世子微微一笑。   大启虽然还算国泰民安,百姓也都还过的可以只要不是天灾人祸顾及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但是读书识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读得起的,更别说是姑娘了,而且还是文采斐然的姑娘。   嘉罗世子敢打包票,若是这位苏赫耶亲王没有说假话,那么他的母亲不是官宦就是世家因为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养出什么文采斐然的姑娘。   “若是我北蛮能与大启化干戈为玉帛,小王自然愿意代母亲看望亲族,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苏赫耶亲王微微一笑,他还是真的很想知道一下他的外祖家是谁,认不认倒是其次,他说的也是实话,真的很想替母亲去看一看,她的家人是否安好。   而且小时候母亲最常说的就是希望有机会再回到故乡。   “王爷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嘉罗世子笑了笑,这位亲王的态度也很难琢磨,果然,哪怕是吉祥物也不是好忽悠的。   “王爷的口味倒是和连先生颇为类似。”阿珏微笑着道,“我这里有几道牛奶小点心,不如两位尝尝,当然大家也尝尝。”   侍从们很快拎过来几个食盒,点心一摆上来子明就扬了扬眉,连先生第一个伸手:“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多谢世子。”苏赫耶亲王微微一笑也伸手了,北蛮这边才纷纷伸手,因为都是摆在一起的,所以有的拿这个有的拿那个,倒是苏赫耶亲王和连先生就拿了自己手边的,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的样子。   嘉罗世子微微一笑,这就是态度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态度,但这是好事就可以了。   和谈扯皮了快一个月了,大部分的条款都已经商定完毕,剩下的都需要在实施中再调整,反正再过不久北蛮的公主还要进京的,到时候还可以商议。   蒋太傅要带着裕亲王和礼部的官员带着合约回京都的,至于后续事宜则由嘉罗世子这边跟进,到时候北蛮那边的使团也由嘉罗世子护送进京都。   这边的战事打不起来了,原本就是养病被调过来坐镇的知事刘鸿也要回京都了,因为一段时间的共事阿珏和刘鸿也熟悉了,一来二去就说到了在外面的见闻。   刘鸿感慨道:“老夫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回过故乡了,也不知道当年的父老乡亲如今怎么样了?早年自己都是小命挂在裤腰带上的大兵头子,进了军营哪里就能回去,后来带兵了又一日不得闲,如今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家一趟。”看看那座只在梦里出现的山,和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姑娘。   “看大人的样子,您的家乡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阿珏微笑着问道。   “老夫是东都浮台山人,我们那里真是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当初在家乡的时候老夫也算是高个子的小伙子,结果来了军营一看自己居然是个矮矬子!”刘鸿说着自己哈哈哈大笑。   “东都浮台山?”阿珏眼皮子一跳,“不知大人可听说过浮台山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   “太灵寺?很灵么?”刘鸿微微皱眉,“是不是最近才传出来的名气,老夫记得那是一个挺破败的寺庙。”   “可见大人是一直想着家乡的,连一座寺庙都记的清楚。小子只是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阿珏模糊地回答道。   “浮台山一面临海一面陡峭,盖寺庙不容易,那座山上老夫记得就这一座寺庙。”刘鸿眯着眼睛搜索回忆,“确实只有这一座,老夫那时候上山经常经过寺庙,那寺庙早就破败了,老夫还在里面考过红薯,哈哈哈哈……”   阿珏跟着笑了笑:“小子小时候也烤过,还抓过野鸡麻雀,用泥巴包起来埋在火堆里做叫花鸡,结果不利索把自己给烫了。”   “哎哟,世子爷看着不像那么调皮的人!”刘鸿有些不信。   “小子小时候也常带着弟弟妹妹捣蛋,看到人家猎户腰上挂着野鸡兔子也想要去打猎,有一次偷偷跑出去,回来各个被揍了一顿。”阿珏低头笑了笑,“我这个做大哥的翻倍。”   “要的,要的!”刘鸿觉得阿珏一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和他谈话简直像和自家的晚辈说话一样,也不和那些文官一样瞧不起人,说话更是酸溜溜的讨人厌。   “那大人小时候那边有猎户么?”阿珏握着手里的茶杯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兄妹小时候觉得猎户真是厉害极了,要是学会了他的本事不是一年到头都不缺肉吃,还吵着要去拜师学艺呢……”   “猎户啊……有啊,有猎户的!”刘鸿也端起茶杯,“说来我一开参军能熬过新兵活下来还是多亏我跟那猎户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那大人这次回去也算衣锦还乡,到时报答一二也不错。”阿珏放下茶杯建议道。   “诶……那个猎户早死了,在老夫参军前为了救人被猛兽咬死了。”刘鸿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了,万般都是命啊!”若是那天他没有和好兄弟去镇上,而是像往常一样跟着去打猎,那么多了一个他必定不会让这个亦父亦师的男人死在猛兽口里。   那么他放在心底的姑娘也不会被托付出去,他也不会苦等三年,等回来的只是伊人别嫁的消息,他不会参军,便也没有了现在的刘鸿。   若是那时候的他也有现在魄力,早早把心事说出了口……   然而世上本没有如果和若是,往事已经过去,除了往前看也没有他法了。 第129章   “那个猎户可是苏正?他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苏辰?并且他们不是亲父女?”阿珏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双眼紧紧盯着刘鸿,刘鸿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眯起眼睛:“世子有话不妨直说,老夫是粗人不喜欢这样歪歪绕绕的猜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思。”   刘鸿再回想之前一句一句引他说话的阿珏就没有好感了, 并且因为刚才有了好感所以此刻那恶感就加倍了。   “大人可不要恼,事关重大小子也是不得已。”阿珏知道这回是得罪刘鸿了,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一来他并不需要和刘鸿很和睦,以后也只要面子过得去就可以了,再来王葳也好,她的母亲也好都是扎在皇帝和嘉罗世子心头的一根刺。   他们现在就要确定这根刺是不是真的, 若是假的那也算皆大欢喜, 若是真的自然是要□□再皆大欢喜的。   时人对血统子嗣十分重视,更别说原本就稀有的皇室血脉了,所以不容有丝毫差错。   “事关重大?”刘鸿冷哼一声, “一个猎户有什么事关重大的?”   “大人知道先帝时代举国震惊的西南贪污案么?”阿珏手里拿到了的资料是皇帝那边新送来的,是关于苏贵人身世的。   “自然是知道。”要不是西南那一片先帝时代死了一大片文官武将,哪里轮得到他出头, 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是因为上面空着的坑多,他才能一个一个往上爬。   “当时除了十三个文武主犯之外,还有两百多个从犯, 牵扯进去的人共计上万, 其中有一位苏参将也不幸被牵扯了进去, 他自己被斩首,妻子女儿充入宫中为奴,儿子则流放。”阿珏见刘鸿皱起眉头微笑着道,“只是苏参将的这个儿子半路逃了成了逃犯,不过因为当时他年纪小流放的人又非常多,所以那些差役就掩盖下来了,只记录他死在流放的路上。”毕竟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有没有大人身边死在路上很正常的。   但是这一次皇帝派人去查苏贵人的时候顺道问了一下,结果谁知道那个老差役喝多了就乱七八糟说了出来,这样一来皇帝的人就知道,苏贵人的哥哥居然逃了出去,这一查就和猎户苏正查到了一起。   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还是蛮严格的,来往都需要路引,所以你即使已经使了钱落户成功,但是依然有危险,一般情况之下还好,要是真的有人要查你却是查不起的。   苏正就是这样的,他的户籍并不是从出生就有的,而是十多岁的时候在天灾流民回乡的时办理的,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有了户籍之后他立刻就迁走了,之后又陆续迁了好几个地方,让皇帝那边的人几乎跑断腿。   要知道百姓对于自己的家乡是非常执着的,有谁会回到家乡后就马上迁户籍的?完了还一连迁了好几处?这就是大问题了。   但是苏正若原本就不是那里的人那就只能迁走,因为那个镇连衙门都被大水冲走了,户籍什么的全部没有了,土地全部要重新分,这个时候就要家族同村在一起了。   你用了钱可以拿到户籍,但是你想分土地却是不能够的,谁认识你?你想分人家的土地,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所以分土地之前,他就拿着路引说去投亲办理了户籍迁移,之后为了模糊自己是突然冒出来的又连着迁了好几处,终于最后落脚在了浮台山脚下做了一个猎户。   “你的意思那个猎户……苏正是今上苏贵人的哥哥?”刘鸿有些傻眼。   “只是有这个可能。”阿珏不敢说百分百确定,“苏贵人和她的哥哥是双生子,据说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我们都没有见过苏正,但你见过。”   苏辰的画像王大爷倒是已经给了,长得并不像苏贵人,但是和已经过世的长公主非常像,她们除了一双眼睛有些像苏贵人,其他的都像皇帝。   而嘉罗世子和王葳则都长得像苏贵人。   “苏辰长得很像嘉罗世子,第一次见到世子的时候老夫还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苏……叔叔……”刘鸿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扶着额头,“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在调查,麻烦大人签一份证词。”阿珏早有准备,正词写得很详细,又反复读了两遍让刘鸿确认,要知道这是给皇帝过目的,可是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刘鸿本来对阿珏还有些恼怒,现在却又有些感谢他,因为他这样子的问法反而更增加了他正词的准确性,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已经过世四十多年的贵人,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逃犯,皇帝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调查呢?   刘鸿有疑问但是却不会问,他也不是官场愣青头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总是明白。   阿珏调查到的结果并没有隐瞒元元和子明,因为这个方向还是元元提供的,相比别人,元元在散发思维这一方面谁也比不上,她总能乱七八糟想到很多很多。   比如他们还在猜测苏正知不知道苏辰是他妹妹的女儿,元元已经把苏正怎么领养苏辰甚至当时是什么想法都已经想好了。   苏辰作为一个逃犯,一定没有安全感惶恐不安的,所以二十多岁没有娶妻生子,这其中有他没有亲族的原因,也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   某个意外的情况下他遇到了生病被人准备扔掉的小苏辰,然后小苏辰那一双眼睛看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不然如何解释孩子的眼睛长得像他呢?   他把小苏辰带了回家专心照顾,终于让小苏辰恢复了健康,然后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苏辰不是他的女儿,他给苏辰落了户籍之后,就又带着这个新得的女儿迁移了。   还别说,听上去居然挺合情合理的。   甚至前面苏辰小时候的遭遇,元元都能编个一二三出来,听得大伙目瞪口呆,特别是嘉罗世子都怀疑元元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看着的。   什么那个侧妃想要直接弄死苏辰,但是动手的人胆小也怕造孽就想随便卖出去,然后看见戏班子就卖给了戏班子。   什么那个侧妃坏心想要把孩子卖得远远的送到东都江南青楼画舫里,结果送的人半路遇到拍花子把孩子给抢走了,然后拍花子被抓住了,孩子被衙门里的老差役收养,只是老差役死于意外,同族不愿意花钱养个不是自己血脉的赔钱货,打算把小苏辰卖掉,然后就碰到了苏正。   “好了,元元你歇歇。”阿珏估计要是不阻止,元元能给你说是上十几个,即不重样又曲折离奇的故事,而且都是张口就来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翻得出这么多的花样?   阿珏让元元歇一歇,王葳却对于元元口中说的很感兴趣,不过她母亲的事情已经过去,她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很茫然:“元元如果你是我,你会有些什么想法?”   “啊?”元元被问得一愣,不过还是老实摇头,“因为我不是你,我们不同,所以我说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但是若是一个故事,一个大结局的故事的话,就看你想活成什么样子了。”   “我想活成什么样子?”王葳低头沉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子,她一直照着长辈规定的路一步步走过去,虽然偶有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   所有的世家女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以为她本该也是这样的,但是跑了出来,因为觉得不公平,但是她的出走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姿态,她知道既然这是族里做的决定,即使父亲再疼爱她,最多想尽办法补偿她,但是结果却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那……那有什么样子可以活?”王葳的茫然不但让元元难过,嘉罗世子更是心疼。   有着坚硬硬壳的蜗牛,一旦去掉了硬壳就变得无比脆弱。   王葳现在就是这样,没有了世家女这个硬壳,她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连叫了快二十年的母亲居然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或许她早就死了,活着这件事情本身说不定就是假的。   “你可以慢慢想,不用着急,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时间。”嘉罗世子摸了摸王葳的脑袋,“我们暂时哪里也不去,我们要等北蛮的使团,从这里去京都也要很多时间,你慢慢想。”   王葳点了点头总算有些心安的感觉。   见王葳情绪稳定下来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怕她一直郁闷着想不明白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之后只要有时间嘉罗世子就让王葳自己去街上逛逛,西北的建筑比起精致的东都显得格外宽阔粗狂,身处其中很容易受到感染,坐在茶楼听着人们口中各式各样的故事,曲折离奇的也不在少数。   渐渐地王葳恢复了过来,整个人不那么消沉了,开始真正地思考她自己的未来,她想要怎么样的未来?   “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一个陌生却又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几个刻意遗忘的画面陡然跳出了脑海,王葳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绿色眼睛,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中有着不容辩解的怒气,站起身就要走。   “姑娘不要急着走,我们可以谈谈上一次我们……”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蛮的苏赫耶亲王于归朵伊。   王葳抿着嘴坐了回去咬牙切齿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130章   “在下第一次来这乡陵城什么都不熟悉, 不知能不能请姑娘做个向导?”苏赫耶亲王笑眯眯地问道。   “不能!”王葳冷着脸哼了哼,这也就是在边城, 在东都这种登徒子就应该被打断腿!当被登徒子轻薄的对象估计也没啥好下场,所以, 还好是在边城。   “姑娘可真冷淡,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苏赫耶亲王看到冷着脸的姑娘瞬间暴怒地瞪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   “……”王葳漂亮的手指捏着茶杯,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缓下自己的暴躁,告诫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了才能不失去理智作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是北蛮人吧。”自古以来两国边境就不会缺混血儿, 但是根据混血儿生活的环境, 他们不管面容怎么样,总会倾向于身边的人。   苏赫耶亲王虽然从长相来说,除了眼睛整体五官更偏向于大启人, 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怎么说,或许叫野蛮气息。   这种气息很微弱,别人或许感觉不出来, 但是世家出身从小一抬手一投足几乎都要尺量出来,所有动作都要美观并且行云流水的王葳,可以很敏锐的察觉出来。   首先从对方的衣着配饰就可以看出来,对方不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那么只能是富有人家出来的, 而苏赫耶亲王本身不像是大字不识的土财主家出来的, 身上的贵气是毫无疑问。   但是大启人的贵气更加浑厚内敛,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很有底气,即使是倨傲也是低调的。   王葳先推断出对方的出身条件和生活可能的环境,在一一对照,很容易得出对方不是大启人,而是北蛮人,而且还是北蛮大贵族,因为北蛮的小贵族不会把混血儿养成贵公子,他们只会把混血儿养成奴隶!   必定是父族非常强盛到可以让人忽略他母亲出身的那种大贵族。   打一个比方。   就是乡下土财主家的丫头生了一个儿子,那么这个儿子的价值大约就是比奴仆好一点,甚至因为身份还可能过得比奴仆都不如。   然后就是宫里宫女生了一个皇帝的儿子,那么这就是皇子,哪怕这个皇子再不受人待见,他也是皇子,从身份上就比别人高人一等,再不济以后也是一个王爷跑不掉。   “对,我是北蛮人。”苏赫耶点头,“有什么问题么?现在已经开通互市了?”   “我记得互市开了还没有多久吧?”王葳眯起眼睛,“那么你当时为何会在城里?你想做什么?想打听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苏赫耶亲王:忘了还有这一茬。   “我不管你是何人,前次的事情,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王葳盖上茶杯的盖子,“若是你不让我痛快,我定让你更不痛快,那么,告辞了。”   知道王葳的身影消失的转角,苏赫耶亲王才收回目光,手指抚摸着茶杯,突然抿唇一笑,低声道:“远远跟着看看她是哪家的?”   苏赫耶亲王遇到王葳真的是巧合,上次借着王葳遮掩他屋子里的动静,后来他从里面插了门闩之后就从窗子那边直接走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会再遇到对方。   只是他看到了嘉罗世子,即使男女有别,但两张九成相似的脸,要说没有什么联系那才是奇怪的吧!   但当时他也就觉得奇怪,这次看到也就想逗一逗,毕竟那样子看着就像是嘉罗世子炸毛,实在是有趣的很,但是没有想到……   很快就有人出现在他身边,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王府?”苏赫耶亲王奇怪了,还真是一家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嘉罗世子有双胞胎的妹妹,那到底是谁?   苏赫耶亲王对敢于威胁自己的王葳有种难于言语的顺眼感觉,王葳的强硬态度让他非常有好感。   大约是受他母亲的影响,他比较有好感的女子就是他母亲那样,矜持优雅的大启世家女的形象,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们不但赏心悦目聪敏慧捷,比起北蛮的贵女,就像是粗陶和精致的瓷器。   但是精致的瓷器往往脆弱,就像是他的母亲,不管他的母亲多么优秀,但是她依然脆弱,北蛮的风沙足够扼杀她的所有。   他曾想过,若是他的母亲足够坚韧强硬,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活下来陪伴着他一起长大,而不是自己把自己弄死了,还把他一个人剩下了。   虽然他的母亲给他留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但是作为儿子,他依然希望他的母亲能活着。   王葳的精致符合苏赫耶亲王的审美,但是当初亲一下就翻白眼晕过去的姑娘只是让他摇了摇头,但是这次的凶悍却让他眼前一亮。   “想办法打听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定亲了没有?”至于成亲自然是不可能,人家姑娘梳得是未婚发型。   立在一边的人听到吩咐微微一愣,不过很快躬身退下了。   苏赫耶亲王悠闲地敲着桌面,看了一会儿街上的景致才站起身离开。   大启确实非常繁华,就算是边城也不逊于北蛮的王庭。   北蛮如今跨出的这一步初衷是好的,但是两国相交太过复杂,一个疏忽就可能弄巧成拙。   苏赫耶亲王倒也没有想过北蛮能和大启一直友好,只是希望这和平的时间能尽量长一点。   再说王葳气呼呼地回了王府,在练武场上把她的花拳绣腿耍了好几遍才消火,一夜好眠醒来就接到嘉罗世子那边送来的消息。   东都王氏发丧了,王氏主母范氏带着小女儿去进香,路上惊马翻了车,回去后高烧不退最后双双香消玉殒了。   从此后再没有王葳了。   王葳呆坐在大炕上望着窗外整整看了大半天,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让人弄吃的,完了之后就跑去找了嘉罗世子,结果看到嘉罗世子正和阿珏凑在一起低声笑着说什么……   王葳瞪起了双眼:对了,还有这一茬!   嘉罗世子看到王葳立刻招了招手,然后从手边拿出一封信:“这是皇外祖给你的信。”   王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遍,两人都是一脸坦然,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王葳皱了皱眉:所以,其实是她太大惊小怪了?但,但是两个世子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   接过信的王葳已经没有了其他心思,认认真真的看信,拆开蜡封里面不但有明黄色的信笺还有一本很薄的抄录的卷宗。   皇室表面上不可能认一个为妾的女儿,但是皇室专门存档中地方还是会有这个女儿的记录,包括她的生平,从生到死所有能查到的一切,甚至皇室确认她身份的一切证据都会随着卷宗封存起来。   最终确认苏辰身份的是早年在王家伺候她的一个丫头,据她所说苏辰曾有一个很小的乌木脚链,很是宝贝,说是从小就戴在脚上的,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那时候苏辰正怀着身孕,丫头们劝她给她排解,苏辰就把自己并不是苏正亲生女儿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有这个脚链可能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说了出来。   说她记事很早,她六岁之前是在戏班子里的生活的,戏班子里很多闲话的人,她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戏班主不是她的父亲了,还知道她是在刑都被扔在戏班子门口的,如果不是早起练功的人发现了才出生一两天的她,她可能就会被冻死在深秋的清晨。   小小的苏辰就会自己拼凑自己的身世,只不过她身上只有脚上一条乌木脚链,当初身上裹着的布早年戏班子穷疯了当掉了。   后来戏班子还是经营不下去了,他们这些大的小的全部都要被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和她眼睛很像的苏正,她觉得这可能是她的父亲,于是哭着抱着路过的苏正的大腿不放,最后被苏正买下领回了家做了苏正的女儿。   当时听到这件事情的有不少丫头,只不过现在找到的这个丫头因为年纪大了,原本定亲的人家也催得紧就求了苏辰放了出去,而其他的都是知道范氏害了苏辰的事情,王家为了替范氏这个当家主母扫尾,那些个丫头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那串乌木脚链也找到了,是在花园池塘里捞到的,甚至连当初裹苏辰的那块布都找到了,这两样都是先帝赐给今上的贡品,质量毋庸置疑。   所以在湖底沉了近二十年,乌木脚链也没有遭到大的损坏,而那块天川织锦还在当初当铺老板女儿的嫁妆箱子底下当压箱底的宝贝呢!   再加上刑都又是皇帝当初封地的周边都城,连出生的时间都对得上,苏辰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   王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皇帝的信也不短,是真的以一个外祖父的口吻写的,对于她外祖母被人害死,她母亲被偷走的事情表示了深深的愧疚,这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并且如今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认回她的母亲,也不能光明正大认回她,但是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并且好好补偿她。   范氏和“王葳”的意外身亡应该就是交代之一,想来未来王氏和范氏都不会好过的。   信的最后还问她,他给她去了新名字叫【屠苏幼罗】问她喜不喜欢。   所以她是要记在姨母的名下么? 第131章   王葳, 不是,是屠苏幼罗被圣旨册封为蓬莱公主取义东方而来的沧海遗珠, 这下子天下人都知道了今上的大公主当年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只不过被当初潜邸旧人陷害抱走了。   可能是京都几次内宅大戏太过深入人心, 高南王府大门前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味道还没有散干净,已经渐渐很少有人问津的【司徒春秋】居然又莫名其妙好卖起来。   皇帝知道自己封了个公主大家的目光全都没有集中在公主这件事本身,而是全部去【司徒春秋】温故而知新了,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心里早已经准备了好了说辞,结果没人在意。   大家在意的是:天啊,内宅还有这种操作, 等等我记得我家那谁怀孕的时候肚子挺大, 当初以为是双胎结果生了一个,不行,我得去查查是不是被偷了一个, 对了那时候谁谁谁谁看我跟乌鸡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干的,还有哪些仇家要好好撸一撸。   等等前阵子收的那个小妾说了好几次儿子像他舅舅, 我得查查是不是人家给我换了。   我家兄弟孩子一个一个往外蹦,我正在怎么就只有一根独苗还是身体不好,上次查了一遍没问题,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不行, 再查一遍!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时隔数年,做官的有爵位的,有家产的人家又开始风风火火的清理行动了,谁家要是什么动作都没有,走出去别人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幼罗等着北蛮的使团一起由嘉罗世子一起护着从西北前往京都,当然阿珏带着儿子也同行。   元元和子明晚了两天非常低调的跟在大队伍后面回京都了。   马车里一家三口正在玩词语接龙的游戏,小元宝眨巴着眼睛听到自家爹嘴里的【逢魔】两个字,低头皱着小眉头狠狠地想,他虽然已经开始识字了,但都是很简单的字词,不过平日里元元和子明各种故事讲得多,所以他知道的词汇很多,虽然可能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记住。   我们小元宝就是这么聪明的孩子。   子明吐出逢魔这两个字的时候是看着元元,元元被看得愣了一愣,然后眨了眨眼睛,大眼睛像小勾子给子明抛了个媚眼。   子明暗骂小妖精,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口干舌燥,可不就是他这辈子的魔障了么!   “魔鬼!”小元宝一拍手,子明和元元立刻拍手夸他好聪明,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词接上,小元宝被夸得满脸通红,但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大眼睛却闪闪发亮。   元元自然是很快就能接上的,但是和小孩子一起玩很忌讳那种完全碾压的态度,这样会让孩子失去对这种游戏的兴趣,你能胜利,能有优势,但是只能有一点点,让他觉得你能追上才行。   于是元元假装冥思苦想,想到刚才子明撩她的【逢魔】两个字,嘴角一翘对子明眨了眨眼睛:“鬼丈夫。”   守着寡,但是丈夫却明明就在身边,可不就是鬼丈夫么?简直没有在名副其实的了!   子明哪里不明白元元的促狭,不由好笑。   “娘,鬼丈夫是什么?”小元宝张大眼睛看着元元,鬼他知道,娘讲的故事里有,丈夫他也知道,爹就是娘的丈夫,但是鬼丈夫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元元一愣眼珠子转了转:“我们先玩接龙,等你午睡醒过来娘给你讲鬼丈夫的故事好不好?”   “好啊!好啊!”有故事听小元宝自然再高兴不过了,也不纠结鬼丈夫到底是什么了,立刻看向子明,“爹爹该你了,到你了,快接!”   “好,让爹想一想……嗯,鬼丈夫,夫君。”子明微笑着看了元元一眼,他是前不久才知道那本内宅神书【司徒春秋】居然是他家小妖精写的,他都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但是仔细回想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其实还是有很多蛛丝马迹的。   比如元元总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就拿王葳这件事情来说,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一点点的小事,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张口就能编出一大串曲折离奇的故事。   “这个我知道,可以接君子。”小元宝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然后又得到了元元和子明的夸奖,更加兴奋地催促元元继续接了。   一直玩到车队停下来进店用午饭小元宝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想到吃完饭午睡起来有故事听,就乖乖地被子明抱着进了落脚的饭馆,因为他们这一队人不少所以除了一家三口带着丫头婆子进了楼上的包厢,下面的人都在大堂里坐着。   上楼的时候另外一队人正要下来,元元和子明都穿着素服,自然避让一二,但是对方显然觉得出门碰到带着重孝的人简直晦气至极,要不是别人拉着估计就要上前骂人了。   “让你委屈了。”子明和元元都带着纱帽,就连小元宝都带着帽子,虽然已经离开乡陵城了,但是这里的风沙依然挺大,走在路上倒是大多数人都带着纱帽。   “没事,狗咬你一口,你也不能咬回去不是?”元元并不在意这种陌生人的恶意,这种人迟早是要死在他的嘴上的。   “自然是不能咬回去的。”子民牵起元元的手,“但我们可以打狗。”   “也是。”元元跟着低声笑了一下。   “爹,那是狗么?”小元宝皱着小眉头,“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人?”   子明一时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只是一种比喻的手段,就听到元元已经在那边感叹了。   “是啊,明明是狗居然长得像人,元宝觉得吓人么?”元元又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   小元宝瞪大眼睛显然是非常的惊讶,吞了吞口水,双手紧紧揪着子明的衣襟:“好吓人!”   “元宝知道么,其实他一开始也是人,但是做了太多只有狗才会做的事情,所以慢慢地就变成狗了。”   “……”小元宝张着小嘴,好一会儿才歪着头想出一个称呼,“狗人?”   子明立刻转过脸,避免自己笑喷出来。   元元眨了眨眼睛:“宝贝你都给他们取名字了?这个名字真棒,没错,就是狗人!真精辟!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   小元宝脸上出现了一点点小羞涩,不过看得出很高兴,立刻转头看向子明,子明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见小家伙看过来立刻点头:“嗯,元宝取的名字非常贴切。”   小元宝立刻抱着子明的脖子歪着头看元元,一大一小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子明一手抱着元宝,一手悄悄牵起元元的手,三人进了包厢,跟在后面的香草和几个丫头婆子各个绷着脸,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   包厢里开着两张桌子用屏风隔开,一家三口在里面自己吃饭,丫头婆子们则在外面。   只是还没有吃几口下面就热闹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的脚步声响起,他们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爷外面出了命案,巡逻的差役想要找爷问话。”   包厢里的人都有些莫名,出了命案为什么要向他们问话?   子明放下筷子:“你们分两组轮流吃饭,把现场守住,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跑,有事等我们用完了午膳再说。”   “是。”人立刻下去,然后楼下又是一阵热闹。   元元张大眼睛看着子明:“你已经知道什么事情了么?”   小元宝也张着大眼睛看着子明,两双一摸一样的眼睛让子明心中浮出的那一点点烦躁也没有了。   “我们一路走来除了刚才之外还没有怎么和人接触过,大约是刚才的人里有人死了。”子明夹了一筷子菜给元元,“不用在意,先吃饭。”   小元宝看见子明给元元夹菜,立刻端着他的碗朝子明伸过去,子明给他夹了一块鸡蛋,小家伙就心满意足地拿着勺子自己投喂自己。   不过这顿饭到最后也没有全部吃完,因为死的这个是城里赵家的嫡子,而赵家在这里真是势力非常大的,就这么一个嫡子,赵家若是知道铁定是要疯了!   城里的县令冷汗都出来了,对于他这种流水县令来说扎根上百年的赵家是真的不能得罪的,不然在这一片没有了赵家支持,你还能干什么?   所以知道消息的县令穿戴整齐就坐着轿子飞快地赶到了现场。   然后就见十几个灰色衣着的高大男子团团围住了中间的六七个人,巡逻的差役都只能站在外围看着,差役们看到县令大人,简直就像小孩子看到大人立刻上前求笼罩了。   县令姓黄,他听到赵家嫡子死了是又惊又惧,现在看见这个场景是一股邪火不停往上串,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傻子,围着现场的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听了差役说赵家的其他几位公子说,这些人的主人和赵家嫡子起了冲突,赵家嫡子突然暴毙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的事情,县令突然不这么着急了。   有了这样一个明显一看就不简单的靶子在,县令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姿态还是要做的,于是立刻上前呵斥一番,见那几个男子都奇怪地看着他,心中也很恼,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然后话头一转表明的了身份,表明要见他们的主人。   县令啊……   这些人中领头的那个丢给黄县令一个【你捡大便宜】的眼神,转身往上去禀报了。   本地的父母官都来了,若是他们一动不动难免给人嚣张跋扈的形象,非常影响他们家爷的名声,所以还是禀报一声。   果然子明听了之后让元元和元宝继续吃,然后让店家再开一间包厢见一见这个县令。 第132章   子明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恶趣味也好,挖坑也好, 耍人也好,什么都好, 都是对于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才会使用,他并没有那种自己明明是贵族却去刷平民的爱好。   所以进了包厢后,不等县令开口就把岚王府的令牌和自己的丝印拿了出来,黄县令扑通直接跪了下来:“小王爷赎罪,下官无意冒犯小王爷,只是接到消息职责所在,还请小王爷赎罪。”   “县尊不必忧心, 本世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来询问确实是你的职责所在,不过这件事情也确实蹊跷,贤尊若是需要本世子可以借人给你, 毕竟和本世子也搭上了关系,本世子后日启程,希望到时候能听到县尊的好消息。”子明神色清冷, 但是语气还算不错,作为超品王爵继承人,能和一个七品县令这么说话已经算是非常和颜悦色了。   黄县令知道暂时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这位岚王世子也下了通牒, 后日他启程前这事情必须有个结果, 黄县令真不觉得自己能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把事情查清楚, 但是这时候却不能说不行的,不然可能转眼人家就要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了。   黄县令这时候将赵家那几个儿子都恨伤了,满嘴胡说八道,什么起冲突,人家岚王府大度让了道儿不算,还压根啥都没有说,再说人家岚王府能把一个赵家放在心上?   等等……似乎不对……   “小王爷,这个赵家好像是您的本家。”黄县令小声地道,“虽说好像出了五服了,但似乎是和岚王府血缘最近的一支。”   “你说的是原本的珉沆赵家?”这个子明倒是知道的,毕竟他老爹的新王妃的外祖家就和这家有很近的血缘。   “是是是,出事的是本家的嫡子,长房独一根的独苗。”黄县令把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了,就指望这案子人家岚王世子能插上手,要不然光靠他真的很悬,毕竟岚王世子不把赵家放在眼里,他却是不敢得罪的。   如今的赵家人员也是蛮复杂的,一共五房人,除了长房是嫡出之外,下面四房都是庶出,现在问题来了,老太太还活着,并且身体健康,老太爷也活得好好的,但是这四房庶出的老娘,老太爷的表妹姨娘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几十年两边都闹得不可开交,后来索性分开过,外面看是一家人,里面早就分了东西两府各归各了。   老太太带着长房住东府,老太爷带着剩下的四房住在西府。   能做出这么明显宠妾灭妻事情的人,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精明能干拎得清的人,四房虽然是亲兄弟,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好不容易挖了长房好大一块肉带着老爷子分开过了,剩下的四房也开始了争夺。   老爷子对后院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弄清楚过,一直以为他的四个宝贝儿子兄友弟恭和谐着呢,这样过了十几年后,西府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别说这兄弟四人怎么挥霍,就是同样一份家业,人家一家人用,还是只有一家四口人,但是那边却是四家人用,每一家都有十多口人,这是几年下来,就是再厚的棺材本都被挖空了。   西府看见东府活得滋润就有些起心思了,几个堂兄弟就常常趁着长房儿子出门跟着,然后到了地方来个巧遇,然后蹭上一顿饭一顿酒,连吃带拿好不快活。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从这儿引起的。   长房的儿子被堵了几次也学乖了,干脆不出门了,但是总有一些同窗的邀请无法避免,这一次是长房儿子的同窗邀请他,他特意晚一点过来,结果也不知道人家是在门口蹲守还是怎么滴,中午的酒宴开始了没一会儿,这些堂兄弟就凑了过来。   脸皮之厚前所未见过,长房儿子顿时囧得呆不下去了,立刻就要出门,这不本来就憋着一股郁气,再出门就撞见重孝的元元几人,这就迁怒了。   黄县令过来之前已经大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见的人很多,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这个赵家嫡子叫赵镇,人挺聪明,啥都好,就是心思有些重,多思伤神,所以身体也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弱,但是要说突然暴毙也说不过去,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毛病。”黄县令是真的不解,从包厢里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处在众人的视线里,结果刚出饭庄就倒下了。   子明思索了一下,还没有说什么就听见楼下一阵哭喊声,黄县令脸上有些发苦:“下官有幸见过赵家的老太太,听声音应该就是这位赵老太太了。”能活着的时候就和丈夫闹翻带着儿子分开过,最后还活得滋润像个人样的老太太用膝盖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长房一根独苗,这是把老太太的肺管子都戳爆了,现在是不过是哭喊,等缓过劲儿来,估计老赵家就差不多了。   子明听了黄县令又听到下面的声音,就跟着一起下楼了,元元有些好奇就站在窗口往下看,见老太太对子明行礼半路被子明扶起来,然后一群人抬着尸体往衙门走过去。   元元看着远走的人群,微微皱眉转头问留下来的人:“查找死因会不会解剖尸体?”   “……这……”回答的人有些迟疑,想了想之后才道,“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是事情太大,或者死者本身死因很难查的话就会,这个赵镇是莫名其妙暴毙的,赵家这个老太太也是出了名的狠人,若是仵作表面查不出来估计是会解剖的。”   元元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写了一张字条让人给子明送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总不能看一个人枉死。   大堂之上子明拿到元元送来的纸条还是很奇怪的,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让元元不能等他回去,要这时候写字条过来。   结果一看微微皱眉,然后抬眼去看已经盖上白布的摆在大堂里的尸体,侧首低声吩咐了一句之后,原本站在子明身后的灰衣男子立刻上前两步,掀开了白布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的动作本来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会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原本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安静下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侍卫大人,不知这尸体可有哪里不妥?”黄县令一个示意,旁边的总捕头立刻上前询问。   “不敢称大人,在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那侍卫虽然得了子明吩咐查看,但是这会儿他是真的奇怪了,“你看这尸体,可不像是尸体。”   什么叫尸体不像尸体?不像尸体难不成像活人?   总捕头脑袋一阵浆糊,心里暗暗纳闷,难道京都来的人都这么奇怪,说话如此让人费解,结果凑过去一看,一开始还好,但是没一会儿自己脸上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总捕头:特么还真不像是尸体!   “李捕头,可是有何不妥?”黄县令虽然没有直接站起来但也伸长了脖子,努力盯着尸体。   赵家人长房这一边都紧张看着两人,不知道他们家的孩子怎么了,死了还有什么不妥。而另外四家人已经悄悄往边上跪远一点,就怕来个诈尸什么的,那简直要吓死个人了!   “回县尊,赵公子的尸身有些奇怪。”总捕头轻轻按了按赵镇的脸和手才道,“我们北地天寒,按照如今的温度,赵公子这时候就算没有浑身僵硬也该面色灰白,没有温度了,但是从赵公子倒地开始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赵公子是躺在地上的,可是现在看赵公子不但肌肤温热有弹性,连面色都非常鲜活,属下斗胆猜测赵公子此刻应该是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假死。”   总捕头的话一落所有人都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居然是假死?   这个时代各种传说都不少,关于假死的说法也不稀罕,很多人都知道,有不知道的转头就被人家科普了,再说丧葬习俗中停灵七日的习俗就是因为假死而由来的。   赵家长房听说孩子是假死是又哭又笑,立刻就请黄县令要请大夫,而外面已经有人风风火火去医馆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边黄县令才要差人去请大夫,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门口喊着【大夫来了,大夫在这儿】。   子明还恭维了一句:“县尊治下百姓真是热情又爱助人为乐。”   黄县令擦了擦汗:“小王爷过奖了,是陛下圣明。”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什么德行,那就是闲的看热闹的,他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是这边的人都特别爱凑热闹,谁家有热闹看,保证半条街都能够凑过去。   几个大夫有自己进来的,有被推进来的,还有一个被背着挤过人群进来的老大夫,因为是这附近的都城,所以医馆还是有那么几家的,一共五个大夫,年老年轻的都有。   五人一进来先朝黄县令行了礼,然后就开始查看赵镇的情况,因为之前是抬回来的,所以并没有直接躺在地上,而是躺在像门板一样的担架上,这个是衙门里专门用来抬尸体的,铺上一条白布就行。   五人先后仔细查看了赵镇呼吸脉搏,又看了脸色,翻开眼皮,掰开嘴看了,之后又商量了一下果然得出很可能是假死的结论,接下来就是讨论怎么把人弄醒了。   大家全部瞪大眼睛看着,又是金针刺穴,又是按摩又是灌汤药,原本没有动静的赵镇在汤药灌下去后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呛咳声,然后幽幽地醒来。 第133章   赵镇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 有嗡嗡嗡的不知讨论什么的声音,还有他熟悉的哭声, 张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三双殷切的眼睛,是他的祖母和父母。   赵镇醒了, 那么原本的命案就不存在了,黄县令很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赵家自己的事情了,不过事情的经过还是要问一遍的,这下子另外四房的几个儿子慌了,但是大堂之上可是容不得他们开口的,所以除了脸色发白地跪着也没有其他方法。   赵镇虽然才刚刚醒来, 但是迷糊只是一瞬间,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被从阎王殿那里抢回来的,但在他自己的感觉中,他似乎就是睡了一觉醒过来而已, 脑子清醒的瞬间也想起了,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黄县令体谅他刚刚醒来也不用他跪着,就让找了张椅子坐在堂上回话。   原本是还有些犹豫的, 赵镇也是当作家主来养的,对于家族荣誉还是有很大的责任感的,而这时候的人都是奉行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只是在父母和祖母的低声叙述之下, 知道自己差点横尸街头赵镇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仔仔细细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堂内外都是一片哗然, 大家看另外四房兄弟和赵家老太爷的眼神都诡异起来,赵老太太更是嗷地一声从孙子身边跳起来对着赵老太爷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然后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充分表现了什么叫西北悍妇。   西北这边历来多兵事,地方也穷,不但男人彪悍,女人也一点不差,在别的地方婆娘打男人那是天方夜谭,但是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要是男人窝囊一些,那三天两头被婆娘追着打是日常。   但是赵老太太是大家闺秀出身,头发都染上了白霜,但是那跳起来的动作还是如此虎虎生威,等到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又是劝又是拉把赵老太太扶到边上的时候,赵老太爷发髻被打乱了,脸上十几条血痕,老脸上更是好几个交叠的巴掌印,衣服都被揪成咸菜干。   别人虽然惊讶赵老太太的彪悍,但是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子明和他带着的侍卫表情有些木,大约是没有反应过来。   事情大约是这样的,赵家西府已经很是捉襟见肘了,儿子儿媳时不时就跟老爷子哭穷,几个孙子也总是表现出落魄的样子,这可把老爷子心疼坏了,但是他的财产当初都分割清楚了,还是因为他活着分家所以能让西府这边分到很大一部分,要不然长房嫡子能拿家产的九成是大家族的规矩。   当时为了分家的事情族里很是恼火,要不然他外孙女好几个,赵家给岚王选继王妃的时候怎么也轮不到他那个表兄家的姑娘。   但是自己心肝一样的儿子和孙子总是这么委屈着也不是事儿,这怎么办呢?   最后这个办法还是要出在东府身上。   嫡子身体不好,嫡孙的身子也不太好至今没有娶妻,和这边的连曾孙都有了的完全不同,东府什么都没有,那么老太爷想着要不然让这边过继一个孩子过去,那么东府早晚也会回到他的手里,这样分开的一家又变成了一家,多好啊!   不过老太爷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并没有打算马上执行,总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但是言语之间难免透出那一点点意思。   另外四房的人,你让他们干别的或许不行,但是这种事情那是分外敏感,虽然对老太爷没有马上执行有些不爽,但是私下里已经讨论开了。   可能是平时说的多了,就少了警惕,这不这一次来蹭赵镇的宴会,结果赵镇转身就走,还差点和人起冲突,让这些个庶堂兄弟愤怒异常。   赵镇来得早没有看见子明和元元进来时的样子,但是他的庶出堂兄弟们却是看得真真的,元元子明他们进门,他们正好上楼,那放东西的四五辆马车,那三十多个精壮侍卫,再再表现了对方的不好惹。   于是出了门离得远一些这些个人就忍不住埋怨赵镇会惹事,好几个人数落赵镇,赵镇这时候简直就像毕了满大街的狗,虽然知道西府的人不要脸,但是他早早被送去了外地求学,等到学成归来西府和东府已经闹分家了,没有怎么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赵镇是最近才开始领略西府人的本事,但依然把他气得眼冒金星。   原本这样最多就是把赵镇气得够呛,结果对方数落地太兴奋不小心就把老太爷的打算落了出来,赵镇脑子嗡的一下,顿觉悲从中来,这是亲祖父啊!   就这样原本身体不好,容易想太多的赵镇就被气得直接闭过气去了,这下子那些个庶出堂兄弟们傻眼了,扶着赵镇一看都没气了,顿时各个吓得脸色惨白,但是惊吓中隐隐有一种隐秘的喜悦。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脱身,这时候也不再畏惧元元和子明他们这么有排场了,就把事情往他们头上一栽,谁知道赵镇只是假死,又活过来了!   更不知道他们随意这一栽就栽到了本家身上,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是都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   “小王爷,请你为我镇儿做主啊!”赵老太太一下子跪到了子明面前,“求本家为我们主持公道,给我们长房嫡孙一条活路啊!”   赵老太太缓过劲儿立刻就哭求起来,她心里门儿清,如今孙子活过来了,那么就不是命案了,而且这种家务事衙门一般也不会越过宗族插手的。   但是宗族中再如何也不如一个身份管用,死老头子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她孙子的祖父,这个身份天然就有优势,无论如何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东府,而且只要老头子不死这种亏就要一直吃一会吃。   赵老太太恨不得活吃了赵老爷子,但是礼法偏向他,她只能求更高一层能管束,甚至拥有裁决权利的族人。   岚王府的世子是最好的人选。   “小王爷您看这事儿……”黄县令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这个事儿已经不是他们衙门能管的了,怎么弄还得子明来决定。   子明伸手扶起赵老太太对着黄县令点了点头:“幸苦黄县令了。”   “不敢不敢,小王爷严重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黄县令立刻连连作揖,“小王爷若是有所差遣下官定全力以赴。”   赵老太太被子明身边的侍卫接手过去才跟黄县令告辞,黄县令一路把子明一行人送出了大门口,这才抬手摸了摸冷汗,还好自己一贯小心谨慎,要不然要是换个火气大一点的估计一上去就能把人家得罪死了。   还好还好,果然小心无大错,谨慎保平安!   再说出了衙门的子明则直接挥手雇了马车一行人回到了赵家,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没有走的都是和赵家沾亲带故,或者干脆就是赵家族人,而赵家这边好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头都被请了过来。   子明表明了身份,让人把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几个老头也是气得嘴皮子哆嗦,指着狼狈的赵老爷子简直说不出话来,年纪轻一点的都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看这种不着调的长辈,简直是家门不幸。   子明做事情非常干净利落,稍稍了解了一下这里的事情,就直接让本地的族长将赵老太爷这一支直接出族了。   整个祠堂的赵家人都心惊肉跳,赵老太太也是惊呆了,脸色惨白一时也有些慌,在这个时代出族是非常重的罪,没有宗族庇护的人是非常非常惨的。   赵老太爷几乎要跳起来,但是被人死死压住了,族长和几个长老斟酌着怎么求一下情,一来出族的处罚太过重,而来赵老爷子这一支还有东府,这一起出族实在没有道理。   结果他们还没有开口,子明又让族长把东府这一支认回来,留下一句:“嫡庶不分宠妾灭妻是乱家的根源,赵家的族规是要好好完善了,你们看过【司徒春秋】吧,都有些什么感想?我们赵家可没有比话本子逊色。”   再多的话子明也就没有说了,反正等他做了岚王,做了本家的族长,他都要把规矩重新规整一番,就像永国公府那样,事实上如今岚王府和永国公府除了爵位略有不同之外,其他的基本没有多少区别,原本他就中意永国公府的四十无子纳妾的规矩,最大限度的保证嫡出的利益,最大限度保证了内宅得安稳,对于他们这种如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超品勋贵人家再适合不过了。   而若是这里的赵家不愿意按着他的规矩走,那么断了就是,反正本来就已经出了五服了,也另立了族谱。   子明是挥挥衣袖走了,赵老太爷的西府那边已经完全傻了,但是不管怎么哭求都是没用的,除非这边的赵家已经不想和岚王府来往了,否则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族人得罪有皇室血统的本家,更别说发话的还是未来的岚王。   而赵老太太当场又哭又笑,有一种这一辈子的郁气都在今朝出尽的感觉,他们这一支长房嫡孙终于强势了一回儿,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赵老太太请求族人立刻将赵老太爷一家子赶出府邸,这个请求不免让族人心里不舒服,但是赵老太太下一个决定又让大家觉得真不愧是当家主母又有手段又有胸怀。   因为赵老爷子这一边被出族所以赵家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自然是要从现在的大宅里出去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住的地方,赵老太太将自己嫁妆中一个带着一片田地山丘的庄子给了赵老爷子。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和赵老爷子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也算是恩情似海了,就算赵老爷子这几十年没有少作,但是她也不能看着老爷子晚景凄凉,所以庄子是直接到老爷子名下的,等老爷子百年后十年这个庄子她是要收回的。   这就是要这四个庶子好好伺候老爷子长命百岁了,另外她还每年给族里一百两的银子,其中五十两是用来请族里给赵老爷子的养老钱,算是长房的孝敬,另外五十两就用来资助族里家贫但又有读书天赋的孩子。   在这个贫苦老百姓四五两银子就能一家人过半年的时代,五十两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是对于家大业大的赵家来说,每年一百两却不是大事。   这个钱赵老太太可以不拿,但是她拿出来确实赚足了人心。   就算是一直看老妻不顺眼的赵老爷子都感动了,老了老了老太婆还这么诶他着想,想要上前说什么,赵老太太却太过伤心一直强撑着,现在所有安排好就累得晕了过去。   本来还想闹一闹族里薄情寡义的四兄弟顿时都没有落脚地来闹,只能由族人看着收拾行李送去庄子。   赵家族长听到族人称赞赵老太太有情有义,这一辈子真心不容易,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媳妇儿他们老赵家真是赚到了,果然娶个好媳妇儿很重要啊,今儿要是换了族里其他的媳妇儿,哪里能想到这些,做到这样? 第134章   赵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是有件事情子明却放在了心里, 晚上等小元宝睡着了就抱着元元问道:“怎么知道赵镇是假死的?”当时那么多人这么接近都没有发现,反而是没有直接看见, 只在窗口向下看了看的元元发现了, 他要是不觉得奇怪才那是奇怪。   元元转过头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呢, 就是感觉这个人是活的,然后就想到了还有假死这回事儿, 于是就给你写字条, 万一查不到死因, 人又不醒,然后被解剖了,那真是作孽了。”   元元也很疑惑,虽然她也猜测可能是和她的能力有关, 但是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一开始倒是没有注意,因为她对每一个人的感觉都差不多, 但是他们路上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简陋的送丧队, 尸体就盖了一块白布躺在席子上。   当时元元他们走的是下面的官道, 而那队伍却是往上走的山道,一上一下两队人也算是并排走了一段路。   有了死人做对比, 元元就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了。   活人比死人多了一股暖暖的感觉, 越是健康的人这股暖意就更明显, 但是死人四周透出来的感觉都是灰色的。   赵镇也是, 元元从他据说已经死了的尸体上感觉到的却不是空洞灰白, 而是暖暖的生命力,虽然少了一些,但确确实实是真的活的。   子明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脸,嘴角带上一点笑容:“那这次可多亏了你的感觉。”   “那是,这次我的功劳可大了去了。”元元仰起脸,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子明的嘴角,“小哥哥拿什么奖励我?”   子明直接吻了下去,而刚才心里那一点点奇怪已经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他对于任何人都不惧怕追根究底,但是对元元他有些裹足不前,他怕伤到了他的小妖精。   很多事情不是一定非要知道的,他和元元之间只要知道,元元是他的就好了。   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再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一路都顺利的很,只是快要到京都的时候子明收到消息,说是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回京都了,然后第二天皇帝走路有些瘸,若是没有外皇帝应该是被康华大长公主抽了一顿。   康华大长公主元元听说过好多次,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作为一个公主有王爵【镇国】的封号,早年还领过兵征战过西南蛮族和东南海盗,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公主。   和她的功绩相提并论的,就是她年少时又哭又闹硬是生生把名义上的舅舅捞进碗里做了驸马,并且婚后还恩爱异常的事情。   康华大长公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哪怕过了五十年还有很多人津津乐道,据说这位公主年少时是一个混世魔王,京都一霸,名声差得很。   但是云驸马当时是举世无双的贵公子,是先先帝继后的幼弟,出身江南大族云家甚是无可挑剔,人家云驸马还长得好看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样子,并且还文武双全,在江南的时候每次出门就要让大姑娘小媳妇争相围观,到了京都姑娘们更是放得开,当街被扔手帕香包更是日常,每次他走过都会留下一地的各色手帕荷包香囊之类的东西,那一阵子京都街上的绣品点老板都乐疯了。   先先帝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当然宠的只有这一个原配皇后出的女儿,所以圣旨一出多少人哭是手帕,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所有人都等和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鸡飞狗跳,结果他们居然成了京都的模范夫妻。   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听说一点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好,众人也是服气的。   纷纷感概云驸马是彻底把当年的混世魔王驯服了。   元元听了子明口中的康华大长公主很是心生向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见见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公主。   “岚王府是宗室,等我们再在一起后会有很多机会见到康华大长公主的。”子明笑着点了点元元的鼻子,随后若有所思地道,“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元元见子明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疑惑地问道。   “嘉罗世子的机会。”子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其实我可能是白担心了,我若能想到大哥一定也想到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大哥已经行动了所以皇帝才会被康华大长公主抽了一顿。   元元:算了,她还是等着看结果好了。   子明虽然知道阿珏可能已经先想到了,但是这封信还是要写的,很快信就到了阿珏的手里,阿珏把信递给秀秀,秀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头把信拍在元舒的胸口:“学着点!”   元舒看了信扯了扯嘴角:“好吧,是我太胆小了。”明明是你们太疯狂了!问题是发小也一样!   元舒是觉得安排嘉罗世子假死,然后换个身份嫁给阿珏就行了,反正元元和子明已经把这个办法玩得很溜了,虽然因为嘉罗世子的长相后续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大问题,他是见识过秀秀神奇地像易容术一样的化妆技术的。   但是这么稳妥的办法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连发小子明都写信来了。   子明的信中并没有写很多事情,就是表示了嘉罗世子的女子身份可以通过康华大长公主爆出来,并且不需要隐瞒,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一个【镇国】的王爵封号是少不了的。   阿珏微微一笑,【镇国】虽然很好但是并不是嘉罗想要的,嘉罗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夷王的爵位。   一个暗影闪了过来低声在阿珏耳边说了几句话,阿珏点头,暗影又立刻消失了。   【司徒春秋】的作者又出新书了,名字叫【王侯将相】这一次的书中没有什么后宅争斗,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战场和朝堂。   讲述一个大家族惊才绝艳的公子被人暗杀后,为了家族的安定,他的双胞胎妹妹假扮哥哥继承父业征战沙场,最后平定四方封王入朝为相,最后在功成名就后退去男装着上红妆请罪金殿,最后依然被封王令其后代子孙镇守边疆的故事。   和【司徒春秋】地颤栗感不同,【王侯将相】里面的故事更让人热血沸腾,看着主角从一个挑剔腌梅子不够甜的大家小姐到骑马举刀征战沙场,一点一滴的变化一点一滴的成长,所有看的人都被牵动着神经。   王侯将相同样是厚厚的一本白话文形式,只要识字都能看懂,和【司徒春秋】一开始的冷遇不同,它并没有因为是白话文的关系而受到读书人的嫌弃,加上说书人们的贡献,【王侯将相】以最快的速度火了起来。   等到子明他们进入京都城,一本厚厚的【王侯将相】已经到了子明手里,子明翻了翻才抬眼看向元元:“你什么时候写的?”   “你和儿子在京都的时候。”元元拿着书翻了翻发现被修改了很多,“和我写得差别挺大的。”元元当时及其无聊,这不就琢磨起了写一本新故事消遣一下,眼光不由自主地就转到了嘉罗世子的身上。   这简直就是现成的题材,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只不过元元对于兵法朝堂之类的东西并不是非常熟悉,大多数知道的都是当初看小说的时候涉及到的,不过要整合成一本小说也是够了,当然她是以爱情为主的,虽然也写了不少战场朝堂,但是谈恋爱才是重头戏。   但是现在这本被大修了,爱情戏份几乎被修没了,但是关键的身份和感情为难却是没有变,至于其他就是各种阴谋阳谋的优化。   元元这本书的稿子被阿珏要去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现在看看这本书,再想想当初阿珏惊喜的表情,怎么感觉她家大哥似乎要整大事?   京都城门口屠苏西安有些狼狈的拿着路引进了城门,从怀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慢慢啃着,脚下一步一步坚定地往皇城的方向走去,眼中的暗沉慢慢变为了疯狂。   他是北夷王府的长子,整个王府本来都应该是他的,但是现在他却活得像一个乞丐,如果不是遇到好心人的帮助,他早就饿死街头。   是好心人的一个胡饼一块碎银子给了他活下去的资本,是边上叫嚣着【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大不了一条命赔给你们,也要拉你们全家下地狱】的人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是呀,他现在就一条命而已,那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不好过,怎么能看着别人好过呢?   他的好姐姐想要这样瞒过世人坐那个王位,也要先问问他这个长子同不同意!   对了,他那位父亲似乎也在皇城,哈哈哈哈哈,那个懦夫,娶了皇家公主做了驸马就彻底成了一匹驯服的马了,把儿子扔在一边,把家业交给一个娘们儿,就不知道他的父亲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   屠苏西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自己低声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一步步朝着皇城而去,他的身后一个也有些狼狈灰衣男人状似无意地打了个手势:【人来了】。   远处一道暗影闪过消失不见,很快暗影出现在阿珏的身边,阿珏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135章   皇城午门前的登闻鼓被敲响了, 咚咚咚的声音一直传到,大臣奏事皇帝处理朝政的勤政殿上,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家纷纷朝大殿外看去, 都不用皇帝招呼,德全已经让遣小太监出去查看了。   没一会儿小太监就跑了进来跪下禀告道:“启禀陛下,禁军徐大人前来觐见。”   “宣。”皇帝一点头,德全立刻吊了一下嗓子,一道道声音传过去,很快身材高大的禁军副统领徐大人就到了,进来先行了礼才开口道:“陛下, 北夷王府屠苏西安敲响了午门登闻鼓要觐见陛下告御状。”   皇帝眨了眨眼, 转头看向自家站在一边难得上朝的女婿:“你家的人?”   “不敢欺瞒父皇,正是儿臣家的庶子。”北夷王也很苦逼,早知道就不上朝了, 难得来根岳父大人沟通一下感情,刷个熟脸,没想到居然撞个正着……不对, 今天这个朝还真的上对了,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匆匆赶来才被动呢!   不过也不知道西安这臭小子发什么疯,不过不管怎么样北夷王都觉得不能让这臭小子进宫。。   “哦……”皇帝应了一声就没有再吭声, 北夷王硬着头皮道:“还请父皇赎罪, 小孩子不懂事儿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皇帝双眼眯了眯, 只要稍稍猜测一下就能大约猜到这个便宜外孙的心思和可能的打算,当然他是不会让对方如愿的,想到这里就感觉小腿还有些生疼。   他家姑姑头发都雪白了,怎么劲儿还这么大呢!   皇帝正准备点头揭过这一茬,但是有些人却不愿意了。   北夷王府的兵权多重啊,但是人家是皇帝的女婿,现在掌权的是皇帝的亲外孙,而且西北实在太远,一时半会儿也插不上手,别人就是想染指都不要想,所以大家都一直干看着。   但是干看着不代表大家就没有想法,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不管这个屠苏西安到底什么意思,总之能有一个可能的突破口都是好的。   “屠苏王爷此言差矣,令公子既然已经敲响了登闻鼓,那么不管他要见陛下说的事情是什么,这会儿都已经算是国事了,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儿就算了,未免太过儿戏了!”板着脸的御史大夫一开口,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北夷王虽然知道这个儿子估计是来搞事的,但是他大面上没有理由站不住脚,再说人家说话在理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如果他纠缠不清,不但是丢北夷王府的面子,更是丢皇室的面子。   本来庶子搞事儿就足够皇帝岳父给他眼刀子,若是他还被朝臣围攻,最后还要岳父解围,那才是真的作死。   “众位大人所言甚是,那边照规矩办。”北夷王还是被皇帝隐晦地刺了两个眼刀子,然后皇帝点头交代照规矩办。   登闻鼓是平民老百姓将自己的诉求告诉皇帝大臣唯一直接途径,但是皇帝真龙天子本来就不是庶民相见就能见的,所以即使敲响了登闻鼓也不是你敲了就让你进去见皇帝的。   登闻鼓面圣要先受五下杖刑,算是见皇帝的代价,既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又足够痛,避免老百姓对登闻鼓失去敬畏之心,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胡乱击鼓。   屠苏西安屁股上被敲了五下,虽然疼得死呀咧嘴,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而且那些太监们下手狠有分寸的,这可不是什么一般人,那是北夷王的儿子,就算现在看着应该感情不太好的样子,但那也是王府公子,所以他们把人打疼了但是却没有伤到。   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的屠苏西安,一阙一拐地往皇宫内院而去,皇帝等人当然不可能啥事不干光等着屠苏西安过来告状,所以勤政殿里大家该干嘛就干嘛。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瘸一拐的屠苏西安才被扶着来到了勤政殿殿门口,门口太监报进去之后里面很快就宣他进殿了,而此时此刻原本在皇宫门口不把命当回事儿的屠苏西安突然就有些胆怯了。   说真的只要活着的谁会想死呢?但是如果他这样凄惨的活着,而他的好姐姐却占了位置荣华富贵,这口气他是怎么都忍不下的,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死也要拖他们下地狱!   屠苏西安此时此刻生出了一股不死不休的豪情,他要让他们后悔!后悔这么对他!若是当初他们但凡好好对他,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要让所有人都后悔!   原本眼神有些闪烁的屠苏西安表情微微扭曲,眼中带着少许疯狂,此刻死死压抑着跟着领路的太监进了大殿,路过朝他齐齐注目的大臣们,跪到了大殿的中央,离皇帝的高座不远不近让皇帝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听到下面跪着人的面容和声音。   屠苏西安稳稳地请安磕头,皇帝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接下来他的头会很疼,但他是皇帝,很多事情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来决定,若是他都不遵守规则还有谁会遵守规则?   皇帝垂眸看了一眼皱着眉的女婿,还有面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的外孙女,开口道:“说吧,你敲响登闻鼓要见朕想要说什么?”   屠苏西安吞了吞口水:“草民,草民要状告北夷王府欺君罔上,欺瞒天下人,屠苏嘉罗以女儿身窃居世子之位!”   屠苏西安的话让北夷王和皇帝同时微微闭眼,只有嘉罗世子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哪怕大殿里所有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她也没有抬一下眼皮,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大殿里一阵骚动,但是谁都没有啃声,他们不是屠苏西安,他们都是和皇帝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从皇帝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要么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八成也是皇帝默许的,只不过嘉罗世子是女的这件事情还是太过让人震惊了。   “屠苏驸马,嘉罗世子,你们怎么说?”皇帝的声音很平淡,下面的大臣虽然脸上表情都有懵逼,但是反应过来的心里都冒出两个字【果然】。   “父皇息怒。”如今的北夷王府虽然爵位还在他头上,但是权利已经全部交给了女儿,所以他见到女儿看过来的眼神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女儿自己去说吧。   上头坐着的是女儿的亲外祖父,还怕她吃了亏去?   “回陛下,我大启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被封世子?不能承王爵?本朝虽然没有,但是前朝,前前朝都是有女官上朝,还有女将军的。”嘉罗世子对着皇帝一礼,“嘉罗虽为女儿身,但是从不曾认为自己的世子之位是窃居。”   嘉罗转身看向屠苏西安:“我父为王,我母为天子大公主,我为嫡长,居世子之位本就是情理之中,我三岁开始习文练武寒暑不缀,五岁入军营,八岁跟随上战场,十岁上阵杀敌,十多年出生入死,我没有资格做这北夷王世子,难道你这个整天斗鸡遛鸟醉生梦死的妾生子能做世子?”   “我……”屠苏西安呐呐不能出声。   “爵位的传承是荣耀也是责任,我屠苏嘉罗敢说一句对得起北夷王这个爵位,担起了一个世子需要承担的责任,难道就因为你是男子,你就是一团烂泥也能躺在祖辈的功勋簿上败落祖辈的荣耀?”屠苏嘉罗冷哼一声,“你的母亲不过一个边城酒楼妓子,是什么让你生出自己会得到王位的理所当然?只因为你是男儿身?何其可笑!”   是呀,何其可笑!   嘉罗世子是真的笑了,不过笑声中带着悲凉,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十多年的努力别人不会看到哦,别人只关心她是个女的!   “啪啪啪”鼓掌声从最前头响起,众人看过去正看到微笑拍手的永国公董湛,只听到他说道:“嘉罗世子所言甚是,爵位的传承不单是荣耀也是责任,作为后代子孙选择继承者确实不能只看性别,若微臣有嘉罗世子这样的女儿,爵位也不会给不成器的儿子,女儿也是子嗣,以后招婿也好,过继外孙也好,总比看着祖宗家业败落在不孝儿子手里要好多了!”   董湛的话让几个有爵位的勋贵心有戚戚然。   男子因为有天然的性别优势,如今天下算是太平勋贵们祖上当年拼死拼活,如今是真富贵,所以没有什么生存压力,这也代表了儿子们没有什么杰出的动力,所以勋贵家里多出纨绔子弟,倒是一屋子女儿为了将来嫁一个好丈夫多半会非常努力。   这种情形造就了勋贵家里女人强势精明,男子糜烂只顾玩乐享受的现状。   嘉罗世子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看到董湛眼中的赞赏的时候微微僵硬,这可是阿珏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了,有些小尴尬和不好意思啊……   北夷王:你个花瓶精为毛一脸欣慰看着我家闺女?   董湛:因为很快就要变成我家的闺女了,想想嫡长媳是个王府世子,以后说不定还是个王爷,心里真是美滋滋!   “启奏陛下!”突然有一个人从后方跨步上前,“微臣请封独女为世女,还请陛下准奏!”   皇帝:诶?   众人:诶?   嘉罗世子不着痕迹地看了跪下来的人一眼,这难道就是阿珏说的神助攻了? 第136章   突然冒出来请封世女的是临川侯府的侯爷周岸青, 今年五十五岁, 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年了,奈何膝下空虚只有独女年刚十五。   倒不是周岸青和妻子如何的如胶似漆只有一个女儿不愿意纳妾传承子嗣了, 恰恰是因为周岸青自己的问题, 为了求子, 夫妻俩什么办法都用尽。   周岸青十八岁成婚,二十八岁还是一个子儿都没有蹦出来, 不但自己急, 岳父家里也急, 也不霸着女婿,侯夫人恨得要死,但是没有子嗣等于这一支绝户,这是绝对不行的, 过继旁枝子弟夫妻俩都膈应, 于是侯夫人索性给丈夫纳了一屋子看起来好生养,或者算命说命里带子的女子。   然而忙活了十来年依然一个子儿都没有, 夫妻俩有些绝望了, 家里有乌烟瘴气, 临川侯也算认命就把女人全部遣散了,反正都生不出来, 还是和自家老婆子过吧。   滚床单这种事情, 自己喜欢愿意和被逼着不得不上是完全两种感觉, 再加上多少年一个子儿都没有, 临川侯就对这方面越来越淡, 遣散了一众女人后索性和妻子悠闲游山玩水去了,散散心,决定等回来再看能不能从族里过继一个年纪小的来当嗣子。   结果玩了一通回来,舒爽了,老妻居然老蚌生珠怀上了!   旁枝摩拳擦掌只等过继纷纷傻眼,不过幸好侯夫人生下的是一个闺女。   周岸青虽然失望不是儿子,但是就这样也已经足够惊喜了,对于女儿那是有求必应,然后不小心就把女儿教得胆子大了一点,常常换了男装跟他一起出去浪。   临川侯只一个宝贝老来女,自然放纵,连选嗣子也是按着女儿的心意。   但是女儿却不止一次不平,这些选出来的孩子,脑子没有她聪明,字写得没有她好,文章也写得没有她好,武功连她的花拳绣腿都打不过,算个账脑子跟糊了屎一样,让他们斗鸡遛鸟玩粉头捧戏子倒是样样精通,这种货色居然是她将来要撑场面的娘家人,简直要被气死了!   前次女儿参加宴会样样出挑,,却被人家讽刺再厉害也没有用,他们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爵位都带在头上了结果生生还要让出来。   临川侯看着女儿憋屈的样子,真是气得心口直哆嗦,如今他还活着这些人就这么欺负他的宝贝闺女了 ,若是以后他眼睛一闭,那还得了?   这时候正好有人说今儿朝堂上有一个让他死了都能瞑目的机会,能不能抓住拼一把就看他自己了。   周岸青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机会,朝会和平时没有两样,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机会了!   周岸青听到嘉罗世子是女人就已经双眼发亮,再一听嘉罗世子的话,然后还有永国公的话在前面,他要是不拼一把是要等过年么?   就算鲁莽了一些,有嘉罗世子珠玉在前,他这事儿不过提这个头,根本就不算事儿,今上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最坏就是原样而已。   有试不试王八蛋!   周岸青一咬牙就出了列队撩袍子一跪:老子要给宝贝闺女请封世女,老子的爵位凭什么要让给别人,那些兔子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上老子一个闺女,凭什么老子闺女以后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周岸青的奏请朝堂上一静,皇帝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个人略带猥琐得搓着手,跟着跪了下来:“陛下,微臣家里的独子不成器,实在败家,微臣能不能请封幼女为世女?”   皇帝:……   “童凌伯,临川侯府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请封世女还说得过去,你凑什么热闹?”开口的是皇帝下面右手边第一人黄丞相。   童凌伯能说他是收了钱的么?当然不能说,作为一个老纨绔,最是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什么叫滚刀肉,当下一拍大腿就开始哭了:“陛下,微臣苦啊——”之后就是唠唠叨叨一大串话,总体意思就是他家如今已经靠典当为生了,他们自己家就已经紧巴巴的了,但是还有一群穷亲戚上门打秋风,他们实在过不下去了,他的儿子实在是撑不起伯府,若是实在不同意他请封世女,那么就把爵位卖给皇帝,求给个安家费。   皇帝抬手按了按青筋鼓起的额角,黄丞相一众文臣大约也没有见过这样勋贵中的极品,一溜地懵逼脸,左边勋贵们纷纷皱眉远离了童凌伯一些,连跪着的周岸青都挪了挪位置,实在消受不起这位同僚。   “童凌伯你那儿子撑不起家业,那你那小女儿就行了?”永国公倒是乐意搭理一下,这时候只要是对他大儿媳妇儿有好处的他都乐意搭理。   “嘿!这不是祖宗保佑么!当然也是皇恩浩荡!”童凌伯立刻喜滋滋地恭维了皇帝一句。   皇帝:关我屁事!   “好叫陛下知道微臣的小女儿那就是一个财神婆转世,还没有识字就已经会算账了,如今家里仅剩的家业都是小女儿搭理,如今不但转亏为盈还有了盈余,但是小女儿总要嫁人,一旦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那我们一家子怎么办?”   一众人:和着就想小女儿养着一家子?无耻!   “微臣若是不让小女儿嫁人在家里养家,那就不是人了,枉为人父,想来想去,只有将爵位给她,到时候伯府就是她的了,她做了世女自然要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责任,这样微臣也不必觉得愧疚,岂不两全其美?”   众人本能觉得童凌伯的说法哪里不对,但是面上听着并没有哪里不对。   “陛下此事不妥,爵位传承历来立嫡立长,临川侯请封世女尚情有可原,但是童凌伯的先例绝对不能开,若是开了一定会乱套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开口道,边上大臣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   “好啊!读书人果然歹毒,这是要逼我们童凌伯府去要饭是不是?”童凌伯立刻不干了,他本来是胡邹的理由,但是自己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真是好极了,反复已经见到了自己可以重新过上小时候惬意的生活,而不用像现在下个馆子回家老婆子都要给他脸色瞧。   如今有人跳出来不让他美梦成真,那还得了?立刻就拍大腿哭上了,一边哭一边骂,把礼部尚书气得几乎变成河豚。   眼看着朝堂就要变成菜市场了,一只老神在在的裕亲王突然开口道:“那就考呗,考过了才能请封继承爵位,都亲王觉得如何?”   “行啊,那就考呗。”快睡着的都亲王瞬间醒神,在身边人看过来的时候看向裕亲王道,“不过怎么个考法?”   “这个简单,只要是嫡出不论男女都能参加考试,同一家就取最优秀的继承爵位呗,这样就算没有挣到也怨不得人。”裕亲王显然是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大家公平竞争愿赌服输,要是世子之位已经明确再闹妖蛾子,那就把爵位还给皇室好了。”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却把所有家里有爵位的人家吓了个够呛。   “裕亲王倒是想的周全,可不像是临时想到的。”有人阴测测地道。   “这不是废话么?”裕亲王嗤笑一声,“爷的王妃马上要给爷诞下子女了,也是想要把最好的给孩子,但是爵位只有一个,万一长子不吃成气那又当如何?爷是愁得吃不好睡不着,心里不知琢磨了多久了,当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孩子还在媳妇儿肚子里就已经考虑到以后可能的爵位争斗,这想得太远了……   “陛下,裕亲王所言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微臣依然认为嫡长继承乃是正统,不可乱了规矩!”嫡长继承制度虽然有许多弊端,但是它是几千年默认的规矩,它能存在几千年,就说明了它的就算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也是最适用的规矩。   天下人都是默认嫡长制度,若是推翻,将要生出多少事情,挑起多少野心,朝堂内外必定会发生大震荡,各种争夺事情也会从暗地里摆到明面上来。   “爱卿所言甚是,嫡长继承制度确实不能乱,但是继承制度确实也可以增添一些 ,就像嘉罗世子说的,爵位的传承不单只有荣耀还有责任,朕不希望我大启的公侯伯,到最后全都是躺在祖辈功劳簿上,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蛀虫!”皇帝说到最后狠狠一拍桌子,“祖辈出生入死换来的安逸不是用来给子孙糟蹋的!”   “陛下息怒!”众大臣纷纷跪下。   “你们回去给朕好好想想怎么修改增添这条法令,就这样吧。”皇帝站起身袖子一挥转身走了,德全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高高吊了嗓子【退朝】。   好一会儿众位大臣才反应过来:等等嘉罗世子这个事情怎么个说法?人家可是敲了登闻鼓的,就算修改法令也是之后的事情,这……   这皇帝是明显打算拖到法令出来再说了,这样一来皇帝的态度简直一目了然,大家纷纷同情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屠苏西安一眼,到底还是北夷王不忍心让人把他领出了宫。   不过随着下朝,嘉罗世子是女的这个大新闻也悄悄传播开来。   “世子不必忧心,一切都会没事的。”董湛走了过来微笑着道,“阿珏在府里等着,世子不如随老夫一起回府?”   “恭敬不如从命。”嘉罗世子抱拳一礼跟着董湛出了大殿。   北夷王处理好屠苏西安,转头看着女儿乖乖跟花瓶精走了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想要上前结果被裕亲王从后面一把勾住了脖子:“哟,大姐夫别来无恙!”   北夷王磨了磨牙:“我们昨儿个还见过。”   “对哦,哈哈哈哈。”裕亲王耸了耸肩膀转头勾着都亲王:“小舅舅一起喝一杯?”   都亲王当然OK,于是一大一小两个混世魔王勾肩搭背出宫了。   北夷王再往女儿那边看看过去发现早没人了,顿时气成河豚! 第137章   后宫里皇后的宫殿里三公主坐在床边, 眉眼沉静地听着麽麽说着勤政殿里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皇后道:“母后不觉得我与嘉罗很像?”   皇后昨晚上感染了风寒, 不过病情不重,只不过毕竟已经有些年纪了, 大家又很紧张,所以就被压在床上养着,听到女儿的话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双眼十分严厉地看着三公主。   三公主拍了拍皇后的手:“母后别紧张,儿臣就是那么一说,瞧把您给吓得,舅舅说您年少的时候可厉害着呢。”   “我还不知道你?”皇后却没有因为女儿这种轻飘飘的话语而放下心来,反而更加严厉, “你知道要是你的这个心思被人知道, 会卷起多少事端?”   见女儿还是一副淡淡地表情,顿时有些肝疼,她就知道她的那两个兄弟要教坏女儿, 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较弱的姑娘,但是这一辈表姐妹两个一个赛一个胆大心狠,只要放到了心上那是说什么都要得到的。   裕亲王那个混世魔王厉害吧, 整个京都都没人敢捻一下老虎须,偏偏从小到大就搭理清丫头,如今还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架势,被哄得团团转, 问题人家还乐意!   皇后一直觉得自家女儿不管内里怎么样, 面子上还是能装个矜贵的公主的, 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也好,但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没有执着的东西,而是执着的东西太大了不得不藏起来,如今有了一点苗头立刻就要冒头了。   “母后怕什么?”三公主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递到皇后嘴边,“我的父亲是大启的皇帝,我的母亲是大启国母,而我是父亲和母亲唯一的孩子,那么父亲和母亲妥协再妥协才守住稳定下来的家业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呯的一声茶杯被皇后拍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三公主:“你哪里来的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母亲总是如此固执,守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来为难自己,明明是后宫之主却让自己活得一点不快活,明明恨那些妃子却从来不会下手,母后是大启的主母,后宫是您的一亩三分地。母后还要闭着眼睛塞着耳朵多久,如今已经不是父皇刚登基风雨飘摇的时候了,朝内朝外只要父皇不吭声谁也奈何不得您?”   “你——”皇后大口喘着气。   “母后,您知道的,父皇是绝对不会啃声的,无论您做什么父皇都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毕竟他把您放在心尖尖上了不是?”三公主拿出手帕慢慢擦着自己手指上沾到的茶水,“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二十多年还稳坐皇后之位,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不就是父皇护着您么?您还矫情什么?一直折磨父皇很有趣?这让您感觉爽快?”   “你胡说什么?”皇后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那一个个冒出来的孩子让我多恶心?”   “看,母后说实话多好……”三公主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皇后扣在床沿的手,“既然您这么恶心,那把他们都清理掉不就好了,皇宫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呢,那些个闲杂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   “……”皇后拍开三公主的手,沉默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声,“我生了你,自然就把命给你,但是你两个舅舅多疼你,你就要拉着他们一家子下地狱?”   “母后误会了,儿臣可舍不得两位舅舅。”三公主笑得温婉,“这不是机会来了么,要不然儿臣想要成事怎么也要个二十年吧,当个监国的长公主也勉强可以,但是如今我觉得那个位子还是自己坐比较好,母后觉得呢?”   皇后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个讨债的女儿吓死了。   “母后您可只有儿臣一个孩子,难道不应该把最好的给儿臣么?”三公主扯了扯皇后的衣角撒娇道,“母后您就答应吧,儿臣是真的想要。”   皇后抬手按住额角感觉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看着女儿对她撒娇的样子,心里发毛,不知道还以为是小姑娘要什么衣服首饰呢?   事实上呢?   小姑娘要的是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这个丫头居然想要当女皇帝!   这丫头肯定不像他们华家,绝对是宫家的种!   “你去问你父皇要,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皇后喘了一口气,揉着额头道,“你父皇若是不答应也不会为难你。”   “若是父皇答应了呢?”三公主松开皇后的手,脸上露出一股小女儿的娇憨。   皇后闭了闭眼:“若是你父皇同意,母后自然会为你扫平前路。”   “你们母女在说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皇帝拿着嘉罗世子的封王圣旨过来,打算让皇后帮着参详惨象,毕竟是自家的外孙女,皇帝也愿意亲自动手,还有跟着一起赏赐的东西。   皇后:你眼睛瘸了?从哪里看出来很高兴的样子?   三公主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没啥,就是在说儿臣想当皇太女的事儿。”   皇后生无可恋地看着女儿,已经不知自己此刻应该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了。   皇帝手里的圣旨【吧嗒】掉在地上,三公主拾起圣旨放回皇帝手上,皇帝才回过神来:“什么?皇儿你刚刚说什么?”   “父皇您怎么耳背了?”三公主刚说完就冷抽一口气,原来是被皇后下手拧住了耳朵,结果还没有来得及骂皇帝已经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快放手,有话好好说你扭她耳朵做什么,闺女耳朵疼你手也累何苦来哉?”   皇后磨着牙齿到底还是松手,倒是皇帝还握着她的手不放,转头看过去横着眉毛想要叫皇帝撒手,突然想到女儿就在旁边,而且女儿刚刚还骂她矫情嘴皮子哆嗦了一下,缩回手到底没有冷言冷语只是哼了哼。   皇帝却很高兴,笑眯眯地看向三公主,然后想起自家宝贝闺女刚才的惊人之语:“父皇的宝贝小棉袄你说说看你怎么就想要当皇太女呢?”   “因为儿臣不想凄惨的过下半辈子,明明父皇说过儿臣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有什么都愿意给儿臣,但是偏偏最好的却不给儿臣。”三公主一脸委屈的样子可把皇帝心疼坏了,但是皇帝却也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皇儿,这皇帝先不说坐上去的困难,就是坐稳它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是谁都能承受的,嫡公主和皇太女完全是两回事儿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三公主的眼神却很坚毅,“大启是父皇和母后的心血,儿臣不想把它交给别人,儿臣想要成为它的主人!”   “你去镇国公主府见见你姑奶奶,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放弃皇位,完了你再回来告诉父皇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摆摆手,三公主却双眼亮得惊人,没有人比她此刻更惊喜,原来皇室已经有了这样的先例,现实比她想象的更加美好一些。   三公主离开了,皇后见皇帝皱眉坐在那里不吭声,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道:“女儿胡闹你怎么还让她去见大姑姑?”还有大姑姑当年有机会当皇帝这事儿难不成是真的?   “女儿才没有胡闹,其实我心里老早就有想头,只是以前那时候……”皇帝停顿了一下早年皇位做得不稳,夫妻俩各种憋屈哪里有这个心思,“我也是胆小了,总是把皇位给儿子简单,再说我们闺女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哪里知道她有这个心思?”虽然知道女儿聪明又厉害,但是她那副淡淡的,什么都不想要,没追求没野心的样子,哪里知道她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皇后才生气呢,比起她这个做母亲的,皇帝这个父亲那真是宠女儿宠上天了,几乎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要不是她在边上拉着,又常常送出宫让两个弟弟好好让女儿出去见识见识普通人的生活,她女儿就能生生被宠成另外一个裕亲王。   裕亲王在外面有驸马拴着,公主府又简单裕亲王再混性子也不会左了,长大后懂事了自然就好了,但是她女儿可是活在皇宫这种刀光剑影的地方,一个弄不好性子就扭不回来了。   她一直以为把女儿教养的很成功的,足够一个公主的典范,结果到底还是偏了,她是看着皇帝一步一步踏上帝王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的,一路上说是一句满目血泪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还是因为皇帝是男子,是先帝下旨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还有大姑姑保驾护航。   想想女儿想要以女儿身,又不是独女的情况当皇帝,真是……   “好好的日子不想过,非要去吃那苦头。”皇后随手就把靠枕让皇帝身上,“都是你见天要把她带在身边,御书房不算,勤政殿都不放过,从小听着你们这些唠叨朝政大事,可不就心养大了?”   “你别恼啊,女儿要是做了皇太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皇帝挺遗憾的,如果当初早早这个女儿能早早来到夫妻身边,哪还有其他孩子什么事儿,他早就琢磨着皇太女了。   奈何这个女儿来得太晚,他和皇后没有孩子,那么他自然不会在方面放心思。   “和着你们父女一条心,就我多事儿是吧?”皇后双眼瞪了起来,“你出去!”   “诶,我哪里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疼我和女儿,但是女儿说的对,我们俩辛辛苦苦才拿到手里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   “谁心疼你?”皇后哼了一声,“再说那是别人么?那不是你的儿子?”   皇帝叹口气握住了皇后的手:“你如何总是这样挖我心肝。”   “……”皇后却红了眼睛,“你当我为什么不愿意出这宫门?我看见那些嫔妃皇子公主就喘不过气,躲在这里眼不见还能骗骗自己还在当年的王府里!” 第138章   话说嘉罗世子和董湛一起回了永国公府, 等到这时候才知道真相的雪氏真是五味纷杂,不过抱了一个下午的孙子, 这会儿看到孙子的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脸色,只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跟着丈夫道:“当初我就看好嘉罗世子,要不是家里忌讳我早就想抢回家做女婿了,结果最后居然做了儿媳妇儿。”   雪氏脸上还有些恍惚,董湛嘴角勾了勾:“反正还是我们家的,没有便宜了外人,不管是女婿也好,是儿媳妇儿也好, 我们都不亏。”   雪氏听董湛这话嘴角抽了抽: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大儿子之前她就感觉一点苗头了, 当然她是觉得大儿子说不定得和嘉罗世子断袖分桃了,但是小女儿是一点不漏,之前阿珏抱孩子回来也不吭一声, 全家就她一个被蒙在鼓里,她心里就不舒坦了。   结果董湛一句:“你就偷着笑吧,岚王府还一个都不知道呢!”   雪氏想了想就觉得心里平衡了, 然后又开始不舒服了,这次针对的是岚王侧妃,原来的继妃淑仪县主。   如今她是正一品的国公夫人,对方是从二品的侧妃, 她又不怕她高南王府的娘家, 和宫里的高南贵妃也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 所以雪氏只要碰见高侧妃,那就不是暗暗的针对了,而是正大光明的找茬。   弄得现在高侧妃看见雪氏都绕道走,也因此越加感受到地位的变更带给她的落差是如此巨大,这让她恨得几乎每晚钉小人,原本表面安静的岚王府又开始有了风起云涌之势。   不过这影响不了在永国公府里吃着团圆饭的子明、元元和元宝一家三口的好心情。   一家子最高兴的就是雪氏了,大儿子给她生了大孙子,大女儿的肚子也很大了,二儿媳妇也坐稳了胎,小女儿也抱着大外孙,一桌子不是大肚婆就是抱孩子的,哎哟,她这个做婆婆做娘的实在太高兴了。   雪氏自然知道自家孩子们的怪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喜欢有外人在的,包括贴身的丫头也是一样,难得孩子们这么整齐的在一起,雪氏就把丫头婆子都遣了出去,除了阮鸣雁的贴身大丫头有些不放心之外,其他丫头婆子都没有一丝异样。   阮鸣雁横了贴身的丫头一眼,有些头疼当初挑选陪家的时候把这个丫头带了出来,当时想到的是独自一人嫁过来自然是要挑一个绝对忠心的,但是足够忠心又灵活的丫头不是那么好得的,家里要调*教出一个也是不容易的。   永国公府人口简单,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生活环境真是简单,所以当时她推迟了母亲送过来的两个大丫头,这些大丫头聪明伶俐样样能拿出手,若是到了那种复杂的大家族里那无疑是一大助力。   但是带着这种聪明的丫头进永国公府却不一定是好事。   若只是她们不甘寂寞想太多做太多还好,要是她自己也因为和她们时时相处而左了性子,那才是作死呢!   虽然她一开始是抱着满身的宅斗技能来的,发现没有用武之地还蛮郁闷的,但是她从小也生活在比较简单的家庭,所以还是永国公府这样的家庭生活让她舒心。   她完全没有要把永国公府弄得很复杂的意思。   而且后宅之神就坐在她对面,她完全没有班门弄斧的愿望。   阿璋细细挑了鱼刺,然后把鱼肉拨到了阮鸣雁的碗里,然后又开始给她剥虾。   阮鸣雁和阿璋成亲一年多了,一开始她以为是新婚燕尔总是腻歪,后来可能是她怀孕了他才回面面俱到把她捧在手心里。   但是一年多了,她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董家的男人似乎都特别疼媳妇,连女婿都是这样子。   阮鸣雁有些明白为何他们兄妹在一起都是自己动手,不要丫头婆子在一旁了。   这样的气氛之下,丫头婆子在一旁就算是当木头也让人感觉不舒服,那种温馨就会打好几个折扣。   轻轻摸着还不明显的肚子,眼里看着对面小元宝张着嘴等元元和子明投喂,在想想一般大家族里富贵人家,这些都是奶娘丫头婆子在做的。   怪不得很多人相比父母都会格外依赖奶娘和贴身丫头或者麽麽。   阮鸣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孩子和自己不亲近,很显然元元和孩子的相处才是她向往的。   贴身丫头年纪也差不多了,就把她许出去吧。   因为董湛袭了爵位而另外两房也分了出去,所以现在整个国公府的居住格局变化很大。   原本他们一家子住的整个东院如今都是阿珏的住处,阿璋的院子则搬到了西边,整个永国公府分为三个部分,前院,正院和后院。   前院是家里男子处理公事和产业的地方,进了二门就是正院的范围,正院也分为三个部分,东院,主院和西院,这里就是一家子起居的地方,每个大院落里还套着好几个小院落,中间隔着湖泊花园假山。   后院的中间原来就是太国公的住处,如今和主院一同在中轴线上的有三个院子,正好三代男主人和女主人们的院子,另外两边的院子则留着亲戚到访时用。   虽然做父母的已经给孩子们分好了院子,但是阿珞还跟着父母住在主院里的西厢房里,而阿璋则带着阮鸣雁住在了东院他原来的院子,习惯了并不想搬院子。   再说永国公府实在太大了,他们家人口少,只有几个主人,一起吃个饭都要走上一大段路实在不爽。   东院的正院如今是阿珏住着,阿珏原来的住处已经被常常回来溜达的秀秀霸占了,暖阁则留给元元住着。   因为元元和子明,阿珏和嘉罗世子的关系都是没有公开的,所以这一顿团圆饭大家就选择在了阿珏完全掌控丫头婆子又最少的东院。   用完午饭董湛和雪氏就离开回正院去了,而八个大人则围坐在一起看起了阿珏拿出来的建筑图纸。   这是两栋后巷相邻的宅子,和永国公府相隔三条街,虽然住的人依然富贵,但是已经没有那种邻居不是公就是侯的情况了,那边多数就是一些四品一下的官员或者有钱富商的宅子。   所以阿珏拿到这两个位于两条街街尾后巷相接的宅子并没有费很大的劲儿,唯一不足的是这两个宅子都不大。   “这边离我们家近,所以元元以后就住这里。”阿珏点了一下略显窄但格局还不错的宅子。   “好啊。”元元早就知道她是不能一直住在国公府里的,倒不是说家里人忌讳她守寡又戴孝,主要是她不可能和子明小元宝长时间分开,但是国公府格局在那里,人员在精简还是人多眼杂。   人心这种东西最不可控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别人的眼睛,到时候就麻烦了,几年的努力全都泡汤,正好她戴孝又守寡弄个别院关门闭户深居简出也是很合情理的。   阿珏又点了另外一面的宅子:“这边就交给子明了,里面已经开始筹备,等到成了我的人撤出来就行了。”阿珏并没有说明,但是子明之前一直有和阿珏通信,两人商量过不少事情。   虽然说两个宅子都是临街,背对背相靠,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但是不管是元元还是子明都不是一般人,要是有心总能摸出一点痕迹,所以比起把后巷封起来打通两个宅子的后门,两人都倾向于更隐秘的来往途径。   然后元元随口建议道:“那就挖个密道,一头连着内院,一头连着庵堂。”毕竟是戴孝守寡求个神拜个佛很正常,而且这个最能消耗时间,她在庵堂里呆在久都没有人会怀疑。   不管是庵堂还是后院都处于宅子的后半部分,期间的距离也比较短,还减少了工作量。   挖密道用的是阿珏的人,当然子明那里只是象征性地挖一个放东西的密室而已,这种东西一般富贵点的人家都有,没有什么稀奇,主要通道还是从元元这边挖过去。   刚说完这件事情那边就有人来见,说是康华大长公主想嘉罗世子了,让世子寻个空过去。   康华大长公主一直在外面,嘉罗世子有一直在西北,据说就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她都不记得了,康华大长公主怎么会想她,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来人走之前塞了一张纸条给她。   纸条是她的皇帝外祖父写的,意思很简单,让她带着孩子和康华大长公主一起进宫,因为只有康华大长公主的车架是可以直接进宫的,孩子自然可以不知不觉跟着进宫,等到了皇帝皇后的地盘,这夫妻俩要是不想把消息漏出去,别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嘉罗世子先走,阿珏则带着儿子慢了一步去了公主府,子明也带着儿子悄悄离开,去了外头的岚王府的宅子。   秀秀挺着大肚子见元元一脸不舍却不吭声看着父子俩离开的样子,不免心疼,抬手摸了摸元元的脑袋:“你和大哥都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不过应该很快就不用这样了。”   秀秀已经摸到了自家大哥的打算,也不知道到时候家里家外的怎么热闹呢。   “为了以后日子忍忍是应该的。”元元用力的点点头,三年很快就过去的! 第139章   三年的时间确实很短, 眨眼之间就过去了,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其中最大的就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被册封为皇太女,成为了大启一个皇太女。   当时的朝堂简直一场灾难, 还有古板的大臣在勤政殿里碰柱子的,各位皇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自己的兄弟,但是事实告诉他们他们那些娇娇弱弱的姐妹也同样是敌人。   本来没有皇子的嫔妃大多会找个皇子投靠一下,就算不是死忠也要维护好面子情,毕竟后半辈子自己和女儿的人生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但是皇太女的提议一出, 那些个有公主的嫔妃就算没觉得自己的女儿能和皇后的三公主一样当皇太女, 但是只要有能力当个女官封个王什么应该不是难事吧。   毕竟先帝也好,先先帝也好,这两个时期可都是有女官女将军的, 也算有先例可循了不是?   而要是公主能和皇子一样入朝参政,或者下放一方为官,那她们还求那些生儿子的做什么?   横竖皇帝只能一个人坐, 剩下的那些说不定还不如她们这些生了女儿的。   于是好几个皇子派系中的嫔妃公主就没有那么积极了,大家都开始敷衍了,大家都是有脑子的,年纪大的或许接受不了, 但是年纪轻的很是有想法了, 朝堂上立着新的北夷王屠苏嘉罗, 临川侯世女也出炉了,就连童凌伯也被他胡搅蛮缠让小女儿封了世女。   如今再加上皇太女的提议,有的人兴奋地浑身颤抖,有的人却感觉到了恐惧。   京都多少才女蠢蠢欲动,多少因为无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媳妇。   当然这些都是台面下的。   台面上的那才叫热闹,各位皇子党派的人纷纷否定皇太女的提议,把整个朝堂吵成了菜市场,说到激动之处就有人跑去撞柱子了,结果嘉罗离得近一脚把人又踹回去了。   撞柱子的那个被一脚踹得仰倒,官帽飞掉还撞到了好几个骂得十分厉害的人,咕噜噜下饺子一下倒了一片,朝堂这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皇帝赞赏地看了外孙女一眼,还是外孙女心疼他,不过外孙女冷着脸的表情一点不好看。   “行了你们觉得朕的三公主不能当皇太女,那么你们觉得谁能当皇太子?你们看好谁提溜出来也让朕看看,自家哪个儿子深得人心。”皇帝这话一出,朝堂上的人除了沉默的保皇党之外全部惊出一身冷汗,刚刚还喧闹无比的朝堂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这话可真是诛心了,皇子们谁都想当皇太子,谁都希望自己能深得人心,但是皇帝还活着呢,你就算想当皇太子也不能明说,得人心更是作死了。   谁敢应?   但是每一个派系有骨干大臣,也有专门冲上去的炮灰,这不就有一个七品御史冲了上前:“启奏陛下,微臣保举魏王殿下为皇太子,自古以来子以母贵,中宫无子,高贵妃所出的魏王殿下身份贵重,理当被立为皇太子。”   魏王:MMP!这人谁家的,居然这么黑本王,还让本王当出头鸟!   “朕的三公主面前谁都一样,没有什么谁身份更贵重一说。”皇帝就差明着说了,都不是嫡出在他眼里没有三六九等。   子以母贵更是笑话,他想要哪个孩子上来,自然会抬举他的母亲给孩子做脸,难不成皇子皇女们还要因为生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微臣愿保举陈王殿下为皇太子,陈王殿下文武双全,聪慧机敏,又有仁义之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御史下去了立刻就又有人跳出来了。   “陈王确实功课都不错。”皇帝淡淡地点了个头,只是和他的三公主比起来,就相差太多了,若是陈王看到的是家门口的池塘,那么三公主看到的就是千里之外的大海了。   原本夸耀陈王的大臣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下去,因为他的本意和前面的一样是来黑人的,可是皇帝居然赞同了,这就尴尬了!   这下子真是捅了马蜂窝,刚刚说陈王文武双全,这边已经有人在说陈王骄奢异常。   陈王一派立刻不干了,拿他做筏子的是你们,完了成功了你们转头就开黑?实在太不要脸了!   一时间朝堂再次成了菜市场,刚才连成一气反对立皇太女的联盟瞬间土崩瓦解。   “永国公给朕说说这事儿怎么解决才好?”皇帝撇了一眼老神在在,听朝臣吵架仿佛在听曲子的董湛,扯了扯嘴角问道。   “回陛下,自然是陛下想如何解决就如何解决了,您才是金口玉言的天子。”董湛甩锅的本事和他老爹一样的玩得溜。   “若朕一定要你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呢?”皇帝知道自己这种问题也只能问问董湛,其他人不一定干净。   “这……”董湛微微皱眉,所有人都看向新生代花瓶精,然后就见他微微一笑,“微臣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   “爱卿请讲。”皇帝还以为花瓶精又会花样甩锅,没想到还能有生肉。   “三公主是唯一的嫡出,身份贵重再无人能出其左右,但是三公主是女子与历朝历代的皇位继承规矩并不相符,但是我大启不是非要跟着那些已经灭亡了的朝代的脚步,所以微臣觉得,在中宫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嫡出公主应该和庶出皇子们处于同等地位,既然众位皇子都是一样,那么比试一番就行了。”   “微臣附议!”第一个开口的是黄丞相,他和皇帝君臣十多年,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皇帝的,只要是皇帝开了口的很少有做不到的,他们要是发狠驳了皇帝,他们自己都可能得不到好。   只是皇太女实在兹事体大不是能轻易同意的,而若是皇帝一定要立三公主为皇太女,可能最后君臣之间就要两败俱伤了。   这不是黄丞相愿意看到的,但是永国公的话一出,这皇太女的事情性质又变了。   这相当于是把三公主摆到了众位皇子同样的位置,而不是摆出中宫嫡出正统的样子。   这样一来对于皇子们来说不过多个对手而已,皇帝儿子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对手其实真的没啥。   而比试更是杜绝了皇帝皇后偏帮三公主的可能,黄丞相要是不答应下来才有鬼。   董湛的提议居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他们的想法基本和黄丞相雷同,同时也不觉得在相等的情况下,三公主能在文治武功和治国才能上,能胜过各位大儒从小教养一成年就上朝堂的诸位皇子们。   但是今日的信誓旦旦都是明日伸出脖子被扇的耳光。   三公主无论文章武功都完胜年幼的几位皇子,就是与几位年长的皇子也不相仲伯,在朝政方面更是老辣,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上过朝堂或者初初上手的菜鸟。   皇帝从头到尾的表情都很微妙,又是骄傲又是纠结,看向几位皇子的眼神让他们几乎挖条缝把自己埋起来。   偏偏童凌伯还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双眼发红那样子可不像上次那样干嚎没有眼泪:“陛下苦啊,微臣懂的,懂的!微臣自然不敢和陛下比,但是对祖宗基业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还说微臣胡搅蛮缠,外面的人不理解微臣,家里的人还要埋怨微臣,微臣真是冤枉。”   老纨绔突然感性一把,把众人吓一跳,但是下一秒老纨绔有开始干嚎:“微臣自然知道把家业传给儿子比传给女儿更容易,儿子在外行事也比女儿方便,但儿子不争气啊,微臣不能看着祖宗基业毁在不孝子手里,就是要被所有人误解也没有关系,为了保住祖宗基业微臣不在乎!”   众位大臣几乎没有耳朵听,这是指桑骂槐了,明着说自家而不争气,暗地里却已经把手指戳到各位皇子的脸上,就差明着骂【不争气,还想要当皇太子,别出来丢人现眼】!   几位皇子涨红了脸气成了河豚,但是事实是摆在眼前,他们以前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姐妹要比他们强多了,甚至还有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妹妹比他们写字更大气,还有十七*八多岁的皇子在比武台上被八岁的小公主踹下去的情况。   简直丢死个人了!   三公主穿上了杏黄色的绣有五龙的五爪龙袍,因为男女区别,所以朝服有了不小的改动,不过有了屠苏嘉罗的女性王爵服饰在前,侯爵伯爵的世女服饰在后,尚衣局早就有了经验很快就拿出了好几个方案。   从比试胜利开始加班加点,终于在册封来临之前把皇太女的全身上下各个场合需要的衣服都准备妥当,而这个时候一直以体弱为由万事不管的皇后恢复了健康,有皇帝的支持非常迅速地收拢了整个后宫的权利。   然后就是一长串发落名单,十多年来每一个宫妃做了什么皇后那里都有一笔帐,皇太女册封之前,整个后宫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皇后。   盛极一时的几位高位妃子除了极个别安分守己,其他的纷纷落马,外朝对于皇后颇多非议,但是证据都摆在眼前,那些落马妃子早就犹如惊弓之鸟就怕皇帝追究他们。   皇太女的册封在这种情况下,非常顺利的一点没有波折的走完了整个流程。   这天是真的变了。 第140章   当了皇帝的都会被拉下马更何况只是一个皇太女, 所以失败的皇子们也只是暂时消停了,不过皇帝不急, 他还有的是时间教导女儿,给女儿铺平道路。   早年的时候他养儿子犹如养獒, 最终胜利者就可以从他手里接过皇位,而这样踏过腥风血雨上位的皇太子,皇帝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做太多事情,因为这对于皇太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做太多说不定儿子还嫌他弄权多事。   他想得很好,就算最后被儿子逼得退位做了太上皇,也表明儿子很有能力, 即使不能当一代明君, 也能当一代枭雄,最起码这样走上来的皇太子必须有足够的脑子,就算他心狠手辣也没有关系。   但是命运并没有眷顾他这个天子, 他的皇子们倒是争得不可开交,但是一个都算不得杰出,连特别仁厚的也没有。   难道他们宫家的聪明人在上一代都投过来了?想想当初他那一辈京都的腥风血雨, 再想想他儿子们那粗浅的伎俩,和阴暗的心思,皇帝都想下罪己诏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的儿子们不争气, 女儿却很争气, 连外孙女都很争气。   想到这里皇帝就想到了最小的十五公主, 当初他本来是要聘承爵的张家二房家的女儿做妃子的,结果张家耍了一个滑头把大方的孤女给送了进来,当时他需要他们张家自然只能忍下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家越来越走下坡路。   当初天生神力的张家彻底断了代,结果他的张贵人不但一次就给他生了个女儿,还生了个天生神力的,想想张家人当时的脸色,皇帝觉得郁气全消,也不打算折腾张家了,由得它慢慢衰败吧。   天生神力的血脉已经是他们宫家了!   很高兴的皇帝和皇后商量着绝对不能把女儿嫁出去,得给她招驸马有了天生神力的还得姓宫,等血缘远一些还可以嫁回皇室。   皇后如今虽然依旧看着嫔妃们皇子皇女们难受,但是她已经调整了心态,而且皇帝已经承诺她以后再不会去那些嫔妃处了,没有侍寝过的也统统要放出去另行婚嫁的。   皇帝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色之人,纳妃一为皇位巩固平衡势力,二为子嗣。   前前后后一共不过二十多人,之前落马的妃子们大大小小就有差不多十多个,现在在放出去一批,后宫里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   皇宫里皇帝皇后在竭尽全力给皇太女铺路,皇宫外面也很热闹,因为大启第一家女官学校开始收学生了。   开办学校的不是别人正是康华大长公主。   本来皇子们还指望着这位姑奶奶拨乱反正,特别是听说这位姑奶奶当初严辞皇太女之位,想来她是不会看着三公主当上皇太女不做声的吧。   结果人家还真的不做声。   顽固的大臣们不干了,一波一波上门劝说康华大长公主出来干涉此事。   毕竟如今能扭转皇帝想法意志的估计也只有这位公主了。   结果没多久康华大长公主就在大朝的时候,让林恩给她递了一份折子,众位大臣非常期待,然后听完之后觉得公主的折子还不如不上。   康华大长公主的折子中说道,她不愿意做皇太女和自己的性别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因为没有兴趣,她的兴趣是走遍大启的山川河流,乘风破浪徜徉大海,而不是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都是折子。   一辈子被关在京城的地方天地里,明明是自己的天下,明明是天下之主却跟坐牢一样困在里面,每天和朝臣们比谁心更黑脸皮更厚,今天兵部要钱,明天户部的仓库里老鼠都饿死,哪个地方发生天灾人祸,拨出去的赈灾银到了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一层。   关于这个天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做无数好事即使轮回才能投身皇家,从出生就吃穿不愁荣华富贵更是不缺,不好好享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反而要去争夺那方寸牢笼。   她表示不明白。   当然她同时也表示,她是因为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弟弟,所以皇太女之位不要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如果没有能担起重任的弟弟,那么她必定会接过皇位,然后亲手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然后退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并且她一直认为皇帝最好在六十岁之前退位,因为年纪越大越糊涂,这是不可避免的,多少帝王年轻的时候英明神武,年纪大了就老糊涂了,大启不需要一个暮气沉沉的皇帝,大启需要的是新鲜的血液,才会朝气蓬勃。   当然这个建议也是为了皇帝的身体着想,历史上有哪个勤政的君王是长寿的,长寿的只有吃喝玩乐的昏君,只要不灭国他就很长寿。   五十八岁的皇帝抽了抽嘴角,看来他离老糊涂只有一步之差的。   作为一个已经快要暮气沉沉的老糊涂皇帝叹了口气,心里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但是之后却是姑姑对他们兄弟的教诲,如今会这样不顾及跟他说话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没有了。   下面的朝臣只当自己聋了,以前就耳闻过这位康华长公主的嚣张跋扈之名,先帝还活着的时候都会被追着打,前不久皇位上的皇帝还被抽了一顿,但是这都是私下里的,没有想到明面上都是如此毫不掩饰。   说皇帝老糊涂你可以退位了什么的,绝对是作死啊!   但是皇帝一声都没有吭,别人哪里敢吭,传闻中的康华长公主可是比如今的裕亲王难缠多了,裕亲王下手还有个分寸,你还可以上皇帝上林驸马那里告状,这位你上哪里去告状?去太庙哭么?   没看到皇帝被打也忍着么?   不过这位大长公主都八十多岁了吧,这还真精神!   女官学校只收十岁以下识字的小姑娘,那么不识字的小姑娘怎么办?出门左转有专门招收五岁以上小姑娘教识字的蒙童学堂。   这一天不光是京都,京都附近的人家,只要有能力都把合适的小姑娘送来上学,为什么呀?因为这学堂是康华大长公主开的,没看到皇帝把自家的小公主都打包进去了么?   皇帝一动,所少官员贵族跟着动,想想女儿将来能和这些贵人们做同窗那是多大的福气,必须要去!   开学那天京都很是轰动,看热闹的人也非常的多。   元元三年的夫孝总算是满了,脱了孝服就赶上了这种热闹,她早就心痒痒的不行了。   子明今儿倒是没有功夫陪她,但也不拘着她,嘱咐了不要靠近人群,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零零碎碎念叨了一遍,这才让元元出门。   本来难得一次出门元元是想带上元宝一起的,不过元宝如今已经进学,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回来还要做功课倒是比大人还要忙一些。   元元带着帷帽坐上马车,到了街口看见人潮远远就停了下来,只见原本相对清冷的街道已经人满为患,若不是有人维护着,估计那些学生都要被堵在街上进不了门了。   康华大长公主的事迹元元也听过一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曾一度猜测这位会不会是一位现代的穿越前辈,但是能干出抢继母弟弟做驸马这种事情的,应该不会是个穿的吧。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亲上加亲很正常,皇室伦常更是混乱,别说没有血缘的舅舅了,就是亲舅舅你要下死手也抢得过来,但是对于现代人来说,近亲联姻不但是伦常上的问题,还有传承不利的问题。   就算舅舅不是亲的,但不膈应么?   那可是后娘的弟弟绝对会被和谐的!   反正元元觉得如果是个现代的正常姑娘都下不去手的。   和元元的兴致勃勃不一样,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对康华大长公主有多大的兴趣,哪怕听了元元的脑洞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元元也就不想了,因为她觉得自家大哥说的对,就算对方是穿越的那又怎么样呢?跟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兄妹四人要跑去和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认亲?   万一人家是那种喜欢独穿不喜欢群穿的怎么办?人家康华大长公主的地位可比他们高多了,谨慎起见还是当不知道为好,认不认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再看。 第141章   女官学校开学的热潮一过去, 又一个话题冒出来了,岚王府那个似乎克妻的世子去永国公府下聘了,求娶永国公府当年匆忙出嫁,后来先是死了婆婆转年又死了丈夫的,寡居的四小姐。@   要说这两个人的家世自然是没有话说的。   永国公府的四小姐虽然见过的人不多,但是也很有艳名,若不是长得太过艳丽也不会匆匆嫁去西北, 凭着永国公府京都哪个王孙贵公子嫁不得?@   那一圈的人都知道, 这位四小姐出嫁之后, 现在的永国公夫人和当初还在家中的静郡王世子妃, 母女俩每次看到柯家的人都跟要吃了她们一样,前后两任永国公更是把在朝堂上各种挑刺,他们就是明着针对, 谁叫你们柯家人嘴贱,还偏偏蛊惑那么多人相信呢!   由此可见这位四小姐必定是个祸水尤物, 并且非常得永国公府长辈们的喜爱。   这样一位年轻的寡妇照理应该很多人都盯着才是, 但是奈何人家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婆婆, 转过头又死了丈夫,这命实在是有些凶了,, 于是大家就有些裹足不前了。   主要是条件差的没有胆气提, 怕永国公府觉得受到羞辱反而记恨他们, 条件好的又哪里娶不到媳妇儿便要去娶一个命硬的寡妇,谁愿意拿自家出色的儿子去试?   于是除了孝的元元虽然已经开始跟随雪氏走动, 但是这方面的意思雪氏一点没有收到,她觉得这些人真是白瞎眼,虽然女婿已经有了,但是女儿的行情如此之差也是让她非常不高兴的。   说完了元元再说岚王世子赵云恒,这位的人品相貌是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就是整个京都也少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但是他的命太凶了,细数一下这位从小到大的灾难,简直可以算倒霉透顶,更别说他还有嫡长子。   并且嫡长子都已经懂事了,这就很尴尬了,小户人家岚王府看不上,大户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往里赔,当然但凡岚王世子对这个嫡长子冷淡一些,嫡长子的外家弱势一点,那么说不定还会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但是不巧这位岚王府嫡长孙不但被世子如珠如宝地捧着,外家还是战斗力非常凶猛的都亲王府,有想法的人都觉得还是洗洗睡吧。   于是头几年还有人向岚王夫妇透露联姻的意思,最近两年连个声响也没有了。   @   但是这两个人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剩下了,但是毕竟光是家世和脸就够向往了,大家都愿意看他们一辈子单身,然而现实是这两个要结亲了,凶命对凶命,也不知道是谁更凶一点 第142章   岚王府抬去永国公府的聘礼, 比抬去都亲王府求娶原来世子妃的时候也一点不差,满满当当的礼盒压得挑担的人担子都是弯的, 一路吹吹打打绕过半个内城送进永国公府,岚王府和永国公府门口都散着糖果, 看热闹的人一路跟随别提多热闹。   当然如此多的人凑热闹不单单是因为下聘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因为这聘礼的数量让人惊诧,然后纷纷坐等都亲王府跳出来掐架。   本来娶继室就要比原配差一等,对方还是寡妇再嫁,你自家家里还有嫡长子,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少几抬聘礼才对,一来显示自己对于原配娘家的尊重, 二来也是为了嫡长子立威。   怎么岚王世子当初那么深情后来更是对原配留的嫡长子珍爱万分, 到了这里就全都扔了?   京都老百姓看不懂,达官贵人们也看不太懂,但还是有人发现了岚王世子和永国公府接触的比较多, 不过人家也没有多想,毕竟谁家也不是下聘了才开始议亲的,一般都是早早就开始相看接触了, 等到放出消息提亲下聘那就已经到了板上钉钉不容更改的地步了。   大家都等着都亲王府跳出来和永国公府开撕呢,结果等来的是都太妃往永国公府送了两抬陪嫁。   这下子等着看戏的吃瓜群众都懵逼了,这是啥意思?替外孙讨好后妈?   这……似乎也说得过去……阿呸!   还记得都亲王拉着烂菜叶子臭鸡蛋砸高南王府的气势不?   还记得高南王府门口的泼皮无赖,一天不断整整骂了一个月, 把高南王府前十八代祖宗后十八代子孙统统拎出来从里骂到外的气势不?   这位王爷会知道讨好两个字怎么写, 别是那两台陪嫁礼装的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送去永国公府给未来的岚王世子妃一个下马威的吧!   群众的脑洞是强大的,元元听到街上的留言也是叹为观止,居然已经有人开盘口打赌都亲王府送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死的黑猫,单个鸳鸯,女戒,妾书,大启律例,还有前任世子妃的衣衫鞋子尺寸,等进门之后,好做了烧给原配的。   各种各样的,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当然也有极少数猜里面是财物的,不过那种都是抱着拿小钱博大彩的念头。   万一都亲王府怂了呢?是示弱呢?   毕竟都亲王府是厉害,但是没有实权,而人家永国公府的世子爷都给北夷的嘉罗女王当了王夫了。   当时的那个轰动啊,简直了!   京都多少大姑娘水淹秀阁,一时之间外面绣坊的手帕都卖到脱销。   还有没有比梦中情郎成亲新娘不是自己更让人悲伤的么?自然是有的,比如两个梦中情郎在一起了!   试问大姑娘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时还是两位世子的大婚,京都大街被堵得一动都不动,姑娘们胆小的凑个数,胆大的直接就叫着要新娘子出来让她们看看!   最佳的夫婿人选转眼变成女人也就罢了,但是回头又把另外一个金龟婿给抢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花轿和新郎被围过来的贵女马车堵得一动不能动,谁都没有料到京都大姑娘们反应这么大,除了哭闹的姑娘们当然少不了看戏的人,好几个跟着新郎迎亲的看见自家妹妹、堂妹、表妹和族妹捏着帕子哭着要看新娘子,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看阿珏就跟看红颜祸水一样。   这大约就是古代版的追星了,两边的死忠粉女友粉各种粉,怎一个混乱能形容。   一贯谪仙一样的阿珏也是额头隐隐冒汗,感觉今天可能不能善了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安静下来了,花轿的帘子被撩了起来,嘉罗世子低头从花轿里出来,亲王世子的吉服虽然是女式的,但是和普通的新娘世子妃装扮有很大的不同,看上去格外的利落俊美。   嘉罗世子从花轿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拿着红毯往前铺过去,阿珏的马倒没有被完全围住,但是想要转身却做不到,想要下马,那边嘉罗世子已经大步走来,没有丝毫扭捏地开口道:“掀盖头吧。”要不是盖头只能新郎掀,一下花轿嘉罗世子自己就拿掉了,至于会不会阻碍她走路,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存在!   别说盖头是有很大透明度的,就算看不清具体,但是隐隐绰绰的人影还是看得清的,就是嘉罗世子双眼彻底被蒙上,以她的本事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阿珏也并不难事。   是的,嘉罗世子就是这么牛掰的。   已经有闺秀拿着手帕呆了,她们是打算闹一闹的,但是真的把嘉罗世子从花轿上闹下来,当场掀盖头什么的还是没有想过的,而且新娘子这蒙着盖头走路一点不阻碍的样子……真不愧是她们的嘉罗世子!   阿珏虽然知道这个时代,新娘子没有到新房就掀开盖头是不吉利的,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个,而且他们的婚礼阿珏认为他们两个人一起观看才对,而不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接受祝贺,而让嘉罗世子一个人闷坐在花轿里。   所以阿珏看到来到他身边的嘉罗世子,并没有犹豫而是准备把人抱上马背再掀盖头的,谁知嘉罗世子却按住了他的手笑了一声:“让一匹马与我,我与你一同骑马同游京都可好?”这个要求是相当地惊世骇俗了!   阿珏跟着低笑一声:“好。”俯身伸出双手慢慢掀开红色的盖头,盖头下是嘉罗世子明艳灼人的容颜。   嘉罗和幼罗长得几乎一摸一样,虽然后天的环境和经历让她们有了不同的气质,但是五官的底子是一样的,大婚前经过元元和秀秀的集中养护,特别是元元真是一点不留手,嘉罗脸上因为多年征战的风霜早就没有了。   反而因为她的经历,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让人着迷的与众不同,和幼罗相差无几的容貌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让人窒息,让人移不开目光,让人不能不惊艳!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嘉罗世子和蓬莱公主屠苏幼罗是双胞胎,长得很像,很多见过两人的人也觉得她们很像,但是完全不会认错,如今容貌更像了,但是依然不会认错,只要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她们两个谁是谁。   看清楚嘉罗世子的人都哑声了,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一个女人,明明容貌那样美丽,但为什么就感觉不能用形容女子的词来形容她呢?   “啊——嘉罗世子帅哭了!嘉罗世子我要给你生猴子!嘉罗世子我要嫁给你!”突然一到尖叫的女声划破寂静,“嘉罗世子你缺人形手绢么?会琴棋书画的那种,只要你把我揣兜里,到哪儿都带着走!”   嘉罗世子和阿珏同时看向隔着一匹马的子明,子明微微一笑:“见笑。”是他没有教好,回家就收拾那只小妖精!   元元的喊声简直道破众人的心声,只不过大家闺秀可没有元元这么直白,只是看向嘉罗世子和阿珏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旁边的阿璋把马让了出来:“以后大哥要教训弟弟,还请大嫂帮着拦上一拦,也不枉我为大嫂牵马的孝心。”   “依你。”嘉罗世子乖巧的翻身一跃跨上了马背,引来一阵低呼,然后就听新娘子朗声道:“多谢众位小姐对嘉罗的眷顾,今日是我和董世子的大喜之日,嘉罗请诸位小姐喝一碗喜酒,祝愿众位小姐将来也都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长街的饭馆酒肆皆以备好喜宴,请诸位入席。”阿珏微笑着向大家拱手行礼。   围观的人一听有免费的酒席立刻就往附近的酒楼饭馆去扎堆了,很快大街依然很热闹,街边依然停满了马车,还是有很多姑娘遥遥看着骑在马上的身穿喜服的两人。   不过接到总算不堵了,迎亲的队伍开始往前。   嘉罗世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就走在边上的阿珏:“要不我回花轿里去?”   “这样就很好,今日是你我的婚礼,我们一起看看婚礼的热闹才是正理。”阿珏朝嘉罗世子伸出手。   如果他想要的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古代大家闺秀,这里到处都是,然而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屠苏嘉罗而已。   “好。”嘉罗世子看着阿珏的手微微一愣,却没有多犹豫地把手放到了他手里。   迎亲时新娘没有坐花轿而是跑出来骑马,红盖头都在路上掀了,如今还在大街上牵手……   明日皇帝外祖父的案头一定会堆满了,弹劾他们没有规矩伤风败俗的折子,不过谁在乎呢!   今天是她和阿珏的大喜之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人,她是阿珏的妻子。   热闹的京都大街上,无数的双眼看着这一对身穿红色的新人从眼前走过,对于坐着马车守在路边跟着队伍缓缓前进的贵女们来说,这两个是她们少女时代最美的两个梦,而她此时此刻看到的这一刻将成为她记忆中的永恒,成为她白发苍苍时给儿孙们讲古中的传说。   感谢上天,在最美好的年岁里,遇见惊艳了自己的人。 第143章   大启这里的人都有凤凰神的信仰, 大启境内各处开花的凤凰庙就是证据,所有人都认为凤凰神是他们祖先的化身, 会保护他们后代子孙。   若是处于乱世或者几国并立的时候,就会出现凤凰女的传说, 乱世出凤凰,得凤凰女的天下,还有凤凰之子一统天下传说。   如今的宫氏一族并不是大启一开始的那一只皇族,传说是因为其中一支宗亲得到了凤凰女才有了凤凰之子然后才率领大启一统天下的,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   反正结果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凤凰女的生辰,他们每年都会过节就是了。   又一年的节日到来大家纷纷涌到凤凰庙对先祖祭祀,并且为那位传说中的凤娘娘庆生。   处孝不久的元元围观了一波新学校开学, 然后因为下聘成了京都的议论的头条, 不过很快这波议论就转了方向,因为他们讨论的话题已经移到了这次北蛮派过来的使团身上了。   要说这北蛮也是多灾多难,短时间三易王位造成的动乱刚刚停歇, 新王貌似不错,整个北蛮也趋向于稳定,派遣使团和大启沟通停战然后开启互市的谈判也进行的很顺利,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新王病了。   非常突然的新王出天花了,在这个时代天花的死亡率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小孩子还有熬过的可能, 但是大人差不多就是必死的结局, 新王年纪不大但是也不小了。   趁着自己还清醒非常迅速地安排着可能的后事, 托孤的大臣中就有他的恩师,选定的新继承人是他唯一的幼子,等到想要寻找一个兄弟来托孤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有血缘关系近的兄弟了。   最后倒有人提起了还在出使中的苏赫耶亲王,但是苏赫耶亲王的存在感实在太过虚无,为人也非常平庸没有丝毫杰出的地方,在新帝年幼的时候被托孤的亲王必定是要裁决大多数的政事的,如果没有那个本事亲王和新帝怎么统领北蛮?   但是也有人有不同意见,比如那位中二新王的恩师,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可知道如今大启的皇室原来是做什么的?就是被托孤的摄政王,被托孤的亲王撑不起国家确实是大事,但不是还有众位顾命大臣么?但若是托孤亲王太过强势,那么比起大臣,显然亲王造反来得更加容易。”   大臣不敢轻易造反,因为没有正当的理由,不是乱世,一般不会得到认同,那么失败的可能性就会无限提高,但是亲王只要有了适当的理由,收到的阻止相对较少,若是新王不行,那么甚至很多大臣都会期待皇室有新的明主出现。   而强势的摄政王和渐渐成长的幼主之间虽然相辅相成,但是中间的矛盾也是不可调和的。   相反平庸的摄政王虽然缺乏魄力,但是有大臣们协助还是可以稳定局势顺利等待幼主成长的。   而且苏赫耶亲王毕竟有大启人血统,对于北蛮的威信更低,夺位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所以他反而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还在京都的苏赫耶亲王受到了回国急招,同一时间永国公府的阿珏和宫里的皇帝也接到消息。   阿珏接到信的时候嘉罗和幼罗都在,姐妹俩都是直接面对北蛮的北夷王族所以北蛮的这个消息并没有隐瞒她们。   新王病重,有大启血统的苏赫耶亲王成为摄政王,这对于大启来说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尤其是对北夷王族来说,最起码嘉罗世子可以很从容的留在京都更长的时间。   毕竟拐了人家国公府的世子爷,总要给时间让人家国公府把新世子培养出来,而这个培养的任务自然是半路搁挑子的阿珏来,总不能让董湛手把手教起来一个,完了转过头再教一个吧。   那也太不孝了,而且董湛早就发话,他可以再教,但只教孙子。   也就是说要么阿珏和嘉罗世子把他们的儿子留下,要么给他教一个出来。   小家伙可是阿珏和嘉罗世子第一个孩子,哎哟那个不要太稀罕,哪里愿意留在国公府当世孙,肯定是要带回西北当北夷王世子的,另外就是阿璋打死不要做世子,于是已经长成小少年的阿珞被拿来顶上,成为了阿珏的腿部挂件。   比起嘉罗单纯的高兴,幼罗的想法就多了一些。   她跟着嘉罗世子带着北蛮使团回京都的时候,还不知道苏赫耶亲王就是那个把她亲得晕过去的绿眼睛,但是对方显然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所以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真的惊讶,而对方显然早有预料,看着她笑的样子真是十分的欠扁。   然后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过来溜达,表现得简直不能更明白了,而那个时候嘉罗哥哥还是哥哥,而她想跟嘉罗哥哥在一起自然不能要求对方不来和哥哥套近乎。   一开始嘉罗哥哥还有些防备,但是后来也不知道这人偷偷跟嘉罗哥哥说了什么,反正嘉罗哥哥倒是放任了,让她郁闷不已。   她说:“就算他有大启人的血统,但说白了还是北蛮人,而且再不受待见也是皇族,和北夷王族的仇恨简直不共戴天,如今虽然休战,但是谁也不准什么时候会再起战事,一个有着大启血统的北夷隐形亲王到底有什么价值?”   幼罗哪怕如今已经不是王氏女,但是她从小接受的教养已经深入骨髓,婚姻对于她来说爱情什么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联姻能为她带来的利益,和她如何让自己在联姻中和联姻后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和她本身的性格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已经养成的思考方式,三观已经确立并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生活在嘉罗的身边最多也就是淡化这种分辨利益的清晰,让感情变得更加重要一点,但是绝对不可能让所谓的爱情在联姻中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更别说她和绿眼睛还没有爱情这种东西,而她现在的婚姻关乎到的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国家,她本能的要实现自己婚姻的最大价值,以及自己在婚姻中的最大价值,以及婚后子嗣给予国家的最大价值。   同样嫁一个人,自然是要嫁一个对自己和国家来说最有价值的人。   这就是幼罗的想法和信念。   不过很显然苏赫耶亲王只有面子光鲜,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无论是招驸马还是直接和亲都是于国于民的大好事,但是事实上内里对方完全没有价值,因为他本身在北蛮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和他结为夫妇,和平时代不会得到多大的利益,但若是北蛮和大启再起战事,她和她的孩子却可能因为他的身份成为靶子,同时她的出身的北夷王府也会受到质疑。   而质疑不管是来自民众,来自朝臣还是皇室,对于驻守边疆的藩王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以苏赫耶表现出对她好感的时候,全部撸清楚的幼罗就在苏赫耶亲王身上打满了叉叉,这个人和自己绝对没有可能!   回到京都后幼罗拒绝了苏赫耶亲王的所有见面,虽然这人真会缠人,只要她出门都会出现简直无处不在一样,但是幼罗虽然心中有些小遗憾但还是不为所动的。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所以苏赫耶亲王来拜会永国公世子的时候幼罗并没有回避,而是大大方方的见了苏赫耶亲王。   苏赫耶亲王不傻相反很聪明,所以他明白幼罗的心思,但是明白之后心里却更想要这位新出炉的公主了,这才是母亲口中大启真正的世家贵女,她们除了行为举止的优雅,学识眼界的广博,待人处世的通透,最重要的是从来都明白什么是自己真正要做的。   母亲说她把前面三条做到了佼佼者,但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条,那么前面的都是无用。   正因为母亲只做了自己想做的,却没有做自己应该做的,所以才会有了他的存在,所以才会逼死了自己,将自己美好年华留在荒凉的草原上,留给了一个虽然珍惜她,但不会为了她放下对她同胞屠刀的人。   苏赫耶亲王很偶然的见到了一个和记忆中的母亲很相似的女孩子,他觉得可能是他的外家。   大启的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的长淮谢氏。   他带着母亲仅有的遗物去拜访了谢氏,谢氏的家主接待了他,他可以看出来那位家住看见他和他手中的东西时表情有明显变化,但是谢氏家主否认了他手里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他手里会有谢氏的东西,这种些借口要多少有多少,他虽然料到认亲不会顺利,但是没想到会被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有些明白母亲的绝望,对丈夫大失所望,娘家不能回,想遁走还有儿子,怪不得她活不下去了,爱情和国仇家恨直接吞没了她生的希望。   那天晚上他带着失望入睡,却在半夜被人拜访,然后跟着见到了白天的家主,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苏赫耶亲王若有所觉。   谢氏的家主是他的亲舅舅,而这位老妇人就是他的亲外祖母了。   那天晚上他看到了他们对于女儿的思念和深刻的感情,但是也看到了他们对于家族深入骨髓的维护。   无论他们那天晚上是怎么样的感情,但是过了那个晚上,他们便和他毫无关系,他们绝对不会认他。   这一次拜访永国公府虽然依然没有和这位新公主说上什么话,不过他确实收到了对方的认同的信息。   所以再次发出邀请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一点不意外。   城郊风景优美的独波亭里两人对面而坐,屠苏幼罗并没有和苏赫耶亲王啰嗦的意思,她的说话方式已经慢慢被利落干净的嘉罗影响,而且对方并不是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或者夫人,迂回试探什么实在没有必要,她要的从来都是确定的结果。   “苏赫耶亲王,你一直以来的行为,我认为你是想向我许亲对么?”幼罗这样问道,虽然说到许亲这两个字的时候很是顿了顿,但还是坚强的问完了,只是脸没有意外红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子谈论婚事,总是有些羞涩的。   “是,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苏赫耶亲王绿色的双眼弯成一个月牙,“不知公主殿下可愿屈就小王?”   “你要做北蛮的摄政王了。”   “这不是公主殿下坐在这里的原因么?”   两人都知道。   “我可以等三年,若三年之内你拿出你在北蛮的实力,那么我就点头。”三年之后若是苏赫耶亲王依然如现在一样对北蛮可有可无,那么他是不是摄政王对于她来说都没有,没有价值。   而她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三年也是她能等的极限了。   “招我做驸马?”他对摄政王并不感兴趣,若是到大启做个驸马也没有什么好,甚至他一直是这样打算的,留在这里,留在母亲的故乡,伴随着不能相认的母亲的至亲们,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进自己的力量,算是为母亲做一点为人子女的的本分。   “不,嫁你做王妃。”把一个有实力的北蛮摄政王弄到大启来,她有病吧!   “你愿意和亲?”苏赫耶亲王微微瞪大眼。   “自然。”幼罗回得郑重。   “……好。”苏赫耶心中微微一颤,或许母亲的绝望不是因为第三条没有做,而是她下了巨大赌注但是却彻底失败了,爱情或许也从来没有在母亲和父亲之间存粹的存在过,所以母亲有时候会非常恨他。   他或许能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愿望。 第144章   盛大的凤娘娘诞辰和相连的凤凰庙庙会节日之前大启送走了十里红妆的蓬莱公主屠苏幼罗, 这位北夷王府出身的公主幼时经受磨难,成人后好不容易找回来, 最后在北蛮为其摄政王求亲时毫不犹豫地上前担了下来,成了西北和平的纽带。   新的北夷王屠苏嘉罗女王和双胞胎妹妹蓬莱公主屠苏幼罗, 一刚一柔牢牢辖制住了北蛮各部落对大启的窥探,让整个西北方彻底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商人带着对西北牛羊皮毛药材马匹的渴望涌向西北,一同过去的还有很多僧人,神侍这样的信仰的神职人员传道。   西北的商路因为互市和平不断的往西方延伸,穿行于一个又一个北蛮部落,这些商队都有着严格的价格规定,广大的草原部落百姓早就从他们的摄政王那里得到了大概的价格, 北蛮的军队和商队们一起行动, 既是保护又是监督。   西北的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因此大启在西北的兵力正慢慢从重兵压边变成常规驻守,完善的道路让京都对西北的掌控力更强, 大启对方的目标逐渐移动到了依旧不安分的西南方的南蛮人,南方的桀骜不驯的山民,还有东边沿海海盗们。   这一年永国公府先后送走了年纪最大的两位长辈, 董湛的祖父祖母,皇帝赐下了亲手写的挽联悼文,礼部和朝臣们也为这为征战一生,兵权说放就放的老国公拟定了【忠武】两字。   永国公包括东西两府全部收拾东西回老家奔丧。   孙辈的永国公董湛守孝一年直接就带着妻子住在了老家, 而重孙辈的阿珏兄妹则在出殡后返回了京都, 守孝三个月, 除了元元的婚期推到了明年国公夫妇出孝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改变。   守孝的三个月完美的避开了京都最热的三个月,出孝后正是秋高气爽外出踏青的时节,如今已经定了亲的元元和子明几乎三天两头都要外出游玩一下,只要课程允许都会带上小元宝一家三口一起出门。   这一天父子俩穿戴好有准备出门了,哦,如今小元宝也已经大了所以子明将他带回了岚王府住,不过一直住在他掌控之下的前院,除了初一十五父子俩进后院给王府的女主人请个安之外再不会进后院。   防贼一样的态度让岚王又气又恼但是又毫无办法,说也说不过这个儿子,一句【你不心疼嫡长子,我心疼我的嫡长子】就能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也要拦着:“你要和永国公府的姑娘定亲我不拦你,就算是个寡妇我也忍了,人家太爷爷去世你跑去跟着一起奔丧我也忍了,但是你现在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带着我孙子一天到晚得跑去讨好她?我们岚王府还要不要脸?”岚王是真的恼火了,本来这桩婚妻还算将就得过,但是世子天天带着儿子跟个寡妇上演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真是让人腻歪,这还没有迎进门呢,要是迎进门了还得了?   果然柯家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真的是祸水,,天生的不安分,看看已经把他儿子迷成什么样了,早年孙子的娘被抓走的时候,这个儿子可是几乎要死过去的,如今全不放在心上,永国公府的这个女儿可真是有些吓人了!   “父亲忧心太过,儿子不是你。”子明嗤笑了一声,“再说我们岚王府还有什么脸?”不都已经被你败光了么?   岚王脸色一青转头看向小元宝:“你也要和你父亲一样讨好你的继母么?”   小元宝低头想了想才抬头道:“母亲长得漂亮,我喜欢和母亲一起,以后每天都一起。”   岚王不知道孙子是忠实的颜狗,生平觉得最好看的男人是大舅舅,父亲因为是父亲所以勉强和大舅舅并列第一,生平觉得最好看的女人就是母亲,皇太女奶奶第二,姨妈和各位舅妈并列第三。   岚王悲愤地看着父子俩甩袖离开,父子俩对看一眼并没有被影响心情上了马车出门了。   今天他们一家三口要去郊外燕回山踏青,虽然这会儿燕子已经开始往南飞了,但是燕回山的景致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都很不错所以去踏青的人还蛮多的。   元元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慢慢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感,原本艳丽妩媚的面容更加的富有吸引力,加上她清澈的双眸,真真一个绝世尤物,只要见过绝对要被震住。   元元在家里的时候不会特别注意穿着和妆容,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是外出的时候都会好好收拾自己,特别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约会,当然要打扮地美美哒,把一大一小迷得七荤八素才好。   小元宝懂事后早早就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发誓要自己以后的妻子一定要像母亲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至于子明每次看到元元都有一种心弦被重新撸一遍的感觉,如果不是儿子在身边,他也不想再让元元为难,这么一个妖精他一定天天以身伺妖。   我不入妖窝谁入妖窝!   元元妖精捂着嘴嘿嘿嘿地笑着,一副奸诈又自得的样子,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一家三口微微一愣然后子明撩起车帘,旁边守着的人已经前去查看了。   很快人就回来了,言道前面有两队人马遇上了,在转弯的时候两辆马车互相卡住了,这不不知怎么的就争执了起来,现在僵持不下两边都堵了几队人马,倒是踏青的老百姓们已经从旁边的小道过去了。   前面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元元他们虽然只有一辆马车,但是照顾到出门的低调和舒适,所以在未超规格中选了最大的马车,所以只能过驴车和牛车的小道,他们的马车是绝对过不去的。   在这里等简直浪费时间,前去劝架做和事佬,一家三口都没有那个兴趣,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让车夫和一个随行个侍卫等着,其他人都上马带上必要的东西,然后往小道上过去。   元元虽然好好打扮了但是出来游玩她又不是小姑娘,所以打扮还是以方便为主,带上长长的黑纱帷帽下马车跨上马就可以直接走了。   四个侍卫把元元挑出来的东西绑到自己的马鞍上,然后再给元元和子明的马上绑上最基本的必需品,然后前面两个后面两个簇拥着子明和元元往前而去。   子明带着小元宝,元元单独一骑慢悠悠的往前走,越往前吵闹声越大,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子明一手握着缰绳另外一只手搂着小元宝。   小元宝一开始很兴奋地摸着大马,他其实已经开始学骑马了,也能骑着马小跑几步了,但是他的坐骑还是一匹小马驹,和父母骑得这种高头大马不一样,平时他是不被允许这么靠近这些大马的,因为太过危险了,只能再好几步远的地方看着。   这会儿虽然被父亲抱着有些害羞,但是能坐在大马上还是非常兴奋的,伸出手小心的摸摸马脖子父亲也没有阻止,只是嘱咐他不要太过用力。   只是前面的吵闹声实在难以让人忽略,小元宝就抬头看过去然后就见前面的人已经不满足口舌之争而是上手了,转头奇怪地问父亲:“父亲,小六说不要在马匹的耳边大声喧哗用激烈的语气声音说话,也不要不停地挥动手臂,因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匹很容易会因此受惊慌乱?”   “对,是这样的。”子明肯定地点头。   “他们不知道么?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小元宝觉得这种人简直在找死,这世界上居然有活得不耐烦这样找死的人?   “失去理智的人是丑陋而难看的。”子明摸了摸小元宝的头,因为离得近了声音也没有收敛,所以父子俩的话被边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吵架动手的人最里面估计太激动没有听到,但是外面的都已经听见了。   “哪里来不要命的大言……不惭……”听到声音的人回头看见骑在六匹高头大马上的人顿时消音,倒不是没见过六匹马,而是这一队人的打扮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这里可是京都不是别的地方,王公贵族满大街都是,谁知道你撞上的是哪个,所以到底是夹着尾巴做人还是耀武扬威自然要先弄清楚对方是谁。   不过很显然子明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卒子,京都的人不说全部的人都认识他这张脸,最起码也要一半以上认识了,所以对面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认出了,这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岚王府的世子赵云恒,他还里抱着的无疑是他爱若珍宝的嫡长子,那么另外一匹马上的女子,应该就是最近传闻中的永国公府,那个守了寡后要再嫁给岚王世子做世子妃的四姑娘了。   这似乎不好得罪啊! 第145章   围在一起吵架推搡的人已经有外面的人去拉开, 毕竟在外面的都是下人和侍卫,遇到一般人呵斥一声是正常的, 遇到贵人根本没有上前开口的资格,自能把自家能说话的从最里面扒拉出来过来搭话。   不过很显然他们千方百计把已经扭成一团的人扒拉出来, 子明他们却没有要和他们搭话的意思,上前了一段距离之后,直接转弯从小路走了。   元元手里捏着麻辣炒豌豆就着黑纱的遮掩,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丝毫迟疑的吃得个嘣脆,就在快要完全转过弯脱离那边车队之前,元元的手朝后面一挥,手里的炒豌豆就飞了出去。   紧接着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和呼痛声, 元元往后看一眼都没有, 接着拿起一把继续吃,前面的人没有看见元元的动作,只是回头看了那边的车队一眼, 并不关他们的事情所以也就往回看一眼而已。   走在元元后面的两个侍卫只是互看了一眼,暗暗乍舌,这位可真是霸道的厉害啊, 平时里完全看不出来。   他们从头看到尾,之前他们世子的视线集中在前面吵架的人身上,这位未来世子妃的视线却一直集中在那两队后面的马车上,因为透过车帘很容易就可以看见里面有女眷在看他们家世子, 不过当时未来的世子妃没有发作, 但是等到世子拐过弯之后她立刻就出手了。   是不是不想给世子爷知道她如此霸道的一面?还是因为世子爷都走了, 这些女眷还在盯人让她感觉到非常不高兴?   元元:想多了,不过是满手的炒豌豆扔过去太浪费,所以她加快了速度吃,等快要离开的时候正好只剩下几颗的时候就扔了。   盯着她的男人儿子看并没有什么,男人儿子长得好,优秀的人被人盯着是应该的,这说明她的眼光好,但是用嫌弃的眼神看她算怎么回事儿?   大家都是女人,有些眼神表情不用语言明确表达,她都能意会的,她没有很愤怒,但是她觉得不舒坦,不爽,可能是如今的她习惯不忍耐自己的心情了,所以她的不愉快必然是需要别人的不愉快来治愈的!   穿过缓坡中的树林小道,一路上看见不少出行的百姓和小富之家,马匹的灵活性让对方稍稍让开一点点就能让六匹马穿行而过。   小元宝很少这样近距离接触到老百姓,非常好奇的看着路过的人,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叽叽喳喳非常的热闹。   子明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儿子的问题,元元在后面看得真是感叹,相比之下她就不是好母亲了,她虽然也很爱儿子,会努力回答儿子的各种问题,但是很明显不会这么有耐性,还会自己延伸话题跟他聊天。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有了子明存在,所以她才这么缺少耐心,娇气了,是她家小哥哥宠坏的,元元在黑纱后面无声咧开嘴。   如今的每一天都是美好地让她幸福又充满着警惕感,对于一点点的可能不美好的因素都格外敏感,发现就掐灭!   大约是元元的视线太具存在感,所以透过黑纱直接传递给了前面的子明,让他回过身来:“怎么了?”小元宝也歪着头在父亲的怀里看向元元。   “嗯,有些想梅花。”梅花到他们身边已经多年,如今的它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基本已经不做其他的事情,它很老了,也不喜欢别的地方,就在裕亲王外面的温泉庄子上养老,那里还有很多珍奇异兽伙伴,和专门照顾它们的人,是个悠闲的好地方。   “我们回去的时候绕过去看一看它。”子明和梅花也算熟悉,以前元元在西北的时候,只要他在京都都会去看它几次,这几年去的更加频繁,有时候就住在附近的庄子上,然后一家三口就拉着梅花一起出去走走,只不过最近梅花实在懒得再动弹了,有时候元元过去它也不怎么搭理了,至于它自己的那些孩子更是连看一眼都懒。   大家都知道梅花年纪大了,它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去陪陪它,走得最勤快的应该就是元元了。   “好。”元元想着反正婚期推迟到了明年,那么她或许可以在庄子上多住一段时间。   六匹马穿过小路又回到了宽阔的大路,很快就看到了聚集了不少人家的大缓坡,长长的帷幔和马车侍卫隔开了贵族和平民,大户人家集中在风景比较好的东边和南边,开始搭建临时休息的棚子,女眷们有的还在马车里,很多已经下马车溜达了。   另外一边的百姓们也是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又很好奇地看着帷幔、马车和侍卫,哪怕看不见对面的达官贵人,也不阻碍他们瞩目的热情。   子明和元元六人却没有在缓坡这里停留,而是走到更远处的林子附近找了块地方停下,选了一个大树,把结实的油布从马上卸下来,然后顶端吊在粗壮的树枝上,下面再用长长的木桩子绑好钉在地上,可以休息的帐篷就弄好了。   留下两个侍卫看东西捡柴火做准备工作,元元和子明带着小元宝和两个侍卫进了林子,这时候小元宝已经到了元元的怀里,子明和侍卫三人围着元元的坐骑往前走。   “爷前面林子就密了,马过不去了。”燕回山下面有很多缓坡,景色又好所以好多人愿意来踏青,但是随着山势的往上,缓坡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树林,因为这里每年春秋都有很多很多的游人,所以这里的树林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凶猛的动物,相对安全。   “嗯。”子明对于自己和元元的的身手很有一定自信,儿子也是可以带着见见世面的年纪了,所以四匹马留了下来,两个侍卫也留了下来,一家三口走进了林子。   三人进来之前都已经换了方便行动的衣衫服饰,小元宝兴奋地趴在元元的肩膀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四周,不过很快起得很早的小元宝在满眼都树的林子里打了个哈欠直接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子明和元元都低声笑了一声,然后用背带把小元宝缠在了元元的胸口。   小元宝睡着了就非常的沉,任你把他摆成什么姿势他都不管和小时候的敏感完全不一样。   还记得小元宝幼时是个十分沉默又敏感的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就专注着大人是不是喜欢他,让元元和子明心疼的同时又非常恼怒。   小孩子自己犹如一张白纸,他们父母从来不曾表示过对他的不喜,即使元元和他分离过一段日子,子明也时刻关照着他,只要有时间就陪着孩子,孩子就算渴望和父母相处,也不会变成这么敏感的样子,时刻担心着父母是不是不喜欢他,不要他了。   这样一查还真的查出来一些苗头,大多不是他们亲近的下人,因为亲近的人都知道原配世子妃和现在的世子妃就是一个人,但是隔了一层不知道的,就难免多想,他们不一定是恶意,有可能是想保护小元宝,也有可能只是存粹的忧心,毕竟子明对元元的态度实在不一般。   得到男主人一心一意对待的继室本身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但是小元宝太过聪明,稍稍懂事,话都说不完整的时候就能从身边仆从和偶尔听到的闲言碎语中,下意识地找到自己觉得对的行为模式。   向父母表达自己的喜爱,请父母也喜爱他,不要抛弃离开他,很本能的行为。   小元宝受到的影响不小,但是能查出来的确实的事情却很少,除了抓住几个明显的处理了,并不能做什么。   元元和子明能做的就是时刻带着小元宝,陪着他,直白的用行动和语言来表达对他的喜爱,得益于小孩子忘性比较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元宝果然就变得安稳了,性子也活泼了,话也多了,没有再小心翼翼了。   两个新手父母真是松了一大口气,然后也形成了现在这种能一家三口相处就不要别人的习惯。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天气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南方温度已经有些低了,但是在西北生活了几年的一家三口对这个气温一点不放在心上,元元就是来晚了,看到果子不管认识不认识,采了就往自己背后的小筐子里放,低头时不时看一眼打着小呼噜的儿子也觉得很有趣。   子明现在周围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大动静才渐渐往外深处走去,但也一直保持着和元元的距离,保证能第一时间听到元元的声音。   没一会儿子明的腰间就挂上了几只肥肥的野鸡和兔子,大兔子已经死了,两只小兔子装在一个布袋子里等小元宝醒了给他玩。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子明很快的回到了元元身边,两人很有默契的退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三两下就上了树。   兔子、野鸡、狐狸、狍子还有山羊和鹿,许多小动物从里面窜出来,一开始还有几只鸟惊飞,但是很快连鸟都没有,整个树林安静地跟坟地一样。   元元一手搂着胸前的小元宝,一手扶着树干然后无意识地朝子明靠了靠,子明伸手环住一大一小,侧过头用下巴蹭了蹭元元的头,安慰了一下。   “是猛兽么?”猛兽下山小动物逃窜鸟雀惊飞是正常现象,元元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还有些小兴奋。   “应该不是。”子明轻轻摇头,“要是猛兽早就有吼声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声音传来。   “有血腥味……那里!”元元的鼻子突然皱了皱,抬手指向树林深处,“好像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还什么都没有听到闻到的子明,他家元元的鼻子和耳朵怎么感觉有些吓人。 第146章   子明和元元悄无声息地朝着血腥味, 和金属刀剑撞击声的方向而去,然后看到了一个略微诡异的场景。   一波是穿着黑色紧身衣, 看样子是暗卫或者可能是杀手的人他们由一个中年男子带领,而另外一边是穿着各种粗布衣服的男女, 不过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那气势完全无法掩盖他们练家子和铁血的气息。   这些穿粗布衣服的应该是军人或者将军亲卫之类的存在,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比较拙劣的伪装,他们是由一位年轻的女子带领的。   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靠着树干,一只手拿着水袋一只手拿着一块饼在快速又不失礼貌的进食。   两拨人打架非常有分寸, 虽然不停有人受伤但是没有人闹出人命, 而且绝对不波及靠着树干的年轻男子,即使不小心被打到那边,对打的两个人都会马上停手, 然后挪远一点继续打。   那场景看得元元和子明一愣一愣的,完全摸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倒像是互相之间争夺什么珍宝, 又不能撕破脸,,于是打归打但不会结死仇,然后还怕伤了珍宝, 所以打架非常有顾忌。   所以他们要争夺的是这个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男子么?   “霍冲你这个卑鄙小人, 殿下已经同意迎娶我祁家大小姐做王妃了, 你们竟然还敢抢亲?”年轻的女人一脚踹开一个黑衣男子,指着对面领队的中年男子怒道。   “我呸!”中年男子甩开一个粗布衣裳的男人,跳脚道,“到底是谁不要脸,殿下明明和我嵩家三小姐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你们祁家居敢横插一脚哄骗殿下答应婚事,简直无耻至极,真当我们嵩家是纸糊的?”   “我才呸!”年轻女子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见鬼的青梅竹马,不就是小时候见过几次么?你们三小姐长那个熊样也想做王妃,你们怎么有脸?简直痴人说梦!”   “呸呸呸!”中年男子指着女子恨声道,“什么熊样?你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我家三小姐身材高挑健康活泼哪里比你家那个病秧子差了?再说娶妻娶贤,圣祖太皇太后都说了那妾纳美,你们大小姐一看就是子嗣艰难的样子,还有那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还让殿下怎么那妾?你是想让殿下绝嗣么?好恶毒的心思!”   “你胡说八道,我们大小姐身体好得很,什么绝嗣!你才绝嗣!你全家都绝嗣!”   “好到药比饭都吃得多?”   “总比一顿吃一桶饭要好!饭桶!”   “药罐子!”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元元和子明】: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总觉得这两拨人画风很清奇。   “殿下您怎么说?”一边打一边吵了好久的两人终于想到了边上的人,一起转头看向靠着树似乎终于吃饱了,有些昏昏欲睡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完全视若无睹,闻言抬手掩嘴很优雅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用很无所谓很淡然的语气道:“我没关系,你们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先休息一下。”   一男一女的动作表情顿了一下,然后同时露出【真不愧是我们殿下,真是好气度】的神情,恭敬地上前给年轻男子生火堆铺毯子,完了招呼自己人各留下两个人守着,然后带领大部队往远处继续打,免得影响他们家殿下休息。   吃瓜群众又被弄得一愣一愣的:这操作有些太过骚了。   年轻男子往毯子上一躺盖上厚厚的大斗篷当真就这样睡了,留下守着的四个人都没有啃声但是表情和肢体语言非常丰富,犹如在演哑剧,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来也能看得出来吵得异常的激烈。   突然一串脚步声传来,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四人立刻收起自己的动作表情,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元元和子明也一起看过去,很明显又是一队,不过和之前两队人不同,这一队人非常的凶神恶煞,一点不掩饰的自己的恶意朝着五人扑过来!   “大胆狂徒居然敢袭击殿下,简直罪无可恕!”四个人立刻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和对方在互怼,马上互为犄角一致对外!   年轻的男子似乎被打扰了,不过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朝着斗篷里缩了缩翻了个身,背对着火堆和人群继续睡他的觉。   元元和子明互看一眼都觉得这男子太奇怪了,看着淡定地都快成佛了。   四人很快和来的那一拨人打起来了,而原本在远处的两拨人也很快过来,然后加入混战,这一回二和刚才的打斗不同,双方都没有留手的样子,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元元皱起了眉头,子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把小药丸一样的东西,然后朝着人群扔过去,原本就在打斗的人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就举起兵器去抽打拍击,结果小药丸立刻爆开,一阵呛人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立刻捂住嘴猛咳,接着感觉头晕目眩,四肢开始无力,最后全部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整个现场只有睡在火堆边的年轻男子没有受到影响,因为火堆燃起的热气驱散了烟雾,所以对方虽然皱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但是没有丝毫异状,只是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坐起来靠在了树干上,对于不远处躺了一地人和尸体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头一歪继续打他的瞌睡。   那不动如山的样子元元和子明都要佩服了。   烟雾消散的很快,元元和子明从不远处的树上下来来到现场,血腥味和残留的烟味让元元备有靠近,而是抱着小元宝往后退了几步。。   子明对着元元点了点头,放了一个烟花讯号,也没有上前查看,而是走向靠着大树的男子:“这位公子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这燕回山私斗,还闹出了人命?”   子明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对方微微抬头看了子明一眼,眯了眯眼睛,这才站起来,把身上的斗篷披好然后打量了一番子明才道:“永国公世子董雪晏?”   “你认识永国公世子?”子明和元元都一愣。   “不认识。”男子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你是岚王世子?”   “……是,我是岚王世子,不知公子是……”子明把自己的令牌拿了出来,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人看他的相貌猜的,嗯,心情有些小微妙。   “猜对了。”男子嘴角带上一点笑容,“我是顺王世子封无伤。”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的令牌印信。   顺王世子?封?   “封国王太子?”子明这下子真的愣了,“这……殿下如何会在这里?”   “嗯……来曾参加皇太女的册封典礼。”封无伤嘴角弯了弯,“不过路上耽搁了,所以晚了一些。”   元元和子明同时抽了抽嘴角:晚了三年?你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借口?   “原来如此,那这些人是?”子明虽然之前听他们的对话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更多的却不知道,而且这些人的态度实在太过诡异。   “哦,他们是我们封国的人,最开始的两队是王府左右长使祁家和嵩家的,他们两家正在争夺我王妃的归属。最后来的那一队想杀我的是现在顺王妃,都不是大事,岚王世子不必放在心上。”封无伤很淡定,“倒是小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世子能不能回京都的时候带上小王?”   “自然是可以的。”子明点头,“那这些人……殿下准备怎么处理?”   “世子随意即可。”封无伤没有任何意见,一副你说什么都好的样子。   这性子有些太过随意了,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元元和子明虽然已经来到了树林的深处,不过对于守在密林外面的两个侍卫来说距离不是很远,所以子明和封无伤谈话的这个空档这两个轮流在外面看马,顺带打猎的侍卫已经飞速奔了过来,看见一地的的鲜血尸体和人,差点吓死过去。   两双眼睛快速地找寻到两大一小三位主子,,发现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才缓下一口气,手脚有些发软地上前见礼。   子明点了点头让两人把在场的活人都绑起来,很快留在缓坡上的两个侍卫也来了,见礼后也加入了绑人的行列,然后征求了封无伤的意见后把尸体全部清理走,远远的挖坑填埋。   而子明则和元元一起带着还有些困意的封无伤往外走去。   一路上子明还小声和元元科普了一下封国顺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封国位于大启的东南部,与大陆隔着一条漓江,很早很早以前,大启还没有一统天下的时候封国还是一个独立的小国,虽然他们只有一个都城那么大,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很少遭受到战火,气候适宜物产丰富,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适合养老的小国家。   后来大启一统天下,封国举国投降成了大启的附属都城,皇室封家被册封为顺王,封国太皇太后后来还做了大启的皇后,就是大启历史上很有名的那位凤凰女凤娘娘。   再后来东南总是被海盗扰乱,封家也出了一个大将,顺王就被封为藩王,回了封国镇守东南沿海,一直到现在。   因为凤娘娘的关系,几代君王对顺王都很有好感,顺王也确实忠心,好几位郡主都嫁回了京都,每一代顺王也会请大启皇帝赐婚。   如今的大启承认封国是大启唯一一个诸侯国。   所以顺王的世子也和别的王世子不一样,他被称作王太子。 第147章   皇太女听到下面的禀报微微一愣, 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封国王太子?祝贺孤册封?”   “呃……”回事儿的女官也有些不懂,“岚王世子是这么说的。”说完后还递上一本折子。   皇太女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的时候开口道:“去礼部将朝廷对封国的遣使宣旨的记录卷轴找来。”   皇太女今年十八岁,从她出生以来封国除了早年请旨册封王太子封无伤之外, 再没有过其他的圣旨。   王府左右长使家族争夺世子妃名额?   简直笑话,什么时候封国的王妃是他们可以自己争夺的?   还有她记得当初这个王太子的册封圣旨,还是她拿玉玺盖得印,她记得当时父皇说这个王太子小时候被接到了凤凰山,说是福泽深厚利于大启,但是必须避世才能养大。   凤凰山的人轻易不会下山,但只要是下山必定是大事, 出来的谏言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皇室有很明确的记载。   只是这位王太子来得有些奇怪,封国那边似乎也有些奇怪。   皇太女合上手里的折子,沉吟了片刻从旁边那过一张纸提笔写下一封短信, 信纸卷一卷塞进了金属小圆筒里,然后递给旁边安静当背景的小太监:“传给北夷王夫。”   如今的谪仙董世子已经不是永国公府的世子了,而是北夷王夫了。   要说谁的消息最灵通自然是商人, 虽然有些灭威风,但是要想用最快的速度知道什么消息,还是要去找这位财神爷。   礼部的卷宗很快捧了过来,皇太女也没有自己翻看而是交给旁边的女官们:“看看顺王府的王妃和世子妃有哪几个没有请封的, 哪几个没有请赐婚的。”   皇太女吩咐好之后, 就将自己已经批好的折子叠好, 送到了上头空着的御案上,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龙椅转头对着门口的小太监招招手。   小太监立刻快步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找几个人连折子带御案一起送到凤栖宫去。”皇太女知道自己的父皇是在锻炼自己,所以下放的权力很大,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直接当甩手掌柜,完了一天到晚在后宫和母后腻腻歪歪。   她倒不是看不得父母恩爱,但是她现在还是皇太女,很多事情她可以建议,但是按规矩是没有决断权的,御书房离凤栖宫可不近,她有什么想问的都找不到人。   说好的手把手教她处理朝政呢?   就这么直接放飞了?!   “殿下这个不好移动的。”小太监很无奈,皇帝坐的桌子椅子里面讲究多了,坏了你换一个无可厚非,但是往后宫里挪这不太好啊。   “不能动?”皇太女扬起眉。   “不,不能动!”小太监坚定立场,他可是立志要做大总管的小太监,干爹说了,只会做应声虫的太监是没有前途的!   “也好,你去凤栖宫走一趟,让大总管给孤跟父皇传个话,要是过了午膳孤在御书房里依然看不到父皇,那明儿开始孤就把御书房整个搬去凤栖宫,晚上孤也歇在凤栖宫了,孤自从搬到东宫就对母后甚是思念,正可同母后同榻而卧,倒茶盖被尽尽孝心。”   小太监得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和皇帝抢皇后的储君怕也只有他们这位皇太女了,此生得见,立死不怨!   皇帝这时候纠结皇太女和皇太子的区别了。   震惊!女儿居然还有这种技能,居然公然跟他抢老婆!   真坑啊!   皇后对于这父女俩的斗法倒是好笑,没有说什么,不过倒是用过了午膳就催着皇帝回御书房。   于是空了好几日的御案终于等来了它小心情不爽快的主人。   “父皇来了正好,这些折子儿臣都已经看好了,父皇再过一遍,儿臣去见见封家的王太子。”没等皇帝找茬,皇太女就已经光明正大的溜了。   储君出宫那肯定是前呼后拥的,不过微服的话就没有那么繁琐了,当然为了确保安全,皇太女的身边一直有十几个暗卫跟着,远远散在人群里的侍卫更是上百人。   皇太女换上常服出了宫,转头进了朱雀街上最大的酒楼,很快两个带着帷帽贵族小姐被丫头们簇拥着出来坐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里拿下帷帽的皇太女看向同样露出真容的元元:“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元元无辜的眨了眨眼,“殿下您可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很显然我们家就我最闲,不是我难道还能是别人?”   作为坚定的保皇派,皇帝为皇太女保驾护航,永国公府、岚王府、静郡王府这类宗室或者勋贵自然是义不容辞为皇帝赴汤蹈火的,年纪大的那一拨自然不会再怎么接触皇太女,他们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   但是作为下一代,那是必须集体上皇太女的船的,特别是从三年前皇太女名分定下来之后,他们这一波年轻的基本全部投诚皇太女了。   皇帝也很是看好女儿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他立在这里的时候给女儿多多的绑上助力,等到他闭了眼睛,女儿登基后才不会因为女儿身而被掣肘。   “那么四小姐你会什么?”皇太女平时最多接触的还是阿珏,子明他们,也接触过几次秀秀,这个董家最小的妹妹她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过第一感觉不错,虽然没有对她表现出很敬畏,但是比起跟她说话紧张到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贵女们,还是这样看着脑子清楚的姑娘更好一点。   “这就看殿下想要做什么了,最基本的陪吃陪喝陪聊是没有问题的,万一殿下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我做不到,那也没关系,一定会创造条件来做到的。”元元掰了掰手指,“还可以充当打手,女先生,厨娘,要是殿下想看我唱歌跳舞也是可以的。”   “……”皇太女默了默,“你还挺多才多艺的?”   “哪里哪里,殿下过奖了,一切以殿下的意愿为主,让殿下吃好喝好玩好,心情愉快,心满意足是我的服务……阿呸,是我应尽的本分。”元元此刻充当的就是永国公府的销售员,对面这位就是对大的客户,自然是要给开启上帝模式的!   皇太女嘴角弯了弯,这永国公府的兄妹都挺有意思的。   “孤虽然生长在京都,但是对京都不熟悉,你看着哪里有趣就带孤去逛逛,顺带看看那位王太子。”皇太女感觉元元给人的第一影响就是很肆意很轻松,想到自己很久没有歇一歇了,今儿个下午正好父皇回了御书房,她也可以缓一缓在外面松散松散。   “没有问题,那么殿下就不要自称孤了,当然本宫也不行,可以称呼我或者本小姐都行,之后我也不称呼您殿下了,小姑母您看可好?”元元漾开笑容。   “小,小姑母?”皇太女愣了愣,点点头,确实,要是扯一扯她和董家还真能是亲戚,她十三哥林恩就是这董家兄妹的表叔,她可不就是表姑了么!   “您是小姑母,小姑母叫我元元,或者大侄女都行。”元元只要愿意很会自来熟,见皇太女还有些懵逼嘴角弯弯,撩开车帘,“这会儿刚刚过了午膳,元元就带小姑母去最近的来缘庙求个姻缘。”   “求姻缘?”皇太女看着元元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倒是还没有考虑过。”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是迟一些做决定,但是考虑就应该尽早,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还可以自己养一个,小姑母你说可对?”元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就跟童养媳一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算没有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能相知相守扶持一生。”   “你说的倒是挺好,可是你看小姑母这把年纪了,童养夫可能是来不及了。”皇太女几乎要喷,这是哪里的活宝,说得还挺像一回事儿。   “怎么会来不及呢?”元元可不认同,“小姑母看看这世道,六十老翁娶十六七小姑娘的多的是,人家都能一树梨花压海棠了,您现在挑个八九岁的养起了,和您不过差了十来岁,夫妻之间相差十来岁算什么距离,那都根本不算事儿!”   皇太女:居然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不过我带小姑母来求姻缘签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来带您看一下野外午睡的圣地。”马车正好停下元元戴上帽子自己撩开车帘跳了下车,然后转头,“小姑母可要大侄女扶一把?要我说还是自己跳下来爽快,下个车还要扶上扶下,乍一眼还以为残了。”   本来想让人扶一把的皇太女,默默把伸出的手转弯扶住马车门,然后学着元元轻巧地一跃而下,就见站在一旁的大侄女又爬上马车,然后往上一跃旋身跃下,裙摆衣衫飞扬,看着格外的好看。   “来来来,小姑母,再来一遍,这样才是自己跳下马车的正确姿势。”元元上前推着皇太女上马车,,然后站在下面坐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自己下马车,当然要英俊潇洒,怎么也不能被那些相像残了一样被人扶上扶下的比下去不是?”   皇太女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学着刚才元元的样子旋身跃下,元元立刻竖起大拇指:“很有气场,这个出场非常好,高大上,来小姑母咱们上台阶吧。”   在旁边一种需要扶上扶下,仿佛残了一样的贵女贵妇的怒视中,两人施施然上了台阶。   皇太女本来是要拿出当公主似的范儿上台阶的,但是转头就看见隔壁大侄女一甩袖子背在身后,昂首阔步往上走顿时脚步顿了顿,虽然没有跟着学但是也放松了很多:“元元着走路姿势看着到不像是女子。”   “诶……腿长,我也很烦恼啊……”元元摇了摇头,破为苦恼地道。   “这和腿长有什么关系?”皇太女有些好笑,低头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绝妙的尤物型姑娘,虽然穿着裙子,但是看得出来腿真的挺长。   “女子碎步可以表现优雅婉约,有一股娇小柔弱,小鸟依人的感觉,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弱势,受人怜爱,若是本身长得娇小那走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但是身材高挑,腿长的姑娘走小碎步,小姑母不觉得像被打断了腿瘸了一样么?”   “……”什么歪理?   “小姑母见过我大嫂走路吧!”北夷嘉罗女王就算穿着女装也一样潇洒,又是多年参军,身板挺直,行走之间自由一股利落英气。   皇太女点了点头就听元元道:“那小姑母等想象我大嫂低头颔首走小碎步的样子么?”   皇太女:……   “是不是很可怕?”   皇太女点点头,确实可怕。   “我大嫂那就是腿长啊,小姑母再看那位小姐。”元元指着台阶另外一边走得小心翼翼的娇小姑娘,“腿短这样走才好看,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漂亮的,好的,不一定就是适合自己的。”   皇太女若有所思地看着昂首阔步,一派潇洒的长腿元元:总觉得挺有道理的。 第148章   元元和皇太女各拿着一支签出了大殿, 皇太女的态度很平淡,元元的态度更是随意, 木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都玩出了花样,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边上虔诚求签的人纷纷侧目。   “元元若是不信为何还要带我来求签?”皇太女低头看着手里的上上签, 再看元元手里的中签,“或者只是因为签不好?”   “嗯……”元元手里的木签还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旋转翻飞甚为炫目,“我信啊,而且我的签挺好啊。”   “那元元这态度?”皇太女握着木签的手顿了顿,抬头等着元元是不是能说出一朵花来。   她也算见识到了,这姑娘嘴里那真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问题是胡说八道地还挺有道理, 御史台就缺这样的人才!   想想御史台那些骂人一套一套不带脏字的御史们,觉得应该让那群人好好跟人家小姑娘学学什么叫以理服人,虽然能不带脏字把人骂到气吐血也是本事。   “小姑母知道一句话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元元把木签从一只手上换到另外一只手上,想当初当学生时她就转的一手好笔,只不过离大佬还差得远, 但是现在有了武功内力加持,速度反应和平衡能力那就是质的飞跃。   要是现在她换到上辈子妥妥的转笔大佬。   “嗯。”皇太女点点头心说:来了。   “那小姑母觉得庙宇和神明又是什么?他若是庇护凡人是为了什么?”元元见皇太女目光深沉展颜一笑,“也不过一个利字。”   “你说说。”皇太女抬眼看着庄严的庙宇和大殿中面露慈悲的神像,来来往往虔诚的信徒。   元元手里的木签往上一抛落回另外一只手上:“凡人需要神明的庇护, 需要信仰安慰自己, 神明需要凡人的信仰, 庇护凡人传播自己得信仰,从而得到更多的信仰,这其实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没有凡人信仰的神明不能称之为神明,只能是一个非人,而不能庇护凡人的神明也终会被抛弃。”   皇太女点了点,然后听到元元接着道:“神明需要信徒,信徒需要信仰,所以大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我信仰这里的神明,所以我来求签,我会捐功德,若是神明因为一根木签而怪罪我,那么我……”   “你怎么?”皇太女见元元笑得有些神奇问道。   “那么我就换一个神明信仰好了。”元元完全没有丝毫负担的道,“信仰那么多总有大度又慈爱的神明愿意让我当信徒的。”   皇太女有些目瞪口呆:“换一个神明信仰?”   “神明之所以能成为神明那必定是区别于凡人的不同存在,拥有凡人所向往的一切美好品质,仁慈包容大度,对待信徒应该会像父母对待孩子一样,若是因为一点点随意,一点点怀疑就生气惩罚信徒的神明。”元元握住手里的木签摊了摊手,“这种小气斤斤计较的神明能称为神明么?值得信徒信仰么?值得供奉跪拜么?”   “你说的……也对。”皇太女抬手按了按额头,她被说服了,真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真是……见鬼!原来神明和信徒的关系是这样的么?   “所以最重要的其实只有一个。”元元勾起嘴角,带着几分郑重说道,“天下不需要单一的信仰和神明,任何时候都不能出现单一唯一的信仰,若是天下间只有一个神明,只有一个信仰,那么神明就会膨胀,他的使者们就会骄傲,践踏世间的一切规则,神明和信徒之间的地位就会从互利互惠变成主宰和被主宰的关系,那个时候天下原本的主宰又该何去何从?”   元元对上皇太女锐利的双眼微微一笑:“小姑母觉得大侄女我说得可对?”   “这是你自己的想到的?”皇太女有些不信。   “小姑母不要觉得想出这些很了不得,世间的道理都是一通百通的,一条商道上最好不要有一家商人独大,学子读书的学说也需要百家争鸣,任何地方都需要竞争和平衡……”元元说到这里皇太女插了一句:“后院也需要百家争鸣?”   “呃……”元元卡壳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双眼飘忽了一下才对着皇太女用力点头,“当然,若是能保证地位相当,主人一碗水端平,不管竞争出来的是好是坏,反正都不会是坐吃等死,扶不上墙的庸才。”   但是完全平等的地位,完全的一碗水端平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所以后院这种参杂着太多感情利益的地方百家争鸣那就是作死!   “要不然我们说说这签的好坏怎么看?”元元岔开话题,“我们边走边说,我想跟小姑母介绍的野外午睡胜地就在这边不远。”   “呵……好。”一个午睡还胜地不胜地。   青色和黄色相间的平缓草地,远处是树林,近处是朝着云海的山崖,缓坡不高不低,阳光并不强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元元从缓坡上几块立着的大石头后面拎出来一个包袱,毯子、抱枕、调料,水和锅碗瓢盆。   “你们经常来?”皇太女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日子过得有些太过潇洒了。   略羡慕嫉妒。   “有时间的时候就会来,这里除了是一个午睡的好地方,还是一个观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好地方。”元元摆东西的动作熟练利落,完全不像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就像之前说的,婚姻做决定可以晚一点没有关系,一辈子的事情确实该慎重再慎重,但是考虑和观察应该早早开始,毕竟是一家未来的宗妇,要是能从小观察,早早了解找到合适的几个人选,然后细细筛选就最好了……哎,真是操碎了的父母,不是,是兄姐心。”   “有些什么标准?”皇太女整了整衣摆,很自然的在元元铺好的毯子坐下。   反正不能像你这样的大爷!   元元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们看得再好也要阿珞喜欢,一成亲就是几十年朝夕相对,若是有半点勉强那就太糟心了。”元元拍了拍抱枕,“小姑母还是听我说抽签吧,婚姻这个问题太过沉重了,不适合午睡前讨论。”   抽的签难道不是代表婚姻的姻缘签么?   “你说。”皇太女见元元抱着抱枕就躺下了,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没有说什么,不过她自己没有躺下来,这样毫无顾忌坐在野外的一条毯子上已经是极限。   “运气好的人是抽不到好签的,就像我。”元元抱着抱枕一只手摇着木签,“姻缘上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一直下去就是最好的了!所以中签对于我来反而是最好的姻缘签。”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皇太女,捏着自己的上上签无语凝噎:感情自己是因为婚姻上太过倒霉才能抽到上上签的?   “不过小姑母的上上签也不代表不顺,可能是压根没有,而现在这支上上签就是一个提醒,一个让你不管看到什么人,只要是男的,都会在心里比划一下这个人是否合适……小姑母觉不觉得这支木签简直有毒?”元元期待地看着皇太女。   皇太女面无表情:她觉得这支上上签和眼前的大侄女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元元见皇太女不回答也不在意,直接闭上了眼睛:“我睡半个时辰,小姑母请随意。”   皇太女见元元就真的这样抱着抱枕睡了微微瞪起眼睛,然后抬头望天,不过了一会儿听到人家都打起了小呼噜心中更是无语,但是这个地方是真的安静惬意。   皇太女听着远处的鸟鸣声,晒着秋日暖暖的太阳抬手打了个哈欠,双眼皮有些耷拉,突然一道脚步声传来,皇太女立刻清醒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到毯子上的两人脚步没有停,在元元他们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坐了下来,躺到不动了。   皇太女:……   “那就是封国王太子封无伤。”元元早就听到脚步声醒来了,见皇太女看着睡午觉的封无伤,凑过去小声说道。   皇太女侧首看了元元一眼:“你不是睡着了么?”   “对啊,睡着了。”元元点头然后立刻就明白了皇太女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睡着和醒来没有冲突啊,小姑母你就在我身边呢,我就算睡着了也是随时保持警惕的,王太子上山又没有遮掩,我当然早早就被惊醒了。”   “很厉害啊。”皇太女一开始以为还以为这姑娘没心没肺呢,显然没心没肺的人,他们家不可能放心让她跟着自己。   “小姑母过奖了。”元元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夸奖,“小姑母觉得王太子怎么样?”   “嗯?”皇太女一愣立刻想起手里的上上签,抬眼看向元元:要把这个王太子给她做皇夫?是单单董家的意思,还是他们全体的意思?   “我总觉得这位皇太子乃是神人,凤凰山下来的祥瑞真是名不虚传。”元元嘿嘿嘿低笑了两声,在皇太女疑惑的眼神中,抄起手边的锅子就往封无伤那边砸过去。   皇太女瞪大眼见鬼一样看着元元,但是更见鬼的在后面,原本吹拂在脸上的微风突然变成一阵怪风,把坚固的大石头吹掉了一个角,那个角随着风砸在元元扔过去的锅子上,然后锅子在砸到封无伤之前掉到了地上。   而封无伤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完全无视这乒乒乓乓的声音,淡定到极致。 第149章   “他这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皇太女觉得真的不可思议, 元元见她一脸不可置信,赞同地点头道:“厉害吧, 这才是老天爷亲生的!”   “老天爷亲生的不是我么?”皇太女扬起眉,她是要当天子的人。   元元转头认真地看皇太女, 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然后把手边的另一个锅子递给皇太女:“我觉得你们俩都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抱着长大的,哪个是放养的,要不你试试?”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大环境还是男尊女卑的,女官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但是女帝, 还是先从储君做起的, 踩着一众不痴不呆兄弟上位的,这挂说实在的开得真挺大的,说一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不为过。   皇太女有些木然地接过元元手里的瓷锅, 觉得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蠢蠢欲动。   “上,小姑母, 不要大意地往他头上扔。”元元在边上怂恿道,“要是扔到,那就证明小姑母您才是老天爷抱着长大的,要是没有砸到, 反正您也没有损失不是?”   皇太女捏了捏手里的锅沿:“也对。”   而且这样受上天眷顾的人, 她真是相当地看不顺眼啊!   不过不管皇太女心里什么想法, 手里的力道也是掌握的,万一砸到,一下子把人家脑袋上砸个窟窿,那就尴尬了。   瓷锅轻飘飘地飞了过去,封无伤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锅子,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不会被伤到,从小到大无论多么巧合多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在他身上发生。   快要二十年的人生他就没有受过伤,一次都没有。   他一直在凤凰山长大和封国上上下下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这样一个和所有人都没有感情的人却占着正统和大义,封国内外有多少人想他不好,他没有去想过,反正很多很多。   身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意外,走在路上身前身后常常会有人绊倒跪趴在他的脚边,匕首毒种暗器掉了一地。   每隔几天他住的宫殿屋檐下就能拣到,因为脚滑从屋顶上摔下来跌断脖子的刺客杀手。   路过水池,河边,桥边,总会有人在背后突然往河里扑,大街上也常会有惊马出现,但是马从来都是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万一惊马一开始就把谁踹死了,那么造成惊马的凶手八成就是这个死人了。   封无伤等着突然刮来一阵风,或者突然撞过来一只鸟,在活着什么其他把飞过来的瓷锅撞飞。   然而下一秒瓷锅就磕到了他的额头上,砸得眼冒金星,抽了一口冷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噢买噶!”元元都懵逼了,居然真的砸中了,这,这怎么可能?这么正常的,合理的砸中了?   不不不,就是这么正常这么合理才不正常才不合理!   第一次和封无伤见面的时候,元元和子明就看出了他的不正常,实在淡定到不可思议,之后和他们一路回家,他们充分见识了这位王太子的逆天气运,也明白了这份淡定从何而来了。   封无伤身上的光环有多夸张,元元也是涨了一回见识的,各种不合理遇到他都成了合理,所以她现在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皇太女那轻轻一扔真的砸中了封无伤。   果然比起封无伤,皇太女才是这个世界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就在元元惊得魂游天外的时候,封无伤也被惊到了,皇太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觉得之前那看的那一幕该不是真的巧合吧,立刻上前:“抱歉,你还好吧?”   “是你砸我的?”封无伤的额头肿了起来,一双眼睛格外的黑亮,抬眼看向皇太女。   “呃……”皇太女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之前一定是没睡醒,怎么就被元元怂恿着用瓷锅砸了人家王太子的脑袋呢?   “抱歉,是我砸的,我带你去医馆?”皇太女这才有机会从近处打量封国的这位王太子。   封无伤长得不好也不坏,和京都的几位美男子比起来那就是一个路人,不过他有一双好眼睛,又黑又亮,并且非常清澈,让人第一眼就非常有好感,不过看脸色应该并不十分健康。   “打我一个耳光。”封无伤看了有些尴尬的皇太女一会儿,然后开口道。   皇太女:……   “什么?”皇太女听到封无伤说出来的要求,心里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MDZZ!!!   这还是她从十三哥听来的词,简直完美诠释了她此时此刻对封无伤的感官。   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智障,有人求着她打,她作为大启的储君,满足每一个臣民的愿望是她作为储君的修养!   于是一个不轻也不重的巴掌甩在了封无伤的脸上。   封无伤一脸的错愕,看着皇太女脸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张了张嘴,声音里有一股压抑的疯狂:“你再踹我一脚。”   这人是真的有病!   皇太女抬起一脚把封无伤踹得滚了一圈,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塞到出神的封无伤手里:“京都的大夫还是不错的,要实在困难就递帖子请太医。讳疾忌医要不得!”   “王太子,让我来试试!”元元已经回神,兴奋地上前,当然她不会对着人家的脸甩耳光,但是小拳头在人家背上砸上一下还是可以的,结果就在她要砸过去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绊,元元整个人扑到了封无伤的边上,砸下去的拳头完美的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封无伤。   元元:……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友好了!   “好了,我们走吧。”午睡的胜地也看过了,王太子也见到了,“趁着时间还早,你不如再带我去别处看看。”皇太女伸手拉起生无可恋的元元,准备要走,结果低头发现两只脚都被人抱住了。   “小姑母请赐予我力量!”元元倒也不是抱就是扒住了她的一只脚裸,“从此后我愿为小姑母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要不你别改嫁了?”皇太女有些恶劣地道。   “诶?”元元瞪大眼,“别啊,您这样是要失去大侄女我的!”   “行了,快起来,像什么话!”皇太女无语扶额,这位大侄女可真的是大侄女,年纪比她还大两岁吧,怎么活得就这么小呢?岚王世子难道就不觉得像是在养闺女么?   “哦。”元元松开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裙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你还不撒手!”皇太女跺了跺脚。   元元立刻举起双手:“我放手了。”   皇太女一愣低头朝自己的另外一边看过去,元元也跟着看过去,然后就看见封无伤一手捂着脸一手扒着皇太女的脚脖子。   小姑母和大侄女:……   皇太女脸一黑,抬起一脚就把封无伤踹了出去,怒道:“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元元摸了摸下巴:这位老天爷的亲儿子胆子很大啊!   “小姑母息怒息怒,王太子可能是被您的风采所摄,忍不住拜倒在您的脚下。”还好穿的是裙子,没有抱上大腿,要不然这手估计得剁了!   皇太女瞪了元元一眼,缓下心里的怒气,想到对方到底是一个王太子,刚才那一脚她可没有留力气,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踢坏。   皇太女三人的互动把远处的暗卫都看傻了,所以他们现在是应该出来,还是不应该出来?   皇宫里的,永国公府的,岚王府的,封国的,四波暗卫面面相窥,虽然看不见彼此,但莫名感觉彼此的心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接近过。   “你去看看他怎么了?”皇太女不发话元元还真不敢上前看,这会儿立刻听命上前,谁知还没有到封无伤身边,对方已经爬起来了,弯着腰似乎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额头上有个凸起的肿块,脸上一个巴掌印,走路还一瘸一瘸的。   元元的表情有些扭曲,王太子现在这样子看着好凄惨啊,默默转头瞥向皇太女,见对方似乎也是有些纠结,毕竟这些伤可都是拜她所赐,而且王太子这躬身艰难起身行走的样子……是不是皇太女刚才那一脚踹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地方,万一踹坏了可怎么办?夭寿哟!不过听说顺王还有好几个儿子,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皇太女殿下?”封无伤的声音有些哑,看着皇太女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是孤。”皇太女淡淡颔首,“之前应该是误会,王太子不要放在心上,孤这就让人去抬轿辇送王太子回去,太医孤也会给你招过去。”   皇太女深吸一口气,虽然她恼怒封无伤的无礼,但是一个储君对一个诸侯王太子,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不是误会!”封无伤对着皇太女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一撩袍子单膝跪于皇太女跟前,“小王愿以封国为聘,恳请殿下许小王白首鸳盟!”   皇太女:……   元元:这是被踹坏了,所以立马求婚用一生来报复么?   这操作真骚! 第150章   元元被留了下来, 皇太女带着王太子私奔……阿呸,回宫了, 皇太女的婚姻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多太多了,元元在新一代中也不算什么非常重要的人员, 就像她自己说的陪吃陪喝陪玩的完全没有问题,一些小事情也可以交给她,但是上升到国家大事上面她倒不是看不起自己。   只是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她和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三观都不一样,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但是真的临到头上就会无视掉,忽略掉, 更别说这种关系到国家利益的事情了。   元元很有自知之明地围观, 然后等着听结果。   不过说真的元元自己还是很看好,这一对老天爷的亲儿子亲闺女的,啧啧, 骨科啊——   想得有些远!   元元抱着抱枕又扑倒在毯子上,没一会儿就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懵逼, 打了个哈欠转到大石头后面拖出一个帐篷往大树边一扔,然后独自悠闲地往深处一点的树林走去。   寂静的林子里,不到两米宽的小溪,流水潺潺冲刷着水底的鹅软石, 水面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树叶的影子在水面上晃来晃去让元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洗了脸清醒之后回到放帐篷的大树边, 这会儿帐篷已经支好了,连火堆都帮元元升起来了,火堆边上还有两只已经处理干净的兔子,刚才用来砸王太子的两只锅子也全部洗干净放在了一旁,烤肉的架子都支了起来。   这细心程度贴身丫头也不过如此了吧。   元元点点头,她的暗卫真是多才多艺。   暗卫:人生艰难,做暗卫尤其艰难,做董四小姐的暗卫更是难中之难。   其实董四小姐很好伺候,自己本身还有不低的武力值,照理说她的暗卫真是轻松,但是人家的哥哥姐姐和男人格外挑剔,写给他们这些暗卫的注意事项都能出书了。   想当初他们可都是同辈之间的翘楚,就盼着到家主,未来家主身边成就暗卫界的辉煌,结果最后他们全部成了这位四小姐的暗卫。   偏偏这位四小姐不喜欢用下人,于是暗卫们如今倒是做着丫头婆子的事情为多。   “你们去弄几个大猎物来,本小姐给你们好好露一手。”元元大手一挥,立刻有好几条黑影闪进树林,没一会儿处理的干干净的狍子、鹿和野猪就到了元元的身边。   元元一手拿刀片肉,一手刷调料,烤肉架子上马上摆上一排。   石头后面,草地里,树梢上纷纷传来吞口水的声音,至于【人生艰难】,那四个字怎么写来着,不好意思已经忘记了!   吃饱喝足的元元打包了一些之后就准备下山了,至于帐篷之类的自有暗卫们收拾。   寺庙长长的台阶正好让元元来消食,只不过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山脚下一片喧哗,隐隐还有惊叫声。   元元手搭凉棚看过去,似乎是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应该不是很紧急,那就是没有人员伤亡了,不过似乎吵起来了。   元元调整了一下子头上的帽子飞奔往下:看热闹去喽!   结果刚到下面就看到一个盒子从头顶上掠过,直直往台阶边的陡崖飞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元元就飞身而起双手去接那个盒子,但是手指都碰到盒子了,奈何盒子不知道什么材质非常的滑,直接从她的指尖划过去,虽然被她这一碰改了方向,没有往陡崖砸过去,但是也摔在了下面的台阶上。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盒子被摔得粉碎,里面似乎滚出来一个球,几秒之内就彻底融化成了青烟。   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扩散开来,让元元瞬间就觉得浑身一阵舒坦。   元元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原本的喧闹和吵嚷全部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地上碎裂的盒子上。   “大胆狂徒竟敢砸碎圣药!”一声吼声让元元回过神来,抬头朝着台阶下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女涨红着脸凶恶的瞪着元元。   元元戴着帽子眨了眨眼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然后见所有人都在看她,才后知后觉地道:“大胆狂徒是在说我?”   “不是你还有谁?你居然敢砸了圣药!该当何罪!”女孩子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元元。   元元虽然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儿,但是这不妨碍她从对方的神态中感受到恶意,低声笑了一下:“这位瞎眼脑子进水的小姐,请问您哪位?”   其实刚才大家吵得厉害,并没有看见圣药是怎么砸碎的,但是盒子现在确实碎在元元的脚边,这就很难让人相信这跟元元没有关系了,但是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所以大家都没有吭声。   “你骂谁眼瞎呢?”那姑娘紧紧握着双手,额角冷汗不停往外冒,“我父亲乃是衢州三省总督顾芝山,你又是哪个?”   三省总督?哟!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啊!果然是好威风的大官,比起很多勋贵人家和宗室都要有权有势。   “我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元元哼笑了一声,抬步慢悠悠地往下走。   大约是元元的态度太过淡定,反正下面原本围在一起的姑娘丫头婆子们居然都齐齐退开给她让路了,只有那位顾小姐拦在了她面前:“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砸了圣药,今天你不给一个交代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今儿个这是碰见碰瓷了?   元元深深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看热闹需谨慎!   顾姑娘和她的丫头婆子很坚决地拦在了元元面前,元元有些无语:“你今天是一定要拦我是不是?”   “你砸了……”   “你可闭嘴吧,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砸你的药?什么圣药很珍贵么?那是怎么到我手上被我砸的?到底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蠢?”元元抬起脚直接把拦住在她面前的丫头踢了出去。   人直接砸出去十几米,人趴在那里爬到爬不起来,惨叫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凛,纷纷退后了一步,拦在元元面前的丫头和婆子们腿都发软了,这是遇到煞星了!   这京都的小娘子,怎么那么心狠手辣!   顾姑娘脸色刷得变白,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要尖叫,但是死死压在喉咙里,然后就见对方往上退了几步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抬起手。   十几条黑影陡然出现在她的身侧,全部低头颔首立在那里,一点生息都没有,如果不是看见人在那里,根本不会感到有人。   这是暗卫?!   “报京兆尹,另外看住他们所有人一个都不许跑了。”元元话落,一条黑影快速掠过往内城而去,另外十几个就散开把附近的所有方向都看住了,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一众人顿时惊慌起来,胆子小的都开始哭了起来。   “刚才自己站在哪的,还是站在哪里,不确定的告诉我,我来告诉你,你刚才站哪里。”元元拍了拍,“我们要保持现场,等会京兆尹来了一看就知道谁有关系谁没关系,大家好好配合,早完事早回家。”   元元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柔软和亲和让人很有好感,再看不管是元元还是黑衣人都没有其他动作,大家就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只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要被吓到。   “来个人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圣药是干什么的药?”元元见大家似乎平静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询问。   元元的问题一开始没有人回答,后来才有胆子大的小声开始说,有了一个后面的就简单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关于圣药的事情元元就搞清楚了。   圣药是这边寺庙上一辈的一位天才医学主持配的的一种大补药,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据说有返老还童之奇效。   然后呢因为当时的药材所限所以成药很少,今日康华大长公主放出风声想要给林驸马求一颗圣药,于是因为祖辈有渊源而得到圣药一颗的顾家,让当家主母带着圣药回京都了,想把药献给康华大长公主。   结果么,顾姑娘和人家炫耀,把圣药偷偷拿了出来给京都新认识的贵女们涨涨见识。   但是从头到尾大家看到的都是盒子,要都没有看到,自然有人看不过眼顾姑娘那得瑟的样子说了酸话,这不就出了一些口角,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就吵了起来,马车还撞到了一起,之后就是元元下来看到的那样。   吵起来的闺秀们簇拥在一起,吵架的吵架,劝架的劝架,也不知道谁火气大,动作大了一下,然后装着圣药的盒子被拍飞,然后元元看见没有接触,结果么自然是圣药碎了。   对于顾家来说,这颗药就是叩开康华大长公主府大门的钥匙,是无论如何不能有失的,如今除了这样的变故,把药拿出来的古】姑娘是难辞其咎的,但是谁砸坏了才是关键。   相比混乱在一起的贵女们,陌生的元元自然是一个好人选,而且装着圣药的盒子也确实就碎在她脚边,至于到底是不是她砸的,只要这么多闺秀都咬定了,那么不是她砸的也是她砸的!   顾姑娘在一瞬间把利害关系全部理清楚,然后做出反应,不得不说也是人才,但是奈何对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第151章   西北如今没有兵事, 嘉罗女王这个外孙女就被皇帝留在了京都,当然这里也有要她给皇太女姨母保驾护航的意思, 毕竟因为都是女子之身却立于朝堂之上,也算是天然的同盟了。   嘉罗女王的领兵之能是毋庸置疑的, 把人留在京都也不能干晾着,当然要物尽其用,也是重用信任之意,再加上要为皇太女铺路,所以这个天然同盟的外甥女就领了京都京卫营的都统一职,连京都城防的五城兵马司也挂到了她的名下。   皇帝也是有魄力,除了宫中的禁卫, 整个京都的兵力都算是在嘉罗女王的手里了。   京兆尹虽然和那正经的军士不一样, 但是同处一个屋檐下,嘉罗女王的品级权利都在那里,由不得京兆尹不用十二万分的小心对待, 所以一听说报官的是嘉罗女王的小姑子,那跑得一个叫快,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等到了地儿问清楚一干涉案人, 京兆尹简直想把自己的腿打断了,叫你跑那么快,你跑那么快你咋就不摔一跤直接躺回去?   俗话说得好: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 附郭省城;恶贯满盈, 附郭京城。   京兆尹可不就是恶贯满盈么?   天下读书人都指着做官, 却不知道这做官的难处,而在所有官员中最难的莫过于京兆尹了。   这个时代因为家族意识的强大,基本很少会有人报官这种事情,有时候连人命官司都可以有宗族来裁决,更别说其他小问题。   所以地方衙门官员在刑事诉讼这方面,要么就是没事闲得打蚊子,一旦出事那绝对就是大事,普通地方的官员尚且如此,更别说一块砖头砸十个人八个是官的京都了。   正二品封疆大吏他得罪不起,永国公府的四小姐他也同样得罪不起,而且事情还牵扯到药献给康华长公主的圣药,这就算他想和稀泥估计也不行。   京兆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既然两边都得罪不起了,那么除了秉公办理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事情很简单,把这一波大家闺秀丫头婆子一个个隔开询问,当时都站什么地方,说了什么话,身边什么人,最开始盒子在谁的手里,最后大家看到盒子在谁的手里,一条条问下去,事情就非常清楚了。   山下也不是只有这群闺秀和永国公府的四小姐两拨人,还有不少人在边上,只不过因为这群闺秀占了地方,所以他们就离得比较远,但是再远也看得到元元是后来才来的,好几个人还看到对方跳起来去接盒子了。   所以元元是第一个摆脱嫌疑的。   顾家姑娘原本是想让大家一起咬住元元的,但是一个一个隔开了问,大家事先也没有对过话,元元还让人看着她们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再加上等待京兆尹的过程大家也都在想之前的情况,如今一看京兆尹对元元毕恭毕敬讨好的样子,别说原本没有心思的,就是原本有新的也不敢乱攀咬了。   反正装药的盒子肯定不是自己砸的,何必给人说谎背锅呢?   京都的贵女们也都能说一声见过世面的,但是这一次事情太大,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做的人心里自然清楚,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家里捧着宠着才能跟着封疆大吏的女儿混成一团,如今除了事情正是乱成一团。   京兆尹倒也没有不通情理,问清楚了人家就让人一家一家去通知了,几个站在外围的闺秀很快就排除了嫌疑,大家身边的人都能作证,大家都能对得上话,自然可以互相作证,证明清白,但是当时站在里面的几个就惨了,特别是当时和顾姑娘呛声的闽尚书女儿,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出门没有看黄历,简直是倒大霉了,药没有看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干系比较大,所以闽姑娘被问话时说得格外详细:“不怕大人笑话我们家的事情京都哪个不知道,小女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出门在外道人是非暗地里也就罢了,谁人背后无是非,但是顾姑娘一个刚回京都的,就指着小女辱及小女家人,小女自然是不能忍的,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顾姑娘如此没有顾忌,小女是真的气疯了,冲动之下就要抬手打她,不过小女肯定没有打到,小女伸过去的手被人挥掉了,等到小女想再伸手的时候那边就盒子砸了,小女真的不知道是谁砸了盒子。”   闽尚书是寒门出声,年轻的时候特别穷,所以家里人难免节省,后来闽尚书中了状元一家人搬来京都也没有好多少,毕竟居大不易,作为一个穷翰林虽然已经不用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但是也难免计较,这就造成了一家人都格外抠抠索索又爱占便宜的性格。   闽尚书一家子的事情连皇帝都知道,还为此让闽尚书进了户部后来更是做到了尚书之位,也因为这个计较金钱的性格,闽尚书的守财奴之名誉满京都,每年京都各部的预算和全国各地的预算都要被他裁了又裁,想到他手里扣出一文钱来都要磨破嘴皮子。   可想而知闽尚书满京都得罪多少人,但是皇帝要用他,也是因为他这个性子才用他,所以闽尚书在同僚之间名声再不好,官运却一直亨通。   因着皇帝撑腰大家不能拿闽尚书怎么样,但是闽家女眷出来应酬总会被人排挤,还要各种笑话他们,但不论如何都不会拿到明面来说,这也是女眷来往的默认规矩,除非身份够硬地位够高,不然就没有说大实话,直来直往的权利。   闽姑娘对于顾姑娘这样没有规矩,破坏规则直接打脸行为十分愤怒,所以才会没有控制住差点上手。   只是她自己说的时候没有在意,听的人却发现了问题,又详细地问了当时她身边的人是谁,最后目标直指当时站在顾姑娘身边的另一位闺秀。   这姑娘是温翰林家的女儿,不过他们家却不是什么穷翰林,相反还很富贵,但是他的父亲和闽尚书是同期进士,虽然没有进一甲,但也在二甲靠前,然而十多年过去了,闽尚书已经做到一部尚书,温翰林却还在翰林院里熬着。   可想而知这巨大的差距让人多么难以忍受,特别是温姑娘自认比闽姑娘各方面都好,但是父亲职位的高低直接决定了她的未来。   原本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因为年前刑部侍郎家厉大公子向闽家提了亲,温姑娘恨得都要疯魔了。   原来温姑娘的母亲拖了好多关系才和历尚书的夫人见了一面,温姑娘也觉得厉夫人很喜欢她,厉大公子更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了,两榜进士就在眼前算是京都闺秀中的热门丈夫人选。   若是厉大公子提亲的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对方是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死敌,这口气如何忍得下。   顾姑娘进京结交闺秀,温姑娘也是卯足劲儿相交的,但是她家世不显所以没有显出来,不过这不代表她会放着机会让顾姑娘可能和死敌相交,于是关于闽家的八卦就是温姑娘透给顾姑娘。   然后这边吵架就嚷开了,战火升级,闽姑娘要上手打人,温姑娘自然要护着顾姑娘,当然趁乱阴一把闽姑娘是最好了,所以拍掉闽姑娘的手用的力道就有些大,手臂的动作一大,就把身侧丫头手里捧的盒子直接甩飞了。   温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被京兆尹里的人一吓唬一逼就什么都说了,事情到了这里就跟元元没有什么相干的了,不过事情就这样算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肯定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的,所以十几个暗卫团团围住了顾家的马车和准备要上车的顾姑娘,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顾姑娘原来胆子这么小啊,我还以为你栽赃陷害玩得这么好,一定胆大包天呢?”元元施施然走上前,“怎么冤枉了人就这样走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元元的声音虽然软软的娇娇的,但是她现在的样子还有那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一嚣张跋扈的小霸王。   “你,你想怎么样?”顾姑娘抿着嘴脸色也很难看,谁知道随便挑一个人会挑到这么一个压不住的,而且看样子还不打算善了了。   “想怎么样?”元元扶了扶头上的帽子,黑色的长纱遮盖住了她的容貌,但是那让人难堪的视线却没有丝毫掩饰地戳到了顾姑娘的身上。   “今日的事是小女误会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之后小女定然携重礼上门致歉。”顾姑娘深吸一口气有些憋屈的道,不过到底还是心里愤恨,所以没有称呼元元小姐,而是称呼她为夫人,点明了对方寡妇的身份!   一个准备再嫁的寡妇,还出来胡乱晃荡,如此不安于室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被叫做夫人的元元抬手点了点额头,心里是真的很不爽,但是对这个小姑娘元元还真的不会做什么。   “顾姑娘是吧,我很不喜欢你,真是太讨厌了,你也不用上门道歉了,会膈应地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只要以后你见了我远远绕道走就行了。”元元抬步走上前见对方瞪大眼吃惊地看着她,伸手握住了顾家马车的边缘的装饰,是木头的雕花装饰,一用力就把那根手臂粗的木头掰断了,“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元元虽然喜欢忽悠人,但是和人家不对付的时候最讨厌BB了,这个顾姑娘以后识相也就算了,要是不识相她就直接套麻袋,就当刷个日常好了。 第152章   把顾姑娘吓得哭着逃跑之后, 觉得稍稍舒服一点的元元看了看天色,已经半下午了索性再等等, 这边庙里的素斋很是不错,作为在他们后山杀生的赔偿, 元元决定照顾庙里的素斋生意,和她的烤鸡烤兔子什么的一起打包带回家给小元宝尝尝鲜。   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上去可能拿不到牌子,因为这里的素斋和素点心十分有名,元元想要照顾他们生意只能往厨房里去,她和厨房里的师傅都是老熟人了,她去自然是不拿牌子也可以买到想买的菜的。   不过走关系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所以元元选择了从后面山坡进庙里, 那边是来祈福住宿的女眷的住处, 拐过弯后就直通大厨房,来。可以避开前面的香客。   元元这条路走了好几回,熟悉得很, 以往这里除了一间看瓜人的草屋什么都没有冷清得很,如今地里的瓜果都已经收获,草屋更不可能有人, 但是偏偏元元要靠近的时候居然听到了声音,而且居然还会是男的。   咦?   这前面可就是女眷住的地方了,后面的山坡一般人也爬不上来,看瓜的也是健壮的妇人, 这一片要是有男的估计就是不满七岁的男童了, 哪里来的这成年男子的声音呢?   好奇的八卦因子在元元心里蠢蠢欲动, 但是想到刚才的事情又没有了探究的心思,决定还是远远绕开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绕开草屋的元元快要到后院的时候迎面匆匆走来一个女子,元元退后了一步转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见那女子没了影子才从树后转出来摸了摸下巴喊了一声“赵一。”   一条黑影闪过来到了元元头顶的树杈上。   “你知道章侧妃身边的知书吗?见过吗?”元元觉得刚才那个匆忙的女人看起来像是那位淑宜县主原来身边的大丫头。   “知道但没有见过。”赵一的声音好?暗哑又没有起伏,他是子明手里暗卫中的翘楚,大约是对让他来保护元元的意见不小,所以其他人跟元元的时间长了难免变得活泼逗比,只有这位一直就是开始的样子。   “我觉得刚才那个就是知书,你跟过去看一下,是不是和草屋里的男的有关,听听他们说什么。”元元的声音也不大。   赵一应了一声之后就离开了。   元元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个知书的事情,这个大丫头早好几年就已经嫁出去了,还是上次他们一家人一起出门的时候看到她,小哥哥随意说起的,作为当时王妃的贴身大丫头,没有嫁给王府里的管事来巩固势力,也没有嫁给王爷的得力手下,而是放出去嫁了个所谓的表哥。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主母也不是不可能,但淑宜县主什么性子,这种亏本的事情怎么会做,再说了,贴身大丫头基本是知道主人所有事情的,这种存在无论从哪方面来来说都是不能放出去的。   不过经过调查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也就放开不管她了。   元元的脑子里正准备开洞呢,就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这个她是真的认识熟悉啊,这不是现在岚王妃的婆子么?   她代表岚王妃来永国公府送过几次礼,元元自然是认识她的,这个可是没有出王府的,所以,岚王妃也在么?   元元原本还是很关心岚王府的,不过因为婚期推迟的缘故,时间就久了,所以最近懈怠了不少,岚王妃的行踪也不太关注了,她不关注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告诉她了。   后院的住处一大堆元元跟着那婆子七拐八弯进了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元元飞身到院里的然后动作熟练地猫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暗卫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东躲西藏的本事小小姐比他们都要熟练。   元元的耳力很好,在院子里也能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当然里面的声音也没有放轻,元元听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无聊了,因为里面的岚王妃并没有说什么奇特的事情,就是求子。   没错,就是求子。   这位岚王妃是小哥哥他爸的第三任妻子,岚王也是常年在身边,她也还很年轻,但是嫁进王府已经快要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倒是等得起,但是岚王要比她年长很多,要是这几年生不出来,以后难保就不能生了,所以怎么不让她着急上火。   之前说过这个庙里曾今出过很厉害的学医的主持,也因此受到了很多信徒的追捧,这就导致了庙里的神职人员多多少少都接触过,有了这种环境再加上特意的运作出名医的概率就高了,这座庙里很是有几位名声响亮的神医。   原本就有信仰在,现在又有神医,岚王妃求子找过来是再自然不过的,元元见没有什么好听的就准备走了,结果就看到隔壁厢房的门开了,章侧妃被丫头扶着出来进了正屋,原本要走的元元果断又猫了下来。   前继婆婆和现继婆婆在屋子里打机锋,未来儿媳妇在外面树上听墙角,这画面真是太美了,暗卫们都要醉了。   元元不管怎么样都是写出宅斗神书的人,对于内宅的说话方式是知道的,但是知道明白不代表喜欢,更别说两辈子都没有那个环境给她,所以听屋子里妻妾两人,表面上你来我往亲热的不得了,实际上刀刀戳心窝子话,真是觉得无聊。   精神折磨确实是很痛苦的,但是只要心智成熟心大一点,光是这种你来我往的话根本伤不到人,让元元来说就是隔靴搔痒完全不顶事,要是她的话肯定不这样,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一定要让对方疼,怕。   光嘴上BB有什么实质益处么?   一个说着两个儿子怎么怎么样,一个说哎呀你眼角好像张皱纹了,我听说哪家的胭脂比较好,应该能遮一下……   以为能听到声势浩大撕逼的元元失望地出了院子,然后去了大厨房,大厨房的师傅看见元元就头疼,知道这位又在他们后山林子里打猎了。   他们时常去放生,她时常来打猎,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且大多时候还不是这位一个人,她是来的最勤快的,更多的时候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姐夫嫂子一大群人,明晃晃跑到他们后山打猎吃肉,完了还来前面吃素斋解腻,其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然而得罪不起!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位永国公府的四小姐嘴皮子还贼利索,歪理一套一套的,他们主持倾力培养的弟子,从小就是天才的师兄就被这小姑娘一句【你都不曾进过红尘,你怎么就看破红尘了?】然后还俗回家了,说是要看破红尘修己身。   问题主持还一脸欣慰,他们表示不懂,他们只知道没有了天才师兄后,啰嗦的主持和各位长老很寂寞,然后就开始折腾他们。   所以这位简直是阶级敌人!   元元刚进去就被塞了两个大食盒推了出来,站在厨房大门口很是忧伤,她知道为什么他们这种态度,但是她真的很无辜啊,【不入红尘何言看破红尘】这是很经典的一句台词,既富有哲理又可以装逼,这不她就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戳到了那位大师那个点,突然就顿悟还俗了?   拎着食盒的元元原路返回,路过草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在山下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知书跟着一个很老实的黑脸汉子在摆摊卖香烛。   元元刚进马车就看到赵一也在马车里,很少见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略诡异。   “有什么收获?”元元放好食盒也不见赵一吭声,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世子妃,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赵一的声音依旧很暗哑,但是原本很稳的声线此刻有些抖动,似乎有些太过激动的样子。   “怎么?和章侧妃有关?”元元看赵一的样子突然想到以往的脑洞和一些传言。   “是,那个女人确实是知书,她……”赵一看了元元一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元元抬起手,“既然事情不对,你就禀报给世子吧,另外找两个人盯住了知书和那个男的。”   元元大约知道赵一说不口的是什么的,左不过那个知书和那草屋里的男人有一腿,可能还有更加不堪的事情在,所以赵一才不知道如何启口。   赵一明显松了口气,立刻答应然后闪出了马车。   马车里元元突然想起来这位章侧妃可是还没有见过她的,等事情有了结果要不要去装鬼吓唬她?   元元想象一下就能笑出声来,然后就听到自家大哥的声音:“元元想什么那么高兴?”   “我想大哥哥!”元元立刻撩起了车窗帘子,“大哥哥你最近好忙的?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那神情那语气甚是幽怨。   “你是想大哥哥还是想你大嫂?”阿珏骑在马上好笑地隔着窗子点了点嘟着嘴的小娇气包。   “一定要选一个?”元元一脸的苦恼。   “当然,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阿珏扬起眉。   “那……选大嫂!”元元颇为痛苦的决定。   “是么,大哥哥真是太伤心!”阿珏摇头回头看了走在另外一边的嘉罗,“可高兴?”   “自然是高兴!”嘉罗低声笑了起来。 第153章   “大哥大嫂怎么过来这边?”元元前面可没有说错, 如今这两位可是真的很忙的,要不然皇太女出来也不会找不到人, 最后让她上了。   “来接你。”阿珏微微叹一口气,“顾家把圣药嚷嚷地满世界都知道, 大家都盯着呢,你这边一出事儿,京都大半人家就都知道了。”   “什么叫我这边?”元元瞪大眼,“跟我浑身上下都不搭嘎的!”一着急连方言都飙出来了。   “是,是,是,是大哥哥说错了, 跟你无关, 你是无辜的。”阿珏哭笑不得,元元基本算是一个讲道理的姑娘,若是真的是她没有道理犯了错, 她一定一声不吭乖乖耷拉着脑袋任你说,但要是她占了一点理那可就不得了了。   虽然还不到得理不饶人的地步,但也不差多少了, 这回是真的无妄之灾,可不就直接炸毛了么。   “是我有事儿想要求元元。”嘉罗对着元元招了招手,元元立刻从马车里出来,一个伸手一个递过去, 然后一拉一跳, 元元就坐到了嘉罗的身前。   “嘉罗哥哥有什么事儿就说呗, 什么求不求的,多见外。”元元向后靠着嘉罗的胸口舒坦地蹭了蹭,一脸痴汉笑。   起马走在另外一边的阿珏:……   刚刚拐弯过来准备接老婆的子明:……   略糟心!   嘉罗小声地把事情说了,感觉很不好意思:“当初在西北的时候我就承了你的情,哪有孩子我生疼却要你帮我疼的道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受罪的,可是现在宫里宫外的太医名医已经看尽,要是太姑祖父撑不住,恐怕太姑祖也要撑不下去了。”   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长寿的了,是皇家的老寿星,这两位现在在皇家就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皇室宗室多少事情就是因为有这两尊大佛在上面压着,才半点水花都没有浪出来。   如今皇太女根基不稳,下面的皇子们还在蠢蠢欲动,旁边宗室也双眼盯着,要是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好歹,朝堂马上就要动荡起来,当初那些宗室可有不少是靠着皇子们身边的,这要是顶上的人没有了,那还不是要翻天了?   前面是从大局上来说,就算是从私人感情上来说,康华大长公主也是皇室所有公主郡主们的偶像,因为有了她在前,皇室的公主郡主们才没有活得憋屈,当初若不是这位太姑祖照应着,哪里还有他们这一支皇室,自然也就没有她了。   “我没有关系的,若是大哥哥觉得可以那就没事。”元元倒是想见那位康华大长公主很久了,不过一直没有成行,也有些不敢成行,如今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上一看。   “等找个机会就去吧。”阿珏很认真的看着元元,“大哥哥会安排好的。”元元的信任让阿珏心里软得很,转头看了一眼面上有些疑惑的子明,那打量的眼神让子明后背发毛。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这位大舅哥看不顺眼了,做什么用这种盯猎物一样的眼神盯他。   “好啊。”元元爽快地点头,但是点到一半有些迟疑地道,“我只能让他身体变好,但是元寿却不能干涉的。”这个早就有过经验了。   每个人身体里的生命力都是一样的,后天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让这些生命力加加减减,若单单是身体上的损伤元元是可以替代的,但是生命力这种东西元元是没有办法的。   “这样就行了,谢谢,元元,真的谢谢你。”嘉罗一手抱住元元,心里是真的很感动。   子明听得心中疑惑更甚,但是隐隐有些明白大舅子夫妇俩是肯定元元能医治云驸马的。   他的元元会医术么?   似乎,并不会吧……   “大嫂不用谢,咱们谁跟谁呀!”元元美滋滋窝在嘉罗怀里的样子,让大舅子和妹夫又感觉糟心了。   元元回了宅子里,子明则走另外一边,然后从正房的秘道直接到了元元这边宅子里的佛堂里。   元元早就在这里等了,她可还记得在赵一不告诉她的事情。   “小哥哥快来快来,赵一找你了么?庙里知书的事情告诉你了么?”元元见到子明立刻把人拖到矮榻上,自己趴在矮桌的另外一边,倒了一杯水推到子明面前,“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子明想起赵一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不过很快消失。   “……不能告诉我么?”元元当然察觉了子明的不对劲儿,虽然好奇之心没有得到满足有些遗憾,但若是事情真的不适合自己知道,元元也不强求,“我也不是一定要听的。”   “嗯,不能告诉你。”子明把自己心里涌出来的阴暗压了下去,把两人中间的矮桌推到了里面,伸手把元元抱进了怀里,“我想你。”   元元抬头和子明对上视线,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元元就感觉他像是快要哭了,伸手搂住子明的脖子,红艳艳的唇已经贴了上去:“我也想你,小哥哥要不要抱我?”   子明直接吻下去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回答。   “我的母亲是被毒死的。”子明从后面拥着元元,把脸埋在元元的颈间,“是被高南王府毒死的。”   “啊?”元元一惊,想要转身却被搂得死紧,感觉到脖子间的湿意元元不再动了,只是微微侧脸蹭了蹭子明的脑袋,“不是章侧妃?”   元元一直以为是章侧妃下的手,当然是高南王府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章侧妃也不无辜。”子明的声音发暗,把赵一回报他的,和他之前调查出来的一起推测的说了出来。   话说事情是这样子,当初皇后不能生,皇帝就抬了没有根基,人也不是非常聪明的高南王府嫡长女做了贵妃,为皇后压住了下面的蠢蠢欲动。   高南王府这个王爵本来就是因为前几代出了个不得了的宠妃才得到,五代而斩,如今王爵马上要被削了谁知又出了一个贵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王爵又延续了三代章家自然高兴,可是他们更想要世袭罔替的爵位,在魏王出生之后这个野心达到了顶峰。   那时候岚王妃正病着,岚王才刚刚被重用开始掌兵权,高南王府就开始琢磨岚王府了,先是让当时的章侧妃接近岚王妃凌阳郡主,凌阳郡主哪里能猜到高南王府的脑回路,居然打着把已经封了县主的嫡幼女给人做继室当便宜娘的主意。   事实上谁也猜不到,所以还真以为淑宜县主和凌阳郡主投缘感情好,就是后来出了事,黑锅也是岚王背着的。   因为没有那个正常的人家会出这种招的,特别那时候岚王还很不显眼,还是因为娶了凌阳郡主才慢慢起来的。   而章淑宜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她是被家里逼着去的,她早就和她的表哥有了首尾,但是家里为了断她的心思居然把她的表哥赶走了,她想跟着她的表哥一起走,结果自然被抓住了。   高南王府软的硬的都用遍了之后反而放任两人来往,还传出给两人定亲的消息。   “那章侧妃最后怎么同意了?”元元觉得不解,既然都闹成这样了怎么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觉得她和她表哥的儿子若是能当个王爷,岂不是更好?”子明沉下声音,“今日在那草屋里的就是那个表哥,至于知书也早早就和章淑宜一样委身这个表哥了,原本就是要一起陪嫁过去的。”赵一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滚在一起,说话也就没有那么顾忌,虽然很多说的语焉不详,但是前前后后想一想就能顺清楚。   现在唯一难办的就是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说出来反而自己不得好,打蛇不死反被咬的事儿多着呢。   “以前一直没有发现,现在怎么就……这是急了?”原来章侧妃还是王妃自然可以慢慢谋划,后来世子妃死了有了新王妃,但后院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再说新王妃还没有孩子家世也低尽可以慢慢筹划。   现在世子要娶新妇了,对方还是高门大户,可不是新王妃那样好糊弄的,家里的下人为着高南王府就算章侧妃现在只是个侧妃了,但真要做什么还是可以做到的,她有信心慢慢运作和新王妃平分秋色甚至压过她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高门大户的新妇进门,内宅还不就是全部到了新王妃和新的世子妃手里。   那章侧妃还谋划个屁!   “嗯,她急了,她的表哥也急了,高南王府也急了。”子明肯定了元元的猜测,“不过高南王府现在光顾着宫里的母子俩都来不及,暂时没空理会章侧妃,章侧妃想要做什么找不到人,当然要找她的表哥了。” 第154章   “那, 我们怎么办?”元元的问题子明迟迟没有给出答案,很久才传来子明有些压抑的声音:“我想要在所有人面前揭露章侧妃和高南王府的罪行……”   元元没有出声, 转身抱住子明,子明没有再阻止, 而是把元元整个拢在自己怀里,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我母亲,我母亲只能是病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元元抱紧了子明,“小哥哥还有我,还有小元宝, 就当是为了我和小元宝, 母亲不会怪你的,不会怪你的。”   岚王府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但是再是笑话都是不痛不痒的, 但是若是章侧妃的事情若是真的爆出来,高南王府的事情爆出来,固然章侧妃和高南王府都不会好, 但是岚王府难道会好?   子明恨得眼睛都红了,若是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他就算让岚王府声名扫地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但是这一辈子不行,他有妻子有儿子, 他们一家人马上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他不想把一个可以被人嘲笑几十年的王府留给儿子, 当然也不想要自己的妻子承受流言和别人异样的眼光。   甚至以前的事情他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做的太过,如今依然被人茶余饭后地说来说去,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元元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再顾及什么,别人不造谣他都想要造谣。   “小哥哥我们只要给母亲报仇就好了,我们一样可以让他们遗臭万年。”元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光明正大地揭露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她跟着说就好像不孝顺子明的母亲一样,把自己和儿子同摆在了凌阳郡主一起摆在了天平的两端,好尬啊!   元元在乎子明自然是不希望他对自己心里有疙瘩,所以平时嘴皮子很利索的元元翻来覆去的两句都有些干巴巴的。   所以说婆婆和媳妇儿真的是纠结啊,连没见过面的早早死了的婆婆也让元元不知道怎么拿捏分寸。   子明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才发现元元脸上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子明的样子就算没有阿珏的天人范儿,但也是透着一股清冷的仙气的,乍一眼也是风光霁月得很的,清清亮亮的没有一丝阴霾的,但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只是子明心悦元元,所以在元元面前表现出来的自然都是好的一面,就算是生气也都是不痛不痒的,哪里会把自己的阴暗面展露给元元看。   这一次他是真得控制不住,即使已经很克制了也难免泄漏了狠戾和杀意。   “没有啊。”什么吓到她了?元元略懵逼,完全没有接收到子明的忧心,她只是纠结难以处理的婆媳关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把自己的感觉说给了子明听。   大家要沟通才对,隐瞒总是会出事的,作为宅斗的理论大神,元元很是明白这个道理,有什么要说出来,打着为谁好的借口隐瞒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你在隐瞒的时候就等于在帮别人做了选择,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为别人做选择呢?   元元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尊重他的所有选择,即使这件事情可能让你们的关系彻底玩完,但是爱他/她,就不要隐瞒他/她,难道让你爱的人生活在谎言中就是你的爱么?   太可怕了!   虽然也有觉得,就是因为无知才会幸福,但是这种虚假的幸福,这种建立在爱人痛苦之上的幸福真的好么?   有没有想过你的爱人是不是想要这种幸福呢?   人生难得糊涂,但这个糊涂是建立在心里清明之上的。   子明听到元元脸色奇怪的理由也是有些一言难尽,长叹一口气低头亲了亲元元才道:“虽然这么说很不孝,但是我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想要揭露他们不过是为人子的本分,但是我还有你和小元宝……任何人都没有你们重要。”妻子和儿子是上天让他重活一世给他最大的馈赠。   “小哥哥和小元宝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元元勾着子明的脖子蹭啊蹭,她最喜欢这种温馨和亲昵。   “那,比大哥他们呢?”子明张嘴咬了一下元元的鼻尖,乌黑的眼珠微微眯起,“我以为元元心中最重的是哥哥姐姐。”   “嗯……”元元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艰难啊。   子明按住元元压到了身下,低头看着皱着脸的小妖精:“这么难回答?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自己在元元心中的地位已经能和阿珏他们持平了,难过于可能比不过但是元元不说出来免得他哭?   “好难回答的。”元元嘟起嘴有些小哀怨的瞪着子明,“亲情和爱情怎么能摆在一起呢?”   “也对……那要是我和大哥都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子明想了想问道。   元元一脸被雷劈地看着子明,张了张嘴被子明低头堵住:“你想好了再回答,万一我不高兴时会惩罚你的。”   “……”元元无力吐糟回应子明的亲吻,好一会儿才被放开,睁开眼就见子明乌黑的双眼注视着她,很显然在等答案,元元有些生无可恋,好一会儿才道,“我会在岸上看着你们。”   “……嗯?”子明表示没有听明白。   “我不太会游泳,你们两个都会游泳,为什么我要跳下去增加你们的负担?”元元哼了哼,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子明失笑:“确实,你说的对,但我还是不高兴,所以还是要惩罚你!”   “来啊,谁怕谁!”元元虎着脸,一个翻身把子明反过来推倒,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可顾忌害羞的。   一场酣战以元元娇气的求饶结束,回来后一直在另外一边乖乖没有打搅父母的小元宝,终于受不了被忽视拉响了铃铛,子明也想起来还有儿子在另外一边要去领过来,给元元掖了掖被角穿衣起床。   元元伸出一只手拉住子明的衣角,在子明看过去的时候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有些嗡声嗡气地道:“做兄弟姐妹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我很珍惜和哥哥姐姐们之间的情谊。”   子明坐回了床边握住了元元的手:“我知道,我只是逗你的,不要放在心上。”   元元把脸转过来:“我在这个世界最幸运的就是做了哥哥姐姐的妹妹,但是让我爱上这个世界的是因为小哥哥,因为这个世界有小哥哥,元元想和你一起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一直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做小哥哥的妻子。”所有的不便利和落后都没有关系,性别地位的弱势也没有关系。   “元元……”子明握着元元的手除了元元两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   “我是不是很贪心?”元元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这一辈子也是始于颜值的颜狗套路,而且确定得云里雾里,一开始总有一种脚不踏实地的虚无缥缈感。   再一次清醒的嫁给子明,过了很长一段婚后生活,小元宝出生,才慢慢有了真实的感觉。   她觉得这就是爱了,她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时时刻刻觉得幸福无比,让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不会,我的元元就该这么贪心,我愿意你这么贪心。”子明附身把元元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   另外一边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秘道门开启的小元宝:明明有爹有娘,为什么还总是能感觉到被抛弃的心酸和凄惨?   把儿子忘在脑后的爹妈事后是全无家长的尊严,又哄又骗,赌咒发誓,才算把小元宝安抚好。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小元宝却不愿意去书院了,元元和子明还以为是昨天他们忘了他的这件事情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呢,好说歹说小元宝依然不愿意去书院。   难道是不想读书了?   厌学?   不应该啊,小元宝早慧得很,很早就展现了过人的才智,启蒙的课业对他完全构不成难度,偏偏他也没有什么读书的压力,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子,真正要教的东西要等他稍大一点子明亲自来教,现在这段时间应该是小家伙最轻松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喜欢书院么?”子明把小元宝抱起来尽量轻声柔和的问道。   “……书院里的都是说谎精!”小元宝低着头看样子有些难过。   “他们说你了?”子明的声音有些危险,正是因为他小时候没有得到父亲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对儿子格外的爱护,特别是在他应该躲在他身后的年纪。   “我明明有母亲,为什么他们都要说母亲死了,还说我要有后娘了,以后后娘有了弟弟就会打我骂我的!”小元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母亲明明是母亲,才不是什么后娘……”   “不是后娘,是亲娘,从来没有后娘!”这句话子明告诉过小元宝好多次,但是这一次小元宝却不这么轻易罢休了:“那为什么别人要这么说?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说?”   “……”子明心疼又头疼,小元宝是早慧不错,但是他和元元之间实在阴差阳错太多,这要如何解释才好?   “元宝来,娘来告诉你为什么。”不知何时站到父子俩身边的元元朝小元宝伸出了手。 第155章   “今天我们不去书院了, 娘带你回外公家好不好?”元元牵着小元宝对着子明道,“小哥哥让人去书院请假吧, 等会儿一起回永国公府。”   “……好。”子明不知道元元准备怎么告诉小元宝他们的事情,不过看元元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 三人通过秘道回了元元那一边宅子,然后从二门直接乘着马车往永国公府而去。   “娘要到大舅舅家再告诉我么?”小元宝对于元元这个做娘的还是很信服的,因为娘说话总是特别有道理。   “娘的小元宝长大了,很多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了,以前瞒着你只是因为你还太小,不懂外面的人心险恶,若是不小心泄漏了秘密那娘和舅舅大姨他们就都要惨了。”   小元宝瞪大眼, 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嘴, 小眉头皱了皱放下手:“我绝对不会泄露秘密的,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说完立刻又捂住嘴,表明了他坚守秘密的决心。   元元嘴角抖了抖差点没有喷笑出来, 子明立刻转身别过脸,抬手撑住额头就怕自己笑出声来。   小小的人儿还没有他的大腿高,就在那边鼓着包子脸一脸严肃正经地表示, 自己可以用人格保证了,特别是那双和元元一样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像一只努力装大王的小老虎,不行,不能想, 真的要笑出来了。   他敢打赌, 他要是在这里笑出来, 小家伙能一个月不给他好脸!   然而偏偏他家小妖精,还同样一脸严肃的伸出手拍了拍小元宝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娘相信你,你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可以承担家族使命的时刻了!”   家族使命?!   小元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用力点头,短暂的放下手:“娘亲放心,元宝定然不负娘亲厚望!”然后立刻又捂住嘴。   “很好,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元元用力点头,那肯定的神情,欣慰的眼神,让小元宝激动地小脸通红。   子明抿着嘴,忍笑忍得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这母子俩,真是够了!   “爹,你怎么了?”小元宝从元元这里得到了肯定非常兴奋,立刻转头就要去寻子明分享喜悦顺带最好来个双重肯定,就见子明埋着头坐在一边抖着肩膀不知道在干嘛。   “爹……有些不舒服。”子明抬起脸,想笑又要忍着,一张清俊的脸就有些微微狰狞,元元抿了抿唇,扬起眉头,一双妩媚的大眼睛里都是【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   “那怎么办,要找大夫么?”小元宝有些急了。   “不用担心,你爹可能是早上麻薯糕吃多了,所以肚子难受呢。”元元很喜欢麻薯,特别是自己改良后加了鲜果的馅儿,但是麻薯这种东西吧好吃归好吃,吃多了是要不消化的。   子明什么都纵容着元元,但是对于健康这一方面很严格,特别是饮食上,元元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但是很显然这种习惯对与养生来说是不行的,所以自从一起之后元元什么都觉得好就是口味方面被子明掰了一个大弯儿,这让吃货元元特别不高兴。   理智知道这是为了她好,所以逆着子明的意思倒是不会,但是时不时表达一下自己的怨念,让小哥哥哄哄自己什么的是很乐意,当然偶尔开玩笑在儿子面前黑他一把也是有的。   “啊?”小元宝大受打击,“爹,你怎么能这么不乖,麻薯是不能多吃的,你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不听话呢?我和娘还能害你不成?以后可在不能这样了,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了,我和娘该多心疼啊!”   元元一开始还对着磨牙根的子明洋洋得意,但是越到后面越脸皮发烧了,在子明戏虐的眼神中转过头装没看到。   原来小元宝后面的一段话完全就是从子明嘴里照搬的,都是平日里子明哄吵闹的元元用的。   “是爹贪嘴不好,爹以后再也不会了。”子明乖乖认错,小元宝老气横秋的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和娘都原谅你了!”   “元宝真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孩子。”子明点头夸奖元宝,元宝小下巴扬了扬:“哪里哪里,那是因为我像爹和娘。”   “爹和娘小时候可没有元宝那么乖。”   “不会的,我那么乖,爹肯定也不会差。”   商业互吹开始了。   元元在一边听得一脸黑线:你们父子俩可够了吧!   好在本来住的地方就离永国公府不远,先是母子俩中二魂爆发,后是父子俩互相吹捧,这忙忙碌碌的,眨眼工夫永国公府的大门就到了。   这一大早的家里的人还一个都没有出门,阿珏几个都觉得奇怪,昨天才见过怎么今天还特地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想跟他说些事情,大哥哥你看行不?”元元看向阿珏,阿珏一愣抬眼去看明显有些状况外的子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去问问阿璋那边怎么想。”   “那姐姐那边呢?”元元觉得要不就一起,也省得要说几遍。   “秀秀那边她自己有分寸,早前就说过了。”阿珏微微皱眉,对于防备心特别重的秀秀有些头疼,同时又很是怜惜这个妹妹,“她的不很重要。”毕竟铜筋铁骨不像别的,不知情的人谁会想到这个,而且忍耐力好的人很多,天赋异禀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秀秀的能力其实并不特别显眼。   “嗯。”元元默了默点头,无论是姐姐秀秀还是二哥阿璋都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被定义为家族联姻,合作和互相扶持才是题中应有之意,而合作和扶持这两个词本来就代表两个势均力敌的势力的互相帮助,他们要真正的二合一很难,要走的路还很远。   虽然说爱情不一定就是天长地久,也不能真的保证什么,但最起码此时此刻能让他们彼此亲密无间,彼此信任坦言一切。   虽然按照阿璋平时的表现来说,他的拒绝有些意外,但是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阿璋觉得他和阮鸣雁目前的状态,还不到坦诚一切的时候,至于以后他会自己斟酌时机的,反正他的能力也不会有多异常,左不过就是力气大一点,并不稀罕。   于是元元三个给董湛和雪氏问候了之后,就带着小元宝到了阿珏的院子里。   阿珏和嘉罗依然住在原来的院子里,阿珞这个新世子目前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住在前院,等到以后阿珞成亲,阿珏和嘉罗就搬去京都的北夷王府,至于现在,一来嘉罗和自己老爹关系一般,雪氏这边也舍不得大儿子大儿媳妇和大孙子,所以目前就没有动。   小元宝窝在子明的怀里,从头到尾都很严肃的样子,因为他发现他们一起讨论的只有他是孩子,果然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要承担起家族的使命了!   很激动!   持续兴奋状态!   子明则感觉有些不对,难道不是要解释他和元元之间的事情给小元宝么?怎么大舅哥和元元的架势,仿佛是要对他说什么呢?   子明的预感是正确的。   四大一小一起进了阿珏正屋的密室里,外面还有暗卫,密室里才是真的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密室并不大,不过也不算小,四个大人带个孩子聚一起也不显得狭小,四人团团围桌而坐,最先开口的是阿珏:“今天我和元元要说一件事情,很重要,也很隐秘,事实上应该隐瞒到我们老死为止才对。”   嘉罗看向元元,阿珏虽然从来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她,但是也从没有隐瞒,更甚者她都受益过好几次,昨天还去求了。   “但是我想告诉你,元元也想告诉你。”阿珏先看向嘉罗然后又看向子明,最后目光扫过激动的小元宝,直接略过。   小元宝抿着小嘴巴略委屈:大舅舅怎么不说我呢?   阿珏并没有透入穿越的事情,毕竟这个太过匪夷所思,只说那次拍花子绑架事件,他们从悬崖上翻下来的事情,他们因为那次的事情突然开了心智,这就解释了为何兄妹四人根本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   生而知之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只不过以前只是听说,而现在则是亲眼所见。   还有就是这犹如觉醒一般的生死之间后,他们的身体各自有了一些异常。   阿珏看到嘉罗和子明略为凝重的脸色,马上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   嘉罗和子明都是脸上一松,还是子明抬手;“大哥你接着说。”   阿珏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抬起手从两人面前轻轻晃过,两大一小三双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们前面的碟子连带里面的点心突然消失在眼前。   场面一时之间异常安静。   “啊!变戏法!”小元宝的惊呼声把嘉罗和子明喊回神,两人还没有说什么,小元宝已经在喊安可了,“大舅舅再来一个,再一个,再来一个!”   阿珏:明明是高大上的空间异能,叫什么变戏法,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果然是亲外甥! 第156章   “噗——”元元见阿珏眉眼清冷地看过来, 立刻抿住了唇,假装刚才的那一声喷笑跟她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但是马上就被直接拆台了,只听到她儿子看过来寻求认同地道:“娘笑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意思?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元元默默抬手捂脸:果然是好儿子, 亲生的,不解释!   阿珏给了元元【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才清了清喉咙,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妹夫,这两人还皱着眉头在看桌子和他的手。   嘉罗和子明自然不会觉得阿珏是在给他们变戏法,只是他们是真的不太能理解这种事情,两人也都不是什么神明信仰非常重的人, 对于神仙法术之类的也就听听, 所以他们就琢磨着阿珏是不是练了非常厉害的功夫,那速度快得直接避过了他们的眼睛。   阿珏见两人都抬起头看向他才开口道:“这是一种天赋,或者叫神通。”   “神通?”嘉罗微微皱眉,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你能拿出远超于携带数量东西的原因?”嘉罗自己是行军打仗之人,对于行装包袱这种东西说实话实在太熟了,看一眼包袱箱子就能知道所能带的东西的最大数量, 但是阿珏很多次都会拿出多于这个数量的东西,不过多的不多,那时候她想是不是阿珏有什么特殊的整理东西的技巧。   只不过后来她一直处于很安稳的京都,平日里也不用去计算着包袱箱子的容量, 所以虽然好几次想问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岔开, 时间久了也就变成了习惯。   现在想想, 大约那时候阿珏就发觉了她想问的是什么,所以每次都正好有事出现打断她的问话。   阿珏闻言手一伸,茶水糕点又出现在桌子上,引来小元宝一阵惊叹,然后就见他慢条斯理地倒了茶水推到嘉罗的面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漆黑的双眼里都是脉脉温馨和情谊:“这是你喜欢的茶,今年新得的,你喝喝看比之往年如何?”   嘉罗被阿珏看得慢慢脸就红了,低声咳了咳清了清喉咙,双手接过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除了甜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不错。”   根本没有放茶叶的阿珏,嘴角的笑意加深:“你喜欢就好。”   “嗯。”嘉罗面上发热,不过神情很淡定,很是高贵冷艳地应了一声,低头又喝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察觉嘴里的味道不对,低头一看茶杯里除了清水什么都没有,一是愣在那里,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抬手按着自己嘴角,明显快要憋不住笑出来的阿珏,   嘉罗瞪大眼刚想发作就转头看见另外一家三口正疑惑地看着他们,抿了抿唇狠狠瞪了一眼阿珏,哪知道对方一点没有做错事的样子,反而伸手过来握住了她拿茶杯的手,低笑着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可爱。”   嘉罗: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可以表演脸煎荷包蛋绝技了。   被强行了一把狗粮的一家三口:等等,刚才不是在说神通么?怎么突然就秀恩爱了。   元元抬起一只手捂住子明怀里小元宝的眼睛,颇有些生无可恋:“大哥哥,嘉罗哥哥,你们要不要注意一下影响,这还有孩子呢!”   “大舅舅和大舅妈要亲亲了么?我要看!”小元宝扒拉着元元的手,“我也要亲亲!”   阿珏和嘉罗同时脸黑,瞪向尴尬的子明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元元。   “亲亲是爱的表现,哪里有问题?”元元说着转头松开书,凑过去就亲了一下小元宝爱白嫩嫩的包子脸,“娘爱你哦!”   小元宝立刻伸长脖子亲了一下元元的脸颊:“小元宝也爱娘!”   “乖!”元元摸了摸小元宝的脑袋,然后看向阿珏和嘉罗,“看,我说的没错吧。”   阿珏和嘉罗无语:还真的没错,亲亲是爱的表现,说的太正确了,完全没毛病!   子明: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他是过来人了。   阿珏和嘉罗也不再逮着亲亲的话题了,而是回归正题,阿珏开始解释这个神通的具体,具体能收多大的东西,能收多少东西,怎么样收,又有些什么限制。   “其实我这个能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可以放的东西算不上多,限制也比较多,除了放放随身物品并没有别的作用,就相当于多了一个随身包裹吧。”若是阿珏生活贫穷或者身处乱世那么这个空间异能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但是他现在本身就是属于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群人,空间异能对于他的意义已经被减到最低。   “我们兄妹四人都有自己的神通,我的你们已经看到了,阿璋就是力气大一点,秀秀比较耐打。”阿珏没有细说阿璋和秀秀,毕竟他们两个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没有告诉呢,他也不能把事都说透了,“我们四个中最危险的神通就是元元了。”   子明一听危险两个字就眉头紧皱,看向元元,就见元元嘟着嘴:“大哥哥你不要吓唬小哥哥,哪里什么危险了?”   “不,确实危险。”嘉罗赞同阿珏的说话,元元的能力她已经知道了大概,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古往今来为了追求长生,多少人前赴后继,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元元这个虽然不能改变本身的寿数,但是一生无病无痛寿终正寝,就已经足够让人疯狂了好不好!   不是要翻天了?   而且元元都能给人承受伤害了,那么她本身又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像唐僧肉一样呢?   哪里都不缺疯狂的人,所以元元的能力是绝对不能被别人发觉得。   “元元到底是什么能力?”子明被阿珏和嘉罗说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你还是看吧。”阿珏说完抬手掰断了一只茶杯的把手,然后把坏了的茶杯推到了元元面前。   元元伸出手把断裂的地方扶好,然后在心里默默想着茶杯原来完好的样子,等元元放开手的时候茶杯已经完好如初了。   “这是死物,让它恢复原状不会给元元带来什么其他感觉,但对象是活物的时候,元元就要受到修复伤害的一定程度反馈。”阿珏之后打了个比方,就是动物和人类的区别,在听到元元百分百转嫁别人的伤害时,子明瞪大眼,已经决定以后轻易不让元元帮人家了。   突然子明抱着小元宝的手一紧:“那个时候,我跟你们一起滚下悬崖的时候,是不是……”当时的他才几岁,虽然说练过几天武功,但是这么高的山崖掉下去怎么可能只擦破了一点油皮。   “当然是我的功劳!”元元立刻抬起小下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个神通,就是好害怕你死掉了,所以就拼命地在心里想着你不能死,然后你突然醒过来,还像没事人一样,我还以为那悬崖是假的呢。”   “元元我跟子明说说之后公主府的事情。”阿珏打断元元的滔滔不绝,把不怎么高兴的母子俩送了出去,这才跟子明说起康华长公主府的事情。   出来了之后的元元看着小元宝:“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小元宝眨巴了一下眼睛才想起此行的具体目的,然后小眉头皱了起来,“我不知道啊。”   元元啧了一声:“不会脑补就是比较麻烦,来娘来跟你说。”   小元宝有些小愧疚,不过依然双眼闪闪发亮的准备听自家娘说。   “其实娘和大舅舅,大姨还有二舅舅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是来这个世界锻炼的,就像你每天练字一样。”元元压低声音非常神秘的说道,见小家伙目瞪口呆接着道,“我们来这个世界是有各种各样的任务的,后来我和你爹因为要迎接你的到来所以就成亲成了一家人。”   小元宝顿时觉得自己对爹娘简直重要的不得了了,原来爹娘成亲就是为了要迎接他么?   “但是娘的一个任务结束了,娘必须要领取新的任务,所以娘只能选择假死了,等接到了新的任务后再重新安排。”元元见小元宝的眉头已经打成死结,抿了抿嘴角接着道,“娘实在舍不得你,所以就和你爹商量了一下,我们在成亲一次,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那娘的新任务呢?”小元宝没有忘记这一茬,万一娘的任务结束了不是又要假死离开了么?到时候他和爹怎么办?想想就好可怜。   “不会离开了,这一次娘的任务时间很长很长,足够和你爹一起陪着我们最爱的小元宝长大了。”元元把小元宝抱在怀里,“娘的宝贝儿,不要去听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他们都不是你,怎么知道你的感受,你自己说说看,你觉得爹和娘以后会不会打你骂你?”   小元宝摇了摇头,爹和娘可喜欢他了,才不信会打他会骂他。   “那要是以后娘生了弟弟妹妹,小元宝以后会不会做个好哥哥,和娘和爹一起保护他们呢?”元元摸着小元宝脑袋,“还是跟他们抢吃的,抢玩具?”   “我才不会,我是一个好哥哥,我要向大舅舅那样做一个好哥哥!”小元宝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是大孩子了怎么能和小家伙们斤斤计较。   而且要是有一串弟弟妹妹追着他叫大哥哥,那画面想想也是非常让人激动的。   “所以了,宝贝你觉得是外面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的对,还是什么都知道的你说的对?”   “我说的对!”   “那还要理这些无知的愚蠢凡人么?”   “不要理!”他可是有家族使命的男孩子,他可是背负着巨大秘密的男孩子,嗯,他们从头到尾都不一样。 第157章   十月的京都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季节, 各家各户都开着菊花宴,喝着菊花酒, 吃着菊花做的糕点,只是尽管此时的菊花还真的只是菊花, 但是元元还是觉得很纠结,而且她确实不管外面的事情不错,但是偶尔被邀请去参加宴会,总觉得各家的女眷都有些紧绷感,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走了几次后元元也不愿意再出去,后来还是子明跟她说了原因,因为不久前皇帝在上朝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所以京都的气氛就不对劲儿。   元元听得目瞪口呆, 第一次直面君主时代皇帝对于一个国家的重量,真是觉得难以想象,若是上辈子国家领导人感冒了, 大约就是新闻上提上一句,感叹一下带病工作为人民服务的高尚品质,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 整个京都的气氛都绷了起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而且最近皇帝发落了很多官员,都是证据确凿的贪污大案,牵扯出一长串官员, 菜市口每天都有人头落地, 十月进入月尾的时候原本很是热闹的菊花宴会也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不少人家都关起门来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在大牢里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弄得这么人心惶惶的?”元元觉得莫不是皇帝老年痴呆了,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大概是在警告那些看他生病就蠢蠢欲动的人,当然这也是惯例。”子明把小元宝哄睡了才抱着元元细细的解释这中间的事情。   新旧皇帝交替都是最血腥的时候,老皇帝给新皇帝养得贪官可以杀了充盈国库,然后把那些比较不服管的,可能会妨碍到新帝的老顽固能赶走的赶走不能赶走的也贬下去,等到时候新帝上位要用了可以再提起来,这是给新帝一个施恩的机会。   还有新帝上位肯定是要大赦天下的,有了贪官供养的钱还可以减免赋税,一下子就能收拢民心。   元元点点头,有的,有的,上辈子看小说时也有这种类似的情节,只不过没有子明给她分析得那么详细和面面俱到。   “皇帝家的套路很深啊!”元元刚感概了一声,“那皇帝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小风寒。”子明更清楚一些,据说是和皇后娘娘闹小情绪,喝了酒愣是在风口站了半个时辰,这皇帝到底不年轻了,哪里还扛得住,虽然医治的及时,但还是漏了一点痕迹,在早朝的时候没有憋住咳了一声。   这可不把一众人都吓坏了。   不过子明觉得这个原因还是不要告诉元元了,总觉得若是告诉了怀里的小妖精,皇帝陛下在他心中原本就已经开始崩塌的形象必定会瞬间风化得干干净净。   “哦,那就行。”元元确实觉得皇太女挺厉害的,但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真正接触朝政也才几年的时间,而且还没有娶夫生子,要皇帝看护的地方还挺多的,最好就是等皇太女生下继承人了,到时候权力交接应该会更顺利一些。   因为若是有健康的皇太孙立在那里,那么原本一些因为皇太女的性别,而顽固消极反对的官员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一番,毕竟皇帝年幼后宫垂帘听政的可不少。   要是皇帝活得再久一点,那么皇太女作为一个过渡,那些拥护正统的怕是更加高兴一些。   “对了,小哥哥,那位封国的王太子和咱们皇太女有什么后续没有?”自从那位王太子跟着皇太女进宫之后就仿佛彻底失去消息了。   “正要跟你说这事儿,过几日康华大长公主会在梅园举行宴会,要为封国那边赐个王妃。”子明见元元微微瞪眼露出一个笑容道,“现在的封国顺王王妃是没有请封的,这不符合规矩,除非顺王准备自立门户了,不然这个王妃就只能是自家叫来好听的。”   “可侧妃好像也是要册封的吧。”王妃和侧妃都是要上皇家玉碟的,拿金册宝印的,一旦册封了没有大事是绝对不会被废的,这里还牵扯到继承权的问题,所以王爵的一正妃两侧妃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嗯,那位做了快二十年的王妃了……”到头来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可能连侧妃都挨不上边,这估计可能要疯了。   “这可真是……”这顺王也太不是东西了,这和骗婚有什么差别?不过也不对,这种事情那个王妃家里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毕竟能做王妃家世应该也不低了。   随便想一想就知道,顺王作为唯一个诸侯国君主,他的妻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娶回家,大启这边一声不吭就默认了?   这也太过自欺欺人了!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贪心!   “陛下很是恼火,所以这次让康华大长公主出面,给顺王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都配全了。”子明说到这里歪了歪嘴角,“那一天肯定非常热闹,大哥和大嫂的意思,那天你跟着一起去看看,然后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大嫂带你去看看林驸马。”   “好。”元元答应的很干脆,林驸马的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就没有什么好再犹豫的,她比较感兴趣,那一正两侧四夫人的配置,“顺王年纪不小了吧,会有人愿意么?”   “……”子明有些好笑的默默元元的脑袋,“等那一天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家的小妖精真是单纯,顺王年纪还不到四十,虽然有些大但是也正值壮年,又是大启唯一的诸侯国君王,他的王妃侧妃夫人怎么可能没有人愿意?就怕会抢破头。   如今有权有钱的人家自然不稀罕,但是落魄贵族,和那小门小户,舍一个女儿赚一个亲王王妃和两个侧妃,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   元元突然想到上辈子有一个词很有名,就是【干爹】两个字,这样一想说不定这里也不会差了。   两天后元元正式收到了梅园的邀请,说起梅园,很早以前她就和秀秀一起去过一次,那次还把司马家一截养成人样的脐带踹进了湖里。   此时梅园没有冬日满园红梅盛开的精致,但是本身这么多梅花树在这里就已经非常壮观了,再说这次具体来做什么大家都知道,所以景致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来参加的竞争对手。   元元是带着帽子下的马车,不过进了梅园,看到大家都没有遮遮掩掩,也就把帽子摘了,然后就得到一大把审视的眼光。   “可是董四小姐?”就算见过元元的人很少,但是这样一张脸,再一听门口接待女官的称呼,大家立刻就能把关于元元的传闻和真人对了起来。   门里门外看见元元的人,知道元元具体是谁的那一瞬间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真不愧是被人称为京都第一尤物的永国公府四小姐,这满身的艳丽和妩媚几乎逼得人睁不开眼,生生把身边的人都衬成了腌白菜。   元元的容貌是属于极具攻击力的,艳光四射存在感极强的,若是元元要竞争这个王妃的位置还真没有人有这个信心能赢她,别说什么寡妇不寡妇的问题了,顺王也是死了一任妻子的呢!   人家可是永国公捧手心里的小女儿,没看到直到现在柯家见到董家的人都绕道走么可见永国公府对这个女儿的宠爱程度,人家有好爹好娘,好哥哥好嫂子,好姐姐好姐夫,寡妇怎么了,架不住人家受宠啊!   还好人家已经和岚王世子定亲了。   “是。”元元点头,香草立刻上前递上帖子,女官看了帖子立刻安排丫头领着元元能进去,一路上聚集了很多很多的目光,元元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已经习惯了,那些眼光里的东西她不会在意,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来参加宴会的,所以到了安排好的宴会位置坐好之后,元元就跟屁股粘在椅子上一样,哪也不去了。   突然元元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格外的火热,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女子别过头转开视线,颇有些欲盖祢彰的味道。   那女子比在场的女子看着都大一些,不过也没有大多少,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生得很不错,神态中有一股骄奢之气,想来在家里也应该是一个受宠爱的,只是她刚才看她的眼神实在不算好。   元元不记得自己哪里招惹到这位大姑娘了,怎么演什么不友好呢?   “小姐,那是齐荣。”香草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家小姐心是真的大。   “……哦……”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见过的样子。   香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这个齐大小姐是姑爷从小定亲,后来自己上王府上吊退亲的……好人!”   元元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好人! 第158章   不管是以前的岚王世子还是现在的岚王世子, 在京都贵族圈的婚姻市场上都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每一个曾今和岚王世子定亲,议亲的女子都是贵女们羡慕嫉妒恨和同情怜悯的对象。   前面有炫耀了十几年一遭落难就上门上吊退亲的齐家阿荣,后有十里红妆生下嫡长子后就香消玉殒的都亲王府表姑娘,现在就是在场的这位京都第一尤物,永国公府守寡的四小姐了。   每一个身上都背着很高的话题,让大家讨厌的齐荣, 让大家怜悯的表姑娘, 和羡慕嫉妒有可怜同情的董四小姐。   虽然姑娘们对元元的感情各种复杂, 但是却很愿意和元元搭话, 因为她身上牵出来的几位贵公子都是京都贵女们的梦中情人,即使对方已经成亲了,也不能禁止大家在心里YY一下啊!   而且这里还有不少存着一点心思, 妻是不能了,但是妾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只不过这个只能暗地里想一想, 要是表现出来那就是真蠢了。   所以元元受到了姑娘们的热情对待, 特别愿意和元元交流会在家里做些什么,听到大家都是绣花读书练字,还有弹琴下棋什么的, 一点没有吝啬夸奖了姑娘们, 她只会在家里做吃的, 出去温泉庄子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打猎野炊,再不然练武对练。   “武功么?”马上有闺秀惊呼, “我以为是那个舞。”虽然大家闺秀不可能做舞姬跳舞,但是很多大家闺秀都会练一练舞蹈,不一定就要练成什么样子,就是让自己活动一下手脚,不变成一个木头美人,京都凡是上点档次的教养麽麽都会让教养的贵女们学一点,更有助于锻炼身体和身姿。   要知道姑娘们成亲后,上要孝敬公婆,下要伺候丈夫,还要管理家务,教养孩子,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是绝对不行的,当然了练舞还可以让身体变软,虽然作为正妻在传统观念中不用做那种烟视媚行的行为,但是若是能得到丈夫的喜欢,谁会往外推?   总之跳舞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展现出来,但它女子本身的好处确实很多,所以还是很受欢迎的。   再有向今日这种纯粹女子的场合,舞技高超的姑娘就可以和那些琴棋书画的才女们一样展现自己,以便得到贵人们的赏识。   不过很显然这所谓纯女子的场合只是在场姑娘们的误会,因为康华大长公主还邀请了不少公子们过来,倒是让不少姑娘有些紧张,恍惚间有了一年一度赏梅宴相亲的感觉。   康华大长公主不愧是大启最独立特行的公主,只见她和云驸马一出来就直接挥手省去了众人的跪拜行礼,然后来一段非常简单粗暴的开场白:“我这个宴会举办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道,陛下要为我大启唯一的诸侯国君主顺王赐婚,王妃一人,侧妃两人,另有四夫人,一共要选出七位闺秀。”   场中的姑娘们不知为何总有种被人扒了脸皮的羞耻感觉,特别是在面对一众贵公子的时候,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低头无声饮泣起来。   她们来到这里,确实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总之理由各种各样,但是无论怎么说,十几岁葱花一样的姑娘上赶着要嫁给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总是让人异常难堪的。   “远嫁千里背井离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故土,虽然嫁过去的闺秀代表的都是皇帝陛下的恩赐,是天赐的姻缘,但是其中艰辛不是平常嫁娶可以比拟的,若是今日本宫这两句话都受不住,那么本宫劝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还没有到地方就死在半路上,或者过去没几日就自己抑郁而终了。”康华大长公主的言辞犀利,可以说这嘴已经是相当的毒了,但是却不得不说,她说又是正理,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家赐婚关系到的东西太多了,要是半路死一个,过去没几天又死一个,这就太恶心了,不管是对大启本身还是对番邦属国都是影响恶劣的事情。   瞬间会场的低泣声就是一静,像是被生生掐断了一样。   “看来大家都是有这个觉悟的。”康华大长公主扫视了一遍场内,“男子和女子的眼光是不同的,若是远嫁封国,那么娘家基本无法依靠,那么你们如何在封国立足,就要靠你们自己。所以本宫请了众位公子来,让他们以男人的眼光来看看,什么样的姑娘才是最讨人喜欢的。”   康华大长公主抬起双手拍了拍,然后几个女官就抬过来三种绢花,正红色的牡丹,银红色芍药和粉红色的桃花。跟在女官后面的小丫头们捧着好多漂亮的竹篮子,然后把手里的篮子放到各位闺秀的面前。   “现在各位小姐请安坐,众位公子请起身。”康华大长公主对着有些懵逼茫然害羞好奇的公子们道:“每人分别拿一朵牡丹,两朵芍药和四朵桃花,牡丹是正妃,芍药是侧妃,桃花是夫人,现在你们以第一印象来选择,在众位闺秀中选出你们觉得合适的正妃,侧妃和夫人的人选,不用考虑太多,就是第一眼的眼缘。”   公子们面面相窥露出惊奇的表情,而下面的闺秀们则统统傻了,但傻了之后就是紧张,非常紧张。   而此时此刻的元元还处于震惊中,完全回不过神来……这是逆生长的吧!   名动天下的康华大长公主今年已经有八十岁高龄了,一头银发很简单地盘在脑后,头上戴着七凤镂空金冠,一身的明黄色绣金色凤凰祥云的罗裙把这位一身威严的公主衬得更加贵气逼人,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大长公主还面色红润,肌肤赛雪,这么大年纪居然都没有老年斑黄褐斑之类的困扰。   再看她身旁背脊挺直坐得端正优雅的那位,也是一头银发束顶,一身的紫色银纹蟒袍,端是清贵高华,面容同样红润,五官精致没有丝毫瑕疵,扶着康华公主的那双手也是骨节分明,根本不像一位老年人的手,这位就是传说中康华大长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强抢来的舅舅驸马。先先帝继后端孝慈皇后的亲弟弟,人称珠玉无双的云驸马。   看过电视的都曾经看过不少女星男星,把一个人物从十几岁一直演到七老八十,那么眼前这两位亮瞎人的老人家给人的就是那种感觉,童颜白发!   然而光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还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自然而然的眼神交流和互相之间体贴的动作,真是让元元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唔……以后她和小哥哥也要这样才行!   而太过专注美人的结果,就是直到有人来到她面前往她面前的框里扔下一朵芍药,元元才回过神来。   元元刚才走神的厉害,压根没有听到康华大长公主说什么,香草又被圈到了外围元元看过去,只见这操碎了心的大丫头都快哭了,张着嘴比划着,没一会儿元元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就在元元注意力全部在香草嘴唇上的时候,元元面前的篮子已经被牡丹和芍药淹没了。   元元立刻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见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的视线转过来,才俯身一礼:“小女失礼没有及时退开让众位公子误会了。”   “怎么看不上顺王王妃和侧妃的位置?”康华大长公主的容貌同样攻击性十足,是那种耀眼的明艳,即使眼角爬上细纹,身上的年龄的浑厚冲淡这股凌厉,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还是让元元很有压力。   不过元元表示也不是被吓大了,所以笑了笑从容不迫地道:“小女对男子容色要求比较高,而且已经订了亲事,不敢欺瞒公主,确实看不上顺王王妃或者侧妃的位置。”   “哈!小丫头胆子倒是挺大的,你就不怕把这满场的闺秀都得罪了?!”康华大长公主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云驸马,云驸马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小女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人心隔肚皮,小女如何能管到别人怎么想,小女只能管到自己怎么想怎么做而已。”元元笑眯眯的脸透着一股妩媚还有一点无辜的纯真,“还请公主允许小女把这些花还回去。”   “且慢,公主请容小女一言。”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齐荣站了起来朝着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行了一礼,“小女对董四小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公主准许。”   “哦?”康华大长公主见齐荣面容晦涩,元元微微皱眉看着齐荣,扬起眉结果就被云驸马捏了捏手,康华大长公主朝着自己的云驸马看过去一眼,仿佛在说自己会有分寸的,得到云驸马无奈又宠溺的叹息才颇为高兴地道,“你来说说看。”   元元:这位皇室的老祖宗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看戏,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原来是同道中人!   “董四小姐能以再嫁之身与岚王世子定亲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才能让岚王世子无视京都一众未婚闺秀,还请公主允许董四小姐和我们一起,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向董四小姐学习学习!”齐荣的话可是相当的不客气了,不过说的也不错,元元虽然家里条件好,但是她是寡妇啊,岚王世子舍了京都那么多闺秀独独看上她,要说她没有本事,估计没人信。   “挺有道理,董四小姐怎么说?”康华大长公主挺有兴致的看向元元。   元元一脸无语地看着齐荣:“你要向我学什么?怎么投胎?”   扎心了,老铁!   齐荣瞪起双眼仿佛被突然卡住了喉咙,一张脸又青又白。   然而元元的话还没有完:“其实你比起别人已经很会投胎了,就是会折腾,要不然估计也没有我什么事儿,嗯,这里我要表示一下感谢,你这么折腾无论结果什么样都是成全了我,等你成亲我一定给你备上厚厚的添妆。”   在场众人:这都要把齐荣浑身都插满窟窿了!   齐荣一张脸从青白变成赤红,最后又缓缓恢复常色,抬起手轻轻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嘴角带着淡笑:“董四小姐不必道谢,毕竟你和岚王世子的婚事要到明年呢,这会儿只有前世子妃能跟我道谢,只是可惜了前世子妃!”   在场众人:漂亮!真不愧是敢去王府大门口上吊退亲的姑娘,全京都头一份,大写的牛逼!有胆气有魄力脸皮厚心够狠,简直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第159章   元元自觉嘴皮子还是蛮利索的, 不过显然齐荣的嘴巴也不笨,而且她们之间交集不多, 自然知道彼此的事情也不多,想要优雅的戳对方的肺管子除了关于岚王世子的婚事也没有别的方面。   元元倒是更喜欢直接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不喜欢瞎BB,但是人在宴会身不由己啊,这种场合元元只能捏了捏手指忍住了自己的洪荒之力,一双妩媚的大猫眼眯了眯,然后低头端起自己面前的框子捡起一朵牡丹花拿起来,轻轻扬手,牡丹绢花就稳稳落在了齐荣面前的篮子里:“你说得倒也不错, 现在谢你确实早了一些, 那我就先祝你今日能拔得头筹吧。”   所有人都等着元元反击呢,因为之前的对话就可以看出元元对齐荣可没有什么好感,结果人家就给了一个【你说的对】表情, 似乎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但问题那张妩媚的脸上没有一点惧怕或者怯弱的神色,从头到尾都很坦然。   齐荣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神色僵硬,倒是康华大长公主哈哈一笑:“小丫头你可真有意思,刚不还很讨厌人家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示弱了?”   在场的闺秀和公子嘴巴抽搐, 这位老人家可真是专注搞事情。   “公主误会了, 我没有讨厌齐姑娘, 我和齐姑娘平时并无来往,今日也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又没有病哪里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有敌意,只是自认除了会投胎,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元元微微一笑,瞬间华光色四射,“再说了我从小就被教导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做事留一线来日好相见,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率先去挑衅别人,毕竟先撩者贱!”最后一个贱字元元咬得格外重,说完还对着僵着脸的齐荣弯起了双眼。   在场众人:果然刚才的示弱完全是错觉。   齐荣紧紧捏着双手,虽然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在说她有病,第一次见面就找茬,而且可不就是她先撩拨元元的嘛,一个贱字跑不了的!   “小丫头谦虚了,留下和她们一起玩吧,让她们也好好学学你这利索的嘴皮子。”康护大长公主直接拍板,不过还是让丫头上前把元元面前的篮子和绢花拿走了。   元元挺无奈的,就当逗老人家开心了:“是,听公主的。”   “本宫就喜欢听话的小姑娘,好了都坐下,咱们继续玩……继续比试。”康华大长公主清了清喉咙,“对,就是比试,就比一比这理家的能力。”   王妃是要掌家的,一个王府的事情多少繁琐,侧妃一般来说也会得到一些权利,会被当作王妃的管家备胎,而对比别的王府,顺王府管得更宽,因为它是一个诸侯国的王府,所以不管是当王妃还是当侧妃,管家理事上没有两把刷子是想都别想的。   康华大长公主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大波搬着矮几和笔墨纸砚的丫头仆妇过来,在每个姑娘面前放上一份,然后女官开始读题。   第一题是说王府一般历银的分级,然后一一报出王府每个档次的人数,再然后选定哪个月份,然后算一算,这个月一共需要发放多少银子。   能来这里除了极个别的,有几个是家里真的用用心心教养的,心疼女儿的人家今天也不会让女儿来了,所以这道题出来不少姑娘直接脸都白了,但也有不少觉得自己能行的。   元元自然对这种算术题是游刃有余,不过面对应试教育那么多年,习惯性地要把题目琢磨上几遍,看看有没有陷阱,结果还真被元元琢磨出一个坑。   既然是月历银子,那么想必每月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为何题目要特特指出,计算的是八月的月钱呢?八月和别的月份有什么区别么?   上辈子大大小小的考试告诉元元,题目中确实有可能会出现废话来误导考生,但是在这里就很可疑了,因为八月有中秋节,而这种大型节日一般而言向王府这种地方都会发放赏钱的,区别只在于这个赏钱怎么发放法。   元元的方式就是直接把算出来的月钱翻一翻,节日双倍月钱,很好,就喜欢这样的简单粗暴!   于是在一大串报出来的数字中,元元的数字最高,比大多数人都翻了一翻,比少数人也多了一截。   其实在一串数字报出来的时候,原本老老实实算一个月月钱的人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果然女官说了这道题中隐藏的意思,就是考虑八月的节日。   不过大多数都是算的下人加半个月,或者按档次赏多少这样子,像元元这样连主子带仆人都翻倍的很少。   因为元元的数字太过瞩目康华大长公主就亲自问了:“直接赏一个月不会浪费么?”   元元很无辜地道:“我不差钱。”   再说要是她当家,家里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混吃等死?永国公府一点不比王府小多少,有多少下人,只要愿意干一个人拿两个人的月钱干三个人的事情完全可行。   康华大长公主被噎了一下,云驸马低头轻笑了两声:“有些像你。”   “哼。”康华大长公主哼了哼,不再说什么,这一题本来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看的就是个人的处事能力和对于金钱的把控能力,孰是孰非见仁见智。   第二题关于采买的,以每日王府所需要的食材和日用品为例,采买每日应该报上来多少钱。   这一次姑娘们都学聪明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采买这一块油水足谁都知道,要想下人办事妥帖必要的甜头是要给的,所以大家的报的数字普遍高于采买的实际数字。   只有元元的数字是正好卡死在实际数字上的。   “你说说理由!”不但是康华大长公主,在场的人都郁闷了,你说你咋每次都和别人不一样。   “大户人家采买从来都是低于市价的,采买本来就可以吃商家给的回扣,我这里要是再松一松那就不得了,再说他是拿月钱的,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凭什么还要我另外花钱讨好他?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回头还要挖我墙角,这种人不早早赶走还要他干嘛?留着过年?”元元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内宅妇人任凭外面忽悠。   那些商人为了能和大户人家长期合作,竞争是相当激烈的,都会各种讨好采买管事,只要东西是好的采买管事能拿回扣那是他的本事,但若是内外通吃,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董四小姐之前就是这么管家的?难道不怕传出刻薄的名声?”元元话音刚落就有姑娘提出异议。   “刻薄的意思是指说话待人冷酷无情,过分苛刻?不纵容下人贪婪妄为,不是为主本分么?怎么就成了刻薄呢?”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冰凉从宴会入口处传来。   元元双眼一亮,转头看过去,来得不是别人,正是阿珏和嘉罗,今日嘉罗没有穿女装,而是穿着男式的长袍,头发全部梳起,阿珏的长发则是低垂拢起的,两人穿着同色的衣衫,一个天人谪仙一个明艳英武,同框出现,就算是常常看习惯的元元都觉得受到了暴击,更别说其他人了。   说元元刻薄的姑娘脸涨得通红,差点哭出来。   看着两人走过来,都对着元元露出微笑,笑容纵容又宠溺还带着安抚,一看就是习惯了的自然而然的流露,简直把姑娘们嫉妒得眼睛发红。   再看看元元嘟着嘴微微撒娇的表情,众人算是彻底体会了元元口中【会投胎】是什么概念了,有这样的大哥,如今还有这样的大嫂可不是会投胎么?   再想想人家的爹娘,另外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而在阿珏和嘉罗的对比之下,那些被请来的公子们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阿珏和嘉罗两人一路过来收获了各种火热的眼神,然后双双对着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行礼,康华大长公主拉着嘉罗和阿珏,一遍点头一边道:“长得真好,本宫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咳咳咳!”云驸马在边上抬手抵唇清了清喉咙,康华大长公主立刻看了过去,笑容明媚甚至带着少女的娇美,只听她低声道,“不过,阿福最喜欢的永远是阿福的舅舅。”   云驸马很淡定放下手,抬起眼看向阿珏和嘉罗:“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耳力很好的阿珏和嘉罗:……   还有下面的元元脸微微发红:最喜欢舅舅什么的,有种禁忌之恋的刺激感觉,这位皇室老祖宗真会玩。   “小妹被家里人宠坏了,我和嘉罗不放心她就过来看看,可是打扰到两位老祖宗了?”阿珏的声音带着一股特有的清冷感觉,但是态度又很有礼貌,让云驸马心里点头:“小姑娘很有意思。”   康华大长公主笑着接口:“没有什么打扰的,你们自己找地方坐着,也让老太婆……”想说珠玉在前的康华大长公主立刻咽下了这一句,“也让梅园添些光彩。”   云驸马只是扬了扬眉:“去吧,一会儿陪我说说话。”阿珏立刻应下。   “云哥哥还有话私下里跟人说?”康华大长公主哼了哼把阿珏和嘉罗赶走,大约是脸上不见衰老的关系,那带点撒娇的神色居然还是很可爱。   云驸马笑了笑:“我们讨论一下皇室女婿的心德。”   康华大长公主啧了一声,咕哝了一句,转头看向会场里的众人,这时候阿珏和嘉罗已经坐到了元元的身边,两旁的人都很有默契地旁边退过去。   “大哥哥,嘉罗哥哥!”元元笑得甜,阿珏伸手想要摸摸元元的脑袋,但是这是在外面而且这么多看着,他和元元虽然是同胞兄妹但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到底要顾及一些。   相比起来嘉罗就没有这种困扰,直接握住了元元:“怎么跟她们一起了,无聊了?”   元元的性子,因为无聊干出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 第160章   “震惊于两位白发童颜的逆天颜值,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迫和她们在一起了。”元元也觉得很冤,她也很想退出, 她没有兴趣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争一个四十岁的渣男大叔,但是不让退出啊!   大约是元元的眼神太过哀怨, 嘉罗很明确的接收到了小姑子的怨念,想想自家这位专注搞事情半个世纪的老祖宗,大约事情的发展还是可以猜到的,但是她能说什么?   嘉罗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摸摸小姑子的脑袋:“那……就好好玩吧……”   元元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嘉罗,然后立刻转头看向阿珏,阿珏看着仿佛被抛弃小奶猫可怜兮兮的妹妹,嘴角抖了抖, 忍下捏一捏欺负一下的冲动, 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好玩吧……”   元元:( ̄◇ ̄;)!!!QAQ!!!   “果然男生外向,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大哥大嫂,我看错你们了, 你们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你们就爱彼此了,我已经是多余的了……”元元小声的碎碎念被额角青筋跳动阿珏抬手一个爆栗打断。   元元抿着唇, 一双猫眼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水光闪闪,那样子又萌又可怜,看得嘉罗心都要化了:“元元乖, 就当让她们陪你玩玩好了, 难得的机会, 好不好?”嘉罗轻声哄着。   元元立刻心花怒放就要往嘉罗身上扑,阿珏双眼凉凉地看着小妹妹作妖,让小妖精准备扑他老婆的动作一僵,见她抬手拉袖子冷冷呵呵两声:“你嘤嘤嘤一个看看。”   元元放下袖子委委屈屈地乖乖坐好,见嘉罗被阿珏制止不再搭理她了,嘟着嘴哼了哼:“你们已经失去本宝宝了!”   就在元元和自家大哥大嫂逗比互动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下面的比试了。   上辈子小说中一般都存在于古言爽文,但是很少存在于正统古言中的才艺表演。   古代的贵族女子从小就要学很多才艺,但是这只是增加她们在婚姻市场上的筹码,并不是必须的。   从来没有因为哪个闺秀才艺好就能得到格外青睐的,这时候的婚姻一般都是门当户对的,一个阶层和一个阶层之间有着分明的壁垒,你要是打破它那么就要被整个阶层孤立。   而真正的贵女很少会在闺中传出大的名声,倒是为了子女将来在婚姻市场上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会在成婚后传出贤惠明理的名声,这样的名声会让她的孩子得到更多的,除了家世外貌本身人品之外的附加价值。   反观那些被人追捧的才女,基本都是本身硬件缺了一点又想要博一博的,家世不够才名来凑,很多想要在京都刷一波存在感的世家在差不多的条件下,自然会选择才名远播的才女。   这算是另一种双赢吧。   在座的闺秀们大多都是选择画画,写字,女红这种静态才艺,也有扬手弹一曲的,还有下棋的,琴棋书画除了琴是当场就弹起来的外,其他都是可以同时进行有比较好费时间的。   一眼看过去,比赛已经差不多变成兴趣小组了。   这比试当真无聊至极!   一点都不好玩!   显然觉得不好玩的不止是元元一个人,专注搞事儿的康华大长公主也觉得这和自己的期待不符合,于是目光在场中晃了一圈就又盯上了元元:“董四小姐该你了,别整琴棋书画了,来个热闹的。”   元元瞪眼睛:什么热闹的?她又不是唱大戏的!   “宝宝快上吧,轮到你了。”阿珏无奈地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元元,“今晚上让你大嫂陪你睡怎么样?”   “当真?”元元双眼一亮,但是想到晚上没有小哥哥抱又不怎么乐意了,大嫂虽然但到底还是大哥的,只有他家小哥哥才是她自己的,“还是算了,只要大哥哥把嘉罗哥哥借我一下就好了。”   “要借我做什么?”嘉罗扬起眉有些好奇。   “大嫂家的老祖宗要个热闹,最热闹的不过打戏了,正好趁此机会让元元向大嫂讨教一番了。”元元说着就站了起来朝着上面的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俯身行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拆了自己腰上精致的宽腰带,拉下了最外面的一层薄薄的长裙。   本来看向元元的人都要惊呼了,结果发现人家里面穿的还是一条可以外穿的长裙,基本和外面的裙子一样的颜色和花纹,唯一区别的是没有了腰带和外面的裙子,挂在腰间的两把半人高的大扇子没有了遮掩。   元元的腰不粗,这个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的,但是现在解了外面的宽腰带和两把扇子才发现,这什么不粗的腰,这分明是一段纤细的水蛇腰,端是妖娆到极致!   元元取下腰间的两把扇子,一手一把刷的打开,红色扇子金色的边纹,再配上元元极具攻击性的容貌,那效果已经不是单单相加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身上,连原本在比赛的那些闺秀们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大嫂,请指教!”元元握着两把扇子微微压低自己的身体,扇子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攻守兼备,看向嘉罗开口说话的时候,神色凛然带着一股子凌厉的血腥气。   嘉罗虽然从阿珏嘴里听说过她这个小姑子骨子里凶得很,甚至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是他们兄妹中最凶的一个,但是也只是听说,嘉罗从来没有见元元的阴暗面。   而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嘉罗也被激起了兴致,飞身折下一根梅枝笑着道:“大嫂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康华大长公主握住云驸马的手,点头道:“这个热闹!”   云驸马只是笑了笑:“挺热闹的。”   梅枝在嘉罗的手里,那就是一柄可以刺穿一切的利剑,她的招式大开大合,招招命中要害,每一次出手都让人仿佛置身万马奔腾血肉横飞的战场。   而让人意外的是元元居然也没有落败的意思,元元的动作十分轻灵迅捷,身体更是柔软,虽然躲避的时候比攻击的时候要多,但是每次在别人以为她躲不过的时候,她都能以很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避过去,那场面十足惊险刺激,让看的人不时跟着她心惊胆战紧张不已。   这一回是真的很热闹了。   一开始两人还在试探着对方的深浅,所以速度和打击力度还不大,但是慢慢的两人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站得近一点的闺秀们都能感觉到两人打斗激起的风浪,特别是元元手里不时飞出来的大扇子,每每从身边飞过,都让她们感觉腿软,就好像自己被扇子带出的风刃割到了一样。   当第一棵梅树被元元的扇子拦腰斩断的时候,两人的打斗仿佛瞬间就升级了,阿珏也不坐着了,而是就站在边上,及时出手挡一下免得还没有来得及退后的闺秀们糟了池鱼之殃。   阿珏知道老婆和妹妹这下子是全身心投入了,很显然已经忘了周遭了,对方眼中只有彼此了。   子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要不是看见阿珏就在那里,差点就冲进去了。   最上面给康华大长公主全全主持宴会的女官,这会儿脸色有些发白:“殿下您看要不要让嘉罗殿下和董四小姐停下来,这又断了两棵树了!”   女官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啊,这座梅园虽然说是康华大长公主拥有的,但是一直看管梅园的却是她,这会儿看着那边被扇子砸断一棵,这边被削掉半棵,肉疼的都快晕过去了,偏偏她家殿下挥挥手,只顾盯着场中的两人,随意地道:“没事,我不差钱。”   女官:心好累!   元元的武功不如哥哥姐姐们,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追杀逃跑惯了,最后在轻功上居然是兄妹四个中最好的。   也就是因为这脚下功夫,和身上的闪躲功夫她才能在和嘉罗的打斗中不至于落了下风。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元的不足之处也很快显露出来,那就是相比嘉罗而言,元元到底武功底子太薄弱,没有浑厚的内力支撑,想要拼过日夜不缀练武起来没有一丝懈怠的嘉罗,肯定是不能够的。   两把扇子被挑开,凌厉的梅枝直指元元的眉心,阿珏和子明同时冲了进去,一个握住了嘉罗的手,另外一个抬手护住了元元的面门,结果阿珏发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根本没有什么力道,而另外一边元元因为后仰脑袋还顶在了子明的胸口。   停下来的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阿珏和子明,阿珏和子明同时松手,大概是明白这两个虽然看着打得很是忘我,但是对待彼此一直是握着分寸的,亏得都以为这两人着魔了。   “看看你们把我的园子糟蹋成什么样了,你们得赔我,一个都跑不掉。”康华大长公主清了清喉咙,见四人全部弯腰行礼才接着道,“不过今日宴会是个开心的日子,本宫也不用你们赔我别的了,你们四个就给本宫跳个舞唱个歌儿吧。”   阿珏和子明:……   嘉罗:以前没有玩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元元:可以当古代F4出道了! 第161章   “公主, 这是在给顺王选王妃,侧妃和夫人。”所以不要一直盯着不合适的人选, 忘了初衷。   云驸马沧桑的声音拯救了下面四人的沉默。   康华大长公主似乎有些不情愿的道:“他们不是比这么,我就让孩子们助兴一下。”   “哦……助什么兴?”云驸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康华大长公主抿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不过最后还是松口了:“行了,不用唱歌跳舞了,你们给本宫来个乐器吧。”说到这里看向旁边不少脸色还有些发白明显被吓到的闺秀公子们,“还有你们,能跟上的都跟上。”   “我还是跳舞吧。”元元一脸苦逼的小声说道,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上辈子学钢琴已经压上了全部的洪荒之力了, 这辈子倒是也有学弹琴笛子什么的, 但是面对细细的弦和孔洞,元元曾今和黑白键死磕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一来是实在没有天赋,二来也是她实在头疼不愿意, 于是她这辈子接触过的两样乐器连基本指法都没有学全,每次哥哥姐姐们在那边叮叮咚咚她就无所事事,这才被秀秀追着学跳舞, 说是好歹能算互动。   “元元喜欢跳舞?”趁着丫头们整理会场寻找乐器,四人退到一边坐好,阿珏和嘉罗坐在一起,子明也没有避讳就坐在元元身边, 四人就在康华大长公主左手方单独占据了一个角, 和公子们闺秀们都隔着一定距离, 倒是也没有男女之别的忌讳。   这会儿子明听到元元的话眉头往中间微微一拢,他倒是元元跳舞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特别不远处还有那么多男子,子明就感觉不太舒服,非常不乐意,他的妻子凭什么跳舞给他们看,要跳也跳给他一个人看啊!   “别的不会。”元元听出子明声音里的不情愿,歪着头打量了他的表情一会儿,抬起脚往他脚上踩下去,咧开嘴笑得寒光闪闪,“你对抛头露面这个词怎么看?”   “没有什么看法。”子明摇头,对元元踩他的动作只当没看见,反正元元压根没用力道,说是踩他更像是在撒娇,只不过撒娇里带着警告,抿了抿唇才低声道,“我不喜欢他们看到你跳舞,为什么要给他们看?”   元元抬起脚,嘴角弯了弯:“也对,他们又不买票。”   “嗯?”子明疑惑地看了元元一眼,反应过来后一脸黑线,不过元元不当众跳舞他就很高兴了。   最后阿珏要了琴,子明要了笛子,嘉罗要了大鼓,元元要了沙锤,这还是阿珏弄出来才有的新乐器。   元元两手举着沙锤自己打着拍子摇晃: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然后把旁边敲大鼓的嘉罗都带歪了。   嘉罗的鼓是那种军队的战鼓,声音浑厚悠远,战役十足,鼓声一乱,跟着弹奏的公子闺秀们纷纷错音漏音,好几个被跟着一起带歪,原本还算可以的合奏顿时变成大型车祸现场。   上头的康华大长公主觉得自己耳朵真是遭大罪了连忙让人喊停。   大家纷纷看向擂鼓的嘉罗,嘉罗面色一冷地放下鼓槌回看过去,大家脸色一白纷纷避开嘉罗的视线。   嘉罗:哼!   阿珏要不是自制力好,也要被带节奏了:“你打什么拍子这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子明也拿着笛子看向元元,他最后都吹不下去了,一吹就要跟着元元的沙锤节奏跑调。   元元很无辜:跑步节拍太魔性怪我喽?   本来应该还可以的大合奏变成了去群魔乱舞的现场,康华大长公主按着脑袋宣布中场休息。   云驸马淡淡一笑:“好了,你看着让他们好好选,这四个孩子我带走了,我正好有事儿问他们。”   康华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后又有些不放心:“别和他们说太久的话,这些小崽子都是不省心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都一把年纪活一天两个半天,可不能全耗费在他们身上。”就像她自己,接下手里的活计不过是无聊找点事儿做做而已,打发打发时间,若是倦了自然有下面的女官接过去。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云驸马握了握妻子的手,“我还要长长久久地陪你呢,我肯定不操心别人,我只操心你一个可好?”   “可要说话算话。”康华大长公主满意了,点了点头才看着云驸马起身离开,虽然一头长发雪白,但是除了眼角和嘴角爬上来的细纹,他们的容貌都几乎没有改变。   当然他们是曾有过奇遇的,只是再是缓慢的衰老也依然还是会衰老,然而她却依然觉得不够,她只觉得自己和丈夫两人似乎一眨眼双鬓就染上了霜华,她不怕老,不怕死,只是害怕和他分开。   云驸马夫妇俩的话就坐在下面的四只就算没有听全,但是只要听到一心半点就能明白了,所以在云驸马朝他们招手的时候,立刻站起来跟康华大长公主行礼告辞,然后跟着云驸马往梅园的后面宅子里走去。   梅园有不少亭子供人休息,但是能住人的只有一处,就是平日里管事和花匠下人们住的地方,不过越过这些人住的那一进房屋之后,就是云驸马和康华大长公主来时住的屋子,虽然十多年不曾来过,但是这排屋子依然能保持干净整齐,随时都能入住。   东边厢房里五人分坐上下两端,云驸马把屋子里跟来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然后看着嘉罗:“老头子不喜欢说废话,尤其在家人面前更是如此,我想你们也不喜欢说些,我说的对么?嘉罗?”   “老祖宗说的对。”康华大长公主讨厌他们在那里太*祖什么,太什么的,说是称呼起来太麻烦,她听着都累得慌,于是他们这些小辈看见了就直接喊老祖宗就成了。   “说说吧,什么厉害的本事还能让我们老太老头变成一枝花不成?”云驸马笑了笑示意阿珏四人说话,“尽管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第162章   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已经回京都三年多了,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两人一直觉得好好的, 只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虽然行动依然很利索, 但是思想情绪难免浓重了些,再加上如今皇室又是多事之秋, 作为目前活着的最高辈份的皇室长辈,他们两个留在京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不知道怎么从前年开始云驸马就觉得又是胸口发闷,只不过一开始是极其偶尔的,甚至最初的时候以为是错觉, 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时不时就会胸闷了。   然而太医根本查不出什么问题,云驸马自己也是一切正常, 除了会突然胸闷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这样各处寻医了大半年云驸马的情况渐渐严重,但是依然看不出什么毛病,身体一切正常,而胸闷的时候也不是自己缓一缓就过去了, 而是必须用内力才能压下去, 但是下一次却要用上更多的内力才能压下去。   云驸马面上并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康华大长公主, 心里也知道这样子下去不行,必须要找到病根才行, 但是他也想了各种办法却没有一种可行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云驸马, 已经时刻感觉自己胸口似乎被什么压着一样了,内力更是随时都压着, 只要一撤就会喘不过气来,但是现在他胸口那团压着的东西没有了,整个人都送快了。   “这……”才说了一个字云驸马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喉咙里扭动,一张脸发青,对着嘉罗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只有几根水草,还没来得及放鱼的小鱼缸。   嘉罗微微一愣,立刻上前把鱼缸捧了过来,云驸马接过浴缸张开嘴干呕了两次,就有一大团东西被呕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三人:Σ(дlll)!!!   下一秒三人同时脸色发青,看着已经端起茶杯漱口的云驸马,都抿起了嘴,就怕下一秒自己也跟着吐出来。   元元感觉不到疼痛了才缓缓松开云驸马的手,整个人趴在茶几上,双眼有些发木,果然男神的手不是这么好握的,这代价还真大。   “小哥哥……”痛了好一会儿的元元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子明心疼的抱抱,微微嘟嘴有些不高兴。   “元元。”子明轻声唤了一声上前,接着就看元元自己站起来,似乎想要转头去看云驸马,子明立刻一个跨步伸手捂住了元元的眼睛,为此都没有绕开之前元元呕出的那一滩带着腐败气息的黑血。   然而子明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元元扫过去的眼神,小鱼缸里漂在水面上密密麻麻扭动的小虫子,让元元瞬间鸡皮疙瘩全部起立,整个人往子明身边一开,扒开子明的手看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问道:“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明明刚才什么都没有的。   “在我身体里的,是我刚刚呕出来的。”云驸马的脸色也不好,不过很显然他已经缓过来了。   “呕——”元元还有些茫然,那边嘉罗已经唔着嘴干呕起来,弯着腰呕了好几下才缓过来,这时候元元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推开子明,闪到外面,扶着院子里的一棵梅花树就弯腰狂吐起来。   “老祖宗!”子明从小的教养在那里,做不出冒犯长辈的事情,但神情语气已经非常明显地表达了他的不满,也没有行礼告退就匆匆追了出去。   阿珏则扶着嘉罗帮她顺气,目光闪烁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后才看向云驸马:“老祖宗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云驸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别说比生病之后了,就是比生病之前都感觉要好很多。   “那就好,这样我和嘉罗就先告退了。”阿珏扶起嘉罗就要往外走,云驸马点点头,嘉罗却稳住了脚步:“老祖宗那这……”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病,什么人竟敢对老祖宗下手,问题还成功了,细思极恐!   “好了嘉罗,这事老祖宗自己肯定有主张,若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老祖宗自然会唤我们的。”阿珏握着嘉罗的手使了一个眼色。   嘉罗眉头微微一陇,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眼眸大睁,阿珏闭了闭眼默认,嘉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珏说的对,前面也不用再过去了,直接回去吧。”云驸马看着神色淡淡的阿珏,在看刚才走进来拿茶壶茶杯,却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的子明,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这两个孩子真是聪明的让人讨厌,突然就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那老祖宗要是有用得到我们,一定要叫我们。”嘉罗虽然明白了阿珏的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再说一句。   “好,等事情了了,你们一起过来公主府,也让我们热闹热闹。”云驸马对于嘉罗还是很喜欢的,这是一个心正的好孩子。   阿珏和嘉罗告退出来,子明把茶杯茶壶送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告退出去了。   倒是吐完了元元见三人都要走有些疑惑:“我们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你想怎么样?”阿珏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两个小小的包好的山楂糕,扔了一个给子明,自己低头剥开外面的浅色油纸,然后把山楂糕递到了嘉罗嘴边。   嘉罗刚才干呕真的很难受,这会儿还有些反胃,见到山楂糕自然高兴,只是到底在外面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身边还有别人,结果转头就看见元元一脸淡定的张嘴接过子明手里的山楂糕,见她看过来微微扬眉,仿佛在说啥事儿?   嘉罗咬住山楂糕见阿珏低头轻笑,不由用力咬着嘴里的山楂糕:是在下输了!   和元元比脸皮,这该多虐啊!   “我们不当柯南么?”元元咽下山楂糕感觉整个人都被拯救了,这才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而且这明显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大哥大嫂就这样不管了?   “柯南?”嘉罗很茫然,这谁?为什么要当他?她只听过南柯一梦!   “一个永远十岁不会长大的小孩子,他破案可厉害了,什么案子都能破,而且他被称作死神附体,他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元元的额头差点就被阿珏弹到,不过这次有子明在旁边,挡了一下。   阿珏的手顿了顿收回手,淡淡瞥了元元一眼,元元背上汗毛一竖,嘟着嘴道:“哎呀,大嫂不要追究了,就是一本画册里的人。”   “哦。”嘉罗点了点头不太懂他们兄妹的眉眼官司,不过这不是大事,转而想到刚才的事情长长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四人都没有啃声,等到四人离开梅园坐到了马车里,一直到元元和子明与阿珏嘉罗分道了,元元才松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大哥哥自从成亲后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你这么害怕大哥?”子明看元元平时的做派可不觉得像是会怕的。   “不怕,我怎么能怕大哥哥呢?”元元立刻摇头,很认真的道,“我是敬畏!而且要是我和大哥哥正面扛起来,你肯定会帮我对吧?那倒是我多为难啊!”   子明:……   帮了你,反过来你就为难了?   总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小哥哥你说说,我们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后续呢?后续呢?”元元一想到那水面上扭动的密密麻麻就脸色发青头皮发麻。   “你觉得我们掺合后续好么?”子明给元元拨了拨头发,低声问道。   “呃……不参合吧,可是……”这个问题一出,元元再傻也知道,明显除了她之外,大家的意见就是不掺合,可是,“为什么啊?”   “云元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接近老祖宗,并且让老祖中招?”子明这样一问,元元也反应过来了。   无论最后查到的人是谁,必定都是云驸马夫妻俩值得信任的人,若是别人算计了他们,他们最多愤怒,但是被信任的人背叛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狼狈,云驸马夫妇肯定是不喜欢被人看到的。   “我听说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年轻的时候,可是凶得很。”这要是查出来了,绝对是修罗场,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嗯,那时候的京都和现在不一样。不过,如今也太平不到哪里去!只是那些人把手都伸到老祖宗应该也是自己做好准备的。”子明的年纪摆在那里,两位老祖宗年轻那会儿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具体的,但是现在看着也是一样。   “诶……皇位就真这么好?”元元颇为老气横秋的感叹了一句。   明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进后宫也不知道是皇帝宠信美人还是美人票了皇帝,若是有个天灾人祸还要下罪己诏,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第163章   皇位好不好?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生在皇室的, 有几个是真的没有心思的, 毕竟离那个位置那么近,只是有些人看得开, 觉得虽然想要,但是知道自己差太多根本不可能所以一开始就放弃了, 也有看不开汲汲营营就为了那一点可能的。   子明没有回答的元元的话,元元也没有想要子明回答她的意思,只不过是一句感概而已。   回到宅子里后元元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用力哼了一声,看了子明一眼用鼻子哼了哼, 然后别过头自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   子明咋眨了眨眼有些莫名:这突然之间怎么了?   元元走得飞快,坐在后面马车里的香草追下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大丫头鼓着脸,又无奈又无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可怜更没有存在必要的大丫头了!   “香草,今日我来之前,你家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子明被元元哼的莫名其妙, 看见急急追上来的香草立刻叫住了人询问。   香草听到子明这样问还以为元元不知怎么了呢, 顿时心下着急, 立刻皱眉仔仔细细回忆起来,从头到尾想了好几遍, 才道:“事儿倒是挺多的, 不过小姐没吃亏,我估摸着还挺开心的。”毕竟有人撞过来给她怼, 锻炼锻炼嘴皮子还能泄泄火气,再没有哪里不好了。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从头到尾都不要漏了。”能做到大丫头的从来没有什么简单的角色,香草能在一众丫头中脱颖而出,自然不只是资历老而已,也是有真本事的。   就比如她现在就把元元和她在子明去之前碰到的事情一点点都复述出来,虽然对话不可能一字不差,但是表达的很清楚,大体都在。   子明听得心火直冒,都掐成这样了,这主仆俩愣是能风轻云淡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他估摸着他家小骗子这会儿才想起来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儿,所以才这么后知后觉的给他脸色看了。   在反观香草虽然着急但话语间还有一种怼完人的舒爽感,让子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了,你出厨房让做一些你家小姐爱吃的。”   “诶?那小姐到底怎么了?奴……”香草想说这时候她不去云元的身边反而离开这肯定不能啊,但是在子明平静的眼神中,香草愣是说不出下面的话,匆匆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厨房跑去。   子明按了按额头又些头疼,关于齐荣他除了在假装断腿的那一段时间想到过她,还真得几乎忘了这么一个存在。   上辈子他被找回来的时候齐荣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只记得有一次他的两个好弟弟带他上街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女眷谈论齐荣运气真好,才知道一开始他回来的时候齐荣还被人嘲笑倒霉,后来他断了腿又有人说齐荣运气好,那是他明确的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   她叫齐荣,家世并不算高,只不过她曾是他母亲为他定下的未婚妻,后来他被拐走了,在他回来之前齐荣已经和别人重新订下了婚事,自然的也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现在想起来当初他的两个好弟弟也是故意让他听到那些话的,不过那时候他的心情哪里还在乎听到这些话,已经在沉在冰水里了,还在乎冰水里是不是又被加了一块冰么?   至于这一辈子他本身就没有要娶亲的愿望,只不过齐荣到底是他母亲定下的未婚妻,他也借着这层关系补贴一些齐荣和她的母亲,那时候他已经想到了以后应该会找借口退婚,当然他也会给予厚厚的补偿。   只是后来他还没有行动对方就先闹上门了,他自然不会阻拦就顺势解除了婚约,还私下里贴补了一些东西,因为他觉得这也算是他不对,事后他的父亲恼火齐家他也拦了下来,事情到了这里也就两清了,谁知道事到如今这齐荣怎么盯上元元了?   房间里元元见子明进来故意用鼻子哼了哼,那小样子让子明哭笑不得:“这是谁惹我的元元了,快告诉小哥哥,小哥哥帮你教训他们!”   “那你教训自己吧!”元元嘟着嘴又有力哼了哼。   “这可是天大冤枉。”子明上前把元元搂进怀里,“我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惹你,到时候还不是我自己心疼?”   见元元又要哼哼,子明笑着道:“你就不怕把鼻涕哼出来?”   元元瞬间僵硬,侧头瞪大眼看着子明,那炸毛的模样让子明低头亲了过去:“好元元,乖宝贝可别闹,你小哥哥都要被吓坏了。”   元元被亲得晕晕乎乎推倒顺带吃干抹净,子明捧着元元发红的小脸,和那一双泛着水光的妩媚猫眼对上,哑着声音问:“乖元元,小哥哥伺候得你和高兴了?不生气了?”   元元娇娇得瞪了子明一眼,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要是还生气呢?”   “那我只能接着伺候我的乖元元,一定让你高兴舒坦了原谅我为止。”子明勾起的嘴角透着一股子狡黠,身体力行的像元元证明他求原谅的诚恳态度。   元元:男人在床上果然都是流氓。   房间里的热情还在高涨,香草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无聊的抬头望天:她特意带炭火层的食盒果然是对了,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   不过小姐到底怎么了呢?   香草木着双眼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继续抬头望天: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没事的!   元元本来就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才想到齐荣针对她大概是因为子明的原因,所以就故意哼哼撒撒娇,让小哥哥哄哄她,结果就被哄到了床上,也不知道是谁哄谁!   子明伸出手给已经睡熟的元元按摩肌肉,心里懊恼自己,虽然元元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在云驸马那里也是真的吐血了,他还不知节制……可是他碰到软软嫩嫩的元元是真的一点自制力都没有,那种时时刻刻想和她共沉沦的感觉在互相碰触的那一刻被无限放大,轻易就能击溃他的自制力。   “嗯……”手下的娇人儿有些不满地哼了哼,子明才回过神,他的双手已经从元元的胳膊腿遛达到了两只大蜜桃上,子明感觉到手里饱满柔软的触感僵了僵手指,抿着嘴许久还是钻进了被窝里,把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元元被打扰睡觉自然不乐意,只不过熟悉安心的气息也没有让她醒过来,只是皱着眉头扭了扭,惹来子明一声抽气声,只见他低下头半压着闭着眼睛也看得出不爽的元元哄道:“乖宝贝,小哥哥就抱抱,什么都不做,就抱抱……”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的话是绝对不可信的,就算在外面看着清清冷冷一派风光霁月的岚王世子也一样。   元元:啧!男人!!   顺王的王妃侧妃和四夫人都选出来了,齐荣选上了,不过却不是正妃,而是侧妃。   而顺王那边也给了回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皇帝的赐婚。   因为年纪等各种关系,月底齐荣这位侧妃就带着四位夫人先行去往封国进王府,之后等到十二月初皇太女和王太子成婚,顺王亲自来京都迎娶王妃和另外一位侧妃。   算算时间顺王是真的很赶,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侧妃带着四夫人估计要二十多天才能到封国,之后顺王就要马不停蹄赶到京都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然后完事了再迎亲将新王妃迎回封国,大概要是不赶路过年都要在路上过了。   哦,在定下顺王王妃侧妃四夫人人选的时候,皇帝顺带昭告天下要给皇太女聘封国王太子为太女王婿。   京都送走了五位闺秀,除了齐荣自身话题多了一些,其他走得悄无声息,除了皇帝厚赏那一刻的热闹,没有注意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紧接着的皇太女和王太子的婚礼上。   时间悄悄溜走两场盛大的婚礼,父子俩人相隔不到几天,真是给京都百姓添了不少说辞。   到了十二月年味就浓了起来,大家都在为过节做准备,岚王府不但在为过年做准备,还要为开年岚王世子娶世子妃做准备。   大街上也有人开始谈论岚王府的世子续娶世子妃会是什么场面,然后又对上一次婚礼谈论起来,众多书生十分激动,前辈们几年前赶上了岚王世子娶亲,那一场婚礼可是成就了不少人,如今几年过后世子续娶世子妃,可不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么!   有了读书人们的关注,这场还没有举行的婚礼就被京都百姓屡屡提起,薛耀祖坐在酒楼大堂里,听着边上书生们的高谈阔论嘴里的菜越吃越不是滋味,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变大,想起表妹的传话才勉强按下心里的郁气。   “薛爷日子不错啊!”一个穿着书生长袍却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反而感觉流里流气的人凑了过来。   薛耀祖瞪起眼睛,看着对方招呼不打坐下来自己拿筷子就吃饭,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还好意思到我面前来,拿了我的钱,半点事情都没有办好,你是不是以为我薛某好欺负?”   “哪儿啊,小的哪里敢欺负薛爷您啊。”男子也是人才,吃饭的速度一点不慢,说话口齿却很清楚,“还不是事儿太辣手,不过我这回来是告诉薛爷你,事情有进展了,我们的人打听到了那位这几天要出门去城外的庄子上,到时候路上我们会下手,薛爷只管等好消息吧!”   “那我就等着!”虽然表妹叫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要是不动岂不是功亏一篑?   薛耀祖不想和对方过多接触拍下饭钱,就转身离开了。   流里流气的男子见薛耀祖彻底离开了,才摸了摸嘴整了整衣襟屁颠屁颠地上了二楼,拐进一间包厢,小心翼翼的进门,见包厢里的人抬眼看过来立刻跪下谄媚笑道:“世子爷妥了,那姓薛的上钩了。”   “不错。”子明脸上带出一抹浅笑,示意守在门口的心腹,男子手里就被塞了一包银子,“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放心,放心,能为世子爷办事是小六子的福气!”小六子拿了钱也机灵,“那小的就去安排了。”   “去吧。”子明点头看着小六子利索离开,垂眸端起茶杯轻轻押了一口。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没有用的人,只看用在哪里,怎么用罢了。 第164章   能在京都里混出个人样的,哪一个不是一双招子擦得瓦亮瓦亮的, 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都拎得清的很, 虽然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有干, 但是明知道有可能要把一家子赔进去还一头砸进去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的。   最起码他小六子就不是这样的人,他能在道上混出名堂, 他能混得滋润,不但是他够凶够狠,也是他够识时务,不该碰的绝对不碰的。   凡是沾上厉害的生意都是要摸清楚底细了才敢动手的, 早年的时候他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啊,就算混着也是勉强混个温饱, 接济接济兄弟立马就能饿肚子。   后来开始修路了,兄弟们不少都去修路了,毕竟只要干活就能吃得饱还能拿工钱,这么好的事情谁不干?   再后来修路的兄弟得了指点,开始来回捣鼓货物了, 没想到赚得还不错, 也是, 当然不错了,毕竟这路就是他们手里修的, 谁比他们更熟悉。   再后来【华夏物流】招工, 有些兄弟不愿意担风险就去了那里,反正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都是熟手。   如今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他也好久没有回来了,谁知一回来就有以前的兄弟找来了,说是摊上事儿了,一时不察接了个辣手的事儿。   这当街吓唬吓唬小姑娘,让人公子哥儿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是他们挺爱干的一件事,要是事儿真成了不定还能多得一笔谢礼,谁知道他们才刚上前找事儿,开口说了不过两句就被人家姑娘打趴在地上。   之后只要那姑娘上街总能找到他们打一顿,后来他们诅咒发誓绝对只是收钱办事才好一点,但是那姑娘没事了就来找他们打一顿,简直不能更苦逼了,问题人家永国公府的小姐,惹不起啊!   后来反过来寻摸了许久才找到那位据说的公子,原来就是西街棺材店老板那个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小儿子,这可把兄弟们气坏了。   这不他们就去找事儿了,结果正好碰到那位姓薛的骂那小子没用,一个寡妇都搞不定,平时不是挺能的么?不是说不管什么贞洁烈女都能上手么?   大家一听不得了,这事儿不对,怎么听着这么龌蹉呢?他们虽然也是混的,再龌蹉的事情都是见过的,但是他们都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穷的兄弟小时候都受过街坊邻居的恩惠,所以这一直以来做事情都守着最起码的底线。   你要是你情我愿,他们牵个线搭个桥望个风都行,但是这明显做套子的样子就太恶心人了,更别说对方背后还是永国公府,他们真的惹不起,也不想惹。   但是吧,只要出事了,势必要牵连到他们,他们倒是不想管,但是谁叫他们之前大意扯上了呢?   这最后要是闹出来,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绝对能把他们都供出来,人心都是这样的,罪责肯定是找人一同承担来得好的,说不定人家还能反口咬他们,把事情推到他们身上。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有家有室的平头百姓,就算有些不好的风评,但是没有闹出过事情,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地痞流氓啊,二流子啊,有啥坏事儿往他们身上推那是一推一个准。   说不定人家一说他们让他干的,人家就能立刻想到人家姑娘一直揍他们报复呢!   哎哟,这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这帮人简直都悔死了,最后就想要不吓唬棺材店小儿子,就在这个时候昔日老大小六子回来了,于是赶快跑来小六子这里讨主意了。   再然后小六子就通过【华夏物流】和永国公府的管事搭上线了,事儿才说了一半就被岚王世子截了过去,再之后就是他们不着痕迹的接近姓薛的,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起来,引导引导让他看看他们的做事风格和没有底线的凶恶,把事情托付给他们简直天经地义。   前往燕回山的马车上,元元心不在焉的编着手里的祈福手串,时不时就看一眼对面悠哉悠哉的子明,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小哥哥这一次祈福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   “元元怎么会这么想?”子明带着浅笑合上书,“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去看一出戏。”   “什么戏?”虽然说已经过了年,天气已经转暖,春天也到来了,但是京都还是很冷的,元元每天起来晨练就已经很怨念了,更别说出来玩了。   天气冷就应该猫着才对啊!   “我们的婚期就在眼前了。”子明脸上突然绽开笑容,让元元一下子就晃神了,愣愣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的手就被握住了,修长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蹭着元元白皙嫩豆腐一样的手背,“我答应过你的,要收拾干净了才风光娶你进门的,虽然中间出了不少事情,时间也比原来约定的晚了几年,但是最起码的我还是要做到的,你说对么?”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元元被子明看得脸有些发烫,咬了咬红艳艳的唇瓣道,“放着给我解解闷也还是可以的。”   “哦?云元可是当真?”子明这句话问的颇为认真,元元皱了皱眉还是点头:“当真,我可是写出【司徒春秋】的女人,大宅子里的事情还有我不懂的,她们折腾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我家元元自然是最厉害,不过我可舍不得孩子妈这么劳心劳力的。”子明把元元的手拉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会心疼的。”   元元:老夫的少女心已经炸了!   被撩得晕晕乎乎的元元,被抱着亲了又亲,直到下马车了才被放开。   元元下马车后是带着帽子的,阻隔了周围人的视线,所以嘴唇被亲肿了也不用担心没脸见人,子明就是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后山上元元给自己的嘴唇涂上消肿的药膏,凉凉的很舒服,旁边的香菜已经对厚脸皮的两个主子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药膏不错,简直立竿见影。”元元自己照镜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嘴唇已经消肿了不少。   香草除了翻白眼都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了。   子明和两个侍卫进林子里寻摸刚冒头的猎物,虽然经过一个冬天可能很瘦,不过也是野味不是!   对了,说起来一开始不是要去温泉庄子的么?怎么后来就跑过来燕回山了呢?   而且不是说看戏么?在这里打猎能看什么戏?打野么?   元元拿着镜子的手顿了顿,慢慢张大了嘴:“不是吧!”   该不会真的看人家打野吧。   “什么?”元元答应了离开会跟香草说一声,所以这会儿香草才能安心在边上收拾,听到贝蒂的动静立刻看过去,“小姐说什么?”   “没事,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元元立刻摆手表示没有出什么事情。   看人家打野的话自然是要更多的见证人才热闹的,最起码元元觉得只有她和小哥哥会显得很寒酸。   正这样想着,就听到脚步声有远处过来。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子明的亲爹,岚王赵正亦。   赵正亦其实是不想来的,但是眼看着儿子大婚在即,他就更心疼嫡长孙了,这不,就过来求药了,结果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带着帽子的女眷下车了。   赵正亦看得牙酸不已,所幸眼不见为净,反正他就是来求药的,结果庙里的主持让他去后山救一百个生灵。   当时的他根本不明白其中有什么问题,看着眼前规规矩矩的未来媳妇儿给他请安,他也觉得或许新儿媳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让人舒坦。   现在看着自家儿子和两个侍卫哥哥腰间挂阿门了猎物,都要被气笑了!   感情是,庙里的人害怕他儿子把后山洗劫一空,这才有了让他救一百个森林生灵的话。   “父王怎么在这里?”听到子明的问话,岚王和元元都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岚王指着子明放下的猎物,“倒是你,老子从小到大给你吃的肉少了是不是?”   简直跟土匪进村子一样。   “父王误会了,这林子里活物太多了,如果不严格控制,恐怕山上山下都要被啃光了。”子明可没有说谎,看看他腰间所挂的基本都是兔子,就差不多知道此刻林子里的状态了。   “你还有理了!”岚王哼了哼,到底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林子里他还没有去过,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自然不会再开口。   “父王留下来尝尝元元的手艺吧。”子明解下猎物交给侍卫们去清洗。   “是啊,父王留下来尝尝我做的烤肉吧。”元元很自然地顺着子明就叫人了。   香草的嘴都能塞下鸡蛋了,岚王也是一愣,不过反应过来后倒是觉得这个新儿媳妇似乎顺眼了。 第165章   元元的料理手艺本来就很是不错,烧烤这东西她自己又喜欢吃, 在这个女性娱乐绣花扑蝶的时代, 野炊烧烤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遣方式了。   结果就是元元现在所有的厨艺技能类别中,铁板烧烤的技能点是点得最高的。   先放到铁板上的是在家里已经腌制好的肉和菜, 新打的猎物则先腌制起来,等到家里的吃完, 这些时间也差不多了真好接上。   凉凉的香草茶,香味四溢的烤肉和烤蔬菜,各色新奇的点心摆满了一张桌子,子明抱出了酒坛子和岚王对面而坐, 父子俩一口烧烤一口酒很是难得这么和谐的面对面坐在一起。   元元烤得差不多了,就端着盘子和自己的香草茶坐到了旁边, 岚王微微瞪眼,看向儿子,结果发现儿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未来的儿媳妇也一派自然的吃吃喝喝,顺手还帮他们倒上酒, 已经到嘴边的训话就吞了下去。   也罢, 难得儿子跟他心平气和得坐在一起, 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什么规矩暂时扔到了一遍, 况且未来儿媳妇那真是一个吃货, 上了桌除了倒酒添菜脑袋几乎都没有抬起来过,存在感几乎为零。   “我今日是来给元宝求药的。”岚王见对面俩人都抬起头来接着道, “这边主持出了十颗还魂丹,五颗进了宫,另外五颗要捐出一个大殿出来。”   “倒是好手段。”子明笑了笑,“这么大福气父王还是留着自己用好了,元宝太小压不住的。”有元元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子明是绝对不会让它进儿子的嘴里的,当然元元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都不用问。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岚王气得吹胡子,每次说不到两三句,就要争起来,刚才还好好的,他一开口儿子就要找茬。   元元把嘴巴里的烤肉咽下去,灌了一口香草茶才道:“父王别生气,我觉得他说的对,这药若是求到了,父王你还是自己放着,小哥哥也是希望你身体健康的,再说若是元宝以后真的要用到,父王难道还能不给?”   岚王心疼孙子是一个,另外一个何尝不是想再儿子面前卖个人情缓和一下父子感情,但是奈何儿子不接茬,真是郁闷死了。   不过比起以往岚王已经舒服很多了,虽然他知道儿子可能根本没有多余的意思,多半是单纯不想要他的东西,但是儿媳妇这么一说他还是感觉舒坦了不少,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元元的建议。   三人吃饱喝足了,子明就站了起来:“我和元元走走消消食,父王要不要一起?”   谁想要夹在你们中间!   岚王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最后却点头表示要一起去。   “这里倒是清净。”今日主持卖药来上香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前面那是真的热闹,京都女眷几乎来了一大半,而这个后山却并没有人涉足的样子。   “穿过树林那边有一片西瓜地,不过这会儿没有西瓜,过了那边就是庙里的后院,我们穿过去都不用经过后院,正好到庙里的大厨房用下午茶。”元元眼睛骨碌碌一转就开口说道,甚至都不用子明作出什么暗示。   子明悄悄捏了捏元元的手,他家这只小妖精平日里也不见得多聪明,甚至有时候笨笨的,但是只要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就格外灵敏,反应速度之快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就像这次上来燕回山,他除了一句【来看一场精彩的戏】之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似乎就已经把全部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并且已经开始自行发挥了。   “我每次来都从这边走,人少还清净,就从女眷那边的墙过去,也不会碰到别人。”元元是真的常来,所以介绍起这条小路是如数家珍,就连哪棵树上有几个鸟窝都一清二楚,“左边那儿住着一窝松鼠这会儿也应该冒头了,元宝上次就想要了,等今年有了小松鼠逮上几只,几个小家伙正好一人一只。”   “人家松鼠都不知道能不能生那么多。”子明好笑地说道,小元宝早前从阿珏那儿弄了一只小树熊,稀罕得不得了,便想着要一只也是树上的动物,送给阿珏家的表弟,然而送了大舅家的表弟,自然不能忘记了二舅家的双胞胎,还有大姨家双胞胎,还有裕亲王府的小表叔 ,这不算一算,小元宝又担心松鼠一家没有那么多小松鼠给他当礼物了,而且小松鼠都被他带走了,松鼠爹和松鼠娘多可怜?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表弟妹不负松鼠爹娘!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小元宝很久了,每每想起来都要唉声叹气,让元元和子明这对无良父母每次都要暗地里笑很久。   小元宝的话题算是岚王这对父子之间比较安全的话题,而原本在岚王认知中应该最不自在的元元却一派自然,就好像元宝真是她的儿子一样,提起来一点顾忌都没有,真是完全不合常理。   “去年夏天我带元宝来过几次,这里的西瓜又沙又甜,用冰水稍稍冲一冲,解渴又凉爽。”元元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瓜地,“那里有个茅草屋供人歇息,父王要不要过去歇歇脚。”   “不用,这点路算什么!”岚王哼了哼,见儿子淡淡的眼神看过来又有些懊恼,不知道脱口而出的话是不是哪里惹到儿子了,但是转念一想他可是老子,哪里有老子看儿子脸色的!   “父王不累我却当真累了,还请父王发发慈悲停下来让我和小哥哥歇一歇吧。”元元说得可怜兮兮,倒是让父子俩的脸色都好上了不少,然后三人就顺着小路往瓜地里的茅草屋而去。   结果还没有靠近,就听见茅草屋里传出怪异的声音,一开始倒是没想到别的,但是再靠近一点三人就都停下了脚步。   包括岚王那里,谁也不是不懂事的小白痴,很显然草屋被人占了,这还不算,占的人还在里面翻云覆雨了,这会儿正打得火热呢!   就在三人不知道是直接路过还是退回去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人都立刻找都地方各自安静等待,谁知来的人让原本就脸色不好的岚王更是一脸铁青,转头看向子明和元元。   子明一脸的淡漠,没有因为来人是章侧妃儿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反观元元是真的兴奋,脸上发着光,看上去还以为什么喜事呢。   很快茅草屋里响起了女人的的尖叫声,男人的喝骂声,还有响亮的耳光声音,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传来章侧妃的惊呼声和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要不是为了儿子,老子早就抽死你这个死女人了,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折腾了十几年你看看折腾成什么模样!”   嘶啦一声,这是布被撕裂的声音。   “表哥你干什么快松手!”是章侧妃惊慌的声音。   “好表妹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瞧瞧这嫩的就跟十几年前一样啊……”   岚王又惊又怒,脸色青黑,而子明则拉着跃跃欲试想要围观的元元直接离开了,接下去的事情他想并不需要他来插手了。   岚王一见儿子拉着未来儿媳妇走了,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毕竟哪个长辈都不希望被小辈围观现场戴绿帽子。   “来人,给本王踹开!”岚王压着怒火直觉心口闷疼。   草屋的门本来就不结实,被暗卫一脚就踹开了,里面的三人一下子就清楚得出现在了岚王的视线里。   两具是白花花的肉体,至于章侧妃这会儿正被压在全身光溜溜的男人身下,手被另外一个女人按住,衣襟已经被扯坏了,珍珠白的肚兜也被扯偏了,裙子下雪白的长腿都露了出来,一条腿都被架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三人听到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章侧妃就对上岚王发红的双眼。   完了!   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章侧妃的脑子里。   此时此刻又回到后山露营地的元元拽着子明兴奋地道:“下药了,是不是下药了?”   那个薛耀祖元元也是知道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很冲动的,人也比较聪明周到,最会哄女人了,要不然章侧妃也不能十几年了还死心塌地的琢磨给他们的儿子谋这个爵位了。   像之前那样骂骂咧咧的,还要强上了章侧妃。   “找人跟他喝了一顿酒。”这与这个人是谁,很显然就是小六子了,至于喝酒的原因,是因为【元元】的车架被小六子他们在半路犯进了半路的深沟里。   “所以这就完了?”元元还有些不可置信,总觉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因为元元没有想过要遮掩自己的意思,所以子明看了个明明白白,抬手捏了捏元元的鼻子:“要是没有前面多年的准备,哪里能像现在一样?”   “也是。”一步步把章侧妃身边的人都给收拾了,这才有了今日看起来轻而易举的举动。 第166章 正文大结局   三月清明细雨纷纷,整个京都到处都是香烛烟火的气息,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日子, 即热闹又冷清,和亲人团聚的快乐, 也有想念逝去亲人的悲伤。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在祭祀烧香,岚王府却发生了一桩大事, 章侧妃和王府二少爷坐着的马车翻下了山崖,章侧妃当时就死了,二少爷捡回了一条命,一条腿却断了, 不过倒是没有瘫了,而是变成了跛子。   这事儿一出可把不少上香的女眷吓到了, 香火繁盛的燕回山再接下去的几个月生生少了大半的香客,后来还是把建大殿的前挪出来修了上山的路,还在危险的路段加盖了栅栏,这才慢慢香火又回了过来。   但是庙里的主持依然心疼地半夜咬被子都睡不着。   高南王府倒是上过岚王府的门,来的时候气势汹汹, 走的时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前后变化太大, 让京都百姓猜测不已。   “你好歹当了本王二十年的儿子, 虽然本王实在是恶心,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二十年本王是真的拿你当亲生的来疼爱的。”岚王看着隐隐崩溃的二儿子, 叹了口气,“本王也不瞒你, 你这条腿就是本王给自己要的补偿。”   “父王!”赵云惟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但是他却说不出什么来。   “看在二十年的父子情份上,本王留你一命,本王许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若是你不想过安生日子,那么就不要怪本王不讲情面,让你和你的亲生父母在地府团聚。”岚王盯着赵云惟,那感觉像是吞了一锅的苍蝇一样,但是如今他不愿意也得吞下去,“你明不明白?”   “我,我明白的父王。”赵云惟还记得自己醒来的那个时候看到死透了的母亲,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脸色更是苍白骇人,“我明白的。”   从天堂到地狱不顾一瞬间的事情,如今岚王还肯顾念他一二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但是他心中奔腾的怨恨又该朝向哪里呢?   三月章侧妃的事情结束,转眼四月就到了。   四月草长莺飞时节,天气刚刚有点热又不太热,高头大马十里红妆,京都百姓贵族们关注的永国公府和岚王府联姻的日子终于来了,因为嫁妆不能超过原配的缘故,元元的嫁妆虽然也是两抬并走,但是打头的那一台是一抬的。   董肃然在乡下守着孝没有过来,但是另外两个儿子都过来,魏王和魏王妃几乎撕破脸了,所以没有来永国公府道贺,倒是魏王妃一点没有顾忌地大摇大摆回了永国公府。   元元并没有什么手帕交,来的是永国公府交好的人家女儿,另外关系一般来道贺的也不少,但是人家寡妇再嫁,嫁得这么盛大的整个京都估计就是永国公府了,和元元差不多年纪的基本都是孩子娘了,而元元从外表来看那是扎眼的不愿让人站到她面前,从她说话神态上看那是从头到尾被家里人宠上天的。   二十多岁的寡妇,还是个不符合审美的美颜俗物,但是她满身都幸福和欢乐,天真又纯粹的样子,谁看谁都为自己心酸,再加上本身也没有交情特别好的,大家都是过来晃了一圈就走了。   秀秀带着两个堂妹和雪氏三个妯娌一起招呼过来的女眷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元元新房里只剩下新娘子元元,香草和没人搭理无所事事的魏王妃了。   “你倒是一点不怕?”如今皇太女已确定,高贵妃也遭了皇帝的厌弃,魏王从炙手可热的状态直接掉到了深渊,如今只会喝酒骂人睡丫头,别的事儿什么都不干,魏王妃对于自己的冷遇已经习惯,不过想想嫁给乡下举人的堂妹,魏王妃突然心里平衡的很,这个堂妹虽然嫁的好,但是岚王世子的名声太过响亮,用命去赌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羡慕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整个魏王府都没人敢惹她,她随便作天作地都有永国公府兜着,上面还没人管,比做姑娘的时候爽快多了,可以相见未来几十年,只要永国公府不倒她都能那么潇洒的过着日子。   但是她最近觉得有些寂寞了,特别是看到差不多年纪的,当初的闺蜜一个个儿子女儿抱在手里,她就有些不得劲儿,这次回家除了贺喜之外还想跟家里人通个气,讨个主意。   怎么弄个孩子玩玩。   “我命硬。”元元不在意得道,“你不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魏王妃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道:“你看得很开。”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活得不好的,多是自己为难自己。”元元拿着一支黛笔画着眼线,时不时对着镜子眨眨眼睛,“生活就像强X,若是不能反抗那就只好享受了!”   表情再次空白的魏王妃:从来不知道她的堂妹居然是这样的堂妹,但是想想大堂哥给自己的丫头婆子,又觉得这样的堂妹多正常啊!真不愧是兄妹!   “那什么,元元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魏王年纪更大,我想要个孩子,你说我是去宗室里过继一个呢,还是等那些侍妾有了抱养一个?”因为记到了她的名下,那么就是正经永国公府的外孙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名分是很看重的,就算只是明面上的关键时刻也是很给力的。   就像单纯的魏王府庶子和记在魏王妃名下的记名嫡子那就完全是两个概念,而长大后记名的,和从小被魏王妃抱回来养的那又不是一个档次了,若真的记到了魏王妃的名下那永国公府肯定不能无视了,所以魏王妃要做这件事情前必须要知会一下娘家人,让娘家人参考一下。   “你不自己生一个?”元元拿着手绢擦了擦唇角,把多余的口脂擦掉。   “我一个人怎么生?”魏王妃也没有什么忌讳,反正堂妹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你把魏王的第三条腿打断了?”元元吃惊地看着魏王妃。   魏王妃同样吃惊地看着堂妹:这已经不单单是是不是黄花大闺女的问题了,这种话要如何才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她果然还差得远了!   不过魏王妃吃惊归吃惊,却也没有耽误摇头:“我们现在各过各的,一个月都碰不到一面。”   “魏王身体没有问题吧?”皇家就这点不好,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不然随便是和离也好,还是偷偷养小白脸也好,想要个孩子还不简单?   “应该没有吧。”毕竟两人虽然不碰面,但是府里的事情大多数她还是知道的,魏王在睡侍妾这方面可是一点没有耽误的,而且前不久也有两个侍妾怀孕了,不过她不管的情况就是那群女人们掐起来没有顾忌,结果一个小产一个一尸两命了,真是作孽!   “那就你自己生呗,谁肚子里出来的都不如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魏王的性子摆在那里,魏王府的环境也摆在那里,要想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真是太坑爹了,但要是真的是魏王妃的儿子,直接往永国公府一送,谁也说不出什么,再不济还能回董家祖籍看看外祖父和太外祖父不是?   魏王妃自然也知道自己生更好了,最起码魏王的爵位也不会便宜了别人,再不好也是亲王爵位,等到魏王两腿一蹬没了,有永国公府这个外祖家撑着,魏王府总会再起来的,当初她不就是冲着亲王爵位,太子妃,甚至皇后这个目标去的么?   如今皇太女是储君,太子妃和皇后这种早就不想了,但是没道理亲王爵位还便宜了别人的儿子。   “可是……”   “如今魏王府不是你说了算么?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武功荒废多年的男人,你这都没有办法?”元元给自己的眉心画上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这可是她练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就是为了今日的妆面。   “……你是要我……”魏王妃还想要说什么,却见盛装打扮好的元元已经到了她身边,竖起一根手指:“嘘——说不得说不得,我们可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呢……”   魏王妃吞了吞口水,看着元元有些回不过神来,最后被贴身的侍女搀扶着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但是真的回过神来后,心底一开始是不愿的,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   凭什么魏王可以换着女人睡,她却只能抱着枕头睡?既然她只能有魏王一个男人,不能有别的男人,那自然是要顾着自己用的。   嗯……一切都是为了给皇家子嗣添砖加瓦!   元元以为自己只是给堂姐提供了一个建议,却不知道彻底打开了这位魏王妃的另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魏王和魏王妃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   这是元元的第三次婚礼,第一次迷迷糊糊她自己根本没有记忆,第二次是匆忙而没有准备的,只有这一次早早开始期待早早开始准备。   “元元大哥哥也不说别的,只有一点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对谁,都不要委屈了自己,可明白?”   “好!”   阿珏背着元元踩在红毯上,旁边一身繁复红袍的子明从头到尾都带着压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兑现了承诺风风光光的将她迎进门了。   从此后他们就可以时时刻在一起,再不用遮遮掩掩。   “新娘起轿,织锦铺地 ,金银筑墙,玉石盖顶,戴凤冠,着霞帔,执荣华,踏富贵,扶持白首,子孙满堂。”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这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元和子明就差不多到这里了,接下来就是各种番外,顾忌还会有挺多东西的,毕竟这一篇人物很多,还有蛮多没有交代清楚,要一一交代清楚还需要不少篇幅,接下去依然日更,会一直日更到彻底结束为止。 第167章 魏王妃   承平三十五年的下半年,元元的身边一下子多了好多好多的大肚婆, 大嫂要生二胎了这会儿都五个月了, 二嫂似乎也有了就等着再过半个月好确诊了,姐姐秀秀的肚子还不满三个月这会儿正在家里坐胎, 连皇太女殿下都挺起了大肚子,如今已经七个月了。   魏王妃自从得了元元的点化就把魏王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好吃好喝伺候着,各种大补汤灌着,然后算着日子压着没羞没臊地滚了两个月就有了好消息。   魏王妃的整个院子所有的香料全部撤走,只有最简单的时令水果, 原本喜欢各种装扮的魏王妃也穿上了棉质的简单衣裙,除了面脂什么胭脂水粉都不用了, 头上也带上了轻便牢固的木簪子,整个人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当然出嫁前的魏王妃也是走轻灵秀丽风格的,讲的是一个气质风骨,做的也是比较成功,只不过后来碰到秀秀和元元, 装逼装不过秀秀, 卖萌卖不过元元, 当祸水也没有那个潜质,没有卖点的人设一直这样不上不下的卡着, 最后干脆自暴自弃起来, 整个人就富丽堂皇往端庄那一块靠过去。   如今时隔好几年,久违的见到最初的自己, 魏王妃是很感概的。   年少时候的梦想有很多,愿望也有很多,也曾憧憬过千古传诵的白首不相离,也曾偷看话本哭得双眼红肿,但现实就是她是一个爱慕虚荣又有野心的女人。   如今的结果也算好的吧,毕竟整个京都活得她这么潇洒的估计也是没几个了。   院子里栽着几棵很高的木芙蓉,修剪过后的木芙蓉亭亭玉立在秋日里在地上挡出一片阴影,魏王妃让人在树下铺了毯子,上面树枝间挂了一块蚊帐,毯子上放了软软的包木头的厚垫子,这还是她在堂妹那里看见后让人照着做的,果然堂妹是最会享受的。   魏王妃斜斜靠着,轻轻闭着眼睛,旁边声音清亮的丫头正在读着寓意美好的诗歌,还有丫头盘腿坐在角落叮叮咚咚弹着舒缓的曲子,水果点心都摆成很漂亮的模样,丫头婆子们也都是模样周正,衣着干净整齐的那种,每一个素着脸,但都面带微笑一进一退都优美规矩。   魏王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这惬意的一幕,突然就觉得自己如今闲王的日子过得还不如自己的王妃,简直跟白活了一样。   “王爷!”丫头的请安声让魏王妃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魏王,忍住嫌弃的表情和皱眉的欲望开口道:“王爷怎么来了?”   “……”魏王也不知道明明已经不住这里了为什么还要跑过来,大概是之前两个月住习惯了,回了王府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不过自己王妃的话是真的让他生气,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前面两个月明明……明明很可爱的!   “怎么本王不能来了?”魏王冷着脸,“本王又不是来看你的,本王是来看儿子的!”   魏王妃:孩子还在肚子里,你倒是能看出一朵花来?!   “王爷看起来倒是挺期待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的?”魏王妃有了孩子后又走了几回亲戚,当然以后只要有机会她肯定是要频繁往娘家跑的,要不然约着堂妹堂姐一起出去玩也好,感情就是要从肚子里开始培养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自然是还没有出生就要想着给他铺路的。   也正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了几回堂姐堂妹后,魏王妃脑子里被塞了各种东西,有毒没毒的鸡汤一大堆,正理歪理也是一大堆。   她记得堂妹说:其实魏王长得也挺好的,皇家出品的皇子中也算精品了,你为什么不乐意多睡呢?那么条顺的男人是你的,你不自己睡让给别人睡,你是不是傻?   那是几个月前她睡了几次后没有怀上就有些打退堂鼓的时候堂妹说的。   现在看看她的这个丈夫确实如堂妹说的,长的条儿顺,虽然不能和大堂哥岚王世子妹夫他们比,但是在京都也是排的上号的,当年也是多少闺秀的梦中情人,身份高贵,文武双全,还长得英俊,再加上从小金尊玉贵的养起来,身上自有一股自信和贵气,只是如今有些废了,不过收拾收拾也还是能看的。   经过她一个多月的收拾如今倒是又人模人样了。   “本王的嫡长子,本王自然是在意的。”魏王的话让魏王妃呵呵了两声,还嫡长子,要不是那边院子的妖精们会折腾,几个庶子都出来了。   魏王也想到了之前出事的两个侍妾,一尸两命的那个倒是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但是小产的那个,下来的孩子是一个成型的男胎。   庶子在嫡子之前出生是乱家的根源,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他之前身边也是有一大帮拥护的人在的,自然也有人劝诫过这一方面,若是可以最好孩子都能是嫡出,这不单单是为了个妻族面子,也是为了向天下站在正统嫡长的士大夫们证明,他是一个维护正统的人,这是绝对加分的。   只是头一个妻子身体老是不好,勉强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没有从床上爬起来过,再后来娶了一个真是作天作地,他一点不敢招惹。   至于后来,反正皇位已经没有指望了,他也放纵自己了,自然也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魏王被魏王妃的冷笑弄得进退不得,一时也心火起来,觉得自己真是贱,就想要甩袖子转身走了,谁知就听到魏王妃淡淡的开口道:“王爷既然来了,就给你儿子读读书吧,也让儿子早早熟悉父亲的声音。”   魏王妃的话刚落,之前读书的小丫头已经把手里的书塞到了魏王的手里,然后低头退了下去。   魏王妃挥挥手立刻就有小丫头上前给魏王倒茶拿果子点心,从头到尾除了很轻缓的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风吹过,木芙蓉树摇摇曳曳,魏王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侧头看着已经躺回去拿着水果往嘴里放的魏王妃,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这里的很干净,各种方面的,让人感觉舒适。   魏王喝了半盏茶,放下茶杯,翻开书,接着刚才小丫头读到的地方接下去读。   魏王的声音很好听,而且手里的书也是他熟悉的,所以读起来比小丫头更顺,魏王妃听着听着就耷拉下眼皮迷迷糊糊睡着了。   魏王抬起眼看着自己的王妃,由记得新婚时的青涩,和后来让人简直无法忍受的脾气,但是现在看看却多了一点点可怜,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皱着眉眼角都有眼泪滚落,凑近了就听到嘴里嘟囔着爹娘。   魏王一时怔在那里,他的妻子新婚那几天也是娇俏可爱的,带着小女孩的天真和新妇的妩媚,只是后来永国公府的做法让他大为恼火,然后就迁怒了她。   之后她就变了,变成了一个作天作地的泼妇。   魏王莫名觉得自己又些混账,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了院子,一进千红院的门就已经有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侍妾朝他涌过来,本来应该非常喜欢的进门方式,突然就觉得又些意兴阑珊。   特别是那浓妆艳抹的脸,和满身腻人的香粉味道,让他都感觉不舒坦。   魏王从小到大,除了被提醒过要对王妃少有谦让,其他人还真没有在他眼里,哪怕如今他落魄了,他也没有顾忌过别人:“离本王远点,花本王的钱就是来恶心本王的?”   侍妾们:……   魏王捂着口鼻嫌弃地朝着垂眉敛目的管家道:“从今儿开始,府里的所有人都把胭脂水粉熏香之类收起来,一点不许用的,谁要是敢不把本王的话当回事儿,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魏王说完这个扔下一地懵逼的侍妾丫头和婆子去书房睡了。   魏王事情办完了就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明显了?怎么有种上赶着的感觉。   于是一个晚上在书房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魏王终于找到了自己现在做事奇怪的原因。   那是因为王妃肚子里怀着他的嫡长子,他都三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才有嫡长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于是魏王妃又在自己的院子门口,看到理直气壮来看儿子的魏王了。   然后魏王接着读书。   阿珏拿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嘉罗削水果皮,嘴里还哼着轻缓的歌曲,   “怎么了?”嘉罗见阿珏的表情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算是,好事。”阿珏勾着嘴角。   这算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突然一个褐色的身影闪了过来,凑到了阿珏耳边一阵低语。   阿珏眉头一拧,转头吩咐那边送信给魏王妃,这段时间一定要把魏王按住了,绝对不能让他出来打乱! 第168章 男尊女卑一   魏王是谁,是皇太女之前呼声最高的皇储的皇子, 阿珏开口让做堂妹的魏王妃最近按住了魏王不要出来捣乱, 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就算周旋在后宅内院的女眷都能明白严重性, 更别说征战西北十多年的嘉罗了。   不过阿珏比她动作更快,见她要扶着腰坐起来立刻伸出双手把人按了回去:“不要着急, 没出什么大事,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到底怎么了?”嘉罗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最近肚子越发达了,所以她就不怎么出门了, 阿珏也不让人来烦她,她自然也乐得轻松, 闲了就操练操练小叔子,请小姑子们过来聊聊也是乐趣,这样一来,京都的八卦稀奇事情倒是听了不少,只是朝堂上的事情倒是没有怎么关注了。   “陛下今儿早朝晕倒了, 刚才才放出了消息, 是因为最近操劳了。”阿珏嘴角带着微笑, “太女殿下已经去看望了。”   嘉罗第一反应是担心,但是想想这两年自家这位外祖父越来越幼稚的行为, 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担心, 再说朝政虽然因为皇太女姨妈怀孕的关系分了不少给外祖父,都能是比起早年还是很轻松的, 这才多久就累到晕倒什么的,倒显得皇太女不孝,怕是又会有人跳出来说女子为皇储的不好了。   嘉罗叹了口气,自己如今也大着肚子,就是星要做些什么,不说能不能做到,阿珏也不会让她做的。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阿珏的记得不久前康华大长公主夫妇进了宫,这没多久皇帝就累倒了,虽然中间具体的事情阿珏不知道,但是卡在皇太女怀孕这个时间,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昏倒,这中间要说没有什么事情他是绝对不信的。   就皇帝这个女儿控,哪怕自己就是真的累死的御案上,也会在死前给女儿铺好一条坦途,怎么会让现在这种皇太女可能被攻歼的情况出现呢?   阿珏又安抚了嘉罗几句,低声轻轻哼着舒缓简单的歌谣,一只手轻轻磨着墨,然后提笔写下一封信给弟弟阿璋,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稳住了不要参与。   若是他的猜测不错,皇太女这个孩子生下来,皇帝就要想着退位了,那么在退位前朝堂里那些还有叽歪的必定要被清洗的。   而这个清洗力度怕是不会比以前的轻,甚至为了永绝后患震慑天下,死个千八百,牵连个几万人估计都有可能。   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的人,无论是谁都是要被皇帝掐掉头的。   阿璋如今还在国子监,那里一群热血愤青,要出事再容易不过了!   阿璋的老婆虽然不错,但是身处内宅很多事情根本无从得知,自然也就无法作出最快速的反应,不过进来阿璋总算长进不少,总算不会他们事儿都说好了,他连他们说了啥都没有注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珏想到这里又些小情绪,阿璋这个弟弟他也是从小带大的,怎么他怎么堵都没有把他柱子粗的神经堵上一些,娶了老婆倒是神经一下子细了不少,知道去关注一下原来不会关注的事情。   弟弟真不可爱,好气哦!   大妹妹秀秀那边,就算他不提醒,她也什么都不清楚,怕也能瞬间就做出最合理的判断。至于小妹妹那边……妹夫还是有些用的,要是这事儿还要自家小妹妹操心,那这个妹夫还要来干什么?当摆设么?   元舒:为什么忽视我?难道我就是摆设么?   在阿珏的预想中,朝堂上拿奏章疯狂砸皇太女,背地里栽赃陷害各种阴皇太女以及如今东宫一派也就罢了,毕竟今上并不是一个多么和蔼的皇帝,手段也很厉害,整个朝堂要说全部收服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人没有那个胆子蹦跶出来。   但是阿珏料错了,或者说他还和现如今的士大夫们的观念没有完全同步,所以无法预料到他们的反扑居然是如此的声势浩大。   女子为储君,还是在有众多活蹦乱跳兄弟的时候,触动了多少人的神经,挑战了千百年来男尊女卑的默认大规则,暂时的蛰伏不是因为认同和认命而是等待着机会。   而这一次很显然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能有不少人都看出了这是皇帝的套,但是那又怎么样?   皇太女确实怀孕了行动不便,皇帝不管真假,反正大家都认为他是累晕了,嘉罗女王也身怀有孕,若是这个机会不抓住,等到皇帝把路铺平,皇太女羽翼彻底丰满,在想要动手就变成了不可能。   阿珏都没有预料到他们到底策反了多少人,又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个世界男子对于女子的观点到底有多固执,到底有多恐惧和憎恶匍匐于女子脚下。   【天道不仁,妖孽横行,三公主妖言惑众迷惑陛下,驱逐众位皇子,妄图以女儿身称帝,此乃逆反阴阳,倒行逆施之举,天地所难容!】   【三公主堂堂皇室公主,不尊三从四德,毫无女子贤良淑德,利用陛下一腔爱女之心,妄图窃国,霍乱我大启,其罪当诛!】   【男子建功立业,女子相夫教子,自古以来皆是天下大道之理,后宫不得干政更是祖宗家法,三公主牝鸡司辰乱政祸国,天理难容!】   除了魏王被魏王妃绑在床上,封了魏王府,拒绝一切进出之外,所有的皇子都参加了,去了封地的皇子也不知何时悄悄回来了。   等到把三公主拉下来,最后皇位鹿死谁收就看个人的本事了,但是现在首先要把三公主拉下来!   皇宫整个被围,嘉罗手下一名副将叛变,直接带反了一半五城兵马司,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死在了身边同伴的手里。   这时候事情是真的大发了。   永国公府有嘉罗在阿珏不担心守不住,他们是早早打上东宫标签的,今次要是皇太女被拉下来,不但嘉罗的王爵保不住,顾忌永国公府也保不住。   阿珏带着人冲出永国公府的,隔壁街上子明也带着元元一起冲了出来,两人兵分两路,元元带着小元宝吹响了哨子,远远就传来嘹亮的长鸣声。   一只巨大的飞禽展翅飞来,盘旋冲下来,把周围想要拦截元元母子的人吓了一跳,纷纷退开。   元元把小元宝绑在胸口,踩着屋檐跳上了飞禽的背脊,飞禽长鸣一声挥动翅膀瞬间就飞到了弓箭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突然听闻底下一声哨声,飞禽俯冲而下,原来下面是阿珏,还没有接近阿珏就凭空甩出一袋东西,元元扑下去接住,拽着袋子挂在飞禽腿上飞向了城外。   “开城门!”阿珏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被前面围过来的人打断。   元元不是很明白阿珏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京都城外有十几万士兵都是大嫂的亲信,只要这十几万士兵进城,京都里面什么乱子都能给拍下去。   “小灰,去庄子。”见飞禽要往山林里飞,元元立刻开口道,为此还被扑面的疾风呛了一口。   说起小灰,它和元元也是很有缘分的。   它的母亲就是当初元元兄妹在泥潭里救出来的,后来元元失踪那一段时间梅花去把小灰妈找了过来,小灰妈立刻就把当时迷迷糊糊的元元从岚王府里叼走了,以至于后来一摊事儿小灰妈功不可没。   小灰妈自认已经报恩就拍拍翅膀飞走了,结果去年的时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重伤的小灰妈驮着小灰来找元元,元元自然是治好了小灰妈,结果这无良妈就把小灰给元元抵债,自己跑了。   大哥哥阿珏倒是挺感兴趣的,特意把小灰和梅花的子孙一起,请了有经验的人来训练,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们本身就特别聪明的缘故,总之训练结果非常好,而且所有的动物,无一例外都非常亲近元元,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梅花过时候,梅花的几个崽子,和几个崽子的崽子,硬是拖着元元不让走,在外面庄子上住了半个多月才算完。   元元跟着小灰飞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京都的城门紧闭,里面围了很多士兵,见到小灰都有些大惊失色,元元没有理会他们,直接飞进了庄子,庄子里倒是很安静,根本看不出来外面有什么问题。   一阵狼啸声,大大小小二十几匹巨狼跑了出来,看到元元那叫一个兴奋,元元把小元宝和最小的狼崽子一起塞进了庄子的密室里:“等着娘来接你,明白?”   “娘,我是背负家族使命的人,我要和娘一起战斗,不能躲起来!”小元宝扒住密道的门死活不进去,眼中带着兴奋,小脸一本正经,非常义正严辞地道。   元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还真特么是疼! 第169章 男尊女卑二   “宝贝你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么?”元元回头看了一眼,“爹娘舅舅们要是去做大事了, 但是你必须躲起来, 因为你是我们家族的底牌,不能让任何知道, 若是爹娘失败,你就要继承家族的使命, 重振家族,明白么?关系到家族的传承,现在你是我们唯一能托付的人了。”元元把小狼崽子塞进元宝怀里,“你不会让爹娘和舅舅失望的是不是?”   “是!万一爹娘失败, 我一定会重振家族的。”小元宝立刻一脸严肃地接下来托付。   “很好,家族的未来就看你了。”元元把小元宝一把推进密室关上门, 抬手抹了抹汗,跑出去拍了拍小灰,“到大哥哥身边去。”   小灰长鸣一声拍着翅膀冲上天空,那扇过来的风给元元做了个非常杀马特的造型,不过这种事情怎么都好, 元元一抹脸跨上梅花长子元宵的背脊:“统统跟我来!”   元元把阿珏给的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然后挂到了腰上, 不是别的,是小型震山雷, 来源清白是从朝廷手里买的, 到手还没有几天,正准备送去京都南面, 给修穿山路的工程队,结果就出事了,现在正好用它炸城门。   另外袋子里还有一个盒子,是一枚令牌,上面刻着【屠苏嘉罗】是大嫂的私人调兵令牌。   大嫂是领兵的藩王,调动三万以下的兵马不需要从皇帝那里拿兵符,不过要是没有正当理由,私调兵马也是要问罪的,不过这会儿也不管这么多了。   二十几匹巨狼,银白的,灰色的,黑色的,这会儿一股脑全部朝着军营扑过去,就算以前见过其中几只的守门将领也被吓得够呛,也正是因为认识才知道这些巨狼的战斗力,嘉罗女王时不时就去把巨狼借过来,然后追他们,谁要是跑步慢了一点就要被巨狼整个舔一遍,就算知道它不会吃你,但真到了那时候,谁不哆嗦?   而这会儿一下子来了二十几匹,简直是要吓死个人了!   “开门!”元元直起身子坐在元宵身上停在了营寨的前面,举起手里的令牌,“召集所有将领!”   这些人都是见过元元的,不过平日里没有嘉罗女王的手令不管是谁都进不去军营的,但是这会儿令牌在元元手里,守将立马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要不让令牌也不能到他们家殿下的小姑子手里,毕竟在怎么样不是还有王夫在的么!   守门小将一边让人打开粗重的栅栏,一边飞奔进军营传令去了。   嘉罗治军很严,所以等到大门打开元元进军营的时候,那边将领们都已经等着了,并且整个军营已经动起来了,很多已经开始吃饭检查兵器和随身物品了。   “众将听令,贼人犯上作乱,裹挟数位王爷大臣威胁五城兵马司犯上作乱逼宫,现在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整军,然后跟我一起进城救驾!”元元对于此刻京都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也就出来的时候子明说了几句,大约就是几个皇子联手逼宫,还有很多大臣跟着。   但是这话元元却不能砸实了,所以她的话没有什么特别指明,唯一确定的就是皇宫现在被围了,大家要去救皇帝!   众位将领双眼一亮,功大莫过于救驾,这可是实打实就在眼前的功劳,至于真实性问题,令牌和殿下小姑子都在这里了,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也只能认了。   护卫京都的军队绝对是全国军队中最强的,无论软件硬件都是,别的队伍骑兵那是真稀罕,但是京都这边骑兵营和步兵营直接对半分,所以元元一狼当先,后面就跟着二十几匹狼,隔了一段距离就是飞奔的上千匹高头大马。   那奔腾的马蹄声还没有靠近京都,已经让城门口的人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原本远远聚在城门口,不明白为什么今儿个城门不开的老百姓一看这个架势,艾玛赶快走吧,要出大事了。   几代人住在京都边上的村县,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于是很快城门口除了几个胆子特别大远远躲在林子里观望的,其他的全部散了个干干净净。   “城下何人,谁人将领,竟敢领兵直逼京都城门,你们是要造反么?”守门的兵将对上下面二十几匹大狼和上千匹高头大马有些哆嗦,但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关紧城门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他也只能硬扛着了。   “废话少说,我数到三立刻开门!要是不开我就炸门了!”元元直接把腰间的震山雷拿出来,也不等对方接话直接开始数数,“一,二……”   “哎,哎……这位……”上面的士兵慌了,大约是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要炸门的人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对方嘴里吐出:“三!”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立刻当着门面抛上来,守门的小兵们立刻卧倒,轰的一声,城楼城门都晃了晃,总体看着虽然没有损伤,但是靠近震山雷爆炸的地方那也是破烂了一大块,而最要命的是,扔的人腰上还挂了一长串,虽然这些不一定能炸开城门,但肯定能炸塌城楼,并且把他们全部炸死!   守门的士兵想要犹豫一下,但是对方根本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一个接着一个扔上来炸,轰隆轰隆声中,原本紧闭的城门却开了,一群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二流子打开了城门,上面有士兵下来,反手就是一把石灰面粉,那动作流畅的,技能点肯定是点满的。   开门的领头不是别人,正是小六子,不过这会儿小六子不是跟着阿珏的,而是另外跟了人,看见元元进来还不忘给自家主子刷个存在感:“我家主子童凌伯世女问世子妃安。”   “……”最近几年名声鹊起的女财神童凌伯世女,元元点头,元宵的脚步很是人性化的顿了顿,“给你主子带好!”   “世子妃一路顺风。”小六子立刻带着一帮人守住了城楼下来的台阶,下来一个就用石灰粉和面粉招呼,生生让一帮子守门士兵毫无办法,连眼睁睁看着几万人通过都不行。   小六子见城门被城外守军掌控之后立刻带着一票兄弟沿着大街小巷开始敲锣打鼓,要求所有百姓关门闭户小心反贼闯进家里杀人放火糟蹋姑娘,若是发现了反贼的踪迹,一旦确认凡是提供消息者赏银五十两,家人免役三年,抓住贼人者赏银三百两,家人免役十年,若是抓到反贼头目赏银一千两!子孙后代全部免役!   大军一进来,凡是经过的地方,那士兵都是溃散的,根本没有什么搞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来的。   然而这些溃散士兵强人的后路已经被彻底斩断了。   原本关门闭户的京都老百姓,都开始找绳子棒子,这满大街乱窜的哪里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反贼,那分明是闪闪发亮的银子!   逼宫这种事情本来讲的就是速度,要在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造成既定的事实,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好好安抚,一般而言都逼宫成功了很少有人会失败的,但是逼宫这事儿吧成功的还真不多,毕竟皇宫本身的严谨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就是一国都城势力盘踞错综复杂,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么逼宫就是找死。   皇室内部自家玩一玩成功率还能说一说,外人的话如果能逼宫了,说明他早就已经是无冕之王了。   总之一句话,逼宫是个技术活,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三者缺一就要GG。   几位皇子联合大臣们加上半个有准备的五城兵马司,皇宫又是他们从小生活到达的地方,咋一眼看上去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   但是却经不起仔细推敲,因为皇宫早就握在了皇后手里,什么风吹草动她能不知道,所以为了大义的逼宫大军被拦在了宫门外不能寸进。   前面进不去,后面眼看着就要过来了,所以地利这一块反而是皇帝这一方站住了。   再说人和这一块,确实有很多很多的大臣对皇太女很有意见,觉得女皇帝简直是挑战所有男人的底线,但是也有很多大臣并不这么想,首先皇太女是中宫唯一的子嗣,不论男女都是嫡出正统,另外皇太女聘了封国王太子为皇夫,兵不血刃的收回了封国的主权【虽然目前还没有,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最后皇太女怀孕了,要是这一胎是个儿子,那简直就是皇太孙的不二人选,多么符合圣人言和世间的大道规矩?简直不能更好了,要是皇帝身体健康执政到皇太孙长大,好了,还有皇太女什么事儿?到时候垂帘听政,摄政公主的操作空间就大了,希望帝位政权平稳过渡的重臣们都在心里打小九九呢,展望有皇太孙的美好未来呢,结果一帮子人居然反了?   (╯‵□′)╯︵┻━┻!!   作死呢!   皇太女怀孕后的风云涌动,大家不是没有察觉,皇帝要动手了大家也不是没有察觉,但是很多人想的都和阿珏差不多,就算有些心里不舒服也想着皇太孙安抚自己,当然也要趁这个机会磨磨皇太女,总之各自的心思都不少,所以在眼皮子底下勾连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就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胆大。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最终不过就是幸幸苦苦十几二十多年,累死累活眼看夺嫡要出结果了,谁知转头就被皇太女坐了储君的位置,往日的一切全部打了水漂,这叫这些本来就大着胆子想要从龙之功的人如何能忍? 第170章 男尊女卑三   这个时代要说谁最死不起,那必定就是皇帝, 帝王的存在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无论是国家本身还是朝臣其实都是需要一个能长期健康存在的皇帝,不管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英明神武, 只要时间一长整个朝臣班子都能摸清楚皇帝的性子和底线,若是不停的换皇帝, 那么这个皇朝估计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正因为如此皇宫的安全配置,就是比起边疆军事重镇也是不会差的,要是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或者内应,你想在短时间内攻入皇宫那简直就是做梦!   皇宫内部的禁卫军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 统领是皇帝绝对的亲信还是三公主的大师兄,嗯……三公主的功夫就是和这位统领的父亲学的, 正经的拜了师傅,留在宫里执勤的大臣一半都已经打上了东宫的标签,再不然就是有儿子女儿上了东宫的船。   听闻逼宫差点把几个大臣吓到心肌梗塞,今上绝对算的上是英明神武,也不是什么喜欢迁怒无理取闹的皇帝, 虽然为人稍稍强势了一些, 但总的来说在他手底下混饭吃还是不用提心吊胆的。   而皇太女已经登上储位四个年头了, 几乎所有和皇太女接触过的朝臣都要折服于这位皇储,人家这就是天生要做皇帝的, 处理朝政的时候大臣们根本很少会在意到皇太女的性别, 甚至听说皇太女怀孕了还有不少大臣反应不过来。   还有年轻的朝臣接受不了:不,他们的殿下英明神武, 未来是要一统天下做四海臣服的千古一帝的,怎么,怎么能怀孕大肚子呢?   只要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眼前发黑,但是事实证明就算怀孕了皇太女和别的女人也不同,除了每日身边随行的人加上了皇夫王太子和两名太医两名医女,其他时候原来做什么还做什么。   说话看问题依旧那么犀利,骂他们的时候依旧让他们无颜到想去死,解决问题依然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然后大家就都习惯了,不会再习惯性的去瞄皇太女的肚子。   甚至私下里讨论,这未来的皇太孙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母亲听政了,将来肯定不得了!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而现在这美好的未来要被人破坏了,特别是一心琢磨皇太孙,已经不止在皇太女面前自荐将来要给皇太孙启蒙的翰林院副院士老曹大人。   五十岁的老曹大人一张嘴毒的厉害,不但如此还冲动,当初这位还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御史,后来皇帝怕了他把他弄回了翰林院做副院士,只让他起草文书不让他闻风奏事。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拦住老曹大人抢御史的活,即使小朝会轮休他人不在,奏章也都会在。   这位老曹大人一开始是很反对皇帝立皇太女的,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合规矩,同样的他也不认为三公主出色到能破坏规矩的地步,但是……   皇子皇女们的比试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老曹大人伤心极了,觉得皇子们实在太不成气了,明明有着更多的优势,无论先天后天都要比三公主跑在前面,但事实上呢?   打脸,太打脸了!   然后老曹大人就倒戈了,因为三公主确实要比皇子们优秀很多,足够为了这一份可以预期的未来破坏一下规矩,再加上后来爵位立储的法令正是修改完善后,老曹大人立刻成了坚定的太女党,利索地把嫡长子小曹大人送上了东宫的大船。   现在这些逼宫,不但是破坏他辅佐明主和教导圣主的梦想,还是对皇权规则的挑战,至于皇太女本身,法律已经修订完善,那么皇太女本身就已经符合规矩了。   “竖子!这群竖子!”老曹大人的嗓门非常大,要不是旁边人拦着就要冲到宫墙上头骂人去了,但是这会儿隔着厚重的宫门也能清楚的传到外面,“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有何脸面肖想储君之位?老夫从未见过如尔等一般恬不知耻之辈!”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那些可都是皇子!”一干人拉住老曹大人劝道,那些都是皇帝的儿子再不好也不是他们为人臣子能指着鼻子骂的,就算这会儿你骂他们无父无君不孝什么的都好,扯什么恬不知耻,这不是说皇帝生了一群坏胚子么?   “皇子又怎么样?”老曹大人双眼一瞪,红着双眼喊道,“陛下啊!我们陛下苦啊!我们太女殿下苦啊!要不是这群竖子不争气,用得着我们陛下如今这么辛苦么?都累倒了!我们太女殿下也不用大着肚子处理朝政撑起皇室了!这么多儿子要来何用,不如种树一排,还能锯了当板凳!”   这,这该不是假的老曹大人吧!   “作孽啊!好竹出歹笋啊!陛下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这么多儿子一个不当用!太女殿下这么多兄弟一个立不起来,最后还要靠您一介女儿撑起家业,这群不要脸还要拖后腿!作孽啊——”老曹大人的声音又高又响,极具穿透力,这要是在现代就是一个被公务员耽误了的男高音歌唱家啊!   一翻唱做俱佳,简直直逼京都纨绔第一人,人称金殿滚刀肉童凌伯!   外面的皇子大臣听了简直要被气死!   明明是皇位夺嫡的争斗,被这老头子一哭一喊就生生变了味道,而这会儿里面还在说:“我们太女殿下明明应该是金枝玉叶娇养的嫡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万事不操心,自有父兄子侄撑腰,一辈子无忧无虑,荣华富贵,想怎么娇蛮任性奢华锦绣都行。   现在呢?别人家姑娘还在锦绣中安睡,殿下就要披星戴月起来上早朝寒暑不缀!别人家姑娘只要打扮漂亮采花扑蝶参加宴会,殿下要和一群脸上都是菊花老褶子的老头讨论南边的水患,东边的海盗,北边的干旱,西边动乱!   别人家的姑娘弹琴读书,最大的烦恼就是手里的帕子和衣服不相配了,殿下要对着满桌子的奏章,哪里的贪官污吏,赈灾粮食不够了怎么办,军费从哪里挤出来,什么地方病死了要派谁前去查看处理!   谁家姑娘大肚子不是全家供着,要星星不给月亮,只有我们殿下撑着腰肿着腿还要操心今冬天气冷得早,要赶紧在城外多盖几排屋子收拢无家可归的孤老孤儿,明年最好能把南边的路修好,这样大家往来就不用辛苦绕路了,还有趁着早春化雪多修蓄水池,以免来年天旱百姓欠收生活困苦……”   老曹大人本身是照着念的,这是儿子塞给他的,让他最近几天都带着,说是到时候给皇太女张目用的,他起初不以为意,也没有细看,而且这都是白话要是朝堂上用,有点掉份,他就决定放着准备改一改,然后怼那些不要脸的。   没想到这时候用来最好,老曹大人根本不是骂给外面的皇子大臣听的,而是骂给那些兵士听的,他们大多没有识字习文,这白话文说起来最是恰当不过。   只是说着说着自己都心酸起来,老曹大人也是有女儿的,他家闺女也是宠的很,再想想三公主十五岁以前的样子和之后的样子,更加确信要不是陛下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了,而皇子们又没有一个争气的,才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讳挺身而出撑起家业!   本来拦着老曹大人的人也都松开了手,感情充沛的已经眼泪汪汪了:“我想我家小闺女了!”   “滚,老夫虽然没有闺女,但是也心疼殿下,我们殿下真是太苦了!”   “是呀!我们殿下太苦了!”   “兄弟们今天死也要拦住了,绝对不能让这群不要脸的进来祸害我们殿下!我们可怜的殿下!”宫墙上的大老粗声音都哽咽了!   “誓死守护殿下!”   “滚!i你们这些不要脸!”   远远的,皇太女站在高高的七星阁上,听着宫门口的声音,身边跟着不少人都在低头抹眼泪,他们这些皇太女的近侍更是知道这位殿下的幸苦。   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一声飞禽长鸣,阿珏轻飘飘地落到了七星阁上:“殿下可安好?”   “孤无事。”皇太女见他从北边过来道,“北门收拾好了?”   “是的殿下,岚王世子接了五城兵马司的令牌,收拢了剩下的军士,北门那边已经无事了,现在正往西门而去。”子明带的人并不很多,北门和西门都不是主要进攻的大门,所以先控制这两处比较优先,南门的守卫力量最大段时间不必担心,而东门是京都城门的方向,守城军的大军已经进城了,元元带着的二十几匹巨狼更是直接停在了东门外,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牵制攻城的大半兵力,东门守军撑到外面守城军过来完全不成问题。   “这谁写的?孤有那么惨么?你看他们都哭了!”皇太女觉得这种东西除了阿珏他们那一圈子的,估计别的人也写不出来。   “元元写的。”阿珏也是好笑,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毕竟在元元看来,这个世上最幸苦的事情就是做皇帝了,在她眼里殿下简直不能更惨了!”   皇太女白了这个外甥夫一眼,转头看向封无伤:“你可觉得孤很惨?”   封无伤的笑容淡淡的,用一种平淡的,叙述事实的语气道:“人各有志,殿下是生来就要做天下之主的女人,别的女子如何能理解殿下。”   “还是你懂孤。”皇太女朝着封无伤靠了靠,封无伤很自然的伸手环过去撑住皇太女的腰,减缓大肚子对她的负担。   “自然,这世上只有我和殿下是天生一对。”封无伤非常淡定理所当然的道。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大哥哥:好气哦,不过还要保持微笑,不能崩人设!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元:我就是胸无大志,喜欢混吃等死,怎么滴,咬我啊!   皇太女:呵呵!   元元:谁叫人家哥哥弟弟争气呢,哦~   扎心了,老铁!   皇太女:拔刀吧!   元元;不干,会遭雷劈的,我又不是傻! 第171章 男尊女卑四   逼宫的行动虽然出乎大家的预料,但是却如大家预料的一样没有成功, 皇宫的正南门在里外两面夹击之下坚持了没有一个时辰就全部溃散了。   参与的军士将领全部当场格杀, 皇子皇孙,四品以上重臣全部进了天牢, 谋反之罪是要连诛九族的。   皇帝的心情恶劣到什么程度简直难以想象,但是大启繁荣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京都贵族文官武将谁家和谁家有事没有绝对牵扯的/   真的诛九族那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就一群参与在里面头脑发热的国子监学生,就能祸害到大启人才库直接断代。   在这个时代师徒同窗之谊看得非常之重,虽然这些个不在九族之列, 但是国子监出了这样的事情,里面的老师教授是全都不可能好了。   一群儿子跪在面前, 后面还跪着一帮子的年长孙子,皇帝觉得可笑,也不知道是觉得跪着的儿子孙子们可笑,还是自己可笑,竟然真的就哈哈哈笑了起来, 笑到后来却是泪流满面。   这些个孩子他承认他心里并不是很喜欢, 但是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出生也是他所期待,他们的成长他也曾相伴左右, 他们的每一步他也都看在眼里, 他也曾作出过努力。   但不知道是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还是这些孩子真的愚钝, 别说对比他当年那些惊才绝艳的兄弟们,就是连年轻时的他都比不上。   他一直心存疑问,是否他们宫家的麒麟儿都投到了他那一代,以至于后继无力,让他连一个放心的继承人都找不到,他倒不是没想过培养孙辈,但是先不说这些孩子的资质如何,光是年岁就太小。   他本来就没有登位之心,所以他的长女和下面的孩子年岁相差实在大,孙辈就更小了,如今最大的孙子也不过才十一岁,前面有壮年的父亲,祖父却已经老迈,他哪里能等到孙子羽翼丰满能制约自己的父亲。   他的公主做了皇太女,一方面是他真的爱重这个和妻子唯一的女儿,另一方面实在已经是别无选择。   他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但是却实实在在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当年父皇握着他的手将皇位交给他时的绝望他也体会到了,只是他早年也算经事了,虽然比不上兄弟们但最少会脚踏实地。   他父皇对他的要求是守成,他做到了,万幸上天庇佑,他虽然自身资质不行,但是生了好女儿,有了个好外孙女,自从长女去了西北,北蛮重患就不曾在真正让他烦忧过,如今更是安稳,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都会安稳下去。   父皇留给他的贤臣名将也大多长寿,子孙也争气,新旧交替没有出过乱子,这让大启这几十年来虽有风浪但一直稳稳向前不曾有过大的波折。   他知道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付出了再大的代价也不能成功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所以他走到今天不但是努力,也是运气。   只是在儿子这一块上,他真的是没有运气。   皇太女大着肚子坐在皇帝的左手边,看着哥哥弟弟还有几个由带着稚气的侄儿跪在下面,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她早知道,自己要走的这条路必定铺满血腥,而最先撒上的必定是兄弟之血。   皇太女闭上眼,脑中闪过年幼时的一幕幕,她是唯一的嫡出,她的母亲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虽然不管事,但是父皇却从来也不允许别人冒犯她们母女,父皇更是喜欢带着她。   虽然兄弟姐妹们喜欢她可能是带着功利的,但是对她的好确是实实在在的,不得不说她的年少时代是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皇太女抬眼看过去就见自己的手被封无伤握住了,但是他脸上却依旧淡淡的,甚至都没有看过来。   皇太女收回泛滥的情感,回握住封无伤的手。   “我不服,凭什么?父皇我才是您的长子!我还给您生了长孙,您这样不公平,若是您从小带着是我,我如何会比三妹差?”三十多岁的大皇子哭得像一个孩子,“父皇您何曾为我们想过,您立三妹为皇太女,您让我们兄弟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   “皇祖父……呜……”在皇室十一二其实已经不算孩子了,该懂的都懂了,但是到底还是孩子,现在这个场面实在已经把他们吓坏了。   “没用的。”哭声中封无伤特有的平淡话语响起,没有语调起伏的句子听得人难受,“你做什么都没用的,大启皇室血脉阳气耗损太多,只有以阴补阳,不然强耗阳气,只有颠覆这一条路。”   大殿上都是皇室自家人和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封无伤的话一出,整个现场顿时画风突变,从夺嫡谋反逼宫的正剧一下子就歪到了玄学上面去了。   “无伤这话何意?”皇帝心口突突突直跳,他立女儿为皇太女也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的,其中不但有朝堂上来的,更多的是他自己,他怕他的这一举动毁了大启宫氏几百年的基业。   “父皇不是最清楚的人么?”封无伤的语气没有改变,“接下去整个大启的阳气都会进入温养阶段,什么时候养回来了,该起来的自然就该起来了!”   每一个时期其实都有很多杰出的女子出现,但是世间能功成名就的位置就那么多,有那么多同样惊才绝艳的男子顶在那里,任你怎么样也是出不了头的。   如今没有了前面的男子,后面的女子自然就显出来了。   皇帝那一代兄弟好多个,各个惊才绝艳,但是公主却只有少少的几个,再上一代皇帝更是只有两个公主。   现在仔细想想宫氏一族一直是男多女少,并且男子杰出的很多,就算夺嫡一直很凶残,很多时候都要死很多皇子,但是就算剩下的是最不出挑的皇子,也总能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这运到真是逆天了!   “朕知道了!”皇帝叹了一口气,“但是天命是天命,人却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父皇,可否听听儿臣的想法?”皇太女在皇帝下判决之前截住了皇帝的话头,要是皇帝把判决说出来她再要求改那就不好了。   “皇太女想说什么?”皇帝也想听听女儿对这些兄弟子侄的意见。   “皇兄们逼宫之举实乃大逆不道,是绝对不可姑息的罪大恶极。”皇太女直接给跪着人的行为定下了基调,此言一出,皇帝虽然不忍但却没有反驳,众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神难免又些闪烁,毕竟大家都是希望君上仁慈的。   “众位皇兄和参与者理应夷九族。”皇帝和众位大臣齐刷刷看向皇太女,就连跪在地上的人都瞪了过来。   “但是父皇一贯仁慈,孤也不希望手上沾上血亲的血,所以孤提议给诸位皇兄皇弟分封海外海岛为封地,今次的参与者,除已经伏法的主犯之外,其余人等九族全部跟随诸位皇兄皇弟前往封地。”   这是变相的流放了……   “这些海岛虽然很多地方尚未开化,但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又和大启有商船来往,只要诸位皇兄皇弟好好经营必然不会过得差。”皇太女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是以后的某一天诸位皇兄皇弟的后代子孙,发现在位的皇帝昏庸无道,那就请带兵回来清君侧吧。”   皇太女握住封无伤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眼沉静,掷地有力地道:“愿我大启永世繁荣昌盛,孤就在这里等着!” 第172章 女将军一   清冷的宫殿里八岁的包子脸小姑娘啊呜一口吃下一个小蒸包,整张包子脸都眯了起来, 感觉幸福的不得了:“母妃, 母妃,今天的小蒸包好好吃?母妃吃么?”   “你吃吧。”张贵人习惯性的说完抬眼就看到一桌子的精致食物, 似乎愣了愣,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露出一股温婉, “那娘陪你一起吃点。”   “好啊好啊。”小姑娘用力点头,“最近斐斐都吃得好饱好饱的!”   “那就好。”张贵人闻言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心酸她的女儿怎么也是大启帝姬却连高高兴兴吃个饱都不行,什么用膳的规矩, 她不懂,她只知道她的女儿小小年纪晚上就要喝水充饥。   不过现在好了, 掌管宫物的高贵妃被拉下来了,现在是皇后娘娘掌权了,皇后娘娘对她们都是不咸不淡一碗水端平的,恰恰是这个一碗水端平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女儿吃的多一些,但是她一个贵人的份例加一个公主的份例要喂饱女儿已经足够, 不像以前, 不但东西以次充好, 数量不够,偶尔多要还要自己花钱打点, 如果不是每月陛下那边都会补贴所有的皇子公主一部分, 她早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现在总算好了。   吃饱喝足的小十五决定去遛弯,以前她都不敢出这一片地方,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穿的美美哒,跑到花园里也不会被当不懂事的小宫女骂来骂去。   “我是十五公主!”小姑娘现在已经习惯在进花园前拉着嗓门通告所有人。   这样子就算他们想当她小宫女骂她都不行了!   小姑娘哼了哼,想出这个办法的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不过今天她来的似乎有些早,花园里她常玩的亭子附近已经有人了,还是两个没有见过的……看起来好漂亮的姐姐,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微微撇了撇嘴。   小十五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漂亮衣服什么的没有也没有关系的。   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八岁的小萝莉还是忍不住大眼含泪,扁着嘴可怜兮兮的,又羡慕又向往地看着亭子里低头看着什么的两个女子。   三公主和嘉罗早就注意到躲在花丛边的小姑娘了,当然小姑娘喊那么大声,就是想当不知道也不行的。   “十五殿下,三殿下请您过去。”就在小十五收拾好心情,准备收好情绪转身往另外一条路走的时候,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女官走了过来。   “三……三姐姐?”小十五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好人皇后娘娘家的三姐姐?”   女官被【大好人皇后娘娘】几个字震了一震,抿着嘴忍笑点头:“是,就是那位三殿下,十五殿下请。”   小十五又些紧张,拽了拽衣服:“这,这不好吧,我没有穿的很体面,三姐姐好像有客人,我,我会给姐姐丢人的。”说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包子脸涨得通红,让人看得心疼不已。   “十五殿下不必担心,那位不是外人,是过世的长公主的女儿,北夷王世女嘉罗殿下。”女官微微侧身让小十五看清楚亭子里的两个人。   “啊?是,是嘉罗世女?”小十五抬起头瞪大眼,有些惊喜问道,见女官点头脸上的喜悦更大了一些,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我跟你去。”   看来还是嘉罗殿下魅力更大,女官笑着道:“殿下请。”   凉亭里三公主和嘉罗对面而坐,小十五有些忐忑地上了台阶,迎上上面两位的目光,感觉腿有些软,不过还是稳住了:“十五见过三姐姐,嘉罗殿下。”   “小十五来。”三公主脸上带着微笑,朝着小十五招了招手,然后才对嘉罗道,“不给你小姨母行了礼?”   嘉罗晒然一笑,只是刚站起身小十五就已经在那里摆手:“不不不,不可以,嘉罗殿下不可以跟十五行礼!”那神情非常严肃郑重,倒是弄得三公主和嘉罗一愣。   “小十五你是嘉罗的小姨母,她向你行礼天经地义,为什么要说不行?”三公主扬起眉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行了,我是要拜嘉罗殿下做师傅的,怎么可以让师傅给徒弟行礼呢?”小十五一本正经地说完才反应过来把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了,立刻抬起小爪子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怯生生地看着两人。   三公主看向嘉罗,嘉罗也是莫名:“十五姨的意思是?”   “……”小十五仔细观察两人,见两人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才放下双手道,“我想和我的外祖父和舅舅一样当将军!”   “是前勇成侯和世子?”三公主倒是知道这两位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殉国的父子将军。   父子俩人天生神力,都是打仗的好手,当年东南沿海一带局势紧张,前顺王分*身乏术就向朝堂求救,然后曾有过水战经验的勇成侯父子就被任命为镇海大将军,统领东南沿海八城所有的卫所。   只是东南沿海一带稳固没有多久,这父子俩就再一次出海中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三个月后海上发现了当时父子俩乘坐的大船,已经破破烂烂,至于人员方面,除了甲板上的血迹,一个人都没有。   “嗯,那是十五的外祖父和舅舅!”小十五想起自家母妃提到外祖母和舅舅都是又欢喜又伤心的模样,小小的心中早就认定外祖父和舅舅是极厉害的人。   小十五这句话认真追究起来是不对的,但是在先勇成侯和世子面前,这点子事情根本就不算事了。   “小十五这是真的想要当女将军?”   “是,我要当女将军。” 第173章 女将军二   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叫嚷着要当女将军,三公主和嘉罗都没有当真只是相视一笑。   “我说的是真的。”小十五就算小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最是会看人脸色, 三公主和嘉罗脸上虽然善意,但是像看孩子瞎闹的眼神她还是看得懂的。   小十五几乎要急出眼泪的样子让三公主和嘉罗微微一愣, 各自整了整表情,嘉罗先开口:“要做女将军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你有什么本事让你觉得自己能做将军?”这话就问的很严肃了。   “我,我力气大!”小十五红着脸瞪大眼道,“母妃说我这样的孩子若是生在张家,肯定早早就被送到军营了, 长大后就能与外祖和舅舅一样当将军,母妃说可惜我生在皇宫后院, 所以不能四处调皮必须要安静的当我的公主。”   “可是嘉罗殿下也是皇室女儿,嘉罗殿下却当了将军,这样,这样看皇室女儿也可以当将军的,所以我想拜嘉罗殿下当师傅, 请教如何当一个将军!”   三公主和嘉罗:……   她们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母亲劝说女儿不要调皮, 要娴静淑女的场景。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这孩子有了要当将军的愿望?   难道是因为当了将军可以光明正大的调皮?   “力气大?”嘉罗很快捕捉到小十五话里的重点。   “对, 我力气很大很大!”小十五怕嘉罗和三公主不相信,立刻上前双手握在凉亭的鼓形石凳上, 然后小嘴巴里哈了一声, 就这样把石凳举起来扔了出去,候在两边的女官宫侍全部目瞪口呆!   三公主和嘉罗都齐齐站了起来, 脸上也都是吃惊的表情。   这个石凳其实并不算非常的重,大概300斤左右,若是一个有功夫底子的成年男子也能举起来扔出去,就是嘉罗自己还能更轻松一点,扔的也更远一点,但现在的问题是,扔的那个人是个八岁的小女孩,本身还没有任何功夫底子。   “这,这是天生神力了?”三公主哑然,“这是勇成侯张家的天生神力?”   “这,这当真是了不得了!”嘉罗没有忍住哈哈一笑,“十五姨看来是天生要做将军的!”   “真的么?”小十五小脸通红,双眼闪亮闪亮,“那嘉罗殿下能不能让我拜师?”   “那不行。”嘉罗摇头走过去把小十五抱了起来,看小姑娘快哭了样子摸摸了她的脑袋,“你可是我的亲姨母,怎么能拜我为师,这是要乱辈分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师傅。”   “另外的师傅比嘉罗殿下更厉害么?”小十五有些不信。   “厉害的,没有更合适的。”嘉罗伸手捏了捏小十五的包子脸,“这样吧,今儿个你就跟我回去吧,明儿个我带你去见师傅。”   “嘉罗是想带小十五见姑祖父?”三公主一下子就想到了,皇室中要说还有谁能教小十五,怕也只有那一位了,毕竟当年那些皇伯皇叔可都是他们夫妇教出来的,若是当年皇祖父不是死得如此突然,又遇到了那么多的巧合,如今的大启必定又是一番景象。   “嗯,太姑祖父之前还指点过我,皇室出了这样的好苗子,他绝对不会推辞的。”从小教到大的十几个弟子,最后却一个没有留下来,云驸马的心里是非常难受的,一方面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方面又对皇室有很深的愧疚,觉得在他手里生生折了十几个皇子,所以后来才有了十几二十几年不回京都的事情。   如今听说云驸马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好,嘉罗觉得把手里这个小丫头送过去,一来是真的看重小十五的这份天赋,不忍她埋没于深宫,另一方面也是让云驸马能散一散心。   “你说的对。”三公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嘉罗的用意,带着微笑点点头,“那你去吧,张贵人和母后那里我来说。”   “好。”嘉罗掂了掂手里的小姑娘,还挺有分量的,不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事,抱着小姑娘就出了花园。   小十五眨巴眨吧眼,往自己住的方向看了两年,最后乖乖歪着脑袋靠在了嘉罗的肩膀上。   嘉罗脚步很快的离开了皇宫,手里的十五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有放下来,一路上的宫女和宫侍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很快私下里窃窃私语,那张贵人和十五公主怕不是要翻身了!   永国公府里元元正拿着她的大扇子敲一根木棍,木棍正被握在一双小手里,小元宝紧紧握着小木棍又承受了一次扇击,双手已经发麻但是小家伙还是憋着劲儿喊道:“再一次!”   元元没有犹豫的抬手一扇子过去,直接把小家伙连人带棍子抽飞了出去,嘉罗过来练武场正好看到这一幕,赶在侍卫之前伸手揽住了小元宝,转了个圈把小家伙抱在了另一只手。   然后小十五和小元宝就在嘉罗世子的两个肩膀上来了个面对面,小十五还没有开口,小元宝已经瞪大眼:“娘,有一个姐姐和元宝一样都长得像包子!”   包子脸小十五:……   嘉罗弯起嘴角低声笑了起来,把一大一小两只包子脸放下,元元也跑了过来:“嘉罗哥哥,你带了客人啊,这是谁呀?”   “这是张贵人所出的十五公主。”嘉罗摸了摸小十五的头,低头对她道,“这是永国公府的四小姐,你可以叫她元元。”   “还有我,还有我!”小元宝拉着元元的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姐我叫元宝。”   “不是小姐姐,是小姑婆。”元元纠正小元宝的称呼。   “小姑婆?”小元宝十分的困惑,“可是叫婆的不是都应该这样子的么?”说着就把脸皱成了菊花。   “哈哈哈哈……我们小元宝真可爱!”嘉罗这样笑着就听身后阿珏的声音响起:“我们震儿是小可怜,娘亲只夸哥哥呢?”   两大两小看过去,就见阿珏抱着一个周岁大的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走了过来,不过和父亲面带微笑不同,小家伙很是幽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大眼睛水光闪闪,小嘴巴扁着,那样子真是委屈极了。   “呃……哪里,娘的震儿自然是最可爱的!”嘉罗立刻上前伸手去抱小家伙,小家伙口齿虽然不清楚,但依然和自己母亲哼哼哧哧讲了好一会儿话。   总算把小家伙哄好了,嘉罗抬头就看见倚着元元的小元宝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并且一大一小母子俩是同一个表情。   一直站在那里的小十五,小嘴巴微微张着:有个好漂亮的小男孩叫嘉罗殿下娘……好奇怪哦!   嘉罗:略头大。   阿珏:( ̄▽ ̄)!!   ………………………………   练武场上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小十五小脸上扬气大大的笑容,期待地看向嘉罗,嘉罗毫不犹豫的朝她点头:“真厉害!”   “十五姨练练说不定能参加武举考试当个武状元。”习文习武要想有所成就,勤奋努力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天赋这种东西有时侯是后天无论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的。   元元是无心的一句话,阿珏在旁边却是微微一怔,想到现在朝堂里对于三公主的针锋相对,甚至波及了自己的妻子嘉罗和另外两位新出炉的世女,阿珏突然弯起嘴角,有些玩味低声笑了几声,目光放在八岁的小公主身上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啪!”两只肉肉的小巴掌拍住了阿珏的脸,虎着脸的震儿小包子对于自己说话得不到父亲的认同非常恼火,于是直接就上手了。   阿珏低头略带讨好的蹭了蹭小包子的脸,小包子立刻害羞地躲进了阿珏的颈窝里,小小的胖胖的小包子扭啊扭,可爱极了。   阿珏招了一个暗卫让把出门溜达的阿璋叫了回来,力大无穷的人只有同样力大无穷的人最了解,阿珏不指望阿璋能在短时间教会十五公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比起普通人,阿璋更明白如何控制力道,如何最好的发力,而不是像十五公主现在一样,虽然看着厉害,但是明显用的都是蛮力。   至于十五公主到底能学多少,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担心,只要一点点就足够惊艳所有人。   十五公主暂时交到了阿璋的手里,一大一小两个天神神力的人在一起,简直是颠覆三观,永国公府,嘉罗和子明的暗卫没事的都要常驻练武场,看这大的怎么教小的用一根手指不用内力捅穿石墙,练武场边上的大树上站满了暗卫,互相安慰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是如此的残忍。   送十五公主回宫前的那个晚上,阿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嘉罗,嘉罗看了阿珏半响才道:“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觉得不对么?你在放任和助长什么你知道么?”   “你说呢?”阿珏笑得有些飘渺,伸手握住嘉罗的手,手指轻轻磨蹭着嘉罗手心里的茧子,“我的殿下,你觉得你看上的男人会怕么?”这样说着抬头看向嘉罗。   这时候的阿珏没有了那张淡然矜持的谪仙面孔,没有了温柔和善的浅浅微笑,精致的五官清冷漠然,乌黑的双眼仿佛冰潭中的倒影的寒月,神情带着睥睨和傲气,身上的内敛的气势也变得张扬起来。   只有弱者才会惧怕别人超越自己,强者只会让自己更强把别人远远甩在身后,这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说了不会再放很多笔墨在大哥大嫂身上,但是有时候情节要发展还真少不了这两个人,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设定比较特殊,除了他们谁来都不太合适,所以咱们就继续再围观大哥大嫂吧。   另外阿珏和嘉罗的长子终于冒泡了一下。   震儿:大家么么哒。 第174章 女将军三   今上一共有十位皇子五位公主,其中除了嘉罗的母亲稍年长之外, 其他年级都不大, 后面的皇子年纪也咬的很紧,而其中公主的年纪普遍比较小。   皇室公主的排名和皇子们虽然不是真的和在一起, 但也是不相重叠的,只是不知为何会避开一些数字, 似乎是祖上的一些规矩和忌讳。   五位公主,分别是长公主,也就是嘉罗的母亲,这个已经过世了就放在了一旁, 第二个就是皇后出的三公主。   第三个是章贤妃的七公主,这位章贤妃和高贵妃是亲表姐妹, 以前也一贯都是一波的,只不过高贵妃现在已经失势了,章贤妃很是缩着脖子过了一阵,见皇帝没有牵连她这个表妹的意思,又冒出头来, 不过到底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可一世了。   第四位是蒋贵嫔所出的九公主, 最后的这位就是张贵人的十五公主了。   十五公主最小才八岁, 当然三公主也才刚十六岁,七公主和九公主一个十三岁, 一个十二岁, 年纪都不算大。   三个小姑娘原本就是来围观的,但是突然被告知也可以上去和兄长们一起比赛, 懵逼的同时就是兴奋。   七公主因为在公主中出身仅次于嫡公主,一直以来又有高南贵妃这个实际掌权者的姨妈在,那日子叫活得一个滋润,面对那么多朝臣大人们压根一点不憷,反而因为习惯众星拱月有种压制不住的蠢蠢欲动之感,大约是传说中的表现欲。   喜欢表现的七公主自然不会是什么本事都没有让人光吹出来的,正因为她有强烈的表现欲望,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   她的诗词和画是最受到周围人的追捧,加上她自身有天赋又努力,于是她很自信地和兄弟们一起拿起了笔。   至于九公主,她的出身不高不低,为人性格比较沉默,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自己的母亲出自书香门第写得一手好字,除了字也没有别的什么教她的,于是她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练字。   为了写出一手好字,小小年纪手腕上就开始挂着东西练习,她虽然对这种场合很紧张,但是对于自己寒暑不缀练习的书法却有极大的信心,更想知道和从小有大儒教导的兄弟们到底相距多少。   七公主笔下的是一幅锦绣江山图,一开始就比皇子们的花鸟虫鱼立意要更大,她的画不但有这个时代的飘逸,还带着一股油画的写实风格,近景远景光线的处理都非常熟练。   七公主抬着小下巴,决定回去好好赏赐洋人师傅,当然她认为能把两种画法结合到一起的自己简直没有更好的了!   再说九公主,平时的存在感就很低,除了必须参加的宴会,平时就宅在家里,虽然有了七公主在前,皇子们对姐妹有了一定警惕,但面对九公主还是难免露出轻视来。   “九儿你要比什么?”七公主的第一炮打得非常响亮,所以对于公主的关注度也就变高了,不再当她们就是来凑热闹的。   皇帝也发现了除了他一直捧在心里的三公主之外,其他的女儿似乎也非常不错,这让他心里真是复杂得很。   “回父皇,九儿只会写字。”九公主见这么多大臣一起看过来,头皮有些发麻,小脸紧张地有些发白,不过最后还是勉强稳住了,小声说了自己擅长的事情。   因为碍于皇帝和众位大臣,皇子们没有具体说什么,但是那神情很显然是不以为然的,所以当九公主揉了揉手腕铺开纸拿起笔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愣。   害怕紧张怯弱在那一个瞬间都消失无踪了,在这案几之上,在这笔墨之间她就是掌控一切的王者。   一长幅的宣纸上不管是放浪不羁的狂草,还是精致秀美的簪花小楷,每一篇都是有模有样,水平绝对超过她这个年纪所拥有的,不少大臣纷纷激动称赞,书画界这是又要出两位大家了。   众位皇子简直有了一股想死的感觉。   十五公主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却爬上了比武的擂台,上面站着的六皇子今年十七岁,少年因为练武整个人就看着很结实,就在刚刚他以体力的优势打败了三公主,暂时稳居第一。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太累了,还是觉得十五公主瞎跑,所以说话的口气就不太好了:“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快下去。”   明明十五公主上来之前已经说了要挑战他,而皇帝那边都已经同意了,六皇子却叫她下去,这其中的轻视一位太过重了,想到自己在永国公府被大家夸奖的情形,小十五生气了,生气的结果非常严重!   下面三公主和嘉罗都看着台上,三公主问道:“怎么没有带小十五去见师傅?”   嘉罗微微叹口气:“太姑祖父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些不好,我没见到太姑祖父就被太姑祖打发出来了,没办法就先让阿珏的弟弟先教一教。”   “……那个准备考进士的董家老二?”三公主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表情了,她这个大外甥女是不是色令智昏了,你让一个准备考进士的书生教武功,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事实证明这一波操作还是很骚的。   小十五朝着六皇子冲过去的时候,六皇子根本不当一回事,随意抬起手就打算拦住小十五的拳头,结果手上的大力让他结结实实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在他仿佛被雷劈过的错愕中,看到小妹妹的腿扫了过来。   身体的下意识和对于刚才重量的警惕,六皇子立刻抬起手臂,调转方向准备架住小十五的扫腿,然后比刚才更大力道压到了他的两只手臂上,六皇子的脸瞬间一白。   疼痛和重力的冲击,让身形已经长成并且算得上魁梧的六皇子,被这一脚直接踢下了擂台。   现场顿时安静如鸡,突然皇帝站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好,朕的小十五好样的!”   皇帝一声叫好之后大臣也纷纷反应过来,夸奖声简直不要钱一样砸向小公主,小十五兴奋地双颊通红。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几位武将纷纷出声,“十五殿下天生神力,我大启看来是要出一位横扫千军的将军了,不知陛下可考虑为十五殿下聘请武师傅,微臣不才愿意一试。”   皇帝还没有出声,已经有人反对了:“你个大老粗怎么能教十五殿下?还是微臣来!”比起刚才高大壮实的武将,第二位开口的明显要纤细很多,一股子的儒雅之风,他们一个是外家功夫,一个是内家功夫,平时也没少捅对方刀子,立刻就要掐起来了。   “两位将军不要争了,小十五是老夫的要教的。”一个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众人往身后一看,就见不知何时康华大长公主和云驸马站在了后面,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也站起来被康华大长公主摆手制止了,才没有过来,皇后立刻招呼给两位老祖宗安排座椅。   “小十五,还不快过来。”云驸马对着小公主招招手,小公主下意识的看向嘉罗,嘉罗微笑着点头,小公主立刻哒哒哒跑下擂台,然后跑向云驸马,结结实实,双膝跪了下来,小嗓子还都是稚气:“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就低头磕了下去,特别诚实的用脑袋砸了地面,好在后面的两下被云驸马拦住了,不然怕是小丫头要把自己砸晕乎过去。   而此时此刻最难以接受的却不是被踹下擂台的六皇子,而是勇成侯张家。   想到如今家里的境况,看看自家天生神力的血脉归属皇室,简直浑身都疼,第一次如此后悔当年那一念之差。 第175章 洋媳妇儿   康华大长公主在开办了学堂之后,又在边上开了一个书馆, 占地虽然不大, 但是够高足足有八层那么高,要不是九这个数字不能乱用, 说不定还要往上盖。   女学的一边是书馆,另外一边则是武场, 武场虽然没有书馆高,但是面积很大,一眼看过去就非常的声势浩大,每日里这两处进出的人不计其数, 每天都有文武界的名人在那里阐述自己的观点,指点前来学习讨教的人。   一开始是康华大长公主出钱出脸请人来, 而且请的都还是二流,后来名声起来了,那些二流收获了大批护拥者,很是声势浩大的样子,简直是要开宗立派的节奏。   这还得了?大佬们纷纷坐不住了, 也不用别人请自己就去了, 至于找什么理由借口, 太简单了。   他们这些老家伙怎么能看着好好的苗子被耽误呢?胡乱教导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这怎么能忍?   看, 他们是如此的忠君爱国!   康华大长公主:呵呵!   练武场上十五公主有些百无聊赖地坐看下面人讨论比划的, 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路过,立刻双眼一亮, 从窗子口一跃而下,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在喊了:“大侄女,我是你十五姨!”   圆脸的少女撩起车帘,就见车厢里大大小小坐着四个,除了她大侄女元元之外,还有拿着茶杯差点扔出去的小少年元宝,另外还有一对只有四岁左右的女包子。   “包子姨婆!”两个小包子立刻张着藕节一样的手,朝着少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小小的少年立刻上前护着两个妹妹,少女也是立刻迎了上去,反倒是做娘的元元稳稳的坐着,啥反应都没有。   “十五姨不在武场坐镇怎么来拦我的马车?”元元见两个女儿挂在已经长成少女的十五公主的身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快要三十岁的元元像一枚已经熟透浑身都透着甜蜜的桃子,加上生活一直如意,脸上有成熟的妩媚还有一丝少女的无忧娇俏,没有表情都已经让人回不过神,这会儿一笑任谁看了都感觉仿佛要着魔。   就算常常见到,就算自己是女子,十五公主还是被晃了晃神,回过神来后拖着两只包子一点不见外坐下,接过元宝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道:“真不知道嘉罗殿下是怎么耐地下性子日日看着这些人来来回回的,他们不会以为在武场你来我往刷耍花枪,就会被看重然后踩上青云梯了吧?”   真才实学的不是没有,相反还挺多,虽然实力大小不一,但是无论怎么样最大的前提难道不是人品?   日日钻营的人,花钱请人挑战然后装败这些都是小手段,还有自带小弟,结果小弟能在她手里走十几招,大哥走不过三招的,最讨厌的是,对于她主事议论的人特别多。   “没有无用之人,单看怎么用而已。”元元摇了摇头,“这个世界需要君子同样也需要小人,要不然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玩的?”   十五公主哼了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不腰疼。”元元眼珠转了转,看见十五公主脸气得鼓鼓的,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我知道了,你不就是烦他们给自己刷名声无所不用其极,又总想着一步登天么?”   “哼。”   “你说点好听的,我给你想个折儿?”元元一挑眉,笑意盈盈地看向十五公主。   “好元元,京都第一大美人,不不不,我大启第一的美人儿,你最聪明可爱了,快快给我想个折儿?”十五公主原本气呼呼的脸立刻一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吧的,带着婴儿肥的脸再带卖萌特效,惹得元元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腮帮子。   “行,看你夸得这么诚实,我就给你想个办法。”元元一点不脸红,抬手撩了撩自己耳边落下的碎发,笑着道,“他们要刷名声,要踩青云梯这本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的,有追求才有动力才会努力嘛!”   十五公主:又开始了。   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少女有些纠结:她该不该喊停呢?喊了吧就怕听不到解决办法,要是不喊的话,她觉得在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又要被带歪了。   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被带歪了,但就是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自己居然想不到,有时过一段时间会回过神来,有时就会一条道走到黑,这个大侄女简直有毒!   “他们搞那么多手段不过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正宗的道路,像你说的那样踏踏实实的努力确实不错,但是踏踏实实的努力就能保证他们成功么?”元元摊了摊手,“不能是不是?”   十五公主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确实,虽然不喜欢他们这样子汲汲营营,但是默默无闻的人哪怕再努力,也同样会泯灭于众人。   “再说踏踏实实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成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所谓无欲无求追寻大道的人难道就没有欲望了?   他们的欲望难道不是跳脱于普通人,大道不就是他们的欲望?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难道踏踏实实和那些瞎搞的人一样么?”十五公主隐隐觉得自己又要被带歪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元元的说法。   “自然是不一样的,因为成功的人会你所谓瞎搞的比较多。”会包装自己,会推销自己的人虽然不一定每一个都成功,但是相对默默无闻的人肯定能成功的几率要大得多。   “这……”十五公主有些不服气,但是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不但如此,差不多的两个人,能说会道的肯定也比沉默寡言的人混的好,就算有些人觉得沉默寡言的人更可靠,但那也只是个例。   就像十五公主自己,武场除了她这个暂代的主事之外,还有几个副官事,大家的能力相差无几,但是有事情她还是乐意让能说会道的那个去办,原因有各种各样,但事实就是事实。   “所以十五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画一条明确的路,只要沿着走,努力就能得到所想要的所有,金钱,权利,女人。”元元的话让十五公主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什么明路?”   “比武啊。”元元眉开眼笑,“学成文武艺买于帝王家,学武的人最后能去,并且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军营是战场,那么我们就摒弃简单而单纯比武,来一个模拟对战如何?”   “……哦……”十五公主有些明白,“这能行?他们愿意?”   “当然能行。”元元哼笑了一声,“只要你这条路画的足够平稳,他们一定会沿着这条路走的,比如比赛的时候请人来观看,只要观看的人分量足够,胜利的奖励足够吸引人,还怕他们不走,就怕到时候跑得能飞起来!”   “好。”十五公主没有再问下去,具体怎么做她肯定是要自己来的,到时候请元元帮着看一看是没有问题,若是都要元元告诉她,她这个主事还不如不做。   “十五姨我可真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真想扒拉进自家的碗里,但是琢磨了半响找不到相配的也是遗憾,大哥哥嫁了嘉罗哥哥之后,他们家就和皇室搭上亲了,再加上本来的表叔裕亲王,和皇室论起辈分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诶……   还有他们家小弟眼看着已经过了二十了,虽然说男孩子不晚,但是二十岁连定亲都没有的也真是少见了。   哎哟,只要想到回永国公府,就要被她娘逮着去劝说阿珞和阿珞谈心,元元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元元叹口气撩起了窗帘,随意看看,结果这随意一看就瞪大眼不晓得移开视线了。   随着近十年海运的发展,京都这里虽然不如沿海城市那样容易看见东渡的洋人,但是也不算稀罕了,京都城西还特意划了一条小街修了一条夷人街和分属礼部管辖,方便对外国人的管理。   所以元元在大街上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蓬蓬长裙,金色卷发的洋人一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身边陪着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家出海已经几个月没有回来的小弟弟阿珞。   元元没有在大街上叫停,而是停下马车,等两人走远了才带着帽子下马车,让十五公主带着三个孩子在街边酒楼包厢里等她。   至于她当然是要悄悄跟上去看这个明白的。   不过很显然前面的两人也逛累了,所以两人拎着东西就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就没有往楼上要包厢,而是在大堂里坐下了。   金发的美人五官精致立体,非常漂亮,不过似乎并不是纯粹的西方人长相,而是更偏向于中东的风格,就算看惯了没美人,元元也不得不承认,那边的人就是会长,很符合审美,很漂亮。   而两人互相之间一瞥一笑更是情意绵绵。   等饭菜来了,阿珞更是笑着帮筷子用的不太熟练的金发美人夹菜,忙得不亦乐乎。   元元莫名酸酸的,那个小时候总是追着,抱怨哥哥姐姐玩儿不待他的小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元元按了按头上的帽子,然后径直朝着阿珞那一桌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还有阿珞了。   我看到前面有人说元元这个名字的由来不对,因为古代只有第一个才会成为元。   这其实是和一开始的设定有关的,因为一开始设定的时候,大哥哥和小妹妹才是雪氏亲生的,秀秀和阿璋这对双胞胎是丫头爬床生下的,只不过第一胎双胞胎太过艰难,那丫头生了孩子之后就死了,那时候雪氏生了大哥哥后一直没有动静,再加上他们一直在外面,为了不让京都的继婆婆有借口恶心他们夫妻,于是就把这两个孩子记到了自己名下。   双胞胎本来就稀罕,丫头也已经死了,所以雪氏一开始是各种考虑的,后来却也真的挺喜欢的,再之后没多久有了元元,四个孩子可以让她立得稳稳,丈夫也会因为这对双胞胎一直记得她的好,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有一个,就是给小女儿取名元元暗示身份而已。   大家仔细看前面几章还是能看出四个孩子之间在父母之前的差别细微的,只不过后来觉得太过繁琐才舍弃了这个设定,但是元元的名字已经订好了,就没有再修改。   嗯,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我等等再努力一下,能写多少写多少QAQ。   大家么么哒 第176章 洋媳妇儿二   阿珞感觉到光线被挡住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带着的帷帽女子无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 只要一眼他就能认出来对方是谁, 反射性的心虚,额角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元元抬手敲了敲桌子:“找个包厢, 我想你应该愿意跟我谈谈。”   “……嗯。”阿珞感觉全身都疼。   “旭?”金发美人原本正在眯着眼睛享受美食,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一身华贵刺绣锦缎的元元,即使看不清容貌但光这衣着身段,也足够金发美人握紧了筷子。   原本就因为不熟练的筷子, 在这么一夹,筷子上的菜不是烂掉就是掉了。   “没事的, 我们去包厢,楼上。”阿珞见金发美人被元元吓得面无人色,立刻安抚道,“别怕。”   元元嘴角微微抽搐,决定以后一定加倍撒狗粮, 报社!!!   不过进了包厢后元元和阿珞后还没有开口, 金发美人已经开口了:“这位夫人不要误会, 我和旭其实并没有什么的,我, 我很快就会走的。”   “阿雅,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我说过我并没有妻子。”阿珞皱眉拉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金发美人。   “可, 可这位夫人看起来很生气……天啊……”阿雅原本忐忑的表情立刻被震惊所替代,“好,好漂亮!”   元元的容貌极具攻击性,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人第一次见到,都会感觉到很大的冲击力和压迫感。   “谢谢,你也很漂亮。”元元的微笑让阿雅脸红又有些手足无措,那害羞的样子让阿珞郁闷不已,很想摇着阿雅告诉她害羞错了人!   元元放下帽子示意两人都坐下这才道:“不必担心,我没有生气,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么?嗯,我是阿珞的四姐。”   “原来是姐姐。”阿雅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又有些忐忑,阿珞把紧张的阿雅按到了椅子上:“还是我来说。”   按照阿珞的叙述,他和阿雅其实是十年前认识的,那是他第一次悄悄跟着出海时的事情,元元还记得,那一次小家伙离家出走偏偏还被他成功了,自家娘是没有察觉,自家爹是察觉了没有拦,至于元元她自己,那时候她大哥哥他们都在西北,这就给小家伙钻了空子。   偏偏那一次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迷失了方向,家里的爹娘还为此大吵了一架,小家伙四个月后才平安跟着船回来,自然回家后被请了家法,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又活蹦乱跳。   “那一次我们就迷路到了阿雅的家乡,那里是一个风景宜人四季如春的地方,稻谷种植特别的好地方。”阿珞一点不吝啬夸奖阿雅的家乡,阿雅在边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元元点头,那个地方的稻种非常不错,米的口感也好,所以那一次后船队就又开辟了一条新航线,前往那里采购稻米,同时也将大启的东西带过去。   那一次船队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雅的父亲。   阿雅的父亲是一个小领主,性子比较软弱,不过人很不错,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一行人,就是那个时候阿珞第一见到可爱的阿雅,那时候的阿雅才八岁左右,作为独生女并没有什么玩伴,突然家里来了客人,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哥哥,自然好奇不已。   就这样,在那里住了近两个半月的时间里,两个小家伙成了好朋友,分别的时候还非常依依不舍。   船队的人也是为了报答阿雅父亲的收留,和后来积极地帮助他们,所以就把船上的东西贱卖给了阿雅的父亲,换了不少稻谷和当地的土特产返航了。   事情到了这里本来应该happy end了,结果阿雅父亲突然拥有好东西的消息被隔壁的大领主知道了,再找了各种借口之后,大领主直接夺走了阿雅父亲的领地和财产,父女俩人从富裕的小领主一夜之间变成了平穷的老百姓,还是在这个大领主治下,那日子是可想而知。   而这个时候大启的船队已经试探的往他们那边去了,阿雅凭着一口和阿珞学习的大启话在码头找了一份活干。   然后巧不巧两年后和十二岁的阿珞又相遇了,当然也算不上是巧,因为阿雅的大启话说得最好,每次有大启来的商人,管理码头的管事都会找到阿雅,至于平时她就会做些吃的东西在码头卖一卖补贴家用。   阿珞知道了阿雅的事情自然是很生气的,但是却也不能做什么,那时候他就萌生了把阿雅带回家的想法,不过那时候就只是想想而已。   这之后阿珞年纪渐长,在阿珏和阿璋有意识要将爵位推给他开始,这个船队迟早也是要交给他的,于是他开始频繁往返于海上,每年都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出海。   而只要能遇上去阿雅家乡的机会,阿珞都会去,少年和少女的心思就在这一年又一年的相遇中慢慢从单纯的玩伴变了质。   阿雅也知道阿珞大概的身份,本来想要捅破的少女爱恋便一直埋了下去。   阿珞虽然也对阿雅很有好感,但是他还有些懵懵懂懂的,直到……   大领主的儿子看中了阿雅,当然他没有要娶阿雅的意思,也干不出强抢的事情,毕竟阿雅家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很有威望的,就算现在这片土地改了姓氏,但是阿雅的父亲还是很受当地人的爱戴和推崇,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给阿雅婚配,因为大领主拥有领地内新娘们的初*夜权,虽然领主们很少会行使这种权利,但若是真的要行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这是规矩。   当然领主们一般不行使初*夜权,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穷苦人家的粗糙少女他们看不上。   阿雅当然是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的,但是这原本是和她没有关系的,毕竟她是贵族出生,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件事情降临她的头上,知道的那一刻阿雅都要被气疯了。   但是她却没有丝毫办法,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贞操交给那么一个恶心的烂人,但是她生活在这个领地里,她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阿珞随着船队来了,阿雅甚至很冲的想让阿珞带走她,但是这里是她的家乡,她还有父亲在这里,再说她并不想像一个物件一样被带走,就算跟着走了她觉得和阿珞也没有可能。   阿珞是大启的大贵族,出身贵族的阿雅很是知道贵族的婚姻是怎么回事儿。   她只是不想把贞操交给一个烂人,然后她在阿珞跟随船队返航的前一天晚上把阿珞灌醉了,把自己给了阿珞。   阿珞醒来船都已经离开了一天了,而且他喝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春*梦。   阿雅算是触犯了律法被关了起来,等两个月后被放出来才知道是父亲代替她受了鞭刑,而父亲因为这个落下了病,一直缠绵病榻。   阿雅干活照顾父亲累到昏倒了,等醒过来才被隔壁的大娘告知,她怀孕了,都四个月了,怎么一点不小心呢?   阿雅都傻了,她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生下孩子,但是眼下家里的情况她是真的不合适生孩子。   这个孩子来得太过不巧。   拿掉孩子,阿雅不舍得,生下他阿雅根本负担不起,犹豫又纠结的阿雅在码头卖吃食的时候遇到了以前跟着阿珞的管事。   那个管事见到阿雅微微隆起的肚子吃了一惊,当时不动声色,完了就转头去打听了,一听……这铁定是他们小世子的孩子啊,这,这可怎么是好呢?   管事愁得头发都白了,瞒着是肯定不行的,就这样带回去不说京都人什么反应,就是人家姑娘说不定也不愿意,光看对方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就说明那姑娘似乎并没有扒上世子的意思。   管事的实在纠结就和心腹们悄悄讨论,结果还是心腹出主意,这事儿太大他们做不了主,只能往回报,怎么处理要看主家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之前这个姑娘怀的毕竟是世子的血脉,所以他们好好照顾是有必要的。   于是管事借着阿珞的名义给阿雅置办了土地房屋,又给大领主施压,要是在找麻烦,他们就不在这里登陆了。   在管事的看来,如果没有大领主儿子的行为,他现在根本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阿雅的生活一下子安稳了下来,父亲的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干重活了,但是也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现在有了那么一片土地就算父亲不干活也可以生活了。   甚至因为他们家稳定的情况,大领主还把他死了丈夫回来没多久的大女儿嫁给了父亲,阿雅知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恋人,只是因为那时候大领主看不上父亲才没有同意父亲的求亲。   两个被耽误了快二十年的恋人终于在一起了。   阿雅每日扶着肚子看父亲和新母亲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有一些想法在悄悄改变。   “我不会影响阿珞的婚事,我,我可以给阿珞当外室的!”阿雅来到大启之前是想着可以给阿珞当侧室,说她自私也好,自感下贱也好,她不想像父亲那样耽搁二十年,并且她的孩子也需要父亲,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阿珞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正好迎接他的长女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阿雅对于自己生了一个女儿感到庆幸,她知道阿珞这个国家的一些规矩,女孩子比男孩子被接受的几率容易的多,将来阿珞的妻子也不会对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女孩子怎么样。   可是来了大启才见识到那种繁华,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阿雅才知道阿珞不但是这个大国家的贵族,还是最顶尖的大贵族,还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   这样的人,她怕是连侧室都不行了,这,这怎么办?难道带着孩子回去么?   然后她知道了【外室】这个称呼。 第177章 洋媳妇儿三   “你……”阿珞几乎瞬间无力,转头看向元元, “四姐你跟她说说, 我们家没有侧室,没有侍妾什么都没有, 养外室是要被打断腿的!”   阿珞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跟阿雅说,阿雅面上答应, 嘴上说明白,但是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看就知道她有自己的理解并且十分执着。   她认定他是不可能娶她的,他们是没有可能, 所以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一声不吭,临走前直接把他睡了, 完事直接走人让他还以为做了一场春梦。   有了孩子也遮掩着不想告诉他,虽然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愿意面对他们的感情,愿意跟他回大启了,但是偏偏又在这个地方拧起来了。   他都打算好了,说不通就不说了, 直接做就好, 但是以后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 他不需要阿雅为此努力,但是最起码也不要给他泼冷水行不?   如果不是明确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感情, 他们又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性子,阿珞是真要被气哭了, 没见过姑娘家这个样子的。   “对,我们家要到四十岁如果没有孩子才能有通房丫头……就是女奴,生了孩子之后,孩子也是归妻子的,女奴会放良籍安排嫁出去。”连送庄子上养着都不会,绝对不会有未来可能纠缠的可能,当然就算四十岁过后是不是要通房丫头都是自愿的,过继也是可以的。   “那……丽莎怎么办?”阿雅听完姐弟两人的话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阿珞家里是绝对不会承认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生的孩子的。   “丽莎?”元元抬眼看向阿珞,阿珞立刻一改刚才的沮丧,双眼闪亮亮的,“我的小棉袄,四姐你不知道丽莎多可爱,又漂亮,好乖好乖,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谁也比不上!”   阿珞把手边的大盒子拿出来打开,一大堆花花绿绿,没有意外都是小孩子的玩具,还有一些可爱的小衣服什么的,元元甚至发现还有四五岁小姑娘的花冠发饰,元元抬手一把撸了过去:“你刚才的话让小星星和小月亮非常难过,这个就算你做舅舅的补偿了。”   “诶?我说什么了我?”阿珞立刻炸毛,“那是我买给我家丽莎的!”他精挑细选的!   “你家丽莎多大,这个能用?”元元嗤笑一声,这个弟弟果然已经高兴傻了,嗯……就和当初的小哥哥一样,还没满月就想着给小元宝准备文房四宝。   “……”阿珞被噎了一下,哼了哼,“现在不能用以后还不能用?等她长大一点不就可以了?”自己真是机智。   “等你的宝贝能用最少也要三年吧。”元元嫌弃地道,“到时候人家的小棉袄带的都是最流行的样式,就你的丽莎戴的是三年前的旧款,你好意思?”   阿珞:呃……   “还是说,你就算打算让这些东西永远不见天日也不愿意送给你的外甥女?”元元一双猫眼微微上挑,扫过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阿雅,“这么小气的人有什么资格要老婆女儿,我一定会拖后腿的!”   “你……”阿珞这下子是真的要哭了,虽然他们家兄妹五个,他还是最小,但是要说受宠程度,谁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位,简直就是一家霸,而且吧,这个姐姐特记仇,也可能是几乎没有不顺心的事情,偶尔一件就格外的显眼。   别人说拖后腿那就是一个人拖,她要是说拖谁后腿那必定是全家一起上的。   没人性!   “给,都给你,都给小星星和小月亮!”阿珞把适合的都挑出来然后推给元元,元元从袖袋里摸出两个薄薄的口袋,分了分分别装了起来:“这一份我帮你送到静郡王府给大姐,放心吧,我和大姐都会帮你说话的,二哥哥那边应该不是问题,你要不写个信去告诉一声大哥哥?”   “嗯,我知道。”阿珞其实很想自己解决,毕竟他都那么大了,不能啥事儿都靠着大哥大嫂,他以后是要撑起永国公府,不能只当个听话的孩子,要当个会自己做主的主人。   这一次大嫂带着京都护城军例行去西北换防,大哥跟着一起走了,打得也是放手让他自己锻炼的意思。   只是现在这件事情他还真的是有些底气不足,又或者说是长久依赖还不习惯完全没有人撑在前面的生活。   阿珞也是这时候知道自己是真的还差得远呢,光是婚姻这件事情上就看出来自己的稚嫩,听说大哥和他同岁的时候大嫂已经被他拐到手了,之后长达几年一步一步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名声权利什么都没有损失掉,就是四姐夫和四姐那边也是大费周章,但也是全部圆了回来,他呢?   “旭,我决定了,我还是带着丽莎回去,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看看我们,要是实在没有时间,就……就算了……”阿雅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发白,当初跟着过来也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的,知道要跟着阿珞了就再也没有收敛过自己的感情,任凭它蔓延全身扎根到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现在却要亲手斩断,阿雅觉得浑身都发冷,但是她不能毁了阿珞。   其实她没有那么伟大,若是阿珞的损失不大,那么她不会放手,但是她太明白贵族婚姻里的那些肮脏,而在这个国家她是完全的外人,若仅仅是无视或许她无所谓的,但若是让阿珞未来的妻子感到讨厌了,那结果绝对不是她和丽莎承受得起的。   这样的未来太过可怕,她情愿带着丽莎回去,至少那样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段感情若是要维持,是需要两败俱伤来做代价,那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但是痛苦还是密密麻麻充斥全身。   阿珞一看阿雅的表情就知道有钻到哪个牛角尖里去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整个人都丧了!   只有元元没心没肺的和两人摆摆手,决定去找姐姐唠嗑唠嗑小弟现在这个丧样。   至于阿珞和阿雅之间的具体元元才不会胡乱干涉,阿珞已经长大了,不是懵懂莽撞的少年,也不是喜欢谁就欺负谁的变扭小鬼,他是大人了,喜欢谁想和谁共度一生,不管对方是好是坏都是他的选择。   她作为姐姐会在必要的时候拉一把,但是不会过多地参与进去,只要阿雅没有对不起阿珞,那么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性子变扭又怎么样,说不定他们就喜欢这样呢?   一个愿打愿挨,轮不到外人搅合。   不过有些小想法还是可以和大哥哥他们通通气的。   元元直到到了十五公主和三个孩子停留的酒楼才想到,都忘了问她新出炉的丽莎小侄女在哪里了,混血儿什么的元元还是很稀罕的!   而此时此刻远在西北北夷王府的阿珏收到了传信,拿到信之后很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从头又把信看了两遍才相信自己眼睛没花。   “怎么了?”询问声响起,阿珏抬头正看到去军营回来的嘉罗站在栏檐下拍着身上的雪,然后把身上的银甲解下来递给了门口的健妇。   阿珏从炕上下来把红泥炉上的温着的姜汤端上了炕桌,提起一直在炉子边温着的热水,倒了水蕉了帕子给嘉罗擦脸擦手,然后把人拉上了暖炕,等嘉罗喝完姜汤阿珏才道:“阿珞当父亲了。”   “咳咳咳……”嘉罗捂着嘴一阵呛咳。   “我都特意等你喝完姜汤才说的。”阿珏抬手给嘉罗顺背,嘴角却加深了笑意。   嘉罗哪里还不知道阿珏的恶趣味,她早就不在意了,有时候还会反过来捉弄他,她比较在意的是阿珞要做父亲是怎么回事儿?   阿珏自然不会瞒着这件事情,把事情都说一遍,甚至有很多地方比两个当事人知道的都清楚。   阿珞在海外交了小领主的女儿做朋友他这个大哥哥怎么不清楚,只不过到底是海外,消息的传递滞后缓慢,等到他得到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这封信就是之后的事情,当然现状也讲得挺详细的。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嘉罗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要看阿珞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了。”阿珏倒是不急,嘉罗原本着急的神情突然就变淡了,没道理阿珏不动如山,她却在边上干着急。   “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嘉罗比较在意这个。   “这要做了才能知道结果。”阿珏伸出手把已经暖过来的嘉罗捞金怀了,“不过阿珞都当父亲了,我们也要加紧儿才对。”   嘉罗被阿珏拉着加把劲儿,京都那边元元和秀秀也叽叽咕咕上了,然后一封朝着西北送过来了。 第178章 洋媳妇儿四   阿珞虽然想要依靠大哥大嫂,但是写信的同时也打算自己努力一把, 他把阿雅安顿好又陪了好几天, 说服阿雅让他回家试着说服父母,这才收拾收拾回国公府。   只不过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姐姐们已经联络过几个来回了, 阿珏确定了弟弟的心思,就把事情全部托到了两个妹夫手里, 他在西北根本走不开。   再说世子妃到底关乎整个永国公府,弟弟要历练是好事儿,但是这个事儿还不好给他折腾,就当给他再上一堂课。   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珞准备先说服自家的娘, 至于爹,只要娘同意了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虽然哥哥姐姐的婚事都很不错, 但是最不需要得力妻族就是他了,一直以来母亲的态度就是足够清贵,名声好,但不需要实权的家族。   所以他的妻子人选一直在翰林院这类地方徘徊,但是文官和勋贵有自己不同的圈子, 再加上互相之间很多看不上, 所以他的婚事也一直不顺利。   阿珞抬手抹了把脸, 虽然他不是很懂他们的风骨和傲气,还真是谢谢这些耕读世家的老头们看不上他们家, 要不然他才要头疼呢!   雪氏现在只有一件大事, 那就是小儿子的婚事。   对比前面四个雪氏发现如今的小儿子似乎更加艰难,虽然已经没有皇子们夺嫡的危险, 但是她家大儿媳妇是北夷王啊,二儿媳妇也是东都土皇帝一样的阮大将军府的独女,大女婿是郡王世子,小女婿也是王世子……   一家子简直烈火烹油,要不是大儿子等于倒插门,二儿子走的是科举,小女儿是继室,爵位在小儿子身上,估计整个永国公府就要架在火上烤了。   这会儿门当户对的姑娘是想都不要想了,永国公府这时候要的是低调,就算高调也最好是一眼就看得见的虚名,不要有一点实质的东西。   “夫人,林家送了口信过来。”冯麽麽对上雪氏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马家说他们三小姐年纪还小,还想要多留几年。”   “我呸!”雪氏最近各种碰壁,也是要气疯了,马家是她搜罗过来的条件最差的一家了,要不是实在没有人选她也不会去给马家递信,谁知道人家还看不上他们家。   “夫人息怒!息怒!”冯麽麽立刻帮雪氏顺气,“是那马小姐没福气,我们世子爷多优秀的人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哎哟,要气死我了!”雪氏这会儿懊恼的要死,“早知道还不如定了林家的小微呢!”   “夫人快别说了,大公子他们都说了那是近亲不能结亲的!”冯麽麽也觉得林家的微小姐还算可以,而且还和大林氏小林氏不是一房的,简直再好没有了。   但是家里的四个祖宗没有一个同意的,为此还特地跑到祖籍跟老国公唠嗑了一个月,结果五代姑舅表不亲,三代姨表不亲就被写到了董家家规里了。   “那四个讨债鬼啊!”雪氏有时候觉得自家四个孩子简直天赐瑰宝,但有时候就觉得这哪是养了四个儿女,这是养了四个祖宗,毛病太多,别人都介意的,偏偏这四个从来不当一回事儿,别人都不介意的,偏偏这四个就跟你死扭。   偏偏什么理由都是他们的!   “娘,你这是怎么了?”阿珞进来看到门口没有一个人就奇怪,进去了才发现自家娘歪在炕上,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丧!   守门的小丫头去厨房催热水了,屋里伺候的正在打扫屋子,有不少碎了的瓷器和水在地上。   “可是谁惹你生气了?”阿珞立刻上前坐到了雪氏的身边,接过冯麽麽手里的汤盅,“真香,娘让冯麽麽也给儿子炖一碗?”   雪氏白了小儿子一眼,伸手递了过去,阿珞立刻把汤盅奉上,雪氏哼了哼喝了一口:“还不是你惹我生气,还想喝汤,窗户都没有!”   “娘……”他娘原本不这样的,但是最近脾气越来越怪,大姐和四姐说他娘是什么年期了,然后就带着娘四处溜达逛着,娘心情是好了,只是这性子越来越跳脱了,还没有老就像小孩子了,常常把他们父子俩怼得说不出话来,至于二哥哥,那是一个奇葩,你说你的他想他的,娘都懒得跟他唠嗑了。   至于大哥,娘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欺善怕恶!   “有心上人了么?”雪氏本来想直接接下去【没心上人上我这儿来做啥?】她现在最愁的就是他的婚事了!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儿子有些心虚地坐在那里点了点头,雪氏双眼一瞪,手里的汤往边上一摆:“哪家的姑娘,住在哪里,叫什么,多大了?”   阿珞有些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想说阿雅的事情,结果他娘已经一脸惊恐:“你看上了定了亲的?有夫之妇?”   “没有!”娘啊!你要被四姐带坏了!   “哦……吓死娘了。”雪氏长舒一口气,“虽然定亲了可以退亲,成亲了可以和离,但是这也太过麻烦了。”   阿珞:他才要被吓到了好不好?只是太过麻烦的事情么?重点是这个么?   娘已经被四姐带坏了!   屋子里阿珞跪在雪氏的面前把自己和阿雅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好半天都没有听到雪氏的反应,于是小心地窥看着脸上停顿着微笑表情的雪氏:“娘,你还好吧?”   雪氏有些木然的眼神移到儿子脸上,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喝醉了把人家洋人姑娘给睡了?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大,大概是这样……”阿珞能说自己很冤枉么?不,他不能说!   “然后那洋人姑娘给你生了闺女?”雪氏也不是没有见过洋人,只是仍凭她黑天白夜怎么想,也不可能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要给她找个洋媳妇儿的。   “娘,你不知道丽莎多可爱,可漂亮,又乖……”阿珞说起女儿那就直接发痴了。   “给我跪好了!”雪氏指着阿珞气得心肝疼,“你,你给我跪祠堂去,我回来前不许起来!”   “娘你要上哪儿去?”阿珞立刻紧张了,“娘您可别让儿子变成渣子啊,阿雅本来就要带着丽莎走了,我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   “闭嘴!”雪氏在家里的威严还是很重的,见阿珞果然闭嘴了,雪氏才手指戳着阿珞的额头,“你娘在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你是恶霸么?你娘是那恶霸的娘么?糟蹋人家姑娘吃完就不认账的?”   “那,哪能呢?”阿珞故意被戳地东倒西歪,嘴里还不忘恭维,“我娘那是天仙在世,神女下凡,哪能生个恶霸是吧,就是阿雅吧,她性子拧巴倔得很,再说他们家那边那贵族联姻都是利益交换,她自己又是贵族出身知道里面的事情,压根不信我和她能成。”   “你不用在那里激我,你那点小心思打量我不知道?”雪氏哼了哼,“我们家是不会嫌贫爱富,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什么都等我见了人家姑娘再说!”   “是是是,娘您最英明神武了,儿子哪里敢在您面前耍花枪啊。”阿珞很利落的认怂。   “起来,先去瞧瞧我的小孙女。”雪氏捂着心口,“哎哟我的小金孙孙可苦了她了!”前头两个儿媳妇尽是儿子,一开始非常高兴,但是转眼看见亲家抱着外孙女,她就心痒痒的厉害,不是不疼外孙女,但是外孙女总是别人家的,想要相亲还要顾及着亲家,若是自家的孙女还不她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啊,娘我不用去跪祠堂了么?”阿珞站起来还有些不敢置信。   “哼,你不是怕娘把你的心上人生吞活剥了么?”雪氏不再搭理儿子披了外套扶着冯麽麽的手就往该走,换衣服什么的早就忘到一边了。   结果到了地方,说是母女俩都被岚王府的世子妃接走了。   母子俩傻眼了,特别是阿珞有些不懂自家四姐啥意思,看之前的样子不像是要插手的意思啊。   雪氏不好贸然上门,只能不太高兴的回家,让阿珞去看看自家小女儿是在搞什么事儿,结果小儿子这一去就不见回来了,不过好在还知道打发人回来,说是有事儿和小女婿一起出去一趟。   小女婿和大儿子差不多的人,雪氏自然不担心,也就放开了,转头董湛回来就把事儿跟他说了,结果永国公老神在在:“着什么急,安心等着和媳妇茶就是了,费那个心思干什么?”   “那是你儿子不,你咋啥都不操心?”雪氏白了一眼董湛。   董湛:“他不是有兄有姐么?我这个老爹就是个摆设啊!”那语气酸的,雪氏都受不了:“瞧这话说的,你儿子们能干不让你操心还不好?”   “……好。”比起他老爹一把年纪了还在给儿子操心,他确实再好也没有了!   时间悠闲地过着,突然有一天来了一队盛装的洋人队伍,一路捧着国书进了京都。   外邦朝贡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是一件很自豪很荣耀的事情,但是还有更自豪更劲爆的,那就是永国公府的世子被人家公主看上招了驸马。   世子心系家国自然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但是世子中途受了伤要留一段时间养伤,公主又实在喜欢世子,于是公主就和世子定了半年夫妻,世子的伤一养好他们就和离。   京都百姓哗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据说那位公主是继承人,可以和男子一样娶一个亲王,两个男妾,大家一听,对于契约婚姻这件事情又不惊讶了。   妈呀!男妾什么鬼?!   这个更劲爆好不好啊!   时间一到世子爷自然是走了,公主那是依依不舍,但是她肩负整个国家不能跟着世子爷走,两个有情人就这样被迫分隔两地。   等等,什么时候变成有情人了?   这是重点么?重点是那个公主有个病怏怏的弟弟,然后年前这个弟弟突然恢复了健康,公主也生下了她和世子爷的女儿,这不公主把皇储之位让给了弟弟,带着嫁妆追到大启来了!   皇太女翻了翻这位【纳吉雅·霍尔曼】公主的资料,抬头看向永国公府目前唯一的闲人,御用给她打发时间的闲人元元,嘴角一勾:“故事编得不错,还挺合情合理的,京都风向也把握的不错,跑着一趟挺幸苦的吧。”   “是挺幸苦的,可累死我了!”元元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走的时候是冬天,回来的时候都快夏天了,“这不是没办法么?永国公府如今太扎眼了,也怪我们兄妹实在太优秀了,不遭人妒是庸才不是……”   “你不算。”皇太女白了元元一眼,这个世子妃跟她爹,她爷爷真是一脉相承,这说话真是一点脸都不要的。   “殿下您夸我两句怎么了?您能少块肉?”元元哼了哼,把袖子里的海图和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国家民俗记载的册子拿出来。   “不会少肉,但我不乐意。”皇太女接过东西翻了翻,全部整理好了,归纳得清清楚楚,自己的班底子是真的不错,几乎只要吩咐下去的事情就没有不能成的,而且特别的懂进退。   就是因为怕她不高兴所以永国公府的世子妃才这样高低不就折腾那么久,如今这婚事,看着风光有名气,但是实际上没有一点好处。   她记得他们的忠心。   “呀哟,我的暴脾气哟!”元元站了起来,“殿下您自个儿玩吧,我要回去让我小哥哥给我亲亲抱抱举高高,我才能消气。”   “得了,一把年纪了还要不要脸!”皇太女站起身,“走吧今儿个我们去你那个午睡胜地溜达一圈。”   “哟,小姑母想大侄女的手艺了?”元元立刻就换了称呼,招呼着,“正好,热闹。”   皇太女不解,等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一大群人都在,连她家王太子也在:“这是干什么呢?”   “为最后的单身汉庆祝一下。”元元拎着裙子朝不远处的子明跑了过去。   王太子迎了过来伸出手,皇太女把手递了过去,两人一起走到在毯子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一群小包子边上:“没想到你也跟他们在一起。”   王太子可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沾沾孕气。”王太子朝着毯子上几对双胞胎抬了抬下巴,“我们五行缺女儿。”   皇太女很难得的有些发窘,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   “好好玩,你太累了。”王太子牵着皇太女找了个空档的地方坐下,“我前儿个看见父皇无聊地在玩木头,父皇还年轻,我们应该找些事情给父皇做,免得父皇太过寂寞。”   “噗——”皇太女点头低笑,“听你的。”   两人朝前面看过去,一大群人吵吵闹闹,没一会儿就端着烧烤点心和之前准备好的菜过来了。   天空很蓝很蓝,云很白很白,笑声要回荡永久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