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幽呆不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辣文女配翻身记 作者：小佳人 文案： 　　警告！警告！ 　　这是一篇正经无比的文章！ 　　拼死拼活的码字更新，没想到读者却不买账，集齐众多怨念送柳相思去了她写的辣文小说里。 　　穿谁不好，偏偏穿到恶毒女配身上！ 　　长得漂亮又怎样？ 　　亲爹不喜，嫡母不爱，得不到心爱的男人就算了吧，还落个被陷害侮辱的结局！ 　　你妹啊！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读者说三个字：我再也不写辣文啦啊啊啊啊啊！ 标签：古言 ================ 第1章 若有来生 　　“啊……放开我……放开……” 　　幽暗的房间内，似哭似笑的喘息声。 　　同样是貌美，柳香雪凭什么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仙子？她就是众人口中的淫娃荡妇？ 　　同样喜欢一个男人，柳香雪凭什么就可以在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宠爱的同时，又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凭什么她那么喜欢他，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予？ 　　她恨！ 　　假如……假如没有柳香雪……又假如，柳香雪不干净了呢？ 　　骨子里的恨意让柳相思夜不能寐，恨不能生啖其肉。 　　筹谋了几个月，设了今天的局，甚至还为她那位‘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姐姐准备了能让人欲仙欲死的神药。 　　没想到，呵呵，命运弄人…… 　　这一切居然都回报在了她的身上，尤其，始作俑者还是她这一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男人…… 　　柳相思知道，她的生命快要走到终点，她不想身上那些脏手碰她，却挣扎不开。 　　眼睛涩涩的，分泌不出任何液体，原来她这一生的眼泪已经在今天全部流干。飘忽空灵的目光忽然坚定起来，上下齿用力，瞬间满口鲜血——竟是咬舌自尽了。 　　有人说，人之将死，会看到一生中发生过的事，开心的，悲伤的，激动难耐的，遗憾后悔的，总归，是记忆中最最深刻的部分。 　　柳相思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似乎真的看见那个一身白色衣服，高大英俊的身影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走到她的身边…… 　　一如当年。 　　他们初见时，她才十三岁，几个小姐妹嘻嘻哈哈的躲在屏风后面偷看随蒋将军夫人来给大夫人拜寿的他，挤挤挨挨间不小心推到了屏风，她跌到堂前，正好扑到他的脚下。 　　那一眼，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她的眼里，再看不见别人。 　　他为了避讳男女大防，匆匆避到门外，她却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出神。 　　他总是喜欢穿白色，在阳光下站着极为好看，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阴霾。好像现在，虽然知道只是一个幻影，她依然觉得温暖无比。 　　她笑着向他伸出手，无比留恋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碍于舌头已断只能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 　　“若有来生……” 　　看她的口型，应该是再说这四个字。 　　娇弱的不堪一折的杨柳细腰像是快要被人折断似的，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什么也没有抓住。 　　蓦地垂下，年仅十六岁的鲜活生命，结束了。 　　只有那平日里似狐狸般灵动的双眸不肯合上，始终望着门口的方向。 　　一身白衣的男人清冷的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像是每走一步都会弄脏他洁白无瑕的靴子似的。 　　有那性急的臭男人并没有发现身下的女人已经没了生机，一双双大黑手仍在粗鲁的揉弄着。 　　他忽然动了，抬脚将围在柳相思身前的男人挨个踢飞，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屋外，一片哀嚎。 　　怔怔的停留在柳相思身前，似是在默默地思索她弥留之际的眼神中饱含的复杂情感是什么。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转身出门，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拖出去，喂狗。” 　　原来，真的是他，是他来了…… 　　蒋宜臻。 　　女人的双眸忽然阖上，眼角不知何时，竟渗出一滴泪水…… 第2章 穿越 　　码完这一章，关上笔记本电脑，柳相思不知不觉中竟然泪流满面。 　　因为总是被读者骂是后妈，在写这本小说时，她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名字安给了一个小说中的人物，还是个坏的不得了的头号女配，每次女主伤身伤心都少不了她的出场。 　　看到被虐到的读者在留言区抗议，变态作者得意的不行，文思如泉涌，文章的前三分之二部分都把女主虐的不要不要的。 　　虽然只是个用她的心机衬托女主的单纯，用恶毒衬托女主的善良的角色，写的却特别的爽。 　　当女主成功登顶凤座走上人生巅峰后，她也完成了角色的使命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而，在读者们一片要求虐死女配，让她不得好死的呼声中，柳相思毅然把她描绘成了一个得不到心爱男人的可怜女人，以此作为她人生的结尾。可能是因为同名同姓，又投入相当多的心血，更有代入感，竟然将自己都给虐哭了。 　　打开手机刷新小说的评论，果然，新章节上传还不到五分钟，留言区都快炸了，许多深度潜水读者纷纷冒出来抗议，谴责并画圈圈诅咒她。 　　柳相思只觉得头痛欲裂，想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手却忽然垂下，就这么晕了过去…… 　　身体像是掉进水里般，被水流挤压得异常难受、呼吸困难，眼睛也睁不开。 　　她知道自己被梦给魇住了，但是所有感觉都像是真实的一样，无力和窒息感简直快要将她逼疯。 　　醒来！快点醒来！ 　　意识在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这该死的噩梦。 　　“啊！来人！快来人啊！五小姐落水啦！五小姐落水啦！快救人！” 　　听见有人的喊声和“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神经一松懈，顿时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的，全身发热无力，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场溺水似的。 　　揉了揉发烫的额头，懊恼的想着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早知道就不总是熬夜码字了，弄得自己生物钟紊乱，总是睡不好觉，做恶梦。 　　“咯吱”一声门响，柳相思不由自主的朝门口望去，她父母双亡，一个人独居，家里的钥匙只要自己有，有小偷闯空门？伸手去摸习惯在枕头底下放置的剪刀，却摸了个空。 　　“五小姐，您醒了！”来人见柳相思睁着眼睛，茫然的坐在床上喜得昏了头，扑上去抱着柳相思的膝盖埋头痛哭，“您都昏迷三天了，可算是醒了！呜呜呜，吓死奴婢了！” 　　进来的人、周围的摆设和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抽噎声都让柳相思惊诧不已。古色古香的屋子，扎着双髻的小丫头，小了一圈的身材以及身上月牙白色的中衣…… 　　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她一哆嗦。 　　吓得那小丫鬟忙抱出一个大红色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奴婢该死，竟忘了小姐大病未愈，身体还虚得很，不能受风。小姐，快喝了这碗宋大夫开的伤风药吧。” 　　柳相思的接受能力显然没有那么强大，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处于任人摆布的状态，惯性的接过汤药灌进嘴里。 　　虽然马上被小丫鬟喂进几个蜜饯，但是那苦的让人胆汁都要呕出来的味道还在口腔中挥之不去。 　　却有一点好处，终归唤回了她的神智，让她清醒了些。 　　好吧，她穿越了。 第3章 变成渣女配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年浸淫在网络中，还是资深网络言情小说写手的柳相思表示接受现实。 　　那么现在要弄清的，就是她穿越到了哪里—— 　　“现在是什么朝代？” 　　“你怎么了小姐？莫不成是冲撞了什么？现在是大羽朝元隶十三年啊！” 　　淡淡的点点头，哦，原来是架空。就是大羽朝和元隶年好耳熟。 　　“可能是掉进水里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吧，记忆有点紊乱。那我是谁？你是谁？” 　　“小姐，您是大羽朝知州大人的五小姐呀！奴婢是小姐赐的名，叫做杏仁。” 　　杏仁？ 　　柳相思面色古怪的问道：“咱们屋里还有个大丫鬟，叫核桃的？” 　　小丫鬟拼命的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小姐，您还记得奴婢！您都想起来了？您还记得老爷、夫人和孙姨娘吗？” 　　终于知道自己这淡淡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头脑本来就昏昏的，再加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嘎”一声昏过去了。 　　该死！她竟然穿越到自己写的小说里！ 　　大羽朝，可不就是她因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朝代的名字，看见椅子上挂了件羽绒服就随口命名的大“羽”朝吗？ 　　还有那杏仁、核桃的，都是家里的用家里的小零食随口命的名。孙姨娘则是这具身体的生母。 　　我滴个天呐！柳相思脑袋都快炸了！如果幸灾乐祸的读者认为穿越并不悲催，反正作者你无父无母，老光棍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穿越到自己写言情小说里，找个帅到天崩地裂的男人岂不快哉？ 　　知道所有人物的秉性，熟悉未来的发展，可以把自己捧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高度上，做这个世界的神。多么美妙的发展前景啊！ 　　那……如果这个小说是本肉文呢？ 　　再如果……她这个知州家的五小姐就是那个悲催的、与她同名同姓，却被虐到死的女配呢？ 　　柳相思已经在床上静养了三天的柳相思浑身的骨头都快拆了，但她就是不想起床。 　　没办法，不是她不争气，不肯接受现实，一想到她未来的下场，她甚至想再跳进水潭里试试，看看还能否穿回现实世界里。 　　但她几次鼓起勇气……还是没敢。 　　一来，她不会水。跳池塘不是奥运会跳水，可以在众人瞩目下进行。偷偷摸摸一个人行动，跳下去能回家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剩下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必死无疑。 　　二来，这次她命好，正好大夫人房里的孔妈妈带着外头锦绣坊的绣娘来给夫人挑花样，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做衣服，刚巧从池塘边经过，偏又是个会水的，二话不说跳进去把柳相思捞了上来，不然她同样是－－必死无疑。 　　就算侥幸被小厮救起来保住一条命－－ 　　这个么……嗯……她就可以准备嫁人了。 　　或者知州府的小姐嫁给个小厮传出去不好听，当家的嫡母大夫人会给她个体面的选择——五小姐失足落水，英年早逝什么的传出来只会引来一片唏嘘声却于相府脸面无碍的说法显然好听多啦！ 　　反正府里孩子多，一个庶出的小姐，算不得什么！ 第4章 只想做个纯洁的女配 　　柳相思现在的身份，正是相府的五小姐柳相思，是个不受宠的，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捏着的小庶女。 　　每每想到这里，柳相思就忍不住吐槽！ 　　自己写什么不好啊，非得写什么辣文！ 　　常年宅在家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没有时间交男朋友，也很少和朋友出去唱歌、逛街这种事就不提了。 　　关键是读者口味挑剔难伺候啊！她喵了个咪的，嗯嗯啊啊的描写多了吧，读者就要在评论区划圈圈诅咒作者，说无趣说作者偷懒没创意。天知道为了写篇不落俗套的小黄书，她博览了多少海内外的a片啊！ 　　早知如此，她就不能乖乖的写个种田文吗？哪怕是穿越过来宅斗也行啊！ 　　结合一下她的现状再展望未来，oh，no！简直一片黑暗！ 　　自己笔下的柳相思，初时和女主角柳香雪关系还算是融洽，可自打柳香雪嫁给心上人少年将军蒋宜臻，多年来被嫡母欺压，被下人瞧不起的怨恨忽然来了个大爆发，走上陷害白莲花女主角、阻止白莲花吃肉并且勾引各位本应属于白莲花的器大活好男主角的人生之路！ 　　当然，她的结局大家也知道，就是害人不成反被害。陷害女主角的计谋败露，被蒋宜臻识破，随意搞了点破坏就使得原本给柳香雪设的局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被十个又老又丑的乞丐lúnjiān至死！ 　　坏就坏彻底吧，死就死翘翘吧！身为一个坏掉渣的女配却死的这么煽情都是作者的错！尼玛她要是知道众多读者诅咒的力量这么逆天，会把她送到柳相思的身上，打死她也不会写的这么重口味！现在好啦！属于柳相思的一切都要由她来经历一遍！ 　　此时，柳相思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真他妈的fuck！ 　　“杏仁，我饿了，你去瞧瞧厨房还有吃的没有。” 　　“是，小姐。”杏仁得了指令，疾步向大厨房走去。 　　柳相思满意的勾了下嘴角，目光自然而然的打到核桃身上——“核桃，我突然想吃鸡丝面，你去告诉杏仁，让厨子帮我下碗面可好？” 　　夜深人静之际，柳相思使了个蹩脚的借口把两个贴身侍女支走，飞快的关上房门，手指哆哆嗦嗦的解开裤带，伸进亵裤里—— 　　奶奶滴！她都堕落成什么样了！ 　　一边流着面条泪，一边根据自己博览海内外a片的经验来检查了下，目前为止，她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说，目前她还是个衬托着白莲花女主角的绿叶女配，尚未黑化。 　　心中窃喜，如果她现在开始不和柳香雪作对，远离危险的男主角蒋宜臻，逃脱最后虐到心碎的结局？她这条小命能否保住？ 　　死了或许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万一回不去……咋办？ 　　柳相思虽然是个光棍，可也惜命的很！自是希望能长命百岁，能回去最好，回不去也就算了。 　　与原著中的柳相思不同，她这个新来的对于柳香雪毫无嫉恨之情。相反，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塑造出来的，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人物还很骄傲。 　　长相甜美可人，心地善良，花样的年纪，别样的引人注目。若不是因为同柳相思喜欢上一个男人，恐怕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而对于现在的柳相思而言，她自是不可能爱上蒋宜臻。没了那个祸根，也就没了作案动机，不会再去针对柳香雪。 　　根本矛盾一解决，事态便明朗了许多。 　　为男人生，为男人死神马的最可悲了！她才不会步书中柳相思的后尘！ 第5章 宝贝嫡子 　　嫡母杨氏惯会收买人心，面上总是笑呵呵的，最是慈悲不过，可能整治得这偌大的府邸井井有条的当家主母又岂会这么简单？ 　　单看那个不识时务的柳家长女柳慧芳得了怎样的婚事便知道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人参不透其中内情，还要竖个大拇指给杨氏，赞她一声大气会持家，不愧为一府主母。 　　堪称内宅头号大boss！ 　　可不管是为了名声也好，不将庶女放在眼里也好，除了柳慧芳，柳家的几个小姐妹都得了不错的婚事。若是能与柳香雪交好，杨氏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必然也会照拂一二。 　　所以说，能否过上好日子的重点，就集中在既是女主角，又是嫡女的柳香雪身上！ 　　她现在已经从快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变成十三岁的嫩妹纸，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没准儿在这儿就碰到脚踩七色祥云来接她的白马王子了呢？ 　　想通了这些，柳相思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是的，浑身舒坦极了。本就是眉目如画的脸喜得眉眼弯弯，更是艳光四射，让刚刚端了鸡丝面回来的杏仁与核桃都怔怔的挪不开眼。 　　心情好，食欲自然也好，一碗面条几筷子就进了肚子，连汤汤水水都没剩下。 　　好吧，她就是个吃货。给丫头取名就又是杏仁又是核桃的，连随便想个借口支走两个丫头都和吃的有关。 　　吃饱喝足，柳相思带着甜美的笑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却忘了人算不如天算，在她毫无察觉之际，命运的剧情君正在悄悄运转着。 　　月上柳树稍，人约黄昏后。 　　春风楼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今天是春风楼几年难得的盛会，头牌花妙雪姑娘年满十五，今日是她及笄的日子，也是她开苞的大日子。传说，这妙雪姑娘是五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大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家道中落，断不会沦落风尘。 　　多少人等着盼着这一天，想成为花妙雪姑娘的入幕之宾呢！其中，自然稍不了柳府的大少爷柳弘瑞，也就是柳知州的嫡长子，柳相思同父异母的哥哥。 　　柳弘瑞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却很得柳家夫人的袒护，早已习惯出了什么纰漏就回家找娘亲撑腰。 　　杨氏那样精明的人，却只得了这样一个败笔。虽然知道她儿子毛病多，奈何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能不护着吗？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又总觉得孩子小，不懂事，再大些，娶个媳妇拘着点也就知道上进了。再加上护犊子的性格，容不得别人说儿子一点不好，听不进去劝。 　　小树不打不直溜，有这么放纵孩子的家长，柳弘瑞能不往歪了长吗？要不是他爹还坚守着底线，娶妻、生下嫡长子前不许纳妾，柳大少怕是早就妻妾成群，坐享齐人之福了。 　　这么个小祖宗，毁个小庶女就是分分钟的事儿。若不是这位，原书中的柳相思也不会落得个‘淫娃荡妇’的名声！ 第6章 青楼夸海口 　　此刻，这位柳家大少爷正脸红脖子粗的憋闷不已，他心仪妙雪姑娘许久，却因银子没带够，被自己的好兄弟，同为纨绔的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周靖康抢了先。 　　周靖康得意之情一览无余，抱拳跟身边几位兄弟玩笑，“承让，承让啦！这妙雪小姐天人之姿，周某势在必得，哈哈！今夜的酒钱我请，各位尽情尽兴！哈哈哈哈哈！” 　　因着前几日有人告状告到了父亲面前，连母亲也受了斥责，要她万不可放纵自己，说他每月的月钱尽够花的，不可另外再给他银钱出去胡闹。他伏低做小了一番，内心却不是很害怕，毕竟母亲心软，过了这段风头，再去求求也就好了。 　　哪成想春风楼的老鸨今天便要卖那妙雪姑娘的初yè，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腆着脸去求母亲也没有求来银子，数数手里薄薄几张银票，只有区区二百两。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妙雪姑娘落入周靖康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蛮子之手！ 　　见周靖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心里恨极。瞪了他一眼，嘴里酸溜溜的说道，“哼，什么好物儿也能称作天人之资！若那花妙雪也叫貌美，那我五妹妹可真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 　　oo你个xx滴！虽然嫡长子和小庶女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你妹妹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你把她和个妓女比，光荣吗？光荣吗！ 　　偏偏有人还蠢得不能自已，见自己好友都以为他求妙雪姑娘不得说起酸话，恨不得把心肝肺掏出来证明自己，“真的真的！不信哪天我偷偷把五妹妹带出来让你们瞧瞧！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神仙般的人物，什么是真正的天人之资！” 　　愚蠢，有时候会害死自己，有时候却会害死别人。 　　柳相思在床上将养了一个星期，伤风早已痊愈，年仅十三岁的少女肥嘟嘟的脸更是将养的红扑扑的极是喜人。 　　既是已经决定在这里安身立命，在万事皆不由自己做主的时候必然要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大早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梳洗完毕，直奔松涛苑给嫡母请安。虽然都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但仅存在于想象中和要在现实中面对面可是大有不同。想想杨氏那样的为人，竟还能给她这个作者些微紧张的压迫感呢。 　　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幸亏她写的是本言情小说，她要是穿到丧尸横行的末世文里，她在前面跑，丧尸在后面追，同样是喊‘不要不要’，那可不是一个含义啦！ 　　柳相思到的时候松涛苑里已是坐了两位小美人儿，据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根据自己的记忆对比了下，穿粉衣的是来探望过她的庶出的四小姐，另一个没见过的应该就是庶出的二姐姐了。 　　这位二姐姐性子比较孤僻，没有事情一般不出沁香苑。妹妹生病……只要不是那位嫡出的三妹妹，其他人待遇相同，都比不过她手里的书。 　　只是奇怪，怎么没见她那位女主角三姐姐柳香雪？ 第7章 白莲花女主 　　乖乖的和姐姐们见过礼，柳相思便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围。 　　四姐姐好像特别温柔，不管是说话，还是看人的目光，甚至是拿杯子，都轻轻柔柔的，给人沁人心脾之感，对这个女孩也心生怜惜，小心翼翼的怕惊了她。 　　看着人家优雅优雅不能再优雅的动作，柳相思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瞧瞧人家，多么优雅的坐姿，多么优雅的喝茶、拭嘴角，再瞧瞧自己，画猫不成反类犬，果然，临时抱佛脚的跟人家从小熏陶的真实差得远呐！ 　　二姐姐生性凉薄，被念叨烦了，便横了四姑娘柳陵容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端坐着。 　　柳相思却不小心看到柳陵容垂下的眸子里有一丝丝的怨愤，心中不仅感慨，虽然她们曾经可能是她笔下的几行文字而已，可现在却各自有了生命。 　　被瞪了之后的柳陵容消停了不少，只和柳相思搭几句话，聊些她的伤风好的如何，最近食欲怎样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了约一刻钟的功夫，孔妈妈引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走了出来。不用赘言，光看那通身的气派，便知道这是相府内宅的当家人，大夫人杨氏。 　　姐妹几个齐齐的上前给杨氏请安，杨氏均是满意的点点头，不咸不淡的教导几句。唯目光到了柳相思身上，才象征性的关心几句，“五丫头的病可是全好了？现在虽不比寒冬腊月，却也是极冷的。你人小，个子长得快，又大病一场，我已经吩咐了针线上的，先将你的御寒衣物做出来。” 　　柳相思心中拉响警报！注意！注意！前方大boss出没！ 　　面上连忙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来，“多谢母亲关心，相思的病已经大好了，前几日怕过了病气不敢来松涛苑给母亲请安，劳母亲操心。” 　　杨氏又是一番关心方才罢了，柳相思从始至终都十分小心的斟词酌句的回答，等杨氏的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时，她的衣衫早就被汗湿了。 　　“娘！女儿来迟了！都怪春暖，见我昨夜绣佛经绣得晚了，居然敢善做主张晚了一刻钟叫我起床，哼！女儿已罚了她半个月的月钱！” 　　一阵风刮过似的，屋子内多了一位白衣少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仿若洛神转世。 　　用新版神雕侠侣的台词形容柳香雪的长相，那就是：世间竟还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 　　内心恶搞着柳香雪的相思实在憋不住，低下头抿着嘴偷偷地笑。 　　杨氏摸着女儿的娇憨的小脸，感觉她大大的眼睛下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心疼的不得了，“该罚！却不是罚她善做主张，而是罚她不劝你按时休息！那佛经不是一日两日能绣成的，入了夜可万万不能再做绣活，仔细你的眼睛！要下次再让我知道她纵着你大晚上的做绣活，不光春暖，连你屋里的奶娘、还有洒扫的三等丫头一起罚！” 　　“娘！” 　　柳香雪娇嗔一声，相思自行脑补，白莲花抱着娘亲，小脚一跺，嘴里说着“我不依我不依嘛！”。 　　要不怎么说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作者大神呢，掌握所有人物的走向。 　　果然，柳香雪扑进杨氏怀里撒娇，“香雪只是想尽早绣好，要送给外祖母拜寿呢！” 第8章 女主女配，天上地下 　　“好！好！娘亲知道，就你个小丫头最孝顺！”哄得杨氏高兴极了，一双眼睛就瞧着柳香雪，怎么瞧也不够。 　　柳相思站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内心却在感慨，为啥她穿的是女配不是女主？ 　　看看人家白莲花的配置，爹爹是高官，她是官二代加白富美，娘亲是相府内宅的一把手对她疼爱有加，不仅为她物色了一门好亲事，更为她攒下大笔地嫁妆。各色男主无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都是人中龙凤，偏偏还对她死心塌地，山无棱，天地合…… 　　假如，她变成白莲花，岂不是可以过上随便勾勾手指，就扑上来一群帅哥，过上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的幸福生活？ 　　美哉！美哉！ 　　可惜，现实情况是—— 　　“五妹妹，母亲问你规矩学的怎样了呢！”坐在柳相思身旁的柳陵容小声提示道。 　　从yy中回过神来，见杨氏面色不虞，小心肝抖了三抖，果然－－ 　　“相思上午跟着姐姐们学了规矩，下午回去把《孝女传》抄写三遍，抄不完不许出妙蕊居。” 　　你妹！！！后妈果然坑爹！！！ 　　饭毕，几位小姐一起跟着柳府的教养嬷嬷上两个时辰的礼仪课，下午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虽然柳相思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奈何她是个被换了芯儿的冒牌货，所有的规矩都是从头学起，动作格外不标准，被严厉的教养嬷嬷打了好几次手板。 　　戒尺打在手上红肿一片，午饭时碗都端不住，一直颤抖。偏偏早上又因为走神挨了罚，要抄三遍《孝女传》。 　　把两个小丫头杏仁、核桃都看哭了，边上药边埋怨教养嬷嬷，只恨五小姐不是大夫人亲生的，要不那教养嬷嬷敢下这么重的手吗？ 　　唯有柳相思心中庆幸，正因为手上有伤握不住笔，字迹与往常不同情有可原，若不然，光凭她那只小时候学了几年的书法底子真糊弄不过去。 　　正说着，门外小丫头通传孔妈妈来了。 　　孔妈妈来干什么？ 　　虽说她是主，孔妈妈是仆，可宰相门前三品官，在这府里，孔妈妈可比她有话语权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年到头也来不了这妙蕊居几趟。 　　令核桃将伤药都收起来，柳相思亲自起身出去迎孔妈妈进来。 　　孔妈妈一进屋，先是给柳相思行礼。相思不敢受，侧了身子，还主动和孔妈妈问好，“孔妈妈今儿怎么有空到我院子里来？核桃，快，把母亲今日赐给我的好茶给孔妈妈沏上！” 　　“使不得！使不得！老婆子我只是个奴才，哪敢受五小姐的好茶！是奉夫人之命来告知五小姐，下月便是杨太夫人的五十大寿，三小姐绣了佛经送给太夫人做寿礼，要到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夫人允了少爷小姐们明日同去法华寺上香。杏仁、核桃快帮五小姐准备起来吧，若有什么不趁手的，及早和老婆子说，奴婢也好报了夫人，不至于耽误行程。” 　　柳相思脑袋里“轰”的一声！别的没听到，就听到“法华寺”、“上香”两个关键字。 第9章 流言猛于虎 　　这里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去法华寺之前，她还是大家千金柳府五小姐，从法华寺回来，她就变成了众人嘴中的淫娃荡妇！ 　　原本要去上香的只有府里的两个嫡出的小辈，大少爷和三小姐，可碍于柳弘瑞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便撺掇母亲让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同去－－总不能说只叫五妹妹去给几个好友见见吧？ 　　所以柳香雪半月前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到柳相思这里才通知的这么匆忙！前几天一直躺在床上，竟连一丁点消息都没听到！ 　　柳相思几乎要爆出粗口来！还下定决心要谨慎小心，不能出错，扭转人生呢！尼玛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著中有内贼柳弘瑞里应外合，周靖康几人早早就化妆成了知客僧躲在法华寺内，只等着小绵羊乖乖柳相思被诱入陷阱。 　　柳相思虽然年幼，身量还未长成，但已然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她亲生母亲是知州手下的官员孝敬上来的绝色美女，活着时受尽千般宠爱，死了也属钉子户的，牢牢扎在柳大人心头，时不时出来回味回味的人物。娘胎里就打了一副好底子，长大了能差了吗？ 　　当然，类似柳相思这样的女反一号总是极度漂亮、身材火辣的，要不怎么和女主角抗衡，勾引她的男人呢？ 　　周靖康几人见到柳相思瞬间定在原地动不了半分，只觉得她的眼睛雾气迷蒙，是那修炼成人的狐妖来勾他们魂魄的。 　　年仅十三岁的相思见几个成年男子不停的看着她瞧，慌里慌张的想要逃离，却被自己的裙角绊倒，周靖康等人忙围了过去，伸手欲扶她起身。 　　恰被几个别府的婆子见到，本也没什么，遮掩一番也就过去了，可谁想到婆子刚叫喊一声，几个做惯了的浪荡子见有人来忙成鸟兽散，平日里在外头胡闹也就算了，柳相思是正经的名门闺秀，他们不敢太放肆。只要不被抓了现形，谁也定不了他们的罪。 　　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可怜柳相思连叫人碰一下都没有碰到，却坐实了不贞的罪名。 　　流言猛于虎，明明是那几个无恶不作的浪荡子犯下错事，却让她一个弱女子背负骂名！ 　　摔！ 　　孔妈妈一走，屋里的两个小丫鬟便忙活起来了。收拾出门穿的衣服、鞋子和打赏用的小银锞子。直至天黑，仍像陀螺般停不下来。 　　说实话，柳相思自然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她若是有武松那两下子自然不惧，可现实里她是个战斗力连武大郎都不如的渣渣啊！ 　　但大夫人的命令难以违抗，难道她要再将自己弄生病一次吗？要知道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世界里，头疼脑热都可能是致命的啊！ 　　再说，女孩儿们多是养在深闺，柳香雪偶尔还能跟着大夫人出门赴宴，交些闺秀圈的朋友，她一个小庶女从小到大竟是连门都没有出过的…… 　　慢慢的，柳相思也开始受杏仁、核桃兴奋的心情所感染，开始觉得其实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不错，有一就有二，万一哪一天护卫松懈下来，她趁机逃走，去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到时候她就可以从肉文脱离出来，趁现在还是名门闺秀多攒些私房钱，以后买房子置地也有本钱。把肉文变成种田文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那什么……肉文没事儿的时候看着消遣消遣还行，要真让她经历……对手指…… 第10章 表哥杨承之 　　至于法华寺，如果她明知道故事的起因和结果还能被柳弘瑞给害到，那她还能叫作者大神吗？ 　　天刚蒙蒙亮，柳相思就被杏仁叫起来，把她按在梳妆台前梳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相思也有些醉了。眸光流转间碧波荡漾很是勾魂，三千烦恼丝乌黑发亮。好一个雪为肌肤，白玉做骨的妙人儿！ 　　略微低头瞄一眼，嗯……就是胸部有点小…… 　　也好也好，胸小安全！ 　　一路上脑袋里想着前世今生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大夫人居住的松涛苑门口。正碰见四小姐柳陵容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款款来到，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见了礼。 　　柳香雪今日来的比较早，正伏在榻上双手搂抱着大夫人的腰撒娇。旁边站着两个少年，一个中等个子，身材微胖，另一个稍矮些，一脸的稚气。 　　边观察边默默的把二人和心中的人物关系表对照，身材微胖的，应该是嫡长子柳弘瑞，年纪稍小的，是杨氏的侄子，杨承之。 　　杨氏的娘家也是京中的大户，杨柳两家走动频繁，杨承之与柳家的小辈们都很熟悉，互相见礼后拿了些小玩意儿发给大家，看似姐妹几个所得相差无几，可细细观察，柳香雪所得的绝对是最花心思的。 　　柳相思看到柳香雪拿到礼物稀罕的不得了的模样，再觑向杨承之，被他含情脉脉的目光冻的打了个冷颤。 　　表兄表妹好，《红楼梦》中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的木石前盟黛玉和宝玉，柳相思笔下《相思千年》里有杨承之和柳香雪这对在男婚女嫁后仍然纠缠在一起的狗男女。 　　咳咳…… 　　貌似狗男女也是你柳相思这个三观不正的重口味作者写出来的吧！ 　　“好了，香雪，姐妹们都来了，快起来，不可如此顽皮，叫你姐姐妹妹们看了笑话去。”话说完，脸色越发苍白，孔妈妈忙拿了个靠枕让大夫人靠在榻上，“今日我身体不适，去法华寺却不能耽搁，孔妈妈，你且照看好了几个少爷、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回来可要为你是问。” 　　孔妈妈连忙答应，二小姐、四小姐和二少爷忙着对嫡母表示关心，唯有柳相思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知道杨氏今日必不会同行！ 　　这与她笔下的情节一般无二，也就是说，剧情君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崩塌，身为作者的柳相思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女配随身技能真是大杀器啊！哈哈！ 　　正得意着，站在身旁的柳陵容忽然出声：“母亲，陵容想留在家里给您侍疾。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还有两位哥哥去法华寺供奉经书是孝心，陵容在家里照顾母亲也是孝心。母亲，求您准了吧。” 　　杨氏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好，难为你了，年纪轻轻的，竟是能耐住性子，那陵容便在家陪母亲吧。”转过头又对柳相思等人说，“你们几个猴儿回来后定要给我与你们四妹妹讲讲路上的趣事。” 　　接下来又是一番母慈子孝的戏码，柳相思却魂游天外。她设计的情节中柳家所有的小辈都同行去了法华寺，柳陵容并没有留下侍疾。 　　那么，她所熟知的剧情，到底有没有改变呢？她是否还掌握主动权呢？ 第11章 出府 　　自打穿越进自己写的这本辣文，就没过过一天的安宁日子。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演戏，讨好杨氏、学习礼仪规矩。闭上眼睛也不闲着，她得回忆剧情，避开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 　　尤其忘了法华寺这个重要转折点之后，更是生怕自己漏掉什么重要内容。现在连她熟知的剧情也发生了改变，她到底该如何应对？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坐上马车出了柳府，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马车无论是造型、内饰还是速度、舒适程度都与现代化的设备没法比。 　　但很快的，她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偷偷的掀开窗帘往外看，沿街满都是身穿古装衣服的男人，有的大声兜售着自己的货物，有的则行色匆匆的赶路，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偶尔也能见到一队队的士兵来回穿梭，维护京城的秩序。 　　虽然平时码字的时候没少yy，但是真正身临其境时内心的震撼却是用文字无法表述的。紧张、激动到呼吸都急促起来，整个世界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呀！ 　　天特别蓝，水特别绿，连空气都特别的清新。 　　法华寺位于京郊的落霞山上，在山顶坐落着一尊庄严神圣的佛像，像是插入云霄，连接着天与地一般。 　　正是如此，法华寺的香火特别旺盛，前来参拜的信徒络绎不绝。 　　柳相思站在巍峨的高山脚下，闭着眼感受着风声、人声和周遭的一切，内心只觉得一片平静。 　　书中导致柳相思悲惨命运的主要原因，是她爱错了人。但现在，她深知柳香雪那些器大活好的男人们是她无福消受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难道还会重蹈覆辙不成？ 　　感受到柳弘瑞时不时瞥向她的眼神，柳相思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男主们她是绝逼惹不起的了，你个小渣渣男配么…… 　　呵呵。 　　柳相思想想自己配给他那个河东狮吼的老婆，别说是上青楼了，就是眼神敢盯着家中貌美的丫头多看一秒钟，都要把他绑在床上，用小皮鞭一百遍啊一百遍。 　　噗，她太重口味了啊喂！ 　　留下部分人看守马车，其余的丫鬟婆子和护卫都随着主子们步行上山。来法华寺参拜的所有信徒都需徒步登山，这样方可彰显其诚。 　　对于做惯了活计的人来说还好，对柳家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来说可就惨喽！不等爬上一半，柳弘瑞已经气喘吁吁累到不行了，直嚷嚷着要休息。柳相思放下心头的大石，整个人也轻松不少，但毕竟年纪还小，红扑扑的小脸上也满是汗水。 　　杨承之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柳香雪，在她脚步酸软险些跌倒之时“恰巧”站在她背后，柳相思就“恰巧”跌进了他的怀里。 　　“表妹，我背你上山吧？”杨承之感受着臂弯下温润的触感，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却也觉得心神荡漾，有违男女大防的话冲口而出。 　　柳香雪脸色略红，不知道是爬山累的还是倒在男子怀抱里羞得，坚定的摇摇头，“表哥，心诚则灵。飘飘供奉佛经求菩萨保佑外祖母健康长寿，一定要亲自登到山顶为外祖母祈福，若是表哥帮忙就不灵验了！我看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我们歇会儿再走吧！” 　　就连柳相思都对柳香雪的孝心和坚韧颇为感动，更别提为女主而生的杨承之，满满的宠溺之色都要从眼睛中溢出来。配上本就丰神俊朗的面容，简直就是－－可口之极。 　　见此情形，相思忙装着体力不支的模样略落后于杨、柳二人。心中默默地念着，那是女主的男人，不要有非分之想！可远观，不可亵玩，不可亵玩…… 第12章 上山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竟是休息了小半天才爬上山顶，柳弘瑞早就不耐起来－－他哪里有什么礼佛的心思啊，要不是因为在狐朋狗友面前夸下海口，哪里会来爬这个劳什子山！ 　　疏于锻炼，加上体型偏胖，满身大汗，累得就差像狗子似的伸舌头了。再向山下一看，更是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的路程已经去了他半条命，下山可怎么办啊！ 　　贴身的小厮连忙上前搀扶，柳弘瑞再次起身无果倒连累小厮也摔倒在地。干脆就不起来了，坐在山路边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边擦着汗，嘴里埋怨着山路崎岖，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引得自己的五妹妹在周靖康那些人面前露个脸儿。 　　要说自己这五妹妹柳相思，虽年纪尚浅，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要不是自己是她亲哥哥，恐怕早就吃了她，还轮得到让周靖康他们见上一面？ 　　想到这儿，柳弘瑞轻哼一声，那花妙雪虽是漂亮，但论姿色远不及五妹妹。周靖康不过只是买到花妙雪的初yè而已，算什么，等他看到五妹妹，定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弘瑞越想越兴奋，多年来因为他爹没有周靖康的爹官职大，总是被他压制着。 　　你想啊，身为一个纨绔，却不能为所欲为，因为有人比你更纨绔！而且人家还比你有钱有权！时不时地就要跳出来讽刺你两句，谁受得了？ 　　时间一长，饶是柳弘瑞这么粗的神经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今次非得让周靖康出丑不可！那色胚子见到五妹妹不立时就现了猪哥相就怪了！抓住了他的笑柄，看他到时候还敢嘲笑自己！ 　　五妹妹乃是深宅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若是念念不忘，又没法子与五妹妹相见，到时候少不得备下好酒好菜好姑娘来求他才行。他就点名要花妙雪，既得了人，又不用花自己的钱。还能呕死那个比自己更纨绔的纨绔！ 　　岂不快哉？ 　　畅想一番，柳弘瑞汗也不流了，也不喊累了，整个人精神多了，嘴角眼角都流露出喜意。尤其是目光扫到柳相思身上的时候。 　　柳相思自是注意到了，却全当做没看见，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心情惬意无比。 　　柳家在城中也是高门大户，一早就递了帖子要来礼佛，寺中早早就将厢房准备出来，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便有知客僧迎了出来，将众人请到后院厢房中休息。 　　只是原本只定了杨承之、柳弘瑞、柳香雪几个来，临时又多了柳相思这个陪衬的和刘宛云这个打酱油的，寺里准备的厢房就有些不够。急急忙忙又收拾出来一间，供两位小姐使用。 　　二小姐柳宛云是个清冷的性子，到了那里都离不开书本。这不，稍有些闲暇时间，就命丫鬟从随身带着的行李里掏出一本线装书，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读。 　　柳相思把头凑过去瞧了一眼，只见上书四个大字——《异怪杂谈》，顿时脸上就像不小心吞了大便一样难看。 第13章 颠覆认知 　　因为她是穿越到自己写的小说中，所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不光是剧情，还有每个人的性格，甚至可以从眼神中体会他们的想法。 　　但是！！！ 　　她在书中给柳家二小姐柳宛云设置的角色形象，是个孤芳自赏的少女。因为是庶出的，不得杨氏喜欢，又是女孩儿，没杨氏带着，不能独自出门。 　　世界那么大，她能接触到的，只是府里小小的一方土地而已。识字以后，便爱上了读书。 　　除了读书，并不大把旁的人、别的事放在眼里。杨氏也不管他，任由她把每月的月钱大部分花在买书上。 　　柳相思是文中的头号女配，自然是浓墨重彩的描写。柳宛云呢，只是个挂名的路人甲，故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并没有描写过她具体读的是什么书。 　　但是大多数的读者包括作者本人，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读的是《诗经》、《史记》之类的，没想到她爱不释手的，居然是这《异怪杂谈》这样的杂书！ 　　也难怪，一个妙龄少女，常年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里除了给杨氏请安，便是学规矩、做女红，百无聊赖的，只等到了年纪嫁人，换到另一个府邸过着相似的生活。 　　让她怎么会不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呢？ 　　这也是柳相思第一次认识到，在自己描写的大框架以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性格、小秘密，每天都在发生着很多她不知道的新鲜事。 　　有了这个认知，似乎整个世界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柳相思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看到核桃和杏仁殷勤的忙前忙后，不禁想到她们会不会暗地里埋怨自己这个起名白痴给她们取这样的名字呢？会不会因此受别的丫鬟嘲笑呢？ 　　柳相思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觉得好笑，抿着嘴儿偷偷的乐，像是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把正给她按摩腿脚的核桃、杏仁看的怔怔的发愣，手上动作还在机械的继续，却轻飘飘忘了用力。 　　早就知道自家小姐长得美，都是从小服侍的，多少有了些免疫力。可现在看来——还未长成，却已祸国。 　　看到两个小丫鬟愣愣的目光，柳相思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似的，自己玩的乐不可支。 　　搞得杏仁、核桃两个人懵懵哒，猜测自家小姐是不是落水后犯下的病根还没好？ 　　要不是来送斋饭的小和尚一直聒噪的在她耳旁鼓吹半山腰的桃花林有多么多么的好看，多么多么的景观别致，极力邀请两位柳小姐用了斋饭后去桃花林里转转，柳相思都快忘了此次来法华寺的目的！ 　　那个为了在朋友面前吹嘘，出卖自己亲妹妹的柳弘瑞！ 　　那个jj短小的快射手，以用道具折磨人为乐镇西伯府的二公子周靖康！ 　　桃花林，她会去！当然会去！ 　　以前嘛，作为一个小小的女配，被他们欺负也就算了。既然现在换了芯儿，由她来演绎柳相思的人生，就必定不会让他们毁了自己！ 第14章 桃花林相遇 　　稍稍歇了个晌，相思便想去那桃花林转转。张嘴相邀柳宛云同行，那厮却好像读书入了迷，听不见她说什么似的。 　　柳相思摇摇头，深知她的性子，也不勉强她。挑了一条自己最喜欢的粉色手帕，捂着嘴角妩媚一笑，感觉快被镜子里的自己美死了，这才挥着小手帕，领着杏仁、核桃扭搭扭搭的往那桃花林去了。 　　她们前脚出了门，后脚就从一棵一人都合抱不来的大树后面闪出一个小和尚，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羽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孩儿也可偶尔出来逛逛街、串串门，只不许与男子有身体接触，私相授受即可。 　　是以去桃花林的路上，也能碰到些来祈福的女孩儿。乍一看见柳相思这等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个个表情精彩的很。城府低的直接把嫉妒摆在脸上，也有些性子好的，跟柳相思微微点头，算是打个友好的招呼。 　　说起来，对于那些嫉妒的眼神，柳相思觉得——还是蛮享受的，哈哈！ 　　毕竟她活了快三十年，身上的标签都是什么宅女啊，女汉子啊什么的，多不容易才能体会一把做美女的感觉啊！还不用整容！安全无痛！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桃林深处，渐渐没有了游客。柳相思心中生出警惕，该来了！ 　　果不其然，从那边走出三个翩翩佳公子来，哦不对，应该是走出三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来，首当其冲的那人身着一身白衣，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纸扇，正是镇西伯府的二公子周靖康是也。 　　柳相思被突然出现的三人‘惊了一下’，忙用手帕捂着脸躲在了丫鬟的背后。 　　“姑娘莫慌，我们不是坏人，我乃是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周靖康，这二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余勇、刘士林。” 　　虽然只在刚一照面时看到一抹倩影，但也把周靖康馋的够呛。纵使粉色的帕子遮住半边面颊，却掩不住那倾城国色，单就那双桃花眼便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敢问姑娘芳名？”周靖康拱拱手，礼貌的问道。 　　毕竟周靖康是伯府的公子，不是一般的登徒子，不能用对付一般登徒子的法子，杏仁正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见自家小姐娇滴滴的说道：“小女子柳相思，家父乃是云州知州柳明。” 　　小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不会这么说话的，怎么这会儿……？ 　　周靖康听了，好像衣服中有几百只小虫在爬一样，痒的不得了，骨子都酥软了，半幅魂儿都丢了去。真真儿是如柳弘瑞那傻小子所说，神仙一样的人物，令人见了就挪不开眼！ 　　“哟！那可真是巧了！没成想能遇到柳知州家的小姐，我与令兄柳弘瑞正是好友，柳妹妹唤我一声康哥哥即可。” 　　别以为偷偷的把口水咽下去她就没听见！ 　　柳相思对照着剧本念台词的周靖康表示鄙视，却完全忘了那恶心人的台词正是出自她之手。 　　“康哥哥安好。” 　　从杏仁身后转了出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蹲礼，柳相思抬起头来冲着周靖康几人微微一笑。 　　周靖康、余勇、刘士林三个怔了两秒钟，不约而同的惊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5章 屁滚尿流 　　周靖康、余勇、刘士林三个人怔了两秒钟，不约而同的惊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以周靖康反应最大，倒退了好几步仍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见柳相思看着他笑又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屁滚尿流的跑了。 　　老大跑了，两个狗腿子自然也跟着跑，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活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们。 　　杏仁和核桃因为站在柳相思后面，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颇为疑惑，“小姐，他们怎么……啊！” 　　柳相思原本娇嫩的皮肤密布着小红疙瘩，娇艳迷人的红唇肿的像两根香肠，整张脸只剩下眼睛是完好的，刚才小姐柳相思一直用帕子遮着，她们竟然没发现。 　　杏仁随即红了眼眶，“小姐，你的脸怎么了？出门时还好好的，可要如何是好？” 　　柳相思做疑问状，“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伸手去摸，摸到满脸的疙疙瘩瘩，眼睛使劲眨了一下，竟真被她挤出两滴眼泪，“我的脸……” 　　“小姐别摸，可能是水痘，奴婢小的时候出过，别去抓，抓破了是要留疤的。咱们快回府，请夫人给小姐请个大夫。” 　　柳相思配合的没有揭穿，其实她自己一点都不担心，知道自己只是过敏而已。 　　她是一点点辣椒都不能碰，但凡吃点辣的就要变成香肠嘴。出门时拿的那个粉色的手帕早就被她用辣椒水泡过，感觉周靖康快要出现了，就用帕子在脸上沾一沾。 　　女人天xìng爱美，要不是为了整治周靖康，她也不会贸然拿自己的脸下手。柳相思心里乐呵呵的想，周靖康啊周靖康，我也算看得起你了！希望你梦里还能见到我哦！ 　　原书中揭发柳相思和周靖康‘奸情’的老嬷嬷准时出现，不过遗憾的是，这次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劲爆的画面，只看到两个小丫鬟扶着一位美貌的小姐在桃花林中散步而已。 　　她也没留意，与柳相思三人擦肩而过，眼睛四处打量哪束桃花开的最好，折回去帮她家小姐做个插瓶。 　　“杏仁，法华寺果然名不虚传，找遍全云州，我也没见过更漂亮的桃林了！” 　　柳相思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便领着杏仁核桃离开了。身后那嬷嬷顺着她方才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那枝头的桃花比别处开的更艳丽，满意极了，轻手轻脚的折了下来也乐呵呵的走了。 　　待这片桃林又恢复了平静，从深处又走出两人。 　　二人衣着气度皆是不俗，一个总是似笑非笑的，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眼睛到嘴角，满脸的冷厉。 　　较之柳相思的脸还要骇人，传言他的妻子是在新婚夜被他活生生给吓死！幸亏周靖康早就跑了，不然怕是要尿裤子咯！ 　　“可惜啊可惜，好好一个美人儿，唉……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穿着玄色袍子的俊俏公子自顾自的啧啧感叹，身旁那人始终不发一语，脸上的表情连动也没动过，他却浑不在意。 　　自打阿嵘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却毁了容后话就越来越少，一天也说不上几句，他早就习惯了。 　　天妒红颜？ 　　他可不这么想！那只小狐狸眼睛里狡黠的笑意他看得分明！ 第16章 表哥的爱慕者 　　柳相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杏仁核桃将柳相思脸上生了痘痘的事情禀告给孔嬷嬷，因怀疑是出水痘，孔嬷嬷不敢让她与众人在一起，请僧人安排了一个无人的佛堂，杏仁、核桃留下照顾。 　　宅斗文看的多了，难免多长几个心眼。尤其是她现在的这个处境，谁都能欺负到头上来。两个丫鬟是她睁开眼睛后最先看到的人，日日夜夜守在她的身边，暗中动点手脚再容易不过。 　　之所以没把自己只是过敏的真相告诉二人，正是想借此时机试试她们。 　　这年头，医疗水平落后，出个水痘也是万分凶险的。柳相思冷眼看着，两个小丫头虽然很怕，却不会把她看做病毒般躲躲闪闪的，殷勤侍候，看得出来很是忠心。 　　柳相思心中甚感安慰，渐渐安静下来，恭敬的诵读佛经。 　　以前她不信鬼神，可穿越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是虔诚些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孔嬷嬷使人来叫柳相思回厢房稍作休整，一刻钟后启程回府。 　　刚一出佛堂，就看见了柳香雪等人。 　　自知是‘疑似水痘患者’，便不往众人身边凑。除了柳弘瑞时不时的觑向她，旁的人竟然都像没她这个人似的。 　　柳宛云本就是个孤傲的性子倒也不奇怪，圣母性子的柳香雪居然没来关切的问候几句真是怪了！ 　　敏感的柳相思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待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她的眼神，发现柳香雪时不时的就要往表哥杨承之的方向瞥去。 　　而在杨承之的身旁，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时不时还歪着脑袋言笑晏晏的同他说话。 　　柳相思掩嘴嗤笑，怎么，她这位好姐姐吃醋了？ 　　杨承之与柳香雪站的近些，小姑娘就要挤到二人中间站着把他们隔开； 　　杨承之与柳香雪说话，小姑娘就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侃侃而谈，根本不给柳香雪说话的机会。 　　柳相思乐了，这小姑娘表达的还真够直白的，她倒是有几分欣赏她的直率。 　　柳香雪在家是唯一的嫡女，被杨氏如珠如玉的养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胸无城府。见自打罗琴出现，表哥便不理她也不和她说话了，更是时时接到罗琴挑衅的目光，气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等众人飞身往山下跑。 　　杨承之一惊，正欲起身去追，小姑娘罗琴竟没注意到路边的石块，一脚踩了上去，直直的往杨承之怀里倒去。 　　下意识伸手扶住怀里的人，再往柳香雪的方向看去，已经不见了人影。孔嬷嬷忙叫家中下人去追，杨承之也想跟着去，可怀中的罗素倒抽着冷气，崴了脚靠在他身上，抓着他嘤嘤喊痛。 　　“呜呜，对不起，杨公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去追柳姑娘吧！我脚崴了今天应该下不了山了，求您回城后去罗府通知一声，叫我家人来接我好吗？” 　　见罗琴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还笑着跟他说话，咬咬牙，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下山！” 第17章 拒之府外 　　话说柳香雪又气又恼，一个人跑到了半山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哎哟！三小姐！您可慢点！山路难行，您注意脚下！” 　　见追上来的是两个柳府的仆人，柳相思恼羞成怒，恨恨的瞪了两个下人一眼，拧身又跑了。 　　泪水从眼睛里飙出来，瞬间就被冷冷的春风给吹干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上山时众人走走停停，歇了好几次才爬上去，下山时柳香雪居然一口气跑到山下直直地扑进马车里，可苦了追在她身后的两个老嬷嬷咯！ 　　不多时，柳府的其余众人也下来了，唯独不见杨承之。 　　“孔嬷嬷，表少爷还没下山来，我们要不要……？” 　　车把式的话没等说完，柳香雪忽然爆发，撕心裂肺的喊道：“走！我们回府！马上就走！” 　　孔嬷嬷见柳香雪状况不对，哪还敢停留，连忙吩咐启程。只留下几个仆役在山脚等表少爷下山。 　　心中暗暗叫苦，临行前夫人特地吩咐了照顾好少爷小姐们，结果五小姐出了水痘，三小姐和表少爷又闹了矛盾，唉…… 　　顾忌着三小姐心情不好，不同于出府时众人的兴奋，现在连口大气都不敢喘，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不敢再开玩笑。 　　唯有两个人没有受到影响，一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柳宛云，另一个是因为‘出痘’被隔离的柳相思。 　　她心里高兴着呢！ 　　周靖康的事情一解决，心里的一块大石就落了地。尤其想到那边跑边摔倒，活像身后有厉鬼在追的模样更是乐不可支。 　　这种大少爷喂，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简直太没有挑战性。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欺男霸女的，身边的丫鬟都是貌美如花的。 　　柳相思的一双桃花眼生得顾盼生姿，光是一个眼神，就将那大少爷迷得丢了魂儿似的。期待越大，待露出真容后反差越大，刺激越大。 　　可惜，她的好心情也只持续到回府。 　　三小姐的马车在她的一路催促下最先回到柳府，柳香雪一阵烟似的冲进去扑在母亲怀里一阵痛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把杨氏心疼个不行。 　　下人将五小姐柳相思的‘病情’禀报给她时，惯来面上慈悲的杨氏这次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不许柳相思进府，命人去请郎中，就在马车上给她诊脉。 　　接到这个消息不仅柳相思很是讶异，连沉稳的核桃都红了眼眶，五小姐在府中本就步履维艰，夫人的这番做派更是陷她于两难的境地！ 　　“哭什么！本小姐还没死呢！”柳相思喝到，“母亲是怕我若真是水痘传染给哥哥姐姐，等大夫来确诊无事我们就可以回家！” 　　几个下人忙收回看热闹的目光，是啊，人家再不得宠，也是小姐。而自己只是个下人，若是得宠，在五小姐面前还能有一二分颜面，可这些守门房的，又有几个能在老爷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 　　杏仁、核桃被骂了两句，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止住抽噎，用手背狠狠的在脸上抹了几下擦干眼泪。 第18章 发配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白胡子老大夫才慢悠悠的朝柳府走来，把杏仁急的不要不要的，连忙跳下马车，连拉带拽的把老大夫扶了上去。 　　柳相思摘下面纱，脸上的痘痘经过半天时间已经消去不少，嘴唇也恢复了原来红润饱满的状态。 　　又配合着大夫把了脉，看了舌苔，就诊完毕老大夫复才慢悠悠的下了马车，进府里去和杨氏汇报。 　　这回传消息的下人回来的很快—— 　　五小姐身患水痘，送去乡下的庄子上调养，痊愈后方可回云州！ 　　你妹！ 　　柳相思差点跳起来骂人！她自己的杰作，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个过敏而已，能诊成水痘？ 　　还是杨氏看她不顺眼，存了心要将她送走？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多么心有不甘也没有用。一个小庶女，拿什么和执掌一府的嫡母作对？ 　　杨氏根本没给她进府解释的机会，反正出门的行李都在马车上，命人调转车头，直接出发！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道路上行人渐少，周围的人家中冒起炊烟，正是晚饭时分。 　　中午在法华寺用的斋饭很不顶饿，柳相思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就着车中的冷水和杏仁、核桃分了几块早上出发时从府里带出来的剩点心。 　　“吁！” 　　正艰难的咀嚼着，车夫忽然急急地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回小姐，前方……好像是镇西伯家的车队。” 　　镇西伯，是周靖康？还是其他人？ 　　柳相思在车里坐的憋闷，想下车去看看热闹，脚还未落地，就看见周靖康拿着马鞭子往两个孩子身上抽去。 　　两个孩子都不大，男孩十岁左右，紧紧的把怀里看上去只有五六岁，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抱在怀里。 　　凌厉的鞭子划破他单薄的衣服，在男孩同样瘦弱的背部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样凶残的画面让从小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没见过公然行凶的柳相思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柳相思发出的这点声音就显得尤为引人注意。 　　周靖康嘴角还挂着残忍的笑意，他心中憋闷，两个不长眼的小鬼撞了上来，正好让他借着由头发泄发泄。 　　待转过头看见马车旁立着的那人，瞳孔紧张的一缩，身形、衣着都太熟悉不过，马车上还印着知州府的标记——是柳相思！ 　　想到这个名字，脑海中就浮现出许多不愉快的画面。 　　拿着鞭子的手像是被热水烫了似的抖了一下，鞭子也没拿住掉落在地上。 　　“两个不长眼的小鬼！算你们今日好运！本公子怕误了关城门的时辰，就暂且放你们一马，下次若再敢冒犯本公子，打断你的狗腿！” 　　话毕，利索的钻进马车里，催车夫快快进城，不敢往柳相思的方向再瞄一眼！ 　　马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地尘土，守城门的侍卫看了看天色，‘梆’‘梆’的敲响悬于城门口鼓锣。 　　“关城门——关城门——” 　　乍暖还寒的季节，晚上还是很冷的，进不了城就只能在城外阴冷潮湿的破庙对付一宿，人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呼呼啦啦全都往城里冲，想着赶紧回家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只除了那两个可怜的、无家可归、满身鞭痕的孩子。 第19章 恻隐之心 　　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颤抖的抱得更紧。小男孩不断地喃喃的安慰怀里的女孩儿，“敏敏，别怕，坏人走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敏敏要爹爹……要娘……” 　　“敏敏别怕，敏敏有哥哥，哥哥在呢！” 　　男孩抱着小女孩站了起来，一阵风吹来，直把他吹得打晃，让柳相思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生怕他就这么摔倒。 　　一个孩子而已，他骨瘦如柴的手臂要承担起另一个孩子的重量，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柳相思男孩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坚韧和不屈。 　　怀中的小姑娘神智似乎不大清醒，嘴里一直喃喃的念叨着爹爹和娘亲。 　　柳相思长叹一口气，终于看不下去了，在那男孩因为怀中抱着人看不清前路差点踩上石头的前一刻拉住了他。 　　“小弟弟，你家在哪里啊？不如坐我的马车，送你一程吧？” 　　“不可啊！五小姐，夫人吩咐我们……” 　　“夫人吩咐你们送我去庄子上，难不成还吩咐了你们管着我不成？”柳相思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果然那人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就是太好欺负了，才被杨氏打压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小男孩没吱声，冷冷的看了柳相思一眼，把妹妹抱得更紧，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哎！你不上车，等你们到家，你妹妹早就冻病了！” 　　果然，男孩停住了脚步，柳相思过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有点烫手，果然是感冒了。 　　再去摸小男孩，被他不自然的躲开了。 　　柳相思仗着自己比他大好几岁，他怀中又抱着那个叫敏敏的小姑娘胳膊动弹不得，硬是把手贴在他脑门上探了探温度。 　　还好，虽然天气凉，又挨了打，但好在他底子不错，体温还正常。 　　“你妹妹身子已经开始发热了，你若是真为她考虑就快上车吧。” 　　说完，柳相思就扭头在杏仁的搀扶下回到车上，一点不担心那小鬼头会咀拒绝她的好意。 　　果然，小男孩紧随其后，抱着妹妹也上了车。表情扭扭捏捏的，看得出来他很不适应。 　　多了两个孩子，马车一下子拥挤起来。不过还好兄妹两人只占了一个座位，虽然上了马车，小男孩也一直维持着抱着妹妹的姿势毫不放松。 　　这孩子戒心太重，柳相思一点也不怀疑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抱着女孩儿第一时间从马车上跳下去。 　　“来，饿了吧，你和妹妹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男孩看着被柳相思用帕子包着的几块糕点不肯接，杏仁却急了，“小姐，您还没吃呢……” 　　说完，她自己的肚子居然‘咕’的叫了一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死心的盯着她家小姐，怕小姐犯了傻，宁可自己饿肚子，也把东西给别人吃。 　　实在不是她心狠，她不是柳府的家生子。是家里孩子多，养活不起，从小就给卖了的。没什么比能吃一顿饱饭更幸福的事了，她可以挨饿，可小姐不行。 　　柳相思摆摆手，不让杏仁往下说。她们三个大人饿一顿没多大的事，可这两个孩子…… 第20章 小石头 　　柳相思笑笑，虽然蒙着面纱看不出来，但还是尽量的释放自己的善意，把那几块糕点塞到小男孩手里，“吃吧吃吧，没有毒。害了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不顾男孩的反对，硬是把糕点塞进他手里，“你不吃，你妹妹也要吃，她身体弱，又发烧，不吃点东西补充力气……很危险。” 　　这种明显是骗小孩子的话，小男孩居然信了，急急的把糕点掰成小块往妹妹嘴里塞。 　　小女孩生着病，本就不爱张嘴，被男孩粗鲁的动作噎得直咳嗽，柳相思连忙拿出水囊，想给她喂点水。 　　杏仁和核桃是柳相思的贴身丫鬟，哪能让小姐动手伺候人，她们干看着。 　　可杏仁看不惯兄妹两个，只顾着鼓着腮帮子生气。核桃稳重些，从柳相思手里接过水囊，一口点心，一口水的喂给小女孩。 　　不一会儿，本就不多的几块糕点就吃得差不多了。 　　柳相思捻起剩得最后一块糕点递给小男孩，却被他接过又递回到核桃手里，“给妹妹。” 　　核桃望向柳相思，看她微微点点头。 　　小姑娘吃过东西，虽然还是靠在哥哥怀里昏睡，可瞧着比刚刚好上些许，起码不说胡话了，睡得挺香，看起来病情不是太严重。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现在关了城门不能进城找大夫，你今晚一定照顾好你妹妹，别让她再着凉，多给她烧点热水喝。” 　　“我叫宋石头，我妹妹叫宋敏儿。我们……没有家，就住在城外的破庙里。”低下头，犹豫了许久才猛地咬牙抬头，“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我找不到大夫，破庙又冷，她，会死的……求求你，求求你……” 　　宋石头的眼眶红红的，他只剩敏敏一个亲人，若是敏敏也没了……向来倔着不肯求人的孩子终于受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掉了下来。 　　柳相思早从动了恻隐之心让这兄妹俩上车的时候就大概预料到了，看宋石头狼狈的用手背擦掉眼泪，脏脏的小脸被他弄得像掉煤堆里似的。 　　递给他一块手帕，小石头抓起来就在脸上随意的擦了两下。多少年都没在人前哭过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可想想敏敏的身子，又不得不抬起头来求人。 　　柳相思在他的脸上盯了一会儿，爆笑出声，捂着肚子乐得根本停不下来。 　　杏仁、核桃见了也纷纷顺着小姐的目光望过去，一个个的也露出了笑意。 　　原来柳相思随手递给宋石头的竟是刚才用来包糕点的帕子，上面还附带着点心的碎渣，宋石头拿它一擦脸，就都蹭到脸上去了，本就花里胡哨的脸更精彩了。 　　小石头扔掉帕子，用手胡乱的抹了两下脸，柳相思和两个小丫鬟却仍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杏仁再不喜欢这兄妹俩也板不住脸了，马车中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柳相思缓了一会儿，揉了揉脸上笑的发疼的肌肉才说到：“上车的时候你们也听见了，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庶女，被嫡母发配到庄子上去的，跟着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石头摸了摸敏敏干枯的像草似的头发，坚定的抬起头，“如果能救我妹妹，我愿意。” 第21章 落脚 　　柳相思以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脱离了苦海，不用回去破庙挨饿受冻，哪成想情况居然来了个大逆转。 　　出了云州城，晚上不能赶路，她连府门都没进去就被发配了自然也没带盘缠，指望那几个车夫和护院是更不可能了，于是他们一行人最后居然是去了传说中的破庙落脚，也就是宋石头和敏敏的根据地—— 　　这回抬不起头来的人变成柳相思了…… 　　幸亏她带着面纱，好歹有一块遮羞布，别人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尤其是宋石头那小鬼。 　　破庙里阴冷潮湿的，竟也人数不少。有些是关了城门回不去家的，有些是像宋石头和敏敏那样无家可归的。 　　对于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大多数人只是侧目看了看，见他们低调，也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去注意他们了。 　　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事。 　　佛像后面的那个角落是小石头的地盘，把敏敏小心翼翼的放在用稻草做的床上，把另外一垛子稻草让给了柳相思，自己则跟着柳府的下人去外面守着。 　　草垛子床很抢手，至少他们这里就只有两‘张’，破庙里其他的草垛子床也都是有主的。 　　柳相思示意杏仁、核桃一起动手把‘床’挪到一起，她们四个人挤着睡，两个小丫鬟却怎么也不肯。 　　“晚上这么冷，挤着睡暖和。”见两个小丫鬟不为所动，威胁到；“难道你们怕染上我的水痘不成？” 　　两人都知道，再不照做小姐该生气了，这才行动起来。 　　其实在马车上小姐摘下面纱的时候她们都看到了，小姐脸上的痘痘基本上没有了。 　　核桃小时候得过水痘，知道出水痘什么样子，小姐这病，根本不是水痘，倒有点像花粉过敏，她不知道那个大夫为什么说小姐得的是水痘。 　　俩人在府里干惯了活的，手脚很麻利，不大会儿就收拾完了。 　　只是给柳相思的位置铺的是厚厚的稻草，她们两个身下就是薄薄的一层再铺上一件衣服。还考虑到敏敏感冒，怕传染给她，尽量让她的位置离敏敏更远。 　　搞得柳相思还怪感动的，在她的认知里，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是必须无条件对你好的。 　　而在这里，虽然被嫡母厌弃，可杏仁、核桃两个小丫鬟却从不瞧不起她，反倒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与她共同进退。 　　抑制住泪意，柳相思吩咐二人去烧点水，趁着她们不在的功夫把自己身子底下的稻草又匀过去些。 　　饶是柳相思几人在马车里吃了口糕点垫垫肚子，折腾到现在都很饿了，别提那些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转头从府里送五小姐去乡下庄子的下人了。 　　在五小姐手下当差真是苦差事，没有赏钱不说，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得住在这破庙。唉……什么时候能调到三小姐那儿就好了！ 　　抱怨归抱怨，这些大男人总归是要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商量了一下，车把式和宋石头就留在破庙里守着，护院们都去外面山脚找找，看能不能抓到一两只野兔子把晚餐给解决一下。 　　呼呼啦啦走了好几个壮实的男人，他们这一走，可就出事了！ 　　宋石头在佛像后面用捡来的树枝支了个火堆，一个是用来取暖，另一个可以烧点热水。 　　他们也没个像样的烧水容器，就一口破锅。 　　不是形容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破’锅，锅壁上有一个洞，锅看着挺大，其实装不了多少东西，只能装少少一个锅底。 　　但这已经是宋石头和敏敏唯一的家当了，烧水也用它，热饭也用它。 　　费劲的烧了点热水，柳相思还不喝。留一部分晾着随时给宋敏儿备着，她想喝的时候随时喂她一些，剩下那些她让核桃解了敏敏的衣服给她擦身。还不能让火灭，怕敏敏脱了衣服擦身会冷。 　　自然是让宋石头在外面给守着，虽然敏敏还是个小女孩儿，但是被别人看了去也不好。 　　宋石头不明白为什么柳相思要用热水投帕子给敏敏擦身，但他看到了妹妹身下的稻草床的稻草是最厚的，比那个柳小姐的还厚。 　　妹妹身上还盖着好多衣服，有和杏仁、核桃身上穿的一样的丫鬟服饰，也有好几件看起来布料就很昂贵，做工更精细的明显就是柳相思的衣服。 　　她怕妹妹着凉，还肯拿自己的衣服给妹妹盖，照顾的这么精心，肯定不会害她。 　　这样稀奇古怪的方法，能救妹妹吧？能吧能吧？ 　　忽然，小石头的耳朵动了动，他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倏地跳起来，随手抄了一根烧火的木棍在手中。 第22章 抢劫 　　他猛地一动，骇了车把式一跳，正欲破口大骂，门外忽然冲进来十来号人，手中有的拿着铁锹，有的就像宋石头那样，拿个棍子，还有的干脆就拿了个大扫帚。 　　“都别动！把食物交出来！”男人拿手里的棍子挥了挥。 　　破庙挺空旷的，一目了然，有烤火取暖的，有躺着睡觉的，这群人吵吵嚷嚷的进来，就差敲锣打鼓了。有人从睡梦中被吓醒，正欲叫骂，被人一脚踢在肚子上，抱着肚子疼得嗷嗷喊。 　　“快点！把食物都拿出来！要不然就等着挨揍吧！”拿着铁锹的带头大哥恶狠狠的吼道。 　　闹出这么大动静，柳相思等人不可能没反应。做了手势不让杏仁、核桃出声，又飞快的帮敏敏把衣服套上，这才趴到佛像后面透过空隙偷看。 　　那些人面黄肌瘦的，工具也五花八门，进来也不抢金银珠宝，只要粮食，看起来倒不像是土匪。 　　那些衣服干净，面容整洁的，大概是没赶上关城门前回家的，手里还有些吃食，交了出去也就没事了。 　　衣不蔽体、满身臭味的，是城里的乞丐，每天要点吃的来，也只够果腹的，哪里还有多余的交出去？ 　　像小石头那样年龄小小、衣衫褴褛、却十分警醒，手里拿着根棍子想反抗的特别鹤立鸡群，于是，他成为了重点‘照顾’对象。 　　铁锹大哥拿着手里的铁锹一步步的朝小石头逼近，表情凶恶而狰狞。 　　小石头攥紧棍子，像是一只随时会发动攻击的猎豹。 　　后面，就是敏敏和能救敏敏性命的柳小姐！ 　　他不会后退！ 　　也绝不能退！ 　　给柳相思驾车的是个年长的车把式，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做了一辈子的车把式，自诩见过世面，可马车上印着朱家的标志，一般百姓见了远远的就要把路给让开。 　　府中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下人使用酷刑，最多就是去菜市场看过杀头，是个江洋大盗，当时他还跟着叫好来的。可那会砍得是别人的脑袋，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现在，看着那拿铁锹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的双腿有点打颤，浑身的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身上没有吃食，他年龄大了，又挨不住打，可怎么办哟！ 　　破庙不大，他犹豫的功夫那看起来有一把子力气的男人已经到了身边，不过是冲着旁边被五小姐救回来的男孩来的。 　　“看什么看！小鬼，还不把食物交出来！” 　　“这位大哥，我现在手里确实没有粮食，不过我们有同伴出去找吃的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他们寻到吃的，一定双手奉上。”石头攥紧手中的木棒，防备又客气的说到。 　　“少废话！没有粮食就让你尝尝本大爷的铁锹！” 　　显然那人根本不买账，说时迟那时快，铁锹夹杂着凌厉的势头朝宋石头打去。他矮下身子避开了这一击。 　　佛像后的柳相思忽然福至心灵，猛地想到自己以前写过陈郡发生水灾，那地方就离云州不远，大声喊道：“他们不是土匪，是流民！” 　　是流民？ 　　年长的车把式忽然腿也不抖了，浑身也有劲了，抄起一根半边烧红了的木棍和宋石头一起迎上那拿铁锹的。 　　所谓流民，是指家乡遭了天灾而流亡外地，生活没有着落之人。 　　有些凶恶之人也做劫掠之事，可他们不是土匪，土匪有同伙，瑕疵必报，杀了一个就有一群等着给他报仇。 　　而流民，杀了也是白杀。一到荒年，流民不知道要死多少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杀人的胆子破庙里的人可能没有，可那些被抢去吃的食不果腹的、没有吃的挨了一通暴打的，目光都不善起来。 　　食物，对他们同样重要！流民要吃饭，可他们也要填饱肚子！况且，他们的人数不比流民少！ 　　“妈的，这地方荒的，居然连只兔子都没有！”外面清楚的传来骂骂咧咧的说话声，脚步声杂乱，像是好几个人。 　　这伙流民在破庙外探好都有些什么人才动的手，盯梢时亲眼看到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出去，应该就是那小鬼口中出去找吃的的同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看着那小鬼眼睛发红，不要命了似的跟他过招，其他人也不像方才打了也不敢反抗，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 　　等那几个护院回来，自己这一伙人更讨不到好去！说不定刚抢来的这点吃的都保不住！ 　　他们来抢破庙是为了能吃饱肚子！不是来争强斗狠的！ 　　想到这里，铁锹一抡，生生把宋石头和车把式逼得后退几步，大声招呼周围同伙撤退。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柳府的护院往回走，他们并不知道刚才破庙里发生了什么。混乱间有一个护院被撞到在地，撞人的人居然不道歉就慌慌张张地跑了，气的他直骂娘。 第23章 上面有人 　　出了这档子事，大家心情都不好，谁也不爱搭理谁。 　　那些流民也不知道在附近游荡了多少天，把外面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又把破庙内众人的食物都给抢走，想从别人手中匀点食物都不行。 　　只好咽咽口水，颓然的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或靠或躺，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待夜深了，一切都归于平静，谁也没有注意到房梁上居然坐着两个衣着不俗的年轻人。 　　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不甚华丽，但料子都是上好的，袖口的花纹精致非常，干净整洁的样子与破庙的气氛完全不符。 　　“阿嵘，看不出那个小丫头观察力还挺强的嘛！”玄色衣袍的男人笑着说道，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夸赞的口吻。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就只是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二人都是武功卓绝之辈，耳聪目明，如此交谈下面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打呼噜的还是打得震天响，挨了揍伤口疼的也照样小声哼哼着。 　　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彼此的性子，知道对方话少，一天也说不了几句，他唱独角戏的时候居多，因此也只是一句感慨，并没指望那人能回答，却意外的听到了‘嗯’的一声！ 　　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下去，却发现他正盯着那小姑娘看！而且难得的，向来冷硬的表情也似乎缓和了不少。 　　韩诚远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惊得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好友蒋峥嵘。 　　天呐！难道是他的幻觉吗？还是天上下金元宝雨了？这样柔和的表情什么时候在阿嵘的脸上出现过？ 　　小姑娘在桃花林收拾周靖康的时候，蒋峥嵘就知道她不是那些木头人似的千金小姐。 　　破庙里大多都是男人，虽然骨瘦如柴的乞丐居多，可若是团结起来未必没有反抗之力。先头都以为是抢劫的土匪，怕惹麻烦所以不敢。 　　只有那个小姑娘，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一眼识破那些人的身份。胆大、心细，真是不错。 　　当得起明远的一句夸赞。 　　毫无预兆的，下面的柳相思猛地睁开双眼，直直的望向屋顶。二人均是一惊，连忙往房梁后面又躲了躲，匆忙之间肘部撞到了木头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韩诚远疼得龇牙咧嘴的，却大气都不敢喘，难道被发现了？刚夸完她观察敏锐，难道竟还能察觉他们二人不成？ 　　其实韩诚远的疑虑完全是多余的，以他们二人的武功，便是换了大内侍卫来也未必能察觉，柳相思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柳相思望向屋顶的目光很是空灵，明显是在走神。 　　从小睡席梦思床垫长大的，在柳府也是没受过苦，实木的大床上铺着厚厚的好几层褥子，香香软软的，睡得也很舒服。 　　哪里睡过这么简陋的环境，还与核桃、杏仁和敏敏几个人一起挤着睡。柳相思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睡不着就爱胡思乱想，今天发生太多事，脑子里乱乱的，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 　　宋石头，那个落魄的，带着妹妹的，在城门口被周靖康鞭打的男孩，这个名字在原文中没有出现过，出现的场景也和原文中不符，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她居然一点没起疑心，就这么忽略掉了！ 　　原文中小石头带着敏敏去城里乞讨，却碰见几个拐子，想趁人不备把敏敏拐跑。被小石头发现后对方欺他孤身一人又是个孩子，对他拳打脚踢。 　　柳香雪从法华寺回来正好碰到这一幕，不仅命护院把拐子给抓了扭送官府，还软声安慰他不要怕，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带着妹妹好好生活，不用再乞讨为生。 　　对于柳香雪来说，可能这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会忘记，可对于当时的小石头来说，仙子一样的柳香雪就是他的大恩人。 　　他甚至偷偷的跟在马车后，直到马车进了柳府，知道了她是柳知州家的三小姐，内心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可以报答她。 　　而这一次柳香雪因为杨承之的爱慕者罗琴情绪失控，命人一路疾驰，比原文中早了大概半个时辰回到府中，所以并没有碰到小石头和敏敏。 　　石头和敏敏也还没有碰到拐子就因为敏敏冲撞了镇西伯府的马车而惹恼周靖康，还被柳相思给撞了个正着！ 　　柳相思复杂的目光看向守在外面的人，敏敏叫宋敏儿不假，可小石头并不姓宋，也不叫宋石头…… 　　别看他年龄不大，可是来头却不小。是流落在外的皇孙，后来登基为帝，也是原文中柳香雪最大的靠山——赵实！ 第24章 抵达 　　整整一夜，柳相思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下两片大大的阴影，幸亏带了头纱别人都看不见。 　　柳相思倒是想调转车头回府，可惜车夫和护院都不听她的。显然，她是个被发配到乡下的庶女，性命不值钱啊！ 　　到达下一个县城时匆匆用了点早饭就又开始赶路，路上不安全，越早到达庄子上越好。 　　好在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也不走小路专挑官道走，柳相思又让护院都警醒些，把武器都拿在手里，有事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所幸一路上只遇到过几个零零散散的灾民，见柳相思一行人并不好惹的样子都安静的路过，没遇上像在破庙里那样惊险的事情，并于三日后安全抵达目的地。 　　柳相思是安全到达了，在他身后不远处，韩诚远却觉得憋屈的很。 　　他们是同往一个方向没错，可这几天他们一直跟在柳府的车队后面，人家动，他们动，人家停，他们也停。遇到想抢粮食的流民，他们就悄悄的动手先给解决了。 　　镖局干的活儿他都给干了！他是给皇上办差的，不是给柳府走镖的好吗？柳家何德何能，能请到他们二人当保镖？ 　　吃不好睡不好，还没有银子拿！三天下来韩诚远感觉自己瘦了好几斤！他真想问问好友蒋峥嵘，为啥？这是为啥啊？ 　　可对上那双冷得要结出冰霜的眸子，韩诚远向来挂着笑的嘴角垮了。好吧，不问就不问吧，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嘴上不问，心中却难免猜测，莫不是对人家小姑娘起了心思？ 　　回想一下他所见到的，身段袅娜，妩媚勾人，不怪镇西伯府的二公子见了她三魂都没了七魄，就是他，也口干舌燥的。 　　可再想想柳相思面纱下的那张脸…… 　　嘴唇丰满似腊肠，满脸红色的小疙瘩。 　　韩诚远自问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也不禁浑身一抖，觉得他真相了：阿嵘对京里头的美女都从不放在眼里，老夫人塞给他暖床的丫头他也从来不要，快三十了都没有子嗣。 　　原来不是因为不近女色，而是审美有异常人！ 　　我滴娘亲啊，口味太重啦！ 　　蒋峥嵘不理他，他就兀自纠结，咋办，阿嵘这事，他回去了是说还是不说。 　　说了，怕好友被人耻笑。 　　不说，万一阿嵘来真的，那不是误了他终身吗？ 　　到底应该咋办？ 　　庄子上的负责人是个年迈的老者，大家都叫他云伯，是柳大人父亲也就是柳相思爷爷的贴身小厮，柳爷爷没了以后，他就被安排到了庄子上，名为主事，其实就是到庄子上荣养。 　　云伯见五小姐突然来庄子上也很是诧异，连忙吩咐人收拾房间。听闻她的‘病情’气的要命——路上奔波了三天，这不是耽误病情吗？ 　　看着老人家忙前忙后的，柳相思心里暖暖的，在府里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的，除了杏仁、核桃，没什么把她放在眼里，老人家真诚不作伪的关怀让她觉得特别窝心。 　　没多长时间，大夫就请来了，让柳相思摘了头纱仔细看了看她脸上只剩下丁点痕迹的痘痘，又认真的探了脉，才肯定的说，她根本没有得水痘，开了点清热去火的药就离开了。 　　柳相思脸上的痕迹本来也好的差不多，再加上这个大夫年龄虽然不大，可大家很是信服的样子，他说不是水痘，谁也没有怀疑的意思。 　　在诊治的过程中，柳相思静静的观察着云伯的表情，见云伯知道她不是水痘后松了一口气是模样才放下心来。 　　云伯跟了老爷子一辈子，最会察言观色，对内宅里那些阴私一清二楚，听了送柳相思来的护院的说法心里就很疑惑，等大夫诊治完毕知道五小姐并没有生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定是那杨氏容不得庶女了呗！ 　　不过老人家并不是那刻薄短视的人，不会因为如此就瞧不起而怠慢柳相思。 　　他是柳家的下人，五小姐是柳家的血脉，不管杨氏把五小姐送到庄子上来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他定不叫五小姐在这里受了委屈！ 　　云伯在庄子上很有威信，他的态度影响着庄子上所有人的想法。众人见他忙前忙后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五小姐不敢有一丝不敬。给柳相思准备的吃的、用的都是庄子上最好的。 　　连带着杏仁、核桃的待遇都提升了不少，走到哪里都有人笑着招呼她们。 　　美美的用过一顿午餐，柳相思心里头那点被杨氏发配到庄子上的不适已然烟消云散，幸亏杨氏送她去的不是她的陪嫁庄子，要不以她的身份可有的受了！ 　　她多幸运啊，遇上云伯这样善良的老人家，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早先还曾想过，怎样才能脱离柳府，脱离辣文女配的身份，瞧，借杨氏的东风，这不就成了？ 　　画风一转，以后就是惬意的种田风了！多好！ 第25章 闲适 　　要说柳相思在庄子上的日子，那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愁。偶尔想做点什么活动活动吧，还都被云伯给劝回去了。 　　也是，要是洗衣服收拾桌子这样的家务活都让小姐自己做了，杏仁、核桃她们做什么去呀？ 　　柳相思自己总结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来的生活，堕落！太堕落了！ 　　庄子上的人大多热情、朴实，一见她就脸红，回个话都结结巴巴的，柳相思若是和谁打个招呼，那人美得整天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这里也没什么嫡母庶女一大摊子破事，不用勾心斗角的。哦对了，还有柳弘瑞，她把周靖康吓到了，周靖康对柳弘瑞肯定没有好脸色。柳弘瑞的想法落了空，定要找柳相思算账。 　　明面上不能把话挑开了说，暗地里给她穿穿小鞋还是能的。 　　可现在她都到庄子上了，柳弘瑞还能追来不成？有本事也赶三天的路，睡破庙、喝凉水的，来呀来呀！ 　　柳相思是算准了他唯有咽下这口窝囊气的份儿，得意的不得了，晚饭都得多吃半碗。 　　瞧着脸上都多了一圈肥肉了！白白嫩嫩的，像个包子！ 　　庄子上什么都好，要说唯一让她有点烦恼的吧，就是小石头，也就是赵实了。 　　跟着赵实的妹妹宋敏儿其实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这个小姑娘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把自己讨来的半个馒头给了他，从此以后，二人就兄妹相称，相依为命。 　　两人跟着柳相思一起来到庄子上，柳相思请那个帮她看病的大夫顺便帮敏敏也看了看，敏敏只是普通的伤风，可因为年纪小，身体弱，病情才来的格外凶猛，服了几帖药之后已无大碍。 　　柳相思又顺带着帮小石头要了点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擦在他背后的鞭痕上，可小石头扭扭捏捏的不肯要。他觉得五小姐治好了他妹妹已是帮了大忙了，怎么还敢收人家的东西？ 　　被柳相思硬逼着收了，整个人都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柳相思不缺人使唤，他平日里就在庄子上找点活干，劈劈柴啦，挑挑水什么的。 　　他若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柳相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哪里还敢让他干这干那的？ 　　所以庄子上常常出现的奇怪一幕就是：小石头在劈柴，五小姐再旁劝他要好好休息。小石头去挑水，五小姐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有人将这怪事告诉了云伯，云伯想了想，旁敲侧击的跟柳相思念叨，那意思无非就是让柳相思和小石头保持距离。虽然小石头年龄小，可柳相思年纪也不大呀！ 　　年女七岁不同席，何况小姐都十三岁了，马上就是要及笄嫁人的大姑娘了！ 　　搞得柳相思是哭笑不得，难道她还能告诉大家，快来抱小石头的大粗腿，人家可是未来的皇上不成？ 　　说了有没有人会信她是不知道，但是一个谋反的罪名少不得要扣在她头上。 　　只好再三跟云伯保证，她会和小石头保持距离，只是还请云伯照看他和敏敏。 　　云伯自然爽快的答应了，第二天就给小石头在庄子上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活计。 　　小石头终于有活干不用天天闲着了，十分地高兴，精神头看着倒比前些日子还足了，只是不肯要工钱，只说管他和妹妹的吃住就行。 　　为此还专门找柳相思道了谢，干完自己的工作之余，还来柳相思院子里帮杏仁、核桃干点零活。 　　云伯暗暗点头，觉得这小子品质不错，难怪五小姐会那么看重他。 　　柳相思倒是想把小石头打个板供上，可发现有点不切实际，她还是寄人篱下呢，若不死云伯看重她，哪里能过得这么逍遥。 　　后来她自己也想明白了，现在剧情越来越不受她的掌控，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现，原本应该结识的人也没有结识，柳香雪没有了赵实这个大靠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平平静静的生活，也未必就落得那样的下场。做人做事只需问心无愧即可，无需刻意强求。 　　心境开阔了，行事间便难免的带出一点洒脱来。云伯见了，心中更是对这个玉雪可爱的五小姐充满好感。 　　他对杨氏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这么多年来，老爷就得了柳弘瑞这一个嫡子，府里不是没有妾室生过儿子，可都是不满一岁就夭折了，无一例外。 　　柳弘瑞又是个不争气的，他虽然在庄子上消息闭塞，可也听说过大少爷在云州仗着老爷的势作威作福。 　　文不成武不就，柳家未来的日子，还能指望得上他不成？心中难免感叹，老爷子后继无人啊！ 　　可他只是一个下人，又年龄大了，对主子们的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唯有照顾好五小姐，尽尽忠心罢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终于被忽然划破天际的尖叫声给打破了…… 　　流民作乱了！ 第26章 流民作乱 　　柳相思是在睡梦中被凄厉的尖叫声给吓醒的，同样被惊醒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因为她刚刚坐起来，就听见屋外人来人往的杂乱的脚步声。 　　随即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是庄子上的人在示警！ 　　面容一紧，连忙拿过衣服穿好，又顺手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刀。 　　小时候身体弱，夜里常常被惊醒，家里老人就教她放把剪刀在枕头底下。 　　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她从那天起确实情况好转，再也没做过噩梦，再说剪刀还能防身，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不过她也没想过，真的会有用它来防身的一天。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柳相思攥紧手中的剪刀，轻手轻脚的挪到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是杏仁和核桃。 　　松了一口气，忙开门放二人进屋。 　　柳府每间主人房都很大，小姐睡在里屋，丫鬟在外面休息守夜。庄子上的条件没有那么好，两个丫鬟就被安排到了柳相思隔壁的房间。 　　外面闹起来后，二人连忙赶到小姐的房间，见五小姐毫发无伤，也是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闹闹吵吵的？”柳相思问道。 　　“是流民！那些流民想趁着夜冲到庄子里抢粮食！小姐，您快藏起来吧！若是流民真的攻进来……” 　　杏仁的胆子小，却是一心一意的为柳相思着想的。要知道，流民和土匪一样，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就完了！ 　　尤其是女人，不管发没发生不好的事，闺誉就全毁了！ 　　外人指指点点的，心性坚强的，还能躲在家里不出门，等着事情平息。那些承受力稍差的，不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就是以死明志。 　　“有云伯在，那些人攻不进来，走，我们出去看看。” 　　柳相思不顾杏仁、核桃的阻拦，率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二人见五小姐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也没有法子，纷纷像柳相思一样，在房间里拿了顺手的东西作武器壮胆。 　　发生水灾的陈郡距离此处约有几十公里，这些天来门口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 　　初时云伯见着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老人可怜，还能给流亡过来的百姓一顿饱饭，一碗热水。 　　后来流民人数越来越多，庄子上的食物也是有限的，云伯便不敢再供应流民食物。关紧大门，不论是谁来敲门都不给开门，庄子里的人也尽量减少外出，在庄内加固大门和围墙。 　　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云伯还是懂的。他是庄子的管事，要对庄子上的所有人负责。若是有人见庄子里有食物，起了歹心该如何是好？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有见过？没有食物，就要挨饿，为了填饱肚子，易子而食的也不再少数。 　　人呐，真要是到了快饿死的地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此时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规矩了，三个小姑娘一路小跑到大门口。 　　此时，所有人手中都握有武器，严阵以待的样子。云伯站在梯子上，从高处远眺围墙外面的情况。 　　连小小的敏敏都握着一块大石头，紧张地站在哥哥身后。 　　大门关得严严的，并没有流民闯入的迹象。那刚才的尖叫声……？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云伯见柳相思来了，连忙招呼了个年轻人上去接替他。 　　“云伯，这么乱糟糟的，我怎么能安心在房里？庄子里情况如何？” 　　“小姐放心，从您来的那一天起，庄子里就加强了巡逻，一有情况马上就能发现。大门和围墙也都加固了，流民们是闯不进来的。” 　　说是这么说的，可若是真的闯不进来，云伯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刚才的尖叫声……？” 　　云伯的声音中有难掩的伤痛，“是隔壁的王家……” 　　距离庄子不远处就是王家，王家的当家人是个年约三十的壮汉，家里有贤惠的妻子和一个调皮的女儿。 　　她来了之后云伯怕她一个女孩儿寂寞，就让王家人带着女儿常来庄子里来玩。 　　回想刚才的尖叫声，似乎是个女孩的声音…… 　　“我让王老实带着老婆孩子到庄子里来住，他不肯，说家里的地没人照顾不行，只答应我晚上警醒些，一有情况就往这边跑。没想到还是……” 　　云伯擦擦眼角，继续说道“等我们发现时，那边的火光已经起来了，救不了了……唉……” 　　柳相思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东西当它们只是文字时，她可以坦然面对，可是当真正发生在她身边时，才感到有多么的残忍。 第27章 全民皆兵 　　庄子外的火噼里啪啦的着了一夜，庄子内的人也握着武器紧张不安的严阵以待了一晚。 　　火光并没有波及到庄子，却一直着了很久很久，当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才缓缓熄灭。 　　流民们终究没有犯到庄子上来，不知道是因为云伯之前的善举还是由于庄子上人多，并不好惹。 　　柳相思认为大概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吧，仓廪而知时节，肚子都填不饱，道德已经约束不到那些人了。 　　等到天色大亮，白云依旧洁白无瑕，天空依旧湛蓝，鸟儿照样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样了…… 　　云伯亲自带了一队身强体壮的汉子去了王家，柳相思没有跟去，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云伯回来命人用木板封死了大门，还将守卫工作安排得更加严密。 　　男的、女的各司其职，守卫大门的、守卫后门的、制作武器的，还有时时刻刻在庄子里巡逻警戒的。 　　相较于以往，工作量加大了不少，但任是谁也没有抱怨，全部严格按照云伯定的规矩来，不敢有丝毫懈怠，谁都知道庄子是他们唯一的保障，一旦被流民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中家人都在庄子上干活的人居多，谁也不想落得跟王老实家一样的下场…… 　　柳相思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却一样的忐忑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去摸摸枕头下面的剪刀才行。 　　尽管如此，她仍是拒绝了云伯派专人保护她的提议，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懂，若是庄子都被攻破，她身边保护的人再多又能顶什么用呢？不如让云伯把他们安排到更需要人手的地方去呢！ 　　不仅如此，每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去大厨房帮忙。 　　一开始几个厨房做饭的大娘都不愿意让柳相思去，一个是因为她好歹是主家小姐，哪有小姐帮下人干活的呢？另一方面，现在是特殊时期，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别说帮忙，只要安安静静的，别给他们帮倒忙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庄子里食物有限，这场乱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厨房做饭时也不做什么精细食物了，尽可能多的做易储存又耐饿的饼。 　　柳相思以前独居，家务和简单的饭菜都不在话下，可饼她是真心的不会。 　　不会做，又没有人教她，她就摸索着来。看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揉面可是个体力活，她这小胳膊又白又细，从小连重物都没拎过，干了一天的活，当晚回去就趴在床上疼哭了。 　　可第二天起来照旧往厨房奔，别的活她帮不上忙，就希望做点力所能及的。 　　没几天时间，她养得白嫩嫩的包子脸就瘦了一大圈。可成果也是显著的，所有人对这个五小姐的印象都在慢慢改观。原本有些轻视和瞧不起她的，现在也都上赶着和她说笑。 　　柳相思自己也能感觉得到，相较于刚来庄子时众人的恭敬友好，现在大家的态度则更为亲切。 　　有她这个五小姐在，厨房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有什么活都争着抢着干，工作效率也大幅度提升。 　　小石头年纪小，他也不是在柳家签了卖身契的仆人，云伯就没有给他安排任务，他就自发的天天带着敏敏跟在柳相思身边，走到哪跟到哪。 　　白天柳相思去厨房帮忙，他就守在厨房外面，帮着劈劈柴。敏敏虽然年龄小，却也能帮着烧烧火。 　　晚上柳相思睡觉了他也不走，拿一床棉被裹在身上，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倒头就睡。 　　让柳相思窝心极了，她也没做什么，小石头却摆出一副用性命守护她的样子，怎能让她不感动？ 　　云伯冷眼瞧着柳相思和小石头两个半大的孩子，心里一阵阵的欣慰，五小姐性格坚韧有担当，这才是大家小姐的气度。石头那孩子，年龄虽然不大，可腰背挺直，不卑不亢，知恩图报，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几天来，并没有流民再来作乱的消息，可大家都丝毫不敢放松，神经绷得紧紧的。 　　尤其是云伯，眉头一日赛过一日的紧。才短短几天时间，眉头已经拢起好几道深深的沟壑。 　　他身上背负着千钧重担，不仅担负着全庄子上人的姓名，更重要的，是五小姐的安慰。 　　几日前已经写信派人送往城中柳府，请求大人派兵来接五小姐回府躲避流民作乱。算算日子，府里也该派人来了，可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过去了，竟然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第28章 初具盛名 　　庄子就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日子一天天的暖和起来，却一场雨都没下过。 　　庄稼地里的老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难不成水灾过后还要来场干旱吗？贼老天哟！不给庄稼人个活路！ 　　这样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庄子上的存粮不多，谁也不敢浪费粮食。 　　每人一个干巴巴的饼，粥倒是管够，只是也水多米少。就这样，大家也觉得很满意了，毕竟和外面那些饭都吃不上的人来说，他们顿顿都能吃饱，已是奢侈。 　　柳相思和大家一样，不过作为主家小姐，她也有点小特权——一小碟咸菜，好歹嘴里有点滋味儿。 　　偶尔一顿这么吃也无所谓，可顿顿都这样，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可大家都如此，云伯已经是尽力在照顾她。 　　只好就着粥和咸菜，小口小口的吃饼。她年龄小，吃半块就饱了，剩下半块饼就掰了分给正在长身体的小石头和敏敏。 　　弄得俩人眼眶都红红的，柳相思说自己饭量小，已经吃饱了，俩人也不信，唉…… 　　“排好队！排好队！知州大人的家眷在此施粥，一人一碗，谁也不许闹事！” 　　知州府大门敞开，门口搭了个简陋的粥棚，几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婆子拿着饭勺给流民施粥。 　　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往那里一站，排队插队的也老实了，拿着个破碗跟着队伍亦步亦趋的向前。 　　打了粥的，在旁边就马上把粥喝掉，生怕被别人抢走。粥喝光了也不停，还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在柳府门口，有护院看着，才没有发生争抢。现在若是不喝，就没人敢保证这粥能留得住了。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粮食吃。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说话的噤了声，喝粥的也放下了手中的碗，所有人都望着一个方向——柳府的大门。 　　那里挂着一身穿白衣的姑娘，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 　　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竟当场‘噗通’跪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白衣姑娘，嘴里念念有词，“观音大士，观世音娘娘下凡尘了！” 　　有了第一个跪下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跪下的，最后，竟然跪了满地的人，山呼：“求观世音娘娘保佑！求观世音娘娘保佑！” 　　来人不是别人，自是杨氏唯一的嫡女，柳家最最珍贵的掌上明珠，柳香雪。 　　柳香雪活了这么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点小小的慌乱，最先跪倒那个老太太，比她祖母的年纪还大，连忙过去，要扶老太太起身。 　　“老人家快起来，我可不是观音大士，拜不得！小女子可万万当不起您这一拜哟！” 　　老太太倔强的很，认准了柳香雪和她家以前供奉的观世音娘娘长得一个模样，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观音娘娘保佑我一家平安’的话，一边磕头，一边虔诚的想要伸手去摸摸柳香雪的裙角沾沾福气。 　　云州涌进来的这批流民，全是靠各家施粥为生，流离失所，身上自然也干净不到哪去，柳香雪身边的丫鬟春暖、花开哪里敢让这样的人碰到小姐，连忙一左一右的将老人给架了起来。 　　柳香雪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走到粥棚前从施粥的婆子手中接过勺子，给老太太填了满满的一碗。 　　老人家泪眼婆娑的又跪倒，给柳相思磕了个头，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到旁边去喝粥。 　　负责施粥的婆子、护院见此，大声的恭维：“咱们三小姐真是心善！比那观音大士也不逞多让！” 　　原本沉闷的施粥队伍一下子热闹起来，凡是被柳香雪亲自乘粥的流民，全都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有人壮着胆子，冲着柳香雪许愿：“三小姐保佑我的女儿能挨过发热，平安长大，她才三岁呀！” 　　几句话触动了柳香雪敏感的神经，立即就吩咐下人，去仁和堂请大夫去给流民诊脉，所有的诊费，由柳家承担。 　　年轻的汉子顿时跪倒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连冲着柳香雪磕头。 　　“三小姐慈悲！三小姐慈悲！小的一辈子铭记您的大恩大德！但凡小的还有一条命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一地的人又是跪倒磕头，尤其是刚才那个老太太，更坚信柳香雪是菩萨下凡。 　　云州知州家的千金三小姐柳香雪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好比观音大士下凡尘的流言就这样随着这批流民的流动传了出去，从小小的云州，一直传到偌大的京城。 第29章 亲娘后妈 　　柳香雪进来的时候，夫人杨氏正在议事厅听手下的管事婆子汇报府中各处的账目，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娘~”像乳燕归巢似的，一头扎进杨氏的怀里。 　　几个管事婆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夫人就三小姐和大少爷这一对儿女，平日里疼爱的紧。 　　大少爷是个哥儿，亲近也表现在心里，三小姐就不一样，夫人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恨不得把她放在兜里天天揣着。真真儿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娘，我的胳膊好酸呐！” 　　“你缠着我放你出去逛街，让娘瞧瞧，买什么回来了？”早有下人把府门口发生的事都回报给杨氏了，明知道女儿在府门口施了一天的粥，杨氏故意打趣道。 　　“娘~”柳香雪嘟着嘴，娇娇的喊道。 　　见女儿这幅爱娇的模样，杨氏哪里受得住，疼爱的捏了捏她的脸，招来小丫鬟帮着柳香雪捏捏胳膊。 　　“娘，城里的流民好像越来越多了，来咱们家粥棚领粥的灾民排出好几条巷子！” 　　杨氏不关心流民的多与寡，嘴上只念叨女儿，“你呀，就是不消停，说是要出去逛街，又去给流民施粥，那些人身上哪有干净的，一会儿回去让春暖好好伺候你洗洗，再煎一碗平安汤给你喝。” 　　想到那苦苦的滋味儿，柳香雪头皮发麻，正欲出口反驳，却被杨氏截住话头。 　　“你若是不喝，以后也不用出府了。什么时候流民都离开云州，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府。” 　　见母亲的板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柳香雪只能蔫蔫的应了一声。 　　“这才是娘亲的好女儿嘛！”杨氏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些什么，“就你会作怪，我怎么听说你出去逛了一圈，就收获个观世音娘娘的名头啊？” 　　见母亲提起这事，柳香雪到底年龄还小，别人夸她就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红彤彤的。 　　众人见杨氏虽然语气带着责备，可脸上却是慈爱的很，心里明镜似的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张嘴不要钱似的夸赞柳香雪——三小姐长得天仙似的，心地又这么善良，说不定正是那观音娘娘下凡间来游玩来了呢！ 　　还有那素来敢说话的，打趣地说道：“这样好的女孩儿，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娶到呢！” 　　柳香雪向来活泼可爱，可听到别人拿自己的婚事打趣，心里也是羞羞哒，低着头不敢接话，脸红红的像个番茄。 　　众人交口称赞，杨氏听在耳朵里舒坦的不得了，比夸她贤惠、大度、会持家什么的更为高兴。 　　转头打量自己的女儿，十五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呢。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是啊，不知道雪儿以后会入谁家的门呢！”杨氏兀自在内心感叹道，却不小心在嘴上漏了出来。 　　连母亲都这么说，这下子柳香雪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推开给她捏肩的小丫鬟，捂着脸跑了。 　　管事们见小姑娘脸皮薄，都笑的打跌，就连杨氏脸上的表情也更柔和了几分。 　　年中老爷回京述职，雪儿也快要及笄，到时候在京城帮她好好地相看相看。 　　无心插柳柳成荫，女儿无心之中得此美名，相看人家时也会高看一眼。便是多舍些粥，花些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唉，花一样的女儿，不知道还能在身边养几年呢？ 　　那种又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又希望女儿能多留在身边几年的复杂想法，没有女儿的人是不能领会的。 　　杨氏平复了一下心思，示意各个管事继续回报，就有一个婆子站了出来，她管着府里所有的请帖、礼单和信件往来。 　　犹犹豫豫的说到：“夫人，庄子上又来信了，说是附近的几个庄子都被流民冲了进去，那些流民不止光抢粮食，还要杀人放火，云伯来信请求府上派些兵力去保护庄子的安全。” 　　“府上的兵力都被老爷安排去维护城里的治安，府上只剩下些护院看守，人员上捉襟见肘，再匀不出多余的人手，你回信说让云伯再坚持一段时间，等老爷回府再做商议。”杨氏平静的说道。 　　流民在庄子上作乱，城里也不平静，近些日来柳大人一直都忙得分身乏术，有家不能回，就在衙门里凑合着，府里的一应事物，不论大小，都交由杨氏处理。 　　站了一地的管事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再提出什么意见，也没人反对，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五小姐还在庄子上…… 第30章 命运般的相遇 　　“小姐，老奴无能，这次庄子可能真的快守不住了，老奴愧对柳家，愧对过世的老爷子啊！您……”云伯狠狠地擦着脸上的眼泪，说着说着，却忽然住了嘴。 　　他本想劝柳相思藏到庄子上的菜窖里。菜窖在地底下，平日里是很隐蔽的，可现在想要攻破庄子的不是土匪，而是流民。 　　流民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他们想要的是粮食，若流民真的攻进来，菜窖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云伯关心则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云伯，别担心，圣上不会放纵民乱这么长时间不管的，只要我们再坚持坚持，一定能守到朝廷采取措施的！” 　　柳相思嘴里安慰着云伯，眼睛里却透着担忧。尤其看到云伯老泪纵横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可她也知道，除了坚守，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啊！”围墙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柳相思转过头去一看，恰逢看见一个站在梯子上防范外面流民的仆人被狠狠地拽了下去。 　　外面的叫声更惨烈了，却又戛然而止。 　　柳相思看到不少人脸上大惊失色，不难想象，那个被拽下去的仆人下场如何。 　　可此时，她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厉声喝道：“都打起精神来！若是被流民攻进来，那就是我们的下场！” 　　所有人浑身一凛，手中的棍棒挥舞得更加有力，毫不手软的朝流民身上招呼。 　　“杏仁、核桃，你们去把厨房的大锅搬来。” 　　“小姐……” 　　“别问那么多，快去。” 　　不大会儿两个小丫鬟就将大锅抬了来，敏敏等年龄不大没有战斗力的小丫头就帮着抱木柴来。 　　当柳相思把一大桶烧开的沸水递到小石头手里时，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可小石头却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水桶就直接往下面倒，滚烫的热水泼下去，好几个人捂着脸倒在地上嗷嗷的叫。 　　众人见小石头一下子逼退了一大片流民，精神振奋，表现更是奋勇。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就算虎落平阳，也非一般人可比。柳相思第一次看到了小石头骨子里的果决和心狠手辣。 　　能从一大帮皇子皇孙中脱颖而出，主宰天下的，哪里会是凡人呢？ 　　来不及细想，忙指挥着杏仁、核桃以及敏敏等一大帮孩子添柴烧水，几桶热水泼下去流民终于被逼退到五米之外。 　　谁也不想放弃这块难啃的骨头，毕竟十来个被烫伤的人还蜷缩在地上大声呼痛呢，前车之鉴，谁也不想冲到前头洗‘热水澡’。 　　外面的人虎视眈眈的，庄子里的人也不敢懈怠，竟然就这样对峙起来。 　　忽然，远处尘土四溅，像是又来了一队人马！ 　　柳相思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应付这些人已经够吃力的，若是再来一批，庄子真的危险了…… 　　天无绝人之路，当柳相思愁眉紧锁之时，刚才还一脸凶狠的流民却自己乱了阵脚。 　　“糟了！是官兵！官兵来了！” 　　“快跑！赶紧跑！官兵来啦！！！” 　　一群人做鸟兽散，那些个还躺在地上的同伙根本没人去管。 　　流民退走，众人都欢欣鼓舞，连云伯也不例外，“太好了，小姐，府里终于派人来支援我们了！” 　　云伯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可柳相思却不像他那样乐观，她听见了马匹的嘶鸣声，也就是说来的肯定不是流民。 　　流民已经把能吃的都吃了，命都快没了，谁还会留着马？ 　　可不是流民，来人会是谁？指望柳家，那是不可能的。柳家如果想派人来，早早的就会来了，不会等到此时。 　　“开门！快开门！” 　　在柳相思苦死不得其解之时，云伯已经兴奋的指挥着下人打开大门。众人手脚很快，柳相思来不及阻止。近些日子来，大家心中有多苦闷，此时就有多么兴奋。 　　府里没有忘记他们，终于派人来救他们了！ 　　拉着敏敏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气，小姑娘的脸痛的皱成了个包子样，却懂事的不出声。 　　或许是感觉到柳相思的不安，小石头手里攥着棍子，守护在她的身旁。 　　紧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门，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出现在柳相思的视野里。 　　长途的奔波在他的一袭白衣上留下些许尘土，可却掩不住整个人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柳相思挪不开视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像是身处在一片真空地带，周围的人，她看不见，周围的声音，她也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一个人—— 　　是他么？蒋宜臻？ 第31章 不该看的人不能多看 　　“诸位，请问你们是……” 　　来人一进门，云伯就知道不是柳府的救兵来了。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风采卓然，他跟了老爷子几十年就没见过如此气度非凡的年轻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也不至于糊涂到把他错认成是大少爷柳弘瑞的地步。 　　就是整个云州城，也未必能找出一个更出挑的少年郎！ 　　“老伯，在下蒋宜臻，家中长辈外出游玩，不想竟然遭此民乱，能否在贵宝地借宿一晚略作休整？”来人拱拱手说道。 　　“蒋宜臻……蒋宜臻……”云伯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耳熟，“啊！我想起来了！咱们大羽朝的红缨将军不就是叫这个名字，公子莫不是……” 　　“正是在下。” 　　不骄不躁，谦逊有礼，立刻就获得了云伯的好感。 　　“小人参见将军大人！”“参见将军！” 　　众人脸上均满是笑容，就连云伯也不可避免的见了喜色。 　　红缨将军蒋宜臻威名远扬，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成名，智勇双全，立功无数，有他在庄子里坐镇，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送上门来受死！ 　　柳相思不在，云伯最大，庄子上的一切他都有权做主。可现在既然柳相思在庄子上，这种大事自然免不得请示一下柳相思。 　　蒋宜臻见庄子上当家做主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也有些好奇，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向柳相思方向走了两步，谦和有礼的说道：“家中老人长途奔波精神不济，还望小姐给行个方便。” 　　柳相思怔怔的，看着蒋宜臻的嘴开开合合，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他正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高高大大的，喜欢身穿白衣，随时随地都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那时候的自己最喜欢这种爽朗的男生，蒋宜臻就像是从自己幻想中走出来的一样，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尤其是当云伯表现出对红缨将军的信奉时，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自得。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柳相思这个角色的塑造者。 　　蒋宜臻年少成名，再怎么有谋略，内心也难免有些小骄傲。 　　耳边突然传来‘哼’地一声，好像一个闷雷在耳中炸响，瞬间拉回了她的神智。 　　知道此处不是她发愣的地方，连忙集中精神应对。 　　一行大概三四十人的样子，有仆从也有士兵，唯一的马车中坐了一个老太太，应该就是蒋宜臻口中的‘家中长辈’。 　　长途的奔波让她脸上带着疲惫，却不要人扶，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扎实的走着。柳相思想，这个老太太应该是个极要强的人。 　　悄悄吩咐核桃，去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 　　庄子上清苦，老太太年龄大了，这么艰苦的环境哪里能适应。瞧蒋宜臻对她恭敬的态度，应该身份也不低，恐怕是没受过什么苦的。她年龄小，住哪里都一样，又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和杏仁、核桃凑合几日就行。 　　老太太耳朵微动，看了柳相思一眼，见她的视线始终望向蒋家小子的方向，什么也没说，跟着云伯走了。 　　真的是蒋宜臻！ 　　柳相思的心情真的是五味杂陈，既有对自己笔下男主角的喜爱之情，又有些惧怕不敢靠近。 　　毕竟最后‘柳相思’落得那样的下场，就与蒋宜臻脱不了干系。 　　耐不住心里痒痒的，偷偷的觑向蒋宜臻，却被人牢牢挡住了视线。那人个子比蒋宜臻高，身材较之也更加壮实，竟是挡得严严实实。 　　换个角度看，那人还挡着，再换个角度……你妹啊！为啥还是被牢牢挡住？又不是领导人出行防暗杀，她看个帅哥怎么这么艰难？ 　　几次偷看帅哥都没成功，柳相思有些觉得不对劲了。 　　要知道古代的阶级观念非常强，不光体现在称呼上，就连走路也是。一般都是身份高的人走在前面，身份低的人只能跟在后面。这个人能牢牢地挡住柳相思的视线，就说明他经常都走在蒋宜臻的前面，那么，他是什么身份呢？ 　　柳相思心中有疑惑，就不禁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大约二十岁左右，可是因为下颚胡须较重，比蒋宜臻显得更成熟稳重一些。面上长长一道刀疤，不勾言笑的样子，有种硬汉的即视感。 　　柳相思品着品着，不小心就和对方的目光来了个对视。对方的目光太过凌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小女子不敌败下阵来，不敢再抬头，走路时都是看着自己的脚面。 　　与之相反，蒋峥嵘的眼睛炯炯有神的，仍盯着柳相思的影子不放。 　　她竟然不害怕？ 　　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连娘亲看到他脸上狰狞的刀疤都露出恐惧的神情，虽然极力掩饰，却逃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而那小姑娘看到他的脸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要不是后来他故意用眼神吓唬她…… 　　胆子还真够大的！ 　　蒋峥嵘心中有几分玩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见她一直盯着侄子蒋宜臻看就不高兴，挡住她视线还不够，还故意吓唬她。 　　多少年没起过这样的心思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犹记得第一次带着侄子班师回朝时，那时他的脸已经坏了，恶鬼的名声从战场上传到京城，朝廷注重颜面，怕他的模样吓坏了百姓，皇帝亲赐了他一个面具。 　　他看着侄子骑在白马上，城里看热闹的人群里，不少小姑娘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 　　虽然他并不注重容貌，也不像那开屏的孔雀想吸引异性的目光，可他是有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竟然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有陛下的做法，那时若说他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柳相思直勾勾的看向蒋宜臻时，他心中就看低了她几分。可心中又有个轻轻的声音，再告诉他，她和那些注重皮囊的闺秀不一样。 　　初见在桃花林，他知她胆大，机智，二见在破庙，他知她沉着、观察敏锐，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被皮相迷了眼睛呢？ 　　蒋峥嵘用余光觑向柳相思，见她低着头乖乖走路，心中梗着的那口气就顺了不少。 　　“哦？用沸水退敌的法子，竟是这个小姑娘想出来的？”晚饭之后，云伯陪着老太太聊天，几句话之间就被人套了话出去。 　　偏偏内心还洋洋自得，夸赞道：“我们小姐天资聪慧！别看年龄不大，最是和善机敏的。” 　　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云伯就将柳相思怎么善解人意、与众人同甘共苦、妙计退流民的事添彩加墨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以后，目光就有些变化，难怪她进庄子时，全民皆兵。大人手里都有武器，那些半大孩子，要么拿着木柴，要么拎着水桶。 　　“府里的粮食多数都做了又耐饿又耐储存的馕饼，小姐还专门给您做了面疙瘩，怕馕饼太硬，您吃了不消化。”这话说着就有些邀功的意思，云伯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老夫人，庄子上清苦，吃食上太粗糙了。” 　　老夫人不在意的摆摆手，满面笑容的说道：“已经很好了。” 　　她哪里是那些吃不了丁点苦，时不时就头疼脑热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老太太？她年龄是大了，却不服老。 　　虽然平日里她事事要强，可今日，是真的承了柳家小姑娘的情。 　　这年头，能吃顿饱饭都是极难得的，被流民将她与家人冲散后，就没吃过一顿好饭。今天那碗用野菜和土豆丁做的热乎乎的面疙瘩，不知不觉间就吃光了两大碗。 　　吃完饭整个人都有精神头了，身上懒洋洋的，要她说，府里的精细食物都没有这碗面疙瘩汤好吃。 　　年龄大的老人家通常都很喜欢小孩子，老太太家里没有女孩儿，她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给她生了六个孙子，在家里皮的不得了，没一个省心的，哪里见过这样贴心的小姑娘？ 　　又是把房间让给她，又是亲手给她做吃食的。关键还有勇有谋，要紧的时候不慌不乱。 　　老太太嘴上不说，心中却觉得十分难得。 　　等柳相思安排完府中各处事项，来给老夫人请安时，就拉着柳相思的手不放，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眉毛也好看，眼睛也好看的。 　　最后下了个结论：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她年轻时候的影子！ 　　身边的仆从嬷嬷捂着嘴笑，打趣老太太，“您呀，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夫人您就是年轻三十岁，长相也就算得上是英气，比人家小姑娘可差远咯！” 　　老太太作生气状，一扭头不理身边的嬷嬷。 　　周围人见此，都笑了起来。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脾性越像小孩子。 　　她却不管那些，只拉着柳相思说话。问问她的年纪，问问她家里的情况，问问她定没定下人家？ 　　待柳相思红着脸说到没有定亲时，老夫人的眼睛狡黠的转了转。进门时瞧她频频往那蒋家小子的方向看，那蒋家小子也是京城里难得年少有为的少年郎，二人倒也算登对，要不等她回京，替蒋家小子保个媒？ 第32章 命中注定 　　老夫人拉着柳相思兴致勃勃的聊了一晚上，到底年龄大了，精神有些不济，柳相思见状连忙告退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柳树下站着个人。 　　“蒋宜臻？”春天以来一场雨都没有下过，早就该抽条的柳树一丁丁绿色的芽也没有，只有褐色的枝条光秃秃的随风摇摆。 　　这样萧条的景象，却被那人的一袭白衣给压住了。像是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倒是有几分意境。 　　那人转过身来，柳相思勾勾唇角，果然是他。 　　“柳小姐。” 　　蒋宜臻拱拱手见礼，柳相思也连忙作揖。在庄子上住了这许久，都快把在柳府学的规矩忘得差不多了。 　　和蒋宜臻从小培养起来的气度相比，柳相思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笨拙可笑。 　　柳相思见那人望着她，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脸‘腾’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头，暗恨自己不争气！ 　　“蒋公子，可是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长途奔波有些劳累，已经睡下了。” 　　“在下……在下是专门来寻柳姑娘的……”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可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字连城个句子却不异于在柳相思心中投下一个惊雷！ 　　来、来找我的？ 　　柳相思心中忽然澎湃起来，忽然有一种暗恋已久的男神跟她说话，受宠若惊的感觉，紧张，又激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方才才知道，原来柳小姐竟是云州城柳知州家的五小姐，宜臻冒昧，想请问下……府中三小姐，是否许了人家？” 　　一颗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心停止了一刹那，像是被人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没有。” 　　说完，也不管蒋宜臻后面还想说什么，柳相思转身就离开了。人家男女主角注定要在一起的，书中不是写了，蒋宜臻心中只有柳香雪一人，就算柳香雪同时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他依旧情深不毁，为她守身如玉。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包括柳相思。 　　这还是她自己写的呢，怎么就能忘了呢？男色惑人呐！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女配，也早就想好一定要远离男女主，脱离辣文怪圈，蒋宜臻主动找她搭话，小心脏还是激动的扑通扑通的跳。 　　太不争气了！ 　　蒋宜臻没有计较柳相思突然离开的失礼，心中满满的欢喜。从云州城路过时，他就听说知州家的嫡女三小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是观音娘娘下凡。 　　当时的他对此不屑一顾，京城中的高门大户家的闺秀大多在外有贤名，可是真的假的就不一定了。 　　就像宋通判家的二小姐，出嫁前就有才名，当时名噪一时的状元郎仰慕宋小姐才华，求得圣上赐婚。还做着那红袖添香的大美梦呢，后来才发现，那些让她才名远扬的诗词都是别人捉刀代笔的。 　　很长一段时间状元郎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天天与朋友饮酒抱怨。原以为是佳偶天成，却成了一对怨偶。 　　可柳三小姐不同…… 　　他甚至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她，只是路过知州府时远远的看了一眼，他好像就忽然明白了诗中所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意思。 　　怦然心动，心中一个声音大声呼喊着：是她！就是她了！ 　　皇命在身，他不能逗留，只有将那一抹倩影记在心中。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自从匆匆一别之后，柳香雪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呢？忧愁时又是什么样呢？ 　　所以当听说这庄子乃是柳府的产业，那位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正是柳家五小姐，她的妹妹时，蒋宜臻不顾唐突，私下找柳相思打听三小姐的情况。 　　那诗的后两句是：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幸亏，她还没许了人家，他还来得及…… 　　转身回房，见身后不远处立了个人，吓了一跳。 　　是小叔，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蒋宜臻忙收起心中的绮思，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 　　可蒋峥嵘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深深的看了侄子一眼就走了。 　　蒋宜臻被那一眼看得像是一柄飞刀插在胸口似的，浑身一颤，只觉得寒风刺骨。 　　心中纳罕，小叔今天怎么怪怪的？ 　　第二天，柳相思就再也没有见过蒋宜臻在庄子上出现。她曾经好奇的和云伯打听过，据云伯说，蒋小将军回京城了，不日就要带兵来平息民乱。 　　不过他带来的其他人倒是还在，老夫人也没有走。说是现在世道乱，老夫人年龄大，受不住长途奔波，等民乱平息了，再回来接老夫人回京。 　　云伯自然是满口答应，有这些人在，就是敞开大门，那些流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瞧着跟着蒋小将军的那些士兵没有一个是好惹的，都是多年的老兵，手上见过血的。 　　等蒋小将军回来，这民乱就要平息了。心里有了盼头，脸上就有了笑模样。 　　那些灾民是可怜，可他们犹如蝗虫过境似的，把外面能吃的都吃了不说，为了粮食还烧杀劫掠，实在是让民心惶惶。 　　蒋宜臻不在，柳相思就自在了很多。每日该吃吃该喝喝，没事的时候就去和老夫人聊聊天。许是投缘，时间一长，柳相思和老夫人之间感情倒是越来越深厚。 　　柳相思在老夫人身边，就欢声笑语不断。她不在，老夫人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总得跟身边的人念叨念叨她。 　　张嬷嬷从十一岁就跟在老夫人身边，大半辈子过去了，在老夫人身边最有体面。见老夫人宠爱柳相思，就打趣老夫人说她对柳小姐比对家里几个亲孙子都亲。 　　老夫人就说，那几个皮小子若是有相思一半的乖巧懂事，我也喜欢他们！说完还得感叹两句，唉，他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啊，怎么就不能给她生个贴心的孙女儿呢？ 　　张嬷嬷就做出一副惆怅的样子长吁短叹，现在就一日都离不开柳小姐，等回了京城，三年五载都见不到人，该怎么办？ 　　老太太就捂着嘴自己偷偷的乐，不告诉张嬷嬷她早就想好啦，就在京城给柳相思找门亲事！时不时的就召她来说说话，谁要是欺负相思了，她老婆子还能给撑腰！ 　　美中不足的是她府里三个儿子都早早就成了亲，几个孙子又太小，要不然就能把相思接近府里，天天陪着她啦！ 　　老太太这些想法当然不会告诉柳相思，她就打算着先回京城，把年龄合适的小子们划拉一遍，等有了人选再和相思商议。 　　就这样，柳相思被蒙在鼓里，每天还乐呵呵的陪老太太说笑。 　　日子过得极舒心，唯一有一点不适应的，就是那个她总觉得很危险，想躲开的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近些日子来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柳相思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见到老夫人也行礼，那张脸却万年没有表情，不像其他人那样恭恭敬敬的。 　　只能肯定他不是和柳香雪勾搭成奸的男人之一。柳香雪的男人中，并没有脸上有刀疤的。 　　跟女主扯不上关系，柳相思也就猜不到了束手无策。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庄子统共就这么大，躲也躲不开。 　　尤其小石头也不知道怎么的，蒋宜臻带来的那么多好手他没兴趣，非得让那人教他功夫。 　　小石头向来和柳相思亲厚，以保护她为己任，就是练功夫也不走远，俩人就在她的院子外面扎马步、打拳。 　　有一次中午她在房里热的不行，想要出去找个阴凉地方吹吹风，就看见两人赤着上身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柳相思连忙退回房间，脸上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得，反正是红扑扑的。 　　小石头年龄小，个子还没长开，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巴巴的也没啥看头，倒是那个人…… 　　面孔晒得通红，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津津的，全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柳相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色女，只是好奇那人有几块腹肌而已！嗯，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就红着脸趴到窗户上，顺着缝隙往外瞄。 　　恰逢那人回头，她的视线与之对上，闹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跑回床上一头扎进被子里。 　　没脸见人了！ 　　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偷窥他？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门窗都关着，只是透过缝隙往外瞄瞄，没道理会被他发现啊！ 　　可那人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目光灼灼，她总是感觉好像知道自己在偷看！ 　　天气本来就热，她还鸵鸟似的把头扎在被子里，差点捂死自己！ 　　“小姐，云伯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咦，小姐，你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做什么？不热吗？” 　　杏仁咋咋呼呼的，柳相思听到外面小石头练武嘿嘿哈哈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嗤笑，脸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不管刚才他发没发现，这回是肯定听见了！ 　　完了！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第33章 打道回府 　　前一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早上睁眼起来就发现庄子上的柳树都开始抽芽了，天气也不像之前那么闷热。 　　众人都乐坏了，觉得这场灾害终于要过去了，欢欣鼓舞的，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从没有觉得雨后空气中泥土的味道这么好闻过。 　　当天中午，老夫人的家人就找上门来。是个年约三四十岁的汉子，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到老夫人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男人到底是不好在外面表露出情绪，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喃喃的喊了声‘娘’。 　　来到这个鬼地方，没有亲人、朋友，又见多了那些遭遇了天灾连生命都难以保证的人，一向坚强的柳相思见到此情此景也难免有些感伤。如果只是个梦该多好，一睁眼睛，她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温暖的家。 　　可惜，没有如果。除非有特殊的契机，否则怕是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了。 　　老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直言笑晏晏的，倒是身边的张嬷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不过须臾功夫，中年男人也调整好情绪。他是老夫人的二儿子，自从收到消息护送母亲的车队被乱民冲撞走散，日夜寝食难安。偏偏世道乱，他手底下那些人也派不上用场。要不是蒋宜臻派人给他送消息，他现在还焦头烂额的呢。 　　来云州的路上，没少碰见灾民，每每看到那些年老体弱、瘦骨嶙峋的，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母亲五十九岁了，与车队走散时身边只有几个老仆人，外面这样乱，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呢！ 　　一路上担惊受怕，等亲眼见到了人后，发现人虽然瘦了些，可精神头还好，总算把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双手抱拳连连向柳相思对这段时间对老夫人的照顾表示感谢，柳相思自是愧不敢当。与其说是他们照顾老夫人，倒不如说他们沾了老夫人的光。 　　她虽然想出用沸水的法子让乱民不敢强攻，可也只能阻挡一时，要不是蒋宜臻留下保护老夫人的这些官兵，说不准早就庄破人亡了。 　　柳相思不敢受人家的礼，老夫人却一直笑着说：“该当的，该当的。叫他承了你的情，日后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尽可叫他去做。若是不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就和我说，用戒尺打他的掌心。” 　　用戒尺打掌心？上一次挨打是什么时候？赵文成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开蒙时，别人都在认真习字，他淘气趁着先生不注意溜出去玩，回来后飞快的写完功课想应付过去，被先生教训了还梗着脖子死不承认，还撕了书跑回家说先生冤枉他再也不去学堂了。 　　母亲气得抓起戒尺就打，他越是不认错，母亲打得越狠，要不是父亲拦着，他这双手都要废了。 　　赵文成脸上抽了抽，那些童年‘痛苦’的回忆，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老夫人当众说起，弄得他有些局促。 　　倒是略略打量了柳相思几眼，除了眼前一亮觉得这小姑娘是个祸国殃民的长相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母亲把他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还让小姑娘唤他一声‘赵二哥’，无非是想拉近一下距离，还说出碰到难题尽管找他的话，显然这一位是得了母亲青眼的。 　　只得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柳家妹妹不要客气，若是有事在下能帮得上一二，尽管开口。” 　　柳相思连称不敢，倒是云伯，皱着眉头犹豫了许久才试探的开口：“不知道老夫人要回京，是否要从云州城内走呢？” 　　云州城是返京的必经之路，云伯这么问，很明显就是有事相求了。 　　“自当是从云州城走的，老伯有事尽管开口。”赵文成刚说过要照拂柳家的话来，哪里会出尔反尔，自是顺着云伯的话说道。 　　“既是路过云州城，老夫人、赵大人，老奴有个不情之请，现在外面民乱还没有完全平息，能否劳烦赵大人派人将小姐护送回知州府呢？” 　　老夫人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柳相思是因为被嫡母不喜借着生水痘的由头将人发配来的。 　　她心中怜惜，才多大的孩子，生得那样好的颜色，又冰雪聪明，有勇有谋的，若是出身好些，怕是求亲的人都要抢破了头。 　　偏偏命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生母早亡，把个小小的孩子独留在世上被嫡母拿捏。 　　那杨氏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自己管得住相公不纳妾，自然就没有庶子、庶女的烦恼。没能耐管男人，倒是会拿孩子撒气。 　　老夫人乃是性情中人，一辈子要强惯了，对杨氏的做法就百般的看不上。可要是一直在庄子上住着，以后要想寻门好的亲事就难了。 　　心中思量了一会儿，拍板定砖：“好，就这么定了，相思今天收拾收拾行囊，明日跟我们一同回云州。” 　　云伯满面喜色，对着她和赵文成谢了又谢。连忙吩咐下人帮赵大人准备房间，那位赵大人本在笑着说些客套话，目光一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次站到知州府门口，柳相思竟恍如隔世。 　　“五小姐，是您回来了。”门房见是柳相思也是一愣。 　　当初夫人那样毫不留情的送五小姐去庄子上，全府都传开了。说是病养好了就接回来，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小姐的‘病’好不好，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儿？夫人说病好了，就是没痊愈也可以接回来养着。 　　没想到夫人没派人去接，外面还乱着，五小姐居然自己就回来了！ 　　门房有些为难，可柳相思就算不得宠，到底也是主子，夫人不在家，他们做下人的，还能把人往外赶不成？ 　　原来柳相思回来的这日正赶上杨氏的母亲过寿，她带着柳弘瑞和柳香雪回娘家去给祖母过寿去了。 　　柳相思撇撇嘴，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领着浩浩荡荡一帮子人进了府，既然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家里就没有主事的，也不用跟谁请安，可以直接回自己的小院子里休息。 　　唉，在府里规矩就是多！庄子上可不讲究这些！就连杏仁、核桃进了府门后也比在庄子上规矩了很多，永远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脸上也笑，不过也只是流于表面的笑罢了。 　　心里犯着膈应，走着走着妙蕊居也到了。一进门，几个人全都愣了一下。 　　原以为这么长时间没住人了，房间里该积了厚厚一层的灰，杏仁一路上都念叨着，屋子里长时间不住人会有潮气，趁着太阳好，回去得先把小姐的被褥抱出来晒晒，晚上睡得才舒服。 　　实际上房间内却窗明几净，甚至连屋子里的摆设也换了不少，竟比离开之前还要华贵几分，与柳香雪的闺房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连张嬷嬷瞧着都点点头，想那杨氏虽然不待见五小姐，可表面功夫做的倒不错，一应用度都是按照嫡小姐的来，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善待庶出子女。 　　二爷着忙回京，老太太就没有在云州城多待，把她和另一位持重的孙嬷嬷留了下来，怕五小姐受欺负。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小丫鬟发觉自己语气不对，连忙改口，“夫人说小姐去了庄子上养病，让我们先把妙蕊居收拾出来，给表小姐暂住，我们都以为小姐身上不好，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呢。” 　　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到底是年龄小，还不大懂得说话之道，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补救才好。 　　张嬷嬷已经是气得变了脸色，荒唐！太荒唐了！她刚刚还以为杨氏是怎样有心机的主母，却没想到行事居然这么没有章程。 　　柳相思也是冷笑，看来杨氏就没打算接她回来！是想让她就这么一直在庄子上终老了？还是盘算着等她到了婚配的年纪，再给她嫁出去结一门对府里有益处的婚事？ 　　府中空着的客房不少，为何就要把她的妙蕊居收拾出来给表小姐暂住？ 　　无非是怕外甥女受委屈，想让她尽量住的舒心罢了。 　　果真是亲疏有别。 　　外甥女与她都留着杨家的血脉，而自己，不过是从别人肚子里蹦出来的不相干的人罢了，甚至她生母孙姨娘还与杨氏‘分享’了同一个丈夫。心里早已恨得要死吧？ 　　面上倒是慈悲，可若她心中不高兴了，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小小的庶女给拿捏死。 　　看大小姐柳慧芳的亲事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怎样得罪杨氏，就给她挑了那样一个人嫁过去。 　　柳慧芳嫁的是京中刘尚书家的三公子。刘尚书位高权重，在皇上面前很是说得上话，柳父能放到云州来做官，也少不得刘尚书的提携。 　　这位刘公子家世是不错，可单就他本人来说，整日里也没个正事就会在外面跟人争强斗胜。柳慧芳嫁过去之前屋里就好几个侍妾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氏给柳慧芳挑选的陪嫁丫鬟也不挑心性，专看样貌，讨得姑爷欢心就行，完全不考虑柳慧芳在刘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又或许柳慧芳根本没有得罪杨氏，她只是恰好需要一个人去做牺牲，给丈夫的仕途铺路罢了。 　　就像柳相思，小心翼翼的讨好，却只因为柳香雪哭着从法华寺回来，随后归来的她就成了受气包，随便找个借口就整治一番？ 　　既然回来了，难道还抱着以前那样得过且过的心思，任杨氏揉捏不成？ 第34章 母女斗法 　　傍晚，杨氏归府。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下了马车，那股子热乎劲好像是亲母女三人似的。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的挽着杨氏，一个娇俏可爱，又穿着白色衣服，多了几份出淤泥而不染气质的自是她的宝贝女儿柳香雪。另一个古灵精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应该就是传说中要搬进妙蕊居住的表小姐了。 　　一进门，杨氏就见到了早早‘柔顺’的‘恭迎’在那的柳相思，神情略微怔忪。 　　她怎么回来的？ 　　柳相思可不管杨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屈膝福了福，“母亲安好，三姐姐安好。相思因病在庄子上将养了月余，不能在父亲母亲身前尽孝，竟还错过了祖母的寿辰，真是该死。” 　　要说见到柳相思真正高兴的人可能只有柳香雪一人了，她惊呼了一声，就将正在行礼的柳相思拉了起来。 　　“妹妹总算是回家了，外面那么乱，我和姐妹们每天都担心你呢，现在看你平安归来，总算是安心了。妹妹的病已经痊愈了？” 　　柳相思并不反感这个不谙世事的三姐姐，笑眯眯的任她打量，“多亏了母亲，现已痊愈了。” 　　“呀，五妹妹养得真好，竟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皮肤又白又滑，姐姐好羡慕呢！”转头拉过身边的小姑娘，“五妹妹还没见过这一位吧？是舅舅家的长女，叫杨冬歆，比你还小三个月，你叫她冬歆妹妹就好。冬歆，这是我五妹妹，柳相思。” 　　柳香雪介绍完，按规矩就该是两个小姐妹互相见礼。杨氏却忽然沉下了脸，冷声说道：“在大门口就这样聊起天来，真是没规矩。” 　　说完，径直离开。 　　柳香雪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见到五妹妹回来竟然高兴的规矩都忘了。忙拉着两位妹妹跟在母亲身后，一心想回了房间再给母亲认错。 　　落后的柳弘瑞目光不善的盯着柳相思的背影，法华寺之后周靖康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缠上来求他，托他帮忙与五妹妹亲近，反而是见了他的面就阴沉着一张脸。 　　一次两次的还可以说是凑巧心情不好，可有好几次，在包房外还能听见周靖康的大笑声，待他推门进去，脸色马上就冷的能下冰雹似的。而且还处处与他为难，在众人面前让他难堪。 　　他不知道在法华寺发生了什么，五妹妹当日就被母亲送到乡下庄子上，贴身的丫鬟自然也跟了去，他有心追问，便一直无从求证。 　　心想肯定是五妹妹不知怎样得罪周靖康了，幸好现在五妹妹回来了，她生得那样的颜色，到时让他们再见上一面，给他赔罪也就完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过得别提多苦闷。在家吧，母亲就是逼着他念书。出去玩吧，平日里跟他相好的，见面都像是躲避瘟疫似的。 　　他心中有数，云州城属镇西伯最大，他们这些纨绔也多看周靖康脸色。周靖康不待见他，其他人自然不敢往前凑。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头。 　　张嬷嬷和孙嬷嬷将一干人等的神态都收入眼中，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默地跟上柳相思。 　　等小姐妹三人赶到松涛苑，杨氏已经进了房间，她身边的孔妈妈守在门口，见三个小姑娘来了和颜悦色的说道：“三小姐，表小姐，夫人说今日你二人在祖母家玩了一天也该累了，就回去沐浴更衣吧。” 　　只提三小姐、表小姐，却不提自己，柳相思问道：“孔妈妈，那我呢？” 　　“五小姐许久不曾与夫人见面了，合该给夫人请个安。您在外，夫人也时常惦记着您呢。” 　　柳相思心里烦透了这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都是杨氏肚子里的蛔虫，谁不知道自来看她不顺眼？倒是说得比唱的都好听，给杨氏脸上贴金呢！ 　　却也不得不给自己戴上面具，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口中连连应诺。 　　柳相思进了房间，张嬷嬷和孙嬷嬷二位自然是跟着，把孔妈妈弄得一愣。这二人看着眼生，应该不是府里的人，难不成是庄子上伺候五小姐的？怎地这般没有规矩？ 　　可看二人的穿戴、气度，均不输于自己，又不像是庄子上那些农妇，就有些纳闷她们的身份。 　　“母亲，”柳相思略微福了福，也不等杨氏叫起，自顾自的就站直了身子，嘴里漂亮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相思在庄子上养病期间，天天惦念父母是否安好，如今看母亲气色不错这才放心了。倒是母亲，每天派人将妙蕊居收拾一遍，还添了那么多摆设，相思真是担当不起呢！” 　　妙蕊居哪里是为她准备的呢？那是杨氏为了亲外甥女准备的，然而柳相思现在回来了，没有为了外甥女，让自家的女儿住到客房去的道理。 　　只好让外甥女先去香雪那里挤一晚上，等客房打扫出来再搬过去住。 　　这样一来，到底是招待不周，大嫂那人本就有些小家子气，若是因此生了隔阂，与娘家生分了…… 　　杨氏越看柳相思这个罪魁祸首就越不顺眼，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被一个小野种破坏了。 　　而且三言两语间，已经把妙蕊居那些新添的珍奇摆设都据为己有！ 　　里面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她的陪嫁，摆在那里给外甥女赏玩的，等外甥女回府后，自然是还得收回来。让柳相思这么一说，反倒是成了她因为思念在外的女儿赏赐下去的！ 　　呸！她也配！ 　　不过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小杂种，瞧她那副狐媚的样子，跟她那个狐狸精的娘一样一样的。 　　她的嫁妆都是留给儿女结婚嫁娶的，若是被这个小野种坑了去，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柳相思话说的漂亮，她心中不忿，竟也不知道怎样张嘴把那些东西都要回来。 　　难道真的吞了这个哑巴亏？ 　　杨氏恨得牙根直痒痒，习惯了将情绪内敛的她这次拿起水杯喝水的手都颤了一下，几滴茶水撒了出来溅到身上，弄得她更加烦躁，将茶杯种种的放回桌上。 　　柳相思心现在是拿杨氏没辙，可恶心恶心她也是好的。 　　漂亮话一句一句的往外吐，看到杨氏越发把持不住的神态心里得意，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真诚’。 　　张嬷嬷冷眼旁观，心里却在琢磨：怪道柳小姐和老夫人投缘呢，竟然都是一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只是年龄还小，到底缺乏历练。什么话点到即止就好，过犹不及。 　　果然，杨氏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叫来孔妈妈，附耳吩咐了几句，复又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 　　这回她脸上的起色就好了很多，看柳相思的目光也满含着深意。 　　柳相思忽觉不好，想要起身告退。 　　可惜，为时已晚。孔妈妈在内室里转了一圈儿，手里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剪刀，另一样是一小锭金子。 　　这是要干嘛？金子是杨氏做了金叶子、金瓜子等，逢年过节给孩子们打赏用的。柳相思可不相信杨氏会那么大度，吃了亏还能赏给她金子？ 　　“相思，你年龄最小，平日里，母亲是最疼你的，有你三姐姐的，就一定有你的，你跌到池塘里，母亲给你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这才把你的命给救了回来。” 　　眼见杨氏开始抒情了，柳相思警惕起来，嘴上却得配合着她往下说：“母亲对相思的好，相思都记在心里，一日都不敢忘。” 　　“对你严格，教你规矩，让你学着做针线，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得夫家的喜爱，一生平安顺遂。教习嬷嬷用竹板打你手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可怨母亲？” 　　“母亲……” 　　柳相思刚一张嘴，还不等说什么，杨氏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相思，是母亲害了你啊！见你生了水痘，就将你送去庄子是静养。我身在深闺，竟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民乱！云伯送信回来求救，我去求了你父亲，可他公务繁忙，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竟是就这么害了你！母亲对不住你啊！” 　　柳相思的眉毛越皱越紧，疑惑她到底要做什么，“母亲有母亲的难处，相思不怪母亲。” 　　杨氏拿出手帕假装摸了摸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你幼承庭训，从小是读着《女戒》、《列女传》长大的，自是知道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节。母亲也舍不得你，但人言可畏，这两样东西，你选一样去吧！” 　　柳相思自然是知道古代女子对于贞节的重视程度，就是肌肤被外男看了去，或者贴身的衣物落到男人手中，就只能非君不嫁了。对于失贞的女子，更是不容于世！ 　　望着孔妈妈手里捧着的两样东西，柳相思瞠目欲裂，杨氏，杨氏竟然狠毒到这种程度！ 　　拿剪刀，是让她剪了头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作伴！ 　　那打赏用的金锭子—— 　　柳相思面如雪色，是要让她吞金自杀！ 第35章 孔妈妈吃亏 　　不怪柳相思心里承受能力差，她长这么大，也就是年纪小时顽皮跟同龄孩子疯玩时摔一跤，受过些皮外伤。 　　像杨氏这样，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柳相思还真没见过。 　　尤其是想要人性命，偏还要做出一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模样的，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相思，都是娘对不住你啊，可娘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几个还没定亲的姐姐妹妹，娘也是不得已啊！” 　　叫不知内情的外人见了，说不准还真要误以为杨氏是那菩萨心肠的人呢！庶女坏了名节，嫡母为了府里的名声，不得不出此下策。 　　再找些人走街串巷的赞扬柳家女儿忠贞节烈，以后柳香雪说亲人家都要高看一眼。 　　真是一举两得。 　　柳相思看杨氏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心中一阵冷笑。这可真是嫌自己碍眼，恨不得她去死！庶女的命，果然不值钱！ 　　戏做到份上了，杨氏便冲着孔妈妈使了个眼神。孔妈妈就把手里的托盘往柳相思跟前递了递，“五小姐，夫人也是一片苦心，您还是自己选一样吧。” 　　言下之意，五小姐您若是不干脆点自己了断，少不得就要老奴亲自动手了！ 　　杨氏娘家跟京城里那些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没法比，可在这小小的云州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但凡世家大族，内宅人多事杂，就没有消停的。 　　看孔妈妈面容如常，没有丝毫的紧张不安之感。指不定在娘家时就是杨氏的好帮手，帮衬着她做过多少类似的勾当了呢。 　　柳相思一把将孔妈妈手里的托盘推开，上面的两样东西掉下来正好砸在孔妈妈的脚上。剪子是她平时做绣活儿用的，很尖利，若不是她躲得快，就要在她的小脚上扎个窟窿。 　　跟在杨氏身边作威作福时间长了，很是要脸面，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一张老脸当即就红得发紫，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既然五小姐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奴以下犯上！到了阎王殿，小姐可千万别怪老奴，要怪就怪世道不好，遭了天灾人祸，那些个乱民坏了小姐的名声！” 　　说着，竟是从地上捡起那块金子，作势就要往柳相思的嘴里塞！ 　　好歹毒的恶奴！ 　　杨氏好歹还做做样子，给她个选择，或者死，或者绞了头发做姑子，孔妈妈比她狠毒多了，出手就是要命！ 　　用不到柳相思出手，那孙嬷嬷就挡在柳相思身前，一个巧劲儿，就夺过孔妈妈手里的金锭子，还将她推了个大跟头。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手底下有准头，恰恰好就让她一屁股坐在剪子上了。疼得孔妈妈‘嗷’一声就喊了出来，站起来后衣服还被剪子划破好长一道口子。 　　衣衫不整，让孔妈妈脸上很是挂不住，一张脸红了又紫，紫的、了发黑。 　　“逆女！好你个逆女！反了！”杨氏拍案而起，把桌子上的茶杯碰倒了，茶水撒了她一身。 　　孔妈妈可是她的奶嬷嬷，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她亲娘都长，柳相思主仆这么对待孔妈妈，那是在打她的脸呐！ 　　“母亲，孔妈妈仗着自己在您身边伺候了好些年，有些脸面，奴大欺主。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您还没发话呢，她就要置我于死地！对女儿她都敢如此，在府中背着您指不定该如何仗着您的名声作威作福呢！女儿真替您叫屈！” 　　孔妈妈气得直哆嗦，多少年都没吃过亏了，也是个不让人的性子，被柳相思一席话说得怒发冲冠，朝她就扑过去要撕了她的嘴！ 　　孙嬷嬷瞥见了，身子未动，抬脚就踢在孔妈妈的小腿上。孔妈妈吃疼，失了重心，一下子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倒在地。 　　赶巧，还是扑在剪刀的那个位置，只不过刚才是被硌了屁股、划了衣服，这回就没这么好运，整个脸都摔在那儿，整个人都磕懵了，鼻子、嘴上都是血，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母亲，您瞧，说她两句，就要来跟我拼命，真是吓死人了！多亏了孙嬷嬷，不然就要叫这恶奴欺负了去！”柳相思抚抚胸口，作害怕状。 　　杨氏瞧她那做派恨得要死，小婊砸毫发未伤，孔妈妈却…… 　　“来人！快来人！把这逆女给我绑起来！”杨氏本打算悄悄的将柳相思料理了，却没想到她如此棘手，顾不得慈母形象，大声喊人进来帮忙。 　　守在外面的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站在门口，听候杨氏的差遣。 　　“都站在那看什么热闹呢？还不将五小姐绑起来？”孔妈妈气急败坏的嘶吼。 　　孔妈妈不出声，还没人注意到她。她一喊，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小丫鬟们乍一看到房间内有个衣衫不整，满面是血的婆子都骇了一跳。 　　待仔细看看居然是孔妈妈时，彼此间互相传递眼神，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 　　孔妈妈自觉在柳府中也是个人物，除了老爷、夫人、大少爷、三小姐，就属她最有脸面，夫人多数时间也肯听她的意见，就连大少爷、三小姐对她也很敬重，从没有如此形象被这么多人看去的时候。 　　一大把年纪还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不禁恼羞成怒。 　　“母亲，您看，我就说这孔妈妈奴大欺主吧？这您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开始指使上我柳家的下人了？柳家到底是您做主，还是孔妈妈做主？” 　　按理，孔妈妈的话就代表了夫人的意思，众人才牢牢将柳相思围住准备动手。可五小姐话一出，倒叫她们不知如何是好了—— 　　夫人确实没有发话。 　　有和孔妈妈关系要好的婆子觑向杨氏，见夫人脸色不好，连一贯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连忙低下头盯着脚尖。 　　能在杨氏身边伺候的，都是极有眼色的人。现在明显是夫人和小姐斗法，她们牵扯进去讨不了好。夫人怎么说，她们怎么办就好。孔妈妈再得势，也不是主子。 　　见众人都却步不前，柳相思这才笑着说道：“母亲，看来您身边除了孔妈妈这恶奴，都是得力的。今日母亲要我自我了断保全府里的名声，怕也是受这恶奴蒙蔽吧？我好好的在庄子上养病，可是奉了母亲的命令的！母亲对我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天地可鉴，怎地会还未经调查，就判我个‘失节’的罪名呢？” 　　柳相思知道杨氏的势力在府中根深蒂固，对杨氏是动弹不得。万一惹恼怒了杨氏，鱼死网破，她也得不了好，就先从杨氏的臂膀孔妈妈身上开刀。 　　被人一口一个‘恶奴’的叫着，孔妈妈老脸发黑，气急败坏的吼道：“五小姐不必狡辩，夫人早就调查清楚了，庄子上遭到乱民攻击，几次来信求援，夫人惦念五小姐安危，心急如焚，想要去接您回来，可府中却分不出人手。耽误了时间，夫人心慈，要怨，您就怨老奴吧。” 　　外面世道乱，五小姐又是个不受宠的，府中对于在庄子上养病的说法很多人都早有猜测，孔妈妈这么一说，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有年龄小心软的，难免对柳相思投以同情的目光。 　　“回夫人的话，流民作乱属实。可五小姐聪明睿智，想出用沸水抗敌的法子，庄子上众人齐心合力，那些乱民悉数被赶跑，实在于五小姐的名节无碍。” 　　说话的是张嬷嬷，而刚才让孔妈妈吃了两个暗亏的，则是孙嬷嬷。她们两个一个擅言，一个身手极佳，都是老太太的好帮手。 　　孔妈妈在她们手下吃了亏，恨的是咬牙切齿。见张嬷嬷说话替柳相思辩白，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柳五小姐救了我家主子的命，我家主子心怀感激，派我二人在五小姐身前服侍，只不过是看不惯恶奴欺主，据实以报而已。” 　　张嬷嬷一点都不生气，面上依旧平淡如水，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帖子，双手递到杨氏跟前。 　　“我家主子对五小姐喜欢的紧，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有胆气有谋略，让人钦佩。” 　　杨氏略过夸赞柳相思的话语，接过烫金的帖子，眉头紧皱。不用翻开，就知道这帖子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入手很有份量。 　　待她看到里面书写的大字时，双手一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目光如炬的望向柳相思—— 　　郑老王妃！ 　　嘉和元年，新皇刚刚登基。 　　外敌来犯，老郑王被敌军暗算身亡。群龙无首，眼见敌军要攻入大羽朝，危难之时，郑老王妃秘不发丧，借老王爷之名发号施令，率领手下数万将士共抗强敌，一举将外敌赶出边境。 　　新皇江山稳定，特下旨表彰郑老王妃，还命人将老王妃的功绩编纂成书，供世人敬仰。 　　杨氏居于内宅，却也在走街串巷的说书人口中听过郑老王妃的名声，甚至年轻时也曾憧憬过成为老王妃那样的人物…… 　　柳相思，她怎么会认识郑老王妃那样的人物？而且老王妃留下两个老仆，还有自己的名帖，又说了那样的话，摆明了是要给那小婊砸撑腰？ 第36章 扬眉吐气 　　杨氏的脸色阴晴不定，手里的名帖像是有千钧重。 　　柳相思也着实吃了一惊，老太太在庄子上住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表露过身份。 　　瞧她言语间完全不将柳家放在眼里，杨氏、包括柳相思那位做知州的父亲柳明，在她眼里也是蝼蚁一般的人物。 　　临行前，怕柳相思回府后被杨氏欺压，特特叮嘱了她不用将杨氏放在眼里，万事有张嬷嬷和孙嬷嬷帮忙，还有她给撑腰。 　　也正是如此，柳相思才敢公然和杨氏叫板，先收拾了她的左膀右臂。 　　柳相思猜到老太太身份不凡，可能是京中某位官员的家眷，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那一位！ 　　郑老王妃！ 　　这个名字柳相思并不陌生，原著中她也用相当的篇幅描写过这位，作为柳香雪最大的绊脚石。 　　老王妃周身的气度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不一样，不说戎马半生，她也是上过疆场的人，就是现在上了年纪，她也从不要别人搀扶，五十九岁了，还健步如飞。 　　她就喜欢爽利、聪慧的女孩儿，柳香雪那个做作样，她打眼瞧着就百般的看不上。 　　又与蒋宜臻的祖母廖氏是闺中好友，她的想法廖氏也很放在心上。先头有了不好的印象，后来廖氏再看柳香雪时对她也喜欢不起来。 　　蒋宜臻几次提出想要求娶柳香雪，都被廖氏给驳回了。 　　因为郑老王妃，柳香雪着实是吃了一番苦头的。 　　可女主角毕竟是女主角，一切坎坷挫折都是为了促进她和男主之间感情。 　　柳香雪因为蒋宜臻几次让她失望，就转移了目标，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杨承之勾搭在一起。 　　心爱之人对自己避而不见，却与其他男人的感情渐渐升温，这让蒋宜臻很有危机感。 　　杨家虽然家世上和蒋家比不了，可其他方面的好处也不少。 　　杨承之、柳香雪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自有一份情分。杨家是柳香雪的外祖家，若是以后嫁进杨家，婆家人自是把她当自己闺女一样疼爱。 　　不像蒋家，大户人家的规矩，新媳妇进了门，都要立规矩。廖氏看不上柳香雪，以后少不了找机会拿捏她，日子不好过。纵使蒋宜臻护着她，他一个大男人，内宅里的事也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 　　再加上彼时杨承之已经考取了功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大羽朝的习俗，放榜时不仅会有参加科考的学子同家人看榜，还有不少家里虽然没有考生却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之人等着放榜。 　　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自是想找个有学识、有前途的姑爷。 　　杨承之金榜题名，年龄相当，模样英俊，自是挑女婿的首选。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对自己心仪许久，又是百般的小意奉承，完全满足了柳香雪的虚荣心，二人蜜里调油好不恩爱。 　　杨承之越优秀，蒋宜臻想挽回心爱之人的感情就愈发艰难。最后十八般武艺轮番登场，再加上三十六计之苦肉计，才唤回柳香雪一点情谊。 　　柳香雪想要和蒋宜臻重归于好，却又放不下心头好杨承之，一时间难以抉择。最后蒋宜臻又不得不做出妥协——和杨承之共同拥有柳香雪。 　　表哥心里虽不情愿，可也不得不接受，因为他心中有数，在表妹心里，他和蒋宜臻的地位相去甚远。不然怎么蒋宜臻贴上来讨好两句，她就动摇了？ 　　众位看官不要嫌弃狗血，毕竟原本柳相思所写的，就是一本天雷滚滚的脑残辣文，作者的节操早在提笔写这本辣文的第一天就丢光光了，所以大家也甭指望男女主多有节操了！ 　　言归正传，郑老王妃可以说是柳香雪情路上从一对一，转为一女多男重要角色。若不是因为她看不上柳香雪，也许柳香雪早就嫁入蒋家，和蒋宜臻成就姻缘。当然，这样一来，后面那些剧情也就不存在了。 　　她的意见能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与作者浓墨重彩的给了她如此卓然的身份、地位有很大关系。 　　柳相思一直抱怨她爹爹不亲，嫡母不爱，最后还落得那样被侮辱惨死的结局，却万万没想到当初给女主角设定的绊脚石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靠山！ 　　心中不免得意，这就是人品啊！ 　　张嬷嬷说了，老王妃遭乱民冲撞跟家人走散，多亏了柳家五小姐收留，这些日子里都在庄子上住着，吃住方面五小姐都安排的极妥当。 　　她是郑老王妃身边的老人，一言一行皆代表了老王妃的意思。 　　还说老王妃喜欢五小姐喜欢的不得了，觉得能将五小姐教养得如此不凡，五小姐的母亲也必定是个见识不凡的奇女子，等他日进了京，一定要去王府见见，也好叫老夫人正式感谢一下五小姐的救命之恩。 　　话中五小姐的母亲也就是指杨氏，在大羽朝妾室地位低下，庶出子女的教养权都把持在嫡母手中，亲娘反倒无权置喙。 　　孙嬷嬷身手不凡，张嬷嬷善辩，一番话说得极为妥帖。将老夫人的意思表示明确，既给柳相思撑了腰，又给足了杨氏颜面。 　　说是救命之恩，只是更好听的说法而已。老王妃那是皇室之人，身上还有诰命，那是最尊贵不过的人了，身份、地位落他们柳家不是一点半点，老老人家在庄子上落脚，那都是给了柳家莫大的颜面，杨氏哪里敢贸然领功？ 　　口中忙道：“不敢不敢，嬷嬷严重了。” 　　见柳相思抱住了郑老王妃的大粗腿，杨氏自然敢怒不敢言。 　　不仅如此，不想得罪老王妃，那就得连连夸奖‘有功之臣’柳相思，妙蕊居那些珍奇摆设收不回来不说，还得额外给她重重的奖赏。 　　帮柳相思准备的剪刀、金锞子，自然也都派不上用场了。 　　郑老王妃都说了，她一直在庄子上住着，谁还敢造谣庄子被乱民攻破，攻诟柳相思名节有污点？ 　　那不是明着跟她老人家作对吗？ 　　她不敢。 　　别说是她，就是整个云州城，甚至是京城里，哪个敢真刀明枪的跟老太妃叫板？皇帝对她的儿孙们委以重任就是最大的信任。 　　只要皇帝在，只要郑王府荣宠不衰，世人对郑老王妃就得敬着！ 　　杨氏为了保全颜面，只能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孔妈妈身上。正应了柳相思责难她时说的话——恶奴欺主。 　　这也算是给了代表郑老王妃的张、孙两位嬷嬷一个交代，若不是受了恶奴蒙蔽，“不明真相”的她怎么会想要处置了柳相思呢？ 　　杨氏把自己摘出来是聪明的做法，嫡母拿捏庶女的事在大户人家时有发生，可若是传了出去，就不那么好听了。 　　而且大羽朝结亲之时不仅要考虑家世，讲究的人家还会打听父母的为人如何，家风怎样。杨氏亲生的儿子、女儿还都没结亲，为了儿女考虑，她也得顾全自己的名声。 　　所以饶是她看柳相思再不顺眼，此时也不能轻举妄动。她恨得痒痒，只能在心中记下一笔，等抓住了柳相思的把柄，再一起发作。 　　作为此次事件的最终责任人，孔妈妈被杨氏下令拖到外面打了三十板子。 　　孔妈妈也算得上是忠仆，被当做替罪羊给主子背了黑锅丝毫不埋怨，反而哭着扑到柳相思跟前忏悔，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嘴巴。 　　先前她的脸被磕的满是鲜血，她自己再往脸上这顿招呼，那模样更是惨烈。 　　三十板子，听着骇人，可实际上那些执行刑罚的婆子都是极有颜色的人，孔妈妈是杨氏跟前得力的人，这些婆子少不得给些面子，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故此，孔妈妈并不叫嚷，只是痛哭。 　　柳家打板子有专门的地方，而且全府的下人都要去观刑，是为了给那些心思不正之人警醒。 　　孔妈妈打板子自然也不例外，从她跟着杨氏进了柳府开始，还是第一次挨打。落在身上不疼，可那么多人看着，经此一次，她就要威严扫地，以后难免就要抬不起头来。 　　在等级低的小丫鬟那儿还不显什么，可训斥在府中伺候多年的管事婆子，就不能像以前那么硬气。 　　这是在打她的脸呐！ 　　可若是平常，她可以喊冤喊屈，杨氏自会替她做主。现在她就是给杨氏背罪名，怎么喊冤？ 　　所以她没别的，也只能痛哭一番发泄发泄了。 　　偏偏柳相思一行人从杨氏那里出来时，正赶上板子刚刚打完，家中仆人还没尽散去的时候。 　　下人们都赶忙给柳相思请安，孔妈妈就趴在行刑的长板凳上没人去扶。 　　柳相思叫众人免了礼，面上做出一副正了八经的模样，谆谆训诫了孔妈妈一番“谨守本分”、“好好服侍母亲”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说完，就施施然的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也是杨氏屋子里的，手里各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的物品都是杨氏赏赐下来的。 　　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们眼睛亮，见此早把之前说过五小姐凶多吉少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转而夸起五小姐大家风范，苦厄尽去，必有后福。 　　孔妈妈一口血梗在喉中，当即就厥了过去。 第37章 地位提升 　　回去的路上杏仁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和激动，连向来沉稳些的核桃都有些喜形于色。 　　房里发生的事她们不知道，只知道小姐得了赏赐，而孔妈妈却挨了打。这怎能让她们不欢喜，要知道平日里小姐不得势，没少看孔妈妈的脸色，吩咐下人做什么活计一定得给打赏，就是给了打赏也不像给大少爷、三小姐办事那样尽心尽力。 　　如今，小姐就是在府里立了威，看以后还有那捧高踩低的小人！ 　　二人在庄子上经了不少事，长了见识，才知道在没外人的地方偷着乐，要不刚才见着孔妈妈挨打就要管不住上翘的嘴角！ 　　也就是为了防止她们偷听，让她们待在远处，根本不知道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若是知道柳相思差点被‘赐死’，恐怕就乐不出来了吧…… 　　当然，除了被蒙在鼓里的下人，府里这些糟心事儿咱们白莲花一样的柳香雪是不会知情的。 　　一大早上，柳相思就去给杨氏请了安。孔妈妈不像平时一样服侍左右，应该是杨氏体恤她替自己背黑锅挨了打，心中有愧，给她放了假休养。 　　几个姐妹自然也听说柳相思回府的消息了，只是二小姐柳宛云是孤傲的性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柳相思在与不在，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四小姐柳陵容，与柳相思也不亲厚，一心侍候在杨氏身边，溜须拍马。 　　倒是唯一的一位嫡小姐，不仅拉着柳相思问长问短，她刚前脚刚进妙蕊居的大门，后脚柳香雪就拉着杨家那位表小姐跟了进来。 　　兴致冲冲的来找柳相思询问庄子上的见闻，景色是什么样的？都有些什么人，好不好玩？ 　　虽然杨氏出门应酬交际也经常带着她，可杨氏去的那些地方，也多是高门大户，和家里都差不多，她长这么大，就没出过云州城。 　　若不是昨日杨氏生了她的气，将她赶回自己院子里，还留了柳相思说话，她当日就得来妙蕊居找柳相思。 　　与待杨氏的态度不同，柳相思不讨厌柳香雪，就挑着庄子上有趣的事给她说了几件。 　　当然，自是没有提民乱、庄子隔壁农户王老实全家的死，以及杨氏放任她在庄子上不管——死了最好，不死的话回来再补一刀的做法。 　　小姑娘正是处在对这个世界好奇的年纪，被柳相思几句话说的心动极了，当即就说要去和杨氏说想去庄子上玩。 　　柳相思当然给拦住，“最近城里事多，父亲都抽不出空回家，偌大个府邸全靠母亲一个人打理，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做女儿的不给母亲帮忙也就算了，万万不能再去给母亲找麻烦了。” 　　“还是五妹妹想得周到，若不是五妹妹提醒我，我跑去烦母亲，实在是不该，母亲一定生我的气。”柳香雪面带愧疚的神色，如是说道。 　　语气很真诚，饱含对柳相思给她提醒的感激之情。 　　柳相思略微憋闷了一下，柳香雪虽然比柳相思还要大点，可始终活在杨氏的羽翼下，性格还是很单纯的，还有点孩子气。 　　到了中午摆饭的时间，柳香雪还意犹未尽的不想走，吩咐她的丫鬟春暖让厨房把饭菜送到妙蕊居来，她和五妹妹、表小姐一起用饭。 　　结果计划落了空，被表小姐杨冬歆给拉走了。 　　这位表小姐长相很讨喜，古灵精怪的，最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双大眼睛。也正是这样一双大眼睛，很容易让人看出她的情绪。 　　自打进了妙蕊居，她就始终没个笑模样，柳香雪好奇的问这问那，她也不发表意见。一双眼睛扫来扫去，打量房间里的陈设，光在那些珍奇上面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 　　柳香雪想跟姐妹们一起吃饭凑个热闹，她又以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为由拒绝了。 　　不得不说，柳香雪在礼仪方面无可挑剔，纵然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杨冬歆稍微露出点口风，她再想留下也不会勉强。 　　表小姐情绪不高的原因柳相思也心中有数，妙蕊居布置好的房间就是给这位表小姐准备的，她要是不回来，住在这里的当然就是这位表小姐。 　　可惜，她赶在杨冬歆来柳府之前回了府，客人再怎样尊贵，也没有赶走主人的道理。匆促间也没有其他收拾好的房间，她就只能先暂住在柳香雪那里。 　　等收拾好了客房，她就得搬去客房。 　　不说是天差地别，反正心理落差肯定是有的。 　　她们二人走了，柳相思一个人用餐反而更自在。再瞧厨房给预备的午餐，比往常不知道好了多少。 　　也不是说柳家的规矩，不给庶出的子女好饭好菜。就是厨房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 　　家中当家做主的老爷、夫人，自是最好的不用提，大少爷和三小姐，也是要精心伺候的。 　　和柳相思身份差不多的，四小姐柳陵容，也是庶女，可因为她在杨氏跟前算是受宠的，又经常有不少打赏，她的饭菜也就和柳香雪的差不多。 　　到了柳相思这里，夫人跟前说不上话，甚至是被杨氏厌弃的，瞧着菜式和柳陵容一样，可菜多是不新鲜的，口感就和人家饭桌上的不一样。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咸的要喝一大壶茶水。 　　若是柳相思不给厨房赏钱，就别想吃一顿好饭好菜。 　　这样的餐桌文化很大程度上反应出柳家众人的身份地位，柳相思以前的饭菜甚至不如杨氏跟前得力的孔妈妈精致。 　　而今天这一顿，明显就比柳相思去庄子前强了太多。菜都是新鲜的，色香味俱全，勾得人口水直流。 　　吃了半个月的馕饼、咸菜，再吃柳府这样精致的饭菜，简直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一边腹诽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边毫不顾忌形象的狼吞虎咽。 　　柳相思都这样了，更别提杏仁、核桃，还有小石头、敏敏几个人，尤其是敏敏，她年龄最小，从小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吃得小嘴儿都油乎乎的。要不是小石头管着，她就能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抓着吃。 　　只有张嬷嬷和孙嬷嬷两人还能维持优雅的用餐礼仪，不过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二人咀嚼的频率也比平常快了不少。 　　她们二人的饭菜是杨氏特地吩咐下来的，虽然只是郑老王妃身边的仆人，可宰相门房三品官，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杨氏自然得额外给几分颜面。 　　因为曾经经历过缺粮少米的日子，才特别知道食物的珍贵，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实行了光盘政策，结果就是吃得小肚子溜圆。 　　柳相思原本打算下午没什么事就将毛笔字捡起来练一练，可肚子涨得难受，就想先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了柳弘瑞。 　　杨氏不待见她，可这兄妹俩真是跟约好了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着番儿的往她这儿跑。 　　柳弘瑞对上柳相思，呼吸都滞了一下，怔怔地盯着柳相思的眼睛眨也不眨。 　　才多长时间不见，怎么好像五妹妹更漂亮了？ 　　心里想着，嘴里就不小心说了出来。 　　瓜子脸才巴掌大，瓷白的皮肤，看不见任何瑕疵。美目流转间似有电波流动，电的人浑身一哆嗦。 　　通俗点翻译，就是被柳相思的美貌闪瞎了！ 　　被柳弘瑞这么盯着看，柳相思自是十分不悦，女孩子最爱听别人夸自己漂亮，柳相思也不例外，只是若对方是柳弘瑞，就不是那么令人愉悦的事了。 　　毕竟柳弘瑞不安好心，名为兄妹，可他做的那些事，从来都没为她这个当妹妹的考虑一点点。 　　她甚至还在心中暗暗警惕，虽然柳弘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身为妹妹的她下手是不大可能的，可也别忘了她这是在一本辣文里！没有节操！没有下限的辣文里！ 　　原著里他就曾夜半时一边叫着柳香雪的名字，一边幻想那羞羞的事，自己用手解决过，还不止一次。 　　那是他嫡亲的妹妹，又有杨氏盯着，有那贼心没那贼胆，才没闹出事来。而她，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庶女，免不得谨慎些，小心防备。 　　“一段时间没见，大哥倒是瘦了不少。”心中百般的不爱搭理柳弘瑞，可嘴上也不得不客气的说道。 　　她的话可是说到柳弘瑞的心坎上了，自从得罪了周靖康，吃喝玩乐没他的份，那些人还处处找他的麻烦。 　　弄得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干什么都没有滋味儿，才多长时间，已经瘦了一大圈儿。 　　这不，柳相思刚回府，他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五妹妹身体如何？听母亲说，你是出了水痘？在家里还好好的，怎么去了趟法华寺就病了？莫不是碰到不干净的人了？” 　　像你一样恶心又肮脏的么？ 　　柳相思在心中讥讽着，不过柳弘瑞提起法华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开始在认真考虑，是不是再弄点花粉，把脸弄成过敏的模样。 　　反正有郑老王妃给撑腰，杨氏不敢再冤枉她生水痘，把她赶出府。倒是能消除柳弘瑞这等色中饿鬼的不轨之心，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唉，太年轻貌美也是错啊……咋办？ 　　柳相思傲娇的想。 第38章 柳大人归府 　　“母亲为我延请大夫诊断出是水痘，自然就是水痘，至于缘何引起的，我也不知。多亏了母亲将我送到庄子上去养病，而今已是痊愈了，劳大哥惦记。”柳相思四两拨千斤的回答道。 　　“痊愈了？哦，痊愈了就好。”柳弘瑞显然意不在此，“听说法华寺的桃花林景色优美，不知道五妹妹此次有没有好好游玩一番，若是被这病症耽误了岂不可惜？” 　　柳弘瑞从柳相思嘴里没有套到什么有用的话，正想再追问，远处忽然有个小厮跑了过来，满头的大汗，见到他就跟见到自己亲祖宗了似的。 　　“大少爷！可找到您了！老爷回府了，请您去书房呢！” 　　柳弘瑞一听‘老爷’两个字，脸上立时就变了颜色。 　　整个知州府，有资格被称为‘老爷’的，只有一人。柳明，也就是云州城的知州柳大人，杨氏的丈夫，柳相思、柳弘瑞兄妹的亲爹。 　　杨氏对柳弘瑞多是纵容，可柳大人对他却要求很严格。虽然公务繁忙对他管教的时候很少，但有限的那几次也够柳弘瑞铭记。 　　对于这个父亲，柳弘瑞是又尊敬又害怕，小厮已是找了他好一会儿，柳弘瑞生怕父亲等急了，片刻都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的往书房赶去。去的晚了，又要被父亲教训一顿。 　　陈郡发生天灾，云州是距离陈郡最近的、没有被灾害波及的府城，很多难民拖家带口的逃荒过来。 　　难民一多就要乱。为了保障云州城内的治安，柳大人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凑合着住在府衙内。 　　虽然有杨氏每天派人给他送去饭食和一应生活用品，可府衙和在家的用度可是比不了的。 　　大禹治水时三过家门而不入，柳知州也不逞多让，月余都没回过府里，每天在衙门操持公事，算得上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有他做榜样，其他官员自是不敢延误灾情。就连每天在城内巡逻的士兵，都得打起精神，昂首挺胸，认真巡查。若是发现有懒散之人，严加惩处。 　　也正是因为他的雷霆手段、以身作则，云州城才没有乱起来。 　　米价虽然略有提高，却也没到了百姓都吃不上饭的地步。在朝廷的赈灾粮食运达之前，就组织城内的官宦人家、有钱有能力的商贾捐献粮食，给灾民施粥，稳定流民情绪。 　　他突然回府，是不是外面的灾情有所缓解呢？ 　　近些日子又接连下了几场小雨，抬头就能看见府里树木的枝条都生长出嫩绿的叶子，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柳相思整个人就松快下来，带着笑意往杨氏那里走去。 　　老爷久未归家，按规矩他们这些子女都要去拜见。 　　不过和柳弘瑞不同，他身为唯一的嫡子，有特权去柳大人的书房请安，包括柳香雪在内的所有女儿，都只能在杨氏那等候。 　　她同柳弘瑞一起得到的消息，所以是最先到到达的，给杨氏请了安，杨氏也没有难为她，就让在一旁坐了。 　　今天的杨氏格外的不一样，一身石榴红的春衫更显娇俏，发型似乎也更精致，脸上努力做出沉稳的表情，目光中却难掩激动。 　　活脱脱就是一个期盼丈夫归家的少妇的形象，与举手抬足间就要要人性命的那个心狠手辣的杨氏简直判若两人！ 　　不大会儿，柳香雪也到了，她是跑着来的，因为激动脸上红扑扑的，不敢置信的扑倒杨氏身上抱着她，仰着头问：“娘，我爹真回来了？” 　　杨氏笑着拧拧她的鼻子，“是是是，母亲还能骗你不成？” 　　见柳香雪和表小姐杨冬歆在杨氏跟前撒娇，将她逗得嘴都合不上的模样，柳相思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柳明、杨氏、柳香雪、柳弘瑞，人家这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呐！自己到底只是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庶女啊！ 　　陆陆续续的，柳宛云、柳陵容等人也来了，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房间内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夫人，老爷带着客人往这边来了！”下人来报。 　　“哦？是哪位贵客？” 　　“回夫人的话，小人不知，是个年轻的公子，小人从未见过。” 　　杨氏听了，心中就有些纳闷。往常倒是也有老爷的同科好友或是下属来府中做客的，但柳府治家严谨，男客在议事厅由柳大人接待。她只需要负责接待各府的夫人、小姐上门拜访即可，而这些人通常都是派家中的下人先递派帖，约定好日期才会登门。 　　断不会有不声不响就上门拜访的失礼之举，老爷亲自带人往内宅来，更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将妻子引荐给别人，就是要结成通家之好的意思了，会是什么人让老爷如此重视呢？ 　　杨氏心中疑惑，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高高兴兴的让人拿了散碎银子打赏给来报信的仆役。仆役接了钱，欢欢喜喜的走了。 　　毕竟客人是位年轻的公子，屋子里这么多未成亲的小姑娘，还是需要避讳的。就命两个小丫鬟将屏风展开，将敞亮的厅堂一分为二，让几位小姐都回避到屏风后面。 　　这边刚收拾完，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杨氏连忙抬手整理了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衣饰，觉得满意了才站起身迎接。 　　连杨氏都觉得这个客人来得突兀，几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对来拜访的客人就更是好奇了，其中又以好奇心最为旺盛的柳香雪为最。 　　身为杨氏唯一的女儿，她不只有好奇心，胆子也很大，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好好的椅子不坐，偏要站起来，凑到屏风跟前，透过缝隙去看外面。 　　两个侍立在旁的小丫鬟见三小姐如此，面上就有些焦急的神态。可夫人此时正要待客，就隔着一扇屏风，跟夫人告状也行不通，规劝小姐又怕被外面的客人听见，只得任由三小姐偷看。 　　有柳香雪做榜样，柳相思也有样学样的趴了过去。不大会儿功夫，表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也凑了过来。 　　柳相思莞尔，别看二小姐整天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可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她是整天都捧着书看，可那都是在看些什么书？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贪玩、凑趣的时候呢！只是伪装的更好而已嘛…… 　　便不理旁人，专心致志的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面看。 　　不大会儿，就有个身长五尺、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柳明柳老爷。 　　他一进门，杨氏的目光就黏在了他身上，见他情绪不错，面色却有些憔悴，当即眼眶就有些微红。 　　见妻子如此作态，柳老爷心中感慨万千，想到妻子在操持内务之余，还要给他准备吃食、衣物。 　　柳明自认不是挑剔的人，住在府衙内虽是权益之举，他却也没有丝毫不适应。府衙内有他备用的衣物，也有专门的人负责饭食，并不需要杨氏为他专门准备。可杨氏却坚持如此，每天他的饭菜都比别人更香，身上的衣物也从来都是整整洁洁的，这都是妻子的功劳。 　　娶妻娶闲啊！ 　　柳老爷深深的注视着杨氏的眼睛，一时间有感而发，“这些天，家里家外全靠你了，苦了你了。” 　　杨氏一边摇头说着“不辛苦，不辛苦”，一边鼻子酸酸的，就有眼泪想要掉出来的感觉。 　　柳老爷连忙说道：“都是当了外祖母的人了，快擦擦眼泪，还有客人呢。” 　　大小姐柳慧芳嫁给京中刘尚书家的三公子，第二年就添了个女儿。故有杨氏年龄还不到四十，就已经做了外祖母这一说。 　　杨氏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方才小厮才回报您带了客人过来，不知是哪位贵客？” 　　这时，屏风后面的小姑娘们眼睛才离开秀恩爱的柳明夫妻，转到后进来的这一位年轻公子的身上。 　　屏风统共就那么大，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挤挤插插的，不待柳相思看得真切，没防备后面竟然被人推了一下，当即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房间内一声巨响，屏风应声倒地，几个娇小姐谁也没想到屏风突然会倒，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柳相思却收不住势头，直愣愣的扑倒在屏风上。 　　膝盖磕到屏风架子上，痛的她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 　　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都看着地上的这一片狼藉。不用提，杨氏早已被气得面色不善。 　　侍立在旁的小丫鬟们脸都白了，连忙围上来想要将五小姐搀扶起来。 　　膝盖用不上力气，刚一直起腿马上又弯了下去，重新坐回了地上，嘶嘶的倒吸着冷气。 　　“五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专属于男性的温润的声音，关怀的问道。 　　入目所及是一双黑色的官靴，感觉声音有些耳熟，柳相思就抬起头来。膝盖疼得她眼泪直流，看人就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待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看清楚所谓的‘客人’是何许人也时，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的抖如筛糠！ 第39章 惊人相似的出场 　　柳大人的贵客，可以说是她的老熟人了，却从没有一次让她如此失态过。 　　几个小姐妹嘻嘻哈哈的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父亲的客人，挤挤挨挨间，却不小心推到了屏风，她跌到堂前，正好扑倒他的脚下。 　　寥寥两行文字，轻轻敲打键盘就出现在屏幕上，可当蒋宜臻以原本设定好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柳相思却恐慌至极。 　　命运在发生那么多不可预料的改变后，却又以惊人相似的方式重演。 　　她已经尽量回避，为何却逃脱不了？ 　　像是身处冰窖之中，上下牙齿不停的‘咯咯’地撞在一起，蜷着双腿，抱膝而坐，呈现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此次皇上派遣蒋宜臻到陈郡赈灾，蒋宜臻就在灾情平复后安排好一切事宜，来云州城落脚。 　　既然到了这里，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拜会知州柳明大人。 　　虽然蒋宜臻的官职在柳大人之下，但他是专门督办赈灾事宜的钦差，蒋家在京城又根基深厚，前途无量，柳大人自是处处高看他一眼。 　　蒋宜臻顺势提出要去府中拜会夫人，柳明略微愣了下就爽快的同意了。不管蒋宜臻出于什么目的，如此举动都是在表达善意。 　　而与蒋宜臻交好，就相当于和京城蒋家拉上了关系，对他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柳大人从一介布衣能坐到知州的位置上，一路官运亨通，与他心思通透不无关系。 　　蒋宜臻提出到柳府拜访杨氏，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次借着职务的便利，他可以在云州城内待上一段时间。自然想离美人更近一些，能与她多多接触是最好。自对柳家三小姐柳香雪一见钟情后，她的倩影就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中。 　　为了这，他少不得要敷衍地同柳明寒暄。 　　原以为自己肯定会甘之如饴，可柳明让他那蠢猪似的儿子拜见自己时，真是一口老血梗在喉中，偏偏还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夸赞柳大少爷年轻有为。 　　心中难免感叹，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三小姐神仙一样的人物，却有个这样上不去台面的哥哥！ 　　好不容易进到内宅，离美人就只差最后一步，阴差阳错，却横空扑出来一个小姑娘，正好摔倒在他的脚下。 　　瞧她抱膝而坐、瑟瑟发抖的防备姿态，蒋宜臻在出言关怀的同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是见过柳相思如何妙计退敌、保卫农庄的，二叔也曾夸奖过这个小姑娘胆子大，临危不乱。 　　那么在柳府发生了什么事，将她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众人，柳大人、柳夫人均是面沉如水，显然是觉得五小姐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而原本立着屏风的那边，站着几个小姑娘，其中自有他心心念念的三小姐柳香雪，满脸的紧张，担忧的看着五小姐柳相思。 　　“快来人！五小姐的腿摔伤了，站不起来，还不快去请大夫！” 　　在杨氏的示意下，很快就有两个粗实婆子抬了肩舆来，伸手要将五小姐抱上去。 　　柳相思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弄，顺从的坐上肩舆被人抬着离开了。 　　蒋宜臻目光在杨氏脸上打了个转儿，他不相信柳相思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摔伤。 　　他的怀疑是对的，柳相思恐惧的源头的确不是因为摔倒。但恐怕他万万想不到，将她吓得魂不附体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本人吧？ 　　张嬷嬷见柳相思站着出去，抬着回来也是吓到了，偏偏因为来了客人，小姐们都得回避到屏风后面，贴身的丫鬟都被遣在门外等候。 　　核桃、杏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生当事人柳相思不仅膝盖受了伤，还浑身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叫妙蕊居的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小敏敏，见到平日里对她最好的柳姐姐腿上有伤，被人抬着回来，‘哇’地一声就哭了。 　　柳姐姐脸上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就是以前讨饭时，每每遇到坏人时害怕的表情。 　　拉着她的石头哥哥，边哭边叫石头去帮柳姐姐报仇。在她的心里，小石头就是最最厉害的，能保护她和刘姐姐的人。 　　石头阴沉着脸，紧握的拳头泄露他内心的愤怒。 　　柳府不是乡下的庄子，在庄子上他可以事急从权，跟在五小姐身边保护她。回到柳家，碍于规矩礼法，他就无法每时每刻跟在她的身边。 　　甚至连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好在大夫很快就请来了，但却是上次的那个白胡子老大夫，见是他，杏仁就有点不肯让他给柳相思医治。 　　“上次就是她，我们小姐明明没得水痘，偏他就说是生了水痘，夫人怕小姐的病过人，连府门都没让小姐进来，直接派人送到庄子上。” 　　说着说着，鼻头一酸，杏仁眼圈就红了。又赶上流民作乱，小姐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因为这个庸医！ 　　孙嬷嬷面色就有些不善，她是习武之人，沉下脸来时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凌厉，刮得白胡子大夫打了个冷颤。 　　“老夫……老夫奉夫人之命，来给，给五小姐瞧伤。”老大夫年纪大了不禁吓唬，磕磕巴巴的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先给小姐看伤重要。”关键时刻，张嬷嬷发了话。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虽然看白胡子大夫的目光都很不善。 　　老大夫颤颤巍巍的用手捏了捏柳相思的小腿，确定骨头没有伤到只是皮外伤，用剪刀剪开裤腿帮她清理伤口、消毒。 　　柳相思睁着眼睛，却毫无焦距，谁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唯有在伤口被碰疼时才会无意识的呻吟一声。 　　她一呼痛，这房间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白胡子老大夫，连五岁大的敏敏都不例外。盯得他直冒冷汗，必须得尽最大努力才能控制手不乱抖，轻柔轻柔再轻柔。 　　伤口妥善处理好，又给柳相思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连看诊的银两都不要，着急忙慌的背起医药箱就离开了。 　　忽然，走到妙蕊居门槛处时，膝盖一软，步了柳相思的后尘，跪倒在地上，惨叫声响彻云霄。 　　张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小石头一眼，也没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而已。 　　另一边，松涛苑。 　　柳相思被抬出去，柳家夫妇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热情地招呼下人给蒋宜臻看茶，又叫家中的几个女孩给蒋宜臻问好。 　　饶是柳香雪再大胆，此刻也是含羞带怯的，娇滴滴的给蒋宜臻问安后就低着头坐在一旁。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也就只敢躲在屏风后面偷看而已。 　　她还是那样一袭白衣，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俏生生的坐在那里，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 　　柳香雪以前虽然喜欢素净的衣物，却很少穿白色，年轻的小姑娘更爱粉色、嫩黄色、湖水蓝等清新娇艳的颜色。 　　自从在府门外施粥，被人赞称是白莲仙子后，她才像开了窍似的发觉白色的衣服也很适合她，平日里就穿白色衣物居多。 　　可蒋宜臻再次见到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却不像之前心中那样激动难耐了。 　　他更多的是担心刚被抬走的柳相思，膝盖上的倒是小伤，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头送过去一瓶，保准当天就能结痂，好了身上也不会留下疤痕。 　　可她那副被吓怕了的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呢？ 　　若是被二叔知道了…… 　　蒋宜臻与他二叔蒋峥嵘年龄上只差了五岁，从小他就爱跟在二叔屁股后面转悠。 　　蒋峥嵘习武，他也跟着习武。当时年龄小，身子骨还没长成，扎马步扎得第二天都起不来床，母亲心疼的直哭。 　　后来，二叔上了战场，他就瞒着家里人，偷偷的收拾行囊，去报名投军。为了不给二叔丢脸，就隐姓埋名从头做起。 　　打仗不是过家家，敌人也不是家中请的教习师傅。第一次上战场，入目是满眼的血腥，到处都是残肢、尸体，他吓得腿都软了。 　　战场是血腥残酷的，战场也同样是英雄辈出的地方。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令人望而生畏的那个大将军，肺腑内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对于蒋峥嵘，血脉、敬仰、崇拜糅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感情。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感情，才让蒋宜臻察觉出他二叔对柳相思的特别关注。 　　自从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整个人变得情绪内敛，极少会夸赞别人。其中，女人，柳五小姐还是头一个。 　　在庄子上时，虽然二叔什么都没有说，可蒋宜臻就是觉得他待柳五小姐不一样。 　　接到郑老王妃后，不直接将她送回京城，而是安排到庄子上休整。 　　固然有考虑郑老王妃年龄大不宜于长途奔波的缘故，但不可否认的是，郑老王妃身边保护她的人很多，她留在庄子上，也可保证庄子安全无虞。 　　每每自己和五小姐说两句话，二叔必定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他。 　　再说下去……哦对了，没有再说下去了，不等他再次找到机会和柳五小姐说话，就被二叔派去京城向皇上汇报灾情，顺便给郑老王妃家人送信去了。 　　尼玛，这也太小气了…… 第40章 送药上门 　　腿上的伤擦了药包扎好，白胡子老大夫还给柳相思开了一副安神的药剂，喝了药后没多长时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杨氏就派了身边的小丫鬟沉香过来传话，“夫人说了，五小姐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就请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好生将养着。” 　　柳相思当时还在沉睡，就由核桃代小姐谢夫人，又留了沉香说了会话，临走时张嬷嬷给了赏钱。 　　柳香雪院子里最得力的管事妈妈是她的奶娘，其他院子里的几个小姐亦然。 　　从小就在身边，又有哺育的情分在，奶娘和小姐都很亲近，照顾起来也就更尽心尽力。 　　只有柳相思不同，当时她的生母孙姨娘还活着，杨氏为了拿捏她，将那奶娘随意寻了个错处就赶出府去。 　　为此，柳相思不得不早早的就断了奶水。 　　张嬷嬷来了以后，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管事妈妈的身份，俨然成了院子里的一把手，妙蕊居的人没有不服她的。 　　杨氏敲打过府里大大小小的仆人，明明确确的说了，张嬷嬷可是京里王府的人，谁敢不敬着几分？ 　　故她给的赏钱，还让沉香有些受宠若惊。 　　杨氏说的好听，让柳相思在妙蕊居休养，为了她的腿伤是假，将她变相禁足，不让她出门是真。 　　核桃从沉香口中知道，今日来府中的老爷的贵客可是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在云州城执行公务期间，就在府中落脚。 　　还听她说，钦差大人年纪轻轻，高大英俊，战功赫赫，斯文儒雅等等……反正都是夸奖的话，说话时语气很是激动，看来，这位钦差大人刚入府中第一日就收获了不少女粉丝！ 　　第二天清早，柳相思才悠悠转醒。她刚从床上坐起来，守在外室的杏仁就听见声音进来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关切的问道。 　　柳相思揉揉脑袋，“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头晕？”杏仁立刻就急了，“我就说昨天不应该让那个庸医给您看病，肯定是他没安好心，给您开的药有问题，我这就去仁和堂给您请大夫好好看看！” 　　杏仁说走就要走，柳相思连忙拦住了她，“别担心，我没事，可能是昨天睡多了。”而且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中的她，好像就是书中的柳相思。艳若桃李，娇如海棠。 　　时而少女怀春，娇羞的思念着心上人；时而看到蒋宜臻对柳香雪呵护有加，醋意横生；时而在杨府的后花园，看到柳香雪与杨承之打情骂俏。 　　当然，也逃脱不了最后的结局。 　　一双双脏兮兮的手在她身上揉来捏去，她无助的叫喊着，却出不了声。 　　直到他穿着白衣白袍、洁白如雪的靴子来到她的身边，眸中复杂的情绪她解答不出来。是怜悯？还是什么？ 　　将醒未醒之际，她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梦中的蒋宜臻，只有初见时，他穿了身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那之后每次亮相却都是一身白衣的造型。 　　不过也正是因为蒋宜臻与柳香雪同好穿白衣，又很养眼，站在一起极为登对，众人无不夸赞他们二人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的。 　　想必，这正是他改穿白衣的目的吧？ 　　只是昨天在松涛苑她乱了心神，没有注意到他的衣饰，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应该不是白色的衣服吧？ 　　所以，剧情虽然以极相思的方式上演着，却到底与原书中有所不同了吗？ 　　是吧？是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身上就好像找回了力气似的。 　　那个深爱蒋宜臻的柳相思身上所发生的事，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就是在梦里梦到，都将她恶心的半死了。 　　想到梦里的场景，柳相思就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杏仁端了水来伺候五小姐洗脸，核桃在外面摆饭，不用给杨氏请安，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在房间里吃早饭。 　　膝盖还有点疼，走路一瘸一拐的。杏仁要搀扶着她走，柳相思哪里肯，又不是骨折，只是点轻微的皮外伤而已嘛。 　　找回了魂儿，肚子就知道饿了。刚刚端起饭碗准备用膳，外面小丫鬟忽然通报，说是蒋大人来了！ 　　蒋大人！蒋宜臻！ 　　这一大早上的，他来干嘛？真是阴魂不散呐！ 　　柳相思自认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不会再一见到他就吓得直得瑟了，便让小丫头请他进来。 　　“蒋大人一大早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蒋宜臻失笑，“五小姐，我怎么觉得您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蓬荜生辉’，而是在于‘一大早’啊？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直接的指出她话中的深意，柳相思自己倒被噎了一下，脸涨得发红，嘴上还不饶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杏仁、核桃就双双变了脸色。 　　毕竟生长环境不同，柳相思的骨子里没有那些男尊女卑的思想。在庄子上还表现的不明显，因为在那里就属她身份最高、最尊贵。 　　但是蒋宜臻不一样，他既是男人又是官身，柳老爷见了他说话行事都很注意，柳相思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女，不敬着他还说话呛人，堪称惊世骇俗之举。 　　反思一下，柳相思也觉得自己可能冲动了，便整理整理面部表情，努力露出个笑脸，软了声音问道：“蒋大人用了早饭没有？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就在妙蕊居用点粗茶淡饭吧！” 　　“这也叫粗茶淡饭？我在陈郡吃的，可照这个差远了。” 　　陈郡是重灾区，平民百姓就没有能吃得上饭的。而云州城虽然流民不少，却没有受灾，百姓也可吃饱，知州府自然生活就更好一些。 　　她在庄子上也是吃不饱饭的，回了府，难道厨房给送了饭过来她还要因为灾民不能果腹将食物退回去？ 　　就是退回去，这些食物也到不了灾民手中，只会被贪嘴的下人分了。 　　恕她没有那么高洁的情操，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蒋宜臻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没有嫌弃这些吃食的意思，柳相思心里不高兴，却不能表现在面上。 　　“来人，再帮蒋大人拿一副碗筷。” 　　“不必了，我在松涛苑同柳大人、夫人用完早膳过来的。”蒋宜臻凉凉的看了柳相思一眼说道。 　　叮咚！玩家蒋宜臻对您发起会心一击，造成一百点伤害。 　　柳相思心中的仇恨值持续上升中！ 　　这是说她懒，比爹娘起床还晚，对于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来说是很严重的批评了，若是传了出去，很可能会说不到婆家。 　　而且松涛苑的饭菜可比她这小小的妙蕊居好多了，蒋宜臻又是客人，杨氏肯定还会安排厨房给加菜或是做些特色菜。他吃的比自己好多了，还好意思说那样的话！ 　　不！要！脸！ 　　柳相思怒火中烧，正准备反击，蒋宜臻却忽然勾唇一笑，站了起来。 　　伸手入怀，掏出个翠绿色的小瓷瓶递过去，“宫廷秘制的金疮药，伤口不深的话不会留下疤痕。” 　　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他一起身，就挡住了光线，高大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阴影，将柳相思笼罩在其中。 　　从高处俯视柳相思，让她有种压迫感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充足的阳光就像是给他加了个光圈一样，闪闪发光，好像更……帅了。 　　面对如此高的颜值，柳相思心中的怒火好像也不像方才燃烧的那样旺盛了，仇恨值渐渐降下去。 　　蒋宜臻又将手中的小瓷瓶往前递了递，柳相思就讷讷的伸出手去接。 　　瓷瓶是凉凉的，仿佛还带着丁丁点蒋宜臻手掌的温度。 　　“五小姐慢用，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看到柳相思那副呆愣愣的样子，蒋宜臻就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眸子都带上了笑意。 　　柳相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蒋宜臻已经离开了，想到他那些讥讽的话语，还有离开时碍眼的笑容，手中小瓷瓶忽然变得像火炉一样炙热，握着瓷瓶的手就一松。 　　‘咣’的一声脆响，翠绿色的小瓷瓶掉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渐渐停在了门槛处。 　　柳相思高高地仰起头，没有想捡起来的意思。好像这样她就和蒋宜臻划清了界限。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坚决不接受潜在危险的嗟来之食！ 　　“哎呀！小姐！蒋大人说了，这可是宫廷秘制的神药，用了之后您腿上的伤就不会留疤！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杏仁见瓷瓶落了地，飞快的将之捡了起来，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上面根本没有沾到的尘土，一边数落柳相思。 　　“昨天给小姐瞧病的，就是上次给您误诊成水痘的那个白胡子庸医！他的医术我可不相信！小姐身上万一留了疤，再后悔可就晚了！” 　　说道白胡子庸医时，她咬牙切齿的。却又忽然话锋一转，换了语气欢快温柔的说道：“蒋大人知道小姐受伤，就将这么珍贵的宫廷秘制的好药送给您，真是个大好人！” 　　杏仁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宫廷秘制’，在她心中，京城、宫廷是存在于故事、话本中的地方，一辈子也无法企及，遥远又神秘。 　　这小小一个瓷瓶居然是从那么高贵、神圣的地方出来的，自然身价不凡。 　　柳相思看着杏仁珍惜的将瓶子摸了又摸，恨得牙根痒痒，蒋宜臻，臭卖药的！ 第41章 访客 　　纵然扭扭捏捏的，柳相思还是顺从了杏仁涂上蒋宜臻送来的金疮药。身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也不会和美丽作对。 　　也不知道柳相思是怎么长的，在庄子上吃不好喝不好的，大家都面黄肌瘦的，偏她就只是褪掉了点婴儿肥，变成了尖尖的鹅蛋脸，更显得风姿绰约。 　　乌黑浓密的发，慑人魂魄的眼。与她站在一起，其他人都会沦为陪衬，黯然失色。 　　照照镜子，自己都要被自己迷倒了！ 　　对于自己的样貌，她是极欢喜的，却又时常担忧。因为貌美的女子，通常都是命途多舛的。 　　柳相思本身腿上不方便，杨氏又不让她出妙蕊居，就在房间内摆好笔墨纸砚，练字。 　　书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柳相思在被送去庄子之前，每日都要抽出时间临摹练习。现在回来了，就更不能放松。 　　某些方面来说，柳相思是个很坚韧的姑娘。生活清苦她不会抱怨，遇到困难她也不会退缩。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审时度势的学习技能，让自己适应环境。 　　腿麻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然后回到书桌旁接着练习。认真的写了一个上午，到杏仁叫她去吃饭时手酸的都拿不住筷子。 　　下午她倒是想继续练字，可手上没劲，提笔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扭扭的。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可不练字，她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总不能再去学学绣花吧？ 　　她的手拿笔可以，拿绣花针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正发着呆，核桃通报，三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柳相思一愣，柳香雪来还可以理解，怎么表小姐也来了？ 　　从上次表小姐杨冬歆过来妙蕊居的表现来看，是恨上自己‘强占’她的住处了。对她也谈不上喜欢，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拉着不愿离开的柳香雪走了。 　　她居然还会主动上门？真是奇了怪了！ 　　正琢磨着，柳香雪和杨冬歆二人手拉着手就进来了，柳相思也连忙起身，她要给二人行礼，却被柳香雪拦了。 　　“五妹妹腿上有伤，咱们就不拘这礼数了吧！” 　　她都这么说了，柳相思自是不会给自己找罪受，就着这台阶就下了台，顺便招呼二人坐下来说话。 　　“五妹妹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昨天都怪四妹妹，自己没站稳，推了你一下，要不你也不会受伤了。”杨冬歆看着柳相思抱怨道。 　　她的表情倒是很真诚，像是真心为柳相思不平，只不过所说的话柳相思一个字都不信。 　　柳相思非常肯定当时是被人从身后碰了一下，不知道是不小心推到还是故意撞的。 　　但不管怎样，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柳陵容，因为那时柳陵容和柳香雪二人一左一右的趴在她旁边，要说有机会下手的，只有站的比较靠后的柳宛云以及这位表小姐。 　　柳宛云的性子比较内向，平时话很少，柳相思觉得不会是她。 　　倒是举报人杨冬歆，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条件，还诬陷别人，很是可疑。 　　“表姐，你昨天不是说没看到是谁撞的吗？”柳香雪反问道。 　　柳香雪性格很单纯，不会替别人圆谎。这么一说，就弄得杨冬歆很是尴尬。 　　实际上她已经嘴下留情了，昨天晚膳过后，杨氏派人给蒋宜臻安排房间。蒋宜臻走了后，她将几个小姑娘留下，就问了她们几个当时的情况，屏风怎么会倒的。 　　当时柳家的几个小姐妹都说没有看清，屏风不知道怎么就倒了，她们也都吓得愣住了。 　　只有杨冬歆说，看见柳相思的手就扶在屏风上，可能是看到客人进来，一激动用了力气，就将屏风推倒了。 　　话里话外间，露出柳相思就是故意推翻屏风，吸引贵客注意力的意思。 　　杨氏本就对柳相思抱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感，外甥女这样说，她自是深信不疑。 　　狐狸精生的女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于是，就有沉香来妙蕊居传达的那些话。 　　“我，我昨天不是怕四妹妹受罚嘛，在姑姑面前我才没敢说。我也就是在五妹妹这里说说，出去了是绝对不会乱说的。”杨冬歆强辩道。 　　柳香雪单纯，她这么一番解释，心底里就信服了几分。 　　甚至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柳相思，意思是让她保守秘密，不要让她母亲知道，惩罚柳陵容。 　　柳陵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对杨氏百般讨好，柳香雪是杨氏的心肝肉，自然落不下，故她们姐妹二人关系极好。 　　“三姐姐，表姐，没关系，我腿上只是蹭掉一点皮，并不严重。已经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放心吧，我不会去跟母亲说的。” 　　柳香雪大大的眼睛就亮了，“五妹妹，可是用的蒋大人送给你的宫里的灵药？” 　　柳相思莞尔，想不到蒋宜臻今天早上刚刚来过，才一上午的功夫，就传到表小姐的耳朵里了。 　　是该说柳香雪耳目众多呢，还是该说她这妙蕊居喜欢聊天八卦的长舌妇太多了呢？ 　　“表姐说的对，用的正是蒋大人拿来的药。” 　　“蒋大人……他可真是个好人。”柳香雪低声呢喃着。 　　瞧她那少女怀春的模样，蒋宜臻这次恐怕不是一厢情愿单相思咯！ 　　只是爱情里先爱上的那个往往更辛苦，要付出的更多。原书里也正是因为蒋宜臻对柳香雪一见钟情，才会对她特别好，特别的包容她。 　　而现在，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默默的发生转变。 　　杨冬歆就借着柳香雪这一句话将话题继续往蒋宜臻身上引，细致的问了他来妙蕊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在这里用饭。 　　柳香雪就竖起耳朵在一旁听。 　　柳相思把自己和蒋宜臻斗嘴那些话省略掉，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甚至还故意抹黑，把蒋宜臻形容成个酸腐无趣的人。 　　但貌似没起到什么效果，杨冬歆、柳香雪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璀璨夺目。 　　心中不由得暗笑，果然爱情使人盲目。看中了一个人，不管怎样都觉得是好的。 　　又觉得柳香雪单纯的有些可怜，表小姐忽悠她几句就信了，明显是在拿她当枪使。 　　杨氏那么精明的人，平日里将庶女拿捏的服服帖帖，在柳府里自然没有人敢对柳相思有半分的坏心思。 　　可杨冬歆是她的娘家人，她心里就存了几分偏袒，觉得外甥女和亲生女儿一样，娇俏可爱，单纯善良。 　　却万万没想到表小姐自己是个有想法的，小小的一个疏忽，她对柳香雪严密的保护就有了缺口。 　　杨氏自己是个厉害人物，但在孩子的教育上，却实在是失败。对于女儿，保护过度。对于儿子，放纵过度。 　　二人又在妙蕊居坐了一会儿，问了赠药的事又问柳相思和蒋宜臻是怎么认识的。 　　她和蒋宜臻那是上辈子的缘分，不可为外人道也。 　　捡着庄子上无关紧要的事敷衍几句，杨冬歆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便坐不住了，她不喜欢柳相思，今日来，绝对是‘忍辱负重’。 　　如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走的时候也不留一丝痕迹。 　　照规矩柳相思作为妹妹应该将二位姐姐送至门口，可她不良于行，二人也没有勉强她。她就站在房门处看着二人渐行渐远。 　　柳香雪还是叽叽喳喳的，杨冬歆时不时的搭句嘴，她就能乐上半天。 　　柳相思很头疼。 　　在她的印象中，作为书中的第一女主角，三小姐柳香雪应该是高贵、纯洁的白莲花形象。 　　可现实中，说的好听点，那叫单纯不谙世事，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个傻大姐嘛！ 　　她就一点都没看出来，杨冬歆也对蒋宜臻上了心？ 　　原文中，柳香雪是一个极为讨男人喜欢的娇人儿，身边从不缺乏追求她的年轻俊杰。 　　但是有一得就有一失，相对的，她的女人缘就极差。 　　蒋宜臻被称为‘红缨将军’，是多少怀春少女倾慕的对象。他公开追求柳香雪，她什么都不用做，已经成了大众公敌。 　　那些个爱慕者，没少给柳香雪使绊子。当然，也包括柳相思在内。 　　要不是有众人，尤其是杨氏和蒋宜臻的倾力保护，早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但是现在，严密的保护有了缺口。 　　首先，蒋宜臻的态度有所不同。他虽然还是心仪柳香雪，但也仅仅是有好感而已。 　　第二，杨氏周密的保护圈也因为杨冬歆的出现而产生了裂缝。 　　真不知道柳香雪这一世是福是祸，唉…… 　　“小姐，我们进去吧，你的腿该换药了。”杏仁低声说道。 　　柳相思连连答应，回头却看见张嬷嬷也在看柳香雪二人，面色很是不喜。 　　心里觉得很是奇妙，原文中郑老王妃不喜欢柳香雪，现在看来，她身边最最得力知心的张嬷嬷对她也没有好感。果然，人和人之间，是要看缘分的。 　　身处辣文，她能保护好自己不被肉来肉去已是不易，哪里还有精力去操心别人？ 　　怨念中，柳相思再一次感叹：唉，她写什么文不好？为什么就写了篇三观不正的辣文？ 　　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42章 救人 　　照例练了一天的字，晚上用过晚饭以后，杏仁、核桃在外室绣花，柳相思在房间里和敏敏翻绳玩。 　　别看敏敏年纪小，可比柳相思玩的好多了，一双小手极为灵巧。 　　她早已不是刚捡来时那样瘦骨嶙峋，在庄子上时，已经是不用忍饥挨饿，每天都能吃饱了。 　　到柳府以后，她的生活更上一个台阶，不仅能吃饱饭，院子里的小丫鬟、粗使婆子见她玉雪可爱，也常常给她些糖果、零食吃。 　　柳相思怕她坏了牙齿，不让她多吃甜的。别人给了她零食，她就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去找柳相思，用亮晶晶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她。 　　若是得到了允许，就珍惜的把糖含在嘴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只满足的猫咪。 　　不给她吃，她也不会生气，只是难掩脸上的失落之情。小包子脸胖乎乎的，鼓起腮帮子的样子可爱死了。柳相思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去捏一把的渴望，俩人玩一会儿小丫头也就忘了想吃糖的事了。 　　敏敏一天天的开朗起来，见到她的转变，柳相思心里也是极为欢喜。当初她从镇西伯二公子手下将小石头和敏敏救下来，只因心软，并没有其他想法。 　　后来记起赵实的真正身份，倒是意外之喜。 　　她虽然对小石头起过笼络的心思，为自己找一个大靠山，可天长日久的接触下来，当初功利的心思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敏敏可爱，小石头一心一意要保护她，报答她的恩情，相比恶毒的杨氏和对她不闻不问的柳老爷，她觉得小石头兄妹二人才更像她的亲人。 　　玩了好一会儿，敏敏开始张着小嘴儿打呵欠，用小手揉眼睛，柳相思瞧着她的样子实在可爱，抱在怀里一通亲热才放她回去睡觉。 　　眼看着时辰不早，她也吹了灯，上床歇息。 　　许是白日里茶水喝的太多，没有多少困意，反而想要上厕所。 　　她不喜欢用恭桶，总觉得刷的在干净也有异味。房间里从来不备那个，想要上厕所，就得到室外去。 　　坐起来披了件衣服，不想吵醒守夜的丫鬟，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夏季的夜里很凉爽，柳相思释放完内存，更觉得浑身轻松。 　　正准备回屋接着睡觉，忽然，‘碰’的一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下来了！ 　　柳相思整个人僵住了，不敢回头，此刻非常后悔，为什么没带个丫鬟出来陪她！嘤嘤嘤嘤，好害怕…… 　　站了半盏茶的时间，柳相思却觉得像过了半个时辰一样。身后再没有发出奇怪的声响，她便壮着胆子回过头。 　　庭院里只靠月亮照明，不是很清晰，却能看到墙根底下清晰的多了一个黑影，是个人！ 　　有贼人闯进来了！ 　　经过乱民围攻庄子想要抢粮食的事后，柳相思有些草木皆兵，第一反应就觉得这大半夜翻墙进来的不是好人。 　　她不敢声张，怕不等护院赶到，却先惹怒这贼人。小心谨慎的躲在一棵树后面，壮着胆子悄悄的看。 　　那团黑影还趴在墙根底下，没有动过。 　　要么就是摔晕了，动弹不了。要么就是他受伤了！ 　　作为网络小说写手，她再清楚那些小说里的桥段不过。 　　比如男女主角怎么样都不会死，男主角掉下悬崖多半是有机缘可以学会绝世武功。 　　发生误会绝对不会当面锣对面鼓的解释开，一个大吼：“你听我解释！”另一个要捂住耳朵，边哭边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而有人深夜闯入小姐的院子嘛—— 　　大多是武林高手被仇家追杀，受伤躲入小姐闺房，被小姐所救，从此欠下人情，任由小姐差遣。 　　有的还会日久生情，对小姐产生仰慕之情。 　　但这类人通常只是配角，就算是爱上小姐，也得不到小姐芳心，只能在小姐身旁默默的守护。 　　反正不会是大反派！ 　　柳相思想了想剧情，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该是被蒋宜臻虐死的。在那之前，她应该是性命无虞。 　　就给自己鼓鼓气，往墙根试探的走了两步。 　　那个黑影毫无反应，等柳相思走到他跟前，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额头上见了汗，微风吹过不再给她凉爽惬意的感觉，只觉得凉飕飕的。老天爷好像在故意吓唬她，明知道她害怕，还给配了个这么吓人的场景。 　　柳相思缓缓伸出脚，想将趴着的那人翻过身来。 　　忽然，脚腕一痛，不过一瞬间的事，她已经被放倒在地。 　　怕她出声，还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昏暗的月光下，那人脸上长长的一道疤痕越显狰狞。 　　柳相思惊吓过度，眼睛差点瞪出来。随后却渐渐平稳下情绪，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这个人，她认识。 　　正是护卫郑老王妃在庄子上暂住的那一位，她印象很深，因为他是小石头的师傅，日日在她的院子里教小石头习武，身材很好，她还曾偷看过他…… 　　那人忽然双眼一闭，压在他身上，捂着她嘴的手也松下来。 　　“啊！”柳相思惊呼出声，连忙捂住嘴。 　　颤巍巍的把手放在他鼻下，试探到微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幸亏，人还活着。 　　据小石头说，他这个师傅功夫是一顶一的好，从围墙上摔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是无。柳相思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真肋部的衣服全湿了，只是因为穿的黑色衣服，才看不出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他来柳家，应该是知道蒋宜臻在这里落脚，冲着蒋宜臻来的。 　　可白天不来，也不走正门，偏偏大半夜的翻墙而入，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受了伤仍然那么警醒，柳相思刚一靠近，就被他给制住了。或许真的是在躲避仇家的追杀。 　　柳相思不敢声张，费力的将他拖到大树旁边，让他上身靠在树上。 　　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衫，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大大小小刀伤好几处，有深有浅，最严重的却是肋下。 　　肋下的伤口处残留着箭头，仍在不停流血，且周围的皮肤呈黑色。 　　根据自己多年写网络小说的经验，这样的伤势应该是很严重，而且箭上一定有毒。 　　怎么办？ 　　这人既是蒋宜臻的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通知蒋宜臻，让他请大夫医治。 　　可蒋宜臻虽然住在柳府，却住在客院，与妙蕊居相隔很远。 　　府里到处都落了钥，夜间不准随意走动。 　　想出去，就得爬墙。 　　柳相思才十三岁，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就算她成功爬墙出了妙蕊居，要如何在不惊动护院的情况下，摸到客院去通知蒋宜臻？ 　　显然，这个方法行不通。 　　柳相思眉头深锁，看着靠在树下昏迷的男子，他不是怎样都不会死的男主角，这样严重的伤势，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柳相思起身，将他的衣服拢上系好，费力的将人移到树后的阴影处。 　　他的衣服是黑色的，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树后藏着个人。 　　将人安置好后，柳相思转身离开。 　　当然，她不是放任不管，她也是血肉做的，有同情心，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人死掉……闭着眼睛也不行。 　　一路小跑到小石头房间外面，轻轻敲门。 　　柳相思仔细想了想，没有谁比他更值得信任了。他不仅是小石头，他还是赵实，是未来的皇帝，是整本书最大的赢家。 　　小石头很警醒，听见敲门声很快就醒来。见是柳相思大半夜来找他，也吓了一跳。 　　“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柳相思点点头，“穿上衣服，拿根蜡烛，马上跟我走。” 　　小石头也慌乱起来，“小姐……能不能，带上敏敏？” 　　他以为是要逃跑？ 　　看小石头的表情，好像很怕自己嫌敏敏小、碍事，不要她。就软了语气轻声说：“我们不走，就在府里，你带上蜡烛和火石跟我来就是。” 　　小石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马上进屋穿好衣服，按照柳相思的吩咐拿了东西，没有惊醒任何人。 　　二人脚步匆匆，回到她藏人的树下。 　　见到躺在地上几乎快没有了生气的男人，小石头自然认出他的身份，倒吸一口冷气，“师傅！” 　　“嘘……”竖起一根指头贴在嘴唇上，做噤声状。 　　柳相思吩咐小石头把蜡烛点起来，又让他将那人的衣服重新解开。 　　她自己则摘了头上的银簪，将尖锐的一头放在火苗上烤。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小石头低声紧张的问。 　　柳相思没有回答，怔怔的看着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忽然，吹了蜡烛，将簪子刺进那人的皮肉！ 　　“啊！”小石头惊呼出声，又马上反应过来，飞快的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地上那人却只是闷哼一声，悠悠醒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轻轻滑落。 　　“忍着点，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见他醒来，柳相思将帕子团了团塞进他嘴里，那人马上顺从阖紧牙关，用力咬住。 　　柳相思也把心一横，手上使力，硬生生将箭头给挖了出来！ 　　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只是流出来的血却是黑色的！ 第43章 小说一点不科学 　　柳相思俯下身去，用嘴一口口的将伤口处的毒血往外吸。 　　刚吸第一口，那人明白了她的意图，就用力的推搡她，不肯要她这么做。 　　只可惜，他受伤不轻，又失血过多，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柳相思轻轻一推，就昏迷过去，只能倒下任人鱼肉。 　　要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谁知道小说里的方法顶不顶用？靠嘴真的能把血液里的毒素吸出来吗？ 　　还有，为别人吸出毒血真的没事吗？她可不是女主角，没有女主光环啊！ 　　柳相思心里也没底，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从那人伤口吸出的血液全都变为红色时，柳相思真的激动的快哭了。 　　小石头用手指去试鼻息，肃然的点点头，还活着。 　　一松懈下来，就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 　　“小姐？小姐？”见柳相思好像丢了心魂般，小石头急忙唤她。 　　擦掉眼角激动的泪水，柳相思回过神来，连连呸了几口，把嘴里残留的血液全都吐出去。 　　“没事，我没事。” 　　肋下最眼中的那处伤口处理好，可他身上还有其他的刀伤。柳相思到底遇事少，思量不周全，竟然忘了让小石头拿件干净衣服给他包扎一下。 　　忽然想起来，小说里女主角遇到这种事情好像都是撕了自己贴身的内衣给受伤的人包扎用…… 　　已经捏住衣角准备开撕却又放弃了，瞧他身上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先擦洗擦洗，清理一下再包扎吧！ 　　小说里都不用清晰就直接包扎，真的不会感染吗？这不科学啊！ 　　将箭头捡起来用帕子包好，与小石头两人合力将伤者抬到他房间去。 　　妙蕊居没有小厮，都是小丫头或是婆子，故小石头一来就单独分了一间房间。没有其他人，他带着敏敏一起住。 　　敏敏睡得很香，小石头的手脚轻快，出门时小丫头就没有察觉，他们回去时小丫头还沉沉的睡着。 　　柳相思怕出来时间太长，被守夜的丫头发现她不见了，就将人托付给小石头照料，自己匆匆赶回房间。 　　幸亏今天负责守夜的是杏仁，她素来大大咧咧的，晚上睡得也沉，并没有发现柳相思不见了一段时间。 　　她倒水想漱漱口，茶具碰撞发出声音，杏仁才迷迷蒙蒙的张开眼睛。 　　“没事，我就是起来喝杯水，你睡吧，不用起来伺候。” 　　躺在床上，柳相思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晚上，太紧张也太刺激了。 　　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救活…… 　　尽人事，听天命吧！不管怎样，她已经竭尽全力，把能做的都做了。明天一早，就将他交给蒋宜臻。他的人，他自己负责。 　　柳相思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等到天都蒙蒙亮的时候，才堪堪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阳光晃醒的，眼看着都快日上三竿了，暗叫糟糕，居然睡过头了！ 　　连忙从床上蹦起来就往外面跑，被核桃一把拖住，“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我去给夫人请安去。” 　　“小姐，别着急，你忘了，夫人为了让你好好养腿上的伤，免了你的请安。” 　　柳相思顿时头大如斗，她怎么忘了杨氏将她软禁起来的事？现在的妙蕊居，是许进不许出！ 　　怎么办？蒋宜臻虽说住在柳家是想亲近柳香雪，可他同时也是处理陈郡灾情的钦差大人，公务繁忙，吃过早饭就要去衙门，晚饭时分才回来。 　　如果蒋宜臻出了府，那人的伤势那么严重，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核桃早就打好水，服侍柳相思净面。洗了脸，就从梳妆台上拿起梳子给柳相思梳头。 　　忽然咋呼起来：“咦？小姐，您头上的簪子怎么没了？” 　　簪子！昨天用来‘做手术’的，做完手术她忙着给人家吸出毒血，就忘了把簪子随手扔到哪去了！ 　　“昨晚出去上厕所，脚下没踩稳，摔了一跤，可能簪子就掉了吧。”柳相思敷衍道。 　　核桃心里想着等会唤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找找，把簪子找回来。嘴上念叨杏仁，说她晚上睡得太死了，连小姐上茅房都不知道，该让管事妈妈再教教她规矩才行。 　　柳相思心里火急火燎的，哪里能注意听她在说什么。 　　正发愁着，忽然，一个小炮弹冲了进来，直接扎到柳相思怀里：“柳姐姐！柳姐姐！” 　　是敏敏，柳相思豁然开朗，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瞧她美成那个样子，定是又有人给她糖果了吧？ 　　“小丫头，怎么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没？” 　　柳府的下人起床要比主子早半个时辰，吃过早饭，才开始一天的忙忙碌碌。只有敏敏，因为人小，又讨喜，常常会跟着柳相思一起用饭。 　　敏敏乖乖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很乖，已经吃过早饭了。将攥紧的小拳头献宝一样伸到柳相思跟前缓缓打开，其实她手里握着的就是一颗松子糖。 　　甚至因为握在手里化得不成样子，白嫩嫩的手上满是糖渍。 　　“敏敏！”柳相思掐了下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姐姐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直接用手拿吃的，你瞧，脏死了！小邋遢鬼！” 　　小丫头只是笑，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柳相思。把柳相思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吩咐核桃去打点水，投个帕子给敏敏擦手。 　　等核桃回来，小丫头腮帮子鼓鼓的，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咪，就知道这丫头又得逞了。 　　帮她擦干净了手，小敏敏就跟来时一样，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核桃摇摇头，叹气，“唉，这小丫头，太皮了！” 　　见小姐完全没有反应，继续端坐着让她给梳头，核桃只好在心里叹口气。 　　小姐完全没有让小石头、敏敏这对兄妹出府的意思，当然，她也喜欢这两个孩子，但若是想在府里长住，就必须得是下人的身份，敏敏年龄小，规矩也该学起来。 　　杏仁大大咧咧的，妙蕊居的事核桃就操心的多一些。 　　刚刚梳完头发，守门的婆子来通报，蒋小将军来拜访。 　　蒋大人怎么忽然来了？ 　　柳相思反应却很是激动，起身时把凳子都碰翻了，径直就出了房间去迎接蒋小将军。 　　见小姐如此反常的举动，再联想到小姐受伤，小将军第二天一早就送了宫廷秘药上门，核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给蒋大人请安。” 　　“免礼。”蒋宜臻手里拉着敏敏，另一只手虚扶了柳相思一下，“五小姐，请恕在下失礼。今日在贵府见到这个小女孩，和我舅舅家走失的小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听说她还有个哥哥，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蒋宜臻借口说道，却难掩目光中的急切，看来，昨晚那人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该当如此，小将军请随我来。” 　　柳相思在前引路，脚步很快。蒋宜臻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一张脸绷得很紧。 　　只有小敏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尚在状况外，早上吃了糖果，心情特别的好，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核桃，蒋大人这么早就过来，想必没吃早饭，你去厨房安排一下。” 　　核桃应声是，转身去给蒋宜臻安排饭食。 　　她是以为猜中了小姐的心思，小姐心仪蒋小将军，想要独处的机会才支开她，故她也极有眼色的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虽然事实与她的猜测完全相反，却也误打误撞，给了柳相思、蒋宜臻更多的时间。 　　推开门进去，房间不大，一目了然，小石头坐在桌边补衣服。 　　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房间里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柳相思瞠目结舌，人呢？ 　　见是柳相思和蒋小将军，小石头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物，谨慎的关上门窗。 　　“小石头，那人呢？” 　　话音未落，就见小石头俯身将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他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蒋将军，我……我这地方没处藏人，也是没办法……” 　　蒋宜臻顾不上小石头，急忙将人从地上抬到床上，探了探额头，体温正常。又解开衣服查看他身上的伤势，伤口全都用干净的布包好，这才松了口气。 　　对柳相思、小石头二人十分感激，拱手道谢：“多谢你们，这样已经很好了。” 　　小石头这才安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他内心是十分敬重师傅的。 　　他也很害怕师傅会出事，夜里一遍遍的检查伤口有没有再出血，有没有发烧，天快亮了，感觉敏敏快要醒了，才将人搬到床底下藏起来。 　　“柳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蒋宜臻开口说道。 　　他的表情很慎重，柳相思也难免认真起来。“蒋小将军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此人对我十分重要，他的伤势很严重，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贸然给他请大夫诊治，还请小姐多多照顾。” 　　柳相思点点头，见蒋宜臻还是欲言又止的，还有事？ 　　“那个，上次给小姐的金疮药……清热消毒有奇效……能不能……能不能……？” 　　柳相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看向蒋宜臻的目光变得怪怪的。 　　我勒个去，送人家的东西还带往回要的？ 　　蒋宜臻啊蒋宜臻，就你这性格，还男主呢！差评差评！！！ 第44章 知心表姐 　　在庄子上，他教小石头拳脚功夫时，柳相思曾经看到过他赤着上身的模样。阳光下他的面孔晒得发红，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津津的。 　　男色惑人，后来不小心偷窥被发现，弄得她还羞羞哒。 　　柳相思向来喜欢纯爷们，觉得身上有疤的男人更有男人味。 　　疤痕，是男人的军功章。偷看的时候觉得性感的要命，弄得她直吞口水。然而，现在伤痕未愈，整个上半身都血淋淋的，半点美感也无，只让人有汗毛竖起的感觉。 　　本来柳相思是指望蒋宜臻能把人带走，一来，可以请大夫看伤，二来，此人来历不明，留在身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可惜，蒋宜臻皱着眉头思虑半晌，还是决定将人留在妙蕊居。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趁着夜色翻墙而入。情况明朗之前最好先不要暴露，他不能冒险，等人清醒过来再做打算。 　　于是就将他托付给柳相思，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此人对他很重要，请五小姐亲自照顾。用最好的药…… 　　柳相思赏了蒋宜臻一对白眼。 　　她不是任性的人，腹诽蒋宜臻小气，送人的药还要收回去是一码事，照顾受了重伤的病人，又是另外一码事。就算蒋宜臻不说，她也不会吝惜药材的。她不用这药，最坏的影响可能只是在腿上落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对于那人而言，却可是能救命的。 　　孰轻孰重，柳相思自然会分辨。 　　“小姐，三小姐和表小姐来了。”刚刚用温水投了帕子，正在帮那人擦身，核桃在外面敲门说到。 　　她们怎么又来了？ 　　略微一思索，柳相思就明白了。蒋宜臻这块大肥肉，太招苍蝇稀罕了！ 　　柳相思心中不待见她们，却也没办法，不能避之不见，只好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走出房间。 　　核桃有意无意的用余光往房间里瞧，可柳相思打开的门缝不大，人一出来又很快的把门关上，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小姐神神秘秘的，石头和小敏敏倒是没有异常。敏敏跟着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去玩了，小石头就像往常那样，在院子里打拳。 　　只是核桃总觉得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平常每日里小石头也要打拳的，只是今天，总觉得小石头像是故意守在房间外面似的。 　　诸多疑惑，却不能深究，作为贴身丫鬟，小姐去招待客人，如果没柳相思没有其他吩咐，她自然是要随侍左右，不能滞留在此。 　　小姐不说，核桃就不问。她是个精明的人，知道大户人家都有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知道的太多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柳相思不在房中，下人回报时就耽误了一点时间，柳香雪、杨冬歆二人在这等候了一会儿，柳香雪倒还好，向来有些不对盘的杨冬歆脸上有些不耐。 　　“哟，五妹妹真是贵人事忙，让姐姐们这顿好等。”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柳相思就也没给她好脸色，“表小姐说笑了，相思只是遵夫人的吩咐，在院子里养伤而已，哪里有什么好忙的。” 　　听柳相思这么说，柳香雪倒是先红了脸，“五妹妹，你受了伤，我们还来打搅，原是我们不对，姐姐给你赔礼了。” 　　柳相思笑笑，口中连道不敢。“三姐姐和表姐来看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五妹妹的伤怎么样了？”柳香雪关切的问道，“有没有落疤？” 　　“谢谢三姐的关心，用了蒋大人送来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到蒋宜臻，柳相思就露出甜甜的笑意。 　　她笑得越美，杨冬歆脸上的表情就越臭。 　　杨冬歆的爹爹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兄弟姐妹们在一起难免就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她有的时候可以占上风，有的时候就要吃亏。 　　而在柳府，她身为杨氏的娘家人，有杨氏给她撑腰，她的地位和柳香雪一样尊贵。 　　柳香雪那样的性子，从不会跟她争长短，很多时候都让着她，有了好东西都可着她先挑。 　　那些妾室、庶女被姨母拿捏在手里，个个都得巴结着她。 　　可以说，在柳府，她的日子比在家里还要舒坦。 　　顺风顺水的日子，偏偏，就要有人跟她找不自在…… 　　本来就因为住处的事憋了一肚子的气，她的贴身丫鬟还很没有眼色，玩闹时被她听见说柳家的五小姐是她见过最美的人。现在年龄小，都已经这么美，等到了及笄时，还不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她当即就摔了杯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臭骂了一顿。 　　呸！ 　　一个狐媚子生得小狐狸精而已，根本上不得台面！哪里美？有她美吗？ 　　她自认无论才貌、家世都远远超过柳相思几条街，那个小狐媚子拍马都赶不上。 　　可蒋小将军对她只是平平淡淡的，见面只能点点头打个招呼，却一而再的往妙蕊居跑时，杨冬歆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听人说，蒋小将军今日又来妙蕊居，所为何事？”心里一不高兴，就连掩饰都懈怠了，脱口而出。 　　见表姐如此直接，柳香雪脸色一红，垂头不语。 　　“腿长在蒋大人自己身上，他到哪里去，是他的自由。表姐既然都知道他的行踪，自然也有办法知道他的目的，何必来问我？” 　　柳相思冷笑，瞧二人的神态，想必柳香雪又被人当抢使了。 　　事实也正像她所猜测的那样…… 　　有杨氏撑腰，表小姐是真心把柳府当成自己家里的，丫鬟、小厮使唤起来很是顺手。日日派人打探蒋宜臻的行踪，意图时不时来个偶遇什么的。 　　可惜蒋宜臻忙于公事，每日早出晚归的。在府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和柳大人在一处，杨冬歆就是有些什么想法都不好当着姨父的面嘛……故一直没有找到接近的机会。 　　今天却听人回报，蒋大人又去了妙蕊居！ 　　这是他第二次踏足妙蕊居！第二次！ 　　当即联想到丫鬟们议论五小姐美貌……她不甘心！柳相思哪里比她强？凭什么就能引得蒋小将军的注意？ 　　定是用的狐媚手段！杨冬歆恨恨的想。 　　和柳香雪闲聊时，不经意的提起下人‘碰巧’看见蒋小将军去了妙蕊居的事，柳香雪好奇的问了一句，蒋大人找五妹妹做什么？ 　　就有了这一次的登门…… 　　柳相思看着毫无自觉被利用了的柳香雪，心里不禁感叹，闺女啊！你不是单纯啊！你这是傻啊！ 　　不管杨冬歆如何追问，柳相思不是岔开话题就是闭口不谈，一句她想听的都没有。气的她面如猪肝色，恨得牙直痒痒。 　　“小姐，蒋小将军要的药准备好了。”就在杨冬歆在心中赌咒发誓一定要收拾柳相思的时候，核桃忽然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绿色的小瓷瓶。 　　柳相思轻轻扫了一眼，就点点头，“这药本来也是属于蒋大人的，既然蒋大人有急用，就将它物归原主吧！” 　　“是。”得了小姐的吩咐，核桃小心翼翼的将小药瓶收入袖中，“可惜了，这药小姐才用过几次。若是能再坚持用几天，腿上的疤痕就能消下去了……” 　　核桃垂着头，小声的嘀咕，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落。 　　杨冬歆却忽然眼睛一亮，“蒋小将军把送你的药讨回去了？” 　　莫不是这小狐媚子惹恼了小将军？ 　　不等柳相思回答，核桃就像是找到了倾听者似的，抱怨道：“可不是？这药明明都送给我们小姐了，巴巴的又来往回要，还将军呢，真是小气！” 　　“好了，核桃，蒋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不许再胡说。”柳相思板着脸厉声呵斥道。 　　“是……小姐，奴婢知错了。”核桃为小姐鸣不平，却还挨了说，委屈的眼圈都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忙低下头，悄悄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柳相思咳了一声，低声安慰核桃，“上次大夫来，不是给开了药？我用那个就行了。” 　　杨冬歆坐在椅子上，眼睛转了转，蒋小将军不像是那种将送给别人的东西往回要的小气之人，而且一瓶药而已，就算是宫中出品，也值不上百两银子，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却专门上门讨要……难不成是他受伤了吗？ 　　杨冬歆自觉发现了真相，盘算着她随身的行李里都有些什么好药材……就是不知道小将军需要什么，要不就把她带来的药都送过去好了，反正她也用不上。 　　一心想借此机会博得小将军的好感，落得个细心、善良的好印象。 　　难得有一次表小姐从妙蕊居离开时是高高兴兴的。 　　她们走后，核桃哪里还有失落委屈的模样，只余满脸的不解。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让自己在三小姐和表小姐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只是见柳相思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当天晚上，果然又收到蒋宜臻派人送来的几个小药瓶。有清热去火的、专治外伤、跌打损伤的，应有尽有。 　　柳相思欢呼一声，杨冬歆可真是个知心姐姐，她想要什么，就给她送什么！ 第45章 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鸡丝粥被柳相思用小碗盛了，捧在手中，上面还飘着几朵绿色的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然而柳相思端着碗，却愁眉紧锁。 　　这人昏迷了整整一天，除了她时不时的用水给他润一润嘴唇，粒米未进。 　　方法用尽，他就是不肯张嘴。 　　柳相思忽然就想到那天从他身体中将箭头取出时的情景，她是门外汉，除了能想到要消毒以外，谈不上任何技巧可言，几乎就是生生的用银簪把箭头从他身体中剜出来。 　　那得多疼啊！ 　　当时柳相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胆子那么大，居然下得去手，现在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竟然能闷声忍着，这份坚毅，绝非常人能做到的。 　　就算是昏迷过去，也紧咬牙关，水米不进。虽然对伤势无益，却能有效的防备了心怀不轨之人。环境铸造性格，他这般坚忍，定是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养成的。 　　可病了就是要能吃的进东西才能好的快，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几顿饿呀！ 　　难道要她像小说、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撬不开口就嘴对嘴喂吗？ 　　这种做法通常都能奏效，可她不是女主，只是女配呀！ 　　活了快三十年，却只限于在电脑上看看照片、视频过过眼瘾，连男人的毛都摸到过，嘴对嘴喂饭，多么滴羞射啊！ 　　将喷香喷香的鸡丝粥含了一口在嘴里，俯下身去。 　　脑子里不期然又浮现出他在太阳下赤着上身练武的模样，一张脸红的像是个番茄，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小手指动了一下。 　　两人嘴唇相贴，彼此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温度，身下那人忽然睁开眼睛—— 　　‘咕咚’一声，柳相思将口中的鸡丝粥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他他他，他昏迷了一整天都没醒，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一时间，两人均是静默无言。蒋峥嵘的目光只有在刚醒来时略显迷茫，稍纵即逝，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起来，如有实质的目光在柳相思脸上凝结。 　　让她很是尴尬，果然，女主角的自带技能配角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啊！ 　　明明她只是好心好意想救人啊喂！为毛会有种耍流氓被人发现的即视感啊啊啊啊啊！！！ 　　带有主角光环的柳香雪什么时候碰见过这么尴尬的场景！当然，某个男人在床上恶趣味，故意逗弄她不算！ 　　柳相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轻轻的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那什么……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来应应场景啊？混蛋混蛋混蛋！ 　　僵硬的扯扯嘴角，露出个很是难看的笑容，“那个，你醒了啊，蒋小将军托我照顾你……你，你先吃点东西吧！” 　　把碗递给他，才想起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就去搀他的胳膊扶他坐起来。可这样大的动作带动了伤口，那处最深的箭伤伤口处溢出血迹。 　　柳相思吓坏了，自是不敢再让他坐起来，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 　　一对上他的目光，就变得手足无措，大脑成了一团浆糊，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胡乱折腾了一通，什么也没干成，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 　　“要不……还是我来喂你吧！你昏迷一天了，什么都没吃，这样可不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柳相思端着碗，盛了一勺鸡丝粥送到他的嘴边。 　　这次蒋峥嵘没有拒绝，顺从的张开嘴。 　　经过这番折腾，热乎乎的鸡丝粥被晾的温度适宜，柳相思一勺一勺的喂，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高高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能吃的进东西就是好事。 　　“你不怕我？”蒋峥嵘的目光像钉子，似乎能穿透人心。 　　闻言，柳相思怔了一下，怕他？为什么要怕他？他们虽然不熟，可他是小石头的师傅，在庄子那段时间总和小石头在她房间外面练武，也算的上是点头之交。 　　稍加回想，猜到他说的可能是那天夜里的事，就笑嗔道：“你是说那天晚上？是有够吓人的了！我出去解个手而已，你忽然就从外面掉进来，还以为是贼人，吓得我整个人僵在那儿，好一会儿都动弹不了呢！” 　　尤其是她刚一靠近，就被人撂倒在地上，手脚被压住动弹不得，嘴也被捂得严严实实。哪里能不怕！幸亏是他，若真的是坏人…… 　　蒋峥嵘认真的看着柳相思，见她笑眯眯的，眼睛里只有诚挚，并无丝毫恐惧。 　　表面上虽然还一如既往的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内心里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她居然不怕他！ 　　难道她不觉得他脸上的疤痕很可怖吗？ 　　那场仗打得很艰难，虽然得胜归来，却在脸上留下了深深地一道伤疤，他也因此得了个‘鬼面将军’的名号。 　　由于伤口得不到妥善的治疗，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丑陋又狰狞。别说府中的小丫头，就连见多识广的亲生母亲，在他刚刚回府时，也常常不能直视他的模样，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 　　然而等到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心中建起一座坚硬的围墙，不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还有魏氏…… 　　他先后谈过两门亲事，第一门亲事，是打小定的亲，对方是父亲好友家的嫡长女，可惜身体较弱，不等及笄，就香消玉殒了。 　　第二门亲事，就是魏氏。 　　魏氏是魏中书家的三小姐，闺名婉姿，这门亲事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 　　魏家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这位三小姐在京中颇有才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没有见过，但是连风流成性的好友韩诚远都一脸醋意的赞他有福气，想必，那位魏家的三小姐，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彼时，他二十岁，心中也会因为即将娶妻而喜悦…… 　　母亲和太后娘娘关系很要好，皇帝赐婚，太后娘娘又赏赐下来不少珍宝，真正是泼天的荣宠。他将太后娘娘的赏赐送了一半去魏府，当做是给魏家三小姐的填妆，也是极为重视这门亲事的意思。 　　第二天，魏家派人来道谢，送来不少很有心意却又并不昂贵的礼品。这其中，最特别的就是两双男鞋。 　　是魏小姐亲手做的，一双用了上好的面料，绣的花样子也十分简洁大气，出门在外穿。一双用的是纯棉布一层一层叠起来做的底子，看似普通，却十分地费功夫，穿上再舒服不过的，是给他备着下了朝回府穿。 　　可见是用了心思的，母亲在他跟前把魏小姐的手艺夸了又夸，连连称赞魏小姐是有心之人。 　　他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回房后却遣退小护卫自己在房间里把两双鞋挨个试了试。 　　又舒服又好看，比家里的绣娘做的、外面买的都舒服。蒋宜臻很满意，却舍不得穿。好好的脱了下来，珍惜的放在柜子里。 　　母亲进宫觐见太后，不知道是怎么和太后说的，第二天连皇上都打趣他，说竟没想到他也是那铁汉柔情之人，不枉他将京中的闺秀筛选了个遍才定下人选，真是佳偶天成。 　　他自然又在皇帝面前好一通表忠心，皇帝很高兴，又赐了一柄玉如意给魏家三小姐。 　　皇帝、太后娘娘都赏了东西，这在京中是无上的荣宠，已经很多年未曾有人享受过如此待遇了。魏家受宠若惊，将皇上赐下的玉如意做了第一台嫁妆，太后娘娘的赏赐在第二台。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京中百姓将此事传为一桩美谈，津津乐道。 　　蒋峥嵘知道，这不仅是他立下军功的汗马功劳，也是皇上对他破相的一种补偿…… 　　在十二月的某一天，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如期迎娶了魏三小姐。她一身鲜红的嫁衣，袅袅娜娜的模样，让他错不开眼睛。 　　热热闹闹的拜了堂，将新娘子送到新房，好友们就来捉他去喝酒。这其中有不少他的下属，军营里都是男人，习惯了说话完全没有顾忌，蒋峥嵘怕那些个大老粗不经意冒出两句隐晦的带颜色的话，让魏小姐听了害臊，连忙顺从的跟着出去了。 　　从战场回到京城后，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他来者不拒，喝得烂醉，护卫扶着他往回走，步履都透着虚浮。 　　“娘子……”他低声呢喃，就看到她的一双柔荑羞怯的绞在一起。 　　这傻丫头，明明都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还把头垂得那么低，几乎是埋在胸前了。 　　可能是酒精作祟，极为难得的，蒋宜臻的眸子里都带上了喜色。 　　手里的喜秤似是千钧重，蒋宜臻缓缓地掀开魏氏的盖头。 　　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她垂着头看不见眼睛，两颊却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似的满是红晕，宜喜宜嗔，果然和他心中描绘的形象所差无几。 　　“娘子……”蒋峥嵘的喜悦从心底冒了上来，看着魏氏，再次唤了一声。 　　宽大的衣袖被魏氏绞的变了形，涂了口脂的红唇紧张的抿了抿，娇羞的抬起头——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快来人！救命啊啊啊！！！” 第46章 懵懂的初恋 　　蒋宜臻想要安慰她，可他刚刚靠近一步，魏婉姿就吓得更厉害了，床上的东西都被她顺手扔了下来。 　　“别过来！你快走！呜呜呜……” 　　他自幼习武，身手不俗，自然不怕她一个较弱的小女子，可他却没有躲闪，花生、大枣等物被扔了一地。 　　这些原是结婚当日放在喜床上，取个好兆头，意喻多子多福的。 　　他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地上，喜服上有水渍，是魏婉姿将他们放在床边小几子上的合卺酒随手扔了下来，正好扔在他身上，酒撒了出来，弄得他满身，显得狼狈不堪。 　　魏婉姿小小的身子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蒋峥嵘毫不怀疑，若是他再靠进一步，这硬邦邦的枕头会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他身上。 　　外面有人敲门，是魏婉姿的侍女。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虽然知道姑爷就在房间里，可是听见小姐的哭叫声，丫鬟怕出事，还是壮着胆子敲门问。 　　魏婉姿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大声呼救：“玉扇！有鬼！快来救我！”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怎么会有鬼，有姑爷在呢！您别怕！” 　　听了这话，魏婉姿圆目大睁，浑似要将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惊愕的看了蒋峥嵘一眼。 　　忽然身子一软，就这么昏倒过去。 　　成亲当日，喜宴还未收拾完，府里就请了太医给新娘子看病。 　　太医自是说魏小姐身体无碍，只是情绪忽然受了刺激，别再刺激她，让她好生将养着，不日即可痊愈。 　　蒋母廖氏重谢了太医，又给了他封口银子，嘱咐他切不可将此事外传。 　　整整一晚，蒋峥嵘就守在魏婉姿的床前。 　　房间里点了安神的熏香，然而她还是睡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就皱一下，好像在梦里也被噩梦缠身一样。 　　想到衣柜里好好收藏的两双鞋子，一针一线都写满了心意。蒋峥嵘猜想，那个时候魏婉姿大概是乐意嫁给他的吧。 　　毕竟他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很得皇上器重。再加上是御赐的亲事，太后娘娘赏赐那么多珍玩下来，多么的荣耀啊！ 　　她一定在心里偷偷的幻想过，她的相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一定是个相貌堂堂、高大英武的男子——当然，他确实是。却是在脸上添了那道伤疤之前。 　　班师回朝，大军驻扎在京城外三十里处，他收到皇帝密令，提前一天进京觐见。 　　因他的脸当时还血肉模糊很可怖，皇帝怕他吓到百姓，便御赐给了他一副面具。 　　他心里不悦，可皇命难为，便始终带着，直到进了新房才摘下来。 　　用了宫中的好药，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他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不似刚受伤时那样狰狞。 　　只是，终究是破了相貌。 　　原想着要好生安抚魏三小姐，安心跟她过日子，却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 　　也着实伤了他的心。 　　看着柜子里收着的两双鞋，再也不是那样的心情了…… 　　那夜往后，他再没有带过那副面具。 　　然而魏婉姿的身体却格外娇弱，她并未如太医预料的那样好起来。一睁开眼睛就又哭又闹的，且蒋峥嵘不能靠近，一靠近她就要犯病。 　　蒋峥嵘就将院子留给魏婉姿居住，他自己则搬到外书房。本就十分清冷的一个人变得越发郁郁寡欢。 　　成亲有三天回门的说法，魏婉姿生了病，自然无法和蒋峥嵘一起回家。他独身一人去岳家拜访，有魏婉姿的事情在心头压着，脸上自然也有些阴沉沉的。 　　岳父见了他不过是愣了一瞬，到内宅去给岳母请安时，魏夫人竟也尖叫起来——原来魏氏的胆小是随了魏家的根的！ 　　他并未在魏府多做逗留，给魏夫人磕了头全了礼数就离开了。魏家的人，姑爷上门了，连顿午饭都没与留。 　　不敢回去太早，怕被母亲知晓又为他担忧。无处可去，只好赶回衙门处理公务。可相熟的朋友们个个拿他打趣，笑着说他新郎官婚假还没结束怎就舍得抛下美娇娘？ 　　魏氏的事，他说不出口。只能转身离开，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消磨时间。 　　他没有回府，想将魏家的事遮掩过去，可显然魏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前脚走了，后脚魏夫人就派了心腹到蒋家去探病。 　　魏家的人这么一去，蒋母廖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儿子再魏家受了脸色？ 　　派人出去寻了许久，最后才在酒馆找到他。他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 　　当着他的面还好，一声都没有苛责他，背过身去就要叹气。 　　然而蒋府的细心照顾和蒋峥嵘的一味忍让并没有让魏婉姿的病好起来，她愈发的消瘦下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只有在她母亲和嫂子来看她时，整个人才有些精神头，直哭着求她母亲将她接回家去。 　　皇帝亲自赐的婚，是断断没有休妻或是和离这一说的。 　　所以魏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纵使心头痛的就像在挖她的肉一样，除了捂着手帕痛哭流涕，她什么也做不到。 　　只是对蒋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蒋峥嵘去给她请安，也避而不见。 　　没熬过三个月，魏氏就没了。 　　三个月来，府里丝毫没有刚刚办了喜事的热闹。主子脸上都是阴阴的，下人更是人人都像惊弓之鸟似的，生怕有一点点办不好差事，惹了主子不痛快。 　　蒋母廖氏原本身子骨很硬朗，被魏氏这事拖得日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的，忧思成疾，天气稍变就会发热伤风。 　　几乎是魏氏病了多久，她就跟着病了多久。 　　及至魏氏人没了，廖氏狠狠的痛哭了一场，既心疼刚娶进门的媳妇就这样没了，又忧心儿子以后的婚事该如何。有魏氏在前，儿子再娶谁，都只能是继室。 　　心疼闺女的好人家，谁愿意让如珠如玉的闺女到别人家做继室！平白矮了人家一头！ 　　男人的容貌有什么要紧的？她好好的儿子，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却遇上魏氏这样不明白事理的灾星！ 　　又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的医正精心调理了大半年，可到底是亏了身子，不像以前那般硬朗了。 　　别人是结亲，蒋家和魏家是结仇。从此，蒋家和魏家再无往来。 　　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段将军红颜的佳话，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氏死后，有好事之人翻出他以前定的亲事来说嘴，未婚妻抱病而亡，新婚妻子过门才三月又是病亡。 　　渐渐就传出他克妻的传闻。从此，京中再无人给他说亲。 　　他厌倦极了女人看他的目光，也不再要丫鬟服侍，终年身边只有一个护卫听候差遣，大多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皇帝因此心里也存着几分愧疚，下朝后曾将他叫道御书房，“原以为是佳偶天成，没想到，却造成一对怨偶……爱卿忠心为国，却……唉，朕愧对爱卿啊！” 　　第二日，他的胞兄被皇帝任命为太傅，教授几位年幼皇子的课业。 　　他懵懂的初恋就在皇帝的轻描淡写下结束了……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蒋峥嵘被柳相思关切的话语拉回了神，见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关怀，心里的不舒服渐渐远去，眉头舒展开来。 　　“已经饱了。” 　　可惜，他向来都不知道怎样在女孩子面前表达。柳相思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柳相思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碗，“你许久没吃东西，突然吃太多也不好。等明天早上，我再多弄点好的给你吃。” 　　虽然她现在仗着郑老王妃留下张嬷嬷给她撑腰，水涨船高，厨房不再苛刻她，然而却也没有多少权力，她瞒着众人省下点吃食给蒋峥嵘也不容易。 　　若是蒋峥嵘真的又要一碗来吃，那可真是难为死她了…… 　　都怪蒋宜臻！不早早将人领走，将她置于这么尴尬的地步！ 　　“天色不早了，等下内院就要落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药我放在这里，一会儿你自己换一下。” 　　柳相思起身欲走，蒋宜臻一着急，就坐了起来，讷讷的说道：“我送小姐。” 　　他伤口未愈，一折腾就出了不少血，身上缠着的包扎用的布条当即就被染红了。他却好像浑然不觉似的，毫不在意。 　　“哎呀！快快！你快躺下！”柳相思惊声叫道，急忙将他按在床上，解开布条查看伤势，“怎地这样不小心！伤口又裂开了！躺好！” 　　她手上微微施力，蒋峥嵘就体弱无力的倒在床上。柳相思拿起旁边放着的金疮药，洒在他伤口处。 　　这人真是的，没有痛觉吗？那么多血，就跟不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也太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指望他自己上药，伤势只怕会更严重！心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仔细的不能再仔细。 　　蒋峥嵘躺在床上，看着表情十分认真的柳相思，心中一片柔软。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魏氏那般胆小，对不对？ 第47章 流言四起 　　这几日，知州府越来越热闹起来。柳相思自己是不能出院子的，但偶尔也能听到院子里吵闹的声音。尤其贴身的丫鬟杏仁又是个活泼爱闹的，和府里的丫鬟们关系都很好，常常在外面听了有意思的事回来说给五小姐听。 　　三小姐预备在府里办一场赏花宴，表小姐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也正是为了帮忙三小姐筹备宴会的。 　　陈郡遭了天灾，虽未波及到云州城，可到底来了流民，大户人家的夫人、闺秀们都闭门不出。现在灾祸平息了，那些夫人、小姐们在家憋得狠了，早就闲不住了，柳家赏花的帖子一送出去，就有不少人家愿意来。 　　来的人数众多，柳香雪就更忙碌起来。不仅要将家中精心培养的名花搬出来供人赏玩，还派人到处搜罗珍品。 　　为此，杨氏也是大力支持的。只要赏花宴能办好，不怕花钱多。一来，不能失了知州夫人、小姐的面子，二来，也是让大家瞧瞧，知州府三小姐是个有本事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香雪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能持家，是大户人家选媳妇的重要标准。 　　“小姐！小姐！小姐！”杏仁一边叫着，一边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不等柳相思说什么，核桃就皱了眉毛，呵斥道：“你个顽猴！怎的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见核桃也在屋，杏仁连忙刹住了脚，恭恭敬敬的给柳相思行礼。 　　杏仁的性格跳脱，核桃就沉稳些，杏仁顽皮时，柳相思很少说她，核桃却总在她面前念叨规矩规矩。虽然也知道核桃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就是禁不住念叨。故相比柳相思来说，她更惧怕核桃。见了她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柳相思见杏仁低头请安时脸上还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有好玩的事要说给她听了。 　　她被杨氏禁了足，整日里除了去照料蒋峥嵘，就是在房间里练练字、看看书，杏仁时不时的来给她讲些八卦，倒也有趣。 　　“核桃，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明白柳相思是想支开她听杏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却也不得不听从吩咐。临走时不悦的看了杏仁一眼，杏仁仗着在小姐面前，有人替她撑腰，核桃不敢啰嗦她，挺直了腰板，狠狠的瞪了回去。 　　只可惜，核桃只用轻飘飘的眼神斜睨她一眼，杏仁就破了功，连忙低下头去。 　　柳相思见两个丫鬟用眼神你来我往，也只看戏，并不多说。 　　杏仁、核桃俩人从小长在一处，情同姐妹，杏仁顽皮，核桃就时常提点着，她的话，杏仁也是听得进去的。只是这在小姐面前须得谨慎、认真、不妄言，因着柳相思的放纵，这规矩便一直没立得起来。 　　“说吧，又听来什么趣事了？” 　　果然，柳相思的话头一引，杏仁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小姐，蒋大人爱慕咱们三小姐呢！” 　　蒋宜臻？柳香雪？ 　　他们这对狗男女，啊不，是金童玉女当然是要在一起的。只是蒋宜臻自打住进知州府以后，除了夜里回来睡觉很少在府里，什么时候和柳香雪勾搭上的？ 　　想到这里是一篇毫无节操的辣文，柳相思不禁想到，难不成是二人啪啪啪时被人发现，在府里传开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能，可心里的八卦因子还是催促她竖起耳朵听杏仁继续讲。 　　“后日就是赏花宴，三小姐正愁家里的花都太普通了，没有些名花压场呢，蒋小将军知晓后，居然就派了人去云州城附近的府城去寻访，蒋小将军还不声不响的，若不是今日那些名花一盆盆的搬到府里，大家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送花啊……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柳香雪目前还是个很单纯的妹纸，看男人一眼都会脸红的，牵牵小手都是不可能的。 　　若是告诉她，她以后会和好几个男人发生关系，纠缠不清，恐怕她立时就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还得再等上几年呢！等她长开了…… 　　柳相思心里再次忏悔一回，要不是她没有节操，柳香雪不会堕落如斯，她也不会就来了这么个伤心的地方…… 　　“小姐……奴婢还听说……” 　　杏仁故意吊柳相思的胃口，神神秘秘的，说一半留一半。柳相思就假装没有兴趣，转过头去从首饰盒子里挑选头饰一个个的试戴。 　　她的样貌好，什么样的首饰都能压得住。可是鉴于所处的环境和她自身的样貌，太过艳光逼人反而不是件好事，就只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竹簪。 　　若是旁人佩戴自是显得寡淡至极的，可放在柳相思身上，却另有一种婉约的美感。 　　见小姐自顾自的照镜子、选首饰，完全不理她，杏仁的脸色就黑黑的像是涂了炭灰似的。没人捧场，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滋味儿最难受了！ 　　没办法，杏仁憋不住了，只得哀声叫的叫：“小姐……” 　　柳相思就被她的怪模样逗笑了，“好了，是什么事？再不说出来怕要给你憋坏了吧？” 　　见小姐笑了，杏仁马上就来了精神头，不顾柳相思话中的取笑之意，急急的说道：“奴婢听说，夫人有意将三小姐许配给蒋小将军呢！” 　　哦？ 　　柳相思疑惑，因为在这之前，杨氏都是属意她的亲外甥杨承之的。 　　她可是在书中写杨承之是中了状元的！ 　　杨承之的学问很好，等今年下场参加科举，状元郎的名头信手拈来。 　　可以说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最最重要的是，杨家是杨氏的娘家，她是承之的亲姑姑，若是女儿嫁过去，纵使婆婆有些小气难缠，可有承之护着，公公又是她亲舅舅，必会从旁帮衬着，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岂不快哉？ 　　那么，府里‘夫人欲将三小姐许配给蒋小将军’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仅仅是空穴来风？还是杨氏故意为之，试探蒋宜臻是否有意？ 　　杨承之虽好，目前却还只是个举人，状元什么的，也是后话。除了柳相思以外，没人敢斩钉截铁的断言皇上一定会钦点他为状元。 　　然而蒋宜臻早已功成名就，蒋家又是实打实的功勋之家，声名赫赫。 　　杨氏将蒋宜臻列入未来女婿的候选人名单，也不是多让人不可理解之事。 　　毕竟，杨氏还不知道她的女儿是个厉害的，能让蒋宜臻、杨承之等一干相当优秀的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拿捏，想选谁‘侍寝’全凭心情……眼下只得费尽心思的帮她谋划。 　　“小姐，您说蒋小将军是不是对三小姐有爱慕之心？若不然，怎么会知道三小姐办赏花宴就专门寻了稀世名花千里迢迢的送了来？” 　　柳相思笑着点头，这个是自然的。只是不知道杨冬歆是否知道蒋宜臻给柳香雪送了花？蒋宜臻来了妙蕊居两趟，杨冬歆后脚就来打探，她明显是心仪蒋宜臻，而且又能摆布柳香雪，是这二人中间一个极大的变数。 　　杏仁见小姐点头附和她说的话，高兴地要飞起来了，“我也觉得，三小姐和蒋小将军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正说着，见核桃端着茶进来，连忙收了声。 　　“小姐，您喝茶。” 　　核桃将茶杯双手递到柳相思手里，她伸手接了，就笑眯眯的打量两个小丫鬟，杏仁把心里的八卦吐完了，也知道在小姐面前搬弄是非是不好的，不像刚才那般硬气了。 　　不用核桃瞪她，便低眉顺眼的站在柳相思身后。 　　“诚远？”蒋峥嵘自幼习武，纵使受伤，也十分警醒。房间里进来人，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阿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韩诚远眼眶有些红，用力捶了两下蒋峥嵘的肩膀，很是感慨的样子。 　　正好砸在他一处伤口上，闷哼一声。 　　“你伤势如何？那日你引开那些刺客，我去搬救兵，等我再回去，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连血迹都没有了……暗中寻访了几天，才想起宜臻也在云州，你或许会来寻他，借着替他给柳三小姐送花卉的名头这才进了府。” 　　蒋宜臻给柳香雪送花是真，却也是借此掩护韩诚远进入柳府。 　　他是对柳香雪有好感，却没有到心里只记挂着她，其他事都不顾的地步。 　　色令智昏，原书中的他自是将柳香雪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还曾经为了她连祖母都敢忤逆……然而现在他却并没有陷得那么深，头脑还算清醒。 　　讨好美人事小，二叔那头才是大事。 　　“无碍，伤口已经上了药。只是那日我中了一只毒箭，最近总觉得伤处发麻，裂开也不觉得疼。” 　　韩诚远一惊，这可不好！ 　　“阿嵘，那些刺客一次没有得手，令我们有了防范，时机未到，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目前为止我们还很安全……你的伤不能耽误……” 　　他这是劝蒋峥嵘此地不宜久留，他身上的外伤只是胡乱上了药，可身体里尚有余毒，余毒不清，早晚都是隐患。 　　又劝了一会儿，蒋峥嵘这才点头同意了。他住在这里，确实为难了她…… 第48章 连锁反应 　　韩诚远将手中掌握的情报挑极重要的给蒋峥嵘汇报了一番，便如同来时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他前脚刚刚离开，柳相思就敲门进来。 　　蒋峥嵘的伤情还算稳定，就不像昏迷时，要人时时刻刻在身前照看着。柳相思怕引起别人注意，就不总过来，只有在每天换药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伤口又裂了……不是说，万事都吩咐小石头去做，养伤要紧？”拆开绷带，见伤情又有反复，柳相思不禁低声抱怨道。 　　蒋宜臻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觉得热乎乎的。 　　小时生了病总会有不少人去府中探望他，他很不喜欢。觉得除了母亲是真心关怀、心疼他，其他人都是应酬。 　　有一次他感了风寒，大伯母来探病，他谈及只能窝在床上养病无聊，叫勤哥儿来陪他玩，大伯母当即就变了脸色。 　　勤哥儿是大伯母的儿子，平日里跟他玩的最好。他生了病，在家无聊，就只能想到勤哥儿。 　　可大伯母宝贝的很，怕他过了病气给他。 　　当时母亲就板着脸训了他一通，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后来生病就很不愿意见外人，有人来探病他就装睡。来人悄悄的看他一眼，就随着母亲到外间去说话。 　　后来他刻苦习武，身体很好，就很少生病了。 　　时隔多年，他又躺在病床上，养病条件比之府里差了很多很多，甚至不如他在军中。每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看些闲书打发时间。 　　但他就是心里舒坦，柳相思抱怨的说他，心里也是受用的。 　　所以说，不管多成熟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你对他好，哄着他，他就欢喜。 　　“无碍，只是起床活动活动。小石头既然跟着我习武，我自然尽心教他，不能叫他堕了我的名声。” 　　又是检查了小石头的基本功，又是教了他一套新的拳法的。身上还带着伤，这么大的运动量，伤口就又裂开了。只是他衣服穿得多，又绷着脸不表露出来，小石头没发现而已。 　　他本意是解释，听在柳相思耳朵里却更像是辩解。 　　这人！忒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柳相思恨死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尽心尽力的拿他当病号伺候着，结果人家自己根本不买账，丝毫不会爱惜自己身体。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就发狠，在他裂开的伤口上使力按了一下。 　　蒋峥嵘常年习武，又是个领兵打仗的，自是忍耐力惊人，他连吭都没吭一声，浑似根本没发现柳相思的小动作。 　　倒是柳相思这个作恶之人，伤口出了血，沾到她手上，骇了她一跳，忙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伤处止血。 　　瞧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蒋峥嵘脸上就带了几分温和。只是他常年都冷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面部神经不敏感，偶尔有个情绪也不大能看出来…… 　　“明日我就走了……” 　　柳相思手上顿了一下，随即就扯开一个惊喜的笑容，“蒋大人派人来接你了？” 　　蒋峥嵘的脸色微落，就又听到柳相思继续说道：“那只箭上带毒，箭头挖了出来，也不知道你身体里的毒素清了没有，一定让蒋大人帮你请个好大夫，仔细看看。” 　　知道他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柳相思就仔细的叮嘱道。又觉得不放心，等见到蒋宜臻，也和他提一下，免得这位讳疾忌医，自以为没事就逞强不说。 　　蒋峥嵘的目光不错神的盯着为他忙前忙后为他擦身、换药的柳相思身上。还以为是她嫌累赘，恨不得让他早早的走！ 　　猜忌是兵家大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熟读兵法、擅用人，所以在战场上，不论多么危急，都能化险为夷。唯有在柳相思身上，他明知道她品性，偏偏心里就是没底，她稍稍露出一点有歧义的表情，他就要往歪了想她…… 　　第二日，蒋峥嵘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蒋小将军身边多了一个小厮。 　　据说是卖身葬父的，却因为损了容貌，到大户人家做下人都被嫌弃。小将军见他能识文断字，又实在可怜，就给他父亲买了一口薄棺，将他带回府里，赏他一口饭吃。 　　杏仁听说了这件事就狠夸蒋宜臻宅心仁厚，心地善良。 　　柳相思就想起电视小说里演的那些卖身葬父的情节，貌美如花的女子穿着孝衣，哭得梨花带雨……必有恶霸上前调戏！ 　　蒋峥嵘虽然是个男的，可断袖分桃，自古有之。他长得那么英俊，不知道有没有好男风的人去调戏一番呢？ 　　柳相思也是白操心，也就是她审美与众不同，觉得蒋峥嵘的样子很阳刚超级有男人味。 　　‘鬼面将军’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不过府里议论的重点都集中在蒋宜臻身上，从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件事的另一个男主角，被买回来的蒋峥嵘。柳相思也就无从知晓，只能闲暇无事自己偷摸脑补一番。 　　杏仁先后又从别的丫鬟口中听过三个版本，细节略有不同，却无一例外全都是将蒋宜臻捧到天上去的。 　　而且说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恨不得蒋宜臻买的就是她自己！ 　　原本蒋宜臻只是找个借口安排蒋峥嵘进府，却由此引发了连锁反应。 　　他要喝茶，服侍的丫鬟就能‘恰好’摔一跤跌进他怀里，茶也喝不到，全撒在他身上。他要洗澡，丫鬟们就能不小心把毛巾掉进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弄湿自己的衣衫！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府里散散步，都能发现地上掉了好些个香囊、手帕！ 　　还有特特挑了他在府中的时候在他所居住的院子外啼哭的，若是蒋宜臻将她们叫去询问，自然就能听到一个极催人泪下的悲惨身世—— 　　蒋小将军心肠好嘛！ 　　他见卖身葬父的就买了回来，可见他也是心善之人，这方面就被用作突破口。 　　古代的男女大防很是严格，丫鬟们虽然要伺候主子，可也要守礼。但是那些心很大的丫鬟，想要狐媚主子，一步登天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这就是本辣文呢？ 　　知州府里一共就只有两个男主子，一个是知州柳大人。柳大人年近四十，却不是那些脑满肠肥之辈，他身长五尺，白面微须，平日里穿着官服，很有威严的样子。成熟的男人最能吸引女人的芳心，然而想打大老爷的主意，却得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另外一位就是大少爷柳弘瑞，大少爷年轻，又未曾娶妻，更好下手些。以后大少奶奶进府，为了彰显贤惠，留个好名声，自然会在通房中抬了姨娘，这是惯例。对于不安于室的丫鬟来说，这也算是个好前程。 　　然而大少爷素来喜欢眠花宿柳，稀罕了，就捧着你，时间长了，有了更得他心意的美人，就将之前的旧人丢开手去。别看大少爷尚未娶妻，府中被他沾过的丫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若是被大少爷厌了，就连有些脸面的丫鬟也不如！ 　　蒋宜臻年轻又英俊，还是个将军呢！跟着他岂不比跟着大少爷好很多？ 　　自然而然，他就成了柳府众丫鬟眼里一块极美味的肉…… 　　只是第二日就传出表小姐狠狠责罚她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的事，随后，夫人杨氏就派孔妈妈敲打了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不许妄议是非，再有乱嚼舌根的，必将严惩不贷。 　　杨氏自然不会说明是什么事，说出来也不好听，但为奴为婢的，全看着主子脸色过活，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尤其孔妈妈自从脸上的伤养好了以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脾气阴晴不定。也就是在夫人面前一如平常，出了夫人的屋子就见不到她的笑模样。谁也不敢再露出分毫，被捉住了错处，打死都是有的。 　　小丫鬟们就纷纷束起手脚，不敢再作怪。 　　蒋宜臻自是松了一口气。 　　他只喜欢三小姐，其他庸脂俗粉他自是看不上，可要是不小心沾上身，被三小姐知晓，也是麻烦。 　　孔妈妈在府里发狠又立了威，当天晚上就来了妙蕊居。 　　明日就是赏花宴，府里的小姐们都必须参加。这是府里的大事，杨氏为此还专门给几个庶女都做了新衣服，二小姐和四小姐的衣服都吩咐小丫鬟送去了，五小姐这里，却是孔妈妈亲自来。 　　一进门就恭恭敬敬的给柳相思请安，还关切的问她腿上的伤怎样了。 　　虽然言笑晏晏的，柳相思却觉得她的眼神阴测测的。 　　敏敏自小见过世态炎凉，直觉孔妈妈不怀好意，怕的直往柳相思身后躲，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裙子。 　　因蒋峥嵘在小石头房里养伤，柳相思就将敏敏带在自己身边，在她房间里住了几日。蒋峥嵘走了，小丫头却黏上了柳相思，跟在她身边玩。 　　柳相思心里也有些害怕，她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哪里见过人世险恶？ 　　孔妈妈可是敢直接往她嘴里塞金子的人啊！差点就要了她的小命！ 　　那次让她失了脸面，还不记恨在心里了？ 第49章 情敌初遇 　　第二日，柳相思一大早上就被核桃从床上捉了起来。要净面、穿衣、化妆、梳头，很隆重的样子。 　　她身边只有杏仁和核桃两个是得力的，院子里事情多，根本忙活不过来，幸而张嬷嬷来了一段时间，那些小丫鬟都晓得听她的话，听吩咐做事，才不显得手忙脚乱。 　　足足一个时辰，才算打扮完毕。 　　杏仁站在旁边，皱着眉头，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镜子里的娇人儿，柳相思和张嬷嬷却都很满意。 　　柳相思起的早，又折腾了这一早上，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只是今时不同往时，杨氏要她参加府里的聚会，就是免了她的禁足的意思。禁足取消，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又免不了了。 　　在张嬷嬷和杏仁、核桃两个小丫鬟的陪伴下，半个月来柳相思第一次走出了妙蕊居的大门。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觉得自在的很。倒是杏仁与有荣焉，去往松涛苑的路上碰到其他下人给柳相思请安，腰板挺得格外的直。 　　等她到松涛苑时，大少爷和其他几位小姐已经来了，杨氏和柳父也已经起床。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因为是小姐第一天取消禁足，杏仁就格外重视，总想打扮的隆重些。又是描眉、又是擦脂抹粉的，然则打扮出来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妖艳了。 　　张嬷嬷看了一眼，皱了眉头。吩咐杏仁，给她重新洗了脸，只擦了面脂、用些口脂就好。 　　结果擦了口脂又觉得唇色红的过分，仍是妖娆，就又命杏仁把口脂也擦了。 　　白忙活了一上午，之前给五小姐净面，杏仁已是不甘愿。府里宴请云州城所有的大家闺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前来赴宴，为何只有她家小姐不许上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碍于张嬷嬷的威信，杏仁才不情不愿的服侍小姐净面卸了妆。可现在连口脂也不许抹，她就有些不高兴。 　　“嬷嬷，咱家小姐的妆容已算是素净的了，若是连口脂也不涂，怕是夫人见了会怪罪小姐不重视。” 　　“五小姐的样貌过于艳丽，无须上妆已是压过旁人一头……争妍夺丽不在于这一次。” 　　杏仁心中不忿，可柳相思深以为然。不等杏仁服侍，就自己就动手擦了口脂。 　　张嬷嬷见了，眸子里都是笑意。 　　不怪老王妃那么喜欢五小姐，通透的很。 　　她的嘴唇很饱满，颜色如刚刚采摘下来的樱桃般鲜艳诱人。已经是很漂亮，再抹上大红的口脂，便显媚态。 　　若是在以前，这自然是好事。可老天爷似乎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她还是网络小说写手柳相思时，在那个看颜值的时代，她不是女神，不是萌妹子，只是个样貌平平，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柳相思。 　　而穿越到辣文中，拥有美貌，却成为她最大的掣肘。 　　她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啊啊啊！！！ 　　柳相思深谙生存之道，所以即使为了今日府中的赏花宴，她早早的就被从被窝里捉了出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个时辰上妆，也因此在第一天禁足后给嫡母请安就迟到了。 　　最后的成果却是耐着性子将脂粉洗净，素着脸出门。 　　柳香雪仍是穿着她喜爱的白衣，杨氏要她换个鲜亮颜色的衣服，可她现在只衷爱这一个颜色，杨氏拗不过她，也只好任她去。 　　白色也确实很衬柳香雪的气质，超凡脱俗。 　　杨冬歆是一袭粉色的撒花软烟罗裙，娇俏可爱。 　　她们姐妹二人的装扮是最最出彩的，其他人衣物的颜色、式样均越不过这二人去，不会抢了她们的风头。但也均是簇新的衣服，式样也是城里最近流行的。杨氏就是这样，叫人挑不出理去，还能落得个善待庶女的好名声。 　　二小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一朵睡莲花。四小姐则不论什么时候都眉眼含笑，很讨喜的样子。衣饰虽不出彩，可各有千秋，也都十分靓丽。 　　唯有柳相思，不光脸上没有脂粉，首饰也就只带了一支石榴包金丝珠钗。杨氏看了看她，说了她句：“打扮的太素净了，客人见了要笑话，下次不可。” 　　也就让她坐下，吩咐下人摆饭。 　　杏仁就长出一口气，知道听小姐和张嬷嬷的就对了。 　　杨氏根本不会为了柳相思没有好好打扮生气，她巴不得的呢！要不是在自家府里宴请，她甚至不会让柳相思参加，狐狸精般的模样，勾魂夺魄，只会抢她亲生女儿和外甥女的风头！ 　　然而她对其他庶女并不会这样，可见是把柳相思当成真正威胁。好在柳相思低调的打扮对上了杨氏的心思，连她迟到都没有责怪。 　　没多大会儿，蒋宜臻也来了。 　　蒋宜臻到府里来，柳大人给他引见家中妻小，这是结为通家之好的意思。柳大人有意拉拢他，并不让他一个人吃饭，蒋宜臻便每天晚些时候等小姐们给父母请完安过来，吃完饭就和柳大人一起出门。 　　今日蒋宜臻也在家休息，跟着热闹一天。一进来就看见柳相思，颇为意外，对她点点头。 　　柳相思屈膝还礼。 　　她立即就觉得有不怀好意的视线，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除表小姐不会有其他人。 　　蒋宜臻喜欢柳香雪，但是在柳府，人家父母面前，还需避嫌，不好表露太明显。 　　反而不避讳的和柳相思打招呼，倒更像是有私情的样子…… 　　尤其柳相思又长的一脸狐媚样，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在旁人脑袋里也没有好印象。所以相较于柳香雪，那位表小姐总觉得柳相思的威胁性更大。 　　不愧是杨氏的亲外甥女，想法一样一样的。 　　才说几句话，杨冬歆的注意力就不在柳相思身上了。毕竟还是小姑娘，期盼这个赏花宴已经很久了。尤其穿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化了美美的妆，只恨不得展现在更多人面前，让大家都看看。 　　小姐们心思浮动，一颗心早就不在饭桌上，又顾忌着脸上精致的妆容，不敢动作过大，细嚼慢咽，少少的吃了几口就说饱了。只有柳相思，真正的大快朵颐了一顿。 　　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饭毕，说了会话，就有下人来报有客人来了。一般而言，客人不会一大早刚刚吃过早饭就上门，显得太匆忙。 　　然而来的却是杨家，也就是杨氏的娘家，早早的来，显得亲厚。 　　屋内的人就一齐出去，在二门处迎接客人。这样的待遇也就是杨家才有，也是给了杨氏极大的脸面。 　　马车在门口停下，先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是杨承之。 　　站稳后就转过身去，将马车帘子掀开，把车中的女眷扶下来。 　　身着一袭绛紫色的乌金云绣衫，头上斜插着支梅花步摇簪，她看着和杨氏差不多的年纪，却因为眼角有些向下耷拉，就显得人更凌厉些。 　　这人正是杨承之和杨冬歆的母亲，杨氏的大嫂宋氏。 　　“大嫂，娘和大哥呢？”杨氏见只有嫂子带着几个孩子来，问道。 　　“昨天夜里下雨，娘身上就有些不舒服，就在家静养不过来了，让我带着孩子们来玩。你大哥听人家说有人在城西的当铺当了一副前朝窦文隆大师的画作，当即就带着小厮奔城西去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一点都等不得！” 　　“娘没事吧？可看了大夫？”杨氏紧张的问道。 　　“无碍。你也知道，娘这是老毛病了，杨母一到阴天下雨，身上就不舒服。多少大夫看了也没治好，只能仔细养着才行。” 　　杨氏也知道，可女儿出嫁在外，不能时时守在母亲身旁，总是挂念。 　　这是母女天性。 　　杨冬歆在柳家住了一段时间，也很是想念母亲了，像是归巢的乳燕，扑到杨夫人怀里撒娇。 　　“娘！我可想您了！” 　　杨夫人笑起来，凌厉的面相缓和了几分，轻轻拍着杨冬歆的背，夸张的叫道：“哎呦！这是谁家的闺女啊，长这么大了还要人抱？丢不丢人？” 　　周围的人就都笑起来，杨冬歆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挽着母亲的手臂，紧紧贴在她身上，做小女儿状。 　　一边说笑一边往院子里走，气氛很是融洽。杨冬歆就像是个开心果，把宋氏和杨氏逗得合不拢嘴。 　　大家都在看宋氏和表小姐，杨承之就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刚刚从马车上下来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柳香雪的脸上。 　　杨氏注意到了，却没有揭穿。 　　而柳香雪的注意力也全在舅母和表姐身上，见二人如此呢亲昵，她嘴角也噙着笑意，靠在杨氏身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表哥在看她。 　　表妹心思单纯，不谙世事，不懂男女之情，杨承之早已习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追随着她的脚步。 　　忽然，柳香雪趁着母亲和宋氏说话的空档，若有若无的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随即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只是头微微低着，杨氏和她说话也没有听见。 　　杨承之顺着柳香雪的目光看过去，心中警铃大作！ 第50章 我这是内伤 　　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云州城内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一直盯着一个人看，然而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现表妹扭头偷偷地瞧那人时，一颗热滚滚的心像是被人用冷水从头淋到脚。 　　脸上不复时常挂着的温润笑容有些僵硬，柳香雪越是往蒋宜臻那边瞧，他的表情就越是僵硬。 　　几次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站在了柳香雪的旁边，与她齐头并进，正好挡住了柳香雪望向蒋宜臻的视线。 　　一扭头，没有看到蒋宜臻，反倒是看见表哥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是恰巧，还是发现了什么，故意站到她旁边。柳香雪光顾着内心忐忑，倒也没发现杨承之脸上的表情不对。 　　孩子们的失态宋氏和杨氏没有发现，反而全都被柳相思收入眼中。 　　杨家和柳家是姻亲，孩子们从小玩在一处，杨氏和宋氏都很习惯了，不太去管孩子们的事，有点小争吵小摩擦孩子们也能自己解决好。 　　而柳相思则不一样，她的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蒋宜臻、柳香雪、杨承之三人。这三人的感情纠葛可是她笔下一出好看的大戏啊！ 　　不要怪柳相思太八卦，身为一个作者，她只是在关心亲儿子、亲闺女的感情发展嘛！ 　　杨氏、宋氏携手往前走，杨承之紧迫盯人，弄得柳香雪不敢抬头。 　　柳相思趁着无人注意，慢慢走到蒋宜臻身边，轻声问道：“蒋大人，阿嵘的伤势怎么样？身体中可还有余毒？” 　　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除非是看到她的嘴唇在动，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说话。 　　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蒋宜臻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让他脸色大变！ 　　阿嵘？阿嵘？阿嵘？ 　　二叔那张冷脸，在家里就没有人不害怕的，府里的下人，见了二叔就没一个敢抬头的。 　　除了祖父祖母，没有人敢这么叫他。就连父亲母亲，也只叫他‘二弟’，而不是亲切的‘阿嵘’。 　　是她自己这么叫的？还是二叔让她这么叫的？谁给她的胆子？ 　　柳相思久久听不到蒋宜臻的回答，见他走神，也不敢催问，怕被其他人听见。 　　感觉腹中一阵阵抽疼，忙用手捂住腹部，轻轻揉了揉，也就顾不上神魂都飞到九霄外的蒋宜臻了。 　　柳明夫妻将杨家众人带到会客厅，郑重的将蒋宜臻引见给杨家人。 　　蒋宜臻长在世家大族，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虽然被柳相思惊得变了脸色，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须臾时间，就调整好表情，笑着和众人寒暄。 　　杨冬歆从大门口就一直挽着母亲宋氏的胳膊，偎在她身边凑趣，舅舅介绍蒋宜臻时，她手下微微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 　　宋氏会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目光就在蒋宜臻身上多打量了会儿。 　　年少成名，英俊潇洒，家世赫赫，是东床快婿的极佳人选！倒和女儿是良配！宋氏在心里想着。 　　身为母亲，自是看女儿哪里都好，配谁都绰绰有余。可惜，蒋宜臻不是市井出身的毛头小子，也不是能任由杨家、任由宋氏摆弄的人，她想把女儿嫁给蒋宜臻，还得看人家想不想娶呢！ 　　众人分别落座看茶，客气的寒暄说话。 　　柳香雪内向害羞，又有杨承之时不时的看她，倒是不敢再瞧蒋宜臻。反之杨冬歆向来胆子大，目光就像长在蒋宜臻身上似的，根本拔不出来。 　　宋氏也颇为满意，旁敲侧击的打听蒋宜臻的家世和个人情况。杨家身为云州城的高门大户，自是知道云州城来了钦差，着手督办陈郡的赈灾事项，暂住在知州府。 　　可谁也没想到，钦差大人竟然如此年轻，身世不凡。又恰巧，女儿这十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头一次在姑姑家做客，俩人就碰上了！ 　　岂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宋氏越想，越觉得蒋宜臻和她女儿杨冬歆简直是天作之合，看蒋宜臻越发顺眼起来，暗中盘算着日后写信给京中的大哥家，打听打听这一位的底细。 　　会客厅中一时间气氛好极，只有柳相思，脸上汗珠直冒，小腹越来越疼，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却毫无作用，疼得直想在地上打滚。 　　在会客厅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那是有违礼数的，只敢小小的挪动一下身体，换个坐的姿势。 　　这么一动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似的，身下一片濡湿。 　　柳相思脸色一白，做了两辈子女人，她明白自己发生什么了！ 　　传说中每月都会来一次的大姨妈啊……在古代也叫葵水，柳相思这具身体才十三岁，第一次来，也叫初潮。 　　只是……夏日炎热，她只穿了薄薄两层衣衫，刚才那一下子，会不会透出来？ 　　环视整个会客厅，父母、兄弟姐妹、杨家的人、蒋宜臻，还有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不下二十个人，万一落了痕迹，她她她、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柳相思嘴唇煞白，哆嗦了一下。 　　可这个事耽误不起，大姨妈是个相当任性的小妖精，随时来个大出血，柳相思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杨氏和宋氏正聊得火热，柳相思忽然打断，“爹爹，母亲，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也不等杨氏允许，起身就出去了。 　　杨氏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她娘家人都在这里，柳相思说出去就出去，这是不给她脸面！一点规矩都没有！ 　　走路还扭扭捏捏的，哪里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就是个小狐狸精！ 　　宋氏冷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庶女，这个做派，是在勾引谁？宋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亲儿子杨承之。见儿子低头品茶，根本没有看到，这才没有吭声。 　　柳大人脸上也不太好看，微微皱眉看了杨氏一眼，责备她把心思全都放在香雪身上，没有教养好庶女，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杨氏心中更是恨得不行，偏偏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叫大嫂看了笑话。 　　柳相思才顾不上他们呢，她本来因为腹痛发白的脸色又羞恼得红润起来，变成了个大番茄。杨氏觉得她走路姿势扭捏——她夹紧双腿走路，生怕……相信有过类似经历的妹纸都能明白。 　　出了会客厅就附耳和张嬷嬷说，来了葵水，请她去拿些……古代女子来葵水用什么？草木灰？月经带？ 　　想想都觉得头大，柳相思也不管了，反正张嬷嬷肯定会帮她搞定的。步履匆匆的就往茅房赶，还让杏仁跟在她后面帮着遮掩一番。 　　进了茅房，仔细检查了衣服才松了一口气。刚刚有情况就被发现了，只染红了内裤，外面还是干净的，万幸没有出丑。 　　不大会儿，张嬷嬷就把装着草木灰的月经带给送了过来。柳相思拿在手里，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也太简陋了！ 　　可惜条件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凑合着用。 　　快速的穿好出了茅房，她这是第一次来葵水，妙蕊居没有小姐规制的月经带，只有下人用的，很粗糙的那种。张嬷嬷是去库房领了来，因此并没有帮柳相思拿替换的裤子。 　　虽然只湿了一层，外面看不出来，可穿在身上难受极了，柳相思就想着先不回会客厅，要先回妙蕊居换一条干净的才行。 　　一路上，张嬷嬷就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柳相思来葵水要注意的事，倒也很快的就回了妙蕊居。 　　柳相思害羞，自己躲进房间，杏仁要跟进去都被赶了出去。 　　艰难的换上裤子，她肚子疼得厉害，难受的不行，浑身冒虚汗。蜷缩在床上，咬着唇，恨不得立时就晕过去。 　　突然，房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柳相思皱着眉头仔细听了会儿，感觉好像是房梁上发出来的。 　　房梁上，难道有老鼠？ 　　刚要张口大叫，一个人影已经站在她的窗前。 　　脸上系了一块粗布方巾，把眼睛下面的部分都给挡住，可柳相思也能认得出来，是熟人。遂放下了心，不是老鼠。 　　只要是人，她就不怕了。 　　“阿嵘？你怎么来了？你伤势怎么样了？蒋大人可帮你请了大夫？” 　　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见有房间里多了个陌生人，早就吓破胆大喊大叫了，唯有柳相思，不惊不惧，又细心，蒙着脸还能认出他来。 　　蒋峥嵘在心中赞她，面色也柔和了下来。 　　“无碍……多亏了你……” 　　柳相思脸一红，她明知道蒋宜臻很重视此人肯定会帮他延医请药还询问伤情，原本只是关心而已，倒显得有些挟恩求报了。 　　喃喃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说话间，下面又有秽物流出。 　　蒋峥嵘忽然变了脸色，踏前一步到柳相思床边，紧张的打量她，“怎么房间里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血腥味……受伤…… 　　柳相思觉得自己内伤了，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去！ 　　她尴尬极了，不敢直视蒋峥嵘的眼睛。目光躲闪间，忽然看到床里侧就放着她换下来的那条沾！着！血！迹！的！裤！子！ 第51章 好大一出狗血剧 　　什么叫做血染的英姿！ 　　柳相思恨不得就立即壮烈牺牲了！ 　　不等她把沾了血迹的裤子藏起来，蒋宜臻一把将裤子捞在手中，紧张的问道：“出了这么多血？怎么了？” 　　轰，柳相思一张脸红的都要冒了烟，脑子里就像塞了一团浆糊，偏偏蒋峥嵘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严肃的很……柳相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蒋峥嵘仔细检查了裤子上的血迹，“这血的颜色不对劲，你中毒了？” 　　中毒？中你妹的毒啊！女人的世界你不懂啊！ 　　一把夺过蒋峥嵘手中的裤子，用力塞进被子底下。 　　蒋峥嵘见她讳疾忌医，捉住她藏裤子的手，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受伤？是不是有人暗中给你使绊子？杨氏？还是那个杨冬歆？” 　　别看蒋峥嵘平时不言不语的，可柳相思的事都很往心里去。 　　柳相思连忙解释：“没有……我没事……” 　　“中毒可不是好玩的！必须抓紧时间看大夫，拖得时间越长，毒素在身体里沉积越多！”蒋峥嵘说话，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趁柳相思不备，他就将手探进被子里，去拿柳相思藏起来的裤子。柳相思娇叱一声，扑倒在床上，压在被子上，顺便也把裤子和蒋峥嵘拿着裤子的手牢牢压在身下。 　　她这么一动弹，身下又一阵潮涌……她自己倒是没感觉，就是看到蒋宜臻闻了闻，眉头皱的更深了。 　　天啊！来个雷劈死她吧！他他他是属狗的吗？怎么鼻子这么灵啊？ 　　老天是专门派了这个人来跟自己作对吗？要不然为什么每次碰到他都尴尬的不得了？ 　　按照小说中的方式，她嘴对嘴的给昏迷不醒的蒋峥嵘喂流食，还没等撬开他的牙关，才刚刚贴上他的唇，那人却忽然睁开眼睛，吓了她一大跳，弄得她几乎恼羞成怒。 　　十三年来第一次来葵水，又这么尴尬！被他遇到不说，还被他拿了那条带血迹的裤子，又被他以为中了毒！ 　　柳相思脖子都烧红了！ 　　“小姐！小姐您换完了吗？”杏仁一直守在房门外面，听见房间里一声惊呼，就在外面敲敲门，看看柳相思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柳相思像是找到救星般，大声的喊道：“换完了！换完了！渴死我了！快给我弄点热水喝！” 　　蒋峥嵘既然从房顶下来，自然是要避人耳目。果然，听见杏仁推门进来的声音，他就一个旋身，踩在床边借了一下力，一跃跃到房梁上。 　　等杏仁进来时，他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屋顶被揭开的瓦片也被放好。 　　顾不上感叹他身手不凡，只来得及长长的舒一口气。 　　“小姐，喝了这碗姜茶红糖水吧，奴婢刚刚去厨房给您煮的。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哦，好。”柳相思接过，心不在焉，急急的往嘴里倒。 　　“小姐！慢些！”杏仁急忙喊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柳相思脑子里木木的，竟然没注意到红糖水还很烫嘴，弄得她一下子惊叫出声。手里的碗没有拿住，掉在地上滚了一周。 　　幸好，碗没有碎，红糖水也尽数洒在了地上，没有弄到柳相思衣服上。 　　“小姐，您怎么样？都怪奴婢不好……” 　　柳相思截住杏仁的话，是她走神没注意，和杏仁有什么关系？“好了好了，是我没注意，不怪你。厨房还没有了？帮我再盛一碗来。” 　　杏仁忙应是，去厨房帮柳相思再弄一碗姜茶红糖水。屋中的一地狼狈自有粗使丫头进来收拾不提。 　　屋中只剩下柳相思一人，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确定屋里，尤其是房梁上没有任何声音了，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这么一折腾，好像肚子的疼痛都被吓跑了……也不知道蒋峥嵘是自己的福星还是灾星！ 　　等等！被子底下的那条裤子哪儿去了？ 　　把床褥都掀起来，柳相思也没找到。心里恨蒋峥嵘恨得直牙痒痒！灾星！肯定是灾星！ 　　偷拿女人裤子的大！变！态！ 　　很快，杏仁就又端了一碗红糖水来。她不敢动声色，只能暗暗祈祷杏仁是个粗心的，不会发现她少了一条裤子。 　　这次的红糖水温度适宜，柳相思顺利的喝下。热乎乎的到达胃里，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前面估计来了不少客人了，我和母亲说只是去方便一下，竟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快点回去吧，免得惹母亲不高兴。” 　　杨氏在府里很有威信，杏仁很怕她。听自家小姐这么说，连忙扶了她出了妙蕊居，往会客厅的方向走。 　　来个大姨妈，走路都有人扶着，一般人哪有这待遇呀！ 　　“咦？小姐，那不是三小姐和表少爷吗？” 　　顺着杏仁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正是柳香雪、杨承之二人不假。 　　柳府办宴会，柳老爷夫妻都在招呼客人，身为府里的嫡女，柳香雪该是去招呼其他府里来做客的未出阁的小姐们，怎么会在这里和杨承之幽会？ 　　柳相思好像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一时间也顾不上去会客厅了，拉着杏仁就躲在假山后面。 　　距离有点远，听不见俩人说什么，只能看见杨承之好像挺激动的，而柳香雪，一脸错愕的表情。 　　她想凑近了去听，又怕被两人发现，只能偷偷的顺着山石看那二人。 　　“表妹，你明年就及笄了……我回家就让母亲请人上门提亲，你说好不好？” 　　提亲？ 　　柳香雪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猛地抬头看向杨承之的脸，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受了极大的惊吓。 　　“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我……” 　　她一时想不到要怎么说，只是就算不用语言说出来，推脱之意已经很明显。 　　“雪儿，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夏天带你泛舟湖上，冬天带你堆雪人，打雪仗，得了什么好玩的物什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只想这样和你过一辈子！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杨承之深情的说着，眸子里浓烈的情感几乎要溺得柳香雪喘不过气来。 　　“若是你进了杨家门，我一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表妹，你信不信？”杨承之坚定的说到。 　　柳香雪自然是信的。 　　从小到大，她和表哥的感情最好，甚至比她嫡亲的哥哥柳弘瑞还要好。表哥疼她，她那些母亲不肯答应的任性要求，表哥总会想办法满足她。 　　有什么想玩的、想要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而是表哥。 　　杨承之多年的包容、宠爱将她养得十分依赖，也正是因为如此，柳香雪只把他当做亲哥哥看待。他突然表示要请媒人上门提亲，真的吓到她了。 　　“表妹，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今年都十七了！早该定下一门亲事……为了你，我连母亲给我安排的通房都推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表哥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啊！柳香雪脸‘腾’的烧了起来！ 　　“表哥，我……唔唔……” 　　柳香雪甫一张口，就被杨承之搂在怀里，吻住她的嘴，让她想要说的话就只能在唇齿间打转，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在梦中，这样的事杨承之已经作过许多次了，这次做起来自是轻车熟路。或许是柳香雪的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又或者是做了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了，一碰上柳香雪，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手上用力，牢牢的将雪儿抱在怀里。捉着她躲闪的小舌头，吻得难舍难分。 　　忽然，柳香雪开始剧烈的踢打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几乎快喘不上气，杨承之连忙放开人。 　　柳香雪不愧是辣文女主，旁的闺阁女子碰见这种事，大概会脸色煞白，恨不得以死明志吧？ 　　再看柳香雪，脸色红红的，平添了几分美艳，一时间竟是让杨承之看呆了去。 　　“小姐，好疼啊！”杏仁弱弱的抱怨道。 　　柳相思连忙松开杏仁的手腕，太太太激动了有木有！ 　　在她笔下，杨承之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强吻！强吻诶！不是他的风格啊！ 　　恐怕是蒋宜臻的出现让他危机感爆棚，他单独跟柳香雪表白，只是想从表妹身上找找安全感。可惜，柳香雪推三阻四的样子，眼瞧着是被蒋宜臻勾去了的！ 　　他心里苦涩，在表妹身边守了十四年，表妹始终不通情事。好不容易等到她快及笄了，可以议亲了，春心萌动的对象居然不是他！ 　　叫他怎么甘愿？ 　　“啊！”柳香雪一声惊呼。 　　柳相思、杨承之连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转身离开。看那衣服的颜色、质地，像是早上蒋宜臻穿着的那件！ 　　他看到了多少？ 　　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杨承之、柳香雪热吻呢？ 　　“表哥！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柳香雪猛地推开杨承之，大声喊道。 　　泪水倏地滑落，顾不上用手帕擦，大喇喇的用手背一抹，转身就跑走了。 　　杨承之连忙跟上，“表妹！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真是好大一出狗血剧啊！ 　　等几人都走了，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柳相思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腰也不酸了，肚子也不疼了，眼神亮晶晶的，哪哪都不难受了。 第52章 嫉妒的种子 　　柳相思身体上的不适渐渐忘却了，脑子里就在品味柳香雪、杨承之、蒋宜臻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想得津津有味的。 　　杏仁平日里就喜欢和别的小丫鬟一起闲话，有了八卦不说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可偏偏那人是三小姐，身为柳府的下人，不能妄议主子的是非，柳相思又只顾自己想，根本不顾不上和她说话，一路上把她憋得抓耳挠腮，难受死了。 　　很快，会客厅就到了。柳香雪三人都没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分别落座。 　　杨氏对于她说一声去方便就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事颇有不满，可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她不好发作出来，还得维持嫡母的颜面，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给柳相思介绍各家的长辈，让她一一请安。 　　柳相思顺着杨氏的介绍一个个的行礼，收获颇丰。 　　古代人长辈见了小辈有给见面礼的习惯，虽然柳相思是个庶女，不比柳香雪身份尊贵，能到她手里的东西都不大贵重。 　　可柳相思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从小到大，除了人民币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各家夫人能拿得出手的，也不是几个铜钱的便宜物，也算是让柳相思大开了一把眼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杨氏看见她就烦，打发道：“带着几个姐姐妹妹，去找雪儿顽去吧！” 　　柳相思忙应是，杨氏的话正中了她的心思。刚看了一出狗血好戏，正想知道后续如何呢！ 　　带着几个小姑娘从会客厅出来，自有小丫鬟带她们去找三小姐。 　　一边走，几个小姑娘就叽叽喳喳的聊开了。都是云州城内有名有姓的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只有一个家里是商人出身，却也不是一般的商人，是贩卖官盐的，云州城的首富之女。 　　真正的非富即贵。 　　其中的一个，柳相思觉得特别眼熟，她穿着件红色的绣衫罗裙，这样的衣服穿在柳相思身上，便是魅惑人心。可那个小姑娘头上清清爽爽的挽了个髻，只簪了一只梅花簪子，倒显得英气十足。 　　柳相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却被人家小姑娘敏锐的发现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五小姐定是觉得我眼熟了？” 　　偷偷打量人家被发现，柳相思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这位姐姐，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面之缘，想不到妹妹还记得我。”见柳相思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眉头皱着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小姑娘终于肯自报家门。“我是云州城护卫统领之女，罗琴。几月前去法华寺上香，曾与五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怪不得觉得眼熟！ 　　柳相思恍然大悟，在法华寺发生了不少事，她只记得在桃花林捉弄周靖康两人而已。 　　仔细回想，才想起在哪里见过罗琴。 　　忙笑着给罗琴见礼，向她告罪自己居然忘记了。 　　要知道这位可不一般，也不打人、也不骂人，就能把柳香雪弄得自己生闷气，嚎啕大哭，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命人驾车回家，真的是她的死对头啊！ 　　说起来，自己被诬陷生了水痘，被送到庄子上去‘养病’，和罗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柳香雪哭，杨氏也跟着心疼极了。亲生女儿哄不好，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去的那些人里，难不成雪儿会和他亲哥哥生气不成？定是柳相思那个小婊砸！ 　　旁边几个小姑娘认识罗琴，也算得上是闺中密友，连连笑着说罗姑娘是最直率不过的人了，必定不会生气的。 　　柳相思连连赔笑，罗琴都但笑不语。她其实并不生气，只是见柳家五小姐尴尬的样子好玩，板起脸来配合一下。 　　心里却想着，这位和那位三小姐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柳香雪不管做什么，她都觉得做作，没脑子。而这位五小姐，神情真诚，怎么看都比那个柳香雪顺眼多了。 　　板着脸唬了柳相思的一小会儿，罗琴就憋不住了，旁边的几个小姑娘都笑了起来。气氛便热络起来，无形中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柳相思知道罗琴是故意板着脸逗她玩呢，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她的真实年龄比罗琴大了快十岁，居然也能被她唬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罗琴是护卫统领的女儿，柳相思不知道护卫统领是什么官职，只知道是个武官。罗琴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从小耳濡目染，性格也有些像男孩子。 　　杨氏不喜罗琴，觉得她粗俗。女孩子正该学些琴棋书画、女红中馈。罗琴一样都不会，却精通骑马射箭，腰间总是挂着一根长鞭。只是碍于他父亲是柳老爷的左膀右臂，不得不做做面子罢了。 　　说说笑笑间，小丫鬟已经将众人领到了湖边上。 　　高门大院里挖个池塘养些莲花、锦鲤什么的都不稀奇，在这云州城内，宅子里能引活水，可以泛舟的也就知州府一家而已。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最是爱玩，故此，柳香雪一提出来去划船，又能降暑、又好玩，众人都忙不迭的响应。 　　一旁的孔妈妈却皱了皱眉头，夫人让小姐带客人去玩，言下之意，赏花会嘛，带着客人去看看花花草草多好呀。 　　划船，怎么说也是沾了水，若是哪位不小心从船上掉了下去，难免会怪罪柳家，怪罪三小姐。 　　可柳香雪倒是想着客人来做客，要带她们玩好，自然带她们去玩家里最有趣的。 　　主子都发话了，众人又欢呼雀跃的一致认同，孔妈妈再说什么就是扫兴了。就算是跟夫人禀报，夫人也不会当众回绝，那就是驳了三小姐的面子。三小姐花一样的年纪，正是要说亲的时候，万万不可丢了脸面。 　　孔妈妈也就只能吩咐下去，帮主子们备船，再找些会水性的守在湖边，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吧。如果发生意外，第一时间去救。 　　柳相思几人到湖边时，柳香雪等人已经下水半天了，划到了湖水中间。来做客的闺秀们穿着都很精致妍丽，唯有柳香雪是一袭白衣，很是好找。 　　定睛一看，她她她，她居然跟杨承之坐在一艘船上！ 　　刚才不是还推搡杨承之，大声喊着：“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吗？现在就若无其事的一齐泛舟湖上，赏花玩水？ 　　节操啊！就不能有点节操吗？ 　　还是她老眼昏花，看错、听错了？ 　　柳相思正欲再仔细观察观察，却没想到身边站着的那位忽然高声喊道：“杨承之！杨大哥！” 　　边喊，还边冲着杨承之的方向挥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 　　此人正是一身红衣，美得热烈而恣意的罗琴。 　　杨承之在的地方，她经常会出现。就好比在法华寺那次，知晓杨承之会跟随柳家人一起去礼佛，她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她喜欢杨承之许久了，虽然未曾说破，却也从不会掩饰。 　　杨承之看到她，笑了一下，也挥挥手，算是回礼。他从小喜欢三妹妹，立志要娶她做自己的新娘，可对于罗琴，也十分的疼爱。他与罗琴的兄长罗寒是好朋友，罗琴就像他的另一个妹妹。 　　当男人把目光完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就看不到旁的女人对他的爱慕与眷恋。若哪时他知道了罗琴喜欢的对象就是他，那云州城一定已经人尽皆知了。 　　此时，他只是以为罗琴就是喜欢跟他一块玩而已，就像他们家歆姐儿，也天天缠着他，不是央他带她去逛街，就是求他给买好吃的、好玩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不知晓罗琴的心思，可柳香雪却看得明白。见表哥冲着罗琴又是笑、又是挥手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鼻头酸酸的。 　　说什么喜欢自己！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 　　瞧瞧，话音还未落，就有爱慕者找上门来了！而且让人生气的是，表哥还很是高兴的样子！ 　　柳香雪很不是滋味儿，一屁股坐在船头上，弄得船失了平衡，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幸亏划船的下人划船技术娴熟，及时调整，才没有酿成大祸。 　　四周看了看，她们这艘船上的动静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心里一阵后怕，待缓过神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时，真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罗琴的爽朗、热烈是她的优点，有的时候却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些困扰。 　　就比如此时，她一声高喊除了引来了杨承之的目光，水面上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先是打量罗琴，她大大咧咧的浑然不觉，眼里只能看见杨承之，拼命的和他挥手。高兴起来还蹦蹦跳跳的，不怪杨承之把她当妹妹看。 　　待众人往旁边一看，就被柳相思吸引住了目光，再不能看到旁的。 　　她穿着件藕荷色的霞锦藕丝罗裳，略显老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格外娇媚。淡扫蛾眉，不施脂粉，潋滟容光，不似凡间俗人，倒像是深山里钻出来的妖精！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比不过别人！ 第53章 泛舟风波 　　且不提柳香雪复杂的内心独白，水面上的人几乎都被柳相思迷住了眼睛，尤其是——镇西伯府的二公子，周靖康！ 　　自法华寺之后，周靖康就和柳弘瑞对上了，总是想方设法的找他麻烦。偏偏柳弘瑞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去找柳相思询问，又因为父亲突然回府被岔了过去，再之后，愈发没有机会接近她…… 　　他对上周靖康就只有吃瘪的份，只好避着他，时间长了，避着避着也就习惯了。就再没有因为法华寺的事儿找过五妹妹。 　　而周靖康呢，他只知道柳府的五小姐生了水痘，被柳夫人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养病。再后来么，他就没有听过柳家五小姐的消息了，毕竟，在法华寺那些‘美好’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 　　那恐怖的模样，让他做了多少晚的噩梦呐！想起那张脸，他就硬不起来！ 　　按照他的本意，自是远离柳家，一辈子也不想进柳家的门，有多远躲多远，免得他无辜的双眼再次受到荼毒。 　　然而，柳家办的劳什子赏花宴，母亲非逼着他来。说什么柳大人是云州的知州，送了帖子来，总要给点面子，去点个卯。 　　别以为他不知道！什么赏花宴！还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宴？母亲想逼着他娶媳妇呢！他对那些木呆呆的大家闺秀可不感兴趣，还不如妙雪姑娘可人儿呢！ 　　本是心不甘、情不愿来混时间了，万万没想到啊，居然能在柳府碰见如此尤物…… 　　周靖康眼睛直了，心跳加速了，整个人都荡漾了……连一向放在心尖尖上的妙雪姑娘拿出来一比，都显得寡淡无味了。 　　她是哪家的小姐呢？ 　　柳相思等一群人过来，柳家的下人忙安排船只给诸位小姐们。 　　罗琴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是个直率性子，高声招呼杨承之，“杨大哥！我想坐你的船！你快划过来接我！” 　　不要脸！ 　　好没羞没臊！ 　　柳香雪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然而杨承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吩咐下人把船划到岸边，竟真准备让罗琴上船。 　　柳家的船只都是小船，只能容纳三人，两个主子，一个船夫站在船头撑船。倒也不是不能容纳第四个人，只是就略显拥挤了。 　　旁的人都顺利的登了船，到柳相思这里，才出了问题——船不够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三小姐会带着客人们来划船嘛！还这么多的客人！ 　　周靖康见此，忙抓住机会，吩咐船夫把船靠岸，冲着柳相思大喊，“船只不够，姑娘既有游湖的雅兴，可愿意与在下同乘？” 　　说罢，摆出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来。 　　周靖康长得人模狗样的，若是柳相思不知道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滓，说不定真叫他骗了去。 　　“没成想能遇到柳知州家的小姐，我与令兄柳弘瑞正是好友，柳妹妹唤我一声康哥哥即可。” 　　在法华寺第一次见面，周靖康如此说道。当时，柳相思差点没被恶心的吐了出来。 　　这是第二次碰面，说话还是那么文绉绉，效果么……完全不打折扣啊！须得十分努力，才能平复掉胃里翻山倒海的感觉。 　　罗琴冷哼一声，她从小在云州城长大，对周靖康是什么货色十分清楚，心里对此人十分的瞧不上。再加上本身对柳相思很有好感，杨承之的船一靠岸，她就拉着柳相思一起上了那艘船。 　　此时，船上除了船夫，还有四人，柳相思、柳香雪、杨承之和罗琴。 　　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人数多，船就更沉更吃水，船夫划起来有些费力，不比周靖康的一片轻舟，速度很快。眼看着两艘小船越靠越近，罗琴就着急了，大呼小叫道：“杨大哥！我们快划！别让那个臭虫追上来！快快快！” 　　划船是下人的活计，但杨承之向来对这丫头没辄，再加上他也很厌烦周靖康，自诩和他不是一类人，不愿让他靠过来纠缠，便顺手拿起竹竿来学着船夫撑船。 　　柳香雪见罗琴说什么表哥就做什么，手帕都快被她揉烂了。 　　“等等我！等等我啊！”眼看柳相思的船要走，周靖康在后面很着急，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能直接飞到她身边去。 　　“表哥，我有些头晕。”柳香雪蹙着眉，用手扶着额头。 　　杨承之毕竟还是把柳香雪放在心上的，一听心上人头晕，连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阳太毒了，晒到了？” 　　“唔……不是，可能是划得太快了，有些晕船吧！” 　　其实杨承之一介书生，哪里会划船？就他拿着竹竿帮船夫撑那两下子船，不帮倒忙就不错！ 　　柳相思一口老血梗在喉中，那什么……她设定女主是漂亮单纯可爱集所有优点为一身的啊！谁来告诉告诉她，这个这么做作的女人是谁？ 　　睁着眼睛说瞎话、装柔弱，是女配才该干的啊啊啊啊！ 　　柳香雪！你堕落了呀！ 　　柳香雪为什么划了半天船都不晕，偏偏她们上了船才晕？还有那病西子的模样，做给谁看呢？罗琴两眼冒气得两眼冒火光，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听见柳香雪说晕船，杨承之就不敢撑船了，坐回船舱中紧张他宝贝表妹去了。殷勤的用随着带着的折扇给柳香雪扇风，极尽嘘寒问暖、小意温柔。 　　直到柳香雪揉着太阳穴，娇滴滴的和他说：“谢谢表哥，我好多了。” 　　说完，还冲着罗琴的方向扬了扬眉，瞧那意思，颇有些示威的味道。看看，你拼命讨好的男人，心思全在我身上呢！我稍微装装头疼脑热的，他就急的火急火燎的！孰轻孰重，立见高低！ 　　把柳相思看得直叹气，唉，女人啊，明明不喜欢杨承之，只那他当成哥哥看待。可杨承之一和她表白，立马把他当成私有物了。自己可以不喜欢，可以无视，然而若是有其他女人看上了私有物的好，想拐跑她的私有物，那是万万不行！ 　　总的来说，就一备胎。 　　被她这么一耽搁，周靖康的船和他们拉近了距离。罗琴急的直跳脚，“哎呀，杨大哥！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快点划！快点！” 　　柳香雪只来得及抓住他衣袖的一角，他起身时甚至没有发觉，就从柳香雪手里滑落，急急地又去划船了。 　　瞧，在两个女人之间暧昧不清，柳香雪说头晕，他就停下。罗琴一催他，又赶忙去滑。 　　只暖你一个人的，才叫暖男。对所有人都暖的，那叫中央空调。 　　柳相思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五妹妹，到我这里来！” 　　柳弘瑞把柳相思引到法华寺，本意就是借着她攀上周靖康。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起了反效果。现在再一看周靖康眼睛都黏在五妹妹身上拔不出来的样子，很是解气。一句话点出了柳相思的身份，腰板挺得倍儿直，以前盘算好的那些事又有了指望。 　　也吩咐船夫往柳相思的方向靠拢，做出和周靖康抢人的架势来。他有意给周靖康制造困难，凸显自己的重要性，也让五妹妹显得更矜贵。 　　“柳妹妹！等等我！你那艘小船太挤了，来我船上玩吧！我这里还有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你我一同游湖，岂不快哉？” 　　周靖康只是纨绔，并不愚昧。柳弘瑞都这么说了，他当即明白眼前这是哪一位了。那日绝美的背影，不盈一握的腰肢，合该是这样的容貌来配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一股电流从腰椎直通身体四处。 　　没等柳相思发飙，罗琴就和吃了炸药似的骂了回去，“呸！你这登徒子！别过来！不然，别怪姑奶奶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若是平时，周靖康也是让着罗琴三分的，毕竟罗家一家子蛮夫，不讲理的，还护短，惹了罗琴没好处。 　　可今时不同往日，那船上有块鲜美的肉肉勾着他呢，他就跟个小狗儿时的，恨不得立时就汪汪叫着扑上去狠咬一口，怎么能丢开手去？ 　　岂不是要馋死他？ 　　一着急，眼睛就有些泛红，见船上还绑着一根备用的竹竿，弯身拿了起来，学着杨承之的样子使劲撑船。 　　罗琴立即哇哇大叫的给杨承之鼓劲，让他快划，甩开后面那个登徒子。 　　好好一场赏花宴，就成了一场闹剧。原本还有嫉妒柳相思容貌出众、艳光夺人的姑娘们，心中也歇了心思，心中只余同情。 　　貌美是好事，可貌美得被纨绔看上了，还是个有钱又有权势的纨绔，那就是悲剧了。 　　周靖康船上少船轻，饶是罗琴快要喊破了嗓子，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她急的跳脚，船就跟着摇晃，众人连连惊呼，堪堪才稳住身形。 　　眼看着周靖康马上要追了上来，罗琴一急，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朝周靖康甩了过去。 　　“啊！”周靖康大叫一声，第一反应是用手里的竹竿去挡。 　　鞭子是挡住了，可竹竿太长，拿着不方便，左挡右挡的，不知怎么的就戳到了前面的船上。 　　周靖康是个男人，手上自然有把子力气，这可不像是罗琴跺跺脚的威力了，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 第54章 落水 　　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船上的人一个个也都跟雨中的浮萍随风飘摇般摇摇晃晃的。三个小姑娘，无一不变了脸色。 　　杨承之还算是平衡力不差，他稳稳身子，就去帮其他人稳定下来，找找平衡。第一个就是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正是罗琴。 　　柳香雪瞠目欲裂，一口银牙磨得吱吱作响。 　　当遇到危险时，是先救离你近的，更方便救的人？还是舍近求远，救跟你关系更要好的？ 　　杨承之选择了离他最近的罗琴，他的反应不可厚非，可柳香雪就是接受不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杨氏护在掌心里的，何曾受过一丁点委屈？只觉得表哥根本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心神恍惚间，腿上一软，就向水里载去。 　　“啊！救我！救我啊！” 　　柳相思离得近，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拉她。柳香雪借着她的手一使劲，堪堪站稳了身子。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借力过猛，倒叫柳相思向前栽去。 　　“啊！柳妹妹！”罗琴惊呼，伸出手去抓，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到。 　　见柳相思朝她的方向倒过来，柳香雪怕她将自己一起撞到水中，连忙侧过身子闪避。她稳稳地避了过去，可柳相思向前栽倒的势头不停，直直的扑进水中，激起一大片浪花。 　　“啊~~”湖面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呐！” 　　落水那一瞬间，柳相思就觉得耳朵、鼻子、嘴巴都被水灌满了，呼吸不到空气，只能拼命挣扎。她想站起来，脚趾却忽然痛了一下，整个左腿蜷着，疼得使不上力，是抽筋了！ 　　就好像她刚刚穿越到书里那天一样，身体上的不适还有恐惧、无助紧紧包围着她，让她叫也叫不出来，一张嘴，嘴里就灌进大口大口的水。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湖水，还是眼泪。 　　拼命挣扎间，好像用力过大，身上那件藕荷色的霞锦藕丝罗裳里面不起眼的地方线头被扯了开，随着她的扑腾有散落的架势。 　　孔妈妈！ 　　一定是她！ 　　这衣服是新的，杨氏昨晚刚刚派人送来叫她今天穿的，孔妈妈亲自把衣服拿过来，定是早早的给衣服做了手脚，就等着看热闹。 　　就算不是掉进水里，她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叫自己出丑！ 　　她若是死了，恐怕杨氏高兴还来不及，谁会为她惩治在她衣服上做了手脚的孔妈妈？谁会惩治推她下水的柳香雪？ 　　不仅没有人会这么做，若是她衣襟散开，身子叫人看了去，反倒会被杨氏倒打一耙，说她坏了柳家女子的清誉。 　　电光火闪间，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纷纷杂杂的念头更加刺激了她的求生欲。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叫害她、看她热闹的人得逞！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尽管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失，柳相思却不放弃，再次用力挣扎起来。两腿拼命的蹬，双臂用力下压，脑袋高出水面，大声喊着：“救……救我……！” 　　“快点！快点救人！”罗琴不会水，站在船上看柳相思每张一次嘴，就要往口里多灌进几口湖水，她自以为的大声呼救，其实声音支离破碎，急的直跳脚。 　　身体里越来越难受，力量一点点的流失，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决不能放弃！ 　　孔妈妈为了安全起见安排的会水性的婆子们都在岸边，船又都分配给客人划水取乐用，她们只得靠自己游过去。为了躲避周靖康，杨承之等人将船划到了湖中央，更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五妹妹！坚持住！” 　　眼见柳相思的挣扎越来越弱，那些救援的婆子距离还有老远，杨承之大喊一声，就要往水里跳去救人。水不是很深，杨承之也不会游泳，他依仗的是个头比柳相思高些，说不定可以踩到湖水底。这样就能把表妹托起来，让她缓一缓，好歹撑到那些婆子游过来。 　　却被身旁的柳香雪紧紧抱住胳膊，“表哥，我怕……” 　　稍稍一耽误的时间，就听‘噗通’一声，已经有人下了水。又带起一片惊呼声。 　　是周靖康！ 　　那个以纨绔、好女色、无恶不作闻名整个云州城的镇西伯府二公子，周靖康！ 　　今天的事若是归根究底的论起来，也是由他迷了心窍，恬不知耻的想和美人同船、拉近距离而起。想不到他竟肯为美人做到如此地步，连命都不要！疯了！真是疯了！ 　　周靖康的水性也仅限于小时候和哥哥在家里池塘里下水捞鱼的程度，跳下去全是凭着一股子意气。落水后双脚站不到底，他也慌了，双手用力扑腾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水面上一阵波动，有人踏浪而来，几息之间便到达了湖水中央。 　　飞快的将柳相思捞起，脚尖在那湖水中扑腾的周靖康脑袋上轻轻一点，借力使力，几个起伏之间就抱着人回到了岸上。 　　唯有可怜的周靖康，被踩进水里‘咕咚’灌了一大口湖水。 　　不过自打他落了水，孔妈妈在岸上就跳了脚，大喊大叫的让快救人。不仅那些跳下水的婆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嗖嗖嗖像离弦之箭游得飞快，就连那些离得近的，会水的船夫也跳下水救人——和柳相思下水救人时磨磨蹭蹭的状况完全不同。 　　很快，周靖康就被人捞了上去。他没什么大碍，把嘴里含着的水吐出去再就吐不出东西了，只是稍微有些咳嗽、干呕。 　　那边的热闹，柳相思根本顾不上管，她口鼻耳里面灌得都是水，从脱离水面那一刻，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安全的怀抱，整个人就昏迷了过去。 　　她外面的那件藕荷色的霞锦藕丝的罗裳早就裂开，堪堪挂在身上，却起不到丝毫的遮挡作用。白色的亵衣被水浸湿，紧紧的包裹在她身上，透出里面湖水绿肚兜的颜色，曲线毕露。 　　蒋峥嵘眸色一暗，面具下的脸绷得死紧，表情像是要杀人一样可怖。手上却异常坚定的捏开柳相思的下巴，温柔的掏干净她嘴中的秽物，用力按压她的胸肺。 　　许是柳相思落水时间太长，肚子里灌进太多的水，反复按压了十几次，却毫无反应。 　　那个被乱民包围却临危不乱，仍旧顽强抵抗的她；那个明知道很危险，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用嘴吸出他伤口上的毒的她；那个给他上药，喂他吃饭的她，怎么能叫她就这么死去？ 　　绝对不行！ 　　捏开柳相思的嘴，掐住她的鼻子，毫不犹豫的附下/身，以自己的嘴包裹住她失了血色的唇，朝她的嘴里渡气。 　　“啊！”柳香雪瞧见了，一声惊呼，倒吸了一口冷气。 　　蒋宜臻连忙向前两步，将柳相思、蒋峥嵘二人挡在自己身后。抬起头，正对上柳香雪的目光。 　　她浑身像是没有力气一样，软软的倚靠在杨承之的肩头。见蒋宜臻正看着她，不自然的挺直了腰，咬着唇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 　　蒋宜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喜怒，柳香雪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迅速垂下了脑袋看着脚尖。 　　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好像掉进水里那个是她一样。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五妹妹撞过来，她只是躲了一下而已，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她？五妹妹落水，在水里扑腾、呼救，她也很害怕呀！可她又不会水性，帮不上忙，又有什么办法？ 　　柳香雪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站直了身板，目光坚定的对上蒋宜臻，毫不退缩。 　　蒋宜臻却不再看她。 　　自打看见柳香雪和表哥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最后还亲到一块去了，就有些不爱往柳香雪身前凑了。若说喜欢，他是真心喜欢那位，可他也厌烦她与别的男人有染。虽然是杨承之压着亲她，非她自愿。可好人家的闺女，哪里会私下和表哥会面？哪怕身边带个丫鬟，那杨承之还敢这么放肆不成？ 　　他和二叔征战沙场，见到的是漫天的黄沙，见到的是悠悠无尽的草原，见到的是敌人的阴险狡诈。这让他的见识不同一般少年，他的目光更开阔，他的胸襟更广博。 　　自古美人配英雄，他自负英雄气概，京城里多少人请托媒人去府里给他提亲，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第一眼看到白莲花一样高洁的柳香雪，她的身影就印在了他的心上。 　　终于找到配得上他的那个人了，他想。 　　可借住柳家的这段时间，却发现那个施粥、照顾灾民的柳小姐和现实中的柳小姐不一样。 　　刚刚分明就是三小姐往水里面栽，五小姐心地好去拉她，没想到倒被她连累，落了水。旁的下人不尽力去救，那杨承之要下水去救人，还被三小姐拉住—— 　　观音娘娘转世，呵呵。 　　眼看着柳家的下人是指望不上了，蒋宜臻刚想下水，身后的人却快他一步，闪电般冲过去将人捞起来。 　　他当二叔小尾巴十几年了，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失态之时。 　　“噗！咳咳！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夹杂着哭声，蒋宜臻心中一松，醒过来了！ 第55章 苏醒 　　柳相思睁开眼睛，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梦中。像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电脑桌前，回到了她捧着键盘，啪啪啪打字，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却又被读者们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褴。 　　胸腔里难受的要命，侧过脸拼命的咳嗽起来。身旁的人连忙将她扶起来，让她坐着，靠在那人身上。她用力咳嗽，那人就用手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一下一下的，很有力，也很温柔。 　　渐渐地，胸腔里的水都被吐了出来，咳意慢慢止住，她这才好受了许多。 　　入目所及，是大片的湖水和穿着古装的少年少女，还有粗布麻衣的丫鬟婆子。神智渐渐回笼，她勉强的扯扯嘴角，原来她还是在大羽朝，在柳府，在一本她虚构出来的小说里。 　　她来到这里时是溺水，同样是溺水，却没有再穿越回去，是不是她以后都回不去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柳家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金窝银窝，只是一个无法选择的落脚处呢？ 　　静静倚靠在身后的肩膀上，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感受有人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安抚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侧过头去，看到一张熟悉的，戴着面具的脸。 　　“阿嵘。” 　　“嗯。”蒋峥嵘轻轻答应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鲎。 　　肚子一阵抽疼，她猛然就想起，阿嵘闻见她房间里有血腥味，非要追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哪里不舒服，还偷偷的摸了她沾着污血的裤子去。 　　瞬间，落水后苍白的小脸上就染了一丝不自然。连忙偏过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刚刚差点丢掉小命的人，居然不是感慨大难不死，而是为蒋峥嵘可能知道自己来了葵水感觉到不好意思，这个脑洞真是开的有点大啊！ 　　许是心理作用，柳相思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了，忽然一阵潮涌，糟糕！她身上的衣服都湿的透透的，那个啥，血迹会不会露出来啊？ 　　紧张的抓住了蒋峥嵘的衣袖，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 　　看看他，再看自己。她身上裹着一件藏青色的外衫，他是怕自己走光，所以脱了衣服给自己裹上了？ 　　他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紧紧的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的透着精壮的胸膛。那么，刚刚下水救自己的人，是他？ 　　柳相思的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真是谢天谢地！五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来人！快抬肩舆来，送五小姐回妙蕊居！还有，去请大夫来给五小姐看诊，赶紧的都！” 　　阎王爷没收了柳相思，孔妈妈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得做出一副又欢喜又着急的样子来。 　　看她热热闹闹的张罗，吩咐下人去干这干那，柳相思露出一丝冷笑。 　　在蒋峥嵘眼里，孔妈妈那样的与跳墙小丑无虞。除了柳相思，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把抄起柳相思，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抱了起来。 　　唔，真轻……和他的盔甲差不多重量。 　　周围都是抽气声，柳相思却好像听不见似的，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胸口上。 　　身边嘈嘈杂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他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有力又有规律的声音使她安宁下来，脑袋中一片清明，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个怀抱，让她觉得非常安全，比任何时候都更让她安心。 　　就这样吧！她也是人，偶尔也需要放纵一下呀！ 　　回到妙蕊居，蒋峥嵘将她放到床上，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似乎只是过了短短一瞬间，就到了似的。 　　张嬷嬷正在教训躲懒的小丫头们，见柳相思被人抱着回来，吓了一大跳。 　　“啊呀！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追上去问怎么回事，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蒋峥嵘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就是对着蒋宜臻话也是很少的，哪天他多说了几句，蒋宜臻都会受宠若惊的研究一下今天是不是天气特别好啊，怎么二叔心情这么好啊？ 　　至于柳相思么……她的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张嬷嬷急的直跳脚，她想追上去瞧瞧，怎么小姐好好的出去，怎么是让人给抱回来的？可蒋峥嵘走路龙行虎步的，她一路小跑也没有追上。 　　等蒋峥嵘进了屋子，把柳相思放在床上，张嬷嬷这才看见，小姐身上裹着一件藏青色的男人衣服，浑身都湿得透透的，早上她精心给盘好的头发早就不成形状，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哪里还有倾城倾国的颜色？简直是……惨不忍睹。 　　“小姐？小姐？您还好吗？” 　　刚刚找回神智的柳相思看着张嬷嬷，就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是的，弱弱的张嘴：“嬷嬷，我冷。” 　　张嬷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 　　老王妃让她照顾好五小姐，她压根没把柳府放在心上，总觉得一个小小的柳府，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想不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小姐就被人给算计了！ 　　得叫人去给五小姐准备热水洗澡，再给她准备干净的换洗衣物。哦哦，对了，还要准备姜丝红糖水驱寒！ 　　天杀的！五小姐这是头一回来葵水，若是落了病根，以后在子嗣上就艰难了！ 　　夏天没有碳，得叫厨房送点柴火过来，放在床边给小姐烤烤身子才行！ 　　张嬷嬷又急又气，转身就要出去吩咐下人都忙活起来。临出门之前忽然反应过来，蒋峥嵘一个大男人，在未出阁的小姐屋里怎么行？传出去让杨氏院子里的人知道，岂不是让小姐受人诟病？ 　　又转回身去，要将蒋峥嵘拉出去。 　　一动手，没拉动。 　　蒋峥嵘从小练得一身好武艺，哪里会被一个毫无根底的张嬷嬷拉动？张嬷嬷瞧他稳如泰山，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适才他抱着小姐进屋，就对她视而不见，怎么问也不吱声，追又追不上。现在又一点眼色都没有，死赖着房间不走！ 　　不就是欺负她这把老骨头不会功夫吗？张嬷嬷恨得牙痒痒，就想到了孙嬷嬷。孙嬷嬷侍候人不行，可功夫不错，也被老王妃指派来给柳小姐撑腰的。 　　她想去叫孙嬷嬷进来帮把手，冷不防的就看见那登徒子的衣袖就在自家小姐手里攥着。 　　俏媚眼儿抛给瞎子看，她真是白替小姐担心了！ 　　柳相思顺着张嬷嬷的目光，这才看见是她拉着蒋峥嵘的衣袖。其实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蒋峥嵘抱她回来，让她非常有安全感，不自觉的就对他产生了一点依赖心理。蒋峥嵘把她放在床上，她顺其自然的就握住了他的袖子。 　　被嬷嬷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地把手撒开。 　　蒋峥嵘马上用冰凉凉的目光反击张嬷嬷，张嬷嬷打了个冷颤，暗哼了一声，决定还是不与他们二人纠缠了，赶紧去安排姜汤和热水，小姐的身体重要。 　　那个碍眼的婆子出去后，蒋峥嵘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柳相思。 　　可惜……柳相思没领会他什么意思。 　　她心虚的很呐！ 　　艾玛！他衣服上沾了一块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的！ 　　身下又是一阵热流涌出，好恨自己！好恨大姨妈！为毛憋不住啊！为毛啊！以后还有脸见人不？ 　　她这时候想让蒋峥嵘出去，却张不开嘴，过河拆桥也没有这么快的啊。人家可是刚刚救了她的小命来的。 　　幸亏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张嬷嬷训的服服帖帖的，她刚刚出去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小丫头干净的衣服送进来。柳相思逃难似的，飞快的避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蒋峥嵘的感情生活和一张白纸差不到哪去，他不懂猜女人的心思。他只是替柳相思担忧，怕她生病。在京中，他就曾见过落了水被人救上来，但是因为受了惊吓再加上发烧，当夜就没了的。 　　进来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人多话，也没有人往蒋峥嵘的方向去看。安安静静的进来，再悄无声息的出去。 　　等柳相思换好衣服出来，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水。 　　她最讨厌姜丝的味道，看见就忍不住皱了眉头。小的时候淋了雨回家妈妈也曾经给她煮过姜汤，她闻到味道就开始号啕痛哭，妈妈就拿她束手无策。 　　现在她大了，虽然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但是姜汤么，还是怎么样都不会喝的。 　　蒋峥嵘把冒着热气的姜汤碗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柳相思装作没看见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茧状，自顾自的拿一块帕子擦拭头发。 　　现在的化妆品可不讲什么防水性能，落水后再精致的妆容也得花，黑的红的全糊在脸上，扮演女鬼根本不用再化妆。 　　幸亏早上张嬷嬷不许她上妆，她素着一张脸就出门了。现在只是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稍显狼狈。 　　蒋峥嵘见她自欺欺人的那个小样子，挑了挑眉毛，“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第56章 倒打一耙 　　“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说着，蒋峥嵘就端着碗喝了一口，姜汤含在嘴里。 　　他脸上带着能遮住半边脸的那种面具，腮帮子鼓鼓的，画面是很有喜感的，但是柳相思笑不出来。内心里一个小人儿正颤巍巍的拿手指指着蒋峥嵘：这、这是耍、耍耍耍流氓不？ 　　她就不想想，要说这是耍流氓，她自己就是那个头号的女流氓！ 　　人家蒋峥嵘受伤昏迷，借着给人家擦拭身体，大吃豆腐、大饱眼福，这种事干的还少吗？蒋峥嵘要口对口给她喂药，那还是跟她学的呢！ 　　或许是蒋峥嵘的眼神过于平静，端着碗，用眼神示意柳相思，她再不主动点，就要亲自‘下嘴’了。 　　柳相思整张脸上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顾不上反思自己，生怕蒋峥嵘真的说到做到，连忙扑过去从他手中夺过碗，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 　　蒋峥嵘面色才缓和几分，顺带着把自己口中的姜汤咽下去。 　　“咕咚”一声，柳相思僵了一下，刚才，她是不是和蒋峥嵘共用了一个碗？ 　　内心的小人儿恨不能以头抢地，为啥她一碰到阿嵘，就不像她自己了啊？ 　　“小姐，达济堂的石大夫来给您请脉。” 　　张嬷嬷故意在外面通报了才带着大夫进来，蒋峥嵘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倒是小姐，虽然好好的躺在床上，但是面色红润的很，与刚让人抱回妙蕊居时苍白的脸色判若两人。 　　客人们都在院子里，杨氏命人搭了个戏台子，今天还特地请了云州城内最有名的罗家班来唱。大少爷和三小姐招呼年纪小的客人们去划船，杨氏就带各府的夫人们在院子里看戏。 　　台上咿咿呀呀的正唱着罗家班的拿手戏《方素娘传》。众人跟着戏里面的故事情绪起起伏伏，看得如痴如醉。 　　素娘与王书生在元宵节的花灯会上一见钟情，才子佳人，合该是一对。可那王书生虽说是个秀才，家中却一贫如洗，连上京赶考的路费都凑不齐。想要出头，遥遥无期。 　　然则方素娘却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女子，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王书生。 　　你读书来我研磨，两人的婚后生活好不快活！快到上京赶考之时，素娘变卖了自己的嫁妆，给王书生做路费。王书生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真的被皇上点了状元郎。衣锦还乡，素娘就成了状元夫人，上门恭贺的人都快踏平了王家小院的门槛。 　　书生做了大官儿，不负素娘情深，将她接到任上享福。邻里都羡慕不已，夸赞素娘有眼光，有福气。 　　可惜，好日子过了没几天，有那巴结状元郎的小人给书生送了一个娇美的小妾。 　　眼下正唱到小妾故意摔倒陷害方素娘那一段，罗家班的戏子们表演的很传神，这个戏本子写的也极好。 　　故事来源于生活嘛，看戏的这些夫人个个都来自云州城的高门大户，家家都有那么几个上不了太台面的妾室。正房太太和妾室的争斗是永不停歇的，看戏文就特别有代入感。 　　那王书生不信妻子，反倒色令智昏，信了小妾的说辞，责备发妻。 　　看得众位夫人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台抽他几个巴掌打醒他！ 　　正是群情激奋之时，一大帮的少爷小姐都过来了。除了镇西伯府的周靖康没过来，其余人各自找了各自的娘亲，也不吭声，就往旁边一坐。 　　镇西伯夫人正看戏看得入迷，也没注意就她儿子为什么没来。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她那儿子也算得上是云州城一霸，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没谁能欺负到她儿子头上呢。 　　杨氏瞧着一双儿女感觉有些不对劲，不是去划船了？怎么个个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儿的？ 　　柳香雪抬着头，看戏台上扮演方素娘的戏子在房间里默默垂泪，哀婉缠绵的哭声唱的她心里也酸酸的。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都来不及消化。 　　怔怔的看着戏，自然没有看到母亲询问的眼神。 　　片刻后，孔妈妈找了过来。她要做的善后工作不少，五小姐回妙蕊居去了，可还要给她请大夫。还有镇西伯二公子，他身上也都湿透了，得吩咐下人服侍贵客沐浴，又叫人去大少爷院子里跟他借了一套衣服给贵客穿。 　　是以，才姗姗来迟。 　　来到杨氏身边，附耳对她私语了一番，就看见杨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孔妈妈说完，杨氏已然捏紧了拳头。 　　好啊！真是个狐媚子啊！惯会招蜂引蝶的！勾的男人一个个的失了心魂，奋不顾身的往水里跳。还叫个小厮给救了，但凡要点脸面的，都该自裁保住贞洁！ 　　“孔妈妈！她敢在宴客的时候给我丢人，怕是嫌我们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早恨不得另攀高枝了！我们柳家没有这么水性杨花的小姐！把她给我绑来！今天我就当着众人的面处置了这个小蹄子，免得人家笑话我柳家门风不正！” 　　声音低低的，却阴冷刻骨。 　　又吩咐道：“等周家少爷拾掇完，派个人把他引过来。” 　　戏台上王书生突生恶疾，小妾卷了他的财产和管家私奔了，只有方素娘日日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照顾他。书生此时才知道，小妾美貌却心如蛇蝎。结发妻子，才是真心待他，与他携手一生之人。 　　素娘病急乱投医，听人了一个偏方，要割肉入药，就偷偷的割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加到了大夫开的药方里。或许她的深情感动了上天，王书生竟然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终其一生，再没纳过妾室，与素娘两人恩爱两不移。 　　故事的结局总是美好的，看客们都替素娘庆幸，王书生没死，也让他看清了素娘的心。 　　欢声笑语中，杨氏也勾起嘴角，她心中已有成算。 　　周靖康肯为了她王水里面跳，只怕魂魄早就被这个小妖精勾走了。镇西伯府是皇亲，若是能用一个庶女的亲事达到与镇西伯府交好的目的，太值当了。 　　至于柳相思，她的身份给周靖康当嫡妻不够格，当个妾室都算便宜她了。 　　连承之都差点要跳下水救人，留着她，早晚是个祸害。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快点处置了她。只要能拉拢镇西伯府，老爷不仅不会怪罪，反倒会满意这门亲事。 　　妙蕊居里，大夫给柳相思诊过脉道并无大事，只给开了一个平安方让她喝上三日收收惊。 　　柳相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孔妈妈带着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外面小丫头们拦不住，让她横冲直撞的闯了进。 　　“孔妈妈。”一声呢喃，掺杂了多少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孔妈妈来之前，她还在想怎么好好的‘报答’她，是直接在杨氏面前揭露，治她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还是离间她与杨氏，让她在杨氏跟前失了信任。 　　没想到她自己先找上门来，还带着这么多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想必是早就在杨氏跟前通了气，恶人先告状，想好怎么对付自己了。若不然，在府里宴客的重要日子，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带着人硬闯小姐的院子！ 　　“五小姐，夫人有请，咱们走吧？别逼着老奴动手。”孔妈妈笑呵呵的说到。 　　瞧，和孔妈妈、杨氏比起来，自己还是太嫩了啊！ 　　她因为柳相思吃过大亏，这次就想在她面前逞逞威风。就等着五小姐不配合，招呼着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拥而上，把她拿下的同时还能让她吃点暗亏啥的。 　　柳相思垂头，低声说道：“孔妈妈请稍候，容我换件衣服。” 　　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且配合，孔妈妈也是一愣。可五小姐就穿着亵衣在床上躺着，倒是不能让小姐就这么出去，冷哼一声，带着几个婆子退出了房间。 　　杏仁、核桃两个急的不行，一边给柳相思穿衣服，一边一个劲的说这是怎么了，夫人怎么会派孔妈妈来拿小姐？ 　　柳相思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前一刻钟小丫鬟刚把张嬷嬷和孙嬷嬷两个叫出去，后脚孔妈妈就带人闯了进来。可见是有备而来，特地叫人把府里唯一能护着自己的人支走，想必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等两位嬷嬷知道消息，只怕也已经晚了。她们二位指望不上，这府里能有资格替她说两句话的还有谁？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隔墙有耳，柳相思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不等核桃问，孔妈妈在外面敲门，“五小姐，您换好了没？” 　　柳相思郑重的看了核桃一眼，意思是不用跟着，快去找救兵！ 　　推门出去，对着孔妈妈灿然一笑，“就在府里，妈妈还怕我跑了不成？” 　　说着，就往妙蕊居院门的方向走去。柳相思先走了几步，就始终走在了最前面。孔妈妈不好小跑几步越过她去，就只好像个小跟班似的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顿时一口气梗在心头，舒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在心里恨恨的想着，早晚有你求我的一天！ 第57章 　　院子里的戏结束以后，杨氏就带着客人们去了花园。 　　虽说是个变相的相亲宴，可既是借了赏花宴的名头，该有的就一样都不少。提前一个多月，府里就开始收集大量的名花珍品，连带着蒋宜臻都友情赞助了一批。园子里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今天宴客的席面就设在花园里，客人们可以边赏花边吃饭，倒也是有趣。这是柳香雪想出来的法子，杨氏很赞同，还特别吩咐厨房用花瓣做几道菜应景。 　　等柳相思到花园的时候，宾客皆已落座，杨氏看见她，没有兴师问罪，反倒笑眯眯的叫她，“相思，来，到我身边坐。” 　　难得杨氏叫的这么亲切，柳相思却心中鸣起警钟，孔妈妈那么有恃无恐的硬闯妙蕊居，只怕心中早就肯定她回倒大霉的，杨氏绝对不可能只是叫她来用宴这么简单！ 　　“母亲，让五妹妹来我这边坐吧，省得她淘气，扰了各位夫人赏花的兴致。”柳宛云柔柔的说道。 　　柳相思心中一暖。 　　可以说，她才刚刚救了柳香雪的命。然而这位她笔下善良无邪的女主此刻却只顾着和坐在她身旁的杨冬歆嬉笑打闹，反倒是平日里手不释卷，一身高冷范，没什么来往的二姐姐见气氛不对，想拉她一把。 　　这份情，她记得了。 　　“不碍的。要我说啊，相思这幅容貌，可比满园子的花花草草好看多了！有她陪着我，还能多吃半碗饭呢。” 　　杨氏她笑眯眯的驳回了二小姐的话，一边大赞柳相思沉鱼落雁之貌，一边做出‘我很喜欢这个女儿’的样子来。 　　坐在男客桌的周靖康看见换了一身衣服，袅袅娜娜来到花园的柳相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见她身上干干爽爽的，显然已经收拾过了。面色红润，应该没有着凉生病，一直替她担着的心才安稳下来。 　　端起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收收惊，余光冷不防瞄到他同席的柳弘瑞、余勇、刘士林等人，平时玩在一起时，也没觉得他们多碍眼。可看了柳五小姐再瞧瞧他们，简直该回去洗眼睛。 　　又喜滋滋的把目光转到柳相思身上，还是美人好啊！看着就赏心悦目！要是能娶回家去，天天看到就好了！ 　　周靖康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柳相思的注意。可惜，柳相思此时正在不停的猜想杨氏的阴谋论呢，完全没注意到周靖康在跟她使眼色。 　　“今天厨房这道玉兰花蛋羹做的不错，相思，你尝尝。” 　　亲手盛了一勺玉兰花花瓣做的蛋羹放在柳相思碗里，慈爱的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掉。杨氏亲切的态度为柳相思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怎么样？好不好吃？” 　　她的演技不输于专业演员，任谁看着，都是个关爱孩子的慈母。柳相思不知道她在打着什么鬼算盘，只好陪着她演下去，见招拆招吧。 　　“好吃。” 　　杨氏立刻笑了，“这道菜做的不错，赏！” 　　柳相思说爱吃，杨氏立马就赏了做这道菜的厨子，能有这待遇的小姐得多受宠啊！不少人看向柳相思的目光就变了。 　　“这个小姑娘好人才，柳夫人，怎么不给我们大家介绍介绍？” 　　身着一袭月蓝色的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说话这位夫人丈夫姓魏，是云州城衙役的头头，柳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官。 　　丈夫的官职小的不够看，魏夫人又出身市井，没有显赫的娘家，照理是不够资格来参加宴会的。 　　然而魏夫人惯会奉承，时不时就要上门搞搞夫人外交，把杨氏哄得高高兴兴的，才得了张赏花宴的帖子。 　　她和杨氏也算是熟悉，见她如此宠爱一个小姑娘，很是好奇。 　　“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今天是谁来得晚了？莫不是故意要省了给我们家姑娘的见面礼？”杨氏笑着打趣，“这是我家的五姑娘，闺名相思。相思，这个最不着调的啊是魏夫人，母亲在这儿，等会儿你给她见了礼，母亲非得替你要个贵重的见面礼不可。” 　　“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那等小气的人不成？哎哟！就冲着您这句话，我必不叫小姐失望就是了！不然，以后在小姐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咯！” 　　丈夫要靠着柳大人吃饭，魏夫人对杨氏自然是巴结的很。杨氏起了话头，她立马打蛇随棍上，跟着凑趣。 　　等柳相思给她见了礼，从手腕上褪下个镯子就往柳相思手腕上套，“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五小姐别见怪，戴着玩吧。”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满面的得色，显然只是自谦之词。玉镯晶莹剔透的，和之前柳相思收的其他夫人给的物件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家有一个独子，今年刚满了十六岁，合该是议亲的年纪。巴巴的来了赏花宴，就是存了替儿子相看一门亲事的心思。可满府的客人们看去，不是她看不中的，就是人家瞧不上她家只是个小门小户的。 　　看到柳相思，魏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思也活络起来。知州大人家的嫡女她是不敢奢望的，若是能在柳大人家的庶女中间挑选一个受宠的就最好不过了。 　　那个玉镯差不多是她身上最贵重的首饰了，她见杨氏待柳相思特别好，满心以为真是母女情深呢，为了在杨氏面前讨好，才下了血本。 　　若是知道杨氏不止不领情，还在心中骂她蠢货，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那些来的早的，受了柳相思的拜见，还赏了见面礼给她的夫人，都泰然自若的坐着，或是赏花，或是夹菜。 　　这些人个个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谁也不肯往前凑。 　　听子女讲了五小姐为救三小姐失足落水，差点没救上来，要不是府里有个护卫轻功相当的好，五小姐的小命可能就交代了。 　　听说是被人抱上来的，上岸的时候还衣衫不整的…… 　　杨氏之前还对这个小庶女爱答不理的，若说是杨氏因为她救了嫡女抬举她也说得过去。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表现的有些太过了。 　　就更不肯多嘴了。 　　除了魏夫人这个不长脑子的。 　　“五小姐长得真是可人疼，我家那几个闺女啊，和五小姐一比简直就是天上的云彩和地上的尘土，唉……还是夫人有福气，得了这么好个女儿。” 　　贬低自己，抬高别人。 　　半是奉承杨氏，半是试探：这姑娘我喜欢死了啊！能不能让我娶回家做儿媳妇可劲的稀罕啊？ 　　杨氏就跟没听懂似的，也不说不行，也不转移话题。就用目光赞同的看着魏夫人，好像她说的那些话，正搔到她的痒处了似的。 　　魏夫人被杨氏鼓励的目光看着，见她并无不悦，就脑袋一热，继续说道：“不知道五小姐今年年芳多少？可许了人家不曾？” 　　话音一落，她立马就后悔了。 　　太冲动了，就是真的有想法，也该私下给柳夫人提一提。若是双方都有意思那是最好，择定黄道吉日上门提亲就是。若是谈不拢，也只有两家彼此才知晓。 　　这当着满园子的看客，若是被柳夫人拒绝，以后儿子再说亲，只怕人家都会在心中琢磨琢磨，知州夫人都没看好的人，别是有什么不妥吧？ 　　魏夫人都快恨死自己这张快嘴了，若是影响了儿子的婚事，她哭都来不及！就是知州家的姑娘尊贵，她也不愿儿子给人做了抬高身价的垫脚石。 　　捏了一手冷汗，正琢磨着该如何把这个话题圆过去，杨氏却突然说道：“今年才十三，还没有许人家，我还想再多留她几年呢！” 　　魏夫人诧异的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熠熠发光，难道有门？ 　　要是真的能为儿子求到知州家的姑娘，好处是不言而喻的！那是和知州大人做亲家啊！不说在云州城内可以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魏夫人想想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若是魏夫人求娶柳家二小姐或是四小姐，杨氏说不定还会答应。可柳相思么，呵呵呵呵…… 　　杨氏的余光扫在柳相思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魏夫人市井出身，粗俗惯了，向来咋咋呼呼的，嗓门也大，说句话隔条街都能听见。 　　她就是故意引她上钩。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自打柳相思来了园子，周靖康的目光就始终黏在她身上。密切的关注着这边的情形，见魏夫人嘴上没有把门的，眼看着就要替儿子求娶佳人了，周家的小霸王不干了！ 　　不行！！！美人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的！ 　　连忙派了身边侍候的丫鬟跑到镇西伯夫人身边悄悄耳语几句，周夫人看看垂着头若有所思，却美得不胜方物的柳相思，再转头看看自己儿子，不可置否。 　　此时周夫人的内心是复杂的，她的宝贝儿子，从小磕着碰着都很少，为了个姑娘就敢往水里跳要救人，若是落水那个是她，儿子会跳下去救她吗？ 　　这就是传说中女朋友和老妈掉水里，你先救哪个的经典问题。 　　把周靖康急的抓耳挠腮的！ 第58章 毁了你的名声，让你做妾！ 　　眼见杨氏提及五小姐亲事时不避讳，魏夫人想着说不定这件好事就要落在她们魏家头上，到时候丈夫、儿子都能借着柳大人的势头谋一个好前程。不由得兴奋起来，看柳相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金疙瘩，恨不得立马捧回家藏起来。 　　杨氏说话，她就在下面跟着递梯子。 　　却没想到杨氏话锋一转，说道：“我家小五生得好人才，我平日里最最疼爱的就是她。可惜啊，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说着，用手帕抹了抹眼睛，立时眼眶红红的，眼泪似是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就在方才，孩子们划船时，小五儿不小心跌进水里，是被蒋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厮救上来的。”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要毁了柳相思的名声！ 　　魏夫人一愣，没想到杨氏反其道而行之，自家的姑娘出了事，不掖着藏着，把那个小厮打死了事，反倒公之于众，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她看走了眼，是这位五小姐碍了柳夫人的眼，要将她处之而后快不成？ 　　如此一想，她看着柳相思的目光就不复方才那般热烈了。 　　结为姻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若是将不受主母待见的小庶女娶回家，占不到便宜不说，说不定还会从结亲变成结仇。 　　“小五被救上来清醒之后为保住贞洁的名声，当即就要以死明志，幸亏被我身边的孔妈妈发现，给拦了下来。这孩子大好的前程，就这么被断送了……”杨氏哽咽，“可我是真真儿舍不得这孩子，只好把那小厮的卖身契还给他，再给些钱让他买房、买地，让他做我柳家的女婿。他们小夫妻若是遇上难处，时不时支应些财物罢了。” 　　“娘……”柳香雪听母亲说要将柳相思嫁给一个下人，惊诧的叫出声。跟罗琴等人面前，她虽然强辩五妹妹落水不怪她，可到底如何她心里有数。见五妹妹落得如此下场，到底心里不落忍。 　　正欲再张口，却被孔妈妈按下了。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夫人要做什么，自有她的打算，不要坏了夫人的事。 　　柳香雪哑然，默了下去。 　　席上的众位夫人见杨氏哭的眼眶通红，花也不能赏了，饭菜也不好再接着吃了，没看见人家主人家哭的不成样子了吗？若是还能继续吃的下去，那心得多大啊！ 　　一桌子的人纷纷做出惋惜的表情来，纷纷安慰杨氏，“夫人慈悲，尽心尽力，考虑周详，小姐之幸也。” 　　这些人说话都大同小异，就是夫人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不仅没有磋磨庶女，反而事事都为她打算。 　　总的来说一句话，五小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得了您这样仁心仁德的嫡母。 　　当所有人都在抬高杨氏的时候，向来最爱奉承杨氏的魏夫人反倒没有说话。 　　精心养大的小姐给配了小厮，是多丢脸面的事啊！今天被传出去，明天坊间就能编排出一个香艳的话本子来。什么小姐小厮早就私定终身，奈何家世不匹配，两人就约好，小姐故意往水里跳，小厮在一旁埋伏好，小姐一落水，就下去救人。 　　要不然那么多丫鬟婆子都没将她救上来，偏偏就是被个小厮给救了呢？ 　　可以想象，这件事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将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柳大人是个相当注重脸面的人，柳夫人自然也不会办自打脸面的事。将小姐推到众人前面来，还频频示好，难道只是为了博个贤名？ 　　那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魏夫人在心中思虑半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五小姐落水是在众家少爷、小姐面前落的，被小厮救上来也是众所周知的，这事根本就瞒不住。 　　柳夫人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替五小姐谋一个好前程！ 　　既是舍不得五小姐后半生断送在一个下人手里，又想能保住柳家的名声！ 　　那么现在，只要有人站出来提出想要迎娶五小姐，不但能轻易娶到知州家的小姐，有能叫柳夫人感激。连个小厮娶了五小姐，柳夫人都答应出钱买房买地，以后碰到难处支应财物。若是能为儿子娶到五小姐，柳夫人只会更满意，少不得照看一二。 　　想的太入神了，一不小心，居然将筷子碰到了地上。她出身市井，没有那么些规矩，自然而然的就俯下身子去捡，桌子下面柳夫人用手握住五小姐的手，却被她看个正着。 　　直腰坐好，魏夫人陷入沉思。 　　五小姐醒来后知晓是被小厮救上来，当即就要以死保全贞洁之名，想必也是个坚贞刚烈的女子，被嫡母将她的婚事摊在众人面前说，只怕早就是羞愤难当吧，所以才一直不发一言，也不敢抬头？ 　　柳夫人抓着她的手，是在安抚她？ 　　将杨氏前前后后的一言一行琢磨再琢磨，再瞧她眼睛红红的，魏夫人只觉得自己真相了。这位五小姐若不是真正得了柳夫人的喜欢，她何至于为一个庶女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她的机会！也是魏家的大好机会啊！ 　　在内心想了想措辞，才终于开口说道：“五小姐坚贞刚烈，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让我等佩服。可小姐也该为夫人想想，夫人如此疼爱你，你若是就这么去了，岂不是叫夫人心疼死？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连先贤都说嫂溺叔援，事急从权，小姐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 　　魏夫人边说边仔细看着杨氏的表情，见她不顾擦眼泪，激动的看着她，心知果然正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一次她赌对了！五小姐被小厮救起，不管怎么说，也是德行有亏，大户人家不会要这门亲事，小门小户的，柳夫人也瞧不上。 　　合该她魏家捡了这个便宜！ 　　舔舔因为激动有些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家小子今年刚满十六，还没定下亲事，虽不成材……” 　　‘咣当’一声巨响，打断了魏夫人要说的话。 　　是周靖康眼瞧要不好，母亲却还不发话。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时失手，不小心将桌子给碰翻了。桌上的盘子碗都掉了下来，砸到稀碎。汤汁飞溅，落在同桌而坐的客人们身上，一时间人仰马翻。 　　魏夫人急了，好事不常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若是此时不能趁热打铁，定下五小姐的亲事，以后再想提亲，就算是能成，柳夫人对她的感激怕是会大打折扣！ 　　不管那边如何乱糟糟的，她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继续下去，“夫人若是不嫌弃，小儿愿……” 　　“五小姐蕙质兰心，花容月貌，叫人看了真是喜欢。小儿对五小姐慕名已久，柳夫人若是舍得，叫我领了小姐回家可好？” 　　是谁？跟她抢五小姐的婚事？ 　　魏夫人转头，见说话的是镇西伯夫人，当即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的坐在凳子上。 　　于她于魏家而言，这门亲事就是登天梯。但于镇西伯夫人而言，一个庶女，再加上德行有亏，简简单单的一句领回家，就是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八抬大轿。一顶小轿子，从角门抬进去，给儿子多个玩物而已。 　　五小姐到魏家，自是明媒正娶。到了镇西伯家，就只能是个妾室而已。但是魏夫人知道，从镇西伯夫人开口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机会了…… 　　柳夫人就是再疼爱五小姐，也不可能为了她驳了镇西伯夫人的面子。 　　果然，杨氏捏着帕子，惊诧的看着周靖康的娘亲，镇西伯夫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喃喃的开口，“周夫人……” 　　“夫人放心，若是您肯割爱，我必如您一样疼爱五小姐，老二要是敢对五小姐有一丁点不好，我替您收拾他！” 　　一番漂亮话说完，镇西伯夫人可是胸有成竹。魏家那个不长脑子的看不出来，她还看不出来吗？杨氏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用余光斜了斜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意思是：你娘为了你就这么跳进杨氏挖的坑里了，这回你如愿了？满意了？ 　　可惜，周靖康此时正紧张的屏住呼吸等待杨氏给他母亲答复呢！完全没看到自家母亲的眼神，叫周夫人一口闷气憋在心里。 　　叫人白白利用还得上赶着巴巴凑过去！ 　　柳氏还没过门，就叫她儿子失了心神，要是真进了他们镇西伯府的大门，说不定儿子就真的叫这个小狐狸精给哄了去，到时就真的如了杨氏的愿！ 　　看见漂亮女人就挪不动步子，魂儿都要飞了！也不知道这臭毛病随了谁！娶了媳妇忘了娘！ 　　慈母多败儿，周靖康养成如此纨绔的性子，和他娘亲不无关系。她心里骂的狠，可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怪杨氏给她挖坑是一回事，并不舍得真的让儿子不高兴。 　　罢了，现在惦记着，娶回家三五年也就厌了。到时候再给儿子选个貌美的正妻，拢住儿子的心就得了！正室容得下就算她有福气，若是容不下，稍微用点手段要了她的小命就是。 　　不过是个妾而已…… 　　就勉为其难的接着吧！ 第59章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周夫人抬爱，实在是小女的福气。小五以后到了周家，记得要顺从丈夫，孝顺长辈，否则就算周夫人爱护你，母亲也不饶你！” 　　这、这就是答应了！ 　　周靖康激动的满脸通红，可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叫他虽然只见了柳小姐两面，就将她牢牢放在心上，丢不开手去了。其中一次，还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回去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 　　身边的余勇和刘士林推了推他，跟他挤眉弄眼的，被他瞪了回去，觉得他们看五小姐的目光太过放肆。那可是他未来的媳妇，又不是青楼的姐儿，能叫他们这么看吗？ 　　还没等柳相思进门呢，他就把人家给私有化了。要不怎么镇西伯夫人嫌弃他这个儿子没出息，见到柳相思魂儿都没了呢。 　　杨氏答应的痛快，叫镇西伯夫人心中的闷气才散了些，她很厌烦杨氏给她挖坑跳，若是杨氏再敢磨磨蹭蹭的不答应，她可就顾不上柳家这位五小姐是不是儿子的心头好了。 　　所以说，杨氏也算是进退有度，要是一味拿乔，到最后让自己下不来台就不好玩了。 　　下人们手脚麻利的将被周靖康带翻桌子弄得一地杯盘狼藉收拾好，又重新给上了一桌席面，席上就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气氛。 　　女客这边，斟酒举杯，恭喜柳夫人觅得佳婿，恭喜镇西伯夫人找了个好媳妇。 　　其实只是给镇西伯二公子纳个妾而已，万万担不上‘媳妇’二字的，可大家为了给柳家、镇西伯家颜面，自然都挑好听的话说。 　　就连魏夫人，也强打精神，提了一杯敬杨氏。 　　被镇西伯夫人横插一杠，魏家看好的白天鹅媳妇飞了。和柳夫人做不成女儿亲家也就算了，却也不能结仇，她还得说些漂亮话在众人面前把先前的话圆回来，免得以后耽误了儿子说亲。 　　有人敬酒，杨氏就举杯，痛痛快快的饮上一杯，让大家都能感受到她畅快的心情。 　　多么心地善良、宽宏大度的嫡母啊，庶女抱都叫小厮抱过了，德行有亏，还费尽心力帮她筹谋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 　　镇西伯府是公卿之家，镇西伯身上有军功，再加上京中有人，亲姐姐在宫里做贵妃，育有两女一子，盛宠不衰。 　　皇上日益渐老，疑心病一日赛一日的严重，镇西伯是有军功的重臣，皇上信任他，他就是忠臣，皇上疑他，他就是心思不纯。 　　所以镇西伯以退为进，和皇上求了一个山青水明、环境优美的地方告老，就这么来到了云州城，又重新让皇上对他恢复了信任。这样的家世，即使周靖康是家中老二，不能袭爵，这样的家世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的了。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柳相思冷笑，杨氏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啊，既拉拢了镇西伯府，又博了贤名，一场戏下来，真正成了人生赢家。 　　只可惜，柳相思想法不同于一般深闺女子，杨氏那一套，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 　　“母亲……”在众人欢快的推杯换盏声中，柳相思低沉的声音很是突兀，“多谢母亲为我着想，可相思已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万万配不上周公子，还请母亲和周夫人恕罪。” 　　杨氏猛地转过头看着柳相思，捏着酒杯的手用力收紧，脸色很不好看。 　　好啊！果然是翅膀硬了，敢和她唱反调了哇！ 　　“柳夫人，五小姐这是……”镇西伯夫人心生不悦，是杨氏上赶着把人送到镇西伯府的，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眼看镇西伯夫人把脸板起来，杨氏暗叫糟糕。 　　她没想到柳相思居然敢不听她摆布，因为相对于嫁给一个小厮而言，镇西伯府的公子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好了！ 　　“相思！不许胡言乱语！难道你真想嫁给小厮不成？镇西伯夫人是心疼你，才肯和母亲求了你回家。不许任性！” 　　呵斥完柳相思，又给镇西伯夫人赔不是，“夫人，我这女儿从小读《女训》、《女戒》、《烈女传》长大，怕是一时想左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计较。” 　　只是任她想破头也想不到，柳相思早就是换了芯儿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她完全不同。 　　她肚子一阵阵的抽疼，脸色很白，但是脸上还带着冷冷的笑，异常坚定的对上杨氏的眼睛，“多谢母亲关怀，不过，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宁愿嫁给小厮，也好过给人做妾！” 　　杨氏这才意识到，她竟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 　　“好！好！好啊！想不到柳夫人居然养出来这么个坚贞忠烈的女儿，我等佩服！佩服啊！” 　　镇西伯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说话都不是好语气，已是十分的生气了。 　　杨氏头上冷汗直冒。若是早知道这丫头不配合，这么犟，她就不会特意让孔妈妈把她带来。等她和镇西伯夫人谈好了，一顶小轿子把她送到镇西伯府上不是就万无一失了吗？ 　　不过是为了让周靖康看她一眼，让镇西伯夫人主动求娶，也好掌握主动性。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五小姐性格高洁，犬子高攀不起，告辞！”话毕，镇西伯夫人起身就走。 　　周靖康不想走，被他娘亲狠狠一瞪，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好不甘不愿的跟在母亲身后离开。 　　只是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柳相思，依依不舍的样子。短短一刻钟时间，他的情绪因为柳家五小姐几次大起大落。 　　先是急的火上房，催促母亲跟柳夫人将五小姐给自己带回家。等母亲终于如了他的意，开了金口，他紧张又期盼，希望柳夫人能答应。等柳夫人点头，他高兴的都要飞起来了！ 　　谁知道五小姐竟然不愿意，又叫他失落的心都碎了。 　　他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厮？五小姐那样的人物，若是嫁给一个小厮，又得罪了嫡母，日子过的得有多艰难啊！不行，等回去他还得好好和母亲商量商量，请她和柳夫人、和五小姐再好好说说。 　　镇西伯夫人带着周靖康离开以后，杨氏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难看。好好的谋划，演了那么长时间的戏，就被这个小蹄子如此轻易的毁于一旦。 　　被个小厮抱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似的人儿？还敢壮着胆子拒绝镇西伯府的求婚，她一个庶女，连选门对家里有益处的姻亲都做不到，那么留着她还有什么用处？还能白养着不成？ 　　强忍着不快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了十三年，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结果？看向柳相思的目光，都像是要将她剥皮抽骨一般，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正咬牙切齿，不远处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大步走来，是蒋宜臻。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小跑着的丫鬟，柳相思再熟悉不过。她让丫鬟去找人求助，蘸着茶在桌面上写下一个‘蒋’字，是示意核桃将蒋峥嵘请来。 　　虽然在大家眼里，他只是个被蒋小将军捡来的、身世可怜的人而已。可柳相思却认为，就凭他那一身伤疤，也绝对不简单之人！说不定他有能力帮自己脱困呢？ 　　没想到啊，核桃会错了意，此蒋非彼蒋，阴差阳错的把蒋宜臻给带来了。 　　他担心蒋峥嵘身上的伤势，前院摆了席他就没有去凑热闹。二叔身上本就有伤，为了救人还跳下水去，伤口统统被撕裂，再碰了水，全都发炎了。他身上伤得重，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五小姐的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说她们小姐出事了，还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这叫他怎么帮忙？ 　　可想起二叔好像对这位五小姐有些不一样，他让五小姐称呼他‘阿嵘’。在府里，只有父亲和祖父母三人有此殊荣，想必五小姐在他心中很是亲近。 　　再说了，二叔的命还是人家救的呢！ 　　她的丫鬟匆匆跑来求救，想必已是走投无路。蒋宜臻决定还是跟去看看，有能帮把手的地方就当做报答她救了二叔的恩情了。 　　原文中的她，蒋宜臻连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现在却肯为她奔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杨氏此时对柳相思的仇恨值已经达到最高点，既然她不能给柳家带来利益，敢和她作对，就得将她往地上踩，踩进泥里！让她知道知道嫡母的厉害！和她作对的下场！ 　　见蒋宜臻过来，怒极反笑。说道：“小将军来的正好，我家小五今天跌进水里，幸得将军身边小厮给救了上来，古训道：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我家小五是坚贞之人，不肯再嫁给别人。不如就将他们凑做一对，将相思许配给将军身边那位小厮，你看如何？” 　　蒋宜臻步子大，走得快，核桃紧赶慢赶才跟了上来。就听见夫人说的那些话，竟要将小姐许配给一个下人！饶是她平时再沉稳，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小姐。 　　柳相思表现的非常平静，似乎杨氏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倒是蒋宜臻，一脸的纠结。 　　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内心戏如下—— 　　我勒个去，不是在玩我吧？让侄子做主给叔叔娶媳妇？ 第60章 做妾做后娘？ 　　“怎么？蒋小将军认为，我家五小姐配不上将军身边的随从不成？”杨氏半是讥讽的说道。 　　她现在已经气疯了，只要能给柳相思找不痛快的事她都愿意干，能让柳相思不痛快的话她都愿意说。要是蒋宜臻能说出柳五小姐连小厮都不堪配的话来，她才真要高兴的鼓掌呢！ 　　只可惜，蒋宜臻绝对不会如她所愿。 　　“柳夫人明鉴，在下绝无此意。只是荣辉他并没有卖身于我，在下不能替他做主。夫人可否派个人去请荣辉过来？他的婚姻大事，还是由他自己做主才好。” 　　荣辉是蒋峥嵘在柳府的化名。 　　任谁看，一个小厮能娶到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小姐家倒霉，对小厮来说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哪个会傻到去推阻的？蒋宜臻完全可以替他身边那个小厮做主。 　　然而……笑话！他要是能做二叔的主了，他就不是蒋宜臻了！ 　　这些年，祖母为二叔的亲事可没少操心。只是柳小姐身份太低，其父柳明才是个知州，和蒋家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不当户不对。五小姐又只是庶出，就又矮上一大截了。 　　二叔年龄上和父亲差了一大截，是祖父祖母的老来子，祖母最是心疼二叔的。 　　他若是给小叔娶了这么个媳妇，回去还不得被祖母把腿打折了呀？ 　　“好，既然我家五小姐一心想嫁个下人，我就成全了她，免得她以后说我这个嫡母阻碍了她的大好姻缘，误了她的终生，再从此恨上我，岂不是折寿？”说着，就派了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去蒋宜臻的院子里请人。 　　旁边的夫人们连忙劝慰杨氏：“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孩子们年龄小，不懂事，那戏文里总唱有情饮水饱，她们呀，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 　　柳相思冷笑，她在庄子上一顿只吃半个干巴巴的饼时，这些贵夫人还在家对镜贴花黄，不是寻思怎么拢住丈夫的心，就是琢磨怎么收拾小妾呢。 　　人各有志，她们愿意选择锦衣玉食，宁愿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是她们的事。她却宁肯粗布麻衣，过点平静安稳的小日子。 　　还记得她刚刚到柳府那时，就曾经幻想过，把每个月的月例都节省着花，攒个几年有机会就带着私房银子偷偷逃出府去，买上两亩地，把辣文画风扭转成种田文。 　　但是后来证明完全不可行，她被打发到庄子上，吃穿用住都是庄子上的，府里的月例银子她根本就连影子都没见到。回到府里之后，处处都要打点，她那点银子，束手束脚的才能把一个月安稳的度过去。 　　张嬷嬷心疼她，几次想帮衬下柳相思都被拒绝了。老王妃让两位嬷嬷暂居柳府帮自己撑腰已经算是委屈二位了，若是再动用她们的银子，让她良心上过不去。 　　除了银子没法解决，还有就是路引问题。就是古代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没有这个，她就不能落户啊。真是怀念以前家里满楼道的办假证的小广告…… 　　再说，她一个弱女子，自己一个人偷偷的逃跑，就算柳家抓不到她，就算她弄到假路引在某个小村子安家落户，没了家族的庇护，就凭她那个长相，真的能脱离辣文画风咩？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杨氏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就将蒋峥嵘带了来。 　　他身材高大，行走间虎虎生风，自有一番气度，倒是略有些震慑住了席间的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同旁的小厮随从都不一样，怪不得，怪不得小姐能看上他呢！ 　　倒是杨冬歆这段时间都住在府里，知道此人的来历，轻声和同桌的小姐妹讲了，大家才一齐将放在他身上赞叹的目光转为轻视：哦~不过是个臭要饭的啊~蒋小将军见他可怜才发善心给带回来的。 　　对于这些没见过民生疾苦的大小姐来说，卖身葬父和臭要饭的没什么区别，都是穷的吃不起饭了…… 　　不过这人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啊？ 　　杨冬歆再次解惑：据说是脸上受过伤，貌丑无比。怕吓到人，所以带着面具遮丑。 　　她们就再懒得看蒋峥嵘一眼了，转而含羞带怯的去看蒋宜臻。小将军人真好啊，又高大，又厉害，又心地善良…… 　　蒋峥嵘也不管别人，只盯着柳相思看。她今日掉进水里受惊又受了凉，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正该在房里静养的时候，杨氏将她叫来，简直就是磋磨人！ 　　蒋峥嵘现在扮演的是蒋宜臻的随从，连拜也不拜，只冷冷的一抱拳，“不知道柳夫人找在下何事？” 　　杨氏心中对他很是瞧不起，做了下人，还要什么骨气？可见是个能伸不能屈之人。可眼下既然已经做了让人使唤的人，还不认清现实，不努力钻营，此人难成大器。 　　不过么……他也没必要成大器。 　　幻想了下家里那个小狐狸精的婚后生活，或许三两年内还能凭借貌美拢住丈夫的心，靠着嫁妆也能挥霍一段时日。此时必定是浓情蜜意，夫妻恩爱的。 　　可时间长了，嫁妆银子花的差不多，她总得自己洗衣、做饭的。 　　杨氏出嫁前家中有个姐妹，嫁给一个据说很有才情的书生。才情这东西有没有她不知道，家里穷的叮当响倒是真的。她那位姐姐在家时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好的，嫁了人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烧水做饭，伺候公婆。 　　不过两年时间，手也粗了，脸也黄了，老得特别快。 　　想想柳相思容颜老去，成天跟个老妈子似的擦地做饭，在菜市场跟人家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砍价，哪里还会是大家小姐的样子呢？ 　　等到那个时候，她再给小厮赐个貌美的小妾，哦呵呵呵呵呵~ 　　想着想着，她心中什么怒火都消了。看着蒋峥嵘的目光就带上了笑意，“我们柳家家风纯正，小姐们幼承庭训，《女训》、《烈女传》倒背如流。今日五小姐失足落水，是你将他救上来的。你与五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她自请嫁你，我就想成全了她这份心思。你可愿意？” 　　如一道惊雷劈在身上，蒋峥嵘猛地抬头，对上柳相思平静的双眼。 　　见蒋峥嵘在众人面前盯着小姐看，丝毫不懂礼数，杨氏也不生气，“怎么不回话？可是家中已有妻小？无妨，既然五小姐铁了心要嫁给你，就是做平妻也使得的。我家小五啊，最是贤良淑德的，你若是有了孩子，交给她也放心。” 　　杨氏越说越欢乐，嘴角挂着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旁的夫人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只是个庶女，又是个拎不清的，镇西伯府看不上，非要嫁个小厮，这不是自己作死吗？ 　　看戏吧…… 　　旁的人看蒋峥嵘身材高大，沉稳镇定，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心里对他的婚史家庭状况还有些好奇，若真有了原配子女，柳小姐嫁过去只能做平妻甚至只是妾室，那可真是卑微到尘埃里了啊。 　　那些人不明就里，杨氏其实心里有数。荣辉（蒋峥嵘化名）肯定是日子实在挨不过去了，才卖身葬父的。估计是连媳妇都娶不起的那种，要不就是家里遭了灾，流到了云州城来的。流亡路上，亲人丢了的大有人在。 　　她说那些话，无非就是为了恶心恶心柳相思。 　　“回夫人的话，荣辉确有难言之隐。年少时家父做主，给订过一门亲事。可那位小姐身子弱，还没挨到成亲，就暴毙了。后来家母又给安排了一门亲事，人也是刚进门就没了。” 　　“啊！”席上的不管是夫人还是小姐，全都惊呆了。再看向蒋峥嵘的目光就不是可怜轻视，而是实实在在的厌恶了。 　　就像是看得了传染病的病人，过门的、没过门的妻子被他接连克死，这命是得有多硬啊！ 　　不由得再看那柳家五小姐，天仙一样的人儿，不知道会不会被克住啊？可惜了，可惜了啊…… 　　要是刚刚听了柳夫人的话，不和她顶着，风风光光的到镇西伯家做个贵妾，多好的前程啊！ 　　旁的人那些反应，他早就经历过无数遍，早已习惯，不放在心中。只是看着柳相思，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只在乎她的反应……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庆幸？ 　　没错，就是庆幸。宁做穷人妻，不做富家妾。前提是穷人没老婆啊！她虽然对蒋峥嵘有些好感，却除了‘阿嵘’这个名字，其他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是哪里人，有无妻子儿女都没想过。 　　要不是杨氏要将她许给周靖康做妾，她也不会冒失的喊出嫁给蒋峥嵘。 　　幸亏……幸亏他还是单身。若是要她去做妾，哪怕是平妻，对她来说也是小三儿，耻度太高，恕她的三观接受不能。 　　也不用嫁过去给人做后娘，挺好的。 　　至于命硬克妻那些话，身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少先队员表示压根不相信。 　　古代医疗水平很差，哪怕只是个风寒，也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就像蒋峥嵘，他前些日子受的伤那么严重，他身体好，扛过来了，若是换做柳相思，早死八百个来回了。 　　都是命。 第61章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五小姐，在下不想连累你……” 　　杨氏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没有妻子儿女就是好的，只是到底是做了继室，还有这命硬克妻，唉，我家小五真是命苦啊……” 　　继室，就是后老婆，永远矮原配一头，在原配的牌位前要行妾礼。 　　“我不怕。” 　　蒋峥嵘想从柳相思眼里看出她是被杨氏激的头脑一热，还是真的不怕。可是从她的眼里，他只看到了坚定和认真。 　　席上的人，除了她，都闻之色变，她真的不怕吗？ 　　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足有盏茶的功夫，连席上的气氛都被他影响的停滞了。就在众人快要石化之前，蒋峥嵘终于动了。 　　他缓缓的将手伸向面具，手指触及面具停顿了下来，却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将那个他进府以后再没有摘下来的面具给揭了下来。 　　“啊！”“天呐！”“快！快来人！” 　　席上惊呼声不断，有胆子小的小姐们如筛糠般抖了起来，连忙用帕子遮住眼睛，身后的丫鬟也赶紧挡在小姐面前，做出忠心护住的模样。可也是吓得不清，心中一句接一句的念‘阿弥陀佛’。 　　虽是已经习惯众人这幅模样了，蒋峥嵘还是难免冷笑。 　　瞧瞧，这些人的反应才该是正对呢！哪里会有不怕他的人呢？ 　　他故意露出那条长长的、狰狞的疤痕，问柳相思：“你真的不怕吗？” 　　柳相思定定的看着蒋峥嵘，她不解，怕什么呢？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往那里一站，就很有气势。脸上带着一条伤疤，平添一种肃杀之感。更显男人味十足，真正的熟男诱惑。 　　胡思乱想间，就想到了蒋峥嵘在妙蕊居养伤时，她没少帮他擦拭身体，那身材，那腹肌，啧啧啧…… 　　等等，听说长年锻炼的人那方面的需求和功能也很强。阿嵘的身材那是一等一的，非常有力量，他没过门的那个未婚妻不好说，娶过门没几天的那个，该不会是因为年纪小，受不住他太猛了才去的吧？ 　　请原谅柳相思的不纯洁，谁叫这是本辣文呢？ 　　而且他笔下的几位男主，个顶个的器大活好，一夜七次不在话下。常常把柳香雪给弄得又哭又叫，连连求饶。 　　那些肉香四溢的桥段写起来自然是yy无限，可若是轮到她自己身上……她才十三岁啊，身子骨还没长结实呢，胸部还平平的，这些日子快要来葵水，才感觉有微微的胀痛。 　　总的来说一句话，她还小呢！ 　　不管是胸，还是年龄。 　　连柳香雪那种自带女主光环的都受不住，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快三十岁的老处女，嘤嘤嘤嘤嘤…… 　　不过事已至此，容不得柳相思退缩。若是退了，以后只会叫杨氏给磋磨死。是给她一条白绫，还是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全凭杨氏的心情。只怕到时候张嬷嬷也护不住她。 　　罢了！就当时上刑好了！总比留在府里好。 　　硬着头皮答道：“我不怕。” 　　满场哗然，几乎人人都要给柳相思竖起大拇指。怪不得敢公然和嫡母叫板呢，原来胆子这么大！ 　　听到这句话，蒋峥嵘呼吸都随之一滞。过了三五秒钟，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也是小瞧了她，他这幅模样，她早就是见过的，从来都没有露出过害怕的表情，都瞧惯了的，哪里还会害怕呢？ 　　见过太多害怕、鄙夷的目光，所以总是把她用其他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忘了，她是不一样的…… 　　像是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般，蒋峥嵘平静了下来。 　　“小姐美意，阿嵘必不辜负。” 　　阿嵘，而不是用他的化名荣辉。他想告诉柳相思，荣辉也好，还是回到京中的另一个他也好，他都不会负她。 　　郑重的语气让柳相思浑身一凛，一阵酥麻从颈后蔓延全身，舒服的像是吃了仙丹似的。 　　上学的时候或真或假也接到过小男孩表白的情书、短信，那些暧昧的，让人读得脸红心跳的话语却远远比不上这一句话带给她的震撼。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让人不自觉信服。相较于结婚证那个小红本本来说，蒋峥嵘的话让柳相思更有安全感。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缠缠绵绵，火花四溅。 　　蒋宜臻微微张着嘴，很惊讶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呐！！！ 　　他那个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的二叔，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该不会是被这位五小姐下了降头吧？ 　　最初的震撼过后，蒋宜臻回过神来看着二叔，该不会真的要将柳小姐娶回家吧？ 　　她的身份太低了，配不上二叔啊，就算是做妾，也不合适啊。柳五小姐，只占了‘漂亮’二字而已，其他没有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京里头上赶着把女儿送进府里给二叔做妾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官职比柳明高的有的是。 　　可他不敢明着问出来，毕竟现在不是在京中，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他问了，估计二叔也懒得回答他，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柳小姐那样的福气的！ 　　只是看二叔脸上没有丝毫敷衍、不情愿的样子，蒋宜臻就知道木已成舟了…… 　　好吧，往好处想想，二叔单身多年，终于有个心甘情愿娶回家的女人，看在柳小姐能给蒋家延续香火的份上，祖母或许不会杀了他，只把他的腿打折？ 　　见到蒋峥嵘的真容，杨氏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忙命他把面具戴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镇定下来。她现在早就没有和柳相思为难的心思了，柳相思自己作死要嫁给这么个没权没势又面貌狰狞的男人，她也不拦着。 　　今天客人这么多，全都受了惊吓，这赏花宴办的，太失败了，只怕晚上客人走了，老爷回来要发火的。 　　此时也只能快点补救，松口开恩的说道：“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回头我翻个黄道吉日，这个月就嫁了吧！我和老爷多补贴些嫁妆银子，你二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这么快？ 　　柳相思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蒋峥嵘。型号不符怎么破！能不能再等一段时间？让她做做准备？ 　　蒋峥嵘给侄子使了个眼神，蒋宜臻立马从善如流的说道：“夫人美意我替荣辉心领了，只是如此一来不免委屈了五小姐。在下不日既要启程回京，荣辉随行，恐怕婚礼是来不及办了。五小姐年幼，不如暂时定下婚约，等荣辉进京后功成名就，打点好一切，再行迎娶？” 　　杨氏嗤笑，一个下人而已，爬得再高也是个下人,谈什么功成名就？也无须准备，找个轿子，再顾些人给吹吹打打抬进门也就是了。 　　不过既然蒋小将军开口了，她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答应了蒋宜臻的要求，就吩咐人赶紧把荣辉带下去。他虽然又戴上了面具，可看到他这个人，面前就忍不住浮现出那狰狞的画面。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蒋峥嵘被带了下去，蒋宜臻则被安排到男客桌就坐。席上不少客人都听说过蒋宜臻的威名，可他日日勤勉办差，陈郡、云州城两边跑。让人都摸不到他的影子，想巴结他也做不到。来柳府赴宴的，七分看柳明的面子，三分是冲着蒋宜臻来的。 　　他一落座，那边就热闹起来了，纷纷上前敬酒，句句都是溢美之词。倒将蒋宜臻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口气干了好几杯。 　　女眷这边，气氛却截然不同。 　　本来以为是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宅斗戏，嫡母要坏了庶女名声，把庶女送去当人情做妾；庶女大胆反抗，宁愿嫁给下人也不顺从嫡母；嫡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要给庶女配给小厮，让平妻！当后妈！ 　　这前面不都挺好看的吗？ 　　如果荣辉不摘下面具的话…… 　　孔妈妈吩咐厨房的人又上了几道热菜，厨子是从外面特地请来的名厨，做出来的菜漂亮精致的样子非常好看。只是谁也没有了品尝的心思，时不时的夹两筷子菜也都是味同嚼蜡，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夫人小姐们，她们自幼养在闺中，见过的陌生人有限。就是家里的下人，也得是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人才能到夫人小姐身边服侍。 　　蒋峥嵘这样的，柳相思觉得他男人味十足，可对于她们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可怖了。 　　就像清朝男人都把脑门的头发剃掉，后面绑个大辫子，这样好看吗？可当时的人却都这么做，想来是自认为很美的。 　　在法华寺，柳相思不过就是脸上过敏，起了点红疙瘩，再加上嘴唇肿的像香肠，这要在现代算个什么啊？可在大羽朝，就能把周靖康吓得屁滚尿流。 　　还不止周靖康一个，还有他身边的狗腿子，都被吓得半个多月没心情去花楼找姑娘。 　　年代不同，审美观就不同。 　　她不介意他的长相，可他后来示意蒋宜臻说的话却让她心里酸酸的。 　　才说了必不会辜负她，却不肯成亲，她先头一个劲儿告诉自己不用怕，白白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转眼他就示意蒋宜臻暂不成亲。 　　以前网络上流行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所以前面都是骗她的咯？ 第62章 失落 　　女客这边因为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宴会上了，很快就散了席，倒是男客那边，热热闹闹的还在继续互相灌酒。 　　只有夫人和孩子来的客人若是乏了就可以先回家了，剩下那些和丈夫一起来的，就在杨氏的安排下，逛逛花园，赏赏花，或是和相熟的夫人聊聊天，说说八卦。 　　柳相思身体不舒服，太阳照着也觉得身上发寒，腰也酸酸的，她就懒得在园子里同那些人虚与委蛇，席散了就带着核桃回妙蕊居。 　　杨冬歆、柳香雪和几位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凑在一起，一边赏花，一边聊天。杨冬歆是个活泼性子，又都是要好的小姐妹，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 　　唯有柳香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说，就要回京去了，这么快啊……他以后还会来云州城吗？恐怕机会不大吧…… 　　那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看到蒋宜臻，她就觉得满足。看不到他，就觉得想念。她一时觉得蒋小将军对她也是一样的想法，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单相思。 　　他是名门后代，征战沙场，见识不凡，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会把她放在心上呢？天下那么大，她就连同一府中的姐妹都比不过。和五妹妹站在一起，她或许占了身份的便宜，更得人看重。可单凭样貌，大家看五妹妹的，全是赞叹的目光。而她，就只是平平而已。 　　最后，柳香雪还是觉得她单相思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蒋小将军在府中这么长时间，又很得父母看重，却从没露出想和她求亲的意思。 　　唯一让她有些念想的，就是他曾经送了一批珍品花卉给她。可那也是为了府里办宴席，他在府里暂住，或许只是为了人情往来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从没经历过感情事的柳香雪难免有些失落。她的目光在看蒋宜臻送上的一株开的很漂亮的魏紫，可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身后杨承之叫她都没有听见。 　　“表妹？”轻轻的拉了下柳香雪的袖子，她才恍然回神。“在想什么？” 　　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蒋宜臻，再看到身边的表哥，就有些失望了。“没想什么。表哥，你怎么没陪着舅舅他们喝酒？” 　　“唉，你舅舅你还不知道？没有酒量还非逞能，一喝醉就要拉着人作诗对对子。我嫌烦，就寻个机会溜了，来赏赏花。”见柳香雪一直盯着那株魏紫，就跟着夸了两句，“这魏紫开的真好，普通人家养不出来这样的，就是放在富贵人家，被精心照料的这么好，只怕也是主人的心头好，姨母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让人肯割爱。” 　　他啧啧称奇，柳香雪却看着魏紫出神，喃喃的应和道：“是啊，这花真漂亮啊……” 　　往妙蕊居走的一路上，核桃的嘴一直没闲着，一个劲儿的问席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夫人要将小姐嫁给蒋小将军捡回来的那个小厮啊？ 　　核桃平时很沉稳，不像杏仁那样心直口快的，可今天不管柳相思回不回答，她都没停过嘴，一直在问，可见是吓得够呛了。 　　不过柳相思肚子疼得恨不得就昏过去，也没有力气和核桃讲什么，只安慰了她一句‘别怕’，就扶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回妙蕊居。 　　妙蕊居里，小石头和敏敏就守在她门前。他们不知道园子里的事，只知道小姐生着病还被孔妈妈带走了。院子里的人都传是小姐得罪了夫人，夫人要罚小姐呢。 　　小姐被孔妈妈带走，张嬷嬷也不在，院子里就没了主心骨。平日里被张嬷嬷压制着的小丫鬟们像没了笼头的马，什么话都敢说，胡乱猜测着小姐还能不能回来。 　　他们两个小孩子太渺小了，眼瞧着事情不好，却只能跟着干着急。小石头想去找师傅帮忙，可听蒋小将军院子里的人说，师傅也被夫人叫走了。 　　师傅和五小姐都被夫人给叫走，两人或许在一处。有师傅在，五小姐一定没事。这才微微有些放心。 　　他很相信蒋峥嵘，就守在小姐的房门口等她回来。 　　敏敏一见她的柳姐姐是被人扶着回来的，‘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到柳相思身上，她身高所限，就只能抱住柳相思的大腿。 　　“呜呜呜……柳姐姐……坏人欺负柳姐姐……” 　　“小姐，你怎么了？夫人打你板子了？”石头对小时候的事隐约有几分记忆，好像家里谁不听话就会被拖出去打板子。他应该是在大户人家做下人吧，不知道小的时候有没有被打过。 　　柳相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摸摸敏敏的小脑袋瓜，“敏敏，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说，你都生病了，那些坏人还来抓你！肯定没安好心！我害怕……” 　　看看周围的人，有张嬷嬷，杏仁、核桃，还有小石头和敏敏，他们担忧自己，只是因为她是柳相思。不论她的身份是柳府的三小姐，还是以后变成阿嵘的妻子，这些是不变的。 　　嬷嬷是老王妃身边的人，连三四品官员家的女儿都有些瞧不上。遇上敏敏和小石头时，她就是个被发配到乡下的落难小姐，从周靖康手里把他们救了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让这兄妹感恩戴德的。 　　唯一有可能因为她身份不同而变化的，就是她身边贴身服饰的杏仁和核桃。可杏仁单纯，核桃因为担忧自己，连夫人都敢埋怨，自然不会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 　　自己何其幸运！ 　　“没事，别害怕。夫人没打我的板子，大家放心吧。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去躺一会儿。” 　　核桃见小姐声音都透着虚弱，心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扶着小姐进房间去。敏敏想跟着，被石头拉开，“敏敏乖，你柳姐姐没事，别缠她玩，让她好好休息。” 　　人回来了就好，小姐不想说，发生什么事，小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只要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就一定竭尽全力！ 　　进了屋，柳相思连衣服也没换，躺到床上裹好被子，没用上一分钟就昏睡过去了。 　　张嬷嬷面色不善，见核桃从柳相思房里出来，就将她拉到安静处询问。 　　核桃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可越听，张嬷嬷脸上的表情越是奇怪。 　　她问嬷嬷该怎么办，小姐年轻貌美，就是嫁给皇子皇孙也不为过。那小厮看着要比小姐大十岁，还娶过老婆，又命硬克妻，可夫人只怕是下定决心想将小姐许配给将小将军那个破了相的随从，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张嬷嬷面色古怪，只说‘这样倒也不错，顺其自然吧！’ 　　话毕，不再多说，就吩咐她去给小姐弄碗姜汤驱驱寒。小姐本来就来了葵水，正是该好好保养的时候，却意外落水，难保不会落下病根。 　　柳相思这一觉睡的极沉，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进来要喂她喝姜汤。她一闻那个味道就恶心的不行，硬是把身子翻过去换成趴姿。 　　来人见喂不进去，没有办法，只得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子夜，柳相思是被嘴里浓浓的姜汤味给生生恶心醒的。 　　一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对清冷的眸子，嘴唇上还传来温润的触感。瞳孔倏地放大，想惊叫出声却被人封住了嘴。 　　条件反射的咽了一口口水，口腔里瞬间布满了姜汤又辣又古怪的味道。 　　把嘴里的汤水咽下去后，身上那人才坐起来。 　　房间里外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可柳相思却放松下来。她就有一种感觉，来的这个是蒋峥嵘，她就不害怕了。 　　被蒋峥嵘硬灌下去一口姜汤，呛得她直咳嗽。怕外面守夜的小丫鬟听见，就用被角捂着嘴，压抑着不咳出声。 　　蒋峥嵘轻轻把她手里的被角扯下来，“没事，外面我都处理好了。” 　　果然是他。 　　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嘛，要么是点了睡穴，要么吹迷香，宵小之辈都这么干。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鬼压床了呢！”柳相思埋怨道。 　　狠狠的瞪他一眼，却被蒋峥嵘收入眼底。他不光会点人睡穴，不光会飞檐走壁，他的听力和视力也要比一般人强得多啊！她的表情他一览无余，看得清清楚楚。 　　止住咳嗽，柳相思请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蒋峥嵘手里拿着碗说道：“又不吃药了？我说了，你不好好吃药，我就喂你。” 　　口腔里古怪的姜味这才开始提醒她，她刚刚醒来的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蒋峥嵘，半夜潜入她的闺房，给她喂姜汤，嘴对嘴的！ 　　嘴对嘴的！ 　　柳相思瞠目结舌，要不要这么高的耻度啊！ 　　蒋峥嵘又喝了一大口，扣住柳相思的后脑，要将嘴里的哺给她。柳相思被吓了一跳，用力的挣扎、推他。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蒋峥嵘不容她反抗，捏住她鼻子强硬的迫她张开嘴，将嘴里的姜汤喂过去。 　　霸道！ 　　柳相思被迫承受，眼眶酸酸的，有液体分泌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千般委屈，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不想娶她，何苦还来招惹她？ 第63章 夜探香闺 　　她一哭，蒋峥嵘就显得手足无措。想帮她擦擦眼泪，却忘了手里端着的药碗，手往前一伸，差点把姜汤洒在柳相思身上。 　　他可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千万人的生死系于一身，何曾如此大意过？可见在柳相思身边已是松了下来，战场上随时保持的警惕之心减弱了不少。 　　“怎么还哭了？” 　　把药碗放下，才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去抹柳相思脸上的泪水。 　　因为白天见柳相思面色不好，担心她身体不适，故才有今夜夜探深闺的举动。悄悄潜入妙蕊居，果不其然的发现她房间里放着满满一碗姜汤，可见是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任性不肯喝药了。 　　端着那晚凉透了的姜汤，特特跑去厨房又加热一遍，这才喂给柳相思。 　　按说原本他就只是单纯的想让柳相思喝药而已，可真动了嘴就感觉双唇相贴的感觉不错，像有一股热流在心底流淌，叫他浑身都暖暖的，很舒服。 　　男女之事上，他向来一窍不通，只是想着柳相思是他未来的妻子，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顺着自己的心意喂了第二口…… 　　柳相思反抗，可狮子搏兔，疆场杀敌，他容过谁？故还是强硬的将姜汤硬是给她灌了下去。 　　只是心里那股子暖流当即就冷了下来，她不愿意和他亲近，这是反悔了？ 　　也是，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在外人眼里，只是蒋小将军捡回来的乞丐，是个下人。她虽然知道那不过是做的戏，可就是在她眼里，他也只是宜臻的手下而已，还是个武功很差劲还会受伤得不到重用的手下，好不到哪去。她哪里会瞧得上？ 　　今日之事，他后来打听过，是柳夫人要拿她做人情，把她送给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做妾室，权宜之下，才祭出自己做挡箭牌。 　　蒋峥嵘自己想着想着就想左了，他一个粗汉子，哪里能明白女人细腻的心思呢？ 　　柳相思虽是眼泪汪汪的，可她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眼神就始终在蒋峥嵘身上呢。见他落了脸色，只觉得一颗少女心像被人用钝刀子来回的割，已被造成一万点伤害。 　　原本来压抑着的泪水瞬间失控，争先恐后的涌出来。狠狠的将蒋峥嵘给她擦眼泪的手狠狠拍开，一头扎进被子里呜呜的哭。 　　“你不是要回京去？你走！随便叫我嫁个阿猫阿狗也就是了，我不碍着你的事！你不要我，有的是人想娶我呢！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是我主动说要嫁给你，你就看轻我！故意来轻薄我！” 　　若叫她平时肯定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失恋的少女个个都是诗人。柳相思像是被琼瑶阿姨附身，一边哭，一边控诉。 　　蒋峥嵘绷直的脊背松了下来，将柳相思从被子里拉出来，见她已是哭成个泪人儿，心疼不已。 　　“好了，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怎么会看轻你？傻丫头！”见柳相思眼睛和鼻子红红的，泪水糊的一脸都是，不由揪得心疼，“这是恼了我要回京？” 　　柳相思不说话，抽抽鼻子，这是默认了。 　　“傻丫头，难道真的要像你母亲打算的那样，将你一顶小轿子抬到回家？叫外人都以为你嫁了个小厮，在背后笑话你？我是怕委屈了你……” 　　蒋峥嵘一声喟叹，把柳相思的心都快化成了一汪水儿，第一次有了被人珍视的感觉。心里甜蜜蜜的，渐渐的就收住了哭声。 　　“好了，说哭就哭，跟个孩子一样。”伸出大掌在柳相思脸上抹了一把，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手掌下细腻的触感叫他流连忘返。 　　“疼……”柳相思皱着好看的小眉头轻轻的叫了一声。 　　蒋峥嵘赶忙放下手，他常年习武，手指、掌心都是厚厚的茧子，借着月光去看柳相思的脸，她皮肤娇嫩，掌心在上面一抹，就在她脸上抹出片片红痕。 　　他讶然。 　　“怎么生得这么娇？” 　　柳相思的脸更红了，为什么她原来会觉得蒋峥嵘是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男人啊？ 　　挨不住蒋峥嵘炙热的目光，柳相思又鸵鸟般躲进被子里，一颗少女心小鹿乱撞似的，噗通、噗通、噗通…… 　　忽然，身后的床铺陷了下去，一个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严丝合缝的贴着她的后背。 　　“啊！”柳相思惊呼一声。已经被人拦腰搂在怀里，那双滚烫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阵阵热流从肚脐传进身体里，白日里肚子抽疼的感觉缓解了不少。舒服的她小猫儿似的直眯眼睛。 　　“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不要，你走，你回京城去。”被人这么抱在怀里，就有了几分羞涩。误会解开，柳相思就不再患得患失，口是心非的去推蒋峥嵘，要将他拱下床去。 　　蒋峥嵘从背后抱着柳相思，她小屁股一拱一拱的，瞬间就将他拱得火起。轻轻地拍了她小屁股一下，警告道：“老实点！” 　　虽然没交过男朋友，可小说里那样的描写她没少看啊，甚至她也没少写过，只是这是唯一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屁股上有一根硬硬的东西顶着她。 　　嘤嘤嘤嘤嘤…… 　　身背两杆枪，长枪打敌人，短枪打姑娘。 　　亲娘咧！她被人用枪顶住了！她是继续把他赶下床，还是乖乖听他的话……老实的不动？ 　　柳相思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乖乖的躺在蒋峥嵘怀里，举手投降。 　　“明天我就先行回京，等我都安排好，就派人来你家下聘。一定叫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不叫你受委屈，不叫你再看你母亲的脸色。” 　　柳相思想说，杨氏不是她母亲。她不拿自己当女儿，她也从来没有把她当过母亲。在她眼里，只有柳宏瑞、柳香雪一双儿女而已，就是她娘家杨家的姑娘杨冬歆，也比自己重要许多。 　　起码，她就是再想拉拢镇西伯府，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闺女和娘家外甥女送给周靖康做妾室。 　　可肚子上暖暖的，她舒服的只想打瞌睡，双唇闭得紧紧的根本连张开都没有力气。就轻轻的‘嗯’了一声。 　　耳边蒋峥嵘还在说着些什么，她却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蒋峥嵘就收了声不继续说话了。这丫头，真是小猫儿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赶自己下床，一会儿又这么放心的在他怀里睡过去…… 　　她的样貌十分赏心悦目，粉黛蛾眉，肤如凝脂。小巧的鼻子，红润饱满的嘴唇。 　　十三岁时，他早上起床时裤子濡湿了一片。惊慌的以为是睡觉时尿了床，遮掩着不肯起床叫人发现他裤子上的痕迹，也不肯叫丫鬟给他换衣服。 　　后来被母亲知道了，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还讲给哥哥和嫂子听，把他臊的跑回院子半个月都没出门。 　　当天母亲就命上了年纪的嬷嬷教了他一些常识。再后来，他就像一夜之间开了窍。借阅京里年纪相仿的少年手里妖精打架的画册，也曾经对着院子里丫鬟鼓鼓的胸脯失过神。 　　父亲的意思是，他自幼定亲，反正还有一年多就要娶媳妇了，就先不给他安排通房，免得他的性子叫那些野心大的通房给带跑了。父亲这么说了，他又向来律己极严，不愿做出丑事让父亲失望，便隐忍着，早上起来发现裤子湿了就偷偷的叫心腹的小厮拿去洗了就是。 　　可那位姑娘身体娇弱，过门前就病亡了。虽然没成亲，不用服丧，但是他那时还是少年心智，一个即将与自己成为相伴一生之人的小姑娘突然离世，也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歇了心思。 　　再后来，他就去从了军。军中是敢于泼洒血汗的真汉子的聚集地，身体里积攒的力量多了发泄不出去，个个口上肆无忌惮的，他也跟着开了眼界。 　　可惜，军营中没有女人。别说普通士兵，就是长官，也只能嘴上放肆两句，痛快痛快嘴。 　　等他再能洞房花烛时，脸上已经破了相，一露面就将那姑娘吓晕过去。没过多长时间，药石无效，也撒手去了。 　　这个是他结发的妻子，按例他是该守制一年的。尽管他与魏氏毫无感情，只是拜过堂的陌生人而已，甚至都没有圆房。他根本不愿意，然而律不可违。也只得清心寡欲，每日只吃素食，不沾荤腥。 　　几年下来，瞧那些女人对他避如蛇蝎的模样，他渐渐心态上有了些变化，不再注重皮相。 　　再漂亮的女人，他也提不起兴趣了。每天早上的生理现象，他稍稍平心静气，晨起打上一套拳也就好了。 　　素了这么些年，对于抑制玉望，蒋峥嵘可以说是有些心得。 　　然而刚刚被柳相思轻轻地拱了两下，他的短枪就起立敬礼了，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这可真是难得。 　　轻轻地扳过柳相思的身体，让她正面对着他。一手轻轻的运功帮她揉着小腹，一手拨开她额间的碎发。 　　娇美的睡颜像是在蛊惑他一般，让他缓缓俯低身体在她红艳艳的唇上琢了一口。 　　蒋峥嵘的目光幽暗幽暗的，这次，他的口中可没有含药…… 第64章 无知妇人，目光短浅 　　翌日。 　　柳相思醒来时，床上只余她自己。一夜好睡，只觉得神清气爽，腰酸背疼的感觉都没有了，若不是核桃提醒着他，她甚至都忘了身上还挂着红。 　　她精神头十足，倒是晚上给她值夜的丫鬟都没睡好。揉着太阳穴说道：“昨天晚上也不知是魇着了还是怎么的，早上起来浑身酸痛，脑袋都快炸了。” 　　另一个小丫鬟也是这种情况，俩人眼睛一对视，面面相觑，反而不敢说话了。 　　该不会这院子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宅子里住的是前一任的云州城知州。那位知州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将他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的证据递到了圣上面前。 　　这知州府也是他其中的一项罪证。知州一年的俸禄不过千余两银子，知州府却修得很是豪奢，府里引了活水，还能泛舟，这样一处府邸修建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更别提他府库里存的那些金银珠宝了。 　　那几年圣上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大怒，派人查实那位前任知州的罪证，将他一家老小上百号人都砍了。 　　可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皇上一开恩，就让新上任的知州柳明住了进来。 　　一介小小的知州，初来乍到的，皇上就赐了这么豪华的宅子，可见是很得皇上重用的，前途无量。柳明能娶上杨氏，也不无这宅子的关系。 　　云州城内的百姓都知道这宅子的来历，多年过去，他们早已忘却前任知州的暴虐。再提起这宅子，都是颂扬皇上的圣明，看重他们知州大人的话。仿佛知州大人能得皇上看重，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能叫皇上高看一眼似的。 　　但是两个小丫鬟同时觉得昨夜被梦魇住，这样灵异的事就不由得她们不往陈年旧事上胡乱寻思了。 　　柳相思心中知晓，不是被人点了睡穴，就是吸入了谜药，肯定是蒋峥嵘捣的鬼。有心安慰小丫鬟几句，叫她们不要胡思乱想。可被人夜谈香闺这样的话又不能明说，也只能摇摇头，由他们去了。 　　梳洗一番，柳相思带着杏仁进行每天必备的早自习——去松涛苑给杨氏请安。 　　昨天府里宴客的摆设还没有全都收走，一路上处处还都是百花齐放的美丽景象。昨日她心情不好，再美丽的景色，在眼眼里也是索然无味。今日才发现，花儿开的这么婀娜娇艳，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多看几眼。 　　到了松涛苑，杨氏和柳老爷都在。蒋宜臻也在，用余光往他身后瞄了瞄，昨晚那个偷偷摸到她房间去使坏的人不在。 　　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来，不然，她昨晚那么丢人，那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额，也说不上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只是又是哭，又是惹得他起火的，还不守妇道的没成亲就被人抱了身子……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 　　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给她名义上的父亲母亲请了安，又给蒋宜臻福了福。 　　蒋宜臻入住柳家的第一天，柳老爷就叫了妻子、儿女给蒋小将军介绍，意为亲近他，想结为通家之好的意思。所以蒋宜臻出现在柳家的早餐饭桌上，也是时有的事。 　　柳明也不怕蒋小将军看中他哪个女儿想要了去——那更好！那就不仅仅是通家之好，更可结为秦晋之好！哪怕是嫡女香雪也是好的啊！ 　　柳相思对着蒋宜臻福了福身子时，蒋宜臻也连忙还了礼数。 　　倒叫人都愣住了……这在以前都是没有的，因为蒋宜臻是官身，又比柳家都几位小姐年龄大，无论怎么算，受几位小姐都礼都是担当的起都。 　　柳相思不敢受全礼，连忙避开身子。抬头都瞬间，就看见蒋宜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这是……瞧见她方才往他身后看了？以为她在找人？ 　　脸上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天呢，不知道阿嵘和他都说了什么？ 　　挨个请了安，柳相思就按序排坐，坐在了最末的位置上。前面几个姐姐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怜悯，包括柳香雪在内。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水。然而事发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却被杨氏在众人面前百般为难。 　　杨冬歆不在，昨日赏花宴结束，就跟着杨家的人回家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大情愿，一个蒋宜臻还在知州府，她想在他跟前多露露面也是好的。二来，就是想留在知州府，看看柳相思的热闹。 　　可她在柳府住了许久，府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想必杨氏也会事多起来，未必能照顾好这个外甥女，杨氏的大嫂就强硬的把人给带了回去。 　　只有二姐姐柳宛云，目光带着关心，很温暖。 　　柳相思报以一笑，让她安心。不知道她看的那些书里，有没有写小姐和小厮之间爱恨纠葛的？ 　　不管她们都是怎么想的，反正让自己嫁给阿嵘，她是没有丝毫不甘愿的。 　　“柳大人、夫人，我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一路上有不少事要打点，就让荣辉先行一步去帮我安排行程。没顾得上来跟柳大人、夫人告辞，请二位恕罪。” 　　柳老爷面色很不好，显然，他是很不满意荣辉这个女婿的。 　　家里几个姑娘，嫡女贵重自是不提。剩下的几个里，没有能和小五相比的。就是放眼整个云州城，她的容貌也是拔尖的。本想金尊玉贵的养着，等回了京，凭她的容貌定能寻一门上好的亲事，谁曾想到，竟然就被杨氏给他的计划毁了！ 　　“小将军能用得上荣辉，那是荣辉的福气。” 　　打点行程，那还不就是随从、下人干的活计吗？想到孙姨娘给自己生得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就这么倒贴给了个下人，柳老爷心情也不大明媚了。 　　嘴上虽然笑着说蒋宜臻看得上他，是荣辉的福气，可笑不到眼底，到底心中不悦，用余光不悦的扫了杨氏一眼，见她低眉顺目的，不跟自己对视，有火没处发，又不能在蒋宜臻面前露出来，硬生生深吸了一口气，给憋了回去。 　　“多谢柳大人体谅，只是荣辉临走之前还有一事相求，在下不日也要回京，今日老爷、夫人都在，在下就在您二位跟前提上一句，也不枉荣辉临行之前的重托。” 　　柳相思囧囧的想，阿嵘临行之前这是给蒋宜臻讲了多少事啊？他昨日夜里还去了妙蕊居，今日更是一大早就走了，什么时候和蒋宜臻辞行的？难不成是大早上起来就把蒋宜臻叫起来耳提面命、反复叮嘱？ 　　可向来都是主子早起，奴才侍候着，还真没见过手下出门，主子早起送行的呢！ 　　“小将军别客气，请说。” 　　“荣辉和五小姐既已商议妥订亲，就该互换庚帖。荣辉的庚帖寄于我手里，就等夫人将五小姐的庚帖写一份给我。说来惭愧，本该正正经经的请了媒人来换庚帖，可荣辉是帮我办差才急急忙忙回京的，也没来得及请媒人来府上，就请托我办了这事，还望柳大人、夫人恕在下冒昧。” 　　这是怕柳家反悔！ 　　可不是嘛！他一个要饭的，容貌还那么丑陋，能娶到柳相思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是祖坟冒了青烟！就是他那死鬼老爹知道了，怕都会乐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当然，蒋峥嵘的爹不会从棺材里蹦出来，他用蒋宜臻给他埋的那具实体也不是他爹。 　　柳相思脸上通红，低头看着脚尖儿。 　　他哪里是怕柳家反悔？他是为了安她的心！想到昨天夜里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在他面前撒娇，使小性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爱情哪里分年龄呢？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她就算七老八十了，也还是小鸟依人的。 　　“小将军尽请放心，既是在众人面前说了的话，我们柳家就不会反悔。”杨氏不屑，到底没忍住，刺了蒋宜臻一句。 　　蒋宜臻一点不恼，面上仍旧笑呵呵的，不答杨氏的话，只看柳老爷。 　　柳明心中长叹一声，他与夫人向来是琴瑟和鸣，感情极深。不仅是对结发妻子的敬重，更是敬重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有才情又有手腕，帮他把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怎么一碰到故去的孙姨娘，还有小五相思的事，就糊涂了呢？ 　　既是已经在众人面前许诺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何不卖蒋小将军一个面子？小将军那是怎样的家世，交好不易，怎么语气讥讽呢？ 　　“夫人，知道你心疼小五，想多留她一段时间。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流成仇，既然小将军都张了口，你就将庚帖写了让小将军保存，安了荣辉的心吧。” 　　丈夫语气愉悦，杨氏这才凛然，她自诩贤内助，怎么能做出拖丈夫后腿的事呢？连忙收敛了不愿意的神态，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为了缓解冷场的气氛，也为了彰显她大度、心善，满脸是笑的和柳老爷说：等小五出嫁时，将哪个几个庄子、哪几个铺子给她做陪嫁。叫她嫁过去就算是家徒四壁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蒋宜臻坐在旁边只是脸上含笑的听着，不发一言。 　　无知妇人，目光短浅啊！ 第65章 傻白甜 　　用过早饭，蒋宜臻留下和柳氏夫妇讨要庚帖，就算大羽朝民风开放，柳相思身为当事人，也是不适宜在场的，因此不多做停留，带着杏仁、核桃回到妙蕊居。 　　没过多大会儿，外面守门的小丫鬟就来报三小姐来了。 　　前几次柳香雪过来都是杨冬歆撺掇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带着几个丫鬟上门来呢，她怎么会来？莫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正在练字的柳相思放下手里的笔连忙迎了出去，一边跟她见礼，一边在心里琢磨。反正不会是来找自己玩的，因为她和杨氏不尴不尬的关系，与杨氏的亲生女儿当然也不亲近。不像四小姐xxx那样讨喜，四小姐年龄也和柳香雪相近，因此平日里她二人总是玩在一起。 　　“三姐姐可真是稀客！杏仁，快上茶！上次三小姐过来时尝着好的几样点心，都快点拿上来。”柳相思吩咐道。 　　她的院子里什么没有啊？不管是茶水还是糕点，样样都是最好的。来妙蕊居自然不是为了这几样糕点的，连忙客气道：“五妹妹千万别忙，我就是过来坐坐，倒是扰了你的清净了。” 　　“我这里难得来个姐妹，自然得好好招呼，别客气啦！快进来坐！”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缓缓而坐，身姿袅娜，动作优美，叫人直觉赏心悦目，清丽的移不开眼睛。 　　杏仁很快就吩咐下人将柳相思吩咐的茶水点心准备好，自己却侍立在柳相思身后，带着些警惕的看着三小姐。 　　柳相思身体不适，要她腰脊溜直的坐在哪儿就好像是给她上刑，因此只是整个人缩成一团，软软的靠在椅背上。 　　见柳香雪目光难掩惊诧，忙告罪道：“姐姐莫怪，妹妹身体不适，就放肆了……” 　　柳香雪喟然长叹，“不碍的。” 　　她根本不是计较柳相思的无礼，而是惊诧。是什么时候，在她不经意间，五妹妹已经长成如此风姿的人女人了呢？怪不得，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是她，女人看她的目光里全是嫉妒，至于男人们……炙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她什么都不用做，已是媚骨天成。 　　“五妹妹，你生得可真是可人儿疼啊……” 　　不经意间，柳香雪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柳相思一愣，没想到柳香雪会这么说，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莞尔笑道：“那姐姐就多心疼心疼妹妹吧！” 　　柳香雪长叹一声，看着相思的目光有些复杂。 　　知道她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然而二人坐了半个时辰，柳香雪还是东拉西扯的不肯说正题。柳相思坐的有些久了，就算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难免腰酸。 　　不自然的活动了下身体，哀怨的看着柳香雪。 　　可能她的目光太过露骨，柳香雪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连抿了好几口。 　　那杯茶是她刚来的时候上的，此时已经有些凉了。柳相思连忙招呼丫鬟给三小姐重新上茶。“姐姐莫怪，我这儿的丫鬟啊，都和我这主子一样，木头桩子似的，不如姐姐院子里的丫鬟聪明伶俐。” 　　说完捂嘴偷偷的笑，把柳香雪看直了眼去，连客套客套都给忘了。 　　待丫鬟重新给上了茶之后，柳香雪深吸了一口气，给贴身服侍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两个小丫鬟行礼退下。 　　“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话想对五妹妹说……”她示意柳相思也将丫鬟谴下去，只留她们二人说话。 　　目光中带着哀求，柳相思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让杏仁、核桃退下了。杏仁临走时给柳相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她就守在门外，有什么事就大声喊。 　　瞅她那个小心仔细的样子柳相思心中暗笑，这丫头，最近连连经历了几件大事，落水、发现衣服被孔妈妈做了手脚、亲事上被夫人算计，差点给人做妾，当然这最后的归宿在她们眼里也是很委屈下嫁的。 　　打这几件事之后，杏仁看人的眼神就变了，除了妙蕊居里的人，看谁都像要加害小姐似的，看谁都防备。 　　她也不想想，柳香雪光明正大的来妙蕊居，她若是出了事，到时能脱得了干系吗？张嬷嬷和孙嬷嬷还在呢，她们二人代表着老王妃，自己可不是没人给撑腰的……杨氏用些小手段还行，真的要了自己的命，在郑老王妃那里也讨不到好去。 　　再说了，那还是一位被杨氏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娇娇女，手上除了拿笔和绣花针，拿过最重的物品，也就是一杯茶的重量，她若是有害自己的心思，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房间里多余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柳家的姐妹二人。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等不到柳香雪开门见山，倒让相思有些不耐烦了。她身体不舒服，还陪着她消磨了一上午的时光，还这样扭扭捏捏的不痛快！ 　　终于忍不住开口：“三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柳香雪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柳相思突然的一句话惊得一个激灵，一时张口一时又闭上，反反复复了几次也没有说出来话，两只手绕来绕去，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可见她要说的话很为难了。 　　“五妹妹……”长了这么大，她从来就没碰见过如此为难的事，都快把自己逼近死胡同了，眼泪汪汪的看着柳相思。 　　柳相思心中长叹一声，她呀，是脑子得有多抽，才能写出这么别扭的女主角啊？还把她写成所有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什么将军啊，王爷啊，太子啊……那些人是得有多脑残！ 　　怪不得留言区一片骂声……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 　　自己写出的女主角，含着泪也要承受。 　　再睁开眼睛时，人见人爱的女主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弱弱的开口说道：“五妹妹，周靖康也是不错之人，你不要和母亲置气，误了终身。” 　　说话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赔上她这一身白衣白裙的行头，真是较弱万分，让人忍不住怜惜。 　　当然，以上泛指那些脑残的男人，如杨承之那样的，柳相思才没被她迷了脑子。见她这副做派，一口气梗在喉咙没咽下去。 　　“三姐姐来妙蕊居，是想和我说这个？” 　　瞧着五妹妹态度大变，柳香雪连忙补救：“五妹妹，母亲给你安排镇西伯府的亲事，也是切切实实替你打算过的啊！” 　　柳相思微微冷笑，“那还真是谢谢母亲了……” 　　她好像越说越起反作用了啊……急得柳香雪眼泪就冒了出来，“当日你落水后，家中会水的婆子营救不及时，眼看着你力竭就要沉下去了，是周少爷不顾性命跳下水救你的。虽然你当时被荣辉给救了，可荣辉的身份毕竟……周少爷也不会水，最后还是被人捞上去的，可他看见你落水，就乱了方寸，自己跳下水救人，后来又求他母亲跟我们家提亲，可见是对你有情的……” 　　周靖康跳下水救自己？ 　　溺在水里时，她只觉得四面八方的水都要灌进她的口鼻里，脑子里好像也灌进了水似的，沉沉的完全不知道周围的情形，只盼着能有人来救自己。 　　醒来后，只见到了阿嵘。 　　竟然是周靖康想救她跳下来了吗？ 　　她在法华寺还戏弄过他，把他当做纨绔子弟、无耻之徒，细菌病毒一样的躲着他，别说沾上他，就是被他多看一眼，她都嫌他的眼神脏。 　　那么多人都无动于衷，却只有这个浪荡子跳下来救她……呵呵…… 　　柳相思自己不知道，当时虽然有她的丫鬟在场，可后来杨氏就要借着他坏了五小姐的亲事，他名声不好，丫鬟们也怕小姐跟他沾染上一分半点的有碍声誉，破罐子破摔真的给他做了妾，就更不肯和她说了。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竟是到今天，柳相思才从柳香雪口中知道，当她落水时，想着救她的，不是亲人、不是忠仆，而是那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 　　瞧着面目可憎的人，却比那些道貌岸然之人更有一颗赤诚之心。 　　看到五妹妹冰冷的面容有缓和的迹象，柳香雪决定再接再厉：“母亲很疼五妹妹，定是舍不得你受苦的。听说你因为落水被男人抱了身子的消息，母亲不知道怎样替你着急呢，千般琢磨，才想到这么一门好亲事。瞧周靖康对你的心意，你进了镇西伯府的大门，必定不会受苦的。” 　　“照三姐姐这么说，是我错怪母亲咯？她如此替我考虑，帮我选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 　　瞧她写的傻白甜哦！完全不懂人类的阴暗，认为世界处处都是光明。杨氏当着众位宾客的面说的那些话，心里是怎样的心思稍微琢磨一番就能明白，偏偏人家母女连心，琢磨了一整夜，竟叫她琢磨出这样一番好借口！ 　　也真是难为她了！ 　　“正是。要不是五妹妹误会了母亲，和母亲赌气，也不必逼得母亲同意你和荣辉的亲事。五妹妹，你听姐姐一句话……” 　　柳相思冷笑，真真儿是苦口婆心！ 第66章 角度不同 　　把手里的帕子卷成一团攥紧，柳香雪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五妹妹若是肯和母亲认个错，我自会和母亲求情，让她想办法退了你和荣辉的亲事，再和镇西伯夫人讲讲情面……” 　　我勒个去！ 　　柳相思目瞪口呆的看着柳香雪，仿佛一个陌生人。知道柳香雪单纯善良，却没想到她居然能不谙世事到这种地步啊…… 　　杨氏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们姐妹着想。五妹妹清白有损，母亲还千辛万苦的帮她安排了镇西伯府这样好的亲事，多不容易啊！ 　　柳香雪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在她心中，杨氏就是个替儿女操碎了心的完美母亲。 　　当然，她的认知没有错，但是错在这个‘儿女’的范围不包括柳相思。 　　“所以，三姐姐今天来妙蕊居，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她有些不耐烦。 　　“五妹妹，我和母亲都是为了你着想……”见柳相思脸上冷冷的，像是没有领会她的良苦用心，柳香雪急道：“镇西伯府对你来说真的是门好亲事，周靖康是二少爷，不承爵，你嫁过去也不用费心管家，只要周靖康肯给你撑腰，你的日子不比嫁给荣辉好多了？” 　　柳相思认真仔细的盯着眼前清丽的面庞，想挖开柳香雪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被五妹妹这么盯着，柳香雪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五妹妹？我脸上难道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她很重视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自我感觉容貌上不如五妹妹，便更注意起来，不肯在她面前出丑。想到之前吃了两块点心，可能会有食物碎屑，连忙掏出手帕在嘴边仔细的擦拭一番，“干净了吗？” 　　“干净，三姐姐是最干净的人了……”柳相思意有所指的说到。 　　不等柳香雪安心确认了仪容无瑕，就继续说道：“还以为三姐姐今日来妙蕊居，是感谢我那天在船上拉了你一把呢，原来并不是啊，向来是我误会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柳香雪想说的千言万语都噎在了口中。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柳香雪变了脸色，她没有停，咄咄逼问道：“母亲那么护着你，你不说，她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三姐姐将自己摘得可真是干净！只是，难道你心中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我……五妹妹，我……”支支吾吾的出不了声。 　　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你既是不想说就算了，三姐姐的感谢，我也实在担不起。” 　　爱之深、责之切。实在是对这个自己一手塑造出来的人物失望到了极点，才会觉得特别难过。 　　“五妹妹，你对我的好我心里知道。可如今已经这样的情形，又能如何呢？我只能想尽办法弥补一二。” 　　打断她的话，柳相思问道：“哦？如何弥补？就是如你所说，给我安排一门你认为比荣辉更好的亲事，给周靖康做妾吗？” 　　“五妹妹别赌气，婚姻可是终身大事。我去和母亲说，母亲最疼我们姐妹了，一定也舍不得你受苦的！” 　　“是么？”柳相思带着三分邪气的勾唇一笑，反问道。 　　柳香雪用力点头，生怕五妹妹不相信她的话，急切的说道：“五妹妹放心，这件事全都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能想法子说服母亲的！” 　　她每说一句话，柳相思的心底的失望和心痛就要更深一层。等她说完，用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时，柳相思对她的心却彻底冷了。 　　“看来，你是真的认为镇西伯府是一门好亲事咯？”用力的盯着柳香雪的双眼，“那么，若是我没有去拉你，掉进水里的那个人是你，你是否愿意接受周靖康这个人、镇西伯府这门亲事呢？” 　　只见柳香雪的脸色‘唰’地白了，唇儿紧咬，泪盈于睫。活像是受了多大侮辱似的！ 　　瞧！她自己都不愿意的亲事，如何就认为自己一定会接受，不接受就是拒绝他们的好意，是赌气呢？ 　　柳相思笑着，是她着相了。 　　因为她在这个人物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总把她想象的过于完美……却忘了文字即便再鲜活，也只是文字而已。白纸黑字写下的人文字不会改变，然而人总是会因为身份或环境而发生变化。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因为法华寺的事而臭名远扬，没有对蒋宜臻一见钟情、万劫不复，她自己选择了最满意的亲事。 　　因为有了她这个变数，一切已经变了太多。 　　而柳香雪，由高高在上的仙女形象走下神坛，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傻白甜，有些愚蠢，有些嫉妒心，又没有防人之心，会轻易被人利用。 　　端起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她不该以自己心中的标准去定义一个人。 　　再看对面之人时，就能轻易抛开书中的影子，只看眼前的这个真实的人了。 　　两位小姐独自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了，杏仁怕小姐出事，借着添茶的借口进来探探情况。见自家小姐好好的坐在那儿，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三小姐状态不佳……跟她有什么关系？ 　　柳香雪回到院子里就把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想见。是啊！如果是她掉进水里，被下人救起来，难道也算失了清白，要嫁给人做小妾吗？ 　　她向来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只是胡乱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幸亏，幸亏五妹妹拉了自己一把啊…… 　　不！ 　　柳香雪一边庆幸，一边安慰自己：如果掉进水里的那个是她，表哥是一定会跳下水救人的！一定！最差她也就是和杨家结了亲事，母亲最心疼自己，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委屈的！ 　　表哥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五妹妹落水时，他都想跳进水里救人的。换了是自己落水，更是绝对不会犹豫半分的…… 　　在脑子里那些浑浑噩噩的思绪中，柳香雪忽然想到，当时表哥要下水救人，她感觉到表哥的动作，伸手拉住了他。五妹妹到底是因为她落水的，可她不仅没帮上忙，还阻止了表哥…… 　　她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那些以德报怨、心胸狭隘的坏人！ 　　多年来的人生观被颠覆，柳香雪瞬间就不行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一头扎进被子里，呜呜哭道：“不！我不是坏女人！不是坏女人……” 　　脑海中回响着五妹妹那些指责她的话语，句句都锋利的像是要割她的肉一样。她想大声反驳，是五妹妹误会了她，她不是故意的，可一想到是她阻止了表哥下水救人，就没有勇气张口。 　　不知道五妹妹知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又会怎样指责她呢？柳香雪产生了逃避心理，恨不得就龟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辈子也不好出去，不和五妹妹碰面。 　　哭着哭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表哥他也是不会水的啊！就算下了水，也是和周靖康一样的下场，被人捞上去罢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下去反而是帮倒忙！ 　　越想，柳香雪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她当时拉住表哥，也是不想让他逞强，不要救不到人，反而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她也是一片好心，不是故意不想去救五妹妹的啊…… 　　缓缓收住了眼泪，唯一对不住五妹妹的地方，便是不小心害她落了水，至于后面的事，完全怪不到她的头上，谁叫周靖康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的船呢？还有罗琴，一个劲儿的叫表哥快划。 　　柳香雪总结了下，归根到底，还是五妹妹招了周靖康这个煞星引起的。若不是这样，两艘船也不会撞上，更不会有人落水了啊！所以……五妹妹自己种下的因，也是自己尝到了果。 　　至于其他的事，五妹妹认不清形势，已经如此了，偏还心高气傲，不肯接受现实！殊不知母亲替她打算费了多少心思！ 　　还胡乱与自己攀扯，问若是自己，肯不肯给人做妾？ 　　当然不行！ 　　她可是云州城知州家唯一的嫡女，贵重的很，怎么会去给人做妾？便是皇亲也不可能！何况周靖康那样的人！ 　　落水被男人抱了、失了清誉的那个又不是她！五妹妹怎么能与她做比较？ 　　倒是叫五妹妹一番胡言乱语扰乱了自己的心思，真真以为所有不好的事都是自己造成的呢！不过是她不甘心，逮到谁就疯咬罢了。 　　镇西伯夫人是多尊贵的人？多少人连面都见不到，只能拿着拜帖在外面磕头请安。亏她还替她打算在母亲面前给她说情，叫母亲搭上脸面，将之前的亲事求回来！ 　　她付出那么多，没得到感谢不说，人家还不领情！ 　　今天终于明白戏文里唱的狗咬吕洞宾是什么意思了，枉费她和母亲的一番好意！ 　　不过片刻时间，脑子中那些愧疚的想法早已不翼而飞，反而是认定了五妹妹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怪不得别人。 　　所以说，人所处的角度不同，出发点不同，所看到的事就不同，结论也就截然相反。 第67章 耳环丢了 　　柳香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略微有些肿，花了一早上时间精心化的妆容也都花了。方才扑在被子里面哭，把头发也都弄乱了。真是狼狈不堪！ 　　连忙自己净了面，等眼睛消了肿，才叫人进来重新帮她梳妆。 　　心中暗下决定，五妹妹既然觉得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怪她，想来心中是怨恨她的，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大不了以后不主动往妙蕊居去了，和五妹妹远着点吧，免得不落好！等她嫁出了柳家，以后就是想再见面也难了。 　　丫鬟们手脚轻快的给柳香雪重新梳妆，看着镜子中一点点恢复美丽的自己，柳香雪的心情才慢慢变好。 　　“咦？小姐，您今天戴的那只镶宝石碧玺的耳环怎么不见了？” 　　伸手去摸，果然有一只不见了。这对耳环是母亲的陪嫁，她眼馋许久，母亲一直不肯给她，说她年龄小，压不住这样贵重的东西。今年生辰时，母亲才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她。她喜欢的不得了，日日都戴在耳朵上。 　　今天去五妹妹那里也是戴的这个，会不会是掉在妙蕊居了？ 　　柳香雪仔细回想了下，却因为当时在妙蕊居受了刺激，浑浑噩噩的，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才刚刚做了决定，要疏远五妹妹，实在是不想再踏进妙蕊居一步。可那对镶宝石碧玺耳环很贵重，若是只剩下一只以后戴不成又很可惜…… 　　摸着耳朵上仅存的那一只耳环，还是对它的喜爱之情占了上风，“春暖，你去妙蕊居看看，请人帮忙找找，是不是刚才落在哪里了？” 　　“是，奴婢这就去。” 　　柳香雪说的是让丫鬟去妙蕊居说一声，然后请妙蕊居的人帮忙找找，可春暖身为府中唯一嫡女的贴身大丫鬟，她可不是这么做的。 　　带着四个粗使小丫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妙蕊居，负责守门的丫鬟心中纳闷，三小姐不是刚走吗，怎么梧桐居的人又来了？什么时候三小姐和五小姐来往这么密切了？ 　　“春暖姐姐好。”小丫鬟笑着给春暖请安。春暖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她是守门的小丫鬟，平日里根本巴结不上。 　　“嗯。”春暖倨傲的点点头，“五小姐呢？” 　　“五小姐在房中练字呢！姐姐稍等，我这就去给您通报去。” 　　小丫鬟正要走，却被春暖给拉住了，“三小姐的耳环方才掉在你们院子里了，咱们自己进去找找，找到了东西就走。五小姐既是在练字，我们也不好打扰。” 　　春暖几个再得势，也是丫鬟身份。柳相思再不被杨氏重视，也是个正经的柳家小姐。若是通报了柳相思，她们几个少不得要去给五小姐请个安。然而春暖是个眼高于顶的，除了三小姐和大少爷，还有老爷夫人院子里的人，她还真没把其他几个小姐放在眼里。 　　让她去给五小姐请安，就有些不情愿。因此就想自己进院子找，找到东西就走。 　　“这……”五小姐的院子，让三小姐的人进来自行找东西，怎样听都不合适，小丫鬟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笑话！我们梧桐居的人，除了找三小姐的镶宝石碧玺耳环，还会看上你们妙蕊居的一针一线不成？哼哼……” 　　春暖冷笑出声，连带身后的四个小丫鬟都轻蔑的看着守门的粗使小丫鬟，更有人直接出言讽刺，“真当我们梧桐居的人没见过好东西呢？你们院子的东西，也就你们妙蕊居的人当成宝吧！” 　　柳香雪住的院子叫做梧桐居，凤栖梧桐，就连名字，都高人一等。 　　守门小丫鬟当即被刺得变了脸色，满头大汗。像她们这种三等丫鬟，平日里对一等丫鬟就只有巴结的份，尤其春暖还是三小姐身边的，在夫人面前都能说得上话，不能得罪。 　　只好苦着脸，低头弯腰的把春暖一行人往院子里请，“姐姐们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哎哟，恕我嘴拙，姐姐们快进来！我帮你们一起找就是了。” 　　“那到不用。我们可不敢指使五小姐的人干活儿。你在旁边看着，看除了我们小姐的耳环，不会动你们妙蕊居的一草一木就是了。” 　　小丫鬟恭敬的都快把腰弯的贴到地上了，春暖身后的那个嘴快的小丫鬟还不肯放过她，把她弄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春暖说什么就是什么多好，反正她又拦不住，做什么非得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哎哟……肠子都悔青咯！ 　　说什么都能被人挑出毛病，吓得她连忙闭上嘴不敢说话，连连作揖。春暖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进来，分配搜寻区域。 　　趁着别人不注意，小丫鬟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偷偷塞进春暖手里。 　　春暖跟在三小姐身边，领着一等丫鬟的月例，平日里打赏也不少，眼界高。连五小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给她看院子门的小丫鬟手里能有多少油水啊？ 　　她根本看不上！小丫鬟塞过来的荷包也没伸手去接，荷包顺着她宽大的衣袖，直接就掉在地上了。 　　一直跟在春暖身后，那个嘴上不饶人的粗使丫鬟放佛看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妹妹，你的东西掉了！快捡起来！可别说我们梧桐居的人贪了你的东西哦！” 　　小丫鬟俯身去拾荷包的手都直发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把荷包捡起来，默默地站在一旁，泪水糊了一脸。 　　她虽然身份低，可在妙蕊居，个个都是笑脸相迎的，就是张嬷嬷和孙嬷嬷两位也从来不会这般侮辱人。同样是粗使丫鬟，梧桐居的丫鬟就高人一等，就能劈头盖脸的嘲讽给人难堪。 　　只是形势比人强，小丫鬟也就只敢在心里骂骂，决计不敢说出来的。 　　春暖带着四个粗使丫鬟把从妙蕊居到梧桐居的路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三小姐丢的那只耳环。 　　三小姐来妙蕊居就只在会客厅坐了一会儿，不在院子里，那就是落在会客厅了。春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去会客厅寻找她们小姐掉的那只耳环。 　　瞧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带着粗使丫鬟进会客厅，守门的小丫鬟这才急了。连忙拦在春暖跟前，“姐姐……” 　　用不到春暖动手，身后两个丫鬟就把她架到了一边，“你没瞧见院子里没有我们小姐的耳环？不在院子里，就该是掉在这间屋子里了，我们进去找一找，别挡路。” 　　小丫鬟急坏了，让她们自行在院子里找已经是不该了，要是不经小姐允许，就让她们进了屋子，回头叫张嬷嬷知道，她一定会受罚的！ 　　可一左一右两个人架着她的胳膊，她动也动不了，只能苦求道：“春暖姐姐，您饶了我吧！待我去和小姐通报一声！小姐一定会答应的！您就缓缓再进去找吧，求您了……” 　　看她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春暖厌烦极了。心里想着，梧桐居里的小丫鬟个个都要看她的脸色做事，哪里有人敢和她叫板的？妙蕊居的丫鬟真是没规矩！ 　　也不知道她硬闯别人院子是什么规矩！ 　　哦，也对……上梁不正下梁歪嘛！夫人院子里的孔妈妈都敢带人强闯妙蕊居，硬是把五小姐从病床上挖起来带走，她们几个只是进来找东西而已，也不是太过分嘛…… 　　再说，别看五小姐现在风光，还是柳家的三小姐，等真的成了亲，嫁个小厮，出了府，说不定日子过得连她春暖都不如！ 　　虽然嘴上还恭敬的叫着‘五小姐’，可心里难免存了几分看轻的意思。 　　不顾守门小丫鬟的哀求，一把推开会客厅的大门，示意身后两个帮手进去找东西。 　　小丫鬟眼见自己无法阻止，身子就软了半截，无力的被人架着，发出一声哀嚎，“春暖姐姐——” 　　“春暖姐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正要迈步进去，身后却忽然有人叫她。 　　转过身来，发现来的人是五小姐身边侍候的丫鬟，核桃。跟旁边的人用了个眼色，叫她们放开那个守门的小丫鬟。小丫鬟被放开少了支撑她的力量，就软软的坐在了地上，她想站起来，可双腿都使不上力气。泪水、鼻涕全糊在脸上，脏兮兮的样子惹得梧桐居的几个人直皱眉。 　　“原来是核桃姑娘。我们小姐刚才掉了只耳环在屋子里，交代我来找找。核桃姑娘尽管去办差，不用管我。” 　　核桃瞧了一眼跌在地上的小丫鬟，心中很是不高兴，这梧桐居的人居然到妙蕊居来欺负人？ 　　“耳环那么小的物件，房间那么大，光凭你们几个人怕是不好找吧？不如春暖姐姐跟我去和五小姐说一声，请她多派丫鬟都来帮着一起找多好！” 　　春暖看着核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们几个人就足够，就不去打扰五小姐了，找到东西我们就走。” 　　她心中看轻柳相思，自然对核桃也很是瞧不上。 　　等着吧！核桃若是成了陪嫁丫鬟，等五小姐成婚后，她就是个伺候她们下人姑爷的下人！ 第68章 逞威风被打脸 　　“春暖姐姐真是会替五小姐着想，只是……我们妙蕊居的规矩严，若是被张嬷嬷知道了，她不会去梧桐居罚姐姐们，咱们可就惨了。春暖姐姐您就可怜可怜咱们，去给五小姐问个安吧！” 　　核桃说完，春暖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了。她着重说了‘妙蕊居’规矩严，是在暗讽梧桐居的人没规矩？ 　　还拿张嬷嬷压制她们，真是好笑，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夫人看在郑老王妃的面子上给张嬷嬷几分颜面，不过空有名头，府里的事是不能做主的，没想到倒成了那些小鬼的保护伞！ 　　听说张嬷嬷和孙嬷嬷二位在郑老王妃的跟前都是十分得力的，早晚要回到老王妃身边去。猖狂只是一时的，等两位嬷嬷走了，她们小姐还是个不争气的，看谁还能给她们撑腰！ 　　不过既然扯出了张嬷嬷这面大旗，就先给核桃几分面子，等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呢。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好，咱们本来也是一片好意，不想去打扰五小姐练字。既然核桃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少不得去给五小姐请个安咯！请核桃姑娘帮咱们通传一声吧！” 　　核桃笑着应是，对瘫软在地的守门丫鬟说道：“春暖姐姐都说了要去给五小姐请安，你还在地上坐着干什么？这大热天的，贪图地上凉快？” 　　这是在说梧桐居的人到妙蕊居来欺负人了…… 　　小丫鬟飞快的爬起来，给核桃和春暖分别福了福身子，跑了。 　　她脸上都被鼻涕眼泪，不敢就这么仪容不整的去见小姐，只得先回房间去净面。下人的房间在院子最角落的地方，等她回到下人房，净了面，再去通报柳相思，已经过了快要两刻钟时间。 　　春暖一行人就在炎炎烈日下站了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四个粗使丫头还好，她们在梧桐居就是干粗活的，身子没那么娇贵。 　　可春暖姑娘不一样啊，她平日里只跟在三小姐身边贴身服侍。三小姐在阳光底下站一站，丫鬟们都唯恐晒伤了小姐娇嫩的皮肤，赶忙劝说她回房间。春暖自然也没机会多晒太阳。 　　可以说春暖自从升了一等丫鬟跟在三小姐身边，待遇等同于半个小姐。除了服侍柳香雪一人，其他什么活计都没有。有自己的屋子，洗衣、收拾屋子等杂活，自有小丫鬟帮她干。 　　养得这么娇贵，被晾在太阳底下半个小时，被晒得满头是汗不说，还头晕眼花，几乎要站不稳。 　　她盯着核桃的目光满是恨意，敢故意让她在阳光下晒这么长时间，是不把她们梧桐居的人放在眼里了。 　　还有那个守门丫鬟，胆子真是够大的了啊……身体晃了晃，连忙被身后的粗使丫头给扶住。 　　“春暖姐姐，五小姐正打算歇个晌，已经换了衣服躺下了，现在不方便见人。不过小姐说，诸位姐姐找了半天也辛苦了，就不劳烦你们再辛苦了，几位姐姐在这歇歇，我们妙蕊居的丫鬟帮您去会客厅找。哦对了，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在门口看着我们。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敢昧下三小姐的东西的。” 　　方才说给守门丫鬟听的话，全都被扔回到自己身上，啪啪啪的打脸。春暖只觉得气息不顺，眼前阵阵发黑。 　　柳香雪离开妙蕊居之后，柳相思就继续拿起毛笔写字。可惜，被她一通胡搅蛮缠，实在是无法静心练字。只好无奈的放下笔，拿起一本闲书靠在床上看。 　　正读得昏昏欲睡，想要躺下睡一觉，守门的小丫鬟就在门外通报，三小姐的耳环掉在了妙蕊居，梧桐居的大丫鬟春暖带着人要进会客厅翻找。 　　主子上门来闹完，底下的人又来作妖，柳相思厌烦的很，就有了以上守门小丫鬟和春暖说的几句话。 　　春暖脸色臭的像是吞了蟑螂一样，让她在烈日下等了两刻钟，白白挨了一通暴晒，最后也没有传见她们，只让个粗使丫鬟来给传话……五小姐使手段拿捏她们呢！。 　　派妙蕊居的丫鬟在会客厅找东西，只让她们监督就行。说是体谅她们辛苦，让她们歇歇，其实是让她们继续在太阳下暴晒罢了！ 　　五小姐真是够狠毒啊！ 　　又恨恨的瞪了那守门的小丫鬟一眼，心中暗骂：小贱蹄子定是没少在五小姐面前添油加醋！给我等着！ 　　可是那小丫鬟只顾着传达五小姐的话，根本连头都不抬，自然也没看到春暖貌似要吃人的目光，倒让春暖觉得有劲无处使。她都不说话，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自然更不敢驳斥五小姐的话，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听守门小丫鬟说话。 　　丝毫没了方才的嚣张和跋扈…… 　　眼前忽然被阳光晃了一下，春暖打了个晃儿堪堪才站稳。守门小丫鬟连忙伸手去扶她，“春暖姐姐，你怎么了？” 　　春暖厌恶的打开她的手，不要她搀扶，面上装出强硬的姿态来：“谅你们也不敢贪了我们小姐的东西！既然五小姐发话了，你们还不快点去找？” 　　她摆出气势汹汹的架势，核桃却丝毫不以为意，只觉得好笑。早就晒得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却偏偏逞强，色厉内荏罢了。 　　挥挥手，身后的几个小丫鬟鱼贯而入。她自己站在有阴凉的房檐下，陪着春暖等人聊天。嘴里姐姐妹妹的叫着亲切，却一点叫她们共同来乘凉的意思都没有——毕竟她们得站在那看着，别叫妙蕊居的丫鬟藏了三小姐的耳环嘛！ 　　春暖好歹是服侍柳香雪的一等丫鬟，日夜在其身边熏陶的也有几分见识。纵然身体不适，也能咬牙忍住。可她身旁的几个小丫鬟，在太阳下晒了这么长时间，面皮都烤的通红，脸上就露出了苦相。 　　心中早就开始后悔为了巴结春暖跟着来这一遭了！五小姐以后是发达是落魄还不好说，反正现在整治她们几个小丫鬟是轻轻松松的！只能眼巴巴的盯着会客厅里几个忙碌的身影，盼着赶紧找到三小姐的耳环，赶紧回梧桐居去。 　　“春暖姐姐，站了许久累了吧？不然我找个地方让您歇歇，用些茶点？” 　　核桃笑眯眯的说，可春暖越看她笑心里越是憋着一口气，咬着牙恶狠狠的回绝道：“不必了，我不累，就在这看着就行了，找到东西我们就走。” 　　其他几个梧桐居的丫鬟听到核桃的话时心里都乐开了花儿，可不等兴奋劲过去呢，春暖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核桃的提议，小丫鬟们心里顿时叫苦连天！ 　　真是的，自己愿意受苦，偏还要拉上她们！ 　　核桃也不再劝她，不过是客套几句，免得落下五小姐故意欺负梧桐居下人的说辞而已……她都说了，备好差点请春暖去用，是她自己不肯，怕妙蕊居的人贪墨她们小姐东西，非要在这看着的嘛，就是晒昏了头也与妙蕊居扯不上一个铜板的关系。。 　　扭过头又笑眯眯的去问春暖同来的几个小丫鬟，“几位妹妹可要去歇歇？” 　　几人连忙摆手，“多谢核桃姐姐好意，咱们不累。” 　　笑话！春暖都没去歇着，她们几个若是独自去休息了，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回梧桐居之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心中尽管哀怨，却也只能无奈的陪着春暖在大太阳底下罚站。 　　又站了约有一刻钟时间，春暖的身体摇晃的更加厉害，须得靠着小丫鬟的搀扶才能站稳。 　　眼看着她人都快要不行了，核桃也不敢大意，怕她真的晕倒在妙蕊居里不好交代，正想着法子呢，里面负责找耳环的小丫鬟们一股脑儿地都出来了。 　　“回春暖姐姐、核桃姐姐的话，会客厅我们都翻遍了，没找到三小姐的耳环，可是掉落在别处了？” 　　春暖姑娘已是强弩之末，受了那么多苦头，却没找到三小姐的耳环，浑身的血液都充到脑子里，当即爆发，尖声喊道：“不可能！院子里我们都翻遍了！肯定是掉在这间屋子里！” 　　核桃冷笑，真是死不悔改！站都站不稳了，还在妙蕊居耍威风！ 　　“春暖姐姐是怀疑咱们妙蕊居的人把东西贪了去不成？可您不是带着人一直守在门外看着？咱们院子里的丫鬟虽然嘴上都不会说话，可手脚都干净的很。若是春暖姐姐发现谁手脚不规矩，拿了三小姐的东西不交出来，尽可指出来，我们绝不包庇！” 　　其实春暖被晒得头晕眼花的，哪里还能集中注意力去一一盯着那几个小丫鬟？可她却无从辩驳，毕竟五小姐是为了避嫌，才让她们几个站在门口监察的，岂能说自己没看清？ 　　转头去看那几个梧桐居的丫鬟，个个为难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没有不规矩的，还是也和自己一样没看清。 　　暴晒了一晌午，却什么都没办成，硬生生的吃了个大闷亏，春暖的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咱们发誓，绝对不敢贪墨三小姐的东西，春暖姐姐可别冤枉人！您若是不信，可以搜我们的身！却不能污了我们清白！” 第69章 赏罚有度 　　核桃没有再言语，冷冷的看着春暖。 　　春暖就算再跋扈，那也只是在梧桐居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若是敢在妙蕊居就搜五小姐院子里丫鬟的身，就太不把五小姐放在眼里了。 　　今日她们只是在院子里找了找东西，欺负了一下妙蕊居的丫头，五小姐连面都没露，就能叫她们苦不堪言，若是真的搜了身，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去打五小姐的脸呐！到时候就不止是吃这点苦头了…… 　　她还是有几分审时度势的眼色，知道今日决计要在妙蕊居栽个大跟头，也只能忍了。咬着牙说道：“我们走！” 　　率先朝院子大门方向走去，刚迈出一步，就眼前一片黑，差点栽倒，幸亏身后人多，及时把她给扶住了。 　　核桃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等春暖站稳，就带着身旁所有妙蕊居的小丫鬟给她送行：“各位姐姐慢走。” 　　活生生的把春暖噎得差点再吐一口血，心中发誓，来日等五小姐成婚之后，最好跟那个小厮离柳府远远的别再回来。若是再有进柳府的一天，等那时候，她可就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姐了！ 　　妻以夫贵，任她如何貌美如花、掐尖要强，嫁个那样的无能的人，后半生就只能任人拿捏了。 　　也就是轻狂这一时！ 　　待妙蕊居恢复平静之后，守门小丫鬟赶紧屈膝给核桃福了个大礼，眸中含泪的谢道：“她们梧桐居的人欺人太甚了！多谢核桃姐姐今日替我做主！” 　　方才气势汹汹欺负人的几个丫鬟，离开的时候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似的，顾不上再欺负她，恨不得夹着尾巴赶紧跑。让她觉得腰板挺直，分外解气。多亏了核桃姐姐和五小姐肯替她一个小丫头撑腰呢！ 　　“我们妙蕊居不是谁来都能欺负一下的！你们受了欺负，小姐自会给你们做主。可做主归做主，自己人犯的错，却也不能不罚！未经小姐允许，就放人进来在院子里翻找，待会儿自己去孙嬷嬷那领罚吧！” 　　守门丫鬟脸色一白，孙嬷嬷是习武之人，掌着院子里的刑罚，下手很重，又不苟言笑，她们平日里都很怕她，战战兢兢的生怕让孙嬷嬷逮住错处。 　　可今日之事确是自己犯了错，被孙嬷嬷罚，也比受梧桐居的人侮辱强！拉着梧桐居的人一块受了苦，她受罚，那些人也不比她好过，这也就值了！ 　　“核桃姐姐，奴婢知错。” 　　处置完毕，核桃去和柳相思处回报。 　　柳相思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恩怨分明，赏罚有度。罚了人，受罚之人还心服口服，甘愿受罚。 　　别看年纪不大，这个小姑娘在院子里已经树起了自己的威信。 　　身边的人有能力将院子里的事都管好，柳相思特别满意，眼角都毫不掩饰的带上了笑意。 　　核桃低着头不敢和柳相思对视，只觉得她家小姐美得不可方物。和她一比，就连博古架上摆放的那株大红色的牡丹花，颜色都黯淡了几分。 　　心中感叹，以小姐这样的姿色，嫁给那小厮荣辉，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心中正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见耳旁也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连忙抬头，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柳相思笑而不语……其实她是忽然想到，写小说的时候，她就只顾着主角了，配角只起到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她不会花费太多精力。 　　瞧瞧柳香雪，住的地方那叫梧桐居，不比妙蕊居好听多了？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是春暖、花开。再瞧瞧自己身边，杏仁、核桃，两样都是她码字时放在手边的零食，就把这样的名字安在两个小丫鬟身上了。 　　柳相思现在想想，都觉得特别对不起杏仁和核桃，辜负了她们的忠心。 　　唉，谁叫她是个起名渣渣呢？ 　　春暖等人一路疾行，回到梧桐居，自己的地盘才放松下来。几个小丫鬟只想回房躲躲太阳，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可春暖咽不下这口气，径直往三小姐的房间走去。 　　她盼着三小姐能像五小姐那样，护着院子里的丫鬟。在妙蕊居，欺负个看门丫鬟也不行，她自认多年来日夜服侍小姐，算得上是她的贴心人，她在妙蕊居被打了脸，就相当于妙蕊居不给梧桐居脸面。 　　而且她是奉小姐的命令去办差，五小姐这样对待她，不是不给三小姐面子么？ 　　不求小姐现在就带人回去把五小姐如何，只盼着她能安慰自己几句，将她的忠心记在心里。等他日五小姐失了势，她自有办法借三小姐的名头报了这一箭之仇。 　　春暖一路上都在想该怎样和三小姐回禀，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三小姐的门前。推门进去，就见花开在外室的小榻上坐着，捧着个手绷在那绣花。 　　“怎么才回来？瞧你脸都晒红了，快坐着歇歇！我去吩咐人给你弄点解暑的过来。” 　　难得瞧见春暖狼狈的样子，花开连忙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手帕，拉着她在旁边坐了。拿起手边的扇子，轻轻给她打扇。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春暖心中的万分委屈都释放了出来，平日里十分强势的一个人，当即红了眼眶。 　　“先不忙着歇息，小姐呢？小姐派我去妙蕊居找东西，我去跟她回禀。” 　　春暖现在被晒得蔫儿了吧唧，满头大汗的，额头的碎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她不想耽搁，就是想要小姐看看，妙蕊居是怎么不把梧桐居的人放在眼里，是怎么欺负人的。 　　刚要起身，却被花开一把拉住：“小姐方才用了午膳，刚刚才躺下睡着。” 　　冲着她连连摇头，这是不让她进去的意思了。 　　平日里只要小姐一躺下，不管是院子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求见小姐，春暖一律以不能惊扰小姐睡眠挡驾。可等轮到她自己，只觉得浑身火急火燎的，片刻也等不了，就想马上见到小姐和她诉诉委屈。 　　只是她还有三分理智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就算三小姐给她脸面，也不敢如此放肆。夫人对小姐疼爱有加，若是被她知道自己不知进退，她这一等丫鬟就算是做到头了。 　　心中到底忍不下这口气，就气哼哼的和花开将要说给三小姐听的话先演习一遍。 　　“妙蕊居院子里我们都一寸一寸的翻过了，没有小姐掉的耳环，定是掉在了屋子里。可妙蕊居的小丫鬟一点眼色都没有，非不肯让我们进去找。五小姐更狠……” 　　她调转枪口，直指柳相思：“把我们几个晾在大太阳底下罚站，一站就是半个钟头。我想着找东西也不是什么累活儿，就带了几个年龄小却细心灵巧的小丫鬟去，没想到五小姐还会给咱们使手段，那几个小丫鬟都快站不住了！” 　　她绝口不提自己，只拿小丫鬟说事。至于她，小姐看到她那个样子，自是会心疼她吃的苦头。 　　“最后也没拿出东西来，说是没找到。可咱们小姐去了趟妙蕊居，回来就发现耳环不见了，不是掉在妙蕊居，还能是在那儿？只怕是妙蕊居的人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拿了出去换钱吧？” 　　回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又只是在小姐妹跟前，春暖的胆子很大，想到今日吃的那些苦头，对五小姐、对妙蕊居恨得牙根都直痒痒。 　　肆意攀诬道：“说不定啊，咱们小姐走后，五小姐就看到那掉的耳环了，她故意捡了去，不还给小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么好的东西，可是当年夫人的嫁妆啊！夫人的嫁妆就只是给了三小姐，别的小姐都是没有的，只怕五小姐连见都没见过吧？ 　　那就怪不得了！小姐是个不受宠，没见识的，连带着一院子的人都眼皮子浅！ 　　春暖心想着，也不用等到五小姐出嫁了，只要明日早上小姐给夫人请安时略微提一提，就不用梧桐居的人再做什么，夫人就会给五小姐撑腰，把妙蕊居掘地三尺也会把三小姐的耳环找回来！ 　　等真的被人挖了院子，到时候看妙蕊居的人还猖狂些什么！ 　　畅想了一通，春暖心中畅快了不少，信手拿了一块糕点吃。在妙蕊居站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她没见到，她越往下说，花开的脸色越难看。尤其是她开始肆意指责五小姐时，简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敏锐的发现了春暖言语中的漏洞：“你带着人自己去院子里翻？这么说……你没事先禀告五小姐，擅自把妙蕊居翻了个遍，后来还被五小姐知道了？” 　　春暖对花开犀利的言辞很不悦，强辩：“妙蕊居的丫鬟说，五小姐在练字，我想着找了东西就走，免得打扰五小姐兴致。谁知道她不仅藏了咱么小姐的东西，还故意给我们脸色看，让我们在太阳下足足暴晒了半个时辰！”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原本说话还留三分余地，现在已是咬定是五小姐拿了三小姐的东西了。 　　花开看着已经气得失了理智，连主子都敢肆意攀诬的同伴，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小姐的耳环，方才已经在床上找到了……就刮在被子里……” 　　春暖顿时白了脸色，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70章 转身离去 　　翌日，去松涛苑请安时，柳香雪已然全不是前一天离开妙蕊居时那般像是失了魂魄般恍惚的模样了，依旧言笑晏晏的，只是与杨氏、二小姐、四小姐都说说笑笑的，唯独不理柳相思。 　　柳相思笑着摇摇头，喜怒都放在脸上，还是个孩子呀……小学生一样，赌气要么就告诉老师，要么就玩高冷，互相之间不搭理。 　　柳香雪不理她，杨氏也对她也全当看不见。二姐姐是个冷情的性子，除了爱看书，和别人交际上略显笨拙。她端坐在那里，只有在杨氏问到她的时候才回答两句，可能连柳相思被孤立起来都没有发现。 　　四小姐倒是个灵巧性子的，可惜，她向来只做杨氏和柳香雪的应声虫。今日嫡母和嫡姐都不理睬柳相思，她惯会瞧人眼色，自然不会去冒着惹嫡母不快的危险去和关照庶妹。 　　因此，柳相思竟是难得的自己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早饭。 　　饭后，本来该是杨氏训话的时间。按照惯例，挨个子女关心一圈，然后就散了，有时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各回各的院子。 　　然而杨氏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带她们到了会客厅。也不让她们去上课，也不提训话的事。 　　这是要做什么？ 　　柳相思用余光瞄了一眼柳香雪，见她也是一脸狐疑之色。显然，也是被蒙在鼓里。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杨氏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几个小姑娘也连忙跟着起身。 　　能不经通报就进松涛苑的，除了家主柳大人不做他人想。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着一个蒋宜臻。 　　蒋宜臻今天的穿着有些不一样，不见了宽大的袖口和裤脚，衣服非常贴身，更显得他身材高大、壮实。 　　他一进来，房间中的气氛就变了，带着些粉红色的少女绮思。四小姐虽然不像柳香雪那么明目张胆的把眼神黏在蒋宜臻身上，却也时不时含羞带怯的望去一眼。 　　蒋宜臻对柳香雪的注视仿佛毫无感觉，谨遵礼仪的给杨氏行了礼，目不斜视的坐下。 　　“如今陈郡的灾患已经平息，宜臻也该回京复命了。今日特来跟老爷、夫人和几位小姐告辞，多谢诸位这些时日以来的照拂。” 　　怪不得今天穿的这么简洁，原来是为了方便赶路。 　　“啊！”柳香雪惊呼出声，随即感觉到母亲用不悦的目光看向她，连忙用手帕遮住嘴，低下头去，一双美眸里却尽是浓浓的不舍。 　　蒋宜臻始终未曾往她的方向瞧过一眼，她的惊呼声也全当做没听见，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毫无所动。 　　被细心的柳相思发现了，心中纳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柳香雪和蒋宜臻可是被她这个作者大人扯了红线的，就算现在没有实质性的发展，可彼此之间应该是有些好感的啊？ 　　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像柳香雪单相思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次在花园目睹了柳香雪和杨承之的吻戏？ 　　柳相思刚想出了个理由，又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毕竟按照原文的剧情发展，他都能和杨承之共享一个柳香雪，现在只是一个吻而已，怎么会接受不了？ 　　其实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原文中蒋宜臻对柳香雪早已情根深种，当她决定放弃他，转投杨承之的怀抱时，不管是出于不甘心，还是因为真的情根深种，蒋宜臻才会忍痛决定和杨承之共享柳香雪。 　　而现在，当他对柳香雪仅仅是有些好感时，却发现柳香雪和其他男子暧昧不清，他的骄傲便不允许自己将真情投入到这样的女人身上。 　　再加上柳香雪害得庶妹落水，他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事后及时补救也就罢了，偏偏还将自己置之事外，令庶妹差点被嫡母指了婚事。 　　从前种种美好旖旎的幻想就好像镜花水月，消失了无痕。可见外面那些什么观世音娘娘下凡，心地善良的传言，也就只是传言而已。 　　若说这些仍旧不能令他死心，还对柳香雪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柳相思身份的转变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相思仅仅只是柳香雪的庶妹也就罢了，嫡姐庶妹的，那是柳家的家事，外人无权置喙。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柳相思的庚帖就揣在他的胸口，只要将这个带到京城，交到二叔手里，那位五小姐就从不起眼的庶女，变成他的二婶了。 　　别看二叔平日里不爱说话，很少管府里的事。可不用他出手，事情总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走。柳相思若是嫁给二叔，那三小姐也就是他的长辈了。且抛开身份问题不提，二叔会让他娶一个害过二婶的女人进门？ 　　蒋宜臻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综上所有，既然和柳三小姐毫无可能，那就痛痛快快的撩开手就是了。 　　当柳香雪还深陷其中之时，蒋宜臻早已抽身而出。 　　《大话西游》里有一段台词：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牛夫人。 　　所以说，当男人放手后，要比女人洒脱得多。 　　“老爷和小将军投机，有心留您在府中多住些时日。只是皇命不可为，便不虚留小将军，及早启程去升上跟前复命。他日小将军得了闲，再来云州城，我们柳家定然尽心招待！” 　　“多谢老爷、夫人。” 　　闲话叙了约有一刻钟，蒋宜臻起身告辞。柳大人可以将他送出云州城，杨氏就带着几个小姑娘只能站在会客厅门口望着他们离去。 　　柳相思看着蒋宜臻昂首阔步离开的背影，再看柳香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人上路的，他还带走了柳香雪的魂儿。 　　辞了杨氏，姐妹几个一同去上课。柳香雪的魂儿都跟着蒋宜臻走了，这一路同行就更安静了，只有四小姐柳陵容想说两句俏皮话调节调节气氛，可惜，姐妹们没有一个捧场的。只好闭了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杨氏给小姐们请的老师虽然都是城中顶尖的，但课程安排的并不紧密，一天只有一节课，时不时的还要休沐。 　　今日的课程是女红，也就是刺绣。现代人衣服破了都不见得会缝，更别说手工刺绣了。这门手艺几乎快要失传，一件纯手工绣出的服装真的可以说是价值千金。 　　别看柳相思笔下生花，可以各种给女主角开外挂。没事儿绣个荷包、绣个香囊什么的，送给情郎当礼物。既表明了心意，又能让他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睹物思人，一举两得，多好！ 　　实际上，现实中的她自己也就只会拿针缝缝袜子罢了！最多是上初中的时候曾经跟风买过一个十字绣抱枕，还绣了半年才算是完成。 　　幸亏柳相思身为头号反派女配，技能点还挺高的。除了颜值爆表以外，也有一手好绣活儿。很多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看着几十种颜色相近的绣线，她就能挑出最合适的那种。拿起绣花针，就仿佛知道要从哪里下针似的。 　　加上她心细，学习能力强，平日里竟然也能和水平一般的二姐姐学的平分秋色。这就比习字容易多了，一来，她不习惯用笔墨纸砚。再一个，下笔时要推翻脑海中原有的简体字的写法，转为大羽朝的文字。练了许久都没有起色，还不如索性什么都不会，重头学起呢！ 　　“哎呀！”蒋宜臻走后，柳香雪不管做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的。看她用嘴吮着手指，应该是不小心被针扎破手了。 　　她平日里绣活儿不错，莲花图绣得极为精细，多次得了师傅的夸奖。可现在，好好的一个绣帕上，染上了点点血迹。平现在的洗涤水平是不能恢复原样了，一副好的作品就这么毁于一旦，可惜了…… 　　学绣活儿的小姑娘哪个没被针扎过的？吮吮手指，不流血了，就得接着绣。可柳香雪身份不同，自然也就精贵些，小丫鬟连忙端来水盆，给她净手，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再涂上药。 　　教绣活儿的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绣娘，若是旁的姑娘这么矫情，少不得责备两句的。可现在扎破了手的是嫡出的三小姐，再加上柳香雪绣活儿出彩，算是她的得意门生，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意走到柳香雪的绣活儿跟前，信手拿起绣帕，这么一看，叫她的脸色顿时生硬了两分。再看向柳香雪的目光，就不那么和善了。 　　“这莲花绣得有几分灵气，可惜这最后几片叶子，竟然还有用错针的地方！看来三小姐今日是心情不好啊，倒是可惜了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才绣出来的莲花……若是传出去，三小姐跟着我学了几年女红，竟然连该用什么针、什么线都不知道，那不是说我教不好学生，绝了师傅我的生路？” 　　师傅的话讲柳香雪臊的满脸通红，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和师傅解释。就连女红最差的二姐姐，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柳香雪咬咬唇，艰难的说道：“春暖，去把师傅的戒尺拿来。” 第71章 人不狠，立不稳 　　女红师傅用手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绣坏了的帕子出神，没有说责罚，也没有说免了责罚。 　　花开只好狠狠心，照小姐的意思将戒尺拿来。三小姐不曾受罚过，脸皮嫩的很，她应该会看在夫人的面子，只是轻轻的打两下吧？ 　　见送来戒尺的不是春暖而是花开，柳相思脸色一僵。春暖的脑袋灵，时不时画些花样子，很得师傅的喜欢。再加上巧舌如簧会说话，跟师傅求求情，说不定能饶了自己这一遭。 　　特意叫春暖拿戒尺来就是这个意思，可拿戒尺过来的却是花开。她就只是将戒尺递到柳香雪手中，便眼巴巴的看着绣娘师傅，只盼着她小惩大诫，轻点打小姐。 　　柳香雪在心中哀叹一声，也只能接过戒尺，双手递到绣娘师傅面前，“师傅，我再也不敢了，您罚我吧……” 　　接过戒尺，女红师傅在柳香雪手上‘啪啪啪’的抽打起来。力道不轻不重，让她觉得疼，却不会让她受伤。 　　柳香雪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好像师傅不是用戒尺在打她的手，而且在‘啪啪啪’的抽她的脸。 　　她的女红很好，总是被师傅表扬的那个，头一次受罚，还是当着众姐妹的面被师傅责罚。只觉得羞愧难当，脸上烧的火辣辣的。 　　随着戒尺一下下的打在手心，柳香雪眼眶有些泛红。 　　不知道是被戒尺打的多些，还是蒋宜臻说走就走，只是和父亲母亲辞了行就走了……未曾私下和她知会一声，令她伤心失望多些。亦或是两种原因都有。 　　见三小姐眼睛湿漉漉的，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女红师傅连忙收手停止。 　　她用戒尺责罚三小姐是仗着师徒名分，轻轻打几下小惩大诫，让她认识到错误就行了。到底是寄人篱下，依托着柳家生活，怕柳香雪真的哭出来被夫人知道了会不悦。不痛不痒的说教了几句就收了戒尺，让姑娘们下课。 　　几个小姑娘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送走师傅，一番折腾下来柳香雪的状态已经克制住情绪了。看到身后的花开，才想起今日一天都没看到春暖了，没好气的问道：“春暖呢？小丫头又躲懒去了？” 　　平日里小丫鬟偷懒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她语气有些重。毕竟若是春暖在这儿，可能今天她就不用挨手板，在姐妹们面前丢脸，尤其是在五妹妹面前丢脸了。 　　她容貌不如五妹妹，也没有五妹妹招人喜欢，连郑老王妃都替她撑腰。就是在自己最擅长的女红上，也在五妹妹面前丢了丑。 　　柳相思知道她是因为蒋宜臻离开失魂落魄，所以看她的目光带着同情。可在柳香雪看来，那就是看热闹的眼神。 　　“回小姐的话，昨日春暖从妙蕊居回来就倒下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中暑。晨间起来到现在粒米未进，只是想吐。怕她过了病给小姐，因此叫她休息几天再回小姐身前侍候。” 　　柳香雪这才点点头，方才心头的不快这才平复下来。若是平时，她许会关心关心春暖缘何会中暑，可现在手心火辣辣的疼，心上人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又被师傅责罚，柳香雪这个被杨氏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只觉得这一生受过的打击都没有今天多。 　　因此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很疲惫，自然也就没有精神头去管一个小丫鬟的事。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春暖指望在小姐面前告妙蕊居一状，盼着小姐替自己出头，给五小姐和妙蕊居的那些小丫鬟些教训，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她注定了要在妙蕊居载个大跟头，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埋单。 　　难得早下课一次，二小姐迫不及待的要回自己院子里去。她在刺绣上没什么天赋，每次上女红课时只觉得度日如年，因此师傅一说下课，她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柳相思也跟在她身后离开，屋子里就剩三姐姐和四姐姐，想必她们会更自在呢！ 　　回院子的一路上，小丫鬟见了她个个都屈膝问好，脸上带着有些恭敬有些讨好的笑。 　　核桃每日跟在小姐身边，最知道小姐在府中的尴尬地位。连府里的小丫鬟对小姐也不像对三小姐那样恭敬，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与今日的状况大不相同。 　　一路上她都只跟在柳相思身后，静静观察，却没有多言。回到妙蕊居后，她才将今日的发现告诉柳相思：“昨日春暖在妙蕊居吃了亏的事只怕已经在府里传遍了，瞧那些小丫鬟，今日对小姐个个恭恭敬敬的，不似往常那般胆大敢怠慢您。” 　　柳相思讶然，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想到的。她只是因为春暖太放肆了，不仅未经允许，私自翻妙蕊居的院子，还堂而皇之的欺负妙蕊居的丫鬟，这才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附加效果，借着她在府中立了威。 　　柳香雪是受宠的嫡出小姐，春暖是她身边的心腹。春暖没将五小姐放在眼里，被五小姐一招收拾的连床都起不来。若是三小姐为她出头，找五小姐的麻烦，大家兴许还会看热闹。 　　可显然三小姐并没有这个打算，那些自认不如春暖的下人，一下子全都老实了。 　　心中恍然，不知道这是好处还是坏处。 　　好处自然不用提，这件事算是给那些怠慢妙蕊居的人紧了紧皮子，让她们知道，若是再敢放肆，说不定就会成为下一个春暖。她们不如春暖身后有三小姐撑着，说不好就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个个把妙蕊居看成了龙潭虎穴，只怕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敢怠慢妙蕊居。 　　坏处么……这是出于柳相思的心理。 　　从前，柳相思只是个小小的写手时，她性格沉静，从不与人争锋。那些个惩治人的手段，仅仅存在于她笔下的小说里，现实中，她是绝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太阳下暴晒将近一个小时的。 　　当然，也不会有人那么傻傻的听话就站在大太阳底下。 　　这样的事放在以前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而现在，妙蕊居的人，不论杏仁、核桃这样的小丫鬟，还是张嬷嬷那样有阅历的老人，全都认为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身份的转变让她为人处世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她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是证明了她更加顺利的融入这个时代了，还是令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些事她不可能去跟别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静静思考。杏仁将午膳端上来，她也没胃口，只夹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撤了吧！我去书房写写字。” 　　杏仁看着满桌子几乎未动的菜，眉头皱的死紧。以前小姐不受宠的时候，厨房的人使坏，要么就是把不新鲜的菜给小姐做了端上来，要么就是故意把菜做里多撒一把咸盐。 　　春暖一家子都在府里做事，根基深厚，厨房也必定有她相熟的人。杏仁怕她昨天在妙蕊居吃了大亏，记了仇买通厨房的人在五小姐饮食上做手脚报复。 　　拿起一旁的筷子挨个菜夹了品尝，口感都正常。 　　她还真是冤枉春暖了，昨日被晒得中暑，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都很难受，哪里有力气去使坏呢？ 　　再说，她心里心虚着呢！三小姐的耳环若真是被五小姐的人昧下还好，若是能人赃并获也算她大功一件。可三小姐的耳环是掉在自己房间的，她却直接杀去五小姐的院子，也不通报，自己带着人又是翻院子又是要翻屋子的。 　　就是说到夫人那里，错也都在她身上。 　　所以她既不能怨三小姐自己没记住耳环掉在了哪里，也不能怨五小姐罚她。只能硬生生的咬碎牙齿和血吞，把怨气都咽进肚子里不表露出来，还得祈祷五小姐不要去夫人面前告她的状。 　　事虽是由春暖而起，却是柳相思自己心里转不过弯来，怨不得春暖，更不是厨房的人作怪。 　　这府里发生什么事，是瞒不过那些耳聪目明的下人的。尤其是像厨房的那些人，个顶个的油滑！瞧着三小姐身边的丫鬟那么轻易的就被五小姐收拾了，他们也不敢再怠慢，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厨房的差事油水足，谁都想插一手。春暖生病怕过了病气给三小姐被挪出院子，等她身体好了，还能回去当差。可这厨房的差事若是不把住了，病个三四天再回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儿了。 　　虽说张嬷嬷来了以后，妙蕊居风气一变，对外来说，总体好了很多。那些需要打点的地方，时不时也会给些好处，让人给妙蕊居办事时勤快了许多。 　　可若是一辈子靠着张嬷嬷打点活着，就是收着钱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下人只会把柳相思当成傻子。张嬷嬷再有手段，也不如柳相思自己立起来。 　　猫有猫的道，鼠有鼠的招。杏仁不过是和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了句小姐食欲不振，妙蕊居整桌菜没动过几口就全被撤下去了，这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到厨房去了。 　　若是往常，那些人精子才不管她吃不吃呢，只怕还要痛骂两句，不吃？那就饿着！充什么小姐的款儿？ 　　可今日就不同，约莫着主子歇晌起了身，就送了一碗银耳雪梨汤上来。 第72章 两个伤心人 　　一连几天，柳香雪的状态都不好。去松涛苑请安时，不复往常俏皮可爱的模样，反而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杨氏看在眼里，虽然没有明说，可自打蒋宜臻离开之后女儿便是这幅样子了，她当母亲的心中百转千回，早已有了些想法。 　　用过早膳，本该去找嬷嬷学规矩，杨氏却做主将课程暂停一天。是为着她的外甥女杨冬歆下了帖子今日要过来玩。 　　杨冬歆对别的小姐看不大上眼，可是和柳香雪关系最好，她自然是要负责接待。她做主停了一天的课，就是为了要给两个小姐妹更多时间相处。 　　反正请嬷嬷教授府中小姐的礼仪主要也是为了教授她嫡亲的女儿，柳香雪不去，其他人去不去都是无所谓的。 　　外甥女的帖子送到柳家时杨氏特别高兴，看着女儿那副心事忡忡的样子，她一边感慨女儿大了，有心事了却不肯和娘亲说。一边又是心疼她，想找个人开解开解她。外甥女的到来正中她的下怀，有姐妹在身边能倾诉再好不过了。 　　在她心中，府中那些什么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的，都是妾生的，身份和她宝贝女儿差着一大截。那些人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活，说着好听是小姐，说得难听些，身份也就是比下人要高些，哪里有资格做女儿的姐妹？只有外甥女，同为嫡女，又是亲戚，正该好好来往来往。 　　二小姐巴不得多些时间回院子里看书去呢，自然没有异议。可四小姐却不同，她是个有想法的，平日里巴结杨氏、巴结柳香雪，就是为了以后嫡母能善待她，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她身世不如柳香雪，自然要从其他方面弥补。平日里上课最认真的就是她，虽然师傅关注的重点不是她，但她却很要强，女红中馈样样都是好的。 　　规矩更是重中之重，包括仪态、举止。若是规矩没学好，将来嫁了人，要被夫家瞧不起的。 　　就因为柳香雪上不了课，杨氏就索性把所有人的课都取消了，完全不考虑别的姑娘，柳陵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和二姐姐、五妹妹接受同样的冷遇。 　　偏偏还不能得罪杨氏，只得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来，“太好了！嬷嬷上次教的内容我还没练好呢！若是今天检查功课，定要挨罚的，母亲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杨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显然是被柳陵容逢迎的非常舒服。这母女俩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一听别人说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就真当自己遗世而独立，和凡人不是一个级别的了，特别爱听。 　　“你个淘气鬼！在家母亲专门请了嬷嬷不好好学规矩，母亲心软不舍得罚你，若是以后嫁了人，婆家可会这么疼你？” 　　柳陵容向来认真，嬷嬷教的内容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苦练。平日里表现平平只是藏拙，事事以柳香雪为先，不敢表现得比她优异，让杨氏和柳香雪碍眼而已。 　　那样说不过是为了给杨氏递个台阶，她偏偏又说出嫁人的那些话来，柳陵容面上做出害羞的表情羞怯的低下头，娇声说道：“还是母亲最疼我！” 　　心里却想着，若是真为了她们好，就不该因为柳香雪不上课就也不让她们上课。 　　杨氏有意让柳香雪和杨冬歆两个小姐妹单独亲近亲近，就早早的让儿女们都散了，各回各的院子。等杨冬歆来了，自然是直接去梧桐居寻柳香雪，不用和其他人应酬，给两个小姐妹单独的空间。 　　柳陵容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低着头，控制自己不要用怨愤的目光去看杨氏。 　　她在这些庶女里是头一份儿的。平日里和柳香雪的关系最好，在杨冬歆的跟前也说得上话。可出了府呢？ 　　她是庶女，虽然杨氏不会控制她出府、结交朋友。可肯和她结交的，大多都是身份相当的，各府的庶女。肯和她结交的嫡女，无非是家世上和柳家差着一大截，得巴结着柳家的。真正高门大户家的嫡女，无不自恃身份，懒得和她说一句话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冬歆的身份就显得很特殊，既是旺姓大族的姑娘，又是嫡女出身，和她交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杨氏只会替自己女儿、外甥女考虑，她平日里百般的逢迎孝顺，到底抵不过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饶是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好顺着杨氏的意思回去自己院子里。却一遍一遍发狠的练习着嬷嬷教给她的行走、坐姿、站立、行礼。 　　她不要像大姐姐和五妹妹那样，得了那样的亲事，下半辈子基本上就是毁了！ 　　早晚有一天，她要爬得比三姐姐更高！让三姐姐和母亲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行事！让她们也尝尝她这么些年来的滋味！ 　　柳香雪刚回到院子里，外面的人就来通报，表小姐来了。柳相思微微发愣，怎么来的这么早？ 　　“表小姐好。”杨冬歆一路步履匆匆的进了梧桐居，小丫鬟们连忙福身给表小姐请安。 　　见柳香雪就站在院子门口，还以为她是特地在那里接自己，杨冬歆嘴角挂着笑意，上前拉住柳香雪的手，“表妹，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 　　府里同辈的小姐妹中，大姐姐出嫁了，二姐姐性子冷情，她排行第三，虽然和柳陵容关系不错，但她是姐姐，拉不下来将自己的心事讲给柳陵容听。杨冬歆姐姐般关怀的话语让她鼻头酸酸的，很想把心中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都说出来让表姐帮她捋顺捋顺。 　　当然，那些少女绮思她是不好意思和表姐讲的，但是柳香雪有意将和柳相思之间的不快和表姐说说。赏花宴那天，表姐全程都与自己在一起，算是当事人，让她评评看，是五妹妹无理取闹，还是她真的做错了？ 　　其实她心中是认定柳相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只是她太迫切的寻求旁人的认同了，只要杨冬歆也站在她的立场上赞同她，再面对五妹妹就有底气了！ 　　然而还不等她将表姐让进院子里，杨冬歆就拉着她的手开口问道：“听说蒋小将军回京去了？” 　　柳相思像是被人识破了少女绮思一般，瞬间脸色通红！难、难不成，表姐知道、知道自己对蒋小将军有爱慕之心了？ 　　见她唯唯诺诺的不说话，杨冬歆有些着急，“蒋小将军何日走的？可还会回来？” 　　从赏花宴过后，杨冬歆被母亲带回家，她就在想理由再到柳府来。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就听闻蒋小将军回京了！她只是个闺阁女子，纵然一直关注着蒋宜臻的消息，到底消息不甚灵敏，蒋宜臻已经走了几天，她却才知道消息。 　　收到消息后，便在家坐不安稳了，和母亲说想到柳家去找表妹玩。 　　她本来只是勉力一试，没指望母亲会答应。毕竟她近些时日在家中待的时间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柳家。然而她只是提了一下，母亲居然就应承了，还吩咐人备了马车，亲自送她来，让她很是吃惊。 　　但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蒋小将军……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陈郡的灾患已除，小将军回京复命。云州城毕竟只是个小小州城，不是他施展抱负之地……” 　　虽然心中早已有定论，但是当柳香雪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时，心中还是一阵抽疼。就像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被人重新揭了出来一样，血淋淋的。 　　脸上红潮褪尽，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想不到蒋小将军，二人终将有缘无分，脸色煞白，身子软软的，似是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杨冬歆也是一阵失望。 　　她纯粹是一厢情愿，见蒋宜臻相貌不凡，再加上年轻有为，和她就像是戏本子写的英雄红颜一样。蒋宜臻走了，她的梦就破碎了，心中难免怅然。 　　可柳香雪又和她不同。蒋宜臻到云州城却偏偏住在柳府，还拜见了杨氏，那就是冲着柳香雪去的，又是送花，又是暗中偶遇的，也曾经用过一些手段。相比杨冬歆，柳香雪的一颗少女芳心陷得更深。 　　两个小姐妹因为蒋宜臻回京的事心情都不大好，执手相看，谁都没有说话。 　　完全没有达到杨氏预期的效果，谁叫杨氏只看见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却没有及时发现外甥女的变化呢？两个暗恋失恋的女孩儿凑到一块，只能是满满的负能量啊！ 　　此时杨氏正在松涛苑接待她的娘家嫂子，也就是杨冬歆的娘亲宋氏。 　　杨氏待杨家和杨冬歆都很好，可宋氏毕竟不是姓杨，在杨氏心中就隔着一层。宋氏对这个小姑子也是一样，不交心。 　　因此宋氏今天居然会亲自送杨冬歆来柳府，也着实让杨氏吃了一惊。上了茶水之后，便屏退了小丫鬟们，只留孔妈妈一个在房里，这才问道：“嫂嫂今日亲自过来，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见杨氏紧张的样子，宋氏微微一笑，说道：“妹妹不要惊慌，府中并无大事，我今天来，是为了孩子们的事……” 第73章 提起亲事 　　不是府里的事，是孩子们的事？ 　　杨氏更放不下心来了，脸色瞬间铁青，“可是弘瑞又在外面闯祸了？” 　　身为母亲，她太了解柳弘瑞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平日里就爱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小时就天天打鸡摸狗的，大了以后就更不让人省心了，三不五时的就有人找上门来。不是在酒楼喝醉了酒被人送回来，就是给哪家的公子打坏了，人家来要医药费。再不就是睡了春风楼的姑娘没钱结银子，派小厮回来跟她要钱付账。 　　反正就没有一样叫杨氏省心的，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好的媳妇都说不着。偏偏她还心软，儿子跟她求个饶，认个错，她看他那个可怜样子就生不起气来。 　　柳弘瑞将杨氏吃的死死的，反正回回犯了错都有娘亲在后面给他擦屁股，这满云州城，就没有他娘亲搞不定的事儿！那他还怕什么？错了就认，认了不改呗…… 　　杨氏心中叹气，这次又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叫嫂子都找上门了？ 　　宋氏和杨氏年纪差不多，就是眼角有些下搭，略显凌厉。就是平平常常的说话，也有一种严肃的神态，怪不得杨氏一听她说起孩子的事就想到那个不争气的柳弘瑞身上。 　　提起柳弘瑞那个败家子，宋氏内心很是不屑。她一子一女都是好的，儿子承之学问好，读书刻苦，从来不要她操心。女儿古灵精怪的，又漂亮，从小在哥哥影响下，也是知书达理，求亲的人都快踏平了她家的门槛。 　　因此她就更加体会不了杨氏那种对儿子又是溺爱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复杂心理，反之，她儿子优秀，给她争了一口气，在杨氏面前蓦地就生出了一股优越感。 　　女人前二十年倚靠父亲，中间二十年倚靠丈夫，后二十年倚靠儿子。她在杨氏面前能挺直腰板，底气不是丈夫给的，而是她儿子给的。这点，她就比杨氏高了不少！凭借丈夫，她也只能风光二十年而已，以后的年头，她那个儿子能靠得住吗？ 　　总归没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收敛心思，开口说道：“不是弘瑞，我是指香雪……” 　　不是儿子又在外面给闯祸了就好，杨氏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刚才在嫂子面前失态了，不自然的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又重新放回茶几上。短短几秒钟之内，就调整好了状态，换回了满面的笑容。 　　“我家就弘瑞一个独苗，真是叫我和老爷操碎了心……” 　　杨承之虽然争气，可杨氏的大哥出身书香门第，才子风流，家中几位美妾均有所出。儿子，自然不是宋氏独一份。不像柳家，妾生的全是女儿。以后除了分出点嫁妆出去，整个家业全是柳弘瑞的。 　　这点，宋氏就跟杨氏比不了。 　　见嫂子眼里得意的目光消散了之后，杨氏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说道：“男孩子嘛，难免年轻气盛，等日后给他说个厉害媳妇进门，有人看束，就能把他的性子给板过来。” 　　宋氏附和的笑了一下，心中不以为意，却忍住没有戳破杨氏的话。 　　找个厉害媳妇？ 　　你先能找得到再说吧！ 　　那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周靖康，不是和柳弘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的身份比柳弘瑞还要贵重呢！如今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不是也还没有定下亲事吗？ 　　但凡心疼自家闺女的，谁肯把好好的姑娘嫁给你儿子糟践？ 　　可宋氏知道，她这个小姑子哟，眼界高的很，一般人家的姑娘她还真瞧不上。所以就等着瞧好了，柳弘瑞几时才能说上媳妇。别等到三十多，他娘亲的那些坚持都破灭了，才能说个薄祚寒门的闺女吧？ 　　她们姑嫂二人都是面和心不合，个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面上却都保持着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谁也不会翻脸。 　　尤其是宋氏，她今天来，也算是有求于她这个小姑子。 　　“自古讲的是长幼有序，既是你府上的五小姐都定了亲事准备成亲了，香雪和四小姐的亲事也该提起来了。”她今日来，正是冲着柳香雪而来。 　　“眼看着就要到三年一次的秋闱了，你大哥说承之苦读十年，已经小有成果，文章做得不错，连请得大儒看了都交口称赞，今年可以下场一试。等过了立秋，承之就要进京赶考。妹妹，我的意思是在承之进京之前，就将孩子们的亲事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说起儿子，宋氏就很是骄傲。她本是不急定亲的，她对儿子的学问有信心，此次上京赶考，定能挣个状元郎回来。到时候功名在身，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 　　可她儿子就是重情义，对柳香雪从小就上心，甚至比对冬歆都好，惹得他妹妹没少吃醋。 　　前些日子从柳家回去以后就魂不守舍的，几次暗示自己非娶表妹不可。她担心这样的状态会耽误了儿子读书，也跟着着急起来。 　　柳香雪从小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容貌、秉性都是好的，有才有貌，和儿子堪称良配。宋氏想着，既然本来两家就有联姻的意思，为了安承之的心让他专心读书备考，索性就走上这一遭，跟杨氏透个口风，将这事早日定下来。 　　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想要娶别人家的闺女，总归是要低头求一求的。然而宋氏很为有杨承之这个儿子自得，满心以为她一提宋氏会欢天喜地答应下来。毕竟，在云州城，能和承之比肩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现在已是难得的青年才俊，等金榜题名以后，更会身价大增！这样的好亲事不趁早抓牢，以后……可就不一定能轮得上柳家了！ 　　宋氏以为事情板上钉钉的能成，来的前一天晚上，她都琢磨好要寻谁做媒，给多少聘礼了，没想到杨氏居然一言不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她放下茶杯时，宋氏的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嫂嫂，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大哥的意思？”杨氏也敛了笑意，郑重的问道。 　　宋氏耷拉下眼角，凌厉的气势就显现出来，大方承认道：“是我的意思。” 　　听见是嫂嫂自己拿的主意，杨氏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姑娘们的亲事按说是该我这当娘的做主，相思的事，是她自己作践自己，我也没办法……可我和老爷就香雪这么一个嫡女，平日里看得和眼珠子一样。老爷舍不得香雪早早的就嫁人，盼着能多留她几年，我也不能不顾老爷的想法。” 　　她看着宋氏的神色已经很勉强，却仍旧要将下面的话说完：“承之马上就要上京赶考，此时要给他定下亲事倒是会令他分心，不如等秋闱结束，承之榜上提名，到时候他身负功名再来提亲，岂不是面上更好看？” 　　杨氏虽然话是笑着说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同意两个孩子现在定亲。而且态度很强硬，丝毫没有留下转圜的余地。 　　“嫂嫂，这是我的想法，要不，您再回去跟大哥商量商量？毕竟承之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经不得半点马虎。” 　　倒是将责任推到她身上了！还拿丈夫来压人！宋氏脸色很难看，难不成她还会害自己儿子不成？现在定亲她儿子就考不上状元了不成？ 　　宋氏冷哼一声，不愿结亲就不愿结亲！有能耐就再有骨气一点，等承之金榜题名之时，不要上赶着找你大哥，哭着喊着要把香雪嫁给承之！ 　　她对自己儿子充满信心，觉得以杨承之的条件和才华，尚个公主都使得。不过是个知州府的小姐，若不是看在丈夫的面上，她还看不上呢！ 　　一个求娶不成，一个坚决不让，二人各自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言谈不拢，宋氏甩袖而去。 　　“来人！去找表小姐，柳家不欢迎咱们，回府！” 　　杨氏难得的放下身段，跟在她身后，足足将她送出二门外才回房。 　　心中盘算着，这回可是将嫂子彻底给得罪了！ 　　可是她是个当娘的，不能不为孩子考虑。从女儿这几天的失态来看，定是因为蒋小将军的缘故。 　　若是老爷没将蒋小将军带回府里，香雪没有见过蒋宜臻，安安稳稳的嫁给杨承之那也是良缘。杨家看在自己面上，定会善待香雪。 　　可现在，明显她那个傻女儿已经对蒋小将军芳心暗许。 　　爱上一个男人，却嫁给另一个男人。强扭的瓜不甜，香雪那样单纯，定然会十分的痛苦…… 　　今年正逢考评之年，老爷在云州城做了十几年的知州了，始终兢兢业业，将云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次陈郡的灾患波及到云州城，他不眠不休的保住了云州城这一片净土，又配合蒋小将军办事，算是立了功，保不准今年就能进京述职。 　　若是能再官升一级，女儿和蒋宜臻之间，也并非不可能…… 　　蒋家根基深厚，女儿若是能嫁给蒋宜臻，岂不是比嫁给承之好的多？不管是对女儿，还是对丈夫来说，蒋宜臻都是更合适的选择。 　　杨氏心中有杆秤，别看杨承之是她外甥，平日里也对他关怀有佳。可和自己女儿、和自己丈夫比起来，当然是自家人的利益重要，外甥就要往后靠靠了。 第74章 心中魔障 　　舅母和表姐为什么来府里柳香雪不知道，只知道母亲和舅母好像闹了些不愉快，表姐在梧桐居板凳还没坐热乎呢，就被舅母使人来唤走了。 　　问母亲，母亲也不肯说发生什么事。写信给表姐，她也没有回。 　　柳香雪近来本就情绪不高，因为这事整个人越发低沉。杨氏看她的模样很是心疼，有心带她出去转转。可近来因为柳相思的事，柳家在云州城也算是在风口浪尖上，她但凡出去，必会被提起这个事儿。 　　她自己倒还罢了，就怕那些年龄小的千金们在女儿面前也口无遮拦，叫香雪也跟着难堪。就宁愿在家待着，也不愿出门去被人看了自己的热闹。 　　除了杨冬歆，柳香雪又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杨氏不出门，她自己也没心情出去。只好闷在府里，时不时看着蒋宜臻之前派人送来的花发发呆。 　　梧桐居里近来因为柳香雪心情不好而有些气氛低迷，妙蕊居却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柳相思屋里时不时就穿出欢声笑语，她正和敏敏玩的不亦乐乎。 　　小丫头来府里这段时间变化非常大，身高往上窜了半个头，小脸上也开始长肉，变成了包子脸。柳相思喜欢的紧，时不时就要拉着她磋磨一番。 　　屋里两个女孩儿又闹又叫的，小石头就在屋外打拳练功。他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和敏敏一样，营养跟上了，也像小树一样开始发育抽条，比之以前壮实了许多。 　　小石头算是蒋峥嵘挂名的徒弟，曾经教过他几套拳法，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能强身健体。他练得刻苦勤奋，多年流浪的经验告诉他，只有拳头硬，才能不被人欺负。 　　他想保护柳相思，不想让她被人欺负。 　　可到底年龄小，不懂得街头和后宅的生存之道截然不同，有时根本不需要用武力，就能整得你没有翻身的余地。 　　柳相思却没有泼他冷水，每次见到他打拳强身健体都要夸上两句。不仅如此，还特许他和敏敏可以自由进出妙蕊居的书房。 　　开始时小石头说什么也不肯，读书人的地位很高，书在百姓心中是很神圣的。他们只是五小姐从街头捡回来的乞丐而已，身份低贱，怎么能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本，恩人给两分脸面就轻狂起来，把自己当成府中的少爷小姐，和五小姐平起平坐呢？ 　　柳相思是知道小石头真正身份的，她不愿意耽误他，毕竟他身份不同，健康的身体和精明的脑袋不仅是对小石头自己有益，也是百姓的福音。现在多读些书，以后总归会有用途的。可小石头固执的很，柳相思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他。 　　后来还是搬出了蒋峥嵘来——蒋峥嵘是他师傅，等成亲以后，柳相思就是他的师母。师母照顾徒弟，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说完，柳相思脸就红了。还没成亲呢，她就搬出蒋峥嵘的名头来用。还什么师母，羞死人啦！ 　　不过效果可是显著的，小石头心中和蒋峥嵘很亲近，柳相思如此说这才让小石头这个固执的孩子松了嘴，每天打完拳、做完院子里的活计，就在书房里如饥似渴的饱读起来。 　　他小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拿起书本，他就能一字不落的认出来。拿起毛笔，姿势较柳相思来说就要正规得多，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就能把想写的东西一气呵成的写出来。 　　柳相思心中不禁有些吃味，自己那一手字，几乎是每天只要有时间就要练习，却比不过小石头这个多年不曾握过笔的。真是……不愧最后能成为女主角最大的靠山，果断也是被作者开了金手指的啊！ 　　“敏敏，快下来！不许往师母身上爬，师母抱不动你！”小石头见柳相思费力的抱着敏敏出来，连忙呵斥道。敏敏都六岁了，师母哪里抱得动她？ 　　柳相思羞愧的很，前辈子没交过男朋友，这辈子才十三岁，尤其是还没成亲，就被人喊师母，好害羞呢！偏偏还是她以师母的身份哄着小石头答应读书的，不容她反驳啊！ 　　敏敏天性单纯，最喜欢和柳相思亲近，可哥哥的话却不能不听，就扭扭身子，从柳相思身上爬了下来。瘪瘪嘴，不甘心的说道：“哥哥昨天才说过敏敏轻的跟片羽毛似的，一点都不重！” 　　哎呦！一张小包子脸鼓鼓的，可爱到爆炸！柳相思心痒痒的，就愿意逗她，“啊！我的胳膊怎么动弹不了了？没有知觉了！是不是被敏敏小猪儿压断了？杏仁，快叫大夫！” 　　小丫头慌了，急吼吼的去扯柳相思的手，看她哪里受伤。柳相思却顺着她两条高举的胳膊一用劲，将她抱起来在空中轮了一圈儿才放下。这个游戏敏敏和小石头常玩，她并不害怕，可刚刚被柳相思吓得以为她的手真的受伤，现在知道自己被骗，心里庆幸有之，后怕也有之。 　　被柳相思放下来以后就没憋住，用手背去擦泪珠子。 　　“哟！原来咱们敏敏小猪儿是个爱哭精！”柳相思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敏敏偏过头去不理她。 　　她和小石头一样，在心中早已将柳相思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希望她事事都是好的，特别怕她受伤。尤其是前不久才被人扶着一身狼狈的回妙蕊居，病了好几天，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敏敏年龄小，不懂柳相思那时是因为来了葵水身上不舒服才在床上躺了几天，只当她是被坏人害得生了病。 　　见她哭了一会儿，还没有停止的样子，柳相思柔声安慰道：“好啦，敏敏乖乖不要哭啦，姐姐带你去花园玩儿？” 　　眼泪一时没止住，可想到美丽的花园又特别想去，抽抽搭搭的点着头，还蹦了个哭嗝出来。 　　“敏敏一点都不重……” 　　“好好好，咱们敏敏小猪儿抱得一点都不累，轻的跟羽毛似的啊，是哥哥说错了，行不行？快别哭啦！” 　　见她那副可爱的样子柳相思哭笑不得的，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擦脸，却越擦越像小花猫儿，柳相思让杏仁带着她去净面。 　　等敏敏再出来时，俨然又是可爱的瓷娃娃一枚，杏仁还在她白白净净的包子脸两眉中间用胭脂点了个红点。太可爱了！抱着敏敏连亲了好几口，稀罕的不行。 　　敏敏也乖，她喜欢柳姐姐亲她，还趁着柳相思弯腰在她脸上也偷了个香，软软嫩嫩的，柳相思的心都快要被萌化了哟！ 　　柳相思抱着敏敏，两个女孩儿你亲我我亲你的又闹又叫，小石头在旁看着，只觉得此情此景，此时此地，就是他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如果不是五小姐把他兄妹二人捡回来，现在他们说不定还在沿街乞讨呢。 　　又在妙蕊居磨蹭了一会儿，柳相思才牵着敏敏的手出门，身后还跟着几个以杏仁为首的小丫鬟。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花园方向走去，却谁也没有发现，在她们离开之后，妙蕊居外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中也有个身影悄悄离开。 　　到底都是小女孩儿，到了百花争艳的园子里都十分欢喜，柳相思不愿拘着她们，就放她们自己去玩，只要别走远就成。 　　有摘花儿戴的，有扑蝶的，尤其是小敏敏，一双眼睛看看这儿，瞧瞧那儿的，都忙活不过来。 　　她最喜欢看人扑蝶，眼看着蝶儿停落在花瓣上，只需要轻轻一扑就能将其捉住，敏敏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那即将被捉住的蝶儿瞧。 　　小丫鬟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蝶儿早已振翅飞远，再瞧不见它的踪迹了。 　　敏敏面上难掩失落之色，柳相思捂嘴轻笑，丫鬟们又没带扑蝶的网子，她们只是将扑蝶当做一种游戏玩，谁也没指望真的能用一双素手就捉住长着翅膀的蝴蝶。 　　偏偏敏敏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柳相思好言好语的劝慰她，她还不领情，执着的说道：“要是我哥哥在这儿，肯定能捉到的！” 　　是啊，她哥哥最厉害了！可让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举着个蒲扇到处去扑蝶？柳相思表示，画面太美不敢想啊！ 　　敏敏嘟着嘴，看着满园子飞来飞去的蝴蝶，似是下定决心非要捉到只蝴蝶给柳姐姐看才行，小模样认真的很。 　　周靖康和柳弘瑞到花园的时候，正看见柳相思满脸是笑，无可奈何的看着敏敏的模样。从赏花宴之后，周靖康夜夜都能在梦中与柳相思相会，然而真见到了真人，却忽然觉得恍然隔世。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却并不敢上前一步。 　　在云州城叱咤风云的伯府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美貌的女子千千万，却唯独牵挂她一人。日日来柳府报道，只为见她一面。 　　或许是遇见她的第一天就着了魔吧…… 　　“小姐，大少爷和周公子来了。” 　　杏仁眼睛尖，第一个看见二人的身影。小丫鬟们连忙收了玩笑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在柳相思身后站好。 　　然而正在此时却变数突生，一个人影炮仗一样的冲向周靖康。柳相思吓了一跳，尖声喊着：“敏敏，快回来！” 　　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 第75章 天外飞来的横祸 　　敏敏像是个炮弹一样，直直的冲着周靖康撞去。事出突然，周靖康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随从想去拦也蓝不及了，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周靖康被敏敏的头顶在肚子上将他撞飞出去，摔了一个大跟头。 　　周靖康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有他做人肉垫子，敏敏却没什么事。爬起来坐在他肚子上，攥紧拳头仍要招呼他。 　　可这回她就没那么好运了，周围那么多的下人，有镇西伯府的人，也有柳弘瑞身边的人，若是让周靖康在柳府受了伤，他们这些下人一个也讨不了好。 　　“快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小丫鬟给我抓起来！”柳弘瑞急忙吼道。 　　不用他说，众人也早就反应过来，大家一拥而上，将敏敏从周靖康身上拉了下来。敏敏被三五个人拽着，还不死心，用尽全力要往周靖康的方向冲。只是她人小力微，被人牢牢控制住，不能动弹分毫。脸上却的表情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似的，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周少爷，你怎么样？” 　　周靖康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身子却没法站直，痛苦的用手捂着肚子，敏敏用尽全力的一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似是移了位，难受的要命。 　　柳弘瑞见此，恶狠狠的看向敏敏，“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杖三十再说！” 　　妙蕊居的人齐齐惊呼出声，露出不忍的神色。敏敏在妙蕊居人缘很好，可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敢去招惹大少爷和镇西伯府的周二少爷，真是胆子太大了…… 　　周靖康忍着剧痛，他第一反应不是请大夫，也不是怎么处置那个冲撞他的小丫头，而是偏过头去看柳相思。 　　是真的着了魔了…… 　　然而柳相思却没有看他，她正着急的看着像是受了刺激的小敏敏。三五个人拉着她，她却一点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状若疯狂。三十板子，敏敏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撑得住？柳弘瑞这是出口即要人命啊！ 　　偏偏这是在柳府，柳弘瑞身后有杨氏撑腰，就算是杖毙个下人，也无人置喙。柳相思急得不行，奈何柳弘瑞比她更有地位，没人敢冒着得罪这位爷的风险违背他的命令。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为敏敏求情的，眼看着那些抓着敏敏的下人就要执行命令，将敏敏拖下去行刑，柳相思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受了伤，心上人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个害他受伤的始作俑者身上。周靖康觉得不止五脏六腑移了位，连心脏都受了一记重创。 　　“周少爷，能不能……”柳相思走到跟前，为难的看着他。 　　显然，他伤的不轻。要拿敏敏问罪，也是该当的。可敏敏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丢了命。她和柳弘瑞没有半分交情可言，柳弘瑞为了捧着周靖康，给他出气，肯定不会听自己的话，放敏敏一马。 　　于是柳相思就只能调转矛头，直接去向受害者周靖康求情。 　　这是第一次，和柳家五小姐距离这么近，而且是五小姐主动走近他。周靖康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仙丹一样，肚子都不疼了。 　　柳相思一张嘴，下人就都住了手，只按住敏敏不让她动弹，没有执行柳弘瑞的命令。 　　真是一帮色胆包天的家伙！柳弘瑞气急，厉声吼道：“都没听见小爷说的话？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拖下去！” 　　“大哥，敏敏不是府中的丫鬟，她是我在外面认得妹妹，三十杖，会要了她的命的！” 　　敏敏的卖身契不在柳府，若是只打几下也就罢了，若是丢了命，柳弘瑞是要吃官司的。柳相思也是急了，冒着惹怒柳弘瑞的危险，不管不顾的呛声道。 　　不等柳弘瑞有反应，周靖康挥挥手，让下人把敏敏放开。 　　柳香雪那日曾说起她落水后，周靖康不顾自己不通水性，竟然想着要跳下水去救她。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却也是从那时起，她对周靖康的看法发生了转变。不管怎么说，她欠他一声“谢谢”。 　　见他轻易的就放开了敏敏，柳相思更觉感激。 　　敏敏被放开之后，仍要冲向周靖康，幸亏杏仁眼疾手快，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我的小祖宗哟！你可闯了大祸了！” 　　杏仁牢牢抱着敏敏不敢松手，怕她激动之下再乱喊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用帕子将她的嘴给捂住。 　　周少爷恶名在外，她们虽然没亲眼见识过，可无风不起浪，定是个不好惹的。现在瞧着小姐的面子上放了人，若是敏敏再敢胆大包天的给他来这么一下，就是小姐也护不住她呀！ 　　“周少爷，真是对不起，小妹出身市井，不懂事，让你受惊了。还请到妙蕊居稍作歇息，我这就命人去请大夫。” 　　周靖康在柳府受伤这么大的事，自是应该第一时间禀报夫人。可若是把事捅到杨氏跟前，敏敏说什么也是保不住了，柳相思只好壮着胆子将人请到妙蕊居去，只是不知道周靖康肯不肯配合。 　　“靖康，你伤的不轻，还是到松涛苑去，让母亲出面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柳弘瑞话未说完，就被周靖康打断，“别劳烦柳夫人了，一点小伤而已。就按五小姐说的，咱们到妙蕊居歇息一会儿吧，我这点伤势，缓缓也就好了，不用请大夫了。” 　　他已经连续几天来柳府了，就盼着能见柳相思一面。可在柳弘瑞跟前许了不少好处，赔紧了笑脸，柳弘瑞就是吊着他不肯帮忙。 　　之前因为法华寺的事，他被周靖康给恨上了，明里暗里让他吃了不少亏，在云州城的纨绔圈子里丢了份，心里早就给周靖康记上了一笔。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拿捏周靖康，柳弘瑞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不说不帮忙，只把全部责任往柳相思身上一推，说是柳相思油滑的很，他派人去请，请不来人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只肯让人守在妙蕊居外面，若是她出来，才能安排他们见一面。 　　可几天来，她就没出过院子！把他等得火急火燎的，嘴角都起燎泡了！若不是还顾忌着点身份，差点就硬闯进去！ 　　千等万盼，总算是把她盼出了院子，能见上一面，这回因祸得福机会进妙蕊居，算是能更接近柳相思一步，周靖康哪里肯放过。 　　连大夫也不请，这绝对是要护着柳相思了，甚至是连她想要保护的人也一起护着了。不管她是不是害他受伤，而且现在还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随时都准备冲上来。 　　说话时，周靖康还捂着肚子。虽然脸上尽量想表现得云淡风轻，可肚子上的疼痛却让他眉头紧蹙，额际直冒冷汗，显然正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幸亏敏敏在柳府这些日子身高长了不少，不然再往下撞几公分，周靖康就有断子绝孙的危险了。 　　柳相思感激的朝他福了一礼，忙让人在前带路，先将人扶到妙蕊居去再说。 　　柳弘瑞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周靖康一脸难受，视线还不离五妹妹左右，畅快咧开嘴的笑了。 　　这可不像在云州城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周二少爷了。在赏花宴上五妹妹宁可嫁给小厮，也不给他做妾室，落了他的脸面。可一转眼，就天天都到柳府报道，就盼着再见佳人一次。就是五妹妹定了亲事，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柳弘瑞看他屡屡在五妹妹跟前吃瘪的样子心中愉悦，只要他对五妹妹放不下，就有求于他，一辈子都得对他低头！ 　　心中美滋滋的做着白日梦，幻想着以后出门在外周靖康要事事以他为先，指哪打哪的听话模样，只觉得浑身舒爽。 　　他压根没把蒋峥嵘，也就是荣辉放在眼里。就算是得了蒋小将军的青眼，也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小厮而已。在柳府和镇西伯府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就是成了亲，周靖康想要五妹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他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量他也不敢声张！ 　　柳相思原本描写这么个人物，是将他设定成推动柳香雪和一众男人纠纠缠的大炮灰角色的，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穿到小说里，被这个自己设定的没节操没下限的男配一坑再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妙蕊居的方向走去，柳相思、柳弘瑞、周靖康三人，再加上随身的仆从，足有二十余人，着实惹眼。 　　妙蕊居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连张嬷嬷都给惊动了，听杏仁说了前因后果之后，一边吩咐人去帮周少爷准备房间休息，一边派人去请孙嬷嬷。习武之人身边常备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孙嬷嬷身手很好，治疗跌打损伤也很有一套。 　　柳弘瑞不甘心低调地将这事草草揭过，仍张罗着给周靖康从府外请大夫。被孙嬷嬷冷冷的看了一眼，“郑老王妃跌跤、崴脚都是老婆子我伺候的，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存心把这事闹大，就更有机会从周靖康那里拿好处。可孙嬷嬷抬出郑老王妃的名头，柳弘瑞反而不好再张嘴，只好闷闷的咽下心中那口气。目光不离房间，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房间内忽然传出周靖康的惨叫，外面的人俱是浑身一抖。 第76章 横祸缘由 　　孙嬷嬷在房间里给周靖康推拿，柳相思吩咐丫鬟去把小石头找来。见到小石头来，敏敏才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敏敏，这是怎么了？”小石头心疼的抱着她，轻轻的拍打她的背部安抚敏敏的情绪。 　　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抽抽噎噎的重复着一句话：“坏人！他是坏人！打哥哥！打他！打他！” 　　一会儿打哥哥，一会儿又说哥哥打他的，把小石头弄得头大如斗，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敏敏这次闯了大祸，攻击府里一位了不得的贵客，要不是五小姐帮忙求情，就要被大少爷杖毙了。 　　“五小姐，敏敏的性子你也知道，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打人的，这是怎么了？可打坏了贵客？我替敏敏去磕头赔罪。”小石头正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敏敏这是怎么了。 　　孙嬷嬷在房里替贵客查看伤势，他早已心急如焚。若是贵客真有什么不好，就是五小姐也护不住敏敏。 　　小石头虽然年纪不大，可却从小尝尽世间冷暖，知道人命低贱，他们就像是小蚂蚁一样，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甚至不用动手，一句话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只求贵客能够原谅敏敏，放她一条生路。 　　可柳相思却忽然想起些事，大概知道敏敏为什么一看见周靖康就冲上去了。 　　这话要从两个月之前说起，她从法华寺上香回来，被杨氏寻了个借口就将她发配到乡下的庄子上，出城的途中，她碰见了小石头和敏敏兄妹二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们二人衣衫褴褛，也不知道怎样得罪周靖康了，周靖康竟然对两个还没长成的孩子挥了鞭子。 　　敏敏被小石头护在怀里，鞭子尽数抽在小石头身上。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兄妹情深，所以敏敏看到周靖康时，才会失控的发狂，硬生生的冲上去撞了周靖康一跟头，她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替哥哥报仇。 　　柳相思心有所感，掏出手帕给敏敏擦拭脸上的泪珠子。不说敏敏的做法对还是不对，周靖康不是普通人，伤了他后果不是敏敏能承担得起的。 　　可若是换了柳相思，亲人被人伤害，她肯定也会记恨，也会想要报仇。 　　在小石头的安抚下，敏敏激动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靠在哥哥的怀里，看着满脸担忧的柳相思，羞愧不已。 　　“柳姐姐……” 　　若她还是在街上和哥哥乞讨为生的孤女，别说碰见周靖康本人，就是看见镇西伯府的车马，也要远远的躲了去。 　　然而方才在园子里看到周靖康的一瞬间，她竟然就敢直愣愣的冲上去，给周靖康撞了个大跟头。这还不解气，坐在周靖康胸口处还要捏起拳头打他。 　　不得不说，在柳府、甚至是之前在庄子上，被柳相思带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将她的胆子给养得大了起来。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会出事，有柳姐姐在身后给她撑腰。 　　可她到底是年龄小，行事之前根本没想到后果，没想到给柳相思带来多大的麻烦。她柳姐姐自己的身份也尴尬的很，也就是在府里吓唬吓唬下人的身份，在柳弘瑞、周靖康这样的人面前，哪里有说话的份量呢？ 　　屋子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小石头‘扑通’一声跪在门外的青石板上。敏敏一怔，要去拉他起来，却被石头也拉得跪了下来。 　　“哥哥！”她还未干的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的看着哥哥。 　　“敏敏，你打了人，闯了祸，还不知悔改？快点跪下！”小丫头向来听哥哥的话，石头严厉的语气叫她不敢反驳，只得依着他跪在地上。膝盖很痛，她却心里不甘愿，倔强的不哭出声，默默用手背擦干眼泪。 　　柳弘瑞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时候想起认错来了？晚了！若是周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你兄妹二人赔上性命也赔不起！” 　　小石头狠狠心，‘碰’的把头磕在地上，一个个响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不过两三个，额头就肿了起来。 　　敏敏泪水糊了一脸，她当时只想着给哥哥报仇，旁的什么也没想。当时是痛快了，可哥哥为了替她赔罪，却要受如此屈辱。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弥天大祸，不仅自己要受罚，还连累了哥哥和柳姐姐。 　　再不敢哭，只挨着哥哥一个接一个的‘碰碰’磕头。 　　柳相思本能的想要制止，却没有这么做的底气。 　　现在不讲究人人平等，只讲究尊卑、贫富、贵贱。在现代，若是被人打了，可以报警，通过法律手段维权、取得赔偿。可放在周靖康和敏敏兄妹身上，石头挨了打也是白挨，敏敏替兄报仇，结果却是二人一同跪在这里磕头。 　　身处在这个世界，柳相思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哎呀！五妹妹这里这么多人，好热闹啊！”院子门口传来柳香雪的声音，“我来的真是凑巧了，呵呵~大哥也是来瞧五妹妹的？” 　　柳相思一阵头痛，她不想将事情闹大。若是被杨氏知道了，为了给镇西伯府一个交代，事情定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定是方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花园往妙蕊居这边来时被梧桐居的人看到，报到柳香雪那里的。 　　这满园子的人都是杨氏的耳目，柳香雪都知道了，还能瞒得过杨氏吗？ 　　看着两个此起彼伏结结实实的磕着头的石头和小敏敏，柳相思只觉得心急如焚，凭她一己之力，能保住他们二人吗？ 　　幸亏敏敏还没磕几个，‘咯吱’一声，屋子的门就被孙嬷嬷从里面推开。柳相思急急凑上前去，询问道：“嬷嬷，周少爷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柳弘瑞冷哼一声，正欲说几句酸话，却被孙嬷嬷横了一眼，把他想说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有些人天生如此，欺软怕硬，碰见软弱可欺的，就狠狠的欺凌，碰见厉害的硬茬子，就如乖猫一样。杨氏都拿柳弘瑞没办法，偏偏孙嬷嬷一个眼神就能把他给制住。 　　“五小姐放心，周少爷并无大碍，我已将他伤处揉开，只需要静养几日就好了。” 　　听了孙嬷嬷的话，柳相思才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幸亏周靖康只是受的皮外伤，没有大事。幸亏…… 　　屋子里哎哎哟哟的叫痛声在柳相思进了房间后瞬间消失，周靖康仰躺在榻上，面皮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因为被柳相思听见他痛叫声羞愧难当。 　　房间里气味不大好闻，很大一股子药味，是孙嬷嬷配着特制的药油给周靖康推拿，将患处揉开，避免血瘀不易好留下的味道。 　　“周少爷，你感觉如何？可需要再请大夫来替您诊治一下？” 　　“啊？没事！我没事！孙嬷嬷是郑老王妃身边的人，她说没事，我信得过她！”柳相思跟他说话，他连忙坐起身来回答，可一起一坐间扯动了腹部的皮肤，疼得他嘴角直抽，偏偏还得在柳相思面前充硬汉，努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来，不想让柳相思瞧他不起，对他留下小白脸的印象。 　　柳弘瑞暗啐了一声，在心中骂道：“红颜祸水！” 　　更觉得瞧不起周靖康，五妹妹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极力替她的人撇清，将事情的严重程度降到最低。哄他两句，只怕连性命都肯舍了出去。 　　柳弘瑞现在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对周靖康这个没脾气的样子很瞧不起。一部分又很高兴五妹妹能将周靖康拿捏住。周靖康越是重视五妹妹，对自己就越有利。 　　“咦？原来是镇西伯府的周二哥，二哥怎么会来妙蕊居？莫不是和我一样，也是来瞧五妹妹的？” 　　柳香雪语气很暧昧，看看周靖康，又看看柳相思。目光很是得意，就差清楚明白的写着：你面上大义凛然的，《女训》背得清楚，宁可嫁给小厮也不给周靖康做妾，还怨自己多事……其实私下里这不就勾搭上了？ 　　“三姐姐不要信口开河，周公子可是大哥的贵客！”柳相思厉声反驳道。 　　“正是。我今日是来府里找弘瑞兄弟的，三小姐不要误会。” 　　柳香雪不屑的‘嘁’了一声，这男人，真是贱骨头！没瞧见五妹妹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吗？偏他还傻傻的肯维护五妹妹，不肯让闺誉受损。 　　偏偏周靖康说话时，目光始终在柳相思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着实叫柳香雪心中恼火。 　　按理说，周靖康的家世在云州城是头一份的，和柳香雪又年龄相当，单从门第上论也算是门当户对。 　　但因他在外名声不好，柳香雪自是瞧不上他，连提起周靖康的名字都倍感嫌弃。因此纵使镇西伯府有意向她求亲，托人上门说合，她听母亲说了后半分羞涩也没有，坚定的回绝了。 　　向来只有她看不上周靖康的份，可今日却忽然发现他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这叫柳香雪接受不了了！ 　　心中对柳相思恨意更浓，是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第77章 大义灭亲 　　偌大的房间，里面这么多人，柳香雪竟然毫无存在感，连她嫡亲的大哥都只想着如何从中获得好处，而没有注意到妹妹骤然变冷的脸色。 　　“靖康，伤你的那个小丫头就在外面跪着呢，你看……如何处置？”柳弘瑞看出柳相思有意想保那兄妹二人，周靖康也有抬手轻轻放过的意思，可他就偏偏不能轻易叫他们如了愿。 　　这兄妹二人，个个都看不得柳相思好，叫柳相思觉得好像塑造这两个人物出来就是专门是来跟她作对的！ 　　“算了，这点小伤无碍……” 　　周靖康正欲张口替敏敏开脱，却被柳香雪蓦地打断：“我说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药油味儿，原来是周二哥受了伤。知道周二哥心疼五妹妹，她的人犯了错，你不想折她的面子，有意袒护。可我们柳家向来赏罚分明，敢冒犯主子的都没有，更别说敢冲撞贵客的，这可真是头一份儿！若是轻轻放了过去，府里没了法度，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心疼’、‘袒护’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可见柳香雪是坚定了想法要把脏水泼到周靖康和柳相思身上。 　　周靖康犯了难，时间不能倒流，既然情况已定，追责也不能挽回他挨的那一下。那么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置相关的责任人。 　　这要是在镇西伯府，周靖康连考虑都不用，直接把人拖下去打就行了。可现在问题的重点是，那小丫头是五小姐认的妹妹。 　　若是处罚那个小丫头，五小姐定是要心疼的，以后还能对他有好脸色吗？那他这一趟就白来了，打也白挨了，好处也没捞到。 　　若是不处罚那小丫头吧，就正对上了柳三小姐说的，是有意袒护五小姐，言外之意是说他和五小姐有私情。虽然他巴不得的……可五小姐闺誉重要啊！ 　　心里都快恨死柳香雪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了！她不来时，事事都好好的！这个烦人的搅事精！ 　　从前的白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善妒、怨恨、蠢笨的女人，真叫人失望。柳相思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柳香雪一眼，随即对周靖康说道：“敏敏犯了错，该当受罚。请周公子将她带回镇西伯府，随意处置吧……” 　　满屋子的人都愣了，柳相思将周靖康带到妙蕊居来，连大夫都没请，只是请了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给他用药油推拿一番，这么敷衍了事，绝对是有意偏袒包庇那个小丫头的。怎么会突然变了口风？ 　　不光是柳弘瑞、柳香雪二人不解，就是周靖康本人也瞠目结舌的，他、他他还指望通过这事给柳相思卖个好呢，现在柳相思摆明要大义灭亲，该咋弄？ 　　“相思妹妹，这……” 　　柳香雪冷哼一声，“怎么？周二哥，五妹妹都这么说了，你还要袒护她不成？” 　　都怪她这个搅事精！周靖康狠狠的瞪了柳香雪一眼，他横眉冷对，目光如有实质，柳香雪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凶恶的表情，吓得哆嗦了一下，浑身冒寒气。讷讷的住了嘴，噤若寒蝉。 　　“三姐姐还请歇歇吧，我和周公子光明磊落，你不必忙着往我身上泼脏水。有些话，可是大家闺秀说得的？看来三姐姐这规矩都就着饭菜吃掉了，回头该让嬷嬷再教教你。” 　　柳香雪气得浑身打颤，却无从反驳。尤其是周靖康还在一旁看着，她敢用言语暗里给五妹妹、周靖康下套，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毕竟周靖康身份在那摆着，不像柳相思那样好欺负。 　　身份，有些时候真是个好用的东西…… 　　周靖康看明白柳相思、柳香雪姐妹二人关系不好，三小姐不安好心，处处给五小姐挖坑想要陷害她。外面还传她是菩萨娘娘下凡投胎，呸！听着倒是好听，谁知道这消息是不是柳府自己放出去的啊？ 　　虽然他很想和五小姐扯上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可一个是对五小姐闺誉有碍，另一个，也是恼火自己被人利用，语气难免就有些冲：“那小丫头得罪的是我，我说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男子汉大丈夫，除了我娘亲和我未来媳妇，哪个女人也管不到我身上！难道三小姐也想管管在下不成？” 　　周靖康这些年在外不是白混的，口齿伶俐，混话儿张嘴就来。柳香雪既然给他设套，他就明目张胆的反击回去。叫他这么一说，管他的女人不是他娘亲就是他媳妇，柳香雪想管他，就是想给他当媳妇咯！ 　　直把柳香雪气得花枝乱颤，指着周靖康的手指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 　　“三姐姐，嬷嬷教过，不可用手指指人。” 　　又一个不礼貌的罪名扣下来。 　　“好啊！好啊！五妹妹真是胆子大了，敢说我没有规矩！我倒要看看，五妹妹这个规矩人儿要怎么处理门外跪着的那两个！”被周靖康和柳相思两人一唱一搭的刺了两句，柳香雪气极说道。 　　眼看妹妹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柳弘瑞却一点没有帮她说几句话的意思，反而有些怪柳香雪。 　　本来算计的好好的，闹上一闹，叫周靖康知道自己在府中说一不二的地位。届时再顺着他的意思将此事轻轻揭过，周靖康必定是要给他些好处遮掩的。可妹妹这么一闹，让事态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柳弘瑞只觉得这个妹妹太无用了，又不像五妹妹那样能拿捏住男人的心，还专会给他坏事！ 　　“靖康，香雪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说，我们柳府都得给你个交代。既然你想自行处置，就依你。你瞧，是打板子、还是让人领出去卖了？” 　　柳弘瑞边说边用目光扫向柳相思，见她面上毫无表情，根本没有因他的话产生任何不良反应，一时间就有些摸不清她的脉门。 　　周靖康也看向柳相思，她清清嗓子，大义凛然的说道：“虽说敏敏是我认得干妹妹，可她犯了错，我也绝不会包庇。就如我所说的，请周公子将他们兄妹二人带回府中，随您的心意处置吧！” 　　柳相思福了一福，给周靖康行了个礼，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中却带着几许期待。 　　虽然他没弄明白柳相思的意思，但顺着五小姐的话来必不会有错。周靖康便答应了下来，“好！五小姐行事有章法，叫在下佩服！不像有些人，专门指手画脚的，哼，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是又在柳香雪身上插了一箭，反正在周靖康眼里，柳香雪就是事事不如五小姐。 　　“多谢周公子。”柳相思又给他行了一礼表示谢意，这让周靖康知道自己领悟对了她的意思，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舒泰。 　　“相思妹妹不必这么疏远，我和你大哥是至交好友，你叫我一声周哥哥、或是康哥哥即可！” 　　这句话柳相思也有些印象，好像在法华寺时，周靖康就这么对自己说过。当时她只觉得恶心，却为了整治他吊着他的胃口，顺着喊了一声康哥哥。 　　那时候真的是将周靖康视之为蛆虫一样恶心，生怕沾上他，像原文中的柳相思一样顶上不堪的名声。 　　可现在再看向那个因为肚皮疼，勉强支撑着坐在榻上的那个人，柳相思却不觉得那样讨厌。 　　他肯为了自己跳下水救人，那些自诩品德高尚的翩翩君子却做不到。挨了敏敏一下子，也肯不追究轻轻把这事揭过去。说明他这个人本性不坏，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被周围的人给捧的不知天高地厚，行事上有些没有章法。 　　若是周靖康知晓他的负面形象在柳相思心中已经转变过来，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柳相思真心感激他，却叫不出‘康哥哥’、‘周哥哥’那样恶心的称呼，只顺着柳香雪的称呼，喊了一声：“周二哥”。 　　饶是这样不亲不疏的称呼，也叫周靖康吃了蜜一样的甜。 　　“相思妹妹，我有一事想不通。那小丫头既是你认得妹妹，想必也是个性格好的，如何会看见我就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呢？”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别人说什么，就会留下怎样的印象。他怕是五小姐院子里的人将他当成坏人，成天说他的坏话，才令她有攻击自己的行为。若是这样可对他太不利了！耳边挺多了，潜移默化间也会对五小姐对他的印象产生印象。 　　柳相思沉吟一下，才开口说道：“周二哥可还记得，两月前，傍晚临关城门之前，我们在城门口碰到过一次？” 　　周靖康轻声咳嗽了一下，有些尴尬。柳相思若是不提，他这辈子也不会主动去回想那天的经历的！他倒是不记得敏敏和石头两个孩子，只记得当日他在法华寺被吓得不轻，要回府时正碰见柳相思要出城门，生怕看见她骇人的样子，飞快的就跑了！跑了！跑了！ 　　想到自己丢人的落荒而逃，周靖康羞愤欲死。他竟然在心上人面前出过那么大的丑！一时间肚皮更疼了，面色都扭曲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78章 炮灰男配被洗白 　　“那日敏敏和小石头不知如何冲撞了周二哥，我的马车到城门口时，正看见你在抽他们鞭子……” 　　周靖康愣了。 　　他的生活很单纯，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捧着、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的按自己心意行事。谁敢对他有丁点不敬，都不用他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收拾那些子不开眼的小人。 　　镇西伯府里那些因得罪他挨了打的下人，养好伤回来当差不仅要来他跟前赔着笑脸认识错误，还得多谢主子教育。就是那些下人的父母，也得笑着说主子教得对。 　　打人的法子这么好用，次数多了，周靖康就使用起暴力手段来就更得心应手。府里那些下人就更不敢得罪他，只能捧着他、哄着他。 　　他就没有碰见过‘不服管教’的…… 　　如此恶性循环就造成了一个局面：周靖康从来不知道他打别人是会被人怀恨在心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母亲的溺爱，几乎将他的情商养成负数。 　　他早已忘记这段过往，回忆那天的事情，几乎想不起来那个小丫头究竟怎么得罪他了。是冲撞了他的马车？还是挡了他的路？亦或是单纯是他心情不好，在法华寺受了惊吓，拿她出出气？ 　　“没想到原还是我的错……” 　　周靖康讷讷的说道，柳相思默而不语，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话。 　　当时小石头兄妹二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酸。偏偏周靖康便不知忍让两个字怎么写，像是火药桶一样，谁惹到他，一点就爆！ 　　“哼，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怎么处置，还不任你做主？别说只是抽两鞭子，就是要了她的小命儿又能如何？也就是我这个妹妹，心慈手软。靖康兄弟何必介怀？” 　　柳弘瑞只觉得柳相思小题大做，他与周靖康情况差不多。自认身份高贵，惩治个把人罢了，有什么稀罕的？还巴巴的拿出来说…… 　　周靖康却没有说话，眸中一片深沉。以前曾经在书中看到一句话，种善因，得善果，所以他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这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尚且如此，那平日里他曾经罚过的丫鬟、小厮，甚至云州城旁的身份不如他尊贵，平日里事事以他为先的少爷公子又该当如何？他们就真的心甘情愿吗？ 　　有些时候契机很重要，平日里周靖康虽然跋扈，可他父亲母亲总归会对他管教一二。然而那时只觉得他们讲的那些大道理犹如魔音穿耳，勉强听了几句，出门就忘了，该怎样还是怎样。 　　可今日他先是挨了一下，身体吃了苦头，再是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由他而起。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周靖康忽然就有融会贯通、醍醐灌顶之感。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周靖康在妙蕊居吃了个亏，却也买了个乖。 　　想想自己做下的那些‘好事’真是历历在目，数也数不过来。忽然就觉得浑身发冷，每日都能看到周围之人奉承的嘴脸，可就在他们其中，像那小丫头兄妹二人般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恐怕不在少数吧？ 　　“五小姐，孔妈妈来了。”外面小丫鬟通报一声，孔妈妈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人。 　　孔妈妈挨个给几个主子行礼，说道：“给大少爷、三小姐、五小姐、周二公子请安。夫人听说周二公子受了伤，派老身请大夫来给二公子看看。” 　　果不其然，人多眼杂，这府里的事都瞒不过杨氏的耳目。柳香雪才来妙蕊居多长时间的功夫？杨氏却已经知晓来龙去脉，并派人请来大夫给周靖康看伤。 　　来的还是跟自己最不对付的孔妈妈，她一路上走得飞快，就怕赶到妙蕊居时这场大戏已经散场。 　　孔妈妈是杨氏身边第一得力的，她来了，柳香雪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妈妈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大夫给周二哥瞧瞧。方才我们在外面，听周二哥叫的厉害，想必是伤势不轻。”顺便再给柳相思告上一状，“偏五妹妹还不当回事，不给周二哥请大夫，只叫院子里的老嬷嬷给他瞧病，若是耽误了病情可了不得！” 　　周靖康冷哼一声，看不上柳香雪抹黑五小姐的行径。贤良淑德没看出来，添油加醋倒是一把好手！ 　　“不劳烦这位妈妈，方才郑老王妃身边的孙嬷嬷已经替我推拿过，现在已无大碍。今日天色不早，就不在府中打扰，先行告辞了。” 　　孔妈妈想劝他先看伤，毕竟周靖康是镇西伯府的人，赏花宴那天镇西伯夫人拂袖而去已是对柳府不满，倘若周靖康回府后有什么不好，恐怕镇西伯夫人会怪罪柳府。 　　周靖康却不顾她的劝阻，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一马当先的走出房间，身后随从就呼呼啦啦的跟上。 　　门外，敏敏和小石头还跪在地上，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尤其是小石头，脑袋上青紫中隐约带着血迹。 　　“这两个敢冲撞我的，方才五小姐已经将他们二人交给我处理，大家都没意见吧？”冷冷扫视一圈，平日里养成的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王霸之气顿显，众人没有敢反驳的。才收回目光，吩咐敏敏兄妹二人道：“你们两个，跟我走！” 　　石头看向柳相思，见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也不问会如何处置敏敏，利落地拉着妹妹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站在周靖康身后。 　　他不明白五小姐为什么要让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将他们带走，却对柳相思非常信任，五小姐肯定是为了他们打算才会如此。这时不用多说话，只需要相信她就可以。 　　周靖康带着一众下人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离开妙蕊居。杏仁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小石头和敏敏，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您真的让周二少爷把敏敏带走？他他他……！” 　　杏仁想讲外面传闻周靖康的‘丰功伟绩’，却碍于其他主子也在，不敢明说，急得直抓耳挠腮。 　　敏敏那么玉雪可爱，真跟周少爷进了镇西伯府的大门，指不定要受怎样的折磨呢！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相见？ 　　柳相思岂会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却碍于柳香雪等人不便开解。 　　待周靖康一行人离开后，她冷冷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柳弘瑞、柳香雪兄妹二人，“周公子回府，大哥和三姐姐可是想留在妙蕊居用膳？” 　　明晃晃的赶人啊！ 　　柳香雪哼了一声，也带着人离开。柳弘瑞摸摸鼻子，他倒是有心和五妹妹说些话，可估计五妹妹如今心情正糟糕着，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便也带人走了。 　　只剩下孔妈妈，她倒是有眼色，知道今天拿柳相思没有办法了，痛痛快快的行了个礼，带着大夫离开了。 　　杏仁这才敢放开胆子说话：“小姐，周少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每年镇西伯府打残的、发卖的下人不计其数，您怎么能让他把敏敏带走呢？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急得团团转，柳相思却与她正相反。闹闹吵吵的一院子人离开以后，她就更能冷静下来了。 　　安抚的拍了拍杏仁的手背，“放心吧，知道你是心疼敏敏，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你瞧，不等周少爷回府，三姐姐和孔妈妈已经找上门来，说明今日这事瞒不住。与其闹大闹到夫人面前去，还不如让周少爷带敏敏回府，避开风头。” 　　杏仁从小在府里长大，自然知道敏敏敢冲撞客人的事闹到夫人跟前，夫人定会严惩。小姐在夫人跟前又不得宠，就算求情怕也是无用。 　　敏敏年龄小，几板子打下去，整个人就废了。杏仁心中也是不落忍，可和夫人比起来，周靖康到底显得更可怕些。 　　“可是，周公子会不会……” 　　柳相思抬起头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露出微微一点笑意，“我相信他。” 　　一来，他已松了口，不追究敏敏责任。要不是柳弘瑞和柳香雪兄妹二人搅局，事态也不会闹得如此严重。 　　将敏敏带回镇西伯府，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定不会重罚敏敏，反倒能让敏敏躲过一劫。还有小石头在呢，兄妹二人也能互相照应。敏敏年纪小，身边有个熟悉的人也不会害怕。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二来，柳相思心底里总觉得通过仅有的几次接触，周靖康并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瞧他有幡然醒悟之态，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 　　但愿……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信任吧…… 　　院子里少了两个大活人，尤其是敏敏那个小开心果儿，就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整个院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似的。柳相思独自一人回房间描红，将心绪都放在笔尖上。 　　孔妈妈回到妙蕊居，将事情禀告夫人，“那周少爷当真是对五小姐一往情深，现在天天的往咱们府里跑，当日夫人真是给五小姐选了门好亲事呢！偏五小姐自己不珍惜，非要哭着喊着嫁给个破了相的小厮，真是自甘堕落……” 　　妄议主子，乃是府中大忌。 　　然而杨氏并没有生气，静静的端起茶杯来，却并没与喝，拿在手中像是想什么事情出了神。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五丫头，不简单呐！” 第79章 通房是需要隔离滴 　　周靖康回府后，下人不敢瞒住他受伤的事。将事情报给了夫人，毕竟二少爷在柳府连个大夫都没看，只请了个嬷嬷给推拿。那嬷嬷说是老郑王妃身边的，谁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的？若是耽误了少爷的伤势，谁也承担不起。 　　可是既然周靖康有意将袒护敏敏兄妹二人，便吩咐跟他同去柳府的下人们都把嘴管好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许说。因此镇西伯夫人也只是知道知州府的下人办差时跑的急，没看到前面有人，不小心冲撞了儿子一下。 　　这已经够镇西伯夫人心疼的了，她统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京中做官，镇西伯避居云州城，母子两个终年见不上一面。只有这个小儿子能守在身边，她就把对两个儿子的母爱都集中在了这一个儿子身上，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一边派人去请大夫，一边叫人脱了儿子的衣裳，亲自查验伤情。 　　周靖康年龄将近二十，在古代也算是能娶妻生子、顶门立户的成年人了，虽然暂时还没订婚娶妻，可平日里和丫鬟们做下的荒唐事也不少，自认为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冷不丁被母亲脱了衣服看他赤着上身的样子，还有点小羞涩呢！ 　　可惜，镇西伯夫人心疼儿子，不看一眼就不放心。她在府中说一不二，很有威信，说让人扒了周靖康的衣服，身边的两个管事妈妈就一拥而上，片刻功夫周靖康就身上就只剩下一条亵裤了。 　　看他身上并没有伤口，镇西伯夫人的心才算放了一半在肚子里。却还是压不住火儿，怨自己儿子不争气：“你往日里愿意和余勇、刘士林那些纨绔子弟在一块玩也就罢了，那柳家大少爷平日里也不见你和他多要好，这阵子怎么天天往他家跑？哼，那杨氏最是心狠手辣，连府里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都舍得出去给下人，那日在知州府我甩袖而去，她失了面子心里指不定恨上我们母子，故意给你苦头吃呢！” 　　镇西伯夫人提及周靖康的好友余勇、刘士林时，将他二人称作纨绔子弟，语气很是不屑，她也不想想，自己家那位，是什么好货色不成？ 　　不过人就是这样护短的。自己家的儿子是最好的，纵是犯些错误，那也是年纪小，不懂事。再不就是身边的人挑唆的，反正她儿子是半分责任也没有的。 　　镇西伯夫人一直念念叨叨的，周靖康最厌烦母亲这个样子，平日里早就该不耐烦了，可今日却一声不吭，很是听得进去的样子。 　　正说着，下人回报，大夫请来了。她才赶紧收了声，吩咐人将大夫带进来。 　　心里却觉得奇怪，儿子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听得进去她的话了？ 　　又觉得很是欣慰，毕竟是亲生的母子，世上最最亲密的关系，知道她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他好了，所以才耐着性子听她絮叨！ 　　一时间眼眶竟然有些酸楚，这孩子，长大了啊…… 　　下人撩开帘子，将大夫引了进来，镇西伯夫人连忙用手帕拭了拭尚未来得及流出的眼泪，连声请大夫为儿子好好仔细的检查一遍。 　　大夫的鼻子很灵，一进门就闻到周二少爷身上的药油味，其中的主要成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当即心中就有几份不快——既是已经请了大夫看诊，还要他来白跑一趟腿是为何？ 　　不过镇西伯不同于一般人家，在这小小的云州城里是头一份儿的，连柳明、杨氏夫妇都得想办法拉拢周家，他就是个小小的大夫，哪里有胆子得罪人，和镇西伯夫人和少爷摆脸色？ 　　只得又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前面的大夫处理的已经很好了，二少爷只需要再静养几天即可。” 　　忽然想到外面那些传闻，又添了一句：“近半个月来最好不要做活动量大的事。” 　　周靖康面上带了些微的尴尬，这是暗指这段时间不要有房事。想必是这个大夫听说过自己贪花好色的名声，才故意嘱咐这一句的吧？ 　　连个小小的大夫都知道他名声不好了，五小姐那边就是消息再不灵通，也会偶尔听见一两句风言风语吧？ 　　周靖康表示自己做人太失败了啊！怪不得连个妙蕊居的小丫鬟都不待见自己！ 　　镇西伯夫人不放心，又逼着大夫仔仔细细的给儿子检查了一遍，大夫说只需静养，她还非得让他开个养身补身的方子出来。 　　大夫挺无语，却也只能顺着镇西伯夫人的意思来，开了个平安方。周夫人这才满意，派人封了个大大的红封，送大夫出府。 　　出一趟诊，就应付的开了个平安方，最后却拿了那么大的红包。大夫当时的心情若是翻译成网络流行语就是：人傻钱多速来。 　　“幸亏你没事，不然我非得拆了那知州府不可！”送走大夫之后，周夫人恨恨的说道。 　　周靖康就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语。 　　难得今天儿子的态度特别好，周夫人有些不想走，又在儿子房间里和他谈了会儿心。周靖康虽然只是一直耐着性子听，却把他娘亲给美坏了，可见周靖康平日里是有多不靠谱儿！ 　　心中到底记挂着大夫让儿子静养、多休息的话，痛痛快快的絮叨了一通便不敢多留，吩咐周靖康身边的人好好照顾主子便起身离开。 　　周夫人先是被儿子受伤的事弄得乱了心神，后来又被周靖康的听话给感动得一塌糊涂，离开时走路都轻飘飘的，一时间就没顾得上儿子回府时怎么还多带了两个人。 　　只是镇西伯夫人走后不到一刻钟时间，她身边的管事妈妈就又过来了，说是夫人嫌绣房那边送来的荷包、帕子都太死板了，没有合心意的，想绣些新鲜花样儿的玩，少爷院子里的郦儿和翠青两位姑娘最是灵巧不过，绣出来的东西定能讨得夫人喜欢，想从少爷这儿借走一段时间去夫人那做些活计。 　　郦儿和翠青两个，是不是灵巧暂且不说，模样、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在府里绝对是掐尖儿的人物……早早的就被周靖康收入房中。 　　周夫人想着大夫嘱咐了，不许儿子做运动量的事，这房事肯定要禁了。怕这两个狐媚子勾引儿子，也怕儿子把持不住再加重了伤势，索性派人来把她二人带走。 　　周靖康快给自己母亲跪了……连在母亲眼里，他也是那样不靠谱的人吗？就非得把郦儿和翠青与自己隔离了才能放心？ 　　有些无力，没说什么，挥挥手让管事妈妈把人给领走。 　　郦儿和翠青两个也只是年纪不大十几岁的小丫头，平日里最多在院子里互相掐一掐，这冷不防夫人身边的妈妈来说要带她们走，说是让她们去帮忙做些绣活儿。 　　她们是少爷的通房，职责就是伺候好二少爷，又不是绣娘，这些活计哪里用得上她们做？还让她们收拾贴身的东西，要去夫人院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管事妈妈的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两个美娇娘心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是惶惶然。 　　周靖康躺在床上出神，郦儿和翠青却双双冲进来，说是要临去前和他道个别。 　　管事妈妈一个没拦住被她们给冲了进去，就只能跟在她们身后也进了周靖康的房间。在角落里站好，面色很是不好看。 　　她心想不过是两个小贱蹄子，仗着少爷的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没规矩！到了夫人院子里，少不得要替少爷管教管教了。 　　周靖康在她二人面上来回看了看，忽然觉得颓然。自己以前是什么眼光啊？这两个，模样也就是一般，性子么……就瞧这敢不通报就闯进他房间的劲儿，就知道是只会娇蛮任性，没长脑子的白痴了！ 　　他咋会看上这样的两个丫鬟，还收做通房，好吃好喝的养着，甚至还叫她们二人哄了不少他的好东西去？ 　　跟柳家五小姐完全没法比嘛！ 　　五小姐不仅样貌出众，且十分聪慧。拿今日之事来说，她想护着她身边的丫鬟，就是嫡子、嫡女都出马了，她也照样把事情办成了不是？ 　　再看下面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那两位……只是去母亲院子里待上一段时间，每日去母亲院子里晨昏定省都能见到，又不是生离死别！ 　　平日里最喜欢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顿时就变成了惺惺作态。 　　见过柳相思，其他人就都显得寡淡了些，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懒得说些什么，就让管事妈妈将人给带走，郦儿和翠青一人挽着个小包袱，抽抽搭搭的跟在管事妈妈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把她们二人发卖出府呢！ 　　“小顺。”喊身边贴身的小厮。 　　“奴才在，少爷请吩咐。”小顺连忙应答。 　　周靖康却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说，在你的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小顺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是笑，张口就来：“少爷您仪表堂堂、器宇不凡、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小的们都对您心服口服，恨不得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能在您身边伺候，简直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旁的人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没这个机会！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小的呢！” 　　周靖康：“……” 第80章 串门子 　　柳弘瑞近日不安分极了，大概是有话想对柳相思说。可他是什么样的品性，柳相思再清楚不过。说地再好听，也是包着糖衣的炮弹。 　　他们二人脑回路不同，柳相思怕自己听了之后气得背过去。因此在府中总是躲着柳弘瑞，除了给杨氏请安时能碰上一面，出了松涛苑，要么是去上课，要么是回妙蕊居，紧闭大门不出。 　　柳弘瑞来了就让丫鬟告诉他自己正在睡回笼觉——就算柳弘瑞是她哥哥，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总不能冲进妹妹的房间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吧？ 　　若是想进院子来等，那自是可以的。看门的丫鬟也不拦他，任他进来。只是妙蕊居的丫鬟个个拉着一张晚娘脸，没一个肯给这位爷好脸色看的。点心必会挑最硬的上，茶水要么就是太烫，要么就是苦涩得难以下咽。 　　柳弘瑞有心发作，但又有求于五妹妹。哪个小丫头的事被三妹妹搅了局，人最后被周靖康带走了，他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若是再发作五妹妹的人，拿妙蕊居的人开刀，只会招惹她的反感。到时候任他舌灿莲花，五妹妹怕也是不会听。 　　忍气吞声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回回在妙蕊居坐不上盏茶的功夫，就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要是没有这位大少爷推波助澜，敏敏怎么会被迫离开知州府？小丫头平日里人缘好，这些姐姐们极是疼她。不能给敏敏报仇，却能给大少爷找些不痛快受。 　　反正她们妙蕊居都是五小姐的人，便是巴结大少爷也无用——难道大少爷还会将妹妹屋里的人收做通房不成？ 　　那也太荒淫无道了……传出去只会丢光老爷的脸面，不论是老爷还是夫人，都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的。 　　既是巴结大少爷无用，她们为何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 　　前几日他还在笑话周靖康被五妹妹拿捏的死死的，如今就轮到他自己了。柳相思的面见不到不说，在丫鬟处气就吞下不少。偏偏还只能忍着，急得嘴上也起了燎泡。 　　为了躲着柳弘瑞，柳相思也不好受。她得天天窝在自己屋子里，生怕出门走到哪里再遇到那个不着调的大哥。 　　起初还好，练练字、绣绣花儿。可时间长了，到底有些闷得难受。 　　正在此时，妙蕊居外面有人敲门。看门丫头打开院门，见是管事妈妈带着一位中年妇人，那妇人穿的是绸子，虽然不是上好的，但也比她们小丫头穿的粗布好多了。 　　应该也是管事妈妈级别的，可却面生的很。 　　小丫鬟恭敬的给二人请安，那位面生的妇人说道：“老奴奉我家小姐的令，来给五小姐送请帖。小姐现在可方便，老奴去给小姐请个安叩个头？” 　　柳相思很少在外走动，除了识得自家这个把人之外，外面也没有相熟的大家小姐。所以妙蕊居从来没接过帖子，丫鬟乍一听有五小姐的帖子送来时，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不过那位管事妈妈言之凿凿的说就是五小姐的帖子，小丫鬟不敢怠慢，忙将人带到柳相思面前。 　　管事连忙给柳相思请了个安，将帖子递到柳相思面前，笑着说道：“自打上次赏花宴后，我们小姐回去后一直记挂着五小姐，只是前些时间贵府事忙，过了这许多时日，我家小姐这才能将帖子给五小姐送进来。” 　　柳相思还是第一次接到帖子，封面红艳艳的，很明丽，有点像现代的喜帖。不过打开一看就知道不是，上书：庭月可中，壶冰入座。敢告前驺，布席扫室以俟。落款：友罗琴。 　　这是请帖，邀请柳相思到罗家做客的意思。字迹很豪放，不像是女子所写。可想到那个恣意张扬的女子，又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来。 　　她不会写帖子，就索性直接托这位管事妈妈带信儿：“妈妈回去和罗姐姐说，相思不胜欣喜，明日定去府上拜访。” 　　经过赏花宴之后，杨氏自觉成了云州城内的笑柄，柳大人每日要去衙门办公没有法子，她却不愿意出去给别人当茶余饭后的话题。就闭门谢客，旁人的帖子一概不受。 　　等过了这许多时日，话题差不多冷淡下来，杨氏才重新开始对外的交际，该送礼的送礼，该串门的串门。 　　云州城内想巴结知州府的人家大有人在，门房那边一开始松动，想请杨氏过府的帖子就蜂拥而至。看戏的、成亲的、洗三的，足足装了两篓子。 　　杨氏自己的都看不过来，还有许多柳香雪的、柳陵容的，她就吩咐下去，小姐们收到的帖子就送到小姐的院子里去，她们自己做主。只是没想到，罗琴会在此时给柳相思送来了帖子。 　　一个小姐出门要准备的东西还是挺多的，虽然柳相思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小姐，起码是需要府里安排车马的。这些都瞒不过杨氏，听人汇报，说罗家小姐请五小姐过府做客，杨氏默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小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从前她有些清高，最看不上小四陵容那般对自己逢迎的样子，从不肯低头。却又事事要强，府里旁的管事看不上妙蕊居，一应吃穿用度都按最低的来，她忍不下气，总将府里闹得天翻地覆。 　　那时候的她很好拿捏，给条漂亮裙子都能叫她欢天喜地的，还自以为占了上风呢！ 　　可现在，不仅得了郑老王妃的青眼，还能将院子里的丫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最重要的是，她胆子大了，敢做自己的主了！ 　　现在连给她送帖子邀她去玩的手帕交也有了！ 　　杨氏感觉柳相思已经一步步开始脱离她的掌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罗府，不好反悔，便吩咐下去命人给柳相思准备车马。 　　柳香雪的耳目不似杨氏那么灵，第二日早晨晨昏定省时，杨氏嘱咐柳相思去罗府做客一定要谨守礼节，不可任性妄为给知州府丢脸时，柳香雪才知道五妹妹要出去罗家玩了！ 　　这些时日她心情不好，在府里也是憋坏了。柳相思能出门去玩，她有些羡慕。可她竟然要去罗家做客！ 　　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柳香雪和罗琴的关系只能维持个面子情，其实私底下二人势同水火。 　　柳相思此举，在她看来就是勾结外人，吃里扒外了！因此看向她的目光格外不善。 　　可柳相思心理素质极好，和她这种过家家不是一个级别的，因此根本不把她的斜眼当一回事儿，该说说该笑笑，该走的时候起身就走，根本不搭理她，把柳香雪气得气息都不稳了…… 　　不同于第一次出府时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心情，那时她把自己当做一个外来者，看什么都新鲜。 　　这时柳相思已经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融入到了新环境中来。时而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热闹的场景，时而就倚在车壁上，跟杏仁、核桃说笑。 　　罗家也是云州城有名有姓的人家，距离知州府并不很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门口早有人在那等着，柳相思也认识，就是那日上门送帖子的管事妈妈。 　　亲手将柳相思扶下马车，满脸是笑，“五小姐可来了，我家小姐都等不急了，催着我出来迎迎您呢。” 　　柳相思微笑，她吃过早饭就出门了，现在是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钟左右，这个时间去别人家做客可不算晚，再早，就要赶上别人家吃早饭了。 　　可罗琴那样恣意的性子，耐性是少之又少的，用过早饭就在等柳相思，正无聊着呢！他哥哥也要出门会友，却被她缠住，说是自己一个人等太无聊，非要他陪着，把柳相思等来了才许走人。 　　罗锦辉知道这位五小姐，外面都传闻她是个狐媚子托生的，脑袋还有些糊涂，不讨嫡母喜欢。他疼爱妹妹，不愿她和这样的人有接触，觉得会带累妹妹的名声。 　　可罗琴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儿，被人宝贝惯了，从来都是自己做主，她想邀请谁来家中玩，当大哥的也拦不住。 　　下人进屋跟她通报柳家五小姐来了，把她激动的欢快的叫了一声，下榻就往门外跑去接人。 　　院子里的丫鬟们被小姐跳脱的性子给下了一大跳，后面呼呼啦啦的跟着一堆人。 　　罗锦辉无语扶额，自家这妹妹哟！可如何是好喂！ 　　罢了！担心也没有用，反正妹妹过几年就出门子了，到时候就留给她未来的夫君发愁就是！他只要保证自己的拳头够硬，能给妹妹撑腰，让妹夫不敢欺负她就行了。 　　也起身跟着出去，既然琴儿等的人到了，他也该出门会友了，朋友们怕是都等急了。 　　罗琴见到柳相思就高兴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妹妹！可是把你盼来了！” 　　正欲拉着好姐妹进屋去，身后却堵了一堵肉墙，罗琴不悦推推罗锦辉的胸口，“大哥！你发什么愣呢？不是要出门会友吗？不耽误你时间了，快走快走吧！” 　　好像没听见妹妹过河拆桥，要赶他走似的，罗锦辉看着柳相思有些出神。 第81章 偶遇狗腿子 　　“五妹妹长得漂亮，谁都想多看几眼。嘻嘻，方才你瞧见没？刚才我哥哥不错眼的看着你，我若是不催他，只怕还不想走呢！”罗琴笑嘻嘻的说道。 　　好像她口中那个没出息的罗锦辉不是她大哥似的！ 　　不过看得出来，罗琴和她大哥关系很好，敢拿兄长开那样的玩笑。若是这话从柳香雪口中说出来，柳相思会觉得她不安好心，是在给自己挖坑下套，想往她身上泼脏水，诬陷她与外男有染。 　　可这话从罗琴嘴里说出来，她心思单纯，说话时完全是出于夸赞柳相思貌美，没有别的意思，柳相思就没有半点不高兴。 　　相反，她觉得很荣幸。女人都有虚荣心，最爱惜皮相，没谁会烦恼自己长得太漂亮！ 　　“罗姐姐真有眼光！” 　　这是说罗琴认为她好看是极有眼光的意思，罗琴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震惊的看着柳相思，见她得意的模样，忽然爆笑出声，几乎直不起来腰，“你、你的脸皮怎么、怎么这样厚！” 　　柳相思不管她肚皮都快要笑破了，自顾自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毫不客气的说道：“事实如此嘛！” 　　罗琴又是一阵爆笑，再也控制不住，歪倒在床上。 　　把她身边的小丫鬟急坏了，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还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忙顺气，偏偏罗琴就是停不下来，笑得花枝乱颤，连茶杯也端不住，里面斟满的茶水溢出来撒了一身。 　　平日里柳香雪和四姐姐柳陵容她们都只是轻笑，笑时用手帕遮住嘴，真正是笑不露齿。她从来没见她们如此放肆的笑过，个个都要极规矩和形象。 　　只有罗琴，不同于那些木呆呆的大家闺秀，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活地十分潇洒。也正是因为如此，柳相思特别喜欢她。 　　过了好一会儿，罗琴才渐渐缓过来，就着丫鬟的手喝了口茶，将笑意给压下去。抬头瞧见柳相思，又忍不住想乐，偏偏早就笑的肚子疼了，再笑下去可不得了，生生的把笑给憋了回去。 　　“妹妹你可是太坏了，害得人家笑的肚皮都疼……” 　　柳相思不同意，反驳道：“夸人家长得漂亮的是你，我赞成你的眼光吧，你又说我脸皮厚，没羞没臊，现在笑破肚皮也要怨我？哎呦！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罗琴又想笑，可肚皮实在是疼，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努力的憋着笑抽搐着嘴角求饶：“好妹妹！姐姐实在是受不住了！你就饶了我吧！” 　　“姐姐真是霸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便是！” 　　说完，就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水，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罗琴揉肚皮。 　　罗琴笑起来，屋外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小丫鬟不由得在心里给这位客人竖起大拇指，小姐平日最不喜欢和别的大家闺秀交往了，嫌她们被规矩教坏了，烦闷的要命。这位知州府的五小姐真不简单，能让小姐如此开怀大笑。 　　平复了好一会儿，罗琴才算是把笑意给忍了下去。再看柳相思时，已将她当做脾气相投的好姐妹，目光就亲密了许多。 　　“妹妹可真是个开心果儿，以后可得常常来我家玩！若是不来，我可是要打上知州府找你！” 　　这就是那个腰间随时挂着鞭子，性格泼辣的罗琴。若是换了一般闺秀，此时的语气该是：人家可是不依的哦~ 　　和罗琴相处，柳相思也觉得很放松，自然是千肯万肯的答应了。“那是自然，只是怕姐姐烦了我。” 　　柳相思此时客气谦虚起来，却被罗琴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说道：“姐姐，怎么没看见别家的小姐？可是我来的太早了？” 　　“没有旁人，我就只邀请了妹妹。”罗琴说道。 　　柳相思一愣，就只邀请了她一个？这是为何？她与罗琴虽然相处融洽，却只是见过一次面，怎会特地给自己下了帖子？ 　　罗琴忽然变得表情凝重，握住柳相思的手，歉疚的说道：“妹妹，那日都是姐姐不好。我若不是非拉着你上船，还一直催着杨大哥划船，你也不会落水……” 　　“姐姐说什么胡话呢！这哪里能怪得到姐姐头上？只怪我自己没站稳才落了水罢了。” 　　其实事实如何，柳相思和罗琴两人都很清楚。今日邀请自己过府，居然是特地想要跟她道歉的。 　　柳相思莞尔，相比罗琴的真挚，柳香雪那个罪魁祸首却还在装无辜什么最面目丑陋了！ 　　“可若不是因为那个意外，也不会害得你……” 　　罗琴欲言又止，柳相思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想提她的婚事，又怕在她伤口上撒盐，才缄口不语。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姐姐不必替我担忧，你或许觉得他的身份配不上我，可说不定他就是我的良缘呢？让我再选多少遍，我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是娇生惯养、贪图富贵之人，哪怕是粗布麻衣，只要二人感情和睦，我也甘之如饴。更何况，我相信他肯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罗琴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见她脸色毫无勉强之意，知道她所说正是心中所想。一时间又是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如此豁达。 　　等柳相思辞别罗琴坐着马车从罗府出来，她的心思活络起来。 　　她在府中的根基浅，除了妙蕊居的人听她的，根本使唤不动院子外面的人。因此想知道敏敏和小石头的消息，难如登天。 　　几天来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虽然她对周靖康有几分信任，可听不到敏敏的消息到底让她有些没底。今天难得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出府，自然是得打听打听这兄妹二人的消息。 　　“停车。”杏仁探出头，对车夫说道：“听说这《食客来》的饭菜做的极好，小姐饿了，正想去尝尝。喏，这是小姐赏你的，你把车子停好，自己去弄完热汤面吃吃，晚些咱们再回府。” 　　杏仁掏出一把铜钱，塞到车把式手里。 　　自从发生了春暖那件事，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五小姐惹不得？五小姐有命，他不敢不从，便千恩万谢的接过杏仁手中的铜钱，将柳相思送到食客来门口便自己去找地方歇脚去了。 　　把车把式支走，柳相思带着杏仁和核桃进了食客来。 　　店小二看见柳相思眼睛都直了，可再看她衣着、首饰皆是不俗，身后还带着两个丫鬟，就连丫鬟长得也十分标致。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得罪不得，咽了咽口水，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欢迎光临食客来，小姐想要点什么？” 　　杏仁挡在柳相思身前，“给我家小姐来一个雅间。” 　　小二一听这话为难了，“哟！真是不巧！今日楼上的雅间全都客满了，小姐若是想用餐就只能在楼下了，您看……” 　　既是进了这家店做幌子，就不能中途换地方了，要是车夫回来找不到人也是麻烦。 　　只得点了点头，那店小二极有眼色，连忙给柳相思找了个想对安静的地方坐着，又是擦桌子又是倒水的好不殷勤。 　　核桃比杏仁稳重，打听消息这样的活儿自然得她来。和小二打听了镇西伯府的地址，便偷偷的从后门闪人了。杏仁则留下，一连点了好几道最耗费时间不好做的菜。 　　估计等饭菜上桌，核桃也该到地方了。 　　大堂里坐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勾的人心神不宁的。只是食客来既然能做成云州城第一大的酒楼，身后靠山不小，瞧柳相思衣着打扮不俗，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闺女，都不敢上前搭话，怕闹大了收拾不了烂摊子。 　　纵使有色心没有色胆，却也能饱饱眼福。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看一眼柳相思吃一口饭菜，注意力光在美人身上，饭菜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有的已经吃饱了的食客舍不得走，为了多看柳相思几眼，又叫了一桌子的菜。 　　这些人的目光不同于罗琴那样纯粹是欣赏她，让柳相思非常的不舒服，可核桃还没回来，她只得皱着眉头忍耐着。杏仁倒是想给小姐挡一挡，可她一个人纤细的身躯哪里能挡得住四面八方的投来的目光？ 　　约有两刻钟时间，饭菜才上齐。看着一桌子的菜十分精致，可柳相思却根本没有了动筷子的欲望。 　　去罗家做客的好心情全都败光了！就在心中默念：核桃啊核桃，快回来吧！ 　　正郁闷着，二楼楼梯处忽然传来脚步声，“罗兄！你今日必须得去！春风楼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你见了才知道什么叫美人乡，英雄冢！可不许偷跑败了大家的兴致！” 　　伴随着闹吵吵的笑声一行五六个人走下了楼。柳相思顺着声音望过去，正好看见三个熟人。 　　罗琴的大哥罗锦辉，还有周靖康的两个狗腿子，余勇、刘士林。 　　下楼的众人自然也看见了柳相思，不自觉的就停住了脚步。刘士林失神间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还撞倒了走在他前面的余勇，两个人叠罗汉一样的滚下楼梯，重重的摔倒在台阶上。 　　柳相思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82章 专治纨绔子弟 　　跟在后面的余勇和刘士林两位的小厮连忙下去把主子给扶起来，幸亏胳膊腿儿都还齐全没什么大事。 　　在众人面前摔跤本就挺丢脸的，他们两个还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从楼梯上滚下来，尤其还被人给当笑话看了，简直不能更丢人！ 　　俩人本就喝了点酒，摔了一跤现在头脑更不清醒了。愤怒的转头看向发笑之人，却当即色魂与授，眼神都飘飘然了。 　　逼近柳相思：“你笑什么笑？敢笑小爷，长了几个胆子？” 　　大厅里那么多人，绝对不止柳相思一个人笑了，但是余勇、刘士林偏偏就冲着柳相思来了。不知道是看她是女人好欺负，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不敢、不敢。”柳相思嘴上说着不敢，可脸上实在没有几分诚意，“小女子怎敢笑话余少爷、刘少爷您二位呢？” 　　刘士林一愣，仔细打量了柳相思几眼，便有些失神。 　　“你认识我们俩？” 　　余勇、刘士林虽然在云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可却正是碍于那样的‘名声’，许多有闺女的人家对他们避之不及。除非是通家之好的人家，否则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到内宅去见到小姐的。 　　这位看着也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竟然能一眼就认出他们两个。可奇怪的是，他二人对她却完全没有印象。按理说，这样的美人儿，任谁看到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好了，余勇、士林，这位是舍妹挚友，你们不是还有别的事？我们走吧，别为难小姑娘了。”罗锦辉说道。 　　他们有什么要做的事？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去春风楼喝花酒！可那些青楼妓子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一位一星半点？去或是不去，青楼就在那里。可如此美人，看一眼都是造化，再有机会遇到实在太难！ 　　两人自然不肯走，还嫌弃罗锦辉太扫兴，“罗兄，你别管！你若是着急，先去春风楼就是了，今天晚上的一切花费，全包在兄弟身上！小姑娘，说吧，你是哪家的，怎么认识我们兄弟二人的？” 　　柳相思不是那些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女主，敢什么麻烦都惹上身。她有自己的判断，像余勇、刘士林这样的，她不会主动招惹，但这二人既然盯上她了，她也不害怕。 　　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可却是知州大人的闺女，这云州城有几个人敢招惹的？ 　　这就是家族的用处，她的姓氏摆在那里，就不能任人欺负。就算是和杨氏不和，杨氏也不能任她糟践了知州府的名声。 　　灿然笑道：“小女子有缘曾在法华寺见过一次二位的英姿。” 　　‘英姿’！ 　　虽然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位美人儿，但是柳相思声音软软的，眉眼间妩媚十足，似是要摄人魂魄。 　　她这么一说，俩人当即就膨胀了。 　　他们自认长得人模狗样的，既是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他们，说不定就是被他们的‘英姿’给迷倒了呢？ 　　挺直腰板，下巴昂起，倒是也装出几分气势。 　　“法华寺？我二人时常陪伴亲人去那里上香。竟然错过了小姐，真是遗憾……”柳相思不过说了一个褒义词，这二人已经凭脑补想象出了无数后续的场景，俱都十分香艳。“敢问小姐芳名？府上何处？” 　　罗锦辉见余勇、刘士林这般有些无语，他今日是出门会友的，到了食客来才发现多了这二位。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不好直接就赶人走。只得耐着性子应酬一番，席散了只想赶紧回家，却被他们拽住了，非要带他去喝花酒。 　　却不想在这里碰巧遇到了柳家五小姐，余勇、刘士林二人言行无状，有不轨之心，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想回护下那位柳小姐，可人家不领情不说，还冲着那两个色中饿鬼媚笑！可见是个不自爱的！ 　　他一个洁身自好之人还被那两个青楼楚馆的常客给说成了急色鬼！罗锦辉气的牙痒痒，只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两边不讨好！ 　　“我姓柳，在家中排行第五……”柳相思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两位少爷会对我印象很深刻呢！” 　　毕竟当时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姓柳……云州城内姓柳的大户人家，就只有知州府一家。在法华寺见过，还排行第五，余勇面上倏地血色尽退，难道是…… 　　“是你！” 　　二人似乎又看见了那张好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他们噩梦中的脸，面色大变，连连后退，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想起来自己当时那副尊荣还吓成这个德行！可见当时在法华寺也是吓得不轻。求心理阴影面积…… 　　罗锦辉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扶两人起身，才发觉这位五小姐真是不简单…… 　　她是知州府家的小姐，身份确实高贵。却也不至于一说出身份，就能把余勇两人吓得坐在地上吧？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二位整治得看见她就怕的要死，好像他们看到的不是美人，而是披着美人皮的恶鬼一样！ 　　怪不得一点也不害怕，原来是艺高人胆大，倒是自己多虑错怪她了。 　　其实柳相思当时只是故意把自己扮丑，想恶心恶心他们罢了。余勇和刘士林两个吓成这样，纯粹是自己脑补的。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有没有电脑，看书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看余勇、刘士林两个不成材的就知道他们不是看圣贤书的料，平日里最爱收集鬼怪故事来看。 　　曾经就在书中看到过一个书生和女鬼的故事，女鬼长相十分美艳，书生看她一眼就爱上了她。日日与她欢好，过了一段神仙一样快活的日子。只是女鬼越来越美，书生的精神头却一天比一天差。当书生油尽灯枯之时，女鬼忽然显出原形，书生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立时就咽气了。 　　柳相思的形象就被他们脑补成那女鬼的样子了，当时的一分怕，经过两个月已经变成了十分怕。柳相思越是美艳，那二人越是抖如筛糠。 　　同行的几人都倍感邪门，连连劝到：“余兄、刘兄，可还好？我送你们回府吧！” 　　能把两个作恶多端的纨绔子弟吓成这样，也算是功德一件吧？柳相思心情好了不少，嗤笑一声不再看二人，任由余勇、刘士林两个被人拖出去。 　　心情好了，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有了食欲。食客来不愧是云州城第一大酒楼，做的是色香味俱全，鲜香可口，将吃变成了令人心旷神怡的享受。 　　柳相思这边正在享受美食，门外核桃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周靖康本尊。 　　正碰见余勇、刘士林两个废物点心被拖出去。周靖康心急见柳相思，目光随便一扫刚好被拉着两人的下人给挡住，并没有发现被拖出去的两个人是他的两只狗腿子。脚步没停，继续往里走。 　　他没看到那二人，可刘士林眼睛尖，看到了周靖康。怪叫一声，用力从扶着他的小厮手里挣脱，要追上周靖康的脚步。可惜眼睛光顾着盯着周靖康的背影，没有看脚下，被食客来的门槛绊倒，整个人是扑进去的。 　　要说他也真是够倒霉的，一辈子栽的跟头也没有今天多。 　　“靖康！”顾不上爬起来，刘士林大吼一声。 　　周靖康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停下脚步回头，才发现是一身狼狈的刘士林，忙回过身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从知州府回家之后，他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一个是听大夫的话，在家静养。再一个，他看谁都要想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可能被人怀恨在心。 　　结果看谁都能想起那么一两件，以前他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心上。在府内还好，顶多是打几板子出出气。可想起和狐朋狗友们在府外作恶的日子，周靖康忽然觉得迷茫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些‘好友’，所以他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难得出一趟府，居然在食客来门口不小心碰上了，周靖康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士林，阿勇，怎么这么狼狈？怎么回事？” 　　“靖康，别进去，妖女，妖女在里面！” 　　周靖康一愣，“哪里来的妖女？” 　　“就是柳弘瑞的妹妹，排行第五的那个！前段时间我听人说那女人居然宁可嫁个下人也不嫁你，只以为她丑人多作怪。没想到……没想到……她定是妖女化的！”刘士林拉着周靖康的袖子，语无伦次的说道。 　　柳相思在周靖康心里那就是梦中的女神，有人诋毁她自然是不肯的，可对方是自己多年好友，便只拉下脸说道：“不许胡说！五小姐怎么会是妖女！不是喝糊涂了吧？快回家歇息去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想着柳相思还在里面等她，周靖康只想赶紧进去，可袖子却牢牢被刘士林给抓住，“不行！你不能进去！” 　　余勇也冲上来牢牢抱住他的腰，哭喊着：“靖康！你不能去！不能去啊！” 　　在旁围观的罗锦辉表示懵圈，那位柳小姐到底做了什么啊，把他们吓成这样！ 第83章 逾越 　　核桃记忆力不错，自然认得余勇、刘士林两个。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小姐说成是妖女，还吓成这副模样，但对于这两人她是半分好印象都没有是真的。 　　见周靖康还和他们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核桃也有些着急，催促道：“周少爷，我家小姐时间不多……” 　　正说着，一辆马车‘哒哒哒’从不远处驶来。核桃看得清楚，马车上面有知州府的印记。是家里的马车！便顾不上周靖康了，赶忙疾走几步进入食客来，跟柳相思会合。 　　周少爷心仪小姐之事阖府皆知，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被府里的人看见她和周少爷在一块儿，指不定又能臆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往小姐身上泼脏水呢！ 　　柳相思刚好也吃得差不多，见核桃回来说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便掏钱付了银子起身要回府。 　　经过门口时，正看见周靖康被余勇、刘士林两个牢牢拖住，满脸无奈的样子，看见她又有些激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核桃一眼，对方低眉顺眼的站在她身后没有任何解释。 　　柳相思便按规矩给周靖康见了个礼，在杏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食客来作为云州城第一大的酒楼，每天都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出入。所以车夫看见许多云州城内有名的贵公子并没有当回事，更没有将他们与自家小姐联系在一起。一心想着赶紧将小姐平安的送回府，他这趟差事也算圆满完成可以回去休息了。 　　周靖康静静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整个人被巨大的失落感给笼罩住。紧赶慢赶的就想来见五小姐一面，可他那两个好友居然拖他后腿，让他生生与女神擦肩而过！ 　　余勇、刘士林见柳相思坐马车走了，这才放松下来。本就喝了不少酒，脑袋糨子一样迷迷糊糊的，刚才只顾着使力抱住周靖康，现在一放松就脱了力，跌坐在地上。 　　没有看二人狼狈的表情，周靖康虽没有责备，却心中不悦，哼了一声，带着府里的下人，如来时一样，匆匆的又走了。 　　众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位小爷是怎么了？ 　　罗锦辉始终在旁观看，瞧周靖康那样子，显然是冲着柳家五小姐来的。那位五小姐小小年纪已经是人间绝色，被周靖康像苍蝇一样盯上那是很正常之事。想来坊间传闻镇西伯府这位素来以多情著称的二少爷被迷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娶的消息也许真的确实…… 　　可同一个人，既能将人迷得要死要活，又能把另外两位大少爷吓得大惊失色，怕的要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位柳小姐是用了什么手段？ 　　罗锦辉有些好奇，可注定无缘知道答案。当事人走的走，呆的呆，谁也不会帮他解答。 　　余勇、刘士林两人坐在地上望着好兄弟周靖康离去的背影，内心一片凄惶。靖康定是被那妖女给迷魂了……怎么办？ 　　奔驰的马车上，柳相思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敏敏的消息，问核桃：“敏敏和小石头现在如何？周少爷可罚他们了？” 　　“回小姐，周少爷不仅没有罚他们，还专门派人照顾，敏敏和石头都好。” 　　杏仁惊喜出声：“呀！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将周少爷的性子吃的透透的！想不到他真的肯不追究！外面把周少爷传的和老虎一样，我还以为敏敏和小石头这次难逃一劫，替他们捏了把汗呢！真是太好了！” 　　说话时核桃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想和柳相思说。可柳相思和杏仁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说的话上，倒是没发现她表情不对劲。 　　知晓敏敏无事，柳相思就放心了心中一块大石，脸上露出自然放松的笑容。 　　随后想起在食客来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余勇、刘士林两个牢牢抱着周靖康的腰，周靖康满脸的无奈和着急，好像是有话想和自己说的样子。又问核桃：“不是让你悄悄的去镇西伯府打听一下，怎地还惊动了周少爷？还将他带到食客来？他可是有事要找我？” 　　这次核桃却没有马上回答柳相思的话，她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核桃向来聪明能干，柳相思倒是从来没见她如此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核桃如此为难，一时间面色也凝重起来。 　　就连没心没肺的杏仁看到她们二人都面色严肃，也不由得安静下来。看看小姐，又看看核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忽然就都不说话了。 　　沉吟了好一会儿，核桃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柳相思，“小姐，是我到镇西伯府求见周少爷，跟他说是您派我去看看敏敏和石头的情况。” 　　柳相思挑眉，“为何？” 　　这是第一次，核桃无视了她的命令，擅自做主。 　　“小姐，且容核桃放肆这一回。”核桃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的看向柳相思，“奴婢仔细考虑过三小姐的话，难道您真的要嫁给那荣辉吗？小姐如此身世、容貌，荣辉他哪里能配得上您？说他是蒋小将军身旁的小厮都是抬举了，府中谁不知道，是蒋小将军看他可怜，把他从外面捡回来的！” 　　那日柳香雪到妙蕊居来找柳相思谈话，在她的要求下，房间里所有的丫鬟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按理说，谈话内容应该是非常秘密的，只要两位当事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可后来两位主子不欢而散，三小姐一直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好意为五小姐着想，五小姐却不领情，心中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憋屈的时间长了，就想找个人倾诉。虽然她不曾真正意义上把谈话内容跟别人说出去，可在自己的院子里，言谈间难免漏出些口风被院子里的丫鬟听见。 　　三人成虎的道理告诉我们，同样一件事情经过口口相传后就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梧桐居好几个丫鬟都曾在妙蕊居吃过苦头，她们一方面替自家小姐不值、委屈，一方面又对五小姐心怀愤恨，就将事情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 　　杏仁是个爱交朋友爱玩笑的，有跟她想好的，听了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杏仁气得不行，恨不得拉了核桃去将背后说小姐是非的丫鬟婆子们都拖出来撕了嘴。 　　她的反应十分激烈，可核桃听她讲完，却有些沉默。 　　三小姐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小姐落水他便什么也不顾的也跳下水救人，若不是他不通水性，救得小姐上岸的，要将小姐聘回家的，未必就是荣辉。 　　不通水性还敢为了小姐跳下水，这份真情就更难能可贵。 　　尤其是这次敏敏的事情之后，让她清楚的看到了周少爷对五小姐重视程度。五小姐要护着敏敏，他就不仅不追究敏敏的责任，还将人带回府里好生照顾着。 　　听敏敏说周少爷还特地跟石头道了歉，说事出必有因，当日在城门口他种下了因，现在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一报还一报，不怪敏敏。还说这次的事他受了教训，想了很多，以后不再会欺负百姓。 　　敏敏和她说的时候很得意，满脸是笑。可见她在镇西伯府真的没吃到任何苦头，被照顾的很好。 　　核桃却沉默，谁家的主子会和下人道歉？若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小丫头或许都成了一抔黄土了！ 　　周少爷家世显赫，又对小姐一片情深。两相一对比，真的比荣辉好太多太多了。虽说因为小姐是庶女的身份，当初镇西伯夫人提出是想让小姐给周少爷做妾，小姐不愿意。可事在人为，听说周夫人极为疼爱这个小儿子，说不定周少爷有办法能明媒正娶将小姐抬进府门呢？ 　　看着情真意切为她考虑的核桃，同样的话分谁来说，正如她对待罗琴的态度一样，罗琴来说她觉得是赞美，从柳香雪嘴里说出来她就认为她是不怀好意，核桃说出来，柳相思不赞同她的看法却也领情。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核桃你只见到了世家夫人光彩的一面，却没看到后院勾心斗角、妾室倾轧、每日都须得活地小心翼翼的一面。与其过那样的日子，我宁可粗布麻衣。周靖康或许此时是将我放在心中的，可他后院只怕女人也不少，我若是嫁进周家大门，就要和这么多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我若是不同意，就会顶上善妒的恶名。镇西伯夫人可会容得下我？” 　　柳相思笑着说道：“核桃，我做不到。所以我宁可选择荣辉，或许日子有些艰难，不过那样他就没有闲钱纳妾，只能守着我一人，岂不更好？” 　　男人有钱就变化，这句经典的俗语不论古今都通用。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就绝对不会反悔。我相信荣辉，他不会负我。” 　　荣辉也好，周靖康也好，她的出发点都是希望自家小姐过得好。听小姐这么说，核桃总算释然。将三根手指并着举在耳旁，“小姐，核桃发誓，不论您嫁给谁，以后是做夫人还是做百姓，核桃永远是您的丫鬟，伺候您一辈子！” 　　柳相思眼睛湿湿的，很感动。 　　杏仁是个感性的，当即也要发誓。正要将手举起来，马车却突然一阵巨晃，车内的三人被摇晃的坐不稳纷纷跌成一团。 第84章 保镖 　　“怎么回事？”核桃强稳住身体，掀开车帘慌张的问道。她的话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一个颠簸差点将她甩到车下，吓得她连忙抓住车辕，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稳住身体。 　　车夫大声回道：“让五小姐在里面坐稳！这马忽然发狂了！” 　　这马儿向来温顺，车把式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发狂，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用力拉紧缰绳，却收效甚微，马儿的速度丝毫未减，仍发狂的向前奔去。 　　核桃平日里连摸都没有摸过马儿，别说骑马、驾马车，她一点帮不上忙，坐在车辕上还随时会有被甩下车去的危险，便连忙爬回车厢去。 　　车子又是一个颠簸，正好让她摔得扑倒在柳相思的身上。核桃顺势牢牢抱紧柳相思，死死的紧闭着眼睛。她没办法制服发狂的马匹，可若是真有什么不测，至少她可以给小姐做个垫背的。 　　柳相思不知道核桃的想法，只当她是被吓得惊慌失措了，便也紧紧的抱住了她。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后，车厢突然‘咣当’一声沉重的砸在地上，由于惯性几个人不受控的往外滑落。核桃咬紧牙关用身体将柳相思保护起来……可除了受惯性原因滑到车外，再没其他后果。 　　主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车这是停下来了？ 　　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应该是在罗家回柳家的路上，这一片都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是大宅院，因此他们所处之地没有人影，入目所及都是大片的围墙。 　　幸亏如此，不然马匹发狂冲进人群就糟糕了。 　　套马车的绳索全部断开，车厢失去平衡才会砸在地上，把她们三人跌出来。地上还静静的躺着一个小箱笼，周围洒满了从府里带出来的东西，有带着的替换衣服，打赏下人用的荷包，还有几样怕她饿放在车里带着的小点心，甚至半空中还飘着一块手帕。 　　最最重要的是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个人型生物，从衣饰上看是车夫无疑了，应该是刚才马匹挣脱绳索，他被甩了出去。 　　只是他就没有柳相思三人这么幸运了，主仆三个除了受了些惊吓什么事都没有，那车夫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核桃壮着胆子慢慢的靠了过去，将人翻转过来。那车把式满脸是血，脑袋边上还有一块半个小手指指甲大的白色东西，好像是破碎的门牙。 　　当即狂叫一声，跳得老远。再不敢去看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车把式。 　　别怪她胆子小，她在柳府做丫鬟多年，连杀只鸡都不曾。一生中见过最血腥的可能就是随柳相思被发配到庄子上那次。 　　可那时候流民并不曾真正的攻进来，她又是多数在做后勤工作，真正的大场面她是看不到的。 　　因此一看到那车把式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掉了，吓得她浑身发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半夜在妙蕊居茅房外面捡到满身是血的蒋峥嵘的经历，柳相思的胆子倒是比核桃大点。她想过去确认一下车夫的死活，却被杏仁牢牢扯住衣袖不让她过去。 　　柳相思安抚的拍了拍杏仁的手，安慰道：“没事，别怕。” 　　小丫头甚至不如核桃，她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手中攥紧柳相思的袖子，却背过身子冲向另一侧，就这还被吓得浑身发抖。柳相思的袖子被杏仁抓在手里，她往车把式的方向走，杏仁就被她带的亦步亦趋。 　　眼看着柳相思要去探车夫的鼻息，核桃咬咬牙：“小姐！我来！” 　　咬着牙颤抖的将手指放在车夫的鼻下，“还活着，他还有气……” 　　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后，核桃才瞬间放松下来。再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说实在的，她很怕，非常怕。纤纤女流，谁不怕死人？可她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难道她要她躲在一旁看着，让小姐亲自来？ 　　有的时候，忠诚可以战胜恐惧。 　　柳相思也松了口气，幸亏还活着。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该怎么把这么个大男人弄回府里？ 　　这一片是富贵人家的居所，普通百姓不会到这边来，方才还在庆幸不会误伤群众，这时只觉得求助无门。别说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抬一个沉重的大男人，她们就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怎么回去？ 　　忽然，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柳相思几人眼睛一亮，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一头枣红色的大马往这边过来，正是原本拉着柳相思几人后发狂跑掉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劲装男子，轻描淡写的拉住马的缰绳，那马儿在他胯下乖得和孙子似的，蔫蔫的站住，再不复方才疯狂的姿态。 　　“多谢这位……”柳相思把脑海中不多的词汇量搜罗了一番，不知道该称呼他少爷、公子……看他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倒有点像武林中人，所以还是该叫大哥？兄弟？ 　　不等柳相思开口，那人翻身下马，先到柳相思面前领了个礼：“五小姐受惊了，在下来迟了。” 　　所以这其实是熟人？ 　　可柳相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这人瞧了一遍，也没想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再看旁边的杏仁、核桃，两人均是一副惊讶之极的表情。 　　“这位……” 　　穆三抱拳给柳相思行礼，“在下穆亦尘，小姐称在下穆三就好。” 　　哪敢让救命恩人给自己行礼的？柳相思连带着杏仁核桃赶忙给穆亦尘回礼，这下倒是把穆亦辰惊到了，连带慌张连忙又行礼……双方互相行礼，谁也不停下来，直把柳相思累的气喘吁吁。 　　再看穆三那模样，一副柳相思要是再给他回礼，他就得跪下磕头的恭敬样子，柳相思噗嗤一笑，总算是化解了这尴尬。 　　“穆三兄弟认得我？如何知道我是柳府的五小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下是将军留下保护五小姐的，今日让小姐受惊，是在下办事不利，请小姐处置。” 　　原来这就是保镖的古代版？ 　　联想到最近府里发生的几件怪事，柳相思忽然面色古怪的试探问道：“所以春暖自从从妙蕊居回去后就一病不起，还有孔妈妈凭空栽了个大跟头……都是你？” 　　穆三淡定点头，柳相思心道果然。 　　那日春暖来妙蕊居找麻烦，被她在院子里罚站，回去就有些中暑。按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个一两天就大好了。可春暖的症状却一日比一日严重，才几天时间，人都瘦的脱了形。 　　还有孔妈妈，她和柳相思不说是深仇大恨，也是将妙蕊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看不得柳相思有一点好。 　　敏敏把周靖康弄伤那次，孔妈妈带着人来妙蕊居看热闹，回去的路上凭空就栽了个大跟头，脑袋上现在还顶着个大包。 　　若是只有这么一两例，倒也不会让人往歪了想。可还有些小丫鬟，在妙蕊居不大恭敬，说了几句五小姐的坏话，回去后就开始发热、说胡话。 　　几件事综合起来，让大家都有些毛骨悚然。府里都说，别是在妙蕊居撞了邪了吧……？ 　　所有人都开始避着妙蕊居，不得不来时，只得小心翼翼的，话不敢多说，眼睛也不敢乱看。这样的人回去后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回去后一准儿起不来床。 　　连柳相思都觉得，未免有些太巧了吧？可妙蕊居的人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不可能是自己人做的。唯一有能力的只有孙嬷嬷一人，可她那么大的年纪，话很少，很沉稳的样子，总不会那么幼稚的报复吧？ 　　直到今日马儿发狂，穆三出现，才知道原来不是巧合，都是这位‘幕后黑手’在作怪。 　　不过现在府里的人对妙蕊居都恭恭敬敬的，还真少不了这位的功劳。只是……他是将军的手下，那是蒋宜臻派他留下来保护她？ 　　待想要再细问两句，那边躺着昏迷中的车夫忽然刷起了存在感，口中发出轻微的‘哎呦’声，可见是快要醒过来了。 　　穆三抱了下拳，‘嗖’地一声消失了。 　　杏仁‘啊’的叫出声来，嘴巴都惊得合不拢。四处张望，寻找穆三的身影，却找不到他的任何痕迹。 　　别说杏仁小丫头没见识，就是柳相思，她也就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而已。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版。 　　来无影、去无踪，在她身边默默保护了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曾露出过马脚被柳府的护院发现。更何况院子里还有一位曾经贴身保护郑老王妃的孙嬷嬷，她都没有发现，可见这穆三功夫不俗。 　　蒋宜臻为何将这么一位高手放在她身边？ 　　她知道阿嵘或许是蒋宜臻身边得力的，可还有对着手下还未过门的妻子施恩的吗？蒋宜臻是个将军，手下士兵数以万计，若是连家属都负责保护，他保护得过来吗？ 　　说到将军，柳相思唯一想起来的就是蒋宜臻。自然就把穆三主子的身份安在了蒋宜臻身上，只觉得满心的疑惑无人解答。 　　可怜蒋峥嵘的功劳就这么被人冒领了，连在未婚妻面前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抓住！ 第85章 狼狈 　　马虽然被穆三弄回来了，也收拾的乖乖的。可穆三为了控制住疯马保护柳相思的安全，将套马车的绳索齐齐砍断，现在再想把马车套上也没有办法。而且这马刚不知什么原因发过狂，车夫也不敢让冒险让它继续拉车。若是再发狂一次，他可搞不定。 　　车夫醒来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被马车甩出去时脸先着地了…… 　　脸上破了几处，有些擦伤，红肿稍有些吓人。还磕掉了半颗门牙……所以才会满脸是血。至于昏迷，则完全是被甩出去的时候摔懵了。 　　若是姑娘家被摔得这么惨，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幸亏这是个娶了媳妇的汉子，就算现在形象磕碜了点，现在也不兴离婚，他媳妇也只得认倒霉了。 　　索性这里离知州府也不是太远，柳相思就决定把这些烂摊子扔在这里走回去，回去后再找人来收拾残局。 　　这里柳相思身份最高，她的提议自然是一致通过。然而核桃、杏仁两个却不立即动身，而是转身回到马车残骸处将车帘子拆了下来，当做包袱皮将车中的贵重东西和柳相思的私人用品都装裹起来背在身上。 　　就柳相思不解的看着她们，“把值钱的东西带走即可，其他东西放在这里，等会府里再派一辆马车来再拉回去就是。” 　　核桃手上没停，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姐贴身的东西，必须保管好，不能被外人捡去。” 　　柳相思好歹是个大家小姐，若是私人用品尤其是贴身的衣服、首饰被人捡了去，那可是有损闺誉滴。 　　古代人将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都看得特别重，就讲究个见物如见人。好比很多电视剧里演的，偷了某人的物品用作巫蛊之事，或者某位小姐不小心遗落了手帕，被书生捡去，日日拿着手帕寄托情思。 　　再或者高大上一些的，也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的，主角随便掏出个皇帝的信物，写个什么如朕亲临，下面就要呼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人。 　　还有那种用作信物的。比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将一块残缺的玉佩当做信物，每人一半，能将玉佩完整的拼在一起的才是要找的人。 　　把玉佩当做认亲的信物这种还可以理解，但每次看电视上演有人手持‘如朕亲临’的令牌出场时柳相思都会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难道主角从怀里掏出来说是皇帝的信物就真的是吗？就没人怀疑一下真伪吗？ 　　不过若是有人捡了柳相思的首饰当做定情信物，找上门来说和她私定终身了，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呢！所以不管这种思想有多大弊端，入乡随俗，既然穿过来了，柳相思就得按这世界的规矩来。 　　二人收拾物品的时候，车把式就围着那蔫蔫的马儿打转。 　　他就是吃这口饭的，平日里与马同吃同住培养感情，对马比对他亲媳妇都好。今天惊了马，还吓到了小姐，回去后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饭碗就很难保住。与此相比，他被摔得毁了容貌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可这匹马是经过训练的，平时很温顺，不然也不敢让它拉着主子出门，怎地今日会突然发狂？ 　　围着马儿转了一圈，用手在它身上细细摸索。摸到一处时，那马忽然不安的动了两下蹄子，打了个响鼻。车把式眼睛一亮，连忙俯身去查看。 　　“小姐，您看！” 　　只见一个尖刺卡在马蹄里，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车夫小心翼翼的将尖刺取出，“看来，这马就是因为踩到这个才会发狂。可这一路每日都有专人负责打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核桃、杏仁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府了，车夫连忙用汗巾子将那尖刺包起来揣在胸口，这可是重要证据来的，能不能保住饭碗就全靠它了！ 　　车夫在前引路，柳相思和两个小丫鬟跟在后面走。早晨出门时乘着马车说说笑笑的好像很快就到了，可真用双腿走起来却非常艰难，把三人都搞得疲惫不堪。 　　其实若是放在以前，这点路对柳相思来说不在话下，随随便便和闺蜜逛个商场也要逛上两三个小时。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身体也太弱了。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妙蕊居走到松涛苑给杨氏请安。 　　眼看着快要坚持到了知州府，三人都两眼泪汪汪的感动不已。可远远望去，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个门是府里的大门，只有主子或者身份相当的贵客才能走，下人得走角门。平日里老爷去府衙后倒是有些人会上门来拜访夫人，倒是会有些夫人的至交好友上门来拜访。可那至多也就是三五辆马车，像这样几十台马车在门口排着队，门庭若市的景象倒是少见。 　　等候在府门口的各家车夫大多都认识，主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他们就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侃。上次这么热闹，应该是府里在办赏花宴，这次又是为了哪般？ 　　柳相思心情十分激动，眼看着就要回家了，府里有什么大事她都不管，就只想在她柔软的大床上躺上三天三夜不用起来。 　　正要一鼓作气走完剩下的路程时，核桃拉住了柳相思的衣袖。 　　回头看她，却被她面色凝重的拉到一边。 　　“小姐，您不能这样回去。” 　　“怎么？”柳相思诧异的问道。 　　“您现在的模样……”主仆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从马车上跌出来，虽然没受皮外伤，但是免不得在地上蹭了些尘土，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尤其是柳相思，她身上穿的是绸缎，除了特别好看，不耐磨也不耐洗。上面脏脏的，还被刮破了一条颇为明显的口子。 　　不用说核桃，就是柳相思自己都嫌弃自己！ 　　“太狼狈了……这幅模样被人看去有失闺誉啊小姐！” 　　杏仁连连点头，赞同核桃的说法。 　　她崇拜死核桃了，俩人差不多大小，在五小姐身边服侍有几年功夫了，可核桃就是比她厉害，总能考虑的周周全全的。 　　知道两个小丫鬟也是为了她好，而且言之有理，柳相思便没有执意要求进府。可府里不知道因何这么热闹，这些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院子休息啊？总不至于让她一直在这儿等着到客人们都回家才行吧？ 　　“你们平时进出府里都从哪里走？” 　　杏仁这才想起来，猛地一拍手，“对呀！西南边还有个专用于府中下人进出走的角门，咱么可以从那边进府！” 　　难得，柳相思常年写作，还算是有点常识，知道古代人讲究上下尊卑，下人通常不能够走正门。 　　后面的车夫队伍里却忽然有个车把式看见了柳相思，一时间被美人震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得呆了去，嘴巴都合不拢了。周围的人看见他这幅失了魂的模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夏日衣衫薄，一路走回来又出了不少汗，柳相思的衣服更加紧密的黏在身上。再加上身姿曼妙，行走在夕阳的余晖下，让人禁不住心生摇曳。只是看这样一个背影，大家便痴了、醉了。 　　可待众人再想去仔细瞧瞧时，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处。 　　“这小娘们可真是个尤物，光是背影就这么勾人！谁要是能有这样的艳福，这辈子都值了！”想到家中的母老虎，车把式粗鄙的啐了一口，抱怨道：“我家那黄脸婆要是有她的一半美，我宁可天天给她打洗脚水！” 　　众人哄堂大笑，有那不懂事的小年轻说道：“办事儿的时候把蜡一吹，还不一个样？” 　　几个年长的男人纷纷露出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看向小年轻的目光也跟看小孩子似的。心里想着：到底年龄小，没经过女人啊…… 　　忽然有人反应过来，“旁边的那个身上脏兮兮的男人，好像是知州府家的？上个月宋家小少爷的满月酒，柳夫人去了，就是他驾的马车！那位姑娘难道也是知州府的姑娘不成？” 　　意识到几人刚才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不约而同的闭了嘴。迅速的岔开了话题，热热闹闹的聊起天来，仿佛刚才从未有人经过一样。 　　柳相思等人来到角门处，正碰见守门的婆子打开门，殷勤的送了一个婆子出来。定睛一看，嘿，这不是老熟人吗？ 　　原来是孔妈妈，她奉杨氏的命外出办差。。 　　她是夫人身边得力的，下面的婆子自然要巴结着，句句话都捧着她。从孔妈妈得夫人青眼让人羡慕到她穿戴富贵，再到她男人有本事，马上就要夸到她几个儿女前程远大了—— 　　一开门就看见五小姐在门外站着，守门婆子嘴里的话都被咽了下去，连忙给五小姐请安问好。 　　看着孔妈妈头上顶着的那个大包柳相思很想笑，虽然是极力忍着，眉眼间却难得泄露出几分。 　　孔妈妈自从摔了一跤头上肿起个大包就特别多疑，看谁都像是在笑话她。若是下人敢往她头上多看一眼，立马就要拉下脸子的。可柳相思是主子，她心里有气也得忍着不说，还得规规矩矩的给柳相思请安。 　　“孔妈妈快起来，您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还有……出门看路，小心脚下……” 第86章 女主的玛丽苏体质 　　因着柳相思几个是从府中下人专用的角门回府的，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下人络绎不绝，奇怪的是个个脸上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 　　不光是她觉得疑惑，连杏仁和核桃都十分诧异。府里这是发生什么喜事了？ 　　绞尽脑汁的回忆剧情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想到自从她穿越过来之后，好些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心中自我解闷的想，不会是杨家上门提亲，把杨承之和柳香雪的亲事定了下来吧？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柳香雪是女主角，她的亲事不会如此草率，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回到妙蕊居，核桃服侍着柳相思换上一套平日在房里穿的衣服。正在梳洗，杏仁风风火火的进来，她一回来就跑去找相熟的小姐妹打听消息去了，如今也是满脸的喜气。 　　“小姐！喜事！大喜！今日下了公文，说是咱家老爷多年治理云州城有功，这次应对灾患得力，这次皇上下旨要进京述职的名单上有咱们老爷呢！大家都说，老爷此次进京，必会被万岁爷嘉奖，升官晋职！外面那些人，全是得到消息后来恭贺老爷的！” 　　杏仁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激动。古代就是这样的，身为下人，一身荣辱都系于主子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柳老爷升官，府里的下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就连核桃也跟着激动起来，满脸的喜色：“太好了！小姐！真是太好了！” 　　柳相思怅然，她在原文里确实写到过柳老爷进京述职。可那时柳老爷之所以有这个机会，百分之二十是靠他自己努力，绝大部分则是借了他宝贝闺女，开了金手指的女主角的光。 　　当时蒋宜臻已经对柳香雪情根深种，对于异地相处蒋宜臻十分不放心，怕柳香雪对旁的人心有所属把他忘了，必须得放在眼前才能放心。也是为了给柳香雪谋求个更好一点的出身，让二人的身份差距不至于太悬殊，在柳明自己争气的情况下，在京中活动了关系，替柳明打通了关节，才有了这次进京述职的机会。 　　柳相思现在之所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是因为当时的条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蒋宜臻回京之前杨氏带着几个儿女送别，柳香雪确实对他表现出了极强的好感，蒋宜臻走后也变得魂不守舍的，可蒋宜臻却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甚至和柳香雪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情根深种的样子。 　　没有蒋宜臻在京中帮忙活动，皇上在成千上万的官员中还能选中柳明进京，如此的官运亨通，柳相思只能将之归结到女主自带的金手指身上了。 　　瞧瞧人家女主，就算少了个裙下之臣，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的！这就是命啊！ 　　府中热闹的场面至夜方休。 　　第二日，杨夫人带着杨承之再次登门。 　　可以说自从上次杨夫人来柳府给儿子提亲，想将杨承之和柳香雪的亲事定下来却因为杨氏不同意不欢而散后，她就有些恨上杨氏，回去后闷闷不乐的好几日，觉得杨氏眼高于顶。 　　连她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器宇不凡……的儿子都看不上，她杨氏还想把闺女嫁给什么人去？别最后在家留成老姑娘了吧！ 　　和相公抱怨，相公也只是向着杨氏那个妹妹说话，只说他妹妹说得对，反正儿子今年就要下场考试，到时候考个状元郎再上门提亲，两家都有脸面，到时候双喜临门，也是一桩佳话。 　　宋氏对儿子有信心，倒是认可丈夫说儿子定能金榜题名的话，可杨氏那眼高于顶的态度就让她憋气！尤其是丈夫还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去帮那杨氏简直不分亲疏远近！ 　　女人纠结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不讲理，她不能上门来找杨氏的麻烦，在家里却没少给丈夫脸色看。 　　没想到上面忽然下了公文，让柳明进京述职！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云州城的望族大姓都动起来了。谁不知道进京述职意味着什么啊？古代交通不便，若是远些的地方，一来一回可能就要花掉几个月的时间。皇上难道吃饱了没事干才把官员们宣去京城唠唠嗑、叙叙旧？ 　　自然不会。 　　凡是能有机会上京述职的，必是做出了政绩，在皇上那里挂上了号，只等着封赏昭示皇恩浩荡。 　　柳明如今不过三十几岁，往后还有至少二十年的好光景，如今已经是知州，若是再进一层……可谓是前程远大。 　　柳、杨两家本就是姻亲，若是能得妹夫照顾一二，儿子以后的仕途会走得更顺。形势比人强，宋氏当时发的一定要让杨氏上门来求她的誓言随风飘散，第二天就带着一双儿女来柳府拜访。 　　看着知州府的牌匾，她心中泛着膈应，当时气势汹汹的走了，如今又主动上门，尤其是杨氏连出门迎接都不曾，只派了个身边的妈妈来接，与以往的待遇大不相同，让宋氏心中恼火，总觉得自己低了杨氏一头。 　　可来到松涛苑，见到杨氏时，她仍旧带着满满的笑意迎上去。 　　杨氏也是在夫人外交中打滚儿出来的，对这个嫂子也是笑脸相迎，面上没有丝毫的不愉。不一会儿气氛就亲热起来，不久前不欢而散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对宋氏都看不出一丝的隔阂，对杨承之和杨冬歆这一双外甥、外甥女，更是慈爱有加。 　　“我们两个大人在这闲聊，他们两个只怕早就坐不住了。好了，不拘着你们，去找你们三妹妹玩儿去吧！” 　　杨冬歆欢呼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杨承之虽然沉稳，但是和表妹已经许久未见，他心中日日惦念着呢。摸了摸怀中揣着的小玩意儿，脚步也略微加快。 　　宋氏将儿女打发走，一个是让他们去和柳香雪培养感情，再一个，她还有些不方便当着二人面要说的话。 　　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妹妹，上次是我冲动了，实在对不住。” 　　一句话，已经费了她不少力气。出嫁的闺女要靠娘家撑腰，这是约定俗称的习俗。虽然杨氏自己在府中立得住，从没有事求过娘家，可在知州府，杨家身为夫人的娘家，地位绝对是超然的。 　　这么多年来，在杨氏面前低头，这还是第一次。 　　可想想自己芝兰玉树的儿子，狠狠咬牙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承之对香雪的心思，你这个做姑姑的，难道心中没数？我也是实在喜欢香雪这孩子，她到我家，难道你还不放心不成？” 　　宋氏想低低头，努努力，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但是杨氏心中早已有了小算盘，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的呢？侄子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女儿又更好的归宿呢？ 　　换句话说，杨承之就是杨氏给柳香雪准备的备胎。 　　今时不同往日，宋氏自己带着儿女上门，就算杨氏没答应，她也不能如同上次一样拂袖而去。只好退而求其次，敲定让儿子同柳家人一起上京。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番上京，皇上或是将他调配到更为富庶之地，或是让他留京，反正是不会再继续待在云州城做知州。 　　因此夫妻两个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一家共同上京。等皇上旨意一下，他们也一同去留。 　　杨家在云州城也是豪门大户，不缺车马送杨承之进京赶考。可宋氏自有打算，一来是希望给儿子找棵大树，毕竟妹夫阅历广，要比儿子想得周到，有什么事自会照拂一二。 　　二来，也是希望路上两个小的能培养培养感情。若是柳香雪对儿子死心塌地非他不嫁，到时候杨氏看她还怎么拿乔！ 　　杨氏却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不管怎么说，杨家是她的娘家。嫂子的要求也合理，若是她不答应，哥哥心中怕也会埋怨自己。 　　宋氏这一趟也算没有白跑，再加上杨氏刻意放低态度，倒也叫她脸上的笑容真挚的几分。 　　再说杨家两个兄妹，他们二人对柳府很熟悉，不用人带路，很快就来到梧桐居门外。杨冬歆欢欢喜喜的进去，在院子里撒着欢儿的喊柳香雪的名字。 　　杨冬歆生在云州城，长在云州城，从未出过远门。京城，对她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对表妹能和姑父一同去京城外，她羡慕的很。 　　走出了十来步，才发现哥哥还在门外没有进来。 　　懵懵的站在原地，哥哥这是怎么了？他心仪表妹不是秘密，平日里往姑姑家跑的比她都勤快，不就是想见见表妹吗？怎么真的到了表妹院子却停步不前？ 　　杨冬歆忽然想到，好像近一段时间，哥哥都没有到姑姑家找表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赏花宴！ 　　不等她想明白什么，柳香雪听见表姐的声音，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不胜欣喜的走到她面前。 　　抓着表姐的手要拉着她走，却没拉动。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看见表哥站在那里，对上她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柳香雪笑容不减，眉眼弯弯的叫道：“表哥，怎么傻站在那里？” 第87章 美丽的误会 　　看见表妹的笑颜如花，杨承之有一瞬间是怔楞的。直到表妹来他跟前轻轻地拉他的袖子，将他往梧桐居里带，他才回过神来。 　　赏花宴那天，他一时激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鬼使神差的就吻了表妹。就如同多个夜晚他梦到的那样，她的唇软软的，比蜜还甜，让他沉醉其中，永远都不想放开…… 　　可惜，不小心被人给看到了。 　　表妹当时就哭着跑开，嘴里一直说恨他，再也不原谅他。杨承之也知道是他孟浪，可若不是受了蒋宜臻的刺激，他又岂会那么失控？蒋宜臻的出现，让表妹的心思飘忽不定，他觉得很受威胁。近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甚至他一点不害怕蒋宜臻会将他与表妹做的事告诉别人，反而挺直了腰板，迎上蒋宜臻的目光，示威的看向他——如何？表妹是我的！ 　　很难想象，向来温文儒雅的杨承之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粗俗点说，男人这种劣根性跟狗一般无二，公狗喜欢到处撒尿占地盘，而男人，能在心仪的女人身上打下印记，尤其是在情敌面前……这让杨承之得意非常。 　　然而他当着蒋宜臻的面是得意了，可后来直面表妹时，到底有几分无措，从来都是他顺着表妹的心意，什么时候惹她生气过？他厚着脸皮提出和共乘一船，小船上除了船夫就只有他们二人，杨承之想要趁此机会哄她原谅。当时人多，表妹为了给自己面子，遂了他的心意。 　　可后来……后来就发生了太多事，始终没有如愿。 　　眼看就要秋闱，母亲怕他分心，将他看得牢牢地，不许他再出府，就连他派人去姑姑家给表妹送些小玩意儿的人母亲也给拦了。他想让妹妹去府里陪香雪说说话儿，试探试探表妹的心意，却……母亲兴致勃勃的去了，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歆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开始几天着实让他焦虑不安，可毕竟蒋宜臻走了，去了表妹身边一个大威胁，也算是勉强安了安他的心。毕竟秋闱在即，他也只得安下心备考。 　　没想到姑父居然有幸进京面圣，借姑父的光，他也能随着母亲来知州府逛一圈儿。 　　直到此时，他心中的焦躁不安才又显露出来。今日他早早就醒来，将今年新做的衣服都试了个遍。选来选去，觉得哪件都不合心意……似是去心上人之约的毛头小子一般。 　　到了梧桐居，他站在柳香雪院子门口不敢进去，怕表妹还在生他的气。 　　可没想到柳香雪竟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见表哥和表姐来，亲切的不得了。 　　杨承之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端。这么看来，表妹是已经不生气了，还是……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 　　其实表妹从未喜欢过那个蒋小将军，她还是对自己心有所属吧？ 　　那日之所以会哭着跑走，应该是因为被人看到？女孩子，会害羞，不好意思的嘛…… 　　杨承之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舒坦过，像吃了仙丹似的，腰背笔直，容光焕发。身体中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蕴含着，急待发泄。 　　柳香雪拉着他的衣袖，杨承之试探地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背。见她稍微怔了一下便恢复如常，并没有生气发火，也没有将握着他衣袖的手放下，杨承之忽然间勇气爆棚，用大手将柳香雪的小手捉住，握在手里。 　　方才那下试探柳香雪还以为是杨承之不小心碰到的，可这回她骗不了自己了。从小受到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育让她不禁满脸通红，用力想要将手从表哥手里抽出来。 　　可杨承之哪里会肯？一双大手握的牢牢地，任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在二人宽大的衣袖掩饰下，除了一个激动难耐和另一个心虚的当事人，谁也没有发现。 　　杨承之目光深邃的看着表妹的脸羞得粉粉的，好像桃花一样美丽娇羞的表情，只觉得这大千世界，又有谁能比得上表妹一人呢？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共白头。 　　可惜，对于他来说，美好的时光稍纵即逝。 　　眼看着丫鬟上前推开房间的门，妹妹先行一步进了房间，杨承之再不舍也只得松开柳香雪的手，临放手之前还微微用力的捏了一下。 　　柳香雪脸色倏地又红了几分，连看杨承之一眼都不敢了，逃也似的进了房间。 　　表哥太大胆了！幸亏表姐在屋子里，当着她的面，表哥不论如何也不敢再这么放肆地！柳香雪像是找到了专治杨承之的法宝，表姐去哪儿她就跟在哪儿，务求一定在表姐的视线范围之内，绝对不让表哥找到欺负她的空子。 　　虽然被柳香雪避之不及，可杨承之的目光却始终不离她，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放下来过。 　　对自己无礼的行为，表妹没有生气，只是红彤彤的脸蛋，连和歆儿说句话都结结巴巴的，这不是害羞是什么？ 　　这一次，杨承之觉得自己确定了表妹的心意，什么蒋宜臻啊小将军啊，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他似乎高兴的太早。 　　作为柳相思笔下这本辣文的女主，柳香雪身上除了打上白莲花这样的标签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质，就是多情。 　　原书中，柳香雪喜欢蒋宜臻的同时又心系杨承之，当首选蒋宜臻迫于家庭的压力，暂时不能将她八抬大轿娶回家时，她并没有选择和蒋宜臻共同面对，努力获得蒋家长辈的认可，而是立即就转头就投入了杨承之的怀抱，令蒋宜臻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伤透了心。 　　当她已经和杨承之发生了这样那样不和谐的事以后，那颗心却仍会为蒋宜臻而牵动。 　　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都对她情有独钟，而她却在其中摇摆不定。她对蒋宜臻有情，对杨承之也有情。 　　换一种说法，便是既多情却又无情。 　　所以杨承之自以为摸清了柳香雪的心思，那就大错特错了……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管是原书中，还是这一世，杨承之都不是她的首选。尤其现在蒋宜臻不曾对她表现出什么特别，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的整颗心都被揪着，倒让她比原书中更在乎蒋宜臻，想要……征服他。 　　杨承之不过是起到蒋宜臻不在时，用来调剂无趣生活的作用而已…… 　　柳香雪和杨氏不愧是母女，心思相同，都是将杨承之当成了备胎。可怜这备胎还混不自觉，整颗心都被牢牢牵在表妹身上，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就觉得整颗心跳动剧烈得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似的。恨不得将一颗红心捧在柳香雪跟前，好叫她看看自己的深情。 　　可惜，柳香雪不能感同身受。 　　柳香雪只顾着和表姐杨冬歆聊天，时而目光转到杨承之身上时，也是幽幽怨怨的。经常是杨承之刚捕捉到表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却不等他说什么，表妹的目光又幽幽转走，千言万语都被憋了回去。临行时特地揣在怀里用来讨好心上人的小玩意儿也没机会拿出来。 　　杨冬歆想单独和柳香雪说说话，打听打听蒋小将军的事，毕竟表妹就要进京去了，还有可能和蒋小将军见面，而她呢…… 　　若是哥哥能被皇上钦点为状元，留京做官，他们一家才能迁到京城去。若不然……就只能从说书的口中听一些蒋家红缨小将军的事迹了。 　　可哥哥这么大一尊大佛坐在这里，她再娇蛮任性也是不好意思在哥哥面前提外男的。此时，杨承之在家里有多疼她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哥哥碍事。 　　哼！人家还嫌弃你耽误他和亲亲表妹培养感情呢！ 　　情之一字最伤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房间里三人各怀心思，气氛并不如小时无忧无虑。 　　眼看到了中午，松涛苑那边使人来叫府中的少爷、小姐都到松涛苑去用膳。 　　杨氏虽然与嫂子宋氏稍有不睦，但府中的小辈却必须得敬着宋氏，将她当做贵客招待。尤其是几个小庶女，每次宋氏来，必回被唤去伺候午膳。这是杨氏彰显娘家地位的手段之一。 　　是以柳香雪、杨冬歆、杨承之三人一出梧桐居，就碰上了正欲前往松涛苑的柳相思。 　　柳相思按规矩给三人请安，柳香雪冷冷的受了她的礼，杨冬歆却冷哼一声，拉着柳香雪转了个身，十分无礼地用后背对着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口中冷嘲热讽的，“表妹，你以后可得离你家这位好妹妹远点，现在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谁不知道你这位好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品啊？脏了身子的，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动，也就是她有这么厚的脸皮！我要是她，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 　　杨冬歆毫不避讳柳相思，继续大声说道：“我们走！看她一眼我都嫌脏！哼！” 　　自己笔下塑造出来的人物，柳相思知道她也就是个炮灰女配的命，和自己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本不欲和她一般见识，可杨冬歆越说越离谱，饶是她涵养再好，也是窝不住的火气。 第88章 说不过就告状 　　“我自己的身子干不干净不劳表姐操心，表姐的嘴干不干净我倒是清楚的很。呵呵，不知道云州城里有点脸面的人家会不会要你这个一张口便是污言秽语的媳妇呢？” 　　“你……！”方才讽刺柳相思的话，被柳相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杨冬歆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 　　杨承之眉头蹙了起来，“歆儿，不可无礼。” 　　柳香雪是表妹，柳相思也是他的表妹，虽然二人地位大不相同，可杨承之也没把柳相思当外人。因此，自家妹妹言行失状，他就责备了一句，没有回避柳相思。 　　杨冬歆平日里也是被母亲捧在手心儿里娇惯着的，在姑姑家，当着表妹的面挨了哥哥的训让杨冬歆瞬间炸毛，“我又没说胡编乱造！根本就是！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知州府的五小姐昨日被人毁了清白？出门一趟，回来时衣裳都是破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她激动的辩驳道，看向柳相思的目光十分不屑。高门大户一般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杨家和柳家是姻亲，自然就更为关注。因此柳家有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杨冬歆的耳朵里。 　　就算是现在还没有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只要她出去串个门，或者派几个婆子出去唠唠嗑，不小心给散出去，置柳相思于死地就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再说了，她是嫡女，柳相思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庶女。姑姑这么疼自己，别说就是轻飘飘的说了柳相思两句，便是打骂她了，她也得受着！居然敢和自己顶嘴？偏偏哥哥还不帮着自己，专帮外人！ 　　杨冬歆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她将昨日发生的事儿提出来，柳相思倒是一愣。为了避人耳目，昨日她专挑下人走的角门回府的。虽然之前从前门晃了一下，可当时正门前有几十台马车，她便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到她一眼，那些人又不曾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她是知州府的五小姐？ 　　这件事这么快就能传到杨冬歆的耳朵里，想必是府里之人的功劳！想到进府时在角门处正好碰见孔妈妈，还叮嘱了她叫她好好看路小心脚下，柳相思似乎对散播谣言的人心里有了数。 　　“听说蒋小将军走前把你和他身边随从的婚事定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你身子都不干净了，蒋小将军可还会同意他的随从娶你？”杨承之越是责备她，杨冬歆就越是要说柳相思，“在云州城已经是臭名昭著，嫁不得高门大户了，别是最后连个下人都不肯要你了吧？哈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得意，脸上因为快意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表情显得很是丑陋，在杨承之心里，自家妹妹只是有点顽皮，有点任性，总得来说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从来没见过她如此……自问学富五车的杨承之此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了。 　　“歆儿，慎言。”皱着眉头，不悦的警示妹妹，“你可是大家闺秀，要注意言行，不可如此粗鄙。” 　　“呵呵，听说外面的人都传表姐生在书香门第，三岁能拿笔，五岁能作诗，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果然……只是传说而已。便是照我家三姐姐也是不如的。”柳相思微微一笑，将祸水引到柳香雪身上。 　　柳香雪并没有出声反驳，她觉得五妹妹说的是实话啊。要不然外面怎么都说她是观世音娘娘转世，而不是说表姐？这名声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表姐空有才名，可到底比不上自己。 　　虽然杨冬歆知道柳相思是为了膈应她，可看见表妹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到底心里有两分介意了。 　　可柳相思却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反正我订了亲，阿嵘不会弃我于不顾。表姐倒可以试试，把这番话说给外面的人听听，看看是否还有人敢上门提亲呢？看看表姐的归宿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杨冬歆被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柳香雪连忙在她身后帮忙顺气，软声软语的安慰她：“表姐何必同五妹妹一般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你说的话都是为她好呢！” 　　柳相思讶然，说她脏了身子、不守妇道、让她去死这样的话，是为了她好？这是什么神逻辑？ 　　随即明白过来，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来是安抚杨冬歆，二来也有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可杨冬歆却没有领她的情，一把拍开柳香雪替她顺气的手，恨恨的说道：“不用你多事！” 　　她不就是轻轻打了一下，能有多疼？看表妹泫然欲泣的模样，杨冬歆觉得碍眼的要命！ 　　可她亲哥哥可不是这么想。 　　心上人的小手儿被人打出了个红印子，杨承之只觉得伤在她心，疼在他身，怜惜不已。再看妹妹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不悦。 　　她向来自信，柳相思说她比不上柳香雪，她自是不屑一顾的。可看哥哥对表妹疼惜的眼神，而看向自己，却满是责备。难道连他也认为，自己比不上表妹？ 　　杨冬歆此时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她便是再要强，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假装强势的将柳相思、柳香雪和帮着别人说话的哥哥挨个瞪了一番，可这几人没一个将她放在眼里的。 　　没有人懂她的委屈，没有人抚慰她，来自于杨承之的责备的眼神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冬歆的情绪终于爆发，嚎啕大哭起来。 　　在杨承之的印象里，从妹妹懂事起便没见过她如此伤心过。一时间也顾不上柳香雪被打出个红印子的柔荑了，满是惊讶的看着妹妹。 　　在她向来瞧不起的柳相思，还有隐隐压着她一头的柳香雪、帮外人不帮自己的哥哥面前哭出来，杨冬歆只觉得人丢之极，转身推开身后之人便跑。 　　“哎！小姐！”身后站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被推了个大跟头，崴了脚。一想要站起来，就是钻心的疼痛，只能无助的坐在原地，看着小姐越跑越远的身影。 　　杨承之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柳香雪也是，表姐虽然年纪比她大几个月，可在柳家她是主人，表姐是客人，让客人哭着跑了，这显得主人多失礼啊！提起裙角，也追了上去。 　　这几个主子都是杨、柳两家的嫡出子女，平日的派头都大得很，一出门身边都得跟着十几个的下人，因此知州府就上演了很有趣的一幕：一个妙龄女子哭着在前面跑，三四十个人在后面追。 　　柳香雪觉得如果不是穿着古装，倒是有点像她上大学的时候体能测试全班一起跑八百米的样子。 　　“小姐，咱们要不要也……”杏仁在身后小声问道。众人都去追表小姐了，单留她们小姐一个，显得有些突兀。 　　柳相思微微勾了勾嘴角，杨冬歆是哭也好，没哭也罢，谁爱哄谁哄去，都和她没关系。她才不准备去追呢！更何况，杨冬歆看不见她还好，别人哄几句说不定也就好了，若是看见她，指不定要哭得更厉害！就跟孟姜女似的，把长城哭倒才算完！ 　　因此她也不追，反倒让杏仁把被杨冬歆推倒的小丫鬟扶起来。那小姑娘动弹一下就疼得吱哇乱叫，想必是疼得厉害。可怜啊，跟了这么个主子…… 　　“杏仁，找人把她抬到我院子里休息休息吧，看她这样子，也不能在她们小姐身边服侍了。” 　　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向来看不起这位五小姐，尤其是在家里，总是拿五小姐说事。看到哪个丫鬟不顺眼了，就说她不像是杨家的下人，倒像是和这位五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狐媚子！ 　　她是被自家小姐推到的，小姐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倒是这位‘狐媚子’小姐请人照料她。孰高孰低，高下立见。可小丫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余一句：“谢谢五小姐。”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柳相思倒不是图她什么，但是听她这么说，心情也很是愉悦。 　　将小丫鬟安顿好之后，她便带着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往松涛苑去。方一到院门口，她就发现今日的气氛不大对劲。因着柳老爷要升官发财的缘故，府里的下人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可松涛苑的人此刻却一个个小心翼翼、噤若寒蝉的样子。 　　守门的小丫鬟连看她一眼都不敢，站在门口通报了一句；五小姐来了。便打开帘子，请她进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味扑鼻，勾人馋虫。可再抬头瞧，杨氏满脸的冰霜，冻的杏仁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宋氏就坐在杨氏旁边，她本就长得有些凌厉，此时眼角、嘴角往下一耷，更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饶是杏仁就站在柳相思的身后，也禁不住战战栗栗。也幸亏柳相思在她眼前，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怕是要当场跪下去的。 　　平日里被杨氏放在心尖上的柳香雪和杨承之此刻却坐在了下首，杨氏的身边，则是满脸泪痕的表小姐，杨冬歆。 　　然而这几人全都是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所以——这是杨冬歆趁着自己还没来，在杨氏面前告状了？ 第89章 对质 　　古代的女孩子成熟早，基本上来了葵水就可以准备嫁人，十五六岁就当妈妈的比比皆是。但是在如此大环境下，杨冬歆的性格居然被养得和现代不谙世事的小学生差不多。在外面受了气，居然还会找亲人告状！ 　　额滴个神啊！ 　　这让实际年龄比杨冬歆大了快两旬的柳相思有了一种欺负小萝莉的感觉。幸亏她现在身份是个小萝莉，比杨冬歆还要小两岁，可以脸皮厚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宋氏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女儿在家养得金尊玉贵的，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受过气，今天在柳府让人给欺负哭了，她怎么能忍？不过到底碍着不是在自己家里，因此她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桌前，等着杨氏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本就对杨氏心存不满，若不是因为杨氏的丈夫忽然得了皇上青眼，她也不会自降身份来登杨氏的大门。 　　杨氏自己心中也有数，不论嫂子对自己怎样，杨家都是自己的娘家，必须得给娘家人脸面。 　　宋氏来时，她不亲自去迎，而是派个身边的婆子去接，稍微落落她的脸面已经够了。她那个炮仗脾气，若是不撒了这口气，怕是又要闹上的。 　　对于哥哥娶回家这位嫂子，杨氏是八百个不满。可现在俩人都成亲十几年，儿女都一双了，宋氏早就在府里站稳了脚跟，把哥哥抓的牢牢地，她就是不高兴也没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嫂子的娘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姓之人，此次上京说不定还有能用得上的地方，万万不能因小失大，因为个小庶女就将姑嫂关系弄僵，还是得哄着她。 　　因此，她放在柳相思身上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个炮灰。 　　“给母亲、姨母请安。” 　　柳相思对着二人行礼，宋氏却哼了一声，目光十分不屑：一个小庶女而已，也配叫她姨母？她可没有这么地位低贱的亲戚！ 　　杨氏不叫起，柳相思就得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这一般是府中主母用来给妾室立规矩的手段，没想到倒是用在了对付庶女身上。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站在杨氏身后的孔妈妈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她向来看不惯柳相思，每次想要找机会下绊子她却总是运气很好，让她奈何不得。此次也是她活该，谁叫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孔妈妈头上顶着一个大包，看着杨氏给柳相思穿小鞋心中很是快慰。 　　过了盏茶时间，杨氏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般，幽幽的看着始终保持优美姿态的柳相思说道：“小五儿，你可知错？” 　　杨氏也没说让柳相思免礼，可柳相思不是给自己苦头吃的人，自顾自的站了起来，面上却做出一副惊愕到了极点的表情。讶异的问道：“原来母亲方才是在罚相思？只是相思不知道，缘何惹了母亲生气？” 　　宋氏几乎要破口大骂：小贱蹄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居然敢欺负到歆儿头上，当他们杨家是好欺负的？ 　　这若是在府中，宋氏定要将人拖下去就打，才不管她是身份身份呢。再尊贵，也贵不过主母去。因着是在柳府，到底运了两口气，将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杨氏多年来能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贤名在外，任谁提起她都是交口称赞的称一声佩服，行事自然不似宋氏蛮横。 　　“歆儿是客，又是你表姐，怎可诅咒她嫁不出去？平日里处处都知道用规矩礼教来压人，怎么偏偏自己这么无礼？”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是柳相思自己品性败坏，满口污言秽语，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到时候她这个做主母的，还不是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就算是传到外面去，不但不会有人质疑她苛责庶女，反而会赞她一声治家有道！赞柳家家风正！连带对她的亲生女儿，都会被高看一眼。 　　“五不娶”中有一条：丧妇长女不娶，无教诫也。这句话的意思是丧母的长女不能娶为妻子，因为可能自小无人教养，品性或许不可靠。同样的，若是母亲的名声好听，女儿也会水涨船高，一家有女百家求。 　　不过是拿小庶女做个筏子而已，她又怎么会把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 　　此时若是换了老实的柳宛云和向来巴结奉承主母的柳陵容可能也就认了，可对象是柳相思，她哪里是那么好拿捏的？ 　　若说刚到这里时，柳相思只想着明哲保身，可后来明面上有郑老王妃罩着她，背后还有穆三百般手段，让柳相思的胆子大的很呢！ 　　她做出惶恐的模样，眨眨眼做出泪盈于睫、一副受了冤枉的姿态，连连摆手：“母亲，冤枉！我怎么敢诅咒表姐？” 　　宋氏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拍案大怒：“收起你那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满口胡言！难道我女儿还会诬陷你不成？” 　　母亲一发火，杨冬歆的泪水忽然又决堤起来，就近扑倒在姨母怀里，就是一通哭。和柳相思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她不是装的，可是下了大力气的。眼眶、鼻头都红红的，向来爱美的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衣服皱的跟咸菜疙瘩一样。 　　房间中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除了宋氏气呼呼的喘息和杨冬歆撕心裂肺的哭声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对杨冬歆这个外甥女儿杨氏是真心疼爱的，看她哭得那么惨，心中疼惜不已，亲自拿手帕将她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不明液体擦干净。 　　“嫂嫂息怒，我定会给您和歆儿一个满意的交代。”言外之意，要重重惩治柳相思。 　　有了杨氏的保证，宋氏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 　　“我柳家虽说不像杨家是百年的书香门第，诗书传家，我自问却不曾疏忽过你们，五岁便请了夫子给你们开蒙，让你们读书明理。小五儿，当时你三姐姐和表哥都在场，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杨氏一脸严肃的问道。 　　杨氏存心要收拾柳相思帮外甥女报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坦白不会从宽，但抗拒绝对从严。这么多人看着，你想抵赖也赖不了。 　　可不等柳相思有什么反应，一直在她怀中嘤嘤哭泣的杨冬歆先出了声。 　　“姑姑，妹妹年幼，我不跟她计较。只要她给我道个歉，我便不追究了。” 　　说着，还抽了抽鼻子，一副受了委屈却还宽宏大量的的模样。杨冬歆和姑母告状自是为了收拾柳相思给自己出气，可她也不是三岁的孩子，哭了一通后也冷静下来。 　　杨氏的话提醒了她，哥哥和表妹当时都在，哥哥爽直，会不会袒护自己不好说，表妹也是个不可控的因素。更何况当时还有许多的下人，难保不会有人漏出口风。 　　若是被母亲和姑母知道了她说的那些话，饶是最后能达成所愿让姑姑收拾了柳相思，自己也落不得什么好。 　　若是当时只有自己和柳相思两人，她柳相思就是长了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只恨当时自己没忍住，怒火冲心，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此时才会投鼠忌器。 　　与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做出大度的模样，在姑姑面前刷刷好感度。同时也用自己的懂事衬得柳相思更不知礼。 　　她自己的小算盘打得精，可惜，她娘亲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听了自家闺女的一番话，更是觉得她的宝贝女儿委屈坏了。女儿识大体、懂事，她这做娘亲的，却不能平白无故的让女儿受了欺负，不能轻易放过柳相思这小贱蹄子。 　　怒视柳相思：“年幼？哼！又不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也是订了婚快要嫁人的人了！” 　　宋氏本来从未将柳相思当回事儿，也未曾想过用柳相思的这个痛脚攻击她。但是当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我都忘了，她要嫁之人，不就是蒋小将军的那个毁了容的随从吗？全云州城都传得人尽皆知的。” 　　冷冷一笑，“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好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嫁给下人，这行事上也如个市井泼妇一般了。妹妹，你看该怎么办吧？若是不惩治一番，岂不是堕了你们柳家的名声？” 　　杨氏一边安抚着外甥女的情绪，一边被嫂子质问，连日来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个干净。看柳相思的表情十分不善，心中暗骂她就是个搅事精，就没个消停！ 　　揉了揉太阳穴，略带几分疲累的说道：“歆儿宽宏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犯了大错，还不肯承认，真是连她一分都比不上。来人啊，把五小姐带下去……” 　　带下去，这是要用刑了……杨氏还真够狠的！ 　　她身后的孔妈妈满脸微笑，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夫人下令，立刻就扑上去把柳相思控制住。还得交代行刑的婆子一声，狠狠的打！ 　　柳相思可没有受虐的癖好，在杨氏即将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时，柳相思低下头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有眼眶顺着脸颊滑下。 　　“母亲……” 　　杨冬歆暗叫一声：‘不好！’ 第90章 又见小说经典梗 　　杨冬歆一边抽抽噎噎的小声啜泣，一边用余光观察众人。柳相思的一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心中预感大事不妙，可想要阻止柳相思开口却来不及了。 　　不似她那般嚎啕大哭的狼狈，柳相思的脸上只挂着一滴清泪，却尽显楚楚可怜的神态。与杨冬歆一味的哭和闹比起来，她才像是真正受了委屈却不敢声张的那个。 　　旁人看了柳相思这幅模样只会觉得心软，唯有杨冬歆，一颗心高高的被提在半空中。 　　“母亲……”柳相思用一双泪眼控诉的看向杨氏：“母亲心疼表姐，想给表姐做主，可女儿在家中受了委屈，为何母亲连问都不问一句？” 　　杨氏是柳相思亲笔写下的人物，自然将杨氏的脉捏的极准。杨氏最注重名声，喜欢占据道德最高点。两人身份敏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嫡母和庶女有些相像于后母和继女。自己的亲生子女随便管教外人不会置喙，可对于继女和庶女就隔了一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的谈资。 　　定定的看了柳相思半晌，杨氏终究是将后面的半句话吞了回去，转而问道：“你口出污言，抹黑表姐是大错，要罚。可你虽是订了门不光彩的亲事，待嫁家中，可出嫁之前却都还是我柳家的五小姐，哪个下人敢怠慢、欺负你，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说吧，如何受了委屈？” 　　柳相思一说受了委屈，杨氏便以为是下人怠慢了她。丝毫没有往杨冬歆或是府中任何一个主子身上联想，因为在她看来，除了柳相思这个刺头儿，其他人都是极好的。 　　“请母亲为我做主。因昨日我去罗家做客，回来时惊了马，不过是掉下马车摔了一下，衣服上沾了些灰尘，今日便有传言说我脏了身子，今日便有人在我面前骂我厚颜无耻，该一根绳子吊死才对！” 　　杨氏仔细观察柳相思的表情，看她不似说谎的模样，便是勃然大怒。她掌家多年，把府里管制的井井有条的，只因昨日传来好消息，再加上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她一门心思只顾着高兴和接待来府中道贺的宾客，竟然没注意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在柳家，妄议主子是非都是大罪，不仅要罚月钱，还要打板子。冒着这么严重的惩罚，居然还有人敢妄议主子的是非。而且还是以女子最最珍贵的名节来说事！真是胆子不小！ 　　谁家若是有不贞之人，那可是一整个家族都没脸的事。这便不仅仅是抹黑柳相思一人的名誉，而是抹黑整个柳家了。 　　尤其老爷马上要进京述职，这可是十年都未必等来一回的大好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犯一丁点事！谁若是敢给老爷扯了后腿，她绝不轻饶！ 　　杨冬歆一看姑姑的表情变了，就知道大事不好，她拉了拉杨氏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氏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后再说。她满心火急火燎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谁敢如此不知死活，我们柳家可容不下这样的人！给她吃的给她喝，反倒养出一匹白眼狼来！直接拖出去，卖了！” 　　以知州府在云州城的地位，他们府里都容不下、卖出去的人哪家还敢要？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年龄大的，在云州城卖不出去就要带到别的城市去卖，从此再也见不到丈夫和孩子，骨肉分离。年龄小的，可能就要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不管是哪种，在下人们眼里都是天塌了一样的。 　　因此杨氏的话一出，早先跟在柳香雪身后的几个小丫头脸色都白了。目光偷偷的瞥向杨冬歆，难免带着几分埋怨。表小姐和表少爷就是和柳家再亲近也是姓杨的，算是知州府的客人。表小姐犯了错，夫人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罚到表小姐和表少爷头上，他们拍拍屁股就走，包括杨家的下人，汗毛都不会少一根。 　　她们倒是平白的跟着倒霉，虽然不一定挨板子，但是被孔妈妈敲打一顿是少不了了。 　　柳相思什么也没说，目光幽幽的看向杨冬歆。此时无声胜有声，满眼的委屈和辛酸，任是谁都明白了，她指认的便是表小姐杨冬歆。 　　这可真是剧情反转，一盏茶之前，还是表小姐占上风，惹得两府的主母心疼的恨不得打杀了五小姐替她出气。一转眼，原告变被告。 　　宋氏反应最大，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上的盘子碗齐齐的颠了一颠。 　　“大胆！我杨家嫡出的小姐，也是你个小小的庶女能随便攀诬的？还真是一副市井泼妇的做派啊，是盘算着反正你的名声臭了要拉我女儿做垫背的？我告诉你，没门儿！” 　　宋氏被气得脸孔涨得通红，呼呼的喘着粗气，跟拉风箱似的。随身的婆子连忙上前去又是递茶，又是顺气的，她这才缓了过来。 　　柳相思低下头，一副怯怯的受了委屈，不敢再说话的样子。 　　柳相思的模样和她生母孙姨娘长得有八成相像，青出于蓝，小小年纪便有了魅惑人心的资本。可越是这样，杨氏便越是厌恶。与这个她向来不喜欢的小庶女相比，她自然更倾向于她从小便看着长大的外甥女。所以纵使看不上宋氏在她地盘上耍威风，念在她是看不得歆姐儿被冤枉的份上，强压下心口的火气。 　　“春暖，你来说。方才三小姐、五小姐、表小姐都在一处，都说了些什么？表小姐可是说了那些没教养的话？” 　　杨氏话说的重，连没教养都说出来了，是因为她相信外甥女，和嫂子一样，觉得是柳相思故意要拉人下水。 　　本意是找个立场中立不会偏帮的人，证明杨冬歆是冤枉的，是柳相思污蔑她。到时二罪并罚，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哪想到春暖像是被吓破了胆子一样，飞快的跪在地上，碰碰的磕起响头来！ 　　她这是有话不敢说！ 　　杨氏目光往柳香雪身后一扫，梧桐居的丫鬟就一个接一个，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此情此景，不需要再说什么，结果已经十分明显。杨氏难免震惊的看向杨冬歆，目光中饱含惊讶和失望。在她的印象中，外甥女一直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小脾气，却娇蛮的惹人疼。可现在，看着她瑟缩的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儿相去甚远。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歆姐儿……” 　　杨冬歆忽然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她不该冲动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骂柳相思，更不该一时冲动，跑来姑母这儿告状，倒将自己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 　　索性嘴角一咧，继续痛哭起来。 　　“姑母，我不是故意的……外面的人都那么说表妹，我信以为真，才不小心说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哭着哭着，好像忽然喘不上气来似的，双眼一番，昏了过去。 　　众人一下子慌乱起来，宋氏不断的在她耳边喊她的名字，拍打她的脸颊，想要叫醒她，杨氏忙着张罗给她请大夫。 　　柳相思看着人仰马翻的场面不禁有些愕然，怪不得小说里总写女配角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情况时会装晕呢，真是故事源自于生活啊！ 　　有句话说得好，你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直到大夫被请来，杨冬歆也没有被叫醒。老大夫常年给达官贵人的女眷看病，心中对后宅那些阴私事通透的很，所谓看透别说透，因此只说杨冬歆是受了刺激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即可。 　　送走了大夫，宋氏说什么也不肯让女儿继续留在知州府修养，吩咐婆子将小姐抱到马车上回家去。杨氏百般挽留都没有动摇她的态度，临走之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柳相思，今天这事发展到这个份儿上，都是这个小贱人在作怪！若不是此事牵扯到女儿身上，她定要柳相思身败名裂！ 　　所以说，杨冬歆霸道的性子，多少也有几分是继承于她娘亲的身上。杨家书香门第，却偏偏出了这么彪悍的一对母女，还能在家里站稳脚跟，大约是因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吧！ 　　将杨家人送走后，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已经凉透。杨氏目光落到柳相思身上，她想罚她，可这事又牵扯到自己外甥女身上，本该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外甥女昏过去被嫂子带走，自然免了这责罚，若是再单惩罚柳相思一人也说不过去。 　　疲惫的挥挥手，什么也没说，让众人都退下。 　　方才还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屋子顿时空了下来，只有孔妈妈陪伴在她左右。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孔妈妈，你去查查，歆姐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老爷正是关键时候，切不能出一点差错。” 　　饶是对外甥女有些许的失望，杨氏仍是选择相信她晕倒之前说的话。兴许外甥女真的是从旁人议论才不小心漏出来的呢？不然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孔妈妈最是了解夫人的心思，应了一声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第91章 满城谣言 　　日子一天天看似波澜无惊的过去，整个知州府看似仍是喜气洋洋的，每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然而每个下人的脸上除了喜气，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几日城里的大事都是关于知州府的，除了知州大人不日即将上京，升官晋职之外，还有一件香艳事儿，也是关于知州府的。 　　传闻知州府除了那位出了名的貌美、心肠好，素有‘观音娘娘转世’美誉的嫡出三小姐之外，还有一位庶出的五小姐。 　　这位五小姐幼时丧母，却出落得美艳非凡，见过五小姐的人第一反应都会认为自己见到了山中的妖精，吸人精魄来了。三小姐的美，是像白莲花一样的美，可远观，不可亵玩，让人从内心里升腾起对她的呵护和尊重之情。但这位五小姐，美的就有些引人犯罪了。 　　传闻有一日五小姐乘马车外出做客，被歹人给盯上，一路尾随，待马车行至僻静处，对五小姐行了那不轨之事。 　　虽然这是云州城最高领导家的八卦，说书人就是知道也不敢编排成段子讲出来，可耐不住大家口口相传，尤其是这等香艳事儿，叫人浮想联翩，没两天时间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云州城都知道了。 　　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位五小姐穿的什么衣服，梳的是什么发型，回府时衣服破破烂烂都，头发也散乱不堪，描述的相当细致。 　　当日等候在知州府大门口都那些各家都车夫一听，哟，听这描述真有几分耳熟，这不就是那天在知州府外面远远看到的那人的身影吗？ 　　那些驾车的都是些糙汉子，平日里荤素不忌，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分的变成了十分，没看见的也说看见了，没看清的也编的有鼻子有眼的。其中那些对于五小姐美艳无比的描述，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直将柳香雪的风头都盖了过去，现在若是来个街头民意调查，就问云州城的第一美人，一定会有超过八成的百姓带着暧昧不清的眼神投柳相思一票。剩下那二成，则是真正养在深闺中，家中管教严格，不曾听闻过半丝不好传闻的大家闺秀。她们只知晓品行高洁、貌美如花的三小姐，不知道这位艳名远扬的五小姐。 　　这事传到镇西伯府里，把周靖康气了个半死，大发雷霆。不论是在茶馆还是酒楼里，但凡听见有人污蔑柳相思名声的，定要上去给传谣者点颜色看看。 　　被捉到传谣的人当时便是立即认错，百般保证不会从他们嘴里再说关于五小姐不好的一个字。可等他们屁滚尿流的滚蛋之后，话风就变了。而且更加确信传言是真的——周靖康是什么名声啊？这么维护柳家五小姐，难不成他早已和五小姐有一腿？ 　　周靖康想帮忙，可用错了方法，倒拖了柳相思的后腿，雪上加霜。 　　因着不日即将上京，柳大人非常繁忙，白日里既要将公务交接给下属代管，又要应付那些去拜访他，拼命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以期给他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能抱上他这条大腿的宾客。 　　虽然这些人多是去府衙拜访柳大人，然则夫人外交自古就有，杨氏这边也没有闲着。这类人多是来知州府刷好感的，那些不雅传闻提都不会提。可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到底少不了探究一番。 　　譬如刚开始杨氏还会带着柳香雪一起，教她待客之道。那客人们就会问了，怎的没见到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听闻二小姐知书达理、四小姐俏皮可爱、五小姐美貌动人，府中几位小姐个个都是好的，真让我等凡人艳羡。 　　话是捧杨氏的话，但外面关于柳相思的传闻正烈，此时提这些，谁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偏偏杨氏还不能发火，面上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说几位小姐羞涩，知晓家中有客，都躲在房中不肯出来呢！后来为了避免麻烦，宴客之时连柳香雪都不带了。这让母女二人心中都十分不痛快，杨氏恨因为柳相思的缘故让女儿少了一个历练的机会，柳香雪则是因为柳相思的缘故必须得回院子里待着，无聊的发闷。 　　因此众位主子们虽然表面上都和乐融融的，实则心中都有几分不畅快。偏偏杨氏还不能处置柳相思，因为一旦处置了他，这个罪名就落实了，到时候大家脸上更难看。打鼠忌着玉瓶儿，让杨氏颇有几分束手束脚的无力感。 　　府外传的沸沸扬扬的，府内也不消停。杨氏命孔妈妈调查这件事，孔妈妈便大张旗鼓的在福州调查此事，虽然明令禁止下人之间互相讨论，但她却并不低调，三五不时的找下人询问此事，就算府中原本消息落后不知道这事的，也被她闹得阖府皆知。尤其是妙蕊居的众人，更是她的重点招待对象。那天跟随柳相思去罗府的杏仁、核桃都不知道被孔妈妈叫去多少遍了。 　　柳相思第一次感觉到名声对古代女子的重要性，现代社会大家思想开放得多，网上各种xx门、xx床照、视频层出不穷，尤其是娱乐圈，为了搏出位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热闹一阵后，就会重归平静。 　　而现在，不管那事是不是真的，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 　　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柳相思仍觉得很不好受。她尚且如此，更别提妙蕊居的其他人了。杏仁差不多天天以泪洗面，她替小姐不值当，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怎么就传的那么邪乎？ 　　有些小丫鬟心智不坚定，暗地里给管事递好处，想从妙蕊居出去。幸亏还有张嬷嬷压服着，院子里才没乱起来。 　　其实柳相思心中有数。听说杨冬歆回府后就卧床不起，几天不曾出过家门了。她和宋氏都不是有容人之量都性子，便是自己错了，也能找出别人三分不是。在柳府灰头土脸的走了，第二日这消息就如雨后春笋般在城中冒了出来，愈演愈烈，说和杨家扯不上关系，谁信？ 　　杨氏倒是不怀疑自家外甥女，只是觉得宋氏这个嫂子更上不得台面。杨、柳两家可是姻亲，可以说是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正是老爷的关键时候，以后若是老爷得了势，难道会忘了杨家、忘了承之？ 　　偏偏这个时候要给自家找不自在，老爷现在是不知晓嫂子办的好事，可老爷又不是糊涂不知事的，难道能瞒得住他一辈子？若是被老爷知晓，心中难免对杨家存几分不快，难道谁又能得了好处不成？ 　　这宋氏，出身虽然不差，也是京中大户家的小姐，可这性子，分不清轻重缓急，火爆性子一点就着的脾气，真真儿是让人头疼。真该让大哥好好教育教育她，安分点，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惹得老爷、大哥厌恶了倒是小事，若是让杨家、柳家变得关系不睦可就是真真的大错了。 　　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浪费在这么个没眼色的人身上。 　　这便是姑嫂之间的固有矛盾，嫂子的一点点不好，都会被无限倍的放大。过往种种的好处，都轻而易举的被忽略不计。这种针对只对宋氏一人，杨家的其他人自然都是好的。还有她一双外甥、外甥女，都是极出色的，虽然摊上这么个母亲，可杨家家风正，终究没被她给影响了。 　　眼看着柳老爷要出发进京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杨氏既要安排收拾行李、随行人员，又要应酬来府中拜访的各家夫人、千金，后宅就她一个能做主的主子，其他人都帮不上忙。原本有个亲闺女还能帮着招待招待别家闺秀，后来因为柳相思她也不怎么出来了，重担就都落在杨氏一人身上。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纵是柳老爷进京述职是整个府里的大喜事，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杨氏也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了。 　　当孔妈妈屏退众人，将她连日来的调查结果禀告给杨氏时，杨氏眸子一冷，厉声说道：“杖毙！” 　　妙蕊居。 　　“秉五小姐，那日马匹受惊，不是偶然，而是人为。那日我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但是因为顾忌小姐的安危并没有来得及去追他。后来我回去仔细查探过，那人是余统领府上的护院，是他的小儿子余勇令他干的。” 　　因为城里愈演愈烈的谣言，柳相思吩咐穆三去帮她调查线索。虽然穆三不是她的人，但毕竟是蒋宜臻留下保护她的，若是让她顶了这么个名声，回京他也不好交差。 　　原来是余勇……柳相思还挺惊讶的，原以为余勇和刘士林两个都被她吓破了胆子呢，没想到还敢反抗了？ 　　其实她想的完全没错，余勇和刘士林两个是真的被吓到了，恨不得绕着她走呢。可是这其中出了一个变数，他们纨绔势力小团伙的老大周靖康被柳相思给迷住了，他们认为是柳相思用了妖法，为了周靖康，才奋起一搏，试着干掉柳相思救回周靖康。 　　他们害人是坏事，但是从另个层面来说，对于周靖康，他们二人还是挺有义气的。 　　“至于那些谣言……” 第92章 罪魁祸首 　　“不是先前您怀疑的那个管事婆子……”穆三忽然停住，耳朵动了动，一个跃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消失，柳相思有些愕然。可随即，她也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是有人来了？心中无奈，穆三发现有人来了直接就来个消失，也不说一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来人一路小跑倒门口，便控制不住地喊了起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是杏仁。 　　这丫头，向来毛毛躁躁的，因着近些日子妙蕊居的人在府中不受待见，她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今日厨房的人欺负妙蕊居，明日梧桐居的人给妙蕊居的人脸色看什么的。 　　倒不是厌烦她总在自己跟前告状，可她忽然出现令穆三话没说完就走了，他还没说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呢？吊人胃口啊！ 　　“把气喘匀了再说话，怎么了？” 　　杏仁一路小跑，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眉眼带着几分焦急和恐惧的神色，不等气息喘匀了便说道：“孔妈妈来了！” 　　听了她的话，柳相思倒是松了口气。还道是什么大事儿呢，前面也说了，孔妈妈仗着杨氏命令她调查传言的事，三天两头就来妙蕊居一趟。 　　她先前一直怀疑谣言是孔妈妈散出去的，觉得孔妈妈美其名曰是帮她洗清嫌疑，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耍威风来了。难道她还能和杨氏自首去不成？拖延过去这一段时间，等全家启程去京城，便用一句没调查出可疑之人回复杨氏就是。 　　不过穆三说不是她，他是原文男主身边的人，男主可是被开了金手指的，身边没有庸人，办事能力不用质疑。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上次被张嬷嬷刺了几句，倒是让她清净了几日，这不，今天又找上门来了？ 　　“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是……”杏仁愈发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带上几分结巴。“方才孔妈妈来传夫人的话，要、要杖毙春暖！” 　　‘杖毙’二字一出，杏仁重重的打了个哆嗦，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们都是知州府的家生子，卖身契都捏在夫人手中，是生是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 　　杨氏对名声看得重，为了树立起自己贤惠、慈悲的形象，对下人极少苛责。犯了错，却准备继续留用的，打上几十板子给个教训。不打算继续留用的，或是发配到乡下庄子上去，亦或是找人牙子发卖了。 　　这要活生生的把人打死，还是头一遭！ 　　春暖是贴身服侍柳香雪的，杨氏将一对儿女看得心肝肉一样，不知道春暖做了什么，让杨氏发这么大火气，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杏仁哆哆嗦嗦的又说道：“孔妈妈还说……让府里所有的丫鬟、杂役都去、去……” 　　后面的话显然极为难说出口，杏仁‘去’字说了好几遍，在柳相思疑问的目光中终于狠狠心、咬牙说了出来：“去观刑！” 　　杏仁和柳相思差不多的年纪，十三四岁的样子，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刚念完小学的学生。她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春暖被按在地上痛打，血肉横飞的样子，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便是有下人得罪了她，悄悄的处置了也就是了。杖毙，而且还这般大张旗鼓的命府中所有下人都去观刑，显然是杀鸡给猴看。 　　谁又是这个猴？ 　　杏仁带着妙蕊居的所有下人走了之后，穆三再次从窗户跳了进来。柳相思看着来去影无踪的这位，淡然的点点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五小姐，根据在下的调查，放出谣言陷害您的，正是这位春暖姑娘。” 　　“怎么会是她？” 　　这么说来，那日她回府之时，好像是远远的看到了春暖的影子，可她当时也是急于回妙蕊居，并没有将那一扫而过的身影放在心上。 　　她本没指望穆三回答，只是实在纳闷，不小心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穆三却一本正经的答道：“那日五小姐回府走的角门，给您开门的那个婆子正是春暖娘亲的好姐妹，这事正是经由她口传出去的。而授意她的人却是春暖，这是她许给那婆子的好处。” 　　说着，递给柳相思两根银簪。 　　柳相思顺势接过来，两根簪子雕工精美，入手极沉，应该是实心的，对于府中的下人来说当真是好物了，这春暖，真是出手阔绰。 　　可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那日在妙蕊居吃了点小亏，便伺机报复不成？ 　　她想不通，目光悠长的看向外面，耳边似乎能听见春暖的惨叫声。杨氏杖毙春暖，会是因为此事吗？那柳香雪呢？她可知情？杨氏杖毙她院子里的丫鬟，她可曾为春暖求过情？ 　　此时，梧桐居中。 　　梧桐居的下人也全被叫去观刑，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柳香雪一人。房间像是刚被人打劫过一样，茶壶、茶杯全都摔在地上变成一块块碎片，上好的绸缎做成的桌布也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上面大片大片的湿漉漉的痕迹。 　　而柳香雪，则是趴在桌子上大声痛哭！ 　　那日她惯用的脂粉用完了，就派春暖出去买。春暖回来时，却讲闲话似的告诉她，五小姐出了一趟府再回来却是满身的狼狈。马车也不见了，是走着回来的。而且回来时连正门都不敢走了，是从下人进出专用的角门进府的。 　　她当时也是奇怪，问春暖是不是看错了。春暖却信誓旦旦的答道她虽然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可给五小姐开门的那个婆子却看得仔细，说五小姐的衣服上都是灰尘，头发都散乱了，活像是被……而且不只是她，一路上好多下人都看见了，还有夫人屋里的孔妈妈也在场。 　　春暖没有说出柳相思是被强了，可她的语气却让人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去想了。在主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是犯忌讳的，柳香雪刚要斥责她两句，却不知怎地没有张开口。 　　一直以来，她虽然对五妹妹的不识好歹心中不悦，却不曾真的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然而当春暖的嘴唇开开合合的说着五妹妹的种种不是，她就跟被蛊惑了似的，居然会产生同仇敌忾的想法！ 　　尤其是当春暖说道，五小姐在府中极为清高，谁也看不上，装的跟多高贵的人似的，不过是仗着自己投胎好，托生了个小姐胎落在了这知州府，夫人心善、性子软，事事对她照顾的妥帖，倒让她得意忘形了！也不瞧瞧，连三小姐这样的正经主子都蕙质兰心，在夫人的教导下，从不曾张狂的，五小姐不过是个庶女，架子摆的比三小姐还大！ 　　她说这些，不过是痛快痛快嘴，在主子面前黑五小姐几句，还带着点挑拨二位小姐关系的意思，以求有一天三小姐能彻底和五小姐决裂，甚至针对五小姐，那她才能真正出一口恶气呢！ 　　见三小姐没有阻止她，她的那些话说的就更顺溜了，后面越说越难听，又提起柳相思回府时狼狈的样子—— 　　“任谁看到五小姐那个样子，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守门的春花姨说了，须得费口舌让看见了的人都守住嘴才成，若是传到外面去，可真真是丢死人了！” 　　柳香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顺着她说了一句：“依你说，府中那么多人看到，守门的婆子便是费劲口舌，又哪里知道都有谁看见了，哪里嘱咐的过来？” 　　春暖一怔，随即眼睛一亮，“小姐说的是！五小姐做下这等丑事，哪里是能遮掩得住的？奴婢明白了。” 　　这不就是让她将五小姐的丑事宣扬出去？这种给五小姐脸上抹黑的事她怎会拒绝？等五小姐真的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她才要高兴呢！ 　　春暖言辞闪烁地试探着柳香雪的意思，见她怔怔的，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心中狂喜，这就是不反对了！ 　　“奴婢忽然想起，母亲要我捎些东西给春花姨，小姐容我告个假，奴婢去去就回。”春暖再次出言试探。 　　柳香雪收回发怔的目光，说道：“她事事都替五妹妹考虑，费心了，你去花开那取二十两银子赏她，就当我替五妹妹谢谢她。” 　　春暖忍不住嘴角的喜悦，连忙应是。去花开那儿拿了二十两银子，却没有将银子给守门婆子，而是从府里拿了两根自己用厌了的银簪。 　　那婆子平日里守着个下人进出的角门，没什么油水，不像春暖在主子跟前伺候好处有的是，收了春暖的两根银簪美得很，胸脯拍的当当响，当天晚上，知州府五小姐恐遭歹人永强，身子不洁的消息就插着翅膀飞出了知州府。 　　当第二日从表姐口中听到春暖散出去的话时，柳香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是感觉到一种做坏事的快感，再一个，表姐来的太快了。流言还没传开，便被母亲知晓，母亲为了府里的面子，定会为五妹妹遮掩的。 　　可让她没料到的是，表姐居然也在五妹妹手下吃了亏！然而五妹妹也未曾讨得好处，表姐回府后，那些话被传得愈演愈烈。 　　听春暖眉飞色舞的和她说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五小姐时，柳香雪知道，这中间少不了表姐的功劳。 　　可渐渐地，柳香雪笑不出来了：五妹妹的事已经被传得如此不堪，可众人议论得最多的，居然还是她的美貌！ 第93章 弃卒 　　春暖没想到一时的意气之争反倒害了自己性命，而授意她如此做的人却毫发无损。当孔妈妈带着人来梧桐居捉她的时候，她正在小姐身旁服侍，孔妈妈给小姐回禀了一声，根本不等小姐求情，便朝她扑将过来。 　　她拼命想向小姐求救，而小姐却如当时她在三小姐跟前说五小姐的坏话时那样，动了动嘴皮，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春暖在众目睽睽下被杖毙的时候，她始终望着梧桐居的方向。临死之时，对柳相思的恨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柳香雪的滔天恨意。是她属意自己去对付五小姐，事发后，竟什么也不说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让她做了替罪羔羊！ 　　夫人怕她将祸水引到三小姐身上，连审问她，容她辩驳一番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堵住嘴乱杖打死！三小姐也够绝情，连在夫人跟前替她求情的话都不曾有！ 　　如何能不恨？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春暖忽然想起五小姐为了给妙蕊居的守门丫鬟出气，让她在烈日下罚站的场景。若人真的有来生，她希望只在妙蕊居做一个平凡的守门丫鬟，也不想再做梧桐居的一等丫鬟…… 　　而随着春暖的死去，府外的流言传得如何柳相思不知道，反正整个知州府的所有人都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能避着妙蕊居便避着走，生怕触了霉头。 　　梧桐居近来也十分沉默，柳香雪的气色不佳，柳香雪本身的气质便像白莲花一样高洁，再羸弱几分，看起来倒是更让人我见犹怜了。杨氏心疼的不行，找大夫来看却也说不出一二三四五来，总是敷衍的说是郁结于心，心病好了，身体自然也好了。 　　可不论如何问她，柳香雪就是不肯说是什么事。难道让她和母亲说，夜夜她都会做噩梦，梦见春暖来找她报仇？ 　　杨氏没办法，各种补药补汤拼命的往里端，可她就是那副样子，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 　　在柳香雪一天比一天憔悴的日子中，终于到了该出发进京的日子。 　　柳老爷已经将公务全部交接完成，今日便在家中和大家一起用早饭。今天松涛苑的人特别多，府中大大小小能称之为主子的人都来了，包括未曾见过几面的几位姨娘。 　　当然，在家宴上，她们是没有资格坐下来用膳的，几个人都侍立在老爷夫人身后，帮忙夹个菜什么的。 　　“郭姨娘真是越来越稳重了，老爷，有郭姨娘照料府里，咱们上京心里也放心。”杨氏扭头笑着对柳老爷说。 　　郭姨娘见老爷点点头，显然是杨氏之前已经和他商量过了，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了一下，给杨氏夹得菜都掉在了桌子上。 　　“老爷，夫人……我……家中事向来是夫人说了算，我哪里能行呢？便是连我自己院子里的事，都管不明白时常要厚着脸皮来求夫人帮忙呢，如何能管得了整个府里的事？怕是会辜负了老爷和夫人的信任啊！” 　　这位郭姨娘看着年纪不小了，色衰而爱未弛，能在府中占有一席之地，可见柳老爷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原是柳老爷身边的丫鬟，后来年纪大了，便由柳老爷的娘亲做主，让他收了房。多年的情分在那儿，柳老爷一直对郭姨娘不错，便是现在年龄大了，一个月还总是有两三天要到她那里去过夜。 　　老爷夫人决定举家同去京城，说明述职之后皇上怕是会安排别的官给老爷做，不会再回云州城。老爷都不在这儿了，便是整个府宅都由自己做主，又有什么意思？名分上是姨娘，干得却是管事妈妈的活儿。等什么时候老爷想荣归故里，回云州城定居了，恐怕到时候她也是人老珠黄，这辈子都过去了！ 　　夫人真是玩的好手段！ 　　杨氏这分明是要清除异己的架势了，柳陵容紧张起来，她是万万不能留下的。她的亲事还未定，留在云州城中无人给她撑腰，哪家肯上门提亲。她的人生大事，就拴在杨氏的身上，为了自己的前程，必须要好好的扒住她才行！ 　　因此，柳陵容极为热切的看着杨氏，生怕她将自己丢下。 　　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杨氏显然极为享受的。宛云和陵容两个丫头都是适龄，她带着去京城或是去新的属地也有用，可以和当地的大家族联姻，巩固老爷的地位，倒是…… 　　“郭姨娘不用怕，咱家这些少爷小姐啊，也就是小五儿还有点主见，我把她留下帮你，凡是你拿不定主意，做不了主的，就跟小五儿商量着来。” 　　郭姨娘闻言转头看向柳相思，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叹息自己躲不开留下的命运，还是庆幸有人陪着自己倒霉？ 　　柳相思倒没有郭姨娘的不情不愿，俗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杨氏走了，整个府里都由着她做主，不用成天和杨氏撕，杨氏撕完和柳香雪撕，终于可以把混乱的画风扭转成她最喜欢的种田风了！ 　　杨氏主要目的是要给柳相思找不痛快，郭姨娘就是顺带的。然而杨氏却觉得自己琢磨不透柳相思的想法，她太平静了，该是郭姨娘那般的反应才对啊…… 　　“老爷、夫人，老奴有话禀报。” 　　果然，站在柳相思身后的张嬷嬷说话了。 　　张嬷嬷可是郑老王妃身边的人，不是柳家的下人，杨氏待她向来恭恭敬敬的。虽然心中不悦，仍是给足了张嬷嬷面子，说道：“嬷嬷请讲。” 　　“下月便是咱们郑老王妃的六十大寿，咱们老王妃是最疼五小姐不过的，临行之前还给老奴留下一张请帖，请五小姐去京中给老王妃祝寿。原本是要跟夫人提的，可府中有喜事，柳老爷也要去京中述职，本想着与柳家人同去，可若是五小姐留下管理祖宅，怕就是赶不上老王妃的寿辰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嬷嬷语气带着些为难，柳老爷眼睛倒是晶晶亮的，没想到，他家这个不懂事的小五儿倒是入了老王妃的眼了！ 　　“老王妃回京之时还是炎炎夏日呢，她老人家贵人事忙，想必早就不记得咱家小五儿了吧？” 　　杨氏表面上是自谦之词，可尽是推脱之意，张嬷嬷反驳道：“请帖就在我房里，夫人若是不信，老身可以回去取来给夫人过目。” 　　“尽请老王妃放心，等上了京，我定带着内子、犬女登门拜访。” 　　不等杨氏说话，柳老爷便把这事拍了板。开玩笑！郑王府在京中那是什么地位啊？多少人抬着重礼前去，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半辈子自己钻研，没想到人到中年，反而借上了儿女的光了。 　　透过柳相思，柳明又看到了当年孙姨娘的影子。这么些年，他始终没有忘了相思的娘亲。长相绝美，性子又好，真真儿是他的温柔乡。从衙门回来便到她屋子里去，保准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小五儿与她娘亲倒是有几分相像，比她娘亲更漂亮。 　　一时间，看着柳相思的眼神也甚是温和。 　　“那便全都拜托郭姨娘了。”杨氏面上也是一副替丈夫高兴的模样，可等目光转向柳相思时，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顿饭一扫之前府中沉闷的气氛，吃得喜气洋洋的，唯有郭姨娘，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举家进京，只有她，被当成了弃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男人对发妻好歹还有几分敬重，而以色侍人的妾室，便是得了老爷的心意，命运也是拿捏在夫人手里的。郭姨娘此刻的心情如丧考妣，却不敢表现出来，夫人方才凌厉的眼神摆明了告诉她，要是她敢吵闹，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她呢。 　　回了自己院子里，柳相思却忽然绷不住了，握着张嬷嬷的手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张嬷嬷慌了手脚，忙用帕子给她抹眼泪，嘴里碎碎念问道；“哎哟，小姐这是怎么了？放心吧，有老婆子在，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的！别哭，别哭啊！” 　　她越是哄，柳相思便越是哭得厉害，扑在嬷嬷怀里抽抽噎噎的。 　　杨氏要对付她，她可以谨言慎行让她抓不到小辫子，找不到借口。柳香雪、杨冬歆给她穿小鞋，她也可以反击。可以说，她已经适应了知州府水深火热的生活，任她们如何打击自己都不会在意，坚强的面对。 　　可就是那位没有血缘关系，此刻仍在千里之外的一位老人，却给了她这么多的温暖。可以说若不是有两位嬷嬷给她撑腰，她早就被杨氏拿捏死了。甚至还早早地替她谋划好了后路，对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让柳相思怎能不感动！ 　　张嬷嬷温柔的拍拍柳相思的背，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五小姐就是没投个好胎，托生到了柳家做个庶出的小姐，不讨嫡母的喜欢。若是托生到王府里，长成这般颜色，又不是骄纵的性子，怕是要被捧到天上去呢！ 　　那杨氏也是个没脑子的，亲生的一对儿女被骄纵的不像样子。大少爷就不提了，三小姐瞅着是个心善的，实际如何，自有时间来验证。她在云州城有娘亲护着还能装一装，等到了京城，若还是这幅白莲花似的性子，早晚让人吃得渣都不剩！ 第94章 迎接 　　古代说的风尘仆仆那绝对不是夸张，而是非常贴合实际的形容。这一路风餐露宿，让所有人都非常疲惫。女眷坐在马车里还好，虽然难免浑身酸痛，好歹身上还干干净净的。那些或是骑马或是步行的男人们个个都如同天灾时云州城来的难民似的，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比那些人好些。 　　然而当京城的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难掩脸上的激动神色。那巍峨的城墙比云州城更加高大，就连守城门的士兵，也比云州城的士兵更威武，腰板挺直的站在岗哨上，目光锋利的打量着每一个进城的百姓。让人顿生渺小感的同时又有一种自豪感：这就是京城啊！他们终于到京城了！ 　　柳明在马了他。 　　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做到如今的一城知州，从一个贫寒学子到如今儿女满堂，十几年时间过去了。当年进京赶考，在金銮殿上，对皇上提出的问题他激动异常只顾直抒胸臆甚至忘了龙椅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待他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表达出来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殿试，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战战栗栗的抬起头。 　　皇上笑的看着他，他却被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连自己怎么回的客栈都不知道了。本以为自己肯定没戏了，战战兢兢的在客栈中等待皇上的发落。然而想象中问罪的圣旨没来，反而等来了皇上的旨意命他去做石桥县做县令。 　　石桥县是出了名的艰苦，家里稍微有些背景的士子都不愿意去。听说柳明被派到石桥县，大家看他的表情都是幸灾乐祸中带着几分可怜的意思，谁叫他家里穷，只能要别人挑剩下的差事呢？ 　　然而柳明却不这么想，反而他认为是皇上在历练他，也是在给他机会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事实证明，他没有辜负皇上的期望，从县令到知州，十几年的时间，他终于又回来了！其中种种艰辛，却在站在京城脚下的这一刻都值得了。 　　站在巍峨的护城墙脚下，若不是为官多年养成的气度，他真想在这大笑三声，将心中堆积的快意宣泄出来。 　　正在柳老爷忆往昔，展将来时，迎面拍马过来三人，柳明下意识收起面上激动的神态，不动声色的打量那着他们。 　　三人都是一身劲装，皆是习武之人。胯下的马匹比柳明的坐骑要更高大、毛发更油亮，可见这几人都不是碌碌之辈。尤其为首之人，更是气度不凡。 　　正在猜测着三人的身份，却没想到这几人率先下了马，冲着柳明一拱手，问道：“请问可是云州城的柳大人？” 　　柳明不知这三人是何人，也是一抱拳，“正是。” 　　“我等是蒋将军麾下，将军本想亲自来迎接柳大人，可奈何皇上忽然传召将军进宫，只能派我等再此等候，将军已请柳大人不要见怪。” 　　蒋？将军？ 　　柳家认识的，姓蒋的将军，貌似就只有一位吧？ 　　“将军大人已经为大人一家准备好宅院，请大人跟我等进城安置吧！” 　　柳明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转过头去看向自家马车的方向，不期而然看见自家闺女挑起马车的帘子往车外看。这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该有的举动，然而，他此刻心中甚是高兴，也不曾责备柳香雪，反而转过头去笑吟吟的和那三人中领头的一人说话。 　　虽然他不曾说什么，可柳香雪对上父亲的目光，却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样，连忙放下帘子回到马车里。只是脸上红扑扑的，如何也掩盖不了她内心又是羞怯又是紧张激动的心情。 　　原来，有想法的不只是她一人……若非如此，怎会特特地打听了柳家进京的日子，在城门口派人迎接？ 　　小将军许是年纪轻不会表达，才会让自己有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此刻，柳香雪的心像是泡进了坛子似的，甜滋滋的，自然而然的显现到脸上，脸蛋儿红得跟小苹果似的。 　　“小姐，这位蒋将军是什么人物啊？他的官职和老爷谁更高一些？如何会这般巴结老爷？” 　　问这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女孩儿一生中最灿烂的年纪，她却有几分瘦弱，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她不是柳府的下人，却是柳香雪从路边捡回来的。 　　当时大家已经赶了几日的路，所有人都很疲惫，正坐在路边的茶水摊子处休整。这女孩忽然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在追她。眼看着要落入他人手中，她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扑到柳香雪的脚下抱着她的裙角求救。 　　柳香雪素来有观音娘娘转世的美誉，见此情景，也有几分不忍，便命人扶起她询问情况。这小姑娘命苦，幼年时没了父母，都靠兄长将她养大，初时兄长对她还是很好的，可自从他娶了妻子便将她全交给了嫂子，对她不闻不问的。嫂子嫌她是个拖油瓶，平日里对她百般刁难，总是指使她干活，她稍微做的不如人意了，便是一顿臭骂。 　　现在还将她卖给了人家换银子，她这才跑了出来。 　　不等她说完，那追赶她的妇人便气得要上来撕了她的嘴，吓得她更是连连往柳香雪身后躲，一边哭一边喊着宁可给柳香雪做丫鬟，也不回去嫁人。 　　这丫头也是命好，恰好触碰到柳香雪敏感的神经。自从春暖没了之后，她状态一直不好，觉得自己对不起春暖，夜夜做噩梦，身形很是憔悴。做了亏心事总是想再做些善事弥补，可闺阁小姐能做些什么？无非是抄抄经书，多给庙里捐些银子罢了。可因为在路上，这些做法都不好实施，也是赶巧了，这小姑娘此时就撞了上来。 　　尤其蒋宜臻在云州城时也曾买下过‘卖身葬父’的荣辉，若是他知道自己也有如此善举，想必也会对自己高看一眼，便有心将这小姑娘留在身边。 　　她的兄嫂原本还不同意，说在家也是当小姐养大的，手笨脚笨的，根本不会做什么活计，非要带她回家去。可小丫头自己是个有主意的，当即下跪给柳香雪磕头认了主子，说是宁死也不愿回去嫁人，请小姐替她做主。 　　柳香雪一亮出知州府小姐的身份，那兄嫂二人不敢纠缠，只好离开，这小姑娘就成了她的人了，改名秋意。 　　听了秋意这个名字，柳相思瞬间就将这小姑娘和原书中的人物对上号了，再看向她的目光便没那么单纯。 　　她在柳香雪跟前说的身世问题，真真假假各占一半，前面父母早亡，多赖兄弟照顾倒是真的，可后面什么嫂子欺负人啊，打骂她啊，那都是纯属胡编的。 　　她哥哥就这么一个妹子，自然是极看重的。他妻子也是个良善之人，把秋意当亲妹子待。眼看着要到了嫁人的年纪，却女红中馈一样不会，她嫂子怕小姑子嫁了人被婆家看不上，出于一片好意，才手把手的教她做饭、绣花儿。 　　那秋意从小被哥哥养的娇了，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当即就闹了起来，不愿和嫂子学。只是这回她哥哥知道这都是为了妹妹以后好，才没有偏帮她，反而将全权交给妻子教养了。 　　她不肯认真学责骂两句倒是有的，哪里就是她说的百般刁难了？哥哥想尽办法给她说了门好亲，小伙子品性没得挑，她却看不上人家家里一穷二白，就这么跑了出来。 　　这原本是埋在柳相思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却出乎意料的被柳香雪捡了去。柳相思也不点破，心中想着这丫头野心大着呢，柳香雪以后怕是消停不了咯！ 　　按例，新来的丫鬟只能做个三等的粗使丫鬟做些粗活儿，可柳香雪最近状态不佳杨氏心疼的很，自然是她想做什么都依着她了。 　　秋意跟在柳香雪身边不长时间，自然不曾听说过蒋宜臻，见他又是派人来接，又是给安排宅子的，倒是有点像他们镇上的人巴结县令大人。可是她从小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将军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了，自家老爷这个知州是多大的官儿啊，还能让一个将军如此上赶着？故才会好奇的问那样的问题。 　　听了秋意无心的话，柳香雪脸上的红晕更是厉害了。蒋小将军的职位不比父亲低，蒋家在天子脚下占有一席之地，论名望那是父亲比不了的，为何他却要上赶着柳家，费心费力的帮忙？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别的原因。脑海中难免回忆起当初蒋宜臻借住在柳府时，两人之间难得的几次会面。每一个眼神，在她想来都似乎满含深意。 　　秋意见小姐没有回答，好奇心重的她难免心中痒痒，便去扯一旁的花开的袖子，小声问道：“花开姐姐，将军和咱们家老爷谁更厉害啊？” 　　那还用说？小将军便是职位再高，那也是得敬着我爹爹的！柳香雪几乎是要口而出。幸亏她还有几分理智，硬是控制住了。 第95章 将有喜事 　　都是头一次来京城，看这儿也新鲜那也新鲜的，眼睛都快不够看了。可天子脚下自有一股子威严，大家也就只是安静的四处看看，没有敢大声吵闹的。 　　柳家的车队就这样进了城，在闹市处拐了个弯儿，又行了盏茶功夫，就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 　　“将军大人看中的就是此处，柳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小将军费心了。”柳明大致打量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 　　闹中取静，在这样的地点给找宅院须得是花了心思的。心中又给蒋宜臻记上了一笔，当初在云州城，是存了和蒋家交好的意思，却没想到蒋宜臻办事这么漂亮。大家族出身，果然不一般呐！弘瑞若是能有蒋小将军的三分，也能光耀柳家门楣了！ 　　蒋家的三人对柳明口中的称呼有些疑惑，因着蒋家是一门三将军，老太爷、蒋峥嵘和蒋宜臻三位，所以京城中人为了区分一般将祖孙三人称为老将军、大将军和小将军。 　　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柳大人初来京城或许不知道这称呼上的说法，他年龄长于将军大人，又是岳家，便是称呼他一声小将军也是合情合理的。 　　既是到了地方，一家人自然要安顿下来。管事忙张罗着把门槛拆下来，让坐着女眷的马车直接驶入府中。 　　三人挨个马车打量着，偏偏每台都长得一样，让他们好生失望。 　　阖府皆知，将军大人姻缘不顺。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旁人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能满街跑，偏偏将军大人家中却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旁人着急上火，将军大人却和没事人似的，老夫人给他安排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他连见都不肯见。就在众人忧心他是否要孤独终老之时，万万没想到，去了一趟云州城，居然就自己就相中了个姑娘回来。 　　虽然他们觉得将军的脸没什么，但是姑娘家爱俏，大人的原配又是因此没了的，所以众人心中都难免揣测，这位姑娘可曾见过将军大人的面貌？亦或是女方面容丑陋，所以也不在乎大人的容貌？ 　　将军府中众说纷纭，这不，今日未来主母要进京，所有人都上赶着想要来迎接。好不容易被他们三个抢了先，却连哪个是未来主母的车驾都没搞明白。 　　“姑父，既然蒋将军已经安顿好了，我便不进去了，舅父家已经摆好了接风宴，正等着我呢！”杨承之站在一旁看着姑父同蒋家来的人寒暄，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舅父便在京中为官，原本说好了，姑父一家子先暂住在舅父家中，等皇上旨意下了再另作打算。没想到蒋宜臻居然事先打听了他们进京的日期还给安排好了房子，如果不是对表妹有意，他为何要这般讨好姑父？ 　　不得不承认，蒋宜臻是个非常强劲的情敌。 　　柳明挽留了一番，见杨承之坚持，便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他安心复习好好考试然后就放他离开了。 　　柳相思走进杨氏临时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房间干净又整洁，且被褥都是新的，茶具、脸盆、毛巾都是一应俱全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拎包即住，可见是之前蒋家曾派人来收拾过。 　　这样反倒让柳相思不解，原书中蒋宜臻对柳香雪一往情深，倒是为她做了许多事情，然而今生他并没有对柳香雪情根深种，怎的还会做这些？ 　　主院中。 　　杨氏指挥着丫鬟们忙前忙后的布置屋子，柳老爷则坐在桌边品茶，脸上笑容满面，心情很好的样子。 　　难得见丈夫将喜怒放在脸上，杨氏便凑了过去，亲自给丈夫斟了一杯茶，“老爷，今日心情甚好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柳明心情好，看妻子小意殷勤的模样更是顺眼，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杨氏面皮发红，羞怯的低头：“老爷，这屋里这么多人呢……” 　　古人房事时都有人在外面侍候着，不仅全程直播声音，还要在事毕服侍主子沐浴更衣，老夫老妻的，哪里就至于拉拉小手儿就羞得不敢抬头了？不过柳老爷就爱杨氏这幅样子，像是两人仍在新婚时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柳明吩咐道。 　　房中的下人齐声应是，一同出了房间，还贴心的把房门替两个主子关好。杨氏面上红晕更甚，几乎不敢抬起头来。柳明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得意的说道：“夫人，你这些年跟着为夫受苦了，为夫这次若是真的得了圣眷，必要好好报答夫人！” 　　看丈夫眸中泛光，似是胸有成竹，杨氏也顾不上装出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激动的抬头问道：“相公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柳明哈哈一笑，兴奋的在杨氏额头亲了一口，“夫人向来聪慧，怎的今日却猜不到？” 　　杨氏只管着内宅，外面的事丈夫从来不提，怎会知晓？不过看丈夫那个得意的样子，也做出一副虚心求知的样子，说道：“妾身这点子聪慧也就是在后宅使使，外面的事妾身哪里懂得？老爷快别吊人胃口了，说出来让妾身也和相公一起高兴高兴。” 　　看着妻子崇拜的目光，柳明是得意非常，仕途有望，家中妻子又是贤内助，简直是人生无憾。 　　在杨氏脸上重重的亲了好几口，直将她亲得娇笑连连才开口说道：“你瞧，这房子虽不大，却是位置极好的，里面也曾费心收拾过。蒋家是当朝重臣，百年传承下来的家族，便是在咱们府中借住过一段时间有几分交情却不至于又是派人迎接，又是给安排住处的。怕不是蒋家消息灵通，从别处得了消息，皇上即将重用为夫，所以趁早来与我攀交情吧？” 　　以蒋家的地位，便是公侯世家也未必放在眼里，更别说他一个毫无根基的知州了。他方才一边品茶一边坐在那儿想了半晌，也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且越说越觉得靠谱。 　　“夫人，为夫这次……” 　　正志得意满的展望未来呢，怀中的杨氏忽然爆笑出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不过柳明现在心情正好，也没有不悦，只是笑眯眯的问道：“夫人想到什么好事了，如此高兴？” 　　杨氏笑得肚子疼，半天也说不出来话，倒让柳明心中有些介怀了。这自己眼看着升官有望了，怎么妻子这笑不像是替自己高兴的意思呢？ 　　等杨氏笑够了，才一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道：“相公若是从别处得的消息，那十有八九是作准的，我也跟着高兴。可这蒋小将军……” 　　柳明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提了一口气问道：“蒋小将军如何？” 　　杨氏暧昧的一笑，“他这是想在您面前卖个好儿呢！老爷您日日忙着公事，不问后宅之事所以才不知道，这位小将军，怕是对咱家三姑娘有些想法呢！” 　　柳明确实是第一次听杨氏说起这事，也是大吃了一惊，“真的？竟有此事？” 　　“不是我自夸，咱们家的香雪，别说百里挑一，就是万里也挑不出这么一个好姑娘，谁见了不喜欢？老爷您想想，这云州城论官职，镇西伯府那是皇亲国戚，论宅院，咱们家也不是顶好顶好的，蒋小将军怎么就偏要到咱们府上来借住？” 　　杨氏这么一说，柳老爷有几分印象了。当时蒋宜臻还主动提出要拜会夫人，一般只有通家之好才会如此行事。当时他还心存疑惑，只是存了心想要结交蒋宜臻便没有多想。 　　按照夫人的说法，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后来咱们府上办赏花宴，蒋小将军还专门从别处给弄来那么些的珍稀名品，可是下了大功夫呢！” 　　细数种种，倒真叫杨氏把柳大人给说服了。不是预想中会被皇上重用，柳明却不见失落反而更加兴奋了。蒋家一门三将军，蒋宜臻虽然比不上其叔蒋峥嵘军功累累、正得圣眷，却胜在年纪轻、前途无量。 　　这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已经得了他许多照顾。若是真做了自己的女婿，蒋家根基深厚，借着蒋家的人脉活动活动，他在官场上还不扶摇直上？ 　　若是能和蒋家结为姻亲那是最好的，但柳明也有些顾念妻子和女儿，“前些年你不是还看好你外甥承之，想将雪儿和承之凑做一对吗？承之书念得不错，若是能金榜题名，也不失为一段良缘佳配。” 　　承之是好，可那是在蒋宜臻出现以前。女儿若是能嫁入蒋家，那才叫真正的体面富贵。 　　杨氏心里这般想着，却深情的望着丈夫，说道：“承之那里，我这做姑姑的遇到好姑娘再给他留意着就是。我嫁给老爷便生是柳家人，死入柳家坟，娘家再好，也不如老爷的仕途重要。” 　　柳明心中熨帖不已，只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将妻子紧紧的搂在怀中，难得温情的说道：“咱们就这一双儿女，不能委屈了雪儿，回头你找机会，探探雪儿的口气。” 　　杨氏小声应是，心中却想着女儿的心意，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清楚？只看蒋小将军离开云州城时雪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她这闺女早就心有所属咯！ 第96章 天大的误会 　　“小姐，下午老身想告个假，回郑王府一趟。虽然咱们老王妃向来身子骨硬朗，可这两个来月不在她老人家身边，我这心呐，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小丫鬟们忙忙碌碌的布置着房间，眼看着已经收拾出个模样来了，张嬷嬷便和柳香雪请假。旁边孙嬷嬷也连连点头。她们从老王妃还在闺阁之时就在身边伺候，不曾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呢。虽然知道郑老王妃身边不缺人侍候，却也时刻惦记着。 　　柳相思忙说道：“该当的，便是嬷嬷不提，我也正要和您二位商量呢。老王妃待我比亲孙女还亲，改日老王妃有空，我该亲自上门拜访。” 　　孙嬷嬷平素是个不爱说话的，此时就要回郑王府回老王妃身边去，脸上也是一副笑脸，乐呵呵的说道：“老王妃和五小姐这么投缘，真是难得。” 　　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声，似是有唢呐吹奏喜乐的声音。可这个宅子也不在主街上，怎么会有娶亲的从门前经过？ 　　张嬷嬷叫来丫鬟问道：“去看看，外面怎么这么吵？” 　　小丫鬟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描述她看到的场面：“是有人来下聘呢！装聘礼的箱子个个都沉甸甸的，两个精壮的汉子挑着都压弯了扁担。我方才去瞧时，箱子已经堆了满满的一院子，外面还有抬聘礼的人源源不断的往里进，从大门往外看，都看不到头呢！” 　　下聘？ 　　她们一家人才刚刚抵达京城，就有人来下聘，这手脚也太快了吧？ 　　“可打听到是什么人？” 　　“听说是大将军家的人！小姐，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都阔气的很呢！在我们云州城，便是城中首富家的公子成亲，也没有这样的场面！” 　　小丫鬟喋喋不休的说着，她是柳家的家生子，在云州城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间激动的难以自抑。、 　　蒋家……也就只能是蒋家了。旁人谁能这么快就知晓柳家的地址？难怪蒋宜臻给柳家安排了这么好的居所，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到底是看上人家养的这朵白莲花儿咯！ 　　还以为她这只小蝴蝶扇扇翅膀能改变些什么呢，到底蒋宜臻还是顺着剧情走拜倒在柳香雪的石榴裙下了。不然怎么连一天都等不及，赶着柳家才刚刚入京尚未安置妥当，府里一片乱糟糟时过来提亲呢，还不是怕时间长了变数大，白莲花儿让别人摘走了？ 　　此时，杨氏刚刚得了消息，蒋家大夫人亲自上门下聘、提亲来了！虽是搞得杨氏有些措手不及，可人家这名头在后面摆着呢，杨氏和柳明相视一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半日之前还在议论蒋家这么殷勤的态度是因着蒋小将军对雪儿情有独钟，这才两个时辰不到，蒋家便上门提亲了！可见是等不及了！ 　　而且来的这位也不是一般人，是蒋家长子蒋铮骨的夫人，也就是小将军蒋宜臻的娘亲。由她亲自上门提亲，足以显示蒋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便是仓促些，也不会叫人看轻了去。 　　一边吩咐孔妈妈将蒋夫人请到会客厅去奉茶，一边紧张的照着镜子，检查自己是否仪容不整。蒋家可是世家大族，以后还可能要结为亲家，万万不能失礼于人。 　　待都收拾妥当，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吩咐道：“让小姐好好收拾一下，蒋夫人亲自登门，定是想来想看一番，叫雪儿好好表现，稳着些，可不许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说完，又检查了一遍仪容并无不妥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会客厅去了。 　　柳香雪也和柳相思同时得知蒋家来提亲的消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像一道惊雷把她给炸懵了，坐在床榻上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神儿。 　　脑袋里只有两个词不断回荡着，蒋家、提亲。 　　不大会儿，杨氏房里的丫鬟来传夫人的话，让三小姐好好装扮着，过会儿去给蒋夫人请安，她才像是被踩了猫尾巴似的，腾地从床上跳起来，把箱子里还未拿出来的衣服全都找了出来，一件件在身上比量。 　　想到那个男子曾不远千里帮她寻珍品花卉，在柳家进京没有落脚之处时雪中送炭的安排好住处，种种贴心的行为，让她的心像被蜜泡了一样甜。 　　“小姐，这位蒋夫人是何许人也啊？”秋意本就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尤其看大家这么重视蒋夫人，更觉得这是为了不起的人物。 　　蒋家大夫人，便是小将军的娘亲，自己未来的……“婆婆”？ 　　想到这里，柳香雪的脸跟熟透了的苹果有一拼，不断的折腾铺了一床的衣服和妆奁匣子里的首饰，大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会喜欢自己吗？ 　　柳香雪忐忑不安，杨氏也差不到哪去。蒋夫人身着一袭水蓝色的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绣鞋。光是绣鞋上的一颗珍珠，已经是常人难见的好东西，通身气度更远超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贵夫人。 　　在云州城被人捧着巴结惯了，到蒋夫人跟前却难免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只是她毕竟年纪在那摆着，有些阅历，便是心中忐忑也不会表现在出来，脸上仍是一副热切和喜悦的模样。 　　“这位便是蒋夫人吧？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蒋夫人没说话，反而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口茶，“好茶！入口甘甜，唇齿留香。夫人从云州城不远千里到京城还带着如此好茶，想必也是为爱茶的风雅之人。” 　　杨氏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们一路上要坐马车赶路，因为如厕不便，别说饮茶，就是喝水都要尽量控制，茶叶带着也无用，因此就索性都放在了云州城老宅，一两都没有带。想着到京城再行采购，反正这东西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云州城产的茶叶不见得要比京城更好。 　　可谁想到府中还没有安置好蒋家就来人了，哪里有时间出去置办茶叶啊，幸亏府里早有人给预备好了生活用品，下人便直接用宅子中原就备着的茶叶泡了给蒋夫人端了上去。 　　这宅子是蒋家给准备的，茶叶自然也是蒋家准备的，用蒋家自己的东西招待人家，还被毫不留情的点了出来，便是杨氏心里承受能力强，也硬生生吃了蒋夫人一记下马威，偏偏还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蒋家未曾知会一声便上门提亲，在她看来是不知礼数的行为，杨氏出身书香门第，隐隐有几分自傲。可见了蒋夫人之后，只剩下羞愧的份儿了。 　　“蒋夫人喜欢就好，蒋公子年纪轻轻已是少年英才，我们柳家初来乍到，多亏了他的照拂。一直想着等安置妥当了便上门去拜访，没想到大夫人居然屈尊过来柳家玩，真是不胜荣幸。” 　　若是有人夸赞柳弘瑞，杨氏肯定比夸自己都高兴。由己及人，蒋夫人也该是如此，杨氏强打精神，选择从孩子身上切入话题。可说了蒋宜臻的一大堆好话，蒋夫人就只是挑了挑眉头，无动于衷的样子。 　　让杨氏心中的忐忑更加剧了，外面院子里摆着那么多红绸缎包着的聘礼箱子，蒋夫人是上门提亲的无误。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可蒋夫人的姿态怎么摆的那么高？ 　　杨氏有些摸不清头脑，莫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想要亲自把婚事搅黄？可若是如此，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送聘礼上门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便是蒋夫人心中不满，她也要将这桩美事尽力促成。这门亲事对柳家太重要了。不仅事关雪儿的终身，对老爷的仕途也无比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柳家进入京城权利中心的敲门砖。 　　其实蒋夫人心中还纳闷着，原来我家臻儿也识得柳家人？怎么没听他提过？ 　　“柳夫人不必拘礼，等日后我们蒋、柳两家成了亲家，自有大把的时间走动呢！今日我来的目的，夫人想必也清楚，这是礼单，请夫人过目。” 　　身后的嬷嬷递上一本厚厚的折子，杨氏接过来，仿佛有千钧重。只要蒋夫人同意，这门亲事便成了一半了。可蒋夫人的态度令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孔妈妈满脸是笑的进来，冲着杨氏和蒋夫人服了服身，“夫人，咱家小姐听说蒋夫人来了，特地过来想给蒋夫人请个安呢！” 　　听到女儿来了，杨氏的眼神闪闪发亮。转头看见蒋夫人不动声色的样子，她又忽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从她的脸上，什么想法都看不出来。 　　金尊玉贵的养到十四岁，就这么要嫁到别家去，婆婆又是这么个深不可测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只希望小将军能护着她几分吧！ 　　强忍着心中的百般感慨，说道：“请三小姐进来吧！” 　　孔妈妈亲自打起门帘，迎进来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杨氏看自己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心中又是不舍又是骄傲，目光中满满的疼爱之情。 　　蒋夫人却皱起眉头—— 　　“三小姐？咱们蒋家求娶的，是贵府的五小姐啊！” 第97章 提亲 　　柳香雪刚一进来，正好将蒋夫人的话收入耳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都站不稳了打了个晃，幸亏花开在她身后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倒下。 　　杨氏飞快的翻开手中的帖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柳家五小姐柳相思的字样，只是…… 　　看到母亲皱着眉头的样子，柳香雪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脏一样，方才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小将军怎么会娶五妹妹？”不等母亲说什么，往前疾走了两步，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烫金的红色帖子仔细看了起来。 　　对于柳香雪的反应，蒋家大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淡淡的撩了撩眼皮，端起茶杯润了润口，说道：“这就是府上的三小姐？真是好人才啊！” 　　古代说人才好，指长相漂亮。 　　言下之意，除了样貌尚能入眼，也没旁的什么优点了。只是怎么这母女两人都提起自家儿子？可是宜臻在云州城时和这柳家有什么牵扯不成？回家可得好好盘问盘问，这样的姑娘，蒋家可要不起！ 　　杨氏老脸一红，呵斥道：“雪儿不得无礼，还不给蒋夫人请安？” 　　柳香雪如梦初醒，按规矩给蒋夫人行礼请安。蒋夫人倒也不是小气的人，随手从手上褪了一个玉镯给柳香雪，权当是见面礼。 　　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可盖因方才失了礼数，不敢在在蒋夫人面前造次，收了见面礼后只好懦糯的站在母亲身旁不敢吱声。 　　杨氏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承蒙蒋夫人看中，咱家小五儿真是莫大的荣幸。您提的人选肯定是好的，只是小五儿无福消受。这孩子在家时曾经订过一门亲事，虽是对方门第低了些，可我们柳家也不是嫌贫爱富之辈，定是要信守承诺的，怕是夫人要白跑一趟了。” 　　杨氏说完，蒋夫人不仅没生气，反而抿嘴一笑，“柳夫人的眼界还真是高呢，连咱们蒋家都瞧不上，难不成，是想将女儿都许给皇家不成？” 　　说完，还用眼角夹了夹柳香雪，讽刺意味极重。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恕我愚钝听不懂。”杨氏诚惶诚恐的说道。 　　“我家二弟官至二品，皇上亲封的神武大将军，不仅官职比柳大人高，也比柳大人更受皇上重用。这样的好男儿柳夫人都瞧不上眼，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好二郎能将夫人的掌上明珠娶回家了！” 　　眼见蒋夫人语气不愉，柳香雪急得很，这可是蒋小将军的母亲啊，就算是这回提亲不成，也得将人高高兴兴的送走才成，若是柳家在她眼里落下个不好的印象，她和小将军的事就更难了。 　　因此急忙补救的说道：“夫人误会了，我母亲并非瞧不上蒋家的家世，和我五妹妹定亲的，乃是小将军身旁的一名小厮，名叫荣辉的。他虽然出身低贱，可我们柳家不是背信弃义之辈。既已许诺，这门亲事便不可反悔。小将军亲自替荣辉和五妹妹换的庚帖，夫人回家一问便知。” 　　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却一点不知礼。先前言行无状也就罢了，两家夫人在谈亲事的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本就该回避。她倒好，不仅没有避出去，说起姊妹的婚事反而头头是道一点不脸红，也不知道这柳家是怎么教育姑娘的。 　　蒋夫人越发不悦，小叔子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的性子，从云州城一回来就和老太太禀了说是在云州城定了一门亲事，旁的也不肯多说，只请母亲帮他准备聘礼。昨日听了下人回报柳家今日进城，便央母亲派人来提亲。 　　二叔是老太太的老来子，姻缘上有饱受磨难，自然心疼的多一些。可柳家多年来一直扎根在云州城，京城没有一点根基，她们便是想打听也无从入手，竟是对女方是什么样的人一点都不了解。 　　然而二叔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说了要娶，就得娶回家，谁也拦不住。老太太只好派她亲自来下聘，主要就是来看看女方人品如何。现在人还没见到，倒是见了柳家的嫡女，蒋大夫人越发不抱什么希望了。嫡女都教成这样了，庶女又该是个什么模样？ 　　可想到二叔坚定的模样……她若是办不成，他也总有法子能办成他想做的事，平白在老太太面前落了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因此强压着心中的不喜，开口说道：“臻儿身旁的小厮都是蒋府培养的家生子，并没有一个叫做荣辉的。” 　　柳香雪看蒋夫人不大信的模样，急忙补充道：“那荣辉脸上曾经受过伤，貌丑无比，或许是小将军怕他貌丑，污了夫人的眼睛，所以不曾带回到府中去？” 　　‘嘭’！ 　　蒋夫人拍案而起，桌子上放的茶壶茶杯都跟着齐齐一跳，发出脆生生的声响。 　　杨氏和柳香雪吓了一跳，再看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俱都是一副怒目相向的模样，一时间母女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蒋夫人因何发脾气。 　　什么荣辉？脸上受过伤，毁了容的，不是她家二叔还有谁？ 　　柳香雪的话可算是触碰到蒋家的逆鳞了。可以说二叔的婚事之所以成为老大难，全都是因为脸上受了伤所致。可这伤是如何来的？那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受的伤！是保家卫国受的伤！就是皇上、御史也不会拿峥嵘脸上的伤做文章，她们不过是小小知州的家眷，竟然敢……！ 　　实话说，蒋夫人第一次见到小叔子受伤后的脸时也着实吓了一跳，可这么些年过去早就习惯了，旁人谁要是敢说上一句，那就是戳他们整个蒋家的痛脚！ 　　“真是无知妇孺！想不到，二叔为大羽朝立下赫赫战功，竟然被你柳家如此侮辱！”蒋夫人冷笑，也不屑与她们母女二人虚与委蛇，直接切入正题，“这是庚帖，你们自己看罢。” 　　身后的嬷嬷掏出一张帖子递到杨氏的手中，就着杨氏的手，母女二人一起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女方是柳香雪没错，上面的笔迹也对得上。可男方那一栏，赫然写着蒋峥嵘的大名。 　　这个名字杨氏和柳香雪都不陌生，虽然远在云州城，可关于蒋大将军决战疆场、斩将杀敌的故事都没少听过。当年北边的蛮夷进犯大羽朝，就是这位蒋将军率部将之击退，保卫了大羽朝的河山。 　　可谓名声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蒋家怎么会替他来给五妹妹提亲？而且他的生辰八字和五妹妹的生辰写在了一张纸上？ 　　“这是……？孔妈妈，去拿五小姐定亲的庚帖给我瞧瞧！”杨氏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柳香雪十分不解，忽然想到，曾经听那讲书人说过，在关谷之战时，敌军将领偷袭蒋大将军，虽然堪堪避开，脸上却没有避过去，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伤，非常可怖，所以还曾被敌军传为‘鬼面将军’，所到之处，令敌军闻风丧胆。 　　荣辉，该不会就是…… 　　不！五妹妹只是落水后被一个小厮救起毁了名声才不得已要嫁给他的！那小厮只是碰巧也毁了脸而已，绝不会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蒋峥嵘！ 　　柳香雪简直要晕过去，急急地看向孔妈妈，只盼着她能拿出柳家保存的那张庚帖能给她一个解释。告诉蒋夫人，她提亲的对象弄错人了。 　　母女二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孔妈妈身上，她没依言去找，而是有几分不自在，“夫人，五小姐的庚帖，咱们临行前给锁在云州城老宅的呀！” 　　杨氏这才想起，都以为柳相思不过是跟个小厮定亲而已，那庚帖她随随便便的写完也没有仔细看过就交给孔妈妈了，到京城行李太多，他们也只是挑用得上的拿着了。连茶叶都不曾带着，柳相思的庚帖对她们来说还不值几两茶叶重要呢怎么会带着？ 　　一点章法都没有！不知道二叔怎么就相中这家的姑娘了！ 　　她实在是不愿再在柳家待下去了，冷笑着说道：“既然柳家保存的庚帖不见了，那便只能依着我手里这份作数了。我家二叔年纪不小了，既是已经和贵府五小姐定了亲事，还请柳夫人体谅体谅，让他们早些晚婚吧。这是我们府上老太太选的几个黄道吉日，请柳夫人掌掌眼吧！” 　　嬷嬷又地上一张红纸，如今已是秋分，上面写的都是十月、十一月的日子，可见蒋家是真的很着急迎娶柳相思。 　　杨氏原本高高兴兴的来见蒋夫人，以为能成就她嫡亲的女儿同蒋小将军的好事，却万万没想到是来给柳相思那个提亲！那个贱蹄子勾上的竟然还是蒋家二爷、神武大将军！倒是比她那个死鬼娘有能耐！ 　　此时杨氏心中真是堵得慌，面上虽然还压着，心中却十分不痛快，将写着良辰吉日的红纸捏的出了褶，脸上仍笑吟吟的说道：“我家小五儿不过才十三岁，年纪还太小，也不懂事，我有心再留她几年，好生管教管教，也省得她嫁了过去惹夫人和老夫人烦心。” 　　这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第98章 婚事不成 　　蒋夫人亲自来柳府提亲主要目的是为了替小叔子相看相看未婚妻，可人没见到，着实被杨氏和柳香雪母女恶心的够呛。杨氏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让柳相思今年便嫁入蒋家，非要再拖上个两三年。 　　以二叔的身份地位，便是个公也能配得起。若不是毁了容貌，他自己于男女之事上心灰意冷，还真轮不到柳家来捡这个便宜。 　　不过是个庶女，架子倒是拿得挺高，不过是仗着二叔宠爱罢了。 　　枉二叔还对柳家如此照拂，又是派人迎接，又是给找宅子的，还未成婚呢，已经把柳家当岳家来待了，偏偏一个两个还都是不省事的。 　　他们家倒是能拖得起，可峥嵘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同他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玩伴早已儿女成群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可心的，愿意成亲了，连老太太都妥协了，同意他娶个小门小户的庶女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柳家居然拿乔上了！ 　　可无论蒋家大夫人如何说，杨氏就是打定了主意，闹得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冷，像挂了一层寒冰似的。 　　“既是柳夫人心意已决，告辞。” 　　蒋夫人说完便拂袖而去，杨氏不曾站起来送客，倒是柳香雪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目光追随着蒋家大夫人的背影，焦急的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蒋夫人出了房门，才紧忙问道：“娘亲，五妹妹年纪小，您想再留她一段时间也是情理之中，可蒋夫人貌似不太高兴的样子，会不会因此得罪了蒋家？” 　　因为大夫人的身份，柳香雪心底总有几分畏惧，又有几分想要讨好她的想法，因此对她的离去着急的不得了。 　　杨氏拳头攥的骨节发白，“便是得罪了蒋夫人，我也不会让那小蹄子轻易嫁到蒋家去！” 　　“母亲……”杨氏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到了柳香雪，在她的印象中，杨氏永远都是温柔的、慈爱的，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女儿怯懦懦的低呼唤回了杨氏的神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安抚她道：“放心吧，相思年纪小，咱们家多留两年也是应该的，蒋家也是世家大族，蒋夫人不会是小气之人，不会生气的。” 　　可是方才，那位大夫人分明是动了怒的。可看母亲那个样子，柳香雪纵是有千言万语都不敢说了，默默的出了房间。 　　来时一颗心小鹿乱撞般，整个人都是阳光明媚的，像盛开的花儿。当从这间屋子离开时，衣着打扮虽未变，可精神已经是萎靡不振，整个人看着似是老了好几岁，如枯萎的花儿。 　　身后的秋意不晓得规矩，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方才那位夫人，看着便气度非凡，家中不知道是怎样的富贵呢！五小姐能嫁入这样的门第，真是天赐的良缘！像我这样的，和孤女差不多，若不是遇上三小姐，只怕就要被兄嫂不知道配个什么傻子瘸子做媳妇了。不像五小姐，颜色好，出身又好，才有这样的福气呢！” 　　花开恨不得将秋意的嘴给缝上不再让她胡言乱语，可已然来不及了。 　　柳香雪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狠狠的瞪着秋意：“长相？哼，她那个长相，妖妖娆娆的，看着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不过是个庶女，也敢称作出身好？出身再好，还能越得过我这个嫡女去？掌嘴！” 　　柳相思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让蒋夫人亲自来为她提亲，连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说她长得漂亮、有福气！她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凭什么处处压她一头？ 　　秋意一愣，没想到三小姐会突然发脾气。在家时她兄长护着她，连粗活都未曾做过，别提挨打挨骂了，可柳香雪不管这个，看她愣愣的站着不动，侧眼扫了花开一眼，花开会意，连忙一个巴掌扇在她左脸上，随后左右开弓的‘啪啪啪啪’打起来。 　　秋意是从小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在家里她兄嫂对她一片苦心她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兄嫂给安排的亲事不满意还敢离家出走呢，到了这里居然有人敢动手打她，登时便不干了，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天空，竟然就扑到花开身上和她厮打起来。 　　柳香雪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想拉开两个丫鬟又不知道从何下手，生怕伤到了自己，只能在旁焦急的喊“别打了！别打了！” 　　秋意正打的来劲，哪里能听得到？倒是花开跟在柳香雪身旁快十年了，是个听话的，主子不叫动手，她便不敢还手，只能被秋意压在下面打，不一会儿头发就散了，衣服也被弄得破破烂烂的。 　　等周围有丫鬟听到声音过来将二人拉开时，花开的脸上都被秋意用指甲划破了好几道，又是疼又是害怕破相，急的她直掉眼泪。 　　柳香雪也心疼她，连忙吩咐人找大夫，可转头看向洋洋得意的秋意时，她又犹豫不定了。 　　先前让秋意掌嘴，那是她气急了失去理智才脱口而出的，让她再让人把秋意带下去打板子吧……她向来心软，下不去那个狠手。可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府里她最厉害呢！今日敢打秋意，明日就敢爬到她头上来发号施令！ 　　柳香雪面上阴晴不定的，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将秋意带到柴房关起来，三天只许喝水，不许给她饭吃。” 　　几个丫鬟、婆子应了是，拖着秋意便要走。那秋意不死心还要张嘴喊些什么，却被眼睛尖的婆子一把捂住了嘴，口中‘唔唔唔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被拖了下去。再挣扎也没用。 　　柳相思在自己院子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待第二日去正院用早膳时，才发现大家都有些不对劲。柳香雪一脸憔悴的模样，饶是擦了厚厚的粉也难掩萎顿的神态，一副整夜没合眼的样子。 　　怎地，这是蒋家来提亲，给她欢喜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可看柳老爷和杨氏的表情又不像。柳老爷倒是面色正常，那杨氏面上却始终阴森森的，不见一点喜气。所以这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知道的？ 　　这时候她才无比怀念穆三在身边的时候，想打听什么只消告诉他一声便能给查个水落石出。可惜，一入京他便回蒋宜臻身边复命去了。 　　可怜蒋峥嵘，至今柳相思都不知道穆三是他安排保护柳相思的人，自己好感度没刷到，反而让她对蒋宜臻感激涕零的。 　　“爹、母亲，昨日张嬷嬷和孙嬷嬷两位回郑王府去了，回来时带了郑老王妃的帖子，邀我今日去王府做客，老王妃待我如亲孙女一样，既是入了京，我想去给老王妃请个安。” 　　柳相思一开口，就将杨氏刀子一样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了，扎的她轻轻打了个冷颤。 　　不等杨氏开口，柳老爷已经笑着说道：“郑老王妃可是巾帼英雄，不是谁的面子都卖的，难得你能入了老王妃的眼。去吧去吧，多在她老人家跟前走动走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将来成亲之时，她老人家若是肯来吃你的喜酒，婆家都会高看你一眼。” 　　柳明看这个女儿真是越看越满意了，不仅能搭上郑王府，还让蒋家也纡尊降贵上门来提亲，前途不可限量啊！不枉他当年宠爱孙姨娘一场，她给自己留了个好女儿啊！ 　　对柳明来说，不管是柳相思还是柳香雪嫁入蒋家都一样。都是他的女儿，都能达到联姻的效果。蒋峥嵘是比蒋宜臻更好的人选，毕竟一个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一个还只是根小树苗。 　　当家做主的爷已经开口，杨氏便不好再反驳回去，只幽幽的开口说道：“正好你三姐姐昨日还和我说在府中憋着闷得慌，想出门去看看，既是有机会出去串门，你们姐妹便做个伴，一同玩去吧！” 　　杨氏反应非常很快，算计到了骨子里。既是不能拦着柳相思，便把利益最大化，让亲生的女儿同去，看看能不能也趁机获得老王妃的宠爱。柳明也笑呵呵的，乐见其成。 　　柳香雪却没她娘亲那么聪慧的脑子，“娘，我不想去……昨日夜里做了噩梦，今日整个人都乏得很，我想在家休息一天。” 　　柳相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氏先是瞪了她一眼，随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跟柳香雪说道：“不行，今日必须去，哪家还有长辈等小辈的道理？一会儿吃完饭，你和你五妹妹都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换件漂亮的新衣服。我这儿还有些适合你们小姑娘戴的首饰，待会儿都送到你们院子里。年纪大的老人家都喜欢颜色鲜亮的小姑娘，你们要好好装扮上，万万不能失礼，知道吗？” 　　柳香雪不情不愿的应了，柳相思连忙也应诺了一声，心想：还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杨氏为了让自己在郑王府多照顾照顾柳相思，竟然如此难得对自己好言相向，还送首饰贿赂她！ 　　只是不知道柳香雪能不能体会到她这片苦心呢？ 第99章 转变 　　用过了饭，柳相思在院子里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没多大一会儿，杨氏身边的丫鬟清羽还真捧着一个小梳妆匣来自己院子了。清羽也是杨氏身边很受看重的丫鬟，却不像孔妈妈那样对柳相思苦大仇深的，她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梳妆匣里面装了一支金雀钗，一对玉兰花耳环，清羽笑吟吟的帮她戴上，不住嘴的夸赞。 　　这两样看着就像是好东西，用手掂量掂量也很有分量，比柳相思自己份例发下来的东西好多了。柳相思自己从小没受过这方面的培养，分辨金银只会看重量，分辨玉器只能大概的看看有没有瑕疵，看成色什么的可是不会的。 　　可她好糊弄，郑老王妃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既然她老人家喜欢柳相思，杨氏又想从柳相思身上入手将柳香雪推到郑老王妃眼前，便不能太随意，叫人家看出来不仅丢面子，在老王妃面前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待柳相思、柳香雪二人都打扮完了，杨氏还特地叫去她跟前瞧了瞧。 　　对自己女儿，那自然是不住口的夸赞，长相也美、衣服也美。可看着站在女儿身旁，硬生生把女儿的美压下去三分的柳相思，杨氏只能生硬的抿抿嘴。眼下还要靠着这贱丫头，多少难听的话都憋在心中不能说，反而还要应付性的也夸奖几句，省得她在郑老王妃面前给女儿上眼药。 　　柳香雪、柳相思二人又是要出去做客、又是得了杨氏手里的好东西的，可把四小姐柳陵容馋的不行，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杨氏，“母亲，我也想去和三姐姐、五妹妹出去玩。” 　　杨氏眼波流转，看了柳陵容一眼，心中冷哼，这丫头，也是个有野心的，惯会攀高枝。可养了十几年也不是白养的，庶女们最大的用处大多还是联姻，若是柳陵容自己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对柳家也有益处。 　　对这个很有眼色，向来听话的庶女，杨氏并不像痛恨柳相思那般，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拿捏一番。笑着说道：“你这皮猴儿，是看我给你姐妹们好东西眼馋了？放心，等你出嫁时，少不了你的！只是今次郑老王妃只邀请了你五妹妹，你且求求你五妹妹在老王妃跟前说说好话，下次带你们姐妹一起去玩。” 　　听到母亲拿出嫁的事打趣她，柳陵容面色一红，却含羞带怯的看向柳相思：“五妹妹，你可要帮姐姐在老王妃面前说说好话啊！姐姐忘不了你的好！” 　　这么明目张胆、迫不及待的想攀高枝儿，柳相思也是醉了，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一声。 　　因柳家刚来京城落脚，车夫都不熟路，所以老王妃特地派了马车来接。老王妃只给柳家五小姐下了帖子，可接到的却是两位，车夫也不知道哪位才是正主，便也没吱声，赶着马车回王府去。 　　本来是给柳相思预备的，坐三五个人都很宽敞，她带着张嬷嬷、孙嬷嬷和杏仁核桃刚好能坐下。现在再加上计划外的柳香雪，还有她的贴身丫鬟，车厢里便很拥挤了。 　　柳香雪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了，叫停了马车。 　　“花开、木槿，你们两个下去跟着。” 　　虽然马车在闹市里行进速度不快，可也得跑着才能跟上马车的速度啊。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几分不情愿。可小姐吩咐了，只得任命的下了马车。 　　这回车子里的空间便大了很多，凝滞的空气都开始重新流通起来。可柳香雪还是皱了皱眉，剩下的便只是柳相思身边的人，她不好越过柳相思叫她的人下车。 　　下面的小丫鬟很快都跑得呼哧带喘的，可柳香雪都静静的靠在车厢上，没有叫人上来挤挤的意思。 　　原文中的柳香雪，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姑娘，别说是对朝夕相处服侍她的下人，便是对路边随处偶遇的一个乞丐，也会叫人去周济周济。若不是如此，也不会结下小石头那样一段善缘。 　　可今世的她怎会变化这么大呢？ 　　其实柳香雪的变化绝对是有迹可循的，原本的她，高高在上，受尽宠爱，自然不知道愁滋味。可如今，嫉妒、痛恨渐渐的腐蚀了她的内心，最后的一点善良，也被春暖的死给带走了。 　　杨氏是她的母亲，更是她的榜样。杨氏能处死一个犯了错的丫鬟，她便能掌掴秋意，能为了自己的舒适让花开、木槿下去跟着马车跑。现在她的做法还只是小打小闹，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不光是杨氏，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变化。 　　只是当初那个纯洁的白莲花，早已经只剩下形似了。 　　幸亏蒋峥嵘给柳家选的宅子地点不错，到郑老王妃那里不算远，可饶是如此等马车停在郑王府面前时，两个小丫鬟也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柳香雪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眼，花开和木槿连忙憋住气、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来。来时夫人说了，谁要是敢在郑王府给小姐丢了面子，回去定不轻饶。 　　几人一下来，便迎上来位嬷嬷，满面是笑的说道：“张嬷嬷，可是好大的架子，总算是来了，叫老王妃好等！” 　　张嬷嬷见了她，笑着啐了一口：“呸，我看是你等的不耐烦了吧，倒扯出老王妃来说。” 　　看二人的神态、语气，都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张嬷嬷给她介绍道：“这位便是五小姐，旁边这位，是柳府的三小姐。这个是老王妃身边的郑嬷嬷，最是嘴上不着调的。” 　　柳相思一听是老王妃身边的人，连忙福身行了一礼，郑嬷嬷不敢受，连忙将柳相思扶了起来。 　　郑王府里个个都是人精，先前看着两位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也不知道哪位才是老王妃相中的那位柳家五小姐，不过她也是个八面玲珑不得罪人的，先和张嬷嬷说两句玩笑话，就是等着她介绍呢。 　　时时听老王妃念叨五小姐怎么怎么好，可见是极上心的。倒是那位三小姐，从未听老王妃提起过，估计就是厚着脸皮跟着来的。以她跟在老王妃身边几十年阅人无数的眼界，就有些瞧不上。 　　便满脸是笑的冲着柳相思说道：“五小姐可算是来了，咱们老王妃可是念叨了一早上了，吃过早饭就催我们去接您呢！三小姐，您也请进吧。” 　　一句话，分清了主次。 　　来前母亲偷偷的嘱咐了她一番得了老王妃喜爱的好处，把柳香雪弄得又是紧张又是憧憬的，倒只想着如何讨老王妃欢心，忘了对柳相思的仇恨、嫉妒了，郑嬷嬷一句话，却将她打回原形。 　　还在云州城的时候，她是母亲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任谁都高看她一眼。 　　可到了京城，蒋家提亲，不是她。连郑王府一个下人都瞧不起她，哪里有将嫡女摆在庶女后面的，好像顺带一提似的？她所受的这所有一切，都是拜五妹妹所赐！ 　　心中多想冲上去打郑嬷嬷几个嘴巴，给她几分颜色看看，可到底多年来都是温顺的性格一下子扭转不过来做不出那样激进的事儿，再一个，这不是自己家，是在郑王府。 　　看着气派恢宏的大门，柳香雪努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波澜起伏，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宅院。 　　跟郑王府比起来，云州城的知州府就有点不够看了，柳香雪从未出过远门，又第一次到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的了，偏偏还时不时的提醒自己眼睛不能乱瞟，显得有些瑟瑟缩缩的。倒是柳相思，总是大大方方的赞王府中哪处哪处气派非常，哪处哪处美不胜收。 　　郑嬷嬷索性就给她介绍起来一路上郑王府那些特色的布置，柳相思频频点头，还时不时的发问。 　　走在她二人身边，郑嬷嬷边说边在心中感叹着，不愧是老王妃看中的人呐，落落大方的，这做派，可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有对比，才显得出她的好来。那个三小姐瞧着衣着打扮都比五小姐强上些许，可这反应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如五小姐上得了台面。 　　她哪里知道柳相思在电视上什么样儿高大上的楼宇宫殿没见过啊？还曾经亲身去过北京的故宫，虽然感叹郑王府的大气，也只是新奇而已，不曾有什么别的想法嘛。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柳香雪却难得的产生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一直将老王妃当成普通人家的老太太相处的，知道她的身份时人已经离开了，这几个月来还多承她照顾，现在登门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老人家相处了。 　　正在一行人安安静静的往老王妃院子走时，突然，从屋子里冲出个小炮弹，一头扎在柳相思肚子上。 　　柳相思给他冲了个跟头，小家伙也扑在了她的身上。 　　屋子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喊声：“快！都去！给我把人抓回来！” 　　听到声音，小胖子站起来就要跑，可一睁眼睛看见身底下的柳相思一时间恍了神，望着她的眼睛都直了，喃喃说道：“姐姐，你真漂亮……” 第100章 知晓身份 　　“小兔崽子，还不快给我进来！”屋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小胖墩儿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要跑，却被柳相思捉住了手，一时间又想松开又舍不得松开，倒叫柳相思把他扭扭捏捏的领进了房间去。 　　正坐上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爆碳脾气见了柳相思却偃旗熄火了。 　　在门外时柳相思还曾胆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夫人才好，可真见到她人了，只觉得眼眶湿湿的，什么都不顾及了，扑到她怀里便哭了起来。 　　她这么一哭，弄得老太太眼睛也有些湿润，不住的摸着柳相思的头脸，“好孩子，好孩子。” 　　直等柳相思把心中的想念和委屈都哭完一刻钟的时间都过去了，小胖墩儿在旁边傻愣愣的站着，忽然蹦出来一句：“姐姐，你哭起来真好看，比我爹爹屋子里的姨娘哭得还好看。” 　　童言无忌，瞧他那个呆样子，倒说得柳相思破涕为笑。看来这小胖墩儿的爹也是个风流名士，小小年纪就跟着耳濡目染了。 　　郑老王妃作势要打小胖子，却碍着柳相思扑在她腿上行动不便，只是虚晃一招。要是往日，小胖墩儿早就滋啦哇啦的吵得满院子鸡飞狗跳了，偏偏这回就根本没注意到曾祖母的动作，只是呆愣楞的看着柳相思：“姐姐，你笑起来更美。祖母，你快去姐姐家提亲，等我长大了，就把姐姐许给我做娘子吧！” 　　“噗！” 　　饶是柳相思定力再好，也是忍不住了。这当爹娘的得多不着调啊，看着才五六岁的小胖娃娃，怎地什么都说得出来？ 　　小胖墩儿见曾祖母和姐姐都不理他，急了：“曾祖母，您最疼我了！求求您了！大不了以后您想打我的时候我不满院子跑了还不成吗？” 　　真是……好大的决心啊！ 　　柳相思捂着嘴嗤嗤的笑，眉眼弯弯的，把小胖墩儿看得更是痴迷不已。郑老王妃都快被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孙子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好好的孩子，若不是她回来京城定居，还不知道要被那个不争气的给带成什么样子呢！ 　　可小孩子嘛，到底还有的教。板着脸说道：“既是你自己都这么说了，你过来罢！” 　　小胖墩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犯的错不少，可他跑得快，下人也不敢追太紧让他惊慌摔倒。多数时候都能逃得过去，因此真未受过什么责罚，这上赶着挨打的，还真是头一遭。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啦！ 　　可歪着头看看美人姐姐，若是不过去，曾祖母便不把美人儿姐姐许给他了呀！思虑了好一阵儿，大义凛然的梗了梗脖子，期期艾艾的蹭到老夫人面前。 　　她老人家恨恨的打了好几下他的屁股，直把他打得哭爹喊娘的叫起来才解气。 　　小胖墩儿可怜兮兮的看向旁边用帕子擦拭眼泪的柳相思，哀叫道：“姐姐……” 　　“你这姐姐已是许了人家的，不日就要做将军夫人去了，你若是能从大将军手里把人抢了来，那也算你的本事，否则就不要惦记了。” 　　便是曾祖母揍他两下都觉得疼得不得了，从小奶嬷嬷给他讲的故事里，将军大人都是身长八尺，凶神恶煞的模样，打起人来岂不更要命？完了完了，这么美的姐姐，以后就要嫁到将军家受苦去了！ 　　老太太说完，小胖墩儿就大声哭了起来，她老人家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眯眯的，更解气了。 　　有这么个小胖墩儿插科打诨，除了他自己本身心情不大愉悦之外，房间中的其他人都只当看了场戏。到底年龄小，哭了一会儿便累了，打着哭嗝睡了过去。 　　待老太太命人将小曾孙带下去安置后，才倒出功夫同柳相思说话：“你这丫头，可是好事将近了？原本想将你与蒋宜臻那小子凑成一对儿，万没想到缘分天注定，你竟有了更好的。才刚刚到京城，便巴巴的去提亲，这般求来的媳妇，不愁他以后不对你好。定了哪日？老婆子虽然年级长了，走不动路了，可你这杯喜酒，我却是喝定了。” 　　柳香雪脸上的招牌柔美笑容一滞，老夫人竟然动过心思，要撮合蒋小将军和五妹妹？凭什么？她的身份，怎配得上小将军那样的人物？说起柳家的女儿，她才是头一份儿的！便是轮也轮不到五妹妹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啊！ 　　可惜，这不是家里，她有再多的不满意，也只能忍着。 　　老太太心情很好，笑眯眯的，蒋家老夫人也是她的好姐妹，柳相思出身低，原是她瞧不上的，奈何蒋家小子只认准了她一个，在家下了不少功夫，在外又亲自上门求她帮忙说情。 　　她在老姐妹面前不住口的夸赞，才叫蒋老夫人松了口，同意柳相思进蒋家大门。这桩亲事她功不可没，等两个小的成亲之日，她必去喝杯喜酒，给丫头撑腰的，万不会叫人看轻了她。 　　柳相思满脸的迷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相思在云州城时是定了亲事的，正是与蒋小将军身边的……小厮？” 　　她也不知道蒋峥嵘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想着老夫人当时去庄子上时便是阿嵘一路护送着去的，有心想问问，可碍于柳香雪等人还在屋子里便没有问出口。 　　老王妃这般年龄，自是阅历丰富的，见她这幅模样，当即知道不对劲了，脸色一冷，问随行的张嬷嬷、孙嬷嬷，“怎么回事？” 　　杨氏将消息瞒得严，张嬷嬷和孙嬷嬷昨日下午蒋家上门来提亲时又都不在府中，老夫人一问，她二人面红耳赤，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老王妃的脸色越来越冷，正是到了咱们小白花出场的时候了。 　　未免郑老王妃误会她母亲的一片苦心，柳香雪温声软语的解释道：“回老王妃的话，昨日蒋家大夫人确是上门给五妹妹提了亲事，可母亲说，五妹妹年纪太小，想再留她几年养养身子的。” 　　老太天的注意力一直没在柳香雪身上，她冷不丁几句话成功的将老太太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可惜，目光不带什么温度就是了。 　　张嬷嬷连忙介绍道：“这是柳府的三小姐，同五小姐一同来给您请安的。” 　　哦~这么说她倒是有几分印象了。 　　老王妃打量了柳香雪一番，她听张嬷嬷提起过，是柳家的嫡女，心术不正，成天就想着怎么将姐妹们踩在脚下的，最是看五小姐不顺眼。 　　柳香雪这才想起居然忘了初衷，连忙规规矩矩的起身给老太太行礼，老王妃不疼不痒的赏了块玉佩。 　　可在老王妃看来不值得什么的玉佩，在柳香雪的眼里可就是个好物儿了，顿时激动不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郑老王妃看她的目光慈祥不已，定是喜欢她的。心中欣喜母亲叫她来这一遭真是对极了，老王妃果然是个好相处的人。 　　话又说回柳相思的亲事上，“阿嵘年纪大你许多，他娘亲早有心给他物色妻子人选，若不是这些年他自己一直不肯娶妻，此刻早已儿女成群了。这下他开了口，若是耽搁下去，他娘亲等不及了给他物色了别人家的姑娘可怎办？你年纪虽小，可养两年也就好了，不若先把正妻的名分给占住才是最最实惠的！” 　　柳相思竟不知道，在古代饶是将军身旁的小厮、或是护卫，也这般抢手？ 　　待一行人从郑王府出来坐上马车准备回柳家时，柳相思的耳旁还一直萦绕着老王妃说的那句话：你竟不知道，阿嵘其实是皇上亲册的神武大将军、蒋家的嫡次子蒋峥嵘不成？ 　　她还就真不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情报就没人告诉她呢？ 　　柳相思的神思遨游在天际，完全没注意到柳香雪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她头次来郑王府，老夫人与她不熟悉，虽赏了东西，却说不上几句话。 　　五妹妹倒好，不仅不帮她解围，只顾着听老王妃说婚事的事。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妹妹正是待字闺中时候，万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怎可擅自与人谈论亲事？竟也不嫌臊得慌？ 　　最最可气的事，她只顾着自己，看都没看她一眼的，只将她放在旁边晾着。她脸都笑僵了，却又插不进去嘴，只好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喝口茶。 　　在郑王府做客的这段时间里，竟然足足用了三杯茶！只怕待她们走了之后，郑王府的下人便要议论她小家子气没喝过好茶只会牛饮了！丢人丢大发了！ 　　水喝多了，自然就想要如厕。可她头次来，主人家都不搭理她，她自己也不敢张嘴。紧拢着双腿蹭了蹭，只想马车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回府。 　　她越是不适，看向柳相思的目光就越满是恨意。她不想着是杨氏死皮赖脸非要让她跟着来的，只知道自己今日有多尴尬，有多委屈，且将这一切都归结到柳相思身上。 　　偏偏天不从人愿，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柳香雪眉头皱的死紧，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车夫秉道：“柳小姐，前面有人滋事，咱们只能绕着道走了。” 　　郑王府的马车，都要绕路走，可见生事的不是一般人。可柳香雪正急得要回府如厕，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不绕！继续走！” 第101章 英雄救美 　　车夫握着缰绳优点犹豫不定，这天子脚下，任谁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前面打架的几位，那可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其中那位面色如黑炭头一样的公子，别看长得好像出生时他娘亲不小心把墨水撒在他脸上似的，可人家偏偏是个急公好义的性子，最爱管管闲事，尤其是京中官二代的闲事。 　　什么调戏良家妇女、吃饭不给钱啦，还有借酒打人啦等等。哪怕是针头线脑大的小事，只要让他看不过眼了，都要去管上一管。 　　这样的性子在京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可一来，人家后台硬，是当今圣上胞姐的孙子，有皇上和长公主给撑腰，那些被教训的都是做了错事的，哪里敢闹到皇上跟前。 　　反正揍了也是白揍，这位小少爷就更不怕事了。 　　今日也不知道那两个纨绔子弟又犯了什么事儿，叫这位逮个正着，鸡头白脸的就打开了。 　　黑炭头手下有几分功夫，可那几个纨绔也不是干站着挨打的，因着是闹市，周围不少小摊小贩，他们抓起什么就顺手往出扔，倒打得旗鼓相当。 　　给卖货的百姓心疼的不行，可敢怒不敢言，这几位任是谁也普通老百姓惹不起的，生怕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只能远远避开。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几位小爷千万不要看上自家摊上的东西了啊！ 　　柳香雪不叫改道绕行，车夫唯有从命，犯难的贴着边上想要蹭过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正当马车要鸟悄儿地过去时，黑炭头忽然爆发了小宇宙，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给踹飞，恰恰就飞到了马车前面。 　　饶是车夫连忙拽紧了缰绳，那马蹄子落下的时候也刚刚好停在了那纨绔子弟的胸口。 　　这可不得了了！ 　　若是少爷被黑炭头揍了，回去挨顿板子领罚也就是了。可被马当胸踩了一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这边出了事故，那边马上休战。挨了马儿一蹄子的纨绔带着的狗腿子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把马车团团围住，三五个人上去检查少年有没有受伤。 　　车夫知道闯了大祸，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看少年并无大事，提起的心才放回一半。心里恨死那位三小姐了，都说了此路不通要绕行，她却非要一头撞上去。 　　就是正经八百与郑王府沾亲的小姐都不会如此做派，她一个不知道哪儿凑上来的偏偏好大的架子！这不，出事儿了？ 　　心里恨得牙直痒痒，可他一个做下人的，出了事也不能把客人扔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与人周旋。 　　“宋少爷，实在是对不住。咱们是郑王府的马车，奉了老王妃的命送柳家的女眷回府。” 　　车夫抬出郑王府的名头，只希望看在老王妃的份儿上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马儿只是轻轻踏了一下，可当胸一脚，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个清晰的马蹄印儿，也是将那少年吓得不行。 　　老王妃刚回京中不久，大多数人还没听说过她的名声。少年心中想了一下，只知道郑王府是王妃主事，什么老王妃，怕是个只会吃斋念佛的孤老太婆吧？还有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柳家，连听都没听说过。 　　被连名声都没听过的人给欺负了，这口气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的，大声喝道：“敢纵马伤人，在这京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呦喂！这位大少爷喂！您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想想王法咧？ 　　车夫急得汗水湿透了衣襟，正要再说几句好话，可那少年没给他机会，恶狠狠的冲着身边的狗腿子们说道：“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搬起一块大石头要去砸马车的车轮，还有跳上马车去撕扯车篷上的华盖。 　　这是要拆车啊！ 　　“咣当”一声，车轮被砸断，马车马上失去了平衡，有一侧重重的砸在地上。柳香雪心知惹上了大麻烦，在车中尖叫连连。 　　柳香雪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缩成一团，扑在柳相思身上只会哭了。 　　柳相思心念电转，不断的想着该如何处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着郑王府或是柳家来人处理呢，还是她出面？ 　　她自是不怕事的，可这是古代，对女子很不公平的年代，当街抛头露面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几位尚且身份不明，柳相思想了想，还是安静的在车里坐着等那人出出气吧，难不成他还能把她与柳香雪两个小姑娘揪下车去暴打不成？ 　　“宋二！你居然连别府女眷都欺负，好大的出息，还不快住手！” 　　黑炭头见少年越闹越过分，隐隐约约听到马车中女人的哭声，厉声呵斥道。可那叫宋二的少年压根不理会，“敢惹小爷，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给我砸！继续砸！” 　　“哎哟！”“哎哟！”“哎哟！” 　　接连不断的呼痛声响起，正在破坏马车的狗腿子们你捂着胳膊我捂着腿的，个个一脸痛色，偏偏还不知道谁在使坏。 　　宋二激眼，大声吼道：“谁？是谁敢和小爷作对，赶紧给我出来！” 　　正要破口大骂，周围忽然响起“噗嗤”一声笑声。宋二当即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的。在有限的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视过他，面也不露，只是冷冷一声笑，似乎根本没将他当成一回事。 　　当即恼羞成怒，“出来！别躲在人群中装神弄鬼！赶紧给我出来！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人群中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某人拨马而行，出现在人群中。此人英武非常，手中把玩着几枚铜钱，覆盖着半边脸颊的面具就是他最好的人物特征。 　　“将军……蒋将军……” 　　宋二一脸菜色，知道这位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方才到顶的怒气值只能随着咽咽口水一起咽到肚子里。幸亏蒋峥嵘不爱说话，便没有出声嘲讽他。 　　可光是轻蔑的眼神，也叫他无颜见人了呀！ 　　马车中的柳香雪一听外面那嚣张的欺负人的坏人蔫蔫儿的住了手，口中叫着蒋将军，当即用手帕粗粗的抹了抹脸，一掀车帘，也不用人扶便自己下了马车。 　　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心脏现在还噗通噗通噗通跳的快急了，浑身的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正是需要有人温柔抚慰她的时候，“将军，多亏了您……” 　　正说着，在目光对上那位‘将军’脸上的半块面具时，倏地停了下来。 　　不、不是蒋小将军！ 　　是蒋峥嵘！ 　　柳相思不像柳香雪那么奔放，大庭广众的就冲出去。矜持的坐在车中，把空间留给柳香雪和蒋宜臻，却也好奇心重的掀开帘子看热闹。 　　待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时，瞬间像被烫到一样，手上一激灵，车窗帘子掉了下来，将那人的视线牢牢遮挡在马车外面。 　　这人云州城一别了无音信，若不是从郑老王妃口中听说，她甚至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并不是蒋宜臻发善心做好事捡来的下人，更不是蒋宜臻的随从或小厮。甚至不知道柳家一进京，帮忙找院子、上门提亲的都是他。 　　一个时辰之前，她都还以为那些全是属于原书中的主角光环柳香雪的呢！ 　　堆放在柳家院子里，至今尚未清点完毕的满院子聘礼，那都是给她的！ 　　她呆呆的坐在马车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哈哈！宋二，还当你多厉害！见了将军大人怎么乖得跟只猫一样啊？”黑炭头少年不客气的说道，眼中尽是嘲讽。 　　那人的将军可不是白来的啊！十年戎马，过得那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用别的，就是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得战战兢兢的好么？ 　　可宋二看了看风雨中的一朵清纯小白花儿的柳香雪，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黑炭头，兀自逞强的说道：“若不是你将我踢到马蹄底下，害我被踩伤，我也不会拿人家的马车出气！” 　　喊声中气十足，可不像被踩伤的样子。 　　蒋峥嵘向来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风头做人谈资。不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这事，他记在心里了。不过是宋丞辅家的老二罢了…… 　　懒得理那些人，他一门心思只想和马车中那个不肯看他的磨人精说说话。 　　一个眼神过去，身旁的护卫迅速翻身下马，到马车跟前捅咕了好一会儿，随即摇摇头，“将军，这马车不成了。” 　　宋二面色如纸，把头埋在胸口，不敢对上蒋峥嵘的目光。 　　蒋峥嵘哪里有时间理会他？他有马啊！马车坏了，他可以送柳相思回家啊！两人共乘一骑，才好肆无忌惮的同她说说话啊！反正那磨人精注定是他的人，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 　　正要开口，却被黑炭头给打断了。 　　“将军大人，在下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如不嫌弃，请柳家小姐坐在下的马车吧！在下保证将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府上！”他用晶晶亮的目光看着蒋峥嵘，活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等待表扬的大狗。 　　和宋二那样的渣滓不同，这位是他的偶像！偶像啊！ 　　蒋峥嵘：…… 第102章 全然维护 　　一辆马车，几匹马，行进在通往柳家宅院的小路上。 　　蒋峥嵘在前引路，他对柳家的宅子熟门熟路，他已经来过多次了。柳家进京前，此地是他看过几套宅院后亲自定下来的。 　　他同几个随从都骑着马，那黑炭头把马车让给柳香雪、柳相思姐妹，他无马可骑，又不甘心和将军大人就此别过，只好……赶车。 　　没做过这活儿不要紧，他马术很精，手虽然生，但不一会儿技术就熟练起来。 　　车内，柳香雪的脸色很差。嘴唇抿得紧紧的，竟然都忘了催快点赶车回家如厕。一路上只想着蒋宜臻、蒋峥嵘叔侄俩的事，方才的尿意竟然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柳相思心中也有心事，姐妹二人居然能难得的和平相处。 　　蒋峥嵘骑在高头大马上，目视前方，很英武的样子。可余光总是时不时的扫向马车。心中一阵气馁，昨日皇上宣他入宫，错过了去接人。后来大嫂去为自己提亲，竟然铩羽而归，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和柳相思说说话儿，偏还这么多碍事的闲人！ 　　“将军，到了。” 　　这段路在有些人看来很是漫长，在有些人看来，却一瞬间就到了。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柳香雪率先掀开车帘。从来下马车的时候都有下人服侍着，可此时另外由郑王府另派的那辆专门给下人乘坐的马车与他们走散了，此时连个服侍她下马车的都没有。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自己扶着马车车辕费力的下了去。 　　蒋峥嵘身后一个长相不大起眼的护卫用马鞭轻轻在将军大人身后碰了一下，使了个眼神。多年的配合将军大人秒懂，翻身下马，到马车前不仅帮柳相思掀开帘子，还把手递给柳相思，示意她扶着他的胳膊下来。 　　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高下立见。 　　柳相思看了看面前的胳膊，还有些不好意思，蒋峥嵘等的不耐烦，直接将她横抱入怀，再轻轻的放在地上。 　　随从在心中嘿嘿的偷笑，他家将军大人真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通啊！ 　　黑炭头惊得目瞪口呆，传说中将军大人自打在战场上伤了脸后性情大变，阴晴不定的，可再看眼前这个对女人大献殷勤的，真的是将军大人吗？ 　　冷不丁看到柳相思真容，黑炭头心中了然，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身为单身狗的柳香雪被蒋峥嵘秀恩爱的行为造成了一万点伤害，手中的帕子都快让她抓破了，脸色非常苍白。和柳相思娇艳欲滴的面容比起来，她简直白的跟鬼一样。 　　蒋峥嵘脸上朴实无华的面具将他面上的伤口很好的隐藏起来，在柳相思看来，虽然少了那种她心仪的粗狂的男人味，但在旁人看来，他身上却多了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感觉。 　　经过岁月磨砺的成熟男人，可比蒋宜臻那样的小鲜肉更要吸人眼球。 　　眼看着应该属于自己的风头都被柳相思给抢走，连爱慕她的男人都比自己的要强百套，向来优越感很强的柳香雪终于受不住爆发了。 　　莲步轻移，挪到柳相思和蒋峥嵘中间将两人隔开，对着柳相思怒目而视：“身为我们柳家的女儿，公然和外男拉拉扯扯的，你还要脸不要？” 　　哎呦喂！ 　　柳相思带着点点诧异看着柳香雪，这是怎地？小宇宙爆发了？在外人面前连装样子都不会了，亲，您的白莲花儿形象呢？不要这样喂！ 　　被印象不怎么好的柳香雪在自己与未进门的妻子之间横插一脚，蒋峥嵘面色十分阴郁，目光也冷冰冰的，将柳香雪瞧得抖了一抖，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三小姐慎言，五小姐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张口闭口污言秽语，夫人自己管教不严，教不出好闺女，没得连累了我未婚妻子的名声。” 　　蒋峥嵘不怎么爱说话，可一张嘴就了不得。柳香雪不受他待见自不用提，就是杨氏他也十分的看不上，当初在云州城知州府的赏花宴上，她给柳相思给自己设局，至今牢记于心。再加上她竟然敢阻挠婚事，随时准备让她受点教训呢，因此说出的话就像大砍刀一样毫不留情的冲着柳香雪砍去。 　　不愧是将军大人，‘刀法’极好，一刀下去，柳香雪血槽已经空了一半。 　　柳相思正欲开口反驳，被蒋峥嵘抢先一步，张了张口，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虽然柳香雪的战斗力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可受人维护的滋味儿……还不错嘛！ 　　“你、你你……！”柳香雪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恨不得扑将上去咬下来蒋峥嵘一块肉来。 　　黑炭头少年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攀上蒋峥嵘结交一番，若是有时间能指点指点自己拳脚就再好不过了，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居然会目睹一出撕逼大战。 　　他甚至连人物关系都没有捋顺啊喂！ 　　此时此刻，只好目不斜视，把脑袋埋进胸口装成一个小透明。 　　他自己可以努力装成小透明，可柳香雪却不能忽视他的存在。被蒋峥嵘在外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打脸，甚至带着她娘亲的脸一起打，柳香雪不干了、暴走了。 　　“蒋峥嵘，别以为你自己了不起！想将我五妹妹娶回家，还得看我娘亲同不同意！今日你的这些话我都会一字不差的转告我母亲，便是有婚约，也叫你三年、五年娶不到人！” 　　柳香雪摆出一张得意脸，上面只差明晃晃的写着：快跟我认错啊！赔礼道歉啊！快来求我！求我啊！ 　　可惜，她的这点小伎俩完全不会对boss级别的蒋大将军造成任何伤害，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是吗？” 　　蒋峥嵘活了二十来年，不管是府内事还是朝堂事，他想做的还鲜有不能达成的。 　　柳相思忍俊不禁，莞尔笑了出来。实在没想到蒋峥嵘还有点高冷段子手的范儿，若是有现代的词汇，只怕他下一句就要接：我呵呵哒你一脸。 　　可再对上他势在必得的目光时，也忍不住脸上一热，脸颊悄悄爬上一丝红晕。 　　看着蒋峥嵘如珍如宝的看着柳相思的模样，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自己。两个人你侬我侬，压根没受她一点影响。他轻视的态度踩到了柳香雪敏感的神经，立马怒气值再上一个层次！ 　　尖声叫道：“也就是你将柳相思还当个宝贝似的呢，我告诉你！她早就被人碰过了！不干净了！” 　　这话一出，周围马上安静了下来。不明真相的群众面面相觑，蒋家的那些护卫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好家伙，谁敢在将军大人脑袋上扣个绿帽子？活腻歪了吧？ 　　柳相思目光冷酷的看着她，柳香雪啊柳香雪，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忘了春暖是为什么死的了？你就不怕春暖从地下爬出来找你叫屈？ 　　说完那些话柳香雪自己也愣住了，可对上蒋峥嵘和五妹妹阴森的目光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只能一梗梗脖子，硬撑下去。 　　“当初五妹妹去罗家做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回府时衣冠不整、头发散乱，当时好多下人都看见了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到云州城去打听。整个云州城的人都知道，柳家的五小姐不干净了。” 　　见二人并没有反应，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一片好意，不想让将军受了小人蒙蔽，也不愿此事牵连到柳家。” 　　柳香雪不知道柳相思早已知道事情真相，对她这种自编自演还能说得跟真事儿似的能耐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正欲反驳，却忽然收了声，目光投向蒋峥嵘，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 　　她不曾辩解，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会如何反应。若是如那些沙猪男人一样怀疑自己，嫌弃她不干净，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所有人的呼吸都快停滞了，目光全都集中在蒋峥嵘的身上。除了柳相思，内心旁白几乎都是相同的：不要啊！将军大人您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迷，娶个不贞洁的女人回家啊啊啊啊啊啊！ 　　柳香雪得意非常，胜券在握似的。而柳相思则定定的看着蒋峥嵘，可他的表情却始终波澜不惊，看不出心中的想法，倒将她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蒋峥嵘忽然扯出个笑容，可能因为太久没有笑了，所以显得很僵硬，对着柳相思说道：“我信你。” 　　几个字而已，却让柳相思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亮。 　　柳香雪几乎要抓狂，可不等她再说出什么诋毁柳相思的话，蒋峥嵘又开始一个‘大砍刀’朝她砍过去：“我想娶回家的，是柳相思。也只是柳相思。不管她如何，都不会改变。” 　　言下之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在乎，我只要她。 　　古代男子对女子的贞操要求已经到近乎苛刻的地步，而蒋峥嵘明知柳相思有可能失贞的情况下，连与她辩驳的意思都没有，对她是全然的维护。 　　身为单身狗的柳香雪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翻白，当即气昏了过去。 第103章 甜甜甜甜甜死个人 　　好好个大姑娘说躺倒就躺倒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按说他们都是军旅出身，有的是力气，随便出个人把柳香雪扶到马车上，再通知柳家的人来把她接回府就好了嘛。 　　可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方才质问自己亲妹妹的话语还落地有声：与外男拉拉扯扯，还要脸不要？ 　　蒋大将军那是五小姐将来的丈夫，不过扶了一下，她便如此愤然，若是他们这些与之毫无关系的粗人碰了她身子，等醒来还不要以死明志啊？ 　　谁都怕惹上一身麻烦，因此，大家都不敢动，只能任由柳香雪躺在硬邦邦的地上。 　　在场唯有柳相思一个女眷，让柳香雪在地上躺倒柳家下人来抬人也是不大好看，只好硬着头皮去拉了柳香雪两下。 　　可她也是身体娇贵的，手上没什么力气，自然是拉不起来的，反而让柳香雪在地上又摔了几下，估计等她醒来时身上要多出几块青紫吧！ 　　身后忽然响起‘哒哒哒’的马蹄声，是另外一辆马车回来了。这回不用愁了，柳香雪身边的丫鬟们一看自家小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全都吓得花容失色，一股脑的扑了上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啊！”丫鬟们不住的呼唤着她，镇定点的掐她人中，胆子小的直接就吓哭了。 　　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蒋峥嵘面色有些不善。原本想创造一个和相思单独说会儿话的机会，就这么消弭无形了。可他向来话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好表露感情了。只能默默的看了柳相思一眼，拨马离开。 　　随从们也都跟随其后，那黑炭头连忙也怪叫一声追了上去。 　　不大会儿，府中就抬出一顶肩舆，将柳香雪扶上去抬进府里。杨氏听说女儿昏倒了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在房间中坐不住迎了出来。 　　待看到柳香雪一脸惨白萎靡不振的坐在肩舆上，当即心疼的掉下眼泪。她如珠如玉养大的闺女，身子向来调养的很好，别说从来没有昏倒过，就连小病小痛的都少！ 　　再看到人群中的柳相思时，杨氏恨不得冲上来生啖了她！好好地去了一趟郑王府，怎么竖着出去、抬着回来的？临行前她还好顿嘱咐柳相思一定要照顾好雪儿，她倒好，当成了耳旁风！还白白搭上了她许多的好首饰！ 　　杨氏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可现在还是女儿更重要，她心急如焚没工夫搭理柳相思，只想着等她倒出手来再说。 　　众人都顾着忙活柳香雪去了，柳相思没什么事便领着人回到自己院子里。杨氏那边闹得再人仰马翻都与她没关系了，在柳香雪一次一次的陷害与污蔑中，早已慢慢磨去了对她的感情。即便是自己亲手写下的女主角，此刻也只是一个惹得她很厌烦的绿茶婊罢了。 　　用过晚饭，在书房里写了三十张大字消消食儿柳相思便准备上床睡觉。她睡觉时不喜欢有丫鬟在身边服侍，这边刚一把人给赶出去，转身便看到房梁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柳相思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出声，却被人给捂住了嘴。她吓得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下来，原来是蒋峥嵘。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在潜伏在房梁上？吓死人了好不好！ 　　柳相思不叫了，蒋峥嵘便放开了捂着柳相思口鼻的手掌。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脸上细腻温润的触觉，蒋峥嵘弯了弯手指，感觉有些奇妙。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如蒋峥嵘一贯的作风，明了简洁，倒是把柳相思说得面红耳赤。还大将军呢！照她看，和街边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差不多！ 　　想到她的将军身份，柳相思瞬间撂下脸子，“你居然是大将军？在云州城时，你为何不与我言明？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小将军身边的随从呢！你可骗得我好苦！” 　　男人全都不老实！ 　　一想到蒋峥嵘对自己的情况全都了如指掌，而自己却于几月之后从别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身份柳相思便高兴不起来。 　　“我是随从，还是将军，于你来说有何不同吗？” 　　柳相思语塞，他说的倒也是。当时她差点就要被杨氏送给周靖康为妾，除了蒋峥嵘，她也没别的出路。与其给当时恶名远扬的周靖康做小妾，还不如选择自己很有好感的蒋峥嵘。 　　就如同他所说的，不管是将军也好，随从也好，她认准的就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虽然没什么不同，可我还是喜欢真实的你，坦诚的你。”说着，柳相思便伸手去摘蒋峥嵘脸上的面具。 　　不光是相处之间信任坦诚，他们都订了亲了，难不成婚后还能一直对着带面具的蒋峥嵘不成？更何况她更喜欢他面具下的那张面孔，尤其那道刀疤，凭添三分粗狂的美感，再加上他高大精壮的身材……啧啧，真真儿是man帅man帅的，简直要人喷鼻血啊！ 　　蒋峥嵘完全没想到柳相思会突然对他的面具下手，条件反射般的捉住了她的手。待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落在他魔掌后他发反应过来柳相思是要做什么。 　　他的手忽然收紧，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对上她坚定的眼神，蒋峥嵘忽然笑了。 　　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将之带向他脸上的面具。期间他一直死死的盯着柳相思的表情。如果她有一丝的害怕，一丝的不情愿，他都不会勉强——在她表现出愿意试着努力接受他的缺陷，已经足够让人感动了。 　　虽然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表情，可这多年来让他受尽旁人白眼的疤痕真的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禁区。 　　就像是心头扎进一根尖刺，初时会觉得疼痛难忍，可时间一长，那尖刺便长到了肉里面，成为了心脏的一部分。平日里或许早已习惯，可若是哪日有人拨上那么一拨，那熟悉的疼痛永远不会消失。 　　蒋峥嵘紧盯着柳相思，当面具被柳相思的小手拿下来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害怕，仍旧艳若秋水，叫人忍不住陷入其中。向来于情感上淡如死水的蒋峥嵘居然脑子一热，像个愣头青一样冲动的将柳相思抱进怀里。 　　这样狂风暴雨般的热情叫柳相思吃了一惊，轻呼出声。在蒋峥嵘看不见的背后，她的眼睛鼓的滴流圆。 　　一双铁臂箍得她并不舒服，便伸手去推那使坏的人。可双手就像是推在一块烧红了的铁板上似的，坚硬、炙热。 　　蒋峥嵘纹丝不动，柳相思却忽然红了脸颊。这个臭男人，身材可真是没得挑啊…… 　　眼看着他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且自己在他面前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绵羊，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认清敌我双方体力悬殊后，柳相思索性停了反抗，安心的趴在蒋峥嵘怀里。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着，柳相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曾经的她可是一名辣文小说写手，博览中外爱情动作片。虽然自己不曾亲身经历过，可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当年看电脑中那些妖精打架的场面时，她完全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的，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感觉。然而现在，不过是一个拥抱，就叫她胸口如小鹿乱撞一般，脑海中飞起无数粉红色的泡泡。 　　等蒋峥嵘终于平复下内心激荡的情绪，将柳相思放开时，某姑娘的脸早已艳若桃李，红的恨不得让人咬上一口。 　　柳相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看蒋峥嵘眸光幽暗，像是又要使坏的模样，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蒋峥嵘不满，向前迈了一步。 　　男女之间身材相差悬殊，柳相思退后三步蒋峥嵘只需向前一步，便又对她造成了压迫感。 　　“别、别过来了！”柳姑娘眼睛瞪得老大，虚张声势。 　　蒋峥嵘像是被蜜沁过一般，心情熨帖的不得了。似乎只要与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总是很愉悦的。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不管她是蜜糖，还是砒霜，他都甘之如饴。或许，这些年他不是姻缘不顺，老天不让他娶妻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是在等待她长大吧！ 　　处于蒋峥嵘高气压的压迫之下，柳相思的脑袋糊成了一团浆糊，满脑子都是不知所云的胡思乱想。 　　忽然想到一事，柳相思敛了绮思，正色问道：“今日柳香雪说的，我……我已非完璧之事，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想起白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却最是心思龌龊的那个三小姐，蒋峥嵘很是不屑，“穆三是我的人。” 　　柳相思：…… 　　对呀！她早该想到，蒋峥嵘身份如此显赫，穆三自是他的属下。她一直以为他口中的将军主子是蒋宜臻，可非亲非故的，蒋宜臻怎会留人手保护她？ 　　所以说，蒋峥嵘早就清楚事情的始末，她清不清白，他自是心中有数咯？ 　　柳相思忽然想爆粗口：妈的！害她白白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见她脸上晦涩不明的神态，蒋峥嵘忽然咧嘴笑了，“傻瓜！不管你清不清白，我都只要你。” 第104章 主仆同谋 　　照例，一大早上府里的各位姑娘便该到正院去给杨氏请安，聆听杨氏训话。可因昨晚和蒋峥嵘闹了一会儿，早上柳相思愣是赖床爬不起来了。等急急忙忙收拾完了到正院时，外间已经摆好早膳，等着几位主子用餐了。 　　柳家已经到京城两日，安置的差不多了，因此今日用过早膳之后柳大人便要去衙门报道。他在京城没甚具体事务，但是要随时准备着被皇帝召见。柳家一家子举家上京便是为了此事，自是不敢耽误。因此杨氏只是面色不善的看了柳相思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吩咐用膳。 　　用余光往柳香雪那边瞄了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一副蔫蔫儿的样子，显然是昨日之事对她影响不小。只可惜她当时把柳香雪送到杨氏手里便自顾自的回院子里了，也没有看到后续，也不知道柳香雪当时是真的受不住打击昏过去了，还是装的。 　　柳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没人说话，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不管是面色不善的杨氏和蔫蔫儿的柳香雪，亦或是完全没有掺和进来的柳宛云、柳陵容，都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柳相思只觉得杨氏一定在酝酿什么大招，绝对不可能让这事这么容易便揭过去。 　　夹起一筷子秘制胭脂鸡肉脯，甫一入口，便被烫的轻声尖叫了一声，在现代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就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伸着舌头不停地用手去扇。现代生活中可能大部分被食物烫到的人都会是如此反应，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是古代啊，一言一行均有规矩的古代啊！尤其柳相思还是个闺阁女子，如此不雅观的举动更是大错特错。 　　杨氏酝酿了一晚上加一早上憋住的火儿一下子发泄了出来，筷子用力拍在桌上，厉声训斥道：“我竟不知道咱们柳家每年花那么多束脩请教习嬷嬷教授你们规矩，居然就将小姐给教成这样！” 　　这是说柳相思没规矩了。 　　主母都发话了，下面不管是下人还是子女，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柳家唯一在此刻有话语权的人还常年不管内宅事，只是撩了眼皮看了一眼，便没有出声。 　　“看来你这规矩是白学了，若不是几位教习嬷嬷或是归家去了或是留在云州城没有跟来，我非要惩治她们一个管教不力不可！”杨氏大怒说道，“京中不比云州城，便是你们礼数上有几分不合规矩的地方也能有人包容，在这里，是一丝一毫都不可出错给柳家给老爷丢人的，既是教习嬷嬷没有教会你们，只好我亲自教导了。五丫头，你来服侍我用膳。” 　　所谓的服饰人用膳，就是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才可以就着剩下的残羹冷炙吃一口饭。一般都是原配妻子拿捏妾室或是婆母给新进门的媳妇立规矩的手段，可因为杨氏要个仁慈的名声，再加上她也不耐烦看着妾室碍眼，在知州府并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连对妾室都不曾如此过，却对女儿这般，柳大人头一次见到妻子如此严苛，因此有那么些许吃惊。 　　姑娘是娇客，毕竟五小姐是和将军府定了亲的，眼看着蒋家都把聘礼送来了，正是该母女好好培养感情，以图相思嫁入高门后不会忘了娘家，时时想着帮扶帮扶娘家的时候。此时还这么拿捏有些过了吧…… 　　杨氏这么些年在知州府混得如鱼得水，自是把丈夫给琢磨了个透彻，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明白是什么含义。眼看丈夫的表情有些不赞同，杨氏在他出声反对之前率先张了嘴，“五丫头若是随便嫁个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可她的婚事说得上是高攀了，蒋家虽说是将门，可到底是百年底蕴的世家大族，规矩自是重着呢，岂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她行事没有半分章法，嫁了过去只会被婆母不喜。知道的会说五小姐愚钝悟性差没有学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柳家没家教呢！” 　　一通大道理压下来，柳大人也偃旗息鼓了。跟蒋家结亲本就属高攀，自是步步小心谨慎，生怕结成的姻亲变成冤家，别说仕途上给他助益，别到时候专门给他使绊子就好了。 　　“还不起来？”杨氏挑眉，怒视柳相思。 　　柳大人都不吭声，旁人更没有敢反驳杨氏的了，几个女孩儿都就着眼前摆着的那道菜小口小口的吃着，两耳不闻窗外事。杏仁怕的不行，在身后连连去推柳相思，示意她千万不要和夫人作对。 　　柳相思顺从的起身，站到杨氏身后。杨氏得意的笑了，拿起筷子，看着那道远处放着的秘制胭脂鸡肉脯，淡淡的说道：“布菜。” 　　杨氏是故意拿捏柳相思，她不撂下筷子，谁也不敢先说吃完了吃饱了。只能捡着面前的菜式一点一点往嘴里塞着，肚子都撑得吃不下去了也要继续吃不能停。 　　等杨氏放下筷子时，桌上的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些菜汤了。她一句累了回去休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完全不顾柳相思还有没有饭吃。 　　看着桌子上那些淅淅沥沥的菜汤，柳相思真想上去咬下来杨氏一块肉来。明明把柳香雪气得晕倒了的是蒋峥嵘，她惹不起，只好把气撒在自己身上。迁怒算什么本事？要是想给女儿报仇，有本事去找那罪魁祸首去啊！ 　　柳相思食欲全无，索性也不吃了，吩咐下人撤了桌子，她自回院子里去。 　　府中刚搬来京城，人手不足，只设置了大厨房，还都是杨氏的亲信，没法子弄小灶，但好歹还有些果子、点心，她平日里最不爱吃甜食，可眼下没得选择只能以此果腹。 　　杨氏听闻下人回报五小姐早膳除了最开始时吃了两口，后来等她离开后没有再用饭，不禁冷冷笑道：“她爱吃不吃，难道还要我求着她吃不成？今日早膳她可以不吃，来日、后日、大后日，她还能都不吃？便是她以后习惯了餐餐都不吃早膳了，那还有午膳、晚膳呢，她若是想辟谷升仙，我也不反对！” 　　她就是要羞辱柳相思，就是要给女儿出气。她这还没嫁出去呢，就仗着郑老王妃的势头敢作弄香雪，若是嫁了人，还不要折腾的翻了天去？ 　　杨氏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柳相思尚未出嫁，还是柳家的五小姐，她身为嫡母，万事由她做主，自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一旦她嫁了人，变成蒋家二夫人，她便是鞭长莫及了。 　　尤其蒋将军的职位尚在老爷之上，又战功赫赫，他成亲后皇上必会赐下诰命。到时候，她的身份将远高于自己。 　　杨氏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柳相思的婚事已是高攀，哪里还能再出来个文武双全、地位崇高的男人再让雪儿也高攀一下？女子出嫁前靠父母，出嫁后靠丈夫。有将军大人给她撑腰，岂不是让她压了自己母女一头？ 　　一想到自己和她嫡亲的闺女、儿子都可能要看柳相思的脸色，杨氏的心简直和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当年那姓孙的狐狸精就分了她的丈夫，让老爷处处护着她，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夫人放在眼里，以后让她们嫡枝受个狐狸精所出的女儿脸色，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行！”杨氏想到激动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拍案而起。 　　孔妈妈被吓了一跳，紧忙关心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杨氏面无表情的看了孔妈妈一眼，直把孔妈妈看得冷汗直冒。看夫人的模样，倒像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要禀告给老爷，请个道士来家中做做法？ 　　多年的主仆情分，杨氏对孔妈妈很是，自己想不出办法，孔妈妈跟自己多年了，拿捏下面小丫鬟很能捏到脉门上，便动起了让她给出出主意的心思。 　　孔妈妈听了夫人的话，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和五小姐可以说是死对头，当日在知州府时，她没少给妙蕊居的人小鞋穿。他日若是五小姐得势，便是夫人都要矮上一头，更别说她一个下人了，还不是五小姐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所以说，她们这对主仆真是一丘之貉，见不得柳相思半点好。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好处，反正是先要把柳相思拉下马再说。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主仆两个共同开动脑筋，倒真让她们想出一个好主意……哦不，馊主意。 　　“夫人，那位蒋将军年纪不小，已是二十出头，旁人这般大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连个嫡妻都没有。这般着急要迎娶咱们五小姐，怕也是这个原因，不若咱们帮着五小姐多选几个貌美女子做陪房吧？既显得咱们柳家大度，又能讨得将军大人欢喜，还能分分五小姐的宠爱。” 　　一箭三雕，岂不是绝妙的好主意？ 第105章 计划受阻 　　杨氏坐在椅子上思虑半晌，只觉得孔妈妈的法子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法子是好法子，却有些不妥之处，“柳相思那丫头生得绝色，到哪里去还能找到比她颜色更美的？”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而现在的问题是，连色都不如人，还怎么能分得去男人的宠爱？ 　　听主子的这番话，孔妈妈笑了，“夫人和老爷鹣鲽情深，自然不清楚旁的府里的那些肮脏事。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五小姐纵是生得好看能笼络得住将军大人一时，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五小姐再漂亮，时间长也就腻了。再加上眼皮子底下放着那么多娇艳的美人儿，难保哪天就入了将军大人的眼了。” 　　杨氏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妩媚多情的、清纯可人的、俏皮可爱的，各有千秋，说不准咱们就能寻到个得了将军大人青眼的呢？孔妈妈，你可还记得云州城孙府那个孙员外？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偏叫个瘦马给拢住了心，妻子生病躺在床上他不闻不问，却把管家的权力都交到那个瘦马手里了，最后他那个夫人，是活生生被气死的呀！” 　　孔妈妈眼睛晶晶亮，只盼着五小姐的下场也是如此，这样就没有功夫找他的麻烦了。 　　而且这美人由柳家给送去也是有门道的，一来能叫将军领了柳家的情，二来，陪嫁的美人身份低，没有娘家撑腰，想站稳脚跟，还不得巴着柳家不放？这样主动权就全都在自己这边了呀！ 　　“只是……咱们初来京城，如何知道哪里有好的牙婆？” 　　牙婆便是古代贩卖奴隶的，其好坏之分不仅是所卖之人的质量好坏，还有的只要赚钱什么生意都肯做，不管是把手里的姑娘是卖给傻子做老婆还是卖去那不干净的地方。 　　若是再那些坏了名声的人牙子手里买人，于官声有碍。杨氏最是注重名声的人，便是家中人手不够也不从这样的人手里买人。 　　孔妈妈笑道：“夫人，您着相了！便是名声好的、不好的又怎样？若是买进来的人不安分，岂不更方便？” 　　杨氏一拍脑门，“是呀！我可真是……”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自己，莞尔一笑，“好好好，这事情就交给你了，尽快给我办成。选了人带到我跟前来，我亲自挑选。” 　　“是，夫人。” 　　孔妈妈高高兴兴的出了门，想着离五小姐倒霉的那天不远了……便是能嫁入蒋家又如何？夫人埋下的这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了，先别得意的太早吧！ 　　忽然，斜剌剌冲出来两个玩闹的小丫鬟，前头的那个只顾着跑，完全没看路，一头扎在孔妈妈身上。当即吓得小脸煞白，不住口的给孔妈妈认错赔不是。 　　见小丫头怕自己怕的要死的样子，孔妈妈很是得意。瞧吧，这府里，只要夫人掌家一天，别人就得敬着她、怕着她，谁也不能翻得出天去！哪怕是五小姐也不行！ 　　孔妈妈一高兴，从袖口掏出个荷包，扔到小丫头身上，“两个冒失鬼托生的，在府中横冲直撞的，哪日赶上我心情不好，非要发落了你不可。” 　　小丫鬟吓得战战兢兢，不住口的认错求饶。孔妈妈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扔在小丫鬟身上，“哼，今日心情好，便饶了你们。喏，拿去压惊吧！” 　　说完，便施施然的离开了。逃过一劫的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战战兢兢的打开荷包摸出十几个铜钱，才敢相信孔妈妈方才不但没有怪罪她们，反而赏了个荷包！ 　　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稀奇！不知道孔妈妈今儿是碰上什么喜事了！ 　　反正不管什么喜事，只要她们两人逃过一劫，不用扣月钱就好。 　　再说孔妈妈，给柳相思下绊子的事儿从来不拖延。亲自出了门去找牙婆，只说府上刚刚入京，人手不够，想添置些模样齐整，聪明伶俐的丫鬟，请牙婆有那模样好的尽管往府里送，夫人亲自过目，若是有合了眼缘的，价格不是问题。 　　柳家宅子的地点很好，闹中取静，孔妈妈没用多长时间便搞定了杨氏给的差事，带着浩浩荡荡好几马车的人回到了府里。 　　这宅子空置许久，才刚刚有人搬进来，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也够引人注目的。 　　回了府，直接让牙婆带着人到夫人院子里，让杨氏亲自挑选。 　　牙婆们常常往返于高门大户里，眼睛是最毒的，一看柳家宅子的位置，便知道是个殷实人家，个个眼睛晶亮，直把杨氏当成了大主顾。 　　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除却手粗脚大的、身有异味的、目光呆板的，粗粗的筛掉了十几人。剩下的虽然容貌上不及柳相思，可也各有千秋，看得杨氏眼花缭乱的。 　　几个牙婆一见杨氏这架势，只要姿色出众的，对那些样貌普通的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可不像是正了八经挑伺候主子的丫鬟的，这是挑伺候男人的姑娘呢！ 　　古往今来，官员、商户之间相互赠送美人的例子多不胜举，牙婆们心领神会，这家人刚来京城，可不正是需要好好巴结上官的时候？用什么巴结？无非是金钱、美色罢了……假借府里缺人手挑丫鬟的由头，不过是为了找些能拢住男人的可人儿嘛！ 　　“夫人，您瞧，不是我自夸，我家的这些丫鬟个个都是冰肌玉骨、貌美如花，最最是楚楚动人的了，而且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养的都要娇贵！这满京城，就没有再比我家姑娘更有风情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有的牙婆嗤之以鼻，默默的与之拉开距离。她口中所言过于露骨，几乎与青楼楚馆的老鸨无疑。人家买丫鬟都是为了做活儿，老实、本分、手脚勤快即可，谁家像她似的，专挑姿色上乘的丫鬟买到手里，教授技艺，待学成后各方面都出众的就卖给人做妾室或外室，差些的便只能被迫沦落风尘。 　　还有些本也做着同样生意的牙婆咬牙切齿——恨居然被她抢了先！ 　　果然，杨氏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往她手指的几个姑娘瞧去，倒是个个如她所言，明眸皓齿，都是美人胚子，“不错，不错。红袖添香，最是风雅不过。既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唱上几句与我听听如何？” 　　正说着，有下人来报，方校尉的夫人来府上拜访。 　　杨氏对这个方夫人有些印象，方家就在他们宅子的隔壁。与之为邻，虽然才进京两日，可已经得了方夫人不少照顾。 　　入了秋后京城便一日冷过一日，府中倒是采买了些炭火，只是市面上卖的哪里能和官员发的炭敬相比，烟味又大，取暖效果又不好。可炭敬是有数的，一个官员有多少斤的份例，有市无价，旁人有钱也买不到的。 　　方夫人第一日便派人送来乔迁贺礼，后来又送了不少新鲜的菜蔬、水果，甚至连银丝炭也送来了不少。杨氏深感方夫人是位知礼之人，有心结交，也派人送了些特产做回礼。你来我往之间，虽然二人尚且未曾见过面，却交情不错。 　　这是方夫人第一次上门拜访，虽说杨氏现下忙着挑丫鬟，可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只好让孔妈妈先代她挑选，她整理整理衣服，先去花厅招呼那位方夫人。 　　一进花厅，便看见一个年约四十，看着便很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想必便是方夫人了。 　　连忙迎上去，嘴角带着七分的笑意：“方夫人久等了，本该我先去方府拜会您，无奈被家中琐事拴住，一直脱不开身，居然让您先移步我们府上，真是失礼。” 　　方夫人笑起来很爽朗，“无妨。我们互为邻里，哪里有什么谁该先拜会谁的道理？只是今日我府内下人看到府上来了许多牙婆，我凑巧有空，来提醒妹妹一句罢了。” 　　见方夫人语称‘妹妹’，似有亲近之意，杨氏也笑着说道：“姐姐请说。” 　　“妹妹才进京不久，许是不知道这其中情形——府上来的人中有个崔牙婆，还有个姓张的牙婆，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妹妹若是从她们手里买了丫鬟回来，不仅勾坏了爷们，传出去也要坏了名声！” 　　杨氏的脸‘腾’的红了一片，颇有些做坏事的心虚。 　　早知道方夫人如此‘好心’，她还不如先用托词拖住她一段时间，等把美人买进府，说什么都晚了！现下方夫人已经提醒过了她，她若执意从那‘姑娘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牙婆手里买人，那她的目的岂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可现下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好咬紧了压根，逼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多谢姐姐提醒，我初入京城，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府里人手紧，只顾着多买些人来用，倒没处打听那些牙婆是不是做正经生意的，真是多谢姐姐了！” 　　方夫人向来热心肠，做了好事能帮到人心情自是极好的，只是她却不居功，笑着说道：“妹妹倒是谢错了人……” 第106章 借女攀亲 　　“夫人，这京中到底比咱们云州城强上许多，您瞧，这几个丫头可不是个个乖巧伶俐，看着就让人喜欢的很？”孔妈妈指向她右手边站着的五个小丫鬟，年龄都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最是女孩娇嫩可爱的年纪。 　　“让她们走。”杨氏摆摆手，淡淡的说道。 　　“夫人……？”孔妈妈着实吃了一惊，夫人心中的想法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这正是能拿捏住五小姐的好法子，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挑选呢，这才多大功夫，怎么就……？ 　　可看到杨氏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也知道此事不是当着这么多外人面说的事，忙堆起笑脸，命小丫鬟拿了荷包塞给众位牙婆，连连道歉：“夫人今日身子罚了，改日再选。” 　　有几个牙婆松了口气，这几个都是实在人，若是在府中做了丫鬟起了野心想给爷们做小她们不管，可若是从手里卖出花样年纪的姑娘给人做妾，那她们的良心就过意不去了，而且也违背她们一贯的原则。若是传了出去于名声有碍，那些注重官声的人家便不会再肯从她们手中买人了。 　　真正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幸亏……几人忙道谢，带着姑娘们退下。 　　唯有那姓崔的婆子和姓张的婆子，心有不甘，“夫人，您瞧瞧，我这几个姑娘都是顶尖儿的，在家中已是调教过的，夫人身子乏累，不若叫她们给您捏捏肩如何？” 　　杨氏扫了一眼剩下的几个姑娘，其中好几个都是孔妈妈挑中了的，姿色身形都是没的说。只可惜……她目光又看了崔婆子一眼，只可惜，这个崔婆子是方夫人提点过的人，便是丫鬟再好也不能从她手中买人了，否则自己的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不就摊在阳光下了？ 　　“妹妹倒是谢错了人，要谢啊也要谢您那位好女婿呢！我家老爷与将军大人相熟，将军大人多次请托我家老爷若柳家有不便之处帮忙照拂一下，我岂能不卖力气？这不，我怕夫人被那些牙婆蒙了眼，买了不安分的丫鬟进来搅得家宅不宁，特来提醒您一下。” 　　家宅不宁？她可不就是要将蒋家搅个家宅不宁吗？ 　　可就在刚刚，方夫人的几句话将她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亏她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方家是单纯的热情实在、友爱邻里，有心结交呢，原来不过是受了蒋峥嵘的嘱托，照看柳家罢了！说是照看，可看着她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方夫人便上门来的架势，是监视还差不多。 　　杨氏好强了一辈子，可自打入了京，只觉得事事都不顺当，凡是好像都要靠着柳相思那个小狐狸精，宅子是她的未婚夫婿找的，银丝碳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送来的，就连买几个小丫鬟都要看她的脸色。 　　紧紧的捏起拳头，这还没成婚呢，娘家已经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了，等成了婚，生了孩子，柳家还不是事事由她说了算？ 　　这可不行！ 　　不知道老爷的调令什么时候能下来，等调令下来，他们一家子去任上生活，脱离了蒋家的势力范围，柳相思便会被打回原形，成为任自己拿捏的小庶女。留她个三头五载，等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再出嫁，到时蒋峥嵘已近三十，蒋老夫人定不会叫他空空的等下去，能拖黄了亲事最好，便是拖不黄，先让蒋老夫人在他房中安排个把通房也成。 　　最好再生几个庶出子女，便是柳相思嫁过去也要头疼一辈子。 　　杨氏想得挺好，可不知怎的，柳大人的调令就一直被留中不发。按说皇上一般都会在秋闱之前将官员都分配好，该升的升，该贬的贬，这样也好安排科考新选上来的人才。可眼看着秋闱一天天的临近了，很多官员已经面圣完毕带着调令上任去了，唯有柳大人这里连个音信都没有。 　　这几日柳大人都是去衙门点个卯，迎来一批同僚再送走一批同僚便可以无事回家了。眼看着比他晚到京城十天有余的官员也都面圣完毕，他这里却迟迟没有消息，急得他直起了满嘴的泡。 　　倒是方夫人，因为受了蒋峥嵘的嘱托，自从上次登门后，隔三差五就要过来看看，或是邀请杨氏、柳相思去别府做客，带她打入京中的上流交际圈。不过杨氏烦柳相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带她出去做客？可不带上她，便不好带着自己亲姑娘去喧宾夺主，因此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的去的。 　　方夫人带她去的，自是都与她交好的人家，多多少少都能和蒋峥嵘扯上些关系。不是蒋峥嵘的属下，就是受过蒋峥嵘的恩惠，每每听到那些溢美之词杨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嘴角的笑容都十分僵硬。 　　其中不乏方夫人的说客，请杨氏高抬贵手，成全了这对小鸳鸯，让他们早日成亲。 　　可每每说到此事时，无论之前杨氏心情如何，一定会断然拒绝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古人云，长幼有序，相思才十三岁，又不是那老姑娘等不得了，如何能姐姐还未成亲她便先出了门子呢？” 　　意思是，蒋家想娶柳相思，等着吧！ 　　不过自从她放出了这个风声，倒真有几户人家上门给柳香雪提亲。不管是真的觉得柳香雪年龄、门户、性格合适，还是想和蒋家做个妯娌。京官本就比地方官金贵，提亲者中不乏家中父辈官位比柳大人还高的，就连方夫人也露出过想替自己外甥跟三小姐提亲的意思。 　　可杨氏根本就看不上，压根没有考虑。 　　不是说她舍不得女儿，而是她舍不得柳香雪被柳相思看扁、欺负、压制。她预备在京中给女儿说一门好亲，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蒋家本事可大着呢！ 　　除非给雪儿说一个比蒋峥嵘还要优秀的夫婿，否则，柳相思也别想嫁过去！ 　　杨氏虽然每次拒绝亲事时语气都很婉转，但是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那些戏唱的比戏子都好的夫人们也不是白给的，自是看明白杨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家眼光高着呢！怎么能看得上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姑娘，嫁给蒋大将军那都是屈就，恨不得能送进宫中做娘娘呢！ 　　渐渐的，方夫人也不上门了。杨氏第一次进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柳府热闹了一阵子便渐渐趋于平静。 　　“老爷，夫人，表少爷来了。”门房进来通报。 　　一向喜欢的亲侄子来做客，杨氏自是十分欢喜，连忙叫人将他请进来。 　　“老爷，大嫂的娘家就在京中，瞧我，咱们都来了京城半个月的时间了，我居然都忘了去大嫂家中拜访。”近来心中烦闷，把应酬的事都忘在了脑后。 　　“夫人近来事忙，也不怪你，改日我亲自上门，和宋兄弟谢罪。”柳大人安慰发妻。他见前段时日每日都有人来请妻子去做客，还当妻子手腕厉害，已经打入京中官宦人家的交际圈呢。心中只有赞赏的，哪里会怪罪她。 　　杨氏却懊恼不已，虽然不怎么喜欢她那个大嫂，可毕竟是姻亲，脸面还是要给的。最主要的是宋氏的娘家兄弟都是很出息的，老爷近来仕途不顺，说不定还能托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正说着，杨承之已经龙行虎步的进了厅堂。柳明见他高高大大，昂首阔步的模样很是欣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还是兄长育人有方，承之这气度，日后绝对成就非凡。” 　　杨承之连道不敢不敢。 　　“近来一直在舅舅家复习，没有来给姑姑、姑父请安，请姑姑、姑父见谅。” 　　柳明掐指一算，着实一惊，“明日秋闱便要开始了？” 　　“正是，所以承之特地来拜访姑父，求姑父给指点一二。” 　　杨承之话音已落，可柳明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失魂落魄。已经要开始科考，可自己的调令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杨氏唤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唤回神来。 　　面对杨承之的虚心好问，他却不像是以往一般孜孜不倦的教诲了，心中有事，嘴上说的全是不过脑子的话。杨承之自是看得出来，便很有颜色的收了声，不再发问。 　　“姑姑，三妹妹可在府中？我前日画了一幅莲花图，表妹最喜欢莲花了，我想请她给我品评品评。” 　　若是以往，杨氏早就答应了。她属意杨承之做女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算得上是佳偶天成。可后来因为蒋宜臻的出现，她属意的人选就变成了蒋宜臻。尤其是还有柳相思在一旁比着，雪儿若是和承之在一起，可就真的是要一辈子看柳相思的脸色了。 　　她脸色微变，正欲拒绝，却被柳大人给打断了，“去吧！你三妹妹近来一直待在府中，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能陪她玩，正日日吵着嫌闷呢！你来了正好，可以与她说说话。” 　　杨承之作揖退下，杨氏很不甘心：“老爷……” 　　柳大人转过头，“承之这孩子不错，前途无可限量，既是蒋小将军那条路走不通了，你这个侄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柳大人摆摆手，很是乏累的样子。杨氏方才偃旗息鼓，默默的生气。反正不成，她女儿决不能被柳相思压制着！ 第107章 频率不同的表兄妹 　　杨承之跟着前面引路的下人走到柳香雪的院子，一路上，他紧张不安的心情被周遭的景致分去了不少。渐渐的，他开始沉浸在欣赏美景的过程中，直到柳家的下人提醒他三小姐的院子到了时，才蓦然反应过来。 　　今日来柳府一是和姑父请教秋闱的事，二来便是为了见见表妹。可却沉浸在庭院美景中无法自拔，可见这个宅院虽小，景致却意想不到的精致，便是比自己的舅舅家也是不逞多让。 　　向来心思敏感的杨承之蓦地沉寂下来，蒋家，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杨承之走进院子时，柳香雪早已迎了出来，如乳燕归林般一头扎进杨承之的怀抱，眼眶瞬间的红了。 　　当着满院子的下人，杨承之着实受了一惊，这这这，他心悦表妹不假，可除了他情绪失控的那一次他们二人可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男女之事上杨承之单纯的很，脸皮子薄，脸上瞬间就染上一层红晕。 　　“表妹，那么多人瞧着呢！快放开我！”说完，还红着脸满面纠结的在柳香雪耳边补了一句：“你要是想抱，等进了屋子表哥任你随便抱……” 　　能说杨承之其实是闷骚的吗？ 　　柳香雪被这样一番打趣早已脸红的跟番茄一样，从杨承之怀里挣扎而出，一头便扎进屋子去。 　　杨承之在后缓了缓情绪，用眼神扫视一圈，被盯上的下人个个低下头去，心里再明白不过，表少爷这意思是他已经记住目睹此事的都有谁，若是外面有半分闲言碎语，就要来找他们算账了。 　　别看表少爷对着三小姐时和煦的像春风一样，可却绝不是好糊弄的。什么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帖帖的，不仅自己身边什么杂乱事都没有，还恩威并施的把柳香雪身边的人也都收服了，除了小姐、夫人的话，就这位表少爷的话最好使。 　　柳香雪就在这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保护着，很幸运。 　　不得不说，柳相思的事给他提了个醒。女子的闺誉最重要不过了，表妹在他心中是莲花一样高洁的人物，他万万不能允许外面那些人像议论五表妹那样议论三妹妹。 　　杨承之阔步进入房间，院子里的人自然散去，该做什么活儿便做什么活儿去。唯有秋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杨承之高大挺拔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表少爷简直……像神仙一样。 　　秋意因和花开打架被柳香雪罚在柴房关了三日，三日里不给吃饱只给点水喝，现下人已经是瘦多了，便是她以前在兄嫂身边‘受罪’的时候也没瘦成这样过。 　　放出来之后柳香雪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把她带在身边，虽说是三等丫鬟，可干的都是春暖以前的活计没吃什么苦。现下得罪了花开，又没了小姐给撑腰，整个院子里谁肯给她好脸色看，每天还得一遍遍的干她以前根本碰都不会碰的粗重活儿。 　　秋意后悔死跟着柳香雪了，可已然离家千里，她回不去了…… 　　从家往京城的路上，她跟在柳香雪身边，自是晓得杨承之的存在的，也曾隔着车帘听到过几次他的声音，可却从未有正脸见过他。不过是一眼，就让她失魂落魄，觉得这是世间她见过最最优秀出众的男子了。 　　表少爷样貌出众，和她家里的哥哥、隔壁的王二狗子、街角的狗蛋，甚至是里长家的孙子树根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这样神仙一样的男子，心地一定是善良的！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这一刻，秋意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想要离开柳府，离开柳香雪，过上好日子，仿佛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了。因为杨承之的出现，似乎一切都有了希望。 　　杨承之进入房间时柳香雪早已缓了过来，没有再往他怀里扑。杨承之隐隐有些失落，要是表妹还像方才一样热情的扑在他怀里就好了…… 　　花开给柳香雪、杨承之上了热茶后，就悄悄退了下去，给这对表兄妹一个独处的环境。 　　见柳香雪一直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杨承之便先找了个话题，把之前和杨氏说的借口拿了出来，“表妹，你看，这是我最新画的莲花图，请你帮我品评一番如何？” 　　亲自将画轴展开，一只洁白无瑕、遗世而独立的莲花便展现在柳香雪的眼前。 　　以前她最喜欢莲花，也常常以莲花自喻，后来表哥便也爱上了画莲，二人经常一起作画，互相品评。她的画工比不上表哥，表哥画的越来越好，越来越传神，便是看着画，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绵绵情意。 　　那时，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可现在呢？谁也看不上她！谁也看不上她！ 　　看着看着，柳香雪突然红了眼眶，挥袖一扫，将画卷扫落在地，扑在杨承之的身上呜呜痛哭了起来。 　　在杨承之心中，表妹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从未见过她如此不顾形象的哭泣，不由心疼万分，“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京中受人欺负了？告诉表哥，不管是谁，表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杨承之坚定的话语像是给柳香雪支了一根主心骨，她更加用力的抱住杨承之的腰，大声的将心中憋闷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任由脸上涕泗横流。 　　秋意站在门口想进去，却被花开拦在了门外，她急得不得了，“花开姐姐，小姐在里面哭呢，你快让我进去看看。” 　　花开瞥了她一眼，根本不屑搭理她。就她那个狐媚样子，何曾对小姐这么上过心？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种情况下，她更不可能放人进去了。 　　见秋意执意不肯离去，花开直接叫来两个粗使丫鬟堵了她的嘴拉下去。 　　屋内，柳相思已经开始对着杨承之控诉，“院子是蒋家给找的，聘礼也是蒋家送来的，可是……” 　　杨承之大惊，不由得站起身来，满面震惊的问道：“聘礼？” 　　这两个字又尖锐的刺到了柳香雪脆弱的小心脏上，“没错！半月前蒋家大夫人亲自来下聘！可惜要求得不是我！” 　　杨承之大松了一口气……可又实在想象不到除了三表妹蒋家又会来向谁下聘，毕竟蒋家的名望在那里摆着，表妹是嫡女尚且算是低就了，其他几位…… 　　不用他问，柳香雪便自然吐露出实情。荣辉其实不是蒋宜臻捡回来的荣辉，他真实的身份是为大羽朝立过汗马功劳的神勇大将军蒋峥嵘。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误会，人家蒋家瞧上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柳相思，现下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都在看她的笑话。 　　不光如此，夫人有意借着五小姐未来的夫家攀高枝的事也在小范围传开了。当面说的人自是没有，却也少不了背后说三道四的人。少女心思敏感，已是哭了不知道多少回。 　　此刻杨承之心中也是乱作一团，一来，他很高兴，蒋家的目标是五妹妹，与表妹无关。二来，他又难过，表妹如此，明显是心中对蒋宜臻有情。三来，他心中莲花一样纯洁的表妹应该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妻，可蒋宜臻居然完全不为所动！ 　　几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杨承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柳香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顾着一味的抱住他的腰痛哭流涕。 　　杨承之正要开口安慰她，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三小姐，夫人身边的人来传话，说表少爷明日便要科考了，叫您别缠着表少爷玩便不放，请表少爷早些回家好好歇息，明日好好发挥，咱们好在家等着他金榜题名的好消息呢！” 　　杨氏既然看不上这门亲事了，便不想让柳香雪与杨承之有太多接触，免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只容了两刻钟的功夫给这对小儿女谈心，便匆匆的派了人来打断他们。 　　柳香雪听到门外的提醒，才连忙放开养成之的腰。上面被她的泪水、鼻涕已经蹭的不成样子了。这可真是……柳香雪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杨承之很想留下来抚慰抚慰表妹，可姑母说的没错，眼下科举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母亲早已答应了自己，等他科举结束，便去柳家提亲…… 　　“表妹，我先走了，等我考试之后……” 　　“等等！”柳香雪急忙打断他，跑进房间里，拿了个精致的荷包出来，“表哥，这里面是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佛祖一定保佑你金榜题名。” 　　其实要不是被提醒了一下，柳香雪都将表哥进京参加科考的日子忘在脑后了，她什么都没准备，临时捉了一个今年过年时杨氏为她请的护身符送给了杨承之。 　　杨承之捏着那精致的荷包，深深的望着柳香雪，“表妹，等我金榜题名，便求姑母将你许给我。我定给你准备比蒋家的更多、更隆重的聘礼，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 　　说完，杨承之便出了房门。留下怔在原地的柳香雪，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表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 　　而杨氏院子来传话的人看见表少爷的衣服不仅凌乱，上面还沾有不明液体的样子，脑袋‘嗡’地一声！ 第108章 使坏 　　随着秋闱的进行，京城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莘莘学子们是金榜题名功成名就还是名落孙山收拾包袱回家就全看这几天了。 　　柳家没有考生，但府中的气氛却同样不安。因为此次所有进京述职的官员都已经被皇上召见完毕，拿着调令上任去了。唯有柳明，每次去衙门都推说皇上很忙，没有旨意召见，就是让他等。 　　将述职之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秋闱都快结束了。 　　一开始还有人专门负责接待他们这些进京述职的官员，可随着皇上一批一批的召见，在衙门等待传召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他一人。连负责接待的人都不再管他了，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任他自生自灭。 　　他有心托人去打听打听，可他在京中并无熟人，像是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又是请客吃饭，又是买些文玩送礼，银钱花了不少，可有用的消息一点都没打探出来，直将他愁得都有白头发了。 　　前几日杨承之来府中拜访仿佛让他看到了一点光明，有心托宋家帮忙周旋周旋，可眼下秋闱之时也是宋大人最忙的时候，倒是不方便上门打扰。柳明打算等秋闱结束，借着探望杨承之的名头再去拜会一下宋大人。 　　下人们可能不明白朝政，却知道老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更阴沉。一家人以为进京述职而高涨的情绪一天天的低沉了下来，原本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么不安。 　　柳明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满腔抱负在胸中却施展不出来。他原本不是嗜酒之人，如今却只能借酒浇愁。杨氏想安慰丈夫，可什么话说出口都是多余的，改变不了任何事，背过身去也只能偷偷抹泪。 　　跟着丈夫十几年，生儿又育女，风光了半辈子，如此无助，却还是头一遭。 　　在京做官的个个都是人精，柳明仕途不顺自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顺当。和这样没有根基却满身麻烦的人家结交，唯恐自己也惹得一身骚。 　　当家之人撑不起门户，家中子女又不是省心的，杨氏出去做客，那些夫人们看她的目光都透着古怪。渐渐地也没人给杨氏送帖子了，杨氏也不主动出门交际，夫妻两个一同在家，对着愁眉苦脸。 　　月上中天，房间中非常安静，只能三无不时的听见书页翻动声和蜡烛燃烧所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床上娇人儿正趴看书看得起劲，白嫩嫩的小脚丫一翘一翘的，整个场景又柔和又温暖。 　　柳相思忽然口渴，想起来倒杯水，却看见床边站着个男人，而且看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显然是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了。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些时日已经将人吊的差不多，要收网了，他就是想来看看柳相思。 　　相思相思，人如其名。 　　这姑娘的名字早已刻在蒋峥嵘的心上，一日不见，便思之念之。他想早早的将人娶回家，叫她日日夜夜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不用他再受那相思之苦。 　　可偏偏有人要从中作梗……没关系，他想要做的事还未曾有过失败，端的看那些敢阻拦他的人的下场吧。 　　蒋峥嵘垂眸，目光追随着她白嫩嫩的小脚丫，反问道：“不欢迎我？” 　　“男未婚、女未嫁的，于礼不合！”柳相思哪里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是顺着蒋峥嵘的目光看去，感受到他不纯洁的心思，整个人就像是被煮了的螃蟹一样。 　　连忙把脚丫收起来塞进被子里，气呼呼的说道。 　　于古代来说，女子的脚部是异性中只有自己丈夫才能看的，是非常私密的部位。蒋峥嵘早已将柳相思当成自己人，因此目光赤果果的毫无收敛。 　　若不是柳相思收的快，他都想捏在手中把玩一番了。现下看不到也摸不到，蒋峥嵘有些失望，手心痒痒的。闷声说道：“别着急，就快了。” 　　谁、谁着急啦！ 　　说的好像柳相思多恨嫁似的，虽然她心理上已经熟透了，可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好吗？还是个小萝莉呢！ 　　“哼，深夜闯入女子闺阁，哪里是大将军作为，分明就是采花贼！” 　　采花贼？ 　　柳相思娇嗔的骂他采花贼，倒让蒋峥嵘忽然想起约三年前，他奉命抵御外敌，千里奔波只为偷袭敌军上将摘下他的人头之时。 　　戎马十年，在母猪赛貂蝉的兵营里，男人们之间说话也没个顾忌，什么荤话都张口就来。 　　当时他根据线报就埋伏在那上将的必经之路上，天气很寒冷，风雪交加，几个人就凭借着一壶烈酒一人一口的维持体温。不知道谁先起得头，几个大男人就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女人。其中就有一个千户，满脸坏笑的说起他媳妇。 　　据说他媳妇是村里的一枝花，她父母眼界高着呢，一心要把姑娘嫁到富贵人家去，对他这个穷小子连个正眼都不给。 　　虽然乡下地方规矩不那么严，可姑娘家的到底害羞，白日里从不曾跟他单独相处也不曾说过几句话。但他就是喜欢那姑娘，喜欢的半夜睡不着觉，仗着身手好天天就偷偷摸摸的摸到姑娘闺房去。 　　当时也没胆子做什么出格的事，只偷偷的看一眼就美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一天他去的时候那姑娘正在擦身，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儿，从窗户的缝隙里，雪背清晰可见。 　　理智告诉他赶紧、立刻、马上转身离开，可身子就是不听他的话，脚就和长在地上了似的动弹不得。直到姑娘出来倒水，他还傻乎乎的在窗户下面猫着呢。 　　当时姑娘整个人都傻眼了，往回跑时差点被绊倒，他自然伸手去接，手就抓住了她的腰。那软绵绵的手感，他当时实在忍不住，捏了一下。 　　蒋峥嵘于男女情事上是非常不开窍的，从小接触的都是些对《女训》、《女诫》倒背如流的女子，将贞洁看得极重，便是被人碰了一下手，也要哭着闹着上吊去的，何况如此行为孟浪？ 　　因此他当时眉头拧的很紧，“好好的姑娘家，被你这么轻薄无礼，你就不怕她羞得吊了脖子去？” 　　那千户笑得喘不过气来，“将军，当时我们二人早已心生情意，她如何会吊了脖子去？” 　　“就是！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若不是我壮着胆子天天摸去她闺房，怕是等她嫁人了都不知道有个穷小子喜欢着她呢！便是她吊了脖子我也要随她去，做一对快活的鬼夫妻！嘿嘿……我们成亲以后，我还总是扮作采花贼去采她呢！嘴上喊着不要，却差点没把我给榨干咯！” 　　回忆当时那千户色魂与授的表情，看着只穿着亵衣的柳相思，姣好的身形在他敏锐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蒋峥嵘有些口干。 　　转身背对柳相思在桌前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光，可口干舌燥的感觉却丝毫没有缓解，手心痒痒的感觉好像更强烈了。 　　蒋峥嵘能坐到将军的位置上，可谓是有勇有谋，关键时刻沉得住气。 　　便是这么多年没有亲近过女人也都过来了，不曾有过什么冲动的时候。可一碰到关于柳相思的事，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盯着柳相思那张绝色的脸，蒋峥嵘觉得，她就是个修炼成精的小狐狸，专门克他来的。 　　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即又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满上，望向柳相思：“口渴吗？” 　　柳相思在发现蒋峥嵘之前本就是要下床去喝水的，本来就口渴，又被蒋峥嵘弄得脸红心跳的，嘴里更干了，便顺着蒋峥嵘的话掀了被子快速穿上绣鞋下床去喝水。 　　才两步路的功夫，也不知道脚下踩了什么东西叫她一下子失了平衡向前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蒋峥嵘飞快的将自己挪到柳相思前面挡住她向前摔倒的势头，他动作够快，自是没有让柳相思摔在地上，却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他的怀里。 　　一直痒痒的手终于有事可做，铁臂牢牢的箍在柳相思腰间，大掌偷偷的在她腰上捏了一下……软绵绵的，像是捏在了一团棉花上。 　　隔着亵衣，也能感受到温润的手感，让人忍不住想用力、用力、再用力。 　　柳相思娇呼一声，马上推开他。房间里气温似乎瞬间升高了好几度，热得柳相思头脑发汗，站都站不稳了。 　　尤其是腰间，不仅感受到了他手掌上炙热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粗粝的茧子似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她太敏感了。 　　柳相思一双眼睛滴溜乱转。地上分明就是平的没有任何东西，怎么就忽然绊了一跤？倒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羞得她完全不敢抬头，只恨不得把绣鞋上的花儿给看穿了。可蒋峥嵘却毫无顾忌，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幽暗。 　　若不是那该死的杨氏，如今他早已能正大光明的拥着眼前的娇人儿。不必像现在一样，她恨不得将自己拒之门外，想亲近亲近自己媳妇还得偷偷摸摸的，耍些小手段才行。 　　蒋峥嵘抓了抓手掌，握住的不过是一团空气，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软绵绵的触感似的……果真是神仙一样的滋味儿。 第109章 钦点的状元 　　坐在饭桌前，一家人都是愁眉不解的。饭菜虽然精致，可众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动筷子，都只就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吃着菜。 　　“老爷！夫人！好消息！好消息！”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柳明身边的小厮未经通报便掀了帘子进来。 　　柳大人皱着眉头，把饭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显然是极为不悦。 　　这小厮跟在他身边也有四五年的功夫了，平日里还算是手脚麻利、沉得住气，可如今正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枪口上撞，柳家可没有这么没规矩、没眼色的下人！ 　　小厮看到老爷正欲发火儿，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张嘴说道：“老爷、夫人，大喜啊！表少爷考上了！且是金科第一名！皇上钦点的状元郎！” 　　这可能是入京月余后的第一次好消息，杨氏喜得都坐不住了，连连问道：“可是真的？” 　　“夫人，这还能有假不成？是表少爷身边的戚福亲自来报的信！” 　　“赏！快赏！”杨氏喜不自禁，连忙孔妈妈给众人分赏钱。 　　虽然在选婿上杨氏更希望女儿嫁给更好的人家，可杨承之可是杨氏的亲侄子，他金榜题名杨氏内心的欢喜也是发自肺腑的，房间内伺候的众人人人有赏。 　　秋意捏着手心的赏钱，满是骄傲和自豪，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表少爷可是人中龙凤，小姐看不上他，那是她眼瞎! 　　“该赏！该赏！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乍闻喜讯，柳明也是难得的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还解下荷包掏出一个大大的银锭仍在小厮怀里。 　　“谢老爷、夫人！”来报信的小厮心道：方才只顾着报喜，竟然忘了规矩。幸亏自己机灵，看到老爷变了脸色，赶忙先把这泼天的喜事说出来，老爷夫人心情一好啊，自是不会罚他还重重有赏。 　　“夫人，快备上厚礼，咱们去宋府一趟。本该进京后就去宋府拜会的，可宋兄公务繁忙一直耽搁到现在，正好趁着承之大喜咱们也去府上恭贺一番，凑凑热闹。” 　　柳明语气甚至有几分激动，他心中一直盘算着等科考结束后便去宋府请宋大人帮忙探听探听消息周旋一番，如今这个时机自是最好不过了，他怎么会错过？ 　　杨氏心中也知道丈夫的打算，侄子被钦点为状元，不求丈夫高升一步，便是能快快回到云州城去做知州也算是有惊无险了。默默的盘算着家中有何物件可做礼物送去宋府的，既要贵重还不能失了风雅。 　　正想着，却忽然听到旁边丈夫的声音：“雪儿，等会儿你也跟着去。你表哥同你最是要好，他今日大喜事，你也好好恭贺一番，也不算你表哥白疼你，全了你们之间的情意。” 　　柳香雪小脸儿羞得通红，登时放下筷子羞答答的跑了。杨氏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三分，看样子老爷还是更中意承之做女婿，这话说的也太过露骨。 　　“老爷，他们兄妹二人情意经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什么似的，咱们闺女面皮薄，可受不得这个！” 　　柳明心情好，也未听出妻子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女儿害羞了妻子打趣两句，笑着连说了好几声“好！” 　　一来，杨、柳两家知根知底，杨承之本人还被点为状元，前程无限，自是东床快婿的上上之选。 　　二来，若是香雪和承之在一起，宋大人便也成了香雪的舅舅，宋、柳两家也算得上是姻亲，宋大人办起事来也会更上心。 　　既对自己的仕途有益，又能给女儿找个好夫婿。对柳明来说，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喜报传来后，府里便热闹起来。杨氏亲自带人在库房选了一车礼物，一行人才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宋府赶去。 　　与众人兴奋激动的心情比起来，柳相思实在是平静的很。她并未与柳老爷、杨氏、柳香雪等人同去宋府，她身份低，再说杨氏在这种大喜的日子上也不想看到她心烦。 　　此时她正安安静静的在房间中写字，外面就是再乱也影响不了她。 　　杨承之能考上状元早就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毕竟杨承之作为第二男主，设定就是情深无悔、才华出众。 　　可按照原文中的剧情发展，此时蒋宜臻和柳相思本该爱得你死我活的。 　　蒋宜臻想向柳家提亲，可蒋家却如何都不同意，他为此不惜和家人对抗。在此时候柳香雪却投入了刚刚成为新科状元风头正盛的杨承之怀中。后面就要开启男主虐心模式，各种痛苦撕心裂肺只求能挽回柳香雪的心。 　　可除了杨承之考上状元，其他的早已和剧情格格不入。 　　原文中绝对的第一男主蒋宜臻似乎对女主角并不感冒，柳家进京已经一个多月，他却从未登过门，倒是他那个二叔没事儿总偷偷摸摸的往她房间跑。 　　哦对了，人家都说家学渊源，叔叔是这样的人，侄子也未必学不会。说不定人家也偷偷摸到柳香雪房中你侬我侬没有叫旁人知道呢？ 　　柳相思笔下一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把谁都看成和蒋峥嵘那采花贼似的一丘之貉了！ 　　想到他那些大胆行径，若是被发现可是该被浸猪笼的，可自己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他来、不想见他，可每每都拒绝不了他。若是有个三五日没见到人，还会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心思一乱，笔下便乱了，写出来的字也没个看了。像是被热水烫了一般飞快的扔下笔，将桌上的宣纸团成一团直到看不到上面凌乱的字迹为止。 　　她脸上红红的，不断的问自己：天呐！她这是在做什么？ 　　柳相思啊柳相思，你又不真的是古代的大家闺秀没见过男人，你可是博览过无数海内外帅大叔、小鲜肉的啊！怎么就被这一个男人搅得心神不宁的？ 　　认认真真的将自己以前喜欢的红爆网络的帅大叔、小鲜肉做了个对比，柳相思发现——他们还真比不上蒋峥嵘！ 　　论容貌，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妥妥的霸道总裁既视感，再配上脸颊处一道刀疤，更令他男人味爆表，总是让柳相思看得直了眼睛。 　　论家世，蒋家是百年氏族，根基深厚。蒋峥嵘戎马十年，统领精兵十万，一呼百应，是男人中的男人！绝对的极品！ 　　柳相思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此奇遇让她碰见一个这么棒棒哒的男人。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中了蒋峥嵘下的毒了！要不然怎么想到他就觉得心跳加速、脸红发热，至觉得他处处都是完美的，就想不到他一丁丁的缺点呢？ 　　柳相思摇摇头，努力将那男人的身影从脑海中甩出去，拼命回想剧情转移注意力。看现下的情况将蒋宜臻和杨承之兼收的可能性是不大了，不知道柳香雪会不会按照剧情和杨承之勾搭在一起呢？ 　　柳家人到宋府时，宋府门前已经停了许多马车。杨承之的舅舅宋丞辅乃是朝廷重臣，多少人憋着劲要巴结。 　　早就听说宋丞辅家来了个备考的少年，是他嫡亲的外甥，许多人还在观望是不是要走杨承之的路子呢。谁也没想到那少年倒不是废材，年纪轻轻便成了新科状元。 　　这回众人也知道，不管以前宋丞辅和外甥关系是不是亲密，从今以后都会亲密起来了。 　　府中有喜事，众人都自动自发的带着礼物上门恭贺。一来是讨好宋丞辅，二来也是和新科状元接触接触留个好印象。毕竟杨承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身后还有宋丞辅给撑腰，前途一片光明啊。 　　本来柳明的官职是不够瞧的，一个现下连实缺都没有的小官员罢了。可杨承之听说柳家姑姑和姑父来了，亲自迎了出来，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是心思通透的，立马对柳明高看了一眼。 　　柳明笑着点点头，心中想让杨承之给自己做女婿的想法更强烈了。 　　从柳香雪进门，杨承之的目光就没离了他的身影。人家都说人生四大喜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关于两家人早前不成文的约定是在自己中举后便和表妹定亲之事杨承之自然心中有数，因此看向柳香雪的目光愈发热烈，盼望着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能双喜临门。 　　柳香雪感受到杨承之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几分闪避。小儿女的心思自是逃不过柳大人目光如炬，可他一心早把杨承之看做女婿，只当是女儿害羞并未多想。 　　“雪儿，不是准备了礼物给你表哥做贺礼？你们年轻人顽去吧，我去拜会一下宋大人。” 　　杨承之虽然恨不得马上和表妹互诉衷肠，可也心知姑父大人是要努力讨好的，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亲自将柳明带到舅舅处引荐，让柳明对他更为满意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表妹独处，杨承之只觉得呼吸都急促的两分，紧紧抓住了柳香雪的手放在胸口，“表妹，你送我的护身符，我一直放在这里贴身佩戴呢！我能被皇上点为状元，说不定就是表妹护身符的功劳呢！表妹表妹，我终于考上状元，能去你家提亲了！” 第110章 妻贤夫祸少 　　杨承之口中表妹表妹叫个不停，眸中满是喜不自胜的深情，显然是激动万分。然而柳香雪却并不配合，一脸的尴尬，不断使力想将手从杨承之手中抽出来。 　　守在门外的花开忽然咳嗽了两声，杨承之连忙松开了手，脸上满是遗憾之情。柳香雪低头，生怕被杨承之看到她脸上尴尬的神色，拳头不自然的握紧，藏在身后。 　　房间中的气氛好似被凝结了一样，直到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说话声，“表妹，我这位表弟可是实打实的今科状元，和你平日里见的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可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你要跟他比试才学，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二哥哥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他若不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肚子里没点墨水我还真瞧不上呢！”小姑娘声音清冷，话语中带着点点的傲慢。 　　她自负才华出众，虽不至于眼高于顶，可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她的眼的，至少，宋家这老二就不成。 　　三岁就开蒙，通读四书五经，她自问比那寒窗苦读十余载的书生学子也不差什么。一直想找机会和人比试比试，可父亲养的那些门客从没叫她如愿过。年龄大些的，不屑于与她比试，她也不敢去打扰。年龄小些的，一个个都是草包她看不上眼，因此对今科状元可是期待已久。 　　因缘际会，这位新科状元居然是宋家的姻亲，也因此才能磨得父亲带她同来，有机会见识见识。 　　花开见这一行十几个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听话里的意思是来寻表少爷，连忙反身推开了房间大门，避免小姐和表少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别人看到。 　　见二人都衣饰整齐，神态如常，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等她通风报信，外面那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领头哪个被称为‘二哥哥’的，不等进门就先喊道：“承之，找你找得好苦！外面都是来替你道贺的，满府的人忙翻了天，你居然再房间里躲懒！该罚！该罚！” 　　对宋家二哥吊儿郎当的态度杨承之早就习惯了，“表哥别见怪，今日姑父一家登门做客，我想起之前在街上买到一个古物镇纸不错想孝敬给姑父，才回房来取呢。” 　　宋二对杨承之那套说辞才不关心呢，他最讨厌他们书生慢条斯理、文绉绉的态度了，一点也不爽快。要不是为了陪郡主过来寻人，他宁可跟朋友们在院子里搭的戏台处听听曲呢！今日请的戏班子有个叫小黄鹂的，那嗓子，啧啧，可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不得了，不得了哇！ 　　越想越心痒痒，恨不得马上飞到戏台子那儿去听小黄鹂唱戏，因此也不绕什么圈子，直接将文华郡主往前面一推，“承之，这是永顺郡王家的才女文华郡主，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特地来见识见识你这新科状元的。” 　　文华郡主骄傲的昂起小脑袋，丝毫没有对‘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感到不好意思，可见对自己的才华不是一般的骄傲。目光在杨承之和柳香雪之间转了一圈儿，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满是不屑。 　　什么新科状元，光看外表，还寻思是什么芝兰玉树的人物呢，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可见也是个不守礼的，不过是个和宋鹏义半斤对八两的人物。看柳香雪的目光也愈发嫌恶，冷冷的瞥她一眼便移开了眼神。看着倒是个好的，可惜……再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宋鹏义是宋大人次子，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因此在外面得了个称号就叫宋二。 　　本来只是替文华郡主引路，恨不得马上将人交到承之表弟手里就赶紧去捧小黄鹂的场，可视线一对上杨承之身后的柳香雪，他双脚顿时挪动不了地方了，一双眼睛就长在了柳香雪身上。 　　“这这这……柳小姐……想不到我们还有缘再见……我我我……”他一紧张说话就磕巴，在柳香雪面前更是话都说不明白了。 　　杨承之在府中借住了月余时间，自是知道这位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有缘再见，这话未免过于轻浮。眉头紧蹙，略微挪动身子将柳香雪挡在身后。 　　“柳小姐，上次的事……我我我我想要登门道歉来的，可打听了几日也没打听出贵府，想不到、想不到我们又遇上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天赐良缘啊？” 　　“表哥！”杨承之将宋鹏义的话打断，他心爱的女子容不得别人调戏。 　　那日的经历太深刻了，因此柳香雪一眼就认出宋二来。当日她与柳相思一同去郑王府，回来的路上差点被殃及池鱼，被人拆了马车。当时宋二趾高气昂使人砸车的样子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宋鹏义说话她也不敢接话，躲在表哥的身后，轻轻的抓住他的衣袖，在他耳边说道：“表哥，我害怕……” 　　文华郡主挑眉，她自幼饱读诗书，向来眼高于顶，性子有些清冷。若不是杨承之有个新科状元的头衔，还真请不动她屈驾宋府。可惜，不等比试学问，先叫她见识了这么场好戏。 　　和宋鹏义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又和这位新科状元拉拉扯扯的，这做派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这新科状元我瞧着也不过如此，既是见识过了，悦儿，我们走。” 　　说完，看也不看杨承之一眼，转身便走。丫鬟们不知道今日小姐是怎么了，听说可以来见新科状元时，满心欢喜的在家中准备呢，又怕比试落了下风，临行前又研读了好几本诗集，便是在马车上的那一小会儿功夫都没有放过。这怎么刚一见面还没比试就走了？ 　　不过郡主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动身，身后的丫鬟也呼呼拉拉的跟着走了，便只剩下杨承之、柳香雪和宋鹏义三人。 　　“柳小姐，还不曾请教过你的、你的芳名？” 　　杨承之在宽大的衣袖下握住柳香雪拉着他衣袖的小手，“表妹，这是二表哥，宋鹏义。表哥，这位柳家三小姐……我的未婚妻子。” 　　这一次，柳香雪没有反驳。她一心只想着赶紧打发走宋鹏义，不管表哥用什么说辞，只要他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再来骚扰她就好，上次的事情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杨承之感觉手掌中包裹着的小手安安分分的，没有反抗的意思，面上不由得缓和了三分，连看着宋鹏义的目光都不那么凌厉了。表妹果然只是害羞……婚姻大事，她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挂在口中说起？想来，她心中该是愿意的，不然为什么没有反驳？ 　　二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表面上是站在了同一阵营想要打发宋鹏义，可真实的想法却是背道而驰的。 　　宋鹏义却没有理会那么多，目光始终追随着柳香雪。什么小黄鹂小黄莺的，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像柳香雪这样柔弱的、单薄的，像白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才令他心生怜惜，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中倍加呵护。 　　书房中，气氛却非常沉闷。虽然是柳明和宋大人头一次见面，可柳明为官多年，早已是打磨掉棱角八面玲珑的人物，一盏茶下来，已是和宋大人十分投契。说到面见皇上述职的问题，柳明求宋大人帮忙探听探听消息，起码知道该从何处使力，宋大人自是没有推脱，负责安排面圣的何大人是他的同窗，二人关系要好，因此要打听打听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本来还乐呵呵的何大人一听到柳明的名字笑容立马就收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别人都等得起，怎么柳大人偏就这么着急了？ 　　若是一个月之前，何大人这话还可以理解，可现下除了柳明外，所有官员都已经述职完毕回到任上，这个‘别人都等得起’从何而来？禁不住宋大人一再盘问，何大人终于松口又说了一句：“柳大人好福气，听闻家中有几位千金待字闺中，长幼有序，不知道这年长些的三小姐许了人家没有呢？” 　　宋大人听的一头雾水，可不论他再怎么问，何大人便闭口不言了，他只好将这些原话转告给柳明。 　　“成栋兄不要误会，何大人向来洁身自好，和夫人伉俪情深，绝不可能打府上小姐的主意。这话恐怕另有深意，等过些时日我再去探探他的口风。” 　　成栋是柳明的字，何大人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宋大人生怕柳明误会，特特解释道。 　　可柳明脸色却倏地变得十分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起身说道：“多谢宋兄好意，今日之事柳某承您的情了。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勿怪。” 　　下人连忙去通知杨氏和柳香雪老爷要回府了，母女两个匆匆赶到府门。杨氏上了马车，第一件事便是关心丈夫的前程，“老爷，宋大人可有什么说法？” 　　柳明看着发妻，脸色晦暗不明。妻贤夫祸少，他的大好前程不能毁在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手中！斩钉截铁的说道：“回去后，马上跟杨家去信，商量承之和雪儿的婚事！” 第111章 产生心结 　　“什么？老爷，这是为何？”杨氏吃了一大惊，先前老爷虽然有让雪儿和杨家结亲的意思，态度却不曾如此坚定。怎么去了一趟宋家，会发生如此转变？ 　　难道是……宋大人拿这件事说话了不成？一定要雪儿嫁到杨家去，才肯在老爷的仕途上使力不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宋家和她那个嫂子都是一丘之貉，惯会强人所难！老爷便是求着宋大人些事了，他们就拿乔上了！真真是可恨！ 　　不得不说，杨氏把自己女儿看得太重要也太抢手了。宋大人好歹是个丞辅，杨承之自己又争气，皇上钦点的状元，起点这么高，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便是不能尚公主，娶个郡主回家也是当得起的，柳香雪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要不是仗着青梅竹马的情意，杨家人还看不上她呢！ 　　“承之是你看着长大的，对我们雪儿也是不一般，这样的成龙快婿你去哪里找？早就约定好承之考上功名就给两个小的定亲，现下时机正好，早点定下来也安心。” 　　毕竟还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呢，柳明平复了下情绪，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重，婉转了许多。 　　“承之身份不同了，今日在宋家，不少人都露出这方面的意思，跟宋大人打听呢！” 　　杨氏见丈夫态度和缓下来，心中也不似方才那般怕了。他们家和承之都是云州城来的，她又是承之的姑母，确实有不少夫人跟她打听承之的情况。可…… 　　“老爷不必着急，咱们雪儿还小，她的福气呀，都在后面呢！” 　　说来说去，还是希望柳香雪能借着蒋家的势攀门好亲。反正柳相思在她手里面捏着呢，就看蒋家着不着急了。便是再等个两三年，雪儿的年纪也不算大，可蒋大将军可就要步入三十了。 　　男人三十岁的年纪正室的位子还空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没有主母压着，后院就容易失火。搞不好啊，等柳相思嫁过去时庶长子都弄出来了，进门直接捡个儿子当了娘！多么痛快人心！ 　　蒋家多次上门希望约定婚期杨氏始终不同意便是因此，一是想逼着蒋家给雪儿说一门好亲事，二自是不想让柳相思好过。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死生荣辱都捏在她手里呢。握着这么张王牌，她自是有底气极了。 　　杨氏悠哉悠哉的笑了，放佛一切已然胸有成竹。 　　柳明见夫人这般神情，一点都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方才强被他压制下去的那股火气腾地又冒了出来。这回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了，硬声呵斥道：“胡闹！承之是新科状元，雪儿是四品知州的嫡长女，两人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么好的亲事你都不满意，雪儿还能有什么福气？” 　　见丈夫发了火儿，杨氏只好小意的赔着笑脸解释道：“老爷放心，那蒋家……” 　　“放肆！蒋家是京中的望族，那蒋峥嵘能统领百万精兵，岂是你个妇道人家能把主意打到人家身上的？”不等杨氏说完，柳明便将她的话打断。 　　之前几次或是蒋家人亲自登门，或是托人来说项，他都任着杨氏做了主。一是他自己情况不顺当没有心思管这些内宅之事，二也是他心底也不清不楚的有了些想头。相思嫁入蒋家自然是好，若是雪儿也能结门好亲，不仅于自己百利而无一害，以后也能帮衬帮衬兄弟。 　　柳明他是独子，除了自己能挑大梁以外，家里没有能帮衬他的人，才会让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他最是明白家族的重要性，若是两个女儿都能嫁个好人家，那柳家的兴旺就指日可待。 　　因此，于五丫头的婚事上，他始终持着放任不管的态度任由妻子操持。 　　可—— 　　“人家都说抬头嫁女，他蒋峥嵘就是再本事，那也是他求着我们把五丫头嫁给他呢！这个时候咱们家要是不挺直腰杆，以后岂不是处处都要低人一头，看他的脸色了？老爷，莫不是方才宋大人说什么了？你要不要和蒋家说一声？咱们这些时日光顾着着急了，想着京中没什么门路，这蒋家不就是现成的门路？那蒋峥嵘要是想做咱们柳家的女婿，这个时候自当给您出一把力，他……” 　　“给我闭上嘴！”眼看妻子越说越离谱，柳明怒而制止。杨氏不过是抱了点不该有的期望，蒋大将军的反击就叫他几乎跌入谷底。若是将他得罪的狠了，他这官职都不一定保得住。 　　区区四品小官，大将军怎么会放在眼里！到底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杀伐果断。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想到当初蒋家大夫人可是亲自登门提亲，给足了柳家脸面，可就是杨氏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生生给人家搅了回去，弄得不欢而散。 　　否则他今日早已成为蒋家的姻亲，蒋大将军的岳丈了，怎么会落得如此功不成名不就，前路茫茫的境地？ 　　柳明越想心里越窝火，当初杨氏当众提出让五丫头给周家做妾，就让他好生没脸。五丫头生性忠贞刚烈，宁可嫁给地位低下的荣辉，杨氏身为嫡母，不仅不为家中声誉、脸面着相，反而只顾着看热闹，任由外面的人怎么传闲话。 　　阴差阳错，没想到命最苦的五丫头居然攀了门平日里连奢望都不敢的亲事，以后也能为柳家的兴旺发达出一把力，可杨氏却如何也见不得她好，不仅得罪了大将军，还累得他仕途受阻！好好的进京述职升官的机会，就毁在这么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手里！ 　　柳明将责任全都推在了杨氏身上，恨不得一纸休书将她休回家才好。可又想到她虽然糊涂，却到底是十几年的结发夫妻，又为自己生儿育女，后宅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有些于心不忍。 　　更何况，现下在京城，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宋家了，宋家是杨家的姻亲，若此时他给杨氏没脸，宋家这根线也就断了。 　　罢了，以后五丫头的事，自己多上点心，不叫她经手也就是了。 　　硬生生将胸口的气压下，却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杨氏这个败家娘们一眼。 　　在陈郡受灾，难民都涌入云州城时，柳明甚至连府门都不回日日住在县衙里处理公务，终是搏了个好名声，有了这次进京述职的机会。 　　可见他是个将仕途看得比家庭重的男人，眼下大好的机会却被杨氏弄丢了，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多少让他有了个心结。 　　柳香雪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并不知道前面马车里父母两人的貌合神离。她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在宋家发生的那些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表哥的感情。 　　终于回到柳府，柳明却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站在房间外面看着院子里面精致的景色。这住所处处心思精巧，蒋大将军对五丫头的重视从这院子就可见一斑。自己怎么就被猪油朦了眼睛，任由杨氏胡来呢？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孙姨娘还活着时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那时自己总是能得到身与心的放松。望着杨氏的住处发了会儿呆，柳明长叹了一口气。 　　“把五姑娘叫道我书房来。” 　　“是，老爷。” 　　小厮应声退下，到柳相思院子里去叫五小姐。柳相思正在房间里练字，听闻被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召见了，还真是吃了一大惊。来到大羽朝这么长时间，貌似除了吃饭的时间，很少会看到父亲大人呢，更别提独处了。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家中这个大boss是得罪不起的，核桃催着柳相思连忙换了衣服到书房去‘见驾’。 　　进了书房，柳老爷不叫坐，也不叫看茶，只是看着柳相思出神。 　　太像了……真是和孙姨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风姿绰约，温婉动人。怪不得蒋大将军着急将五丫头娶回家，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似乎看见孙姨娘的第一眼，就已经迷失了魂魄。 　　日头西落，柳相思站得腿酸，双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么一动，才将柳明从回忆中惊醒出来。 　　“唉，为父走神了……快坐快坐！犹记得当年你还在襁褓中时，小小的一个，不像你哥哥姐姐生下来时脸上皱皱的跟个猴子一样，我家五丫头生下来就是个漂亮姑娘，一晃儿十三年过去，已经成大姑娘了啊……”柳明大发感慨，原本想叫女儿来谈谈心，居然沉浸在回忆中，将人晾在这儿站得腰酸腿软，“蒋大将军……” 　　对上女儿不知所措的模样，柳明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被杨氏气昏了头脑，糊涂了。杨氏平日里也不带五丫头出去走动，她也就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要不是那次落水的意外，怎么能接触到蒋大将军这样的人物？ 　　因此也不欲多问什么了，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回去吧……这些天不要和丫头们顽了，你年纪大了，针线上也该准备起来了。” 　　待柳相思走出房间，她也没想到父亲大人叫自己来这么一趟是什么目的。 　　倒是提起蒋峥嵘……难道这就是蒋峥嵘说的“快了”？ 第112章 铁血镇压 　　睡梦中，柳相思觉得或许今天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太旺了，热得她浑身直冒汗很不舒服。想动动腿将被子踢开，小脚丫却踢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上，被一把抓住！ 　　尚在迷离睡梦中的柳相思瞬间惊醒，单身女人在睡觉的时候脚被什么东西给抓住，这是件细思恐极的事好吗？至少两辈子单身了三十几年的柳相思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要不是抓她的东西有体温，她说不定会以为是有蛇游到了床上！ 　　柳相思当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起床离开床榻，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揽住，“不要乱动。” 　　身边传来的这个低沉的禁欲系嗓音十分熟悉，悬得高高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大半夜的，真是吓个半死好吗？ 　　蒋峥嵘的手仍旧抓在柳相思的小脚丫上，上次他看见小小的又白嫩嫩让人垂涎的小脚丫时就很想握在手里把玩一番，这次柳相思自己往他手中撞自是不会放过。 　　他是个征战沙场的糙老爷们，柳相思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一个手指、手心满是茧子，一个细皮嫩肉恨不能掐出水儿来。轻轻捏了一下，手心从未感受过的细腻让蒋峥嵘心神一荡。 　　可把柳相思给痒死了，小脚使力要从他手心挣脱出来。 　　有人要从他手中溜走，蒋峥嵘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牢牢抓紧。不管是在练武还是在战场，已经是他条件反射的动作。可苦了柳相思了，被他重重抓了一下，那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脚骨，差点痛叫出声。 　　多少旖旎的气氛都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了，将军大人意识到不对，这才连忙松开手。 　　小姑娘得了自由立马将在床上滚了半圈儿，既脱离了蒋峥嵘的臂膀，又将全部的被子都收拢到自己身下，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头都闷在被子里羞于见人了。 　　这丫头，都快要成亲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他也不想想，以前他偷偷摸到柳相思房间时，她都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两个人大多止步于坐着说说话，还是很纯洁的。可是这回呢？ 　　最近被蒋大将军突袭惯了，生怕再遇到什么意外状况，醒着头皮撑到眼睛实在睁不开了。以为蒋峥嵘今晚肯定不会来了，便自顾自的上床熄灯睡觉了。 　　谁知道蒋峥嵘居然还真就在她睡觉的时候摸进了房间，还摸上了她的床？从未与人同床过的她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男人！！！是男人！是有血有肉下面带把的男人啊！ 　　柳相思虽然笔下描写过不少嗯嗯啊啊的场面，还有什么婴儿小臂粗啊，什么一夜七次郎啊，欲生欲死死去回来神马神马的，但是那些床戏都是给柳香雪准备的，她本人根本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好不好？！！！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如果不是被热醒她也根本不会发现他曾经来过，可闷在被子里的柳香雪仍是脸上热得都要着火了似的。 　　要知道现代女性的睡姿可不像是古代闺秀那样一板一眼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睡姿可是很豪放的好吗？这也是她不让核桃、杏仁夜间在屋子里值夜的原因之一，白天里她可以尽量掩饰自己，潜移默化的将‘柳相思’变成自己的样子。可睡姿怎么办？ 　　一个人的习惯是最难改变的，她她她最喜欢骑着东西睡觉了，以前在现代的家中有个一米多高的大娃娃，到大羽朝后就只能骑被子，天知道她刚才会不会骑在一个大活人身上啊？？？ 　　而且蒋峥嵘的身高要有一米八以上，自己现在也就是一米六左右，这个身高来说，她的腿会骑到某人的什么部位啊？ 　　蒋峥嵘怕柳相思在被子里闷到，去扯她的被子想让她把头露出来，可柳相思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将被子牢牢的压在身下不肯面对。 　　“乖，快出来。”将军大人连话都很少说，更别提安慰人了，硬生生说出这么一句就没后文了。向来实际派的他更相信实际行动的效果，直接伸手去扯柳相思头上蒙着的被子。 　　可这回柳相思像跟他杠上了似的，硬生生压住就是宁死不出来。被子里传出她闷闷的声音：“你走！你走你走你走！” 　　柳相思鸵鸟心态的蒙上被子，倒是避免了直面将军大人的尴尬，却也遗憾的错过了将军大人脸上风雨欲来的表情。 　　蒋峥嵘双眉一立，赶人？谁给她的胆子？ 　　若是柳相思乖乖听话也就罢了，偏偏她今天就拧着性子要和将军大人抗争到底。行动派的蒋峥嵘顿时不满了，战场上若是遇到反抗，他必铁血镇压。 　　在男女之事上蒋峥嵘可能一窍不通，但是放到反抗和镇压上，他的脑袋就灵敏很多了。 　　柳相思不是把头部被子护得死死的吗？他稍稍用力就很容易把被子撕坏，明日被她的婢女看到傻丫头不容易应付过去。 　　使蛮力的方法不可取，好的，那他就采取迂回策略！ 　　一双邪恶的大掌从被子的中部伸了进去，柳相思重点只护住头部，疏忽了身下其他部分的防御，被快准狠的蒋峥嵘一把掐住腰间生生从被子里给拖了出来。 　　正欲尖叫，却被他牢牢的给堵住了嘴—— 　　四目相对，两个人呆了一秒、两秒、三秒。 　　柳相思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脸上红彤彤的，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理论知识丰富然而从未有过实践经验的她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让她措手不及。 　　而将军大人只感觉手中的纤腰不盈一握，只要他合拢稍稍用点力气就能将之掐断一样。他想要更多，可怀中的小姑娘却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他生怕柳相思会突然紧张到昏厥过去，只能意犹未尽的松开了怀抱。 　　失了支撑点，柳相思顿时瘫软的滑落在床上。目光却正好对上蒋峥嵘的眼睛，里面写着满满的征服欲，像是要活生生将自己吃了一样！ 　　这种感觉既惊悚又让人心跳加速，柳相思生怕那人马上扑上来撕咬她的血肉，连忙挪开了视线，心虚的瞟来瞟去，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桌上精致的茶壶茶碗就是不敢看旁边的将军大人。 　　蒋峥嵘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激荡的心情，身体中翻滚的血液。柳相思现在乖巧的样子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纯真又对他有着炙热的吸引力。 　　似乎不管是怎样的她，都总是能轻易的撩拨他的神经。安静的她、娇媚的她、生气的她亦或是现在，乖巧的她。不过他就是再不通俗事，也知道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事是要留到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时。方才若不是柳相思倔倔的要反抗，他也不会那么强硬的镇压。现在小姑娘乖乖的，他也只好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想要爆发的情绪。 　　“躺好。” 　　他发令，柳相思立马乖乖的躺好。 　　“闭眼！” 　　倏地把眼睛闭上，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蒋峥嵘也和衣躺下，隔着被子将柳相思圈进自己怀里，感觉到她不安的在被子里轻微乱动，有想再次反抗挣扎的趋势，沉着嗓子将军大人发出了最后一条指令：“睡觉！” 　　柳相思立马跟个雕塑似的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他反悔，乖得不像话。 　　其实若不是今晚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说不定她还是会好好享受这个狂拽酷炫的大将军的，可现下她的胆子已经小的只剩一咪咪了，生怕将军大人瞬间爆发将她吞吃入腹。 　　怂包啊怂包！你也太怂了吧柳相思！ 　　虽然闭着眼睛躺在蒋峥嵘怀里装睡觉，可柳相思一直在心中默默的骂着自己，恨自己太不争气。 　　“明天开始，抓紧一切时间，把喜帕给我绣好。”忽然耳边传来将军大人的指令，灼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柳相思哪里敢不从，连忙拼命的点头应是。 　　随即惊醒。 　　天啦撸！他定是看到她今晚绣到一半的喜帕了！今日她那位父亲大人召见，有营养的话一句没说，只说让她把针线准备起来，她竟然脑子一抽就禁不住杏仁撺掇绣了喜帕，而且绣到一半觉得困了就把半成品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去睡了！！！ 　　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迫不及待想嫁人啊？ 　　心有不甘的柳相思桃花眼瞪得圆圆的看着篷，将军大人感受到她气息紊乱，不需睁眼看就知道她又不听话了。腰间的手略微用力紧了紧，“闭眼，睡觉！” 　　“是！”柳相思条件发射的小声喊道。 　　她以为自己会整夜都睡不着觉，可是在将军大人有力的臂膀下，不过一刻钟，她已然进入了酣然的梦乡。当万籁俱寂后，将军大人却睁开眼睛，盯着怀中的小人儿，心中又是满足又是无奈。 　　这个丫头，这是把自己当成他手下的兵了？想象俩人婚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场景，向来冰冷没有情绪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第113章 打脸杨氏 　　第二日清晨，杏仁来叫起时柳相思还赖在床上，这一晚上睡得特别香甜到现在都不爱起床。床褥上满是褶皱，虽然知道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可脑海中就是会不时浮现出奇怪的画面。 　　杏仁不明所以，见小姐脸上红红的，连忙询问是不是房间炭火烧得足，太热了？ 　　去主院用早膳时柳相思穿得厚厚的，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衣服是一件套着一件，感觉行动都受了限制。出门时还要在外面披上一件大氅，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现代的羽绒服，里面只需要穿件绒衣就很暖和了。 　　那些穿越小说里，女主发展农业、推动工业、拉动商业经济发展样样都做了，怎么就从来没看见哪本书里写过女主把羽绒服给苏出来啊？倒是卖内衣的多些，唉…… 　　到了主院，丫鬟们侍候着她脱掉外面的大氅。屋子里烧的很热，然而再热也融化不了杨氏的那张黑脸。见柳相思进来更是没个好脸色，现在她已然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只是碍于柳老爷在场，她并未为难柳相思，叫丫鬟上菜开始用膳。 　　柳相思低头吃着吃着碗里忽然多出来一块鸡脯肉，吃惊的抬头，正好对上柳老爷慈爱的视线，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这样的待遇在柳家可是无上的荣宠啊！要知道柳大人算是严父，就连嫡出的子女都没这个待遇，更别提柳相思这个小透明了！ 　　昨天找谈话，今日给她布，菜不知道这是个好兆头还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啊！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柳相思只是起身福了一福谢过父亲慈爱。柳明虽然也没说话，可从面上的表情看还是很愉悦的，摆摆手示意她继续用膳。 　　柳相思连忙坐下，鸟悄儿的低着头默默的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粒。柳老爷好像布菜布上了瘾，又各式各样都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的碗里。 　　‘啪！’ 　　虽然柳明官不大，可柳家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小姐们都是从小学习礼仪的，用餐绝对不会将食物掉在桌子上或是勺子碰到盘子、碗碟发出一丝声响。可就是这么安静的用餐环境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不和谐的声音，纷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见是杨氏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众人又连忙低下了头。成亲十几年，柳大人从未对杨氏说过重话。昨日从宋家回来被丈夫冷着脸训斥了好几句杨氏已然觉得面上挂不住，心情十分糟糕，今日又见丈夫和柳相思父女之间的互动更是让她火大。 　　老爷也太不给她脸面了，弘瑞和雪儿都在旁边看着呢，嫡出的儿女不闻不问，给一个庶女布菜，凭什么？ 　　方才还心情愉悦的柳大人瞬间也撂了脸子，要不是因为杨氏只顾着给她生的两个儿女精打细算，打压庶出的子女，也不会惹得他仕途不顺。已是强压着火气，没有发火，今日给柳相思布菜，就是想提醒妻子庶出子女也是他的女儿，是柳家的孩子，嫁得好也能成为柳家的助力，不可只重视自己嫡出的子女。 　　女子出嫁后便要以夫为天，是不是平日里他对杨氏太过纵容了，居然敢当着众多子女、下人的面就给自己脸色看？ 　　柳明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当场发飙。而是拿起筷子又从盘子里随意夹了一筷子菜，这回，他将菜放到了柳陵容的碗里。 　　杨氏的脸色更黑了，丈夫宁可挨个给庶女做脸面，也不肯给她这个发妻、给弘瑞、雪儿两个嫡出子女脸面。 　　可她没想到，打脸的事还在后面呢！ 　　柳陵容也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受宠若惊，也不知道怎样表达感谢才好，只能效仿柳相思方才的例子站起来福了福身，给父亲行了个礼。 　　柳明慈爱的挥挥手让她坐下，“今日是你生辰，一转眼，都十四岁了，为父甚慰啊！” 　　一句话，说的柳陵容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柳陵容是庶女出身，多年来她一直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家中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巴结谁、吹捧谁，她或许不是真心，但是绝对做的无可挑剔。 　　在柳家的几个庶女中，也最得杨氏欢心。往年她的生辰虽然不像三姐姐办得那样盛大，却也能邀请几个闺中密友来家中小小的庆祝一番。可今年，自从进了京，她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夫人也从不带她出门逛街，每日困在小小的院子里，望着同一片天，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距离她的生辰越来越近，府中却如平常一样平静，下人们都看着正院的心情过日子，全然不记得她这个四小姐快要过生辰了。就连夫人，也丝毫提起的意思都没有，早已将她忘在脑后。 　　万万没想到，会被父亲提出来。虽然是沾了五妹妹的光，虽然她也明白父亲是想借她给夫人一个警告，可还是控制不住眼睛中的泪水。 　　这回杨氏可不敢再摔筷子了，丈夫这是在明确的指责她身为嫡女却不善待庶出子女，这样的事谁家都有，可若是暗着做，当家主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会有人计较。可若是放在明面上来，就是为妻不贤！ 　　柳老爷不愧是在官场浸淫了十几年的人，打蛇打七分，不过是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叫杨氏吓得白了脸，再不敢说一句顶撞的话。古代可是绝对的男权社会，别看平日里杨氏耀武扬威的，那都是仗着柳老爷的势，是柳明给发妻脸面，给他撑腰。 　　今日他只是借着柳陵容生辰的事小小的警告杨氏一下，若是杨氏实在不思悔改，不需休妻，只消抬个姨娘，给几分脸面，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下人就能给杨氏贬低到尘埃里。 　　柳明已然只消自己迟迟不曾面圣的症结所在了，知道就算是日日去衙门报道也不可能轮得上他。什么时候蒋大将军那儿松口了，他才什么时候算是出了头。 　　因此饭后也没有急于去衙门，而是命人上了茶。这意思是要和子女们聊聊天，好好亲近亲近。 　　杨氏这时才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满面都是笑模样，特地拉着柳陵容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边上，“四丫头，在京城不比在咱们云州城老家，事事都不熟悉，就连买个菜做个饭下人也要日日来报，大米多少钱一石，鸡蛋多少钱一斤，算得为娘的脑袋都糊涂了，竟然连我们四丫头的生辰都忘了，唉……我这个当娘亲的，不称职啊！” 　　此时，柳陵容已经从方才饭桌上的感动中回过神来了，知晓夫人此举不过是想在父亲跟前表个态度，弥补一番，实在是一分真心也无。被杨氏抓住她手的那一刹那，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在这个家中，她没三姐姐身份贵重是嫡出，也没五妹妹好命有个厉害的未来夫婿给撑腰，事事要靠自己，只能小心谨慎的低着头回道：“母亲为了家事日夜操劳，女儿怎么会怪母亲？女儿只恨自己才疏学浅，不能替您分担万一，是女儿的不孝……” 　　做戏做全套，还拿出手帕拭了拭眼角，表示自己的演技‘走心’了。 　　杨氏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柳陵容的手背，一只手也掏出手帕擦眼泪——母女两人心怀各异，却不约而同的唱起母慈女孝的戏码。 　　柳明端着手中的茶，轻轻的吹了吹，又抿了一口，闭着眼睛似是品味又似是在想事情，完全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没有人捧场，杨氏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收了眼泪，又亲手替柳陵容擦干了眼泪，“好了，今日是你生辰，你可是大寿星不许再哭了。一会儿我亲自去和孔妈妈商量菜单，趁着你父亲今日在家不用去衙门，咱们也热闹热闹，好好给你过个生辰。” 　　“方府的方大人和方夫人平日里对咱们府上多有照顾，夫人不妨请他们一同来凑个热闹。”柳老爷终于睁开眼睛，平静的说道。 　　杨氏喜不自禁，老爷肯说话肯给自己好脸色，说明这气儿就算过去了，连忙接下话茬：“正是正是，方夫人家中还有几位和四丫头年龄相仿的千金，一同请过来，你们姐妹也有个玩伴。还有周夫人、陶夫人、董夫人……”一口气儿数了好几户进京后与她交好的人家，施恩的语气对柳陵容说道：“我都写了帖子请她们带着千金来做客，今日我们柳家也好好的热闹热闹。” 　　“多谢父亲、母亲抬爱，我、我……”眨眨眼睛，眼泪就像是打开了闸门似的哗哗的流下来，一边哭一边笑，一副感动的不得了的模样。 　　实际上柳陵容心中也确实激动万分，不管今日之事因何而起，结果都是再好不过。能见些世面、结交些大家闺秀，可比她一个人闷在院子里不闻不问的好，说不定这些人家中就会有看中了她来上门提亲的呢？ 　　柳相思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比她年长的柳陵容更是早早的就学会为自己打算了。 第114章 生辰礼物 　　在柳明的示意下，杨氏热热闹闹的开始张罗起来了。给宋家还有相熟的几位夫人写帖子，邀请她们带着自家子女来玩。还要拟菜单、安排人手。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一般这种宴会都要提前十天甚至半个月就开始预备，今日却事出突然，现下也不知道大致会有多少人能来，要预备多少菜品，只能尽量的多备出来，免得客人来了却桌子空空。 　　幸亏蒋峥嵘给准备的这个宅子什么都是一应俱全的，杯盘、桌椅板凳应有尽有。要光指着柳家从云州城带来的那点家伙事儿，恐怕客人来了都没有凳子坐。 　　饶是如此，柳家的下人们也忙了个人仰马翻。府里的蔬菜、肉什么的都得去采购，怕是要将京中的市场都跑个遍才能买齐了。 　　外面杨氏忙碌着，内室里今日的主角柳陵容却在和小姐妹们聊着天。柳家的这几个女儿性格迥异，除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找不到什么共通点。 　　早已出嫁的大小姐就不提了，二小姐柳宛云是个看似冷艳高贵爱读书的才女，实际上看的书却没有一本正经的，尽是些闲书。三小姐柳香雪不用说，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柳陵容排行第四，年纪不大，却最是八面玲珑的。因此房间中的人纵是再没有共同话题，在她的插科打诨下，也能和和气气的聊上几句。 　　正聊着天，柳香雪的丫鬟花开从外面进来，递了一个荷包给她。 　　柳香雪高高兴兴的接过，塞到柳陵容手里，脸上的笑容七分明艳三分真诚，“四妹妹，生辰快乐。” 　　“啊！”柳陵容轻声惊叫，满脸是惊喜，只是这惊喜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不可分辨了。她语气满是激动和惊讶，“三姐姐，这是给我的？” 　　“是啊！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吧！你保准喜欢！” 　　柳香雪十分得意，来到云州城后鲜少有表情这么兴奋的时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只有她一个送了四妹妹东西，其他姐妹都没有什么表示，一来，显示出她和四妹妹关系亲和，二来也彰显了她身为嫡女的风范和气度，也难免她得意。 　　满怀期待的柳陵容在柳香雪的示意下打开荷包，便露出里面的一只鎏金点翠簪。 　　簪子本身不是十分名贵，但胜在式样十分精巧，是成家银楼的老师傅打造的，非常受年轻女孩的追捧。 　　柳相思之所以了解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曾经见过这只簪子。 　　柳家的女儿每三个月都会按份例添置一次首饰，这只簪子式样精巧，但分量太轻，这样的东西若是给了三小姐未免有些掉价，便分到了颇得杨氏欢喜的四小姐柳陵容手里。 　　柳陵容也爱得跟什么似的，第二天便戴着这根簪子到正院给杨氏请安谢恩。却没想到柳香雪一眼就相中了这根簪子，问柳陵容借来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把玩。 　　四小姐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见柳香雪这么喜欢，当然是借花献佛，就把簪子送给了柳香雪。 　　当然，柳香雪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从自己新分到的还没戴过的首饰中挑了一件分量比这鎏金点翠赞重上不少的给柳陵容还了回去。 　　因着刚刚得了心头好，柳香雪喜欢的很，日日都戴在头上。没两日这事就被杨氏知道了，杨氏当着众人的面对柳香雪和柳陵容两个姐妹情深提出了表扬，并又拿出自己的首饰盒，让姐妹两个自己挑两样喜欢的首饰戴着玩。 　　柳香雪欢呼一声，从亲娘的首饰盒里挑了一只自己心仪已久的莲花簪。而柳陵容则是欢欢喜喜的从里面拿了一对最最最最最不起眼的耳环。 　　送出了一根鎏金点翠簪，不仅没做赔本的买卖，更加拉近了和柳香雪以及杨氏的亲密关系。 　　可现下，这根簪子又回到了她的手里。柳陵容的心情难免复杂，她轻轻的抚摸着，簪子依旧那么光鲜，依旧那么工艺精巧，依旧那么吸人眼球，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这簪子上面蒙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好像是经了好些年的老物件、旧东西似的。 　　柳香雪紧张的看着柳陵容，见她迟迟不说话，终于憋不住，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柳陵容好似大梦初醒一般，连忙露出个笑容，“喜欢！我太喜欢了！谢谢三姐姐！” 　　“呼……你喜欢就好！嘻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柳香雪信誓旦旦的说着，对于自己送出的这份礼物十分得意。 　　是啊！她喜欢！从在云州城时，她第一次拿到这根簪子时，就很喜欢了……可现在，簪子握在手中，却没有的当时的欣喜之情了…… 　　柳相思心中不由得替柳香雪默哀，这事也就只有柳香雪这朵不谙世事的白莲花儿能做得出来了。好好的东西，她喜欢，就从别人手中拿走。她不喜欢了，再当做礼物送回来，还要别人感恩戴德……也真是够一厢情愿的了！ 　　可柳陵容短暂的晃神后，马上恢复了笑靥连连的模样，和众位姐妹谈天说笑。 　　相思不由得好好打量了一番柳陵容，几句话就能把柳香雪捧得飘上天去，让她真心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呢！真是不简单！ 　　这个四姐姐，别看年龄不大，可认真的来说，柳家的几个儿女心计上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位的。就柳弘瑞和柳香雪那两个缺心眼加一块也顶不上她一半！ 　　在原文中她是个什么结局来着？ 　　虽然占着女主姐姐的名分，然而到底是个分量不重的女配角，柳相思印象也不深了。想了好一会儿，忽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柳香雪那副性子，说好听了那叫白莲花，说得难听些，就是绿茶婊。她那个性子，常常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不幸的是，被柳香雪得罪的并不全都是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总有那么一两个是有手段又报复心强的。 　　为了报复柳香雪，某位姑娘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在柳香雪将要去上香祈福的庙里安排了两个假和尚，要坏了柳香雪的贞洁。 　　可别忘了，这本就是本重口味小说，柳香雪哪里来的贞洁可言啊？早就和蒋宜臻和杨承之勾搭在一起了好吗？ 　　彼时她正和杨承之分开，却又对蒋宜臻依依不舍的，蒋宜臻为了挽回心爱之人的芳心，偷偷的追到了寺庙，将正在祈福的柳香雪强势掠走，那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风范将柳香雪迷得早就忘了身在何地自己是谁，在佛门圣地就和蒋宜臻发乎情了。 　　强大的女主光环令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逃过一劫，可怜与她同行的柳陵容却成了柳香雪的替身…… 　　唔……貌似这其中还有她这个本书中头号反派女炮灰的功劳啊？内外勾结，将柳香雪要去庙里上香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就是她本人吧？ 　　身为作者的柳相思为自己编排出的剧情默默地撒了一把狗血，陵容啊，放心吧，如今的柳相思早已不是被蒋宜臻迷得要死要活的柳相思，柳香雪也不是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宠儿了，那样的悲剧一定不会再发生。 　　俱往矣，一切还是向前看吧！就凭你的心智和手腕，一定能给自己争取一个好的归宿的！ 　　屋里负责活跃气氛的柳陵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哗啦哗啦的巨响，像是杯盘被打碎的声音。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能在杨氏屋子里服侍的，都是手脚利索的，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那么——是夫人？ 　　这几人里以柳宛云为长，可她对此毫无兴趣，柳香雪胆子最大，轻声轻脚的躲在门帘后面，掀开一个小缝往外偷看。柳香雪认得，地上四分五裂躺着的是母亲最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今日特地拿出来准备招待客人的。 　　“你再给我说一遍，周夫人、董夫人、陶夫人都是怎么说的？”杨氏诘问道，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下人连头也不敢抬，‘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颤抖着嗓子回答道：“周夫人、董夫人今日有事不能来，陶夫人……陶夫人……小的并没有见到陶夫人，门房说，陶夫人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家。” 　　“方夫人呢？”方夫人就是柳家现在的邻居方府的主事人，她得了蒋峥嵘的令，没少照看过柳家，柳明还钦点一定要请方夫人来。 　　“方夫人……方夫人说，老太太今日偶感风寒，她和几位小姐在家侍疾……” 　　杨氏直想再拿一套茶具砸个痛快，好哇，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在云州城时，她贵为知州夫人，谁不给三分薄面？现下可好，前阵子还热络的邀请自己做客呢，现下看老爷前途未卜，竟然一个个连面都不肯露了！ 　　一直宾客盈门的柳家第一次尝到了门可罗雀的滋味，杨氏还以为是因为柳明的原因，其实人家原来之所以肯高看你柳家一眼，还不是因为蒋大将军的面子？ 　　可柳家给脸不要脸，杨氏始终压着将军大人的婚事，这些与蒋家交好的人家，自然要和柳家划清界限。 第115章 傍上高富帅的美好生活 　　当只有柳家一家人坐在敞亮的宴客厅里时，整个厅堂安静的连掉落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柳明的脸色极差，谁也不敢抬头，生怕对上他的眼神触了他的眉头。犹记得刚入京时，隔壁的方家对他们府上处处照顾，在方夫人的介绍下，夫人也常常被其他官宦人家邀请前去做客。那时府中日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知晓自己仕途受阻完全是因为杨氏拿乔，妄想将蒋家、蒋大将军拿捏在手里，握着五丫头待价而沽就是不肯将她嫁出去惹来的祸患，柳明是硬生生压制住了火气才没有和杨氏发火。五丫头的亲事和他的仕途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这门亲事本就算是柳家高攀了。 　　柳明有心低头，尽快促成这门婚事，也好叫女婿在圣上面前多多替他美言几句，好歹回任上去，总比在京中赋闲的好吧。 　　但他是个文人，虽然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但却还是少不了文人的风骨。让他直接上门去跟蒋家说：‘我错了，我夫人也知错了，请蒋大将军快带着八抬大轿上门娶我闺女吧！’这样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于是就想了一个委婉点的法子，今日想给四丫头大肆操办生辰，一个是为了敲打敲打杨氏，再一个就想趁此机会让杨氏跟方夫人漏个口风。方夫人可以说是蒋家的喉舌，只要将柳家的态度传给蒋大将军，想必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毕竟他还要娶五丫头呢，也算是半个柳家人。 　　其实蒋峥嵘私下里早就把成亲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将人给娶进门呢。之所以没声张，反而玩了这么一手，也只是为了给柳家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京城不是云州城，是柳家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他蒋峥嵘也不是什么小厮身份，相思嫁给他，就是将军夫人，不再是那个能让他们呼来喝去的小庶女了。 　　再想如那日在寿宴上一样随意安排他妻子的人生，不可能！ 　　可以说柳明其实将蒋峥嵘的心思摸透了，按他的想法，也确实能将这个僵持的局面翻转过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氏下帖子邀请的几乎人家全都没来！ 　　杨氏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去奉承别人，那其实也没什么。看在蒋家的份上，谁都要给杨氏三分颜面。可惜，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她完全不懂见好就收，只明白什么叫作威作福。 　　她百般看不上的小庶女嫁的那么好，她自是心有不甘，一心要为亲生女儿谋划个更好的亲事。每次出去做客总忘不了将柳香雪夸上了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请人帮柳香雪介绍好的夫婿人选。那条条框框的好些要求，就差没明着说，一定要比将军大人更出众才行了。 　　你杨氏怎么不直接说要把闺女许给龙子龙孙才行啊？ 　　呸！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模样！ 　　连蒋大将军那样的女婿都看不上，那些个夫人看到杨氏就感觉她的脑袋一定是被驴给踢过的。本就瞧不上杨氏，蒋家又变了脸色，自是没有人再肯耐着性子应付杨氏了。 　　尤其帖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柳府四小姐生辰，请诸位夫人携小姐过府做客。四小姐？因着方夫人的关系，和蒋家、柳家相熟的几位夫人也对柳家的人物关系有个简单的了解。即将要嫁进蒋家的是五小姐，杨氏心心念念想让嫁进高门大户的嫡出女儿是三小姐。那这位四小姐是哪位来的？ 　　你要请一群和你丈夫官职相同或是比你丈夫职位更高的夫人带着自家闺女去你府上给一个庶女庆生？怎么想的啊？ 　　就是嫡出的三小姐，她们也不一定会给面子，别说这位庶出的四小姐了！柳家估摸着也是富贵不过十几年，没规矩。要不是有个五小姐，谁认识你柳家大门冲哪里开啊？ 　　柳明其实心知给庶女庆生不该闹这么大，方夫人是邻居，又是他看中的传声筒，故而才说要请她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妻子主动提出请这个夫人、那个夫人的，他还以为是那些夫人与妻子相交甚好，她胸有成竹呢——没想到丢了这么大的人！ 　　“老爷、夫人……”外面啊进来个婆子，她实在是不想进来触老爷和夫人的霉头，奈何职责所在，不能脱身，只得战战兢兢的说道：“方夫人家刚才来人回了话，说是老太太今日身子有些不好，方夫人和几位小姐都要在家侍疾，脱不开身，请您见谅。这是方夫人给四小姐准备的礼物……” 　　礼数是做足了，可惜人也没来！ 　　杨氏脸色铁青，吼道：“滚！都给我滚下去！” 　　一屋子的人鱼贯而出，面上个个都谨小慎微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终于不用在屋子里提心吊胆的了。 　　见妻子脾气这么大，柳明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如今这场面是因何而起，不仅不反思，反而脾气比谁都大，简直不可理喻！ 　　柳明第一次觉得杨氏不再是他的贤内助，而是一个专门拖他后腿的女人。 　　丈夫走了，屋子里也没有下人能供她出气了，杨氏目光一转，就转到了柳相思的脸上。那阴狠的模样，恨不能从她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对上她凶恶的眼神时，柳相思不禁打了个哆嗦。可时间长了，她竟也不害怕了。心底也不会像她刚来大羽朝时那么担心，害怕杨氏给她小鞋穿，可见是有底气了。 　　这底气是谁给的？不言而明。 　　杨氏给她脸色看、让她做这个做那个，没问题，她现在还是柳家的庶女，嫡母让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然而杨氏施加给她的，将军大人一定会帮她找回这个场子来！瞧瞧现在的杨氏，虽然依旧趾高气昂，可她还敢像在云州城那样，任意的拿捏她了吗？他还敢将她随意的配给个纨绔子弟，做人妾室吗？ 　　她不敢。 　　她不敢拿丈夫的前程做赌注，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她的一对子女，他们的一生，都是依附于柳明的存在。柳明升官发财，他们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柳明赋闲在家，他们就只能靠别人的救济才能用得上银霜炭，处处看人脸色。 　　而显然，柳明的荣辱，全在蒋峥嵘的掌控之中。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见选对丈夫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后半辈子的死生荣辱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可惜，杨氏选择的男人不如柳相思选的男人…… 　　因此饶是她再不甘心，心中如何如何的恨她，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也不敢再真的对柳相思有进一步的作为了。只能硬生生的将这股火气吞下肚子里，还得盘算夫君那里如何交代。 　　父亲甩袖而去，嫡母全程冷着一张脸，原本准备办得热热闹闹的生辰宴，竟然连一桌人都没有凑齐。柳陵容眼睛也不抬，只可着自己面前的一晚白米饭扒拉。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表象的背后其实和柳相思以及蒋峥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只看到了母亲为了想替三姐姐谋划个好亲事，将京中凡是有过交往的夫人全得罪了。这么冷冷清清的一顿饭，让她成为了府里的笑谈。 　　手中捏着柳香雪送给她的那只金钗，虽然放在荷包里隔着一层布料，可她握得用力，那尖端几乎要扎进她的手中。 　　三姐姐再如何，也有母亲替她精打细算，但凡她想要的，她们这些小庶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现下母亲为了她将旁人都得罪个精光，客人一个都没来，连她想要在各府的夫人面前表现一番的机会都没了。 　　柳陵容不禁出了神，她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是大字不识几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还是只会掉书袋的穷酸？还是…… 　　簪子的尖端扎破了荷包的布料，在她的手上硬生生的扎出个血洞来，柳陵容的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围上来，检查伤口深不深。 　　感受着大家的关心，柳陵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太过悲凉，并不能直达眼底。 　　她刚才都没想到呢，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谋划，如何想要抓紧一切机会表达自己，她终究是个不值钱的庶女，只能从柳香雪不要的、挑剩下的人中选出自己的夫婿。 　　笑着笑着，就湿润了眼眶。 　　同样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心境却截然不同。当柳陵容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无望而茫然时，柳相思却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今日没有困意，也不敢睡，生怕蒋峥嵘还像昨日似的，等她睡了偷偷摸进来。虽然早晚要结为夫妻，可她睡相那么差，现在还没做好在他面前暴露的准备呢。 　　睡不着觉，她就不由得胡思乱想了。她听蒋峥嵘讲过，要她不用担心，一定八抬大轿把她抬回家去，再也不叫她看杨氏的脸色。 　　当时蒋峥嵘一提起婚事，她就羞得很，她只当他是个有成熟有担当的男人，完全没想到其实人家也是个高富帅来的，杨氏对上他，简直秒的连渣渣都不剩啊！ 第116章 受伤 　　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柳相思终于不敌困意睡了过去。第二日晨间醒来时仍迷迷糊糊的记挂着蒋峥嵘，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往身边摸了摸。 　　除了床褥，并没有摸到一具温热的肉体。 　　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外面响起敲门声，是杏仁在叫她起床了。她昨日睡得晚，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就算是平日蒋峥嵘来过，此时也早已离开，因此她并不能判定他昨夜是否出现过。 　　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心中竟然微微有些怅然若失。 　　喂喂！这可是古代呀！待字闺中的姑娘和外男孤处一室都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你丫的居然还夜会外男习惯成自然了！就算是未婚夫也不行啊！ 　　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不自觉的发现了真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蒋峥嵘的存在了。 　　身为一个十三四岁的萝莉，想男人可是件又羞耻又禁忌的事。可柳相思两世加一起都快要四十岁了，越是紧张、越是禁忌，她咋还越是享受呢？ 　　柳相思虽然是写小说的，也写过不少天雷滚滚的剧情，男主女主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虐得人心肝直疼。可她本人却不似那般扭捏，心中唯有庆幸和甜蜜——庆幸蒋峥嵘就是她要嫁的那个男人，也庆幸他心中有她。 　　只是……他昨夜为什么没来？ 　　用过早膳，柳明便命人套好马车，从库房里选了两样拿得出手的礼物去了宋家。 　　他本想让方夫人递个台阶，既能促成柳家和蒋大将军的婚事，又能端着丈人的架子，一举两得，可杨氏那蠢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人都给得罪光了，现下谁也不肯登柳家的大门。 　　那些个上上之策都派不上用武之地，为了自己能尽快谋个实缺柳明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宋家一趟，请宋大人出面帮着说和说和。 　　杨氏跟前跟后的把柳明送出了门，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殷勤。 　　回来后对几个庶女也是和颜悦色的，还特意赏了柳陵容两样首饰，就当是补给她的生辰礼物。柳陵容高高兴兴的谢了恩，妙语如珠的给杨氏讲了几个笑话听，逗得杨氏前仰后合。 　　今日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不知道是昨日之事让杨氏受了刺激，还是被丈夫给训斥了，不敢再怠慢庶女让丈夫与自己离了心。反正言辞间对庶女十分关心，直到管事婆子来给杨氏对账之时杨氏才让几个姑娘各回院子。 　　二小姐不善言辞，直接回了院子不说。柳香雪和柳陵容两个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的，俨然一对好姐妹。 　　柳相思不由得道一声佩服，她这位四姐姐前日还对柳香雪心怀怨愤呢，一夜过去，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照旧哄着柳香雪、巴结杨氏，庶女难为，就凭这份忍功，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为。 　　自行回到院子，她原本习惯练一上午毛笔字的，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静不下心来。脑海中时不时的就要浮现出有关蒋峥嵘的点点滴滴，时而甜蜜，时而失落的。本来她字就写得不好，这下子更是没一张能看得了。索性把笔扔到一边，拿起本书看——只是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 　　不过中午，柳大人便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噩耗——昨日皇上遇刺，凶手虽已伏法，可蒋大将军为保护皇上身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 　　这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柳相思听闻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是真的。皇帝是九五之尊，是整个大羽朝的最高领导人，别说身边侍卫无数，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就算是真的遇袭了，为了稳定民心消息一定是要保密的，怎会尽人皆知？柳大人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可隐约之间柳相思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昨夜蒋峥嵘没来！ 　　不顾杏仁和核桃的阻拦，直奔正院而去。她要去问问父亲大人的消息从何而来，是否属实。 　　其实柳明并没有见到宋大人，这消息也不是宋大人告诉他的。甚至他连杨承之都没见到，毕竟现在杨承之的身份不同往日，与暂无职位的柳明相比，杨承之可是新科状元，皇上十分看重的人才。此时朝中出了大事，他与宋大人都在宫中未归。 　　只是难免有小道消息流出，再加上京中戒严，随处可见巡逻的官兵，出入城门一定严加搜查，紧张的气氛更加佐证了那消息的真实性。 　　柳相思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蒋峥嵘是否真的受了伤，严不严重？她想去看看蒋峥嵘，亲自确认一下才能放下心。 　　同她一样焦急万分的，还有柳明柳大人。柳大人这一辈子都在为他的事业而奋斗，怀着豪情壮志来到京城述职，本以为能平步青云，却经历了一段漫长的低谷期，处处受阻。 　　眼看着已经看到了曙光，只要五丫头和蒋大将军的婚事能成，他有人脉、有能力，何愁不能青史留名？可现下蒋大将军为了护驾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他的一颗心也像是被人攥在手中似的，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这么不上不下的，要是蒋大将军不幸遇难，他又该如何是好？ 　　因此，除了柳相思、蒋峥嵘的亲人和朋友，最最盼望他没有事的人居然会是柳明，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可笑。 　　皇上遇刺，大将军昏迷不醒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外面已经传遍了，就是府里，也是人尽皆知了。柳香雪挺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柳相思的院子里。 　　难得的，看见她貌美无双、抢掉了她所有风光的五妹妹竟然愁眉紧锁，双目无神。那一瞬间，柳香雪真的差点笑出声来。 　　不疾不徐的命花开和秋意上了点心，“前些时日表哥送了些糕点与我，我尝着不错，今日又特地命人去买了些回来，拿来与姐妹们分享。五妹妹，你尝尝，这味道，可比我们云州城的好吃多了。” 　　柳香雪优哉游哉的拿起一块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欣赏着柳相思愁眉紧锁的表情，似乎口中的点心更美味了。 　　她可能不知道蒋峥嵘对柳明、对柳家的重要性，她只知道五妹妹就是仗着蒋家才能这么有底气处处与母亲作对，抢尽自己风光的，若是蒋峥嵘一命呜呼，五妹妹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能凡事压她一头、不能让父亲比看重自己更加看重她、不能让母亲有火撒不出来生生的忍出头痛病来。 　　在自己院子里幸灾乐祸犹嫌不够，她还特地跑来柳相思院子里来幸灾乐祸。 　　一块点心下了肚，她推了推身旁出神的柳相思，“五妹妹，你怎么不吃？难道是怕我在这点心中下了毒？” 　　柳相思勉强应付着柳香雪，拿起一块点心顺手送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心中却在谋划着怎么确认一下蒋峥嵘的情况。联系穆三当然是最稳妥的办法，穆三在蒋峥嵘身边多年，十分被蒋峥嵘看重，又是熟人，找到他自然就能得到蒋峥嵘的消息。就算不知道，也方便回蒋家打探。 　　可穆三是暗卫，从不在人前露脸，就连核桃、杏仁两个贴身服侍的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柳香雪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里，他更是不可能露面。 　　不由得瞪了柳香雪一眼，看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恨极，碍事！太碍事了！ 　　柳香雪自然而然没有漏过柳相思那个恨恨的眼神，不但没恼，心中还无比得意。瞪吧！瞪吧！且容你得意这一会儿，毕竟蒋大将军没了的话，你也得意不起来了不是吗？ 　　在云州城时，母亲做主要把她许给镇西伯府给周靖康做妾室她还不愿，现下她已经是定了亲事的，若是未婚夫死了，不但要背负一个克夫的恶名，就是想要另嫁，也进不去镇西伯府那样的人家了吧！ 　　没了靠山的柳相思，还不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早知如此，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当初和母亲频频作对。 　　柳香雪不由得开始畅想起五妹妹以后的悲惨生活，在云州城时就被传被歹人破了身子，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要避着她走。这下又有了克夫的名声，婚事怕是就要更加艰难了。 　　是孤独终老，还是索性剃了头出家？ 　　唔……也不一定吧？毕竟五妹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此美貌，说不定就会有那不信鬼神、不在乎她名声的小厮愿意娶她呢？ 　　就是不知道这回看她还去哪里找一个大将军冒充的小厮呢？ 　　呵呵…… 　　想着想着，柳香雪就不由得笑弯了嘴角。又捻起一块桃花糕送入嘴中，笑着眯起了眼睛，这京城的糕点就是比云州城的好吃啊！ 　　忽然，守门的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老爷跟前的小厮来传话，要您沐浴更衣，去前院接旨呢！” 　　柳香雪身子一震，急忙问道：“接什么旨？” 　　小丫鬟磕磕巴巴的答道：“圣、圣圣圣圣圣旨！” 第117章 圣旨赐婚 　　虽说圣旨是给柳相思下的，但是只要是在柳府的，除了猫猫狗狗的，都要出来跪迎圣旨，以示对皇权的绝对尊重与臣服。待她沐浴更衣后，前院早已摆好了香案，就等宣旨了。 　　手中握着明黄色圣旨的太监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众人就连忙跪了一地。 　　柳明虽然难掩内心的忐忑，但好歹表面上还能保持平静，有的胆子小的下人，吓得战战兢兢的直发抖。毕竟现在可不兴谁犯错谁受罚这样的说法，在戏本子里面，可多得是圣旨一下，满门抄斩的，谁也不知道圣上的这道旨意是好事还是坏事。 　　“奉天承运……”宣旨太监捏着嗓子高声宣读，直把大家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今听闻知州柳明之女柳相思温婉敦厚，容貌出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尤其是身为古言小说作者的柳相思，一听这旨意的意思，莫不是要赐婚？ 　　可当宣旨太监捏着嗓子宣读到‘容貌出众’时，貌似听到了一个不屑的冷哼声。除了太监宣旨的声音，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的，因此这一声冷哼才显得特别突兀。可惜接旨时不能抬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声。 　　就连宣旨太监也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读，“神武将军蒋峥嵘乃国之栋梁，可堪婚配。” 　　果然是赐婚……柳相思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现在的情绪，是紧张？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可不容她细想，众人在柳明的带领下三呼万岁，她起身上前几步将旨意接过。 　　看着柳相思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柳香雪的一口银牙都快要被咬碎了。就在一刻钟之前，她还在畅想是让柳相思后半辈子做姑子还是给她配个小厮、屠户什么的呢，转眼间，居然皇上就下了圣旨给她赐婚！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普天之下，哪个女子不想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能得到圣旨赐婚的能有几人？便是嫁到婆家也要被高看一眼的！ 　　除非她进宫为妃，否则是不可能将柳相思给越过去了……强烈的心里落差让柳香雪恍恍惚惚的，不禁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要是蒋峥嵘重伤不愈，死掉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产生，就吓了她一大跳。不不不！这不是她！众人都说她性情高洁、温婉善良，有观音娘娘转世之美称，她怎么产生这么恶毒的想法，恨不得蒋峥嵘去死？ 　　可一想到蒋峥嵘若是死掉，柳相思就会从云端跌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她心里又不禁一阵痛快……在长时间攀比、嫉妒的心理作用下，柳香雪的心态越来越扭曲，已经跑到另一条道路上不复回了…… 　　那穿着朱红色宫袍的公公宣读完旨意后，柳明连忙递了一个大荷包过去，太监在袖子里颠了颠重量，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皇上的旨意咱家也宣读完了，柳大人，您可好好准备着这嫁妆，皇上亲自给您家千金赐的婚，可马虎不得。” 　　柳明连声应是，太监这才满意的说道，“那咱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说完还转过身来，对旁边的年轻人躬躬身子，“韩大人，那咱家就先走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跟宣旨的太监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人，虽没有穿朝服，可那位公公称他为大人，面对他可比面对柳明时恭敬多了，应该官位不低。 　　“敢问这位大人是……？”待宣旨太监走后，柳明恭敬的问道。又想到这么多人在场或许不方便，毕竟这位大人故意留到最后，说不定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又拱拱手，“这位大人不若去我书房坐坐，在下前日得了半斤的清风雪茗，正好请大人一同品评品评。” 　　那年轻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并没有对柳明的上等茶叶心动，“在下一届粗人，不懂茶道，还是柳大人留着招待懂茶之人吧。” 　　他生硬的态度让柳明皱起眉头，难不成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不成？脑子里将入京后见过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 　　杨氏在旁连忙帮着打圆场，“无妨无妨，便是大人不喜欢品尝，也可以在府上歇歇脚，我这就让人去张罗桌好饭好菜，正好让大人尝尝我们云州城的美食换换口味。” 　　圣旨一下，柳相思的婚事她是不能插手了，那唯有希望给柳香雪找个好婆家了。蒋家指望不上，她万事都只能靠自己，不放过一切机会。因此，她现在但凡看到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都双眼冒光，恨不得抓回来当女婿。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年轻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她身上。那目光……啧啧，像是刮骨的钢刀，看得杨氏狠狠一哆嗦。 　　就是这么个东西，还能在峥嵘的婚事上指手画脚的？ 　　“不必，我今日和文公公一起，就是想来看看，这能让大将军求而不得的柳家小姐到底有什么能耐。”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四品官所出的庶女，就是给蒋大将军做妾室都是高攀了，别说他肯求皇上下旨赐婚！还倒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女子，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非你不娶……哼，不过是这副尊荣！莫不是大将军受伤烧昏了头吧？” 　　说完，甩袖而去。 　　空留一地的人面面相觑，这位大人……眼光也太高了吧？他若是对二小姐、四小姐甚至是三小姐说出这话来，众人也算是能承受，但是五小姐——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柳相思，忽然齐齐变了脸色。 　　“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柳相思满面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大夫，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大片小疙瘩……瞬间恍然大悟，柳香雪方才拿到她院子里的糕点是桃花糕，而她正好对与桃花有关的一切都过敏。 　　怪不得那位大人提起她容貌时很是不屑的样子呢！不过这反应也不足为奇，当初在云州城的时候，她还曾故意使自己过敏，将几个纨绔子弟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打她的主意呢！后来再遇到那些纨绔子弟，恨不得都绕着她走！ 　　那位拂袖而去的韩大人，全名韩诚远，和蒋峥嵘是光腚娃娃的交情。虽然蒋峥嵘不会过多的将婚事告诉好友，但韩大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听说那位柳夫人端着岳母的架子，四处借蒋峥嵘的势想为她嫡出的子女谋求好的婚事，却还拿捏着不肯许下婚期，把韩诚远气得不得了，真把自家闺女当做镶金边的聚宝盆了？ 　　这也就罢了，蒋峥嵘暗地里打了招呼给柳明使了个小小的绊子，再让人暗地里指点几句，但凡柳明不是个傻的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柳家到底还是男人当家做主，杨氏那短路的脑子还能翻出天去？ 　　帮圣上挡了一剑，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可没想到，峥嵘为了抬举这位柳家五小姐，居然不要赏赐，只求皇帝给他赐婚！ 　　皇上年事已高，再加上这些年峥嵘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对他是既看重又防备，生怕功高震主。这回他不要功劳不要赏赐，只求一门婚事，皇上怎么会不答应？ 　　何况女方家世平平，不仅不能在朝堂上帮衬蒋家，反而还会成为拖后腿的。 　　想起这个韩诚远就来气，做了二十几年好兄弟，向来觉得他性格沉稳厚重，是大将之才，却没想到被个女人迷花了眼睛！尤其还是个那么丑的女人！！！！！ 　　等韩诚远心中满怀愤懑的到蒋家时，蒋家已是聚集了不少同僚。这些人多是蒋峥嵘在军中的战友和下属，听闻他主动请皇上赐婚的消息，特地来贺喜的。将军从来未尝败仗，是大羽朝的战神，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他都是令人敬重和崇敬的对象。 　　可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婚事上有些艰难。本以为大人就要这么独身一辈子，到老过继个儿子在他名下继承香火罢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姑娘，众人能不替他高兴吗？ 　　蒋峥嵘的伤势并没有外面传言那么重，这么多同僚上门恭贺，他便命人整治了几桌席面，在府中痛痛快快的热闹一场。 　　他心情不错，耳边尽是源源不绝的恭贺之声，不顾他人的反对硬是喝了几杯酒助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倒是他的知交好友一直没有说话，待到众人恨不能将那柳家五小姐夸成天仙之时，韩诚远终于忍不了了，重重的放下杯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么热闹的时候韩诚远这般作为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众人纷纷停了动作看向他。若不是知道韩大人和将军大人是生死至交，怕都会是以为他来闹事的呢。 　　韩诚远喝了一晚上的闷酒，终于憋不住了，“今日我正好碰见宣旨的文公公，顺路同他一起去了柳家……” 　　“喔~~~”在座大多都是军队里拼杀出来的糙汉子，一听这话马上起哄，“可见到了未来的嫂夫人？是不是长得那叫什么鱼什么燕的？” 　　韩诚远面色十分古怪，后槽牙咬得死紧……众人细心揣度，这是恨不能抗旨不尊的模样？ 第118章 老夫人表示好心塞 　　第二天，柳家五小姐貌丑无盐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韩诚远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可众人一提起柳相思的长相，他就一脸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的，凭谁都能猜出三分来。 　　这婚事一定，就有不少能和柳家搭上几句话却从未见过柳相思的人家上门来拜访，比方说什么陶夫人、周夫人、董夫人啊，当初杨氏发帖子请她们带着子女来柳府做客，一来是借着给柳陵容过生辰热闹热闹，二来是让小辈们互相亲近亲近。可当时却没一个肯上门的，现下不用杨氏请，她们自己就主动来柳府拜访来了。 　　杨氏对她们也是心有怨愤，她从来不是大度之人，上次这些夫人让她在丈夫和整府的下人面前丢尽了脸，如何能平白放下芥蒂？可这是京城，不是云州城，这些夫人也不是云州城那些要看她脸色的下属夫人，哪个也不是好惹的，背后都有各家的男人做靠山呢。 　　自从被丈夫借着柳陵容生辰给了顿没脸后，杨氏深知现在老爷处处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十几年夫妻，有给他生儿育女的功劳，早就被休回家去了。 　　生怕再不小心得罪了人影响丈夫的仕途，令丈夫与自己离心，因此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得不夹紧尾巴，笑容满面的招待来做客的夫人们。 　　要说这些夫人是看着柳家和蒋家成了亲家来巴结杨氏的，那真是高抬杨氏了。谁不知道将军看重的只有柳家那位五小姐，对柳氏夫妇从来不假辞色，她们要巴结也是冲着五小姐，谁耐烦对着杨氏做无用功啊？何况她们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位柳夫人，甚是自私又眼高于顶。 　　她们此次来柳家，那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至于是什么任务么…… 　　收到圣上赐婚的消息，与蒋家交好的众位大人马不停蹄的赶到蒋家去恭贺蒋大将军，可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唉声叹气的，于是各家夫人们秉承着为丈夫分忧的心思询问自家夫君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能让这么多位大人同时脸色难看的从来都是朝局的事，这个朝代是女性不能干政的，因此众位夫人们也就是这么一问，并没有真的指望能得到回答。 　　可原本忧心忡忡的大人们一拍大腿，对啊，他们虽然没见过柳家五小姐，可他们夫人们之前不是和柳家的主母接触过几次吗？不如让夫人们去柳家拜访，去瞧瞧那位五小姐——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于是乎，夫人们就带着各家老爷的期望来了。 　　可惜，因为柳相思不小心吃了柳香雪拿来的桃花糕，导致皮肤过敏，脸上、身上都长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杨氏自然不肯让她出来见人。要是吓到了这些夫人，闹得不欢而散，她在老爷那里交代不过去，因此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打发了。 　　一天见不到人，两天见不到人，三天、四天还是见不到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柳家将五小姐藏着，不敢让她露面呢！ 　　于是市井中关于柳家五小姐容貌的谣言愈演愈烈，传得那是惊天地泣鬼神！ 　　和蒋家交好的武将们都快哭了，呜呜呜，将军大人拼死保卫疆土，在战场上被敌人偷袭毁了容，就破罐子破摔了，居然和请皇上下旨赐婚让他娶个丑婆娘！呜呜呜，我们的将军啊！！！ 　　甚至还有孩童编了童谣在市井间流传：男才配女貌，美酒配佳肴，丑汉子就配丑婆娘！丑婆娘！ 　　入京后，柳相思出门的次数都有限，几乎没与外人接触过，见过她容貌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而知道内情的杨氏、柳香雪自然不会到处去赞美柳相思的容貌去，因此这童谣传唱范围越来越广、越来越广，终究传进了蒋家老夫人的耳朵里。 　　蒋老夫人是什么人呐，出身大家族，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主，嫁的也是国之栋梁，可谓一辈子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尤其蒋峥嵘又是小儿子，恨不能疼到骨子里去！ 　　小儿子仕途上倒是顺风顺水的，可婚事上却命途多舛。背负着克妻的名声不算什么，脸上多个刀疤也不算什么，只要稍微降低一些挑媳妇的标准，自是有大把的人家愿意把嫡女许配给小儿子的。 　　可他自己个儿不愿意啊！灰了心就是不娶了，任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统统都不好使，生生让她急得白了一头黑发！ 　　好不容易松口想娶媳妇了吧，不等她高兴呢，被告知对方竟然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是八百个不同意，她儿子这么优秀，那个柳家都没听说过从哪儿冒出来的五小姐哪里配得上呢？ 　　可做父母的哪有能拗得过子女的，蒋峥嵘表明态度，要么是柳相思，要么他就终生不娶。蒋老夫人为了延续蒋家的香火，只好投降，遂了他的心愿。为表诚意，还特地让大儿媳亲自上门提亲，以示对柳家的重视。 　　没想到大儿媳亲自出马居然也没有将人搞定，合着这柳家竟是看不上自家？蒋老夫人气坏了，当即撒手不管了，反正这婚事要是不成，她更高兴！ 　　没想到她那个傻儿子居然一根筋的去求皇上赐婚……更没想到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竟然是个皮肤黝黑，一口大黄牙，脸上褶子多得能假死蚊子，眼睛只有一条细缝，胖的像是个球儿似的女人！！！ 　　这回蒋老夫人是真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了，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小儿子喂！就毁在这么个女人手里！ 　　别见怪，谣言是愈演愈烈的，现在外面传得就是这么邪乎，直把柳相思传成个母夜叉！ 　　可蒋老夫人就是再不甘愿，也不能叫儿子不娶那位柳家五小姐了。那可是圣旨赐的婚呐，谁敢说不娶就不娶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这媳妇不仅要娶，还得风风光光的娶！而且还不是娶回家就完事了，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不然人家一个不高兴，随便和别人吐槽两句婆家对她不好什么的，那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蒋家不满皇上亲赐的这个媳妇？ 　　那可是皇上金口玉牙、白纸黑字在圣旨上夸奖过温婉敦厚、容貌出众的啊！ 　　可娶这么个媳妇回来，以后蒋家的后代容貌上若是随了母亲怎么办？是小子还好，男人出息不靠容貌。若是女儿呢？想想她的孙女可能和传言中的柳家五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而嫁不出去只能在家孤独终老的样子，蒋老夫人就难受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心里憋闷，就只好出府去找自己的好姐妹郑老王妃倾诉倾诉心事。 　　郑老王妃一心只在家中含饴弄孙，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真的没有听说关于柳相思的传言。听蒋老夫人这么一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就柳丫头那个容貌，都快美成妖孽了，还嫌弃她丑？啧啧啧，一个人这样说了，两个人这样说了……现在就连见多识广的蒋老夫人都深信不疑了，三人成虎，可见外面的谣言传得有多么不靠谱了。 　　有了柳相思这么个鲜明的对比，倒是把三无不时还出来露个面、逛逛街啥的柳香雪衬托的天仙一样。众人一致觉得，这位嫡出的三小姐才是貌美如花的真美女啊！瞧这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瞧这走路袅袅娜娜的姿态！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同。可能那位貌丑无盐的五小姐生来就是为了衬托这位貌美如花的三小姐的！ 　　于是柳香雪也在京城火了一把，原本无人问津的她也开始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了。尤其是宋家那位二少爷，几乎是天天都来柳府报道，就想把这仙女一样的姑娘娶回家去，给自己生一堆娃娃，男的俊，女的美。 　　杨氏得意的嘴角都快乐歪了，她没想到啊，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前想拿捏住蒋峥嵘给雪儿物色一门好亲事不仅没成，还被蒋峥嵘给教训了一顿，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倒是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她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自家女儿这么优秀，千万不能急急的就定下亲事，一定要精挑细选选个好的才成！ 　　和愁眉苦脸的蒋老夫人不同，郑老王妃怀里抱着的小胖墩儿一听见柳相思的名字眼睛都瞪得老大，十分亢奋，他还记得那个长得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柳家姐姐呢。 　　别看他小，却很是明白道理，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可女人一生只能嫁给一个男人。听说柳家姐姐要嫁给蒋叔叔了急得不得了，要是被蒋叔叔把柳家姐姐娶回家去她就只能陪蒋叔叔一个男人玩啦！那不就没他什么事儿啦？ 　　小胖墩儿着急忙慌的去拉蒋老夫人的袖子，焦急的说道：“老夫人，蒋叔叔不娶柳姐姐。我、我、我娶漂亮姐姐当媳妇！” 　　蒋老夫人一听，连这么小的娃娃都知道要娶漂亮媳妇了，偏偏自家那个傻小子，就认准了柳家那个母夜叉……心塞啊！ 第119章 因爱故生怖 　　当身侧的半边床轻轻的往下沉了一下时，柳相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可见对于某个半夜偷偷摸摸爬别人床上的采花贼她早已习惯了。 　　请大家为她的节操默哀一分钟…… 　　柳相思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节操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一个翻身就扑在蒋峥嵘身上，双手并用，对他身上的衣服下手。如今已是冬日，纵是蒋峥嵘从小习武身体倍儿棒，也免不了穿得一层又一层的。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直把蒋峥嵘摸得血气上涌，也没如了柳相思的愿。 　　终于把外衣全部剥开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蒋峥嵘却忽然抓住了柳相思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里。柳相思用力挣扎了两下，当然没有挣开。她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和蒋峥嵘这个大将军比力气。 　　听闻蒋峥嵘为了护驾受了重伤的消息她就一直很担心，可她脸上又过了敏，杨氏怕她出去丢了柳家的人，愣是把院子封了禁止她出门。虽然穆三传回消息说将军没有大碍，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在妙蕊居捡到蒋峥嵘那次他身上的伤就吓得她魂飞魄散的，偏偏他自己还不当一回事。柳相思严重怀疑，是不是只有伤重不愈才叫严重，其他在他眼里都是轻伤？ 　　所以她早就心急得不得了，现在十分迫切的想检查检查他的伤势。蒋峥嵘越不放手，她就越担心。 　　“快松手！让我看看！”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焦急，生怕如上次那样，衣服一揭开，里面一片血呼啦的。 　　蒋峥嵘却不听，大掌攥着柳相思的小手，轻轻的摩挲，手掌上薄薄的茧子擦过柳相思小手上细腻的皮肤，留下一种奇妙的触感。 　　“你这混蛋！是想让我担心死？快点放开我！不然你自己脱！”柳相思心急如焚，一心扑在他的伤势上，并没有注意到蒋峥嵘旖旎的心思。 　　被人这么担忧关怀着，某将军心中熨帖的不得了。可手上却不放松，继续吃着小姑娘的嫩豆腐，“别着急，皇上赐婚，你父亲和嫡母可不敢再拖延了，我已经选定几个黄道吉日，下月初五，就将你娶进家门，到时候……” 　　柳相思眼睛倏地瞪得圆滚滚的，敢情儿他是以为自己急不可耐了？ 　　大龄处女一时间羞愤的真想拿跟绣花针把他嘴给缝上！！！ 　　见柳相思挣扎了厉害了，蒋峥嵘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把她的小拳头攥的更紧，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再动，我可就控制不住了。” 　　纳尼？ 　　你再动，我可就控制不住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言情男主范儿啊！ 　　要知道，在这本小说可是辣文啊，给柳香雪预备的男主可是个个器大活好、一夜七次郎，稍稍挨挨蹭蹭就立马升旗敬礼要和柳香雪来场妖精打架的啊！这样的话柳相思自然也描写过不下七八遍，可那都是从蒋宜臻和杨承之还有几个隐藏未出场的男主嘴里说出来的！ 　　后面的剧情就该是：男人的邪魅狂狷的语气让柳香雪不禁打了个寒颤，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极致的快乐过后身上酸痛的感觉让她无法再经受这男人的一次攻击了，吓得她连连告饶，求男人放过自己。 　　见怀中的娇人儿一脸的惧意，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极大的膨胀起来，让他得意非常。 　　傻丫头，看她一脸憔悴的样子，他怎么舍得？只是吓吓她罢了，瞧她一脸的小可怜儿样，呵呵……男人心情甚好的在她脸上亲了亲，紧紧的把她扣在怀中，享受肌肤相贴的美妙感觉，霸道的命令道：“睡觉！” 　　蒋峥嵘不知道柳相思已经走神走得魂飞天外去了，他还以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他的孟浪吓到了呢！ 　　以前他从未想过再娶一个女人，给他开枝散叶、绵延血脉，与他白头偕老，所以他从不近女色，向来冷心冷情，连话也不怎么说。可现在有了柳相思，平日间兵营里那些个大老粗说荤话时他就不由自主的往柳相思身上联想。一来二去的，他一碰上小丫头就想使坏。 　　虽然现在条件不允许，但是嘴皮子上逗逗她看看她羞愤的模样也是极让他满足的。 　　马上就要成亲了，她总得先习惯习惯自己嘛！ 　　手上一使力，就将柳相思给拽倒扑在他怀中。 　　小姑娘没有丝毫思想准备，吓得轻呼了一声。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上不敢压到他，连忙尽可能远的挪着身子远离，将背部贴在墙壁上。 　　蒋峥嵘不高兴了，他可是大将军，从来都是杀伐决断的，哪里容得人反抗？手上一使力，就将人给拉了回来。 　　刚才柳相思双手齐用剥他衣服时蒋峥嵘尽是闭着眼睛享受来的，这么一折腾，他才发现小丫头脸上居然带着个面纱。哪有人半夜睡觉带着面纱睡的？不嫌气闷吗？ 　　可他的手刚要靠近她的面纱，柳相思却反应非常迅速的低下头，躲过他的手，不让他碰。 　　反常的举动让蒋峥嵘一下子变了语气，“怎么回事？” 　　像个小鸵鸟似的，将脑袋埋进他怀中，“你都不让我看你的伤口，也别想看我的脸。” 　　说话声娇娇的，语气却带着坚持。 　　俗话说的好，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柳相思对蒋峥嵘来说，那真是心尖上的一块肉。能派人悄悄的保护她，也能不等她入京就给她准备好宅院，为了给她长脸面更是求动了皇上给他们赐婚。可谁若是欺负她了，别管是她亲爹还是嫡母，必须得给点苦头教训一番。 　　旁的事可能柳相思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涉及到她身体的状况蒋峥嵘便不会轻易掀过去。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脸上的面纱给扯掉了。等柳相思回过神来只来得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却来不及阻止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蒋峥嵘是高手中的高手，在黑夜中也能视物，但柳相思虽然摘了面纱却将脸埋进被子里他也看不到，想将她的小脑袋瓜转过来，可柳相思就跟犯了轴一样，就是跟他作对死活不肯转过来。 　　她不回答，他就只能猜测：“是谁打你了？柳明？还是杨氏？还是什么柳香雪、孔嬷嬷？” 　　他说话并不像是现代言情小说中霸道总裁的冷厉，他的问句十分平静，但柳相思丝毫不怀疑她只要点点头，蒋峥嵘就能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怕伤了她便不敢硬来，可自己爱若珍宝的姑娘让人给动了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翻身而起，准备去找穆三。 　　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动作，柳相思一惊，生怕他去将柳家人挨个报复一遍，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这幅模样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看到。 　　毕竟是戎马十年的大将军，战场杀敌，不能冲动更不能冒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便将情绪平复下来。收敛了浑身的怒意，顺着柳相思抓着他衣角的势头重新上了床。 　　明日再问罪穆三不迟，别吓到这小丫头。 　　在云州城初识时便知道柳相思同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同，那时他最欣赏的就是她的胆子和勇气。可相识半年后，他却开始怕自己发脾气会吓到她。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正是因为在他心中扎了根，也正是因为在乎，柳相思在他心中才会越来越‘胆小’。 　　将小丫头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部似乎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柳相思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有点感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鼓足了勇气，双手环抱住蒋峥嵘的腰，带着点鼻音的开了口，“没人欺负我……丑，不想让你看到。” 　　听她的口气软软的，蒋峥嵘心疼的不得了，这回再将手放在她脑后便没有遭到反抗了。轻轻的转过她的头，只看到脸上一片片的小红疙瘩—— 　　蒋峥嵘忽然笑了。 　　他脸上很少有表情，两人相识以来，虽然他偶尔也会扯扯嘴角，却从未像现在一般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 　　被笑话了！ 　　柳相思连忙将脸蛋又重新埋回被子里，鼻头又是酸酸的感觉。只是这回真的是想哭，而不是感动了。没什么比被心上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笑话自己丑更让人伤心的了！ 　　无他，蒋峥嵘笑，是因为柳相思现在的样子让他想到了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她故意让自己过敏弄得其丑无比，将几个纨绔吓得屁滚尿流。 　　那时，她就牢牢的抓住了他的目光。 　　直接将小人儿一把捞起放在身上，不顾她的反抗，细细的描画她的眉眼，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溺死个人。 　　柳相思却不敢与他对视，怕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早已忘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蒋峥嵘箍着她不松手，她就一双小粉拳噼里啪啦的往他胸膛上砸。 　　“放开我！你放开我！快放开……” 　　以吻封缄，房间中重新归于平静—— 　　小傻瓜，你从来都不曾嫌弃过我的脸，我又怎么会觉得你丑呢？ 第120章 美丑难辨 　　与前阵子柳家萧条的都快听不见人声相比，自打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柳家可谓是客似云来。不光是杨氏每日接待的来打探柳相思容貌的贵夫人多，就是柳明每日也闲不下来。 　　虽说蒋峥嵘是个武将出身，可架不住人家是百年望族啊，根基深厚，虽然人丁不怎么兴旺，但是有一个算一个，老太爷自不必说，虽然早已年迈解甲归田，可威望犹在。蒋家大爷，官至一品，也是十分得皇上器重。蒋家小公子，年龄不大，却也有了红缨将军的美誉。 　　明眼人谁不看不出来，攀上蒋家，那就是攀上棵大树。 　　可这数虽大，却也不是谁想攀就能攀上的。这赐婚圣旨一下，众多官员就像是蚂蚁见到蜂蜜似的，一窝蜂的呼了上来。 　　柳明这几日见到的官员真是比入京三个月加起来的总和都多，而且以前是他处处讨好别人，低头逢迎着，现在正好相反，甭管是官职比他高还是比他低的，奉承话那是张口就来。 　　他入京后在衙门里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负责安排面圣之事的官员就给他看了几个月的冷脸。那官员接触不到蒋峥嵘这个级别的，他只是听上级吩咐办事。上级吩咐让他晾着柳明，他自当是认为柳明得罪了人，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看？ 　　现下听说这位马上就要成为蒋大将军的岳丈大人，圣旨下达的那天，他在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第二天卖房子卖地的买了一副前朝大儒董真卿大学士的画作，上门给柳明柳大人赔罪来了——现在柳明虽然官职未变，但是人人都得敬称一句柳大人。 　　这神反转的剧情柳明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看到原本收了自己不少好处却不给自己办事，还趾高气昂讽刺他的官员小心翼翼的低头给他赔罪，生怕惹得他一点不快的样子也是畅快极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蒋家，大将军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下面的人自会揣测他的意思，凑上来巴结讨好。 　　可被晾了这几个月的柳明也深深的明白，想掌控蒋峥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或是识趣，将军大人自会敬着他。可他若是妄想像杨氏那样拿捏住蒋峥嵘，那将军大人就有一百种手段叫他在京城混不下去。 　　因此柳明虽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却没有飘起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蒋家大夫人上门来定婚期之时，也很痛快的从钦天监选出的几个黄道吉日里面选了一个。 　　话说上回蒋大夫人来柳府时，可是被杨氏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的，这次再来心中自是没有好气儿。对于一个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离自己差着一大截儿的亲家，她也没委屈自己硬装出来一副好脸，当真就是撩着脸子来的。 　　对杨氏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就跟呼喝自家小丫鬟似的。杨氏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闲气啊？可她又能怎么办？一来，她没那能力报复回去。二来，平时给她撑腰的柳大人在此事上绝不让步，还多次吩咐她一定不能得罪了蒋大夫人，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得咽回肚子里去。 　　她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让蒋大夫人舒心了不少，当初客客气气的上门求亲你不要，还敢提这提那的要求，现在处处受制于人倒是小意逢迎上了！ 　　这就是一个字儿：贱的！ 　　蒋大夫人这日过的非常爽快，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一个是定下婚期，再一个也是受了婆婆的嘱咐，来亲眼看看那位传说中的五小姐。 　　可柳相思那副模样杨氏哪里敢让蒋大夫人看见啊？她越是不让蒋大夫人看，蒋大夫人就越是使劲拿捏杨氏，要不是天色晚了，她还真不想回府。 　　这一日不管是对于柳家还是对于蒋家来说，都是不顺遂的一天。 　　好不容易把这尊佛送走了吧，杨氏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身体和精神上双重反应上来了，闷得头疼的快要炸开，晚饭都没吃。回屋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和身边兴奋地睡不着觉的丈夫，夫妻两个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 　　而对于蒋家呢？ 　　柳家将那位五小姐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出来见人，连未来的嫂子都不敢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肯定正应了市井传言，貌丑无比呗？ 　　老夫人心疼小儿子要娶这么个丑八怪，心疼的够呛，拉着大儿媳絮叨了半宿，边说还边哭，蒋大夫人怎么也劝不住。 　　老人家年纪大了，觉就少了，心中藏着事，怎么也没有困意。可大夫人不一样啊，她是当家夫人，本就事忙，又和杨氏周旋了一天了，真是疲惫不堪，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可老夫人这样，让她怎么撤退？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在老夫人哭得起兴之时还得应和着，也掏出帕子抹抹眼泪。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倒叫她想出一个好法子：虽然她没见过柳家五小姐，可有人见过啊？ 　　二弟和柳家小姐是怎么勾搭……哦不，是认识上的？ 　　当初蒋大将军去云州城办事，身受重伤，被那位五小姐所救。可领了这趟差事的，可不仅是小叔子一个人啊？小叔子是先行军，后面还有接应的人——她亲儿子蒋宜臻呢？ 　　宜臻当初也是在柳家借住过一段时间的，而且上次听杨氏说起过，宜臻同柳家三小姐是认识的。既是识得三小姐，说不准也曾见过那位五小姐一面呢？ 　　老夫人一听大儿媳这话，说得有道理啊！当即也不哭也不闹了，抹抹眼睛，也不管天色多晚，也不管蒋宜臻睡下了没有，就叫身边的大丫鬟去把大少爷请来！ 　　就是睡下了，也得从床上挖起来！ 　　老夫人做事向来有成算，还不曾有过半夜传召的事。来传信的大丫鬟又说得不清不楚的——老小孩、老小孩，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大少爷说明白老夫人这是小孩子脾气犯了。 　　一头雾水的蒋宜臻摸不清情况，只以为是老夫人身体不好了。他和老夫人感情深厚，自是心急如焚。衣服都没穿好，急得他从床上起来直接外面批了件亵衣就跑出去了。 　　脚下使上轻功，将后面的小丫鬟落了老远。等他到老夫人院子里时，来寻他的丫鬟还在大少爷院子里没出来呢！ 　　心急如焚的奔到老夫人面前，看着祖母和娘亲都红着眼眶，他便真以为是祖母的身子不好了，当即眼睛一红，流下了一滴珍贵的男儿泪，“祖母……” 　　蒋大夫人正哄着婆婆，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来了。看他这幅模样，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拿帕子帮他把眼泪擦了。边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他冰冷的手中取暖，边怒骂：“你这孩子，身边的人都是死的不成？怎么敢让大少爷穿这么少就出来？真是太没规矩了！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他们！” 　　蒋宜臻：…… 　　若是祖母身子真不好了，就算是母亲心疼他身体，这样的话此时说出来也是不合时宜的吧？ 　　身为红缨将军，这称号也不是白来的，跟着叔叔上过几次战场，敏锐的观察力还是有点的。见祖母除了眼眶红红的，其他还好，心才放下了一半。 　　“宜臻，你在云州城，可曾见过柳家五小姐？和你二叔定亲的那位？”老夫人不知道孙儿是以怎样的心情飞奔过来的，不待蒋宜臻喘口云呼气儿，就将压在心头一晚上的话给问了出来。 　　蒋宜臻一头雾水，照实回答：“见过。” 　　老夫人眼睛一亮，顿时精神头好了不少，继续追问道：“那位五小姐长相怎样？可是如市井传言的那般，长得……丑陋了些？”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在云州城时，他曾经对三小姐柳香雪心有所属过。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是在他襄王有梦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否认柳相思的美貌。 　　市井的传言他也听说过，可从未放在心上过，怎么会想到祖母因这事揪心了这么久？ 　　“祖母，您放心好了，市井的谣言不足为信。等二叔把人娶进门，您老人家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模棱两可的话让老夫人心里更没底，紧紧抓着孙儿的手，真诚的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道：“你和祖母说实话，那柳家小姐，是貌美还是丑？” 　　祖母难得有这么较真的时候，蒋宜臻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回答，“美。而且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人神共愤。二叔能娶到这样美的新娘子那是福分，这位新二婶可比过世的那位婶婶美多了！” 　　蒋宜臻是个武将，一口气说了不少溢美之词，感觉已经到脑容量的上限了，真不知道再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夸赞柳相思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出个点睛之笔：“美极了！” 　　老夫人看着显得有些苦恼的孙儿，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像是卸下了一口气似的，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不信，你是唬我老太婆子……” 　　蒋宜臻：…… 第121章 炒作热度 　　“柳小姐，你家那位五小姐真的如外面传闻的那么丑吗？” 　　“对啊对啊！蒋大将军和你们柳家那位五小姐可是圣上亲赐的婚，她若是真的那么貌丑，叫人心中膈应，皇上脸上也不好看啊！” 　　“那也说不准，我听说啊，是蒋大将军护驾有功，皇上才答应他为他和柳小姐赐婚的。蒋大将军自己和皇上提的亲事，皇上有没有见过那位柳小姐，怎么知道她长得是美还是丑？要我说啊，空穴不来风，要不是她容貌真的是其丑无比，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出来？三小姐便美若天仙，怎么只有人说柳家五小姐却没人往三小姐身上泼脏水呢？” 　　“嘻嘻嘻……我也觉得有理。毕竟那位蒋大将军……可是号称鬼面将军啊，自己容貌不好看，再找个貌美的，不是越看越自卑吗？配柳家五小姐那样的，正合适！” 　　“柳小姐，你见过你这位未来姐夫没有？我年幼时见过凯旋归来的他，器宇轩昂、神采飞扬的，不是一般的俊朗。受伤后，他就戴上了面具，再也不曾见过他的脸，他的容貌真的毁了吗？” 　　“真的真的……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当初蒋老夫人托人上我家提过亲，想把我姐姐说给蒋大将军。我姐姐也是仰慕大将军久已，传闻的事她也不尽信，就托我娘和老夫人让她偷偷看蒋大将军一眼……” 　　“后来呢后来呢？”众位小姐对她吊胃口的做法不满，急忙追问道。 　　“后来……后来你们也都知道啊，我姐姐嫁给广西节度使家的公子了啊，这一去广西就是三年了，再也没回来过……唉……” 　　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曾是多少女孩心中仰慕的对象啊。可惜，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终究是有了残缺…… 　　唏嘘过后，众人谈论的焦点再次回到柳相思身上，扯着柳香雪不停的问着问那。 　　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这每到年关将近之时，都是催婚论嫁的好时候。那些定了亲事的，还没成亲的往往会赶在年前把亲事办了。像这些年纪小的，还没定下来亲事的，就会被邀请出席一场又一场的赏雪会、赛诗宴、品茶会等等等等。 　　这么多名目繁杂的宴会，其实还一个统称——相亲会。 　　今日这场宴会乃是裕王王妃举办的，裕王王妃有一幼子，今年十五岁，也是翩翩少年郎一枚。前两年王妃觉得自家儿子年纪小，又是王孙贵胄的，亲事马虎不得，看谁家姑娘都不满意。拖到如今，这位小公子也年纪不小了，待到明年，就十六了。 　　如果再不给儿子定下亲事，保不准什么时候皇帝陛下突然想起来这么个孙儿，就给赐了亲事呢？ 　　若是能选个好人家的闺女也好，可保不准哪位大臣再立了妻功，皇上一感动，就让她宝贝儿子娶了那大臣的女儿呢？ 　　这样也还好说……万一那女子长得像柳家五小姐那样，又没有显赫的娘家，又貌丑无比……怎么配的起她芝兰玉树的儿子啊？ 　　蒋峥嵘和柳相思的事给京中很多像裕王王妃这样的贵夫人都提了个醒儿，生怕婚事拖久了定不下来再让皇帝惦记上，个个都心急如焚想给自家儿子闺女找个好归宿。 　　虽然柳相思现在的名声不怎样，但是她如今早已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人物。 　　这种模式有点像是炒作，一个明星可能演了多少电影电视剧都不为人知，但是只要攀上重量级人物或是组个cp或是炒炒绯闻，马上就人尽皆知了。 　　尤其这种负面新闻，流传的最快。从前的柳家在京中可谓是沧海一粟，经此一事柳家彻底火了。 　　甭管这事丢不丢柳家的脸吧，反正效果是达到了，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有个丑八怪小姐的柳家啊？重要的事这位丑八怪小姐还嫁给了京城中更具有话题度的大将军？ 　　柳香雪也算是沾了妹妹的光，要不是有柳相思‘砂砾在前’哪里衬得出柳香雪‘珠玉在后’啊？谁知道她啊？ 　　再瞧瞧现在，人家已经能受邀来裕王王妃的选媳宴了。毕竟柳家和蒋家联姻后，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了。儿子若是能娶个柳家的姑娘，也算是和蒋家拉上那么一点点关系。而蒋峥嵘手里，则掌握着百万雄兵…… 　　再则，柳家除了柳相思容貌差些，这个三小姐的名声还是挺好听的嘛，最最主要的是，容貌配的上她宝贝儿子。 　　综上所述，柳香雪也成了这宴会的一员。现下还没有开宴，姑娘们便在花园中玩耍，有的去踏雪寻梅，有的去观景品茗，还有的就索性围城一团闲聊几句。 　　柳香雪初入京城，这些小姐们看着她都眼生。可等她自我介绍之后，这话题马上就来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小姑娘嘛，总是好奇心很强的。 　　柳香雪虽然面上还能保持柔和的微笑，可心里早已恨得咬牙——柳相思！柳相思！为什么到哪里都离不开柳相思？ 　　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哪里有她名正言顺的嫡女贵重？可偏偏，不管她在还是不在，大家的焦点永远都在她的身上！她这个嫡女，也就是个陪衬的！ 　　嫁到蒋家的是她、皇上赐婚的也是她！处处都越过她这个嫡女去！ 　　而且……而且…… 　　古时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的美谈，却没有妹妹嫁给叔叔，姐姐嫁给侄子的事。也就是说，只要这桩婚事成了，她和蒋小将军，就是再无可能的陌路人了…… 　　不，比陌路人还残忍。他们还是姻亲，他们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机会见面，但是他永远不会称她一声娘子，而是会恭敬的叫她“婶娘”。 　　柳香雪的心在滴血，拳头攥的死紧，指甲几乎掐到手心里去。 　　周围的各家小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就算柳香雪没有回应，她们也能自己聊得热热闹闹的。恰逢有侍女来换茶，柳香雪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一不小心抬了抬手，就撞到小丫鬟拿着的茶杯上。 　　“啊！” 　　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位小姐吓了一跳，纷纷惊叫出声。 　　那换茶的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其实人家小丫鬟早就是个熟练工了，端茶端的稳稳的，要不是柳香雪心不在焉忽然抬了下手去拿东西碰了她一下，她也不会把茶杯摔碎。可来的个个都是贵客，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谁也得罪不起，连忙跪下磕头，求柳小姐的原谅。 　　“地上都是碎瓷片，快别磕头了，仔细让那利器划破了脸。” 　　人家小丫鬟是熟练工不是白叫的，就算是发生意外把茶杯摔了，可人家也是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了热水不洒在客人身上。因此柳香雪周身检查了下，就只是手捧在杯子上有点烫伤，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王妃娘娘专门邀我来玩，我怎么敢在王府耍威风？若是这样，下次王妃娘娘可不敢叫我来玩了。”柳香雪俏皮的说道，“好了，快起来吧，将这地上收拾收拾，仔细别划伤了众位姐妹的脚。” 　　小丫鬟如释重负，连忙又磕了个头给柳香雪道谢，这才起身。复又带着几分讨好的说道：“柳小姐，您的手……还请跟奴婢走一趟，王府里有烫伤的药膏，奴婢给您包扎上吧。” 　　烫伤虽然不严重，不用药膏几日只能也能痊愈，可柳香雪实在不耐烦听那些小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柳相思的事了，便起身告了声失陪，跟小丫鬟上药去了。 　　柳相思的容貌是怎么回事，是拜谁送的吃食所赐，难道她不清楚？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可她却偏偏不张口。让她夸一句‘五妹妹长得貌美如花，我自叹弗如’那是比登天还难。 　　长期生活在嫉妒心理中，她的想法早就变得十分偏执。只知道嫉妒柳相思有话题度，却不想想，若是她被人传得跟个恶鬼一样，还是人尽皆知，难道她就回高兴了吗？ 　　待柳香雪离开以后，原本在聊天的几位小姐的话题仍在继续。只是这回聊天的中心却是换到柳香雪身上了—— 　　“柳姐姐为人真是好，虽然有那样的妹妹，却一句她的坏话都不说，只是柔柔的笑，笑得真是美极了。”一十二岁的千金天真的说道。 　　“是啊是啊！要是我有那么丑的妹妹，我还是娘亲生下她来时就把她掐死得了，省得长大以后给我丢脸！还是柳姐姐又漂亮、又有涵养！要是柳姐姐是我姐姐就好了！” 　　“可不是嘛！那丫鬟把她手都给烫伤了，她还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反倒惦记着怕把我们的脚划伤了。不仅漂亮、有涵养，还心细。” 　　“大将军放着这么个好女孩不要，偏偏和皇上求娶柳家那个丑八怪！哈哈哈，怪不得人家都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快把柳香雪夸成了一朵花儿。不知道若是里柳香雪听到这些话，心中的嫉妒会不会少上几分？ 第122章 雪山白莲 　　或许柳香雪白莲花的形象营造的太成功了，连把她手烫伤的小丫鬟都不怎么怕她，以为她是个心善的主子。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找话题跟她聊聊天。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虽然是个小小的丫鬟，但却是王府的人。别说是这位柳小姐自己不留神往她端着的杯子上撞，就算是她真的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只要不是王妃下令罚她就肯定无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越过王妃处置她，不是在打王妃的脸面吗？ 　　这位的妹妹还没嫁进蒋家呢，即便她妹妹真成了蒋夫人的那一天，也要看她肯不肯拼着得罪王妃的风险给姐姐撑腰呢。而现在她本人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实在是……不值一提。 　　丫鬟们整日里伺候主子，早就练就一副会看人脸色的本事，所以即便她心里明镜一样的，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断的奉承柳香雪，手如青葱啊，温柔善良啊，性情敦厚啊。还说什么王府中没有女孩，裕王王妃最喜欢柳小姐这般模样性情都出挑的姑娘啦，暗示柳香雪有希望成为裕王王妃选中的儿媳人选，漂亮话不要钱似的可劲的说。 　　柳香雪方才应付那些千金小姐时心中产生的不快迅速的烟消云散了，一心想着待会儿见到王妃要怎样表现，才能得到裕王王妃的青睐。 　　若是能得了王妃的青睐，她才算是心里平衡。谁叫那个处处都压她一头的柳相思有个郑老王妃在身后撑腰呢？ 　　上过药膏，甚至她还命花开赏了个红包给那丫鬟。花开不那么情愿，觉得小姐此事做的没有章法，哪里有人家烫了你，不罚反赏的呢？这样赏罚不分，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可柳香雪被那丫鬟忽悠的不知道怎么美好了，扯开的嘴角始终就没合上过。只觉得王府里的丫鬟都这么会说话会做事，她身边的丫鬟怎么这么木讷？ 　　不悦的瞥了花开一眼，花开没法子，只得掏出个荷包，强笑着递给那丫鬟，“主子心善，这银子妹妹拿去压压惊。可别忘了咱们小姐的好，在王妃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小丫鬟自是千恩万谢的答应了，捕捉痕迹的在袖子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美滋滋的。 　　“小姐放心，奴婢绝不敢忘记小姐恩惠。这……奴婢听说，三少爷此时正在前院招待众位少爷，此处离前院便不远了。西南角还有个小角门，咱们家的丫鬟平日里时常透过角门旁的小窗偷看前院的趣事……” 　　这是暗示柳香雪，若是有意中人，可以先偷偷的看一眼。 　　柳香雪眼睛一亮，反正回去也是听那些千金小姐东拉西扯，十句话八句不离柳相思，简直扫兴。不若随这小丫鬟去看看……今日的主角便是裕王家的三少爷，总不能来了还不知道主人家的模样吧？ 　　听见小姐轻轻的咳了一声，花开知道这是小姐想去还不好意思开口接话了，立即发挥贴身大丫鬟的职责，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出面说道：“那可真是有趣！咱们府里地方小，人也少，奴婢日日在府里闷着，也没见过什么好玩的，小姐可否可怜可怜奴婢，随奴婢去长长见识？” 　　柳香雪笑着点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这泼皮性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的过来啊？” 　　三个人相视而笑，仿佛气氛十分温和融洽。裕王府的那个丫鬟甚至还在脸上挂起夸张并羡慕的表情笑着说道：“柳小姐性子真好，这位姐姐跟在柳小姐身边，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又是明晃晃的把柳香雪给夸奖了一番，自是把这朵玻璃心的白莲花给捧得高高兴兴的，连手上的烫伤也不觉得十分疼了。 　　如小丫鬟所说，西南角的角门离得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角门旁边有一扇镂空的小窗户，几个年纪小的小丫鬟和小厮没发现一行人的到来，好奇的趴在上面向外张望。 　　“咳咳。”为柳香雪引路的丫鬟轻声咳嗽，“今日府里宴客，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下人放着自己的活儿不做，跑到这里来偷懒？” 　　颇为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几个小孩子，他们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收起来。嘴里告着饶，飞速的连滚带爬的吓跑了。 　　然后……然后柳香雪就站到了窗户旁，透过镂空的部分看向前院。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虽然能看到的不过是精妙绝伦的景色和来来往往的下人，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期中的重要人物，但或许是之前几个小孩子脸上的兴味和好奇带动了柳香雪，她竟然也觉得这种偷窥别外的有一种紧张和刺激感。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啊！” 　　想什么来什么，正幻想着某个器宇不凡的少年出现在眼前，还就真的出现了。而且不只是一位，而是一群。 　　柳香雪条件反射的蹲下了地上，不得不说，一个真正的大家小姐是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举动的。但是原谅她吧，在惊吓与紧张的刺激下，她已经精神失控了。 　　“谁在那？”从角门的那头传来男性厉声的询问声，明显带着呵斥的意味。 　　王府的丫鬟听见这个声音脸色一变，这个角门很偏僻，一般主子很少会经过这里，她原本是看在红包的面子上带着柳香雪来转转——这位柳小姐出手这么大方，说不定还会再赏她。反正看不到什么重要的客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谁也没想到几位爷忽然就来了兴致，一路踏雪寻梅就到了这里，柳小姐还好死不死的出了声！ 　　丫鬟埋怨的眼神看在柳香雪眼里就是求助的意思了，柳香雪是客人，被发现了不会有什么事，若是丫鬟在此处偷窥，那可就不止打几板子的事了。 　　未免连累他人，柳香雪连忙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莲步轻移，便袅袅娜娜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柳香雪美貌和柳相思这个逆天的金手指比起来是寡淡了些，可不得不说，她的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她穿着一袭白衣站在雪里，像是像是雪山上的一朵白莲花，有些清贵傲骨，却又美丽迷人。好像随时会随风归去一样，美得让人窒息。 　　少年堆里难得的出现了一阵沉默，直到柳香雪福身行礼，“小女子闲逛至此，不想惊扰了众位，还请见谅。” 　　美即正义。若是个长得其丑无比之人趴在那里偷窥，或许连男人们都会觉得被冒犯了，可出来了居然是柳香雪这样的大美人，那就不一样了。 　　感受到那些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让很久没有凭借自己获得关注的柳香雪有些飘飘然。 　　柳相思再美还能怎样，外面还不是传得她像是个癞蛤蟆一样。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柳家嫡出的三小姐是个美女，能让别人赏心悦目的，也正是自己。 　　“在下御史台宋大人次子宋庆丰，敢问小姐芳名？”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试探的伸出了橄榄枝。 　　有了出头鸟，少年们略一想想就躁动起来。这是相亲宴嘛！与其被长辈安排一个长得丑或是性子死板的女人，不若自己相看个好的呢！毕竟能得到裕王王妃邀请的小姐，都是在某一方面有可取之处的。 　　柳香雪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回答道：“小女子柳香雪，家父乃是云州城知州……” 　　正说着，她却忽然顿住了，后面的话被她捏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极为难受，她却毫无反应，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 　　是他…… 　　云州城一别，再也没见过面。他比以前更英俊更器宇不凡意气风发，柳香雪几乎要看痴了去……不是别人，正是蒋宜臻。 　　裕王王妃设宴，虽然是为了给自家儿子选个媳妇，可也不会只邀请她名单里的女孩。那样做未免太明显了，被裕王王妃挑中的女孩尚可，其他人还有什么脸面？所以她还会邀请一些其他尚未有婚约的青年才俊，既是做个幌子，说不准还能凑成几对佳偶。 　　蒋宜臻自然也在青年才俊之列，而且他比这里相当多的人都有优势。当别人还只能报祖父、父亲甚至是叔父的名号时，他已经能站直了腰板介绍自己——跟着叔父上过几次战场，他已是有军功之人了，是官身。 　　原本他对这样的宴会是不感兴趣的，可蒋大夫人也和裕王王妃出于同样的心理，儿子从小就爱粘着小叔子蒋峥嵘，处处都跟他学模仿他，他二叔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有个后代继承香火，现在好不容易肯续弦娶个媳妇，还是个其丑无比的——蒋大夫人多怕蒋宜臻步了他的后尘，硬是逼他来了。 　　自从看到蒋宜臻，柳香雪的目光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 　　两人视线相对，蒋宜臻礼貌的点点头，便是和柳香雪打过招呼。 　　忽然，柳香雪提起裙子掉头就跑，转头的一瞬间，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123章 无心招惹 　　柳香雪能跑，可原本帮她引路的那个裕王府的丫鬟可跑不了啊！尤其是那群人中间还站着三少爷的时候！ 　　小丫鬟双腿打着颤，规规矩矩的给少爷请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求三少爷和这些公子们只是路过，把她当个屁给放了吧……向来言辞谨慎的丫鬟也不由得爆了粗口，恨不能把自己真的当成一个屁。 　　可惜，老天没有听见她的祈祷，三少爷不但没叫她起身，反而问道：“怎么回事？刚才那是……谁家的小姐？” 　　不少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美人，大家都有兴趣。 　　“回……回少爷的话，柳小姐也是王妃的客人，方才被热茶烫了手，奴婢给柳小姐上过药后柳小姐嫌那些小姐们性子闷，故而奴婢就带着她在府中逛逛。” 　　她避重就轻的说道，将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全都推在柳香雪身上。 　　众人的反应再次印证了美即正义。 　　若是换个丑的，或许这些个公子哥儿就会觉得这人矫情、不合群、性格古怪，可换了气质卓然的柳香雪……他们就想起了自家的姊妹，又聒噪又无聊，烦的要命。怪不得柳小姐和那些千金小姐聊不到一块去，庸俗！ 　　尤其是听到柳香雪被烫了手更觉心疼，每个人都脑补出一套宅斗的大戏，而柳香雪就是那朵备受欺凌的小白花儿，恨不能摘回家里好好呵护不再让她受欺负。 　　于是不等宴会开始，众人心中已然种下一颗爱慕的种子。忽然有人反应过来，“柳家，云州城的柳家……柳兄，这位柳小姐和你……？”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胖子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一笑起来胖乎乎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褶子，昂着头，得意的答道：“正是舍妹。” 　　杨氏素来是个打蛇随棍上的，王妃既然给柳家下了帖子邀请柳香雪——相亲宴嘛，她家宏瑞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若是能在京中娶个家世好的媳妇，儿子以后的前程也有人帮衬着，是以，她决定带着兄妹二人一起去。 　　可在裕王王妃邀请的这些少年中，柳宏瑞家世不显，本人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因此只是互相通报了姓名，就无人在搭理他，根本别想融入这些公子哥儿的小圈子里。 　　要不是柳香雪突然出现，谁也记不起还有这号人物了。 　　“啊！竟真的是……”问话的人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这么亲近的关系。真是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亲兄妹竟然长得一个如雪山白莲，一个如茅坑臭屎…… 　　“柳小姐出尘之姿，柳兄弟也是气度不凡，我等眼拙，居然没有认出来，真是失敬失敬。”都憋着劲想从柳宏瑞这儿打探些柳香雪的消息呢，竟然这样违心的奉承话也能张口就来。 　　被轻视了许久的柳宏瑞终于有机会昂首挺胸了，得意非常。在云州城就他那智商周靖康耍弄他都是一个来一个来的，更别提这些天子脚下长大的公子哥儿们了，三言两语就和柳宏瑞成了好兄弟，柳宏瑞对于自家妹妹的情况，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云州城时，他甚至能把柳相思和青楼的红牌姑娘相提并论，更何况现在只是对一些新结识的‘兄弟’介绍介绍家中情况罢了。 　　等柳香雪回到人群中时，众位千金已经转移了话题，讨论起了哪家的脂粉最好用，哪家的首饰样式新。见柳香雪面色有些不对劲，几个小姑娘关切的问了几句。可柳香雪怎么会轻言自己是因为蒋宜臻而情绪失常？且不提未婚少女要矜持些，不该在众人面前谈论男人，更何况，她与他……本也再无半分可能。 　　明知如此，可想到他当时云淡风轻的样子，柳香雪还是忍不住的心如刀绞。 　　原本众人对柳香雪的印象还不错，聊天的时候也都拉着她，她们从小在京城长大，所见所得都相差无几，指望着柳香雪能说些云州城的趣事做乐子呢，结果人家却不在状态，问三句回一句。聊得众人也没了兴趣，索性不再理她，各自聊些感兴趣的话题。 　　适逢王妃娘娘派了丫鬟过来传话，众位小姐纷纷收了脸上说笑的神情。有的神色郑重起来，紧张的整理衣服和首饰，生怕有半点不妥被王妃不喜。有的则是面目含羞，低着头不敢看人。 　　唯独柳香雪有些走神。 　　被蒋宜臻打乱了思绪之后，柳香雪也忘记了之前计划好的如何讨好王妃的事情了，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众人后面。 　　或许换做任何一个姑娘身处同样的境遇，都不会被影响得失神至此。可柳香雪不一样，她是为‘爱’而生的。对她来说，爱情比天大，包括亲情，包括友情，甚至是……道德。 　　如果不是这种性格，她也不会同时和多个男人纠缠不清。 　　宴席上，裕王王妃一边说笑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今日来的这些姑娘们。家世上是不必说了，能来的都是过了第一层筛选的，她得从这些人里给儿子挑出个模样性情都最好的。 　　各家夫人都是同样的想法，是以虽然席间的气氛很热闹，但是年轻的小姑娘们没有一个敢放声说话的，总是被扫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羞得抬不起头。 　　这样百花争艳的情景是很养眼的，众家夫人的心情都很是愉悦。唯有柳香雪，因着只顾脑袋中想着事情出了神，甭管是谁看她，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显得十分冷傲。 　　王妃便是有心观察她，看上一眼两眼也便厌了，转头去看别家姑娘去了。 　　杨氏发现女儿状态不好，连瞪了她好几眼，可柳香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发现。杨氏无奈，只好放任她，毕竟她今日还得给儿子选媳妇啊！虽说柳家地位没有王府显赫，可杨氏的目光可不比王妃娘娘差呢！就是王妃属意的那几个，杨氏也不见得能瞧得上呢！ 　　简单的用了些饭菜，王妃娘娘便提议开始行酒令。 　　大羽朝的行酒令分好几种，如燕射或是对对联等。可由于席上有男有女，王妃娘娘则提议选用一种更通俗易懂的酒令——击鼓传花。 　　为了更有趣味性，将‘击鼓’改为‘听乐’传花。 　　王府的乐师开始弹奏，王妃就将手中的花环递给下一个人，音乐不停，便继续传递。当音乐停下时，花环在谁手中，谁就要表演节目。 　　这样的安排当然也是有玄机的，酒令行到哪里，谁就要表演节目，这就相当于才艺展示嘛！不管是少年还是少女，这可是怒刷存在感的大好机会！ 　　因此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能将花环在手中紧握许久，可毕竟也都是要脸面的人，不能做的太明显，琴声不停，只好依依不舍的将信物递给身旁之人。 　　除了如柳宏瑞那样的酒囊饭袋，要他吟个淫词艳曲儿他是张口就来，可就是借给他百来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王府污了王妃娘娘的耳朵呀！ 　　花环到了柳宏瑞手里就跟定时炸弹似的，甫一接到就马上扔到旁边之人手中。幸亏，琴声在他这里一直没停过。反而在众位千金小姐那边停的次数多一点——毕竟这是王妃主场嘛，暗箱操作什么的不要太容易。只需和乐师提前串通好，琴声自然会停在王妃娘娘看好的那几位姑娘那里。 　　或是唱歌，或是抚琴，或是作画，能来王府赴宴的哪个也不是白给的，个个都有拿得出手的绝活，王妃看得是频频点头，个个都很满意。 　　王妃相中的几个姑娘都考校过了，剩下的当然也要给旁人留些机会，就由琴师自己把握。忽然，花环传到柳香雪手中时，琴声停止，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柳香雪。 　　杨氏很高兴女儿得到这个表现的机会，笑着说道：“我这女儿被我养的娇了，什么都学过，什么也都学得不精，比起众位家的千金实在是差得远，千万别见笑。” 　　口中虽然这么说，谁却看不出杨氏心里都要美得冒泡了？ 　　柳香雪也知道这是一次在王妃面前表现的机会，可她心情极糟，思考能力几近于无，一首低沉带着些许悲情的歌便唱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唱的也很好听，再加上之前受了蒋宜臻的刺激，感情十分投入，众人都陶醉在她美妙的歌声中，几乎就要达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一曲唱完，众人纷纷鼓掌，有些小姑娘还听得太过投入，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擦眼眶里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 　　可这是相亲宴啊！原本宴席上热热闹闹的气氛因着柳香雪这一首歌唱得直接跌到了谷底，连王妃娘娘也乐呵不起来了，想让乐师继续，却觉得如鲠在喉。 　　“好！”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众人转过头去看，见少年手中捧着一幅画，“三少爷画功又进益了！” 　　王妃娘娘十分得意，她这小儿子，不爱读书不爱习武，唯独爱画画，而且还很有天分，当娘亲的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显摆的机会。 　　“我儿什么时候画的画？且拿来给我与众位夫人瞧瞧？” 　　可待接过画纸，看见上面画得栩栩如生的人儿时，王妃娘娘微微变了脸色。 第124章 纸条 　　“你们倒是说得热闹，我瞧着啊，这画也就是幅劣作，且不如你前些时日画得那副傲雪红梅。”一边说，王妃一边将画作卷起，交到旁边丫鬟手中，“快收起来，别在诸位夫人跟前丢丑了。” 　　裕王府三少爷赵嘉毓的画在京中可算是出了名的，便是幅劣作也是千金难求的。裕王王妃向来以此为荣，坐在她身边的几位夫人甚至都早就凑过头去赏画，夸奖的话也早已在腹中准备好了，可王妃娘娘这态度明显是不欲多谈，在座的自然都极有眼色的将溢美之词咽了回去。 　　可都好奇的用余光打量着柳香雪……倒是个美人，怪不得毓哥儿都忍不住起了画意。可惜这性子太闷了，王妃娘娘瞧不上。要不然若是能攀上裕王府，也算是她们柳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杨氏因着身份低自然坐不到王妃娘娘跟前，是以并不知晓裕王三少爷的画是一副美人图，而且上面的美人正是她的宝贝女儿柳香雪。诸位夫人早就说说笑笑的转移了话题，她也跟着说话凑趣。 　　倒是少年们的那桌个个都朝着赵嘉毓挤眉弄眼的，这位三少爷，也是动了凡心咯！可惜，王妃娘娘那样的态度毓哥儿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还做不得准呢！ 　　柳宏瑞要是有个尾巴肯定早就翘的老高了，他丝毫没有自家配不上裕王府的烦恼，只要是三少爷和自己妹妹情投意合，那王妃再拧，能拧的过儿子？这都是他从小在自己娘亲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从小到大他文不成武不就，唯有闯祸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哪一次不是娘亲帮着他擦屁股？ 　　不光是他娘亲杨氏，就是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家也是，不管他们想要什么、做什么，便是开始不同意，最后没有不妥协的。 　　旁边之人殷勤的给柳宏瑞倒酒，柳宏瑞连句客气话也没有，端起来就干了。这是已然把自己当成王府的自己人、裕王三少爷的大舅子了，三少爷那是龙子龙孙，他是龙子龙孙的大舅子，那也是皇亲国戚啊！ 　　酒意上头，柳宏瑞美得不要不要的，看看自家妹妹，长得那真是貌若天仙，便是见惯了美人的三少爷，不也是拜倒在他妹妹的石榴裙下？ 　　只是可惜……五妹妹长得更是绝色，却可惜了跟了个粗人！连三少爷的一半都不如！ 　　一桌子的人话题都围绕着赵嘉毓打趣，倒是没注意席上还有个人阴沉着一张脸，不时看向柳香雪…… 　　“小姐！小姐！”大冬天的，秋意额头上却挂着汗珠，双手攥着拳头捂在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柳香雪看到十分不悦，“怎么回事？作何慌慌张张的？” 　　在席上她总是走神，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一定是在怔怔的盯着蒋小将军看。明知道不可为，可柳香雪就是忍不住，她控制不了自己……生怕自己失态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连忙借着更衣（如厕）的借口出来转转。 　　在她赏玩王府的梅树时秋意忽然说肚子疼要去茅厕，等她回来时就是这幅模样了。柳香雪皱紧了眉头，显然对她这样慌慌张张的做派十分看不上。别说花开了，就是以前的春暖，虽然性子喜好掐尖要强，却也比她强上百倍。 　　春暖……想到她，柳香雪又开始惆怅了。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秋意才算是定了定神，将攥紧的拳头在柳香雪跟前展开，“小姐，方才奴婢去如厕，出来时被一个小厮给撞了一下，手里就被他塞进了这个东西。” 　　是一个纸团，上面是男子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三小姐亲启’。 　　很明显，这是借着秋意在给柳香雪传话呢。 　　从她一时兴起离席而出到现在不过是短短一盏茶时间，却将纸团递到了她面前？是谁？是谁这么关注着她？ 　　忽然，柳香雪的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个呼之欲出却又不能说得出口的名字就在停在嘴边，她用略微颤抖的手接过秋意手中的纸团，看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字迹甚至有几分心怀虔诚。 　　避开秋意的视线，颤巍巍的将纸团展开。里面的字迹有几分潦草，看得出来写得时候十分急促。上面写着：王府旁，羊肠胡同，悦来客栈，盼与小姐相见。 　　落款：知名不具。 　　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纸团上潦草的落款，知名不具，是谁？ 　　是他吗……会是他吗？ 　　“小姐……这纸团……”秋意站在柳香雪身后，不知道纸团上到底写了什么，从接到这个纸团开始她就不自觉的开始哆嗦，上次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误，就被柳香雪关起来，只给水喝，三天都没吃过一点东西……她很怕，怕因为这个纸团再受罚。 　　纸团上‘三小姐亲启’明显是个男人的字迹，这样传递纸条已经算得上是私相授受……若是事发，别说她这个丫鬟，就是三小姐也讨不到好去。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鬼使神差的把纸团交到了三小姐手里。 　　秋意声音不大，却将柳香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攥紧纸条，警惕的看四周是否有人。幸好，此时不管是主人、客人还是下人，都在忙活王妃的宴席，除了她和秋意并没有人在这里，就连花开也早早被她支开了——她懒得再回宴席上，就命花开去和母亲说一声，若是王妃问起，就说她胸口有些闷，一个人出来转转。 　　“将这纸团交给你那人是谁？你可曾见过？” 　　秋意从来京城就跟在柳香雪身边，小姐不出门，她自然也是没机会的。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出了柳香雪居住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她连二门外的下人都不识得呢，别说王府中突然撞到的人了！ 　　“回小姐的话，那人我从未见过。” 　　“那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大约这么高……”柳香雪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模样清清秀秀的，肤色白净，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 　　柳香雪描述的这是蒋宜臻贴身小厮的模样——自打看到这张纸条起，她心跳的速度就没有慢下来过。在云州城，她明显能感觉到蒋小将军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要不是柳相思要嫁给他叔叔，说不定……说不定…… 　　越想，柳香雪越觉得有可能这是蒋小将军派人给她递的纸条。毕竟这可是裕王府啊，若不是有些地位的，谁敢在此做些魑魅魍魉的事？至于方才小将军冷漠的样子……大概是为了避嫌吧？ 　　就是这张纸条也足以看出此人的谨慎小心，并未出现任何称谓、除了约定地点外也没有说出任何能确定身份的话，便是没有成功的交到秋意手里而是被别人拿走了——谁能知道知名不具是谁呢？谁又能知道这个隐晦的三小姐又是指哪一位？今天的宴席上，王妃邀请来的小姐们至少有三四个在家中是行三的。 　　毕竟，他未娶，她未嫁……可惜，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是需要避嫌的。 　　柳香雪黯然神伤，可又忍不住期盼着这纸团正是蒋宜臻的小厮塞给秋意的。至少说明这不是她在单相思，而小将军心目中也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无比期盼的眼神落在秋意身上，直把秋意弄得亚历山大。 　　她就只是被撞了一下那人就跑了，哪里能看得清人的模样啊？ 　　秋意也只是看了个背影，便是想破了脑袋也和柳香雪口中描绘的对不上号啊！只是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唔……我只是看到了个背影，未曾看到他的模样……只是他的身高大概和小姐描述的差不多吧……” 　　身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可摩挲着纸条上那个潦草的‘知名不具’柳香雪忽然觉得十分笃定，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柳香雪迫不及待的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拔脚便走，秋意在她身后也要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回到宴席上，她的小脸已然是变得十分红润，与方才雪山白莲的模样比起来像是沾染了一丝的人间烟火味。眸子装作不经意间往少年们那桌扫了一圈——他不在！ 　　他不在他不在他不在！ 　　柳香雪已是喜疯了！是他！真的是他！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了，直接到王妃跟前施了一礼，“王妃娘娘，香雪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胸口发闷……” 　　“既是如此，柳小姐还是早些回家休息，将养身体吧！”不等柳香雪说完，裕王妃便打断了她的话。 　　一般情况下，宴席上客人若是身体不适，主人家都会收拾出一间客房来供客人休息。可柳香雪明明就是精神奕奕的面色，却硬是要装病，已是对王府的不尊重了，再加上儿子方才为她作画明显是对她有好感，让王妃更是如鲠在喉，这样的态度已是表达了对柳香雪的不喜。 　　但却正中了她的下怀，她高高兴兴的给王妃行了礼，“王妃娘娘，告辞。” 　　不管席上杨氏的脸色有多难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口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羊肠胡同！” 第125章 堕落 　　“这位可是柳小姐？”客栈掌柜的见一个身穿白衣，仙气袅袅的少女进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立马堆满了褶子迎了上来。 　　柳香雪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不仅干净整齐，而且布置的也很有风格，看得出来那种便宜的贩夫走卒都来得起的地方……配得上蒋小将军与她的身份。 　　那老板笑纹很深，看起来是个和气的人。 　　她矜持的点点头，老板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弓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小姐请上楼，公子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啊！ 　　虽然明知道自己偷偷摸摸是来见谁的，可真到了这一步，柳香雪还是有些迈不动步子。毕竟在她之前的十四年的生命中，她一直是个乖乖女的形象啊，这种私会男人的情况是觉得没有发生过的。更何况……还是个跟她完全不可能的男人…… 　　爱而不得，可能这种感觉更会使人飞蛾扑火。 　　在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后，便迈开了步子，顺着掌柜的指引往楼梯上走。怕蒋宜臻久等，她的步伐甚至还带着几分急促。 　　只是刚迈了两步，她忽然停下身子。 　　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转过头说道：“掌柜的，我这丫鬟跟着我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怕是早就饿了，请您帮忙整治一顿饭菜让她充充饥。秋意，我这儿就不用你跟着伺候了。” 　　“可是，小姐……”秋意自打接到那个纸条之后就一直哆哆嗦嗦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三小姐不让她跟着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客栈掌柜的拿着柳香雪给的银锭乐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儿，这柳小姐手笔不小，办一次事收两份钱，这买卖做得。 　　见秋意没眼色不识相，不等柳香雪说什么，他倒是先开了口，“这位小姑娘，你遇上这么个心善的主子感激还来不及呢，可别辜负你了主子的一番好意啊。待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做两道好菜，保管你胃口大开。”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秋意的袖子，不让她再跟着，反而给柳香雪使眼色，示意她直接进门即可。 　　柳香雪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掌柜和秋意，目光只短短游移了一瞬间，便坚定的推开门进了房间。 　　屋子里气味很好闻，是非常清淡的花香味，就和她平时用的脂粉味道差不多，让人精神瞬间便放松。站在门口听见外面掌柜和秋意拉拉扯扯离开的声音，柳香雪才安心下来。 　　可站在门口，她说什么也挪不动步子。 　　蒋小将军就在里面等着她……可他怎么会约她见面呢？他们两个摆明了是不可能了……可他又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脑海中天人交战，一方面心里十分清楚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有未来的，一方面却又十分希望蒋小将军对她也有绮思，免得她一人承受相思之苦……必然是这样的，不然小将军怎会约她来此处？ 　　柳香雪此时为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感到有些羞愧，可那些想法就和不受控似的，让她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然起来。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两颊绯红，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现在准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努力的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她使劲掐了掐自己——不行！她不能这样！会让小将军笑话的！ 　　可……可一想到蒋小将军俊朗的模样，她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甚至身体都越发的娇弱了似的，突然间双腿都使不上劲了，身子一软，便扑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勉强支撑着自己才能稳稳的坐在凳子上不至于跌到。 　　忽然，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柳香雪做了两个深呼气，凝聚起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支撑起自己上半身，理了理一丝不苟的头发，才满怀羞涩的看着屏风处，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柳小姐，你果然来了，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柳香雪此刻已经感觉到视线模糊，来人也是一袭白衣白裤，和蒋宜臻的穿着很像。但柳香雪直觉不是他，蒋小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而这个声音……有点像自己哥哥，带着浮夸和玩世不恭，没有丝毫沉稳。 　　屏气凝神，好不容易才将眼神在来人脸上聚焦，顿时身体中娇弱无力的感觉都吓跑了一半，脸上唰的变得煞白——“你！怎么会是你？” 　　过于激动紧张的情绪让柳香雪又呼吸了好几口带着花香味的空气，致使身体更加虚弱，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砰’的一声倒在桌子上。 　　“哦？我还以为柳小姐对宋某人也是芳心暗许呢，不然，你怎么会来？” 　　柳香雪此时才知道害怕，那一张没有任何称谓、署名的字条，她怎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是蒋小将军约她相见呢？仅仅是因为在她回席上确认之时他也不在吗？ 　　不不不！当时她已经认定是蒋小将军派人将字条塞给秋意的，即便当时蒋小将军好端端的坐在席上，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经过她自我的心理肯定，也会被她认定传递纸条给她的人就是蒋小将军！ 　　而不是……宋鹏义！ 　　宋鹏义诨号‘宋二’，是丞辅宋大人次子，也是杨承之表兄。 　　“三小姐，第一次见面，宋某的一片心已经落在小姐身上了。日思夜念，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上个月才做的新衣服眼看着都肥了半寸，小姐便可怜可怜我，解解我的相思之情吧！”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柳香雪跟前。 　　第一次见面，柳香雪差点就被他掀了马车，受了极大的惊吓，此后不论是阖家到宋府做客偶遇宋鹏义那次，还是后来宋鹏义几次来府里找哥哥，她都有意避开他。 　　此刻听着他无赖的话语，气得她浑身都直哆嗦。看着那脏手向她探过来，她想反抗却又一点力气都没有。闻着空气中好闻的花香味，柳香雪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你、你……这是什么味道？” 　　宋鹏义没有回答，而是将柳香雪胡乱挥舞的柔荑抓在了手中，放在鼻下深深的吸了两口她身上的香气，陶醉的说道：“三小姐不仅国色天香，身子也是芬芳扑鼻，啊……” 　　销魂的尾音，显然是正沉浸在享受之中。 　　其实宋鹏义是真的对柳香雪一见钟情的，只是柳香雪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每每都避着他，让他没有丝毫机会，连美人的面都见不到。 　　裕王府三少爷画的美人像可能席上的那些贵夫人没有看到画作尚不知情，可他当时就在赵嘉毓旁边，自是清楚的看见，那画上的美人，分明就是柳香雪！ 　　赵嘉毓也对柳家三小姐动了心思！ 　　这个认知明显刺激了宋鹏义，他是丞辅之子，在京中也是横行霸道惯了。可赵嘉毓那可是纯纯的龙子龙孙，大羽朝是嫡长子世袭制，太子生来体弱，子嗣艰难，连个子息都没留下来就薨了，现在太子之位空悬，裕王也是皇位极有力的竞争者，赵嘉毓的地位与他的差距也是不言而明…… 　　若是没有赵嘉毓，或许宋鹏义还能死皮赖脸的追求柳香雪一段时间。可现在……虽然裕王王妃态度不明，可他已经感觉受到了威胁。 　　人他是一定要得到的！必须要在裕王府表明态度之前便先下手为强！ 　　他用裕王三少爷作画剩下的笔墨悄悄的写了一张纸条，团成团，上面写着‘三小姐亲启’，然后命小厮找准机会把纸团塞给柳香雪身边的丫鬟，然后他就先告退到羊肠胡同布置好一切。 　　剩下的……就靠赌了。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真的等到了柳家三小姐！ 　　原本在宋鹏义眼中，柳香雪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是个天仙似的人物。甚至若是今日她不来赴约，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一样会是那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眼前娇弱无力趴在桌子上的她美则美矣，却一下子掉落到了人间——与男人私通，呵呵，天仙，她也配？ 　　抓着她的手用力一带，柳香雪便被拽到了他的怀中。宋鹏义把头埋在她的颈子处，闻着她身体的芳香，陶醉的眯起眼睛。 　　“三小姐，你真香……我要忍不住了嗯。” 　　变态！ 　　“救命……救命啊！”柳香雪用手抵在宋鹏义胸口，使劲全身的力气却不能推开他分毫，泪水肆无忌惮的染湿了她红润润的脸庞，即便是喊声都娇弱无力的跟蚊子叫似的。 　　她红润润的脸庞在宋鹏义看来十分可口，禁不住诱惑舔了上去，鼻翼喷出的热气就洒在柳香雪的脖颈上，让她痒痒的，想挠，可双手都被宋鹏义握在手中，动也动不了，只能生生受着他用十分亲昵的口吻说道：“别喊了，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呵呵，放下心来享受吧！” 第126章 迎亲 　　脸上忽然被湿乎乎的东西糊了一脸，“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日子，快打起精神来啊！给您梳妆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整夜，柳相思几乎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有丝毫睡意，直到天色刚蒙蒙亮才眯会眼睛，外面却很快传来响动声，不大会儿杏仁和核桃便进来一起将她从床上挖起来。 　　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两个大丫鬟全然不似以往恭敬的态度，直接用浸湿的毛巾帮柳相思清醒清醒。 　　不等她从迷糊的状态中醒过来，外面的人已经一拥而进。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全都是红红的，有红嫁衣、红盖头、上等的胭脂水粉，看着众人在她房间中进进出出的忙碌模样，柳相思终于算是清醒过来了——她就要成亲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涌上心头，在成亲的当天早上，柳相思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婚姻恐惧症。她才这么小啊，这年纪放在现代甚至还没有成年，可现在呢？ 　　已经有人在剥她的衣服，准备给她换上红色的亵衣了！ 　　向来不习惯旁人伺候她穿衣服，可双拳难敌四手，众人不容她反抗，七手八脚的把她给剥了个干净，一边给她穿着衣服一边对她完美无瑕的身体发出啧啧的赞美声。 　　柳相思的脸颊已经红成了个大苹果，不过这样的气氛也到底让她恐慌的心态放松了些许，接受了自己即将嫁为人妇的事实。虽然她年龄小，但是古代人都早熟嘛！十三四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只是为了健康着想，晚些再生小孩即可。 　　而且就方才被众人剥光了衣服来看……她的身体已经成熟了，不似刚刚穿过来时，虽然皮肤娇嫩、身材纤细，可美中不足的是胸口还是平平。而方才……她已经能引发众人羡慕嫉妒的抽气声了，不枉再承受一遍因为发育而胸口胀痛的感觉了。 　　如今的她，已经真正变成她原本在书中描述的那样……饱满可人了。 　　“这女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凭咱们五小姐这幅身子，五姑爷不知道怎么欢喜呢！甭说是大将军，便是王孙公子，为了五小姐也得铁腕化作绕指柔！” 　　成了亲生了孩子的婆子说起话来十分大胆，荤素不忌。 　　柳相思理论知识丰富，可上辈子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鉴于此，也能推断出她是个闷骚的人。当年写小说时再露骨的话都写过，然而现在却被几个婆子打趣得满面通红，臊得抬不起头来。 　　这屋子里没成亲的小姑娘不少，偏偏还得在这儿伺候着不能跑，一个个也是面红耳赤的。偏偏还觉得这些婆子们说的十分对，目光总是装作不经意的在五小姐身上游移，带着满满的羡慕，心里潜台词大都一致——要是自己的身子也像五小姐这么美就好了！ 　　正梳妆着，门外又进来几人。 　　“哟！二姐姐，您瞧咱们五妹妹这脸，便是不涂脂粉也是娇艳欲滴的！难怪人人都说，做新娘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笑着打趣柳相思的正是柳陵容，她同柳香雪、柳宛云一道来给柳相思添妆。 　　柳相思心里正想着某些不纯洁的东西，被柳陵容这么一打趣，绯红的脸颊更是红的和苹果一样了，搞得给她上妆的婆子都笑道：“五小姐天生丽质，便是不上脂粉面色也足够红润迷人了。” 　　两位姐姐笑嘻嘻的附和，纵使平日里不大亲近，可在今天，柳相思的好日子里，她们两个到底都是十分替柳相思高兴的。 　　便是胸怀宽广，没那么多小心思的柳宛云，替柳相思高兴的同时，心底也说不得是有几分羡慕的。 　　四小姐柳陵容最是心思活络，蒋家的势头大，连嫡母都有心借着蒋家的势头帮三姐姐谋算一门好亲事。可杨氏眼界太高，才弄得柳香雪不上不下的，她一个小庶女没什么野心，五妹妹即将成为将军夫人，若是她肯费工夫帮忙，想必帮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也不是难事。 　　相比柳相思刚穿来时柳陵容为了巴结杨氏处处疏远自己，如今的她言语间竟是十分的巴结。 　　又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首饰放进柳相思的首饰盒里，虽然不是很贵重，但胜在心思精巧，已是她们如今能拿得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两个庶女都拿出这么用心的添妆，身为嫡女的柳香雪平日里处处压姐妹们一头，可到了这时候，出手的却只是个一般玩意，既不精巧，也不贵重，不知道是不是她把不喜欢的压箱底翻了出来。 　　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到底是有几分瞧不上的。蒋家荣华富贵可曾缺了什么？你若是用心准备些礼物，叫妹妹进了蒋家大门也能用得上的，那是给娘家长脸，可拿出这么个东西吧…… 　　喜婆瘪瘪嘴，一个嫡女，眼界竟然还不如两个姐妹！ 　　此时的柳香雪面色有些苍白，进了这屋子连话都没超过三句，十分没有存在感。便是众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她也是在走神中没有听到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与妆容精致、娇艳欲滴的柳相思比起来，自是相形见绌。众人奉承话跟不要钱似的往柳相思身上砸，却一点都不心虚——实话嘛！外面把三小姐传得和天仙一样的，可五小姐呢？比天仙还美出十万八千里去！ 　　柳陵容是最先注意到柳香雪神态不对劲的，可她也没说什么。一来，今天是五妹妹的好日子，不该让三姐姐抢了五妹的风头。二来嘛，现在父亲也不似在云州城时对她们几个庶女不闻不问只交给嫡母管束了，自打上次她生辰过后，三无不时的就对她们表示表示关心，因此她们也不必事事都看着嫡母的脸色了。 　　既然如此，谁还耐烦去巴结柳香雪，任她嬉笑怒骂？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中，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骗炮声，喜婆最后匆匆看了一眼柳相思精致的妆容，简直完美，忙将盖头给柳相思盖在柳相思头上，这是大将军接亲来了！ 　　倒是吓了这些小姐们一跳，随即就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俱是好奇的看向外面。 　　要说蒋峥嵘的迎亲队伍，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一般人家来接亲、抬嫁妆的，都是家中身高体壮的家丁。可蒋家的接亲队伍里，个个威武不凡，昂首挺胸看着就有精气神儿。 　　这些人可都是蒋峥嵘手下的精锐！个个穿着红绸，肌肉发达，把路边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看得红了脸。 　　咱们蒋大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端。纵是知道他容貌有缺憾，可看着那半块面具下露出的英武轮廓，还有腰背挺得笔直的让人非常有安全感的高大身姿，也让部分姑娘脸红心跳。 　　跟在他身后的，有十几匹骏马，马儿个个都精神抖擞，毛发油亮。反倒是骑在这些马儿身上的人，给人感觉怪怪的……倒是说不出哪里怪，只是好像这些人身上一丁点喜气洋洋的意思都没有，也没个笑模样，与迎亲的队伍格格不入。 　　其实围观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人哪里是乐不出来啊，简直是快哭了好吗？ 　　他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美人配英雄，就和好马配好鞍是一样的道理啊！让他们英明神武、战功卓绝的将军大人配个京城出了名的丑女，简直是太委屈他们家大将军了好吗？ 　　这些人都是蒋峥嵘的得力手下、左膀右臂，对大将军信服有加的。可以说若是皇命和军令之间有冲突，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服从军令……真他妈想抢了大将军就跑啊，抗旨就抗旨了！总比委屈将军娶个丑女回家强吧？ 　　可惜，便是他们有抗旨的决心欲保全将军大人的贞操也不能……谁叫这门亲事是将军大人自己去和皇上求来的呢？ 　　且自从赐婚的圣旨一下，将军大人早早的便忙活起来了，与亲事有关的，哪怕是杂事也是十分的上心，可见对这门亲事有多看重！ 　　便是对传言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可自打上门去探望五小姐的各家太太也都铩羽而归没见到人之后，他们实在是对柳家那位五小姐、未来的将军夫人不抱什么希望了…… 　　心不甘情不愿偏偏还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众人一路上是有多慢就走多慢，晚上一刻都是好的，拖延之心昭然若揭。把后面迎亲的队伍的进度都给压下来了，因此蒋家迎亲的队伍便罕见的出现了新郎官一马当先，后面人慢慢吞吞的情况。 　　新郎官想进新娘子家的大门可是不容易的，按照习俗，新娘家这边的男丁要堵住门，给新郎出各种难题，新郎能通过考验才成。 　　可到了柳家大院门口，柳家的下人按照习俗燃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响起，迎亲队伍中的军师大人忽然应声倒地—— 第127章 掀起你的盖头来 　　蒋峥嵘身后的迎亲队伍一片哗然，数百将士都瞠目结舌的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这可都是身经百战、受过专门训练的战马啊！便是在锣鼓喧天的战场上也不会轻易受惊，别说这小小的鞭炮声了! 　　可军师大人就是倒了！就是被马摔下来了！ 　　诸位将领也不管怎么通过挡门的了，纷纷下马去扶军师大人。关心的话说了一箩筐，就是没提是谁用银锭打在军师的马腿上把军师掀下来的——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你个文弱书生总比我们这些武将摔下马好看些吧？ 　　起码不会那么丢人吧？ 　　说着说着……不知道谁脚下使了个绊子，军师大人又苦逼的摔倒了…… 　　集体为可怜的军师大人默哀一秒钟！ 　　“将军，军师好像摔坏了腿，站都站不稳了，您快进宫给军师寻个太医看看吧！军师大人跟着咱们上战场出谋划策，劳苦功高，家里又是三代单传，现在还没娶妻生子呢，若是就这么有个好歹，咱们怎么对得起军师大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啊！” 　　众人纷纷哭丧着脸，一副为军师忧心的表情。心里却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能把将军大人支走就更好了。军师大人可是朝廷命官，若是为了给他治病误了亲事，皇上想必不会怪罪。若是柳家因此觉得将军不看重这门亲事主动找皇上退亲那就更好了！ 　　这些统领个个都是粗人直肠子，又是多年的好兄弟，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什么。明明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偏偏个个都觉得十分可行……于是军师大人刚被扶起来就又摔倒了…… 　　“将军……军师他……” 　　可怜的军师大人今日在数百将士面前丢尽了脸，甚至可以预期等这些将士回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上三天五天，全军将士都会知道他是个连战马都骑不稳的文弱书生！ 　　向来精明的军师想法自然和那些大老粗一样，明知道他们这些小手段没有用，可这些年来他既是大将军的军师，又是大将军的知己，说白了……他不想让将军大人被柳家丑女玷污的心是一样的，因此也不能出言解释，任由那些统领们作怪。 　　而他呢，则被一遍一遍的摔在地上，一张俊脸越来越黑。 　　蒋峥嵘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手下人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不由得无奈起来，容貌真的那么重要吗？只是听说了相思容貌无盐便抵触成这个样子？ 　　可事实的真相是，他才是配不上相思的那个啊！相思的容貌万中无一，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可他呢？那道深深的伤口早已成为他脸上的标志和烙印，便是神医在世也是治不好了的……然而相思却从未嫌弃过他！ 　　想到柳相思待他的心意，蒋峥嵘心里美滋滋的，又有一种明珠蒙尘你们都眼瞎看不到里面的好只有我知道的得意感，腰杆挺得笔直，若是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懒得理会身后那些大老粗滋啦哇啦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叫唤声，上前叩门——便是没人帮手他迎亲又怎么样？柳家挡门的人都是些酸文人，哪里能拦得住他？他今日就算是杀进去，也要将柳相思带回家门去！ 　　鞭炮响了好一会儿，柳家请来挡门的人等了半天了也没见有人来推门，渐渐放松了警惕都想叫下人打开门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正好蒋峥嵘用力一推门，就这么轻易的推开了……推开了……推开了…… 　　负责挡门的人追悔莫及，怎么就一时大意，这么轻松就被将军大人把门给推开了？之前准备的千百种难为新郎的方法都没用上啊啊啊啊啊！ 　　好些人看着将军大人遇神弑神、遇佛杀佛的气势，瘪瘪嘴，把嘴里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拦门之人和迎亲之人形成了两个阵营，互相之间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见军师大人摔倒在地将军也不管，看来这招数是不管用了，因此众位将领也不纷纷转移了注意力，不朝着军师大人下黑手了。只可怜这位军师，本就是文人一个，比不了这些糙汉子风里来雨里去日日不落操练的身体倍儿棒，他就是个酸秀才，这么些年跟着将军征战，只勉强能御马罢了，这么折腾一番早就没了体力，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寻个地方换个好看点的姿势坐着。 　　有柳家的家丁小声提示着：“诸位少爷们，吉时快要到了！” 　　吉时一到，新娘子就要由兄长背出来交给新郎抬回家了，可若是到那时他们还一个难题都没出出来就叫人把新娘抬走——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众书生鼓了鼓劲儿……可惜，对上蒋峥嵘的气势时还是没问出来。 　　幸亏还有杨承之，他算是柳家再京中关系十分亲密的亲人了，作为柳相思的表哥，今日她成亲杨承之是一定要来的。 　　身为原文的男主，心胸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将军大人身上的气势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压制，对于他，更多的还是敬佩。 　　因为不能误了吉时，便在心中将原本想好的问题权衡了一下，他怕蒋峥嵘是武将，文才不行，因此只捡了个相对容易的上联丢了出来。可见他会做事，并无难为蒋峥嵘的意思，又因为‘临危不惧’叫其他同僚高看一眼。 　　不仅拦门之人给杨承之叫好，就连迎亲的众人也是在心中暗暗给这位新科状元叫着好！ 　　瞧瞧人家！状元之才就是状元之才！这对联出的文绉绉的，每个字都知晓，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更遑论对出下联了！ 　　早知道有这位在，刚才就不对军师大人下那么狠的手了！请这位新科状元多给将军大人出几道难题就足够拖延时间的了！ 　　这些个大老粗的职位多是靠军功拼杀来的，好些人对文字只处于‘识得’阶段，甚至有的连识得都不识得。推己及人，自己连听都听不懂的难题，将军大人肯定也答不上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蒋家虽说是武学世家，可到底是传承了百年的名门望族，三岁就开了蒙可不是只读了兵书。小小问题不在话下，只三息之间就想好的下联，且对的十分工整。 　　倒叫杨承之同其他拦门之人眼睛一亮，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将军大人看来可不只是个会打仗的莽夫啊！ 　　一时间，倒是起了考较的心思。 　　可惜，不等众人再给蒋峥嵘出什么难题，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吉时到了！ 　　这才只问了一个问题呢！众人有些不解渴的心态，都想多考量蒋峥嵘一番，想看看咱们大羽朝的将军是否称得上是文韬武略之人？ 　　无奈这亲事乃是皇上亲赐，是万万不能误了吉时，只好让开身子，将身后由柳宏瑞负着的新娘子让出来。 　　按大羽朝习俗，女孩出嫁从出了闺房到入得婆家这一段路途脚都不能落地，在娘家的这一段路该是由兄长背负着送嫁的。 　　可柳相思一直知道柳宏瑞心里对自己抱着点不干不净的心思，实在是不愿让他背自己，再一个，自打进了京柳宏瑞的身形是越发肥胖了，体力也很差，自己走几步路都会喘粗气，别说背上负着个人了。因此便先是由郑嬷嬷背着柳相思出房门，等快到府门时才不得不将柳相思交给柳宏瑞。 　　小姑娘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脸，却能看得出她穿着一身红衣袅袅娜娜的身姿，叫人浮想联翩……自打她一出现，蒋峥嵘的目光便离不开了——这女孩儿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的女人了…… 　　向来冷冽的大将军双手竟不自然的捏成了拳头，感觉自己此时的心跳声就像是战场上催促士兵进宫的战鼓声一样，‘噗通’‘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然而和他激动亢奋不同的是，他身后站着的将领们个个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 　　完了！完了！他们家将军的贞操要保不住了啊！就真的栽倒柳家这个丑女身上了呜呜呜呜…… 　　“咦？小墨子，你瞧，那不就是宏瑞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这一进京，都不用打听，就找到柳家了！这么热闹，也不知道是柳家的哪位小姐成亲？”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云州城的首席纨绔子弟周靖康是也。对于柳家的人口情况他还是比较了解的，适龄未嫁的，首当其冲的便该是柳家庶出的二小姐柳宛云。 　　旁边挤满的看热闹的人，见周靖康刚来什么都不知道，立马卖弄了起来，“这位小兄弟才来京城有所不知啊！今儿这婚事可是咱们京中难得的热闹，这新郎，乃是咱们大羽朝的蒋峥嵘蒋大将军！新娘子嘛……是柳家的五小姐！听小兄弟的口气是来这柳家投亲？可否认识府中之人？可否知道那位五小姐的容貌……可是真如传言那边恐怖吓人？” 　　周靖康一听新娘乃是柳家的五小姐，当即不敢置信的眼睛瞪得溜圆，心神大乱。适逢柳宏瑞背着柳相思从府门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去掀了柳宏瑞背上之人的红盖头。 　　是她！真的是她！ 第128章 抢亲 　　自打柳相思离开云州城后，周靖康可以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从他十三岁第一次遗精，女人玩了不少，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女他不是手到擒来？可这头一次上了心的，就叫他看得到却碰不到，可不跟被小奶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么！ 　　好歹他被柳相思激起了好好做人的心，虽说不可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瞬间变成武林高手或是文豪泰斗，可倒也有了几分上进的心思。跟父亲要求给他请位先生，教他读书明理。 　　周家在云州城算是头一份的，束脩也是所有大户人家中最高的，周靖康却是一位先生也没有——谁叫他打小顽皮，不受管束，把先生都气跑了。 　　眼看着儿子有了求学的心，知道上进了，把周夫人欢喜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边哭边笑的命人去给儿子请先生，谁成想就算出了十倍的束脩也没有大儒肯来周家教书。 　　这回周夫人可笑不出来了，眉头蹿的死紧，儿子不肯学习她这当娘亲的没有办法。可现在儿子都学好了，她怎么能不帮儿子一把？ 　　亲自带着礼物上门去求也被驳了面子，谁叫周靖康三年前就已经出名了呢？ 　　把《道德经》封皮不动，里面的内容却替换成了春宫图！而且这本《道德经》还是先生的教材！事发了还不肯认错，说是要和先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什么春宫图也是一门学问，想就‘食色性也’这个问题先和先生请教请教。 　　这可把云州城那些老学究气坏了，直骂有辱斯文！谁肯再登门给周靖康做先生啊，那是要被云州城所有文人耻笑滴！ 　　以前跟狐朋狗友们一块混日子，只觉得日日都快活，所有人都得捧着他，谁敢跟他扎翅儿，他保准收拾得那人找不到南北。现在醒悟过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声竟然这么臭！他也就是仗着家世好，若不然，只怕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没有先生肯教他，他就带着石头和敏敏两个自己在书房读书。虽然他做学问不行，可字还是都认识的。 　　开始一个月还行，周靖康还算是能坐得住板凳的。可时间越长，他就越惦记柳相思。 　　人还在云州城的时候，他少不得还能找些理由去见上一面。现如今柳家举家进京，了无音信，也不知柳大人是就此高升再不回来还是怎样。 　　尤其是敏敏，小丫头知道谁对她好，谁爱陪她玩，总是在他面前提起柳姐姐。每提起一次，就叫他相思病又犯上一次。 　　眼看着临近年关，转过年去就是他祖母的六十岁生辰，父亲决定收拾行囊上京去回祖宅过年，顺便给老夫人拜寿。周靖康听闻这个消息差点一蹦三尺高，立马去库房里找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要给祖母做礼物，生怕他爹不带他上京。 　　他都想好了，一进京就打听柳家的情况。若是柳大人年后回云州城继任，他便随父母一起回来。若是柳大人升了京官，柳家要在敬称扎根，那他就以在京中寻师求学的名义留在京城。反正他在云州城也找不到先生，母亲一定会同意的。 　　周夫人尚且不知道他儿子媳妇还没娶成先把老娘抛再脑后的心理，见儿子一天天的也不与房里的那些小丫头厮混了，反倒是用功读书欣慰不已。连带着陪周靖康读书的小石头、敏敏小丫头都在周夫人那挂了号，平日里赏赐的汤汤水水不要太多。 　　就这么，周家人进了京。才刚刚安顿好，周靖康就带着几个贴身的小厮和侍卫出来找柳府的消息了。 　　谁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巧碰见柳相思出嫁。 　　前前后后惦念了小半年，害得他相思成疾茶不思饭不想的姑娘，就这么说嫁就嫁了？周靖康当下心神大乱，失去方寸，就这么冲动的摘下了柳相思的盖头。 　　“五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柳宏瑞身宽体胖，本来体力就不是很好，被周靖康这么一闹，一个重心不稳当即就向前扑去。 　　他摔倒了无所谓啊，就是把鼻子摔断了也权当整容了，可按照大羽朝的规矩，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的啊！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新娘子已经被蒋峥嵘给抱在了怀里，就连头上的红盖头也重新盖在了她头上。众人眨了眨眼睛，个个鼓足了劲儿拍手叫好。 　　大将军身手不凡、潇洒帅气的英姿，又为这桩亲事填上了可为人称颂的一笔英雄救美。 　　周靖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可当他想伸手去接柳相思的时候，人家已经被新郎官抱在了怀里。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只虚抓住了一把空气，便只得讪讪的收了回来。 　　柳相思与蒋峥嵘仅有的几次紧密接触，都是在夜半三更之时，蒋峥嵘偷偷的摸进她的香闺中黑灯瞎火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旁若无人的抱着这还是头一遭。虽然头上盖着红盖头，可柳相思还是羞极了，脸上像被炙火烤一样像是要烧起来。 　　用手推了蒋峥嵘两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可惜她早已身娇体软，那点小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人已经到了蒋峥嵘怀里，他就没打算再把她交给现在还趴在地上的柳宏瑞。直接抱着柳相思转过身大踏步的往花轿处走——他的媳妇，他亲自接回家。 　　将军大人所过之处将士们自觉让开道路。百人之中，蒋峥嵘抱着美人从容而过。 　　在将士们的眼中，此刻的将军大人抱着美人就如同在战场上出入无人之境，千里之外取将领首级一样威武英勇。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为将军大人骄傲、自豪。 　　看到这样的画面，周靖康怒火中烧。 　　心中想了念了无数遍，夜夜都出现在梦中的心上人就这么被另一个男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愤愤指着蒋峥嵘怒声喝道：“你这臭要饭的，也配得上娶五小姐？” 　　周靖康第一眼并没有认出这个新郎官是谁，可看到他脸上带着的面具一下子开启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这不就是当初那个救了落水的五姑娘的荣辉吗？ 　　一个落魄的、卑贱的、容貌丑陋的小厮而已。 　　五小姐心高气傲，当初也是被嫡母杨氏逼得没有办法了，为了不给自己做妾，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选择了嫁给这么个小厮！可当初他也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道她是个普通的姑娘，只是长相好看些而已，给自己做妾室也不算委屈……谁承想，他就对这么个姑娘上了心呢？ 　　现在他才理解，让五小姐做妾，那绝对是对她的侮辱！不管是在云州城还是在上京的路上，他都无数次的幻想过，和五小姐成亲后，他定要好好对她，全都听她的，指东绝不往西。 　　可现在……她就要嫁给那个一无是处的荣辉？！！ 　　他当然不知道蒋峥嵘的真正身份，只道肯定是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心思单纯又善良的五小姐被她的那个嫡母逼得无路可走了，若不然怎么会这样？ 　　不行！他一定得救五姑娘于水火之中！ 　　可惜，十个周靖康的战斗力也赶不上一个蒋峥嵘。更何况，人家今天可不是单兵作战，来了这么多将士给他做迎亲队伍呢！ 　　若说方才，就是一刻钟之前，蒋峥嵘麾下的那些将领们还巴不得出现个人抢亲把新娘子给劫走呢。虽说凭那位传说中的五小姐容貌来说可能性不大，但假使真的发生了，他们就算不要脸面了也要像吃了巴豆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毫不反抗让人把新娘带走……顺便再抱住将军大人的大腿不让他去追。 　　可没成想这幻想中的事情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而且周靖康一出现，就掀了那位‘五小姐’的盖头！ 　　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都做好梦魇的准备了，可可可可可可——那容貌美得让人窒息的姑娘是谁？ 　　等蒋峥嵘将柳相思抱在怀里重新给她盖上盖头以后，众人才喘过口气来。自古美人配英雄，这样的美人，自该是属于他们将军的！别说这是皇上亲赐的婚了，就算这是别人的新娘，他们也得替将军抢了来！ 　　来迎亲之时众人还哭丧着一张脸，现下已经个个摩拳擦掌，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赶紧把新娘子接回将军府，送他们将军大人的洞房里去。 　　周靖康愤愤的要追上去将柳相思给抢回来，可那些迎亲之人不论是士兵还是统领哪个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容他靠近？不声不响的将他隔离开来，嘴上还气死人不偿命的高声大喊：“起轿咯！”“接新娘子回府咯！” 　　当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离开之后，柳府门口空余一地的炮竹碎屑和……仍趴在地上，背上不知道是谁印上的几个脚印的柳宏瑞。 　　至于周靖康—— 　　“放开我！”“别走！”“你们给我回来！”“你们这是强抢民女！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所以说，有的时候，兵营和土匪窝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至于蒋峥嵘……他就是土匪头子！ 第129章 大喜 　　“哎呦！军师大人，这可是怎么回事？怎地随将军大人去柳府接了趟亲，回来却是鼻青脸肿的？可是柳府不满意这门亲事？要我说，那柳小姐什么名声，能嫁给咱们将军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如此对待我们军师大人，这不是打咱们将军的脸吗？虽是皇上赐婚，可如果皇上知道那柳家这么折辱将军，必是要取消婚约，好好惩治柳家一番的！” 　　那鲁汉子拉着军师大人喋喋不休的叫骂着，此人乃是蒋峥嵘手下的一个千户，受过将军的大恩，事事以将军马首是瞻。也是对这门亲事反对声音最大之人，偏偏他不愿跟着将军同去接亲怕糟心，倒是错过了柳相思露出真容的时刻。 　　眼下还对流言深信不疑呢，恨不得搅黄了这门亲事还好，因此拉着军师大人吵吵嚷嚷的，就想让所有宾客都知道，是柳家不满亲事在先，这样即便是皇上，也只会记恨蒋家。既能搅黄了亲事，又能将将军摘出来。这鲁男子也是难得的粗中有细一回。 　　在他吵吵嚷嚷将事态扩大化之前，有在迎亲队伍中的袍泽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生生让他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那鲁汉子自是不满，竟铁齿一合，咬得捂他嘴那人嗷嗷叫唤。 　　“哎呀呀！你个莽夫！竟然不识好人心！” 　　若不是今天是将军大人的大好日子，说不得要与他切磋一番打得他满地找牙才成，叫他敢下口咬人！可眼下也不得不吃下这哑巴亏，一边揉着手上清晰可见的压印，一边将人拉到一旁。 　　“咱们都被外面那些流言给骗了！那新夫人竟是比画中的仙女还好看，与咱们将军美人配英雄，正是一段羡煞旁人的佳话！” 　　那鲁汉子深表怀疑，去看说话之人的眼睛是不是有眼屎没擦干净，睁着眼睛说瞎话。 　　瞧着对方竟是分毫不信的模样，急得他直拍大腿，“哎呀！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再说了，咱们迎亲的将士可都看见了，那容貌……真是美得我们一群人都愣住了神，好半会儿都没缓过气来！” 　　如此说来，那鲁汉子倒是多少有几分动摇了，只是仍狐疑的问道：“既是如此，怎的市井传言却那么难听？好端端的，谁能去诬陷她不成？人的容貌是摆在明面上的，便是诬陷了那位柳小姐，只要她一露面，还不戳穿流言？可自从皇上赐婚以后，她竟是从未出过府门，也从未见过生人，定是……” 　　“你这一根筋的呆子！说不定就是对新夫人有爱慕之心的人想破坏这门亲事故意散播的谣言呢！盼着咱们将军主动和皇上要求解除婚约！要知道，新夫人的容貌最是引人觊觎的！便是今日接亲之时，还有那不死心的堵在柳府门口不肯让我们接人走呢！以夫人的胸襟气度，怎屑与小人辩解去？” 　　“当真？” 　　“那是！只是咱们将军也不是好惹得，直接将新夫人给抢了回来！” 　　一听说这个‘抢’字，那鲁汉子瞬间就点燃了热血。嗷嗷叫的询问袍泽当时的情况，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将军大人就是将军大人，连娶个媳妇都这么霸气！ 　　又很是替将军大人高兴，幸亏大人他明察秋毫，才没有上那起子小人的当！ 　　虽都是男人，但传播流言的功力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市井八卦婆弱，不到盏茶的功夫，新夫人貌美如花的消息就传开了。原本还死气沉沉的蒋府瞬间也热闹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起身时，蒋峥嵘借着宽大的袖子做掩护，握住柳相思的手扶了她一下。这俩人虽然做过不少亲密动作，甚至还在人前抱过，可这样偷偷摸摸的捉住她的手，还是叫柳相思既是激动又是紧张，连忙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出来。 　　行过礼，柳相思就被带到了新房安置。而蒋峥嵘则被以军师大人为首的麾下众将领给拦了下来，将军大人娶了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今日必好好庆贺一番，以慰藉前些时日的担惊受怕，必须不醉不归！ 　　往时柳相思看过不少古代电视剧的成婚场面，新娘子默默坐在喜床上，等新郎官来掀盖头，喝合卺酒，然后喜烛一灭就是第二天了。就是尺度大些的，也不过多加个新郎把新娘子压倒在床上的镜头罢了。 　　那时柳相思没少吐槽过广电，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那些个限制级的爱情动作戏画面全得靠脑补。 　　哪里想象得到她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两世为人，这可是她头一次成亲。而且还是在她笔下的一本小说中，虽然是个女配身份，却被她硬生生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 　　不仅嫁给了个比男主更位高权重、更有男人味的丈夫，且居然将女主从万人追捧变成了个打酱油的。 　　双手交叠着放在裙子上，那喜服却差点被她揪得变了形。当她是那个书写者时，笔下的一切都由她做主。可当真参与进来，与那时对广电凌厉的吐槽相反，眼下她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乎，胡思乱想着，却又什么也想不明白，直把自己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也不知道安静的在喜床上坐了多久，才听见身边的核桃说话：“小姐，姑爷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您要不要用些吃的？” 　　光是听到姑爷这个称呼，柳相思都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可如果能做些什么分散分散现在紧张的心情她自是愿意的，接过核桃递过来的点心吃了起来。 　　她向来不喜欢甜食，平时倒是一块都不肯碰的。可现在竟然像是吃不出来味道似的，用了一块马上又拿了一块。 　　“大人，您慢些走，注意脚下。” 　　外面才传来脚步声，柳相思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一样，飞快的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点心丢回盘子里去。顺手抓起放置在身子旁边的喜帕又盖在头上，好像这样就没有那么尴尬似的。 　　杏仁和核桃两个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小姐平日在府里瞧着倒是个有成算的，怎么这一进将军府，倒像是个孩子似的？ 　　被盖头挡住视线，柳相思什么也看不见。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很嘈杂，应该是不少人。接着门被推开，众人鱼贯而入，抓着裙摆的手又紧了紧。 　　站在最前面的，当然就是新郎官蒋大将军咯！ 　　蒋家在京中地位不一般，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除了军中的好兄弟外，更是来了半个朝野。光是席面都有上百桌了，他这个新郎官被人捉着走不得，一杯一杯的陪着喝酒。 　　这对他来说却不是苦差事，他酒量不错，便是一人敬上一杯也不至醉倒。可心中虽然痛快，却一直惦念着自己的新娘子。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位宾客回了新房来，看到床上安安静静的坐着的那个小人儿，真跟做美梦是一样的，一时间也不由得有几分怔忪。 　　从上一任妻子死后，他就再没打算过成婚。可如今，整颗心像是装满了蜂蜜一样，那甜蜜和满足的感觉都要冒出来似的。 　　“将军，该掀盖头，合合卺酒了。”喜婆在身边提示着。 　　蒋峥嵘拿起媳秤，竟也像是在战场上握剑一样用上了十成的力气。幸亏这喜秤是纯金打造，质地过关，不然非叫他弄断不可。 　　柳相思屏住呼吸，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却看着蒋峥嵘的鞋子不敢抬首。 　　房间中多数人都是头一次见到柳相思真容，当即也是被震撼住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人！众人俱寂，便是落下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蒋峥嵘用炙热的目光看着柳相思的唇，方才因她有些走神，吃点心的时候没有注意不小心碰掉了一块口脂，那模样倒是更添三分妩媚，直叫蒋峥嵘恨不能将她吞进肚子里去才好。 　　“哇！新夫人真是世间难见的美人！” 　　“大人好福气！” 　　“看谁还敢造咱们将军夫人的谣，我非撕了他的嘴去！” 　　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打散了一室的暧昧，倒闹得柳相思一个大红脸。房间内的窗户早已被打开，墙角蹲着数十个年轻男子。个顶个的身材魁梧，这些都是虽然听说将军夫人貌美如花却不甚相信生怕委屈了他们将军大人的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听壁角闹洞房。 　　蒋峥嵘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却拿起放在一旁象征着多子多福的花生和大枣，运足了内力撒了出去。那些个汉子惨叫声不绝于耳，顿时一哄而散。 　　他挥挥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便带着喜婆等众人也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这新婚的小夫妻两个。 　　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柳相思想躲却也无处可躲。蒋峥嵘端起合卺酒递给柳相思，她却是一时走神忘了去接。 　　将军大人眸色暗沉了一些，心中想着，既是你不配合，就怨不得我粗鲁了！他速来是个快刀斩乱麻的，直接把两杯的合卺酒都倒入口中，对着柳相思便哺了过去…… 第130章 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你 　　新婚头日，新娘子是不得闲的。 　　按照习俗，一大早起来就该去给夫家的长辈磕头，也该和小辈们见见面，互相送些见面礼。因着心中有事，柳相思早早便睁开了眼睛。 　　身子被身边的男人强势的搂在怀中，紧紧的禁锢着。睡着时这姿势倒是只觉得万分温暖的，但柳相思从未和哪个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赤身裸体的，神智清醒过来以后便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略略动了动，只觉得身上无比的酸痛。小说里描写初夜过后或是房事过于激烈的第二天，女主醒来时总会觉得身子像卡车碾过一样疼，双腿酸软，便是站也站不稳的，那时她只觉得夸张，分毫不信。 　　若真如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古代女子还好，每日只在闺房里待着，想靠着休息就靠着，想躺着睡会儿就躺着。可现代女性怎么办？难不成还不上班了？哪家公司会聘请一个因夜生活过度精彩而不能保证正常出勤的职工啊？未免太矫情！ 　　可真轮到她身上的时候柳相思倒是信了……这男人素了二十几年，当真是如出了闸门的猛虎一样。 　　“怎地醒的这么早？”柳相思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身子，蒋峥嵘便醒了过来。不过与柳相思迷蒙的神态不同，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一点看不出昨日夜间打了三更的锣鼓声才睡下的。 　　柳相思对上他清亮的眼神，便像是被烈火灼了一下似的，忙不迭的低下头……目光正落在他古铜色紧实的胸膛上，上面还明晃晃的印着两个牙印…… 　　好吧……更尴尬了。 　　柳相思假装不经意的推了推他的胸口，想借力自己往后挪挪分开两人。却忘了如今两人这模样，哪里是她这点子力气能分得开的。不但没成功，反倒惹得蒋峥嵘一个翻身，压倒在她身上。 　　这下子柳相思可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顿时吓得闭上眼睛不敢面对如今的场景。听说早上起来是男人最最可怕的时候，自己这可真是点了炸药包捅了马蜂窝。要命啊！ 　　约么过了一分钟的功夫，柳相思却只能听见身上那人的呼吸声，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便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去瞧他——蒋峥嵘原本就是个高大俊逸的美男子，脸上那道疤痕更让他凭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当真是man到爆炸，看得柳相思魂儿都跟着醉了。 　　见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蒋峥嵘俯下身将她圈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一口，两边的脸颊亲了一口，唇上亲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真是怎么样都爱不够。 　　在他有限的二十几年生命里，从未想过他会对一个女子如此欢喜。整个胸腔都装着对她的爱恋，满满的都要冒出来。 　　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杀伐果断，令行禁止，只要他一声令下，无数将士都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众人见到的都是他冷硬的一面，而他生命中的所有柔软……都给了怀里的这个小姑娘。 　　忍不住又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见她早就吓得睁不开眼睛了，也知晓昨日自己孟浪吓到了她，体恤她的身体不能再承受，便翻身下来一边努力平心静气，一边柔声安抚柳相思：“好了，别怕，不闹你了。” 　　柳相思一个颤栗，大哥您说的好听，可这在她光裸的背上摸来摸去的手怎么都让她感觉十分危险啊！ 　　这倒是她曲解了蒋峥嵘的一番好意，他只是想拍拍她的背，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而已嘛！倒是柳相思自己往不纯洁的方向想自己的丈夫，便是他口中说着‘不闹你了’，她却是不信，老老实实的窝在蒋峥嵘怀里动也不敢动，生怕像方才似的再惹了火来。 　　二十来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再加上刚开过荤，哪里是她个小身板儿能应付的？ 　　想到这里，柳相思便又是高兴又是羞涩的。 　　喜悦的是，蒋峥嵘实打实的是童子身，少年时是老夫人怕他被女色熬坏了身体，不肯给他安排通房。等他长大了成家了，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再之后他就再没沾过女人。别说在男权至上，三妻四妾的古代的，便是在现代，那才上初高中的男生偷尝禁果的便大有人在，结婚时双反都死第一次的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说柳相思遇上蒋峥嵘，当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几率。 　　不过这家伙虽说是没经验，可架不住手下那些将士们向来口没遮拦惯了，便是听也能学得一知半解了。再加上洞房之前还命贴身的小厮偷偷的去寻摸了一本……更是开了眼界。 　　且这人在床上有些大男子主义，便是柳相思告饶，他也绝不手软。 　　柳相思的想法同这世界的大多数新娘子都不同，往往新娘子进门恨不能立时就怀上孩子，绵延子嗣才能得了婆婆的青眼。最好是三年抱俩，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 　　可柳相思却深知这古代医疗条件差，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她年纪这样小，还不到适孕的年纪，更是凶险万分，自是不想这么早就在肚子里揣个小不点儿。 　　然而在蒋峥嵘这儿不存在避孕这一说，她便扭扭捏捏的不让他弄在她身体里。蒋峥嵘哪里是她能摆布的了的，自是没有放过她。 　　直把她吓得脸色发白，生怕这一次便中了标。 　　咱们蒋大将军最擅观察，见她面色不妥，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想法给问了出来。挑着眉头略带着些邪气的盯着她白玉一样的胸口，“小？我看可不小，尽够了……” 　　人家说的是年龄！不是那啥啥啥啊！ 　　新媳妇已经臊得脸红的跟个红苹果似的了，偏偏大将军还要穷追猛打，感叹的说道：“瞧，我一只手都险些握不住呢……” 　　柳相思只恨不能立时昏过去才好！ 　　明明她刚穿来的时候还是个飞机场啊！怎么一年还不到，像是吃了仙丹一样长得飞快啊！怪就怪她的这个金手指开的太大，当初为了给女主制造麻烦，她这个女反一号的设定就是魔鬼的身材，倾城的容貌。虽然剧情已经发生改变，可这人的模样完全是按照当初的设定来的啊！ 　　这副羞得要死的小模样儿自是又取悦了将军大人，压着她又胡闹了一次，只是这次到底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虽然以他的年龄自是希望早些要个孩子，只是怜惜她年纪小，怕她生产时有凶险。 　　“二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外面叫起的声音可救了柳相思的命，不然少不得她就要缺氧窒息而亡了。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忘了昨日的战况太激烈，那些个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若是去拿必是要经过蒋峥嵘……现下连个蔽体的衣物都没有，这样也太羞耻了！ 　　揪着被子挡着身体，一双眼睛控诉的看着蒋峥嵘，看得他根本不想起床，只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稀罕稀罕。 　　可外面丫鬟听见里面没有声音，还以为柳相思尚未起来，便稍稍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这也就是柳相思带来的杏仁有这个胆量，旁的人看大将军的目光都十分敬畏，哪里敢去催大将军去如何如何做。只是杏仁如今也算是收敛了，知道姑娘嫁人了，屋子里还有姑爷，不大方便她进去，以前那可是要直接进屋掀被子的！ 　　蒋峥嵘便是再如何急色也是知道要在丫鬟面前给柳相思留面子，搂过她的小脑袋在她头顶重重的吻了一口便不再逗她，不顾柳相思要杀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大摇大摆的下了床穿上衣服，才叫人进来伺候。 　　杏仁第二次催促柳相思起床的时候核桃没拦住她，她们初来乍到，尚且不知道姑爷是什么性子，对小姐又是怎么个态度呢，她们和小姐是亲厚惯了，可在姑爷面前，该拘了性子小心行事，可挨不住杏仁莽莽撞撞的，核桃当真是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待进了房间，虽姑爷避在了屏风后不见其人，可瞧她们姑娘那个羞答答的样子，看来姑爷对她们家小姐该是不错，不曾不悦的。 　　今日去拜会长辈，自是不能再穿昨日的嫁衣。杏仁和核桃一人端着脸盆，一人拿着亵衣要上前服侍柳相思。 　　柳相思不习惯别人伺候，在家中都是自己更衣的，接了衣服过来要自己穿。可前面也说了，两个小丫鬟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呢，怎么能让主子依着平时的性子来呢？ 　　杏仁平日里最是胆子大，又是被柳相思纵着惯了的，见姑爷不在屋，伸手就去拉柳相思蔽体的被子。柳相思没防备，就这么被两个小丫鬟看得清楚明白…… 　　两个小姑娘都是没经过事儿的，见她身上那些痕迹顿时臊了个大红脸，直接把衣物往床上一扔，扭头就跑了。 　　柳相思看着被臊走了的两个丫鬟，心里更是把孟浪的蒋峥嵘恨个半死。揪着他的枕头当做他狠劲的揍了两下，屏风那边忽然传出一声轻响，立马飞快的把枕头归于原位，心虚地偷眼去瞧那屏风后面，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抓了包…… 第131章 拜见公婆 　　柳相思自己飞快的套好衣服，脸上的温度这才降下去了些。只是目光还时不时的偷偷往外面看，生怕看见那两个与自己朝夕相伴形影不离的杏仁和核桃。不大会儿，进来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柳相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蒋峥嵘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时代，像相思身边的杏仁核桃两个这样的贴身大丫鬟，有些时候是比丈夫还要亲近的人。这些丫鬟从小与小姐相伴着长大，说是主仆，情感却更像姐妹。且又忠心，凡是只为小姐打算的。便是许多和丈夫说不得的心事和秘密，也可以和她们倾诉或是问她们帮着出出主意。 　　从小都是如此，因此小姐们在贴身丫鬟面前，是根本不会有避讳的。可瞧柳相思死活不肯让丫鬟给她换衣服的模样，肯定在家中也是如此的。那不就是说……她的身子，就只给他一个人看过？不论男女？ 　　胸口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又膨胀了，目光中又是激动又是惊喜。他还从未试过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呢。回头吩咐下去，夫人在家是什么样，在府里就是什么样，不用理会规矩。或是以后他练练手，学学怎么给她穿女式的衣裙，或是梳妇人发髻？ 　　伺候的丫鬟们已经将早膳摆了上来，柳相思坐在桌边，正看见蒋峥嵘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未免吓到她从家中带来的这些丫鬟婆子们，他脸上的面具早已戴好。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时不时的抬头就会看见对方也正好在盯着自己看。彼此的目光在空中默默交缠了一下，各自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小惊喜。 　　只有他能看到她的身子，也只有她，才能见到他的脸。 　　此时却不是小夫妻两个能安安静静的交流感情的时候，简单的用过了早膳，便起身往主院去，今天可还要去拜见公婆呢！ 　　虽然不是盲婚哑嫁，但除了蒋宜臻蒋家的一大家子人柳相思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自己的婆母、妯娌什么的是怎样的人。 　　宫斗和宅斗的小说和电视剧倒是看过不少，女人们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家中那点子家产斗来斗去。就算是穿入自己写的小说里，若是没有郑老王妃给她撑腰，估计她活不过三四十章。 　　才走到主院的门口，便看到有个容貌出众的丫鬟等在那儿，见到蒋峥嵘和柳相思相携而来眼睛一亮。赶忙上前行礼，“二爷，二夫人，老夫人早上一醒来就盼着您二位了，已是催了好几遍，奴婢这就去通秉一声。” 　　说完，便步伐飞快的进去了。柳相思和蒋峥嵘来的并不晚，可奈何老夫人早就急得火急火燎的，盼星星盼月亮的往门口看，连早膳都没好好用，只一心想着到底给小儿子聘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若是柳相思再不来，恐怕就不是让丫鬟在院门处接，要直接去院子里请去咯！ 　　丫鬟回报完，知晓小儿子、媳妇马上便要进来了，老夫人这才正襟危坐好，又摸摸一丝不乱的头发，整理了整理衣角。这一番做派让守在身边的嬷嬷都忍不住捂住嘴偷笑，几个小辈也都凑趣的露出笑意。 　　谁家的婆婆见新媳妇会这么紧张？老太太这模样，倒是和刚嫁给老将军那会儿似的。敢情儿今日她不像是喝婆婆茶的，反倒是她像要敬茶的小媳妇呢！ 　　蒋老夫人向来要面子，使眼神横了老嬷嬷一眼。可那嬷嬷因是蒋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主仆两个相守五十余年了，自是不怕的。虽是给了老夫人面子，绷紧嘴角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可目光里的笑意是实在遮掩不住的。 　　老小孩老小孩，老夫人见自己陪嫁的都敢阳奉阴违了，大声哼了一声。紧张的情绪倒是缓解了两分，端坐在正位上，期盼着小夫妻两个的到来。 　　柳相思一进门，众人的眼睛都俱是一亮。挂在嘴角的笑意就更真诚了几分。 　　印象中的老夫人是个狠角色，为了拆散蒋宜臻和柳香雪使了不少手段。虽然是她自己写出来的，却一直叫她心里怕怕的。真正见到老夫人真人，柳相思倒没有那么紧张了。她老人家和郑老王妃一样，满脸的笑，十分慈祥。 　　而且当初蒋宜臻使了苦肉计，逼得老夫人心疼，不得不接受柳香雪，可见是个疼爱小辈的老太太。否则若是她坚持不肯柳香雪进门，蒋宜臻还能如何？好歹也是个小将军，难不成还能真的磋磨死自己？ 　　早有丫鬟在厅堂正当中放了蒲团，柳相思跪了上去，接过丫鬟送过来的茶水恭敬的送到公公婆婆面前，大大方方的改了口：“爹，喝茶。娘，喝茶。” 　　“好孩子，快起来让我瞧瞧。”让身边的老嬷嬷亲自扶起柳相思带到她眼前，这可是极大的体面了。 　　一来是柳相思是圣旨赐婚的，本就比旁的体面，二来老夫人对柳相思的预期值本就不高，只求她千万别长得如传言所说的那么丑陋就行，哪怕是寻常人，也够她高兴高兴的了。 　　没想到竟然是个意外惊喜，小儿媳居然长得如此出众！这可当真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紧紧的抓着柳相思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了个仔细，明确这容貌妆容是做不了假的，本尊确实是绝色。顿时喜不自禁的说道：“昨儿我屋子里的丫头萍儿从新房回来和我说，二太太是个人间绝色的，我尤不相信，如今见了这丫头，我才知萍儿所言不假。” 　　老太太执拗起来，当真是谁的话都不信了。只当是家中的人怕她心情不好，哄着她玩罢了。 　　“自是，这市井谣言啊最爱捕风捉影，咱们家二太太这国色天仙的模样也能被传得那么不堪，可见是传闻俱不可信，不过是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罢了。” 　　说话这位正是屡次去柳家提亲却被杨氏给打发回来的大夫人，她最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可这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别人追着问新妯娌的事。现下破除了流言，把颜面都给找了回来，以后终于能挺起胸膛出门去了。 　　老夫人指着大夫人介绍了，柳相思行了个平辈之间的见面礼，大夫人笑呵呵的受了，将早就准备好的首饰盒命人递给柳相思，又从手上撸下来个老坑种的玉镯添置到里面，可见对这个妯娌是十分满意的。 　　“老太太为了二爷的事可操碎了心，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如今可是应验了我当时劝老太太的那句话：二爷为国为民驻守边疆抵御外敌，积攒了无上的功德，他的福报啊在后头呢！您瞧，这不圣上就赐了这么个可人儿给二爷？自古美人配英雄，咱们二爷呀，可是对二太太满意的紧呐！您瞧，进了这屋子以来，二爷的目光可曾离了二太太不成？” 　　蒋峥嵘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模样，可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脸红。众人很少见得这么平易近人的二爷，就都跟着大着胆子凑趣的乐了几声。 　　蒋老夫人的目光在柳相思和蒋峥嵘之间来回巡视，终究噗嗤笑了出来，“我就说，当初我将那谣言信以为真去和郑老王妃讨个主意时，她怎么只是笑，一句都不替这丫头辩解。敢情儿那个老太太是等着看我被吓一跳呢！指不定啊，心中还在嘲笑我愚昧无知居然听信市井传闻呢！真是……真真儿是十分可恨！” 　　话虽然说得咬牙切齿，可那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老夫人同郑老夫人的关系是极好的。不得不说，柳相思能获得老夫人的认可，同郑老王妃时常说起柳相思的好也有很大关系。至于她瞒下容貌的事嘛…… 　　老夫人实在不愿郑老王妃如了愿，下了死命令，“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传扬出去，若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定饶不了你们！” 　　众人齐声应是，柳相思见老夫人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实在是想笑，却因着是新媳妇并不敢笑话婆婆，只得低着头，忍得万分辛苦。 　　和长辈、平辈都见过礼后，只是府中的小辈了。蒋宜臻为首，后面跟着两个女孩儿。并不是大夫人的亲生子，而是大老爷妾室所出。 　　柳相思俱是送上自己的心意，虽然杨氏看她百般不顺眼，但好歹是圣上赐婚，大老爷和杨氏都不敢对她的嫁妆动什么手脚，因此她手中也是有许多好物件的。 　　别说两个庶女喜笑颜开的，就是见惯了世面的蒋宜臻，也十分满意得到的礼物。 　　家和万事兴，老将军看着儿孙们其乐融融的模样，看向小儿子的目光格外慈爱。他是父亲，虽然从未对蒋峥嵘提过婚事的问题，可担心一点都不比老妻要少。多怕老二就这么被女人伤了心，从此不肯再碰女子，自己一人孤独终老啊！如此，这一脉的子孙也要断送了！ 　　看见儿子一贯凌厉的眼神都化为柔和，老将军更觉得一切都是缘法，对这个新儿媳满意非常，不禁抚着胡子哈哈大笑。 第132章 惊喜 　　柳相思夜里被折腾的狠了，现下腿脚不方便着，蒋峥嵘便揽着她的腰，让她整个身体都倚在他怀里，不用怎么花力气走路。 　　蒋峥嵘身边的倒都是些见过世面的小厮护卫，倒是柳相思身边的丫鬟，个个臊得个大红脸。只是主子们走在前面，丫鬟们走在后面，柳相思没有发现而已。若不然，恐怕她再不肯这么借着蒋峥嵘当拐棍儿使叫人看笑话了。 　　两口子便这么慢慢慢慢的从主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路上碰见不少仆役，见到将军对新夫人这么好，真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夫人怕是将军心尖上的人，万万不能得罪的。 　　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中，柳相思的威严已经在下人圈中树立起来了，只是她分毫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条路来时已经走过一次，可那时候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忐忑，生怕婆婆不喜欢自己，小姑子难讨好，妯娌为了争权心眼多得能治死自己。 　　可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倒是觉得蒋老夫人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小姑子倒是没有的，这个不用讨好，就是大方有几个庶女，看起来也是教养很好的样子，话很少，温柔恬静的样子，应该不难相处。而大夫人呢，蒋家是重臣却没有爵位，不存在爵位继承的问题，而大羽朝历来是嫡长子继承制，这份家业肯定大部分是要给老大的。 　　若是老二是个不成器的，大夫人倒是该担心担心老太太偏疼幼子，将自己家该得的那份产业偏了去。可蒋峥嵘也是国之栋梁，好男儿不吃分家饭，便是不用靠着家里，二弟自己也能支撑住整个家。这样凌云壮志的男子，是不屑于争家产的。且前些年和外族打仗，二弟大胜归朝，私下不知道攒了多少体己呢。 　　大房与二房在家业上没有矛盾，二弟与大爷一文一武，在朝中更是相辅相成。再没有什么比两兄弟和和美美的更好的事了，大夫人管着家十几年了，这点眼界还是有的。蒋峥嵘这么明显的护着新媳妇的模样，便是冲着他，大夫人也不会给柳相思为难的。 　　因此，人口虽多，又是老中青三辈，但大家都是心怀善意，真诚的接受了她这个新媳妇，倒是比她在柳家举步维艰，处处小心谨慎的处境好了很多了，回去的路上当然更有心情欣赏美景咯！ 　　以前看云州城的柳府和京城蒋峥嵘帮着找的那个小院子，只觉得建筑和景色都是极美的了，比苏州园林也是不逞多让的，可现在再看看蒋府，有了对比，只觉得那些也算不得什么了。什么叫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这底蕴当真是了不得。 　　“阿嵘，我喜欢这里。”柳相思捏捏握着自己小手的大掌，高兴的说道。 　　蒋峥嵘明显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怔了一下。他平时话不多，此时也只是抿了抿唇。 　　柳相思却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欢喜的，调戏一个面瘫看他破功是最好玩不过的事了，更是喜形于色，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喜欢这里的房子，也喜欢这里的人……” 　　她眨眨眼睛看了一眼蒋峥嵘，便羞羞的低下头，让蒋峥嵘以为她是在暗指自己，正为她的大胆表白心胸激荡着呢，却又听柳相思后面接着说道：“父亲、母亲和大房的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认真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僵硬了几分，柳相思十分得意，忍不住就捂着嘴偷笑起来。 　　蒋大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这是在戏弄自己呢？ 　　自打他伤了脸，多少年了，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开玩笑了，这不是虎嘴拔毛吗？可见是皮子痒痒欠收拾了！ 　　眼见那人目光变得十分危险，柳相思心叫一声不好，眼看就要到院子门口了，也不顾腰腿酸疼了，三步并作两步跑，直愣愣的跑进院子里去。 　　人的名，树的影。院子里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蒋峥嵘蒋大将军一向以冷硬的形象示人，总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收拾自己吧？ 　　柳相思一边跑，一边笑。自以为抓住了某人的心理，双腿倒腾的飞快，倒不像是大家闺秀，像是碰见土匪要逃命似的。蒋峥嵘忽然想到，便是真碰到流民要破庄而入抢粮的时候也不曾见她这么跑过，看来自己倒是比那土匪一样的流民更要可怕几分。 　　却不想蒋峥嵘功夫了得，就她那脚力，人家运起轻功，一息之间就能追得上你。放纵你这么任性的跑，还不是因为……在哪还不是都收拾得了你？ 　　见过猫抓老鼠吗？一定不是一招致命的，总得要逗着玩玩先。 　　跑吧，跑吧！总得让你痛快痛快嘛…… 　　跑进院子，见蒋峥嵘都没有追上来，柳相思自认安全，便放停了脚步。别看就跑这几步，脑门上倒是出了不少汗，这腰啊和这腿啊，更难受了。 　　解下帕子擦擦脑门，她转过身去想看蒋峥嵘站在院子外面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惜，那人的表情从来都不丰富。 　　正在心中甜蜜的吐槽丈夫的‘无趣’，忽然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 　　蒋峥嵘就在她面前站着！不是他！那会是谁？ 　　在这将军府里，谁敢当着蒋峥嵘的面去抱她？柳相思吓得全身僵硬，不敢回头。脑子里无数天雷滚滚的情节浮现在眼前——不会是刺客劫持她做人质吧？ 　　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却不敢再用帕子去擦。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紧张的觑着她的新婚丈夫，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些许信息。 　　只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真是让柳相思又怕又气！ 　　“柳姐姐，人家好想好想好想你呢……”身后突然出声，是个软糯糯的女孩子的声音。 　　柳相思身体僵了一下，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 　　试探的动了动身子，后面那人并无反应。她便大着胆子回过头去……并没有看见人。视线再往下看，是个半大的孩子，仔细一端详，不禁惊叫出声：“敏敏！” 　　怪道方才她只是被抱住了腿呢，原来是小丫头个子矮！ 　　唔……也说不上矮，这丫头，可比在云州城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而且身子也壮实了，脸上以前只是有点婴儿肥，现在却是肉肉的。这体型，倒是有点像郑老王妃家的那个小霸王了。 　　见到这包子脸，柳相思就控制不住手痒痒上去捏了两把，直把小姑娘捏的泫泪欲泣，瘪瘪嘴都快哭出来，“姐姐坏。” 　　便是这么说着，还是紧紧的捏着柳相思的袖子，可见是舍不得离开她的。柳相思自来就爱小朋友，见敏敏这幅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上去亲了两口，恨不能大吼一声：萌煞我也！！！ 　　稀罕够了敏敏，方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少年。是石头，不过是半年的时间，石头的个子更高了，真正变成一个小男子汉了。英俊挺拔，长大后该不比蒋宜臻要差，也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少年郎啊！ 　　当初那两个骨瘦如柴的小乞儿，终于养回来了啊！把石头也唤来身边，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肩膀和臂膀，满意非常。不知怎么的，柳相思竟然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明明她才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嘛！什么儿子，什么养成的！统统退散！ 　　石头正如蒋峥嵘一样，话很少，只站在那里任柳相思打量，捏来捏去，毫不反抗。他心里对柳相思的信任是超过这世上任何一人的，就算是她真的要害他，他也会心甘情愿的赴死…… 　　“石头、敏敏，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柳相思终于想了起来问，“哦对了，那周家二少爷也进京了，昨日我还碰见他了，你们是跟着他来的？” 　　对于那个不靠谱的周靖康，柳相思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些，不再用纨绔、恶霸一类的词汇形容他。毕竟看石头和小敏敏这样子，在镇西伯府被照料得不错，周靖康没有负她所托。 　　石头摇摇头，“不是，是师傅派人接我和敏敏过来的。” 　　他口中的师傅，正是蒋峥嵘。在云州城时，小石头就入了他的眼，便教授了他一些基本的习武的法门，又教了几套拳。知道柳相思对这两个孩子看得重，圣上赐婚之后他就专门派人到云州城去把这两人接了来。 　　她的人，托负给别的男人照料个什么劲儿！ 　　“师傅说，我和敏敏现在这府里住着，等他开府了，再带着我们同去！” 　　石头和敏敏都高兴极了，从小漂泊四海为家受人白眼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们终于有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听了小石头的话，柳相思转过头去，正对上蒋峥嵘暖暖的眼神。真是心中无比的熨帖，便是他贴心的话少些，可行动起来却宠得人不知道怎么美才好。 　　真是……罢了罢了，晚上就豁出去任他折腾好了。某相思决定为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想到某将军结实的肌肉，又是粉面含春了…… 第133章 意外的客人 　　虽是存了以身相许的心思，可到了晚间，真躺到了床上，两个人头挨着头，脚挨着脚，柳相思却又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枕边的那人看不见才好。 　　蒋峥嵘也是个鲁汉子，从未亲近过哪个女人。好不容易娶了个千娇百媚的俏媳妇，正是不知道怎么稀罕才好的时候，直接掀了自己那床被子扔到床下，钻进柳相思被子里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双手双脚都缠在她身上，倒像是个乌贼一样。 　　白日间院子里都是下人，就是想亲近亲近也不能。这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叭叭叭’在柳相思脸上连亲了好几口这才算是过了嘴瘾。 　　他那长手长脚的，力气也和姑娘家不是一个等级的。那么缠在柳相思身上就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么一上嘴，更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实在是不行，她身子娇嫩，年纪又小，昨日才是洞房，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 　　至于那个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啥的……来日再报吧！ 　　蒋峥嵘见亲亲媳妇在自己怀里还能走神严重不满，满是茧子的大掌便不安分起来。柳相思再不敢想那些不相干的人，立马又是求情又是告饶，蒋峥嵘这才满意的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背，心满意足的和媳妇大被同眠。 　　清晨，和老夫人请了安，一同用了早膳。 　　早饭过后，柳相思和蒋峥嵘两个便要出门了。今日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特特吩咐身边的妈妈给备上了厚礼，可见对柳相思这个儿媳妇是多么的满意。 　　原本老夫人早就对自己这个儿子不抱什么希望，只求他有个子嗣传承，不至于膝下空虚无人养老送终就成。没想到是缘分天定，娶回家这么个漂亮媳妇，而且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心情也是极好的。 　　柳相思翻看着老夫人命人拿来的几样东西，心中咂舌，原谅她一个市井小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那人参啊灵芝啊只是在电视上小说里见过的东西，没想到老夫人出手就是这些上品的药材。这可是极难得的东西，在云州城时，便是杨氏身子不舒服，也只是用人参须子熬些汤药罢了。 　　蒋家的富贵由此也可见一斑。 　　想想又释然了，原文中，虽然柳香雪跟好几个男人都不清不楚的，可蒋宜臻那可是绝对的第一男主。没个好家世在身后支撑着，他也应付不了其他觊觎女主的男二男三们。 　　那蒋宜臻才是个初露锋芒的小将军而已，她嫁的这位，可是名满京城，手下精兵悍将无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武大将军是也！ 　　叔侄两个比起来，那就是成熟男人和小屁孩的区别嘛！ 　　想到这儿，柳相思不禁嘚瑟起来。人都说妻以夫荣，母凭子贵，她现在总算是明白是什么感觉了。掀开马车窗子上的帘子，偷偷的瞄向自家骑着高头大马的夫君，那高大威猛的身躯，那挺拔的背影……柳相思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脸悄悄的红了…… 　　车队经过市井时，周围围了不少人，都是听说了这位新蒋二夫人的美貌，想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看上一眼的。 　　自打柳相思成亲那日不小心被周靖康扯掉了盖头在人前露了真容后，城中那些传言她长得像是魑魅魍魉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反而将她说成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几乎将她的美貌给妖魔化了。 　　最开始盛赞她容貌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接亲那天跟着蒋峥嵘迎亲的将士们。之前他们将军夫人被诋毁，那不是打将军的脸吗？让他们也受了许多鸟气！这回真相大白，自是怎么美貌怎么吹，反正将军夫人就是好看嘛！底气倍儿足！ 　　在他们的努力下，生生将柳相思给吹成了大羽第一美人！ 　　只是那些个既没看见过丑陋的‘柳五小姐’也没见过美貌的‘蒋二夫人’的群众们懵圈了，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呢？这柳五小姐蒋二夫人到底是个丑鬼还是个美人呐？ 　　大家的好奇心也就造成了如今的万人围观……柳相思是再也不敢掀开窗帘看热闹了，她实在是不喜欢旁人像是看猴似的围观她的。 　　蒋峥嵘却依旧骑在马上，威武挺拔的目空一切。他就是娶了天下第一的美人，怎么滴？羡慕去吧！ 　　很快，柳府就到了，杏仁和核桃两个扶着柳相思下了马车。三个人脚步飞快的进了大门，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她的一个背影亦或是只能看见个侧脸，转过脸却像是看见了画中的嫦娥一般，与同伴吹嘘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经过回门这一日往后，柳相思这大羽第一美人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如今的柳相思，可再不是当年在云州城柳府里那个处处需要小心谨慎仍不招人待见的庶女了。下人们见了她，哪个不是卑躬屈膝，脸上带笑的。再回想当初，连一顿饭都不是咸得让人能喝掉一壶水就是压根不放盐的，但凡是个有脸面的下人都能踩在她的头上。 　　这一切……柳相思再次看向身边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这一切转变，都是他为她带来的。 　　何其有幸？ 　　蒋峥嵘不知道自家媳妇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他只知道疼媳妇、宠着她、护着她，不是个男人应该做的吗？要是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叫人欺负了去，那他这个大将军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本就是高大挺拔的身材，更是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路间脚步落地声音都碰碰直响，惹得丫鬟婆子们个个都望而生畏，不敢得罪这位新姑爷。 　　他就是故意这般，要给柳相思撑腰的。谁要是敢欺负他媳妇……他手下的将士们答应，他蒋峥嵘的拳头也不答应！尤其是那杨氏，早前没少磋磨他媳妇！ 　　不过自打柳老爷明白了利害关系，知道一身荣辱都系在这个新姑爷身上时，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放纵杨氏在背后使那些小动作了。 　　命人将小夫妻两个带到了书房，见他二人琴瑟和谐的模样，柳明是十分高兴。叮嘱了女儿几句要孝顺公婆、伺候好夫婿、不可嫉妒、不可骄纵便让柳相思去后院了，留下新姑爷讨论讨论时事。 　　柳相思心中还纳闷，怎么大羽朝回门时父亲和杨氏要分开见姑娘和姑爷吗？等进了杨氏的院子，见除了杨氏、柳香雪、柳宛云、柳陵容几个，还有一位夫人，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今日有客来，父亲是避了出去。 　　要说这位做客的夫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杨氏兄长的媳妇宋氏的娘家宋府的当家夫人。这七拐八拐的名头，虽说不至于八竿子打不着，可这姑娘回门的日子会出现在柳家也着实让人吃惊。 　　那宋夫人一见柳相思那是极为热情，抓着她的手就不放了，一边拍着她的手背，一边赞道：“怪不得外面都说咱们五姑奶奶是大羽朝的第一美人呢，就这容貌，可真是无人能比，叫我这老婆子都看得挪不开眼去！怪不得皇上亲自赐婚给五姑奶奶和蒋大将军呢！这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 　　这样的奉承话当着杨氏的面说出来，可当真如一个嘴巴抽在她脸上，恨得她直牙痒痒。什么第一美人，柳相思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庶女，还能比得过她的心尖肉雪儿不成？ 　　端的是她现在麻雀变凤凰了，可还有一句古话叫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呢？早晚有这贱蹄子现了原形的一天！到时候再让这帮人瞧瞧，谁是真凤凰，谁是作怪的小麻雀！ 　　杨氏尚且如此，柳香雪年纪还小，见那宋夫人一个劲儿的夸柳相思和蒋峥嵘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仿佛所有人都成了柳相思的陪衬就更来气了，绣帕都快被她给扯烂了。 　　宋夫人却不管其他人，见柳相思羞哒哒的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是十分的满意。 　　这女子容貌是世间少有的，她如此见多识广的人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美人，那蒋大将军在成亲之前就为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道吗？可见是早就被迷的晕头转向了的。再看柳相思的反应，应该是和将军相处十分融洽的。 　　若是这样……宋夫人一边言语上试探着柳相思，一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唉，我平生是最爱看容貌美的小姑娘的，一见五姑奶奶这样的美人儿，就恨不能带回家了去给我做媳妇，可惜啊，大将军求得皇上赐了婚，我也只能白看看五姑奶奶眼馋……” 第134章 求娶三小姐 　　“还是柳太太会调教人，我冷眼瞧着，几个女孩个个都是极好的，让人看了就喜欢。”宋夫人笑眯眯的说道，“要是柳夫人舍得一个女儿给我，咱们两家做了儿女亲家，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柳相思瞪大了眼睛，这位宋夫人，竟是要向柳家提亲！ 　　宋家虽说在京城算不得什么数得上号的高门大户，可和柳家比起来，那门庭高的不是一丁半点。且听说宋家只有两个嫡子，长子已经成亲，孩子都遍地跑了，那么她肯定是为次子说婚事了。 　　这次子柳相思也见过，正是在从郑老王妃府上回家时闹得人仰马翻，差点把柳香雪吓尿……咳咳，是吓坏了的那个，人称宋二的纨绔，宋鹏义。 　　虽说这宋鹏义不成器，可好歹家世在这儿摆着呢，又是嫡出，相对的，宋夫人对柳府这几个庶女必定是瞧不上的了。那么她的目的，只能是那位三小姐，柳香雪咯。 　　宋夫人的态度这么明确，一屋子的人自是都猜了出来，纷纷看向柳香雪。 　　她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也不顾和宋夫人和杨氏告罪，飞也似的逃出了屋子。 　　宋夫人却没有怪罪，仍是乐呵呵的。小姑娘家家的，被人当面提了自己的亲事，定是不好意思呢！转了脸去看杨氏，这婚事，还是要看她这个嫡母的。 　　原本她是看不上柳家的，可要是鹏义能和大将军做了连桥，那可就不一样了。她那个儿子呀，功课上不争气的很，这辈子估计也考不出什么功名回来给她争光了，那就只能走大将军的路子。有大将军的照拂，说不定也能挣个军功回来光耀门楣。 　　且虽说柳家门第不高，可那柳明是个有才能的，当初是杨氏从中作梗才害得柳明现在不上不下的。现在他成了大将军的岳家，就算是为了抬举新婚妻子，给柳五做脸面，也必定要出力的。有将军大人帮忙，将来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再说那位三小姐看着也是个好的，模样好，不过才见过一两面就把她家那混小子的心给抓在手里了，非求着她上门提亲。 　　不过这样也好，媳妇能拢得住鹏义，也省得他再出去瞎混。所以宋夫人就特特赶着今日过来柳府，她厚着脸皮借着亲戚的名义来瞧三朝回门的热闹，无非是想看看这柳五和大将军之间相处是否融洽，柳家这门姻亲结的是否值得。 　　瞧着柳相思满脸的幸福，知道他们小夫妻两个定是恩爱非常的，这才提出了亲事。 　　宋夫人想着，就凭她宋家这样的家世，求娶柳香雪已是柳府高攀了，杨氏必定是极乐意的。 　　可谁想那杨氏自来是个心大的，别说宋鹏义人品不咋地，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混混，便是他已有了功名，杨氏也未必能瞧得上他！ 　　要论功名，谁还能高得过她亲侄子杨承之？那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 　　老爷早前就交代过，让她给云州城的哥哥去信，早点将雪儿和承之的婚事定下来。可她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连柳相思这个不起眼的庶女都能嫁到将军府去，她更是连侄子都顾不上扔到一边去，牟足了劲一心想给亲生闺女谋个更好的亲事。 　　心里虽然不大高兴，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说道：“香雪还小呢，我和她父亲都想多留她几年……我家这几个闺女，都是我的贴心小棉袄，说实在话，若不是圣旨赐婚，我也舍不得五丫头这么小小年纪就离了我身边去！” 　　说起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杨氏可是习惯的很，倒是把柳相思给恶心的够呛。 　　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儿，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反正她现在脱离了杨氏的管辖，杨氏就是再有什么手段也使不到她身上来了。三朝回门也就是走个形式，等再坐些时候，阿嵘自会来接她回去。 　　或许柳相思自己都没发现，自打有了人撑腰，她莫名就多了些底气。胆子壮了许多，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看杨氏脸色行事了。 　　这和有郑老王妃给她做靠山还不一样，那时虽说身边有两位嬷嬷看顾着，可杨氏到底是嫡母，若是想借着身份对她使手段，她还是躲不过。可现在她嫁到了蒋家去，就是蒋家的媳妇了，前面冠了蒋峥嵘的姓，不再是柳家的人，说是回娘家，其实身份和客人是差不多的，自是不用再处处小心提防。 　　宋夫人见杨氏这是婉拒的意思，就有些不大愿意。能将宋鹏义养成那样混世魔王的性格，宋夫人必定也是个极度溺爱孩子的。天上地下，就自己家儿子最优秀。至于外面那些个天天来告状的……不过是小孩子顽皮罢了，等回头儿成了亲屋里有个知书达理的媳妇管束着，自然也就稳重了。 　　这杨氏，还真当自己闺女是块宝了？若不是有蒋大将军这一层关系，谁稀罕来你家提亲？ 　　心里憋着一口气，宋夫人就不再同杨氏说话，继续抓着柳相思问来问去。什么老夫人好不好相处啦，赏了什么东西给他啦，什么大夫人性子极好的，又会持家，叫她跟大夫人身边好好学着，便是学到一两分也是受用不尽的。 　　林林总总，话题都是围绕着蒋家的。 　　她这么和柳相思一问一答的，旁人也插不上嘴，杨氏只能在旁边白白看着，倒像是她才是柳相思的嫡母似的。 　　再说那柳香雪，不仅跑出了杨氏的屋子，更是直接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屋里桌子上的笸箩里放着她早先绣了一半的荷包，拿起来就捡了个稀碎。 　　犹不解恨，从衣柜里又掏出两件她平日里极喜欢的、穿惯了的衣服，东一剪刀西一剪刀的发狠了的剪，不过片刻功夫，那些精致的衣物就看不出原样了，地上就剩下一大堆破布头子。 　　花开和秋意见三小姐这般，都不敢上前去，生怕触了霉头。 　　自从春暖没了以后，三小姐的脾气可不像原来那么温婉柔和了，谁要是做事不合她的心意了，一顿体罚是少不了的。罚了俸禄倒是小事，只是她们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若是也挨了罚，到底是丢了体面。 　　下人们惯是捧高踩低的，她在小姐面前有脸面，下人们自是对她百般的奉承。可若是她失了小姐的信任，就连那些个粗使的小丫鬟，也是敢不服管束的。 　　柳香雪发泄一通后，狠狠用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剪子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这回花开不能装隐形人了，若是三小姐不注意，等会儿被剪子戳了脚可不是好玩儿的。 　　闷声闷响的去拾那剪刀，却被心中有火的柳香雪一脚踢在肩膀上踢了个大跟头。花开甚至不敢去揉跌的生疼的屁股，一声不吭的赶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这时柳香雪才发现自己竟然失了章法，连丫鬟都迁怒了。明知自己做的不该，却拉不下来脸去和花开道歉，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狰狞，冷冷的喝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待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泪才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怪不得宋夫人今日会来柳府，原来是来给宋鹏义向她提亲！ 　　宋鹏义…… 　　她还记得那个白天，那人借着蒋小将军的名义，将她诱到客栈去，对她……对她…… 　　他就是个恶魔！ 　　该下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下油锅的！ 　　他、他竟然还敢让他母亲来府里提亲！ 　　柳香雪禁不住脸色发白……那宋夫人，她是知道她那混账儿子做下的恶事还是不知道？ 　　想到宋鹏义不过是个不着四六的二混子，他就是个十足的小人，那样的事都做出来了，怎么会辛辛苦苦的为她保密？不到处宣扬就不错了！ 　　像她哥哥，在云州城时，就曾经把一个米铺家的小姑娘给睡了。之后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时还曾挂在嘴上吹嘘，不过三日时间，整个云州城就都传开了。 　　后来…… 　　柳香雪隐约有点印象那米铺掌柜的带着女儿去府上找娘亲，可再后来她就不知道如何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闺女，有些事不适宜知道……只知道那姑娘从此再未在云州城出现过了，那米铺听说也换了东家。 　　想到自己有可能像当初的柳相思那样成为市井小民的谈资，柳香雪脸上的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行！娘一定不要答应宋夫人的提亲！她不要嫁给那个小人！ 　　目光不期然瞥到了梳妆台上的镜子，镜中的她脸色煞白，双目含泪，脸上的脂粉也糊得乱七八糟的，竟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眸中的泪越发汹涌起来，目光也越发的哀怨——在云州城时，她是美名远播，是被誉为观音娘娘转世的柳家三小姐，可如今呢？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柳香雪几乎要咬碎一口贝齿，恨恨的想到：千不该、万不该，那日就不该迷了心窍，自以为是蒋小将军约她见面，就毫无戒心的甩开了丫鬟们去赴约！ 第135章 顽石开窍 　　杨氏原本准备了午膳打算一家子一起用的，可快到了要摆膳的时候柳老爷那边传话来说让杨氏准备一桌饭菜，他和五姑爷就在外间用些酒菜，有些要事相商。 　　柳相思心中明镜似的，那是蒋峥嵘不耐烦应付柳家内宅的事。他本就是个清冷的性子，是有大志向的人，杨氏这样在内宅作威作福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当初杨氏敢拖延着他不肯定下婚期，他稍微用些手段，就叫柳明收拾了杨氏一顿，从此在家中束手束脚的，生怕再因着什么事惹得柳明不高兴给她没脸。 　　杨氏心知丈夫所说的要事或许和他的前程有关，来京城大半年的时间了，就这么耽搁着，朝廷那边也没有个安置的意向。朝中这样的官员多了去了，说是要等待机会补缺，可若是没人说项上一二，就算哪里真的有缺，也不一定能轮得上老爷。而且这肥缺和清水衙门之间，这说道多的去呢！ 　　虽说如今柳明这不上不下的境况正是蒋峥嵘造成的，可除了蒋峥嵘，却没谁能再帮上一把了，因此柳家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五姑爷。 　　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命孔妈妈亲自去看着厨房给老爷和五姑爷整治酒菜，万万不可怠慢了。 　　宋夫人冷眼瞧着，这五姑爷和五姑奶奶自打进了柳府，只五姑奶奶来了内宅和柳夫人说话，五姑爷竟是连面都没露。这日子正是认亲的日子，五姑爷不来拜见，那岂不是连未来岳母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若是在外面相逢不相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五姑爷好歹是个大将军，蒋家又是百年望族，就算他不懂，身边总会有年长的管事提醒的。如此看来，竟是他自己不愿的！ 　　可瞧着五姑奶奶的模样，可瞒不过她这个过来人，小夫妻两个之间必是琴瑟和谐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蒋大将军虽说娶了柳家五小姐，可他对五小姐满意，却不一定对柳家满意。 　　说不定……五小姐可不是杨氏嫡出，杨氏和五小姐不过是面子情罢了。柳家门第低，蒋家分毫没有需要这门姻亲帮扶的地方，大将军他不上也是有的。 　　她寻思为儿子求娶三小姐正是存了和蒋大将军拉关系的心思，可若是将军他瞧不上柳家，不把柳家放在眼里，那她此举还有什么用？ 　　幸亏当时柳香雪跑了出去，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婉拒了这门亲事。她还真得好好再观察考虑一下……若是没有蒋家撑着，这满京城的高官勋贵们，谁看得上一个赋闲在家四品知州的女儿啊？ 　　心里这么想着，宋夫人就更无所顾忌了。就连杨氏都不怎么理会，一心一意的和柳相思说着体己的话。 　　杨氏气结，却又无处发泄，一口气干了茶杯里的茶水。 　　宋夫人凉凉瞥了一眼……不愧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饮茶如牛饮。这样的母亲，能教育出什么样体面的嫡女啊？ 　　看来儿子的亲事真的不能着急，必须得好好考虑一下。 　　用过了午膳，又和宋夫人说了会话，蒋峥嵘便派了小厮来传话，说是要带着柳相思家去了。柳相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和杨氏、宋夫人和几位姐姐辞行。 　　宋夫人眼睛一亮，便同杨氏说道：“家中还有些事情，在柳府已是叨扰了半日，便也告辞了。我同五姑奶奶一道走，也算有个伴儿。” 　　杨氏心中正烦着，也不留她。宋夫人和柳相思两个便相携着出了杨氏的院子。 　　到了外间，蒋峥嵘已经在等她了。宋夫人见此，连忙上前和蒋峥嵘施了一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有心想为了儿子在蒋大将军跟前美言两句，可蒋峥嵘不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便噤若寒蝉，嘴闭的跟蚌一样，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柳相思坐在马车上，看着后面越来越渺小的柳府，放下帘子，软软的依偎在蒋峥嵘身上。 　　心中说不出的感触，因为这个男人，她不仅脱离了柳府，脱离了杨氏的管辖，甚至可以不用将杨氏放在眼里。反正若是杨氏又一分对她不好，这个男人都会替她找回场子去，叫她更不舒服。 　　妻子软软的身子伏在他身上，蒋峥嵘浑身俱是一僵，硬的像是他随身的那把坚固无比，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铁剑一样。 　　他从小习武，十几岁就上了战场，一生中也未曾有过如此时候。 　　双手就像是无处安放似的，想搂紧了她，又怕自己用力过猛反倒伤了她。 　　正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愁得他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蚊子的时候，怀里的小儿人忽然动了动，仿佛是为了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甚至连双手都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可真是……旁人都怕的怕的要命，就像方才那个宋丞辅家的夫人，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他只要冷冷的看她一眼，连个不屑的声音都不必，就吓得她几乎站不稳脚。 　　偏偏这个小丫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像是吃了豹子胆似的，从不怕他，反而敢这么放肆。 　　可蒋峥嵘却也偏偏就买她的账，对她自然而然的亲近受用的很，心软的一塌糊涂，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撑起一片天，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自己的荫蔽下，为她遮风挡雨，不叫她受一点伤害，有丝毫的不高兴。 　　心中琢磨了无数种招式，终于无奈的发现那些伤敌的动作根本不适合用在怀里这个一捏就碎的小姑娘身上。唯有繁而化简，双手轻轻的试探着的搭在了柳相思的腰肢上，见她并无半分难受的表情，他这才放松的喟叹了口气。 　　要说这世间的事，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怀里抱着这么个易碎品，连呼吸都得轻着些。能把指点江山的将军大人给弄到这份上的，也就是柳相思这个小丫头了。 　　若是叫他手下的将士看到他的这幅模样，只怕都要惊得失去语言能力。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熨帖，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难得的柔和。 　　他忽然就想起老黄。 　　老黄是他手下的一个统领，是标准的北方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从来不修边幅，还有嘴里一口大黄牙。性子也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十分粗豪。高兴起来，那笑声能震破人的耳朵，吓得小儿啼哭。生气的时候也能一掌拍碎一张石桌，是他手下得力的一员猛将。 　　老黄的夫人是他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模样不是顶好的，身材也有些发福，和外面那些年纪正好的女人比起来都比不了，更不用提下面孝敬的美人了。 　　偏偏老黄媳妇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暴躁，别说老黄敢拈花惹草或是往家带个小妾什么的了，就是敢多看别的女人两眼，他那媳妇都要在家帅盆砸碗的，两口子必是要大吵一架的。 　　吵得左邻右舍第二天眼眶都是黑黑的，一整夜也别想睡觉。 　　可老黄媳妇孝顺公婆，又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并无任何错处，他就是想休妻都不成。 　　他便在外面得了个惧内的名声，铁骨铮铮的男人，被媳妇从头管到脚。 　　每到这个时候，老黄就要声色俱厉的开始骂他媳妇是个母老虎，又是脸如银盆，又是身材如柱子似的，那手指头粗的不像青葱，倒像是棒槌。 　　就是蒋峥嵘，也没少听老黄喝了酒后抱怨过。说是早晚要休了那母老虎，娶回家三四个小妾，他也享享齐人之福。 　　可不等老黄休妻，他那夫人就暴病没了。 　　此后老黄整个人就跟失了魂儿似的，总是莫名其妙的走神，有一次在战场上要不是他及时射出一剑救了他，他差点被人削了跟胳膊去。 　　过了一年孝期，有军中的同僚张罗着要给老黄续娶。那姑娘十七八的年纪，人也是瘦瘦弱弱的，和故去的黄夫人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正是老黄早先心心念念的美人儿。 　　可他却始终不肯同意，只请了个五十多岁的大嫂帮着照顾他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至于他自己个儿，一天天的借酒浇愁，就这么消沉了下去，让人心中不忍。 　　旁人都说人活着的时候老黄嘴上骂的狠，可两人是结发夫妻，拿着吵架当情趣呢，感情不是一般的深。黄夫人这一去，剩老黄一个人，就有些挺不住了。 　　当时蒋峥嵘并不理解这样的感情，只觉得老黄对感情太过痴迷，胸无大志，不是个能干大事的。 　　可现在……他紧了紧怀里的小姑娘，心中一片柔软，恨不能两人就这样白了头。 　　真是想不到，早晚有一天，他居然也沉迷在了儿女情长之中，甚至还‘不思悔改’。 　　眼底一片温柔。 　　马车中两人正温情着，外面忽然传来小厮的通报，“二爷，外面有个人拦住了咱们家的马车。” 　　若是寻常人，谁敢拦大将军的马车？他家的小厮护卫也都不是吃闲饭的！ 　　柳相思赶忙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端端正正的在旁处坐好。 　　蒋峥嵘面色一黯，恢复了那张冷死个人的脸，挑起车帘往外一看——是他？ 　　镇西伯府的那个不成器的老二，周什么来的？ 第136章 拦路虎 　　蒋峥嵘下了马车。 　　任何一个男人对于对自己妻子有非分之想的觊觎者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偏偏周靖康纨绔惯了，虽说现在有点改邪归正的意思，却从没养成看人脸色的习惯，一眼都不曾看到蒋峥嵘如锅底般黑的面色，只不死心的从车帘掀开的缝隙处往里看，就盼着从那一点点小缝儿中能看见柳五小姐的身影。 　　他知道今天是柳相思回门的日子，早就出门等在这儿了。虽说等蒋家的马车来时车夫自会提醒他，但他既是心急如焚又是怕那车夫不尽心，一个走神再错过了，竟是自己亲自下了马车遥望着路的尽头，等待着心中的姑娘。 　　眼看着快过年，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呢，虽说他一身的棉衣还批了个貉子皮的披风，可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见蒋家的马车来了，他直愣愣的往前冲去，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没办法，脚都冻木了嘛！ 　　蒋峥嵘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 　　就这弱鸡似的男人还想肖想他的女人？呵，真是不自量力。 　　周靖康十分不好意思的站稳，眼巴巴的看着马车。可蒋峥嵘下来以后马车上就再没一点动静，他就灰了心——她不会出来见他了…… 　　是啊，他有什么权力要求她呢？ 　　他们之间，从不曾有过什么亲密的关系。就连爱慕，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扎根在自己心中的情感的种子早已发芽又开花，将他的心牢牢占据着。 　　可惜，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种子就算长得再好，也只能是一株孤零零的，却不可能长成并蒂莲的。 　　周靖康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为何而来的，为了见五小姐一面？ 　　可就算见了她，他又能做些什么呢？问问她是不是愿意这门亲事？还是蒋大将军看中了她的美貌，她是迫于嫡母、迫于圣旨，才屈从了？ 　　还是问问，假如他能抛下一切带她走，她可欢喜？ 　　她不会的…… 　　当初在云州城时，她就不愿嫁他。那时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他却是伯府的公子。可她却在被嫡母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宁愿选择那个没身份没地位还破了相的‘荣辉’也不选择他，现在又怎么会欢喜跟他走呢？ 　　况且，就算他是镇西伯府的二少爷，可在蒋峥嵘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虽是没有得到心上人的芳心，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最终的归宿要比自己强的多得多。真想让云州城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她的人、说她闲话的人都来瞧瞧，当年他们恨不能将之贬到你泥地里的人，如今又如何了？ 　　“我、我我……”期期艾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后文，“五小姐……” 　　在云州城，他可以仗着家中护院作威作福的，可放蒋峥嵘这儿，人家打个喷嚏都能把他喷老远去，他偏偏还找上门来做拦路虎，这不是找揍么？ 　　马车里的柳相思透着缝隙往外看，周靖康是害得书中的柳相思最惨的那个人，要不是他坏了柳相思的名声，她最后未必落得人人喊打嫁不出去只能心中爱慕着蒋宜臻，且爱到疯魔最后香消玉损的下场。 　　虽说现在周靖康痛改前非，可古话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却也有云狗改不了吃屎—— 　　哦不对不对，是学坏容易学好难。人都是有惰性的，想学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稍稍意志不坚定些放纵了自己就又要被打回原形了。而且他身边又都是些狐朋狗友，想把他勾搭回原来的那种生活状态简直再容易不过。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周靖康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上进了还是又堕落了她无从了解。柳相思有些信不过他，怕周靖康又是上门来找事的。 　　成亲那天已经叫人看了热闹了，新娘子的盖头该是新郎用喜秤挑起来的，哪有新娘子不等出了娘家大门呢，就叫一个外男掀了盖头的呢？ 　　幸亏大家被她的容貌给震惊了下，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不然恐怕就要走了上一世的老路，被他抹黑了名声，婚事再生波澜。 　　所以说，这招蜂引蝶型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安分不了，像柳相思这样良家妇女型的，没啥事写个天马行空的小说还行，真到自己头上，这么典型的两男争一女的情境，她竟然不紧张也不激动，只是皱着眉头，怕周靖康是拦路捣乱的。 　　哎呦喂！可是冤死周靖康了！一颗炙热的怀春少男心就这么错付给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女人！ 　　呜呼哀哉！ 　　周靖康挺直腰板，梗直了脖子，好像这样就比较有气势一点，显得自己并不那么犯怵。 　　倒像是个偷吃糖被妈妈抓到却死不承认的六七岁大的孩子！ 　　一时间蒋峥嵘脑海里那些是要打断他一条腿还是让他以后都做不了男人什么的想法全都淡了，他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和这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什么。 　　反正任他怎么惦记，相思都跟了自己的姓氏，那姓周的小子，也就只能白白做做美梦呕死自己罢了。 　　转身上了马车，命令车夫驾车回府。 　　“哎！！！停下！回来！！！”周靖康见马车毫无预兆的往前行驶了，眼睛瞪得溜圆，不自觉的就抬脚追了上去。 　　但人力哪里追得上马车呢，不过是十几米的功夫他就被落在了后面。周靖康索性停下了脚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颓然的低下了头颅……是啊，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男人，比自己强大太多太多…… 　　柳相思偷偷觑着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写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非常有魅力。当初她给蒋宜臻设定的性格就是这样的，说不定蒋宜臻就是和他叔叔学的。毕竟蒋宜臻可是很崇拜自己这个二叔的，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模仿他。 　　可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这样的性格轮到自己身上，连他高兴和不高兴都分不出来，让柳相思有些心慌慌的忐忑。毕竟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尤其是古代男人，自己三妻四妾没事，妻子却连让人看一眼都不行。 　　见蒋峥嵘只是端坐在那闭目养神，柳相思撩起眼皮看看他，怕被发现又转移了视线。禁不住好奇再瞧瞧，复又看看马车里的攒盒中都准备了什么点心。 　　如此几次三番，就是个瞎子也该有点感应了，可蒋峥嵘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看她。 　　这回柳相思可是慌了，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都说了男人是最小心眼的了！这个周靖康，真能给自己捣乱！总是给她坏事，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欠了他的呀！ 　　手中的帕子被柳相思当成是周靖康，几乎要被他给拧碎了快。竟然忘了该转移视线，目光始终失神的放在蒋峥嵘身上。 　　忽然，蒋峥嵘一把将柳相思拽到自己怀里，他动作快如闪电，让柳相思十分的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待她反应过来时，一双无措的眼睛正好对上蒋峥嵘的目光。 　　柳相思大羽朝第一美女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一万个美女站在一起，她也是最最出挑，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那个。那双眼睛，饱含秋水，似是随时随地在放送着秋波，多情又无情。 　　尤其是对上蒋峥嵘鹰隼一样的双眼时，她的一双水眸更像是小鹿一般楚楚可怜。 　　眼看着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柳相思暗道了一声危险。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嘴上似乎瞬间干的起了皮，条件反射般的用舌头舔了舔润润唇……然后她再对上蒋峥嵘的目光，似乎更危险了！ 　　再说周靖康，柳相思的马车走远了，等了小半天都没见到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活了半辈子，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人不是没有，可让他白日也惦记，梦里也惦记的就这么一个。明知道人家成亲了，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再好不过的亲事，可他就是放不下呀！ 　　眼睛里面潮潮的，鼻子也堵堵的喘不上气。吸了吸鼻涕，又用汗巾子胡乱擦了一把脸，这才蔫头蔫脑的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 　　回家吧…… 　　见这位小祖宗回来，随行的小厮和护院真是比看到自己亲祖宗都亲。这死冷寒天的，这小祖宗一等就是小半天，万一感冒了这么办？ 　　以前家中还有石头和敏敏两个在，虽说他们只是五小姐托负他帮忙照顾的，看到他们，就仿佛是看到五小姐一样，时刻提醒着他要上进，不能再过回原来那样纨绔的日子了。 　　可现在他变好了，她却已经嫁了别人……连小石头和敏敏兄妹两个也走了，仿佛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 　　耳朵尖的小厮听见了主子抽了两声鼻子吓得肝胆俱裂，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脸皱的跟满是皱纹的老爷爷一样，心里那个苦哟！ 　　完了！完了！回去是免不了这一顿责罚了！ 第137章 新婚 　　杏仁和核桃守在床边，一边等柳相思起床一边在那绣花儿打发时间。已是过了起床的时间半个时辰，洗脸水和早膳是早早的准备好了的。 　　“小姐，哦不，夫人，您可算是醒了。这早膳，已经吩咐厨房热了一回了，您要是再不起床，奴婢就得再跑一趟厨房咯！”杏仁被柳相思惯得口直心快，很是敢打趣自家主子。 　　就连一向沉稳懂事的核桃也在旁一边收拾着绣花儿的东西一边偷笑，“亏得蒋家是武将世家，没那些官宦之家规矩中，新媳妇并不需要每日晨昏定省，只是初一十五去老夫人那请个安，一家子一起用个早膳也就罢了。要不然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床，岂不成了婆婆眼中的懒婆娘？” 　　说罢，还和杏仁两个挤挤眼睛。杏仁马上会意，笑着说道：“是啊！咱们夫人娘家就是诗书传世的文臣之家，晨昏定省是一日不能落的，怎的夫人十几年都能坚持做到的事，出了门子反倒不成了？” 　　就像小孩子摔跤，如果大人不在，自己拍拍衣服站起来就是了。可如果大人就在身边，恨不能哭破天去。在柳家时，她是活在杨氏的掌控下，看着杨氏的脸色过活，行差踏错一步，都会招来祸患。可现在，她有靠山了，有人给她撑腰了，她也就成了那叫人心疼的‘会哭的小孩’。 　　柳相思被这两个一人一句说得脸蛋绯红，这两个死丫头，还不是在说自己被蒋峥嵘宠得没了边儿了？ 　　大羽朝不比现代，婚假就只有三日，连度个蜜月的功夫都没有。当然，以古代这种并不发达的交通来说，就是再给半个月婚假，也不够新婚小夫妻去哪儿的，顶多也就是能去郊外风景好的庄子上住个几天罢了。还得是说有一半的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风尘仆仆的到了，也就休息上个几天又该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最是折腾人。 　　休过了婚假，今日蒋峥嵘正该是第一日去上朝。 　　夜里折腾了大半宿，柳相思只感觉还没怎么睡着，身边的人就有动静了。 　　这是要起床了……伺候夫君穿衣洗漱上朝这是妻子应尽的本分，柳相思也强打精神要起来，却被蒋峥嵘按回床上，“不用起来，再多睡一会儿。” 　　见她强打精神却还是禁不住瞌睡眼皮千钧重的模样，又是慵懒又是娇气，蒋峥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君王从此不早朝了。就是他，二十多年清心寡欲没沾过女色的，也起了念头想再多陪她一点，久一点…… 　　可惜，朝堂的事他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的。 　　再者，这桩婚事乃是皇上亲赐，又赐下许多好物件，于情于理都得去叩谢圣恩。不只是自己，就是相思她也该进宫谢恩，只是自从皇太子薨了，皇后娘娘身体每况愈下，近来身体不适，早已免了一切外命妇的觐见。因此只需要自己在皇上跟前磕两个头就是了。 　　见枕边的娇人半是困顿半是挣扎着要起来的模样，娇气的不得了，蒋峥嵘终是由着性子，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接着睡吧，昨夜辛苦你了……” 　　竟然就真的安心睡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柳相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现代的时候她一个人是独居惯了的，偶尔闺蜜来家住个一两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她都会觉得极不自在的，夜里多半睡不好觉。 　　可现在床上长期多了个男人，她居然能睡得那么香，还那么安心！ 　　而且耳边仿佛还回绕着他用有些低沉又有些喑哑的嗓音道的‘辛苦’二字，脸上一阵阵的不自在。 　　什么辛苦！ 　　看着再一本正经不过的，怎么嫁了进来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在床上，总是爱说些叫她羞愤欲死的话来。偏偏她那点子力气，还没法反抗，连给他踢下床都不能！ 　　柳相思愤愤的想：她好歹是个博览群书的辣文写手，怎么能叫一个大龄老处男给调戏了？辛苦？您老人家出人出力才辛苦呢！ 　　杏仁和核桃不知道自家小姐别扭着什么，催着她快些起来用早膳。一边穿着衣服，却听见外面有哼哼哈哈的声音。 　　好奇的探头看了看，就有小丫鬟回道：“是小将军在教石头哥哥练武。” 　　小石头进了蒋府以后身份有些尴尬，他不是主子，却是柳相思看重的人，蒋峥嵘没有交代，管事也摸不透主子们的意思，不好随意给安排差事。 　　院子里的丫鬟们就哥哥、弟弟的称呼着。 　　哦？蒋宜臻？ 　　瞧着柳相思一脸的好奇，那小丫鬟机灵的解释道：“小将军起床后都会来咱们院子里同将军大人打一套拳。石头哥哥来了以后，就和将军和小将军一起。” 　　偷偷觑着夫人的脸色，见她认真的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又笑着说道：“今日将军大人临去上朝之前，看着石头哥哥蹲了半个时辰马步。大人走了以后，小将军才开始教石头哥哥些基本的拳法。” 　　原来蒋宜臻是功夫是蒋峥嵘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当初把蒋宜臻设定为第一男主，把他写得一身本领，简直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横扫敌人十几万大军，叫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现下才知晓，原来他的一身本事竟是蒋峥嵘教出来的。蒋宜臻在他面前，那还是个小毛孩儿呢！ 　　柳相思美滋滋的想：那是不是说，自己嫁的这个夫君，要比蒋宜臻还要厉害的多？ 　　梳洗完毕，就迫不及待的往院子去。在柳府待得时间长了，但凡有点新鲜事儿，就特别愿意凑凑热闹。可小丫鬟刚一把帘子打开，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捂着嘴也控制不住，反倒让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身后的杏仁和核桃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借着门帘的缝隙去瞧外面，想看看自家小姐这是看到什么了，乐得不成样子！ 　　小将军的身材已是少年人当中的翘楚，打拳时虎虎生风，倒是看得她们都有些脸红。旁边的小石头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小将军打拳，一头一脸的汗。 　　再旁边，还有个小丫头，梳着两个小啾啾，也好玩的学着哥哥的样子。 　　打拳、踢腿、再回身踢腿……一个不小心，自己把自己个儿给绊倒了。这下子谁也憋不住了，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小敏敏也不叫疼，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羞恼的去瞪那些看热闹的。待目光对上柳相思时，她眼睛一亮，飞快的奔了过去——“柳姐姐！” 　　哎呦！ 　　捏了捏小丫头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真是把柳相思稀罕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蒋宜臻看见她站在门口，也忙收了拳来给柳相思请安，“二婶儿。” 　　被这称呼小小的窘了一下……既是已经嫁入蒋家，早早晚晚都要适应的，因此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幸好还有敏敏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柳相思和小石头两个对她都是真心疼爱的，自是怎么看怎么欢喜。蒋宜臻虽然话不多，可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他也是极新奇的，倒不至于冷了场面。 　　“外面天寒，你们这一头一脸的汗，仔细着了凉。快进屋里来。可曾用了早膳？若是还没用，就在我这儿吃点儿！”柳相思热情的招呼道。 　　蒋宜臻因从小就跟着二叔习武，作息同二叔都是一样的，早就用过了早膳。可二婶是刚到他家，面皮还薄着，若是他说吃过了，岂不是衬得二婶起得太晚喜欢赖床？ 　　心中想着，口中就只好说道：“多谢二婶，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相思高兴的笑笑，连忙吩咐厨房走菜。 　　厨房的人听说大少爷陪着二夫人一块儿用餐，脸上都带着笑，对柳相思院子里的丫鬟谁也不敢怠慢，还特特加了两道大少爷爱吃的菜式。心中想着：将军大人和大少爷两个都是少言寡语的性子，还偏偏就能和这位二夫人合得来，这位新来的二夫人可真是不简单。 　　老夫人年纪大了，渐渐的都把手中的权力放给大夫人了。因临近年关，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十分多，大夫人生怕出纰漏，便吩咐管事婆子们每日下午都到她这里报道一次。就有厨房的婆子为了邀功，将给大少爷添菜的事对大夫人说了。 　　大夫人面上十分高兴，说道：“一家人正该这样亲亲热热的。” 　　心里却十分的不乐意。 　　虽说大羽朝男女大防不至于太严苛，可该有的规矩也该避讳。若是柳相思年纪大些也还罢了，偏偏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甚至比蒋宜臻还年幼上几岁……这瓜田李下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些不好。 　　何况，那柳氏还是个绝色的。 　　柳相思进门之前，大夫人为传闻中她丑陋的模样闹心了许久。这才进门没几天，又开始闹心这个年轻的弟妹长得过于漂亮。真是好也不是，坏也不是。 　　那些婆子在汇报的声音她已然听不进去了，只是偶尔嗯上一声。 　　真是……柳家的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138章 相处 　　嫁到蒋家没几天，柳相思就适应了这种舒心又有规律的生活状态。 　　蒋峥嵘早早的起来去上朝，大多数时候他的手脚轻的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动作，偶尔朦朦胧胧间醒过来则是他心血来潮在自己脸上狠亲一口扰人好眠。 　　睡到自然醒就能看到蒋宜臻和石头两个在院子里打拳，原本小敏敏总是在一旁捣乱，时间长了，她也腻烦了，就自己跟在几个丫鬟姐姐的身后找她们玩。 　　等她梳洗好了把几个人叫进来一起吃个早饭，然后要么去书房里练字，要么练练绣花儿，再不就是逗小敏敏玩儿。 　　多么类似离休老干部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状态可是她从高中就开始梦想的啊！一边享受着杏仁的按摩服务，柳相思嘴角露出惬意的微笑。 　　“小姐小姐，老夫人跟前的翠毓姐姐来问，您准备好了没有？老夫人那边已经随时准备好可以出发啦！” 　　哎呀糟糕！ 　　柳相思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 　　眼看着临近年关，家里事情不少，可她是新进门的媳妇，还是次子媳妇，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情自然落不到她身上。只是家里人都忙忙碌碌的，就她一个人在那闲着无事倒也有些无聊。于是昨日她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就和婆婆大人提起过，想出门去逛逛。 　　蒋家是武将世家，不像是那些书香门第规矩多、要求严，老夫人又好不容易盼来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对她很是喜欢，自是满口答应，说年轻人不该天天待在家里，该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人，开阔开阔眼睛。 　　又笑眯眯的问她要去哪里串门，吩咐大夫人帮她准备马车和串门要带的礼品。 　　柳相思来京城的时间不长，又受流言所苦，在京中还没什么朋友，她想出去串门主要是想去郑王府探望探望郑老王妃。 　　要说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她和郑老王妃就是对上了脾气，对她老人家的感情比甚至对待她正经的婆婆还要深。毕竟她刚刚嫁进来没多久嘛，虽然两人相处也很愉快，婆婆每次看见她脸上都带着笑，很慈爱。可她对婆婆就只是尊敬，像是对领导。 　　和郑老王妃之间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够长，但她在庄子里时就把老王妃看做自己的外婆、奶奶，老王妃待她也像亲孙女一样，多有照顾。 　　在云州城时她尚且十分惦念她老人家，现下在京城了，又不用事事看着杨氏脸色，不方便出门，自是希望能去郑王府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老夫人听说她要去郑王府，顿时也来了兴趣。 　　她同郑老王妃是多年的朋友了，当时皇上赐婚，她听说赐给儿子的柳家五小姐是个容貌丑似癞蛤蟆的姑娘，心里是万分不是滋味儿。听说她见过这位五小姐还专门去找她打听过，结果她就是笑笑，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只以为这个儿媳妇果真貌丑无比，她不好在背后道人长短呢！ 　　真是把她吓得够呛，差点当时就掉下眼泪来！回来以后那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疼小儿子命途多舛，受了那么多苦难，偏偏还是圣上赐婚，让他们蒋家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 　　现在想来，幸亏是赐婚，不然这么漂亮又合儿子心意的儿媳妇，她上哪去找？ 　　那郑老王妃也是知道圣上赐婚他们蒋家不能抗旨不尊，这婚事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成的，故意做出那幅样子唬她呢！偏偏她还就被她给唬住了，日日茶饭不思，在菩萨面前念经给小儿子祈福，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不行！她得去郑王府找她算账去！ 　　当即吩咐下去，准备马车，她明日要和儿媳妇一同出府串门！ 　　柳相思和大夫人都吓了一跳，可老夫人是长辈，她吩咐下来的事情大夫人都不好推拒，别说是柳相思这个新过门的儿媳妇了。大夫人连忙应承，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要仆从准备好一应用品，照顾好老夫人，切不可出一点点差错。 　　这可是第一次和老婆婆一起出门啊！柳相思自是紧张不已，等蒋峥嵘下了朝回来把这事跟他一说，他却只是点点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相思垂头丧气的用拳头锤了他一下，有点不高兴。知道他话少，可她心里忐忑不安的，跟他说点事，就点点头，连句‘知道了’都没有，更别说嘱咐她些婆婆的喜好，安抚她两句了，真是个闷葫芦！ 　　要这么说，柳相思可真是冤枉蒋峥嵘了。男主外、女主内，古代男人是不管内宅的事的，这妻子和母亲出去串个门，多大点事儿啊？用得着《孙子兵法》《岳氏经略》《兵事要解》吗？ 　　这些根本不是蒋峥嵘用脑子的范畴嘛！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妻子隐隐的担心，忽然间的情绪转变是怎么回事好吗？ 　　可惜女人不讲理起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蒋峥嵘越是一言不发，拿着一本《岳氏经略》靠在床上时不时的翻上一两页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就越是来气。 　　小炮拳噼里啪啦的往蒋峥嵘身上招呼，反正他身子骨像是铁打铜铸的一样，才不怕打坏呢！ 　　一心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打了好几下，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小手已经被蒋峥嵘给捉住，整个人也变成他躺在床上，她伏在他身上的不和谐姿势。 　　“疼不疼？” 　　啊？这一晚上都没把他逼出一句话，开口就问自己疼不疼？ 　　恕柳相思的脑回路跟不上大将军的思维，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见小妻子这幅迷糊的模样，蒋峥嵘一双黑眸幽暗得像是个漩涡，能吸走人的魂魄似的。原本气势汹汹的柳相思倒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分一样，气也短了，脸也红了，眸子也不敢往蒋峥嵘脸上照亮了，低着头觑着他的衣领，数数他里面穿了几层衣物。 　　竟是这么色厉内荏！ 　　蒋峥嵘差点笑出声来！ 　　憋着笑，将她的小粉拳头举到嘴边吻了一下，声音闷闷的问道：“打疼了没？” 　　原来是问她的手打疼了没！柳相思震惊的抬头去看蒋峥嵘，仿佛不认识他了似的。 　　将军大人，您老人家的人设不应该是冷酷无情吗？什么时候点亮了撩妹既能？ 　　可对上他那双幽暗的黑色双眼，柳相思却怔怔的动了动嘴皮子然而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那些破碎的只言片语都被含进了大将军的口中。 　　恍恍惚惚间她才隐约想到了原因——蒋峥嵘不是属于她笔下的人物啊！就连柳相思那样的白莲花女主都能黑化，更别提这个原本就不曾有过设定的超级酱油瓶了！ 　　所以说……未来蒋峥嵘是个什么样子，全得靠她去挖掘咯？ 　　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柳相思却来不及多想什么，将军大人一进入正题，她马上脑供氧不足，重重的哼了一声。 　　说实在的，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大龄男青年，从来都是洁身自好，没什么经验，在马上他是驰骋疆场的神勇大将军，可在床上么……实在是没有他在马上那么神勇。 　　尤其是还在新婚，处于探索阶段，常常控制不好力道。实在是闹得狠了，柳相思也疼，就又使劲给了他一记小炮拳。可是钢筋铁骨的那位似乎没法反应…… 　　柳相思：嗬！还真挺疼…… 　　她的体力怎么能和将军大人相比，荒唐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蒋峥嵘去上朝时她还睡得和死猪一样的。起来以后也是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心里把那莽夫恨得要死，这个状态，叫她怎么出门啊？ 　　抬眼正好看见蒋宜臻和石头在外面打拳，她心思一动，她也不求练成个武林高手，能像上学的时候做广播体操一样，能强身健体不也挺好的吗？ 　　说做就做，把杏仁和核桃两个支了出去，她站在窗子那，照着外面蒋宜臻和石头的动作自己在那瞎比划。 　　可要是习武这么简单的话谁还用拜师学艺啊？全都自学成才得了！就是小石头，被柳相思开了外挂根骨极佳的练武好苗子，也是按照蒋峥嵘的指点踏踏实实扎了三个月马步才学打拳的。 　　她自己在屋里瞎比划的后果就是闪了腰，被两个粗使婆子给抬到床上去的。 　　杏仁吓坏了，要给她请大夫，可柳相思哪里有脸面因为这事请大夫？幸亏她扭得不是很厉害，那婆子也是个有经验的，说是不用吃药，让丫鬟帮她按摩按摩伤处，把经络揉开了就好。 　　柳相思连连点头，杏仁也只好跟婆子学了手法，让柳相思伏在床上，她力度适中的给小姐揉捏着。柳相思深觉没脸，蔫蔫儿的不肯吱声。 　　刚开始揉还有点疼，后来就很舒服了，她这思路就跑了十万八千里，开始享受起来。直到翠毓来催，她才哎呦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完了完了，这出趟门还得老夫人派人来催，这不是更没脸吗？ 　　丢人都丢到老婆婆那儿去了！都是那莽夫害得！ 　　一边被丫鬟们簇拥着慌慌张张的往老夫人那儿去，柳相思一边寻思着怎么惩罚一下害她丢脸的将军大人。 　　这是古代，不能跪搓衣板、遥控器、睡客厅，那……？ 第139章 做客 　　到了郑王府，核桃扶着柳相思下了马车。老夫人见她下车的动作有些怪怪的，关心的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要说老夫人是真心紧张这儿媳妇的身体来的，生怕柳相思有个头疼脑热的。毕竟前面和她次子蒋峥嵘或是订婚或是成亲的姑娘，一个暴病而亡，一个也是进门没多长时间就香消玉殒了。她那儿子因此才落下个克妻的名声，若是柳相思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再有什么不测，哪怕是个头疼脑热的，外面也只会传是被峥嵘‘克’的。 　　柳相思哪里好意思说她这腰是怎么扭得？连忙解释：“不碍的，只是早上闪了一下而已，丫鬟帮着按摩了一早晨，已是好多了。”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婆媳两个携着进了郑王府，一路上，老夫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慈爱，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可等进了花厅，见了郑老王妃的面儿却忽然撂了脸子。 　　“哟！怎么？这是心情不好，带着媳妇来我郑王府泄火不成？”郑老王妃是女中豪杰，说话自是不同一般大家闺秀，也不怕蒋老夫人生气，直接的很。 　　蒋老夫人也是冷哼一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破王府抗不抗拆。” 　　花厅里除了郑老夫人，还有一位花信少妇，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见蒋老夫人脸色不佳，婆婆言语犀利，却也知道这二位可是多年的好友，这么说话只是玩笑并不是真的生气。 　　便也凑趣说道：“娘，您老人家不用怕，便是老夫人她将蒋老将军和大将军都找来，媳妇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叫人拆了咱们这郑王府！” 　　老王妃便笑眯眯的指着那少妇给柳相思介绍，“这是我那大儿媳。” 　　如今的郑王府当家的正是老王妃的长子，这位大儿媳自然就是郑王妃了，柳相思忙按照礼数与郑王妃见礼。 　　她腰不好，老夫人怕她闪着，看了一眼跟着柳相思的核桃，核桃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郑老王妃笑得更高兴了。 　　这么一打岔，蒋老夫人也不好再板着脸了。端起丫鬟们上的茶润了润嘴，赞了一句：“好茶。” 　　郑王妃便说道：“此乃皇上赏赐给王爷的贡茶，只有半斤，王爷全都拿来孝敬给娘了。娘平日里也是极爱饮茶的，可现下是深冬，好茶极少，得了这半斤茶叶，平日里也是省着喝的，今日听说老夫人要来做客，一早就命人化了雪水，要与您一同品尝呢。” 　　柳相思在心中为郑王妃竖了个大拇指，真真是长袖善舞。一句话既是突出了郑王爷对老王妃的孝心，皇上的赏赐，自己不舍得喝，全拿来孝敬老娘了，是个大大的孝子。又突出了郑老王妃对老夫人的重视，显得两人关系十分亲厚。 　　听她说话，让在场之人都十分舒适。 　　“祖母！娘亲！”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小胖子，直直扎入老夫人的怀里，“祖母，我去您房里找您，她们说您在这里。” 　　王妃娘娘见了，皱了皱眉，“皓儿，不可无礼，快给蒋老夫人和你蒋伯母问好。” 　　小胖墩儿瘪瘪嘴，从郑老夫人怀里跳下来，目光却正对上柳相思。柳相思见他眼睛‘叮’一下璀璨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好，可也不等她反应，小胖墩儿果然就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美人姐姐！是不是你嫁的那个将军不给你出门玩？你怎么这许久都不来我家玩？” 　　本来就有腰伤，好吧，现在更严重了。偏偏那小胖墩儿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一个劲儿往柳相思怀里使劲儿的扎。 　　柳相思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罢了，哪里受的住这么个小胖子，几乎是咽下一口老血，可偏偏在人家家里做客还不能表现出来，脸上的笑容一分都不能减。 　　童言无忌，蒋老夫人和郑老王妃都被逗得笑了出来。柳相思和那小胖墩在她们眼里都差不多，都是孩子，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孩子们在跟前热热闹闹的。见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感情甚好，看着就很高兴。 　　可老人家不管，王妃娘娘这个做娘亲的却不能眼看着自己儿子没礼貌。有客人在呢，不给长辈问好，偏偏这么顽皮。马上板起了脸，让丫鬟把那小胖墩儿给拉开。 　　小胖墩人见状极灵活的从柳相思怀里跳了下来，跑到她身后去，却还是勾着她脖子抱着她，倒让小丫鬟不敢下手。这二位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儿，伤了谁都担待不起啊！ 　　见大家都拿他没法子，他就高兴的嘿嘿笑，差点把王妃娘娘气个倒仰。 　　“好了好了，皓儿这是喜欢柳丫头，跟她亲近呢！你别总是紧张兮兮的，男孩子就要粗养，胆子大，皮小子里出将军，你莫要管东管西的，把他管得束手束脚的。” 　　婆婆发了话，郑王妃就算再想管教儿子也不能当着婆婆的面儿了，只得起身给蒋老夫人赔了个不是。 　　小胖墩儿也不是不懂礼的，见母亲不让人捉他了，才松开箍着柳相思的手，规规矩矩的请了安，大声的说道：“蒋老夫人好！” 　　蒋家没有小孩子，老夫人见了这么个胆子又大又懂分寸的大胖小子，自是爱得不行，不仅不怪他，还让人拿荷包装了十个岁岁平安的金锞子给他玩。 　　不过小胖墩儿对钱财这种身外物不是很放在心上，谢过了蒋老夫人，便依旧回到柳相思身边，在她身上靠着。 　　他喜欢漂亮的姐姐，可祖母说这位柳姐姐嫁给将军大人了不能嫁给他，可那个臭将军又不让姐姐出府找他玩，真是坏透了！捏了捏肉呼呼的小拳头，把头抬成四十五度角看着柳相思，半是明媚半是忧伤的说道：“姐姐，等我长大了给你撑腰，那个坏将军就不敢不让你来我府里玩了！” 　　王妃娘娘对自家儿子口不择言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可偏偏两位老夫人笑得极开怀，定是不能容她教训这臭小子的。只得忍了，等客人走了再说。 　　柳相思也是被震得无语了，这小胖墩儿年纪不大，记性可不错。上次来他就又是夸她好看，又是要娶自己的，当时她孩子想，得是多么不着调的家长能给孩子养成这样啊？可现在看看，王妃倒是个严母，可奈何上面压着婆婆这尊如来佛呢！施展不开！这小胖墩儿的顽皮，多半是郑老王妃给惯得。 　　郑老王妃和蒋老夫人拉着家常，柳相思也被小胖墩儿缠的紧，时间倒是过的很快。用过了午膳，蒋老夫人心系柳相思的身体，怕她累到，便告辞了。 　　原本乖巧的依偎在柳相思身上的小胖墩立马炸了庙，张开双臂，抿着嘴拦在柳相思前面硬是不让她走。 　　这回纵是婆婆没说什么，王妃也不能让他任性了，见丫鬟们束手束脚的不敢去捉人，她索性亲自上阵，将小胖墩儿给抱到一旁去，任他高声喊叫，笑着和蒋老夫人和柳相思道别，客气的说请她们常来王府做客。 　　柳相思前脚刚迈出门口，就听见小胖墩儿在后面大声的喊着：“姐姐！那臭将军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提我的名字，有我给你撑腰，保管他不敢欺负你啦！” 　　他年纪虽小，可身边人是极护着的，但凡他身边谁被欺负了，他就要亲自去‘欺负’回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府里的一霸，谁还敢碰这位小祖宗身边的人？ 　　他尚且不能明白自己同‘臭将军’之间的差距，只当自己天下无敌呢。 　　顿住脚步，柳相思回过头去看小胖墩儿，见长袖善舞的王妃娘娘实在是没有办法治他，捉着他的耳朵动粗了。可能是真的有些疼了小胖墩眼睛里都湿湿的，偏偏还硬气的要给柳相思‘撑腰’。真是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偏偏看见柳姐姐回头看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被娘亲收拾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去扒拉王妃娘娘的手。可他到底年纪小，拨不开，就只能生受着。挺直了腰板，虽是眼中含泪，却也不叫痛、不求饶，一副我就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架势。 　　真个儿把柳相思萌的不要不要的，恨不能拐回将军府去！ 　　一时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很给面子的装作没看见他被拎在王妃手里的那只耳朵似的，冲着他笑了一下，“好！要是谁敢欺负我，我就报你的名号，肯定就没人敢欺负我啦！” 　　“嗯！”小胖墩儿使劲点点头。 　　却牵动了捏在王妃手里的那只耳朵，疼的他一龇牙。 　　可也不喊疼，他现在可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要是他都‘屈服’了，又怎么给柳姐姐撑腰？坚定的眼神中就不免带着一丝委屈。 　　柳相思跟着蒋老夫人渐渐走远，快走出院子时才听见小男孩中气十足的叫疼声……婆媳两个相视一笑，看来是被王妃娘娘收拾得不轻。 第140章 别扭 　　回了自己的院子，柳相思让杏仁拿了一块热毛巾敷在腰上，整个人才松快下来。 　　原本蒋老夫人要派人去请太医来给柳相思瞧瞧腰伤，可柳相思坚决不肯，老夫人只以为是昨日她小儿子不懂事，才把媳妇闹得不舒服，见媳妇害羞，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只嘱咐丫鬟们要好好照顾二夫人。 　　出去逛了一天，柳相思也累了，腰伤被热腾腾的毛巾敷着很舒服，不一会儿，她就晕晕乎乎的睡过去了。杏仁和核桃等人见此，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变黑，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忽然感觉有蚊子落在自己脸上。柳相思不耐的挥挥手，却没赶走讨厌的蚊子，反倒让它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三番四次挥手都没赶走讨厌的蚊子，这下柳相思可睡不着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哪里是蚊子啊，原来是将军大人回府了呀？ 　　柳相思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就说嘛，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蚊子？原来是个色胆包天的臭男人！ 　　其实早上自己生的那点小闷气在郑王府溜达了一圈儿早就消了，可偏偏蒋峥嵘还自己往枪口上撞。见把柳相思闹醒了不仅不愧疚，反而还挺高兴，握着她的小手儿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手背像是被火灼了一下似的，柳相思欲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可蒋峥嵘却握得紧紧的，在她白皙娇嫩的手背上接二连三的落下好几个湿热的吻。 　　对上他温情的目光，柳相思感觉自己要化了似的。 　　小两口一个要将手抽出来却抽不动，一个捏着亲个不停，倒也肉麻当有趣……可惜了，原本气消得差不多的柳相思扯手的时候不小心又抻到了腰。 　　腰上的疼痛让她马上想起晨间自己的惨状，而且这一天在府里和郑王府之间来来去去的，除了她院子里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府里的所有人，包括郑王府的老王妃和王妃娘娘，那暧昧的眼神儿，定是都以为是小两口夜间纵欲导致的呢！ 　　虽然事实本就是如此，可这让她丢人丢到府外去了……他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理直气壮的想要和她亲热？ 　　心里的小火苗儿腾地就上来了，不再像刚才那般耍花枪，一下子就把手从蒋峥嵘的手里拽了出来。毕竟这是自己媳妇，又不是他的剑怎么捏也捏不坏，他那里舍得用力？ 　　其实柳相思还真是冤枉咱们将军大人了，虽说他晚上闹得厉害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到人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吧？要不是柳相思自己没事找事基本功没学扎实就想练拳，也不至于就把腰伤了呀？ 　　再说，他又不知道妻子受伤的事——她就是他的心尖尖，下了朝还不立马回房间见她难不成先和丫鬟们闲话几句，看看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不成？蒋峥嵘和柳相思在一起时都不是话多的人，更别提跟那些丫鬟婆子了。 　　杏仁和核桃倒是想要伺机跟他禀报一声，可能追得上人再说啊？等她们知晓将军回家，将军早就已经进了夫人的房间了。夫人在睡觉，将军能进，她们这些丫鬟总不能进去打扰吧？就是想禀报也没机会说呀！ 　　总之，将军大人真的是毫不知情。 　　原本他也没打算做点什么，见媳妇睡着，他也就是寻思陪她躺一会儿，待到用晚膳时再叫她就是。便脱了鞋，上了床，半靠在床上，支着胳膊看怀里的娇人儿。 　　相爱中的人们总是想要离对方近一点，再近一点，看到对方就忍不住想要摸摸她，亲一下。更何况蒋峥嵘单了二十几年，这是头一次‘春心萌动’，这种感情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让他自己都压制不住。 　　于是他盯着自己的小媳妇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一时没忍住，就上嘴亲了两下，结果就把柳相思给弄醒了。 　　可不等柳相思说什么，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杏仁在外面通秉晚膳准备好了。柳相思就是天大的气性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给蒋峥嵘没脸，更何况不过是夫妻间的小别扭罢了。 　　便自己下床穿了鞋，吩咐摆膳。 　　然而在饭桌上，蒋峥嵘才发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以往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他也不挑食，吃饱就行。可自从成了亲，多了一个人就连用膳也热闹起来了。柳相思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天用膳时她都亲自给蒋峥嵘摆箸、盛饭，细心的观察他喜欢哪道菜，不喜欢什么菜。打成亲以后，他每顿饭吃得都比原来多了。 　　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既没有帮他摆箸，也没有帮他夹菜，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他给她夹得菜，都被她嫌弃的放在食碟了好像没看见一样。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享受过了跟媳妇亲亲热热的日子，冷不防又这么冷冷清清的他哪里习惯？ 　　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蒋峥嵘向来连话都不怎么说，更别提怎么哄女人开心了！也不擦他的剑了，也不看他的兵书了，就转转磨磨的跟在柳相思后面，她挪到哪儿他就跟到哪。 　　要不是柳相思脸皮薄，连她沐浴他都能跟着进去！ 　　守在净房外面的蒋峥嵘心知大事不好，可当真是束手无策，毕竟他倒背如流的那些兵书里都是怎么杀敌制胜的，完全没有只言片语告诉他怎么哄媳妇高兴的。 　　柳相思听着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知道是将军大人在外面来回踱步呢！想起他眉头皱成‘川’字的模样，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虽然她不能让他跪洗衣板、跪键盘，可她能管住自己的嘴呀！管住自己不理他，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不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让他先在外面冷静一下，思考思考自己犯什么错误了，等会儿她出去，跟她陪两句不是，说几句好听的，她也就借坡下驴原谅他吧哈哈！ 　　柳相思一边洗澡一边美得不行，心里想着待会儿蒋峥嵘会跟她说些什么……咳咳……情话。 　　知道他不善言辞，所以她特地多给了他一些时间，在杏仁第三次给她加热水，身上的皮肤都泡得发皱了以后才施施然从浴桶里出来，将期待的表情收起来，重新换上不苟言笑的刻板神情。 　　可直到她擦干了头发，也没听到蒋峥嵘说出一个字来。 　　他倒是还如晚膳后一样，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可就是光看着她不说话。她甚至还在灯下做了半个时辰的绣活儿……要知道因为担心视力问题，柳相思是从不在夜间点了灯做女红的。 　　可惜，房间里除了蜡烛偶尔发出的一声‘噼里’的响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早早让屋子里的丫鬟们下去了，因为怕蒋峥嵘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张口，特地营造出来的二人世界。 　　终于耗光了耐心，将针线往簸箩里一丢，黑着一张脸就上床去了。 　　这是要睡觉……蒋峥嵘眼睛一亮，马上也脱了衣服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见妻子没像方才似的排斥他在她身边，心思一活，马上得寸进尺的往她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手挨上了……握在手里了…… 　　柳相思想要抽出来，可这次蒋峥嵘却是早有准备，她并没有成功。 　　这是什么无赖做法？ 　　扯了两下没扯出来，柳相思也就气馁了。躺在那儿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心静气。 　　蒋峥嵘一看，有门儿！捏着手里的小嫩手儿凑到嘴边，试探性的轻轻的亲了一下。 　　真是让柳相思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不就是想听两句好听的吗？怎么就那么难？ 　　当时写文的时候，蒋宜臻的设定就和现在的蒋峥嵘是一样一样的，虽然也惜字如金，可那就是古代版的霸道总裁啊，霸气侧漏的时候也能给读者们刺激得嗷嗷叫。 　　怎么到他叔叔这里，就一句都不会说？难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蒋宜臻学了叔叔冷酷无情的外表，保留了自己的撩妹既能？ 　　哼，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就叫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要不说是男主呢，比他叔叔这个酱油男配强！ 　　蒋峥嵘屏气凝神的等了一会儿，见媳妇儿毫不抗拒，马上高兴的又接二连三的亲了起来。 　　干嘛？翻来覆去就会这一招对付她啊？ 　　她也不想想，要是蒋峥嵘真是个花丛浪子，对付女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那她才该哭呢！ 　　磨了一晚上，柳相思那点小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可目的没达成，到底有点气闷，被蒋峥嵘捏着的那只手抽不出来，就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在他身上锤了两下。 　　虽说知道他皮糙肉厚，自己这点小力道根本不起作用，可她掩耳盗铃的本事厉害啊，还是觉得挺解气。 　　“嘿嘿……” 　　黑暗中，蒋峥嵘终于放松的笑了出来——果然是六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呐！将媳妇使劲搂在怀里，等她挣扎不动不挣扎了，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总算是不别扭了！ 第141章 虐到单身狗 　　腊月二十八，朝廷封了印，眼看着就要过年，蒋峥嵘也终于能休息几天。 　　不过对他来说，上朝和休沐实际差别不大，一年到头，他就没有睡懒觉的时候，都是一大早就起床练功、打拳，顺便指导指导小石头和蒋宜臻的功夫。 　　小石头还只是个初学者，虽然天赋不错，但也只能学学基本功什么的。蒋宜臻却是自小习武，蒋峥嵘有兴致的时候就会陪他练练招，虽然总是被打得屁滚尿流浑身是伤的。 　　蒋家这对叔侄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知晓狮子搏兔的道理，出手绝不会手软，对自己人的手软不是爱护，而是有可能导致他未来某一日在战场上丧命的元凶。 　　幸亏蒋宜臻也还算是硬气，每次挨了揍也不吭声，站起来捡起武器继续。 　　相比而言，蒋峥嵘对待小石头的教法实在是太温柔了。不过小石头并不领情，在蒋峥嵘和蒋宜臻练招时总是在一旁偷偷的看着，手里也来来回回的比划着，看得出来他也很想和蒋峥嵘实实在在的比划一下，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将军大人手下比划不上三招，甚至可能一招就会败下阵来。 　　现在的小石头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在云州城时候的模样了，像是颗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长得又直又挺拔，瘦削却充满了力量，英气勃发。 　　等柳相思起床，下人摆上了早膳，练功的男人们才会停下来。 　　每次用膳的时候，蒋峥嵘都会深深的感受到单身汉和娶了媳妇的不同。以前他和蒋宜臻两个人吃饭，俩人又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一顿饭下来，甚至连碗筷之间碰触的声音都听不到，冷冷冰冰的。 　　现在有了柳相思，不仅桌上的菜肴变得丰富起来，再加上小石头和敏敏，围着一张桌子坐，很是热闹。她时常还会布菜给他们吃，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从柳相思对待他的侄子以及小石头和敏敏的态度来看，如果他们两个有了孩子，她一定会是个最好的母亲。 　　孩子…… 　　属于他们两个的血脉……这么多年，蒋峥嵘都是独身一人，在遇到柳相思之前，他连娶妻都没想过，更别提生子了。可看着那个眉眼中都是暖暖笑意的女人，就突然期待了起来。 　　目光也变得灼热，柳相思正好夹菜给他，对上他的眼神，手就抖了一下，一块牛肉被掉在了桌子上。 　　两个小孩倒是没发现什么，倒是蒋宜臻，看看他向来崇敬的二叔，再看看年纪比他还小满脸霞红的二婶儿…… 　　看到他们两个之间自然而然的相处，少年的心中突然也种下一颗种子，他的媳妇，一定也是要情投意合，还能把日子过得温馨又热闹的——二叔今天穿的那件外袍就是二婶儿亲自做的，很合身和好看，穿着十分英武。向来对穿衣没什么要求的二叔竟然早上在和他练招的时候特地脱了外袍，生怕被他的剑刮个口子，珍惜的不得了的样子。 　　天知道，他的剑向来都伤不了二叔一分一毫的好吗？ 　　秀恩爱，真讨厌！ 　　蒋宜臻已经开始憧憬一段感情，可对象却不是当年惊鸿一瞥的那个人。若说在云州城他才放下那个人，现在就已经彻底不会想起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看着还好，若是娶回家……唔，他还是找个能正正经经跟他过日子的吧！ 　　少年的心事蒋峥嵘当然不懂，他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呢。尤其是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就觉得有几分碍眼。通常大家都是在一起用早膳，可午膳和晚上都是各用各的，没了这帮碍事精，妻子就会一边给他布菜，一边念叨念叨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虽然不怎么回答，多数只是‘嗯’一两声，可他爱听啊！ 　　众人一起用膳时，她会每个人都照顾到。可他们两个一起用膳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年近而立之年的蒋峥嵘忽然有些吃醋。 　　这种情绪不是一个成熟甚至非常有城府的男人该有的情绪，可就这么出现在了蒋峥嵘身上……小时候父亲送了他一亲手刻的剑，太子很喜欢，非要借去瞧瞧，他心里不愿，太子就让人把他调走，趁他不在偷偷潜入他房间……等他回去的时候看见太子拿着剑耍得虎虎生风，气得不行。 　　从那以后，再没叫太子瞧见过那把剑。 　　如同现在，他只想独占她……不动声色的在桌子下面握着柳相思的手，果然见她露出了惊慌失措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 　　见侄子看他的目光有些震惊，蒋峥嵘心情很好的抿了抿嘴角，又命下人盛了一碗饭。爱看就看去，这是他媳妇，怎么了？ 　　被蒋峥嵘牵着一只手，柳相思又是紧张又是心虚的，怕被小辈们看见惹人笑话，可也知道想把手从蒋峥嵘的手里抽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他会不会放不知道，被蒋宜臻发现确是肯定的……其实蒋宜臻早就发现了，她完全可以不必担心。 　　好歹也是上过战场，被蒋峥嵘亲手训练出来的，观察力可不一般。 　　饭后蒋峥嵘也没什么事，就继续指导两位小少年武艺。留小敏敏陪着柳相思，敏敏原还对哥哥习武感到好奇，总是想跟着，后来时间长了就没有新鲜感了，天气又冷，她就更愿意跟在柳相思身边玩儿。 　　跟敏敏才玩了一会儿翻绳，丫鬟就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个食盒，里面放的都是平时柳相思喜欢吃的点心。 　　“夫人，将军特地吩咐给您准备的。” 　　柳相思暗暗的哼了一声，刚才她一顿饭都吃得战战兢兢的，几乎是数着碗里的米粒吃完的，根本没怎么吃饱，还不都是他使得坏？现在倒是知道补救来了，刚才想什么来着？ 　　虽然想法是别别扭扭的，可甜蜜的滋味儿到底流淌在心间。 　　小敏敏欢呼一声，抓了一块杏仁糕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吃着。见她吃得香，柳相思也拿起一块尝了尝，嗯……真的很甜。 　　柳府。 　　“柳夫人，您看我这三番五次的往你府上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偏我家那个猴儿就独独对您家的三姑娘喜欢的紧，都快要着魔了，见天的磨我过来给他提亲，我这当娘的实在拗不过儿子！您就看在我们家求得诚的份上，成全了他们两个年轻人吧！您放心，香雪到了我们家，我一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待她。” 　　这已经不知道是宋夫人第几次上门了，有时候会提起求亲的事，有时就只是来坐坐。当然，也不会空着手来，礼数十分周全。 　　按说宋大人身居高位，他那儿子与香雪也算是年纪相仿，门第和年纪还算是般配。宋二虽浑，可却是真喜欢柳香雪，宋家三番五次来求，也算是有诚意，若这事真能成，宋家定会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新媳妇。 　　可前面有柳相思的婚事比着，杨氏就怎么看都不顺眼。连宋大人都要给蒋峥嵘几分薄面，他们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更是扶不起的阿斗，想要他们家如珠如玉养大的香雪，真是像割杨氏的肉一样。 　　宋夫人三番五次来求，一个是实在是被儿子磨得，另外一点，她是觉得只是杨氏在拿乔罢了。只要柳家认为他们宋家诚意到了，这婚事也就成了。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哪家嫁女儿不得矜持点？ 　　要是柳家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上，还想嫁皇亲国戚不成？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杨氏她还就真想把闺女嫁给皇亲国戚。上次去裕王府做客，三少爷明显是对香雪有好感。只差王妃那里……她本打算过完年带着女儿去王府给裕王妃拜个年，也让香雪再在王妃跟前露露脸，时间长了，王妃总会喜欢上香雪的。 　　宋家越是上门来求亲，她越是有信心。瞧，她女儿多抢手？只要嫁到裕王府去，雪儿也就是皇家的孙媳妇了，又是比柳相思高上一筹，以后都不用担心那个小贱人压到自己头上。 　　柳明嘱咐过杨氏，宋大人当初帮过自己的忙，就算是看在她的份上，也不能怠慢宋夫人。因此杨氏每次都得打起精神应付她，只是平时还好，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里里外外一大堆事要她操持，还得给香雪置办几身新衣服好穿去给王妃娘娘拜年，宋夫人偏偏赶着这功夫登门，她就有点烦躁了。 　　这人一烦躁，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宋夫人做官太太多少年了，怎么会这么点眼色都没有？这段时间登门求亲，姿态已是放的够低的了，早就磨没了她的耐心，看到杨氏眼睛里的轻蔑，一腔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你一个赋闲在家的四品小官的妻子，怎么敢给朝廷二品大员的太太脸色看？真当自家那姑娘是个金元宝，谁见谁稀罕了？ 　　“柳夫人，我是看三小姐入了我家二小子的眼，才放低姿态来您家提亲。我看不如您也问问三小姐的意见，毕竟她身子都给我家二小子了，想必两人也是情投意合的，您也不好棒打鸳鸯不是？” 第142章 撕逼 　　从古至今，名节都是女子最宝贵的东西，甚至能凌驾于生命之上。 　　宋夫人如此出言不逊，称柳香雪与宋家二公子宋鹏义有私情，将杨氏气得直哆嗦，手中端着的茶碗都撒出水来。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杨氏顿时火冒三丈，她虽然面甜心苦，可对于一双儿女却是真心疼爱的。宋夫人求亲不成便用这种方法诋毁她宝贝女儿的名声，瞬间让她忘却丈夫要她好好招待不可得罪宋夫人的嘱托，化身护崽的母老虎，满满的攻击性。 　　“夫人，我们家老爷是进士出身，饱读诗书，我们杨家在云州城也是礼教传家的世家大族，最是注重女子闺誉。我这女儿从小聪慧，五岁便已习得《女戒》，七岁开始读圣贤书，断不可能做出那些败坏名声之事。也不知道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谗言，竟然就信以为真？” 　　这是说宋夫人不明是非，听信谗言。 　　“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是京中难得的才俊，宋夫人何必出此下策呢？” 　　这是讽刺宋夫人宋鹏义的名声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欺负他们是外来人员，在京中没有根基，这才盯上了他们家的嫡女。为了求娶柳香雪，败坏她的名声，可谓不择手段。 　　杨氏话就像是一柄尖刀般插在宋夫人的心头。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就像杨氏待柳宏瑞一样，将他看得是天上有地上无，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了，就是有些小毛病，那也是顽皮而已，瑕不掩瑜。 　　宋夫人对待宋鹏义也是如此，恨不能宠到天上去。以他们家的地位，就是想尚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柳家除了有门好姻亲外还有什么？偏偏还心比天高！ 　　其实她心中对那姓柳的是一点喜爱都没有，看着是个乖巧的姑娘，可若是如此，怎的能让她久经花场的儿子失了魂魄？定是个风骚狐媚的！不过是不忍儿子伤心，才一次次往柳家跑，想遂了他的心愿罢了。 　　宋鹏义本没打算将他与柳香雪有肌肤之亲的事说出来，可见母亲一次次失望而归，他也等的心焦，生怕转过年来柳家给柳香雪定了别的亲事，才不得不将这事说给母亲听，求母亲一定给他办成这事。 　　宋夫人气得打了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一顿。可她这个做娘亲的，又不得不为儿子遮掩。 　　那杨氏待自己礼数十分周全，看来还不知道此事。若是此时能将柳香雪娶回家，不仅能将这事顺顺利利的遮掩过去，媳妇婚前失了贞，以后在自己面前头也要低下去三分，好拿捏。 　　这是最好。 　　若是时间长了，这事被柳家知道了，捏在手里可就成了把柄。虽然结果同样是让两个孩子成婚，可柳家若是以此相挟，提些让人为难的条件也未可知。 　　从头到尾，宋夫人都没想过让儿子概不认账，提上裤子不认人。一来，她到底还不是杨氏那样心狠之人，能毫无愧疚的毁了一个姑娘。二来，若是柳香雪嫁到别家去，这失贞之事被夫家发现，夫家不可能会忍气吞声，到时候传扬开来，她儿子的名声就更难听了！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考虑，能促成两个孩子的婚事实在是唯一出路。也因此，宋夫人还能耐着性子和杨氏周旋。 　　若不是杨氏那轻蔑的态度惹恼了她，她也不会将这事兜出来。还饱读诗书，饱读诗书的姑娘会去客栈与人私会？ 　　便是鹏义主动的，那姑娘也太轻浮了！偏偏杨氏还口出狂言，讥讽她儿子找不到好亲事，反将自家那个风骚狐媚的当成个宝呢！ 　　宋夫人冷哼一声，“柳夫人若是不信，不妨将三小姐请出来询问一番，就知道我所说是不是实情了。” 　　杨氏自是笃信自家姑娘的品行，香雪最喜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心中又曾倾慕过蒋小将军那样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宋鹏义？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宋夫人那言之凿凿的态度让杨氏十分气愤，“宋大人是难得是豁达之人，又急公好义，帮了我们柳家不少的忙，老爷与我感激于心。可夫人今日此番……今日家中事忙，恕我招待不周了。” 　　狠狠将茶杯摔在桌子上，这是要送客了。 　　宋夫人嘴角含着一抹冷笑，真是……自家姑娘做出那不要脸面与人私会之事不认账，反倒无赖自己成搬弄是非之人，好笑！真是好笑！ 　　“无妨。我撂下脸面亲自登门求娶，你柳家虽是不同意，可我该做的已是做到了。”宋夫人边说边往外走，“不过我看夫人最好也去问问三小姐，免得三小姐肚子都大了您还蒙在鼓里呢！” 　　宋夫人心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去，真是得意极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登柳家的大门，若是柳家想明白了，再想继续谈这门亲事，就让柳家主动上门求她吧！上赶着不是买卖，她放低身价好言相求杨氏却这个态度，看到时候杨氏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傲气得起来？ 　　原本她还不希望鹏义还未成亲就先有了孩子，这样鹏义做下的事就瞒不过他父亲了……可现在，她无比希望柳香雪肚子里已经揣进一个大孙子。 　　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杨氏气得倒仰，却不得不上门求她的模样了…… 　　宋夫人走后，杨氏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掷在地上。 　　自有小丫鬟收拾残局，杨氏目光犀利看着她们用帕子包着手，一点点的将碎片拾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丫鬟们刚刚收拾干净，杨氏抓起桌子上另一个茶碗，就是方才宋夫人用过的那个，也狠狠的摔在地上。 　　因力道太大，摔碎的瓷片有的弹起老高，差点划在还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的小丫鬟脸上。可那丫鬟知道夫人心情不好，连吭都没敢吭一声，战战兢兢的继续收拾着。 　　郑妈妈见夫人被气得不轻，连忙劝慰道：“夫人不必听信宋夫人一面之词，那宋家二公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就是老奴，都看不上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更别说咱们家三小姐了！别说在云州城那么多好小伙儿偷偷的倾慕咱们三小姐，就是在这京城，这新科状元，还有裕王府的公子，不都对咱们家小姐有倾慕之心吗？您就放宽了心，就是咱们小姐闭着眼睛胡乱抓一个，也比那宋公子强百倍！” 　　郑妈妈这话，正宽了杨氏的心。她也是这么想的，那宋夫人着实可恨，他们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就污蔑姑娘的名节，真是给宋大人丢人！ 　　“不过，既然宋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对咱们柳家怀恨在心了。虽说咱们是光明正大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可那宋家势大，夫人您也该想办法提防宋夫人出去胡言乱语。” 　　杨氏仔细想想，皱紧了眉头。若是宋夫人真的胡乱在外面造谣，识她咱们家姑娘、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可那些讲究的人家若是想和咱们家姑娘结亲，却也免不了束手束脚的。尤其是那些皇亲，最注重女子的名声，若是宋夫人真的出去胡言乱语，裕王府那边王妃那关就更不好过了。 　　她总不好见谁就和谁澄清他们家姑娘和宋府的二公子没关系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事，还真的得和丈夫商量商量。 　　这么想着，杨氏就更觉得头大如斗了。之前丈夫分明嘱咐了自己好好招待宋夫人，可见他是十分看重和宋大人之间的关系，眼下闹得不欢而散，宋夫人怀恨在心，虽是她的不对，可丈夫心中怎么想，会不会怪自己办事不利，杨氏心里也没底。 　　自从出了柳陵容生日那事以后，杨氏就有点摸不准丈夫对她的态度了。 　　揉了揉额头，起身招呼郑妈妈，“走，咱们去三小姐那儿转转。” 　　眼看就要过年，家中不少事务等着杨氏处理呢，可她现下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来劝，郑妈妈也只能跟在杨氏旁边，边往三小姐院子里去边说些话帮她排解排解。 　　可惜，郑妈妈念叨的话杨氏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她们在云州城的宅子又大又漂亮，而在京中这个宅子虽然托柳相思的福景致也不错，却比云州城的小了很多，尤其是到底还是借了别人的光，因此虽是宅子里处处挂满了红灯笼，杨氏却越走越有一种萧瑟的感觉，心情更低落了。 　　院子不大，走上半刻钟时间也就到了。杨氏站在柳香雪院子门口，忽然想到这一阵子她一直忽略的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女儿变得更娴静了，每日到她院子里请安，就只是坐在那里，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她这阵子忙着府里过年的事，竟然就一直忽略掉了！ 　　想到宋夫人言之凿凿的那些话，杨氏心中有些不安。但很快，她又坚定的摇了摇头，她莲花一样高洁、美丽的女儿，和那个混混似的宋二宋鹏义，怎么可能呢？ 第143章 安心 　　花开见到夫人亲自到小姐院子里来微微有些吃惊，近来府里事忙，听夫人跟前伺候的说夫人经常忙得边看账本边累得睡着，今日正该是管事汇报的时辰，夫人怎么有时间到小姐这里来？ 　　正要进去汇报，杨氏摆了摆手，她就噤了声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其他的丫鬟杨氏也不要跟着，只带着郑妈妈两人进了房间。 　　柳香雪正在画画儿，作为一个开了金手指的女主，她琴棋书画的本事自是不弱的，否则也配不上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也不能吸引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甘愿为她生、为她死。 　　见母亲来了，就要放下画笔给她请安。杨氏见她的画已经初具模型只差最后几笔，便示意她先画完再说。画画儿同书法一样，都是需要宁心静气的，若是分了神，行家从作品上就能看得出来。 　　可惜杨氏对于此事不精，她此次来，也不是真的为了和女儿质问些什么，看着柳香雪安安静静的在做画儿，娴静的模样让她被宋夫人搅乱的一颗心仿佛也平静了下来。 　　真是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她还不了解吗？怎么能让外人给搅乱了心思呢？若是她都不信任雪儿，岂不是叫外人有机可乘？ 　　待柳香雪放了笔，杨氏的心思也已经转到家中那些庶务上了。眼看着就要过年，家中甚至连一应用品都没置办全呢。和柳香雪闲话了几句，便带着郑妈妈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看着状若豁然开朗的杨氏，郑妈妈的眉头却皱成一个‘川’字。望着夫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她在府中做了多年管事，眼睛最是毒辣。小姐眉间的模样，还有走路的仪态…… 　　郑妈妈低头盯着脚尖沉思了一会儿，若是她看对了还好，夫人和小姐是亲生的母女，就算小姐做了那不堪之事，夫人总会为她遮掩一二。可若是自己看错了……那就是帮着宋夫人构陷主子，就算是看在在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的情分上夫人不会重重责罚她，但一顿斥责也是免不了的。 　　若是这事放在两三年前，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禀报夫人。可现在情况却不同，在云州城时，她被五小姐下了面子，府中已是许多闲话，威严不在，再经不起一点波折。若是再失了夫人的宠信，那这府中可真的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正犹豫间，杨氏院子里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说是库房不小心走水了，虽说发现的早，火势不大，已经灭了，但那起火的库房正好存放的是杨氏准备过年时给京中各家送去的礼品，其中就有一样是裕王妃准备的云影霓丝锦。 　　杨氏一听，也急了，这东西价值千金，要不是为了雪儿以后的前程，她也不会舍得下这样的血本。急急忙忙的跟着小丫鬟走了，准备去查看查看那些礼品有没有损坏。 　　郑妈妈见杨氏急急忙忙的走了，她也连忙跟了上去，脑海中那些隐隐约约的想法就被她抛之脑后。知子莫若母，夫人都没看出小姐有什么异样，说不定那宋夫人真的只是胡乱说的气话呢？她又不是医官，就凭她一双眼睛，不过是在府中见过些丫鬟成亲前后有些许改变罢了，怎能做得准？ 　　待杨氏赶到库房，下人已经将库房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搬了出来，烧坏的东西单独放置了一小堆。 　　虽说烧坏的东西不是很多，可偏偏杨氏最最重视的那匹云影霓丝锦就在里面。 　　不小心引着了火的下人当场被她命人捉起来打了二十大板，而且关进柴房里，既不许上药，也不许有人送饭。 　　摸着那上面被溅起的火星烧坏的星星点点的黑痕，她的脸要比那烧焦之处更黑！ 　　少了这匹云影霓丝锦，其他的礼品根本不够裕王妃看一眼的。没有了这块敲门砖，怎么才能把雪儿送到王妃娘娘眼前去？如何才能引起她老人家的注意？ 　　这不是在云州城的家中，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好东西，随便挑出来一件送礼都是极有派头的。可现在原本备好的礼品坏了，又是过年，街上的店铺早早就关门歇业了，让她到哪里去给裕王妃再准备礼物去？ 　　饶是重重的处罚过犯错的下人了，可杨氏还是气得浑身发抖。她谋划许久的事竟这么就落了空！ 　　郑妈妈怕把夫人气得好歹，连忙劝道：“夫人莫急，想办法托人出去寻寻就是了，反正还有好几天时间，只要舍得银钱，一定能寻到比这更能讨得王妃娘娘欢心的礼物。” 　　“我哪里是舍不得银钱，只是我们家在这京城两眼一抹黑，哪里有什么门路？就是原本还有宋大人那里可以走动走动说上两句话，可那宋夫人……”想到宋夫人杨氏又是气得咬牙切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去火气继续说道：“王妃娘娘眼界那么高，寻常物件哪里能入得她的眼去？” 　　杨氏长叹一声，愁眉不展。 　　郑妈妈如何不知道夫人说的正是实情，现在柳家就陷入这个死局里了——讨好了王妃娘娘，三小姐的终身才有出路。 　　可没了那云影霓丝锦，如何讨好裕王妃？ 　　该死！柳相思那个卑贱的庶女，嫁到将军府去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完全不理娘家事。若是大将军肯在皇上面前替老爷美言几句，老爷也不用赋闲在家了，如今也不会这么左右为难！ 　　郑妈妈向来看柳相思不顺眼，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要嘀咕她几句，好像如今柳府如何如何都是拜她所赐似的。 　　呃……貌似也有些间接关系，要不是因为早点娶她回家，蒋峥嵘也不会出手教训柳府，这都是连带关系。 　　可现在想起柳相思，她却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和杨氏说道：“夫人，今年五小姐头一年出嫁，过年必是要回娘家的，蒋府也是高门大户，将军大人早些年东征西战，想必府中奇珍异宝无数，端看五小姐带些什么东西回娘家，若是有好的，咱们直接给王妃娘娘送去不就得了？” 　　杨氏觉得郑妈妈所言有理，“可那丫头脑后有反骨，向来有外心，怎么会拿好东西回来？” 　　“夫人，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您看看，哪个嫁出去的姑娘不是想着娘家的？五小姐现在也嫁了人，那蒋家大夫人这么厉害，说不得五小姐也在她手下吃过闷亏。娘家得力，她在妯娌面前也能挺直了腰板！这可事关咱们柳家的未来，五小姐定是得听您的。就是她回娘家时不带些好东西上门，只要您吩咐一句，她还不得乖乖把您要的东西送过来？” 　　杨氏还有些犹豫丈夫对蒋峥嵘的看重，转念又想到若是女儿真的能嫁入裕王府，老爷也不用看蒋峥嵘的脸色了。亲生的女儿，怎么也比一个从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贴心！说不定老爷的前程也要靠雪儿才成呢！便下定了决心，就待柳相思回府了。 　　这么想想，那坏掉的云影霓丝锦杨氏竟是一点都不心疼！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的柳相思此时正在和蒋峥嵘一起泡脚。 　　柳相思爱洁，进了深冬以后虽不能每日沐浴，可每日睡前洗脸洗脚那是必不可免的。可蒋峥嵘……他不是小说的男主角，没有男主角就算身受重伤好几个月不洗澡身上也会发出‘如兰草般清新的气味’。 　　他就是个战场上下来的糙汉子，和别的臭男人没什么不同，虽然没有磨牙放屁打呼噜，那不爱洗澡的毛病却是让柳相思恨得牙痒痒。 　　刚嫁进来时候他还好好表现表现，时间一长，也就懈怠了，直到有一天柳相思在屋子里闻到脚臭味……她当时就是一惊，丫的她手下写了多少或是狂拽酷炫或是英俊潇洒把读者迷得不要不要的男主角啊，怎么轮到她身上，就是这么个货？ 　　虽说也是个勇武不凡的大将军，可怎么就不讲卫生？ 　　为了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不用被熏的头晕脑胀，柳相思就每天捉着蒋峥嵘和自己一起洗……脚！咳咳，别想歪哦！ 　　她倒是满意了，可蒋峥嵘看着木盆里白嫩嫩的小脚丫和自己古铜色的大脚两相一对比，头脑就开始不清醒了。当年他偷偷潜入闺房的时候，也曾见过她露在外面的小脚丫，可她却极为害羞，不肯叫他看，马上就藏起来了。 　　现在都是他的了！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了！想想就兴奋不已，血脉贲张！ 　　盯着柳相思小脚丫的眸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焰！ 　　十个脚趾头肉嘟嘟的可爱的要命，在荡漾的水波下，就连指甲都像是贝壳一样美丽。 　　一个姿势泡得累了，柳相思就想换个姿势，一只小脚丫不小心擦过蒋峥嵘的脚旁……蒋峥嵘‘虎躯一震’，不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倒像是火柴被人在火柴盒上擦了一下，身体要炸开了似的！ 　　妈的！忍不了了！他是娶了个妖精吧？就是为了榨干他来的！ 第144章 新年 　　大年三十，府上所有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换上了新做的衣衫，府里处处都挂着红灯笼，一派热闹的气氛。 　　路上碰见的小厮、仆妇也不如平常那般小心谨慎的模样，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到了正院，那欢乐的气氛就更洋溢了。 　　按照惯例，每逢新年老夫人都会命人去钱庄换不少铜钱，专给下人打赏。今年家中有喜事，娶了新媳妇，老夫人一高兴，让人换了双倍的铜钱，所有下人的赏钱翻倍。家中的下人都分批次来正院领赏钱，欢声笑语就没有停过。 　　见蒋峥嵘同柳相思一行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众人知道这是拖了二夫人的福，个个见了她都是连连道谢，满口的吉祥话。 　　在古代过年对柳相思来说还是第一次，她见人人都喜气洋洋的，自己也觉得兴致高涨，这热闹的气氛可是比现代强上太多了。 　　连她都不知不觉的代入了这样的氛围中，更别说跟在她身边的小尾巴敏敏小丫头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看，东瞧瞧，西望望，要不是柳相思说今日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恨不能立马撒欢儿玩去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觉少，早早的就起来了。外面领了赏钱的仆妇，若是等级高的，就能进来谢老夫人的赏，说些过年的吉祥话。那些粗使的小丫鬟，也都在外面给老夫人磕几个头谢恩。 　　她年纪大了，正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柳相思等人来的时候，见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柳相思惯会哄老人开心，见老夫人心情如此好，立马扯了蒋峥嵘一把，两夫妻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给老将军和老夫人行了个大礼，然后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盯着老夫人看。 　　待她老人家发话“赏！”后，立马眉开眼笑。 　　直把老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他们家老二的新媳妇啊？倒像是他的大姑娘！ 　　两夫妻起身后，跟着他们同来的小石头和敏敏也跪下行大礼。小石头算是蒋峥嵘的弟子，敏敏是他妹妹，这二人在府里地位都有些特殊。 　　蒋家人口不多，没有小孩子，这两兄妹一个结实挺拔一个玉雪可爱，老夫人自是喜欢的很，一连串的赏，还把敏敏叫到近前搂在怀里稀罕了好一会儿。 　　待放开敏敏后，老夫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旁人家的婆婆到了她这个年龄，哪个不是含饴弄孙好不快活。偏偏她们蒋家就是人丁稀少，老大一房就一个独子，老二这边……更是连一个没有！ 　　那一双眼睛就瞄向了柳相思的肚子——进门也有月余时间了，两个人又正是年轻爱胡闹的时候。上次去郑王府，儿媳妇站都站不住了……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已经揣着个小宝宝，转过年来就能给蒋家添丁进口了呢？ 　　老夫人的目光炙热的很，已经开始盘算等没人的时候提点提点儿子，免得小夫妻两个不注意胡闹起来没个分寸伤了孩子。 　　这一屋子的人都人精儿似的，哪个不明白老夫人目光里的含义？可偏偏哪个都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她老人家还只是眼馋，心里惦记着，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怕是小夫妻两个以后没个安宁了！ 　　大夫人怕婆婆说些太急切的闹得二叔心里不舒服，连忙岔开了话题，将敏敏叫来自己这边，抱在怀里又是夸又是赏的，才保住了这热热闹闹的气氛。 　　这人呐，总是不知道知足的！ 　　这么些年，蒋峥嵘一直不肯成亲，老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日日在菩萨面前许愿，只要儿子能娶回个儿媳妇，不管出身，不论长相如何，她都要茹素一年还愿。 　　后来呢，她那儿子终于开了窍，求了皇上赐婚，她就盼着圣上赐婚的儿媳妇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长得那么不堪。 　　再后来，她又希望儿媳妇马上就能给蒋家添丁进口，给峥嵘生个大胖小子，给蒋家延续香火。最好是能生个十个八个的，旺一旺蒋家的香火。 　　见妻子这么喜欢敏敏，老将军也没说什么，也吩咐人去他库里取了两样好玩的小物件给敏敏把玩。 　　敏敏向来是个兄控，得了好东西马上就要去哥哥跟前显摆，老夫人倒不觉得什么，只以为他们两个兄妹情深，老将军却盯着石头说了一句：“这小子长得面善。” 　　倒是让柳相思吃了一惊。 　　若说她最初捡到小石头的时候确有想要养成小石头，把他纤细的、瘦的骨头都突出的小腿养胖，养成大粗腿好方便她抱大腿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她在云州城寄人篱下，杨氏处处给她穿小鞋，过得举步维艰。可现在，她有丈夫做大靠山，谁不怕死的敢惹她？就是杨氏，现在也拿她没有办法！ 　　当初那些令她头大如斗的问题好像都不是问题了……嘿嘿，嫁给这位将军好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多。 　　所以她也就没有把那种想法放在心上，只把小石头和敏敏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待。石头虽是皇室血脉，在原书中也确实在争那个位置的时候获得了胜利登基为帝，可那其中的艰辛却不为外人所知。 　　他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已啊！让他回到那样的环境中真的好吗？或许还不如就只做蒋峥嵘的‘弟子’，带着敏敏生活在蒋家呢！ 　　幸好将老将军也没有问下去，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待用完了早膳，一行人又是开祠堂祭祀，又是听戏的，也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待子时到了，全家人一起守了岁，这年才算是过晚，各自可以回各自的院子休息了。 　　柳相思疲惫的伏在蒋峥嵘的身上，早上起得早，又一直折腾到这个时辰，她光坐着听戏、看节目都觉得十分乏累了，那掌管庶务的大夫人不仅让人看不出一丝疲态，还将府中所有的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讨得老将军和老夫人的欢心还能不出一点差错。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柳相思由衷的佩服这位。 　　蒋峥嵘倒还好，他的身子骨是钢筋铁铸的，在战场上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这点子事算得了什么？ 　　烈火烹油后的平静才最是萧瑟，往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怀里拥着妻子，两个人一起懒懒的躺在床上，也不需语言交流，只是平平淡淡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在彼此间流淌。这时他才开始回忆，以前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似乎家中同冰冷的战场也没什么区别。 　　手上轻重适度的帮柳相思揉捏着酸痛的身体，让柳相思舒服的直哼哼。 　　这要是平常，蒋峥嵘早就受不了扑上去了。可今天他却老老实实的，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美好的感觉……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难得今日起来蒋峥嵘居然也在床上，要知道这位大将军可是一年四季不论刮风还是下雨都是要出去练拳的。 　　柳相思诧异极了，可看到他皱巴巴的外衣，才想起昨日自己回来太累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和衣睡着了。想必他是怕惊醒自己所以才没有出去练拳吧！ 　　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让柳相思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不等洗漱就在蒋峥嵘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她甚至忘了自己笔下的小说中的一条铁律——千万不要在早晨撩男人。 　　待两人收拾妥当从床上起来已经是中午的事了。石头早已练完一套拳法，敏敏几次想来找柳相思玩，都被核桃拦在了外面，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见到柳相思也是腮帮子鼓鼓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柳相思哪里好意思和小孩子编谎？支支吾吾的也不会安慰人家，臊得满脸通红，使劲儿在桌子底下拧了拧蒋峥嵘的大腿。 　　饭后，柳相思就上了马车往柳府方向去了。 　　按照习俗，出了嫁的女儿应该是初二回娘家，不过蒋家人丁稀少，尤其是蒋峥嵘在外出征那几年，若是老大一家子陪着大夫人回了娘家，老夫人就觉得整个府里都空空的。大夫人体谅婆婆的心情，所以都习惯了，每年大年初一就回娘家。 　　老夫人年纪大了，除夕守完岁，第二天往往没什么精神，需要补一天的觉。等她休息好了，府里又是热热闹闹花团锦簇的了。 　　柳相思经过这月余的生活早就对大夫人理事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也能体谅她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便也从了大夫人的例，年初一带着蒋峥嵘回娘家。 　　其实若不是怕太过离经叛道，她连回去都不想回去呢…… 　　柳家早就接到蒋家那边的口信说是五姑奶奶今日回娘家拜年，可左等右等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影。这还真是怪柳相思和蒋峥嵘一大早上起来瞎胡闹……杨氏见到这二人的时候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蒋峥嵘虽说是姑爷，可到底不是姓柳的，杨氏还能给他三分薄面。可等蒋峥嵘跟杨氏请过安，去书房拜会岳父之后，杨氏接过郑妈妈递过来的礼单，脸色一下子变得黑如锅底。 第145章 终日打雁却啄了眼 　　郑妈妈向来是杨氏的一把冲锋枪，关于年节礼的问题，主仆二人早已商量过，什么样的年节礼才能让她们‘满意’。而五小姐送回府里的显然没有达到她们的标准。 　　见夫人撂下脸子，郑妈妈就开始发难了：“五小姐生在柳家，长在柳家，夫人待您和亲生的女儿一样，吃穿用度样样少不了您的。更何况，若不是托生在咱们柳家，也未必能寻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虽是出了门子，却该多多顾念顾念娘家。可您瞧瞧您拿来这礼单，倒像是打发叫花子呢！咱们柳府虽说比不上将军府，可这点眼界儿还是有的吧！” 　　礼单？ 　　柳相思皱了皱眉，在柳家时她是做姑娘的，家中礼尚往来这些事自是轮不上她。她嫁人才不长时间，也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事，对礼单什么的当然是一窍不通。 　　可这回娘家的礼物是大夫人给准备的，这样的事家中多是有旧例可循，大夫人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来，将府中管得井井有条，她看着都崇拜的很。两人又相处融洽，总不可能故意刻薄了她的东西。 　　看柳相思不说话，杨氏反倒是缓和了脸色。这么多年，她和郑妈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早已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然怎么在云州城经营了十几年，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对她都是交口称赞，夸她菩萨心肠呢？ 　　“郑妈妈，相思也是头回归家，这些礼单上的猫腻她还不懂。大夫人也来过咱们家，那可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物儿，想必是怕相思进府分了她的权，先给她个下马威呢！她年纪小，懂些什么，还不是别人怎么糊弄怎么听？” 　　柳相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简直是天上下红雨了！杨氏怎么会这么‘和颜悦色’、‘通情达理’？ 　　她脸上的神色杨氏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得意。到底是年龄小，给她几分好颜色，就一脸不敢置信的‘感激’模样。若是柳相思听话，乖乖的把事给她办了，说不定她还能对她更和蔼些呢！ 　　郑妈妈装出一副被批评后的不甘，说道：“按理说，咱们家算是高攀了将军大人，不该要求那么多。可五姑奶奶既是出了柳家的门子，就是蒋家的二夫人了。谁家的媳妇不是在娘家给婆家做脸面，在婆家给娘家做脸面？大夫人这样，岂不是叫五姑奶奶在娘家和婆家里外不是人？” 　　“更何况……”郑妈妈把头一梗，一副不怕夫人怪罪的忠臣死谏模样，“前些时日下人不小心烧坏了您要送给裕王妃的礼物，咱们柳家再京城一点根基都没有，纵是管事跑断了腿，也找不到合适的礼物。老奴想着，五姑奶奶好歹也是嫁进了高门大户，那回府带的礼品挑出一两样好的，送给裕王妃也是够面子的了。可您瞧瞧，这些个破烂东西，哪个不是能从大街上随处就买得到的？这王妃娘娘那里可怎么办呀！” 　　待郑妈妈说完，杨氏才嗔怪的说道：“五姑奶奶回门的大喜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柳相思不由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事啊，都怪她古代宅斗的小说看多了，想得太复杂了，还以为她是想挑拨她和大夫人之间的关系呢！ 　　原来是想拿她当聚宝盆用，这倒是简单多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不是连个丫鬟婆子都能欺负欺负的小庶女，不得主母的宠爱，连吃个饭都不是淡的不放盐就是能咸得吃一口饭喝半壶水。更何况杨氏从来不知道知足，她就是搬来一座金山银山放在她眼前，她也不会知足，只会想着怎么从她身上捞取更大的利益。 　　想到她那个大靠山，柳相思心里又是甜蜜满满。琢磨着晚上回府一定点两道他爱吃的菜犒劳犒劳他，或是……自己动手做？ 　　明显是自己动手做更有诚意嘛！ 　　已经大半年没动过厨具，手都生了，尤其这古代的锅燥和现代的天然气电磁炉还不一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的来？ 　　面上摆出个微笑，脑袋早已开始胡思乱想。 　　杨氏和郑妈妈在那配合着唱了好大一出戏，台词念得嘴都干了，偏偏柳相思就是不为所动，连接话都不肯。原本尚能保持一丝笑容的杨氏渐渐有了裂痕，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 　　“好你个小蹄子！跟你娘一个德行！勾搭上了大将军就张狂的没个样子！嫡母跟你说话竟然敢连屁都不放一个！” 　　见杨氏破功，柳相思终于回过神来。以杨氏的修养，什么屎尿屁都骂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 　　其实她真的很想回答‘我放了，你没听见。’，可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挑战这些古人的下限了。为了避免杨氏和那郑妈妈被自己气得口歪眼斜，柳相思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话憋在心里。 　　“好哇，你现在翅膀硬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到柳相思脸上古怪的笑容，敏感的杨氏终于炸了毛。说着抓起手边的茶杯就往柳相思身上掷过去。 　　柳相思是坐在椅子上的，起身再躲肯定是来不及的。身后的杏仁连忙冲了出去挡在小姐身前，要替她受了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银锞子飞了过来击碎了茶杯，力道不减，直直的打在了杨氏的腹部。 　　一屋子的人齐齐一声惊呼。 　　柳相思往门口看去，不由得笑得见牙不见眼。 　　真是的，这是齐天大圣驾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了吗？晚上必须得排除万难，亲自动手做上一桌子好吃的犒劳犒劳他才行！ 　　杨氏杏眼圆瞪，怒斥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可看到正是将军大人和他丈夫翁婿两个一同进来时，脸色突的变了一下，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回家吧！” 　　蒋峥嵘话少，就说了三个字。可柳相思却像是听见了最好听的情话似的，甜蜜蜜的应了一声。也顾不上同她名义上的父母告辞了，像是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那个一地狼藉的房间。 　　终于知道为什么读者都更爱狂拽酷炫的总裁大人了，简直吊炸天好嘛！ 　　看着将军大人的背影，柳相思满心满眼的爱慕。虽然她没有点亮这种狂债酷炫的技能点，但是作为咱们将军大人的小尾巴，时刻被这种光环所笼罩也是够幸福的了！ 　　她安慰自己：狂债酷炫的将军大人身边不需要另一个和他一样狂债酷炫的夫人，她就做将军大人的傻白甜，捧在手心的优乐美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后面呼啦啦跟着好几个丫鬟。 　　进进出出的倒是热闹，可等一行人离开之后，房间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柳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位不停揉着肚子扮可怜的发妻呼呼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多少次、多少次他千叮咛、万嘱咐，对将军府一定不能怠慢，不能怠慢。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前程！ 　　偏偏他这个妻子，现在对待庶女都好了许多，怎么最最重要的这位一来就得罪上了？ 　　今日他们两口子来走亲戚，他原本有意同蒋峥嵘好好亲近亲近，拉拉关系的，可蒋峥嵘话不多……哦不对，根本就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就那么干脆的坐在椅子上，连茶水都不喝一口，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愿听他在耳边叨叨。 　　要不是知道这位的性子，还以为他故意落岳家的面子呢。可这位将军就是那样的人，听说哪怕是对几个王爷也是一句话没有的，他又能怎么样？ 　　不过坚持了一刻钟，就是在是受不了那尴尬的气氛了。便带着他一同去了内院，打算一家人一起聊聊天或是用个膳，有小五在呢，他总不至于还这样冷淡吧？小五可是他费尽心机求娶的呢！ 　　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见他毫不犹豫的要带着小五走，他想试着张嘴挽留，可上下嘴皮碰了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 　　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视他的结发妻子。 　　在柳明发狠的目光下，杨氏不敢在强硬，只能装柔弱：“老爷，我肚子好疼，可否叫个大夫来给我瞧瞧？” 　　哦不对，不应该是装柔弱，此时杨氏是真的柔弱了。虽然那银锞子被茶杯卸了一部分力，可蒋峥嵘那是力能扛鼎的大将军啊，他既然想把银锞子打到杨氏的身上，就绝对不会轻轻的放过她。 　　想必，此刻已经青紫了。 　　柳明心中正是怒气不顺的时候，见杨氏这般‘惺惺作态’，更是生气。 　　“这大过年的，医馆都闭馆歇业了。你这是外伤，又是伤在那处，就是大夫来了也看不成，你还是自己忍着点吧！“ 　　说完，拂袖而去。 　　柳明与杨氏成亲十余年，向来恩恩爱爱的，便是杨氏对妾室下手、苛待庶女，柳明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狠话。 　　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杨氏想哭，可眼泪却在眼睛里打着转，怎样也落不下来…… 第146章 美丽的误会 　　蒋峥嵘两口子回府时还没到晚饭时间，老夫人听说二人这么快就回府，挑了挑眉，却没问什么。这个时间厨房预备像样的晚膳也来不及了，就吩咐将自己的份例赏给二房几道。 　　柳相思从来不是个讲究排场的，在现代时虽然也爱美食，但是从不铺张浪费，有时候在家码字不愿意出门打电话叫个快餐叫个盖饭啥的也能对付，到大羽朝之后更是在杨氏手下过了好一段苦日子，就是晚饭只下一碗面条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厨房虽然没有准备他们的饭菜，可给石头和小敏敏的却是如常做的，多加几碗米饭，两双筷子，也是够了。 　　可看着桌上老夫人怕他们吃不好专门从自己那里送来的菜时，眼睛里有些湿润润的……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到将军府来！不仅有个威武帅气的老公，还附带这么个贴心的婆婆！ 　　其实她的读者送她穿到自己写的小说里不是因为对他怨念太深，而是因为众位可爱的读者小天使们对她爱得深沉吧？ 　　嘤嘤嘤……宝贝读者我爱你们，太感银了……呜呜呜呜…… 　　饭间，柳相思实在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了，话很少，也没怎么给蒋峥嵘布菜。 　　前面也说过，将军大人若是论起排兵布阵，沙场对敌他还是很有计谋的，可对于揣摩女人的心思，他就一窍不通了。见妻子回来以后一直闷闷的不说话，他哪里知道是因为被自己母亲感动了啊，还以为是在柳府时被她嫡母气得呢！ 　　心里自是对杨氏填了一笔。 　　就算是他家没有庶出子女，却也能听说过庶女在嫡母手下会过什么样的日子。那杨氏是有多胆大包天他也领教过，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的轻视和怠慢也就忍了，知道他的身份了还自以为能捏得住他的脉门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柳明上次吃过亏之后，想必已经警告过那杨氏，她却仍是如此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可见本性难改。 　　这还是自己看见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杨氏那茶杯就砸在妻子身上了！ 　　蒋峥嵘心中愤怒的小火苗儿开始燃烧了，不禁想起在他没看见的时候，还不知道杨氏是怎样的猖狂呢？这十几年，也不知道相思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要不是皇上偶然间派自己去云州城办差，说不定她真的被杨氏许给人做妾室了呢？ 　　想到这么温柔又漂亮的妻子可能成为其他男人的妾室，且这男人至今还惦记着他妻子时，蒋峥嵘的心上好像起了个大疙瘩。再一想到她会为了那个男人和他后院的其他你女人们争风吃醋，心里更是酸酸的。 　　又或者她会为那人生儿育女，在不停的勾心斗角中日渐消瘦，最终香消玉殒，蒋峥嵘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这一顿饭，柳相思是怀着感恩的心情吃的。然而同桌的蒋峥嵘脑子里的想法却好比那崎岖的山路，一会儿恨杨氏苛待他视如珍宝的妻子，一会儿恨那对他貌美的妻子存了不该有的念头的周靖康，一会儿又心软的像是泡沫，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让那些无谓的女人进自家的后院来气相思，绝不会让她有日渐消瘦的可能！ 　　蒋峥嵘平日里本就基本没话，柳相思再不说什么，这顿饭是吃得安安静静的，夫妻两个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同桌异梦’呢？ 　　吃过饭，柳相思特地到拉着相公去给老夫人问安。 　　或许是常年在家写小说的原因，和外界接触的少，人就有些腼腆。心里怎么想的，她或许可以写出来，多夸张都行，但是一张嘴，就是不好意思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感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就坐在那儿和老夫人拉了会儿家常。不过就算是这样，老太太的眼睛也尽是笑意了。 　　自打儿子容貌受损后，就益发的不爱说话，整个人都有些孤僻了。当娘的最疼夭子，可不管她再多的付出，小儿子却完全不回应，再浓厚的感情也禁不起这样的消磨啊。 　　这一直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桩心病，生怕儿子以后连爹娘也不认了，彻底断了六亲成了孤家寡人。没想到儿媳妇竟然能劝动儿子陪着来闲话家常，而且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虽然蒋峥嵘带着半块面具，也看不出什么耐烦不耐烦的，可蒋老夫人对自己的直觉有信心，儿子肯定是没有不耐烦！ 　　心里对儿媳妇满意极了，这真是观音娘娘把坐下的玉女赐给他们蒋家了！ 　　人与人相处，只要彼此都心存善念，是很容易让关系变得融洽的。柳相思心里对蒋老夫人万分感恩，蒋老夫人也对柳相思满意非常，两人有什么理由不能好好相处呢？ 　　蒋峥嵘的面具平日都是时时带着的，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家中，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了。要是蒋老夫人知道她这儿媳妇居然连儿子的面具都能摘下来，且平日只有他们两人在房间时儿子从来都是不带面具的，恐怕对这儿媳妇会更满意的吧？ 　　唔……不过也说不准，没准儿老夫人觉得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只听媳妇的，不听老娘的，从此对柳相思益发的看不顺眼了呢？ 　　该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种结果没有人会知道，因为除了柳相思，没有人可能见到蒋峥嵘不带面具的时候…… 　　别说亲娘了，就是皇帝也不行！ 　　聊了好一阵子，才有下人禀报大夫人回来了。 　　古代的交通很不发达，不像现代，家住的再远，只要是在同一个城市，一般一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可古代的出行主要是靠两条腿啊，就算是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也顶多是靠四条腿的……马。 　　蒋峥嵘还能骑马，柳相思就只能坐马车，这就大大拖慢了行进速度。 　　他们基本上在柳家也没待多大功夫就离开了，回来时也接近晚饭时间了，大夫人的娘家可是亲娘家，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自然是千言万语说不尽，所以就用过了晚膳才回府。 　　一进来就看见二叔和夫人也在，老夫人眸子里都带着笑，心情十分好的样子，心里也是微微的吃惊。二叔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从来没有话，那老夫人这么高兴只能是因为儿二弟妹了。什么时候二弟妹和老夫人的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她心中吃惊也就是一瞬的，还是高高兴兴的给老夫人请安，笑眯眯的和蒋峥嵘、柳相思问好。 　　大夫人不比柳相思，她是土生土长的大羽朝人，且从小受过的教育就是做当家主母的，不仅打理庶务有一手，怎么说话，怎么哄婆婆开心，那也是点满技能点的。 　　开了蒋峥嵘小夫妻两个玩笑话，把柳相思弄得直害臊，老夫人笑得直打跌，气氛更是热热闹闹的。 　　老夫人问了问亲家可好，又问了些她大夫人娘家的事，就问起大孙子。 　　既是大儿媳回府后没有直接回院子去休息，而是来给自己请安，怎么没把大儿子和大孙子一同带来？不然她这屋子也是热闹非凡的了！ 　　可大夫人只是笑着看着老夫人却没有说话，柳相思知道这是大夫人有事要单独和老夫人说，便带着蒋峥嵘回院子去了。 　　默默无话一晚上，当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房间时，柳相思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柳相思。 　　蒋峥嵘冷眼瞧着，嗯，又漂亮又爱笑，还主动拿起下人拿进来的衣服要帮他更衣，看来是心情不错。那可恶的杨氏对她的影响还不是很深，这才松了一口气。 　　照常带着石头和蒋宜臻在院子里打拳加练招，等回来吃早饭时，见妻子也是笑眯眯的，时不时的给他们三个大的、小的夹菜，蒋峥嵘这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 　　只是他妻子虽然好了，可那罪魁祸首却不能轻轻放过。 　　看在她是相思名义上的母亲的份上给了她几分薄面，她不好好接着，却想要开起染坊来了。呵呵，若是她乖乖的绕开蒋家，对别人耍耍威风也就算了，偏偏几十岁的人了，还不会擦亮眼睛！ 　　只要进了他柳家大门的，就是他蒋家人了，是外人想欺负就欺负，想拿捏就拿捏，想砸杯子就砸杯子的吗？也不看看他手中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下……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吧！ 　　大年的头三天还没过去，杨氏就因为蒋峥嵘用银锞子砸出来的伤不得不卧床休养，那身上乌青乌青的痕迹看着就骇人。偏偏老爷还在气头上，连大夫都不给她请，只能让丫鬟给她涂写治跌打损伤的药。 　　此时的杨氏，真是连虐待庶女的心思都没了。纵是挤得一房间侍疾的儿子女儿，偏偏她最亲的亲人，她的枕边人和一双亲生儿女都不在身边，分外的孤独寂寞冷。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怕让那些贱蹄子们看见她眼中湿润的样子…… 第147章 祸不单行 　　清晨，还不等柳相思起床，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我来啦！” 　　进了蒋府以后，晨昏定省不用每日都去，她胆子就大了每天非要睡到自然醒才行。反正这院子里除了蒋峥嵘就她最大，谁管得到她头上？ 　　至于蒋峥嵘，他会有意见？ 　　有意见他晚上上了床不要折腾的那么放肆，她就不用每天早上累得起不来啊！ 　　即使是这样大将军还嫌妻子体力不好呢，怎么会克扣自己的福利？所以毫无疑问，咱们这位二夫人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是想几点起就几点起，不知道有多逍遥。 　　而且他们院子里没有丫鬟，贴身伺候的都是柳相思从柳家带来的陪嫁丫鬟，都是自己人，没有人会蠢到去给老夫人打小报告，更是助长了柳相思的嚣张气焰。 　　谁也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现意外。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烛牵着一个大胖小子来了二夫人院子里，原本应该立在外面等通报，可那小胖子压根不管，挣开红烛的手横冲直撞的进了屋子，直接扑到柳相思床上。 　　吃了一记泰山压顶的柳相思立马醒了过来，看到身上那只小胖子内心都在吐血。 　　偏偏小胖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口中的美人姐姐造成了一万点伤害，还一个劲儿的傻兮兮的乐。 　　“美人姐姐，我来找你玩啦！你有没有想我？” 　　一边说，还一边使劲的往柳相思身上拱。 　　幸亏这会儿杏仁和核桃还有红烛都进来了，三个丫鬟齐心合力将小胖子从柳相思床上拉了下来。 　　小胖子瘪瘪嘴，一脸要哭的模样，偏偏还昂着小脑袋，一副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哭的傲娇模样。把柳相思萌的不要不要的，招手让他到身边来，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了好一会儿，他才肯跟着乖乖跟着杏仁先出去找蒋宜臻和石头哥哥玩。 　　这小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郑王府那位小少爷。自打知道今日祖母和母亲要来将军府串门他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大早就冲到祖母屋里催着众人赶快出发，一刻都不肯在府里多待，连早饭都没用。 　　按理说到别人家去用早膳不是做客之道，可郑老夫人向来不是一般人，同蒋府也不是一般的交情，没这么些说道，见小孙子心急火燎的模样，就真的带着众人奔蒋府来了。 　　就有后面这样的事了。 　　至于为什么是红烛带着小胖子来而不是郑王妃……王妃娘娘正跟老夫人赔礼呢，没跟儿子一起来，嫌丢人！ 　　往日蒋峥嵘都是带着孩子们在前院练武的，最近小石头开始打麻袋了，一行人就转移到了练功房。不然也不会叫小胖子这么就闯进来。 　　郑老王妃来府中做客，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于是快速的梳洗打扮之后命人将蒋峥嵘请过来，还有几个小的，一家子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去。 　　不过让柳相思意想不到的是，待小胖子再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多了个‘美人妹妹’，牵在手里怎样也不松手。 　　小敏敏在蒋府养的小脸蛋肉呼呼的，小胖子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小娃站在一起就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喜庆极了。 　　柳相思都快笑出内伤，也不说什么，赶忙带着一行人去老夫人院子里去。让两位老夫人也瞧瞧这一对萌娃，跟着乐呵乐呵。 　　蒋府喜气洋洋的，那边柳府却沉浸在一片低迷萧索的气氛中。 　　原本柳家在京中就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戚，现在杨氏和宋家也合不来，给女婿家也得罪了，更是没有可走动的人家。 　　何况就算还有左邻右舍可以走动走动，就杨氏那身体也下不来床啊。 　　原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可她原本是心气儿多强的人啊，现在却在丈夫那吃了排头，不由得悲从中来渐渐的郁结于心，生了心病。日日躺在床上修养，连坐起来都得费劲的喘半天粗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古话，自有其几分道理。 　　杨氏正没精打采的一小勺一小勺的喝着郑妈妈精心熬制给她补身体的燕窝粥时，外面小丫鬟非也似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夫人！” 　　郑妈妈一脚踢在那丫鬟的小腿上，狠狠的骂道：“什么不好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平日里的规矩都白学了，就着凉水咽肚子里去了？” 　　现在老爷对夫人的态度不像以往，下人们都是踩高捧低的很，这时候正是该帮夫人立起来的时候。 　　偏偏夫人现在精神总是蔫蔫的，没有往日的厉害气儿了，郑妈妈觉得现在正是主子需要她的时候，因此这段时日更是端着，丫鬟们稍有不对就要吃她一顿打骂，旨在帮杨氏立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这府里是谁说了算。 　　杨氏疲惫的靠在床头上，像是一无所觉似的。 　　小丫鬟吃了这一亏心中愤愤，心里把郑妈妈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可她又能如何？只得低头敛眉，顺从的说道：“夫人，是前院的小厮来报信，大少爷和人打架被打折了腿……” 　　“什么？”杨氏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氏的生活主要是围绕着丈夫、儿女的，也正是因为她将柳明放在心上，所以在他反目的时候杨氏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现下听闻自己的心头肉受了伤，当即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现在已经被小厮将大少爷抬了回来，王总管着人去请大夫了。” 　　杨氏急得马上从床上下来要去看柳宏瑞，可她身体如今十分虚弱又受了刺激一下子脑供血不足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幸亏郑妈妈眼疾手快，不然杨氏指定得跌到地上。 　　略缓了一缓，感觉眼前不是那么黑了，马上就挣扎着要往柳宏瑞的院子去。郑妈妈想吩咐人抬着肩舆来接，可杨氏哪里等得了？劝也劝不住，只能拿了件大氅把夫人包裹住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去。 　　不等到院子里，就能听见儿子杀猪似的惨叫，把杨氏叫的心肝都要碎了，推开郑妈妈快步跑到柳宏瑞房间里。 　　只见柳宏瑞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被汗打的石头了，头发湿湿的黏在脸上、脖子上，一看就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哪怕是大夫长了飞毛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啊，可见杨氏急得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 　　柳宏瑞一看到母亲来了，当即就哭了。杨氏心疼的肝都在颤，恨不能以身相替。一下一下的抚摸儿子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眼泪却也止不住的流。 　　要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就算杨氏卧床养病这段时间柳宏瑞从没在她身边侍疾过，杨氏对这儿子也是气不起来，柳宏瑞受了伤她比谁都着急。 　　不大会儿柳明也来了，见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什么也没说。他虽然气妻子不识好歹气儿子不成气候，可到底血浓于水，心里也是十分心疼。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王总管总算是将郎中给请了来。给柳宏瑞诊了脉，上了夹板，开了一堆的药。直言，这位公子的腿他心里也没把握，若是情况不好，以后走路可能会跛脚。 　　杨氏当即惨叫一声，哭晕在儿子身上。 　　柳明心中也是钝钝的痛，可他到底是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送走了郎中，又将跟着儿子出门的小厮全都叫了来，挨个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宏瑞怎么会和人冲突打起来？ 　　几个小厮口供都是一致的，大少爷在街上撞到了一位老人，不仅不道歉反而对老人家啐了一口，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好狗不挡道。 　　谁知那位老人虽然衣着十分朴素，可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冲出来五六个护院就给大少爷揍了一顿。他们几个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也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回来的时候基本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只是没有柳宏瑞身上的伤重罢了。 　　柳家在京中毫无根底，他们也不认识那位老人是谁，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得罪了哪府上的贵人。 　　柳明一听，就知道是儿子在云州城横冲直撞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可这京城和云州城能是一样的吗？ 　　心里本就烦躁，耳边再充斥着柳宏瑞一刻不停的哀嚎声，更是生气，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杨氏此时已经被郑妈妈叫醒，听见丈夫这么说儿子，顿时护犊之心就上来了，说道：“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宏瑞？虽说是他的不对，可对方也不该打折了他的腿啊？要是以后宏瑞的腿，他的腿……” 　　想到郎中说的那种可能性，杨氏整个人又不好了，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您可要为他讨个说法啊！呜呜呜呜……” 　　听着母子二人的二重奏，柳明脑子都要炸了，终于克制不住心中躁动的情绪，狠狠的一拂衣袖，“都是你惯得！” 　　说罢，愤然而去。 　　杨氏和柳宏瑞两个眼巴巴的看着柳明离开，反倒被噎得不敢哭叫了。 第148章 反思 　　自打郑王府的小胖子在蒋家认了个‘美人妹妹’以后，天天都吵着嚷着要到蒋府来。像杨氏和蒋大夫人这样的掌事夫人才管着一府的庶务就已经忙得不能分身，更何况王妃娘娘掌管着整个王府千八百号人，哪里有时间天天带着他串门子。 　　小胖子见娘亲这边行不通，就跑去歪缠祖母。 　　老人家年纪大了都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嫌烦，真的带着小胖子去了蒋家几次。反正她在家待着也无趣，她向来和蒋老夫人投缘，到蒋府去两个老太太也能做个伴儿。又有柳相思和小胖子敏敏几个小的，倒比在家里热闹多了。 　　可两次三次还好，时间长了，王妃娘娘就有些不愿意了。 　　到底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还是其实这大胖小子是从蒋府掉包过来的，怎么天天的不着家一个劲儿往外跑？ 　　更何况还带着个老夫人呢！ 　　虽说府中老夫人辈分最高，她这个当儿媳的得处处敬着婆母。可……可家中再和睦，外人见老夫人见天儿不在府中反而天天去蒋府待着慢慢也有些闲言碎语出来了，说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孝顺婆母，逼得婆母在家连待都待不住。 　　就连王爷有一次也问起婆母的衣食起居来，竟是也听说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怕母亲真的在家受了委屈。 　　她们这样的人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面眼界自然也大，她犯得着克扣婆母的吃穿用戴吗？且老夫人手里捏着的恐怕比她们整幅身家还多，她能薄待她老人家？ 　　更何况王爷又是至孝之人，她又怎么会让婆母不自在，这不是等着夫妻离心呢吗？ 　　正是因为这样，王妃娘娘才更委屈。她要真的这么做了也行，偏偏她什么都没做，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成了豺狼虎豹了。 　　王妃娘娘气得不许小胖子再去蒋府，小胖子顿时哭得撕心裂肺。他昨日刚淘的好东西，正打算今日带去蒋府送给敏敏妹妹呢！ 　　当即就要找祖母给他做主去，可惜这回王妃娘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命人捉住小胖子，不许他出房门一步。扔下句明日接他外祖家的兄弟姐妹进府陪他玩就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走了，还一府的事儿等着她呢。 　　老王妃并不知道这些，还纳闷今日孙儿怎么没来给她请安？她都做好出门的准备了，就等着孙儿一起呢。 　　她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的，倒是没想到王妃娘娘那些弯弯绕儿，生怕是孙儿生了病起不来床了。这寒冬腊月的，最容易染上风寒。 　　老王妃带着满心的担忧亲自到孙儿院子里去看他，没想到等见到宝贝孙儿的时候他确实是起不来了，只不过不是病的起不来了，而是哭得起不来了。 　　但是也跟生病差不多，脸上都是泪痕，身上也有些发热。 　　婆母来自己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王妃娘娘，连忙也赶了过来。一路上就在想怎么和婆母解释，能既给婆母一个台阶下，又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让他们祖孙两个天天往蒋家跑。 　　可等她到的时候，小胖子已经烧起来了。 　　老夫人是又生气又心疼，气儿媳妇自作主张，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悦。有什么事不能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非要在孩子身上使手段？虽说是她亲生的嫡子，可也是她的嫡孙！ 　　可也顾不上跟儿媳妇发脾气，时不时的摸摸孙儿的额头，眸子里满是焦急。 　　这孙儿从小被他娘娇生惯养长大的，看着是胖乎乎的其实那都是虚胖，身子骨一点都不壮实。因为照顾的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 　　可这没生过病的人，发起病来十之七八都是大病。 　　柳相思用过早饭左等右等小胖子也没来，她只当王府今日有事耽搁了，没放在心上。倒是敏敏小丫头有些闷闷不乐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年龄差不多能一起玩的玩伴，还对她特别特别好…… 　　晚上蒋峥嵘回府，柳相思就跟他絮叨了几句，小胖子不来，不光敏敏那小丫头提不起神，就连她都觉得少了几分热闹劲儿。 　　蒋大将军在男女之事上就显得特别木讷，哦不对，是对于在床事之外的男女之事显得特别木讷。对于柳相思絮絮叨叨的拉家常，他在脑海中反复咀嚼了半天，才问道：“喜欢孩子？” 　　“啊？”柳相思有点懵，毕竟她都开始下一个话题好久了，蒋峥嵘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但她早就习惯和将军大人的这种相处方式了，淡定的点点头，“是啊，你瞧瞧敏敏那小丫头和王府的小胖子俩人在一起跟那年画娃娃似的，多可爱呀！” 　　蒋峥嵘想了想，印象中同僚家中的那些甩着鼻涕的小孩好像不怎么招人喜欢。但是既然妻子这么喜欢小孩子，也不嫌孩子吵反而觉得有人陪着她好玩——“那就生一个吧！” 　　还没到就寝的时间，不过没关系，蒋峥嵘弹了弹手指屋子内的蜡烛就灭了。今天他们可是带着任务的呢！传宗接代可是大事！ 　　很严肃！很认真的呢！ 　　柳相思哪里知道他这么雷厉风行的？说喜欢孩子马上就要给她一个孩子？ 　　天啦撸！人家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一个要生，一个不想生，两个人在被子里不停的翻滚了一夜，也不知道到底谁战胜了谁，这孩子是生还是不生…… 　　对于杨氏来说，这整个正月都是在愁云惨淡中度过的。 　　她身体本就垮掉了，儿子又被人打断了腿，天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用恭桶都得下人伺候着。就这样，郎中还不敢打包票她儿子的腿会完全好起来呢，几次来复诊情况都不容乐观。 　　若是落下残疾，儿子这一辈子就完了。大羽朝的规定，身有残疾不能为官，没有个功名，又能娶到怎样的好媳妇？ 　　杨氏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京中有名的大夫她都请了来，可惜结果都是一样的。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她这成天愁啊愁的，倒真叫她想出一个好办法！ 　　给瑞儿看病的，都是些坐馆的郎中。就是医术再高明，那也高明不过宫里的御医去！要是能请到御医，瑞儿就有希望了！ 　　这几乎就是她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了，可她这样的人家怎能求得御医亲自来看诊？ 　　要么说杨氏其实是个很有手腕儿，能屈能伸的人，她请不到，可不代表别人也请不到。也不管之前柳相思回娘家是怎样不欢而散的，当即就让郑妈妈备了厚礼要去蒋府求亲家去。 　　郑妈妈心有不甘，可看着躺在床上哭叫不止的大少爷她也是万分的心疼，只能按夫人说的去办。 　　将库里的珍宝都折腾了出来，让杨氏选礼物，带到蒋府去的，还有给御医备下的谢礼。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赋闲在家的柳明，他阴沉着脸斥责了妻子一顿。 　　蒋峥嵘那杨的为人，恐怕连蒋府的大门都不会让她进，何必自找没趣？再说人家大夫说了，瑞儿的腿恢复的好了并不影响走路，只是以后不能骑马，也不能跑了……就当做是给他一个教训吧！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就算是儿子跌个跤当娘的都会十分心疼，更别说是以后都不能骑马不能跑了！可柳明不管她怎么哭闹都不准她去蒋府，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成亲近二十载的丈夫，痛彻心扉地问道：“你可还把我当做你的妻子，瑞儿当做你的儿子？” 　　不等柳明回答，她已然哭得晕倒在地。 　　柳明面色黑黑的，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杨氏，自己反倒去了柳宏瑞的房间。 　　此时柳宏瑞刚喝完药已经睡着了，柳明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的床沿上看着他。 　　肥头大耳、横行乡里、愚笨不堪……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纵是他再不想承认，可血浓于水，这是他的亲骨肉啊，怎么会不心疼呢？ 　　这些日子他几乎用了所有的人脉想查出到底瑞儿是得罪了哪位贵人，可就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目击的路人和柳家的小厮的说法都一致，是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可他在京中根基浅，真正的贵人，哪里是他能查得出的？ 　　柳明静静的看着安详睡着的柳宏瑞，他不叫杨氏请御医，一个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真的请的来？只能想想罢了。再一个，他也是怕动静闹大了，让那位‘贵人’或是想讨好那位‘贵人’的人再惦记上。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现在的柳家也逐渐的落魄了，要是有人想讨好贵人，再踩上一脚……柳明下定决心，等此事过后，该将儿子管教起来了，不能再任他无法无天了。 　　他的一生最爱的事就是做官，从七品一点点爬到知州的位置上。官场起起伏伏，他倒能安心蛰伏着，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杨氏善妒，不肯叫别的女人生他的儿子，可她自己生的这个，又不是个能成大器的。 　　拼搏半辈子，留下的家业都不一定够这个败家子败的。难道柳家，就只能自己这一代荣华？ 第149章 气氛不太对 　　柳家最近的气氛不大对劲。 　　柳宏瑞都被打的腿断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心情自然是极差。又不能像是在云州城的时候那样，别说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就是谁胆敢在背后说两句他的坏话，他都能找上门去把人家给砸了。 　　可现在是在京城……他手下没有打手不说，就连是谁揍了他都查不到。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心情不好，自然就要有渠道发泄。他躺在床上不能出去招猫逗狗了，就只能拿自家的人出气。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最近皮肉之苦是没少瘦，个个身上都带点伤。就连杨氏，也难得他两个好脸色。 　　可怜她还每天拖着病体去照顾儿子，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不过这样勉勉强强能让他发泄发泄心中憋闷的怒火的日子也没过多久，柳家老爷柳明就开始天天往柳宏瑞的院子里来。关心他身体的话一句也不说，来了就是给他讲些圣贤书、孔孟之道，张口闭口离不开那些大道理。把柳宏瑞搞得不胜其烦，可父亲对他向来严厉，他又不能像对母亲那样给他脸色看，他也不敢，只能硬受着——不然他能怎么样？躺在床上又动不了，还能避出去不成？ 　　怎么出去？让人抬出去？ 　　杨氏开始还挺高兴，老爷终于把心思放在教育嫡子身上了。只要他心思还在这个家上，这个家就不会散！ 　　心中有了希望，精神也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往日只给柳宏瑞准备的补汤也要给柳明准备一份，对着镜子美美的梳妆后亲自送到他手里去。 　　可惜柳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让她给端出去，顺带也禁了她的足，不允许她踏进柳宏瑞的院子半步。 　　杨氏虚弱的打了个晃，泪眼婆娑的看着柳明：“老爷，瑞儿也是我的孩子呀……” 　　对于发妻的示弱，柳明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皱着眉头呆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挥挥手，命人将其搀扶了下去。 　　慈母多败儿，要不是杨氏早前对这个孩子宠得过了头，现在他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既是准备要好好教育教育长子，就不能让妇人之仁坏了大事，尤其是在那位‘贵人’还没有找到之前，不能让他们娘俩再惹出什么祸事出来！ 　　其实谁也没有想到，为什么柳家如此大费周章却还是查不到那位衣着朴素的贵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个贵人！ 　　衣着朴素倒是真的，那位大爷的闺女过些时日要成亲，他特地进城给姑娘添两件首饰的，却倒霉被柳宏瑞撞到在地还出言侮辱。 　　至于那些打手……个顶个的兵油子，早就跟在柳宏瑞后面了，就等着找机会揍丫一顿呢！ 　　所以说咱们蒋大将军其实蒋峥嵘只是他的化名，他的全名是真小心眼霸道将军峥嵘蒋。他们蒋家的人不能任由人白欺负了，妻子那一茶杯也不能白挨！人若犯我，十倍还之！ 　　虽然没挨上，但让她伤心难过也不行！ 　　归根究底，还是杨氏是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那位‘贵人’，他就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碰见这么大的事怕惹上身不敢再进京，高高兴兴的回家嫁姑娘去咯！ 第150章 拜师 　　自打杨氏被丈夫赶出儿子的房间后，杨氏整个人就跟魔怔了一样。她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半辈子，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她不甘心呀！ 　　现在儿子那她插不进手去，丈夫又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走投无路的杨氏只好又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宝贝女儿的身上。老爷这一生最重视的就是他的仕途，要是她能帮女儿谋划一门对老爷仕途有益的亲事，不怕他不回心转意，看看她这个贤内助多么的称职！ 　　原本打算的从蒋家谋划两家宝贝送给王妃娘娘，可如今的局面已经十分不利，若是再和蒋家交恶，只能雪上加霜。因此，她只能一面在心中将柳相思骂的体无完肤，一边不惜重金疯狂的在京中寻求宝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她给寻着了。虽然价格让她十分肉痛，让她的嫁妆银子去了一大笔，可想想这样宝贝能给她带来的好处，才能勉强平静下来细心筹划。 　　杨氏可以说得上是孤注一掷了，自是容不得一点错处。得了那宝贝的第二天便命人套车，由她亲自送到裕王府。 　　王妃娘娘果然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她便顺势提出自家女儿自打来了京城十分寂寞，一个朋友也没有，成天在家中闷闷不乐。王妃娘娘闻弦音知雅意，投桃报李，命人拿了春宴的帖子来。 　　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散去过，把玩着杨氏送来的礼物，一张帖子换这样的一件宝物也是值。 　　杨氏手中拿着那张素雅的帖子，险些让她给捏得变了形。柳家是分还是合，全都看她能否在这春宴上帮女儿谋一门好亲事了！ 　　待小胖子再到蒋家做客，已经有差不多月余时间。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不仅精神头没有往日好，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他这好些日子没来，不光是柳相思，就是老夫人那都有些惦记。派人去郑王府探望，说是小少爷病了，老夫人还专门挑了不少好药材给郑王府送去呢。 　　没想到瘦成了这个样子……柳相思看着都觉得心疼，连忙让人端了各式糕点上来，盼着小胖子能多吃些东西把瘦下去的肉都补回来。 　　郑王府又不是平民小户揭不开锅了，府里哪就少这几样糕点？小胖子拈了一块在手里，却还是闷闷不乐的，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蔫蔫的咬了一口，习惯性的嚼了两下就不动弹了，傻傻的看着前方，连柳相思喊他都没反应。 　　正疑惑着他是不是生病落下什么病症了，外面人就通报石头少爷和敏敏小姐来了。 　　小胖子一听见敏敏的名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哭声震天响，毫无防备的柳相思可是被他给吓了一跳。 　　见敏敏进来，小胖子飞快的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飞扑到敏敏身边拉住她肉呼呼的小手，也不管手上粘着糕点的碎屑都蹭到人家的手上和衣服上，嚎啕大哭：“呜呜呜……美人妹妹，我为了你可是受了大罪了我嗷嗷嗷嗷……” 　　原本还对小胖子脆弱的模样有三分疼惜的柳相思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胖子怎么开始往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了？ 　　石头见这么个赖皮糖黏在自己妹妹身上看他就跟看病毒似的，提着他的脖领子就要把他从妹妹身上拉开。 　　别说，他跟着蒋峥嵘习武还真的初见成效，竟真的将那小胖子给提了起来，吓得他手脚都在空中乱划。 　　小胖子那在郑王府也是个小霸王，除了老夫人谁也治不得的，自然脾性不小。待石头把他放下来他立马怒火中烧的还要往敏敏那冲。 　　按理说男孩子都皮实，打个架啥的也很正常。 　　可惜，他人小胳膊短，石头只是按住他的肩膀，他就动弹不得，怎么比划都碰不到石头分毫。 　　柳相思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捂着嘴‘吭哧吭哧’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小胖子看来仿佛是火上浇油，本来脸上的泪痕就没干，这回更是嚎得惊天动地。 　　“嗷嗷嗷嗷嗷，我以后的日子好悲惨呐！你们都欺负我！嗷嗷嗷嗷嗷，我不想活了啊啊啊啊！” 　　见平日里对自己这么好的小哥哥哭得这么惨，敏敏有些于心不忍。轻轻的拉了拉哥哥的衣服下摆，石头心里虽然不高兴，却还是高冷的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把小胖子松开来。 　　一松开他就作势要飞扑到敏敏身上，石头反应也是快，一点都没惯着他，直接一脚踢飞，让他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在王府的时候谁敢这么对他啊？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小胖子又是疼，又是觉得没面子，嚎啕大哭起来。若说刚才还有几分装可怜博同情的成分，这回的哭声就感情充沛的多了。 　　柳相思简直没眼看…… 　　小孩子打架，她不说劝着点，反而在旁边看热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贤惠夫人。 　　杏仁和核桃等丫鬟一拥而上，将小胖子扶起来，又是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又是给他擦眼泪的。待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他却只跟柳相思和敏敏说话，是连看石头一眼都不敢了。 　　柳相思捂着嘴嘿嘿嘿的笑，怎么样，被她家小石头的王霸之气给镇住了吧？ 　　没多大会儿郑老王妃遣人来叫小胖子，柳相思便带着众人一齐去了前院。到了才知道，原来今天郑王和王妃娘娘是同老王妃和小胖子一起来的。 　　祖孙三代一起过来，自然不是光为了做客，这话还得从小胖子生病说起。 　　孙子生病，老夫人心疼归心疼，可老人家目光深远，心疼之余又有深思。老郑王在世的时候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和蒋老将军一样，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儿子虽然没上过战场，可也说得上是文物双全，对付十来个人不在话下。到了孙子这儿，光会在府里作威作福，身子骨虚的哭上几声就能发起烧来可不行。 　　便下定决心要请师傅教授孙儿武艺。王妃娘娘疼惜儿子，十分不舍，可老夫人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她做的决定，就是郑王爷也只能听从，不能让妇人之仁耽误了孩子。 　　说起习武师傅，谁又能比得上蒋峥嵘呢？ 　　老夫人一合计，左右蒋峥嵘现在已经有一个徒弟，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她在蒋家二小子那还有几分薄面，此事说不准能成。为表郑重，郑王爷亲自带着重礼领着儿子上门拜师。 　　郑王府和蒋家是多年的交情了，老将军待郑王爷和子侄一样的，他一说，蒋老将军都替二儿子答应了。 　　按理说，今日来的目的顺利达成，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在蒋峥嵘面前，他是真笑不出来。嘴角勉强扯出来的笑容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立马僵硬下来。心里不禁同情起自家的儿子，以后要拜这么个煞星为师，日日对着，真是……不得不替亲生儿子鞠一把泪啊！ 　　小胖子自然也知道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要不也不至于在柳相思那哭得那么惨。他亲生的爹在蒋大将军跟前都不敢说一句废话，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呢？可祖母说了，要是拜了大将军做师傅，他就能日日到将军府同美人姐姐和可爱妹妹一起玩，要是他不同意拜师，以后娘亲不让他出门祖母也不帮他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难题！小胖子愁啊愁，这几日在家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连调皮捣蛋的心思也没有了，在房间里闷闷不乐的憋了好几日，终于向‘美色’低了头。 　　对着蒋峥嵘时，他头也不敢抬，心里再哀嚎，浑身都直哆嗦，恨不能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去。 　　和站在一旁的小少年石头比起来，简直怂到家了。老王妃一点不心疼，更坚定了要孙儿到蒋府习武的决心。她就是再喜欢这个孙儿，也不能让郑王府出个孬种！ 　　小胖子磕磕绊绊的行了拜师礼，蒋峥嵘点点头，就算收了这么个徒弟了。 　　他带着面具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过按柳相思的感觉，只怕他此刻应该满心都是嫌弃。要不是给郑老王妃面子，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石头的状态和他师傅差不多，也是板着个脸，嫌弃死的模样。呵呵，既然是师兄弟了，他要是再敢对敏敏图谋不轨总是缠着她，就得做好被收拾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准备。 　　柳相思感慨了一句有其师就必有其徒，忽然一个激灵，又瞄了瞄闲坐在一旁的蒋宜臻…… 　　现在的蒋宜臻越来越像是她笔下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主角了，从他到小石头，都十分崇拜蒋峥嵘，不自觉的回去模仿他的神态动作行事风格，时间长了，都像是跟蒋峥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真是难以想象，要是肉呼呼的仿佛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小金童似的小胖子以后会是啥样？会不会被她夫君师徒三人同化？ 　　柳相思试着幻想着，若干年后，小胖子从白胖白胖的小矮子变成精瘦壮实的黑小子，见到同样张开了越来越漂亮的敏敏，脸上酷酷的看不出表情，走到她身边，一本正经的用手指挑起敏敏的下巴，“美人妹妹，可想我？” 　　不禁打了个哆嗦……妈呀！这画风不对呀！ 第151章 赵斐然 　　才来蒋家学武五天，小胖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哦现在也不该叫他小胖子，毕竟已经名不副实了。 　　他大名是叫赵斐然。赵是国姓，老郑王是皇上的亲兄弟，现在的郑王爷是皇上的亲侄子，所以赵斐然小朋友妥妥的皇亲国戚。 　　原本胖乎乎很可爱的那个年画娃娃模样的他经过这次生病之后本就瘦了不少，再经过这段时间习武更是直掉肉。 　　有过军训经历的人肯定都深有体会，要说那些动作什么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的都不难，可一天下来也能把人累得半死不活的。 　　同理，虽然蒋峥嵘给他的强度不大，可赵斐然那一身的精细肉哪里受得了这个，天天都是被人抬着回府的，两条腿疼的走不了路，瘦的都有些脱相了。 　　突然间运动量加大一定会导致身上的肌肉酸疼，所以每天赵斐然小童鞋练完功疼的起不来床以后还得让人给他按摩。 　　这个按摩也是有讲究的，要想起到舒筋活血的效果，可不能跟给小姐夫人按摩似的那么轻，须专门有经验的人用力将经络揉开，不然第二天可能连床也下不了。 　　这可真是遭了二遍罪，那滋味，啧啧…… 　　早上赵斐然跟着蒋大将军习武的时候还不敢出声，等到练完基本功按摩的时候，一个半大小伙子，天天在蒋府鬼哭狼嚎的声音大的快把房子给震塌了。 　　原本柳相思还觉得他无病呻吟，按个摩还非得让敏敏在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博同情的。毕竟小石头当年跟着蒋峥嵘习武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费劲的。 　　后来见赵斐然小童鞋脸颊上的肉日复一日的掉下去，双下巴都瘦成尖下巴了才相信。 　　她也不想想，小石头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小胖子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石头小小年纪就带着妹妹闯荡，架没少打过，打也没少挨过。要是没有两下子，兄妹两个早就饿死了。他的身手相比娇生惯养的赵斐然可是灵活的很，可塑性也是赵斐然比不了的。 　　最重要的一点，他可是当初作者为柳香雪准备的最大的靠山啊，那必须是开了金手指的，骨骼惊奇练武奇才那是妥妥的。尤其拜了蒋峥嵘为师以后，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那身手是一日千里哇。 　　更何况，小石头性情坚忍，就算是受伤或是练功过度疼的要命他也绝对不会声张，只会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在房间里将肌肉揉开。 　　哪里像赵斐然这样，按摩时候还得妹子在边上博同情分的？ 　　其实赵斐然每次鬼哭狼嚎的按摩的时候非得敏敏在场他的想法也是很单纯的，得叫美人妹妹瞧瞧，他为了她吃了多大的苦头，要不他这罪不就白受了？ 　　不过他这一招也确实有效，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石头那根本没给柳相思心疼的机会，赵斐然这就不一样了，一看见她眼睛里就鼓着两包泪，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心疼的她每天变着法的让厨房做些小家伙爱吃的给他补补。 　　她都如此，更别提王妃娘娘了，听闻这些天赵斐然小童鞋每天晚上被抬回府的时候王妃娘娘都得哭上一通，几天下来，不仅眼睛肿了，而且赵斐然瘦了几斤，王妃娘娘也就清减了多少。数次和老夫人提出这武他们不学了，却屡屡被老夫人驳回。 　　郑王府的子弟，须得顶天立地。遇到困难就退回娘亲的裙子底下，以后郑王府能指着这样的子弟挑大梁吗？ 　　在老王妃那说不通，王妃娘娘就日日到郑王爷跟前哭求。为此，郑王爷已经好些时日没去侧妃美妾院子里过夜了，就为了安抚王妃受伤的小心灵。 　　那厢郑王府不好过，这厢蒋峥嵘院子里气氛也不大好。 　　柳相思也算得上是心力交瘁，白天心疼小的，冷了累了瘦了的。晚上还得安抚这个大的——蒋峥嵘的性子，哪里耐烦教小孩子？尤其还是这么个资质和耐性都比他另一个徒弟差那么多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以前教导的都是蒋宜臻和小石头这样的，冷不丁来了个身娇肉嫩打不得骂不得的‘走后门’的，火气就大得很。 　　老王妃是他敬重的长辈，妻子在云州城时也多亏了她的照料，她老人家也算得上是他们夫妻的半个媒人。要不是不想驳了老王妃的面子，他根本连看那小豆丁一眼都懒得。 　　按说蒋峥嵘要上朝，天天教导赵斐然的时间也就是早上那么一会儿，他基本也不出什么力，让赵斐然自己扎马步练基本功去，然后他该干嘛干嘛。打一套拳，再和蒋宜臻练练招，或者指导指导石头的功夫。等他用完早膳他上朝去，赵斐然就更是丢给侄子随他练去。 　　可小的虽然不在跟前碍眼了，还有别人呢？ 　　按那些玄幻小说的套路来说，一般主角收拾了某个装逼犯之后，肯定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找回场子。 　　放在咱们这也同样适用，这儿子天天叫人抬着回家，妻子还天天在耳边哭个不停，郑王爷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总是寻机会要往蒋峥嵘身边靠，可等他真到了蒋峥嵘面前吧，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直说‘将军大人您练得太狠了，我家儿子还是个孩子啊！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一来，是他们郑王府费尽心思备了厚礼死活非要拜人家做师傅的吧？不管是习武还是修文，哪有容易的呢？读书还得十年寒窗苦呢，习武哪有不受伤的？现在又在人家面前指手画脚的嫌儿子练得太辛苦，你是让人家教还是不教？ 　　二来，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他哪里来的胆子去指责咱们蒋大将军来？蒋峥嵘不过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他之前准备好的话就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不过就这样什么也不说吧，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和儿子那个样子，他心里又难受。 　　就这样，郑王爷每天都鼓足了勇气想跟蒋峥嵘搭上话，每次又什么也不说，就在一边暗搓搓的看着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几天下来，咱们将军大人能不窝火？ 　　郑王爷不知道其实蒋峥嵘只是担了个师傅的名声，实际的教导都是由蒋宜臻执行的。不然他直接找蒋宜臻说说情，会不会更容易些？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蒋宜臻向来是和蒋峥嵘看齐的，都是那个‘死样儿’~ 　　而且说不准过两年赵斐然小童鞋也会变成那个‘死样儿’哦，一本正经高贵冷艳的调戏小姑娘神马的，希望王爷您做好心理准备喔！ 　　话再转回来，咱们大将军早晨和小的生气，白天和大的窝火，好不容易晚上下了朝回了府进了屋熄了灯，跟妻子脱了衣服上了床，蒋峥嵘饿虎扑羊一样把柳相思扑在身下，想借由一场激烈的运动来平复内心快要喷薄而出的火气。 　　不顾她的闪躲与反抗，嘴唇在她脸上狂吻。正动情间，却忽然好像闻到一丝异味。用鼻子嗅了嗅，又靠近柳相思使劲嗅了嗅——他火气更大了。 　　蒋峥嵘的五感都比常人要灵敏许多，空气中那一丝丝的血腥味更是逃不过他的嗅觉。当初在云州城时他还干了一件大糗事，那时他还不知道女子有月事这码子事，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还以为柳相思是受了伤。 　　没办法，柳相思的月事来了，咱们大将军最喜欢最期待的运动都化作泡影了。 　　你说他憋不憋得慌？憋不憋屈的慌？ 　　憋死了！也憋屈死了！ 　　憋得他就算是熄了灯夜深人静了，又出去打了两套拳，出了一身的汗，又在柳相思的催促下沐浴后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完才重新回到床上。 　　这回来月事，柳相思心里是很高兴的。前段时间蒋峥嵘以为她喜欢小孩就一直说要给她个孩子，她不想要又不敢跟他直说，毕竟这个年代男子对后嗣都是十分重视的，他们两个观念不同，或许蒋峥嵘理解不了她的想法，毕竟这个年代十三四岁就当娘亲的女孩不在少数。 　　更何况她要是敢说不想这么早要小孩，老夫人那边也没法交代。 　　柳相思就只能自己偷偷的想办法，可那段时间蒋峥嵘可谓是卯足了干劲，月事又一直没来，搞得她提心吊胆的。 　　她的月事向来就不准，和蒋峥嵘成亲之后，她这还是头一回来。不过来了总比没来强……听说因为各人体质不同，有些女孩初来月事的那段时间经期都是不准的，因此她心中只有庆幸没有丝毫的担忧。 　　第二天早早地，赵斐然又被家人给送来蒋府。这一天，他真正的受到了师傅的‘教诲’。 　　不是蒋宜臻，而是蒋峥嵘本人。 　　后来么…… 　　听说赵斐然回府后直接趴在床上起不来了，王妃一见差点晕过去。晚上郑王爷下朝回来，也发挥了一把她宝贝儿子的作风，哭得要把房梁都震塌了，郑王爷没法子，亲自上门替儿子告了几天假，赵斐然得在家修养一段时间了…… 第152章 迎春宴 　　惊蛰，古称“启蛰”，标志着仲春时节的开始。 　　不少在家里猫了一冬天的人就忍不住要蠢蠢欲动了。这其中以最爱热闹的裕王王妃为最。京里的人都知道王妃娘娘最爱热闹，三不五时的就要张罗着聚会，这回更是广发请帖，在庄子上设了个迎春宴。 　　能否接到裕王妃娘娘的帖子，有时候也是衡量人身份地位的一种方式。 　　蒋家自然也接到了帖子，老夫人、大夫人和柳相思人人有份。不过老夫人这些年已经不大出门走动了，最多去与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姐妹那串串门闲聊聊天，和裕王妃这样的小辈聊不到一块去。大夫人是最近生了病，也去不了，这下赴宴的就剩下柳相思一个人了。 　　柳相思原本也不想去，与其出门应酬，她更享受在家里宁静自在的生活。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温温吞吞的，要不然也不会成天宅在家里写小说。 　　可老夫人不同意，觉得年轻人应该多交些朋友，不能总是闷在府里，也该出去逛逛。更何况郑王妃亲自上门接她同行，总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近来郑王妃娘娘和蒋家的走动也勤了不少，有时间的时候，就跟着蒋老夫人一起来，没时间也得硬挤时间。陪着两位老夫人聊聊天，或者去柳相思的院子里说说话。对柳相思亲热的跟自家姐妹一样，时不时要送些很有心意的小礼物给她。 　　这不，知道裕王妃也给柳相思下了帖子，她就一大早跟儿子一起过来了，准备和柳相思同去。 　　她这般热络的态度是因为什么，柳相思自然心知肚明。无非是希望和自己搞好关系，让赵斐然过得好一点嘛。柳相思也理解，家长嘛，古往今来都一样。在现代的时候，不仅得有学区房，更得和老师搞好关系，时常沟通孩子的情况。请老师吃饭啊或是送礼啊，都是司空见惯的。 　　可王妃娘娘根本靠不到正主蒋峥嵘身边去，就只能迂回到柳相思这儿下手。 　　但凡家长，总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看着儿子一天天壮实起来，精神也更好了，声音也洪亮了，说话都很有底气的样子，她这个当娘亲的也是一万个骄傲。可想到儿子习武吃的那些苦，她又觉得心疼，就是这么矛盾滴…… 　　郑老王妃心里也有数，可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孩子还小，当娘的到底是不放心。随她去吧，这样她心里也能好受些。老王妃对这个儿媳期望不是很高，觉得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天抹泪的已经是进步很多了。 　　老王妃觉得儿媳妇还没有柳相思好，至少柳相思胆子大，不会把孩子教成个欺软怕硬的。可柳相思却羡慕郑王妃长袖善舞，很会说话。 　　大抵是自己缺什么就会对擅长的人产生仰慕之情吧！柳相思就觉得郑王妃很厉害，总是言笑晏晏的，会让人觉得跟她聊天十分舒适，心情愉悦。 　　一路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加上郑王妃有意讨好约等于儿子班主任的师娘，气氛到也十分融洽。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庄子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多数都是女眷，很多夫人带着家中未出阁的小姑娘一同来赴宴。一个是让孩子们多交些身份相当的手帕交，再一个也是让各位贵夫人们相看相看，说不准哪位夫人就能帮忙牵线一个好姻缘。 　　这样的宴会郑王妃也参加过不少次，每每看到那些花团锦簇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面上虽然也是笑着，可心里隐隐约约也会有些时光荏苒青春不再的失落感。可今日……她转头看了看柳相思，只觉得整个园子的姑娘们都黯然失色了。 　　不知道那些精心打扮，只求惊艳四方的姑娘们被抢了风头该得有多失落啊！ 　　有认出郑王妃的贵夫人都连忙携着女儿或是侄女儿来给郑王妃请安，小姑娘们请过安都羞怯的低着头，却忍不住偷眼去看王妃娘娘身边的那个人……好漂亮啊！ 　　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小姑娘猜测着柳相思的身份，既然她是跟着郑王妃来的，很可能是她娘家的亲眷。可又梳着妇人的发髻……一时间也有些猜不透。 　　郑王妃忽然有些得意起来，想到当初市井间对这位蒋二夫人的传闻，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恶趣味，不如先暂时不表明蒋二夫人的身份，等待会儿人全了再介绍，岂不好玩？ 　　让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捕风捉影，平日里个个一副端庄贤良的模样，可背后里呢？连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能以讹传讹，将人家的样貌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 　　咯咯咯，肯定会惊掉她们的下巴颏的！ 　　王妃娘娘享受这一刻只有她知道柳相思真正身份的小小优越感，只和众人闲聊，也不介绍。柳相思自己也不爱和不熟的人说话，便也表情淡淡的，只顾着看四周的风景，不管他人怎么想。 　　裕王妃的庄子可是远近驰名的，她最爱热闹组织宴会，没有个妥当的地点可不行，这庄子也是她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又不计成本的布置好的，柳相思瞧着，比之云州城的柳府都要强上百倍，皇亲国戚就是不差钱儿哇！ 　　一路上也碰见好些个夫人在欣赏沿途的风景的，看见郑王妃，也纷纷过来行礼。柳相思就是个发光体，走在郑王妃身旁的，没有不偷偷看她的。这样的美貌，让人想忽略也难。 　　柳相思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为众人的焦点，只顾着在心中咋舌，这王妃娘娘看谁都是笑的，见谁都能说上几句话，瞬间就能把气氛带的热络起来，从某方面来说，她和大夫人一样，都是自己的偶像。 　　众人一边慢慢前行，一边欣赏着初春的美景。柳相思美景欣赏累了，注意力就慢慢转移到周边的这群人身上。 　　由于等级制度森严，众人的走位也是有讲究的。郑王妃在前打头，柳相思随行在侧，她另一侧的几位夫人也是说得上话的。那些给郑王妃行了大礼的，就只能安安静静的走在郑王妃身后。 　　王妃快，她们也快。王妃慢，她们也慢。中间总是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却没有敢逾越走在郑王妃前面的。 　　这就划出了一二三等。 　　在这些夫人、小姐后面，跟着各家的仆人。这些丫鬟婆子的可比那些夫人、小姐多多了。像郑王妃这样的，光是丫鬟就装了两车。而能到裕王妃庄子上赴宴的，身份自然也没有太低的。因此最后这一梯队要比前面的人数多出好几倍，可这么些人却能做到鸦雀无声，安静的低头走着，谁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柳相思常年写文，比较擅长观察细节，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看看景再看看人，也不觉得无聊。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裕王妃正式宴客的地点。 　　裕王妃同郑王妃身份对等，可郑王爷更受皇上信任，郑王妃就隐隐压了裕王妃一头。见她带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进来，便起身迎了上来。两个人笑呵呵的聊了几句，裕王妃的目光便转移到了柳相思的身上。 　　“这位妹妹是……” 　　柳相思站的位置离郑王妃最近，按理也应该是有些身份之人。可满京城她也没听说过这一位的名号，这样的长相，在京中不可能默默无闻。 　　早就对这位的身份好奇不已的众人连忙竖起耳朵，闲聊天的全部闭上了嘴，全都等着郑王妃的回答。 　　扫视一周，看到大家的反应，郑王妃弯弯嘴角，轻快的说道：“这不就是有福气能让皇上赐婚的那位？” 　　不知道是大家的反射弧有点长还是怎么的，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等等等等，让大家捋一捋，捋一捋。 　　皇上已经近五年都没有颁布过赐婚的旨意了，看这位的水嫩嫩的吹弹可破般的皮肤，年纪大概也就是在十五岁上下。既然不会是早些年陛下赐下的婚事，那么就只有年前那一例—— 　　“蒋二夫人？”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竟然惊呼出声，那声音非常的尖锐刺耳，“你、你你你你你不是……？” 　　京中传闻，这位蒋二夫人可不仅仅是无盐女，更是丑陋的见不得人，连她自家的姐妹都耻于提起。和蒋大将军，是‘天生的一对’。就算是后面又有传闻为那位二夫人洗白，大家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是蒋家怕新媳妇给蒋家丢了人，故意放出的风声。要不怎么成婚了这么久，蒋二夫人一次也没出来应酬或是赴宴过？ 　　柳相思当做只听见了前面一句似的，笑着应了一声，上前给裕王妃行了个礼，又微笑着同众位夫人、小姐打招呼。 　　惊得下巴合不拢的有之，不可置信的也有之。欣赏到这么多人同时间的变脸，郑王妃表示看戏看的很满意。 　　那些对柳相思‘容貌’口口相传、嘲笑蒋家和柳家的夫人、小姐们，此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第153章 天作之合 　　不仅是那些个小姐、夫人们吃惊，就连裕王妃也是非常的诧异。不过她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亲切的拉着柳相思的手，赞叹道：“自古美女配英雄，妹妹天姿国色，蒋大将军国之栋梁，你二人真是天作之合！” 　　蒋二夫人这样的身份在那摆着，又是跟着郑王妃一起来的，连裕王妃也不吝夸赞，众人心里都有了风向标，纷纷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同裕王妃一样，换上了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对柳相思，都是想要交好的心理。 　　不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起码先结个善缘。以后的事啊，谁也说不准…… 　　正其乐融融间，忽然听见‘嗤’的一声。不难听出这声音中嘲笑的意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蒋大将军的夫人啊！又有王妃娘娘撑腰，众人示好都来不及呢，谁会当着人家的面就发出嗤笑？ 　　裕王妃娘娘当然也听见了，顺着声音一回头，又笑了起来。冲着安然在凳子上坐着的两位招招手，示意她们二人过来。 　　“哟，这是谁这么没眼色，将柳夫人给安排到了末位上？夫人莫怪，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们！柳夫人和三小姐可是蒋二夫人的母亲、姐妹，合该坐在一处的。”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氏和柳香雪两个。杨氏费尽心思且破了大财才弄到裕王妃的请帖，怎么会不重视？早早的就把柳香雪给叫了起来梳妆打扮。光是衣服就换了十来套，妆容也换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整装完毕，杨氏带着女儿急匆匆的便来了。 　　她们是庄子上来的最早的一波客人，这样在众位宾客到来之前她们就能同王妃娘娘多说几句话，让柳香雪在王妃娘娘面前多露露脸。要是等大波的宾客来了，以她的身份的地位，肯定要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挨不上王妃娘娘的边儿都。 　　其实王妃娘娘怎么会记不住柳香雪呢？自从上次宴客她家三小子画了一张柳香雪的画儿，她就对这姑娘上了心，还特地命人打听过。打听的结果，同宋夫人是大同小异——眼高手低。这位三小姐的身份配那宋家的二小子都勉强，更别说他们裕王府了！好不容易土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能给柳家做靠山的，她们还不知道珍惜…… 　　裕王妃一只手执着柳相思，一只手拉着柳香雪，笑眯眯的看着热闹。 　　杨氏和柳香雪当然看见柳相思跟着郑王妃一起进来了，所有人，包括裕王妃娘娘都起身迎接了，可杨氏的屁股却仍牢牢的粘在板凳上。 　　要她一个嫡母去迎庶女，她柳相思也不怕折寿？ 　　至于那声嗤笑，则是柳香雪发出来的。要说杨氏虽然八百个瞧不上柳相思，却还勉强能忍住。可柳香雪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年纪轻，阅历少，从小娇生惯养，被母亲捧在手心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事。 　　自己已经来了快半个时辰了，王妃娘娘除了刚到的时候招呼了几声，其余时间一直在同其他夫人说话。那些小姐们也一样，她们从小在京城长大，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个个聊得火热，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若是都一视同仁也还罢了，偏偏柳相思一来，情况马上就变了。连几句话都吝啬对自己说的裕王妃不停的夸赞柳相思，那些夫人小姐们看向柳相思的目光俱是惊艳不已。柳香雪的拳头捏的死紧，在裕王妃说出‘美女配英雄’时，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蒋峥嵘的模样她在云州城的时候就见过，与其用‘天作之合’来形容柳相思蒋峥嵘夫妻，倒不如‘鲜花插在牛粪上’更妥帖吧？ 　　郑王妃根本没将柳家放在眼里，若是看柳相思的面子，少不得给她的母亲、姐妹两分好脸色，可她是听婆婆讲过柳家一些事的，往常虽然长袖善舞，此时却立场分明的站在柳相思一边，只用眼角看着那母女二人。 　　按说柳香雪可是女主角，她的容貌也是十分出彩的。这与作者的设定有关，女主越是容貌出众、清尘脱俗，就更容易获得男人的爱慕之情。可柳相思呢？她可是文中戏份最多的恶毒女配角啊，要是长得没有女主漂亮，身材也没女主好，她拿什么去勾引女主的男人去？恐怕人家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所以从设定上来说，柳相思不管是在容貌还是在身材上就要胜过柳香雪一筹。她眨眨眼睛，就能迷惑了众人的心神。 　　再加上相由心生，柳香雪近来事事不如意，板着个脸，就显得有些凌厉，将她清秀可人的美丽生生的压下三分。放在此时花团锦簇的庄子上……泯然众人矣。 　　更何况，柳香雪从不反思反思，为什么刚来京城时，她还能交到几个朋友，还有些小姐愿意带着她一起玩，或是约她去府上做客？不是因为人心险恶，大家排挤她，而是连亲姐妹都能在外给她泼污水的人，让别人怎么相信她，同她交好？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们，大多数都会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可不管在家里怎么斗，出了府门那肯定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枪口一致对外的，不可能叫外人看了府里的笑话。 　　柳香雪当众承认自家姐妹容貌丑陋，若是没见过那位蒋二夫人还好，可谁又能永远闷在府里不出来见人？这个谎言也太低级了，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拆穿。 　　这说明什么？ 　　这位柳家三小姐，心术不正也就罢了，她还无脑！谁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谁！ 　　柳相思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达到了让杨氏和柳香雪当众下不来台的效果。杨氏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能当场教训她一番。可现在虽然蒋峥嵘不在，却还有裕王妃、郑王妃在，容不得她放肆。只能将所有的火气都憋回心里。 　　她身体本就没调养好，这段时间照顾柳宏瑞又劳心劳力，气急攻心之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裕王妃连忙唤人来，送上一些生津止咳的汤水，又关心的问她需不需要下去休息一会儿。 　　杨氏连连摆手。 　　她要是下去休息，身为嫡女的柳香雪定然要一同下去侍疾的。那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泡汤了？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钱财，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机会，决不能让它溜走！ 　　因此，杨氏只能强忍着。 　　裕王妃招呼众位宾客落座，又亲自携着裕王妃和柳相思坐在她身边。可此时，大家都像是选择性失忆了一样，谁也不记得方才裕王妃说的蒋二夫人的母亲和姐妹该同她坐在一处的话来。 　　幸亏杨氏坐在末座，只要她不发出什么大声音，就没什么人注意。 　　唯有柳香雪关切的看着母亲，到底是杨氏亲生的女儿，见母亲这个样子，心里自是十分难受。伸手拉住母亲的手，感受到她因憋着咳嗽而不停的颤抖，心里更是感受到一股屈辱！ 　　这屈辱，全都是柳相思带给她的！ 　　凭什么柳相思就能坐在两位王妃旁边？凭什么她一来所有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庶女而已！这一切都该是她的！是她的！ 　　柳香雪的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狰狞，将同席而坐目光不小心瞥到她这边的小姑娘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这边的气氛像是三九寒冬一样阴冷，正座那边，却热闹非凡。 　　不知道郑王妃讲了个什么笑话那么好笑，将所有人都逗得言笑晏晏。可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谁也笑不出来了。 　　众人怔怔的盯着柳相思的脸看，柳相思笑过之后，才发现众人的不对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是我脸上粘上脏东西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竟然能因为这位蒋二夫人的一个笑容就晃了心神……怪不得诗中有云：北方有佳人，举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才是真正的佳人啊！ 　　怪不得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的蒋大将军都主动去求皇上赐婚了，这样的美人，谁受得住？ 　　不少人忍不住在心中唏嘘，这样的美人，谁又能守得住？幸亏是嫁了蒋大将军那样的英雄，不然只怕是要成了红颜祸水，让人抢破了脑袋！ 　　男人，呵呵，一个个看着道貌岸然的样子，可心里的花花肠子多着呢！狩猎是他们的天性，哪怕是成了亲，也禁不住墙外人对墙内红杏的觊觎之心。 　　自古以来为了得到美人，用些手段，弄得人家破人亡的例子还少吗？ 　　幸亏这位柳家五小姐嫁的是蒋家那位大将军，若不然，这京中少不了要天翻地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咯！ 　　众人心中感叹着，除了她，谁也降不住那位蒋大将军。除了那位蒋大将军，又谁都守不住这样的美人儿……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吧！ 第154章 搅局 　　有郑王妃和裕王妃两位帮着介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柳相思几乎将整个京城上流圈子的夫人都认识个遍。不过人太多，她的记性又不是很好，有些长相或是性格比较有特点的她还能记住，有些则是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这中间倒是有一些人是比较特殊的，可能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长什么样子，但是两位王妃一说，她就有印象，能对得上号。 　　因为这些人都是在她笔下作为烘托主角的配角出现过的，比如说唐御史府的夫人，和她女儿唐家大小姐。还有一位气质清冷的，整个人都带着三分傲气的，文华郡主。 　　俗话说文死谏，武死战。御史的工作就是死谏，唐御史是典型的文人脾气，从不屑于趋炎附势，是清流中的清流，在文人学子中威望极高，不少学子寒窗苦读就是以这位唐御史为目标，把谏死在朝堂上当做人生最好的归宿。 　　唐大小姐是唐御史晚年得来的，最受喜爱，从小就带在身边，慢慢的，这位唐大小姐的脾气就变得和她父亲唐御史非常相像，满腹才情，性格耿直。要不是身为女子，定是大羽朝第二位唐御史一样的中流砥柱。 　　她同文华郡主是因‘才’结交，不过文华郡主因为身份高贵，又有些恃才傲物。不是她认可的人，她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原文中，柳香雪腹有诗书气自华，又是长得跟雪山白莲一样的，和唐大小姐就最是投机。借着唐大小姐的关系，又认识了文华郡主，三个都是饱读诗书的姑娘家，文采不输男儿，自是一番惺惺相惜。凭借着女主光环，唐大小姐和文华郡主很快成为了柳香雪的忠实拥趸。 　　能与这二人交好，旁人谁不高看一眼？可以说冲着唐大小姐和文华郡主的关系，柳香雪得了很多便利。她之所以能在京城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吃得开，少不了这二人的维护。 　　不过后来这二人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柳香雪与蒋宜臻和杨承之的关系，虽然她有意隐瞒，却难以瞒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她的两位好闺蜜，蛛丝马迹多了，自然也能了解个大概情况。 　　这种事别说在自己身边发生了，简直是闻所未闻。唐大小姐性格耿直，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渐渐地就疏远了柳香雪。 　　而文华郡主因为仰慕杨承之，担心这种丑事早晚会爆发。她不忍因此而让杨承之背负上骂名毁了他一辈子的前程，就用了一些手段，希望能离间杨承之和柳香雪，让他们二人主动分开。 　　可是柳香雪是有大靠山的啊！文华公主虽说也是满腹才情，但并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并没有斗过柳香雪，命虽然保住了，容貌却毁了。唐大小姐找上门去质问柳香雪，愤恨之下给了她一个巴掌……后来就被宋二公子，也就是宋鹏义给坏了名节，只能嫁给那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为妻。她心有不甘，最后一死了之。 　　曾经的‘京城三才女’，一个死，一个近乎疯癫，与几年前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传为一时佳话的美名比起来，不由得让人内心唏嘘。只有柳香雪，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现在么……柳相思偷眼瞧了瞧，那位唐大小姐端坐在椅子上，并不像其他姑娘们那样聚在一起轻声聊天，目不斜视的，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柳香雪有兴趣的样子。 　　若能一直毫无交集，说不定她这辈子真的可以摆脱那样的命运…… 　　做为一个爽文作者，她从不关心女配的下场，女配被虐得越惨，才越能凸显女主，刺激到读者们的爽点。可柳相思现在自己就是个女配，尤其她原本的下场也是十分凄惨，自然对同是女配的唐大小姐、文华郡主等人多了一份同情。都是十几岁的花样年华，若是香消玉殒真真是可惜了…… 　　与柳相思比起来，坐在角落里的柳香雪和杨氏那里异常的冷清。这里的‘冷清’，不只是说无人问津，是真的会‘冷’。因是刚开春，外面的气温还是有些凉，午宴自是在室内进行。屋子里烧的上好的银霜炭，暖融融的。可柳香雪和杨氏坐的位置因为临近门口，下人们进进出出端菜送茶的，不免要掀开帘子带进冷风。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自是难受的很，就是菜肴端上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也都凉了。 　　宴会上怎么能没有酒呢？在大羽朝，小酌两杯乃是风雅之事。王妃率先饮了一杯，各家夫人们也纷纷互相敬酒。 　　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气氛顿时热络了不少。 　　杨氏也端起酒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着敬酒，旁人也不会不给面子。虽说她酒量不好，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靠着这个同那些夫人们多说几句话打开局面了。 　　刚要端起酒杯，却被旁边的女儿抓住了手腕。转头去看，发现她整张脸惨白惨白的，脸色非常难看，杨氏着实被唬了一跳。 　　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柳香雪松开抓着杨氏的手，一只手捂在胸口上，一只手捂着嘴，好像要吐出来似的。艰难的小声说道：“娘，我觉得屋子里的气味怪怪的，熏得我头疼，又想吐。” 　　说话时，她已经干呕了一声。幸亏声音轻，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看女儿那副难过的样子，杨氏心疼死了，她的一双儿女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连伤风都很少。估计是她们坐在风口，柳香雪又穿着薄薄的春衫着了凉。 　　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果然有点发热，不由得懊恼早晨出门时为了在众人面前造成惊艳的效果她硬是让女儿脱下厚厚的夹袄。虽说在外面时穿了上好的皮毛的大氅也不觉得冷，可进了室内脱掉大氅就难免会觉得凉飕飕的。 　　宴会刚开始，大家正在兴头上，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可看到柳香雪一丝血色也无的脸，杨氏十分焦虑。原本想借着敬酒打开局面，此时也顾不上了，一心想着怎么能让女儿好受点。 　　突然，外面的下人又掀开了门帘进来送菜，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带着一股腥膻的气味，柳香雪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呕’的一声，吐了两口秽物在盘子里。 　　这下子可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喧嚣的宴客厅一下子静了下来。虽说事与愿违，柳香雪没有按照杨氏设想的那样凭借惊艳的容貌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也同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不那么光彩罢了。 　　此时杨氏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在她近四十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有过如此丢人的窘状！ 　　可柳香雪却顾不上那么多，方才那声呕吐声好像开了闸门一样，一旦吐了出来，就再也憋不住。一声接一声的干呕出声，实在是控制不住，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杨氏连连道歉，“小女可能是方才坐在门口上，被风吹得凉着了，请王妃娘娘与诸位见谅。” 　　说完，也连忙追了出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裕王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虽说柳香雪只是吐了两口秽物，最多也就是弄脏了她面前的两道菜，可能来参加宴会的，哪个不是身娇肉贵的精细人？就连盘子、碗上的花样都能轻轻松松说出十种八种讲究来，柳香雪上演了这么一出，不咬人恶心人啊！谁还有食欲接着吃下去了？ 　　王妃娘娘爱热闹，眼看着好好的宴会被柳家母女两个闹成这样，心里真是恨死杨氏了！也恨自己以为她们掀不起风浪，收了杨氏的东西，就随手给了她们一张请帖。 　　她又不像是郑王妃那样长袖善舞，见人就是笑模样，做什么都留三分余地的人。心气儿不顺了，嘴上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那位柳家三小姐是这么精贵的人儿，吹吹风，就能当众呕在饭桌上……这真是、真是本王妃的不是了，没有给她们安排个上座。” 　　杨氏临出门之前说的话本意是相帮柳香雪解释一下，却结结实实的将裕王妃给得罪了。竟是丝毫不顾及柳香雪是个未婚的小姑娘，语气真是各种嘲讽，就差明着说她没教养了。 　　众位夫人心中也是膈应的不行，尤其是跟柳家母女一桌的，没有一个开口帮腔的。 　　裕王妃见此，估计从今以后整个京城稍有权势的人家就会将柳家母女列为拒绝往来对象，杨氏今儿来的目的是彻底泡了汤，心气儿这才算是顺了些许。 　　招呼下人：“快去将三小姐妥当安置了，再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哦对了，多找些好大夫，柳三小姐的身子骨儿精贵，别瞧差了，回头又怪本王妃的不是了。”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虽说厨房及时的换上了备用的菜肴，可大家现在还哪有食欲了，纷纷放下杯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王妃娘娘心情不好，谁都怕撞到枪口上得罪了人。 第155章 诊断 　　幸亏有郑王妃在场，和裕王妃说话，不一会儿裕王妃就顺着台阶下，僵硬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和柳相思、郑王妃就有说有笑的了。 　　见裕王妃仍肯同柳相思说笑，众人心中便有了数，王妃娘娘恼的是那位三小姐，和这位五小姐一点牵连都没有。且柳家人出丑，作为柳家女的蒋二夫人连句关心嫡姐，给嫡母下台阶的场面话都没说，可见柳家那些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想必关系定是十分不睦，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人们提起柳相思总是说蒋二夫人，从不会称她为‘柳家五姑奶奶’，将她同柳家彻底分开对待。后来杨氏曾多次想打着柳相思的旗号办事，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她。 　　谁不知道柳家那些人和蒋二夫人的关系疏远，在她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大宅门里哪个没点阴私事？嫡母和庶女，这中间可能有太多故事了……说不好帮她才是得罪蒋二夫人呢！ 　　那些都是后话，当下众人心中不免感叹，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一个就当众丑态百出，一个却能得贵人青眼，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干坐着聊天也是太无趣。裕王妃后面还安排了看戏的活动，可总不好叫大家空着肚子去看戏吧？还是散了宴席，让众人各回各家？ 　　显然都是不现实滴……所以裕王妃叫人撤了桌子，摆上一些好看的糕点和水果，叫大家垫垫肚子。 　　吃瓜果和糕点，与小酌几杯比起来，气氛可就差得远了，且那么些精心准备的菜肴都没怎么吃就撤了下去，多少心思都白费了！ 　　可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众人正闲聊着，下人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两个中年男人进来了。不少人都认得，这三位都是城中有名的大夫，没想到为了给柳家三小姐瞧病，居然把这三位请来了。 　　裕王妃想到柳香雪在饭桌上吐出来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反胃，问道：“各位大夫可看过了病人？可是因为坐在门口受了风着了凉？” 　　她心里十分厌恶柳家母女，连找借口都不会找，硬是把黑锅往她身上扣。这话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她苛待客人了吗？ 　　对不起！这个黑锅她不背！ 　　这三人中，身份地位最受尊重的就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其他二人都以他为尊。老人家拱了拱手，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柳小姐不是受风着凉，而是……” 　　正说着，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口中连声高呼：“不要！没有的事！” 　　众人定睛一看，这个衣衫和头发都有几分凌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追随女儿一同出去的柳夫人杨氏是也。可能是因为过于着急，是跑着来的，气都没喘匀，进了宴客厅还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 　　大夫诊断完毕，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是不敢相信。可一位大夫、两位大夫、三位大夫诊断完都是这么说的，杨氏像是五雷轰顶一样，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不会动弹，连眼珠都不会转了。 　　待她反应过来，几位大夫可能要去王妃娘娘那回禀，连忙追了出去。 　　可她也是大家闺秀，从小只学过‘行’，从没学过‘跑’这样有失身份的姿态。庄子大着呢，没跑几步，她就累得不行。可为了女儿，还是得咬着牙坚持。就这样呼哧带喘的硬生生的冲到了王妃娘娘的宴客厅，打断了老大夫的话。 　　她这么着急撇清的样子，裕王妃忽然来了兴致。腰板都坐得直了起来，对几个大夫说道：“继续，柳家三小姐的病可还严重？我府里有上好的药材，需要什么尽管开。” 　　一边说，裕王妃一边观察着杨氏。 　　果然，杨氏急得不得了，头上都是虚汗，“王妃娘娘，小女只是微恙，妾身带小女回府歇息几日便好，娘娘费心了。” 　　她越是想掩饰，裕王妃就越是有兴趣，方才她恨不能将柳香雪受风的事赶快撇出去，现在却开始揽在自己身上，笑呵呵的关怀着说道：“应该的，柳三小姐怎么说也是在我府上着的凉生的病，本王妃也有责任，正该好好给她陪个不是呢！” 　　“不敢，不敢……”杨氏张张嘴，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怎么反驳裕王妃的话，慌得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捏碎了。 　　“几位大夫，柳小姐的病情究竟如何啊？”裕王妃继续优哉游哉的问道。 　　老大夫看到杨氏这个样子，明白那位小姐的情况肯定另有隐情，她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 　　医者父母心，他作为大夫，也并不想不顾患者的想法将诊断公布出来，便不动声色的拱拱手，虽是按规矩做出要回话的模样，心中却在思考怎样应付王妃娘娘。 　　可杨氏并不清楚老人家心中是怎么想的，她生怕老大夫将柳香雪的情况说出来，连忙抢先说道：“庸医！王妃娘娘，他们几个都是庸医！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他们都是被人给收买了！” 　　老人家还好，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见杨氏血口喷人，顿时怒了，不等老大夫张口，愤愤然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那位柳小姐不是生病，只是怀孕已经三个月了，是正常的孕吐反应，并不是着凉。我们三人都为那位柳小姐把了脉，三人的诊断完全一致。这位夫人，令爱的情况正是如此。您就是另请高明，诊断定然也是一样的！” 　　话毕，满屋子哗然。 　　老大夫垂下手，心中叹了口气，唉…… 　　各位小姐都红着脸低着头，对于这种丑事，她们该表现出‘不好意思’听到的模样。可在座的那些夫人们就炸了锅了！怀孕啊！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怪不得会吐呢！ 　　可是……这位三小姐不是还没成亲呢吗？ 　　就连定亲的对象也没有哇，听说前段时间有不少人到柳家提亲，柳夫人一位都没瞧上，那这孩子会是谁的？ 　　想到柳香雪雪山白莲一般的模样，原本还觉得她清清秀秀的，气质出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跟朵白莲花儿似的，其实是个骚狐狸精！ 　　家中有女儿的夫人心里都敲响了警钟，等回府后一定得再教育教育女儿自尊自爱，绝对不能办出这种丑事！可真是丢死人咯！ 　　那些议论纷纷传到杨氏耳朵里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敲锣打鼓一样，让她的脑袋疼的都要炸开了，连忙大声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乱说，都是他们乱说的！” 　　裕王妃冷笑一声，“柳夫人进京时间不长，可能不大清楚。这三位可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夫了，尤其是孙大夫，家中世代行医，从未有过断错脉的时候。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夫，怎么会被人收买？谁又能同时收买得了这几位？” 　　“柳相思！肯定是她故意买通大夫冤枉我女儿！肯定是她！”杨氏狗急乱咬人。 　　柳相思一脸懵懂，真是躺着也中枪…… 　　“柳夫人若是连这三位都信不过，怕是只能去请宫中的御医来给令爱瞧病了……” 　　她当时命人多请几个大夫，也就是气头上那么随口一说。现在却觉得歪打正着，若是只请了一位，说不定真让杨氏给赖过去了。 　　杨氏自然明白，可却什么都不能承认。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摆出一副就是不相信这几人医术的样子来。 　　没办法，要是认了，岂不是承认雪儿怀了孕？未婚先孕，甚至她连女儿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以后雪儿还怎么做人？ 　　其实杨氏也是作茧自缚，要不是她非要压着柳相思一头，前面那么多来求亲的都看不上，说不定此时柳香雪已经嫁做人妇，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了呢。用尽手段来了这个京中大部分权势之家都会参加的宴会，想要出名，现在确实是出名了…… 　　裕王妃见杨氏这幅模样，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唉，罢了……谁叫三小姐是在我府里出的事呢？既然柳夫人不相信这几位大夫……王管事，你拿着我的帖子，去将李老太医给请来，给柳小姐好好瞧瞧，别是有什么隐疾，孙老大夫他们三个人都忽略了没看出来。” 　　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三个大夫，且都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名医，总不可能一起走了眼吧？ 　　在场的夫人们纷纷笑了出来，乐于看杨氏出丑。这可比戏台上唱的戏精彩多了！ 　　王管事领命，给裕王妃行了礼就要出去。杨氏忽然抓住王管事的衣袖，她嘴唇上下翕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裕王妃却不肯放过她，问道：“柳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嘱托的？” 　　杨氏忽然委顿在地，满脸都是泪水，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裕王妃。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要是不让裕王妃满意，她是不会将这事揭过去的。 第156章 强撩 　　二夫人有心事的时候，通常遭罪的都是府里的下人们。 　　当然不是说柳相思爱拿下人出气，作为一个人人平等的概念深入骨髓的大好青年，她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那为什么平日里二夫人心情好时，会让人感受到春风拂面般的温暖，她心情不好时，虽说只是不爱说话，却能让院子里的人都瑟瑟发抖呢？ 　　不是别的，让整院子的人颤抖的源头，除了蒋峥嵘也是没谁了。 　　蒋大将军白天要上朝，两人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单独相处，在十分有限的时间里总是甜蜜蜜的，因此两人独处时从不用下人在旁侍候。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柳相思的话很少，心不在焉似的。 　　见妻子这幅模样，大将军的眉头拧了起来，不管看谁的目光都是恶狠狠的。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回来就不高兴了。柳相思平时不爱出门，蒋峥嵘又从来不管内宅的事，没想到柳相思会出门，一心以为是府里的人惹她不痛快了，看谁都觉得有嫌疑。 　　几个负责收拾饭桌的下人手都直哆嗦，感觉将军随时都要冲上来将他们撕碎似的。 　　这个撕碎可不是形容词，据说将军力大无比，在战场上曾经徒手将人撕成两半，那场战役大羽朝士气大振，一举歼灭上万敌人。 　　作为大羽朝的子民，听到战场上传来这种消息的时候当然是精神振奋，恨不能大将军长着三头六臂，将敌人全部歼灭才好。可当这种目光落在自己人的身上……整个院子的下人们都要抖如筛糠了好吗？ 　　在外侍候的还好，只要笔直的站着，不发出声音，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就行了。 　　可房间里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那些个要顶着大将军冷酷的目光的……啧啧啧，两个下人出了房间就腿软的堆坐在地上了，舌尖都被咬破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苦笑，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 　　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应该是和蒋大将军都是一致的，谁敢惹二夫人，不想活了么？满院子的人都恨不能将惹二夫人不高兴的家伙拎出来凌迟处死。毕竟一个人凌迟，和所有人‘凌迟’来说，死一个总比死一片强么！又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天天一亮，二夫人的状态能恢复过来。 　　然而柳相思却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吃过饭，就在房间里转转磨磨的，她总是静不下心来。 　　蒋峥嵘虽是倚在床头上看兵书，目光却总是时不时的要转到柳相思身上。 　　夫妻两个谁也静不下来心思，却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柳相思平时有时间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绣花儿和练字，写字最能平心静气，她便决定去书房练练字。 　　她前脚走出房间，蒋峥嵘马上从床上翻身起来。 　　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显然，他有些犹豫。将房间用脚丈量了两圈以后，终于下定决心，大踏步的出了房间……去了书房。 　　蒋峥嵘从小习武，梅花桩上闭着眼睛都能走，轻功一流，所以当他出现在书房时柳相思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就站在柳相思身后，嘴唇轻轻抿了抿，想说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这就像是我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想要靠近心中爱慕的那个人，却又迟迟不会行动，紧张、激动、不安、忐忑全都糅杂在一起，恨不能在床上滚个圈儿才好。可待那个人看向你，又会马上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胸口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下来。 　　一时片刻柳相思还没有发现，可她的第六感也是非常敏锐的，当年她被杨氏流放到庄子的路上，她就隐隐约约的感应到了蒋峥嵘的藏身处。随着写字让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终于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落下最后一笔，回过头去看他。 　　蒋峥嵘被她的目光逮了个措手不及，看她脸上那不明意味的微笑，有一口气横在胸口疏散不出来，凉凉的说道：“好丑。” 　　见柳相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蒋峥嵘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嘲讽的话不像是从自己口里蹦出来的，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补救，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到，硬巴巴的说道：“你的字。” 　　柳相思：…… 　　当然知道是说她的字啦！就凭她这样沉鱼落雁、貌美如花的长相，要是谁能说她的容貌丑，那一定是瞎了！ 　　不过蒋峥嵘这样中二的画风还是让她气鼓鼓的，她的字是不怎么好看，但是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吧！没看见她很认真的在练字吗？ 　　唉，只是没有天分而已啊…… 　　柳相思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习惯了用电脑打字或是用水性笔油笔写字，在大羽朝初来乍到的用毛笔写字不习惯而已，所以为了更好的融合进这个社会，她一有时间就到书房练字，一有时间就练字。打从在云州城的时候就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了，嫁到蒋家后更是没有落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诚实的丈夫，不得不承认，她的字还真是不怎么地。 　　不像绣花儿，虽然她以前也就是绣过十字绣而已，到这里却能很快就上手，现在她的绣活儿已经十分出类拔萃，栩栩如生的了。 　　可见对于书法来说，她确实是没有天分。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这么打击人啊！是亲生的丈夫吗？ 　　柳相思狠狠的锤了蒋峥嵘两下，蒋峥嵘连忙握住她的小手儿，怕把她的手锤痛了。 　　真是的，她打他，他还怕她受伤么？太侮辱人了！ 　　使劲拽了两下，他还是牢牢的握着自己的手腕儿拽不出来，柳相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气得一边跺脚一边哼哼。 　　蒋峥嵘的脸上却难得的露出笑意，这样的妻子比之前心事重重地样子好看多了，也让他顺心多了。他喜欢柳相思所有的模样，高兴的，生气的，就是不喜欢她把心思放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身上。 　　随手一拉，就将她拉进怀里。蒋峥嵘从背后圈住柳相思，握着她的手去抓笔，纠正她握笔的姿势，大手带着小手，笔走龙蛇的在宣纸上落下墨迹。 　　字如其人，他的字刚劲有力，狂放不羁。 　　柳相思心中又是羞愧，又是自豪。 　　她的字跟蒋峥嵘的字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可这个文韬武略的男人是自己的男人啊，这么一想，好像又生不起来气了。 　　唉，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柳相思气馁了，不管他了！还是以后好好练字吧，免得再被他瞧不起！ 　　待蒋峥嵘写好，放下了笔，柳相思才将他写得两行字连起来仔细端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柳相思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湿润。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连话都很少说，更别提情话了，她甚至这辈子都没指望过能从他的口里听到一句情话。她懂他的不善言辞，所以才从来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要求，只是默默的在生活中体味他对她的爱与在乎。 　　可看到这两行字，还是让她的少女心有些受不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够了，这样已经够了…… 　　虽然是写在纸上的，蒋峥嵘什么也没说，可柳相思知道，这是他许给她的承诺。而他的心里，也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想和自己携手一辈子，慢慢变老。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样已经足够了…… 　　往后靠在蒋峥嵘的怀里，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捏着小拳头轻轻的砸着他的胸口。 　　就是这样，蒋峥嵘居然还能用手包着她的拳头，怕她受伤。 　　他妹的！他以为他是钢筋铁骨吗？她就是撒撒娇，用拳头锤两下还会受伤？ 　　可尽管心里忍不住要吐槽，还是禁不住一颗心被桌子上那两行字泡得发软。 　　两个人你靠着我，我抱着你，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感情中好一会儿，柳相思才从蒋峥嵘怀里挣了出来，狠狠的一抹脸上的泪水，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是强行撩妹！犯规！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将桌上的宣纸妥善的保存了起来。 　　不过让人纠结的是，蒋峥嵘握着她的手落笔时并没有换张新的纸，就在之前柳相思练字时用的那张纸下半部分落得笔。 　　所以这张纸半篇子是情诗，半篇子是柳相思……咳咳，鬼画符一样的字。 　　真是……这要是以后想拿出来回味回味时她得多分裂啊！一边看着情诗感动，一边嫌弃自己…… 　　柳相思决定这张纸必须得自己珍藏起来，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待她收拾完毕，再看蒋峥嵘，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柳相思却敏锐的感觉到他此时心里一定是十分得瑟的。 　　真是的！得意个什么劲儿！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就是不看他不看他不看他！ 第157章 复杂的男女之事 　　当柳相思的注意力全部回到自己身上以后，蒋峥嵘就不像是片刻之前在房间中踱步时那般犹豫了。兵书有云：乘胜追击，以是之故能立功。 　　待她将蒋峥嵘的墨宝珍而重之的收藏好，蒋峥嵘一拉，就抱着她坐在椅子上了。 　　柳相思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个姿势未免有些羞耻，让她十分不自在。在蒋峥嵘怀里扭了扭，便不再动弹。 　　男人是撩拨不起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蒋峥嵘。 　　“怎么了？嗯？” 　　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个坐姿让柳相思十分不适应，瘪瘪嘴，不说话。 　　蒋峥嵘拿她没法子，只好又开口问道：“可是下人惹你不高兴了？” 　　对于蒋峥嵘，从来没有罚薪俸和掌嘴、打手板这一说，谁要是敢惹到柳相思，直接军法从事。 　　蒋家的下人们可不是每个都像是军队的士兵那样身体好耐操练，一顿军棍下来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嗯……只能看命运了。 　　柳相思没想到他会误会这个，为了下人们的生命安全，赶忙摇摇头。真是的，整个府里，哪有胆子那么大的敢和她作对？ 　　又不是在柳家，连杨氏身边的婆子还有柳香雪身边的大丫鬟都敢给她脸色看的时候了。这样坚实有力的靠山，既满足了她的安全感，又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这两样对于女人来说可是重中之重，柳相思当然也不例外。 　　方才还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温情又回来了，柔顺的环住蒋峥嵘的脖子，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胸口上。 　　活了二十几年，她从来都是独立自主的。从来没想过依靠男人过日子，可蒋峥嵘就能让她不自觉的产生依赖的情绪，甚至还让她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只想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山无棱，天地合。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总是很难保持一致的，即使是此刻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也是如此。柳相思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正在自行带入言情剧的肉麻剧情，而蒋峥嵘则是字考虑如果不是下人惹她不高兴，那会是谁？母亲？大嫂？ 　　所以说，男人是理性的动物，而女人则是感性的。 　　之前看柳相思同母亲和大嫂相处的都非常融洽，不该出现矛盾啊！可也难说……在蒋峥嵘心里，除了柳相思，所有女人都是喜欢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 　　心中一片温情的柳相思没有了最初因为这个坐姿产生的别扭的情绪，便愿意同蒋峥嵘倾诉心事了。毕竟她心中的这些事除了蒋峥嵘她也没有别的人好说了。 　　且不说这样的糟心事她不好意思和婆婆、大嫂开口，再一个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对女人来说，没有秘密。 　　便依偎在蒋峥嵘身上，缓缓说道：“柳香雪……就是我们柳家那位三小姐。”顿了顿，给了蒋峥嵘两秒钟将这个人同形象对上号，才继续轻声嘟囔道：“她怀孕了。” 　　未婚先孕，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柳相思的声音很轻，要不是蒋峥嵘听力一流根本都听不到。 　　蒋峥嵘忽然拧起了眉，柳相思靠在他的胸口，低着头并没有看到。继续说道：“今天裕王妃在庄子上设宴，杨氏和柳香雪也去了……”自打年初一从柳家回来后，柳相思对于杨氏和柳香雪就不再称呼母亲和姐姐了，“柳香雪在饭桌上闻到异味吐了出来，裕王妃请了大夫诊断，她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对柳相思而言，这个孩子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也不意外。 　　虽然她的到来让文中许多的剧情都发生了改变，可那些与她无关的支线剧情却仍在默默运转着。比如说杨承之考上了状元啊，得到皇上的重用啊，还有唐大小姐和文华郡主还是好朋友什么的。 　　原文中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柳香雪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孩子，只是没有保住，被当时的恶毒女配也就是柳相思给设计弄掉了。咳咳，别说作者狗血，她当时也是为了推动剧情的发展嘛！想要促进男女主之间感情的深化，一出虐恋大戏是少不了的！ 　　可如今这个孩子仍旧到来了…… 　　这原本与现在的柳相思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她现在有一个最最最最让她有安全感的靠山，已经不再算是柳家人，柳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她。 　　她更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走剧情，设计陷害柳香雪弄掉她肚子里的宝宝。 　　但如今的她却非常的焦虑，不为别的，也和柳家半毛钱关系没有，而是因为牵扯到了蒋家……在原本的剧情中，这个孩子……是蒋宜臻的。 　　虽说蒋宜臻因为每日跟着蒋峥嵘习武，所以差不多天天都会在自己跟前报道。好像每天除了习武、和蒋峥嵘去军营之外没什么别的活动，感情生活更是没有听他提起过。 　　当年在云州城时，蒋宜臻还曾借机和自己打听过柳香雪的事。可自打她嫁进来，他若是想从她嘴里了解柳香雪，机会更多，他却连提都没有提起过，好像那段青涩的往事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似的。 　　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蒋宜臻的呢？ 　　如果是，那么以蒋宜臻的个性，绝对会负责到底。可是柳相思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觉得让柳香雪做自己的侄媳妇这件事怪怪的，姐妹嫁给叔侄，以后蒋家也会沦为笑柄吧？ 　　婚姻从来不只是简单的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两个家庭要结合在一起。大夫人、老夫人怕是绝不会同意的，还有大伯蒋峥骨以及上了年纪的老将军，一辈子光明磊落的，若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在外面难免会抬不起头来吧！ 　　蒋宜臻真的会明知道后果还顶着压力和柳香雪在一起吗？ 　　柳相思几乎要被上面这个看似十分明确的答案给说服了，但是又不由得联想到蒋宜臻的性子和蒋峥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若是同样的处境换成蒋峥嵘，柳香雪的角色换成自己，他会抛弃肚子里还怀着他孩子的恋人吗？ 　　这个答案几乎不用考虑。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蒋峥嵘是绝对不会弃自己于不顾的。 　　柳相思又是对蒋峥嵘绝不会做出这种抛妻弃子之事的心安，对于这个男人全然的信任让她感到十分的甜蜜，可同时又是对蒋宜臻同丈夫的性子过于相似而柳香雪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侄媳妇而说不出来的憋屈难受。 　　可如果孩子不是蒋宜臻的呢？ 　　那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杨承之？ 　　她完全没有将柳香雪肚子里的孩子联系到其他人的身上，毕竟柳香雪的眼光也是极高的，遇到过这世间那么优秀的两个男子，其他的男人也很难能入她的眼。 　　矬子里面选将军，不是柳香雪的性格。 　　鉴于原文中柳香雪是能将蒋宜臻和杨承之同时收于裙下的牛人，且能让蒋宜臻心甘情愿的同杨承之一起分享，甚至为了让家里人接受什么招都使出来了，连苦肉计都用得在所不惜，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蒋宜臻的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若是他真的爱上柳香雪了，甭管这孩子是他的还是杨承之的，他肯定都会认到自己名下视如己出的！ 　　柳相思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一身的冷汗，妈妈咪呀，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没有节操，给男主角的性格设定成了这样啊！ 　　自作孽不可活啊！ 　　所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反倒不是孩子的亲爹是谁，而是要先弄清楚蒋宜臻和柳香雪之间到底还有没有藕断丝连的情感问题！ 　　随着心情的渐渐平复，她的思绪也逐渐清晰，将事情一点点的捋顺了过来。 　　她一个内宅妇人，消息来源有限。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问，又怕蒋宜臻故意隐瞒不对她说实话。 　　不过……柳相思忽然笑眯眯的抬起了头，她有大靠山嘛！ 　　只是对上蒋峥嵘的眼睛，她感觉有些不对劲，而且是十分的不对劲。 　　暂时将思绪从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中剥离出来，越感觉不对劲…… 　　他奶奶的，我跟你讲心事，你居然想……？！ 　　不等柳相思炸毛，蒋峥嵘先一个翻身，捏着柳相思的腰将她放在了椅子上。 　　你干嘛啊！放开我！放开我啊！” 　　蒋峥嵘不仅没放，反而得寸进尺。 　　“你还年轻，我们努努力，也生一个，你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难得他能说这么长一个句子，可是柳相思听完却欲哭无泪。 　　为什么蒋峥嵘的脑回路如此奇特？她同他倾诉的明明是柳香雪未婚生子，他是怎么以为自己羡慕柳香雪怀了孩子的？ 　　只可惜，某人向来是行动派，柳相思这个时候想解释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哎呀！这里是……” 　　书房内，人影晃动。柳相思的意识渐渐模糊，已经忘记今天晚上讨论的主题是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混蛋！你又没洗澡！ 第158章 后果 　　第二天，柳相思醒来的时候是在她和蒋峥嵘的卧房。 　　天色已然大亮，将军不让打扰夫人睡眠，杏仁和核桃就只能在外间无聊的绣花儿。见柳相思醒了，一股脑的拥了上来，服侍她穿衣梳头。 　　将军大人在的时候大家都是很严肃的，可将军大人上朝后，夫人和善，下人们自然也是一副笑模样。 　　二夫人年轻，不像老夫人积威已久，也不像大夫人严肃，所以往常就数她们院子欢声笑语多。柳相思看大家高兴，她也会跟着心情舒畅。 　　可今天她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 　　不管她看向谁，那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她怎么就觉得那笑容怪怪的？ 　　她昨天是怎么从书房回到卧室的？是蒋峥嵘抱她回来的？有没有被人看到？ 　　对那个做事不分场合、不顾后果的男人柳相思真是气得要死！ 　　要么说她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么，当初给人家柳香雪写床戏的时候怎么重口味怎么来，各种场所、各种道具甚至还有三人行神马的，想想都觉得羞羞的，她就能坐在电脑前面伴随着啪啪啪的打字声写得根本就停不下来。 　　轮到自己身上……要不是蒋峥嵘早早就起来上朝去了，柳相思现在就能一口咬在他身上撕下块肉来！ 　　其实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嘛，蒋峥嵘是什么身手啊，要是抱着妻子回房间都能让下人看见，早就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于夜谈其他国家的皇宫时了。 　　不过女人嘛，总是爱多想的。所以此时柳相思就觉得谁看自己的目光都怪怪的，不敢跟任何人对视，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身上除了酸疼乏力倒没什么其他的不适，估计蒋峥嵘是记住自己要洗澡的话了，虽然她都昏迷过去了还是认真完成了她的要求……妈的！这让她是该感动好呢？还是该继续生他的气？ 　　但是很快柳相思就不用犹豫了，因为杏仁告诉她，她睡过了早膳时间，大少爷和赵少爷、小石头、敏敏几个等了一刻钟也没见她有醒来的迹象便自行用过早膳了。 　　他妹啊！丢脸丢到小辈面前去了啊！ 　　小石头和敏敏年纪还小可能不懂，赵斐然现在正是一知半解的年纪，虽说天天美人姐姐漂亮妹妹的喊着，其实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大人们之间情情爱爱的事，他倒是真的不懂。 　　蒋宜臻……蒋宜臻可是极有可能已经是孩子爹的人了啊！他会不会联想到什么？ 　　尤其是柳相思回想了一下，昨天在书房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时，开始她有些不情不愿，挣扎的厉害，后面又发展得过于激烈，她的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指甲就好像招呼在蒋峥嵘的身上了……看了看自己修剪的尖尖的指甲，不知道她有没有在他的脖子或是脸上留下痕迹？ 　　不禁又羞又气，要是让蒋宜臻看见，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这些小辈啊？ 　　其实她的眼界还是有些窄了，主要还是被气得头脑发昏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到可能被蒋宜臻发现，却没想到蒋峥嵘今日顶着三道抓痕上早朝是什么模样么？ 　　朝堂上都快炸锅了！连皇上都笑呵呵的，觉得自己赐的这桩婚事促成了一对佳偶，真是极好的。 　　蒋峥嵘平日里表现得十分冷酷无情，一般的文官连靠近他三米之内都不敢，更别提跟他说话。可背后的议论总是免不了的啊！ 　　尤其是蒋峥嵘平日里表现得这么禁欲，没想到还挺激烈的嘛！这种反差一下就让战神一样的蒋峥嵘形象变得丰满起来了，原来他也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 　　赵斐然的老爹郑王爷，他一下子就觉得蒋大将军和自己的距离被拉近了，以前儿子在蒋府受苦受难，回家王妃娘娘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他也不敢在蒋峥嵘面前说什么，现在胆子大了，也敢笑嘻嘻的和蒋峥嵘打招呼说说话了。 　　其实看到赵斐然，就能知道他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赵斐然成天张口闭口姐姐妹妹的，他老爹赵斐然也是好女色之人，府里美人无数。 　　他的脖子上时不时的也会出现一两道的抓痕，咳咳……都懂的，男人么！蒋大将军不是也没免俗？ 　　还有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在打赌猜测，这位蒋二夫人能坚持多久？ 　　毕竟前面已经有两位都香消玉殒你了嘛……蒋大将军这样的身材又是精于武术的，那位传言中绝色的柳家五小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啊？ 　　这些文官还好，只有胆子默默议论，尚且不敢当着蒋峥嵘的面说三道四的。可那些跟着蒋峥嵘征战四方的武将们可就不一样了哇！ 　　几个人凑在一起，就跟在蒋峥嵘的身后，你捅我一下，我给你一肘的，瞟一眼将军大人脖子上的抓痕，再对视一眼，就能捂着嘴笑上一刻钟。 　　嘿嘿嘿……将军夫人真厉害啊！脖子可是人身体的要害，最脆弱的地方。连敌人都伤不到将军大人的要害部位，将军夫人却能在上面留下一道两道三道的痕迹，真是厉害！大大的厉害啊！ 　　这还只是官位高有资格上朝，能和蒋峥嵘面对面的人，他们回去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到半天的功夫，将军大人和夫人琴瑟和谐、情比金坚的消息就已经在军营里炸开了锅。 　　其实也不怪这些糙汉子嘴碎，去年皇上赐婚，就因为听说柳家三小姐容貌丑陋无比，他们就敢在婚事上使绊子，可见在他们心中，将军大人是要比圣旨的分量更重的存在。 　　蒋峥嵘的婚事不顺，一直是他们的一块心病。这年头的人最重视子嗣传承，很多将士都是从嘴上无毛的少年开始就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了，现在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孩子都能串一串满街跑了，可他们效忠的将军大人却婚事艰难，子嗣之事上更是八字都没有一撇，怎么能不让人心焦？ 　　难得现在见了曙光，怎么能不高兴的奔走相传？全都恨不能明天就从将军夫人肚子里蹦出来十个八个大胖小子才好呢！ 　　到时候也不用将军大人和夫人费心，把几个小子往军营里一扔，他们就将各自的看家本事教给将军的儿子，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培养成如将军般顶天立地的汉子！ 　　要是柳相思知道自己不清醒的举动会造成这样轰动的后果，估计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不过幸亏蒋峥嵘话少，不爱说些没所谓的事，才让柳相思得以做一回鸵鸟。 　　吃过了早膳，敏敏来找柳相思玩儿。小孩子不懂事，就问柳相思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又把柳相思好顿臊，连哄带骗连连保证自己没事，只是睡过了头，小丫头才放过这个话茬。 　　午时，小石头和赵斐然也过来用午膳，又是一顿关心，柳相思一边用之前糊弄敏敏时编的瞎话糊弄孩子，一边心里臭骂蒋峥嵘。 　　幸亏蒋宜臻今日没在府里，不然这谎话她还真编不下去呢！ 　　将几个孩子哄得睡了午觉去，柳相思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是编了一上午的谎话太累了，一方面更是对于蒋宜臻和柳香雪之间到底有没有情感纠葛的问题困扰着。 　　昨天还不等她解释，事情就失控了，她就没来得及和蒋峥嵘说让他查一下蒋宜臻是否和柳香雪有往来的事。 　　她习惯用过午膳以后就练会字，正好也想要借由练字平复一下思绪，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书房。可当她看到那张桌子、那张椅子，虽然已经恢复了原样，连桌子上的笔、纸、书的摆放位置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她却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脸上滚烫滚烫的，逃也似的飞了出去。 　　从此以后，柳相思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敢去这个书房。后来这里就被她列为禁地，将蒋峥嵘拒之门外不许他进去。 　　回了房间就一头扎在了床上，脑子里各种限制级的画面，羞得她衣服也不脱，直接滚进床里面，面对着墙壁，这样让她比较有安全感。她根本不敢想是谁将书房收拾回原样的，怕知道答案会让她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在房间里归置衣柜，倒腾她换季衣服的核桃还挺纳闷，夫人每天用过午膳后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字的，怎么今天才刚去书房就回来了？ 　　用眼神看向方才跟在夫人身边的杏仁，杏仁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夫人怎么了，状态有些不对劲呢。 　　柳相思原本没想午睡，可奈何昨晚运动量过大，就像是宿醉过后，精神和身体双重疲惫，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杏仁和核桃默默的退了下去，将侍候在柳相思身边的小丫鬟们全都召集起来，挨个询问夫人有什么异常，是不是不高兴了。 　　下人们一个个都吓得紧张起来了，天呐！要是夫人今天的心情还不好，等将军回来……我的妈呀！太可怕了啦！救命啊！ 第159章 试探 　　柳相思原还想着等蒋峥嵘下了朝回来和他商量商量，可又觉得这事情耽误不起，连写字都沉不下心来，索性叫核桃备上两样她按以前在网上看到的食谱学的吃食去大夫人院子里探探。 　　大夫人听到禀报说柳相思来了也是着实吃了一惊，这个二弟妹是个安静柔顺的性子，平日里除了到老夫人那里请安能碰上一面之外几乎没有过主动来拜访的时候，今儿个是怎么了？ 　　心中有些明白柳相思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可看小叔子对这个媳妇那个重视的样子，大夫人敛了敛眉头，心中暗自想着，待会儿不论弟妹来求的是什么事情，她难得开一次口，看在小叔子的份儿上，就算为难也要尽量答应下来。 　　这么想着，便起身迎了出去。 　　郑王妃和大夫人这种女强人类型的可是柳相思的偶像来的，她生怕自己一张嘴就露怯，反倒叫大夫人有了怀疑。 　　大夫人一边和她拉着家常，一边看她的模样就明白了，果然是十分为难的事了……想了想，还是主动开了口，“弟妹可是有事要同我说？是不是府里有些习惯不大适应？还是哪个下人给你脸子欺负你了？尽管和大嫂说，凡事都有大嫂给你做主呢！” 　　哪有的事！这不是就成了告状吗？大夫人掌管着一府的庶务，如果柳相思来的目的如此，那和上门来打大夫人的脸有什么区别啊？ 　　连连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 　　见她这幅紧张的样子，大夫人掩嘴而笑，“我觉得也不该是这样的事嘛，老二那个样子，眼神稍微凌厉点都能给人吓得尿裤子了，谁敢欺负他媳妇啊？这不是找死么？” 　　柳相思到底是个新媳妇，被大夫人打趣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已经不像是方才那么紧张了。 　　看到大夫人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终于定了定心神，问道：“大嫂，不知道宜臻他……” 　　默默把到了嘴边的后半句‘可有相好’咽了下去，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用词，才继续说道：“可有喜欢的姑娘？” 　　大夫人没想到柳相思今儿个来是为了说这事的，愣了一下，“宜臻却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前儿我回了娘家一趟，我嫂子娘家有个女孩儿，年纪比宜臻小个几岁，模样和性情都是没得挑的，我瞧着也欢喜。已经和母亲禀过了，就等着母亲拍板……弟妹可是有好的人选，想帮宜臻撮合撮合？” 　　柳相思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忧虑，瞧大夫人这口气，肯定是不知道蒋宜臻同柳香雪之间是否有关系了。是原本他们两个就没什么呢？还是说蒋宜臻掩藏的太好，连大夫人都没有发觉呢？ 　　忆及她之前进门时那个为难的样子，大夫人心中不禁有些忧虑，“弟妹，莫不是宜臻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被人告到你这来了？” 　　柳相思连连摆手，比方才大夫人打趣她还要紧张。到底什么情况她还没有了解呢，别原本没什么事，反倒让她搅混了水，连忙解释道：“宜臻那性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虽说柳相思这解释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可大夫人对自己儿子的品性是信得过的。从小就知道跟着二叔舞枪弄棒的，感情上是个不开窍的，要不也不至于拖得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婚。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生了一串了。 　　怕大夫人起疑心，柳相思不敢再走神，打起精神和她说说家常，总算是应付了过去。 　　柳府。 　　虽说在裕王妃府已经请了三个大夫，诊断都是一样一样的，可杨氏还是不死心，又命人去街上偷偷请了两位大夫，许了极高的诊金，蒙着眼睛带到了府里。 　　“小姐，待会儿要来个大夫给您诊脉，夫人让奴婢拿个帕子遮住您的脸。可能有些不舒服，您好歹忍一会儿。” 　　大羽朝的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重，连女子不得见外男的规矩都没有，更别说瞧病还得遮面了。 　　杨氏又是命人将大夫的眼蒙上，她自己又躲开，还把女儿的脸遮着，正是为了杜绝隐患，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若是……若是雪儿真的……真的…… 　　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出。或许她已经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丝的期望…… 　　柳香雪身为当事人自然对自己的情况是最了解的，她不像杨氏那样还抱着一丝希望，之前的几个月，她整日失魂落魄的，三个月没来葵水，竟然也没察觉异常。 　　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在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毫无表情，像是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似的。 　　待大夫诊断完毕，郑妈妈连忙上前去问脉象。两个大夫都拱拱手，说是喜脉。 　　二人脸上的表情均是十分严肃，平常人家有了喜脉高兴还来不及呢，可这一家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做派，这喜脉，还真就不一定是高兴事…… 　　果然，郑妈妈听了是喜脉之后，一脸受打击的模样。强撑着给二位大夫付了诊金，嘱咐着千万不要说出去，便匆匆命人将二人送出府去。 　　杨氏早已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看见床上躺着的柳香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生气是气女儿不自爱，白费了她这么多年的悉心培养！恨不能将她打上一顿，叫她明白明白道理！ 　　可看到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的躺在床上，杨氏又觉得心疼。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话她在儿子断腿的时候体验过一次了，现下看着女儿，更是细心裂肺的难受。 　　一眨眼，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饶是杨氏强势了这么些年，也是忍不住扑在床边握着柳香雪的手直哭，“我的儿，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呀！” 　　滚烫的泪水打在她的手上，柳香雪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泪水从颊边静静地划过。 　　她从小顺风顺水的，可到了儿女身上却有操不完的心。儿子不争气也就罢了，原以为女儿是个省事的，以后嫁个好人家还能拉她兄长一把，可这下子……唉…… 　　开始还能压抑着情绪，低声的啜泣，后来越想越难过，越哭声音越大，渐渐的就变成嚎啕大哭起来。 　　郑妈妈将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着母女二人，她自己守在屋子外面候着，怕夫人忽然有吩咐什么的。 　　听着连的哭声，也不禁跟着一同抹眼泪。 　　三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冰雪聪明玉雪可爱的，夫人就对她抱着极大的期望，吃要最精细的，穿要最时兴的，就连教书都要请最好的先生。女儿是娇客，夫人在三小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啊！可到头来，到头来，怎么就…… 　　过了小半个时辰，杨氏哭得泪也干了，嗓子也哑了。 　　女儿才十几岁的年纪，她懂得什么？怕是叫男人给骗了！若是连她也倒下了，还有谁能做女儿的主心骨呢？她得擦干眼泪，振作起来！ 　　待杨氏把自己拾掇好，又用帕子去擦柳香雪脸上的泪痕。 　　这回柳香雪有了反应，一偏头，躲过了母亲的手。 　　杨氏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收了回来。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的责备女儿不知道洁身自好也没有用了，只得尽量的平复自己的心情，使内心的波澜平复下来，也让声音变得沉稳一些，问道：“雪儿，你和娘说，这孩子……是谁的？你放心，有娘在，必不能叫人辜负了你去！” 　　同时也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日子，几位大夫都说孩子有三个月了，月份上应该是错不了，三个月前，女儿和谁走的近了？ 　　杨氏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想不出，在京中女儿除了承之那孩子之外还认识哪些其他男人，这个时候她不禁反思自己，一心想着算计柳相思，竟然忽视了自己的女儿…… 　　见柳香雪实在不说话，她便只能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承之……？” 　　这个外甥杨氏还是满意的，毕竟也是今科状元。早些年也是有想法将二人凑成一对的，可后来柳相思嫁进了将军府，和蒋峥嵘比起来，杨承之就有些不够看了，杨氏觉得女儿应该能找到更好的。 　　想着想着，杨氏觉得自己猜对了，毕竟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承之那孩子对香雪的感情那是看得出来的。至于这孩子……年轻人嘛，未免冲动。 　　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只能接受现实，尽快让二人办了亲事吧！ 　　若是女儿嫁给承之，凭着这么些年的感情，承之定是能对雪儿疼爱有加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尚且在接受范围之内。 　　杨氏温柔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香雪，然而守在门口的郑妈妈却忽然之间犹如雷击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间的大门，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似的。 第160章 神奇的脑洞 　　顾不上主仆有别，郑妈妈匆匆撞进房间，伏在杨氏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寥寥几个字，说得磕磕巴巴的，身体也有些颤抖，显然是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却又担心这真的就是事实。 　　经过郑妈妈提醒，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仿佛串联了起来。女儿在裕王府的行为失常、近来的情绪低落，还有后来宋夫人上门提亲…… 　　当时宋夫人说柳香雪已经失身于她家那败家子儿子，可自己对女儿十分信任，认为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只把它当做是宋夫人口不择言。 　　想不到……脑海中回忆着仅有的几次见过宋鹏义的模样，和从外面听闻的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杨氏忽然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自愿的？” 　　因为杨氏回忆起当时在裕王府时，明明好好的，可女儿非说身体不适要提前回府。时间上也对得上，应该是那次。 　　柳香雪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母亲那倍受打击的模样，一直紧绷的情绪突然崩溃，尖叫一声，怒目圆睁，抬手就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 　　郑妈妈骇了一大跳，连忙去挡住她的手，哭着劝道：“三小姐，您千万别做傻事啊！不管怎样……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会有办法的……夫人会有办法的！” 　　柳香雪仿佛听不进去话了一样的，挣扎着仍是要去打自己的肚子，恨不能将这个孩子打掉。就好像这个孩子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似的，若是这个孩子不存在了，一切就能回到过去…… 　　见状，杨氏也连忙扑了上去帮郑妈妈控制住女儿的手脚，免得她伤害自己。不管这孩子要打掉还是留住，都不应该以这种方式伤害自己的身体。 　　柳香雪被制住手脚不能动弹，心中的恨意却有增无减。这一刻她恨自己太过软弱，为什么当时没有一死了之，为什么要苟活于世受尽嘲讽和屈辱！更恨为什么她明明是受害者，可却成了众人嘲讽的对象，那个做了坏事的男人却一点影响都没有！依旧活得潇洒自在！ 　　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事，她散播关于柳相思的谣言时人家会不会也受不了呢？ 　　之前她默认柳相思容貌丑陋，让所有诋毁柳相思的人都有了凭据似的，谣言愈演愈烈，差点毁了她的婚事。再往前，在云州城时她也曾散播过柳相思被人侮辱了的谣言，好吧，现在这个被侮辱的后果印证到她的身上了……让她也尝尝被非议的滋味。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谣言了，而是铁一般的事实，毕竟肚子里那个就是最大的证据啊。 　　天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害人终害己。 　　渐渐的，柳香雪的眼眶湿润了，哭了出来。杨氏见她卸了劲，能哭了，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至少女儿不会再做哪些伤害自己的事了。 　　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杨氏也扑在柳香雪的身上哭了出来，母女两个肆意的释放着压抑的情绪。连郑妈妈都站在一旁直抹眼泪，为什么，为什么夫人和小姐这么好的人，命运却如此不公！偏偏个贱妾生的小狐狸精却能荣华富贵！贼老天，你瞎了眼么！ 　　当天晚上，蒋峥嵘命人带了口信回来，皇上留他在宫中有要事，晚上就留宿宫中了。 　　这还是婚后蒋峥嵘第一次不回家睡觉，柳相思的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他是武将啊！皇上和武将能商量什么要事？ 　　莫不是又有战事？ 　　虽说柳相思无时无刻不被蒋峥嵘那种男人到了极致、武力值爆表的特质吸引着，可战场啊，那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战场上瞬息万变，死里逃生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想到之前在云州城时蒋峥嵘就曾身受重伤，若是没有及时治疗，就很可能丢掉性命，她整个人都慌得不行。 　　坐也坐不住，看书也看不进去，终是耐不住，披上件衣服，唤了核桃进来，“请大少爷过来一趟。” 　　这大晚上的？ 　　核桃张口想问，反正大少爷每日早晨都要来院子里同将军和几个小的练武，夫人有事不妨明日早晨再说。可看到夫人满脸的凝重，只好低声应了，去蒋宜臻的院子请人。 　　蒋宜臻都沐浴完毕准备睡下了，小厮禀报二夫人派人来请，他也是疑惑的挑了挑眉。可以二婶那个性子，若非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了，绝对不会麻烦别人的。尤其是这么晚了，肯定是有为难的事情了。 　　二叔不在府里，若是二婶出了事，回来二叔岂不是要大开杀戒？ 　　连忙束了发，匆匆套上衣服跟着核桃走了。 　　等他到了柳相思院子，柳相思早已穿好了衣服，一脸沉重的坐在客厅里就等着他呢。蒋宜臻进门也不废话，直接就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蒋宜臻对柳相思的话大感不知所谓，如今四海升平，哪里有战事了？ 　　柳相思见他这幅莫名其妙的表情，又问道：“那是皇上又有什么棘手的任务要你二叔去解决？” 　　她在那胡思乱想了一晚上，都快把蒋峥嵘脑补成清穿小说里血滴子的头领了，就是那种官方的杀手组织，专门帮皇上清理门户的。 　　蒋宜臻原本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她这么问，就明白过劲来了。二叔那人也就对着二婶还能说上几句话，对别人一个字都吝啬。能想着带个口信回来就不错了，绝对不会说上一大串前因后果。而且……有些事现在还是保密的，不能宣诸于口的。 　　在脑子中默默将事情过了一遍，挑了些能说的，“皇上前些日子瞧见个面善的，怀疑是故人之后，所以让二叔去追查此事。” 　　调查？ 　　柳相思长出了一口气，调查好像不是什么高危活动哈！只要不是打仗，她就放心了！ 　　当局者迷，刚才自己吓唬自己，紧张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会儿平复下来，有些被忽略掉的小细节就想了起来。 　　比如能让皇上觉得面善的人是谁啊？故人之后，皇上的故人又是什么身份呢？还能劳动蒋峥嵘这个身居高位又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去查？还如此的秘密！会是个什么样身份的人呢？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这个所谓的故人之子，恐怕就是已故太子的儿子，皇上的亲孙子，未来的继任皇上，如今的小石头是也！ 　　也不用蒋宜臻再说些什么，柳相思已经猜测到了故事的结局，开挂的人生无需解释！ 　　既是如此，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且这事对他们蒋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她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儿！想想刚才居然把蒋峥嵘脑补成了杀手组织的首领，她脑洞也是有点略大哈！虽然这样的人设也有萌点，但是自家的爷们儿自己心疼哈，她可不愿意蒋峥嵘每天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将自家老爷们儿的事情放到一边，看到蒋宜臻柳相思又不免想到了这两日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件事。 　　蒋宜臻来得匆忙，头发还是湿的，松松垮垮的挽着，倒是将平日里和蒋峥嵘一样死板禁欲的风格压下去了三分，自有一番的风流写意。 　　这样大好的少年郎，正是年轻热血的时候，虽说平日里也是和蒋峥嵘一样端着一副正经的模样，可蒋峥嵘私下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吗？蒋宜臻会不会也是……？所以柳香雪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原本将二叔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让二婶安了心，蒋宜臻就想撤了的。可看到二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还有话想问自己，就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等着。 　　这也就是他二叔的夫人有这样的待遇吧！换个人，哪怕是王府的世子，在他面前，敢？ 　　过了约有盏茶的功夫，柳相思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试探道：“宜臻……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不好意思和家里开口的？” 　　蒋宜臻没想到柳相思想问的是这件事，有点懵住了。 　　就是柳相思，自己问完了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提到这个话题，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不由得想到以前写过的某些禁断桥段的勾引戏码什么的。 　　可是所谓腐眼看人基，你自己要是心怀坦荡的，就完全不会想偏。蒋宜臻就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见之前二婶犹犹豫豫很难开口的模样，想到最近外面传得那些风言风语，轻声说道：“不是我的。” 　　什么不是我的？ 　　柳相思正想开口问，可抬头对上蒋宜臻的眼神，她就明白了，他回答的，正是她想问的那件事。 　　既是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一连卸下心头的两块大石，轻松无比。挥挥手，让蒋宜臻快回去休息，一边笑着叮嘱：“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了不好意思和你母亲说，可以来找我给你出出主意，年轻女孩儿的心思呀，没有比我更懂的啦！” 　　毕竟写了这么多年情情爱爱的小说嘛……反正只要女主角不再是柳香雪了就行！ 第161章 丑闻揭露 　　就这么两天时间，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众人一问，是哪个柳家？于是柳家继五小姐被圣上赐婚嫁给大将军轰动一时之后又出名了。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事情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柳香雪只知道哭，杨氏也一样，可她还得负责平复女儿的情绪，时刻注意着她不要寻了短见，或是做出什么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府里的事都一团糟，根本不知道外面都已经编纂出花容月貌的柳家三小姐情陷穷书生的艳情本子来了！ 　　虽说柳家下人不少，消息灵通的也大有人在，可谁敢在主子面前说这些啊？不要命了吗？ 　　尤其杨氏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信不过，稍有不顺心就拿下人撒气。 　　杨氏真想把那些不省心的下人都打死才解恨！但凡雪儿身边要是有个省事的提点着，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她现在并没有精力追查到底是谁的责任，还有谁知道内情，待她缓过劲儿来，非得一个个的收拾了不可！ 　　儿子的腿伤还没有养好，现在女儿又出了这种事，柳家已经够乱的了，不能再出任何的乱子了。 　　还有柳家老爷柳明，他仍旧是日复一日的为自己的前程奔波着。 　　不管蒋家和柳家两家的关系究竟如何，在外人眼里，柳明到底是蒋大将军的岳丈，借着这层关系，谁见了都得给他三分颜面，甚至还多官员见了面还主动给他打招呼。 　　不少人曾经暗示过，凭蒋家的人脉，只要蒋大将军能打声招呼，还用得着他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可自家有苦自己心里知道，女婿已经被他家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给得罪透了，还能借着他的名头讨些方便没有被他戳穿已是不容易，哪里还能请得动他帮自己呢？ 　　唉……本来好好一桩婚事，就因为杨氏，结果弄得有这门姻亲和没有是一样的！ 　　心里虽苦，可到底还能借着蒋家的名头，还是比之前刚来京城时受到的冷遇好了很多。甚至他还结交了几个‘朋友’。 　　今日柳明与几位友人相约一起去城郊的湖边踏春，饮酒作乐。一大早他就已经收拾完毕，在约好的见面地点等着了，可过了一个时辰，却一个人都没来。 　　让下人去对方府上问，结果回报说那位大人突然有些公务，已经去了衙门，没来得及和柳大人打招呼。还有妻子生病的、女儿生病的、自己生病的，最狠的一家，倒是没说家里哪位主子生了病，一听是柳家的下人，直接就关了大门，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让柳家那小厮碰了一鼻子灰。再敲门，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就跟听不见似的。 　　小厮惴惴不安的看着大人的脸色，只觉得黑得像锅底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柳明还算是个有涵养有城府的人，他好歹是个男人，该有的胸襟还是有的，绝不会像杨氏和柳香雪似的，拿下人出气。 　　让人退了下去，他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闭眼思考。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仍是一个来赴约的人都没有。天色已然大亮，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让他听了头疼。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吩咐道：“回府吧。” 　　回到府里，柳明也没闲着，命自己的心腹小厮去茶楼打探，另外再找几个乞丐去将军府门前守着。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些人既是看在将军府的份上同他交好，那么同样的，让他们所有人一起大变样的也就肯定是和蒋家有关。 　　茶楼是打探情报最好的地方，所以他派心腹的小厮去。但是有些东西可能只有当官的知道，流传不到平民百姓中间，他又没有能透露消息给他的官员，就只能让乞丐守在将军府门口，看看将军府有什么异常。 　　他千算万算，甚至都想到了蒋峥嵘许是在朝堂上与人政见不和，被皇上训斥失了恩宠，却万万没想到这次出事的病原体不是蒋家，而是他们柳家。 　　可笑的是，前一刻他还在想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站队，修复一下翁婿关系，拉近柳家和蒋家的距离呢！ 　　回来禀报消息的小厮说话犹犹豫豫的，毕竟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跟在老爷身边半辈子的老仆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市井间传言的那个样子呢？ 　　柳明本就心情不好，听那小厮回个话也这个样子，心头火气就快要压不住，茶杯都快要被他捏碎了，“打听到什么就说，若有遗漏，家法从事！” 　　声音冷的都快要结冰，那小厮不敢再拖延，一口气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吐了出来。 　　听完，柳明半晌没有说话。曾几何时，他与杨氏，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儿子不争气，对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就疼爱到了骨子里。无论怎么样，他是不相信女儿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现在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若是空穴来风，怎么会连那些官员都反应那么大，连一点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柳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有些头疼，老毛病又犯了，唉……你去寻个坐馆郎中帮我把把脉。” 　　对于女儿十几年的疼爱不是作假的，虽说现在柳明和杨氏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可这并不会影响他对于女儿的疼爱。就算是找郎中，他也帮柳香雪想好了借口，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那小厮却没有领命下去，反而有些支支吾吾的。 　　见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柳明一下子就火了，怒喝一声：“说！” 　　小厮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飞快的说道：“守门的婆子说，前日有三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被蒙着眼睛带进了府里。后来是郑妈妈亲自将人送走的……走的时候眼睛还是用黑布蒙着的。” 　　要是光明正大的，怎么会请人蒙着眼来府里？ 　　要是光明正大的，验了脉之后怎么还会让人蒙着眼出府？ 　　寥寥几句话，已经将柳明之前心中的那点期望给磨灭了。 　　果然，空穴不来风吗？ 　　倏地站起身，往正院的方向一路疾行。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都被拦在了外面，柳明只身一人进了院子。 　　杨氏并不在正院里，她屋子里的丫鬟回话说夫人去了三小姐的院子看三小姐去了。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但是柳明却敏感的发觉这丫鬟的眼神不对劲。 　　这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就只瞒着他一个？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别看这些人只是一个月领几百个铜钱在柳家干活的下人，可论起消息的灵通，不比主子们差！ 　　柳明心中搓火，却不愿拿个小丫头撒气，自己撩开帘子，往柳香雪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下人，看到老爷冷着脸，都低眉敛目的，谁也不敢放肆。 　　这套宅子还是当年蒋峥嵘送给柳家的，景致十分不错，尤其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树木都开始抽芽了，到处都是嫩绿嫩绿的颜色，将整个宅子都点缀得生机勃勃的。 　　然而柳明显然没有这个心情欣赏了，他走得很快，没多大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柳香雪的院子外面。 　　下人要进去禀报，被他一个眼神就定住了。 　　离房间走得近了，就听见里面的哭声。柳明也懒得听，直接将房门踹开。 　　杨氏和柳香雪正哭得伤心，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巨响，房门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原来是柳明用劲太大，直接将门板踹了下来。 　　“啊！老爷！”对上丈夫通红的眼神，杨氏来不及反应，尖叫了一声，后面叫出‘老爷’时，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活像是被捉了奸一样的紧张。 　　柳明向前逼近两步，靠近床边。杨氏马上扑到女儿身前，将柳明给拦住了。张开双臂，将柳香雪给护在了身后。 　　之前还半死不活躺在被子里哭的柳香雪也早就坐起来了，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父亲从来都是和蔼的，对她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她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凶神恶煞的时候。 　　见她们母女两个结成了一条战线，柳明的火气更旺了，“好啊！你们就想着把我蒙在鼓里！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我身为柳家的当家人，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我居然还舔着脸约人家出去踏青，还让人挨府去请人！人家嘴上随便编了个理由，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杨氏虽然颤抖着护着女儿，却清楚的听见了丈夫说的那句‘外面的人都知道了’，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什么？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什么？” 　　柳明盯着杨氏，冷冷的说道：“没错。大街上、茶馆里……你的好女儿，都快被人编成话本子了！这下可好，我柳家也是出了大名了！” 　　杨氏萎顿在地，护着女儿的双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所以，她当时当着那么多人，又是哭，又是苦苦哀求，只差跪地磕头了，只求那些王妃、夫人们不要将事情宣扬出去，给她女儿留一条活路，竟是白白费了口舌和眼泪么？ 第162章 痴心妄想 　　放下了骄傲，放下了自尊，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杨氏的脑子里一片嗡嗡声。 　　世界之大，种种悲惨之事屡见不鲜。可那时没发生到她身上，她和别人谈论起这些事只当打发时间。嘴里唏嘘着受害的姑娘多么多么的可怜，花一样的年级这就么被人给毁了，那悲痛的模样仿佛感同身受一样。 　　若真的是可怜人家，为何又从不顾忌姑娘的名声，到处去说呢？ 　　可见这人只是嘴上的‘心善’，博个菩萨心肠的虚名罢了。 　　现在这事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女儿的脑袋上，杨氏再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该是怎么说的。此时，她才感觉到什么是彻骨的寒。 　　这简直是杀人不用刀，光是言语的利刃就能将人逼得万劫不复。 　　杨氏一下子崩溃了，坐在地上，抱着柳明的大腿痛哭出声，“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她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咱们女儿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要说柳明刚才还有掐死杨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的心思的话，现在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妻到底是心软了。尤其这是关于女儿的事，不知道是生气更多还是心疼更多。可现在不管是哪样都于事无补了，想法子将事情解决了才是上策。 　　柳明冷静了一番，也让杨氏哭了个够。好一会儿才将她给拉起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从你们赴宴事发到现在已经几天时间了，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可有想到补救之策？” 　　杨氏此时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大夫的诊断和盘托出。 　　柳明生吃了杨氏的心思都有了，男主外，女主内，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月了，愣是没有发现女儿身上的异常？她这个做娘亲的是怎么当的？心思都跑哪儿去了？难道就只会坏事吗？ 　　可已然如此，他只能硬生生的压着怒火，等着杨氏继续交代。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杨氏也没下文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能拿出个章程来。 　　柳明现在可真是气得七窍生烟了，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了，好几天过去了，竟然就只请了大夫？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 　　所以……果然不该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么？ 　　将火气硬生生的压下来，低沉的继续问道：“孩子的爹是谁？” 　　杨氏虽然不情愿，还是不得不说出了那个名字。柳相思听见宋鹏义三个字，身子一抖，仿佛又陷入了那场噩梦似的。杨氏说完那三个字之后一直注意着女儿，见她那个模样，赶忙抱着她轻声安抚。 　　自从出了这样的事之后，雪儿的情绪就一直不大安稳了。 　　柳明没见过柳香雪情绪失控的样子，所以当他看见一直以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状若疯狂的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了。 　　招招手，示意杨氏跟他出去说。 　　杨氏看了看床上刚刚安静下来的女儿，再看看暴怒中的丈夫，有些左右为难。还好尚且存有三分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必须跟丈夫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不然女儿以后的日子…… 　　云州城那些毁了名声的姑娘，有的以死明志了，有的绞了头发做了姑子，还有的名声尽毁，被随意嫁个赖汉子换些聘礼银子…… 　　低声安抚了柳香雪几句，又让两位心腹郑妈妈照看好她，交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必得有一人守着三小姐。 　　就这样仍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和柳明出去。 　　这回杨氏没有任何隐瞒了，从去裕王府赴宴，到宋夫人到家里来提亲，再到事发后柳香雪的状态，对这个孩子的恨意都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出来。 　　柳明听着杨氏说的这些事感觉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可这是他女儿啊！从小就特别争气，特别给他长脸的女儿啊！怎么好好的就…… 　　不过他到底比杨氏见多识广，男人么，不会只盯着眼前的这点事儿。默默的思考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让雪儿和宋家那小子成亲了……” 　　话音未落，杨氏马上激烈的反对道：“不行！宋家那就是个浪荡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哪里配得上我们雪儿？老爷，您这是把雪儿往火坑里推啊！” 　　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了，柳明大吼道：“我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这个当娘亲的没教好女儿，出了事就只知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现在外面都知道你女儿怀了身孕，除了宋家，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 　　说起这个柳明就火大，“当初叫你把雪儿和承之的亲事定下来，要是你早听我的，雪儿早就是状元夫人了，今日之事也绝对不会发生！你说，到底是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其实这些事杨氏心里也早就想过，但是她固执的不肯承认，不肯承认这一切悲剧也有她的过错。被丈夫就这么丝毫不留情面的点出来，就有些歇斯底里，尖声叫着：“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女儿不能嫁给那个宋鹏义！她会疯的！老爷，她真的会疯掉的！” 　　柳明当然知道宋鹏义不是上上之选，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 　　“若是论人品才干，那宋鹏义自是配不上我们雪儿……可宋家在这京城中也是数得上的人家，底蕴深厚，雪儿若是能嫁到宋府，也算是我们高攀。何况雪儿肚子里还有了宋鹏义的孩子……只要这孩子在一天，在这京中她就找不到好婆家！” 　　还有一个理由柳明没有说出口，如果雪儿嫁到宋家去，那柳家和宋家就是亲家了。雪儿是嫡女，定是会想着帮衬家里的，总不会和蒋家那门亲事一样，结亲和结仇差不多了吧？ 　　宋大人位高权重，若是肯出手……他也不用每日闲置在家了。 　　这桩亲事若是能成，也算是千百个坏处中的唯一一点好处吧！ 　　可杨氏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马上说道：“那就不要这个孩子！雪儿对这孩子，和那个宋鹏义都恨之入骨，差点亲手把这孩子给捶掉！咱们寻个好大夫，将这孩子打下来，以后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柳明长叹一声，他也能理解杨氏这番爱护子女的心思。可话是这么说，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啊！ 　　“罢了……”柳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上杨氏舐犊情深的目光，终是对于子女的疼爱之情占了上风，“既然你不想雪儿到宋家去，那就将这孩子打了吧，等她修养好了身子，咱们就回云州城去，找一个不介意雪儿这事的小伙子把她嫁了，也省得她在京中受人指指点点。” 　　“不行！”杨氏再次反对，“老爷您现在丢了官，赋闲在家，这人情冷暖您也不是不知道，在京中这大半年的时间您碰的壁还少吗？人走茶凉，若是您还在知州的位子上坐着，别说雪儿只是失了身，就是她把孩子生下来，上门提亲的人也要踏破咱们家的门槛。” 　　柳明何尝不知呢？听到杨氏丝毫没有婉转的将他赋闲在家的事挑了出来，他有些恼火。对于一个做了半辈子的官，且一生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的人来说，杨氏这样的话不亚于指责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小白脸、吃软饭一样的。 　　要不是她屡次得罪人，他说不定早就借着和蒋家的这门亲事平步青云了！可她也是在为女儿忧心，柳明也不能苛责她。只好压着火气说道：“总能找到不嫌弃雪儿的……” 　　杨氏马上打断他的话，“是，可那些真正的书香世家的子弟，出色的好少年郎却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回去云州城，说不定雪儿就只能嫁给那些饭都吃不起更讨不上媳妇的破落户了！” 　　想到这些，简直和要了杨氏的命一样的。她高傲了一辈子，最最疼爱的女儿却要嫁给她平日最看不上的那种人，让她如鲠在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柳明真的怒了，“那你说，怎么办？” 　　他一大声，杨氏的气势马上就弱下来了，“老爷，您先别生气。我也仔细的想过了，云州城毕竟是个小城镇，那些家世条件差不离的少年郎我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以前是他们求着咱们，现在倒个个儿来可就不一定了。还不如就留在京城，您，您再去和五姑爷说说……他手下那么些将士，您让他帮着选个人品才干都好些的，只要五姑爷许他个前程，没有不同意的。你看……” 　　柳明不敢置信的看着杨氏，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你、你要我去求五姑爷？” 　　背后说人家的时候怎么难听怎么骂，什么面貌丑陋的恶鬼啊，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蛮子啊，上次还用茶杯去砸小五儿，把人家得罪个透！ 　　这个时候用到人家了，想起人家是五姑爷了？ 　　“老爷，我知道您觉得落不下脸面，丢面子，可儿女是咱们做父母的债啊！谁叫雪儿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了呢？难道老爷真的要看雪儿去死不成？” 第163章 趁火打劫 　　“老爷……” 　　杨氏凑过来正要再说些什么，柳明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推开，冷冷的说道：“别说五姑爷不会帮你，我也没那个脸！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亲自去宋府和宋大人说！宋大人还没有孙辈的孩子呢，雪儿肚子里的生下来他肯定能看重三分。有孩子在，雪儿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你就给她准备好嫁妆吧！” 　　不等杨氏再发什么疯，柳明转身就走。对这个结发之妻，他是真正的寒了心…… 　　杨氏在他身后叫着、喊着，却终究不能唤得他回头。 　　琢磨了一夜，备好礼品，只等着宋大人下朝就去宋家和宋大人商量婚事，但是事情并没有按他预想的发展。 　　因为不等他登门，宋家先派人来了。 　　不过来的不是宋大人，而是宋鹏义的娘亲，宋夫人。 　　宋夫人过来柳明反而更高兴，这儿女的婚事本就她们女人之间商量的事，之前他说要去找宋大人商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宋夫人既然亲自来了，说明宋家也是有诚意的。只要宋家愿意负起责任来，那就好办了。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为难，到宋家宋大人不免要叫宋鹏义出来见见，到时候他是揍他一顿好啊？还是管他叫‘贤婿’好啊？ 　　从情感上来说，他是该揍他一顿的，就像蒋峥嵘打折柳宏瑞一条腿那样。可柳香雪以后还得嫁进宋家，这不是还得靠着宋鹏义过日子么？打了他，以后不免心里有个疙瘩，这日子过起来就免不了磕磕绊绊的。再说打了宋鹏义，宋大人和宋夫人还不心疼死？那又对柳香雪又什么好处？ 　　所以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女真是操碎了心呐！ 　　柳明知道杨氏不清不愿，但这可关系到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谅她也不敢作怪了。纵是如此，也还是特特叮嘱一番，讲明利害关系。 　　杨氏倒会客厅见宋夫人，虽然脸上强撑起了笑脸，但是近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至，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要说以前杨氏保养的好，生活也顺当，三十五六岁的人就和二十出头差不多，这一个月下来，就给她打回原形了。乌黑顺滑的头发里也夹杂了几丝银白色，早上给她梳头的媳妇都得小心的将那些白发藏在发髻里面不露出来。 　　宋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真是大感解气。 　　当初八百个瞧不上他儿子，现在如何？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儿，不也成了破烂货？ 　　不过她也有些失算，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原以为柳香雪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失身这样的事绝瞒不过杨氏，到时候主动权都在宋家手里了，柳家闷声吃大亏是吃定了。 　　可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柳香雪是个破烂货了，她要是进了宋家的大门，不就是向世人宣告是谁做下的好事了吗？ 　　宋夫人不愿儿子背上那样的名声，可宋鹏义在家闹腾的不行，房间里的摆设都被他砸碎好几个来回了，非要将柳香雪娶回家不行。 　　这男人的劣根性！愿意嫁给他的那些姑娘，他还看不起，觉得是贪图他们宋家的家世。人家要嫁的是‘宋家’，而不是他‘宋鹏义’。偏偏柳香雪这个根本看不上他的，连用眼角扫到他一眼都会觉得污眼睛的，他还非得娶了不可了！ 　　当然，让他在家打砸闹非娶柳香雪不可的原因还有另外一点，征服一朵高岭之花让身为男人的他倍有快感。一次当然不够，他必须得将她娶进门，日复一日的让她彻底臣服在自己的男人气概之下！ 　　宋夫人原本不想让儿子背这个锅，所以事发好几天都没反应，后来实在是拗不过他家那小祖宗，这才来了柳府。 　　不过她就是来了，也不是来低头的，不等杨氏说什么，她直接就亮出了她的条件：“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你们柳家的姑娘不知道洁身自爱，名声已经臭了，我们宋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要是让这样的姑娘八抬大轿进了宋家的门岂不是惹人耻笑？三小姐要进宋家的大门也行，不过只能给鹏义做妾！” 　　她尖利的嗓音不停的刺激着杨氏的耳膜，杨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宋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做梦！” 　　宋夫人可是丝毫没将杨氏放在眼里的，得意的抿了一口茶，笑道：“怎么？您家那位三小姐除了给我们鹏义做妾，还能攀上更高的高枝儿不成？” 　　妾室进门，不同于名门正娶，没有新郎接亲骑着高头大马在环城一周的风光，连婚宴都不必，只需在家中摆上几桌，宴请下亲人和挚友意思一下就行了。甚至妾室的轿子也不能成正门进，只能走偏僻的角门。 　　说起来，比下人也好不到哪去。 　　杨氏怎么肯让她的宝贝女儿受这样的屈辱？ 　　女儿本可以嫁给年轻有为的少年郎的，都是宋鹏义！是他将雪儿后半辈子都给毁了！宋夫人还在旁边极尽嘲讽，杨氏恨意上涌，眼睛开始充血，终于在宋夫人说出‘不过是个破烂货’的时候尖叫着扑了上去，“我和你拼了！” 　　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杨氏会突然发狂。竟真的被她将宋夫人扑倒，在她的身上、脸上抓挠了几下。 　　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屋子内的不管是柳家的下人，还是宋夫人带来的人，都连忙上前拉架。 　　不过他们越是拉，场面越是混乱。宋家的下人不满主母受伤，自然也是拉偏架，找机会就用胳膊肘撞杨氏一下，要么就在衣袖的遮挡下掐上那么一下的。 　　柳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杨氏身边的郑妈妈和孔妈妈，和杨氏是差不多的状态，眼睛通红，都是气的。 　　前面宋夫人说的那些个话，让人恨不能撕烂了她的嘴！现在看宋家的下人还敢往她们夫人身上招呼，真当她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主辱臣死！敢侮辱她们家夫人和三小姐？ 　　跟丫拼了！ 　　两位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也找准机会往宋家的人身上招呼。她们年纪长，吃过的米比别人吃过的盐都多，怎么下黑手都是有章程的，一时间宋家的人就吃了大亏。 　　屋子里鬼哭狼嚎的，外面的人进来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去报给老爷。 　　等柳老爷到的时候，真是气得肝都疼。平日里容光焕发的两位夫人钗也掉了，头发也散了，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脚印子，脸上也有被指甲划破的痕迹。就连那些个下人们，也是个个身上带伤。 　　这成什么了？这还是诗书传世的大家夫人吗？简直和泼妇没什么两样！ 　　柳明来了以后双方是停了交手，却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互相瞪视，谁也不服谁，简直像仇人一样的。气氛绷得紧紧地，现在若是再有一点导火索，双方马上就能再投入战场，鏖战三百回合。 　　本是有希望和和气气的解决两个孩子的婚事的，这下子即便不作罢，两家也和仇人似的了，女儿真的进了宋家的大门，还不让宋夫人给磋磨死？ 　　柳明暗自叹气，不该把希望压在杨氏身上。她已经魔怔了，自己还不知道吗？就算是宋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在她那受了气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贪图口舌之快，等回过头来他亲自去宋家拜访，和宋大人商量商量，什么事情不能和平解决？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唉……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这些时日以来，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到底把柳明这个堂堂七尺的男儿给磨没了耐性，恨不能将这些烂摊子全部扔掉，一走了之。 　　这日子，怎么就被他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好言好语送走了宋夫人，又保证了过了这些时日一定带杨氏上门赔罪。 　　明明自己也吃了亏，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被宋夫人还是被她带着的那些个丫鬟给挠破了脸不知道破没破相，可丈夫的态度却是低声下气的给人赔罪，好像今天的事情全怪她一个似的，宋夫人走后，杨氏委屈的直哭。 　　女人的眼泪是珍珠，可是流的多了，就变成鱼目了。柳明现在看到杨氏哭，已经只剩下厌烦了。 　　不耐的训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最好的这条路也被你堵死了，难道你真看着雪儿去死不成？” 　　不提柳香雪还好，一提女儿杨氏嚎啕出声，“老爷！雪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会不盼着她好？您说嫁到宋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心里就是百般看不上宋鹏义，也是强压着恨意，对宋夫人客客气气的。可是……可是她，她要雪儿进门去做妾啊！呜呜呜……” 　　柳明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宋家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就是他们做了错事，毁了女儿的名声，现在又提出这种要求，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分别？ 　　一股火气冲上了头，站立不稳，身子晃了两晃。 第164章 相思 　　掐着手指头算算，蒋峥嵘已经十来天没回来了。自打上回差人回在宫中留宿之后，第二日又派人回来过一次，说要出门办趟差。柳相思准备了些换洗的衣服和几天的粮食，却也只能让人给他捎去，人是见不到的。 　　想来这差事必是极费力的，小石头的身份毕竟不是普通人，现在又没有亲子鉴定，必须得经过慎之又慎的调查取证，才能证明小石头的真实身世。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了，天家无小事，总不能滴血认亲吧？那也太儿戏了！ 　　虽然柳相思心里明白蒋峥嵘在做什么，可还是免不了想念他。自打成亲以来，他们两人还没分开这么长时间呢！ 　　白日里还好，有杏仁和核桃和她说话解闷，看蒋宜臻和赵斐然习武，时间倒是也好打发。 　　或是到老夫人处请个安、时不时再去大夫人那串个门子啥的。不过老夫人和大夫人那她都很少去，毕竟老夫人上了年纪，精力没有年轻人那么好，再说她心里也担心蒋峥嵘，话里话外就要念叨到蒋峥嵘身上。 　　柳相思虽然知道没危险，却不能和老夫人解释，只能耐心的安慰她。她本来心情就不是那么高涨，再和满心忧虑的老夫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满满的负能量。 　　大夫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家夫人，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没时间招待她。 　　一天两天的，很容易混过去。可五天过去了，蒋峥嵘还不回来，柳相思实在是百无聊赖，竟然打起敏敏小丫头的主意！ 　　倒不是别的，就是闲着没事开始教敏敏识字，打发打发时间。 　　到了第十天，蒋峥嵘还没回来，柳相思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彻底蔫儿了下来。 　　尤其是到了晚上，时间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现在是初春时节，晚上还是有些凉意。蒋峥嵘不在身边，纵是屋子里点了两个火盆，盖着厚厚的被子也觉得浑身冰冰凉的。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就在想，这个交通基本靠腿的时代真是够了！到底蒋峥嵘啥时候才能回来给她暖床嘛！ 　　不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用不上他那个人体暖炉了吧？ 　　一晚上就在细思极恐中度过，早上也是早早就醒了。近些时日连赵斐然那小子都纳闷，怎么师母竟然能一连这么多天都起得那么早看着他们练武？ 　　往常柳相思都是累极了睡去的，自然睡眠质量高，蒋峥嵘起床后，被子里还是暖暖的，她还能热热乎乎的睡个回笼觉。晚上休息的好，自然就容光焕发。这几日睡不着觉，白日里就总是没什么精神头，很疲累的样子。 　　赵斐然小小年纪，有些事还不是很懂，只是有些疑惑。其实像柳相思这种情况，不过是孤枕难眠罢了…… 　　呸呸呸！什么孤枕难眠！只是冷得睡不着觉而已！ 　　就是这样，核桃提出晚上陪她一起睡，她负责给小姐暖被窝，柳相思还是马上就拒绝了。她本来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睡觉，虽说后来又习惯了蒋峥嵘……可那是不一样的呀！ 　　柳相思身体只有十四岁，现在情商也倒退回十四岁的少女了，坚决不肯承认丈夫不在家自己连觉都睡不好了！逞强的认为她可是做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来的，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没了蒋峥嵘不行了？ 　　不过柳相思并没有硬气多久，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在蒋峥嵘晚上进了房间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做出了诚实的反应，飞扑到了他身上。 　　幸亏蒋峥嵘反应快，用手兜住她。柳相思也不松手，顺势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整个人就挂在了他身上。 　　屋子里侍候的丫鬟杏仁和核桃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了声。她家小姐可真是胆子太大了！谁家的闺秀敢做这种事啊？还不得被人批评举止轻浮啊！ 　　眼看着大将军没有怪罪的意思，抱着柳相思不松手……核桃推了推杏仁，示意两人赶紧偷偷溜出房间，不然等小姐回过劲儿来，肯定要别扭上的。 　　杏仁回过神来，跟在核桃后面往出溜。 　　临出门时回头偷偷瞄了瞄那两人，姑爷就那么抱着小姐往他们房间去，心里喟叹一声，唉，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她们家小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做派，也就是姑爷还能容得下了，放到别人家，估计用不上一个月就得休回家去。瞧姑爷那样子，说不定也正乐在其中呢！ 　　两个小丫鬟悄悄的从厅里溜了出来，对视一眼，彼此的脸都红的跟个番茄似的。想互相调笑两句，可又啥也说不出来，只得讪讪的守在门口两边，以防有下人不知道将军回府了冲撞了去。 　　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虽然才分别了半个月时间，可柳相思却仿佛感觉过了一年似的。之前还能硬气的不承认那些小心思，可等这人真站到她面前了吧，又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摘了他脸上的面具，竟然觉得他有些黑了，又瘦了。那心疼的劲儿上来，竟然连鼻子都酸了。 　　柳相思这股矫情劲儿上来，真是没谁了，她那眼神得花成什么样啊能看出蒋峥嵘晒黑了？ 　　蒋峥嵘本就是古铜色的皮肤，又是春日，不像夏日日头那么毒，他是办公差帮皇上调查小石头的身世，又不是去修城墙，能黑到哪去？ 　　再说，他还带着一层面具呢！要真是那样，摘下面具还不得一半黑一半白啊？ 　　不过他瘦倒真是瘦了，这半月时间，他跑了好些个地方，把小石头流浪过的几个地方都跑了一遍，就连云州城都是去了一趟的。 　　十几天时间，几乎就是不眠不休了，就连吃饭也在马上。这趟差事办下来，真是没法不瘦。 　　摸着他下巴上的硬硬的胡茬，柳相思真是心疼的不行不行的了。 　　就要从他身上跳下来去吩咐人给他准备饭菜，腰却被蒋峥嵘紧紧的搂住，不让她下来。 　　柳相思这才发觉俩人的动作有些暧昧啊，而且、貌似、好像是自己主动往他身上扑的哈？脸上一下子爆红起来，真是……真是……真是太丢人啦！她她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蒋峥嵘，心里偷偷的想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行为举止太轻浮了？古代的男人不都是喜欢柳香雪那种端庄贤淑的白莲花型的吗？ 　　她真是太不小心了！现在这时代对女人的约束多么的严格啊，言行坐姿都得按着规矩来，有一点不合时宜的举动都会被人诟病没教养、举止粗俗。 　　她行为那么……奔放，这在古代可是大忌啊！ 　　蒋峥嵘可不知道怀里的小妻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正全心全意的享受着妻子对自己的依恋，且陶醉不已。 　　他半生坎坷，尤其脸上受伤之后更是孤僻起来。每次回到院子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于他来说，在府里和在朝堂上没什么区别。甚至他宁可待在兵营里，至少和那些士兵待在一起，他还能觉得这日子有些鲜活。 　　然而自打柳相思进了门，他的生活就变了个样。尤其是这半月时间，让他尝到了一种前半生从未有过的感受——相思。 　　皇上交给他的任务是个重任，虽说圣上也急于知道小石头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孙子且是唯一的嫡孙，却也吩咐他为了稳妥起见，就算多花些时间，也要将事情查证清楚明白。 　　命人给柳相思捎了口信之后就打马出城，就着手头上仅有的一些线索去查验考证。 　　赶了一天的路，他都到了驿站休息了，却如何都睡不着觉了。如同在家中坐立不安的柳相思一样，百里之外的蒋峥嵘也是辗转难眠。 　　须臾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翻身而起。直接去将驿站的老板从被窝里揪了起来，让他给自己准备好马和干粮，要连夜赶路。 　　那老板正睡得迷迷糊糊呢，被人从床上揪起来自然心情不好，可对上蒋峥嵘那双利眼，什么也不敢说，乖溜的去按照他的吩咐准备马匹和干粮去了。 　　因为蒋峥嵘此次是密差，所以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拿了一个宫中一品侍卫的腰牌，故此那驿站的老板还不是很怕他，还敢在悄悄的腹诽：看那人的眼神，神采奕奕的，可真不像是长途奔波了一天的人。自己要夜里赶路不让人休息，早晚累死他！ 　　就这样，蒋峥嵘每到一地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白日查证，晚上赶路。换马不换人，这才在半月之内赶了回来。路上吃了不少苦，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他这么不辞劳苦的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家中的小娇妻？ 　　将柳相思抱在怀里，胸腔中那股子满足感不断的膨胀膨胀，将他的整个人都填满。蒋峥嵘忽然觉得岳丈给她起得这个名字实在是妙极，相思，相思，她可不就是让人相思的？ 　　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第165章 口嫌体正直 　　似感慨，似呢喃，气息轻轻的喷在柳相思的耳旁，让她的脸瞬间爆红。 　　他他他！他竟然就说出来了！ 　　什么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啊！这么温馨的气氛不许撩妹！犯规啊！ 　　柳相思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矫情货，其实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真是的，这冷情的人正常时候还好，撩起妹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啊！ 　　对蒋峥嵘来说，这种感觉前半生从未有过。甚至对于这种新奇的感受，他自己也十分地纠结。 　　这半月的时间，他一直在体验着这种陌生的情愫。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正不正常，是不是每一个成了婚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可他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来，对柳相思的思念马上就会浮上心头，让他一刻也不能安稳的睡着。所以他必须得不停的赶路、查证、赶路、查证、赶路、查证，才能暂时缓解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 　　然而当他进门时小娇妻铺上来的那一刻，他才觉得人生真正的圆满了。 　　早先心头那股奇怪的情绪是什么他才不管呢，反正这个女人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 　　也只有在她身边，蒋峥嵘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有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活得才像是个人！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胳膊紧了紧，似乎是在等她回应，柳相思只能低着头，万分不好意思的把小脑袋瓜儿埋在他怀里，吭吭哧哧的像蚊子似的说了三个字——“我也是。” 　　说完就又觉得有些没脸，她好歹是浸淫网络文学这么多年的小说作者啊，什么样肉麻的话没写过啊，怎么到了蒋峥嵘跟前脸皮就这么薄？被他撩上一句，竟然你毫无还手之力！ 　　简直是弱爆了！ 　　为了反击，柳相思把她的鸵鸟脑袋从蒋峥嵘怀里抬了起来，饿狼一样的狠狠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没办法，他们两个的身高摆在那，蒋峥嵘能亲到她的额头，她也就只能亲到蒋峥嵘的下巴。而且他几天都没刮胡子了，硬硬的胡茬扎在她娇嫩的皮肤上麻酥酥的。 　　柳相思被这种奇妙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心理防线，摸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还从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呢，竟然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可见为了早点办完差事回府要忙碌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蒋峥嵘只是心头有感，所以才用力紧了紧怀里的娇人儿。却不想她竟会……蒋峥嵘轻笑一声，好像痒到了似的，一下子将她的小手抓在手中。 　　柳相思连耳根都红了！ 　　干嘛！怎么弄得好像是她调戏他被抓包了似的？她只是心疼他现在这幅形容狼狈的模样而已啊！ 　　搞的好像她在撩拨他似的！ 　　哼！才没有呐！ 　　柳相思气闷的继续将脑袋扎在他怀里不说话，蒋峥嵘也没再说什么，摸着柳相思的小手儿，两个人就这么相拥而坐，互相依偎着。 　　一刻钟过去了，柳相思这个姿势坐得有些腿麻，想要换个姿势，一抬头，却见蒋峥嵘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从蒋峥嵘怀中起来，蒋峥嵘就算是睡着了，也会保持三分的警觉性，这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习惯。所以柳相思一动，他就醒了，不过没有睁眼，任由妻子将他轻轻的放平躺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体味着这久违的温情。 　　给他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柳相思也没出去，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连胡子都没时间刮的话，估计更没有时间洗澡咯？蒋峥嵘本来就不是个爱洗澡的勤快人，在府里还得靠柳相思天天提醒着才成呢！ 　　之前看他觉得黑了，说不定就是这些时日没洗澡脏的呢！ 　　蒋峥嵘的身体都盖在被子下面，就露了一颗脑袋在外面，柳相思就凑过去嗅了嗅，那味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啊。 　　柳相思顿时嫌弃起来，连忙坐直了身子，才没觉得有味道了。 　　按说蒋峥嵘这都回来半个时辰了，刚才俩人还抱在一起呢，她还把脑袋都埋在他胸口处，恨不能扎进他怀里去似的，怎么就没有闻到味道？而且……看他胡子拉碴的模样，怎么觉得更成熟、更有魅力了？ 　　柳相思看的有些痴了，对他身上的臭味也浑然不觉了似的，只觉得男人味十足。 　　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只手就不受控制的朝他下巴摸了过去。她就想摸摸他的胡子。刚才不让摸，现在他睡着了，她还不能过过手瘾了？ 　　可不等她摸到，蒋峥嵘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让柳相思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抓了个现行。 　　也不等她解释什么，蒋峥嵘连眼睛都没睁，轻声又无奈的说了一句：“别闹。” 　　谁！谁闹了！谁！ 　　柳相思的脸红的好像猴屁股似的，飞快的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交代了一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厨房准备些你爱吃的菜去’，说完就也似的奔了出去。 　　蒋峥嵘这才安下心来睡觉，这才傍晚，谁知道她要是继续撩拨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些时日老夫人也担心坏了，现在蒋峥嵘回来，肯定要跟老夫人报个平安的。本来应该两口子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可蒋峥嵘这么些时日都没休息好，这一觉睡过去也不知道几时能醒来。 　　省得老夫人再提心吊胆一晚上，柳相思吩咐完厨房将饭菜温着，将军醒来随时能用膳，就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院子先去给她老人家报个平安。 　　蒋峥嵘一进府门就有人报给老夫人了，她老人家正在屋子里翘首以盼呢，看到柳相思过来，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可也仅仅是失望了一瞬，这已是比早些年都好多了，自从小儿子伤了容貌以后，她最开始的反应伤到了他，弄得他跟自己也不亲近了。平日里办差回来就直接回自己院子去了，偶尔过来一趟，也就是露个脸，喝盏茶的功夫，一句话都没有就又回去了。 　　好歹娶得这个媳妇是个懂事的，人也乖巧。不用老夫人问，就将蒋峥嵘的情况一一汇报——没受伤，只是精神有些疲惫罢了，修养上两日就好。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千叮咛万嘱咐让柳相思一定照顾好小儿子，便将她赶了回去。免得儿子醒了，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柳相思前脚回去，后脚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就来了，手里拿着个食盒，里面装着几样蒋峥嵘从小就爱吃的菜，老夫人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给送来的。 　　其实老夫人这些年也不容易，不过是一开始时有些接受不了伤了蒋峥嵘的心，母子之间就有了间隙。这和蒋峥嵘性情大变也不是没有关系的，老夫人总想，若是当时她好好开导，说不定阿嵘的性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老夫人心里就对小儿子存了一份愧疚，总想着弥补他。 　　蒋峥嵘这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等他醒了，房间里黑黑的没有掌灯，柳相思也没在房间，他就掀了被子去找人。 　　柳相思就在书房写字，这些时日来心不静，写字上也没有进益，今晚蒋峥嵘回来了，她也算是能放下心来。反正蒋峥嵘也睡着，她便想着把这些时日荒废的功课捡一捡。 　　可她貌似更静不下心来了，嘤嘤嘤嘤……虽然嘴上不承认，余光却一直注视着房门呢。 　　蒋峥嵘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赶紧将写的字收了起来。 　　她不肯让蒋峥嵘看她的字，这是怕蒋峥嵘再打击她呢！ 　　女人，可是很别扭的！ 　　蒋峥嵘要去抱她，柳相思身子一扭，闪到一旁，嘟着嘴不悦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书房重地，闲人免入！” 　　哦？ 　　蒋峥嵘挑眉，什么时候她的书房还成重地了？这书房也就是她一个人用，平时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罢了，难道还藏了什么军情不成？ 　　忽然想到方才梦中梦到的场景，瞬间了悟……不过眼神也瞬间变得危险、有侵略性起来，逼得柳相思连连赶他，“快走！出去！以后我的书房不许你进！” 　　看她张牙舞爪的模样，蒋峥嵘轻笑了一下。 　　柳相思瞬间炸毛，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伸手去抓她，柳相思仍旧要闪，可蒋峥嵘却不会再失手。将她搂在怀里，在脖子上狠狠亲了一口，才安抚她说道：“好，依你，不在这儿。” 　　被调戏了的某人立马瞪大了眼睛，对那坏人怒目而视！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说饭菜已经备妥，请将军和夫人移步到花厅用膳。 　　蒋峥嵘便痛快的放开柳相思，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率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真是让柳相思心里恨得不行，在蒋峥嵘跟前，怎么好像是自己吃亏？ 　　这样总是处于被动地位可不行！她也不是好惹的！ 　　人家可是正经人，你想调戏就调戏可还行？不给你点教训，你真是不知道马王爷还有三只眼！哼！ 　　柳相思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166章 备胎 　　饭菜已经布置好，蒋峥嵘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他睡着时柳相思已经用过晚膳了，不过为了陪他，也叫人盛了一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眼看着他吃光了两碗米饭，就算是这些时日都没吃好也差不多了，暴饮暴食对胃不好嘛。 　　柳相思低着头喝着汤，脚上就把鞋子脱了，壮着胆子在桌子下面伸到蒋峥嵘那边去。 　　蒋峥嵘端着饭碗的手顿了一下，往柳相思那边看了一眼。见妻子默默的低着头喝汤，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等她再来撩拨的时候就夹紧了膝盖，将她不安分的脚丫夹住，让她进退不得。 　　闷骚！ 　　不过柳相思也有办法，脚不能动，脚趾还不能动吗？ 　　这下子，蒋峥嵘的眼睛彻底红了。饭碗往桌子上一丢，将那不安分的小娇娘直接抱到了床上。 　　丫的！本来就素的狠了，他都怕折腾坏她，竟然还敢不怕死的来撩拨？ 　　扔到床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扒了再说！ 　　蒋峥嵘越是心急，柳相思反而咯咯笑了起来，眼看着要被脱得干净了，才抓着最后蔽体的衣裤，用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睛看着蒋峥嵘，可怜兮兮的说道：“相公，我葵水来了……” 　　蒋峥嵘所有的动作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像个木头人似的定在那里，眼睛里渐渐卷起风暴。 　　她这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 　　柳相思却丝毫不体谅他此时的心情，反而心情极好，笑眯眯的说道：“好啦，天色不早啦，你快洗澡去吧，也不知道你几天没洗了，身上好臭啊！” 　　蒋峥嵘下了床，将扔在地上的衣裤一件件的穿起来。眼神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柳相思，大将军用眼神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等！着！ 　　柳相思钻进被子里，打了个冷颤。 　　待蒋峥嵘洗好回来，柳相思已经在被子里等了好长时间。她来葵水时向来身子发冷，蒋峥嵘一躺下她就扑到他身上，这个人体暖炉她可是想了许久了。 　　蒋峥嵘向来血热，不过此时皮肤却凉凉的，这让柳相思有些嫌弃……不过想想他去了这么久，皮肤这么凉，好像也不难理解。 　　柳相思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不住的往蒋峥嵘怀里蹭。 　　可惜蒋峥嵘现在不大爱搭理她，想也知道，他可是大将军啊，从来只有他让别人闻风丧胆的时候，什么时候有人敢捉弄他？ 　　尤其是在他满心欢喜，对那小娇妻爱得不行不行的，恨不能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骨血里的时候！ 　　她竟！然！敢！ 　　要说她胆子大，蒋峥嵘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是吗？当初不就是因为觉得柳相思胆子大，和别的娇滴滴的女人不一样，才多看她一眼吗？怎么现在才来嫌弃她？ 　　不过都尝过相思苦，中了相思毒了，才发现原来她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娇滴滴，而且胆子大不一定是优点的时候后悔也晚了！ 　　柳相思不顾他冷脸，硬是钻进蒋峥嵘怀里。他不理自己，她就用惨兮兮的无辜眼神觑他：“相公……我肚子疼……” 　　蒋峥嵘：…… 　　嘴上不说话，心里气的不行，可还是将人揽了过来，搂在了怀里。用手运起功来贴在她肚子上，帮她缓解疼痛。 　　这些事他都是做惯了的。 　　柳相思立马就得意起来，他刚刚还有些微凉的皮肤已经又热了起来，被这么抱着号舒服好享受的。 　　笑着眯起眼，方才装无辜的样子瞬间不见，原形毕露，又要不老实。 　　蒋峥嵘吃了个大闷亏，见她还敢在被子里乱动，狠狠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她：“老实点，再敢乱动就点你的穴了！” 　　他不过是吓唬柳相思说说而已，还什么行动都没有呢，柳相思却是狠狠的锤了他一拳，嘴里嘟嘟囔囔的，“哼！没情趣！” 　　蒋峥嵘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他也是没办法，要是再对上她那或是无辜或是得意的眼神，他真保不齐真控制不住自己要掐死她！ 　　能把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都逼成这个样子，还对她没招没招的，柳相思的这一生也算没白活。 　　柳府。 　　杨承之看着眼前瘦的不成人形的柳香雪，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原本丰润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颧骨突出，与原本的风韵比起来十不存一。要不是将手置于她鼻下时还能感受到她浅浅的鼻息，杨承之真的以为…… 　　表妹出了这样的事，母亲却命人将他瞒得死死的，身边的两个小厮明知道他和表妹之间的情分，当年在云州城时没少帮着往柳家送东西给表妹，却谁也不敢告诉他。要不是两个同僚当笑话似的说起柳家，杨承之还不知道表妹居然怀了身孕！ 　　虽说……表妹对自己无意，他也将少年时期的这段情愫放下。可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虽然不在了，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还在，见她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不着急？ 　　连忙将身边的小厮叫了过来，让他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承之才发觉不对劲。按说这种事同僚都拿来当笑话说了，他们杨家和柳家关系这么亲近，不可能不知道的。逼问之下，小厮才交代，是夫人的意思，让瞒着大少爷。 　　杨承之气极，当即去找了他母亲质问。杨夫人不气不恼，只悠哉哉的说了一句话，“就是告诉你了，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 　　他竟然被噎得无话可说，可……那是表妹，从小被他捧在手心的雪儿啊！怎么就……怎么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见母亲似笑非笑的样子，不像是对表妹的遭遇感到心痛惋惜，倒像是在看热闹似的。杨承之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冲上心头，也不顾母亲的反对，当即吩咐人准备马车，直奔柳府而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此事能为表妹和姑母做些什么，可他必须得去柳家看看，至少……他还能安慰表妹几句，帮她解解烦忧。 　　杨氏见到杨承之，立马红了眼眶。 　　雪儿这事一出，哥哥嫂子嫌丢人，从未来府上看过他们一眼。连亲人都这样，更别说外人了，还是承之这孩子有情有义…… 　　唉……要是雪儿能和承之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杨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叫人带表少爷去三小姐的房间。 　　杨承之进屋的时候，柳香雪还睡着。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他心痛的无以复加。默默的守在床边半个时辰，柳香雪才慢慢转醒。 　　“表妹……” 　　杨承之才叫了一声表妹，声音就一梗，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床边守着的这段时间，他想了不少劝慰她的话，可当对上她那双如古井般毫无情绪的双眼时，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柳香雪在丫鬟的伺候下坐了起来，“表哥，你来了。” 　　她现在整个人十分的消瘦，靠坐在床头上，肚子就显得特别突出。 　　见杨承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柳香雪抓起被子掩了起来，低着头默不作声。 　　回想起她以前娇憨可人的模样，再看现在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心痛的他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柳香雪忽然抬起头，对上杨承之的目光，莞尔一笑，“表哥，你娶我吧！我……我不想嫁给那个禽兽！” 　　杨承之看到她的笑容，竟然觉得有些凄凉的美感。 　　答应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一个呼吸之间，复又垂下头来，为难的说道：“我……母亲已经和文华郡主议了亲事，下月就要去正式下聘了。对不起，雪儿，我……” 　　其实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早已明白自己和杨承之是不可能的了。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口，虽说表哥不比她心中曾经爱慕过的那个男人，但比起宋鹏义那个禽兽，却是强上千倍万倍的。 　　在被子下面摸了摸有些凸起的肚子，她不想要这个孽种，更不想嫁给宋鹏义那个畜生。 　　可是看着为难的表哥，她还是苦涩的笑了一下，“没关系的，表哥……祝你幸福。”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两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杨承之来刚才守在床边等待柳香雪醒来时准备的那些宽慰的话竟是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门外有人悄悄退了下去，到杨氏的院子里和她汇报。杨氏听她说完，心里安慰了不少。雪儿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有个熟悉的人陪着，她的状态也比以往好上许多。 　　要是雪儿能嫁到杨家去就好了，雪儿和承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少年慕少艾，承之对雪儿也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倾慕之情。再者，哥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会好好的对待雪儿。 　　只是……唉，杨氏长叹一口气，她那嫂子可不是良善人，当年得罪了她，恐怕心里还记怪着呢，怎么还会让承之娶雪儿？何况现在更有了文华郡主这门好亲事……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第167章 新进展 　　能让蒋峥嵘吃个闷亏，一连几天，柳相思都心情甚好。 　　但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院子里的其他人。将军大人日日黑着脸，那眼神看向谁，谁都要哆嗦上一下。 　　下人们还好，只要办好自己的差事，蒋峥嵘也就是赏几个凌厉的眼神罢了。真正倒霉的，则是他的三个徒弟，蒋宜臻、小石头和赵斐然。 　　幸福的人大抵是相似的，悲惨之人却各有各的惨法。 　　蒋宜臻习武多年，能在蒋峥嵘手下走上几招，以往叔侄两个练起招来蒋峥嵘还留着三分余地，可这几天完全是下狠手啊，天天弄得蒋峥嵘鼻青脸肿的回院子去。 　　搞得柳相思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大夫人哪天找上门来。大夫人和郑王妃可不一样，那是自己家人呐，还处处照拂着自己，对人家儿子下手这么狠，怎么下得去手呢？ 　　幸好大夫人是个明事理且沉得住气的，比武场上无父子，儿子会受伤，那是技不如人。现在多给他二叔练练招，也就是受点皮肉伤，到了战场上，却是学得保命的本事。虽然心疼，也只是命人多送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到儿子那儿，不曾像郑王妃那样找柳相思谈心。 　　小石头和赵斐然年纪更小些，而且习武没多久，按理说连和蒋峥嵘对招的资格都没有。可蒋峥嵘也没放过这俩未成年的孩子，随手两下子打翻在地，就说他们两个习武太懈怠，硬是将平时的训练量提高了一倍！ 　　赵斐然叫苦不迭，训练的时候就是苦哈哈着脸。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练得下不了床的时候。 　　小石头是个坚忍的性子，默默的训练，也不喊苦也不喊累。蒋峥嵘说他做得不好，他就再练上百遍、千遍，直到师父满意为止。 　　虽说蒋峥嵘现在已经知道小石头的身份，可对他的态度却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严厉。这个身份对于小石头来说，好处很多，可却同样会为他带来危机。 　　既然圣上将他仍旧放在自己身边，他就得肩负起责任来，用更高的标准磨练他，至少让他在关键时刻能够有自保之力。 　　办完差事皇上允了几天假，可把这几个小的折腾坏了。 　　赵斐然小朋友每天就在家里愁眉苦脸的掐着手指头算，等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明日大将军就得去上朝的那天晚上，赵斐然激动的一宿都没睡着觉。 　　直到蒋峥嵘的假期结束，早早的就去上朝了，这院子里才一扫这几日来的沉闷气氛，重新变得欢声笑语起来。 　　柳相思心里知道这段时间给蒋峥嵘憋闷坏了，气得他对自己没个好脸色，她心里的那口闷气早就撒干净了。 　　总是她在蒋峥嵘跟前吃亏，她总得扳回一城吧！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嘛！ 　　气撒干净了，柳相思知道也该自己服个软了。也知道不能一直这么僵着，男人嘛，还是得哄。 　　想着过些时日就是蒋峥嵘的生辰，她就想悄悄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哄他开心。 　　这买礼物嘛，当然得上街去啊。赵斐然一听说美人姐姐要上街，眼睛晶晶亮，屁颠屁颠的跑到柳相思屋子里求带走。 　　柳相思想着这段时间给这小胖也是折腾坏了，身上的肉又掉去好几斤，也算是因为自己受了连累，就带他出去散散心吧，路上也有个人解闷。 　　可惜，小石头不同意，虎着脸冷冷的看着赵斐然：“师傅交代的功夫还没练好，就想出去玩？” 　　倒是没说重话，但是话里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不怕死你就出去玩试试？ 　　赵斐然当然不敢，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亮了，不高兴的撇撇嘴，对小石头恨得咬牙切齿：看他那张冷脸，跟谁欠他一千两银子似的！ 　　眼看着小石头跟着蒋峥嵘时间长了，越来越像蒋峥嵘、蒋宜臻叔侄两个靠拢，越来越不苟言笑，柳相思也是哭笑不得。 　　她有心带着小石头出去转转，但是柳相思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也不能拘了天性，培养成个武痴吧？而且小石头以后可是要做龙椅的，总不能让他的童年除了做乞丐被人欺负就是不停的练武、练武吧？总得和人接触，用另一个眼光看看这世间万象。 　　可他自己不愿意，一本正经的说道：“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今日师傅交代的功课还没做完。” 　　显然是对蒋峥嵘的话言听计从，看他那坚定的模样，柳相思便不再执意规劝。 　　只有赵斐然悄悄瞪了小石头一眼，哼！自己不肯去！也不让别人出去！ 　　柳相思只能自己带着几个丫鬟和亲卫出去。 　　给女人送礼好送，什么胭脂水粉啊，绫罗绸缎啊，衣服手帕啊，可给男人送礼物，柳相思还真没经验。尤其是给古代男人送礼物，更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蒋峥嵘那性子，估计是要送古玩书画还没有送个神兵利器来的好，可神兵利器去哪找啊？铁匠铺那些东西，人家指定瞧不上眼啊！ 　　柳相思有点后悔，可惜自己写这个小说的时候主要就写感情线了，没写过什么主角掉下山崖，在崖底寻得盖世神兵和武功秘籍的情节，要不也不用愁送给蒋峥嵘的礼物了。 　　逛了一上午也没什么头绪，而且她这个容貌，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意的。好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些轻薄的意味，让柳相思不甚烦闷。 　　正好几个小的肚子也饿了，柳相思便带着三人去酒楼吃饭。 　　刚一进大堂，就有热情的店小二迎上来，柳相思吩咐他给安排个包间，可那小二活了这半辈子哪里见过柳相思这样勾人心魄的美人啊，正发呆的功夫，正好就让她听见‘柳家三小姐’几个字，往门口那几人那扫了一眼，直接到他们背后的一张桌子坐下。 　　虽说柳香雪的事和她没啥关系，但是知道知道消息也是好的嘛。 　　大堂里好些个宾客见到这么个美人进来，惊得都合不拢下巴了。有的朝她这方向指指点点，有的则偷偷摸摸的瞧她。 　　但是柳相思背靠说闲话的那几人，他们就看不见柳相思的模样，仍旧欢快的讨论着柳家的三小姐的逸事。 　　这事情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了，却仍旧热度不减，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原来和柳家三小姐好的那个姘头，不是什么穷酸秀才，也不是两人碍于门第不能在一起，秀才海誓山盟，小姐以身相许。这个广为流传的版本竟是错的！ 　　柳家三小姐肚子里那娃的亲生父亲，竟是宋家的二少爷！ 　　这个宋二少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个自带话题光环的boy，于是柳香雪这事遇上他，如同烈火烹油，话题发酵得更火热了。 　　虽说孩子的爹爹确定了，可再下面又分为两个版本。 　　其一，宋二少见柳家小姐貌美，起了色心，将那位三小姐给那什么了。 　　其二，柳家小姐为了攀高枝，主动勾引宋二少。 　　第一个版本信服的人比较多，毕竟这也不是宋二少第一次做出这种事了，他的前科可不少。 　　至于这第二个版本……流传度也很高，因为过程十分香艳。 　　这其实是宋家自己放出来的风。 　　既然宋鹏义对于柳香雪是非娶不可，而且杨氏和宋夫人不对付，宋夫人就使了些手段。他也得为自己儿子的名声着相，要是人们都信了第一个版本，就算柳香雪只是做妾，以后儿子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也是难了。 　　可要是大家都相信是柳香雪主动勾引的宋鹏义，宋鹏义就成了‘无辜’的那个，将柳香雪纳进门，也就成了负责的好男儿。不管大家信还是不信，只要柳香雪进了宋家的大门，怎么说还不随宋家愿意？ 　　反正也就是个妾而已，而且名声还不好，还不是未来的主母怎么拿捏怎么是的？根本不用将她放在眼里！ 　　说起这个宋鹏义，也是柳相思的‘熟人’了。宋鹏义也是之前她文里的一个小配角，之前在裕王妃庄子上参加迎春宴时，她还见过那位御史家的唐大小姐，不就是因为她打了柳香雪一巴掌，被她记恨上了，再后来就被宋鹏义坏了名节的吗？ 　　想不到这一世剧情变化这么大，被宋鹏义坏了名节的，居然是柳香雪…… 　　而且听那些人说，宋家为了子嗣，愿意让宋二少纳了柳家那位三小姐。 　　原文中，唐大小姐失身于宋鹏义之后可是嫁了他做正妻的……可能是因为唐御史在朝中威望重，就连宋大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吧。不像柳香雪，柳明现在只是个赋闲的闲散人员，身上一官半职都没有，所以同样的经历，发生在柳香雪身上，宋家就只愿意让她做妾。 　　其实不管是柳香雪还是唐大小姐，他们都是受害者，却因为舆论，不得不屈从，进了宋家的大门。而宋鹏义那个禽兽，却该吃吃该喝喝，该去青楼找小姐还是去赌场一掷千金，对人家丝毫没有影响。 　　柳相思说不清现在心里的想法，只能感叹一句：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啊！ 　　唉，要是她写得是男尊女卑的小说就好了，她穿越过来，怎么着也能混个女王当当啊！ 第168章 低头 　　“这位姑娘，在下……”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色之心，凑到柳相思桌前来搭讪。大堂里的众人不禁提了一口气，有人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因为此人也是京中比较出名的纨绔子弟，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插在这坨牛粪上，岂不可惜？ 　　其实柳香雪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貌，纨绔子弟看了要是不流口水那就不叫纨绔子弟了！ 　　可还没等那人自我介绍完，周围忽然冒出来四名亲兵，直接就将他提溜着脖领子给拎出去了。 　　那纨绔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在这几个身高体壮的亲兵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他带着的几个小厮根本靠不过来，没法救主，那纨绔大嚎一通也没有改变局面，直接被扔了出去，狼狈极了。 　　实在没了脸面，只好搬出身份，不忿的高声喊叫：“你敢动我！我爹是……” 　　只听见一声惨嚎，后面杂音自动消除了，也不知道以蒋家亲兵的铁血做派，这人的牙还剩几颗。 　　将那人丢出去之后，几个人就站在柳相思桌旁，守得是密不透风。 　　大家也就明白过味儿来了，刚才那纨绔子弟都报了名号了，人家也不放在眼里，肯定来头不简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没见过如此美人，仿佛看上一眼，心神都要丢了。可被几个大兵一瞪，都吓得赶紧垂下头吃饭，大气也不敢喘了。 　　柳相思本来心情就很复杂，再加上这人闹出这么一出，她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便带着丫鬟和亲卫打道回府。 　　她都走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有人呆呆的看向门口。 　　“美人如斯，一见难忘，一见难忘啊！” 　　有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感慨了一句，不少听见此话的人都赞同的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叹气，见过如此美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可惜，一生估计也就只有这一面之缘了…… 　　身边有亲兵保护，再加上这容貌，联系到刚才众人聊天的话题，有些聪明人忽然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这……莫不就是柳家那位……？” 　　柳家只有两位小姐名声在外，一位就是近来的话题担当柳家三小姐，另一位，则是被皇上赐婚大将军的柳家五小姐。 　　对这位柳家五小姐，外面的传言也不少，有的说她容貌丑陋，活似恶鬼，也有人说她是难得的美人，才能让大将军一眼相中，求得皇上赐婚。 　　见过如此美人，众人再看桌上的酒肉饭菜，忽然就觉得有些寡淡无味了…… 　　马车行至一半，突然来了个急停。 　　柳相思在车里颠了一下，车夫连忙告罪：“夫人，您没事吧？前面突然有人冲出来拦咱们的马车！已经有亲兵去查看了。” 　　不等她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柳相思呢？快给我出来！” 　　要说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掀开马车的帘子，果然是杨氏。 　　她刚下了马车，核桃和杏仁两个就挡在了她面前。 　　进了蒋府后，有大将军撑腰，这俩丫鬟的腰板是一天比一天硬。以前见了杨氏跟老鼠见猫似的大气也不敢出，现在，就因为之前过年回门时杨氏要拿茶碗砸柳相思，她们就敢挡在杨氏前面不让她靠近。 　　杨氏气得直哆嗦，柳相思有蒋峥嵘撑腰也就罢了，连两个小丫头在她面前都敢这么不给她脸面！ 　　指着核桃和杏仁两个张口就骂：“你们两个小贱蹄子，吃我柳家的，住我柳家的，竟然都敢对我甩脸子了，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柳家还真是专出白眼狼！反了天去了！” 　　这是含沙射影，把柳相思也给骂上了。 　　可不管杨氏怎么骂，两个丫鬟就是牢牢护在柳相思身前，半分不动地方。 　　杏仁和核桃还算是淡定，可负责保护柳相思安全的士兵可火了。奶奶个腿儿滴！俺们大将军的夫人，是你能骂的？ 　　他们都是粗人，也不管眼前这人是谁，就要去将这些满口不干不净的人给料理了。 　　眼看着杨氏就要步上那纨绔子弟的后尘，郑妈妈看到那四个亲兵怒目金刚似的表情吓到，赶紧拉了拉杨氏，让她住了口。 　　其实杨氏今天拦着柳相思的马车，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难道真让雪儿给宋鹏义做妾不成？她不死心，既然老爷不好意思去求蒋峥嵘，她就豁出脸面来，去找那小狐狸精！哭也好，求也好……只要能给雪儿求来一条活路！ 　　可又岂能事事都如了她的愿呢？ 　　自打过年从柳家回来之后，蒋峥嵘就交代了，不许柳家的人登门。杨氏几次来蒋府连通报都没有，门房直接就将人给拦了回去。 　　眼看着柳香雪的肚子一天天的鼓起来，杨氏却见不到人，她着急啊，上火啊，对柳香雪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柳家好歹养了她十三年，现在她翅膀硬了，就敢不把柳家放在眼里了！亲姐妹出事，竟然作壁上观！ 　　杨氏派人守在蒋府门口，就等着柳相思出门。可柳相思天天的待在府里也不出门，她连见柳相思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好不容易听人汇报柳相思出了门，真是毫不犹豫就杀过来了！ 　　原本想放低身份，打苦情牌的，可看到杏仁和核桃两个都敢用蔑视、防备的眼神看她，瞬间这火儿就拱起来了！ 　　杨氏站在那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心情却仍旧翻江倒海似的平复不下来。孔妈妈见此，连忙上前几步打圆场。 　　她在杨氏身边伺候有几十年了，没有杨氏保养的好，一张老脸上皱纹不少，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像一朵绽开的菊花一样，而且皮笑肉不笑的，让习惯看她冷脸的杏仁和核桃都一个激灵。 　　“五小姐安好，几日不见，您真是越发美艳动人了。看来蒋家的水土好，养人呢！”上来就先夸了柳相思两句，干笑了两声，复又说道：“五小姐现在过得好，却不该嫁了人就忘了娘家。三小姐现在……瘦的不像个样子，老奴看着都要掉眼泪，您和三小姐是嫡亲的姐妹，您菩萨心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小姐这样受苦？” 　　柳相思莞尔一笑，嫡亲的姐妹，说的倒是好听。她初来乍到之时，觉得柳香雪可是有金手指的女主，要好好的抱上她的大腿，蹭蹭气云。若不是后面柳香雪和杨氏做的那些事情，彻底让她死了这条心，又怎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才来打感情牌，真当她是泥捏的好脾气的人了？ 　　孔妈妈见柳相思不为所动，狠了狠心，竟是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这真是把柳相思给吓了一大跳，转眼间就看见她开始扇起自己的嘴巴来，“五小姐，以前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可求您看在您和三小姐是嫡亲姐妹的份上，就帮帮三小姐吧！求您了！现在只有您能帮三小姐一把了！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小姐去死吧？” 　　身边之人如此卑微的去求柳相思帮忙，杨氏就像是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一样。她恨不能马上把孔妈妈拉起来，可想到还在床上躺着，瘦的不成人样的女儿时，杨氏紧咬着牙齿，低头看着地上，任孔妈妈涕泗横流的跟柳相思求情，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杏仁和核桃两个赶忙去拉孔妈妈起身，“孔妈妈，您这是做什么？三小姐的事自有老爷和夫人做主呢，我们夫人只是个嫁出去了的姑奶奶，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您快先起来说话！” 　　孔妈妈哪里能起来？ 　　直接朝柳相思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哭求道：“宋家欺人太甚，竟然敢提出让咱们三小姐给宋家二公子做妾！大将军手下能人辈出，只要您说一声，不愁没有好儿郎想娶三小姐。三小姐若是以后过得好了，定不能忘记五小姐和五姑爷的恩情。老奴以后天天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您身体健康，早日给大将军添丁进口！” 　　说到最后一句添丁进口，柳相思又哆嗦了一下。为什么人人都认为她盼着生孩子呢？蒋峥嵘这样，孔妈妈也这样！她还是个孩子呢好吗？ 　　看了看哭得涕泗横流的孔妈妈，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仿佛四大皆空什么都不知道的杨氏。这一对主仆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撕破脸的时候比谁都狠，用得着别人的时候又能放得下身段。 　　想想她们之前满口仁义道德的嘴脸，再看看现在这幅模样，怎么人就能无迟到这个程度呢？以为太阳围着他们转吗？前脚把人踩到脚下，现在又来找她帮忙，凭什么呀？ 　　柳相思真是差点忍不住的笑出声，说道：“妈妈快起来吧，哭得我还以为三姐姐怎么了呢？既是宋家愿意负责，不也是很好？” 　　郑妈妈脸上呼着一脸的鼻涕、泪水，狼狈极了，愕然的说道：“可、可他们想让三小姐做妾啊！那怎么成？” 　　柳相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反问道：“怎么不成？当初母亲不也是想把我送给周靖康做妾？” 第169章 掩耳盗铃 　　柳相思‘噢’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母亲觉得宋家二少爷的身份地位不如周靖康？” 　　说罢还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也是，宋大人只是官居二品，是不如镇西伯可是皇室姻亲身份来得更高贵。不过我瞧着周夫人和您关系很好，她又喜欢三姐姐，不如您去和周夫人说说，让姐姐去了她家如何？周夫人那么喜欢三姐姐，没有不肯的，怕是要高兴坏了！您也满意周靖康，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话一出，杨氏就知道柳相思是绝对不肯帮忙的了。瞪着柳相思的眼神恨不能把她剥皮拆骨，“小贱人！你和我的雪儿如何比？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柳相思垂头，微笑感叹，是啊，她是连柳相思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要不然，杨氏怎么就能对她那么狠呢…… 　　几个亲兵刀剑出鞘，恨不能宰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恶婆娘！ 　　“娘地！把鱼目当珍珠，珍珠当鱼目！就你那个嫡亲的女儿，就是给俺老孙当小妾，天天给俺端洗脚水他们都不要！” 　　“对！谁娶回家不得带绿帽子啊！俺可不想带绿帽子！” 　　这几个亲兵都是兵营出身的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一张嘴说的话就能将杨氏气个倒仰。 　　没办法，他们也生气啊！他们将军姻缘坎坷，相中个夫人多不容易啊！还是这么国色天香的！差点就被这恶婆娘许了别人做妾了！ 　　天啦撸！要是夫人给别人做妾了，那将军岂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一想到这个这些亲兵对杨氏怎么能不咬牙切齿的？嘴里更是没一句好话，可着劲儿的往柳香雪身上泼脏水。本来关于柳香雪的事市井传言就多，他们更是荤素不忌，怎么难听怎么说。 　　杨氏眼睛都充血了，气的嘴唇都直哆嗦。 　　这要是在柳家，她说什么也得像对宋夫人那样，狠狠的收拾收拾柳相思。可惜，今非昔比，就她带着的那几个丫鬟婆子，哪里是蒋府这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兵的对手？ 　　要真是扑上去和他们厮打，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杨氏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上前两步，一把将孔妈妈拽了起来，恨恨的说道：“孔妈妈，我们走！不求这个白眼狼！我还就不信了，没她柳相思，我们还想不到别的办法？没有我们柳家，哪儿来的她的今天？呸！什么玩意儿！” 　　嘴上说的狠，其实不过是落不下脸面，虚张声势罢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但凡能想到其他办法，她还犯得上来求柳相思？ 　　不过柳相思才不管她这些，嗤笑了一声就上了马车。经此一次，她和柳家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这样倒也挺好，因为柳家对于她来说，不是娘家，而是一群吸血鬼…… 　　蒋家的亲卫们喝令挡道的车夫马上把横在路中间的车子驾走，一行人顺利通过。 　　只有杨氏站在原地，身上还哆嗦着，嘴里不干不净的继续痛骂着，“白眼狼！这个白眼狼！小贱人！翅膀硬了，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早知道在她那个死鬼姨娘的肚子里时就该弄死她！让她和她那狐狸精的娘一起去死！” 　　杨氏的眼睛通红，活像是要吃人的表情。 　　孔妈妈见她表情不对劲，连忙叫了两声夫人。 　　杨氏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浑然不觉，继续恶狠狠的说道：“孔妈妈！马上派人回云州城！将她那死鬼姨娘的坟给我挖了，把尸首用草席子卷了给我扔到乱葬岗去！我要让她死了也不能得了消停！” 　　孔妈妈身上一个激灵，连忙去拉她，却被她狠狠地推了一个跟头。 　　不过杨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忙亲自动手将孔妈妈又拉了起来，“妈妈，我们回去吧。雪儿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杨氏担心柳香雪，孔妈妈却十分担心杨氏。夫人刚才那个样子，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要魔怔了一般。 　　想想到了京城以后，夫人已经许久没有请过平安脉了。早些年在云州城时，可是每个月都有大夫来给夫人把脉的…… 　　回去的路上，杏仁叽叽喳喳个不停。柳相思也笑着问道：“怎么？出来一趟这么高兴？看来是天天在府里待着给你个小丫头闷坏了，以后得经常带你们出门才行啊！” 　　杏仁撇撇嘴，“小姐，人家哪里是因为出门高兴？我呀，是看孔妈妈哭成那个样子高兴的！您想想，当年孔妈妈多得意呀！仗着夫人看重她，那就是内院一霸，夫人老大她老二似的，谁敢惹她不高兴就是一顿打。就是咱们小心翼翼的，不去招惹她，她也从来给过咱们好脸色看。她一个管事妈妈，穿衣服的料子比小姐您的还要好！可您再瞧瞧现在……嘻嘻，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柳相思好歹是个小姐，都没少吃过孔妈妈的派头。下人们惯是踩低捧高的，见连孔妈妈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是可着劲儿的欺负他们。 　　当初他们妙蕊居的饭菜，不是像放了一斤盐似的咸，就是白水煮的似的清淡，这样的饭菜都敢放到五小姐的饭桌上，更别说核桃、杏仁两个丫头了，肯定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现在看孔妈妈这幅伏低做小的模样，心里不知道得怎么得意呢！ 　　就是柳相思，心里也是暗爽不已的。幸亏自己嫁了蒋峥嵘……不然，说不定今日抱着人家大腿哭的人就成自己了。 　　因为心情大好，蒋峥嵘晚上回来柳相思直接扑上去亲了他两口。 　　蒋峥嵘的眼睛瞬间亮了，连饭也不吃了，直接就把柳相思都在床上开吃。 　　这回可是点着了火药桶了，柳相思被折腾的死过去活过来又死过去又活过来的。 　　半夜醒来一次，肚子咕咕叫，绝对是饿醒的。 　　蒋峥嵘也没睡觉，靠在床头上看书。柳相思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幽幽的看着蒋峥嵘，活像电视剧里的深宫怨妇。 　　蒋峥嵘的感觉自是灵敏，当然知道柳相思醒来在看他。便放下书，也转头去看柳相思。不过他的目光比柳相思更幽怨—— 　　“你身体也太差劲了。” 　　赤果果的抱怨！ 　　柳相思又羞又恼，瞬间红了脸。一口咬在蒋峥嵘的胳膊上，一边咬一边气哼哼的说道：“你这个禽兽！你连饭都不让我吃，怎么好意思怪我晕过去！” 　　蒋峥嵘难得的有几分赫然……是他莽撞了。 　　在外办差的这么些时日他都想极了，回来后她又来撩拨，偏偏又吃不到口去，终于开了荤，自是孟浪了些。 　　“我叫下人给你弄吃的去。” 　　蒋峥嵘知道她没吃饭，晚上醒过来会饿，早就吩咐过厨房将吃食备着，随时要随时就能上来。却忘了她向来害羞，对于穿衣、沐浴等私密之事从不叫人服侍，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更是，连门外都不让人守着，生怕别人听见一点动静。 　　柳相思狠狠瞪他：“你不要脸皮我还要！” 　　蒋峥嵘是个大男人，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早就习惯了，从不在乎这些。可他拿柳相思没办法，要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她又要别扭上了。 　　柳相思故意难为他，使劲推蒋峥嵘，“我饿了！你去！不许叫人！” 　　心里也理亏，只得顺着她的力道下了床。 　　柳相思看着他赤条条的身子，受了惊吓，连忙闭上眼睛，骂了一句：“禽兽！” 　　蒋峥嵘难得有些赫然，他确实存了念头，方才没过瘾，想等她醒来再……不想了不想了，她还饿着肚子呢！ 　　穿好了衣裤，怕柳相思饿得狠了，赶忙就出去了。虽说厨房一直备着吃食呢，要热一下也快，可她既是想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知道，看了那饭菜肯定要生气，只得自己做。 　　蒋峥嵘戎马十年，什么情况没碰到过？这种小事自是难不倒他。虽说口味不一定比得上家里的大厨，可绝对也能果腹就是。 　　也就是他了，愿意配合着柳相思的掩耳盗铃。 　　放在别的大户人家，房事过后男主人吩咐下人准备吃食，这是一种昭示疼爱的行为。 　　想想也就知道了，在这三妻四妾的时代，女人的地位低，全都是依附着男人生存。男人到谁的院子里过夜了，要了几次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甚至这要水的次数越多，说明男人对这女人越是宠爱，别的妾室指不定多嫉妒呢。 　　房事过后不睡觉，反而体贴妻子或是妾室会不会饿，叫厨房准备吃食，这更是难得的恩宠了！放在别人身上，那可是在其他妾室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本！ 　　这也就是柳相思，蒋峥嵘只她一个，没有其他妾室争宠，什么都按她的性子来。她害羞，蒋峥嵘也就惯着她。 　　君子远庖厨，他却肯亲自下厨满足她的小性子。 　　那掩耳盗铃的女主角偏偏还什么都不知道，刚才咬了蒋峥嵘两口，感觉嘴里咸咸的，矫情又嫌弃的朝地上呸了两口：“也不知道洗没洗澡！” 第170章 粘人包 　　自打杨承之上次去柳府之后，近来就经常再去报道。 　　柳香雪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他心里也难受。姑母说，平日里表妹就自己待在房间里，别说走出房门出去晒晒太阳，就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更别提好好吃饭了……怪不得瘦成那个样子，脸色也苍白如纸。 　　有他陪着，好歹表妹还能多说上几句话，所以上次杨承之临走的时候杨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不断的嘱咐，一定要多来看看表妹。 　　姑母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他自是满口答应下来。别说从小对他百般照顾的姑母这么恳求他，就看在他和表妹从小就感情深厚的份上，也不能狠心不管啊！只希望有他陪着说话，表妹的状态能一天天好起来吧！现在这样……让人看着太心疼了！ 　　只是杨承之是新科状元，也就算是刚考上的公务员，新人嘛，总是有做不完的事，也就只能下了朝再去柳家看望。 　　现在柳香雪就盼望的时刻就是傍晚了，总是要人打开窗子，完全不顾初春的凉意，就这么看着，盼望着，外面的天色什么时候黑下来，什么时候表哥就要来了。 　　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柳香雪变得粘人起来。 　　若是杨承之哪天公务繁忙不能去柳家，她会接下来的一整天不吃饭。杨氏心疼她，只得派人去衙门口守着，杨承之一出来，马上就请回家里。 　　就这样，柳香雪还不满意。若是杨承之哪天来的晚了，她就要砸东西，房间里的摆设都被她给砸了个稀巴烂。 　　若是光砸东西也就罢了，那些瓷器碎片还有砸坏的木头桌椅的碎片，都是很锋利尖锐的，柳香雪一直有自我伤害的倾向，杨氏生怕她哪天一激动就捡起那些碎片来伤了自己。 　　杨氏就只好苦苦哀求杨承之，一定每日早些过来。另外再将女儿房间中所有瓷器撤掉，都换做更加结实的木头做的，轻易砸不坏。 　　杨承之自是听姑母的话，弄得现在杨承之一下班就得直奔柳家去，连应酬上官和与同窗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别人一听他和柳家走的那么近，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关系好的还能劝上几句，有那心思活泛的，甚至挤眉弄眼的问他是不是也是柳家三小姐的床上客？柳家三小姐滋味如何？是不是别有风情？才将他勾得日日往柳府跑？ 　　现下京城中流传的最为火热的就是柳家三小姐的事情，那人显然是没少听说关于柳香雪的段子。虽说柳家三小姐是受害人的说法比较可信，但另一种说法显然更加香艳，也更吸引人，所以他就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 　　甚至不禁产生了联想……市井中最初流传的那个版本，就是柳家三小姐和书生的故事，书生家境贫困，不能正大光明的将柳家三小姐娶回家，有情人本就不一定能成眷属，三小姐却爱极了这书生，主动献身。 　　这普天下的年轻男儿，杨承之已是翘楚，守着这么个状元郎，怎么会看得上那酸秀才？ 　　柳家小姐若是爱才，也该是勾引杨承之呀！ 　　而且看杨承之对柳家的事这么上心……保不齐，两人之间真的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呢？ 　　那人边说边和杨承之挤眉弄眼的，不等他说出想让杨承之引荐一下这位三小姐的话，杨承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没想到杨承之会突然出手，一下子被打翻在地，捂着嘴哎呀妈呀的叫起来。杨承之却还不解气，想要上去再教训教训那人口出不逊，却被周围的同僚赶忙给拉开了。 　　表妹也是受害者，他竟然、竟然……什么床上客，岂不是将表妹当做那青楼楚馆的妓子不成？ 　　“今天这一拳就且当做给你个教训，在让我听见你嘴里说出柳家三小姐的一个字，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杨承之说完便走，那人在他身后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朝着他背影呸了一口，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君子胸怀坦荡，若是报复，也是光明正大的。得罪小人，小人不会表露在面上，却会背后里下黑手。 　　那人自不是什么胸怀坦荡之人，挨了揍，哪里就能咽下这口气？故此，他便到处去散步杨承之和柳香雪有一腿的传言。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他交好的也就都是些酒肉朋友，只管段子香艳就成，他们哪里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一传十，十传百，状元郎杨承之也是柳家三小姐入幕之宾的谣言就传开了。 　　杨承之为人正直，这样的话一开始传出来时还没人相信。可看他毫不避嫌似的还天天往柳家去，旁人劝阻也都当做没听见似的，这传言的可信性就高了些。 　　就连原本还规劝杨承之的人也全都默默闭了嘴，对他渐渐疏远了些。倒不是说所有人都相信了杨承之和柳香雪有一段不可说的关系这样的传闻，但这些‘读书人’最爱惜自己的羽毛，杨承之既是明知道会被人诟病却仍要同柳家搅在一起，只能说明此人当断不断，不是可交之人。 　　前有穷书生，后有宋二少，现在又加上了个状元郎，这柳家三小姐可真是个人物儿啊！市井中关于她的话题热度本就居高不下，这回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少人都在默默观望，想看着这位三小姐最后到底要如何选择？ 　　一来二去的，这些话就传到了文华郡主耳朵里。 　　按说这些话让人听了都脏耳朵，不该有人说给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但是这位文华郡主可和一般人不一样，她对于什么事都不太放在心上，只除了她的诗词歌赋。 　　她号称是‘京城第一才女’，又出身高贵，难免既骄傲，又自负，什么事情都要在她的掌控之内。杨承之很快就要成为她的未婚夫，他成了那些艳情本子的男主角，自己脸上又有什么光？ 　　且得想个法子，将杨承之从柳家那些破事里摘出来才行。 　　其实文华郡主第一次和杨承之见面，对他印象并不好。 　　那是在宋大人府上，他和柳香雪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关着房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原本还想和新科状元比试一番学问，看到他和柳香雪拉拉扯扯不明不白的，当时心里就觉得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伪君子罢了，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弃，转身就走了。 　　若不是后来因缘际会，她和杨承之也就因此错过了。 　　再次碰到杨承之，是她哥哥的宴会上。她想着杨承之名不副实，就想打击他一番。没想到杨承之哪里是她以为的那种草包，不管她说起什么，都能侃侃而谈，且引经据典，让人好不佩服。 　　满腹诗书气自华，杨承之学富五车，人又高大俊朗，自那以后文华郡主对他就有了些小女儿的仰慕之情……后来还是她主动和母亲说，她看中了新科状元郎。只有杨承之配得上做她的丈夫，别人都是酒囊饭袋。如果要她嫁给那些酒囊饭袋，她宁可以一辈子不成亲！ 　　她娘亲自来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尤其在她的婚事上，操碎了心。一听女儿有了看中的人，虽说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少年，但好歹有才华，也算得上是前途大好，配自己女倒也勉强。成了亲，让郡王爷多给年轻人些机会，提拔提拔也就是了。 　　但女儿家总是要矜持些的嘛，若是女方主动去求亲未免不好看。文华郡主的娘亲就找人到杨府去暗示杨夫人，杨夫人一听，就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喜不自胜。 　　后面如何与郡王府接触求亲就暂且不表了，再说回这位文华郡主。在这个年代，连自己婚事都要自己做主的姑娘她能是常人吗？ 　　早早的就让郡王妃派人去过云州城，将杨承之的为人给查了个彻底，也因此知道了杨承之对他表妹柳香雪隐隐约约的情愫。 　　所以听到杨承之和柳香雪纠缠不清的传闻之时，这位文华郡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她同杨承之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杨承之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所以她丝毫不会怀疑杨承之。 　　可柳香雪就不一样啊，她和杨承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表妹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难保她狗急跳墙，将主意打到杨承之的头上！ 　　当初在宋府，就看见她同宋家那草包纠纠缠缠的，可见也是个不检点的。 　　自己未来的夫婿，若是被这样的人缠上，有了污点，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但文华郡主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身为一个有文化、有格调的郡主，她自然有她的处世之道。 　　叫来了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连翘，耳语一番…… 第171章 各使手段 　　这一日文华郡主的丫鬟早早的就在皇宫外面等杨承之了，杨承之一出来，就迎了上去。 　　杨承之行色匆匆，他正要赶往柳府，就被一声“杨大人！”给喊住了，他认得这是文华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连翘。 　　大步走到连翘身边，问道：“连翘姑娘怎么来了？可是郡主找杨某有事？” 　　连翘先是福了福身子给杨承之请安，然后笑着回道：“杨大人许久不到郡王府去，郡主她这些时日画的画、做的诗都没人品评，这几日都提不起精神呢，奴婢便自作主张请了一日假，想请您去府上做客。您去了，郡主定会高兴的。” 　　杨家有意和郡王府联姻，也是征求了杨承之的意见的。 　　其实原本对于他来说，只要那人不是柳香雪，其他人是谁都差不多。可文华郡主到底与普通的姑娘不一样，满身才情，让他不得不赞叹。若是能和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杨承之便答应了母亲向郡王府提亲。 　　文华郡主爱才，杨承之又是读书人中最有才华的，自是对他仰慕不已。 　　两人都互相欣赏对方，便引为知己，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好的开端。 　　他原本就和文华郡主的哥哥交好，两家有了定亲的意思后，他更是经常会去郡王府同文华郡主见面。二人或是一同作画、作诗，或是一起看书、写字，相处的十分融洽自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仿佛过得很快。 　　连翘找上门来，他才惊觉，自从每日都要去柳府照顾表妹之后，就在没有时间去郡王府了。 　　文华郡主毕竟是他未来的妻子，这些时日真的忽略她了……心里不由得就有几分愧疚，既是连翘人都来了，便随她去郡王府一趟。 　　虽说他同连翘姑娘上了马车，却也没忘了吩咐人去柳府传个话儿，告诉姑母和表妹，他晚些过去。 　　连翘就看着他吩咐人去柳家传话，却始终保持着微笑，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到了郡王府，果然文华郡主在湖边画画，面容上却带着些愁绪。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出神许久，都迟迟没有下笔。 　　杨承之的心就被揪得有些疼，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浓郁了。 　　“文华……” 　　听到杨承之的声音，文华郡主飞快的转过头来，脸上绽放出一个惊喜又明亮的笑容。 　　随后可能是感觉这个笑容对于大家闺秀来说有些不矜持，急忙收敛表情，恢复成了最佳仪表，脸上却始终有些红红的。 　　方才那个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已经将杨承之的心情都带得暖了起来。他知道，那一瞬间的表情，已经显示出了她看见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些时日他实在是太过忽略文华郡主的感受了…… 　　文华郡主放下笔，款款走向杨承之。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方才听见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 　　杨承之笑着说道：“历安大哥还欠杨某一顿好酒呢，今日想起，便上门来讨了！” 　　他这是给文华郡主面子，总不好直接说是连翘请他来的。 　　文华郡主丝毫没有怀疑，也笑道：“放心，大哥不会赖账的。” 　　连翘突然从杨承之身后冒出来，“郡主，您最近不是攒了许多诗词和画作就等着杨公子来品评？杨大人公务繁忙，您还不赶快拿出来？不然等下大少爷来和您要人，您又要等许久了！” 　　看到和杨承之一同出现的连翘，文华郡主先是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随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满脸通红的，都不敢去看杨承之了。 　　知道文华郡主聪慧，杨承之的那点小心思被拆穿了，也有些脸红。他毕竟经历的事情少，这方面还是很稚嫩。 　　倒是勾起了他年少情窦初开时的青涩感觉，像他以前总是编造理由千方百计的去柳府见柳香雪似的。 　　不过文华郡主虽然有些羞涩，却素来大方得体，没有当面戳穿连翘和杨承之之间的小秘密，反倒是将杨承之引到湖边，书案上放着一张她刚刚正在做的画。 　　悄悄瞪了连翘一眼，那小丫鬟一点不怕，得意的吐了吐舌头。这一幕却正好看在杨承之眼里，只觉得文华郡主这样高傲又有才情的人，倒也有如此小姑娘的一面，真是可爱。 　　不好总是盯着文华郡主看，免得她又羞了，便连忙低下头去瞧桌案上的画作。 　　这张画还没有完成，颜色上稍显沉闷，作画同弹琴一样，知音的人能从琴声中听到弹琴之人的情绪，懂画之人也能从画作上面看出作画之人的心境。 　　看到这张画，更加勾起了杨承之的愧疚之情，不该为了表妹忽略了文华郡主的。 　　文华郡主却一丝埋怨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拿起笔，继续这幅未完的画作。 　　她作画的技艺很高超，杨承之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入了神。 　　连翘看着湖边郎才女貌的这一对，始终笑眯眯的。连小丫鬟拿来的茶水和点心盒子她都给拦下来，不让人去打扰郡主和杨大人。 　　过了大半个时辰，文华郡主这画终于做好。杨承之拿起仔细品味了一番，赞叹不已。虽说开始时用色的基调有些昏暗，可现在却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息，将春日生机勃勃的湖面展现得淋漓尽致，画上一角一条鱼儿跃然而上，更添三分意趣。 　　“好画！真是好画！” 　　杨承之不过一日没到柳家看望，柳香雪已经发起了脾气。而且这一次更加暴躁，不仅绝了食不吃饭，屋子里的摆设她砸不动，就挣扎着下床在地上用力的蹦蹦跳跳。 　　守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见三小姐这样也唬了一大跳，可怎么劝三小姐也不听劝，几个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要是三小姐或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夫人不会放过她们的！ 　　实在没办法了，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一起上前，合力将柳香雪制住了。 　　不让她再蹦跳，她就使劲用拳头去捶打自己的肚子。大家不敢太过用力，怕伤了三小姐，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已经卧床许久了，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倒真的被她得逞了几下。 　　下人们被吓得是魂不附体，只好将三小姐抬到床上，手脚都压住，免得她伤害自己。 　　一个机灵的婆子见场面得到了控制，连忙跑了出去，和夫人报信去了。 　　杨氏听说女儿情绪不稳定，知道今日承之没来，雪儿定是不高兴了。 　　一路小跑着过来，见女儿被几个下人压在床上，像是以往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丫鬟似的，气得她大声呵斥道：“你们居然敢对小姐不敬！还不快给我松开？” 　　要不是小姐一直在做伤害自己的事，这些丫鬟婆子哪里敢对小姐不敬啊？这不是找死吗？ 　　可看着夫人生气，她们也不敢强辩，连忙都松了手，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 　　被制住的柳香雪手脚得了自由，马上就又去捶打肚子。杨氏吓了一跳，急忙又说道：“快！快拉住小姐！” 　　于是那些个刚被呵斥了一通的下人又赶忙去将柳香雪制住，折腾了好一通，屋子内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伤害自己？你这不是剜母亲的心吗？”杨氏的语气很温和，却饱含着心痛之情，又说道：“是不是你屋子里服侍的下人怠慢你，惹你生气了？你和母亲说，母亲自会罚她们替你出气的。” 　　几个下人们的气都提了起来，尤其是正压着柳香雪手脚的，生怕小姐指了她们那点不是，就要被夫人拖出去打板子。 　　以前在夫人和三小姐身边伺候，那都是天大的荣幸。现在可真是苦差事，小姐这个样子，夫人心情也不好，对身边的人都是非打即骂的…… 　　幸亏柳香雪没有接杨氏的这个话茬，把头一转，不说话，也不去看她。 　　杨氏便放低了声音，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耐心的开导她。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把柳香雪给说烦了，扭过头来看着杨氏，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走！都走！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看到我！你们都嫌我烦！嫌我给柳家丢了脸！” 　　这些话对杨氏真的是会心一击，那些事情发生以后，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的样子。还得苦心竭虑的想法子，给柳香雪找个好归宿，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想去求求柳相思。 　　虽说这事情没办成，但是杨氏的一片慈母之心却是不难看出的。 　　偏偏柳香雪就一点都没感受到母亲的善意关怀，肆意的用最恶毒的言语在伤害着这个最疼爱她的人。 　　杨氏也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女儿这个样子，能跟她计较什么呢？只好擦擦眼泪，继续安抚她的情绪。 　　“你可是想和你表哥说说话？承之早些时候派身边的小厮来递过话了，今日有事，得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你先吃些东西，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承之了，如何？” 　　听到杨承之的名字，柳香雪有些怔忪，“表哥……表哥他不是嫌我丢人，不肯再来看我了？” 第172章 爆发前兆 　　原来竟是这样……出了事之后柳香雪心情一直不稳定，她不停的伤害自己，也只是想博得大家的关注罢了。 　　杨氏心疼的直抹眼泪，这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还得继续安慰柳香雪，“怎么会呢？承之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他和母亲一样，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实在是有事绊住了脚！你也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又任了官职，事情多，难免就有脱不开身的时候。” 　　柳香雪就信了杨氏的这一番解释，安静了不少，却仍不肯吃饭。 　　“表哥肯定也没吃饭呢，母亲，你多准备些表哥爱吃的菜，等他来了，我同他一起吃。” 　　难得她肯好好说话，杨氏满口答应，念叨了几个柳香雪和杨承之都爱吃的菜，柳香雪听了，才满意的点点头。 　　杨氏见柳香雪现在状态不错，还想和她说说话。可闹了这许久，柳香雪也有些疲了，便不再张嘴，闭上眼睛养养精神。 　　免得待会儿表哥来了，看见她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的样子，表哥要腻烦的。 　　要不怎么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杨氏一心扑在女儿身上，为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可柳香雪呢？一点不领情，跟母亲连话都不爱说，一张嘴就是往杨氏身上扎刀子。反倒是杨承之，只是来陪着她说说话，却像是离不开了似的。 　　杨氏现在拿女儿没办法，低声吩咐秋意给小姐点上助眠的熏香，让她好好的睡上一会儿，屋子里留下两个服侍的，其余人都静悄悄的出了房间。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刚才他们压制住小姐也是不得已。通常只有要治不听话的下人，或是精神失常的人才会让人那样。为了防止小姐伤害自己，她们也只能出此下策，却难免夫人看了心疼。 　　夫人心情不好拿下人出气也不是一两回了，这一个月来，挨打的人还少么？众人都提心吊胆的，怕夫人惩治她们方才对小姐不敬。 　　杨氏却说道：“你们做的好，以后还要看着三小姐，不许她伤害自己的身体。孔妈妈，一人赏二两银子。” 　　丫鬟婆子们喜不自禁，不用挨罚已经是万幸了，居然还有赏钱拿，简直是喜上加喜，连忙跪下磕头表忠心。 　　她对自己身边的人是打是骂都随意，反正那些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对于她来说，一个下人就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没什么区别，不高兴的时候想怎么撒气都成。 　　可女儿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看见女儿那个样子虽然心疼，可要是这次罚了她们，下次雪儿情绪再激动起来，怕就没人敢拦她了。要是她真的一时伤了自己，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赏完院子里的下人，杨氏已经疲惫之极，却还得吩咐身边得力的郑妈妈：“你去杨府跑一趟，也不用去拜见我哥哥嫂子，你那边熟人多，找人打听打听，看承之今日回府没有……要是回了府，就找人给他递个口信，说雪儿状态不大好，让他过来陪着说说话。” 　　她怀疑杨承之今日之所以没来，是被他母亲给设法绊住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姑嫂，她那嫂子的心思她怎么会不了解，不过是怕承之和雪儿走得近了，影响了他们和文华郡主结亲的事罢了…… 　　而且做了这孽的正是嫂子宋氏的娘家人，她只怕宋氏和她的嫂子，也就是宋鹏义的母亲宋夫人站到同一条战线去了，雪儿的状况越不好，他们才越高兴呢！ 　　早些年在云州城时，他们姑嫂就是面和心不合。要是雪儿真的进了宋家的大门，她在嫂子宋氏面前，就得永远低她一头！ 　　唉……杨氏觉得心好累。 　　雪儿和承之多好的一对儿孩子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多么的般配！偏偏自己就是短视，要是当初就让他们在一起……说不定现在雪儿肚子怀上的就是承之的孩子了呢！ 　　如果真是承之的孩子，甭管是自家还是杨家，只怕都要乐得合不拢嘴。唉，这孩子，托生错了人家啊！ 　　可是后悔也晚了，一切已经不能挽回，她只能承担后果。 　　想起这个孩子，杨氏的心更累了。 　　柳家老爷的意思是，让她答应宋家的要求，宋鹏义还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长子，有孩子傍身，雪儿到宋家也能好过些。 　　可她却不想妥协，觉得女儿若真是进了宋家大门，那真是一生都毁了，她舍不得柳香雪受苦，就想着好好谋划，总能想到办法给女儿安排个好归宿。 　　夫妻两个的意见不统一，柳香雪肚子里的孩子是去是留，就更没个定论。 　　而且柳香雪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不好，眼看着这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想要吃药把孩子打下来，对她来说十分的凶险。 　　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和过鬼门关似的，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就算侥幸保得住命，也容易落下毛病，甚至有的女人孩子流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做娘亲的机会了。 　　杨氏毕竟是做娘的，落胎或是生产这种事有多凶险她再清楚不过……而且为什么柳明就只有柳宏瑞这一个嫡子，柳相思的生母当年那么受宠，怎么生下柳相思就去了，这其中，说道太多了。 　　以柳香雪现在的情况，若是强行将这孩子流下来，恐怕她会受不住…… 　　杨氏不敢拿自己女儿的身体做赌注，与其冒着她可能再也不能做母亲的风险，杨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女儿悄悄生下这个孩子，对外说早已将孩子打掉。 　　等孩子出生，把他送到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养大也就是了。神不知，鬼不觉。 　　总之一切都以保证雪儿的身体健康为重。 　　杨府离柳家不算近，郑妈妈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了。毕竟京城的宅子不是那么好买的，柳府的宅子地点好，是闹中取静的地方，那可是当初蒋峥嵘给弄到的。而杨家的这个宅子则是杨承之考中状元后，宋氏的嫂子宋夫人帮忙置办的，当然比柳家的差上不少。 　　郑妈妈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给了门子二分银子，请他帮忙给厨房的张婆子传个话。 　　这个张婆子是她的一个老乡，最是唯利是图。但是她守着厨房，可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要想打探什么消息，只要银子给足了，找她准没错。 　　那张婆子一出来，郑妈妈就表明了来意，问大少爷可在家中。 　　她是要请这张婆子给表少爷带话的，夫人交代的话自然就瞒不过这带话人，索性就直说了。 　　张婆子先是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老姐姐，您这问的是什么话？主子们的事，什么时候由得咱们做下人的打听了？” 　　郑妈妈心里不屑，早些年，夫人是高嫁的姑奶奶，每次回娘家的排场都大的很，这些婆子们从来只有巴结她的份，什么时候敢这幅嘴脸对她！ 　　不过此刻是求人，也只能笑呵呵的从手腕褪下来个实心的银镯子塞到她怀里，那张婆子这才说了实话：“听给主子们做饭的郭大厨说，大少爷近些时日都吩咐不用准备他的晚饭，这不，郭大厨一连好几天都没上灶了，我出来的时候呀，正碰见他和人聊闲话呢！” 　　这位郭大厨没上灶，这就是表少爷不在府中的意思了……郑妈妈谢了张婆子，又许诺等休息的时候请她喝酒吃饭，把她答对的乐呵的，这才回了府里和夫人复命。 　　杨氏知道不是嫂子故意绊着杨承之，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可能是衙门里有事，所以今日才没过来吧。 　　却不知道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杨夫人反对杨承之到他姑母家已久了，杨承之虽然是个孝子，却不是愚孝，对于母亲要求的这件事他就从来没听过。 　　可文华郡主却不一样，成功的将人给留在了府里，而且没引起他丝毫的怀疑和不满，这段位不比宋氏高了太多了？ 　　不等杨承之和文华公主品完画，文华郡主的哥哥，赵历安已经来捉人了。 　　看见妹妹和杨承之在一起，就专门端着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打趣他们。 　　杨承之臊得露出了两分窘迫，文华郡主也露出了小女儿娇态，却还不忘帮杨承之解围：“大哥可是答应了承之一顿好酒？难道是想赖账不成？你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赵历安哈哈大笑：“承之是上门来讨酒……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哈哈！好好好！为兄不打趣你们两个了！走！咱们兄弟喝酒去！” 　　不由杨承之分说，赵历安拉着他便走。 　　读书人最爱饮酒作乐，杨承之虽说也能附庸风雅喝上几杯，但架不住赵历安把家中珍藏的烈酒都端了上来啊！ 　　几杯酒一下肚，脑袋就彻底成一团浆糊了。什么柳府啊，姑母啊，表妹的，全都忘到脑后了。直到喝得不省人事了，赵历安才派人将他送回府里。 　　这天，杨承之到底没去成柳府。 第173章 快怀一个吧 　　眼看还有半个月就要到蒋峥嵘的生日了，柳相思那日在街上转了半日也没选到合适的礼物，实在是没个主意，就将蒋宜臻给叫了过来。 　　蒋宜臻就是蒋峥嵘性子的ctrl＋c和ctrl＋v，问问蒋宜臻的喜好，说不定就能想到个好的礼物给她家那个报复心极重的闷骚男。 　　她可是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眼眶下面都有黑眼圈了。蒋峥嵘的报复心可强，为了报复自己前些时候叫他吃的闷亏，这几日真是发了狠的折腾她。 　　幸亏她年纪小…… 　　哪天她就和赵斐然似的，被操练得躺在床上双腿酸软的都下不来，看他还有脸没脸！ 　　不过这也是她想想而已，且先不说蒋峥嵘有脸没脸，就她那个脸皮，绝对先给自己臊得够呛！ 　　不要脸的招数她用不了，就得用点软的，以柔克刚。 　　蒋宜臻听二婶问二叔的喜好，想帮他准备生辰礼物，有些挠头。二叔这么些年征战四方，皇上赏赐下来的宝物不知凡几，更别说还有缴获的战利品，可就没见过二叔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他喜欢兵器，院子里专门有个兵器室存放着他从各地收藏来的兵器，只要有空，就要去兵器室擦擦它们，时不时也要拿出来练练。 　　可二叔就连这个爱好都没有，平日里常用的也就是一把顺手的兵刃。 　　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柳相思一眼，要说这么些年二叔有什么特别执着的，非他这个小二婶不可了。 　　当初蒋峥嵘叫人打折了柳弘瑞的腿，能瞒得过小二婶，却瞒不过蒋宜臻。他知道这事的时候都直咋舌，二叔这性子，也忒护短了，不过就是二婶的那个嫡母朝她砸了个茶杯罢了，这还没砸到她身上呢，就把人家的独子腿给打折了。要真是把小二婶砸伤了，还不得要人家断子绝孙啊？ 　　想到这个，蒋宜臻忽然想到一个事儿，说道：“听闻二婶女红极好的，倒不如为二叔做套衣裳，二叔肯定高兴的。” 　　他和柳相思井水不犯河水的，从哪儿听说她女红好的，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实际则是身上从来没有多余点缀的二叔某日身上忽然多出个荷包，正是这位二婶儿的手笔。 　　初时看着十分的漂亮精致，可估计二叔也就得了二婶那一个荷包，也没有可换的，时间长了，他也都看腻了。他日日都带着，后来都旧了磨毛了边二叔也没换下来，定是极喜欢的。 　　二叔如此在意二婶，没什么比她亲手做更有心意的了。 　　柳相思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样的主意她之前怎么没想到？送走了蒋宜臻，当即就到库房去选料子，要帮蒋峥嵘做衣服。 　　蒋峥嵘的身材，肩宽臀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天生的衣服架子。她的绣活儿也不错，虽然她只绣过小件的帕子、荷包之类的，但是做件衣服应该也难不住她。 　　暗搓搓的想了想自家丈夫高大威猛的身材穿着她做的衣服的模样，柳相思得意的笑了。 　　这做衣服，首要是得合身。为了给蒋峥嵘一个惊喜，她也不好直接去量体，只能偷偷的动手。 　　一边抓紧机会给他量体，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近来蒋峥嵘本就有心要收拾她，感受到她的分心，更是进攻猛烈。 　　第二天要不是得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她说不定就真像她想的那样，和赵斐然小朋友那样，躺在床上下不去了。 　　柳相思强撑着身子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时，正好郑老王妃也来做客。 　　郑老王妃信佛，每年春日的佛生日她都要去庙里住上一段时间，像真正的修士一样吃斋念佛，故此，柳相思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凑上去亲亲热热的给老王妃请安，谁想着，老王妃第一句话竟是问道：“瞧你气色怎地这么差？可是病了？” 　　见郑老王妃心疼柳相思，大夫人捂着嘴就笑了，“弟妹和二弟感情甚好，自然是休息不好咯！” 　　不理柳相思求情的眼神，继续朝蒋老夫人说道：“娘，您可得说说二弟，二弟妹花骨朵儿一样的人儿，您瞧，这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真是叫人看着就心疼。” 　　老夫人也笑，“好好好，年轻人感情好，娘看着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呀！就会打趣你弟妹！可不许说了，娘还盼着老二家的再给咱们蒋家填个大胖小子呢！” 　　“娘，大嫂！马上就是相公的生辰了，我这是想亲手缝制一件衣服送给他，昨晚做的晚了，这才……你们胡说些什么呢！” 　　柳相思才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那些事呢，便睁着眼睛说胡话。 　　众人见柳相思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郑老王妃眼里也都是笑意，“我瞧着你现在的模样也比刚嫁进来的时候丰腴了不少，想着他们蒋家也不会薄待你，原来是这样……不过蒋家二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生个孩子传宗接代了。丫头，你可得努力呀！” 　　所谓心宽体磐，自从嫁到蒋家，她丁点儿烦心事都没有，能不丰腴吗？虽说前段时间有些担心蒋峥嵘吃饭没食欲瘦下来不少，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又给生生养回去了！ 　　柳香雪就有些往白白胖胖的方向发展，现在身体又发育，她又长着个妩媚勾魂的脸，真怕变成杨贵妃那样的祸水样儿。 　　老夫人和大夫人是常见柳相思的，并没觉得她变化多大，听郑老王妃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柳相思嫁进蒋家也有半年的功夫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个动静，老夫人心里着急呀！打量着柳相思，心里不由得一动，“老二家的，多久没来葵水了？最近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或是觉得特别累，总是想睡觉？” 　　特别累、总是想睡觉这个感觉倒是有的，可自家的事自家知道，她这活活是被蒋峥嵘累的好嘛！ 　　对上老夫人那期盼的眼神，柳相思都有些不落忍，“娘，我半个月前才来过葵水……” 　　老夫人果然失望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说道：“没关系，前段时间是老二出门去了，这都回了半个月了，你们感情那样好，说不定现在你的肚子里就有娘的孙子了呢？老大家的，回头儿请个御医来，帮你弟妹看看脉。若是真怀上了，你还做什么衣服呀，这不就是给老二最好的生辰礼物？” 　　柳相思欲哭无泪，过生日为什么要送给孩子呀！ 　　她天天日盼夜盼就是希望先不要怀上呢，要真能诊出来肚子里揣了个宝宝，那就不是给蒋峥嵘的惊喜，而是给自己的惊吓了！ 　　不过她反对也无效，老夫人已将此事拍板了。 　　慈爱的看着柳相思，“咱们蒋家人丁不旺，我现在就宜臻这一个孙子，小的时候还好，聪明伶俐的，就爱同我这个老婆子一起玩。可你再看看现在，宜臻被他二叔带的，成天也虎着张脸，活像是谁都欠他们银子似的，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我这老婆子膝下空虚，多寂寞哟！你大嫂生宜臻的时候伤了身子，我也就不指望着她。你年纪小，身体好，一定得多给我们蒋家添丁进口，你就是咱们蒋家的大功臣！” 　　话里话外的意思，一个还不够，最好能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柳相思脸都白了，这不是把她当小母猪了么？呜呜呜……谁！谁快来给老太太普及一下计划生育思想，少生孩子多种树，只生一个好哇！ 　　她穿越的时间早，还不知道现在计划生育的政策已经被推翻，国家全面开放二胎政策，上下五千年，她就是唯一一代独生子女。 　　现在的人观念都如同老夫人一样的，多子才多福。 　　求助的目光转到大夫人身上，柳相思又是一个激灵。 　　大夫人知道老夫人喜欢孩子，可她这么多年，就只蒋宜臻一个。老夫人却也没有为了多子多孙，非逼着老爷纳妾……作为媳妇，她对老夫人是有愧疚的。 　　尤其以前二叔婚事不顺，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人传宗接代。 　　这种情况下，若是旁人家，兄弟子嗣多的，给没有子嗣的兄弟过继一个也就是了，等他老了也有人奉养。 　　可蒋家就蒋宜臻一个，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自是不能过继。 　　所以蒋峥嵘的亲事上大夫人比老夫人还要急。柳相思出现之前，她就生怕老夫人心疼小儿子，哪天给老爷纳个妾，让他再生一个过继到二叔名下。 　　虽说老夫人从没说出口过，她却整日提心吊胆的。 　　眼看着二弟妹现在身材像是个熟透了的蜜桃儿，日渐丰满，又和二叔感情如此好，大夫人盯着柳相思肚子的目光都闪亮闪亮的。 　　柳相思对上她的目光，这眼神儿，简直比蒋峥嵘还要犀利，让她都想大叫一声救命啊啊啊啊！ 第174章 坏消息 　　晚饭时，蒋峥嵘觉得今儿个有些怪怪的。 　　他是个大男人，心粗，刚开始还没感觉出来，后来才发觉柳相思只朝摆在自己跟前的两盘素材下筷子，肉菜都摆在他面前，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亲自夹了一筷子肉菜放在她碗里。 　　柳相思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肉，非常的纠结。她很想控制住自己，却不想拂了蒋峥嵘的好意，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把肉放进嘴里。 　　还是肉好吃！真香啊！立刻满足的眯起眼睛，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 　　柳相思和蒋峥嵘的饮食习惯差不多，都是无肉不欢的人，一顿不吃肉就和这顿饭没吃似的。不过想到今儿个的事儿实在太伤自尊了，吃过这块肉之后就赶紧放下了筷子，生怕自己再把持不住。 　　连饭都不吃了？ 　　蒋峥嵘的面色凝重起来，平日里食欲都很好，今日怎会连饭都吃不下？他心里担心，也放下筷子，凝重的问道：“杨氏又找你了？” 　　柳相思出门，遇到登徒子搭讪和杨氏拦车的事几个亲兵自然都向大将军汇报了。那个纨绔子自然讨不到好去。至于杨氏么，还敢来找不自在……好像她那嫡子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柳相思只当他和自己聊家常，点点头，“是啊，想让我帮柳香雪安排一门好亲事，我没理她。” 　　见她表现的很平静，应该不是因为这事。蒋峥嵘猜不到她的想法，便单刀直入，问道：“那怎么不吃东西？” 　　说到这个，柳相思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脸的委屈，“郑老夫人有一段时间没来府里了，今天看见我，就说我身材比以前丰腴了，老夫人和大嫂居然觉得我是怀孕了……我、我胖了好多吗？” 　　心虚的瞄了蒋峥嵘一眼，其实他不说自己也知道，今儿下午把刚成亲那会儿的衣服都翻出来，都穿不进去了。 　　减过肥的人都知道，晚上不吃饭是很有效的减肥方式。柳相思原本也不想吃，后来又觉得让蒋峥嵘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就想着陪他吃一点青菜什么的。 　　却没想到他连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 　　以蒋峥嵘的性格，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现在却连柳相思吃没吃肉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可见有多将她放在心上了。 　　不悦的挑了挑眉头，“不胖。” 　　他向来惜字如金，这两个字翻译过来就是你一点都不胖，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听别人说那些有的没的。 　　柳相思瘪瘪嘴，捏了捏肚子，不说话。她要是不胖，老夫人也不会说她怀孕，还要大夫人去请御医来诊脉。 　　蒋峥嵘本就不是会劝人的人，不管他说什么，柳相思都不再吃了。刚才吃那块肉已经够后悔的了，不知道要长多少脂肪呢！ 　　热量摄入不足，直接就导致了柳相思晚上发挥的不好，晕在了床上。她醒来时眼冒金星，鼻子却灵敏的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桌上摆着几道美食，还都是她爱吃的。 　　蒋家的大厨手艺很好，光是闻着味儿都要咽口水了。柳相思脑袋里两个小人儿在吵架，一个人说：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减肥？另一个埋怨蒋峥嵘，大晚上的弄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馋她，这不是故意惹人犯罪么！ 　　可等她对上蒋峥嵘的眼神，赶紧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貌似……貌似她晕过去的时机好像不太对哈？ 　　眼看自家相公的眼神已经非常危险了，柳相思不敢再不从，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乖乖的去吃东西。 　　不仅晚饭没戒成，还相当于添了一顿夜宵啊！ 　　躺在床上，肚子又是鼓鼓的，柳相思自觉十分的罪恶。 　　蒋峥嵘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手在她肚子上捏了两下，“不胖，舒服。” 　　翻译过来就是：这个身材正好，太瘦了抱着硌手，不喜欢。 　　第二天，当着蒋峥嵘的面，柳相思没敢再和他硬碰硬说什么节食的话，表现得十分乖觉。在蒋峥嵘的跟前她做不了鬼，反正他也不在家用午膳，她午膳少吃一点减肥好了。 　　可惜她这点小心思早就被蒋峥嵘给看穿了，中午柳相思吃饭，杏仁就守在一边看着，但凡柳相思三筷子没夹肉菜，她就拿起筷子给她家夫人布菜，柳相思要是不吃，杏仁就说将军说了，今天夫人中午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都要给他汇报。 　　把柳相思气个倒仰，戳了戳杏仁的额头，恨恨的问道：“你到底是蒋家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杏仁立即笑道：“我当然是夫人您的丫鬟，可您不也得听大将军的吗？” 　　柳相思：…… 　　这丫头，真是硬气了哈！不仅敢和杨氏对上，跟她也敢厉害上了啊！ 　　谁家丫鬟能这么厉害啊！谁家主子还得听丫鬟的摆布！ 　　唉，憋屈啊…… 　　用过午膳，老夫人和大夫人就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这是黄御医，最擅给妇人和小孩看病，且让黄御医给你瞧瞧。” 　　柳相思苦着一张脸，她昨日分明都说了葵水才走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怀上？不就是有些胖胖了而已嘛…… 　　可老夫人抱孙心切，要是这半个月就怀上了呢？说这位黄御医医术高超，孩子一上身就诊得出来。 　　昨日让大夫人去请，可正好宫中有位贵人身子不舒服，点了这位御医去诊脉便没有请到。 　　今日黄御医一得空，就又被请了过来。 　　老夫人亲自把人都带来，柳相思就是不想诊脉也逃不了了。只好顺从的把手递过去，让黄御医把脉。 　　老人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子嗣可是大事，这丫头的身材看着就像多子多福的，这就是蒋家的希望啊！ 　　甚至她都开始想着要把她院子里收拾个房间出来，老二家的年纪小，不会带孩子，她老婆子闲来无事，还能帮着照看着。 　　黄御医诊了好一会儿，又叫柳相思换了一只手，面色就有些凝重。 　　大夫人的心就提了起来，“黄御医，我弟妹身子可好？” 　　黄御医摆摆手，细细的切着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喜脉……且二夫人宫寒之症十分严重，恐怕想要很难怀上……” 　　他的话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大夫人急急问道：“大夫，我弟妹年纪还小，可有调理之法？” 　　“按说二夫人身体底子不错，不是先天的毛病，宫寒之症不该如此严重。这种病不好调理，老朽也只能先开两服药二夫人吃吃……孩子的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柳相思木呆呆的，眼神有些发空。老夫人宁可等一天也要请这位黄御医来给她诊脉，这位御医定是御医院医术最高明的专科医生了……连他都这么说，难道她真的与小孩无缘了吗？ 　　柳相思不想这么早生宝宝，却不是不喜欢孩子。 　　她不敢去看老夫人和大夫人脸上失望的表情，也不敢想象蒋峥嵘听见这个消息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他们都那么喜欢孩子…… 　　像是魂魄突然离体了似的，连老夫人和大夫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到屋内突然响起细碎的哭声，柳相思才惊醒，擦擦脸颊，发现原来不是自己在哭…… 　　“夫人，这可怎么办呀！” 　　杏仁想哭又不敢哭，她怕让夫人看见更难受。可又实在是憋不住，捂着嘴抽抽搭搭的。 　　一个女人，要是不能给夫家生孩子，那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啊！ 　　柳相思现在就只想一个人静静，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床上还放着她要给蒋峥嵘做的衣服，剪刀，绣线等。这衣服才刚刚动工，甚至连个雏形都没有，还是块料子而已。 　　可柳相思看着那件未完成的衣服，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扑在上面狠狠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虽然她的人设是个恶毒女配，可自从穿了过来，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啊！难道她注定得不到好结果吗？ 　　黄御医说她这宫寒不是先天之症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她第一次来葵水时曾经意外落水过，那次还是被蒋峥嵘给救了上来。 　　若不是那次落水，说不定她也不会嫁给蒋峥嵘。她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缘分，虽说后来她一直都有痛经的毛病，却也从来没有怨恨过，回忆起来甜蜜更多。 　　可她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连做母亲的权力也要从她身上夺走？ 　　蒋峥嵘下朝回来，柳相思就赶紧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她想要故作坚强，但是脸上的泪痕可以拭去，肿的像是核桃一样的双眼却难以掩饰。 　　成亲这么长时间，蒋峥嵘还是第一次见妻子哭成这个模样。一颗心被揪得生疼，比在战场上被人用枪扎了个通透还腰疼。 　　一把将柳相思抱在怀里，他的态度非常坚定。 　　“我这辈子就没想过娶妻生子，现在有了你，已经是意外之喜，人不能太贪心，这样已经足够了。” 　　柳相思突然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蒋峥嵘怀里痛哭出声…… 第175章 痛苦 　　难得的，第二天早晨蒋峥嵘没有早早的起床去练功，而是一直陪着柳相思直到她醒来。 　　她昨天哭得厉害，眼睛红红肿肿的，十分憔悴。蒋峥嵘瞧着眉头蹙的死紧，一边心疼的在柳相思额头上亲了一口，一边却又恶狠狠的训她：“不许哭了！听见没有？” 　　柳相思瞬间又酸了鼻头。 　　真是霸道…… 　　好不容易才把眼泪逼回去，蒋峥嵘早上还得上朝，夫妻两个就起来一起吃饭。 　　蒋峥嵘一边不停的给她夹菜，一边又训她：“好好吃饭！不许再饿着自己！” 　　柳相思听话的点点头，眼泪却无声的掉进了碗里。 　　真的对这种霸道的关心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她怎么就三生有幸能嫁给蒋峥嵘呢？是不是这样，所以耗光了她全部的运气？ 　　人生不能太完美，得夫如斯，已经够了…… 　　蒋峥嵘去上朝走后，杏仁已经熬好了药，端进来给柳相思喝。良药苦口，柳相思却一点都没犹豫的灌了下去，那味道让她几欲作呕。赶紧吃两块蜜饯，压一压嘴里的苦涩。 　　过了好一会儿，柳相思才缓过劲来。 　　以前每次来葵水的时候她还觉得庆幸，还好没有这么早就怀上孩子，不想那么早就做娘亲。 　　可现在，再苦的药她也喝得下去，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放弃。不管是喝上五年还是十年，只要能生一个属于她和蒋峥嵘的孩子，她也甘愿。 　　生活虽有不如意，却仍旧还要继续，痛苦的情绪昨晚都在蒋峥嵘怀里发泄了出来，喝过了药，柳相思就继续拿起她做衣服的工具，给蒋峥嵘准备生辰礼物。 　　她的手法可能不大熟练，有的时候做错了还要重新开始或者返工，但她做的每一针每一线，心里都装着满满的爱意。 　　命运就是爱作弄人，有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孩子却怀不上，有的人阴差阳错的怀了孩子却还使劲折腾不想要。 　　杨承之不过一天没去柳府，柳香雪就抓狂了。 　　杨氏告诉她杨承之会晚点过来，派出去的郑妈妈却没有找到人。柳香雪醒来没有见到表哥，饭也不吃，就是在屋子里面疯了似的折腾。 　　下人们想要拦着，却又不敢真伤了她。但是柳香雪却是毫无顾忌的，谁拦着她就打谁，好几个下人脸上都挂了彩。 　　伤的最重的就是秋意，她年纪小，不像那些上了年纪的婆子般有眼色，脸上被柳香雪用簪子划了一道口子。虽然划得不深，但是也流了不少血，不知道会不会在脸上留疤。 　　大人这么闹腾，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闹腾起来。 　　柳香雪突然就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满头满脸的汗，疼的她都说不出话来。 　　下人们一看情况不好，连忙去请夫人。 　　杨氏急忙赶来时，柳香雪早已被人扶着躺到了床上，下身已经见了血。她见过不少女人流产时的样子，自然知道女儿现在是怎么回事。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忙吩咐人去找大夫。上次怕坏了女儿的名声，请大夫来的时候又是蒙眼，又是在外面饶了好几圈才来，这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娘……疼，我好疼啊！”柳香雪哭叫着，从小到大，她从未经受过这样的痛苦。 　　女儿就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见柳香雪这么受罪，真的比剜杨氏的心还难受。握着女儿的手，温柔地擦掉她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安抚道：“雪儿，你再忍一忍，母亲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腿的年代，便是再抓紧时间，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到大夫的影子。 　　柳香雪脸上早已疼的没有血色，不管她前一刻还对这个孩子有那么那么的痛恨，但是当这个孩子即将要离开她的时候，那一点点母子连心的血缘之情突然就爆发了。 　　这个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平时安安静静的，只有在夜晚时才会轻轻的动动，陪伴着她度过孤独寂寞的深夜。 　　她一只手放在痛如刀绞的肚子上，一只手拉着杨氏，像是儿时小女儿依赖母亲那样，一脸信赖和依恋，哀求道：“娘，你救救这个孩子！你救救他！” 　　因为肚子的疼痛，柳香雪的声音不免有些尖锐。 　　杨氏看着都心疼死了，恨不能亲身替女儿将这苦都承担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的鼓励她：“大夫快来了，马上就来了！雪儿，你再忍忍，一定要撑住啊！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可不管杨氏怎么安慰她，柳香雪下面的血还是越流越多，渐渐的染红了身下的床褥。 　　郑妈妈赶紧拿来一片参片，要三小姐含在嘴里……眼看着这孩子要保不住，可千万别连大人都出了事。 　　柳香雪突然痛苦的尖叫一声：“啊，我的孩子！”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身下涌出大量的鲜血，床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红。。 　　杨氏不忍的别过头去，来不及了，就算大夫现在来了也来不及了，这孩子，已经没了…… 　　柳香雪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呆呆的看着上面，她知道，那个会在深夜悄悄陪伴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屋子里回荡着母亲的啜泣声，她忽然转头看向杨氏，露出一个似鬼魅般的笑容，“母亲，别哭，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郑妈妈尖叫一声打断了柳香雪的话：“糟了！夫人！三小姐好像大出血了！” 　　郎中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生产、添丁进口是喜事，像这样的流产则是秽事。被请来的大夫暗道了一声晦气，见情况危急，却也只能认命的给患者瞧病。 　　柳香雪这胎本来就怀的不稳，再加上她三天两头的作践自己身体，更是让她十分的虚弱。 　　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就算在现代，也不是简单的人流手术能够解决的，需要到正规的医院去做引产。如果处理不当，会发生出血、感染等并发症。更别提在生孩子像是在闯鬼门关一样的古代了，像柳香雪这样的情况，简直太危险了。 　　诊了脉，开了张方子让人去抓药煎药，郎中就掏出药箱里的银针给柳香雪施针。 　　大夫看诊是不许有家属在旁的，一是会让大夫分神，二是会影响病患情绪，所以杨氏等人只能在屏风后面等着。 　　她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儿的拨弄手腕上的佛珠，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保佑她的女儿。 　　这时候想起佛祖来了，像是这样在她手下夭折了的小生命还少吗？佛祖会保佑她吗？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柳香雪的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杨氏的心都跟着揪着，生怕里面传来不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郎中终于从屏风那头转了出来。杨氏赶忙上前去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三小姐这次十分凶险……能保住命已是不易，以后再想要孩子，却是难了。” 　　要不是郑妈妈在她背后拦了一下，杨氏就要倒下去了。 　　也不管那郎中了，急忙进去看女儿的情况。 　　柳香雪不知道是因为脱力还是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她精致的小脸早已瘦得脱了相，现在更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活像是个女鬼一样。 　　看着女儿现在的模样，杨氏竟是一点都看不出她小时候的影子了。 　　柳香雪从小就长得玉雪可爱，云州城的那些夫人们见了没有不夸的。长大后求亲的人更是快要踏破知州府的门槛，一家有女百家求，多么的风光。 　　杨氏心疼啊，她好好的女儿，怎么到了京城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头发湿黏黏的粘在她的脸上，杨氏一边温柔的用手帮她整理好，一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雪儿，你放心，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杨承之晚上下了朝到柳府时，才知道这个消息。 　　杨氏没有让他去看柳香雪，原本柳香雪状态不好让杨承之陪她说说话开解开解还说的过去，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刚走，按习俗需要避讳，外男是一律不能见的。 　　杨承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虽说姑母没有埋怨他，但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若是他昨天来了，或许表妹她就不会…… 　　心里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杨氏却没有心情应付侄子，摆摆手，就让他回府去吧。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说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孩子没了也就没了，本就是个孽种，可雪儿却同时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这年头，一个女人连基本的传承子嗣的能力都没有，谁家还肯娶呢？她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杨承之失魂落魄的走出柳府，心里百感交集。 　　这些时日因为要照顾表妹冷落了文华郡主，对于文华郡主他心里有愧。表妹流产，多少也有他的责任，对于表妹他也有愧。 　　可文华没有错，表妹也没有错……那么错的又是谁呢？ 第176章 命运 　　柳相思这些时日一直在吃那位黄御医开的药，一天两顿的调理。这汤药真不是一般难吃来的，吃得嘴里一直苦苦的，连吃饭都没什么食欲。 　　蒋峥嵘看她这样，晚上杏仁再端药过来的时候就不让柳相思喝了，“不要孩子，不用你受这罪。” 　　他想得豁达，遇到柳相思之前，他连娶媳妇的想法都没有，更别提要孩子。得之吾幸，失之吾命。能遇到柳相思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事，其他都不算什么。 　　而且他是个将军，马上打下来的江山，不用旁人帮衬，自己顶门立户，就算是老了也不用子孙奉养。 　　再说还有蒋宜臻在呢，他既是师傅，又是二叔，和亲生父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杏仁正左右为难之间，柳相思却把她手里的碗接了过去，捏着鼻子一下子就灌了进去。杏仁脸上一喜，端着空碗就跑了出去。 　　虽然蒋峥嵘是那样的想法，可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都觉得子嗣是重之又重的大事。 　　他越是不在意，柳相思就越是觉得对不起他。不管遭多大罪，都想给他留下一点骨血。 　　看蒋宜臻、小石头和赵斐然，他们几个在蒋峥嵘身边时间长了，或多或少都受他的影响，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他们的宝宝会不会也是这样呢？生下来就是一张面瘫脸？ 　　有点像养成一个小版的蒋峥嵘……柳相思像是get到了不得了的萌点，咯咯咯的笑起来，喝下去的药也好像没那么苦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服了半个月的药，柳相思虽然没有特意减肥，却也瘦了不少。新做的当季衣服都有些宽松了，还是核桃帮着她收了收腰身，可见受了多大的苦了。不过现在她宁可再长十斤肉，只要能换回她做母亲的能力。 　　可惜，葵水还是如期而至。 　　自从那次诊断之后，老夫人对柳相思的身体就更关心起来。每次她去请安，老夫人必要问的。蒋家得有近二十年没有添丁了，她老人家着急啊！ 　　而且蒋峥嵘原来还有克妻的名声，她就生怕柳相思再出点什么事，小儿子这名声就彻底洗不掉了。柳相思嫁到蒋家来，连头疼脑热都没有过，半年了，一点儿事都没有，她就高高兴兴的到处去显摆。 　　看吧，不是他儿子克妻，是以前那两个别人家的姑娘压不住这福气！ 　　才扬眉吐气了没多久，眼看着又有了新的问题，老夫人累觉不爱啊！ 　　一听柳相思葵水又来了，脸上的失落真是掩都掩不住。 　　恰好赶着蒋峥嵘休沐，两人一起去和老夫人请安的，蒋峥嵘一见母亲脸上的表情，拉起柳相思就走。 　　为了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孩子，却要难为要和他相伴一生的妻子，这是什么道理？大夫人在后面叫都叫不住，蒋峥嵘直接把人带回院子去。 　　柳相思每回来葵水的时候肚子都很疼，他就用手贴在她小腹上，运功帮她揉。 　　她依偎在蒋峥嵘的怀里，享受着他的关怀，眼泪就止不住的扑簌扑簌的掉下来。 　　谁说她家相公冷面冷心，没有七情六欲的？明明她就嫁了这世上最最最热情如火最温柔体贴的男人！ 　　不过想想，别人不知道原来蒋峥嵘是这样的大将军岂不是正好？若是世人都知道了，她还能一人独占吗？岂不是会有很多人凑上来和他抢？ 　　就像杨承之那样，在云州城时，有一位罗姑娘就倾慕于他。那位罗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她喜欢杨承之，就对柳香雪各种看不顺眼。可杨承之虽然心悦柳香雪，却还是对那位罗姑娘仍是彬彬有礼，风度有加的。 　　要不是他的态度这样，罗琴姑娘也未必能喜欢他那么久，还不断找柳香雪的麻烦。 　　杨承之现在对文华郡主也是一样。 　　只暖一个人的，那叫暖男，像杨承之那样的，就是中央空调。 　　柳相思靠在丈夫坚硬的胸膛上，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他这样也挺好的，只做她一个人的暖男就好啊！ 　　瘦田无人耕，耕开人人争！她不管外人的那些议论嫁给蒋峥嵘的，这才是真爱！别人谁也别想觊觎！ 　　不过感性归感性，她毕竟是嫁到蒋家的媳妇，不是蒋峥嵘理解她就行了，她也要照顾婆家人的感受。 　　第二天，等蒋峥嵘上朝之后，柳相思就又去了老夫人院子里请安。先是态度十分诚恳的给老夫人赔礼道歉，再表示最近的药她都有乖乖再吃，一痛表决心。 　　对儿子老夫人是没办法的，但是儿媳妇又隔了一层，老夫人就是要恼，肯定也是恼柳相思。 　　见她这般伏低做小，昨日心底那点不快才算压下去了不少。 　　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虽说蒋峥嵘和他母亲关系不如寻常母子亲密，原来也是这样的相处之道，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原来没有对比的对象，蒋峥嵘是一视同仁，对谁都是那副模样的。可自从柳相思嫁进来，老夫人才知道原来儿子不是不会对人好……她这个当娘亲的能不吃醋吗？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啊！生他的时候遭了多大的罪啊！ 　　她这当娘的，怎么就比不上媳妇在儿子心中地位重要呢？ 　　不过老夫人拿蒋峥嵘也没办法，只能一心将希望寄托在孙辈身上。等老二有儿子了，她就带在身边养，让孙儿最亲的人是祖母。 　　柳相思月事完了，老夫人就又叫黄御医来府里给柳相思请了一次脉。 　　他面色依然那么凝重，连药方也没怎么改动，可见柳相思的身体状况几乎没有什么改善。 　　不光是老夫人失望，就是柳相思自己，也是回房间就哭了一痛。 　　发泄完毕，在蒋峥嵘回来之前柳相思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她不想让蒋峥嵘看出来，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哭了，恐怕以后黄御医连府里都进不来了。 　　讳疾忌医可不行，她还指望着这位妇科圣手呢。 　　但是黄御医第二次给她诊完脉之后，柳相思就发觉了老夫人待她的变化。 　　去请安时也不留她说话了，就嘱咐她按时吃药，知道她要给蒋峥嵘做生辰礼物，就摆摆手说让她回自己院子忙去吧。 　　她很敏感，孩子可以说是老夫人的一个心结，这才是刚刚开始，老夫人的态度变化还很微妙。若她真的不能为蒋家添丁进口，时间长了，老夫人待她的态度只怕会更冷漠…… 　　柳相思感觉压力很大，近来头发都掉的比原来更多了。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会苦中作乐的想，为什么当初没在小说里写过柳香雪生过什么不治之症呢？ 　　有主角光环的人生病肯定不会死的啊，就算是绝症，肯定也能冒出来一位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将她治好。 　　对神医来说，宫寒这种小病，还不手到擒来？ 　　要是写过这种剧情，就可以按剧情去寻找了。可现在也就只能空想想，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围绕着女主角转的恶毒女配了，她也有着自己的人生呀！不论如何，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是不知道柳香雪的孩子已经没了，而且以后也不能再要孩子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啊，命运看起来毫无牵扯，却又惊人的相似。 　　自打柳香雪的孩子没了以后，宋夫人再登门，杨氏根本连门都不让她进了。女儿嫁给宋鹏义那个畜生也是受苦，既然她不愿意嫁，现在孩子也没了，正好，谁也别想打她女儿的主意。 　　宋夫人气哼哼的回府去了，一生气，又吩咐下人在市井里给柳香雪填了不少新鲜料。 　　杨氏原本还很关注外面的传言，还在想办法将别人泼在柳香雪身上的脏水抖干净，现在她被女儿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心也累了，对外面的人怎么说也没心思关注了。 　　倒是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毕竟柳香雪现在这样的名声，又是不能再生小孩的了，以前想让她嫁到勋贵家或是官员家都是不可能的了…… 　　宋鹏义听母亲回来将柳家的事一说，尤其是听说孩子没了，整个人都暴戾了。 　　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没？是不是柳香雪嫌丢人，不想要这个孩子，故意给打了？ 　　虽说是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但是在柳香雪这儿，他还真是有些自卑的，认为自己配不上柳香雪。 　　但是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就越是想得到。 　　现在一想到柳香雪看不起他，不想嫁给他，更不想生他的孩子，宁可把这孩子流掉，他就更生气了，在房间里拿起什么就砸。 　　宋夫人被脚边碎裂的花瓶骇了一大跳，眼看着另一个瓷瓶也要落下来了，赶紧带着人跑出了房间。 　　就让他一个人发泄发泄吧，反正家里东西多，砸完一屋子，再换一屋子就是了，只要他不伤了自己怎么的都行。看宋夫人这个反应，就知道她也是个惯孩子的家长。 　　站在一屋子的瓷器碎片中间，宋鹏义怒火中烧，眼睛都是红的。 　　好啊，柳香雪不是看不上他吗？他还就非娶不可了！ 第177章 钓鱼 　　母亲那里是不肯再帮他的了，而且指望母亲，这事也不一定能办得成，宋鹏义决定自己想办法。 　　想都不用想，他就将坏主意打到了柳香雪的哥哥，柳宏瑞身上。 　　柳宏瑞上次给人打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就活活的在府里闷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相当大的摧残，长这么大，他就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腿上有伤，刚开始的时候疼得厉害，这是身体上遭罪。 　　后来他的伤稍微好一点了，他那个父亲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窍了，觉得这么些年对他疏于管教，忽然就开始想要弥补父子亲情，亲自教导他了。 　　不仅每天到他房里和他讲道理，而且还要教他念书。 　　柳宏瑞从小顽劣，就不是念书的苗子。他那个文化水平，就和刚开蒙的孩子差不多。让他解释解释书中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经常就答非所问，胡诌一痛，把他父亲气得眉头捏在一起就没放松过。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成了状元郎，从此前途一片光芒。再看看自家这个，真是恨不能把他塞回杨氏的肚子里，就当没生过这个讨债鬼。 　　杨承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对柳宏瑞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上的伤害。 　　好像每个人小时候身边都会有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柳明总是用别人家的孩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家孩子，不管是他还是柳宏瑞，都觉得心累。 　　好不容憋满了三个月，柳宏瑞真是一天都不想在家待了，就偷偷的带着小厮护卫出来透透气。 　　不过现在他不敢再大摇大摆，张牙舞爪的了，知道现在这不是自家云州城那一亩三分地，行为收敛了许多。 　　所以说蒋峥嵘打断他那条腿还是做了好事的。 　　宋鹏义一直派人盯着柳家呢，他收买了不少柳家的下人，让人不管柳香雪和柳宏瑞这对兄妹有什么动静都要汇报给他。所以柳宏瑞一出门他就知道了，立马也收拾立整，又开了钱匣子拿了一大把银票出门。 　　纨绔子弟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喝嫖赌，柳宏瑞在府里憋了三个月，出来第一件事最想干的当然就是找姑娘。但是这大白天的，青楼的姑娘们上了一夜的班也得补觉啊！ 　　青楼没开始营业，他就退而求其次，先去赌场一展身手，活动活动筋骨。 　　可惜他最近一直走背字，气运不佳，一连输了好几把，兜里的银子就快败光了。 　　宋鹏义找到柳宏瑞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赌徒围在一张桌子前，情绪激动、双眼通红的大喊着：“大！大！大！大！大！” 　　扫了一眼桌子上面的局势，宋鹏义就知道他这局又要输了。 　　果然，庄家打开骰盅，吆喝道：“小！” 　　柳宏瑞哀嚎一声，摸了摸干瘪的荷包，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已经把今天带出来的最后一两银子给输掉了，就连晚上找姑娘的钱都没有了。 　　倒是他身边的几个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好几个人都是看着柳宏瑞今天走背字，故意跟着他下注。柳宏瑞押大，他们就押小，柳宏瑞押小，他们就押大。靠着柳宏瑞，赚了个盆满钵满。 　　宋鹏义也不去和柳宏瑞套近乎，先加入了赌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押了大。 　　他混迹京城多年，哪家赌场有猫腻，哪家赌场没问题，他一清二楚。柳宏瑞来的这家，就是其中一家有猫腻的。他这是被人当了冤大头了，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输的叮当响了？ 　　这赌场也开了好多年了，赌场的庄家也都是有眼色之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宋鹏义宋二少？而且近期宋二少更是名声大噪，虽说最近很少在赌场现身了，但是他的风流韵事却一直在坊间传播啊！ 　　可以这么说，宋二少虽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依旧有他的传说。 　　庄家心里疑惑这位少爷怎么不去里面和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少爷玩，反而在大堂里和这些贩夫走卒玩上了。 　　不过这些少爷们想怎么玩他们没有置喙的权力，宋二少想在这儿玩，他们就伺候着。不过他们也不敢在这位少爷面前捣鬼，打开骰盅，果然是大。 　　周围庆贺声、苦叫声都不绝于耳，赌场的气氛就是这么让人热血沸腾。 　　柳宏瑞虽然兜里输了个干净，但是却并没有着急走，又跟着看了两把。宋鹏义玩的大，他又是赌场上的高手，把把都能押得准，没一会儿就把庄家弄得一头汗了。 　　几把过去，宋鹏义跟前堆得银子越来越多。 　　这下可碰见高手了！可惜他刚才把兜里的银子都输光了，要不然跟着这位手运好的小兄弟押注，肯定能翻本！ 　　柳宏瑞急得抓耳挠腮的，又看了两把，实在是忍不住手痒，一把抓过身后的小厮，“你可带了银子出来？先拿出来给少爷我翻本！等我赢了银子，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宋鹏义就在柳宏瑞旁边，听见这话，就笑了。 　　鱼儿上钩了。 　　“这位兄弟，快别为难你那小厮了，他能掏出几个银子？”随手从面前堆得银子里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递给柳宏瑞，“兄弟先拿去用。” 　　柳宏瑞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羞赫的面红耳赤。作为一个少爷，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居然连下人荷包里的几钱银子都打上了主意，还被人听到，他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他也没去接宋鹏义递过来的银子，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他也知道不是谁都能这么大方，随手就是五百两银子给陌生人拿去花的，不由得也有些犹豫，“这……” 　　宋鹏义毫不在意的爽朗一笑，“等你翻了本，再还我不就是了？” 　　柳宏瑞想想也是，五百两银子而已，要在平时，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现在输光了，他也不至于惦记小厮身上的银子。 　　一扫之前的颓态，哈哈一笑，把银票接过来，“好兄弟！谢了！” 　　又跟着宋鹏义压了几把，果然将之前输的翻了倍的赚了回来。柳宏瑞的状态又回到了刚才那脖子上青筋直爆的赌徒状态，满脸的意气风发。 　　见事态发展的差不多了，宋鹏义也就准备收手了，归拢了跟前的银子，“好了，今日就到这儿了，再赌下去，恐怕这赌坊的老板就要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庄家这才松一口气，苦哈哈的说道：“宋少爷，您慢走，慢走。” 　　怕是宋鹏义慢走一步他就能哭出来！还客气的让人慢走呢！ 　　见宋鹏义要走，柳宏瑞急了，他刚翻了本，正是手气好的时候，不甘心就这么撤了，还想再狠狠赚上一笔。 　　可这位兄弟明显不是普通人，在赌术上很有造诣，要是能和他结识一番，以后还不逢赌必赢？ 　　柳宏瑞脑海里天人作战，最终还是结交宋鹏义的想法赢了。眼看着他人已经走了出去，他连桌子上赢得那些银子都顾不上了，让小厮帮着收起来，自己就追了出去。 　　那小厮一边归拢，一边往怀里揣了好几块碎银子且不提。再说柳宏瑞，他追出去的时候宋鹏义已经走了挺远，他小跑了两步才追上，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兄弟，你的银子我还没还呢！” 　　柳宏瑞递过来的银子宋鹏义也不接，只是洒脱的说道：“今儿赢了不少了，这点银子兄弟就留着买酒吧！” 　　这点银子对于柳宏瑞来说也不是个事儿，见宋鹏义这样，更觉得对他的脾气。 　　高兴的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兄弟真是爽快人！我今日能翻本还是沾了你的光！要是兄弟没事，咱们找个酒楼，我请客，咱们喝个痛快如何？” 　　宋鹏义眸中精光一闪，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柳宏瑞没见过宋鹏义，当初杨承之考上状元时还在宋府暂住，柳家人到宋府恭贺那天柳宏瑞正好拉肚子，就没有去。后来两人也没见过面。 　　他也不知道宋鹏义对他妹妹做过什么，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府里的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哪个下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他又因为腿伤在家养病，对外面的传闻也是一无所知。 　　跟着他的那个小厮虽然知道宋鹏义，但他早已被宋鹏义收买，自然不可能在柳宏瑞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所以一顿酒下来，两人竟是称兄道弟的成了好朋友。固然有宋鹏义故意迎合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两个人臭味相投。 　　一提起彼此身份，哟！还是拐着弯的沾亲带故！ 　　这下关系更亲近了，那就喝吧！ 　　柳宏瑞在府里养伤这段时间沾不到酒，现在闻到酒味儿眼睛都红了。 　　两人敞开了量喝，一直喝到了天色见晚。 　　酒是色媒人，喝的开心了，怎能没有美人作陪？便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又转场到了京中最有名的一家青楼，点几个姑娘作陪，两人继续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晚上下来，柳宏瑞就觉得这宋鹏义，他亲兄弟！ 第178章 生辰 　　蒋峥嵘为人低调，生辰自然也不肯大宴宾客。 　　但是和蒋家交好的人还有他军中的同僚、下属有心的也会送上贺礼，，所以到了这一天蒋家人还真不算少。 　　尤其是他军中那些下属，都是糙汉子，喝酒吃肉，好不热闹。柳相思在书房里练字，都能听见外面闹闹哄哄的声音。 　　杏仁年纪小，性子活泼，早就坐不住了，总是偷偷的往窗户外面瞄。 　　今天是她当值，若不然，也能去外面看看热闹了。 　　柳相思静不下心来练字，自然也不愿意拘了杏仁，笑着说道：“唉，你这个性子哟！什么时候才能沉稳点啊？真是……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一直这样怎么行？” 　　和未婚姑娘说到嫁人的事，杏仁都羞得没耳听。 　　难得看到她这幅模样，柳相思笑眯眯的逗她一会儿就放过她，“好了，既然想去看热闹就去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 　　“这……”把主子扔下出去玩儿这不是个丫鬟该做的事。 　　柳相思笑着挥挥手，“去吧，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回来也学给我听听。” 　　杏仁眼睛一亮，立马‘奉旨’去玩了。 　　到了前院，杏仁也不往跟前凑，借着大树的遮掩，偷偷的觑着那些宾客。 　　这些人大多都是蒋峥嵘军中的同僚和下属，一般人到大将军面前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也就是这些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能放得开，高谈畅论，开怀畅饮。 　　杏仁躲在树后，暗搓搓的看着那些人，品评论足的。这些宾客个顶个的膀大腰圆，其中有个身材特别高大的，那胳膊，看着比她腿都粗，让她看着不禁咋舌。 　　好些个下人都看到杏仁在那儿，但是哪个也没敢多嘴吱声。 　　开玩笑么？谁不知道杏仁姑娘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啊？这院子里就是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二夫人身边的人呐！分分钟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么！ 　　但是杏仁这个位置她自己觉得隐蔽，在那些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将士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下人们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没看见，但是那些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下人偷偷窥伺主子可是大忌，武将对于这条规矩看得尤其重。 　　这也是打仗时落下的习惯，军情重大，若是被营地中的斥候打探到了军情，是有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败的。 　　这些将士还没见过谁敢在将军府这么大胆的。 　　突然，一个酒杯就从天而降砸在杏仁的脑袋上，女性尖锐的‘哎呦’声在觥筹交错的宴席间就特别明显，就算杏仁反应过来后赶紧捂住了嘴也是来不及了。 　　一时间无数道锋利的眼神直接射到杏仁的身上，把她吓得一哆嗦，直接坐到了地上。 　　“将军，您府上的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暗处偷窥，莫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这是扔酒杯那人，冷冷的盯着杏仁说道。 　　然而惊掉众人下巴的是，将军大人非但没让人将这胆大包天的丫鬟拖下去军法从事。反而平静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杏仁过去。 　　“可是夫人有事？”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顶着这么多人好奇的眼神，杏仁有些被吓到了，她在内院长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男人，且还都是身材魁梧之人。哆哆嗦嗦的说道：“夫人、没、没、没没事……” 　　方才令杏仁咋舌的那个膀大腰圆、胳膊比她大腿都粗的汉子见小姑娘被吓成这幅模样，站起来大喝一声，“呔！姑、姑娘别、别、别怕！” 　　可他一开口，大家却都哄堂大笑起来，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气氛顿时欢乐起来。 　　众人大声笑话他：“这老孙，老毛病又犯咯！见了漂亮姑娘，连话都不会说啦！哈哈哈哈哈！” 　　那姓孙的将领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丫的！李二蛋！你是不是屁股痒了！有本事出来和你孙爷爷切磋一场！爷爷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家穿开裆裤呢！” 　　在这么多人面前，杏仁原本还十分紧张的，李二蛋这名字一叫出来，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这名字也太搞笑了吧！就是他们府里的下人也不会叫这样的名字呀！ 　　姓孙的将领一见杏仁笑了，刚才气吞山河的气势瞬间不见了，摸了摸头说道：“姑、姑娘，俺老孙、俺老孙说话糙，见笑、见笑。” 　　果然，一和杏仁说话，他就结巴，更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要说这位孙将领生得膀大腰圆的，在战场上杀敌也分外勇猛，就是有一个毛病，一见到姑娘就不会说话了，尤其是漂亮姑娘，不开口还好，开口必磕巴。 　　众人直起哄，说他看上将军夫人的丫头了，正好他也没成亲，就求求将军，把人领回家去得了！ 　　闹得杏仁一个大红脸，一溜烟就跑了。 　　只剩下那孙将领在那遥遥的看着杏仁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遗憾。 　　柳相思见杏仁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奇怪，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红着一张脸。 　　晚上蒋峥嵘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靠在柳相思身上，走步都发飘，醉得人事不省，不知道这是喝了多少。 　　她哪里知道，杏仁跑掉以后，那些下属就开始起哄。 　　以将军大人的性格，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纵？一个小丫头而已，居然敢在一旁偷偷窥伺，还敢主子没让她退下就跑走了仗着什么？——要不是将军大人疼爱夫人，她怎么敢？ 　　于是众人就开始起哄，纷纷说道：将军成亲这么久，他们做下属的，还没拜见过夫人呢！太没礼数了！ 　　便让将军大人请夫人出来，传闻将军夫人风华绝代，他们有的在迎亲时惊鸿一瞥过，更多的人却无缘得见，也好奇能把将军大人降服住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啊？ 　　可蒋峥嵘向来占有欲极强，恨不能把柳相思藏在家里才好呢，怎么可能叫她出去在那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面？ 　　他不肯，便被众人灌了许多酒，勉强打起精神一步三晃的回来了院子，进了房间就直接扑到柳相思身上。 　　“好重……”柳相思被压在床上，这么一下子差点让她吐了血。那边蒋峥嵘闻到熟悉的味道知晓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相思身上像是压了个秤砣似的，推还推不开。连忙叫人进来帮忙，又让核桃端一碗醒酒汤来给他喝下。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喝了那么多，身上臭臭的，柳相思实在忍不了，只好亲自动手把他的衣服脱下，又伺候着他擦身。 　　柳相思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蒋峥嵘身材那么高大，这种私密的事情她又不肯别人帮忙，真是好一通折腾。 　　好不容易把蒋峥嵘伺候好了，他一沾到枕头上，竟然直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睡睡！怎么就睡得这么死呢！她的生辰礼物还没送出去啊！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可是偷偷的准备了一个月啊！ 　　柳相思忙活了这么一通，也是又累又乏，看着他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心里恨得要命，使劲儿往他胸口戳了好几下。 　　见蒋峥嵘根本没反应，更是使劲在他腰间拧了几圈。 　　虽然心里的气还没消，可是也知道，她和一个醉鬼计较有什么用呢？只得忍了这口气，卸了妆，拆了头发，熄灭蜡烛，爬到床里面去睡觉。 　　经过蒋峥嵘的时候，仍不死心的往他身上踢了一脚，哼，白白浪费了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 　　可惜，蒋峥嵘仍是什么反应没有，睡得十分香甜。 　　直到夜里，蒋峥嵘醒来去茅房，清理完毕内存后回来正要睡下，却摸到枕边放了一套衣物。 　　下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是肯定不会把衣物放在床上的，他拿起来看了看，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将衣服翻了过来细细寻找，果然在衣服领子的内侧竟然绣了一个小小的‘思’字！ 　　这个柳相思的习惯，举凡她亲手绣的手帕或是荷包，上面都要留个字的，蒋峥嵘自然知道。 　　是她亲手做的！ 　　蒋峥嵘顿时睡意全无，手里拿着这身衣物，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似的。 　　竟是一刻也等不了，将这套衣服穿上了身。 　　只觉得哪哪都合适，甭管是尺寸、式样都再合心不过了！ 　　怕黑灯瞎火了把衣服刮到哪里，便脱了下来。拿在手里一寸一寸的摸过去，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 　　今日是他的生辰，母亲送了一副名家字画给他，宜臻送了一把他收藏的宝剑，来的宾客有的送古董，有的送玉石，都十分名贵。 　　就只有她，会花心血为他做一套衣服！ 　　但是在他眼里，这套衣服，却比那些所有的东西加一起都更加贵重！ 　　实在是忍不住，又把衣服套上了身。像是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礼物似的，美得不知道怎样才好。就穿着柳相思做的衣服，靠着床头坐着，呆呆的看着她的睡颜…… 第179章 二傻 　　柳相思醒来时，正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就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就一激灵，吓得精神过来了。 　　蒋峥嵘等了一夜，见她醒了，立马跳下床去，在床边来回走动了两圈。 　　走动完了，就回到床边看着柳相思，柳相思却不知道他要干嘛，一脸的问号。 　　蒋峥嵘瞬间不悦的拉下了脸，他冷清惯了，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嘛！ 　　便动手整了整腰带，又理了理领口，再将衣服上根本没有压出来的褶皱抻了抻。 　　柳相思瞬间会意，这是换上了自己给他做的新衣服了…… 　　下床仔细的看了看，各处细节都还很妥帖。她第一次做衣服，没想到就做得如此合身，柳相思也是十分满意。 　　蒋峥嵘今日还要上朝，上朝当然要穿朝服，可他却摸着身上柳相思做的这件衣服不愿脱下来，可见心里也是喜欢极了。 　　服侍着蒋峥嵘换了朝服，又见他亲手把那套衣服叠了起来妥善保存，然后还将自己之前做的已经带旧了的荷包拴在衣服上。 　　柳相思昨日夜里的别扭就全都烟消云散了……便默默的又拿出个素色的荷包，将已经带旧的那个换了下来。 　　两夫妻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柳宏瑞近来已经和宋鹏义打成一片了，处的真和好兄弟似的。他自打到了京城都是形单影只的，好不无聊，现在融入了宋鹏义的圈子，仿佛找到了组织，更是如鱼得水。 　　宋鹏义圈子里的那些人都以他为首，那些人见宋鹏义对柳宏瑞十分照顾，看他的面子，也都对柳宏瑞道一声兄弟。 　　不过私下里大家看柳宏瑞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跟看傻子似的，这柳宏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娘亲生他的时候没给他生心眼，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宋鹏义都把他妹妹祸害成什么样儿了，偏偏这当兄长的还和他掏心掏肺的呢！ 　　要不是宋鹏义在那儿，柳宏瑞早就得让他们玩得自己家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了。 　　而且这些少爷没少听说过柳家三小姐的艳情段子，对柳三小姐都感兴趣着呢！要是能和三小姐见上一面，说不定就能入了她的眼呢？又说不定…… 　　不过柳香雪那就是宋鹏义嘴边的一块肉，别人也就是想想，碍着宋鹏义，却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要说这么长时间柳宏瑞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么？ 　　那是不可能滴！不过宋鹏义也有办法，他是亲自将此事讲给柳宏瑞听的，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痴情人的形象，说自己对三小姐是如何如何的爱慕，如何如何的情难自禁。 　　他误了三小姐的名节，愿意补偿三小姐，娶她为妻。可三小姐却不愿嫁给他，他又是多么多么的伤心。 　　柳宏瑞听了之后当场拍着胸脯说这事就交给他，他来做妹妹的思想工作，一定让宋兄抱得美人归！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就觉得和宋鹏义投缘，没有谁比他做自己妹夫更合适的了！ 　　至于宋鹏义也和他一起去过青楼找姑娘么……男人嘛，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青楼的姑娘也就是玩玩而已，绝对不会带回家中的，外面那些野花还能越过他妹妹去？ 　　柳宏瑞也算是个奇男子了，不能用正常的思路来衡量他。当初在云州城时，他还将柳相思与青楼的花魁相提并论，在朋友面前夸耀，甚至他看柳相思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时，人家不干不净的说起柳相思时，他听得也是津津有味的。 　　柳香雪虽说是他亲妹子，却也别指望在他心中有多大的重量。毕竟父母这么多年都更疼爱妹妹，他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 　　但凡他对柳香雪多关心一点，也该知道她如今的处境，见到宋鹏义就该狠狠的揍他一顿。他反倒好，和人家做兄弟，做朋友？ 　　他这个嫡亲兄长，对自己妹妹甚至还不如杨承之这个表哥。杨承之的同僚不过是说了几句柳香雪不干净的话，就被他打了一顿，柳宏瑞倒好……做兄长能做到他这个份上的，也是没谁了！ 　　自打柳香雪孩子没了以后，杨承之自觉得心里十分愧疚。 　　女人流产要坐小月子，所以这段时间不便去探望，但杨承之也算有心，就经常搜罗一些补品去给柳香雪补身子用。 　　和那些保养的药材一同送去的，还有他在市井中搜罗来的不少小玩意儿，给柳香雪解闷用的。 　　表哥送些小玩意儿给她，柳香雪都是收惯了的。可进了京城以后，表哥就再没送东西到府里过了。现在又把玩着他派人送来的小东西，柳香雪便又想到了两人在云州城的时候。 　　那时候她性子还很活泼，在府里待着总觉得没意思，一天到晚的想要去外面玩。 　　可母亲不许她一个人出去，她哥哥又不肯带着她——实在是柳宏瑞去的那些地方不好，要是带着柳香雪去了，他还玩什么了？让柳香雪看着他赌？还是让她看着他嫖？ 　　要是妹妹回去和父亲告上一状，他更讨不到好果子吃，就得在家禁足！所以他从不带柳香雪出去玩，就算柳香雪硬缠着他，他也想法子避开，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府去。 　　故此，柳香雪反倒是经常跟着表哥出去玩。云州城的每一处好玩的，他们两个都曾一起去过。哪家的糖人捏的好，哪家的包子做的最香，他们两个都了如指掌。 　　躺在床上，只能靠着表哥拿来的那些小东西解乏，柳香雪忽然就觉得十分无趣。她想出去走走，在家里憋闷这许久，似乎连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当柳宏瑞到她院子里提出要带她出去转转的时候，柳香雪一下子就同意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三小姐想要出去，必是得经过夫人允许的，下人立刻就将此事报到夫人那去了。 　　杨氏一听说女儿肯出门走走，觉得她的状态好了不少，哪里有不同意的？立马就吩咐人准备马车，还拿了许多银票，叮嘱柳宏瑞一定照顾好妹妹，妹妹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 　　柳宏瑞将银票都接过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以往他想管母亲要些银子，虽说母亲最后一般都会给他，却得要他好一通苦求才行，现在妹妹不过是说出去走走，母亲便这么大方。 　　不过他要是拒绝就是傻子，接过来就揣在了衣兜里。 　　杨氏对自己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她叮嘱的那些话恐怕要左耳进右耳出，便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把柳宏瑞唠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才算完。 　　柳香雪坐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有卖吃食的商贩，耍杂技的戏班子，还有吟诗作对的读书人，好不热闹。 　　她许久没有出府了，状态竟是好了不少，面色都带着几分愉悦的红晕。 　　带着柳香雪在外面转了一圈，陪她逛了脂粉铺子、绸缎铺子、首饰铺子，母亲给的钱唰唰的往出花，妹妹不心疼，他都跟着心疼逛了。 　　可想想今天把柳香雪带出来的目的，他又平衡了，因为宋鹏义许给他的好处，可比这只多不少。 　　逛了一大圈，把柳宏瑞走的脚上都起泡了，甚至还逛了书店和卖文房四宝的清风斋，给杨承之选了好几样礼物，柳香雪今儿才算逛完。 　　溜达了这么一大通，兄长那张脸都苦哈哈的了。她也有些累了，便想着要回家休息一下。 　　一提要回家，柳宏瑞顿时来了精神，说回家有什么意思？这附近有一家酒楼特别出名，早就定好了位子，又报出一大堆酒楼的特色菜，说是要领柳香雪去品尝品尝美食去！好话说了一箩筐，把那酒楼的美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嘴皮子甭提又多利索！ 　　柳香雪虽说对他口中的美食不甚感兴趣，但是对于兄长今日居然陪着自己逛了一天散心，心里也是又温暖又感激。 　　前些时候，家人的关怀都被她屏蔽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之外。对母亲，对关心她的人都造成了深深的伤害。 　　后来孩子没了，她虽然伤心，却也想开了不少。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居然这么对母亲。细细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也就只有母亲，她的亲人，才会在这种时候不离不弃的关怀她，照顾她。 　　今天兄长又主动带她出来逛街，这么耐心，逛了这么久，她都觉得累了，兄长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柳香雪莞尔一笑，今日花了这么多银子，兄长回去肯定要心疼他的小银库的吧？ 　　回头还是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补上好了……她还不知道今日所有的开销都是杨氏给的，只当她是她哥哥为了开解她，大出血了一次呢。 　　虽然觉得有些累，却不忍心拒绝兄长的一片好意，道了一声：“谢谢大哥。” 　　便上了马车，随他去那约定好的酒楼。 　　她还想着用自己的私房钱帮哥哥补上小金库，却不知道他哥哥把她卖了个什么好价钱呢！ 第180章 狼狈为奸 　　等柳香雪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个幽暗的房间中。头有点晕，浑身无力。想起来看看现在自己在哪里，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哥哥……”她想喊兄长，一张口声音却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你醒了。”旁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不是兄长熟悉的声音，费力的想转过头去，却动弹不得。 　　不过那人也没有故作神秘，直接走到柳香雪跟前，坐到床沿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鹏义。 　　柳香雪看到宋鹏义，条件反射般，整个人就开始瑟瑟发抖。几个月前他对自己的伤害，还有孩子离开她时那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要在她身上重演似的，怕的不得了。 　　宋鹏义见她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的摇着她的肩膀，狠狠的晃着她，厉声问道：“你抖什么？怕我？为什么怕我？嗯？” 　　为什么怕他？ 　　这还用问吗？ 　　柳香雪早就头晕，偏偏宋鹏义还一个劲儿的晃她，弄得她干呕了两声。虽然没吐出东西，却直接激怒了宋鹏义。 　　“你这是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了？怪不得……怪不得你把孩子都打掉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哥……”宋鹏义满脸的狠戾，把柳香雪吓坏了，她十分无助，只想来个人救救她。 　　宋鹏义听见他喊柳宏瑞，倒是放开了她。 　　“别叫了，别说你药性还没解，叫不出声来……就算是柳宏瑞来了，你以为他会救你吗？”宋鹏义残忍一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么？” 　　柳香雪脑海中忽然出现一种可怕的想法，紧张的问道：“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我们……你我之间的事跟我哥哥无关，你不许动他！” 　　在她心中，没有比宋鹏义更可怕的人了。这人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然而宋鹏义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柳香雪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与她并称为‘我们’了，多么美好的词啊！ 　　听了她这么说，宋鹏义脸上的戾气顿消，轻轻的用手抚摸着柳香雪的脸蛋儿。这些时日，她瘦了不少。 　　宋鹏义有些心疼，“我和母亲说，要娶你为妻的，你怎么就是不肯同意？是不是恼了我？我和你道歉……别生我的气了！等你嫁到宋府，我任你责罚还不行吗？” 　　柳香雪却一偏头，避开了他的手，再次喝问道：“你把我哥哥怎样了！”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竟是颇有几分气势。 　　宋鹏义微微一笑，“雪儿，你可真是单纯。” 　　柳香雪啐了他一口，“不许叫我雪儿！你这个禽兽！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放了我哥！” 　　她还以为药是下在菜里的，既然她和柳宏瑞一起用的饭菜，哥哥自然也落在宋鹏义手里了。顿时急得不行，不知道宋鹏义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哥哥是柳家的独苗，父亲和母亲就只得了哥哥这一个儿子。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母亲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见柳香雪急成这幅模样，宋鹏义终于不再折磨她，揭晓了答案，“你哥哥没事，他就在隔壁。我从春月楼给他叫了两个姑娘，现在啊……恐怕他正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柳香雪想也不想，直接否决掉，“不可能！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我同哥哥一起出来，怎么可能连我不见了他都不知道？我哥哥到底在哪儿？” 　　她本来就身体虚弱，又被下了药，说完这段话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因为愤怒，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晕。 　　宋鹏义看得入神了，也看得呆了。或许是求而不得的缘故，虽然因为这段时间心理上的折磨，她已经没了原本的美貌，可在宋鹏义的眼里，仍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见到她，就想将她拆之入腹……对于其他女人，他从未有过如此想法，所以他才一定要得到柳香雪不可。 　　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看，仿佛要把她扒光一样。柳香雪怕的要命，这让她又想起了在羊肠胡同的那一回，可现在她不能胆怯，只能壮起胆子来，因为还不知道兄长的安危。 　　宋鹏义被柳香雪瞬间绽放的这种美给迷住了……也不再吊她的胃口，柳香雪行走不便，就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现在很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般。 　　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十分心疼，“你瘦了……不管怎么样，你不该亏待自己的身子。” 　　柳香雪羞愤欲死，不断的在宋鹏义怀里挣扎。可她身上的药性还没解，哪里有力气，不过是胡乱的扭动两下罢了。 　　宋鹏义怕她掉下去，又将抱紧了几分。 　　柳香雪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疼，像是挠痒痒似的。 　　将她抱到墙边，把墙上挂着的画掀开，露出一个小洞，“你自己看。” 　　看着墙上那个小洞，再看看宋鹏义脸上毫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全是在纵容她的无理取闹似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凑近了墙面…… 　　正如宋鹏义所言，柳宏瑞就在墙的那头。与他在一个房间的，还有两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两个姑娘一个坐在他的腿上，用嘴哺喂他酒喝，另一个依偎在他怀里，手已经伸进他裤子里……画面污的没眼看。 　　柳香雪将目光从那孔洞里挪开，看着宋鹏义，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正色问道：“你给我哥哥下了药？” 　　见她脸上认真的表情，宋鹏义也一脸正色的回答道：“没有。” 　　“我不信。” 　　宋鹏义笑了，果然，事实都摆在眼前，她还强撑着，他喜欢的女人怎么这么单纯呀？ 　　“你以为你是怎么晕倒的？”不再吊柳香雪的胃口，他便将所有事娓娓道来。“我给你哥哥说，我对你一往情深，但是你却因为误会不肯原谅我。他就帮忙给我们两个一个相处的机会，将误会解开。” 　　柳香雪一口呸在宋鹏义下巴上，“我和你有什么误会！你就是个禽兽！” 　　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是没有认清现在的形式，还敢这样激怒宋鹏义。 　　宋鹏义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很快又将不悦的表情给掩了下去，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我要是禽兽，呵呵……那你哥哥算什么？” 　　“他可是亲手给你下了药，把你送到我的床上呢？你刚才看见的那两个姑娘漂不漂亮？她们两个都是清倌儿，你哥哥一个都买不起。我一次送给他两个，你说他帮不帮我？” 　　柳香雪不信，再次贴近那墙上的小孔，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朝旁边的房间望去……果然兄长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享受，且主动的和姑娘们调情，绝对没有下药后神志不清的模样。 　　她骗不了自己了……此时柳香雪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刀割开似的，每割一刀，她都鲜血淋漓的。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将她亲手推到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身边？难道她这个妹妹在他的心里，就真的不如青楼的那两个妓女吗？ 　　其实宋鹏义没有说假话，菜里面的药确实是柳宏瑞亲手下的。因为宋鹏义说柳香雪刚刚没了孩子，身体不好，他们之间又有误会，雪儿见了他肯定要不高兴的，怕她发作起来。 　　便是雪儿生气，打他一顿他也甘愿，但却怕她激动起来伤了自己身体……好歹给她下点药，让她没有力气伤害自己。 　　柳宏瑞本就信了宋鹏义，再加上他许的好处，居然就满口的答应，打了包票这事就包在他身上…… 　　他是这么觉得的：能把误会解开是最好，这样皆大欢喜。就算是解不开误会，他妹妹也不会吃什么亏了。女人么，反正都被宋鹏义给睡过了，睡一次和睡两次有什么分别？ 　　再说，有的女人就是嘴硬，到了床上，给她弄舒服了，什么都好说了。 　　这就是纨绔子弟的想法……他接触过的女人，也就止步于各个青楼之间。那些姑娘们拿了他的银子，怎么肯得罪金主？便是哪天闹个小情绪，那也是耍耍小性子搞点小情趣，柳宏瑞给买些金银首饰哄哄便好了。 　　可那些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青楼女子，怎能和从小接受《女训》《女则》长大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呢？ 　　柳宏瑞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事对于柳香雪的伤害会有多大，她的精神才刚刚恢复一点，就又给她这样的刺激，她能够受得了吗？ 　　他只觉得这么轻松没有丝毫坏处，他就能捞到两个花魁，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宋鹏义见怀中的宝贝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疼的很，把她放回床上，轻轻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难得的，柳香雪竟然没有抗拒。 　　宋鹏义心中一动，又将吻落在她的唇上……柳香雪还是没有半分的抗拒。 　　他高兴坏了，盯着柳香雪看的眼神都在发光，雪儿这是接受自己了？ 　　迅速的脱光自己的衣服，又到床上去脱柳香雪的衣服。从头到尾，她都不曾像原来那样情绪激烈的反抗过。 　　宋鹏义瞬间激动起来，直到最后一步时，在柳香雪的耳边轻声呢喃道：“雪儿，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说完，两人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第181章 一起下地狱 　　柳香雪一整晚没有回府，杨氏在家都快急疯了，把家里的下人都出来找人。 　　开始还是在城中的各个酒楼、饭馆、铺子里面派人转悠，看看有没有三小姐和大少爷的身影。倒是得到了不少信息，三小姐同大少爷一起买了首饰、买了文房四宝、买了面人儿等等，可那都是早些时候的事了，后来两人到哪里去了，谁也没有注意过。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还是没有找到人，杨氏什么也顾忌不上了，让府里的下人拿了柳香雪的画像，逢人就问，逢人就问。 　　这下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家的三小姐不见了。 　　人突然就失踪了，她会去做什么？ 　　是想不开投河了？还是去会情郎？ 　　众说纷纭。 　　不过柳家的人拿着画像逢人就问倒是问出了些线索，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看着画像倒是认出了柳宏瑞。言道：“我家姑娘正在如意客栈服侍柳大少爷，想起一件东西落在春月楼里，叫我去取来。你们若是找柳大少爷有急事，不妨去如意客栈寻他。” 　　春月楼是什么地方，就算没有去过，听这名字也能猜出一二来。 　　他家大少爷三小姐一起消失的，做兄长的怎么可能带着妹妹去春月楼那种地方？柳家下人不信，就说两个小丫鬟胡言乱语。 　　两个小丫鬟也不是没脾气的，小姐正服侍着柳公子，若是这些人寻了去，指不定要坏了小姐的好事。她们不过是看着这些下人实在是着急，要不是家中有急事，谁也不会拿着画像到街上无头苍蝇似的找人，发了善心才告诉这些人柳家大少爷的下落，没得竟被人给数落一通。 　　当即黑了脸色，啐了一声，“呸！爱信不信！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一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柳府的下人原本是不信的，可这两个小丫鬟生气的样子倒不像是胡言乱语……毕竟他们家的大少爷也算是青楼的常客了，这春月楼倒是对的上……只是大少爷真的能带着三小姐一起去？ 　　寻了一晚上，就只有这么两个小姑娘提供了一条线索。 　　几人商量着，不若去看看？如果找不见大少爷，也就权当白跑一趟呗！ 　　议定，便往如意客栈去找。 　　到了如意客栈，几人最先看到的，就是柳宏瑞身边的小厮。那小厮一见府里的人来了，转头就跑上楼去和大少爷通风报信。 　　原本还不信，只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来看看，可一看到这人，众人瞬间眼睛就亮了！ 　　先分了一个人回去跟夫人报平安，剩下两个就跟着那小厮跑到楼上去。那两人上去时，小厮还在门外苦着脸敲门。叫了两声，里面也没人答应。 　　柳宏瑞早就喝大睡过去了，他不答应，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 　　杨氏在家里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说找到人了，却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立马命人驾车去如意客栈。 　　她到的时候，还是紧闭着房门。杨氏想也不想，直接让人把门撞开。 　　看到柳宏瑞光着身子，和两个衣着不整的两个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杨氏胸口一团火就冲到大脑，执起房间里给客人洗漱用的一盆冷水就泼在三人身上。 　　瞬时，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混作一团。 　　柳宏瑞正要发脾气，却看见那手里拿着铜盆泼他水的，不是他娘亲是谁？ 　　看看天色，外面居然已经一片漆黑，暗道一声不好，赶紧盖上被子，在母亲面前遮住羞处。 　　那两个姑娘跟柳宏瑞之前还是清倌儿，哪里见过这个？赤身露体的在人前顿时脸色羞得通红，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三人你争我抢的要遮掩身子。 　　杨氏早已火冒三丈，直接让人把那两个姑娘给扭住丢了出去，也不管他们穿不穿衣服。质问柳宏瑞：“你说要带你妹妹出来逛逛，就是这么逛的？你把你妹妹带到哪儿去了？” 　　“妹妹……妹妹说她累了，想休息休息，我就带她到这里来了……然后……娘，我……”柳宏瑞实在是编不下去，他原本想做完好事，带着妹妹早些回府的，怎么就睡着了？ 　　杨氏才没心情管他怎么解释，厉声问他：“你妹妹在哪个房间？” 　　柳宏瑞弱弱的指了指旁边的那间房，杨氏狠狠的瞪他一眼：“我先去看看你妹妹！还不赶快把衣服给我穿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带着众人出了房间。 　　两个姑娘就这么被丢了出来，身上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在外面又是哭又是叫的，倒是把客栈中入住的客人都给叫了出来。 　　一出来就闭不上眼睛了……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呐！ 　　杨氏对那些人视若无睹，她只要女儿好好的跟她回家就行了。那些跳梁小丑，管她们去死！ 　　到了柳香雪的房门口，杨氏便不像是方才对儿子那般暴力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柳香雪最近状态不好，杨氏待她就都小心翼翼的。 　　在门口敲了半天的房门，里面却没人应。 　　她心中疑惑，不该这样啊……雪儿近来一直休息不好，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死啊！杨氏又加大力气敲了几下，里面却始终没有应答。 　　此时柳宏瑞已经穿好衣服了，悻悻的站在杨氏身边。 　　就是这样，都被母亲抓包了，他还不忘顺手拿了两件衣服出来，让那两个清倌儿把身子遮上。毕竟宋鹏义已经把这二人赎了身，以后就是自己的外室了，叫外人看去，多不划算。 　　见母亲恶狠狠的看他，连忙赌咒发誓：“妹妹肯定在里面！” 　　如意客栈是京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客栈中三教九流的客人不少，若说认识杨氏的人没有，但是柳宏瑞近来一直跟着宋鹏义混，倒是出了些风头，人群中也有认得他的。 　　这是柳家的大少爷啊…… 　　一提起柳家，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哦~是那个柳家！ 　　杨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虽然这么多人在看，她却不能让女儿扔在这里直接回家。没法子，便也仿照柳宏瑞，让人直接将门撞开。 　　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虽然只有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在杨氏进入房间之后就迅速的将门给关上了，但是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散落一地的，不是男人和女人的衣服么？ 　　最上面还是一件湖蓝色的肚兜儿！ 　　众人哗然，眼睛不错神的盯着房门，生怕错过它再打开的瞬间。 　　杨氏的脸色瞬间就气恼的涨成了紫红色，房间内柳香雪和宋鹏义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甚至比方才在柳宏瑞那边看到的景象更羞耻，两个人的身体还是连在一起的。 　　“畜生！畜生！你给我起来！”一巴掌打在宋鹏义的脸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鹏义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从柳家的下人找到如意客栈，到杨氏来，到旁边的房间闹哄哄的，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他却偏偏不出声，就等着杨氏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他一起身，就从柳香雪的身体里滑了出来，杨氏甚至听见了‘啵’的一声。 　　顿时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宋鹏义却毫不知羞，淡定的从地上捡起一件自己的衣服裹在身上，朝杨氏抱拳行礼，口称：“岳母。” 　　今日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安排的一场戏。包括柳宏瑞畅饮的酒里，也被他下了一点点药。所以他才睡的人事不知，直到杨氏来，才把他弄醒。 　　还有就是在外面给柳家下人指路的两个小丫鬟，都是宋鹏义安排的。他许了那二人一人五两银子，两人就感恩戴德的，说一定将戏演好，不会误了宋少爷的大事！ 　　他什么都算好了，也什么都不怕了，就是要将这事闹大。除了自己……她谁也别想嫁！ 　　“岳母？谁是你岳母？你个小畜生！竟然敢糟蹋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杨氏一头扎过去，对宋鹏义又是掐又是挠，指甲上很快就见了血，硬是抠下宋鹏义一块肉来。 　　她疯婆子一样，但是毕竟是个深闺妇人，力气跟宋鹏义来说根本没得比。宋鹏义也不反抗，他宁可受些皮肉伤，只要最后能娶柳香雪回家，这点小伤又能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女儿又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杨氏气得头脑发昏，什么也顾不上思考了。屋子里有什么顺手都往宋鹏义身上丢，外面就听见里面呯呯磅磅的声音，个个伸长了脖子靠近房门。 　　柳家的下人想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可谁听他们的啊？现在的柳家算什么？连官宦之家都算不上！谁放在眼里？ 　　那些围观的人都恨不能直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鹏义开的房间，自然是上房。屋子里原本还有几件摆设，如今已经全成了碎瓷片。 　　当杨氏再没有任何东西可砸的时候，她突然趁宋鹏义不备，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瓷片，一头朝他扎了过去…… 　　外面的人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如意客栈…… 第182章 扯红线 　　“夫人！那位孙统领又来啦！” 　　“哦？柳相思瞟了立在一旁的杏仁一眼，继续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来的？” 　　“孙统领说，自家的庄子上产了几样应季的水果，听说夫人最近胃口不好，所以亲自送了一筐来，给夫人开开胃。” 　　听说她近来胃口不好？听谁说的？ 　　蒋峥嵘？所以咱们蒋大将军现在的性子已经开朗到愿意和下属闲话家常的程度了？ 　　不过是知道蒋峥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看到杏仁满脸通红，柳相思也不拆穿，“行，孙统领有心了，杏仁，你去帮我谢谢他。” 　　被点到名字的杏仁娇嗔一声：“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丫头，真是沉不住气。夫人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先招供了！夫人派她去谢谢孙统领，是公事，她这样的反应，却是承认知道孙统领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咯！ 　　眼看着杏仁的面皮已经红的发紫了，柳相思也不再开她的玩笑，随便指了个丫头去了。 　　不一会儿那丫鬟便回来回了话，她在府里听人说过这位孙统领好几次，这才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真人。回来就和柳相思叽叽喳喳的汇报，说是那位孙统领膀大腰圆的，声如洪钟，一说话都要吓死个人。核桃就问她：“那他见了你，说话有没有结巴呀？” 　　大家又笑了，那位孙统领一见杏仁说话就结巴，这在府里已经是人人都知道的趣事了。毕竟反差太大了，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像是个能拎起石磨转一圈的勇士一样，偏偏一看到杏仁就说不明白话。 　　那小丫鬟就捂着嘴笑，“孙统领哪里会结巴？我又不是杏仁姐姐！” 　　不等大家发笑，杏仁早已羞得捂着脸跑了出去。 　　房间里的人再也憋不住了，就连柳相思也笑弯了腰。 　　她原本想着，问问杏仁对这位孙统领的印象如何。自打蒋峥嵘寿辰之后，这位孙统领不是一次二次的往府里来了，目的若何，一目了然。若是二人都能对上眼，倒也是一段好姻缘。 　　偏偏杏仁这丫头，看着泼辣，有的时候连她的话都敢反驳，但在这种事上，却羞涩的很，每次她一提起个话头，杏仁早就跑得没影了。 　　像杏仁和核桃两个人都是跟着她许久的，从她刚来，两个人就一直照顾着她。也正因为如此，陪着她吃过许多的苦。所以柳相思对她们两个的情分远非其他丫鬟、婆子可比。 　　她早就说过把卖身契还给杏仁和核桃，再给她们些银子，让她们自己选个好人家嫁了。可她们两个自己不愿意，她们到柳家做下人时，家里就没什么人了。若是放出府去，虽然有夫人给的银子，可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更不用说什么自己选好人家嫁了的话了，这年头实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找夫家的？那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么？ 　　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柳相思身边，那时候杏仁还大着胆子说，以后的婚事任凭夫人安排！在府里随便找个管事、小厮的嫁了，反正有夫人在，谁也不敢欺负了她去！ 　　柳相思想想也就同意了，毕竟杏仁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环境就是这样，她若是强迫她们接受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效果会适得其反。 　　可现在……好姻缘来了，可这当事人怎么还别扭上了？ 　　从她看出那位孙统领的那点小心思之后柳相思就和蒋峥嵘问过这位孙统领为人如何，蒋峥嵘只说了两个词：忠厚、勇猛。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么正面的评价，再加上柳相思自己打听来的，觉得这位孙统领若是真心想娶杏仁为妻，倒是一桩好婚事。 　　孙统领名叫孙大威，已经二十三岁了，尚未娶妻。 　　原来有一门议得差不多的亲事，眼看着都要下定了，女方忽然提出想见一见这位孙统领。谁想到刚一见面，他才和人家姑娘问了个好，姑娘就被他的大嗓门给吓得晕了过去。回家就说什么都不肯嫁过去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后来孙大威就一直再没有过心仪的姑娘，这亲事就耽误下来，二十多岁了也没成亲。 　　唯一的爱好就是爱和同僚喝喝酒，吹吹牛……可当过兵的男人，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单纯的喝点酒算什么的，只要喝得不是花酒就行了！ 　　从柳相思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这位孙统领和蒋峥嵘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就更愿意扯个红线，促一段姻缘了。 　　姻缘大事，耽误不得。柳相思怕杏仁害羞，不好意思和自己说实话，便让核桃去偷偷打探打探她的想法。 　　正和核桃讨论着怎么套杏仁的话，敏敏就冲了进来。 　　在府里，除了哥哥，敏敏和柳相思就是最亲的了，前些时候柳相思还给她请了个师傅开蒙，如今已经学得几个字，经常拿着自己写的大字来柳相思这儿献宝。 　　方才的话题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自是不合适了，柳相思便用眼神示意核桃先下去按计划行事。自己在这边哄着敏敏玩儿。 　　敏敏年纪虽小，但颇为聪慧，在学习上有几分天赋。她的夫子跟自己都夸了好多次了，小小年纪，写字已经有模有样的了。 　　初时柳相思还不当回事，后来夫子夸了她几次，柳相思便有些好奇，叫敏敏把字拿来她看。 　　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倍受打击。不怪蒋峥嵘说她的字写得丑，实在是……敏敏才多大的孩子呀，写字水平估计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她还苦练了一年有余，每日都坚持，一天不敢荒废，竟然还是这样，真是让人恼火的想撞墙。 　　果然有些事不光是得靠悟性，还得靠技巧么……可她都在这把年纪了，要是再请个夫子教她学写字，她也抹不开这脸皮。 　　自己一个人练又没什么效果，要是让蒋峥嵘教她吧……还是算了吧！ 　　柳相思便想了一个办法，敏敏每日只上半日课，让她下了课就来自己这儿，把白天夫子给她将的内容再讲一遍。这样一来，柳相思也相当于从头学起，敏敏也算是巩固了白天学习过的知识。 　　敏敏年纪小，非常享受教人的乐趣，这样一来，她白天听的也认真，下午还能复习一遍，每天夫子都夸她有慧根，学习更来劲儿了。 　　蒋峥嵘回来时，两个人还在书房里写字。 　　见他回来，柳相思就把写好的字收了起来。敏敏也很有眼色，和柳相思告别，回自己房间去了。 　　柳相思便帮着蒋峥嵘更衣，又是叫人摆膳，围着相公开始忙碌起来。 　　原本蒋峥嵘很喜欢看妻子为自己忙前忙后，围着他转的样子，可现在再看着，只觉得心疼的很。 　　她瘦了不少。 　　柳相思她的小孩儿缘很好，不管是石头，还是敏敏，还是郑王府那小胖子，都特别愿意和她亲近……偏偏造化弄人，他们两个就没有这个命…… 　　也不怪柳相思现在觉得压力大，光是她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就算了，还有来自婆婆和长嫂的呢？ 　　今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又问她是不是来了月事。她老人家现在天天算着日子她什么时候来月事，比她自己记得都准。 　　一听说月事果然又按时来报道，一脸的失望。还是大夫人在旁边打圆场，说好歹弟妹这日子算是对上了，可见吃得那些调理的药还是有效的，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她现在不光吃着黄御医开的药，还吃着老夫人到处搜罗来的各种偏方。 　　有很多偏方都是需要蜈蚣啊、香灰啊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做药引的，一般人真是吃不进去。柳相思也不信这个，觉得黄御医是专家，宫里的贵人都找他瞧病，他开的药肯定比偏方更有效。 　　可老夫人不怎么想，她老人家想着反正又吃不坏，听那谁谁谁说，她家媳妇就是吃了这药，第二个月就怀上了，可好使了。 　　柳相思吃没吃药，她都盯着问。 　　后来还是为了不辜负老夫人的一片心意，硬捏着鼻子往下灌。喝完要是再吐出来，她就再喝一碗。 　　见柳相思这么配合，老夫人这才满意。 　　原本她老人家急，却是有盼头。黄御医的诊断把她那点盼头都浇灭了，更是着急上火，头发都白了一半。 　　要是一般家里，正房不能生，给儿子纳两个妾室，生个庶子寄到正房名下也就罢了。可蒋家的情况不一样，当年她对大儿媳心软了，所以大房就只有蒋宜臻一滴血脉。现在她对老二媳妇倒是不心软……可她做不了小儿子的主啊！ 　　眼看着前些时日养起来的肉一点点掉了下去，蒋峥嵘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儿。 　　就想起韩诚远给他当乐子讲的个事儿，说是兵部的钱大人前些时日家里出了个闹剧。他妻子怀了孕，妾室竟然一口咬定孩子不是钱大人的。原来那妾室生下庶子后就给钱大人下了药，让他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所有的家业都得由这个庶子继承…… 第183章 自己选婿 　　杨氏回到家后拽着儿子的耳朵就把他拎到自己院子里去审，待他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杨氏真恨不能没生过这个儿子，一把把他给掐死！ 　　有这么信任外人，反倒把自己亲妹妹置于死地的吗？脑子被狗给吃了？ 　　可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又能如何？再打断一次他的腿？还是告诉老爷，让他从此厌弃了这个儿子？ 　　只能罚了儿子让他去跪祠堂，让人在外面严加看守，绝对不许大少爷出府，算是把他软禁起来了。 　　要是再让宋鹏义找到可乘之机，那真是要雪儿的命啊！ 　　杨氏这当娘的，为了这一儿一女，真是操碎了心呐！ 　　女儿受到二次伤害，杨氏生怕她想不开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那真叫一个严防死守。柳香雪做什么身边都得有人看着，不管是睡觉还是如厕。 　　但幸运的是，柳香雪这次的反应倒没有之前大。并没有出现抓狂和伤害自己的倾向，但是却有一个后遗症，回来的当天，杨氏守在她床前不停的开导她。柳香雪就只是笑，和母亲说她怀孕了，而且态度非常坚定。 　　说她就当被狗给咬了一口，可孩子是无辜的，她已经失去一个了，说什么都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杨氏当然知道，女儿此生都不可能怀孕，她肚子里当然什么都没有。 　　可无论她怎么说，柳香雪就是不信。就算找了郎中来给她看诊，她还是不信。而且还总是神神叨叨的摸着肚子，温柔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这样的症状可是把杨氏给吓坏了……她以前见过这样的人，可能是孩子没了受了刺激，现在又受了精神上的打击，就、就……杨氏无论如何也不愿将那样的词汇用到自己女儿身上，可她已然心里有数雪儿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 　　现在柳香雪每天都会乖乖的把杨氏给她准备的补身子的药和补品吃掉，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按说这样的状态杨氏应该放心了，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比之前还要提心吊胆的，因为她知道柳香雪这是在‘养胎’。 　　眼看着女儿这个状态越来越严重，杨氏只得事事顺着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她跟人打听过，女儿这样的情况，只要过得顺遂，有可能情况越来越好，而且如果不受到什么大的刺激，一辈子都不会复发。但如果让她受到刺激，情况就会更严重，可能就真的会变得疯疯癫癫的…… 　　杨承之下了衙就到柳府来探望柳香雪，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上次给他打过的那人又在到处说表妹的坏话，被他当场抓住，那人却死不悔改，一口咬定柳家三小姐就是淫娃荡妇，全城皆知，杨承之偏偏逮着他一人要打要杀的，岂不可笑？ 　　杨承之怒的要下手，那人还梗着脖子喊呢：“让人睡了一次可能是她被宋家二少用强，现在全城都知道了，名声臭成这样，她还二次、三次的和宋家二少爷睡觉，不是上赶着倒贴的小婊子是什么？” 　　上次被杨承之打了一拳十分的没面子，现在当着他的面这么辱骂他的‘姘头’真是相当爽。 　　裂开嘴得意的嘿嘿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是不是柳家三小姐看不上你，却偏偏要和宋家二少爷在一起，所以你恼羞成怒？照我说，那宋家二少爷从相貌到才华都不如你，柳家三小姐宁可选他也不选你，莫不是他那方面比你强？” 　　这人这么嘚瑟……杨承之自然是没手软，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不过打人归打人，那人挨了打还梗着脖子信誓旦旦的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寻常。让人到街上打听一圈儿，很容易就将前些时日如意客栈发生的那些事儿给打听了出来。 　　他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冲到宋家去把他那个表哥宋鹏义给揍上一顿！舅舅这么正派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出来！ 　　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表妹……所以他一下了衙就到柳家来报道了。 　　说起来杨承之和柳香雪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了，前些时候柳香雪流产坐小月子，不能见面。而且柳香雪会流产多多少少也和杨承之有点关系，虽然怪不到他头上，但是杨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不愿他和女儿再见面。 　　可是……之前雪儿就喜欢和承之说说话，她如今这个状态，说不定承之还能开解开解她呢？ 　　于是也没拦着，便让杨承之去——什么也没有女儿的身体重要。 　　果然，柳香雪的状态不错，说话聊天都很正常。也不像和杨氏说话时那样，三句两句就要提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杨氏十分欣慰，仿佛看到了女儿病情康复的可能性。 　　谁知道等杨承之走了，女儿突然主动到她的院子里来了。 　　而且开门见山的说道：“娘，我不想嫁给宋鹏义。他是个禽兽！畜生！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嫁到宋家去！” 　　杨氏心里一酸，“好，不嫁他。你不愿意，母亲和父亲都不会逼你。只要你好好的，娘什么都依你。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再提这个字！你要是再提这个字，就是要母亲的命啊！” 　　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模样，柳香雪也心疼，便不再说那些话，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将手扶在肚子上摸了摸，“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说起孩子，她脸上就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杨氏：…… 　　她想说柳香雪根本没有怀孕，可这话她早已说了无数遍了。不管她怎么说，雪儿都不相信。坚信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 　　她就只能顺着女儿说道：“那咱们回云州城去，娘好好给你物色个好夫婿……” 　　不等她说完，就被柳香雪给打断了，“娘，我想好了，我已经是个破败的身子了，就是嫁到别人家去，人家也只会嫌弃我。” 　　“我们柳家的小姐，谁敢嫌弃！”一说起这个，杨氏马上瞪起眼睛。谁敢瞧不起、欺负她女儿，她绝不会饶了他！ 　　柳香雪微微一笑，显然已经对自家的状况非常的了解，“娘，我都想好了，咱们家现在已经不如原来了，就算回了云州城，也不一定有人肯娶我……” 　　对于自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杨氏肯定比女儿还要更了解。这些话她也和丈夫说过，可同样的话由女儿嘴里说出来，她心里酸酸的，特别不是滋味儿。 　　“我出事这么久，表哥还每天来府里看我，只有他是不嫌弃我的。舅舅也疼我，我嫁给表哥比嫁到别人家肯定强上百倍的。娘，我想嫁给表哥。”柳香雪继续说道。 　　杨氏当然也知道……可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文华郡主那样好的亲事，她那个嫂子，肯定不会同意承之弃郡主选雪儿的。 　　她尽量着用婉转的词汇，不想打击到女儿，“雪儿……你表哥已经定了亲事……你那舅母……” 　　她说的这些柳香雪早就考虑过了，“娘，我知道，可是表哥和文华郡主不是还没成亲呢吗？表哥心里有我……我一直都知道。比起文华郡主，他肯定更愿意娶我！要不也不会每日都到咱们家来和我说说话！只要我和表哥生米做成熟饭，他肯定会对我负责任的！” 　　杨氏看着对这一切娓娓道来丝毫没有羞涩脸红意思的女儿简直瞠目结舌，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哪个下人敢在三小姐面前这么嚼舌根？这样的话竟然能让小姐听见？ 　　若是放在一般人家，小姐敢这么说话，甭管是小姐还是小姐身边的下人，从上到下都要挨罚的。可现在柳香雪情况特殊，杨氏也不敢深说她，只得将心底的不悦压下，说道：“就算承之愿意，你那个舅母也不会肯的。雪儿，听话，娘亲不会害你，肯定会帮你选一门好亲事。等你出嫁时，母亲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到了婆家你谁的脸色也不用看，舒舒坦坦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别人都得巴结你！” 　　杨氏这么说，柳香雪却不心动，贪图女子嫁妆的，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连给她表哥提鞋都不配！她才不嫁那样的男人呢！ 　　为了说服母亲，柳香雪说出自己心里的盘算：“娘，你放心，舅母那里……只要说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表哥的，舅母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要真是有个承之的孩子倒还好了！ 　　杨氏不仅没有呵斥女儿不守规矩的想法，反而遗憾的想到。 　　虽然柳香雪这个想法不是很容易实现，但却也为杨氏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实施女儿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柳香雪见母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态度强硬的反对，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便准备离开，让母亲独自一人好好想想。 　　临走之前，却还笑着和杨氏留了一句话：“母亲，您可得快点，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等人，要是时间久了，舅母恐怕不会认……” 第184章 小寡妇 　　一大早，老夫人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到了慈恩寺上香。 　　开始柳相思还以为是为了让自己求子，等真正到了地方，‘凑巧’碰见了大夫人的娘家人，大夫人娘家还‘凑巧’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一脸娇羞的叫大夫人做‘姨母’的，柳相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感情就这就是大夫人给蒋宜臻相的媳妇…… 　　说实在的，这姑娘和柳香雪比不了。柳香雪虽然容貌只是清秀，但胜在气质清尘脱俗，才能一眼就把蒋宜臻给迷住。这个姑娘么，七分清秀，三分娇憨，恐怕不能入了蒋宜臻的眼。 　　不过老夫人和大夫人婆媳显然是对这个姑娘十分满意的，笑眯眯的问这姑娘平日里在家都愿意做些什么事，读些什么书，给的见面礼也十分的贵重。 　　老夫人都相中了，柳相思也随手从手腕上褪了个镯子下来，给姑娘当见面礼。 　　这姑娘是大夫人早就相中的，过年回门时就有意和娘家外甥女做亲了，也高高兴兴的同老夫人报备过。 　　蒋宜臻是长孙，老夫人对他亲事是极上心的，让人敲敲的打听了好些时日媛姐儿的为人，才同意今儿安排这一出，也算是让她老人家过过目。 　　眼看着皆大欢喜，老夫人便笑着说让大儿媳陪着娘家人说说话，她由二儿媳陪着去拜拜菩萨。 　　大家都心照不宣，亲亲热热的分道扬镳。 　　说到底，今儿来相媳妇本来用不到柳相思来，老夫人带着她，还是有让她拜拜菩萨求子的意思。 　　待老夫人带着柳相思走了，只剩下大夫人和娘家人了，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看来老夫人对咱们家媛姐儿也是相中的，这下我就放心了，等媛姐儿进门也有人跟我分担分担府里这一摊子的事儿，最好一进门就给我添个孙子，我也就可以享享清福咯！” 　　媛姐儿一听姨母打趣的话，立马就羞红了脸跑走了。 　　等她出去之后，媛姐儿的娘亲，也就是大夫人的妹妹，这才敛了神色，说闲话似的问道：“你们家老二家的那个，调理的怎么样了？还是不能生？” 　　说起这个大夫人就叹气，“可不，黄御医现在每个月都得来个两三回，我婆婆都急坏了。到处打听偏方给老二媳妇吃，老二媳妇原本还有些丰腴，现在瘦下去了不少。” 　　不过柳相思底子好看，胖时杨贵妃，瘦时林黛玉，怎么看都是极美的。 　　媛姐儿娘亲和大夫人是亲姐妹，家里有什么事都不瞒她，蒋家的事她也知道的不少。就问道：“那老夫人也没想着给大将军再纳个小的？” 　　大夫人撇了撇嘴，“那也得老二同意才行啊！我婆婆在二叔面前都不能提孩子的事儿，但凡提起，二叔拉着他媳妇就走。” 　　说起这个，大夫人是十分羡慕的。 　　当初她只得了蒋宜臻一个就再也没了动静，老夫人虽说没主动给他们房里添人，却也没少给过她脸色看。老爷只说让她事事顺着点老夫人，宜臻大了也就好了。 　　后来果然事情是顺着老爷说的话的方向走了，时间长了，宜臻大了，和老夫人十分亲近。老夫人每天忙活着这一个孙子，也就想开了，不再难为她，心思都扑在孙子上。 　　后来主动将自己陪嫁的丫鬟给开了脸，让老爷收了房。但是这种正室给老爷收的通房和老夫人赐下的妾室，身份可是天差地别。就为着老夫人没强行插手他们房里的事，她就感激了老夫人一辈子。 　　可现在再看看二叔的做法，把媳妇护得和眼珠子似的，难免不羡慕。要是当年老爷也像二叔护着柳相思似的护着自己，说不定…… 　　那些往事已经太久远了，大夫人也不愿再想起。 　　她妹子却不以为然，“大将军便是护着媳妇又能护着多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一年半载的还罢了，若是时间一长，老夫人给他房里添人也是迟早的事。” 　　听着妹妹絮絮叨叨的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老夫人要是能做得了二叔的主，也不至于让他这么大的年纪了才娶上媳妇儿…… 　　“你不知道……二叔不会同意的。” 　　这话说出来，大夫人都觉得自己口气酸酸的，充满了羡慕。老二媳妇实在是走运，能嫁给这么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肯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我说，姐姐，你可别不当回事儿，你家二叔膝下无子，他媳妇又不能生。老夫人那么疼爱小儿子，还能看着他老了以后没人孝敬？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一个，是给大将军纳个妾室，生个孩子记做嫡子，正正经经的养大。二来，就是过继。虽说这是二房的事儿，可你也要小心，老夫人将主意打到你们大房身上。” 　　大夫人精明惯了，知道妹妹这么说，心里早就有了小算盘，只是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吓唬自己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二房的事儿，老夫人就是想把主意打到我们大房身上也没法子呀！老爷膝下也就宜臻一个，宜臻是嫡子，难不成还能把他过继给二叔不成？便是过继，也是从族里选个年纪小的抱来府里，年纪小以后才能养得熟，认养恩不认生恩。” 　　“怕就怕……老夫人宁可给姐夫添个妾室生了孩子再抱给二房哟！” 　　虽说妹妹这话说的无凭无据，老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让大夫人忍不住变了脸色。要知道，老夫人对于小儿子的疼爱是毫无原则的，这样的事虽然理论上不会发生，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似的，好一会儿，大夫人的脸色才平静下来，看了一眼满脸微笑的妹妹，这才说道：“行了，你有什么鬼主意，说吧，别胡乱说这些有的没的。” 　　媛姐儿娘亲就笑了，“嘿嘿，姐姐，还是你最精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实在是……我也是没办法。我那个小姑子，你是知道的，就是我公公婆婆的命根子。她丈夫不过是有些花心，你说，这大羽朝的男人，稍微有些官职或是钱财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偏她就受不了！厉害的紧！一听说丈夫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个孩子，立马就闹上了和离！我公公婆婆也不劝着她些，就把她接回家去了。” 　　“她这一回家，受苦的还不是我么？非得逼着我给她再找一门好亲事！我那小姑娘眼孔高着呢，等闲的人都看不上！我这不就想到了你们家大将军，嘿嘿……” 　　大夫人心思一活，她妹子这个小姑子她倒是听说过。是个好生养的，进门三年生了俩，只是可惜两个孩子都没站住，早早的就夭折了。 　　“可是……”她也有些犹豫，“我家二叔在外面有些克妻的名声，你也不是不知道。” 　　“哎呦！我的姐姐哟！那名声怎么来的我还不知道吗？那是之前和他议亲的姑娘没福气，压不住！你看这位柳家的五小姐，不就好好的？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位柳家五小姐……我婆婆还真看不上将军府，不是别的，她把女儿当个宝呢，想着还能再给挑门好亲事做正房。可也不想想，这和离过的女人，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哪是那么好找？” 　　所以才瞄中了将军府……虽然是给蒋峥嵘做妾室，但一来柳相思不能生，只要进了门诞下孩子，妾室不一定就比正室差些什么！再一个，这位将军夫人娘家的名声都臭了，女人呐，没个强有力的娘家撑着，自己就得气短三分。 　　这才有了让大夫人的妹子来给做说客的这一幕…… 　　大夫人虽然不爱管这事，可这到底是自己个儿的妹子，若是不给她这个面子，她回去也不好和婆母交差。更别说，之前她说的那个可能性也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游移的种子。 　　“好，我回去和我婆母提一提……只是，我家二叔早些时候面上受过伤……” 　　不等大夫人说完，媛姐儿母亲就打断了她，“哎哟！姐姐！也就是那些小姑娘才看重男人的相貌呢！喜欢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我那小姑子好歹也是经过人事儿的，这男人呐，还是得看门第、能力和……大将军可是习武之人，我那小姑子要是能到将军府去可是有福！” 　　她嘿嘿一笑，大夫人使劲瞪了她一眼。 　　这么大的年纪了，媛姐儿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大！也不知道个羞！ 　　只是她说的也是，原本她还觉得老夫人就是想给二叔纳妾，也得是找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姑娘，看上她家那小姑子的希望不大。可细细想想，那些十五六的小姑娘还真是不经事，多少人看见二叔的脸就怕的要死，像二弟妹胆子那么大的，这么些年也就碰见了这么一个。 　　大夫人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成算，有些时候啊，小姑娘还就真不如一个知情识趣的小媳妇…… 第185章 相看 　　大夫人回到府里，就把妹妹小姑子的事儿和老夫人提了提。 　　老夫人立马就沉了脸色，“老二就是纳妾，也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好歹他也是个大将军，你那妹子，怎地敢介绍个和离过的妇人！” 　　在大羽朝，和离过的妇人，比守寡的更不如。守寡的好歹是男人死了，和离过的，前面的丈夫还在，若是真的嫁入了蒋家，那前夫到处去说和大将军睡过一个女人，是谁没脸？ 　　眼看着就要因小失大，影响了老夫人对妹妹的印象不说，媛姐儿和宜臻的婚事也容易有反复，大夫人连忙将妹子说服她那一套拿出来说服老夫人。 　　年轻的小姑娘不经事，未必能讨得二弟欢心，就如之前和二弟说过亲事的那两家。而且若是再来个没福气的，二弟这名声只怕又要……还是有过经验的妇人好，又知冷知热，又是旺夫旺子的命。 　　老夫人听后沉吟了许久，想到老二对老二媳妇那个在意的程度，断然拒绝了大夫人的提议，并说：“以后不要再提了。” 　　大夫人悻悻的回到自己院子里，连谈成了蒋宜臻的婚事都显得不是那么兴奋了。要是以后宜臻和媛姐儿生了孩子，老夫人要抱去给二弟妹养可怎么办？ 　　原本大夫人对柳相思这个妯娌也是喜欢的，一不和她夺权，二不搬弄是非，是个好相处的人。可现在她才觉得摊上这么个说一不二的弟弟，一个不能生养的弟妹是多么苦逼的事儿，既要担心老夫人偏心，逼着老爷再生一个过继给二房养，还得担心别人惦记她儿子的子嗣。 　　当蒋家的大儿媳，不容易哇…… 　　谁成想到事情在第二天就有了转折，老夫人辗转反侧了一整晚，还是子嗣传承的想法占据了上风，让大儿媳把人带来府里让她见见先。 　　大夫人一听很是高兴，办事效率也是快的，马上就命人去妹妹家，将老夫人的意思告知。那边也是个有效率的，第二天赶着蒋峥嵘休沐的时候就上了门，这日子也是选得好。 　　这位姑娘名唤婉娘，老夫人见到人的时候，觉得这姑娘虽说是和离过的，可看着倒不像是那些刁钻的泼妇似的，见人三分笑，让人看了就喜欢。 　　对上了她老人家的眼缘，而且正如大儿媳说的那样，长得就是一副旺子好生养的模样，老夫人心里就又肯了三分。 　　这姑娘不愧能讨得家中长辈的宠爱，又会撒娇又会说话，把老夫人哄得乐乐呵呵的，一会儿的功夫，对她和离过的那些偏见就都没有了。反觉得她落落大方，见了自己也不怯场，是个胆子大的，说不能就能入了小儿子的眼。 　　中午用膳的时候，就叫了小儿子过来一起用膳。 　　蒋峥嵘过来，柳相思自然也跟着。 　　蒋大将军一进来，那婉娘眼睛就亮了一下。 　　她丈夫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脱了衣服只剩下浑身的骨头，不像这位大将军，高大威猛，走路也是龙行虎步……目光追逐着蒋峥嵘的身影，觉得他一走一行间都好不威风凛凛！ 　　虽说早就知道他面上有伤，可现在带上面具，倒是看不出什么。 　　再看到随他一同进来的柳相思，同样身为女人，她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好美’！让抱着非分想法的她有些自卑想要退却，但随后又鼓励自己，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可惜是个没福气的，不能生养，不然也不能让自己钻了空子！ 　　大夫人介绍说这婉娘是她妹妹的小姑子，柳相思听了恍然大悟了一下，那就是媛姐儿的姑姑了。她还以为是来商量媛姐儿和蒋宜臻的亲事的，亲亲热热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老夫人对婉娘的态度很是亲热，拉着婉娘坐在她身边，对婉娘问这问那的。 　　柳相思低着头捂嘴笑，老夫人问婉娘的问题和昨儿个问媛姐儿的问题差不多嘛！在家都愿意做些什么，读什么书之类的话。老夫人，您这聊天全靠套路哇！婉娘是已婚妇人的发型，不是让您相看的小姑娘哇！真是的！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啊！ 　　饭菜已经摆好，众人入座，老夫人就兴致勃勃的指着一道菜说道：“来，老二、老二媳妇，你们尝尝这道菜，可是婉娘的拿手好菜，特意做来孝敬我的！” 　　还有客人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就上灶做菜的？ 　　她老人家亲自给蒋峥嵘和柳相思一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面前的食碟里，柳相思受宠若惊，这可是她嫁进蒋府后老夫人第一次给她夹菜，忙不迭的吃了，吃过后连声夸赞：“好吃，婉娘姐姐果然好手艺。” 　　夸得婉娘满面绯红……又将期待的目光转向蒋峥嵘。 　　蒋峥嵘夹起来吃过后，便继续去吃别的菜肴，没有任何评价。他面上带着面具，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难道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中馈入不了他的眼？一时间，婉娘有些失落。 　　不过老夫人却高兴坏了，又指着另一道菜，“这也是婉娘做的，你们尝尝。” 　　老夫人难得对一个来府中做客的客人这么亲热，不过她嫁进来也不长时间，虽说她是头一次见婉娘，但是说不准人家家里和老夫人是世交呢！ 　　婆母这么喜欢一个人，柳相思自然也得捧着。不等老夫人亲自给夹菜，连忙将老夫人指的那道夹了来吃，又是一顿夸奖婉娘，夸得婉娘羞得抬不起头来。 　　这倒是让柳相思有几分狐疑，便是她夸得有些过分了，也不至于满面绯红，羞得抬不起头来吧？这反应也是太夸张了吧？ 　　一直到婉娘忽然鼓起勇气，红着脸亲自夹了一筷子菜到蒋峥嵘碗里，柳相思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什么婉娘珍娘的，蒋峥嵘根本就不惯着。方才母亲夹到他碗里的菜他还给面子的吃了，可婉娘的筷子一落到他的食碟里，蒋峥嵘立刻就重重的放下了筷子。 　　柳相思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不过这是在婆母面前，她做儿媳妇的总不好直接给人脸色看。 　　见他二人如此，婉娘顿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大夫人想打打援场，却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毕竟她明知道蒋峥嵘的脾气，还介绍了婉娘来……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没人再夹菜，也没有人再说话。 　　静默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蒋峥嵘没了耐心，拉着柳相思便站了起来，直接就要回院子去。 　　老夫人见小儿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顿时黑了脸。 　　气氛正僵持着，外面忽然来个下人通报：“老夫人，柳夫人来了。” 　　众人的目光就聚焦到了柳相思的身上，柳夫人，不正是她的嫡母杨氏？不过二夫人和娘家关系不好的事是众所周知的，这位柳夫人还是第一次来蒋府拜访。 　　不管柳相思和嫡母的关系怎样，人家娘家母亲来了，总不好拒之门外。老夫人用手整了整丝毫都没有乱的衣服和发型，吩咐道：“将柳家太太请进来。” 　　蒋峥嵘和柳相思原本是要走，见此也只好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杨氏就带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就进来了。不过让柳相思觉得奇怪的是，她没把嫡女柳香雪给带来，反倒是带了个庶女来。 　　来的这位，正是柳家的二小姐柳宛云。柳相思的几个姊妹里，倒是和这位二小姐算是比较合得来的。出嫁之后，却一直没有再联系过。 　　这杨氏，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按辈分互相请安落座，杨氏就算是这里除了老夫人身份最高的了，就坐在老夫人的下首，而原本受老夫人宠爱的婉娘，则坐到了大夫人的身边。 　　一坐好，杨氏就掏出块手帕擦了擦眼角，用哭腔说道：“亲家母，我今儿来，是给您赔罪来了！” 　　她这么一来倒是把大家弄得都十分疑惑，赔罪？ 　　老夫人连忙说道：“哎哟！这可是不敢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亲家母何罪之有？” 　　杨氏哭得更厉害了，“老夫人莫要替我开脱了！这都是我们柳家的不是！竟然嫁了个不能生养的姑娘到府上！男子到了大将军这样的年纪，哪个不是孩子遍地跑了？” 　　老夫人为了让柳相思生个孩子，没少和人打听偏方，总有些人是嘴不严的，因此蒋家二夫人不能生育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恰巧被杨氏给打听到。 　　她一提这事，正好戳在老夫人的伤口上。这已经是她的一块心病，不然也不会动了念头再帮蒋峥嵘纳一房妾室。 　　她老人家心中虽然难受，嘴上却还得应付着杨氏，“唉，且先让御医调理着吧，说不定一年半载的，就能给我老婆子添上个大胖孙子了！” 　　说是这么说，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哀叹自己没有缘分的孙子。 　　“都怪我们家五丫头不好，竟是个没福气的！亲家，您莫怪，我一听说五丫头这事，我是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这不，我就亲自上门来给您赔罪来了！” 第186章 妾室之争 　　“这不，我又给您送来个二丫头。二丫头年纪比五丫头大上些，身子骨都发育全了，来之前我也找大夫给她瞧过，绝对身体健康。我呀，也拿了二丫头和五姑爷的生辰八字去慈恩寺请大师看了，是极合的，二丫头是个有福气的，等她进了门，定能一举得男，让您也早些抱上孙子！” 　　柳相思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她今日登门，心中竟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婉娘看着唱作俱佳的杨氏，气得浑身直抖。明明老夫人就很喜欢她，差不多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竟然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岳母给搅了局！ 　　大羽朝这样的先例倒是不少，若是出嫁的女儿不能生的，就从娘家再选一位姊妹嫁过来。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这样的做法可以保证生下来血脉的纯正。 　　婉娘正是明白这其中的说道，才差点恼羞成怒，因为二夫人娘家姊妹的机会要比自己大上许多！ 　　杨氏看着柳相思涨得通红的脸，心中舒坦极了。 　　雪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和这个小贱人脱不开关系！若是当初她嫁入蒋家之后，就借着蒋家的人脉帮雪儿寻一门好亲事，雪儿也不会落得被宋家那小畜生给强了的地步。 　　便是后来……她拉下脸面，屈尊在路上拦住她，也不求她能让雪儿嫁给王公贵族了，便是个受器重的小将领，她也都认了。 　　可柳相思是怎么做的？不但全然不理她这个嫡母，更放纵两个丫鬟骑到郑妈妈的头上作威作福！ 　　她好好的女儿，从小又漂亮又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云州城生了女儿的人家就没有不羡慕她的！生了男儿的人家也都瞄着柳府，想和柳家做亲家！ 　　如今呢？她现在对待女儿都得小心翼翼的，连话都不敢大声和她说，生怕她再受了刺激，精神上再有些什么不正常。 　　她早就答应了雪儿，害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既然听说了柳相思的‘好消息’，她怎么能错过？ 　　因此便带了柳宛云到蒋家来，蒋家子嗣不丰，早已成了蒋家老夫人的一块心病，要不然老夫人也不至于到处去找人打听偏方。 　　嫡妻不能生，再纳嫡妻的姊妹给蒋峥嵘做妾室，这么名正言顺的事，老夫人肯定无法拒绝。 　　这事要是办成了，对柳相思可是致命一击。 　　身为女人，她最了解当丈夫由专宠变为分享时的感受了。至于为什么带柳宛云来，那是因为四小姐柳陵容对杨氏另有用处。 　　果然，老夫人面色一喜。若是柳家能送个庶女来，倒是比纳了婉娘名声好听许多。不由上下打量了柳宛云一番，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老二家的年纪大，身量高，进门就可以收用，倒是个好人选。 　　便用眼神往二房那边看，见柳相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肯定不愿意。 　　可黄御医也说了……若是她能给蒋家留下半儿一女的，她这个做娘亲的，也不至于这么操心！年轻人不懂事，以为有情饮水饱，可没有子嗣哪里能行呢？少不得就让她这个做娘亲的当黑脸了！ 　　便下定了决心，拉着杨氏的手，“相思是个好孩子，她进了我家的门我不知道多欢喜。就是……” 　　“亲家，我都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子嗣是大事。三丫头不能生养，已是犯了七出之条，您看着圣上赐婚的面子上容了她，我们柳家已是感激不尽。却不能仗着您大度，有气量，便绝了将军大人的子嗣。您若是能看中我们家云姐儿，便做主让她给五姑爷留下点血脉。若是看不中我家云姐儿，纳了其他姑娘，我们柳家也不拦着……” 　　老夫人连忙打断杨氏的话：“亲家，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云姐儿长得这么标志，我喜欢的很呐！” 　　虽说杨氏对自己亲生的儿女不太上道，但是今儿这事儿办得实在是合了她的心意。若是纳了婉娘进门，名声难免不好听。可这云姐儿是相思娘家亲自送来的，旁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而且杨氏已经把家里的二小姐领来了，当着孩子的面儿，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若是蒋家不留人，只怕这孩子羞也羞死了！ 　　眼看着纳妾之事就要定下，坐在一旁的婉娘着急了，使劲儿给大夫人打着眼色，让她帮自己说话。 　　可大夫人之所以肯答应妹妹和老夫人提一提让婉娘进府来的事，主要还是怕蒋峥嵘没有子嗣却牵扯到大房，现在好了，不管是婉娘还是这位云姐儿，只要能给二弟诞下一儿半女的就成，管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呢？ 　　因此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不说话，她精明着呢，老二多护着媳妇她心里有数，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让老二觉得自己也在此事中横插一杠子呢。要是早知道杨氏会带着个庶女过来，她根本就不会将婉娘的事同老夫人说！ 　　置身事外，隔岸观火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啊！ 　　大夫人不管自己，婉娘却急了。若是没看到蒋峥嵘之前，她也不当回事，可看到蒋峥嵘那样高大威猛，他便不是大将军，比自己也是千肯万肯的。何况他还有神勇大将军的名头呢？即便是做妾室，走出去别人也是要敬着三分的！ 　　尤其女人总喜欢互相争抢，平白捡来的总是不喜欢，用手段抢来的才是最好的。 　　眼珠子一转，说道：“柳夫人，我瞧着云儿妹妹怎么不大高兴的意思？是不是不愿给将军大人做妾啊？” 　　老夫人方才光顾着高兴了，竟是没注意到。经婉娘一提醒，才发现果然如她所说。 　　杨氏连忙解释道：“怎么会？云姐儿是怕羞呢！” 　　这解释未免也太牵强，长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宛云自打进了蒋府就没说过话，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便是不愿意，说出来也没用，还是得看这些夫人们角逐的结果。所以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老夫人就不由得多了两分思量，本来小儿子那边就不甚情愿，若是女方这边能上着点心自是最好的，可这云姐儿…… 　　便在婉娘和柳宛云之间摇摆不定。 　　柳相思始终低着头，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从来未曾告诉过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若是在现代，老公出轨、找小三儿，那绝对是离婚没商量！可这是在大羽朝啊！男人三妻四妾多么的正常，只有接受不了的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甚至婆婆还会主动帮儿子找妾室，她若是反对婆婆，便是不孝！谁让她自己不能生养呢？在这个时代，不能生养已是犯了滔天大罪！不管是在老夫人眼里，还是在其他什么人眼里，她已经不配做蒋峥嵘的妻子！ 　　她想哭，却不得不将眼泪憋着。她不想让杨氏看到她脆弱的样子，若是哭了，便是让杨氏得逞了！ 　　婉娘想着，柳相思未必愿意自己的姊妹进府来跟她分宠，便努力的想把她拉拢到自己这边，“相思姐姐，我……” 　　眼看着其他女人觊觎着自己的丈夫，柳相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冷冷的呵斥道：“谁是你姐姐？” 　　她咬着嘴唇，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却还偏偏要强装坚强。 　　老夫人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蒋峥嵘已经起身，走到柳相思身前，挡住所有人注视她的目光。 　　婉娘见蒋峥嵘看向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略略低下头，做出一副低眉顺眼却又带着三分娇媚的模样来。 　　蒋峥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赏了她一个字：“滚。” 　　婉娘立时打了个哆嗦，正直炎夏，她却像是被人丢在了冰库里似的，冰冷刺骨。 　　“老二，你客气点，好歹婉娘也是咱们家的客人……” 　　不等老夫人说完，蒋峥嵘又直接对上杨氏，毫不客气的说道：“别费心思了，这人从哪儿来的，给我带回哪儿去。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登我蒋家的大门，就别怪我……” 　　杨氏正假装着擦眼泪，冷不防听见蒋峥嵘这么说话，竟是惊诧不已。抬头正对上蒋峥嵘犀利的目光，吓得她也是浑身一抖。 　　老夫人赶紧打断，责备道：“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岳母！” 　　因为是岳母，所以没有让人直接把她扔出去。 　　蒋峥嵘素来冷情，若是杨氏待柳相思有一分像亲生女儿，他也当岳母似的敬着她。可瞧瞧她办得那些事儿！莫不是想让他再打断柳宏瑞的一条腿？还是让索性把柳宏瑞的三条腿都打断了？ 　　管别人家有没有子嗣的事儿做什么？让他回家操心操心自家的事儿去！等柳宏瑞也生不出来了，看她还有这闲心没有！ 　　婆母和儿媳妇是天敌，看着儿子给儿媳撑腰，老夫人心里更不高兴，没什么比给儿子纳一房妾室更能让儿媳妇不自在的了。 　　可谁也没想到，蒋峥嵘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母亲不用为我再操这些心，我吃了药，绝了子嗣。” 第187章 设计 　　“什么？？？”蒋峥嵘的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将屋内的所有人的深深的震惊了。 　　老夫人连忙问道：“什么药？你到底吃了什么药？来人呐！赶紧给我去请御医！孽子！你这孽子啊！” 　　眼看着老夫人气都喘不匀了，杨氏连忙扶住她，帮她顺气，“亲家莫慌，哪有男人会自己吃那断子绝孙的药的？大将军这是看我带了二丫头来，怕五丫头心里不高兴，故意这么说呢！” 　　老人家这才缓过一口气儿来，不过蒋峥嵘又说道：“不用请御医了，我听说钱大人的妾室给他下了这药，以后就没有子嗣烦恼了，我不需要庶子，瞧着这药不错，就让人去买了点儿吃吃看。” 　　孽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老夫人气得不行，立马把蒋峥嵘身边的亲兵都叫来了，挨个审问。 　　蒋峥嵘不管那么多，拉着柳相思就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她多希望儿子这是不愿纳妾，故意找的这个借口。 　　可惜，亲兵们不仅将钱大人家的事给交代出来了，更是把哪里买的药，药的成分是什么，每种成分有几斤几两说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听了，怔怔的呆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的说道：“孽子！孽子啊！” 　　回去的一路上，柳相思都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看着蒋峥嵘的背影，魂魄却飞到了天际去。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噏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就滚了下来。 　　进了屋子，蒋峥嵘就把她抱在腿上，伸手帮她把眼泪擦掉。 　　他的手因为常年练武、拿武器磨出不少老茧，摸在柳相思脸上会感觉有些剌剌的。可柳相思不管，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使劲的哭了起来。 　　柳相思原本是个很坚强的人，毕竟现代社会，哪个女孩子也不会因为爱哭而获得更多的照顾，只会被看不惯的人大骂是‘绿茶婊’。柳相思也是，二十余年的生活将她武装成了一个坚强的人。 　　可是嫁给蒋峥嵘之后，她似乎爱哭起来。 　　把蒋峥嵘哭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最受不了柳相思的眼泪。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擦她的泪珠儿，无奈的说道：“好了，哭什么。” 　　“你！你！你！那个药、你……你真、真吃了？”柳相思哭得都抽了，一句话分成了好几句才说完。 　　蒋峥嵘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柳相思哭得更厉害了，使劲去砸他的胸膛，“你吃那药作什么！嗷~为什么！你为什么啊！为什么！” 　　其实她心里怎么能不知道是为什么？还能为了什么？ 　　从远古时代开始，雄性凭借本能为之争夺的就只有两种，领地和繁衍。哪里会有人主动吃那绝子绝孙的药的？他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自己？ 　　之前蒋峥嵘就劝过她，只喝黄御医开的药调理身体就好，不必再吃老夫人到处打听来的那些偏方，有没有孩子他都不在意。 　　柳相思知道他心疼自己，可老夫人那边也是不能敷衍的，所以就总是背着蒋峥嵘偷偷的把药喝掉…… 　　“好了，以后娘不会拿这事难为你了，不许再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柳相思抽了抽鼻子，轻轻答应了一声。 　　蒋峥嵘这个人，冷漠起来能把人给冻死，但是对柳相思，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融化成一滩水。 　　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拍了拍她的背，“刚才没吃饱？咱们再去用口吃的。反正不用吃那些药了，以后你也不用忌口，该怎么吃怎么吃，把瘦下去的都补回来，硌手。” 　　柳相思还是轻轻嗯一声，却还是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起来。 　　蒋峥嵘无奈，叹了口气，便把柳相思抱了起来，抱到放糕点的桌子前，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想要出去让下人再给妻子做些吃的补补身子，柳相思却就是搂着他不松手。 　　她方才哭的厉害，现在还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抽抽噎噎的。 　　“唉，还生什么孩子，你这性子就和养个孩子似的……” 　　难得的，话这么少的人居然也抱怨了一句。 　　要说今儿最受刺激的，除了老夫人，自是少不了大夫人。 　　既是蒋峥嵘吃了那药，二房就算是断了传承。她从现在开始就得从族里物色些聪慧伶俐的孩子了，免得老夫人将主意打到她们大房身上。 　　将老夫人情绪安顿好，燃上一柱安神香，大夫人才退了出来。她的神色也非常疲惫，满脸的凝重。 　　一出来就看见守在门外的婉娘，方才老夫人情绪不稳，也没工夫招待客人了，便命人将柳夫人和婉娘送走了。杨氏早已不见人影，婉娘却一直等在门外。 　　见大夫人出来连忙凑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问了一声：“老夫人怎样了？” 　　大夫人同她不熟，只是她是妹妹的小姑子，还须给三分颜面，便回道：“郎中说老夫人是一时受了刺激有些受不了，睡上一会儿便好。婉娘尽管放心……我派人送你回府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她实在是累了，便想送客。而且这婉娘原本是想给蒋峥嵘生孩子纳的，如今……还留着她做什么？ 　　大夫人说着就要走，婉娘狠狠心，抓着了她的袖子，“大夫人，我，我有事儿想和您说。” 　　“嗯？” 　　“我、我想给大将军做妾！”婉娘鼓起勇气，坚定的说到， 　　“这……”大夫人有些惊诧，“刚才你也看到了……” 　　婉娘打断大夫人的话，“正是因为看到了，我才想，才想……” 　　这么主动的和人说自己想做妾室，饶是婉娘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蒋峥嵘方才护着柳二夫人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这样的男儿，世间少有。谁会为了妻子不能生养，未免她受到压力，宁可自己喝下绝嗣的药？ 　　作为女人，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此生无憾……所以哪怕是做妾，而且一辈子不能生养，她也愿意。便是容貌上有些瑕疵，可他一直带着面具，听说他这个面具从未摘下来过，那也没什么的吧？ 　　其实不光是婉娘，当蒋峥嵘说自己吃了绝嗣药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对柳相思也是满满的羡慕嫉妒。 　　杨氏回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看她女儿，柳香雪见母亲回来了，连忙起身坐好，眼睛晶晶亮的，着急的问道：“母亲，怎样？蒋家可把人收下了？” 　　原来杨氏今日会上门去送人，竟是和柳香雪共同谋划过的！ 　　虽然知道蒋峥嵘和柳香雪对柳家是不假辞色的，肯定不会听他们的安排。但二人商议过，老夫人是长辈，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热闹，没有不希望自家子孙满堂的。 　　只要搞定了老夫人，不怕蒋峥嵘和柳相思不乖乖听话。 　　杨氏只好将在蒋家的事给女儿讲了一遍，解气的说道：“呵呵，老天长眼，那小贱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也算是对她最狠的惩罚了。” 　　女人有孩子和没有孩子的差别是很大的，能给家里添丁的女人就是‘有功之臣’，不说是寻常家庭，便是宫里都是一样的，母凭子贵，孕育了子嗣的，都能晋上一级。 　　那些没有子嗣的，年纪轻颜色好时，或许还能受宠些时日，色衰而爱弛，等年纪大了，更有新人胜旧人，只怕男人根本都想不起来她了！ 　　可待柳香雪听完，立马沉下了脸。什么柳相思能不能生养的，她根本不在乎！ 　　不管母亲怎么说柳相思以后的日子会多么多么的悲惨，她却只能看到现在蒋大将军对她全然的维护！ 　　而她呢？和柳相思的幸福相比，她过的简直是地狱一般的日子！甚至原本应该维护她的亲人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她！ 　　凭什么？凭什么！ 　　手下的锦被都被她抓的变了形，杨氏见此连忙安慰她道：“雪儿，别生气，那个小贱人娘一定不会让好过的，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你放宽心，不许再生气了，生气伤身，知道吗？” 　　说起‘伤身’，柳香雪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 　　一边温柔的抚摸着肚子，一边说道：“对不起，宝宝，母亲太激动了，不该这样。母亲再也不会了，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杨氏看着女儿这幅模样，心里酸酸的，雪儿的这病，好像一点好转都没有。 　　待柳香雪的气息平复下来，才又问道：“娘亲，表哥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见母亲犹豫不决，柳香雪的目光立马凌厉起来，“母亲！你还想犹豫到什么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待月份大了，便是您想让我嫁给表哥也没办法了！” 　　眼看着女儿又要激动起来，杨氏赶紧低头，“好好好，母亲都照你说的做！都照你说的做！” 　　柳香雪这才满意，点点头，“好，母亲，我这也是没办法……若是连表哥这条退路都没有了，你叫女儿怎么办？” 　　杨氏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吩咐下人：“秋意，你去看看，今儿休沐，表少爷怎么还没来？” 第188章 下药煮熟饭 　　秋意正处于出神状态，突然被夫人点了名，连忙就出门去，按夫人的吩咐，要去看看杨少爷来了没有。 　　方才夫人和小姐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夫人和小姐要怎样做，却知道这样一定是对杨少爷不利的。 　　她现在十分的纠结，在她心中，杨少爷是个好人。而且他也有了条件非常好的妻子人选，三小姐现在这样……不是在扯杨少爷后腿吗？她已经跌落泥潭了，偏偏还要再拉一个进去！ 　　她想要想办法提醒杨少爷小心，可她刚一出房间门，杨承之就来了，完全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她急得不行，频频和杨承之打眼色，可杨承之走路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竟然没有看见。 　　今儿休沐，所以他来的比较早。 　　见姑母也在，便先给姑母请安。 　　杨氏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侄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脸上始终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和他们两个说了会儿子话杨氏便借口府里有事先走了，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柳相思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说话都很有精神，比起他刚开始来探望表妹的时候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时要不是用手指放在她鼻下试了试鼻息，真的以为躺在床上的会是具尸体。 　　看她如今的模样，杨承之心里也是替她高兴。 　　秋意站在房间角落里服侍随时等着主子的差遣，心里急得不行。万一杨少爷真的入了夫人和三小姐的圈套，他就绝对不能从柳家脱身了！ 　　然而，不管她心里有多焦急，当着三小姐的面儿，她都不能做出任何提示。 　　没多长时间，厨房的人便拿着一个托盘进来，“小姐，表少爷，这是夫人特地为你们准备的，消暑的糖水，您尝尝。” 　　柳香雪刚端起碗，就看见表哥一饮而尽，她脸上的笑容特别甜蜜，问道：“表哥，好喝吗？” 　　杨承之擦擦嘴角，赞道：“好喝！外面真是太热了，方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才舒坦些。” 　　柳香雪也喝了一口，不过等她再想继续喝的时候就让杨承之给拦下来，“这糖水太凉，你身子不好，喝一口便好。” 　　表哥不让她喝了，她也没耍小脾气，便乖乖的放下了碗。更是坚定了心中的念头，瞧，表哥多关心她！ 　　见她如此听话，杨承之很是高兴，命人将他准备给表妹解闷的东西拿了出来。柳香雪一看就十分惊喜，杨承之也是满脸的笑容，表兄妹两个聊了半天，气氛十分融洽。 　　不过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杨承之在房间内待得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浑身燥热，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再看表妹，也是一样。面色红红的，可能是热得狠了，衣服的领口也被她拉了一下，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皮肤，让他不禁心神一荡。 　　连忙低下了头，再不敢看她。 　　可他不想去看，却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了似的，眼睛总是不经意间就会瞄到柳香雪，然后就是更让他心跳加速的画面。 　　杨承之好歹算是个君子，马上站了起来，“表妹，我有些热，出去透透气，马上就回来。” 　　此时柳香雪自己也很难受，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哪肯放杨承之出去啊？这府里的女人这么多，他出得去就未必回得来了！ 　　见秋意还在房间里，直接招呼她：“秋意，你去看看，方才母亲准备的糖水还有没有了。若是有的话，拿一些过来。” 　　顺带把她也支出去。 　　秋意领命，便告退了。 　　杨承之想着，方才姑母命人拿来的糖水确实消热止渴，喝碗糖水消暑倒是比出去外面好多了，毕竟外面也是艳阳高照的，看着就热。便又在房间中坐了下来，等丫鬟拿糖水回来。 　　秋意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柳香雪和杨承之两人。 　　药效上来，柳香雪便也不克制，发出了娇媚的一声‘嗯~’。 　　杨承之浑身一抖，忍不住看向表妹。瞬间觉得血液冲到大脑了，整个人仿佛烧了起来似的。 　　两人神智都渐渐模糊起来，像是两块磁铁一样，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因为杨氏和柳香雪早就谋划好了，所以杨承之带来的几个小厮早就被杨氏支走了，房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也不怕被人发现，反而还盼着曝光呢，要是没有人发现，那他们谋划的这一切不就是白忙活一场了？ 　　秋意奉三小姐的命令去厨房端糖水，厨房只说糖水喝完了，叫她等等，现给她熬制一份。 　　她就被拖住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回院子里，不知道三小姐和杨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站在那里等着等着，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借口要去上厕所，兜了个圈子便回到了三小姐的院子。站在房间门口，便能听见里面有小姐的轻叫声，一声一声的，娇媚入骨。 　　她心里一急，顾不上什么了，直接推门进去。 　　两个都用了药的年轻男女神智早就不见了，杨承之终是克制不住，扑到了他表妹身上，两人抱在一团。 　　感觉两人神情都不正常，秋意明白，这是被下了药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家闺秀也会用这种手段！ 　　好在只是衣衫凌乱，还没有全都脱掉。那就是还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事情，秋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去将杨承之拉开。 　　杨少爷如此的年轻、英俊，本应该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让他就这么毁在夫人和三小姐手下！ 　　方才一路上秋意都是小跑着回来的，她当时就想好了，她不是从小就在柳家长大的家仆，而是三小姐从路上带回来的。 　　或许杨少爷都不记得了，可她记得，在进京的路上只有他会照顾自己，他待自己可比小姐强上百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少爷就这样入了柳家母女的圈套！ 　　她没有亲人、把柄在柳家母女手上，甚至连卖身契都没有。三小姐对她非打即骂，她没必要对她忠心。她要救杨少爷！ 　　杨承之好歹是个男子，他又是和柳香雪缠在一起的，想把两个人分开十分不容易，秋意累得满头大汗才成功。可他浑身酸软根本就站不稳，秋意就让杨少爷靠在她身上。 　　中了那样的药，只有贴着女人的身子杨承之才会感觉好受些，被迫和柳香雪分开，他就只能靠在秋意身上。馨香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里，他也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对她上下其手起来。 　　秋意尖叫一声，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从来没被男人碰过身子，杨承之上来就轻薄她，吓得她差点把他给扔出去。 　　然而只是须臾之间她就反应过来，这是杨少爷，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中了小姐和夫人下的药而已。连忙稳了稳手上的力气，还是让他靠在她身上。 　　咬着唇默默忍受着杨少爷对她的轻薄，扶着他走到屏风后面。她现在肯定是要将三小姐和杨少爷分开，屏风后面有一张软榻，是丫鬟轮流在小姐房间值夜的时候睡的。 　　将杨少爷放在上面，她便要去投个冷毛巾来帮他降降温，可杨承之却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松开。 　　她没有中药，所以体温是正常的，倒是比体温同样火热的柳香雪摸着更舒服，杨承之直接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膛上。 　　方才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早已是胸襟大开了，所以秋意的手直接就贴在了他火热的皮肤上，就让他直接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秋意瞬间就感觉像是被过了电一样的，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渐渐的，杨承之不再满足于这样的接触，她不管秋意心中到底是如何纠结，直接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倒在床上。 　　胳膊肘磕在榻上，她痛呼了一声，但却没有反抗。 　　当杨承之将她拉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开了，杨少爷中了药，不是小姐，就是她。 　　若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小姐，他不仅会损失一门原本定好的好亲事，还会背上戴绿帽子的名声。不行！这绝对不行！ 　　还可以是其他的女人……但秋意宁可这个人是自己。 　　杨少爷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自己给了他，他一定会带自己走。 　　她身份低微，不求能八抬大轿的嫁给他，但说不定，他会纳了自己做妾室。哪怕不是妾室，只是通房……给他这样的男子做通房，可比在府中受三小姐的打骂，或是被她随意配了哪个下人的好吧？ 　　秋意狠狠心，咬着唇，顺着杨承之的力道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屋子里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只是那床上只有一个女人，软榻上却是一男一女交织在一起的。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很杂乱，应该不止一个人。 　　“咦？怎么门是关着的？”是孔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两个孩子关上门在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是杨氏说话的声音，“承之，雪儿，晚膳都做好了，你们两兄妹聊天聊得忘了时间吧？还得我亲自来催。” 　　说着，杨氏便带着满脸的笑意亲自推开了房门…… 第189章 负责吧！ 　　“大胆！”孔妈妈看见软榻上的一男一女，厉喝出声。 　　喊了一声之后，她到底反应快，知道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三小姐和表少爷真的成了事还好，现在的模样，真是进退两难。便一个眼神扫过去，身后的丫鬟婆子就都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杨氏虎着一张脸，绕过屏风去找她女儿。 　　她女儿躺在床上，药效发作的时候热的厉害，身上的衣服被她脱得干干净净。脸上、身上都红的像是虾子一样，床上虽然凌乱，却干干净净的，和外面那软榻上的狼狈模样比起来，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下的药她知道药效，中药之人会慢慢失去神智，仅凭本能。这药是她特地为杨承之准备的，就是怕若是他还有三分神智的话，不会碰雪儿。 　　可如今……雪儿药效发作的时候得不到纾解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倒是让那小贱人捡了便宜！这个背主忘义的贱人！主子在里面难受成那样，她这个做人丫鬟的，倒是一心想着爬床！ 　　杨氏气的很，她费心费力的做了这么一个局，居然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气得她看见躺在杨承之身边的是秋意就扑上去掐她。动手好像会上瘾，原本杨氏可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夫人，现在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管对方身份是高低贵贱，夫人也打过、丫鬟也掐过。 　　秋意没有中那药，她只是累得睡了过去。孔妈妈进来喊得那一声她已经醒了，却还是装作睡着的样子。因为她知道若是她这么落在夫人手里，准没有好果子吃。她想拖延时间，等杨承之醒来就有人能保护她了。 　　杨氏下手极狠，再加上孔妈妈见主子动手了也挽了袖子上，她开始还能忍住，可这二人是怎么狠怎么招呼她，没几下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的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痛的呻吟出声，杨承之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她的声音，微微动了动身体，将她搂在怀里。感觉到他亲昵的动作，秋意眼睛一亮！ 　　可有人比她反应更快，杨氏直接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快！给我把她扔出去！” 　　秋意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只有孔妈妈和杨氏主仆两个，但一个捂住她的嘴，一个制住她的手脚，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她拼了命的挣扎，孔妈妈就直接敲了她的后颈，让她晕了过去。 　　随后开门叫人进来，将秋意给拖出去。 　　秋意还光着身子，可不管是杨氏还是孔妈妈，都未曾想过给她留一点尊严。今日跟着杨氏过来的丫鬟婆子都是她的心腹，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将人给拖了出去。 　　处理完秋意，杨氏又让孔妈妈将柳香雪抱到外面这张软塌上来，放到杨承之旁边。 　　既然药力发作的时候两人都没有神智，那和杨承之发生关系的人他就不会有印象到底是谁，这个人可以是秋意，也可以是雪儿，事实如何全凭怎么说，承之绝对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妥。 　　药效未过，杨承之还睡的跟死猪一样，身边换了个人还不知道，只知道将人搂在怀里。 　　杨氏满意的看着床上的俩人，这才像那么回事嘛…… 　　转头和去孔妈妈说：“弄盆冷水来。” 　　孔妈妈应声而去，待她端了一盆冷水来，杨氏直接接过兜头浇了下去，同时脸上也换了一副表情。 　　被冷水这么一激，杨承之这才醒过来。正处于迷蒙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却看见了姑母，再低头，就看见自己光裸着身子，什么也没穿，旁边躺着表妹，也是一样的状态。 　　他反应比动作快，赶紧抓起衣服穿在身上，脸上却仍是一脸懵逼。 　　“姑母，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回事！”杨氏满脸都是愤怒的表情，一个耳光扇在杨承之的脸上，落下个深深的手掌印，“我还当你是真心为了雪儿好，竟然放心让你们两个独处！你表妹纵是失了身子，那也是被人给害的，可不是那些轻浮的姑娘！你竟敢如此轻薄她！” 　　“姑母，我没有！我……”杨承之想解释，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我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承之，姑母看着你长大，从小你就聪慧，我瞧着喜欢，对你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好，你就是这么报答姑母的？” 　　杨氏说的没错，因为柳宏瑞实在是不成器，和杨承之一比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柳明和杨氏两夫妻对杨承之都还要看重。 　　杨承之看着旁边的表妹，还有气的不行的姑母，终于妥协。不见了方才懵懂的表情，如今已是一脸的坚定，“姑母，你放心，我会对表妹负责的。” 　　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杨氏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恨声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让孔妈妈又将柳香雪给抱回了屏风后面的床上，也不管软塌上的杨承之，任由他自己起身，穿上衣服。 　　离开前杨承之还同杨氏告别，“姑母，我走了。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和母亲商量来府上提亲，必不会委屈了表妹的。” 　　杨氏却只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待他人走之后，杨氏便亲自守在柳香雪身边照料。杨承之醒得快，那是他把药效纾解出去了。柳香雪虽然已经不再发出那种声音，却还沉沉的睡着没有醒来。 　　杨氏摸了摸她发热的脑袋，细心用湿帕子帮她擦身，亲自帮她把亵衣穿好。 　　孔妈妈问道：“夫人，那个贱丫头怎么办？要不要……？” 　　她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示意要不要将人除之而后快。 　　说话间表情始终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可见有多么的心狠手辣。不过是个贱丫头的命而已，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要夫人吩咐一声，那个叫秋意的丫鬟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杨氏沉吟了一会儿，反而摇了摇头，“先不必，将她好生看管起来。等上两三个月看看，若是能一次就怀上孩子，也算是她的福气。” 　　雪儿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若是秋意这次能怀上，便对外宣称是雪儿怀的。这孩子生下来，雪儿以后进了杨家门也算是有个后。 　　至于孩子的娘么……去母留子，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方才她推门进来看见承之床上那人是秋意的时候，真是恨她坏了自己的计划，只想将她千刀万剐了。可现在想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本以为被弄砸了局面竟然歪打正着被她发现一条更好的出路！ 　　如今她竟是迫切的希望秋意这回这能诞下个孩子，而且最好是男孩。若是男孩儿，她绝对健健康康把这孩子养大，让他锦衣玉食，一世无忧。 　　杨承之回到家中之后，便将今日的事同他母亲宋氏说了。杨承之好糊弄，可宋氏却不是无知的年纪了。 　　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臭不要脸！” 　　杨承之吓了一跳，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十分羞赫，“母亲，我知道错了……可，可表妹是无辜的，还请母亲和郡王府那边说退了亲事，帮我向表妹提亲，儿子随您责罚。” 　　宋氏看儿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恨不能再抽他一巴掌，可杨氏打在他脸上的印记还在，看着那巴掌印儿她就只顾得上把杨氏恨到骨子里了，顾不上说儿子的不是。 　　“傻小子！柳家这是在下套路给你钻呢！不要脸的是柳家那对母子！你倒好，中了人家的仙人跳还要把人八抬大轿抬回来！这样的媳妇我们杨家可不敢要！” 　　杨承之还想和母亲辩解姑母和表妹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他只觉得迷迷糊糊的，浑身发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呢。 　　宋氏平了平气，“你且回去，待我把你身边的人挨个审一遍再说！” 　　杨承之也只好先听母亲的话，回去冷静下，仔细想想。 　　月亮早已升上天空，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彷徨不知所措。 　　他从小就喜欢表妹，说实在的，洞房花烛夜他在梦里也不是经历过一次两次了。可怎么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没有梦里那般的愉悦了呢？ 　　是时过境迁，对表妹的感情已经回不到当初年少了？还是他心底其实有一点点相信母亲刚才说的那些话呢？ 　　他想不通……也不愿去想了，便让母亲去查吧！ 　　杨承之已然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走回房间。 　　他每日到柳家探望、开解表妹，因此被同僚排斥，被好友劝诫，甚至还有文华郡主落寞的样子，他都没有放弃，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他这么做是圆了和表妹之前从小的情分，可如今…… 　　或许，当初知道表妹出了事情的时候，他听母亲的话，不要去柳家，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第190章 挑战 　　柳家母女在家等了一整天，杨府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出了这样的事，若是杨府有心，指定一大早就带着礼物来负荆请罪了。 　　可一整天过去了，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看到一个。可见……侄子好糊弄，她那个嫂子宋氏却不是吃素的啊！ 　　还有就是他那个大哥，说起来也是一家之主，可却读书读傻了的，只知道风花雪月，家中的事半点做不得主的，全都得听那宋氏的。 　　宋氏哪肯轻易妥协，就是换了杨氏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手郡王府那样的好亲事。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派人守在杨承之衙门外面，他一出来就冲了上去，抱住杨承之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表少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三小姐吧！三小姐自杀了！” 　　杨承之纵是因为母亲的话对于那日之事有些怀疑，冷不防听见柳府的下人说表妹自杀了却还是吓了一跳，心乱如麻。当时就上了马车，命人快马加鞭往柳府而去。 　　瞧，杨氏总能把人捏的死死的。 　　府衙门口闹了这么一出，不少杨承之的同僚都看见了，见他匆匆忙忙的跟人走了，撇撇嘴，满眼的鄙视。 　　这个柳家三小姐还真是能出幺蛾子。 　　看咱们这位状元郎啊，迟早要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杨承之被人诳了去，府里杨氏和柳香雪两个配合着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戏，把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说原本还因为母亲的话有些心存疑虑的话，现在也都被忘之脑后了，赶紧好言好语的劝着柳香雪，生怕她真的想不开。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良心安宁。 　　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柳香雪和杨承之之间的恩怨纠葛暂且按下不表，另一边，蒋峥嵘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一人为首，身后十几个护院组成人墙堵在马车要行经的必经之路上，车夫赶他，他也不走。亲兵就要去将人叉走，他就在那大吼大叫的，非要见蒋峥嵘一面。 　　小石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不过看师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就正襟危坐的没说话。 　　郑斐然见师父和师兄都不动，他也尽量学着他们那样，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目不斜视老老实实的坐好。 　　谁见过真正厉害的高手、大侠在市井围观看热闹的啊？虽然很想出去看看，但要想变成师傅和师兄那么厉害的人，也只能强忍住。 　　那人身边也有不少护卫，见那些亲兵要把他们主子叉走，虽然心里叫苦，却不能干看着，忙上前去将主子给护住。 　　可这些人看家护院还成，对上蒋峥嵘的这些亲兵……绝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滴。 　　眼看着连人都见不到就要被轰走了，那人大喊一声：“蒋峥嵘！你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要和你一决雌雄！”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喊声都变声了，显得特别尖锐。 　　要和将军大人决一雌雄？ 　　周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嗤笑声不断，这人脑子有问题么？连几个亲兵收拾他都跟玩儿似的，他有什么资格和大将军决一雌雄啊？ 　　而且也用不着比试啊，这个很明显就能看出谁是雌谁是雄了吧？ 　　不过就大家都愣神的这会儿功夫，他就抓住机会冲到了蒋峥嵘的马车前，掀开了车帘子。 　　小石头一看，还真是熟人，周靖康。 　　他和敏敏曾经在镇西伯府借住过一段时间，也受过周靖康不少照顾。 　　在柳相思的设定下，石头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所以在原文中才会为了报恩成为了柳香雪最大的靠山。所以现在看着周靖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挥挥手，让亲兵们都退下。 　　被周靖康冲到将军的马车跟前，对于亲兵们简直是奇耻大辱。如果这人是刺客，他们一死都难以谢罪。 　　不过石头作为大将军的弟子，还是很有地位的，他发了话，众人又看了看将军，见他没有反驳，只好绷着脸退了下去。 　　没了那些人高马大的亲兵干扰，周靖康立马就抖起来了，也不管方才被亲兵们弄出来的暗伤有多疼，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指着蒋峥嵘——“蒋峥嵘！你出来啊！是不是怕了小爷了啊！” 　　原本脸上绷得死紧的亲兵们实在控制不住了，又吭哧吭哧的笑出了声。 　　面对众人的哄笑，周靖康不为而动，目光凌厉的盯着马车里巍然不动的蒋峥嵘。 　　“我以为你请了圣上赐婚，敲锣打鼓的把她迎娶回家，会好好待她！可你，你你你，你竟然！”周靖康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得不到的只能埋藏在心底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周靖康原来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因为柳相思才开始反思自己，走向正途，可以说因为柳相思他改变了很多，对她也是一往情深。 　　虽然柳相思嫁了人，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但是内心却仍放不下她，一直在派人默默关注着和她有关的蒋家和柳家的事。 　　她不能生养的消息被杨氏有意放出来，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周靖康的心就是‘咯噔’一下子。 　　身为土生土长的大羽朝，他太知道身为一个正室却不能生养将面临的是什么了。没少暗中打听生子的偏方，只是生子偏方这种东西一般都在内宅里流传，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打听不到有用的东西。 　　他帮不上忙，心里就有点替柳相思着急。所以一听说杨氏要再送一个柳家的姑娘到蒋家，给大将军延续血脉的时候，周靖康就炸了，立刻就派人去打探蒋峥嵘的行踪。 　　被派去打探的下人也不知道这位二世祖是要做什么，但是主子吩咐下来了他们就要去做啊。好在大将军的行踪还是很好打探的，不是在宫中，就是在兵营。 　　他能打探到蒋峥嵘的行踪，却不代表他能打探到蒋府内部的事。将军府的下人的嘴都像蚌一样紧，凭他还弄不出消息来。就只知道杨氏带着柳家二小姐送去了蒋府，可杨氏和蒋家是怎么谈的，过程发生了什么，又得了个什么结果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过猜也能猜到个十之七八，所以他得了消息就立马杀了过来，给柳相思撑腰——“你要是不能好好待她，索性就放了她！自有人会好好珍惜她！” 　　这下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蒋峥嵘总算是有了点反应——这人肖想他妻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在他们蒋家同镇西伯家的交情，他也没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才放他一马，若不然，他坟头上的草应该都能长到一人高了。 　　会有人好好珍惜她？谁？ 　　对于多数人的挑衅，蒋峥嵘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但有人敢觊觎他妻子……蒋峥嵘不过是看了周靖康一眼，就让周靖康双腿一抖，差点坐在地上。 　　不过他却不气馁，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强撑着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五小姐那样的美人，你娶回家了就该好好珍惜！若是要纳妾，伤了她的心，还不若放她走！我周靖康，愿意一生一世只守着她一个人！” 　　蒋峥嵘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杀机顿显。 　　偏偏周靖康还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你要是个男人，要么放了五小姐自由，要么就来跟我一决雌雄！” 　　镇西伯府的人觉得自己神经都变得非常敏感，警惕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就怕这些亲兵万一那个忍不住了给他家少爷来上一下子，那估计少爷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心里叫苦不迭，为什么没投个好胎，当个正常人家的下人啊！摊上这么个总嫌自己活得长的少爷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做了什么孽哟！ 　　这不是周靖康第一次拦蒋峥嵘的马车，但是上一次蒋峥嵘彻底将他无视了。身为男人，蒋峥嵘竟然连看他一眼都不屑，忒伤自尊了。 　　一颗玻璃心彻底被蒋峥嵘伤的细碎，回去后就让父亲帮他找了一个拳脚师父苦练功夫。不过他师父不知道他学功夫是为了挑战蒋峥嵘，若是知道，只怕不敢教他。 　　这和教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他就不会功夫，好歹有些自知之明，不会去找死。 　　蒋峥嵘下了马车，镇西伯府的人更是紧张无比。 　　周靖康咽了口口水，拔出剑，指向蒋峥嵘，做出挑衅的神态。 　　蒋峥嵘却没动，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周靖康的手已经在抖了。 　　对于杨氏那样，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踩着她往上爬，利用不了就恨不能将她处之而后快的人，蒋峥嵘对付起来根本不会手软，分分钟就打断柳宏瑞的腿。 　　可周靖康虽然有些不该有的念头，却到底是一心为相思好的…… 　　眼看着周靖康身子都有些发抖了，他不屑的挪开了视线。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做他的对手，不管在哪方面。 　　正好看见探头探脑的赵斐然，大将军抬了抬下巴，说道：“赵斐然，你来。” 第191章 碾压 　　赵斐然到底年轻，蒋峥嵘下车后就自己打着帘子看戏。 　　他果然没有辜负柳相思的担忧，现在的气质越来越像蒋峥嵘、蒋宜臻和小石头三人靠拢。脸上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不是蒋峥嵘压抑孩子的天性，非把他也带成面瘫脸。而是赵斐然小朋友跟在蒋峥嵘身边这段时间已经深受影响，觉得这样更帅气。 　　他师父有师娘就不说了，他跟着蒋宜臻的时候比较多，就发现总有姑娘红着脸看他。所以赵斐然就也立志做一个师父师兄这样的冷酷boy。 　　不过他年纪小，到底有些孩子天性，这不，让师傅发现他看热闹就被点名了。 　　赶紧收敛脸上的表情，跳下了马车。 　　待他走到跟前，蒋峥嵘指了指周靖康，冷冷的说道：“你去。” 　　赵斐然年纪小，有些时候就管理不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蒋峥嵘说让他去的时候，他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马上就碎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让让让让让让他去？他还没到周靖康的胸口啊！ 　　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蒋峥嵘：师父，我还是个孩子呀！ 　　不说赵斐然不情愿，周靖康也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甚至比上次彻底无视他还要受伤。他这么大的年纪，让他跟个孩子打？这摆明了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蒋峥嵘！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个小孩子给小爷打？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赵斐然显然很是同意周靖康的说法，一个劲儿的点头。师父，还是您老人家亲自上吧！或者您老人不愿意亲自动手，那不是还有师兄在嘛！ 　　赵斐然小朋友心中是拒绝的，但是亲兵们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大将军发了话，赵斐然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就有人把自己的武器递给他挑选。 　　赵斐然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了……周靖康手里拿着一把剑明晃晃的有点吓人，他便也想要一件武器傍身。可他还没有学过刀法枪法剑法，最擅长的就是拳法，拿了武器反而累赘。 　　索性豁出去了，什么武器也没拿，赤手空拳的大喝一声，给自己鼓了鼓气，扎好马步，摆好姿势，准备开战。 　　开战之前小眼神还往小石头方向瞄了瞄，师兄啊，要是待会儿他挨了揍可得救他啊！ 　　这个苦命的boy是不指望那个推他出来和人比试的将军师父了！ 　　“蒋峥嵘你个缩头乌龟！我呸！”周靖康不怕死的挑衅着。 　　知道这场比试已经是在所难免，赵斐然就抓住先机，瞅准周靖康的一个空档就冲了过去。 　　先把周靖康手中的剑给击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顿时就信心大涨，然后……然后就只剩下单方面的殴打了。 　　虽然周靖康比赵斐然年长几岁，但是赵斐然可是蒋峥嵘的徒弟，天赋异禀，骨骼惊奇，跟在蒋峥嵘身边学了几个月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再加上艰苦的训练，不比周靖康学的那两下子强？ 　　只是他每日跟着蒋峥嵘进出，在家中有蒋宜臻和石头两个，在西山大营也有无数的好手，随便哪个收拾他都跟玩儿似的。 　　他一个也打不过，一直没什么信心来的。 　　可是今天碰到周靖康，凭着灵活的身法竟然三两下就把他踹倒在地，大大提高了赵斐然小朋友的自信心。 　　周靖康犯了轻敌的大忌，被踹倒在地十分的没有面子，迅速爬了起来，一脸不善的和赵斐然对视。他带来的护卫要冲上来帮忙，被他挥挥手给制止了。 　　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大喝一声就冲向赵斐然。 　　可惜，声势是挺大，却仍是没面子的被赵斐然打倒在地。 　　再爬起来，再被打倒。再起来，再倒下。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 　　赵斐然的自信心在周靖康身上得到了空前的膨胀，看他再也爬不起来，便收了拳站好。 　　强忍住心中的一抹窃喜，抬了抬头，用下巴看着周靖康，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嘲笑道：“手下败将！” 　　被这么个孩子笑话，周靖康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可是他现在只剩下动动手指的力气，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赵斐然。 　　要是能用眼神凌迟一个人的话，赵斐然估计早就成羊肉片样儿了。 　　看周靖康这幅惨样儿，蒋家的亲兵自是嘲讽不已。就这两下子，连个刚开始习武的小孩子都打不赢，还敢来挑战大将军？还敢觊觎他们将军夫人？ 　　呸！真是不自量力！ 　　蒋峥嵘看着趴在地上的周靖康，连话都没有说，转身就上了马车。亲兵们神色一肃，便有人要上前去将周靖康叉开，不过早有镇西伯府的护卫先将少爷给扶了起来，带到一边去，把路给蒋家人让开。 　　两次拦住蒋峥嵘的车，他竟然一个字都不屑和他说！周靖康愤恨不已，蒋峥嵘总是有本事把他打击到尘埃里去。 　　不过虽然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但周靖康嘴上还是没有弱了士气，提气大吼一声：“要是你负了她，我镇西伯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话音未落，一锭碎银子打在周靖康的膝盖上，他又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护卫们七手八脚的把少爷给抬起来，啥也别说了，少爷这么挑衅人家，能把小命保住就不错啦……赶紧抬着去医馆吧！ 　　蒋峥嵘回到家里，铠甲未卸就在柳相思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也不看着周围有没有人，把柳相思臊坏了。 　　她现在不用吃那些苦的要死的偏方了，不过黄御医的药还吃着，因为她每次月事都腹痛难受，就算不生孩子把身体调理好也是好的。 　　不过没有了上孩子的心里压力，她的精神状态就好了许多。皮肤红润，眸中含情。 　　对于那个毫无自知之明的觊觎相思的那人，一句话都没有提。待妻子将他的铠甲卸掉之后不顾她的惊呼，直接就把她抱到了床上。 　　他怎么会负她呢？ 　　所以那人一点机会都不会有，自然也没有提起的必要…… 　　周靖康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自是瞒不住家里人，那凄惨的模样把他母亲和祖母都骇了一大跳。镇西伯府的老夫人怒火冲天，跳着脚问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把镇西伯府的少爷打成这个样子。 　　周靖康死也没有说。 　　为女人争风吃醋，还是个已婚的妇人，若是让母亲和祖母知道了，绝对会认为柳相思不守妇道。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云州城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纨绔子弟了，柳相思改变了他太多，他心中有她，所以自然不愿往她身上泼脏水。柳香雪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绝对不会让柳相思步上她的后尘。 　　跟他同去的护卫都被下了禁口令，今日发生的事谁要是敢透露半分，直接打死。所以就算是夫人和老夫人再怎么问，也都把嘴闭的死死的。跟着的护卫没保护好主子，一人赏了二十板子，也没人松口。 　　此事还牵连蒋大将军呢。得罪了蒋大将军，就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事了。当然，还有少爷一个人赏了十两银子的缘故。 　　不得不说，恩威并施，周靖康办事已经成熟多了。 　　柳相思的到来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原本柳香雪金手指在手，尽收美男走向人生巅峰，现在却彻底黑化了，和她母亲一样一肚子的阴谋算计。还有周靖康这样的，因为喜欢上了柳相思，变成了更好的自己。不再赌博、酗酒、逛青楼，反而开始习文修武。 　　浪子回头金不换，若不是柳相思已经嫁了蒋峥嵘，他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凄惨……和他状态正相反的，则是赵斐然小朋友。 　　和周靖康的打斗中，赵斐然虽有也有些挂彩，却是趾高气昂、志得意满的回了府。 　　就算是平日里练功辛苦，有的时候也会下不来床，却是肌肉拉伤居多。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受过外伤呢。郑王妃一见儿子嘴角有乌青，整个人就是眼前一片黑，扑上去抱着赵斐然就抹眼泪。 　　赵斐然打赢了比他个子高那么多的周靖康，正是志得意满高兴的时候呢，不过是小小的挂了点彩，母亲就这么哭，周靖康可是被揍得都爬不起来呢，那镇西伯府还不得哭声震天啊？ 　　赵斐然高贵冷艳的在那里站得笔直，不过是场小小的胜利，到像是成了常胜将军似的威风。想到镇西伯府的惨样，他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觉得之前受的那些罪都没有白遭，再过五年十年，他也能像师父、师兄那样威风，恨不能现在就到院子里再打两套拳高兴高兴。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无法实施，因为他母亲正一边哭一边扒他的衣服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痕。 　　这也就是他母亲，要是别人……不能出手哈，只能忍着！ 　　可是忍着忍着，却因为被母亲哭烦了，到底憋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第192章 态度转变 　　又到了每月初一十五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柳相思一大早就起来了，梳妆打扮到老夫人院子去。 　　可能她去的太早，老夫人还没起床，丫鬟便把她请到花厅坐坐。 　　不过在外面枯坐了半个时辰，连个端茶倒水上来的丫鬟都没有，柳相思知道，老夫人这是恼了她了。 　　这不像现代，不能怎么舒服怎么坐，翘个二郎腿什么的。女子言姿坐卧都有规矩，半个时辰坚持下来，真是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又坐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大夫人也来了，见到她虽然还能保持三分笑意，却到底不如原来热络了。只朝她点点头，道了一声：“弟妹来了，今日我院子里有些琐事，来晚了。” 　　哪里是院子里有琐事来晚了？怕是老夫人故意让大夫人晚来，好晾着她吧！ 　　毕竟是小说写手出身，宫斗的小说也看过不少，对于这些大家族中的手段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原本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对她极好，她没经历过这个现在……她苦中作乐的想着，幸亏老夫人还算心善，不像那些宅斗文那样，寒冬罚跪，酷暑罚站。 　　果然大夫人来了没多长时间，老夫人便收拾齐整出来了。 　　丫鬟摆上早膳，三人便去了花厅吃饭。不过与平常不同的是，大夫人没有入座，而是站在老夫人身后服侍着。这也是一种规矩，尤其对新进门的媳妇，婆婆做什么都要在身边服侍着，这样才叫‘孝’。调教个一两年，也就对婆婆言听计从了。正因为这样，才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说。 　　不过老夫人随和，打从柳相思进门，从来没难为过她，也没让她学这些规矩。 　　可今儿个，她知道老夫人心里憋闷，有心拿她出出气，甭管是之前让她苦等还是现在大夫人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老夫人用膳，都是做给自己看呢。 　　大夫人身为当家的长媳，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夫人，她这个新媳妇，怎能在一旁看着？ 　　便放下筷子，同大夫人站到一处，侍候着老夫人吃菜。 　　“老大家的，有老二家的伺候我老婆子就行了，你也坐下用些，待会儿从我这儿出去怕是那些管事婆子又来烦你，要是吃不上饭可别说我这做婆婆的刻薄媳妇儿！” 　　大夫人口中连连说着老夫人的好话，却也顺势坐了下来。就变成了两个主子在吃饭，柳相思一个像是小丫鬟似的在旁边伺候着。 　　老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抱上蒋峥嵘的孩子，可蒋峥嵘为了她……老人家心里不高兴的肯定的，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时间长了，总会想开并接受。 　　回去的路上杏仁一直叨叨叨叨的，柳相思却严厉的警告她，等将军回来不许打小报告。 　　夹在媳妇和母亲之间的男人总是为难的，作为妻子，她应该想法子化解老夫人心里憋的那口气，而不是就想着让蒋峥嵘给她撑腰。 　　而且儿子给媳妇撑腰，做娘的心里肯定会更难受。 　　杏仁看着不忍，替自家主子抱屈，可柳相思心中却是甘之如饴。比起蒋峥嵘为她做的，这点小小的委屈简直不值一提。 　　她觉得自己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不忍心看着她受委屈，可主子压根儿不领情，嘴就瘪得能挂酱油瓶子了。 　　让柳相思哭笑不得，这丫头，在柳家的时候没感觉她脾气这么大呀？怎么到了蒋家脾气见长啊？ 　　不过也不等她说什么，院子里的下人来报，孙大威孙统领又来了，杏仁顿时就溜了。 　　她现在不怕大将军，不怕她们夫人，最怕的就是个姓孙的小统领，在她跟前不能提这个名字，一提她人就没影儿了。 　　柳相思笑笑，就问道：“孙统领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孙统领隔三差五就往将军府跑，每次也不空手而来。嘴上说是‘孝敬’夫人的，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今儿倒是有些不同，那丫鬟捂着嘴笑：“今天倒是没见孙统领拿东西过来，说是要求见夫人。” 　　他每次来的时候要么不是一筐一筐的水果送来，就是大包小裹的带着是市井上的新鲜玩意，大家都习惯了，背地里叫他‘实惠’统领。也因此，虽说他容貌不出众，身材也壮实的吓人，在府里还是有不少的拥趸。 　　不知道多少小丫鬟羡慕杏仁呢，都说要是杏仁姐姐有幸嫁给这位孙统领，以后还不得被他跟个菩萨似的打个板儿供起来啊？ 　　这孙大威每次送东西来都是想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见见杏仁，倒是从来没求见过她。 　　柳相思心中偷着乐，莫不是终于憋不住，要和她提亲来了？毕竟杏仁那丫头总是避着不见，孙大威连人都见不到，这么长时间早就该急了。 　　便让人将孙统领请到花厅，好水好茶的招待着。可等柳相思见到孙大威人的时候，面色却是一肃。他竟然穿着铠甲就到府上来了！ 　　连铠甲都未卸，肯定是出事了！ 　　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孙统领也是一脸的凝重，“夫人，将军方才遇袭了。如今已进宫和圣上禀报此事，将军命我传话，请您近些日子闭门不出，免得遭了小人暗算。” 　　柳相思一听就急了，“怎么回事？将军有没有受伤？” 　　“将军大人并无大碍。最近边陲又有些动荡，那些蛮夷之前被将军大人打得五年没缓过气来，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疼，怕是又要有什么动作。有将军大人在，他们自是没有机会，所以派出三十六个死士来刺杀将军！幸好将军大人警惕性高，三十六个死士无一个活口。只是将军为小少爷挡了一只镖，胳膊上才受了点轻伤，夫人不必担心。” 　　说起朝中大事，边陲蛮夷什么的，柳相思可能不懂。但是孙大威嘴里不经意提起的‘小少爷’则是指小石头，柳相思便觉得这事不大单纯。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皇上已经派蒋峥嵘探查过小石头的身份，想必已经确认了小石头就是他的亲孙子。 　　大羽朝的皇位是嫡长子继承制，太子殿下早就薨了，这嫡长子一说自然就废除了，余下的几个皇子个个都有机会。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机会，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谁不心动？ 　　小石头的出现就会自然会碍到某些人的路，嫡长子虽然没了，但他可是嫡长孙啊！比起其他人来更名正言顺。蒋峥嵘每日带着他进出皇宫，连皇上都能察觉他和‘故人’长得像，时间长了，未必能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 　　连孙统领都说可能是边陲的蛮夷派人行刺，不知道蒋峥嵘会不会意识到那些人有可能是冲着小石头来的。若是真的是为了将小石头斩草除根，皇宫是个各路眼线密布的地方，待在宫中反而不安全。 　　柳相思想了想，说道：“孙统领，麻烦你帮我转告将军一句话：习武贵在坚持，孩子还小，随他在宫中未免荒废了，不若把他送到西山大营去，让宜臻教习他。” 　　她不敢说的太明显，怕孙统领走漏了口风。但这样说蒋峥嵘应该能明白她的想法了。 　　孙统领听了将军夫人的话一头的雾水，不过军令如山，将军的话是军令，夫人的话也是军令。一抱拳，道了声：“下官告退。” 　　出了将军府，孙大威便一路疾驰进宫。夫人要他转达的话，他不敢耽误。 　　但是在将军府他却有条重要信息隐瞒没报。 　　将军大人虽说只是胳膊上中了一只镖，外伤并不严重，但这镖上却涂了毒！ 　　既是冲着石头来的，又出动了这么多名死士，这镖上的毒自然也不会是一般的毒药。蒋峥嵘征战沙场这许多年，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将毒镖和毒镖周围的一拳血肉都剜了下来，这才保下一条命。 　　然而却仍有些许余毒残留在体内，如今还是昏迷不醒。 　　孙大威来传的那些话则是军师大人转达柳相思的，蒋峥嵘是护国大将，他伤重不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边陲必定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夫人毕竟年纪不大，她的生长环境从来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怕她没有防备被人钻了空子，又怕她乱了阵脚走漏消息，所以军师大人传话都是半真半假的。 　　将军大人昏迷着，孙大威便把夫人的话告诉给了军师。 　　军师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十分疑惑。将军大人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没人比他更了解了，就说将军生辰那天夫人送了他一套亲手缝制的衣服，将军就除了必须穿朝服和铠甲的时候就穿着显摆。夫妻恩爱，自不必多说。 　　虽说孙大威只说将军受了点轻伤，可夫人不该对将军的伤势问都不问，却关心个孩子习武的事啊？且这孩子还不是将军和夫人亲生，难不成在夫人心中的重量还能比过将军不成？ 　　沉吟了好一会儿，问道：“夫人别的就什么都没说？” 　　孙大威仔细想回想，确认，“夫人确实别的一句都没多说。” 第193章 斗法 　　军师只能看出将军大人对小石头非同一般，时常带在身边教导，但是小石头身份保密的嘛，蒋峥嵘从来没有透露过半分，所以他不知道石头的身份，饶是足智多谋，也猜不到这次的行刺是冲着小石头来的。 　　虽然感觉夫人的话中别有深意，却猜不到究竟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怕误了将军大人的事，便决定将夫人的话转达给另一个当事人：“大威，你去把小石头叫来。” 　　孙大威立即领命而去，石头过来后，军师大人把夫人的话转告他，并且观察他脸上的神色，然而他从石头的脸上也只能看得出迷惑不解。 　　石头到底年纪小，纵是天资聪颖，可跟在蒋峥嵘身边历练的时间也短，有些事情他想不到。更何况，他从未将自己的身份放在那个位置上，在他自己的心里，他永远是师父的徒弟，是柳相思从云州城捡来的小乞丐。 　　不过他想不到，有人能想得到。他便将事情告诉给了他在宫中除了师父以外最信任的人，他爷爷皇上。 　　皇上可是老谋深算了，将事情的贯穿起来一结合，神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这是有人要先下手为强啊！ 　　好啊！看来一个个都耐不住寂寞了，恨不得他能早点驾崩好坐他那把椅子！ 　　宫里牛鬼蛇神太多，不是各个皇子的人，就是各个妃子的人，现在孙儿的身份已经落在有心人眼里，若是他在宫中，免不了那人狗急跳墙。稍有不察，真的丢了命去。 　　便立即如柳相思所说，将石头送到西山大营去，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并暗中派人保护。 　　安排好小石头，皇帝又亲自去探望了蒋峥嵘的伤势。 　　皇上在他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既是今日的事是冲着他长孙来的，蒋峥嵘替他挡了一镖，就是忠心护主的行为，该赏。 　　可蒋家已经权势滔天，功高震主，乃是大忌。 　　他一边想用蒋家，以蒋峥嵘和长孙的关系，他可以是长孙最好的助力。但是一边他又觉得蒋峥嵘这人太过冷情，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最难利用。 　　坐了好一会儿，皇帝忽然笑了。看上去最冷情的人往往最是痴情，今天他夫人带来的那些话，可见是知道长孙的身份的。这桩亲事还是当年蒋峥嵘求他赐的旨意……看来铁腕也有化作绕指柔的时候啊！ 　　人有七情六欲就有软肋，有软肋就有办法利用！ 　　皇帝放心多了，临走时命所有御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得解了大将军身上的毒！ 　　蒋峥嵘正命悬一线，宫中的御医都在拼命的想法子救治他，但蒋家人却毫不知情，蒋府内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波涛暗涌。 　　大夫人之前答应了婉娘，要再和老夫人提提她的事，便寻了机会提了一嘴，老夫人现在心里各种不喜柳相思，前儿调理了她一通却还不解气，听了大夫人的话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便说让婉娘到府里来做客。 　　正好前些时日庄子上送了不少螃蟹过来，请婉娘来品蟹。 　　老夫人甚至大张旗鼓的让厨房准备蟹宴，就是想让消息传到柳相思院子里的意思。设宴请一个外人来，却只叫大夫人作陪，根本没请柳相思去，且闹得阖府皆知，这是极不给柳相思脸面了。 　　而且那个婉娘是什么人，柳相思心中有数。 　　即使知道儿子肯定不会纳了婉娘，老夫人还这么做，就是想给柳相思找点不自在。 　　不过柳相思好歹也是上过十几年学的人，沉得住气，才不会一听说婉娘来了，就跑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大吵大闹。老夫人不让人请她去，她就乖乖的在院子里等着。 　　估算着那边的蟹宴差不过结束了，才让人去老夫人的院子外面守着，婉娘出来就请过来。 　　婉娘是客人，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给亲自给她送出来的。那丫鬟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二夫人院子里的人。 　　听说二夫人请婉娘过去，那丫鬟就有些为难。 　　婉娘的身份，她们都知道，要是二夫人脾气上来了，把人收拾一通，毕竟是老夫人的客人，怕老夫人脸面上过不去。 　　她有心想抬出老夫人的名义拦一拦，可架不住那婉娘自己是个有想法的啊！她一心想进府里给蒋峥嵘做妾室，老夫人肯设宴请她，必是已经相中了她，若是再过了二夫人那关，进府一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巴不得到柳相思跟前讨讨好，卖卖乖呢。她自觉以她的手腕儿，伏低做小一番，说不定这事就成了，便欢欢喜喜的便跟着柳相思院子里的丫鬟走了。 　　进屋先给柳相思请了个安，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显得对柳相思十分恭敬。 　　柳相思也没板着脸，笑呵呵的让她坐了，又让丫鬟端上来个果盘，指了里面的又大又红的石榴说道：“这是将军下属自家庄子上产的石榴，甜嫩多汁，婉娘姐姐尝尝。” 　　说着，亲自挑了一个，帮婉娘剥开，递到她手里。 　　婉娘受宠若惊，忙不迭的道谢接过。 　　石榴的意喻很好，自古以来都是多子多福的意思。 　　她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二夫人特地叫她来，还让她吃石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开了，愿意让她入府给将军绵延子嗣？ 　　虽说那日蒋峥嵘说自己吃了绝嗣药的时候婉娘也在场，但她压根没信，觉得是大将军和他夫人设计好的说法，糊弄老夫人罢了。 　　听她嫂子说，这位二夫人不能生倒是真的……她嫂子就是大夫人的妹妹，消息来源自是可信。 　　心里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柳相思剥下石榴的果肉就递给她，剥下就递给她，一不小心小半个就进了肚子。 　　等她捋清了思路，想探探柳相思的口风的时候，柳相思却揉了揉太阳穴，说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了，端了茶让人送客。 　　婉娘还得求着柳相思呢，自然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不敢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便先走了。反正老夫人说了让她明日再进府来陪她老人家，到时候再寻机会套二夫人的口风就是。 　　她想的倒是挺好，只可惜，第二天便没来成。 　　这年头，石榴虽然象征意味好，但却是珍稀水果，一般人家吃不到，孙大威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一小筐。螃蟹和石榴不能同吃，会引起腹泻。 　　婉娘家虽说不是小门小户，却也很少吃石榴，也从来没把石榴和螃蟹一起吃过，自是不知道这个。 　　柳相思却知道，因为原文中的那个恶毒的女配柳相思就曾经用过这一招陷害过女主柳香雪。当时为了写文特意在网上查了资料，没有白查，这不就用上了？ 　　婉娘一连在家腹泻了三天，整个人都泻的脱水了。 　　对于老夫人，柳相思的态度一向十分温和谦逊。因为她是蒋峥嵘的娘亲，是她的婆婆。婆媳关系不融洽，那也是一时的。老夫人心里不舒服，她就忍让着些。 　　若是和老夫人都撕破脸皮，你死我活的，那蒋府也就家无宁日了，丈夫也会为难。 　　但是她手软，也只限于对蒋峥嵘的亲人。对于别人，尤其是想分享她丈夫的人，柳相思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那婉娘在柳相思这儿吃了一次亏，却也没轻言放弃，第四天，不再腹泻了，便又来蒋家拜访老夫人来了。 　　柳相思如法炮制，在婉娘要出府之前，又去请她。婉娘到底放不下那些小心思，满怀憧憬的又来了。 　　不过她上次看过大夫，自是知道在家遭的那三天罪是什么原因了，在柳相思这儿就小心了许多，什么吃的都没沾，只是看着柳相思有些不高兴，象征性的抿了两口茶。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柳相思，就这两口茶，回家又在茅房里蹲了三天。 　　招数不嫌老套，管用就行！就是知道是她动的手脚又如何？ 　　婉娘的母亲见女儿这个样子心疼死了，在家不住的骂蒋家和柳相思，“不就是个毁了容的有妇之夫？我们家婉儿这样的姿容样貌，谁不是上赶着来求？” 　　明知道是有妇之夫，为啥还要上赶着倒贴？ 　　不过婉娘的家人自然是和婉娘站在同一立场，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那位蒋二夫人这么对婉娘，是她小心眼，善妒！ 　　“他们蒋家太欺负人了！那柳氏娘家那样的名声，想必也教不出什么样的好姑娘来！瞧瞧这手段，多不入流！婉儿，娘给你找更好的去，我还就不信，还非就蒋家不可了？” 　　还就非蒋家不可了！ 　　婉娘心中想着。 　　她自打上次嫁了蒋峥嵘以后就越发觉得难以忘怀，活了这许多年，就没见过比他更男人的。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她已经在梦中梦见过和蒋峥嵘缠绵多回了。 　　梦中，她感受着蒋峥嵘脸上的面具贴在她火热的身体上，又冰凉又刺激，总是能带给她巨大的快感。 　　她也知道，蒋家二夫人对她不满，想要调理她。可二夫人不能生，若是早晚需要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所以又过了几天，她的身体腹泻止住了之后，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再次登上了蒋家的大门…… 第194章 会心一击 　　婉娘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柳相思在老夫人这儿。 　　柳相思近来没少往老夫人这来，在她跟前卖乖。 　　老夫人到底是个和善的老太太，从她对待大夫人就能看出来。大夫人也就生了蒋宜臻一个，她不仅没主动往大房塞人，还把掌家的权力放给大儿媳，自己一点不插手，安心享儿孙的清福。所以十几年了，蒋家一直和和睦睦的。 　　她就想抱个二房的孙子，想了盼了这么些年，执念一下子破碎了，也难免她一时火气上了头。 　　柳相思要是跟她对着干吧，说不定她还就遇强则强了，可柳相思态度这么好，再加上郑老王妃在旁劝着，她倒是不好意思再调理老二媳妇了。 　　他儿子姻缘上坎坷，别的姑娘一概看不上眼，二十来年了才娶上这么个媳妇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就是天天柳相思脸色看，收拾她，能讨得什么好？不过是让儿子对自己越来越生分罢了。 　　不看别人的脸面，也得看她儿子的面子。而且柳相思这些天在她身边伏低做小的，也让她心里憋着的气散的差不多了。 　　柳相思多日来的忍让总算没有白费，婆媳两个各退一步，才家和万事兴。 　　难得老夫人和柳相思两个终于破冰，回归融洽的相处模式的时候，下人来通报，婉娘又来了。 　　老夫人心里那口气消了，就觉得自己之前拿婉娘气老二媳妇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老二家的还在给她捶腿呢，她怎么好再拿婉娘来调理她？ 　　反正儿子吃了那药，她就是把柳相思磋磨死俩人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婉娘进门还是不进门都改变不了什么。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好好过去吧！ 　　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就跟没听见似的。 　　柳相思见老夫人仍旧闭着眼睛，就有几分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美人拳，试探的说道：“娘，您要是累了，就先好好休息，我去招待客人。” 　　老夫人没睁眼，默认了。 　　柳相思就笑了，知道老夫人这口气消得差不多了。 　　婉娘在花厅里没等来老夫人，却把柳相思给等来了。 　　看见柳相思的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些紧张的挺了挺胸，坐的更直了，有点像小学生突然看到老师那样。 　　她如今的模样，和柳相思第一次见面时那满面娇羞的样子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在家腹泻了七八天，整个人瘦了不少，全无当初的风韵了。可能是为了掩盖憔悴的面色，在脸上还扑了不少的粉，白的吓人。 　　柳相思一眼横过去，她就小小的哆嗦了一下。可见是真的被柳相思给整怕了，现在来将军府，全凭一股意志撑着。 　　老夫人不在，婉娘什么东西都不敢碰，生怕回家又只能坐在恭桶上起不来。想到恭桶，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在椅子上不自在的小幅度挪了挪身子。 　　柳相思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柳相思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婉娘也是够执着的，都这个样子了，还敢上门找虐？” 　　这人现在就瘦的脱了相了，再回去泻上三天还不得出人命啊？ 　　婉娘到蒋府全凭意志在支撑，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现在对上柳相思，真是一点打探她口风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了。饱暖才能思淫欲，她现在就剩下一口气儿吊着了，哪还有之前那些旖旎的想法？ 　　桌上摆着的糕点瓜果和糖盒她是碰也不敢碰了，拘束的紧。 　　丫鬟来给她上茶，杏仁便要接过去。 　　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多是三等丫鬟的活计，杏仁却是柳相思身边的大丫鬟，何况二夫人还在跟前，她去接茶那小丫鬟自然不敢废话，乖乖的送到杏仁手上。 　　婉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柳相思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了她的道儿，也没看见给她上茶的是穿粗布的三等丫头还是穿绸缎的大丫鬟。 　　杏仁“啊呀！”一声，‘一不小心’就把茶水洒在了婉娘的衣服上。 　　那是刚泡好的茶水，还滚烫滚烫的，直接就把婉娘给烫的跳了起来。 　　柳相思扶额，唉，杏仁这拙劣的演技啊！ 　　眼看着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又烫的不行，这些天在蒋家受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她一崩溃，把柳相思吓了一跳。 　　作为主人，不能失了礼数，便呵斥了杏仁一句：“杏仁你实在是不小心，看给客人烫成什么样儿了？罚你一个月的月钱！赶紧和婉姑娘赔个罪！” 　　杏仁大大方方的道了歉，却满脸的得意，一点看不出过意不去的意思。 　　柳相思真想赶紧把这丫头嫁出去，亏得孙大威家里人口简单，要不就凭这丫头的性子，在宅斗小说里都活不过前面的免费章节！ 　　不过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丫鬟，还能把她怎么地？也只能任她这般敷衍。 　　不过她这个主子该做的还是得做的，吩咐杏仁，“快去开了库房拿些上好的烫伤膏来，再去我房里拿两套我新做好的衣服来给婉姑娘换上！” 　　柳相思先是罚了杏仁道歉又罚了她月钱，婉娘便不好越俎代庖的罚她。 　　要是换个小姑娘在柳相思面前哭得这么凄惨吧，柳相思说不得还会有三分同情。可婉娘的哭相还一点梨花带雨的美感都没有，脸上的脂粉还被泪水冲刷的一条一条的，别提多凄惨了，柳相思真是同情不起来。 　　而且婉娘这样的下场也是自找的，对不起，她不是圣母，对想分享自己丈夫的人怎么会心软。 　　如今老夫人那儿也放弃让婉娘进府的想法了，她也为她不该有的想法付出了代价，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威胁性了，柳相思就不愿再让她在自己跟前碍眼。 　　杏仁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拿了药和烫伤膏来。柳相思面子上安慰了婉娘几句，便让杏仁带她去房间里上药、换衣。 　　婉娘如何不知这是她们主仆两个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可她又能如何？ 　　她们主仆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心狠手辣之人，就是柳相思，不也亲自动手，让她回去腹泻了好几天吗？ 　　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样？ 　　‘为表歉意’，上药都是杏仁亲自给婉娘上的，那手劲儿，一碰她烫伤的地方身子就是一通抖。婉娘咬着唇，硬生生的受了。 　　擦好了膏药，杏仁还要帮她更衣。婉娘是真怕了这个丫鬟了，连连说不用，现在是夏日，一杯茶水而已，纵是湿了一块这会儿却是干的差不多了。 　　杏仁却是不让，“夫人说了，都是奴婢没伺候好，让奴婢和您赔罪，可不能让您还穿着湿衣服，莫不是婉姑娘不肯原谅奴婢，还怪奴婢？” 　　把婉娘的嘴堵的死死的，她还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杏仁帮她换衣服。 　　柳相思的衣服不少，嫁进蒋家之后，每个月都得添上几件，根本穿不过来。杏仁拿来的这两件都是柳相思没上过身的。 　　第一件，婉娘穿上，腰间的料子都快要撑裂了似的，杏仁啧啧两声，“婉姑娘，这件衣服您好像穿不了，奴婢帮您穿另一件吧。” 　　这是说她胖。 　　婉娘刚被泪水把脸上脂粉冲干净，现在终于能看出脸上的表情了，让杏仁这么一说，脸‘腾’一下就红了。 　　其实这衣服便是现在让柳相思穿她也穿不下，之前老夫人逼着她生孩子，她心理压力大，再加上喝得那些偏方什么的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那段时间瘦的厉害，这个衣服就是那时候做的。现在身上的肉又养回来不少，这衣服也穿不下了，就放起来了，一次也没穿过。没想到今儿个让杏仁给淘弄出来了。 　　作为原书里的恶毒女配，柳相思在容貌和身材上可是开了挂的。腰肢柔软，不盈一握。纵是婉娘因为腹泻也瘦了不少，却还是没法和柳相思比。 　　杏仁又给婉娘换上另一套衣服，这套她倒是能穿进去了，就是——“啧啧，婉姑娘，您这胸也是太小了，咱们夫人的衣服您都撑不起来，好好一套衣服，穿在您身上松松垮垮的。” 　　这简直是对婉娘的致命一击！ 　　想想柳相思的身材，胸口的衣服撑得鼓鼓的，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口干舌燥。再想想人家的脸蛋儿，更是她拍马也及不上的，所以她到底有多大的信心才觉得自己能进将军府给蒋大将军做妾啊？ 　　低头看看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样子，这些日子所遭受的一切打击终于让她情绪爆发了，转身跑出了房间。 　　因为衣服不合适，在门槛处还绊了一跤，丫鬟们要去扶她，她一把把所有人都推开，咬咬牙自己站了起来，一秒都没停留又跑了。 　　身后她的两个丫鬟一边喊她，一边追，引得府里的人纷纷侧目。婉娘更觉丢人，跑得更快了。 　　杏仁手里拿着柳相思那件已经瘦的穿不了的衣服看着婉娘哭着跑的背影，心里解气极了，“敢打我们将军的主意？呵呵呵……” 第195章 杀上门去 　　老夫人虽然想开了不少，都将婉娘交给柳相思处理了，但是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这个儿儿媳妇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又这么一点不好吧，却是致命伤。一边却又希望家里和睦，两个小的能好好的过日子，心里边就有些复杂。 　　柳相思处理完婉娘后，又回到老夫人院子，见老夫人还是闭目养神中，丫鬟在旁边打扇，她便拿起美人拳，继续像刚才似的，慢悠悠的给老夫人捶捶腿。 　　老夫人终是心里一软，开口说道：“等峥嵘回来，我让族长把族里无父无母的孩子都带府里来，你们夫妻两个挑个合意的过继过来，等你们老了也有人奉养，别给峥嵘断了香火。” 　　相思忙应声是，心中高兴，知道老夫人这是彻底将这事放下了…… 　　“老二那边有没有消息？这么些天过去了，怎么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唉，别人羡慕咱们蒋家风光，从老将军到峥嵘再到宜臻，一门三将军，比那一门三进士的更难得。可谁知道咱们这些做武将家眷的，天天提心吊胆的哟！” 　　相同的感触再次拉近了老夫人和柳相思的距离，不过柳相思知道这次的事是冲着小石头来的，蒋峥嵘倒是没什么危险。而小石头身为皇孙，还有金手指护体，以后注定是要当皇上的人，因此并不太担心。 　　至于没有消息，自是和小石头的身份有关……她现在也算是‘军属’，要懂保密原则，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安慰了老夫人好一会儿，她才放了心，又和柳相思说到孩子身上。外面的事她不懂，孩子的事才是她最关心的。 　　家里的孩子都是活阎王脸，一天也见不到个笑模样，外人谁见了都怕。老夫人就烦这个，她年纪大了，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就想让蒋峥嵘柳相思两个过继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也给家里添些欢声笑语。 　　可柳相思觉得……不管孩子领来的时候是啥样的，都容易被蒋峥嵘和蒋宜臻他们带成一个样儿，瞧赵斐然不就是个活例子？ 　　蒋家这边总算平静下来，柳家那边却正是好戏开场。 　　秋意果然不负杨氏的期待，只是一次而已，竟然真的怀了孕！杨氏立马给她换了个好的房间，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秋意原本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虽然兄长也疼她，却和柳家这样底蕴的人家比不了的。柳家现在虽说走了下坡路，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意一辈子也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 　　原本是她伺候别人，现在是别人伺候她。吃饭有人挟菜，睡觉有人搭讪，就是晚上洗脚都有人伺候。 　　怀孕之前，她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夫人不会放过她，把她打死了事。做梦都盼着杨承之能救她出去，把她接回府里做姨娘。可怀孕之后，杨氏的态度一变，她的日子立马就不一样了。 　　渐渐的，也被这样的好生活迷了眼。她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索性就安心养起胎来，孩子就是她的底气。 　　只是日子虽好，人身自由受到极大的限制，只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身边一大堆人跟着。瞧排场，比柳香雪也差不多了。 　　秋意诊断出怀孕之后，杨氏立马就杀上杨府。 　　宋氏不是一直拖着不肯来提亲么，没关系，现在她手里握着一把好牌，不怕她不妥协。 　　到了杨府，她也不去和宋氏争辩，直接去找她哥哥。 　　一见到哥哥她就开始哭，哭苦命的女儿和苦命的自己。 　　举凡是男人，总是怕女人的眼泪的。若是家里那些妾室哭，他还可以甩甩袖子走人。可眼前这人是他亲妹子，除了耐着性子劝着，还能怎样？ 　　哭了好一会儿，把哥哥哭得恨不能只要她不哭了什么都答应他就是，杨氏才进入正题。 　　杨承之在柳府被设计的事宋氏压根就没和丈夫说，她是没打算过让柳香雪嫁到杨府来，既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和丈夫说那些做什么？ 　　所以听杨氏说的那些事，杨老爷着实吃了一惊。 　　杨、柳两家早些年确实彼此达成了一个共识，两个孩子感情这样好，等长大了正好凑做一对。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外面那些关于柳家三小姐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说了一些，儿子是有大好前途的状元郎，若是真的娶了柳香雪进门，便是会一辈子被人指点的污点，大好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杨氏浑然不觉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仍说着：“雪儿命不好，吃了那么多苦，偏偏自家人还来糟践她！承之和雪儿两情相悦，偏偏嫂子就要棒打鸳鸯，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呀……” 　　杨老爷打断了她的话，“承之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从小看到大，绝对不可能与人无媒苟合！”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杨氏一听，更是嚎啕大哭。 　　“大哥！你这是说我说谎骗你咯？你是我嫡亲的哥哥，居然都不信我！我的命好苦哟！呜呜呜……雪儿和承之一个是我女儿，一个是我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是承之情难自禁，和雪儿……我如何要放下脸皮来你府上讨说法哟？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杨氏抽抽搭搭的，把她嫡亲嫡亲的哥哥哭得脑仁都疼。 　　笃定的说道：“大哥若是不信我说的话，不妨叫承之来对峙。” 　　她才不怕，因为不管宋氏怎么想把承之从这事里摘出去，她都不能否认承之和‘雪儿’发生了关系的事实。 　　杨家是书香门第，杨氏未出阁之前也是大家闺秀，杨老爷什么时候见她这么哭过。可一个是他亲儿子，一个是他亲妹子，他不知道该怀疑谁。杨老爷没办法，让人去请夫人和少爷。杨氏这才消停了一会儿，坐在椅子擦擦眼泪。 　　下人出去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宋氏便来了。 　　杨氏一进门，就有人报给她了，她闻风而动，很快就杀了过来。 　　两个女人一台戏，宋氏说儿子是被下了药，被他信任的姑母陷害了。杨氏却一口咬定杨承之柳香雪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发生的关系，该让两个孩子成亲。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老爷也不知道谁说的版本是真的。 　　宋氏看丈夫一直默默的没说话，就知道他对于自己亲妹子和外甥女，到底有几分不忍，可对于柳家母女的不忍，就是对她儿子的残忍！绝对不能让柳香雪进杨家的大门！ 　　说话间口气就更重，“我儿子大好的前途，何必娶个名声败坏的残花败柳！” 　　“母亲！”这话正好被杨老爷叫来的杨承之听到，喝住了他母亲。虽然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也很乱，但母亲却不该和旁人一样这么说表妹。 　　见到杨承之，杨氏的底气立马就足了，拉着他的衣袖走到杨老爷跟前，“承之，你说，是不是和雪儿两情相悦，承诺过让你母亲到我府里提亲，愿意娶她为妻？” 　　他低着头不说话，杨老爷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妹妹说的，多半是真的了。 　　宋氏急了，正要再辩驳什么，杨氏却没给她机会开口，“承之，雪儿怀孕了！” 　　杨承之顿时被这个消息震惊懵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宋氏立马阴阳怪气的反驳道：“这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杨承之怎么也没想到，雪儿居然会怀孕了。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他一时间也是云里雾里，没有丝毫踏实的感觉。可听见母亲诋毁柳香雪的话，他还是下意识的维护起了表妹，“母亲，表妹是个好姑娘……我愿意对她负责。” 　　宋氏立马如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脚。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杨老爷盖棺定论，“妹妹先回府去吧，三日之内，我一定给你和雪儿一个答复。” 　　杨氏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宋氏一眼，“呵呵，我就说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的吧……那我就回府等着嫂嫂上门提亲了。” 　　说罢，趾高气昂的走了。 　　她也知道，雪儿若是进了杨家的门，宋氏就是她的婆婆，论理不该得罪。可要是担心这个，不得罪宋氏，那雪儿连杨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孰轻孰重，杨氏自然分得清楚。先进了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等妹妹走后，杨老爷让妻子也先回自己院子去，把杨承之带去了书房。一转眼，当初年画娃娃一样的金童玉女都长大了，他也该和儿子好好谈谈心了啊。 　　宋氏回去就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一通，在一片狼藉中坐在椅子上休息。 　　她憋着的那口气到现在还没平复，脑袋都要炸开了锅似的疼。承之都松了口，当着杨氏和他父亲的面说愿意娶柳香雪，老爷看在妹妹的份上，指不定就要心软……不行！这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想到这个，宋氏眼睛一亮，叫了丫鬟进来。也不管那一地的狼藉，吩咐道：“命人准备马车，去宋府！” 第196章 啧啧啧太惨了 　　杨老爷一个没看住，宋氏早已到了娘家。他和儿子一番促膝长谈之后，正想听听妻子的看法，可人已经没了，他赶紧派人套车，去宋府接人。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宋大人一听说出了嫁的姑奶奶这个时候回来，当时就急了，莫不是在杨家受了委屈？ 　　他可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要不也不会让她嫁到杨家去。宋氏的性子是个不能容人的，从小被母亲娇宠着长大，一点气也不肯受。 　　若是在嫁在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怕她天天和丈夫一大家子斗，气也要把自己气死了。杨家诗书传家，在云州城素来名声极好，人口又简单，当年他母亲也是费尽心思才给妹妹挑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门户虽低了些，可若是和妹夫受了气，正好他也能给妹妹撑腰。 　　知道自家老爷对这个妹子疼爱的很，宋夫人也不敢怠慢，赶紧叫人将小姑子给接了进来。 　　人一进门，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脸上带着一股子怒气，眼睛倒是不红不肿，没有哭过的痕迹。宋夫人就给丈夫使眼神，让他先回避。 　　女人的话啊，还是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要是小姑子只是和姑爷吵吵嘴，过来发泄发泄火气，她自己倒没什么，把苦水吐出来就好了，老爷非得气的打上门去不可。 　　等过了这劲儿想开了，她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人家夫妻两个还是好好的，偏他们兄嫂两个卖力不讨好，两边不是人。 　　宋夫人还是比较有谋略的，只是一对上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投降罢了。 　　大哥一出去，宋氏就来精神头了，她今儿就是冲着她嫂子来的。她哥哥是能帮着她撑腰不假，可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啊，还是女人比较懂！ 　　拉着她嫂子的胳膊，便开始大吐苦水：“嫂子！你说说，柳家那个小狐狸精怎么就专挑了咱们两家的儿子祸害呀！以咱们宋家的家世，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啊？她都那样的名声了，也就是鹏义那孩子痴心！咱们宋家还愿意让她进门，她就该烧高香去了！偏还要作怪，怀了孕硬是要赖到承之头上！“ 　　宋夫人一听说‘柳家’‘狐狸精’她就知道是说谁，一提起这个人，她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气得浑身发抖。 　　可随后小姑子说的‘怀孕’让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十分的不敢置信，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问道：“柳香雪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是承之的吗？” 　　宋氏心想：就算是她也得说不是啊！杨家是绝对不会让柳香雪进门的！她和她那个娘，什么下作手段都能用得出来，要是进了杨府还不得把她气死？就是个让家宅不宁的搅家精！ 　　便回答道：“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她之前受了刺激，成天疯疯癫癫的，我们承之好心好意去陪她说话，开解她，柳家那对母女简直是不要脸皮了，竟然给承之下了那种药故意算计他！嫂嫂，你说，好人家的女孩儿谁会做这种事？” 　　宋夫人对别的话都充耳不闻，只问道：“承之是什么时候被她们算计的？” 　　她说了个日期，宋夫人掐指算了算，脸上的表情更凝重，“那她说没说孩子多大了？你让大夫去诊断过没有？几个月了？” 　　宋氏喜不自禁，方才还一团乱麻呢，现在终于有了点头绪，高兴的说道：“对啊！嫂嫂！我怎么没想到！明儿个我就带大夫到柳府去！” 　　不过想想又收敛了笑容，“杨氏那人做事很缜密，既是要把孩子赖到承之身上，月份上肯定不会出错。” 　　她甚至恶意的想，指不定害了承之之后又和多少男人上过床呢，就为了怀个孩子赖到承之身上！ 　　作为亲戚，原本她还能给柳家母女留三分颜面，可现在她们把主意打到她儿子承之的头上来，就算是和她撕破了脸皮了，那点子亲戚情分也早就没了。 　　宋氏继续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大堆苦水，见她嫂子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推了推她，说道：“嫂子，你怎么了？” 　　宋夫人正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被小姑子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啊，我没事，最近有些没休息好，走神了。” 　　宋氏不悦，“嫂子，你说他们柳家就这么赖上承之了，我可怎么办啊？若是旁人也还好了，毕竟是老爷的妹妹，今儿个一进府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直接杀到我们老爷那去了，见了人就开哭，这要是我不知道内情，说不定也要动了恻隐之心！就怕老爷为了妹妹和外甥女心软了，可不就苦了我那儿子？嫂嫂，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哎！你那外甥，可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万万不能让那小狐狸精给毁了呀！” 　　她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还不是她的敌人，是她嫂子呢，既然两家都和柳香雪母女不对付，自然要抱成团对付柳家。 　　“我认得一个大夫，看喜脉极厉害，孩子刚上身就诊得出来。明儿个我让人去请他到底府上，你带着他去柳府，给柳香雪号号脉，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怀孕了，孩子究竟是不是承之的！” 　　宋氏立马喜笑颜开，“太好了！嫂子，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办！明儿个让那大夫好好给柳香雪诊诊，若月份对得上，咱们再另想法子。若是月份对不上……呵呵，就不能怪我不给她柳家留面子了！” 　　得了主意，宋氏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等她走之后，宋夫人又在花厅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了宋鹏义的院子里。 　　正值盛夏，宋鹏义又是个爱玩且玩得精的纨绔子弟，往年这个时候他院子里都是一片蛐蛐的叫声，赌蛐蛐，宋鹏义可是个中好手。 　　然而现在，院子里一片死寂，下人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宋夫人一进房间，从床上就甩过来一个枕头。她往后让了半步，躲了开，“鹏儿，是娘。” 　　见里面没动静了，她这才进去。 　　宋鹏义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比柳香雪还要白。病怏怏的，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鹏儿……今天你姑母来我们家了，说柳家那个小狐狸精怀孕了，是承之的，来和娘讨个法子，怎么收拾那小狐狸精。” 　　一听柳香雪，宋鹏义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可能！是我的！孩子肯定是我的！娘，你去柳家提亲，一定把柳香雪那个小贱人给我娶过来！我不许她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那是我的孩子！肯定是！不是表弟的！柳香雪是我的女人！孩子也是我的！” 　　宋夫人一看儿子激动起来，马上就让人进来把他按住，再点上一柱安神香，不停的用手去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安抚他。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渐渐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你姑母说，是那柳家的夫人给承之下了药……然后过了才一个月，就说柳香雪怀了。我也不相信孩子是承之的，明日我叫大夫去号号柳香雪的脉再说。” 　　刚刚折腾了一气儿，宋鹏义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弱弱的躺在床上，“母亲，孩子一定是我的！一定是的！之前她就怀过我的孩子……” 　　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宋鹏义一阵伤心。那个时候他是真心喜欢柳香雪的，也盼望着孩子的到来。 　　“娘，你帮帮我，把她给我娶进门！那是我唯一的孩子了呀！” 　　说话间，眼角不禁有一滴泪滑落。 　　男儿泪，值千金。 　　见儿子流眼泪，嘴里还喃喃自语的叫着柳香雪和孩子，宋夫人也是一阵伤心，忍不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 　　“好，好，娘都听你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等你身体好了，娘就给你办婚事，怎么样？” 　　原来上次宋鹏义设计让杨氏到如意客栈捉他和柳香雪的现形，本来的目的是让杨氏无路可退，只能把柳香雪嫁给他。谁想杨氏突然发疯，上来一阵扑打他。 　　杨氏毕竟是个妇人，若只是打两下，挠两下，宋鹏义还受得住。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杨氏居然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瓷片，就……就……就把他下面给割了！ 　　她力气没那么大，当时只割断一半，还有一半的皮肉是连着的，宋家的下人赶紧带他回府，宋夫人从城里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他看病。宋大人是二品官，论品级，是请不动御医的，他还专门去裕王府求了裕王爷的帖子，请来太医给宋鹏义看诊。 　　可惜，饶是这样，也无力回天。 　　宋鹏义的那东西是彻底废了，留着只会烂掉，唯一的法子只能切除。 　　宋夫人一听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半天都回不过神儿来。还是宋大人，咬咬牙，听从御医的判断，让宋鹏义成了一个生活在皇宫之外的‘太监’。 　　儿子出这种事，当娘的怎能不怒？当时就要找人去将柳家母女揪出来打一顿，把杨氏送衙门法办，把柳香雪浸猪笼！ 第197章 多愁善感 　　宋夫人虽是怒不可遏，好歹宋大人心中还残留着一丝理智。 　　若是让妻子这么去闹，且不管他的官声，只怕第二天，他儿子成了太监的消息就全城皆知了！这有什么好处？只会一辈子让儿子受人嘲笑，抬不起头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玉石俱焚的做法！ 　　不如将消息瞒下来，只要外人不知道，鹏义就还能讨上一门媳妇！至于子嗣，鹏义是老二，从他大哥那过继一个给他养老便是。至于柳家，想收拾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所以当宋夫人今儿听小姑子提起柳香雪的时候，才会气的浑身发抖。她恨不能手撕了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就是把她那条狗命赔来，也不能弥补对她儿子造成的伤害！ 　　可当小姑子说到孩子的时候，算了算月份，她又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会不会是因为柳香雪怀孕了，才将计就计的算计承之？这孩子的，到底是承之的，还是鹏义的？ 　　第二日，宋夫人一大早就派人去请她口中那位精通妇科，尤其会看喜脉的大夫到了杨家。宋氏又带着那位大夫，风风火火的到了柳府。 　　前一日宋氏回府后，就把嫂子的主意给杨老爷说过。依杨老爷原来的想法，既是儿子做下的事，又是妹妹唯一的女儿，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现如今都怀了承之的骨肉，儿子又是同意的，娶回家便娶了。可听宋氏的意思，孩子可能不是承之的……他便沉默了，默认了她带着大夫去柳府的做法。 　　毕竟如果孩子不是承之的……那更好，一来，若是没有请大夫诊断就匆匆忙忙的将人娶回家中，岂不是让承之带了绿帽子？二来，虽说娶了柳香雪也就娶了，但能不娶却是更好的。 　　宋氏一说明来意，杨氏顿时就黑了脸，“承之做了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嫂嫂这兴师动众的到我府上来，莫不是不想认账？” 　　杨氏不是好惹的，宋氏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当家的夫人唇枪舌剑，把宋氏带来的那个老大夫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杨氏终于松口，让孔妈妈带着大夫去给三小姐诊脉。 　　孔妈妈领着老大夫走了，杨氏和宋氏两个坐在花厅里对峙，脸上都不见一丝笑模样，只等着诊断结果。 　　作为杨氏的心腹，孔妈妈自然不会傻到带着大夫真的去柳香雪的院子，而是带到了秋意院子里去。怕小丫鬟们说错了话，让她们都在外面守着，只剩下她与秋意和那位老大夫。 　　秋意肚子里的这一胎杨氏别提多重视了，三天两头就让大夫来请平安脉，她已经习惯了，不觉得今儿个有什么异常。故此一直安安静静的，任大夫诊完左手诊右手，十分配合。 　　待老大夫仔细的诊断后，孔妈妈又带着他回了花厅。他把诊断结果和两位夫人一说，杨氏顿时得意起来，“嫂嫂，你还有什么想法？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个您就写了承之的生辰八字，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毕竟，雪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等人呐！” 　　她早就请过不少大夫来给秋意看诊过，能诊出个什么结果，她十分的有信心，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宋氏被气的不行，狠狠的瞪了杨氏一眼，“走！” 　　然而最着急知道此次诊断的结果的，倒不是杨氏或是宋氏，而是非宋夫人莫属了。 　　她还是很有脑子的，没有确切结果之前不想惊动小姑子，就派人在柳府门口守着，等那老大夫一出来，就派人跟上，离了杨家人的视线便向那老大夫打听诊断的结果。 　　老大夫本就是卖宋家的面子才去给柳香雪诊断的，又得了宋夫人准备好的双份的诊金，自然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下人回报给宋夫人，她掐指算算，倒也说不好到底如何，毕竟日子太相近了，有可能是鹏儿的，却也有可能是承之的。她眉头皱的死紧，既是请了神医都诊断不出来，那势必就只能待孩子生下来以后滴血认亲了。 　　宋鹏义在院子里等了一天也是急坏了，要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就要亲自来母亲院子里询问诊断结果。不过他人虽然不能动弹，却一遍一遍的派小厮过来催。眼看着来催促的小厮又过来了，宋夫人赶紧到儿子院子去报告结果了。 　　这一家，倒是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 　　杨家、柳家和宋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蒋峥嵘已经月余没有回过将军府了，不过人虽然没回去过，口信却是不断的，每次都是军师大人假借孙大威的口来传信，安抚大将军亲眷的情绪。因此虽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但蒋家人竟是丝毫没有怀疑。 　　毕竟蒋峥嵘做的都是密事、要事，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分毫的。身为家眷，她们除了默默的思念他，别无他法。只蒋老将军是瞒不过的，可他身为老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倒是柳相思，准备了许多蒋峥嵘的衣物，托孙大威给拿进宫中，供他换洗。 　　孙大威每次都默默的接了，柳相思却不知道，送进去的这许多衣服没有一件是上了蒋峥嵘的身的。 　　蒋峥嵘自打中了毒镖之后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十几个御医均是束手无策。要不是蒋峥嵘当时反应快，及时的挖去臂上的血肉，怕是毒性发作起来，他早就没了性命，可见毒性之强。 　　不过幸运的是，每每以针刺穴蒋峥嵘还会有反应，没有陷入深度昏迷之中。有痛感、有知觉、会发热，就还有救。 　　怕就怕只是昏睡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御医们见多识广，也曾见过那种一辈子昏睡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的。 　　连皇帝都亲自来探望过他好几次，蒋峥嵘乃是大羽朝第一大将，又正值壮年，军中之事还要倚重他，更何况，他孙儿如今羽翼未丰，正是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的时候，蒋峥嵘万万不可如此就倒下了！ 　　经过这一个月时间的调查，老皇帝已经将此次派出死士行刺的凶手锁定在了三皇子身上。 　　知道是这个三儿子，老皇帝怒不可遏！他已经如此等不及了么？连亲侄子都能狠心下手，指不定哪天也要觉得他这个做父皇的碍了他的道要除之而后快呢！ 　　朝中请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呼声很高，但是呼声越高，他就越是不喜。当皇帝的最忌讳就是这个，他迟迟没有立太子，便是自觉还能再当政十年、二十年，三皇子觊觎皇位，犯了他的忌讳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又对侄子下手，彻底让皇帝厌恶了他。 　　所以老皇帝对这心狠手辣的三皇子下起手来丝毫没有手软，已经着手一点一点的剪除他的羽翼。 　　府里，老夫人心急过继之事，不等蒋峥嵘回来，就放了口风出去，族长便带着一大堆孩子来了将军府。 　　这些孩子里，有没了父母的可怜人，也有那父母心思巧的，家中儿子多，分出来一个过继到蒋府，若是能入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眼，连带着家里都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原本老夫人还觉得府中甚至冷清，如今孩子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老夫人院子里一天到晚都是热闹非凡的，倒是将对蒋峥嵘的担忧排解了几分。 　　老将军想到二儿子生死未卜，对老妻的做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柳相思最喜欢孩子不过的，院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孩子，她自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开始这些孩子们还有些放不开，可后来和柳相思混熟了，便撒了欢了。 　　可把敏敏高兴坏了，她平日里在府里除了柳相思就只能和那些丫鬟姐姐们玩儿，没有同龄的玩伴。现在来了这么多小哥哥小弟弟，可高兴呢。现在到柳相思院子里教她写字的功夫都少了，就知道跟着哥哥弟弟们玩去。 　　柳相思自然也愿意看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时常让人搬一把贵妃椅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孩子们玩闹。有时候心里也会憧憬：若是她也能生个一儿半女的，该多好啊！ 　　偶尔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多愁善感起来。她自己命不好她认了，只是太对不起蒋峥嵘了……那样了不起的男人，她却让他连滴骨血都留不下来！别说老夫人怪她，就是她自己，也常常会难过的要命。 　　若不是蒋峥嵘早早的就吃了那药，时间一长，说不准她还就真的从了老夫人想法了——不过那之后她和蒋峥嵘之间会不会产生隔阂，以后夫妻两个又该如何面对彼此，她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教养这个孩子，在那些事情没有真实发生的时候谁也说不好。 　　便是杨氏那样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面慈心苦的。刚嫁进柳府时，也曾是天真娇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要脸红，和柳大人过了一段好日子的。 　　可后来随着柳大人妾室的增多，她开始用手段调理那些个妾室，使手段不让她们生孩子，或是不让她们生男孩……说不准有一天她也会变成杨氏那样呢？ 　　看着玩闹的孩子们，柳相思一时又是遗憾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一儿半女，一时又感谢蒋峥嵘不会让她变成她自己都害怕的那种人…… 　　有时候却又有几分惶恐，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多愁善感的人了呢？她才十五岁不是五十岁啊！若是这样下去，人生路漫漫，她又该怎么走下去呢？ 第198章 做媒婆 　　老夫人在柳相思这儿没了盼头，就把关注度全都挪到了唯一的孙儿蒋宜臻身上了。 　　蒋宜臻近来都在西山大营，和蒋峥嵘一样，虽说偶有口信，人却没有回来过。他这个年纪才开始说亲也算是晚的了，老夫人怕再耽搁下去，和二儿子一样，又一个大龄剩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亲自把过关的，必不会委屈了她那孙子。便不管他在不在府里，日日催着大夫人把他和媛姐儿的事定下来。 　　媛姐儿本就是大夫人娘家的人，大夫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老夫人这边再给开了绿灯，自然是一切顺利，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置办好聘礼，要去下聘了。 　　这下聘的人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只请媒婆去，显得不重视，可若是老夫人亲自去，又折煞小辈了，所以这下聘之人身份要相当。 　　“我？”柳相思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嫂嫂，我才十五岁呀！” 　　这种保媒的活儿她完全没做过好么？上大学的时候倒是给人介绍过对象……但是介绍对象和这种婚姻大事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好么？ 　　而且一说起媒人，她就会想起那种嘴边粘着大痦子，脸上抹着煞白的粉，双腮也弄得特别红的形象。况且保媒这种事，不应该是居委会大妈那种年纪做的事吗？ 　　大夫人亲切的拉着柳相思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正是，弟妹去正是合适。老夫人身份贵重，我又是媛姐儿的姨母，只我一个人去未免显得咱们蒋家不够重视。你年纪虽小，却是宜臻的长辈，所以还得请弟妹陪我走这一趟，等媛姐儿和宜臻的亲事成了，媛姐儿自会多做几双媒人鞋谢你这个大媒人！” 　　听大夫人这么说，柳相思便知道自己这趟差事逃不掉了。蒋家人丁不兴旺，也就是她能上门提亲了。何况当初她和蒋峥嵘的婚事还是大夫人去提的呢，算起来她还欠大夫人一个人情。 　　“媒人鞋就不必了，能促成宜臻和媛姐儿的这段好姻缘，我也算是做了桩好事！” 　　柳相思说这话确是发自肺腑的，这一世蒋宜臻不再和柳香雪有关系，也不必再和杨承之争抢一个女人，还甚至放下自尊甘愿与人分享，好好一个热血男儿，生生低到了尘埃里。 　　写小说的时候她是站在女主的角度，怎么爽怎么来，可现在柳香雪都黑化了，蒋宜臻还是她侄子，她当然站在蒋宜臻的角度考虑。 　　大夫人见柳相思答应了，高兴的不得了，拍着她的手说道：“放心吧！媛姐儿是个懂事的！必不敢少了未来婶婶的媒人鞋的！” 　　柳相思汗，好像她不懂事似的，当初大夫人提的亲，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当时还不了解这些风俗嘛！她小说里又没写过这个！ 　　听者有意，说者无心，显然大夫人就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并没有埋怨柳相思的意思。接下来就和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到了孙府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了。 　　孙府就是媛姐儿家，媛姐儿姓孙，名碧媛。 　　身为外来人员，柳相思对这些风俗习惯是一点都不懂，听得直头大，赶紧用眼神朝核桃求救。 　　核桃性子沉稳，记忆力也好，又是‘当地人’，虽说也没有成亲呢，但风俗习惯好歹比她知道的多。她多记一点，回院子里再和自己说说，若是到了孙府有忘记的，或是做的不到位的，还得靠她提醒。 　　默默记了一晚上，生怕这么重要的事被她给办砸了，连梦中都是规矩、规矩。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一边让人给她梳头，一边闭着眼睛让核桃再给她讲一遍。这感觉倒是有点像临考试那段时间，临阵磨枪。 　　等核桃讲完，梳头、装扮也完成，柳相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齿，眸光流转间就叫给她梳头的婆子恍了神。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笑骂自己，“老奴该死，夫人这容貌真是天上地下的独一份儿，老奴都四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看呆了。” 　　拍了柳相思一记响亮的马屁。 　　柳相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好，给我换个发型，再换个简单点的妆容。” 　　那婆子惊了，还以为是夫人不满意她的手艺，这可是大事。想进夫人院子伺候的，能从这院子排到府外去，多少人羡慕她这好差事呢！ 　　生怕惹了柳相思不高兴，好听话的一车一车的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连柳相思自己都照着镜子开始臭美上了，她怎么就把自己写的这么漂亮呢？ 　　简直美哭！ 　　眼看就快要到出发的时间了，这主子也太不靠谱了，还是核桃给那婆子解了围，“邢妈妈尽管听夫人的换个简单点的发型和妆容就是了，夫人今儿个是去做媒人，虽说你给夫人打扮的这么隆重显得咱们蒋家重视，但就怕咱们夫人把新娘子的风头都要抢走咯！” 　　这么想想还真是，那婆子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核桃投去了个感激的眼神，散了柳相思的发髻，重新给她梳妆。 　　按柳相思的吩咐，简洁就好，倒是不费什么时间，一会儿就梳妆完毕……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那么的美艳迷人。 　　梳头的婆子见没有达到夫人的目的，又慌了，“夫人……老奴尽力了。” 　　柳相思照了照镜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没办法，谁叫她就长得这么美呢？而且最近吃的好睡得好，面色红润，脂粉都不必抹就美哭了好吗？ 　　幸亏大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了，不然柳相思就要张口问问魔镜魔镜谁最漂亮了。 　　大夫人今儿个也是早早就起来了，把蒋宜臻的生辰八字、下聘的文书、礼单等等重要物品又检视了一遍，然后又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听老夫人絮叨絮叨。 　　眼看着时间都要来不及了，柳相思还没来，大夫人这才急了，派人去请她。 　　蒋府占地面积大，再去老夫人那请个安，来回就得一个时辰打底，已经是来不及。丫鬟就直接把人带到了府门口，车马早已准备妥当，所有人就等着二夫人出发了。 　　大夫人拉着柳相思的手看了看，唉，就怕媛姐儿家以为她带着这么个美人去是为了给孙家一个下马威，可她们府里除了老二媳妇，也没别的人了啊…… 　　孙府那边早已知晓今儿个蒋府要来提亲，远远的瞧见蒋家的车队，下人立马就进府里报信。 　　其实相看也相看过了，两家长辈也都同意了，这提亲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双方却都要装装样子，提亲的人装作没见过媛姐儿，只是慕名而来，孙府也要装作毫不知情——咦？蒋家这么大阵仗，敲锣打鼓的，怎么回事？ 　　不过进了府里就好说了，孙夫人热情的接待了两人，还把府里的小辈们都叫出来见礼。 　　孙大人的兄弟多，每个兄弟又有妾室，所以府里孩子们不少。柳相思和大夫人早有准备，男孩子就送些吉祥式样的金锞子，女孩子或是送些镯子或是送些簪子。 　　都是‘实诚’的礼物，拿着都沉手，结果到了孙家不一会儿就发完了。 　　幸亏蒋家家大业大的，不在乎这个，要不女方家里有多少孩子绝对要列入找媳妇的标准之一，孩子多了，逢年过节的回家发压岁钱都发不起啊！ 　　媛姐儿是最后一个给大夫人和柳相思请安的，虽说议亲都是保密的，来下聘之前就只有媛姐儿的父母和长辈知晓此事，可今儿个蒋家两位夫人都上门，还带着个媒婆，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同辈的姐姐妹妹们都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媛姐儿，把她弄成了个大红脸。 　　作为正主，礼物自然要和别的小辈区分开。大夫人给媛姐儿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珠光宝气的，一拿出来就满场哗然。 　　孙夫人得意极了，姐姐也惯会给她做面子。她面子上好看，蒋家也有面子。媛姐儿这婚事极好，妯娌们就只剩下羡慕的份儿，谁家姑娘能越过她的媛姐儿去？ 　　柳相思自然也不会跌了蒋家的份，也送了媛姐儿一套珍珠的头面。没有大夫人的贵重，但胜在精巧，适合年轻人戴。毕竟她是做婶子的，不好越过大夫人这个做婆母的去。 　　媛姐儿含羞带怯的接了，周围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她却只是害羞，一点没有露出骄傲得意的表情，可见没什么攀比、虚荣的心理。连柳相思也点点头，这媛姐儿教育的极好，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 　　后面的事就不适合孩子们听了，孙夫人挥挥手，让孩子们都出去玩。姐姐妹妹们一拥而上，簇着媛姐儿出去了，等出了这屋子，她们还指不定怎么臊媛姐儿呢。 　　看着热热闹闹的姑娘小子们，柳相思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啊！她虽然身体年龄才十五岁，可心里年龄……嗯，也就十八岁！她年年都十八岁！ 第199章 喝大了 　　蒋家底蕴深厚，大夫人又只有蒋宜臻这一棵独苗苗，说的媳妇又是自己外甥女，自是不肯委屈两个年轻人的。一应的聘礼都是按照最高的标准来，比不上皇子们娶妻，但放在整个京城来说，这样的聘礼也是能让人津津乐道好一阵的。 　　蒋家求娶的姿态摆的这么郑重，孙家倒不好再提些什么别的要求了。孙家的门第本就比不上蒋府，蒋家大夫人已经是面面俱到什么都准备的非常妥当了，她们若是还不满足，提些过分的要求，倒显得她们攀高枝。孙家也是心疼女儿的人家，自然不会这么做。 　　换过了生辰八字，这婚事就算是谈妥了。 　　孙家老夫人便高高兴兴的设宴款单她们二人——说是设宴真是一点不为过，都快赶上裕王妃娘娘设宴的规格了。好些菜式都十分精致，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准备。 　　而且就连抬聘礼的、敲锣打鼓的那些下人们，也都早早备好了饭菜招呼。更能看出蒋家今日要上门提亲的事，早就和孙府商量好的。 　　柳相思偷笑，互相装作不知情神马的，真是掩耳盗铃。 　　宴席上，孙家的媳妇们对两位蒋夫人简直不要太热情。尤其是有女儿的人家，个个凑上前去套近乎。 　　虽说蒋家没有旁的儿子了，可能和这二位夫人打好关系，指不定就能替在家姑娘说一门好亲事呢，大夫人能干自是不用说，听说就连二夫人和郑王妃、裕王妃两位娘娘关系都是极好的…… 　　孙府为今天下足了功夫，为女眷们准备的是清酒，和男人们喝的那些烈酒不一样，口感清香，没有辣口的感觉。柳相思尝了一口就爱上了，这个时代饮品匮乏，除了酒、水就是茶，这么好喝的清酒，倒还真没喝过。 　　像是喝饮料似的，别人举杯敬酒，都不用劝，她自己就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就喝得面色坨红，有些飘飘然。 　　她本来就貌美，现下更是美得活似个勾魂夺魄的妖精似的。 　　又有人端着酒杯来敬酒，柳相思刚一站起来接，脑袋就是一晕，差点摔倒。幸亏核桃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孙老夫人狠瞪了来敬酒的儿媳一眼，“你们这些泼猴，从不肯给我省心的，若是把二夫人灌得晕过去，看你们怎么收场！” 　　年轻的妇人自是不敢和孙老夫人犟嘴的，缩了缩脖子，赶紧坐了回去。要说她也是冤，柳相思之前喝多少又不是她灌的，老夫人就怪到她身上，她自己的酒还没敬成…… 　　柳相思自己觉得没啥事，头脑还是清醒的，可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两个年轻人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也算是蒋府和孙府建交的大好日子，若是真把柳相思这个外交大使给喝倒了，反倒不好看，孙家的人便围着她身边说话的多，倒是不再敬酒了。 　　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她想再喝一点润润喉咙，都被核桃给镇压了。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可怜啊？等媛姐儿嫁进来，非得从她那把这清酒的方子要来不可，等她回家喝，别人总没有意见了吧？ 　　不大会儿，下人端了醒酒汤过来。孙老夫人命人做的，按说在外做客，怎的也该给主人个面子。可柳相思一闻那味道就作呕，坚决不喝，核桃怎么劝也不好使。 　　一个年轻媳妇便笑着帮柳相思解围，“我看二夫人现在说话还很有条理，头脑清醒着呢，不喝便不喝吧。咱们家这醒酒汤，我怀瑜姐儿的时候啊，也和二夫人一样，闻了就想吐呢！” 　　此话一出，席上好几个人就变了脸色。 　　有些人注意到了，有些人没注意到，还在继续这个话题，说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也和瑜姐儿娘亲一样，，没怀孕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喝上一碗解酒效果是很好的，可孩子一上了身，闻了就要吐，更别说喝下去了。 　　媛姐儿娘亲是大夫人的亲姊妹，婉娘也是她介绍到蒋府去的，蒋家的某些‘秘闻’，在她这里可不是秘密。这位二夫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提起怀孕、子嗣，这不是往二夫人的痛脚上戳么？ 　　说起怀孕，就有人说起漂亮话，图个吉利，“我看呐，二夫人这不是喝多了，不会是……” 　　刚想说有了好事了吧，却被媛姐儿娘亲一下喝住了，席上顿时尴尬起来。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见此谁也不再提怀孕，醒酒汤之类的话。 　　还是大夫人反应最快，拉着一个方才主动和她搭话的夫人，笑着问道：“您家的姑娘方才我瞧着了，长得可真是标志，让人看着就喜欢，多大了？可曾定亲？” 　　话题被渐渐的引走，可柳相思纵是方才有再高的兴致，现在也提不起笑了。孩子，就是她最大的心结……她保证不哭行么？ 　　可能是看柳相思兴致不高，大夫人就没有再去看戏，宴席结束之后，蒋家两位夫人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见柳相思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夫人有心开解开解她，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她们也是无心，你别放在心上。生恩不及养恩，你要是喜欢孩子，等二弟回来了，你们就多过继几个……” 　　大夫人也说不下去了，虽说生恩不及养恩，可作为女人，谁不想要个自己亲生的，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柳相思最近本就有些多愁善感，今儿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再加上喝了点酒，情绪大起大落之下，胃里就是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嘴。 　　干呕了好几下，才感觉好了许多。核桃从果脯匣子里掏出两个酸杏脯，让柳相思含在嘴里。 　　大夫人看到柳相思的反应，再加上匣子里的酸杏脯，联想到宴席上别人无意间说的那些话，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弟妹，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月的葵水可来了？” 　　柳相思胃里还有些难受，听了大夫人的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蒋峥嵘……他吃了药已经是蒋家人都知道的事，而且这两个月来他都没有在家…… 　　大夫人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见核桃的表情，顿时喝住了车夫，“停车！” 　　“先不回府！二夫人身体不舒服，找间医馆给二夫人诊诊脉！” 　　柳相思顿时变了脸色，“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核桃连忙帮柳相思辩解：“大夫人，我们夫人清清白白的，绝不会做出你想的那种事的！” 　　大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然而还是吩咐道：“去医馆。” 　　既然刚才的怀疑已经把人得罪了，不妨就把事情挑明了，省得彼此心中总是落个疙瘩。若真的是她想多了，回头她怎么赔礼都行。可要是这个弟媳妇耐不住寂寞…… 　　虽然柳相思已经加入蒋府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柳府的名声还在对她产生了潜在影响。嫡母、嫡姐、嫡兄那样的人品，柳相思也是柳家出来的，就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说白了，她们接触时间还短，大夫人不信任柳相思。她的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柳家家风不正。 　　尤其是现在这个档口……蒋峥嵘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柳相思年纪小，心智还不够坚定，又长得这么……勾魂夺魄。 　　柳相思脸色铁青的坐在车里，也不再看大夫人一眼。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不定，胃里的翻涌的感觉更厉害，从匣子里又拿了一块杏脯含住，才算是勉强压住胃里恶心的感觉。 　　大夫人看见她又去含杏脯的小动作，虽然也没有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的。 　　京中的路车夫倍儿熟，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馆。没让柳相思下车，而是让丫鬟去将老大夫请出来。大夫人给了柳相思一个眼神，让她自己把胳膊伸出去。 　　说来也巧，这个大夫正好是宋氏请去给柳香雪诊脉的那个大夫，号称最会看喜脉，孩子一上身就能诊出来的那位。 　　老大夫如同给柳香雪诊脉时一样，先诊了一只手，后又换了另一只手细细的看诊。好一会儿功夫，才捋捋胡子，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夫人，是喜脉，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 　　什么？ 　　柳相思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掀开车帘，“真的？我真的怀孕了？” 　　老大夫纵使见多识广，还是被柳相思的容貌给震惊了一下。这车马上的标志他认得，再加上这样的容貌，自然猜得出眼前这位夫人是何人，笑呵呵的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绝不可能诊错，恭喜夫人了！” 　　把老大夫的话消化了好一会儿，柳相思才从震惊转为狂喜，孩子！她怀孕了！她有蒋峥嵘的孩子了！亲生的！ 　　简直想要下车蹦几圈儿！ 　　然而与之兴奋的态度完全相反的，则是大夫人，那张脸上像是能刮下来冰霜似的。 　　柳相思沉浸在自己兴奋不能自已的状态中出不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大夫人的不对劲，反而是核桃，看了看大夫人，又看看自家夫人，欲言又止。 第200章 孩子爹是谁 　　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自打这些同族的孩子们来了以后，老夫人的心情就一直不错。默默观察着这些孩子的品性，等二儿子回来，也好给他提些建议，将哪个过继到名下。 　　见去孙府的两个儿媳回来，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朝她们招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嫡长孙的婚事是否顺利。 　　对于老夫人来说，现在没什么比子孙更重要的事了。 　　然而柳相思却明显不在状态，她在心中默默的算着日子，这个小包子是哪天来报道的。 　　其实很好算，因为蒋峥嵘已经一个多月没在家了，大夫说这孩子差不多两个月，她大概就心中有数了。有一天蒋峥嵘回来特别龙精虎猛，一反常态的把她折腾的连连求饶，说不得就是那天。 　　那天晚上她还不明白蒋峥嵘为什么这么反常，但是第二天赵斐然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炫耀，是怎么把比他年龄大、比他个子高的人这样那样好好收拾了一通的时候，柳相思就悟了。 　　没别的，正是因为那被小赵童鞋收拾的倒霉蛋儿不是别人，就是周靖康。 　　赵斐然收拾周靖康，蒋峥嵘收拾她。 　　不过她也是够冤的，她又没有红杏出墙，为什么也要被收拾啊？而且下场和周靖康大同小异，都是浑身上下酸疼，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醋劲儿怎么就那么大啊？ 　　那时候她还狠狠地腹诽了蒋峥嵘一顿呢，不过现在她得感谢周靖康，也得感谢蒋峥嵘的小心眼儿，要不然她肚子里怎么会有这颗小包子呢？ 　　此时的柳相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环，实在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易了。前后吃了多少苦，喝了多少药，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没怀上，后来知道蒋峥嵘吃了绝嗣的药，连她自己都放弃希望了，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就怀上了！ 　　她是当事人，自然知道自己没做过对不起蒋峥嵘的事儿，蒋峥嵘就是肚子里这个小包子的小蝌蚪贡献者无疑。 　　大夫人会怀疑，柳相思也不怪她，要不是因为大夫人的怀疑，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怀上宝宝了呢！若是不小心吃了用了什么对胎儿不好的，她哭都来不及！ 　　而且大夫人之所以会怀疑，是对那种绝嗣药太信任了。 　　在她的理解中，所谓绝嗣，既然不是把人太监了以绝后患，那绝嗣药的作用就相当于杀精。她在网上看到过不少流言，什么喝可乐会杀精什么的，难道全天下喝过可乐的男人都生不了小孩了？ 　　显然传言并不可信，现代若是男人想计划生育，那还得去做手术呢，在这个伤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的年代，那绝嗣的药，自然也未必是那么靠谱的。 　　或者，还是蒋峥嵘的小蝌蚪战斗力太强了？ 　　就像蒋峥嵘这员猛将一样，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 　　想到这儿，柳相思也难免脸红了，太污了太污了太污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老夫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大夫人不敢隐瞒，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如实报给了婆婆。这种事情，她一个做大嫂的不好插手，还是让老夫人来处理才名正言顺。 　　“可做得准？开馆的郎中，便是诊断错了，也是有可能的，明儿你去请御医来，再给老二家的好好诊断一下。” 　　老夫人虽然有几分犹豫，却还是相信柳相思是个不错的姑娘，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可大夫人一报出那位大夫的名号，老夫人也沉默了。毕竟不是只有宋夫人听说过那位大夫的名号，就是老夫人也是听说过的。不少达官贵人家中夫人或是妾室有孕事，都是请他去诊断，还从未有过误诊的情况。 　　将事情说开了，大夫人便站在一旁等老夫人的决断。二弟对于这个媳妇有多在乎是有目共睹的，这个泥沼，她不想陷入更深了。 　　“相思，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柳相思一直在脑海中描绘着她和蒋峥嵘宝宝的样貌，被老夫人冷不丁这么一问，没反应过来，“啊？娘，您说什么？” 　　老夫人活了几十年了，捉贼捉赃，捉奸拿双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见柳相思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手也一直贴在肚子上，看不出一点心虚，显然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万一峥嵘没吃那个药呢？ 　　到底对孙子的期望太压过了那一丝丝的怀疑，决定万事等峥嵘回来再说！ 　　便嘱咐柳相思：“回去好好养胎，缺什么和你大嫂说。” 　　大夫人本就不打算参与这件事，只听老夫人的，老夫人这么安排，她就点点头，表示一定配合。 　　核桃看到老夫人的态度，这才放下心里一块大石。扶着柳相思回到自己院子以后，差点都虚脱了。 　　幸亏，幸亏老夫人相信小姐，不然真的是…… 　　另一边，柳府。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纸能包得住的火。 　　柳家在京中这种勋贵云集的地方，简直不值一提。而且她们是云州人，进京的时候府里的主子们都来了，下人们却大部分在老宅留守。这就导致了伺候主子的人手不够，需要从外招些人手进来。 　　这些人有些是自卖自身，签了卖身契的，有些却是领着府里的月钱，只打个短工的。 　　按说这种打短工的不比家生子得主子信任，一般不会委派什么重要的工作，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只小蚂蚁，有的时候也能发挥出大能量。 　　虽说请了大夫来诊脉，确认是怀了孩子，但宋氏不甘心呐！难道真看着让自己儿子就这么放弃大好的前程，带着绿帽子还得把柳香雪娶回家？ 　　就大把的钱往出洒，收买了不少柳家的下人。在这件事上，宋氏舍得的很，跟杨承之的前程比起来，这点子银钱算什么？只要能找到方法摆脱柳家母女，花再多的钱她也认了！ 　　与此同时，宋夫人也着手同一件事。 　　然而宋氏因和柳家属于姻亲关系，从云州城时便纠缠甚深，便能收买到一些府里的老人。宋夫人没有这样的关系，就收买些府里新进的下人，以数量取胜。 　　两位夫人一出手，柳家大半的下人都生了外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把的银钱洒出去，终于让宋氏打听出一个消息——原来那日同杨承之发生关系的人不是里柳香雪，而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叫秋意的！怀孕的也是这个秋意！ 　　宋氏打鸡血了一样的兴奋，若是能验证这条消息，柳香雪想进杨家的大门？没门！ 　　她高兴极了，便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和嫂嫂宋夫人一共享。宋夫人一听小姑子这话，也激动的不行。 　　若是小姑子得到的这条消息是真的，就可以肯定，杨承之没有和柳香雪发生过关系！秋意肚子里的孩子是杨承之的，那柳香雪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鹏儿的？ 　　她也怀疑过柳香雪到底是否怀孕，启用了埋在柳府的所有眼线，传回来的结论都是一样的，三小姐确实怀了孩子，每天都会到院子里晒太阳，说是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呢！ 　　柳香雪精神上出了些问题，一直以为自己怀的宋鹏义的孩子，杨氏不敢再刺激她，关于孩子的话是一句都不说。宋夫人收买的又是府中接触不到核心消息的下人，所以得到的消息自然有失精准。只知道柳香雪怀孕，却不知道这怀孕其实是她臆想出来的。 　　和宋氏见面之后，她回家是烧香拜佛。 　　天不绝宋家啊！鹏儿虽说……老天到底给他留了一条血脉！ 　　拜过菩萨，宋夫人就马不停蹄的去宋鹏义院子里把这个好消息和儿子说了，宋鹏义激动的在屋子里连连转圈，高兴的满脸通红。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没想到，没想到……天不亡他啊！ 　　不管怎么样，就算柳香雪不想嫁过来，怀着孩子还勾三搭四的，想和别的男人上床。可她怀了他的孩子，就是宋家的大功臣。等她嫁进来，他一定既往不咎，好好待她，一同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 　　待宋鹏义停下来，发现母亲早已泪流满面，说不清是高兴多还是对于往事的懊悔多，亦或是对于父母亲的愧疚多，宋鹏义也流下了一滴男儿泪，抱着母亲一同哭了起来。 　　不过他到底是个男人，若说前段时间因为被太监了一蹶不振，现在他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就有了撑下去的目标！ 　　只哭了一会儿，情绪就安定了下来，安慰他母亲：“娘，别哭了，会好的，等柳香雪进门，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孝顺您。” 　　宋夫人连连点头，泪水却比刚才更加汹涌。她心中甚是安慰，却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啊！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鹏儿遭遇了这么些事，等柳香雪进了门，两人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母子两个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但是他们所期待的生活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把柳香雪娶进门，孩子生下来！ 第201章 揭露 　　因为这个孩子来的太难得，柳相思自打知道肚子里揣了个娃就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只记得听人家说过，怀孕的人要多运动，多晒太阳，她但凡有点时间，就去院子里遛弯去。 　　可把杏仁和核桃几个小丫头给坑苦了，正值盛夏，柳相思自己是个耐晒的体制，可那些个小丫鬟不是啊，没几天时间就晒黑了一个色度。一看二夫人准备去院子里遛弯儿，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柳相思，好不可怜。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睡不着了，生怕翻身不小心压到肚子。 　　被她的紧张情绪所影响，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核桃，她心思更缜密些，柳相思走哪儿她跟哪儿，将她身边防守的密不透风。不管是小敏敏，还是蒋家族里那些小子们，通通近不了柳相思的身。 　　这些小子们来蒋府主要就是冲着二房过继之事来的，若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也就没这些孩子什么事儿了，难保这些小子们中间没有心术不正的，为了自己的前程下绊子。 　　柳相思倒是没有那么多担忧，这又不是宅斗宫斗小说，没有那么多背地里的手段。除了孩子的事，其他事情一律影响不到她。 　　欢喜之余，对于蒋峥嵘的思念也达到了极致。 　　这么高兴的事，最该和她一起分享的人却不在身边。眼看着蒋峥嵘都快两个月没回家了，最近连孙大威来的都少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柳相思是随遇而安的小女人性格，一贯不喜欢争斗，在外面也没个眼线，自然不知道近两个月来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三皇子已经年近不惑，在朝中是请立太子呼声最高的皇子，早以太子身份自居，只等着老皇帝驾崩他就可以上位了。 　　可小石头出现以后他忽然感觉到了危机，老皇帝虽然年纪大了，心却不老，从他迟迟不肯立太子就能看得出来。大哥的小子虽说乳臭未干，可胜也胜在年纪小，不会窥探皇位，能让老皇帝放心。 　　若是带在身边教导几年，这皇位归谁还可就不一定了！加上近日来皇帝对他的打压，已经将不少依附于他的官员从关键位置上给撤了下来，三皇子彻底慌了。 　　这一慌，就容易做错事。 　　墙倒众人推，三皇子平日里仇家不少，眼看着他失了圣眷，当初被他打压过的几位皇子敏锐的看到了机会。 　　皇位之争就是这样的，互相踩着才能上位。若是上位者跟自己关系亲密还好，若是与自己关系不睦的，同为皇子时，还能忍让两分，等有了身份高低的差距后，就算是你不争不抢的安稳度日，上位者也不一定能放过你。 　　虽说是亲兄弟，但是当三皇子露出破绽后，几位平日里被欺压惨了的皇子们抓住了机会，给三皇子来了壶大的。给他扣上了个意图逼宫的罪名，皇上已经将三皇子给软禁起来，所有的门客也全都控制起来。 　　孙大威正是此次行动的统领，他身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将军身上中的毒镖，说不定就可以从这些门客身上找到解毒的方法，所以他这段时间才没有登蒋府的大门。 　　不过他在查抄三皇子府的时候收了两样好东西，都给杏仁备着呢。 　　老夫人刚开始对柳相思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三分怀疑三分期待，老人家对孩子的渴望只比柳相思多绝对不会比她更少，时间一长，期待就渐渐占了上风。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隔三差五的到柳相思院子来一趟，后来几乎是天天都要过来瞧瞧，再嘱咐几句，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柳相思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 　　蒋家有喜事，身为柳相思娘家的柳府，也正在张罗着办喜事。 　　没别人，正是柳香雪。 　　查出来秋意的事之后，宋夫人和小姑子两个就大张旗鼓的登了柳家的门。一开始杨氏听说宋氏来下聘，心里十分高兴，可再一听，一同来的还有宋鹏义的娘亲，脸色顿时就落了下来，知道柳家和杨家的亲事不会一帆风顺。 　　不过她们在算计杨承之的时候就早已想到了，不管如何，先进杨家门再说。 　　可等杨氏见到了人，脸色顿时更难看。原来提亲下聘是不假，只是主次掉了个个儿。提亲的是宋家，而杨家，是来接秋意的。 　　杨氏当然不肯承认，但是宋夫人两个早有准备，她出手大方，给的钱这些下人不干活也三辈子也够花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柳府的下人一半都被二人重金收买了，秋意原本被杨氏软禁在院子里，就被人给请了出来。 　　秋意一出来，杨氏顿时气急败坏起来，“谁叫你过来了？还不给我回你院子里去！” 　　别的下人靠不住，身为杨氏的左膀右臂，孔妈妈和郑妈妈两个就上前去要将秋意给架出去。 　　秋意不认得宋夫人和宋氏，见这样的阵仗难免害怕，就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因为在她的思想里，夫人是很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绝不会让孩子有一点闪失。 　　宋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秋意，她带着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迅速挡在她身前，让孔妈妈和郑妈妈两个不能靠近。 　　有上次打架的经历，这次宋氏早就做足了准备。 　　拉着秋意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好孩子，不用怕，我是承之的娘亲，来接你回家。以后你就是咱们杨家的人了，今儿个回去，就给你和承之摆酒。” 　　秋意听了这话哪还在乎柳家的人？激动的拉着宋氏，不知道怎样高兴才好了。 　　杨公子果然没有忘了她！ 　　不过看夫人的样子，倒似是她一直隐瞒杨家真相！不然杨公子那样温柔的人，杨夫人也这么和善，她都怀了杨家的骨血，怎么会才来接她？ 　　秋意本来对柳家母女就没有主仆之情，这段时间的好日子更是助长了她的野心，一心想着赶快到杨家去过好日子呢，这个时候自是把柳家往死里踩，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柳家母女密谋的事或许别的下人不清楚，两位夫人打探不出来，可秋意身为当事人之一，她知道的线索太多了，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杨氏早就把她灭口了。她后悔啊，早知道宁可舍了这个孩子，也不能留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秋意一边说，宋氏一边笑。她这个小姑子啊，高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做下这么丢人的事，栽了个大跟头，可是让她看到她的热闹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局面，杨氏再辩驳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不过秋意可以给杨家，宋鹏义想娶雪儿却是没门儿！ 　　不过前面也说过了，这二位夫人可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宋氏准备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而宋夫人……她把柳老爷给请来了。 　　自然又是她收买的那些柳府下人的手笔，请柳家老爷过来，就在房间外面听着。刚才秋意说的那些，一字一句都不落的被他听了进去。为官多年，他最注重名声，听见妻子女儿做出这种败坏家门的事，他恨不能将两人直接打死了事。 　　妻贤夫祸少，杨氏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这样的人当家做主，也难怪嫡出的一子一女全都不争气！ 　　杨氏见到柳明，顿时气势就是一萎。他眼中的失望几乎要将杨氏给淹没，”不！老爷！你听我说！“ 　　柳明疲惫的摆摆手，”宋夫人，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希望您和二公子能善待我女儿。“说罢，招呼小厮，“来人！拿纸笔来！” 　　“不要啊！”杨氏再怎么哭喊，也无济于事。柳明大笔一挥，将柳香雪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待字迹干了以后便递给宋夫人收好。 　　“好，还是柳大人痛快。我府上都准备妥当了，日期我也看好了，下月初三就是个好日子，柳大人您看如何？” 　　既是已经答应了婚事，就没有再拖延的必要，柳明痛快的答应了。 　　宋夫人又欣赏了一下杨氏悲痛欲绝的表情，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宋氏也带着秋意离开，因为她怀了身孕，还体贴的为她准备了一顶轿子。 　　今儿个来柳府的两位夫人走得时候都心满意足，笑容满面的，倒是杨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她现在再怎么也哭没用了，当初柳明就动过让柳香雪嫁入宋府，结一门强有力姻亲的心思，出于对于女儿的疼爱放弃了这个想法，知道她们母女两个犯下大错时柳明就知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若是再不把雪儿嫁出去，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祸事。 　　两人哭过、闹过，可都不能更改柳明做出的决定。所以当柳相思在府里扶着肚子在院子里遛弯儿做运动时，杨氏正在尽最后一份力，帮女儿准备嫁妆。而当柳相思怀孕的消息传到她们耳朵里时，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强烈的嫉妒和恨意。 第202章 互相伤害 　　宋夫人下聘的日子是廿五，而她定下娶亲的日子是下月初三，满打满算也就是七天的时间。 　　通常来说，女儿从谈婚到嫁人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是不成的，柳相思是因为皇上赐婚，属于特殊情况，毕竟圣意不可违。而柳香雪的婚事这么匆忙，一来，宋家还满心以为柳香雪怀孕了，不想宋家的子孙在柳家出生，二来，也是宋夫人为了折辱杨氏。 　　当初她满怀着诚意，三番四次的上门求娶，她不是眼孔高，一心想嫁个好人家，看不上我家鹏儿么？现在怎么样，你就是心比天高，女儿不是也嫁到我宋家来了？还嫁得这么不光彩！ 　　杨氏现在哪有时间去怨恨宋家，她忙着给柳香雪准备嫁妆呢。就算是在云州城她都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筹措好嫁妆，何况这是在京城呢？不管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 　　疼爱女儿的人家嫁妆是很丰富的，不仅会有庄子、铺子、银子等值钱的，床、布料甚至吃饭的箸和碗都会准备好，娘家把女儿后半生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女儿嫁出门一衣一饭都不用夫家的，在夫家也能挺直腰板。 　　好些东西都是从柳香雪出生就开始准备的，比如那张雕花大床，找好的木料，再找好的工人，精雕细琢几年才完成的，准备给她当嫁妆用的，因为上京不方便没有带来京城，现在这么匆忙叫她去哪里找去？ 　　她现白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合不拢眼睛，就想着怎么能让女儿嫁的更风光一点。 　　比起杨氏迅速的消瘦，事件的女主角柳香雪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了。 　　初三那日的时候，杨氏抱着柳香雪痛哭流涕，她如珠如玉般养大的女儿啊，就这么要掉进豺狼窝了。柳香雪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只在脸上划过一滴眼泪，擦干后便推开了母亲。 　　杨氏在屋内都哭昏了过去，她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按例新娘子出娘家进轿子之前双脚不能沾地，得由娘家兄弟背着。柳宏瑞身形肥胖，在炎炎的夏日中没走几步就累得呼哧带喘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坚持到府门口，耳朵上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柳香雪竟然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瞬间就血肉模糊了，柳宏瑞哎哎叫痛，然而众人都不敢责怪柳香雪，甚至连耽误时间都不敢，仍旧敲锣打鼓的把人送上花轿，待起轿之后才张罗帮大少爷叫郎中去。 　　坐在花轿上，柳香雪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笑过，哭过，春心萌动过，也痴心妄想过。 　　蒋宜臻，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可要不是柳相思，说不定这个梦就成真了呢？ 　　柳相思都能以一届庶女的身份嫁给蒋大将军，她嫡女的身份起码要比柳相思珍贵，说不定……可柳相思的婚事一定，就注定了她和蒋宜臻之间只是一场梦而已。 　　表哥，原本以为就算不能和蒋宜臻在一起，也可以和表哥长相厮守，可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嫁给谁不好，偏偏就嫁给了那个两次强迫自己的宋鹏义！ 　　古代娱乐节目少，广大民众都喜欢看热闹。见到有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就围在道路两旁互相闲聊打听。 　　一人问：“这是谁家姑娘和谁家少爷成亲？” 　　另一人答：“你不知道？瞧见打头穿着红衣服，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人没有？那是宋家的二少爷，宋鹏义。至于新娘子么……”冲对方挤眉弄眼一番，嘿嘿笑了一声，“正是那位柳家三小姐呀！” 　　有人对于柳家三小姐这个名字耳生，没有听说过，有人却觉得如雷贯耳。听说过柳家三小姐诶事迹的就得意洋洋的给没听说过的人科普，众人嘴里说着、笑着好不热闹。 　　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大，怕旁边的人听不清，那讲段子的人还特意放大了音量，引得周围之人都看着他听他说，备受关注的感觉让他说得更起劲了。 　　柳香雪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锣鼓声，还有偶尔随着风声传进她耳朵里的风言风语，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个晦涩难辨的表情。 　　宋府中，这次办的婚事虽说准备匆忙，没有宋家大少爷成亲时办的那么热闹，但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宋鹏义也是兴奋异常。 　　他现在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人生最最重要的事就完成了一半，待过段时间，让父亲给他谋个差事，他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不能总靠着府里的月例银子活着，不够花了朝母亲伸手要钱，那是小孩子做的事，他现在要做爹爹了，有些责任就该担负起来了！ 　　柳香雪和‘孩子’刺激了宋鹏义的好胜心和责任感，她不是瞧不上他吗？他就偏偏要对她好！还要混出一副样子给她看！让她走出门去都能挺胸抬头！让别人都羡慕她！让她再也不会想起别的男人！ 　　心中描绘的场景太美好了，宋鹏义很高兴，十分高兴，谁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丫鬟给他扶回新房的。宋鹏义掀开盖头，看见红盖头下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一口亲在柳香雪的脸上，便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他书读的不好，想象不到用什么样的词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幸福极了。 　　宋鹏义轻轻的拉着柳香雪的手，柳香雪怀着身孕，他也不能真做些什么。只是虽说他现在太监了，但是一时之间心态还转变不过来，对柳香雪仍怀有极强的征服感，就想和她亲近亲近。 　　今日是他和柳香雪的洞房花烛夜，可他难免想起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们第一次的肌肤相亲。 　　那时他实在是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可看着眼前这张面孔，他如今回想起来，纵是后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也不后悔！ 　　不管柳香雪愿意还是不愿意，这辈子就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当他醉醺醺的对柳香雪上下其手时，柳香雪没有挣扎只是在假装顺从，趁着他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大块碎瓷片，狠狠的扎进宋鹏义的胸口！ 　　宋鹏义的丫鬟给他送醒酒汤时正巧看见柳香雪行凶，连忙大声喊叫并扑到二少爷身上护主，柳香雪的第二下没有扎到宋鹏义的身上，宋鹏义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宋夫人听见这消息差点晕过去，哪有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就要新郎官的命的？要不是柳香雪肚子里有宋鹏义唯一的骨血，她非了断了她不可！ 　　大夫给宋鹏义看诊、包扎后，照着宋夫人的吩咐，又去给柳香雪诊脉。虽说恨不能弄死柳香雪这个祸害精，可她肚子里的孩子金贵啊，若她动了胎气，鹏义可真的要绝后了。 　　可当郎中把柳香雪其实没怀孕的消息告诉宋夫人之后，宋夫人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彻底晕了。 　　没怀？ 　　她肚子里要是没孩子，他们宋家娶她做什么？ 　　待宋夫人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要去收拾了柳香雪，却被重伤的宋鹏义从病床上下来给拦住了。为什么要杀她？他下面不行，她也不能生，这不正是天生的一对么？ 　　既然她心狠，想要他的命，那她也完全不用客气了！ 　　来吧！互相伤害吧！ 　　对上宋鹏义如狼似虎的眼神，柳香雪淡然一笑，她既然能对宋鹏义下手，就是把命都豁得出去了。命都豁得出去的人，还会怕什么吗？ 　　要问柳香雪最恨的人是谁？除了宋鹏义，那一定非柳相思莫属了…… 　　柳相思在府里，她不知道今儿个是柳香雪成婚的日子，杨氏自然不会通知她让她去参加婚礼，难不成她们恨柳相思恨得要死，还会指望柳相思去送上贺礼？ 　　不过柳家的母女两个为柳相思准备了一份大礼倒是真的。 　　随着孩子月份的增大，柳相思开始有孕期反应，越发的嗜睡，吃过午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消消食，困劲儿就上来了。 　　杏仁和核桃也都习惯自家夫人这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样子，帮她把房间门关好，便退下去忙别的事了。 　　柳相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看见床就和看见亲人似的。可当她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忽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躲。 　　身后一剑刺过来，还好她躲得快，被她躲过了一劫。 　　刺客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蒋家下人统一的灰色服装，显然是化妆潜入府里，一直等待着机会出手。而柳相思吃饭、沐浴、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身旁服侍的习惯也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一击不中，那人还有后招。对方是个身手敏捷孔武有力的高大男子，而柳相思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躲得十分狼狈。衣服也乱了，发髻也散了。 　　“大胆！敢来将军府行刺，不怕回不去么？” 　　那人却对柳相思言语上的威胁置之不理，若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早已做好完全的准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柳香雪几乎掏空了杨氏私库里所有的现银，给她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第203章 正常版结局 　　眼见那刺客的剑尖离她仅有半米远了，柳相思连呼救都来不及了，几乎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丧命，瞠目结舌的盯着剑间朝自己刺来时，外面突然传来众人此起彼伏的给老夫人请安的声音。 　　那刺客剑尖停顿了一下，他早已安排好了方法脱身，可若是刺客被发现，当真是走不脱了！ 　　生生的停了下来，将软剑缠回腰间，将柳相思卷到床上，他躲在被子里，用一只匕首抵在她腰上，叫她不敢乱说话。 　　老夫人近来经常来看柳相思，二夫人刚进房间没多大会儿，应该还没有睡着，老夫人身份在那摆着，总不好给挡回去。杏仁就自作主张将老夫人请了进来。 　　也幸亏她自作主张，救了柳相思一条小命。 　　不过柳相思也不敢大声呼救，因为腰上抵着那把刀子她知道不是闹着玩的。她若是大声呼救，随时可能刺激到这个刺客，若是一刀下去，她人可能没事，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来的太珍贵了，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柳相思心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若是等众人都离开了，她落在这刺客手中就只有送命一途。可老夫人带进她房间里的，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这些人都不是那刺客的对手。若是也连累老夫人受伤……因此柳相思不敢喊，可是用眼神又表达不能白意思。 　　正发愁着，老夫人突然走近，关切的说道：“你这丫头，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盖这么厚的被子？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老夫人怕柳相思热着，想帮她把被子松一松。 　　那刺客躲在被子里心知今日成不了事，那老太太一靠近他就会被发现，若是此时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雇主给的钱是不少，但是他的命更值钱！ 　　不等老夫人靠近，如离弦之箭般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一屋子老弱妇孺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冲出去追也来不及了。 　　柳相思长出一口气，能不能捉到这个刺客倒是其次，主要是人都好好地没有受伤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可老夫人的脸色却极难看。 　　大夫人早前就怀疑过，峥嵘都吃了药，柳相思是怎么有孩子的？那人穿着的是蒋家下人穿的衣服……且不说那人是不是蒋家的下人，可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一次，就能混进来第二次…… 　　偏偏柳相思还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老夫人直接沉下脸，喝道：“给我追！”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大的，短短时间之内，老夫人联系‘前因后果’几乎已经描绘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信了柳相思，这么长世时间以来对孙儿的期待即将化作泡影，老夫人面色很是阴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来人，给我把二夫人绑起来！” 　　柳相思来不及解释，老夫人身边的人已经要动手。柳相思院子里的人不敢对二夫人下手，却也不敢违背老夫人的话，站在那左右为难。而深受柳相思倚重的杏仁核桃则不管什么老夫人，拦着那些动手的下人，怎么也不肯让她们把柳相思给绑了，房间里一时间乱成一团。 　　忽然，“嘭”的一声重响引得众人回眸。 　　柳相思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扑到那人怀里。刚才屋子里太乱了，竟然没注意到蒋峥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夫人院子里没听老夫人的命令动手绑人的那些人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幸亏没动手，不然大将军回来了，二夫人有人撑腰了，还会有她们好果子吃？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往男人怀里扑这是很轻浮的行为，老夫人心里存了怀疑，就对柳相思这样的行为越发看不上。 　　嫌弃的挑了挑眉，就看见扔在地上的一个人。穿着蒋府下人灰色的衣服，身材高大，这不正是刚才从柳相思床上跑掉的那人么？ 　　正好，被老二抓回来可以对证！ 　　柳相思自打怀孕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哭得泪水滂沱的，没多大会儿就把蒋峥嵘胸前的衣襟给哭湿了。 　　老夫人开始时还算耐心，渐渐的把老人家给哭烦了，单刀直入的和蒋峥嵘告状，“老二，你家媳妇怀孕了。我方才过来探望她，就看见这男人从她床上逃走。你几个月没在家，又吃了那药，这孩子……这孩子……” 　　蒋峥嵘许久都没有说过话，声音十分粗嘎，“那药我根本没吃。” 　　老夫人眼睛瞬间亮了！ 　　“咱们府里的护院真是好久没训练了，连刺客都能摸进夫人的房间了。” 　　蒋峥嵘踢了地上被他打晕的那人一脚，腰间的软剑就掉了出来。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是庆幸这人没有得手，伤到柳相思。二是庆幸这人是个刺客…… 　　解决了一直萦绕在心头上的一个疑团，老夫人的心情也终于拨云见日。笑眯眯的和柳相思道歉；“相思啊，是娘不好，娘误会你了，别哭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哭多了伤身子。” 　　按道理，柳相思应该大大方方的原谅老夫人，可她的眼泪就是忍不住的一直流一直流，趴在蒋峥嵘胸口根本不能抬头见人。 　　老夫人也没生气，能给蒋家添丁进口的就是蒋家的大功臣，柳相思肚子里那不是未成形的婴儿，她怀的就是个金疙瘩，尚方宝剑！ 　　对蒋峥嵘一脸的沧桑和憔悴连问都没问，只是嘱咐道：“老二，你们两个好好休息吧，你媳妇怀了身孕，你好好照顾她。” 　　说罢，便带着丫鬟浩浩荡荡的离去。地上被他打晕的那人不用管，自有人把他架出去弄醒审问。 　　老夫人一走，柳相思之前尚能勉强控制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在蒋峥嵘怀里嚎啕大哭。这哭声中掺杂着怀孕的喜悦、对蒋峥嵘的想念、被怀疑的难过和遇到刺杀的害怕等种种的情绪。 　　蒋峥嵘也不恼，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力度适中的安抚她。 　　好一会儿，柳相思才哭累，停下来才有时间打量打量蒋峥嵘。 　　这一打量可把柳相思震住了，他瘦了，也憔悴了，连眼窝都陷了下去，柳相思眼泪又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问：“你又去办什么差了？怎么总是搞得这么惨回来？有没有受伤？” 　　见蒋峥嵘不回答，柳相思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夏日穿的少，不一会儿就把蒋峥嵘给扒了个精光。待看到他手臂上那碗口大的疤痕时，柳相思顿时花容失色，“怎么回事？这是怎么搞得？” 　　“相思，破了，你帮我补。” 　　蒋峥嵘摸摸她脸上因为心疼而流下的眼泪，打开身后背的包袱，拿出一套旧衣服展开，闷闷的说道。 　　这套衣服，蒋峥嵘珍惜的很，是他生辰的时候柳相思送给他的。当时事态紧急，他将中了毒镖的一块血肉都挖了下去，这衣服自然也就缺了一个大洞。不过他不舍得扔，便拿了回来，让柳相思帮他补。 　　眼泪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柳相思不停的拍打着蒋峥嵘的胸口，哭的说话都抽了，“破了、破了就破了，你还、还拿它回、回来做什么！” 　　摸着他手臂上碗口大的疤痕，柳相思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其实蒋峥嵘身上的那个伤口已经好了，毕竟他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御医们用在他身上的都是最好的药，这点皮外伤当然早就好了，只是剜去的太深，手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而已。 　　孙大威将三皇子府的门客全都一网打尽，终于审问出毒镖上毒素的配制方法，宫中的御医们根据配制方法研究出解药，他才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他一醒过来就回来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也幸亏他回来的巧，不然柳相思少不得会在老夫人那吃一番苦头。 　　蒋峥嵘怕她担心，对所有发生的事都三缄其口。柳相思看着心疼死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将布巾投湿了亲自把他擦洗了一番，把自己花了的脸也清理一番，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躺在床上。柳相思终于好奇的开口问道：“那个药，你真的没吃？” 　　蒋峥嵘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着柳相思，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你那么喜欢孩子，我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做不了母亲？” 　　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柳相思心中甜蜜的无以复加。 　　两个人都累了，说着话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就算在睡梦中，柳相思的嘴角也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蒋峥嵘？愿意爱她、宠她、包容她？ 　　她性格不够坚韧，斗不了嫡母——没关系，他摆平！ 　　她不喜欢争强好胜，不喜欢宅斗——没关系，他摆平！ 　　她或许不能生孩子，惹得婆母生厌——没关系，他摆平！ 　　虽说是被读者们诅咒才会来到大羽朝，但此时此刻，柳相思却真正衷心的感谢她所有可爱的读者们，感谢她们，使自己与蒋峥嵘相遇！ 　　女配最高的终身成就是什么—— 　　翻身做女主！ 　　在蒋峥嵘的世界里，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正文完） 第204章 崩坏的番外1 　　热，真热……活像是把人放在大太阳下炙烤一样。柳相思难耐的翻了个身，最终还是受不住高温，不悦的睁开了双眼。 　　然而一睁眼她就吓了一跳，扑棱一下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全都是高楼大厦，柳相思一惊，难道她穿越回来了？ 　　不要啊！她还有相公孩子在大羽朝呢！她还没有亲眼见到孩子出生呢！怎么就回来了？ 　　柳相思第一个反应是使劲咬了下手指头，十指连心，疼得她龇牙咧嘴。第二个反应，马上就去摸自己的肚子，腹部仍有小小的起伏，柳相思的手放上去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孩子轻轻的动了动。 　　幸好……柳相思的一下子就泪目了，怀孕有四个半月了，孩子还是第一次动。 　　擦了擦眼角，穿越也好，穿回来也好，都是命运的安排，孩子还在，已是极大的幸运了。只是不知道她穿回来之后蒋峥嵘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忘了自己？他是大将军，条件那么好，就算再过上三五年也能重新找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住她的房子，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娃……哦~娃被她揣回来了，新人想打也打不到。 　　而且老夫人那么想抱孙子，肯定会使出各种手段逼迫儿子再娶上一房媳妇的。 　　可柳相思也知道，蒋峥嵘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给他逼得急了，说不好就真的吃了那绝嗣的药……蒋峥嵘对她的真情，她从未怀疑过。 　　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他们两人的结晶，就算蒋峥嵘已经不在身边……她也一定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 　　或许现代生活中，单亲妈妈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而且柳相思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单亲妈妈！即将面临怎样的窘迫可想而知，然而柳相思的内心万分坚定，这是她和蒋峥嵘爱情的结晶，她一定不会放弃！ 　　肚子里怀着孩子，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应该是书中那个柳相思的身体穿越回来的，所以在现实中其实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任何固定资产和存折什么的。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随身带回来的物品，因为是睡着后穿回来的，头上的什么镶着红宝石的步摇、珍珠耳环、金钗什么的睡前都卸下去了，她随身带着的就只有腕上的一个玉镯。 　　总听人家说玉养人玉养人，柳相思喜欢玉，曾经她只是个小小的网络小说写手时买不起好的玉镯，嫁了蒋峥嵘有了条件以后，她就特别喜欢玉质的首饰，其中以这个手镯为最，不管是沐浴还是睡觉，从来不离身。 　　不过就算是再喜欢，现在也得舍出去了。 　　柳相思想着，这玉镯是蒋峥嵘给她淘来的，在古代都属于顶级的品质，放在现代，怎么说也能值个十几万吧。她不懂行，只能拿到典当行去卖，就算被人狠宰一笔，至少也能有个五万八万的拿到手。 　　到时候她先租个房子，再买上一台电脑，重操旧业，怎么的也能把这个孩子养活。 　　在大羽朝，她可以是个事事都依赖相公的小女人，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很坚强的女人，所以当她面临这样巨大的变故时，依然能冷静的将以后要走的路规划好。 　　正准备起身去找个典当行，将手里的这个玉镯当掉时，柳相思突然敏感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在地上坐了半天思考人生，怎么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她没有手表，判断不出现在几点，但是气温这么高，天色已经大亮，至少也是早晨五六点钟了。没有早早出摊卖早餐的小贩，没有晨练的老人，没有早起赶着上班的上班族，甚至连一台车子都没有！ 　　太静了！周围寂静的可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柳相思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浑身哆嗦了一下，又使劲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这不是做梦，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越回了现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人都没有。 　　气温那么高，她早已口干舌燥的了，可身边连个大自然的搬运工，卖农夫山泉的小摊都没有。顶着大太阳，她起身沿着马路行走。 　　这个城市不是她之前生活的城市，街道什么的她都不认得。就沿着马路一直走，越走，她的脸色越是难看。街边不管是饭店还是超市，要么玻璃被敲碎，要么是大门被砸开，柳相思进去转了一圈，食物什么的早已被人拿光。 　　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拧开水龙头，却一滴水都没有流出来。 　　强忍着口干舌燥的感觉继续往前走，碰到一家服装店。大门也早已被砸坏，就那么大敞四开的。柳相思走了进去，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拿的差不多，倒是还剩下几件大妈款。 　　她身上穿着长袖的亵衣，实在是太热了，出了一身的汗，又没地方补水，真是受不了了。拿起那花花绿绿的大妈款抖了抖上面的一层灰，走进更衣室，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之后将更衣室的门给锁上，然后脱下亵衣，换上大妈款。 　　换完衣服顿时凉快了不少，不过头顶的太阳还是晒得要死。 　　柳相思继续一边沿着马路走，一边高声呼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然而整个城市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着，并没有人应答。 　　她又渴、又累、又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嘴唇上有湿润的感觉，柳相思条件反射的舔了舔嘴唇。身边一个女声惊呼一声，高兴的说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应该是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喂了水，可她还是很渴……昏迷或者重病之人醒来时第一件事不是都会虚弱的喊一声水么，柳相思也不例外，她确实是太渴了，又舔了舔嘴唇，从干涩的喉咙中吐出一个字：“水……” 　　身边的女声继续回答：“刚才已经给了你一口水了，现在水资源这么宝贵，不能再给你了。” 　　excuseme？ 　　连口水都不给么？ 　　柳相思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只是好长时间没有吃饭、喝水，再加上她有些中暑的迹象，眼前还是阵阵发黑。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能看清，旁边的小姑娘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像是大学生，但是又不那么像……哪里有这么脏的大学生？脸上花花的，头发也都粘到一起了好么？要是不看脸，活像是街边乞讨的乞丐！ 　　“你怎么样？看得清人吗？还能说话吗？” 　　“嗯……”她悠悠的答应了一声，刚想坐起来，眼前又是一片黑。 　　“太好了！你没事！”小姑娘欢呼了一声。 　　柳相思很想吐槽，没事？这小姑娘怎么看出她没事的？明明都渴晕、饿晕、晒晕了好吗？还不给她水喝！她好可怜哇！ 　　“你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外面？”小姑娘好奇的问道。“你长得可真漂亮，幸亏你是遇到了我们，不然啊，就以你的容貌，还一点不知道掩饰，碰到了那些心术不正、丧心病狂的，可真是危险。” 　　其实这个小姑娘当时主张救人的时候队伍里几个男人是不同意的，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现在谁不知道食物和水源的宝贵？可当小姑娘把人翻过来露出正面的时候，几个反对的男人齐齐消音。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雄性生物对于美女总是更加宽容的。 　　“你们？”柳相思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啊！我们是a市的大学生幸存者小队，要去s市的安全基地。他们都出去找物资去了，只有我留下照顾你。” 　　幸存者小队？安全基地？物资？ 　　明明她每个词都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就理解不上去了呢？ 　　柳相思不动声色的套着小姑娘的话，终于在喉咙都快干裂了之前将有用的信息汇总了出来。好消息是她不用去典当行卖她的玉镯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饰品，也是大羽朝留下的一样纪念。坏消息是，她穿回来的不是现代，而是——末世。 　　末世！ 　　就是小说中那种，僵尸和变异物种肆意横行的末世！ 　　怪不得小姑娘善心大发救了她，却只肯给她一点点水润润嘴唇，却不肯再多给她！怪不得街边的商户都被撬开了大门，里面的物资都被搜掠一空！怪不得满大街都没有行人和汽笛声！原来到了末世！ 　　柳相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当初她穿越到一本辣文小说中就是因为写的太虐了，把读者虐到心肝脾肺疼，画圈圈诅咒她，把她送进了自己写的辣文小说中体验生活，所以……现在是因为她更新太慢了，时常断更，所以读者们的怨念也升级了，直接把她送进末世文里虐身虐心么？ 　　扯了扯嘴角，柳相思几乎要掩面哭泣。内心狂吼着：呜呜呜，我错了，读者们都是可爱的小天使，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呜呜呜……把我送回大羽朝吧！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蒋峥嵘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包子的份上啊！人家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正还不行嘛？ 　　可惜，周围除了救她的那个小姑娘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并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广大读者高贵冷艳脸：哼！信你才有鬼！ 第205章 崩坏的番外2 　　柳相思强打精神从妹子，哦不，人家是大学生来的，她身体年龄只有十五岁，好像她才是那只妹子？ 　　不管谁是妹子，反正柳相思从她嘴里套出不少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能是末世到来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没有人再愿意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有了柳相思这个倾诉者，她嘴皮子就没有停过。 　　什么某某的男朋友长得特别帅可是心肠坏啦，碰到丧尸把人推出去掩护自己啦，人没死但是回来后性情大变和好多男人有一腿，谁能保护她就跟谁睡觉什么什么的。 　　这些柳相思一点都不爱听，刚开始还能附和着点点头，后来就昏昏欲睡了。她又渴又累，还有些轻微中暑的症状，再加上肚子里还揣着个小包子，难为她能撑这么久。 　　睡着之前柳相思艰难的咽了咽吐沫，强忍着喉咙的干渴，脑海中就一个想法：这小姑娘这么能说，她不渴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柳相思醒来，发现周围多了好些个人。都是和之前那小姑娘一样，脸上花花的，头发黏黏的。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本能的想找找那个小姑娘，好歹算是半个熟人啊。 　　不过有人看到她醒来，主动走了过来，“你醒了？晒晕了吧？你也是要去幸存者基地的么？怎么大中午的一个人还在赶路？这世道变了以后，中午的太阳厉害的很，能把人身体里的水分都烤干，很危险的。”说着还递给了她三分之一盒的饼干，“喏，饿了吧？” 　　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柳相思很是感激，“我叫柳相思，谢谢你们救了我。” 　　“祁恩，你们辛辛苦苦才找到这么点东西，干嘛给你那么多饼干？” 　　“就是！我们又不认识她！你看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被那些异能者玩剩了扔掉的？” 　　两个女孩儿一唱一和的，给柳相思难堪。 　　那个叫祁恩的少年示意柳相思不用管，快点把饼干吃掉。 　　若是平时，柳相思可能还不好意思受着别人的白眼和酸话吃这嗟来之食。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可以不吃，可她肚子里那个不行。 　　饼干很干，她很渴却还是艰难的咽了下去。之前她都渴的昏了过去，那个小姑娘也仅仅给了她一口水而已，更能显出末世中这几块饼干的珍贵。 　　祁恩静静的看着柳相思吃了一会儿，压根不理刚才说酸话的两个女孩儿，把她们气得要死。 　　第一个朝柳相思发难的女孩儿名叫郑晓薇，和祁恩等人都是大学同学。因为家境好，在大学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平日里傲着呢，谁也看不上。当然，祁恩除外。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祁恩。 　　祁恩长得人高马大的，颜值又高，虽说现在因为好长时间只能用汗水洗脸颜值略有下降，可也比那些其他男生强了不少。 　　别的男人脏脏的那叫屌丝，放在祁恩身上那就叫男人味！尤其祁恩还是力量异能觉醒的，姑娘们看他的目光不要太火热哟！ 　　不过那些人郑晓薇都没有放在眼里，祁恩对她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有这个新来的，祁恩竟然会主动对她示好…… 　　附和郑晓薇的那姑娘名叫龚雪珍，要是柳相思下午没有睡着，而是认真听救她那个女孩儿给她科普的话，她就会知道，这个龚雪珍就是那个被男朋友出卖后性情大变的那位…… 　　不过柳相思当时困得迷迷糊糊的，没有认真听的，当然也没有对号入座。 　　柳相思想着，在这丧尸横行的时代她作为一个弱女子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为今之计就只有加入这支小队，一起去那个什么幸存者基地再做其他打算。 　　人家救了她，她又有求于人，自然要好好表现。 　　早有好几只狼垂涎着她呢，不过之前谁也没好意思上前跟她搭讪，叫那祁恩占了先机。不过祁恩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力量异能者，整只小队都惟他马首是瞻，只能在心里暗骂两句祁恩下手太快，嘴里却谁也没有对他表示任何不满。 　　从古至今都一样，强大的男人，让同性臣服，让女人垂涎。 　　柳相思有心好好表现，这些狼们又想和美女套套近乎，一来二去，很快就和大家熟悉起来。 　　不过她这么受男生们的欢迎，难免引起几个女孩儿的不满，尤其是郑晓薇和龚雪珍等人，只有之前救了柳相思又有点话唠的那个叫宁安琪的女孩儿对她比较友好。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就要赶路了。全天中就只有傍晚这个时候最适合人赶路，末世里白天太阳能把人活活晒死，晚上又是丧尸出没的时候。所以说柳相思好命，要不是碰到这支幸存者小队，晕倒也没人管她，也许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柳相思提出要和他们一起上路，男士们一致同意，几个女生虽然不想带着柳相思，可到底反对的声音太小，祁恩做了最后的决定，让柳相思跟他们一起上路。不过也要和队伍里的女生一样，肩负起责任来。还发给她一把刀，如果碰到丧尸防身用。 　　总算是成功加入到了队伍中，柳相思这才有些安全感。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祁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看到柳相思的第一眼，祁恩确实被柳相思的美貌给晃得心神一颤，后面还送她饼干主动示好，男人么…… 　　不过他现在看柳相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不是起了什么色心。而是因为他察觉到柳相思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末世，除了水系异能者还能保持干净清爽外，其他人连喝的水都没有，别说用来洗手、洗脸，看看他们这一行人就知道了。再爱干净的女生，那头发也都成鸟窝了。 　　可柳相思……而且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连一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脸上倒是灰扑扑的，却是她才用地上的灰拍在脸上的。刚把她救起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外面随时可能出现丧尸，还有心怀不轨的坏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江湖传言有四种独身上路的人不能惹，老者、小孩、僧道和女人。这样的人敢独身上路，必有依仗。 　　祁恩就怀疑柳相思是异能者，从看她身上这么干爽来说，非常有可能是水系异能。不过她为什么会晕倒在路上，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小队，他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队伍里多一个异能者，大家的生命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这也是祁恩同意柳相思加入队伍的原因之一。 　　当然……如果柳相思不是异能者，他也会同意她加入队伍的，谁叫她长得辣么美，美貌是美女的通行证啊~ 　　柳相思跟着众人一起上路，不过她在大羽朝可是娇生惯养的，进出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而且脚上的鞋子也是她从路边商店里拿的，不是很合脚，才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她就受不了了。 　　可她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对于这支小队的人来说，她是外人，如果她拖了整只队伍的后腿，人家未必会继续带着她上路。只能在宁安琪的搀扶下，艰难的跟着队伍继续走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已经不能再继续上路了，因为丧尸们很喜欢在夜间出没。末世来临之后，人类从最初的慌乱过后，已经慢慢摸到了一些规律，从而利用这些规律更好的保全自己。 　　最好是落脚之处就是大型超市，建筑又结实，里面又有物资。然而和他们想法一致的人不要太多，他们找到的一个大型超市已经被人占领，并且拒绝他们的进入。当然，如果他们愿意把队伍中的女人贡献出来的话另算…… 　　好在学生们大多心性比较淳朴，没有同意那些人的要求。整队人一起离开，重新寻找可以藏身的落脚点。 　　这一夜，柳相思见识到了真正的末世。 　　她见到了面色铁青，形容可怖，空有一个人形躯体却没有人类心智了的丧尸，有的甚至肠子还在外面露着，却丝毫没有感觉，嘶吼着寻找着猎物饱腹。 　　也看到了有藏得不好的人类被丧尸拖出来分而食之…… 　　汽车的排气管声在只有丧尸出没的夜里就格外引人注意，透过窗子柳相思看到了有一辆车子根本不顾前面的丧尸，直接撞过去。 　　当然，丧尸感受不到痛感，只知道车子里面有鲜美的食物。 　　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过来，车子实在无法前行。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从车子里跳出来，三个男人像是收割机似的，一个用刀，一个用冰刃，一个用火球，不一会儿就把围着他们车子的丧尸都干掉，将周围清理了出来。 　　柳相思目瞪口呆，宁安琪也看到了这一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就是异能者啊！有异能真好！” 　　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女人此时弄出了个大水球，给三个男人清洗被丧尸迸了一身的脏东西。 　　柳相思和宁安琪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想法：好酷炫！ 第206章 崩坏的番外3 　　柳相思跟着祁恩等人的幸存者小队一起走了五天，越是靠近幸存者基地，就越让她感觉到末世的可怕。 　　尽管他们都选择白天出行，也难免会偶遇零星几个晃晃悠悠到处寻找新鲜血肉的丧尸。不过他们人数优势，队伍中又都是青壮年，一拥而上，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然而还有比丧尸更可怕的，人类。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再加上末世的到来已经磨灭了许多人最后一点良知，这一路上柳相思目睹了各种弱肉强食。有强抢食物的，也有对女人…… 　　大多数人都是默然经过，少有人会多管闲事。 　　这就是末世。 　　也有人趁夜想抢祁恩小队的食物，但是祁恩的警惕性很高，休息时总有人轮流值夜，众人都拼了命，才没有让人把小队仅剩的食物抢走。 　　不过就算没被人抢走，队伍里的食物也不多了。因为越靠近幸存者基地，食物的搜寻也会更加艰难，因为北方的幸存者都会往这个基地汇集，他们走过的这段路不知道被多少幸存者走过，食物这样的紧缺物资早已被人搜掠一空了。 　　祁恩不得已做出一个决定，以后大家食物减量，赶路时间再多加一个小时。 　　尽管众人都饿得肚子直打鼓，但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只有郑晓薇抱怨了下，“要不是多了一个人，我们的食物还能多坚持两天的。” 　　宁安琪轻轻捏了捏柳相思的手，安慰着她。 　　郑晓薇还要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被祁恩瞪了一眼，到底闭了嘴。 　　过了中午最炎热的时间，众人背起行囊开始赶路。 　　柳相思也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众人身后，有人注意到她时不时的会摸摸肚子，还以为是她饿得难受，其实她是很担心肚子里这个小的。 　　正常的孕妇四个月才会有明显的胎动，之前或许胎儿也会有小小的动静，不过和肠鸣差不多，不一定会感觉得出来。 　　她还没有到可以感觉到明显胎动的时候，现在又顿顿都吃不饱饭，身体又严重缺水，很很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情，这个孩子是唯一能支撑她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前些天她渴的时候还能勉强咽咽口水，现在嘴里干涩无比，连口水都分泌不出来了。 　　因为比前些时日多赶了一个小时的路，天色越来越晚，他们在路上碰见的丧尸就越来越多。祁恩一看这样不行，还是以大家的安全为主，不能再赶路了。终于在天黑之前，有惊无险的找到了一个落脚处。 　　这天夜里，大家格外的沉默。因为他们吃光了小队中最后一份口粮，淡水也只只剩下一点点，估计只有一人一口的分量。 　　距离基地至少还有两天的路程，没有食物和水，他们会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虚弱……今天他们碰见了三个一起行动的丧尸，已经十分凶险，侥幸才没有扔下几具尸体。 　　前路漫漫，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下次是否还会如此幸运…… 　　太阳终于落山，末世来临以后天空中已经看不到星星，所以一入了夜能见度就变得极低，天空中只有孤零零的半轮月亮发出微弱的光芒。 　　到了半夜两点多，宁安琪轻轻的碰了碰柳相思，把她叫醒。 　　这是到换班的时候了，白天男人们要搜集物资，还要对付丧尸，所以到了夜间，都是女人负责值夜，这也是小队的规矩。柳相思和宁安琪关系好，祁恩就把她们两个编在了一起。 　　祁恩一直默默的关注着柳相思，一开始他只是想观察观察这个半路出现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不是异能者，她混进小队里又有什么企图，可渐渐的，祁恩发现自己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经常就会被她的一个回眸或是一个侧影就会让他失神好半天，不自觉的就在她身上投放了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没办法，柳相思生来就有这种快速获得男人好感的天赋技能。 　　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祁恩没有把最后的淡水拿出来给大家喝，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点资源了，如果在前面的路上找不到食物了，他们整队人都靠着这一点点的淡水活着呢。 　　众人忍着口干舌燥和饿得快要痉挛的肚子默默的上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盼头，只有到了基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国家不会放弃他们的……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这次可没有上次幸运，上次碰见了三只丧尸就叫他们疲于应付，侥幸才能脱身，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足足有七只丧尸! 　　他们队伍一共才十二个人，还有一半是战斗力薄弱的女人！ 　　就算祁恩是力量觉醒的异能者，也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的丧尸。 　　很快，就有一个同伴受伤了。 　　被丧尸的爪子划伤有几率会感染丧尸病毒，伤者瞬间瞳孔放大，颓然倒地。或许伤势不是很严重，但是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队友们的声声呼唤好像听不见一样，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不断惨叫。 　　祁恩大声喝道：“不要放弃！起来战斗！说不定你也会获得异能！“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遍又一遍，震得人耳膜发疼，终于在喊了第三遍的时候唤回那人的神智。 　　然而——那人正要起来继续战斗时，一个丧尸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胳膊和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露出森白的牙齿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一口咬断了他的脖颈。 　　柳相思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几乎就要吐出来。可她硬是挺住了，攥紧手里的那把小刀，和宁安琪背靠着背，紧张的盯着战场情况，有丧尸突破男人们的防御圈她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祁恩一遍一遍的喊着让大家不要分神，打起精神来战斗，可同伴死的惨状深深的刺激了众人，他们不再凌厉的进攻，以自保为主，生怕步了后尘，也丢了小命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讲的就是士气的重要性，士气没了，这只小队也就危险了。 　　可能是老天真的要亡这只小队，队员们一个个倒下，丧尸却仍发出兴奋的嘶吼声，甚至打斗声又从远处招来两只同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这下子，他们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正在这时，有一只丧尸将手伸向了郑晓薇，甚至离她还有两三米远，郑晓薇就感觉到了那只丧尸盯上了她。她反应倒是快，只不过没有将手中的刀子挥向丧尸，而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一扯身边的柳相思，将她推向了那只丧尸…… 　　柳相思现在脑袋一片浆糊，可她连骂娘的时间都没有，借着被人从后面推那一下的力气攥着刀子狠狠朝那只丧尸的要害冲了过去。 　　她甚至不敢闭眼睛，因为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祁恩一开始还有些期盼柳相思是异能者，能出手救这只小队于存亡。可看到她对上丧尸紧张的表情后，他就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人。 　　看到她身陷危险，祁恩大叫了一声：“柳相思！” 　　不顾自己身边的攻击，朝她扑了过去。 　　然而到底离得远，已是来不及了。 　　正在生死一瞬间，忽然一道惊雷打在那丧尸头上，刚才还露着白森森牙齿的丧尸瞬间变成一具黑黑的焦尸扑在地上，头上还冒出一股黑烟儿。 　　柳相思收势不急，一下子扑在了挂掉的丧尸身上。那丧尸身上还发出一股子焦糊味儿，恶心的她差点又吐出来。 　　她来不及庆幸，三下两下赶紧站起来，避开另一只丧尸的攻击。 　　不过很快，那只丧尸也被雷劈成了一堆黑炭。 　　柳相思这才注意到原来来了帮手，一个男人，三个女人。和上次她偷偷透过窗户看到过的那几人一样，是异能者！ 　　身边的丧尸被清理掉，她立马恶狠狠的看向差点害了她的罪魁祸首。 　　不过郑晓薇此刻却没有注意到柳相思恨不能杀人的眼神，她刚才虽然怕的尖叫却还是一直关注着柳相思，那道雷不是老天劈下来救命的，而是救兵出现了，是异能者！ 　　一下子从天而降四个异能者，顿时缓解了小队的危机。而且这四人对付丧尸可比祁恩要容易多了，尤其是打头的那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块疤的男人，几乎是一道雷就劈死一个，十几个丧尸，在他的手下走不了几招。 　　郑晓薇看过大话西游，大圣踏着七彩祥云去接他的紫霞仙子，而他，于丧尸群中从天而降，救了她的命。 　　好像天神一样。 　　郑晓薇心中难以自抑的产生了一种注定要相遇的宿命感，好像这就是她等待的那个人。 　　之前对于祁恩的好感，仿佛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感觉，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值得她追逐一生的。 　　目光朝圣般紧紧粘在那被她奉为天神的男人身上，尽管他面容冷酷，她却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柳相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也看傻了眼。最后一只丧尸倒下的同时，她也朝着那人飞扑了过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腿紧紧缠住他的腰，高声大喊—— 　　“蒋峥嵘！” 第207章 崩坏的番外4 　　“相公！我想你！我想死你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呜呜呜……” 　　柳相思大叫一声，抱着蒋峥嵘就开始哭。 　　正是嫁给高富帅，成为将军夫人，怀了小宝宝，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前一刻感慨着人生圆满的时候，突然一睁眼睛就跑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还是末世！这落差之大谁接受的了哇？ 　　她在古代过的那是将军夫人的生活啊！ 　　现在没有吃，没有喝的，又是什么日子啊？ 　　她少吃一口少喝一口还好，可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啊！以前天天鱼翅燕窝的，现在连口饼干都吃不上。这个宝宝来的这么不容易，她都怕肚子里的这个小的没有福气，不能出来看一眼这个世界。 　　没看到蒋峥嵘的时候，所有的事她都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可见到蒋峥嵘之后，什么坚强什么勇敢都不要了，抱着蒋峥嵘的脖子就是嚎啕大哭。 　　她委屈，她委屈大了！委屈死了好么！ 　　什么为母则强！她就是胸无大志，只想像上辈子一样，做一个在相公羽翼上什么都不用发愁的小女人！ 　　和蒋峥嵘一起的三个女人，一个倒吸一口凉气，另一个性子比较泼辣，直接冲上去要把柳相思从蒋峥嵘身上给拉下来。 　　一边拉一边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看见男人就往人家身上贴！” 　　这是我相公，你谁啊？ 　　柳相思脾气也上来了，哭也不哭了，就是用两只胳膊圈住蒋峥嵘的脖子，跟无尾熊一样的挂在她身上，那个小姑娘怎么拽她她就是不为所动，反倒瞪着她示威。 　　按说柳相思也一把年纪了，没必要和小姑娘这么计较，可她现在遭逢巨变，正是心理起伏大的时候，又碰着个觊觎她丈夫的，她难道还笑脸相对不成？ 　　把小姑娘气得半死，她到底是个异能者，就算不是力量觉醒，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强上太多。见柳相思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手上就是一个用力，把柳相思疼得一声惨叫，顿时就跟让人卸了膀子似的，疼得她直吸凉气。 　　“齐萱！”蒋峥嵘不悦的叫了一声那小姑娘的名字。 　　齐萱就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就炸毛了，“蒋大哥，你帮着这个见到男人就往身上贴的贱女人说话！你欺负我！” 　　说着，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一哭，同行的两个姑娘顿时就变了脸色。 　　齐萱就是个娇气包的脾气，别看觉醒了异能，对付丧尸很厉害，可小性子一上来，哭上一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祁恩见大家有些尴尬，赶忙上前打圆场，“我们是a市来的幸存者小队，要去s市的生存基地，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大波的丧尸，多亏了你们出手，要不然我们恐怕……” 　　小队的人都难免带上了几分沮丧的情绪，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失去了三个一路走来并肩作战的同学，还有人受了伤。 　　可这就是末世，随时都有人死去。 　　蒋峥嵘被柳相思缠着，齐萱哭直抽气，还有个性感火辣的美女在安慰她，只剩下一个一脸冷清，气质上神似李若彤版小龙女的姑娘接了祁恩的话，“你们是a市的大学生？那位小姐也是你们小队的？” 　　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柳相思和蒋峥嵘两个，其实不光是她，就连那个身材最火辣的那位姑娘也是，虽说是在安慰齐萱，眼神也一直在蒋峥嵘身上打转儿，这三人对蒋峥嵘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他平日里最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和女人。 　　让人这么抱着，简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齐萱仗着年纪小，总是假装不经意想要凑近他身边，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居然有人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所以齐萱才哭的那么伤心。 　　a市……他好像从来没有去过a市，那女人是怎么认识他的？ 　　祁恩笑着说道：“她是我们路上碰见的伙伴……” 　　其实祁恩对柳相思也是有好感的，看她一直扒着别的男人不放心里也是酸酸的。 　　“相思，要不，你先下来？” 　　柳相思一只胳膊被齐萱那一下弄得抬都抬不起来，只靠一只胳膊顽强的抱着蒋峥嵘的脖子。她多少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走走路都觉得直冒金星了，别说这么大的运动量，她现在是全靠意念在支撑着呢。 　　祁恩的话显然又刺激到了齐萱，她就又要朝柳相思和蒋峥嵘扑过去，幸好被那个身材火辣的姑娘给拉住了。 　　齐萱没法动手，不过也没闲着，一边哭一边骂柳相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干嘛一直纠缠我正气哥哥！呜呜呜，不要脸！” 　　正气？ 　　柳相思一分神，夹在他腰上的腿就有些松了，一直胳膊禁不住她的重量，就要从蒋峥嵘身上跌落下来。 　　幸亏他反应快，一如在大羽朝时一样，用手托了一下，才不至于让她跌个屁股蹲儿。要知道柳相思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这么摔一下，摔流产都有可能。 　　不过这么一来，就算有蒋峥嵘托着她，她也不愿挂在他身上了。 　　挣扎着在地上站稳，她才发现这个蒋峥嵘，好像比大羽朝的蒋峥嵘要高出半头？ 　　作为夫妻，柳相思太懂蒋峥嵘的眼神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她读出了有疑惑，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点点的兴趣，就是没有重逢的惊喜！ 　　两人互相凝视了好一会儿，柳相思终于张开口，涩涩的说道：“你叫正气？” 　　齐萱又来精神头了，“正气哥哥，你看他，根本都不认识你，就往你身上扑！穿的这是什么啊，跟个老太太一样的，还灰头土脸的，正气哥哥，你可不要上这个女人的当啊！” 　　蒋峥嵘却不理齐萱，他只看着柳相思的眼睛。 　　“蒋正气。” 　　柳相思又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蒋正气’。除了身高要比蒋峥嵘高上一截以外，眉眼、鼻子、嘴巴全都一模一样，就连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都在一个位置上。 　　看着看着，柳相思就忍不住用手去摸他脸上的那道疤，被一直盯着她的齐萱一下子将她的手给打落。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还想碰我的正气哥哥！” 　　柳相思的模样是不错，可身上这套衣服就是她第一天从街边的服装店搞来的那套老太太款，而且这么些天了，连喝的水都没有，更别说洗澡了，那衣服现在是什么模样可想而知了。身上的味道简直辣眼睛，难为蒋正气能忍住，没把她有多远扔多远。 　　脸上就更惨不忍睹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就用了从古装电视剧里学的一招行走江湖的技巧。把灰土抹在脸上，造的灰头土脸的，十分的好颜色也没了七分。 　　也就是祁恩那样的能从泥土下看到柳相思的美吧，齐萱看她都差点吐出来。 　　跟齐萱这样的异能者比起来，柳相思这幅模样简直就像乞丐一样惨不忍睹。这样的女人也敢往s生存基地的守护者蒋正气身上扑，让齐萱怎么忍？ 　　这就和自己每日仰望着的，自己连碰一下都碰不到的白天鹅有一天被癞蛤蟆咬了一口似的，放在谁身上谁受得了？ 　　蒋正气默然的看了齐萱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到柳相思身上。 　　他这个眼神一下子就踩到了齐萱那根敏感的神经，气的她直跺脚，转头就扑进身材火辣的那位姑娘博大的胸怀中失声痛哭。 　　她的手没有碰到他的脸上，蒋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他从小就不喜欢和人产生肢体接触，到了末世以来，他这毛病更严重了。因为现在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世道，而他蒋正气是强者中的强者，自然有数不清的女人前赴后继的来投怀送抱，以求能生存在他强壮的羽翼之下。 　　而眼前这个……蒋正气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穿着那么件大妈款服装完全看不出她身材怎么样，倒是个子小小的，勉强才能到他的胸口。又因为刚才哭过，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可就是这么个女人，竟然能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后还完好无损，甚至她一只胳膊抱不住他脖子的时候他还伸手托了她一把…… 　　当她伸手要触摸他脸上的那道疤的时候，他整个人除了能直愣愣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以外，他的手他的脚一下子都动弹不得了。 　　直到她的手被齐萱打落，他才回过神来。 　　末世爆发之前，他是某集团军的上校，末世爆发后，不光是普通百姓，就是军营中也有不少变异者，他奉命清缴。在清缴行动中，他被一个变成丧尸的战友给来了这么一下子，就留下了这道疤，他也因为撑过了病毒感染成为了异能者。 　　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那道刀疤，看着目光中饱含深情盯着他的女人，蒋正气心情也很复杂。 　　他这是怎么了？ 第208章 崩坏的番外5 　　祁恩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眼巴巴的放任几个异能者离开，当即提出一起上路。 　　水和食物基本告罄，这一路上像这样惨烈的战斗不知道还有多少次，他们的伤亡已经够惨重了…… 　　要带着一群拖累，尤其是带着那个见男人就扑的贱女人，齐萱当然不同意。 　　但是最后祁恩等人还是跟着一行人一起上路，因为蒋正气点头了。 　　齐萱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蒋正气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做事很干脆利落，迅速帮他们弄了两台车。小队里面除了祁恩还有两个人会开车，不过那个男同学受伤了，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就由郑晓薇负责开另外一辆车子。 　　四个轮子当然要比两条腿省力，不是他们不会开车，而是路边无主的车子很多，可他们开不走啊啊啊啊！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哪里有蒋正气这样的手艺？ 　　队伍里几个姑娘看着蒋正气的身影眼睛都冒光，太帅了啊，比电影里的特工还要帅！ 　　柳相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蒋正气，他的一举一动都和蒋峥嵘一模一样，甚至擦汗的动作都和以前他练武后擦汗的动作一模一样。 　　而且自打看见他，她就什么坚强勇敢都没了，只想扑倒他！扑倒他！扑倒他！ 　　或许他就是蒋峥嵘呢？转世投胎啊或是什么的？ 　　她都能被读者的怨念送进辣文小说里，又送到末世神马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蒋峥嵘也跟着一起来咯？ 　　柳相思此刻眼中含着泪水，对于相爱相杀了一年多的读者们，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纵有千错万错，读者们都非常体谅，所以她始终认为读者们都是善良的小天使，没想到小天使们翻脸比翻书都快，居然能狠得下心把她送到末世来体验生活。 　　等她实在无助，实在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吧，又把蒋峥嵘送到她的面前，柳暗花明又一村。 　　呜呜呜，感觉和读者的关系好像是糖里混着玻璃渣，又甜蜜又虐心啊！ 　　眼泪一大把。 　　一切准备妥当，便要出发上路。毕竟跟着四个异能者，只要不碰见有规模的丧尸潮，基本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大家过了这么久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能放松些了，个个都是一副笑脸。 　　等到了基地，安全系数就更高了。在这该死的末世，总算是挣扎着留下一条小命！ 　　蒋峥嵘上了他们开来的那辆军用悍马，柳相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要去副驾驶。 　　齐萱气得脑袋直冒烟儿，拉着朋友就往后面的车里钻，“那个女人身上又骚又臭，我可不和她坐一辆车！” 　　柳相思全当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坐在车里，她就是想再观察观察这个蒋正气到底是不是蒋峥嵘。 　　倒是那个看着很清冷的女人朝柳相思笑了笑上了车。 　　一路上蒋正气都没说话，柳相思也不恼，跟蒋峥嵘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她是习惯了的。要是随便来个女人，他就巴巴的说个不停，倒是会让她生气呢。 　　只是路程越长，就越感觉后面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一股香气。她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后排的那个姑娘闭目养神，恬静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想必这香气也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人美又香……柳相思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又偷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蒋正气…… 　　前些时日一直和祁恩他们在一起，小队里连喝的水都得节约着用，更别说洗漱用的水了。可能他们从末世到了之后一直就是这样样子了，宁安琪她们身上还不如柳相思呢…… 　　可现在不是在小队里了啊，现在是在蒋峥嵘身边啊！ 　　想到自己以前天天嫌弃蒋峥嵘每天练武一练一身臭汗，不洗澡都不让他上床真是羞得没脸抬头了！ 　　尤其是这一世，他不记得她了，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姑娘，娇蛮的，火辣的，温柔的，还会异能，哪个都比自己厉害！ 　　她自己的一身臭味，自己闻了都想吐！ 　　而且原本他脸上那道疤就只有她自己能欣赏，现在显然和她一样审美的人不在少数了！可该如何是好？ 　　柳相思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步行要走上好几天的路程，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蒋正气显然身份很高，非常受人尊重，到了基地门口，所有士兵看到他都会敬礼。柳相思站在他身边，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腰。 　　就像在大羽朝一样，士兵尊重他，她也是骄傲的，他们夫妻是一体的。 　　蒋正气和士兵们颔首打招呼，却也注意到了身边这个小女人。 　　她的反应更是让他感到好奇，却又不反感，隐隐还有些得意，仿佛天生就该这个女人站在自己身边，分享自己的一切荣耀似的。 　　不过蒋正气就是个闷骚的性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脸上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按照规定，将小队中人一起交给了负责接待新加入基地的幸存者，一切按规定办事。 　　因为丧尸病毒有一段的潜伏期，所以按照规定，必须接受隔离。尤其经过之前的激战，小队中还有几人受了伤，是危险人物。 　　他们千辛万苦来到基地，当然不会因为拒绝接受隔离，大家欢呼着，脸上难得的露出轻松的笑容。只有受伤的三人脸上的情绪很复杂，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忐忑。 　　柳相思一边跟着士兵进隔离房，一边依依不舍的盯着蒋正气看。那黏黏糊糊的眼神被齐萱看见，气的她真想一口浓痰吐在柳相思脸上。 　　可这不是美女该干的事儿……还是硬生生忍下了。 　　反正基地这么大，以后说不定她连再见到正气哥哥的机会都没有。 　　齐萱趁着蒋正气不注意，特地去把一个熟人拉到角落里耳语吩咐了几句，务必把这些人安排到基地最边缘的区域，做最辛苦的活儿。 　　那人是齐萱的追求者，对于女神的请求自然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宁安琪一直关注着柳相思，她敏锐的嗅觉告诉她，相思和这个叫蒋正气的男人之间绝对不简单，肯定有奸情。偏偏无论她怎么和柳相思挤眉弄眼儿她都看不见，注意力一直盯在那个威猛帅气的男人身上呢，真是急得她百爪挠心的难受。 　　来投奔基地的人每天都很多，基地显然没有资源给单间隔离，整个小队的人都在一大间隔离室里。万一有人变异了，说句难听的，基地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啊……都末世了，谁还把一两条人命放在眼里啊。 　　可以一起隔离，最高兴的非宁安琪莫属了。一进隔离室，宁安琪就扑了上来，死活非要逼问出柳相思是不是认识那个极品，他们一个高大英俊，一个闭月羞花，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啦~ 　　屋子里又不是只有宁安琪一个人，还有那么多人都眨巴着眼睛等着听呢，柳相思自然不可能说。 　　郑晓薇在旁不屑的撇撇嘴，“人家齐萱小姐都说了，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这么不要脸，看见男的就往身上贴，嗤。”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回基地路上齐萱坐的正是郑晓薇的那辆车，两人已经迅速结成了统一战线。齐萱还答应郑晓薇，等她隔离结束了帮她安排轻松一点的工作。这让齐萱原本被末世差不多磨光了的优越感再一次树立起来，觉得这个小队的人以后都得靠着她，合该捧着她才行。 　　柳相思的眼睛像刀子一样扎在郑晓薇身上，因为蒋正气的出现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要是郑晓薇不说话，她还真就忘了郑晓薇之前做过什么了！ 　　冷冷的哼哼了一声，“没脸没皮也总比有的人为求自保把身边的人推向丧尸好吧？” 　　当时也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只是一连串的事情太多没有想起来而已。现在经柳相思一提醒，大家看郑晓薇的眼神都变了。 　　这种关键时候插朋友两刀的人，谁都不愿意靠近，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倒霉蛋？ 　　郑晓薇气的扑上去撕了柳相思，祁恩站出来打援场。他们都是一路走过来的，好不容易到了基地，不要再徒增事端。 　　24小时的隔离期过去，祁恩小队中的一个队员不幸变异被枪击了。不过幸好，另两位被丧尸抓伤的队员没什么事，甚至还有一个人产生了异能。 　　到达基地和队伍中多了一个异能者的喜悦冲淡了悲伤，大家状态还都不错，对被安排最做最辛苦最累的活儿也没表示出什么异议。毕竟这是末世，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夜里，队员们第一次能睡个安稳觉，宁安琪甚至打起小呼噜来。只有柳相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满满都是蒋正气的身影。 　　轻轻的将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宝宝啊宝宝，你觉得蒋正气是你的爹爹吗？ 　　肚子里的小包子突然踢了她的手心一脚，柳相思惊得瞪圆了眼睛。可惊讶没一会儿，就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第209章 崩坏的番外6 　　这几日驻守基地的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有一个漂亮……不，漂亮已经难以形容这个姑娘的容貌，美而近乎妖的姑娘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到部队驻地。 　　她可能是想找人，但是部队驻地管理十分严格，她进不去，所以只能远远的站在大门处看一眼。长则半个小时，短则十几分钟就会离开。 　　这个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柳相思本人。 　　之前看士兵们对蒋正气都是很尊重的样子，知道他应该身份不低，没想到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他竟然是生存基地中军方的最高领导人！ 　　蒋峥嵘在大羽朝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蒋正气在这里也是同样，这个男人就是为军队而生的，不管在那里，都不会被埋没。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身份，让柳相思很难能接近他。 　　而且进了基地的人必须按照安排劳作，齐萱还专门请人‘照顾’她，她如今被安排到了养殖基地去养猪，一整天下来，不仅腰酸背疼，而且浑身又脏又臭的。 　　为了不在心爱的人面前丢人，她只得每天下了工后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不过哪怕是在基地，水资源也是很珍贵的，只能勉强保证饮水，像是洗澡什么的，那真就是太奢侈了。 　　所以她会准备一件干净的衣服，每天只有去等蒋峥嵘的那一小会儿才会换上，再用省下的一点点饮水简单的擦擦手脸，远远的站在大门外面等上一会儿，看看能不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她甚至不敢离大门太近，怕身上的味道被人闻到……而且一回到宿舍就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毕竟她明天还得穿这件啊，而且还没有水洗…… 　　守在驻地门口等人的姑娘不少，柳相思混在她们之中，以为自己并不引人注意，却不知道她早已在整个驻地营区出了名。 　　这个姑娘在等谁？那个男人是谁，居然忍心伤这么美丽的姑娘的心？ 　　部队本身就是一个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地方，女人是必不可少的话题。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个星期过去，每天固定时间，门口都会来一个胸大屁股翘的极品美女等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站岗的活儿枯燥乏味，战士们宁愿在泥塘里训教摔打也不愿意去守大门站岗。 　　之前是轮流值守，可自打柳相思出现以后，现在在大门站岗都成了抢手活儿，甚至还有人为此大打出手。所以柳相思来报道的时候就会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一般都是拳头比别人硬的。 　　半个月过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耐心的骚动…… 　　孙东强，男，22岁，s市本地人，16岁开始当兵，为人耿直，军事能力过硬，因在军演中表现突出，后被吸收进特种部队。大小任务执行过上百次，多次荣立功勋，年纪轻轻已经是少校军衔。 　　末世来临后觉醒了火系异能，更是如虎添翼，现在已经成为了基地年纪最小的上校。 　　最初听到手下的那帮狼讨论每天都到部队门口等人的一个神秘的漂亮姑娘的时候他内心是嗤之以鼻的。 　　呵，现在这个年代，普通的民众有可能吃不饱，但是物资一定是最先供应军队的。而且为了鼓励全民参军，军属也会获得一定程度上的特权。所以外面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姑娘们，使尽心思想搞定一个士兵成为军属获得特权。 　　部队纪律严明，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长得再漂亮，抱着这种目的来，能是什么好姑娘？ 　　不过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天天听人在耳边念叨，而且讨论的热度，有越来越癫狂的趋势，孙强东终于耐不住了——为避免扰乱军心，必须把那女人撵走！ 　　训练场上三五成群的人在格斗，他们不是在练习，而是在争夺今晚去大门值班站岗的名额。 　　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士兵，孙东强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出息，一个女人而已，就让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互相拳脚相加。 　　今晚就让她消失！必须消失！ 　　到了那个‘固定时间’，孙东强虎着一张脸到驻地各个大门巡查。驻地一共四个大门，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不过看到脸上两个挂着伤的兵，孙东强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几个兵虽然面上一本正经的在站岗，可余光都朝着一个方向。 　　孙东强顺着他们的余光望过去，二十多年没有萌动过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嘭！’‘嘭！’‘嘭！’ 　　心脏剧烈的跳动的声音似乎要震聋他的耳朵，一张长期在烈日下训练晒得黝黑的脸庞竟然也微微泛起红晕。 　　一直信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孙东强不管是面对强敌，还是面对丧尸时从来都没有退缩过，从他能在众多异能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基地最年轻的上校就知道他从不缺少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可……可眼看着门口的那位姑娘的目光有转过来的趋势，孙东强却一下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而且脚下生风一样，飞快的离开。 　　走出了五六百米，彻底离开了大门的区域后，他才停下来将胸腔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做了三四个深呼吸，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才恢复正常，脸上不正常的温度也退下去不少。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管理一下脸色表情，才一本正经的去了训练场，狠狠操练手下的那些兵崽子去，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下来他内心的激荡。 　　第二天，看到某个成功从决斗中脱颖而出获得值守大门的站岗名额的士兵脸上鼻青脸肿的，孙东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训练受伤了？今晚你可以休息了，我替你值班一天。” 　　小士兵一脸委屈，“首长我……” 　　孙东强：“执行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小士兵不敢反驳上级的命令，立正敬礼，高声回答：“是！谢谢领导关心！” 　　内心os：完了完了！人家这一身的伤都白受了，那群禽兽还专门往脸上招呼呜呜呜呜…… 　　孙东强满意的点点头，嘱咐道：“好好休息。” 　　转身就回宿舍，挑了一套新发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制服。 　　上校大人亲自值班站岗守大门，而且一连值守了三天，这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许多士兵在内心衡量了一下自己和上校大人的实力，默默的退出了值班名额的竞争。 　　不得不说，从另一个角度避免了扰乱军心的问题。 　　一天一天过去，孙东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终于在这一天，早早的等在大门口，等柳相思一出现，就直接走了过去——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官挡住了她的视线，柳相思也是很诧异，“首长，您有事？” 　　孙东强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巧克力递到柳相思面前——“请你做我女朋友！” 　　这年头，连人都吃不饱，鲜花这种东西更是早就不存在了，孙东强能弄到一板巧克力真是挖空了心思。 　　啊？ 　　柳相思脸色倏地爆红，什么情况？她怎么突然就被表白了？这人谁？ 　　不是她自己不知道自己长得勾人，实在是她最近每天都得喂猪，还得清理猪圈什么的，身上的味道臭的要死，每天都处于深深的自我嫌弃中，所以实在是没预料到有人会给她表白！ 　　情人眼里出西施，孙东强被柳相思手足无措呆呆的样子萌的不行。 　　他从来都是冲锋型的，不管是在现场，还是情场。虽说最开始有点小羞涩，但是短短几天，他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并果断出击。 　　正想要进一步动作，旁边突然传来重重一声咳嗽。 　　孙东强看了一眼，连忙立正敬礼：“首长好！” 　　抬头一看，居然是蒋正气！ 　　等了半个月都没有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柳相思却没有太多的惊喜，反倒受了惊吓一样，往孙东强身后退了两步。 　　一方面是因为她感觉蒋正气的眼神有点像捉奸挺吓人，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身上太臭了，怕熏着他。上次那个空谷幽兰的姑娘在她心中种下了一根刺，人家身上散发的香味沁人心脾，她身上的臭味只能让人退避三尺。 　　蒋正气的脸色更黑了，直接一把抓住柳相思后脖领的衣服，轻轻松松把她提起来就走。 　　“首长……” 　　孙东强哪能眼看着心爱的姑娘被这么对待，想要出言制止，蒋正气一个眼神把他秒杀了。 　　因为从蒋司令的眼神孙东强中看到了强烈的占有欲，同为男人，他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柳相思像只猫一样就这么被蒋正气提到了驻地的宿舍里，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士兵，柳相思嫌丢人，知道挣扎也没用，蒋正气也不会放开她，索性也不挣扎，只是双手捂住了脸。 　　不过就算捂住脸，大家也都知道她是谁，毕竟柳相思在部队很出名啊，她就那一套干净衣服，每天都穿那一件，她的衣服也是她的标志，看衣服就能认出人来。 　　进了驻地营区的宿舍，蒋正气把柳相思重重扔在床上。部队都是那种行军床，很硬的，这一下就摔得她痛呼出声。 　　蒋正气使劲把门关上，发出“咣”的一声又把柳相思吓得一哆嗦。 　　看着他要吃人一般，一步一步逼近，柳相思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本能想跑。 　　蒋正气一下子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人制在床上，“跑什么跑？不是每天都来门口守我？怎么？才半个月时间，就耐不住寂寞勾搭上别人了？” 　　难得蒋正气能讲这么多个字，也是气的要炸肺，他也不知道咋回事，什么事碰到这个女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发现柳相思会每天都在驻地门口守上一会，虽然他没出现过，却会站在高处看着，直到人离开。 　　只要她出现，看着她对驻地里翘首以盼的样子，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感和感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滋味。 　　直到今天，他看见有人竟接近她！ 　　蒋正气是高级异能者，五识要比一般人灵敏，连孙东强递给柳相思的是巧克力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自己喜爱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了，这种感觉太糟心！ 　　蒋正气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冲到驻地门口，正看见柳相思满脸通红的小女儿模样！ 　　更是气的他怒火中烧！这什么女人啊！没见过男人么？怎么小小个上校就能惹得她面红耳赤的？和他比起来，差的太多了吧？这眼光下降的也太多了！见过了他，还能看得上别的男人？ 　　他的语气深沉的可怕，柳相思却是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每天在门口等你？” 　　蒋正气突然想被烫到了一样松开掐着柳相思脖子的手，柳相思却偏不肯放过他，高兴的蹭到他身上撒娇，“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我？嗯？” 　　还“嗯？” 　　调戏他？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呢！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本总裁……哦不这串戏了…… 　　蒋正气看着怀里不知死活撒娇的小女人，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将她推到在床上，自己则开始宽衣解带，武装带，军衬一件件扔在床上。 　　柳相思一下警醒起来，捂着胸口的衣服，“你干嘛？” 　　此时蒋正气已经将自己脱干净，饿狼扑羊般将她扑倒。 　　柳相思的目光就被他光裸的上半身给吸引了，一刻不停的扫视着身下的这具精壮的身体。 　　她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没错，是他！这就是他！ 　　这具身体她再熟悉不过了，连每一条伤疤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怎么能不是他呢？ 　　抓着衣领的手也早已放开，指尖轻轻的抚摸他身上的每一条伤疤，撩的蒋正气忍不住连连吸气。 　　抱着柳相思一个翻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来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做我的女人！坐上来，自己动！” 　　柳相思一脸懵逼问号脸，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扒的差不多了。 　　突然，柳相思开始咯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满脸的得意。 　　蒋正气眉毛挑起一个不悦的弧度，狰狞的看着她。 　　柳相思却不怕，使劲在他脸上啾了好几口，才看到他脸上的狰狞的表情缓解下来，却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做你的女人可以！但是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啊哈哈！” 本书由 幽呆不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