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 九六城堡TXT小说论坛会员(苏子陌。)为你整理制作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回到八零年代打排球 作者:番茄菜菜 文案: 为求升职林燕支援边疆,却意外穿到了八零年代。 出门全凭两条腿,衣食住行需要票,家中人多养不活,二夹脖子送体校。 拿着一手烂牌的林燕不小心开了个挂…… 可是,她能进国家队沾沾女排五连冠的光吗? 瞅着自己的细胳膊腿,林燕很惆怅。 内容标签:现代架空 穿越时空 竞技 主角:林燕 ┃ 配角:许小亚,曾蕾,方勤,冯朗等 ┃ 其它:竞技体育,排球,冠军 ===================   ☆、第001章 红烧肉   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林燕看了眼贴在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这是老电影里才有的吧?果然是边远地区吗?不过能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林燕放松了心情,又是睡了过去。   林燕一向考试运好,顺利拿到铁饭碗后本打算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反正她亲爹娶了后娘生了宝贝儿子后也就成了后爹,根本不会在乎林燕这个女儿过得怎么样。   后来单位里号召前去支援边远地区,单位里的基层小姑娘一打听边远地区的情况,谁想吃这个苦呀,一个报名的也没有。林燕稀里糊涂的就雀屏中选了,苍天知道她根本没报名。为这事,单位特意开了表彰大会,领导信誓旦旦,“小林呀,你是个好样的,回来后我就给你升职!”   林燕没有中奖五百万的兴奋,同事们殷切的鼓励其实和讽刺看起来没啥样,其实林燕也知道为什么入选的是自己,柿子要挑软的捏,和自己一起进来的这些同事哪个没有点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就自己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就进了来。   不过哪里混不是混,而且支援边远地区,单位里还算是仁慈,增加了不少津贴,林燕别的不喜欢,可是对钱那是真爱呀。咬咬牙不带走一片云彩就挥手走了。   边远地区条件艰苦了点,林燕就当自己修行了,这一年期到马上就收拾行李坐车离开,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泥石流,车子被埋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林燕觉得自己死定了,心里头唯一的念头是她死了,她的钱会不会落到她后爹手里?想想后娘拿着她的钱花的时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燕就气不打一处来。   ……   林燕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挺可爱的,趴在那里睡得香甜,只是看到女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时,林燕脑袋有点懵,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就算是边远地区现在也不至于穿七八十年代的衣服呀。   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趴在小桌上睡得香甜的女孩子,林燕又是把房间里打量了一遍,有点掉了瓷的搪瓷缸子、颇是有些年代感的香皂,林燕彻底懵了。   她的举动似乎吵醒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睡的女孩子,女孩子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似的,不过红苹果似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激动,“燕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林燕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因为后妈总是表面上和她亲热,然后就是俩手指头一拧,林燕腰上总会有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的淤青,她那时候还在读初中,全靠着她爹给钱养活,后妈那时候正是年轻美貌勾人心的时候,林燕不明白告了两次状,原本以为亲爹会为她主持公道来着,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阵毒打。   后妈还一旁装好人,“老林,别打了,孩子还小,好好管教就行了。”   林燕记不清她亲爹当时什么表情了,可是从那时候亲爹就变成了后爹,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那就躲着,连带着忍了五年,上了大学后她活得像是狗一样累,为的就是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再看后爹后妈那脸色。   可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太深,林燕一直抗拒着和别人的亲密接触,活了二十五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现在来到这几十年前,林燕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情形。   女孩子似乎没察觉出林燕的异样,反正平日里林燕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好像有点不合群似的,“我去喊教练和曹医生。”   女孩子跑了出去,林燕这才发现有些不一样,这女孩子也太高了吧,怎么看也得一米七往上的样子。又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林燕也不是没见过,她小时候在爷爷家看到过这种宣传画报,老家的宣传画报上面还写着年份呢。   “第二届亚洲女排锦标赛即将到来,希望同志们刻苦训练为国争光取得好成绩……”   宣传喇叭的声音带着使不完的劲儿似的,林燕顿时傻了眼了,第二届亚洲女排锦标赛,林燕连忙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不矮。原主的记忆潮水般的涌入了脑海中,林燕一下子又是昏了过去。   刘教练和曹医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燕倒在床边,“许小亚,不是说林燕醒了吗?”刘教练人比较严苛,许小亚有些怕他,声音弱弱的,“教练,燕子刚才真的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又是晕了过去,曹医生搭手又把人弄到了床上,“营养不良哪里是这么快就能好的?你就算是盼着她能进国家队,也得把营养给她跟上吧?”   刘教练没话说了,林燕昏倒的挺突然的,昨天下午的比赛打得很是艰难,靠着林燕的最后一个扣球终于拿下了第五局比赛的胜利,只是赢是赢了,林燕却是倒下了。   尤其是队医曹医生说林燕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昏倒的时候,刘教练的脸色几乎成了锅底黑。刚才听许小亚说林燕醒了,刘教练放下正在训练的队员就是赶了过来,结果空欢喜一场,又是被曹医生这么无情地揭露了事实,脸色更是不好看。   “你看着办。”丢下一句话,刘教练大踏步的离开了,曹医生无奈,这个老刘,什么时候才能别这么招人恨呀,明明想做个好人,还偏生把自己往恶里作,自己也不觉得别扭。   只是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燕,曹医生的无奈又加大了几分。被老刘寄予厚望的队员竟是营养不良,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笑话似的。   “你好好看着她,她好好养两天就行了。”看到站在门后头的许小亚,曹医生温和地笑了下,看看,又一个被老刘吓到了的姑娘。   “嗯。”许小亚点头如捣蒜,连忙保证,“我知道了。”   ……   林燕像是进入梦魇似的,只是她又清楚,这不是梦魇,这是真的。   原主和她名字相同,出身是根正苗红的穷人家的孩子,没读过什么书一辈子都是贫下中农的父母响应了口号“多生孩子少种树”,结果孩子是生多了,可是养不活呀。原主兄妹四个,排行老二,上头一个大五岁的姐姐,下面是小六岁的龙凤胎弟弟妹妹,属于二夹脖子不讨喜的地位。   父母两个本来就从地里面刨不出多少吃食,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又赶上原主她妈梅开五度,实在是没辙了就想着把原主送到体校里去吧,好歹有体校里管着一顿饭。   为什么选择了原主这个二女儿,原因也很简单,大女儿到底大点,能帮家里干活,起码是能照看弟弟妹妹什么的,托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原主进了当地的一个业余体校里。   说来也是原主运气好,正好赶上国家对体育运动的大力支持,从业务体校到市排球队,再到省队,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速度嗖嗖的,十六岁的原主受到了省队教练刘忠实的看重,眼看着明年便是要进行亚洲锦标赛了,刘忠实决定对原主加大训练力度,结果这么一加大,伙食上又是没跟上,原主打完比赛直接晕倒在训练场上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国家支持体育事业的发展,能够管饱管足饭,可是女排的训练力度实在是太大了,原主又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些饭菜顶一个男劳力一天的标准,可是放在原主这里却不行了。   只是这一饿倒不要紧,里面的芯儿也换了。   林燕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睡,咧着嘴对许小亚笑。房间里很香,林燕瞄准了香味的来源,几乎是两眼放光。   许小亚正托着腮帮在那里看,刚才曹医生送来了午饭,许小亚偷看了一眼,是红烧肉,她是眼巴巴地看着那红烧肉吃完的午饭。虽然队里对她们这些运动员也挺照顾的,可是午饭的时候也顶多给加两块红烧肉而已。就这,吃饭的时候那红烧肉也是舍不得一口吃下去,总是来回在菜里面倒腾,等最后实在是没油星子了,这才吃下去。   像今天这样,曹医生给端来半搪瓷缸子,那几乎顶了一星期的了。   “燕子,你醒了呀。”许小亚一转头看到林燕醒了过来,连忙把搪瓷缸子端到病床前,她有了口唾沫,“你慢慢吃,我先出去。”   林燕看到那红烧肉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尤其是肥肉块那么大一个,她真心没什么胃口,可偏生肚子还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想到原主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昏过去的,林燕咬牙。   “小亚。”林燕喊了一声,许小亚回过头来,红烧肉的味道太香了,她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忍不住流口水的,“啥事?”   “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帮我吃两块。”林燕笑眯眯的,她虽然营养不良,可是也真心吃不了半搪瓷缸子的红烧肉呀,而且刚才许小亚看着这红烧肉的模样,林燕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后妈炖排骨的时候院子里都飘香,可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连口汤都喝不上。   她要是任由着许小亚走了,那自己和她后妈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许小亚一直在照顾自己。   ☆、第002章 蒸菜叶   许小亚摆了摆手,“我吃饱了的燕子,你不用……”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林燕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你过来,就当是帮我行不行?”   捂着肚子,许小亚似乎陷入了艰难的境地,到最后没赢过自己肚子里的馋虫,搬个小马扎就坐到林燕前面。   队里馒头管足,不过省队的队员又不是国家集训队的那些,所以这馒头是白面和杂粮面参半的。林燕拿筷子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到了搪瓷缸盖上,然后又递给了许小亚一个白面馒头。   老一辈的人都吃够了粗面馒头,可是要知道,八零后和九零后对杂粮面馒头可是待见的很,当年林燕读大学的时候杂粮面馒头可是比白面馒头还要贵上两毛钱的。   许小亚看着红烧肉直咽口水,接过了缸盖,可是馒头却是给了林燕,“燕子,我吃粗面的就行。”   红烧肉下面是焖的豆角,两样加起来整整有一搪瓷缸子。林燕先吃了口菜,这才开始吃肉,“给你吃的就拿着,放心吧我有数。”   许小亚也就是中学生的年龄,人情世故怎么比得过林燕经验丰富?狼吞虎咽就是吃了起来,等她吃完抬头一看林燕却也才吃了不到一半,细嚼慢咽的,想想自己刚才那么模样,许小亚不由脸红。   “燕子你先慢慢吃,我去喊教练过来。”许小亚跑得飞快,林燕也没留她,毕竟有些事情,林燕觉得自己有必要想明白。   原主的记忆她还没整理好,只是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放在林燕面前,她往后该怎么办?   一九七八年,安徽凤阳小岗村的村民开创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实行改革开放的伟大举措。一九七八年的历史对林燕而言那就是教科书里的铅字,顶多看些电视剧了解一二,可是真的来到这个大环境下,她该如何是好?   趁着这个时机去下海?可是她哪有什么资本?再说家里穷得很,原主的父母听说女儿去经商,还不得把林燕抓回去把腿打断?   可是,打排球?林燕有点纠结,她也就是大学的时候参加社团,业余时间打打排球而已,纯属业余爱好,可是现在在省队能一样吗?她看比赛能看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可是真的打?虽然承继了原主的记忆,可是林燕真心对这个挺怵得慌的。   可是,八十年代中国女排实现了五连冠,这是排球史上的奇迹,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惜。   一时间林燕纠结起来,不知觉中竟是把搪瓷缸子里的菜和肉都吃了个干净,抬起头的时候这才发现,刘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林燕连忙站起身来,原本就是营养不良,这么一下子又是激动和心虚并存,顿时有些站不稳了。   “坐着吧。”刘教练背着手,“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刘教练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似乎着急上火的缘故,有点青胡茬,林燕打量了一眼,原主的记忆中,对刘教练可以用敬畏这个词来形容。不过林燕可不是十五六岁的原主,她好歹也是混过社会的,尤其是在办公室里混过,对上刘教练这严肃的脸,心里并不慌张。   “谢谢教练,我会抓紧时间好起来的。”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办公室法则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林燕并没有想好,自己未来该怎么走。   刘忠实看了眼林燕,也是有些犹豫,“你好好休息先养两天,这两天别急着去训练了。”之前是他操之过急了,急着想要让林燕入选国家集训队参加第二届亚洲锦标赛,这样也能带动他们省队的排球水平。虽然国家对排球事业大力支持,可是如今经济状况就是这么个样子,资金就那么点,省队远不比国家集训队。若是林燕进去了,起码他们省在国家队是有人了,回头省政府里面也会有些财政支持的,而且将来国家队再选人的时候,肯定会优先考虑他们省队的,这样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可是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越是心急让林燕出类拔萃,结果就越是弄出这档子事拖后腿。   难道是老天不给他们省队这个机会?被曹医生说了一句后,刘忠实也是想了很多,刚才听许小亚说林燕醒了,他想了很多话要对林燕交代,可是到了嘴边,也就这么个好好休息了。   两人各怀心思,林燕也没再说什么,她真得好好想想。来到三十多年前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既然要在这里生活,自然是要想好自己的前途才是。几乎和孤儿没什么差别的林燕想法很务实,因为现实容不得她去幻想。   省队资金有点紧张,女排队员的宿舍建设一般,这大夏天的,简直成了鸽子笼,热得要命,一天训练结束后,女排的队员分批来卫生室里看林燕,省得回去遭罪似的。   原主是从市队里上来的,才来没半年,就被刘忠实看重,其他队员有的羡慕,有的则是嫉妒,又因为原主话少,所以关系也只能称得上一般般而已,和林燕关系最好的除了许小亚,那就是队里的二传手曾蕾了。   只是曾蕾在练传球,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谁都想进国家集训队,为国争光拿下成绩后,只是刘忠实并不是很看重曾蕾,一直想要推荐的人都是林燕,曾蕾平日里倒没什么,和队友合作都很好,可是结束训练后却是更加刻苦。   她希望刘忠实能够看到她的努力和进步,有这么一个机会。   这些都是林燕从许小亚这里听到的,现在的省队队员没有工资,每个月只有五块钱的补贴,吃的是公家饭,穿的是队服,所以这五块钱很多时候都花不着。而林燕的钱基本上都是给家里寄了回去,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每月十号家里都会给她来一封信的。   林燕被外面的训练声吵得睡不着,干脆在省队院子里晃悠,省队其实院子并不是很大,训练场属于还是室外训练场,实在是条件有限,林燕在那里看大家练球,忍着没上场。   刘忠实说话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是让休息两天,那不到时候就别想其他的。林燕虽然好奇自己的水平,可是却还是忍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晃悠着去看男排的训练。   没办法,归根结底一个字——穷。   林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溜到了厨房里面,厨房在后面院子里,而且旁边种了不少的蔬菜,而且还养了两头猪,林燕看见有些惊呆,难不成省队还要自给自足来着?   厨房的老陈看到林燕不由笑了起来,“姑娘,这两天好点了吗?”省队大院就这么大的地方,林燕营养不良晕了过去,大家都清楚。只是林燕不太明白,想想刚才在男排那边收到的眼神,差不多算是明白了。   “好多了,陈叔,我帮你干点啥?”看着老陈在那片地里摘叶子,林燕也进了去。   “刘教练不是让你休息吗?赶紧去那边坐着去。”老陈可不敢使唤刘教练的宝贝,万一累着了,回头冲自己发火怎么办?   林燕有样学样跟着老陈摘地瓜叶子,“没事,教练就是这两天不让我打球而已,活动活动对身体好,陈叔,你摘这个干什么?”   “头两天出去置办东西,看有人家蒸地瓜叶子吃,我这才想起来,早些年粮食紧张的时候,我们家用地瓜叶子和粗面蒸菜馒头吃,这两年倒是好了点,都忘了啥滋味了。”老陈唏嘘了一番,“我种这一片地瓜,之前竟都是把叶子丢了喂猪吃,真是浪费。”   林燕顿时尴尬了一下,看着猪圈里的那两头猪,又是往前面看了眼其实看不见的省队队员们,老陈这是准备拿他们这些人当猪养?   “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不过小林你还真别说,蒸地瓜叶子挺好吃的,过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从姑娘到小林,老陈主动拉近了和林燕的关系。   林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感情他们当初在饭店里点的蒸菜叶原本的用途都是用来喂猪呀。林燕有点崩溃,僵硬地笑了笑,“好呀。”她后娘从来不整这些的,所以林燕还真心不太懂这些个吃法。   帮着老陈弄好了地瓜叶,林燕就回卫生室,回头被大家看到自己在厨房,林燕觉得有些麻烦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中午饭一如既往是许小亚给带过来的,这两天许小亚一直在这里吃午饭,陪着林燕说话,许小亚性子单纯,就觉得一个人吃饭很闷,林燕本就不喜欢说话,要是把自己闷坏了那多不好呀。   今天午饭丰富,许小亚端着两缸子菜和馒头回了来,“燕子你等会儿,陈叔说还有加餐呢。”   没多大会儿,许小亚又是气喘吁吁的回了来,“陈叔说今天蒸点菜叶吃,我在家的时候其实经常吃的,红萝卜叶子,还有过年的时候的芹菜叶子,其实吃得最多的还是地瓜叶子。”许小亚吃饭很香,让人看着就很有胃口。   “不过,我妈做的不如陈叔做的好吃,对了燕子等明年春天,我给你上树弄点洋槐花,那个蒸着吃可好吃了。”   提起吃来,许小亚恨不得长两个嘴,一个用来吃,一个用来说,林燕的搪瓷缸子里面照旧是一半的红烧肉,她夹了一块塞到许小亚嘴里,“吃都堵不了你的嘴。”   ☆、第003章 蒸豆角   许小亚傻笑了起来,吃完饭帮着林燕一块刷了饭缸还有筷子,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去训练。许小亚走了还么多大会儿,刘教练就是过来了,这让林燕惊讶了一下,刘教练递给林燕一封信,“你家里来的。”   林燕一怔,想起家里这月还没来信,只是今天这才几号呀,家里怎么提前来了信了?   也没管刘教练就在这里,林燕就把信拆开来看,等看到信里面的内容时,林燕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信里面字挺丑的,像是小学生写的似的,和原主之前收藏的家书里面的笔迹并不一致,显然这次是基于家丑不开外扬的目的,所以林家父母没请外人捉刀。   信的内容可以概括为两条。   第一,你大姐订婚了,下个月就要结婚。   第二,家里没人帮着照看孩子了,燕子你回来吧。   刘忠实正在喝水,忽然间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抬头一看发现是被林燕盯上了,他愣了一下,“怎么了,家里有事儿?”   “教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我这就去训练。”原本林燕还在纠结自己该如何过活下去,现在好了,这一封家书直接替她做出了选择。   贸贸然提出退役的话,队里肯定会跟老家那边的人商量,那到时候还不是正中了林家父母的下怀?他们正愁着大女儿出嫁后没人照看家里的孩子呢,女孩子嘛,泼出去的水,在泼出去之前当然要给家里干活了。   难道就这么退役,然后回到老家,帮着父母照看弟弟妹妹,然后等到差不多岁数,找个差不多出身的男人嫁了?   林燕想想就觉得恐怖,这还不如留在省队,抓紧几乎提升自己,五连冠还在几年后,若是自己那时候能混到国家队,借着五连冠的东风,将来的路也好走的很。   刘忠实有些惊讶林燕的心急,原本还闭口不提训练的人,怎么忽然间就这么着急上火了,难道真的是家里有事?   “到底怎么回事?”刘忠实又是问了一句。   林燕低下头,十六岁的孩子听到这么一句,应该是吓得全盘托出的,所以……   “我爸妈说让我回家帮着照看弟弟妹妹,教练,我想打球。”林燕实在是哭不出来,眼泪这东西吧还真是有点难挤,真是羡慕那些演员,说哭就哭,还红了眼圈的那种哭。   扯着刘教练的袖子,林燕这下是真的红了眼圈,“当初他们嫌我吃饭多就托关系把我送到体校去,现在我大姐结婚了,没人看着弟弟妹妹,他们就让我退役回家帮忙干活看孩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偏心?”   一时间,林燕真的哭了出来,想想自己当年在后爹后娘手里吃的亏,再是想想原主这二夹脖子不讨喜的地位,林燕第一次将自己代入到这个时代里面。   刘忠实看着林燕哭哭啼啼的模样,抓过信来看了眼,气得把信撕得粉碎,“他们以为进了省队想退役就退役呀,滚他娘的。”   之前林燕营养不良昏了过去后,刘忠实挺奇怪林燕的态度的,原本想着估计是小孩子心高气傲了点,只是自己好好磨砺一下就行了。不想要打排球,那是自己要挟的话,怎么能让这小丫头片子来要挟自己?   结果倒好,小丫头片子没来要挟,可是她爹妈竟是让女儿退役。   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他们说退队就退队呀,真以为这省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被刘教练这忽然间一爆粗口,林燕怔了下,眼前的刘教练和记忆中那个火爆脾气的教练重合了起来,林燕反倒是放心下来,刘忠实不会放人的,她现在到底是省队的在役队员,林家老爹老娘想要女儿退役,那前提也得是省队放人才是。   林家爹妈没那个胆量敢去闹,这是事实。   继续打排球,这是唯一的出路。坚定了信心,林燕嘴角咧了起来,刚想要跟刘教练表忠心,忽然间一道声音闯入脑中,“恭喜,123言情系统已激发。”   林燕四下看了眼,刘教练眼神意味深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天起好好训练,教练相信你能打出成绩来的。”   所以说,刘教练没有听到这个童稚的声音?林燕目送刘教练离开,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谁?”   “123言情系统233号,欢迎主人。”声音似乎直接传入脑中似的,林燕想起了大学的时候一位爱看小说的舍友,拿到说这就是舍友口中的系统?   “你在哪里?”都死而重生了,林燕也没啥不能接受的了,只是很好奇这个223号的存在。   “你胸前。”233号冷静沉着,“主人你坚决了打排球的信念,所以才激发了我的潜能。”   对于这个不太会使用自己的主人,233号很是耐心。   胸前?   林燕摸了摸脖子里挂着的一个小石头坠子,月牙形的,上面钻了个空,仔细一看林燕这才发现,这不和她当初在边疆淘到的那块石头一样的吗?她之前竟是没发现。   “那你有什么用?”林燕发现,其实她和233号交流并不需要开口,单纯地用意识的交流就可以做到的。   “帮你调节身体。”233号很是笃定,“你们训练强度大,若是不好好调理身体,将来会落下一身病根的。”   林燕不是没听说过,当时执教国家队的冯朗,当年为何选择退役呢?二十五六岁的人,可是身体的骨骼年龄却像是五六十岁似的。林燕刚是笃定了要打排球,结果就有233号为自己调节身体,这感觉真的是非一般的苏爽呀。   “233,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林燕亲了一口,好一会儿没听到233的回应。她并不知道,233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晕了过去。   林燕给家里回了一封信,生怕被瞧出端倪,她还特意找了原主写过的字认真研究了一下,只是原主没上过学,早早就被送到了体校里去,所以这字不是一般的丑,林燕模仿了好久,可还是比原主的字好看的多。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是原主进行了学习教育,所以字也写得好看了些,只要这信不让队里的人看到,问题就不是很大。   这边林燕写了信就送到了省队大院看门的王大爷那里去,王大爷说来还是刘教练的老丈人,托着关系谋了这么个工作,很是珍惜,对于队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都挺慈眉善目的。   “又给家里写信呀,娃娃孝顺,真是爹妈的福气。”   林燕笑眯眯的,王大爷不知道,信里面她很是婉转地表达了刘教练的意思,估计林家爹妈看到后得气得跳脚,不过她把原主积攒的那点钱一块寄回去了。   打个巴掌给个蜜枣嘛,这点道理林燕还是懂得的。   回到卫生室,林燕收拾了下东西准备搬回宿舍住,她从明天起就要开始训练了,对于这个年代训练条件的艰苦,林燕在电视访谈中知道一二,所以做好了心理建设。   晚饭是玉米糊糊,然后厨房的老陈似乎蒸菜蒸上了瘾,晚饭竟又是蒸的菜。   “呀,蒸豆角呀,陈叔,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呢。”林燕觉得,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后,估计许小亚不是熊抱就是香吻一个送给老陈了。   老陈笑眯着眼睛,“这两天日头好,豆角长得快,一不小心老了,猪饲料够用,我想还是咱们蒸蒸吃吧。”   林燕看着搪瓷缸子里面的蒸豆角,忽然间有点悲伤,敢情,这都是猪不吃的才给她们弄着吃的呀,人活得不如一头猪,林燕很悲伤。   老陈很是得意,看到俩丫头片子枯败了的神色,觉得这小姑娘真好逗,喂猪的都是猪草,豆角什么的,怎么会喂猪呢,真是俩孩子。   不一会儿,其他的队员也都过来打饭,林燕笑着打招呼,却发现曾蕾并没有来。   “队长呢?”   “哦,队长说她再练一会儿,让我先给她打了饭放着。”说话的是周晓兰,今年十七岁,比林燕还大了点,周晓兰其实对于打出省队没那么大的渴望,虽然和曾蕾关系好,可是结束训练后很少陪曾蕾练球。   “燕子,你去哪儿呀?”许小亚正吃得开怀,一抬头看到林燕往外走,连忙问了句。   “没事,我去看看队长。”林燕笑了笑,“回来再吃饭。”   许小亚摸了摸脑袋,难道燕子是打算陪队长练球吗?可是队长打的是二传,要真是陪练的话,不是周晓兰更适合吗?周晓兰,是队里的另一名二传手呀。   林燕到了球场的时候才发现,球场上不止曾蕾一个人,还有个男排的,貌似叫张卫龙吧?   不过林燕不是很熟,笑着打了个招呼,“晓兰说队长你还在练球,我过来看看。”   “小蕾,既然林燕来了,让她陪你练球好了。”张卫龙笑了笑,“我有点饿了,先回去吃饭了。”   曾蕾对老乡抛弃自己的举动表示愤怒,一个球扣了过去,张卫龙似乎早就料到似的,扭身一躲,“你打不着我……啊,好疼!”   他光顾着躲曾蕾的球了,结果碰到了树上,那小树还是今年春天才栽的,被张卫龙这么一撞,差点折了腰。   林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可真逗。”   “你说什么?”曾蕾有点没听懂,林燕怔了下,似乎她用词太前卫了,“好玩,队长,要不我陪你练练?”   练球,是曾蕾最大的兴趣爱好,往这个上面提,怎么着都是不会有错的。   曾蕾也不再想林燕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挑眼看了眼林燕,“你身体吃得住吗?”   林燕嘿嘿一笑,“养了这几天,好多了。”她来球场其实是想熟悉熟悉现在的打法,谁知道张卫龙就这么跑了呢?没办法,林燕只能自己上阵了,只希望现在天黑,曾蕾看不出太多的端倪才是。   ☆、第004章 蚊子肉   曾蕾打的是二传,二传手作为排球队里的灵魂人物,很大程度上掌控着这支球队的命运。   想要打好二传,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接好一传,因为二传手必须处理好一传或者主副攻的接应球,再灵活的将球传给主副攻,这才能赢球。   所以曾蕾一直练的就是基本功,能把一传接好了,练起二传来,也就事半功倍了。   平日里她尽量抓住张卫龙和她一块练球,女排这边一般结束训练后,小姑娘们累得够呛,谁还有劲儿再继续练球呀。   但是张卫龙不一样,他俩是老乡,平日里也是联系多,只是就因为这个,队里还有些风言风语来着,曾蕾直接当没听到,张卫龙跟她说过一次,曾蕾知道,张卫龙也就是看在老乡的情面上才陪着练球的。   这不,林燕一过来,张卫龙就跑了,一来是害怕林燕开两人玩笑,二来嘛,男队的训练强度也不低。   这些曾蕾清楚,只是看林燕的时候,总觉得林燕有些不一样了,之前的林燕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也不是很喜欢笑,怎么说呢,有点板着脸的感觉,似乎谁都欠着她似的。   曾蕾不是很喜欢林燕那副德行,偏生林燕很得教练看重,捧在手里,一心想要把她送进国家集训队。   不是曾蕾看不起人,林燕这胳膊腿,实在是没有竞争力,尤其还发生晕倒在比赛场上这么回子事情,估计回头真的挺难走的,不过林燕基础还算是不错,省队这十来个人里面,数得着的。曾蕾和她关系维持着,不好也不坏。   如今的林燕,脸上挂着笑,好像真的脱胎换骨了似的。曾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不成晕倒一次,就有这效果?   “队长,小心!”   这个球给的高度很合适,林燕想要上手试试扣球,球也成功地扣出去了,只是为什么向来眼里只有球的曾蕾走神了似的。   眼看着那球要砸到曾蕾脸上,林燕连忙大喊,曾蕾匆忙间回过神来,扭了下头,不过脸颊还是被球擦了一下。   “对不起队长,我太着急了。”林燕连忙跑过去,看着曾蕾这有点擦红了的脸,有点内疚。   她这是走路还不稳当呢就想要跑步,真是异想天开了。   “没事。”曾蕾不是很习惯林燕的触碰,“我走神了。”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刚才之所以走神,是在想林燕的动作的问题,好像有点不一样来着。   “要不,去卫生室看看?”林燕担心,这都擦红了一片呢,要是毁了容,回头岂不是耽误了曾蕾?女孩子家可是要爱护自己这张脸,就算是不为了其他,照镜子的时候不被自己吓到,也是一条吧。   “没事。我回去涂点药就行了,继续吧。”曾蕾跑去捡球,看着林燕似乎还有些担心,她笑了笑,“刚才扣得不错,不过天黑了,咱们还是练练垫球吧。”   “几天不摸球,手痒了。”林燕尴尬地笑了笑,趁着天还没黑透,她小心看着曾蕾的动作,其实刚才扣球的时候,林燕发觉了,那扣球的动作绝对和自己的不同。   她当年学排球走得是野路子,排球场上谁球打得好,就是跟谁学,结果整出来个邯郸学步似的,扣球到底动作不规范,用学姐的话说那就是,“别人是扣球,你是推球。”   她胳膊甩不出去,不过胳膊上劲大,就算没甩出去,球出了手照样是威力十足。   可是刚才,林燕明明感觉到,她击打那球的时候,胳膊是甩出去了的,那应该是属于原主的动作,只是又夹杂了一些林燕个人的小习惯,所以多少有些似是而非了。   这似是而非引起了曾蕾的注意,“林……燕子,我怎么看你动作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林燕轻咳了一声,“休息这两天想了很多,最近在改动作,想要调理一下自己。”早已经想好的台词脱口而出,曾蕾也没再说什么。   “咱们回去吧,天黑透了。”除非是高传球,不然几乎是看不到球了的。   听曾蕾这么说,林燕松了口气,把球抱在怀里,“那个队长,往后能申请和你一起练球吗?”   曾蕾怔了下,“你……没问题,积极向上是好的。”之前一直以为林燕对进入国家集训队不上心,是教练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现在曾蕾才算是明白,林燕也不是什么糊里糊涂的人,看样子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盘算。   不过她不怕,她和林燕根本不是竞争对手,林燕是主攻手,而她则是二传,分工不同,根本构不成威胁的。   再者,她们是队友,都希望打出成绩来,没什么好嫉妒的。   更何况,有个陪着自己一起打球的,曾蕾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回头能一块进国家集训队,那才是更好的。   省队的队员都住在一栋小黄楼上,一楼是教练住的,二楼是男排队员住的,三楼住着的才是女排队员。说是小黄楼,其实就是四间房,对门住着的。女排这边人多,六个人住一间房,宿舍像是林燕学生时代住的宿舍似的,不过显得更是拥挤了几分,而且在这天气里,更是显得闷热。   林燕和曾蕾是舍友,俩人回去的时候,宿舍里正说着话,许小亚眼尖,看见林燕回来了,连忙跑过去,“燕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饭都要馊了呢。”   有这么会说话的吗?林燕觉得,许小亚是承继了厨房老陈的本事,一个弄吃的的,一个喜欢吃的,这俩人可真是绝了。   玉米糊糊凉了,可是就着蒸豆角吃,却是格外的好吃,许小亚一旁看着,“其实燕子,我跟你说,玉米糊糊热的时候就着蒸豆角更好吃,谁让你跑出去的呢?”   林燕抬头看了一眼,许小亚有点心虚,她在林燕这边呆的太久了,改回去了。   “那啥,我回去睡觉了,同志们晚安。”许小亚挥手连忙跑,她话唠,偏生宿舍里住着的那几位嫌弃她老说吃的,不搭理她,许小亚无奈,更多的时候是呆在林燕她们宿舍的。   吃完饭之后,林燕去楼下刷她的餐具,回来的时候发现曾蕾竟然又在练球。   外面已经黑透了,可是她们这小黄楼的走廊里却是有灯的,只是这刚吃完饭就练球,似乎也太拼命了吧?   看着曾蕾在那里一个人练传球,有时候因为球给的高了而被顶回来,林燕忽然间觉得心酸。   这个年代的女排姑娘们能取得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老话说得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是林燕却又是觉得心酸,因为她印象中没有曾蕾这么个人,这么个姑娘,并没有打入国家队。   “队长,刚吃完饭,不如咱们先去散散步,回来再练球?”   林燕怕吵着人,所以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曾蕾怔了下,原本想要拒绝,却是听林燕道:“刚吃完饭就练球,对胃不好的。”林燕挺担心说出什么“消化系统”之类的词引得曾蕾怀疑,干脆就把事情往曹医生那里推,“我在卫生室里呆着的时候,看的书上说的,看我知道的多吧?”   她一副宝宝求夸奖的神色,曾蕾笑了笑,“行。”她空出了刷碗筷的时间,原本是打算睡觉前刷牙洗脸的时候凑着一块带着的,谁知道林燕拐着她去散步。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护自己的身体?”省队大院其实并不是很大,王大爷早早就关了门了,俩人说是散步,其实是绕着排球场转悠。   “这不是病了一次吗,险些去见阎王爷,吓得了。”林燕很是养生,她大学的时候胃炎发作,孤零零地在医院里躺着没人照顾,等出了院,林燕特别注意养生,因为住院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孤独了,她不想体验第二次。   两人溜达了半个多小时,拍死了不知道多少蚊子,林燕第一个受不了的,她一定是b型血,所以这么招惹蚊子的。   “走吧,你这原本就营养不良的,再喂了蚊子,回头被教练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曾蕾难得地开玩笑,林燕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我这是为了保护队长你好不啦,所以你得护着我。”   两人说笑着回去,又是在走廊里继续垫球,到了九点来钟这才结束。   那个时候电视机还不普及,大家晚上的娱乐比较少,也就是看看书聊聊天而已,女队这边十点钟就睡觉,毕竟还要早起训练呢。   晚上的时候宿舍闷热,活脱脱的鸽子笼似的,林燕的床铺是在下铺,她来回翻身,可就是睡不着。   上铺的宋美娟笑话,“燕子这是住了几天卫生室,不习惯宿舍这小蒸笼了吧?”   卫生室那边有一株大树,晚上睡着挺凉快的,林燕之前对鸽子笼一直没概念,真的体会起来一把辛酸。   “所以说,生病也是有生病的好处的。”林燕顺着接了句,宋美娟顿时笑抽了,直在床上打滚,“你那叫生病呀,还好意思说。”   因为林燕的回归,303宿舍晚上睡得有点晚,林燕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早晨,她是被233喊醒的。   ☆、第005章 腌萝卜   “怎么了?”她不是八点到办公室就行吗,这才几点钟呀。   “从今天起,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跑步锻炼身体。”233的声音不容拒绝。   林燕真心是困呀,不让睡够八个小时那简直是灭绝人性。可是233在她脑海里一直叫唤着,最后林燕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这一下子倒是把起床正蹑手蹑脚往外走的曾蕾给吓了一跳。   “燕子,你没事吧?”曾蕾小声问道。   林燕其实清醒了的,就是不想起床而已,看到曾蕾一身打扮,猛地晃了下头,“你等我一分钟。”   她动作神速地套上了短袖和短裤,速度之快曾蕾看得瞠目结舌。   其实这还是林燕在大学时代练就的本事,因为那时候做兼职很辛苦,回到宿舍倒床就睡,所以能多睡一会儿,林燕就绝不对不会早起的,练就了一身快速起床的本事。   林燕反应过来,心里暗骂了233一万遍,就不知道提醒一声曾蕾也起来了吗?   233表示无辜:它只是一个系统宝宝而已,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曾蕾还以为林燕起来练球呢,谁知道林燕却还是跑步,俩人一个绕着球场跑圈,一个则是在那里练习传球。   “这是根据主人你的身体状况安排的,我已经对你的身体状况作了分析,主人你要相信我的。”233一再表示自己的可靠度。   林燕实在忍不住了,“闭嘴,你话唠是吧?”   顿时脑海里那声音消失无踪了,林燕其实就是起床气,她好多年没这么早起过了,就算是当初了抢车票,也没这么早起过呀,昨晚本就是睡得晚了点,如今又早起,脾气未免不好。   只是忽然间发了火,林燕也意识到,她错了。   “不好意思,233,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233是为了她好,只是……   “嘤嘤,主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233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其实我有很多本事的,我可以鉴别饭菜有没有毒,我还……”   “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谁还下毒害我不成?”林燕没好气,“好啦233,我刚才冲动了,你别介意,往后,我不会对你发火了的。”   其实她就是缺乏一个发泄点而已,积攒了所有的怒气一下子都发作在了233身上,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不能因为现在自己十六岁,所以就这个样子。   233怔了下,旋即声音却又是一本正经,“主人,你动作不对。”   林燕怔了下,她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难道连跑步的动作都不知道?   “跑步的姿势不对会伤到膝盖,平日里不会有察觉,可是长年累月会对主人您的身体不好的,233的主要功能就是调节主人您的身体,尽量减少打球对您造成的伤害,所以主人放心,依照233的办法,您不会出现问题的。”   林燕当然相信233,因为她如今实在是无人可信。   她陪着曾蕾训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了解省队,许小亚能说过许多八卦讯息来,可是许小亚奉原主为偶像,那么必然对原主很是了解,林燕不想要冒险,所以选择了曾蕾,而且曾蕾比她们都大了点,心智上也比较成熟,即便是发现有什么异样,也会自我解释通的。   “跑步的时候尽量让足中着地,这样能够缓解对小腿的压力,保持头臀脚三点一线,对就是这个样子,虽然很难受,但是你习惯了就好了。”   林燕觉得这真心是一种折磨,她当年跑步的时候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   “另外,摆臂的时候要注意摆臂的弧度,不要这么大,对,就是这个样子,保持略微摆臂的状态,步长略微放小些,太大了对您的胯关节不好。”233很是认真的指导。   “这是我根据马拉松跑步者的经验,依照您的身体素质定制的,绝对的有效。”不是它吹,在这个年代,这可是头一份。   林燕呵呵一笑,有点艰难,不就是跑个步吗?用得着这么费劲吗?可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林燕还是很珍惜的,尽管心里吐槽,还是将233的建议听了进去,“谢谢哈。”   “不客气。”没听出林燕弦外之音的233很是谦虚,“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吧,她的233还是个孩子,林燕自我安慰道。   曾蕾在练球,趁着捡球的时间她在看林燕跑步,其实过会儿队里还要进行长时间的跑步训练,为的是加强队员的身体素质,这是刘教练为队员们的前途考虑,毕竟拿下一局比赛是很费时费力的。   至于林燕为什么会在队里训练前还要这么跑步,曾蕾表示理解,就像是每天她们都要进行长时间的训练,可是队里的训练结束后,自己不也是加班加点的继续练球吗?当然是为了更好,林燕虽然沉默寡言,可却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前些天因为营养不良昏倒在球场上,多少会对她产生点影响吧。   不过,林燕的姿势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曾蕾摇了摇头,想想昨晚林燕陪自己练球时的情形,大概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因为营养不良事件,想通了不少的事情,如今都在一点点的修正吧。   排球场并不大,标准化的球场,长十八米宽九米,林燕绕一个圈也就是六十米的距离,她从来不善于长跑,尤其这还是“大病初愈”,跑了三十圈后就有些吃不消了。   “233,我歇歇行不?”林燕真心觉得,她简直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都汗兮兮的,难受的很。   “主人,万事开头难,第一天我可以放松条件,您只需要跑五十圈就好了。”   听到前半句林燕心中一喜,可是听到后半句,她傻了眼了,这还是放松条件呀,五十圈折合下来那就是三千米,也就是六里地。   233它没跑过步所以不知道跑步的辛苦是吧。   林燕真觉得自己脚下像是绑了石头似的,偏生233还在念叨着,“还差十九圈,主人加油。”   林燕瞅了眼曾蕾,从她开始跑步起,曾蕾就在那里练传球,挨着球网将球送出去,每送出去一个球,她就要思考下,似乎在考量队友们的扣球习惯似的,好一会儿再去捡球。   就这么着,不知道传了多少次球,也不知道捡了多少次球。   更不知道,这样枯燥无味的练球曾蕾持续了多久。   曾蕾也是看向了这边,一下子和林燕对上了眼,她笑了笑,“加油。”   林燕忽然间觉得心中有些不一样了,她既然选择走打排球这条路,那么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又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咬了咬牙,林燕继续持续着机械式的步子。   ……   五十圈下来,林燕并没有觉得特别的累,似乎233的办法很有效,当初她跑了个八百都难过的不得了。   “为了舒缓筋骨,主人您现在需要进行一下拉伸运动,这样会让您好受点。”   这个林燕知道,不用233提醒也明白。   她这边结束了拉伸运动,曾蕾也收起了球,“走吧,去吃早饭。”   到了厨房那边的小食堂时,已经有不少队员正在吃饭了,省队的小食堂就老陈一个厨师,每天忙着做几十号人的饭,其实挺辛苦的,不过老陈爱从省队的队员这里找乐子,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哟,来的这么晚。”   “早起的鸟儿没饭吃,真辛苦。”林燕感慨了一句,起了个大早,吃的却是残羹冷饭,心塞塞。   “哪里学的这个?”曾蕾好奇地问了句,她还真没听说过。   呃,一不小心又暴露了,林燕眯着眼夹了点腌萝卜,“书上说的,书上说的,最近不是在学习文化知识嘛。”   反正卫生室那边还真有些书,不过一看就是经常没人翻的来着,都积了灰尘的,林燕看到正儿八经的老版书挺吃惊的,好奇地翻看了几页来着。   “看书好呀,有文化。”老陈把饭缸递了过来,“不过丫头,快点吃,你们要迟到了。”   林燕一愣,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小食堂里的人走得竟是差不多了。   她和曾蕾连忙找个位置吃饭,省队的早餐乏善可陈,大米粥,馒头还有腌的胡萝卜,胡萝卜被切成了丝,光从刀工来看,老陈的手艺不错,而且也不是特别咸。   林燕多吃了几口,一连吃了三个馒头才发现,她饭量好像真的挺大的。   可是,这样会不会变胖?   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一十斤的体重,林燕上辈子梦寐以求的身材。   要是变胖了,那可真是一胖毁所有呀。   可是这细胳膊细腿的,林燕又是担心,不变胖的话,力气上不去,怎么能有效扣杀球呢?   “放心,主人,有我呢。”233及时卖萌,林燕心中顿时宽慰了好多,对呀她怎么就忘了还有233这个小宝贝呢。   “你可真是我宝贝。”林燕不吝赞词,反正吹牛皮不交税,夸人也不要成本来着。   看着方才还有点忧郁之色,可是没两秒钟却又是笑眯眯的林燕,曾蕾有点懵。   能想开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模样,怎么觉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呢,她要不要跟教练说说?   ☆、第006章 炖鸡汤   “我擦,233你丫的坑死我了。”曾蕾带队,以林燕为首的省队主力军十来人开始了早晨训练的第一项,长跑。   省队也是划分了两部分的,第一部分是主力阵营,当然十二号人里面有六个是首发队员,另外六个是替补队员。其余还有十二个人那就是她们这主力军的替补阵营了,年纪都在十五岁以下。   不得不说,这是先天优势。   这十二个里面多数都是省城的孩子,不像林燕似的,一层层从业余体校打上来的。   曾蕾带队是直接带着大家绕着省队大院跑,省队大院虽然不大,可是却也不小,尤其是对于林燕这个一大早起来跑了三千米的,更是前途漫漫。   可是教练跟着一块跑,林燕哪里敢偷懒,昨天她还跟刘教练立下了flag,难不成今天就打脸?   几乎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结束了十圈训练跑后,林燕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还行?”曾蕾有点担心,毕竟林燕头两天还营养不良呢。看着林燕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说是不担心,那是假的。   林燕伸手,“队长,行行好吧,拉我一把。”她需要力量呀,不然真的就起不来了。   曾蕾和林燕个头差不多,不过体重上有优势,轻松一把就像是拎小鸡似的把林燕就拉了起来,“不行就跟教练说说,刚恢复不用这么卖命。”   林燕笑着摇头,“没事,还撑得住。”   结束了训练跑之后,省队队员开启了日常训练的模式。   林燕曾经对国家队的训练进行过了解,如今对比一下,不得不说,带队经验这东西也是一点点积攒下去的,和几十年后相比,78年省队的训练和林燕的大学时代那些排球社团的相差无几。   两人相互练球,队里的几位二传练习传球,林燕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都是露马脚的问题。   训练时间长,这一上午就是四个多小时,结束训练的时候,林燕觉得她的腿都在打颤,“燕子,你没事吧?”许小亚关心,准备搀扶着林燕一块走,结果被刘教练瞪了一眼。   这姑娘心眼实诚,不是太明白教练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可是林燕晓得呀,笑着拒绝了许小亚,“没事,几天不练就手生了,今天没少让你捡球。”林燕的陪练对象就是许小亚,和昨晚问题一样,和原主的技术尚未能有效磨合,造成的结果便是如今扣球还有失准头。   “咱俩谁跟谁呀,没事,不过我觉得你扣球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是吗?”林燕努力平缓心情,“想找个能调动身体机能的方法,这两天琢磨了点,不过我觉得我回头还是要问问教练才是。”   “这样呀。”许小亚露出一嘴的小白牙,“你想法真多,难怪教练喜欢你。”   还没走近小食堂,许小亚就是小狗附身似的,鼻子老是抽抽,林燕好奇,“咋了?”   “我闻到了肉味。”许小亚激动,林燕看了下被许小亚瞬间捏红了的上臂,有点肉疼,“你上辈子准是饿死鬼投生的。”   “可不是,要不是家里嫌我吃得多,怎么会送我来打排球呢,能吃的时候当然要多吃点,等老了吃不动了,那可就是最倒霉的事情了。”许小亚神色黯然了一下,林燕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小亚却是猛的大叫,“啊,老陈肯定炖鸡汤了,好香好香,我今天要多吃两碗饭。”   看着兴冲冲又是第一个跑到小食堂里的许小亚,林燕不由笑了起来。   ……   “我不杀生,这鸡呀,正好老了,那户人家想要粮票,我就换给了他。”老陈解释了句,苏芒看着搪瓷缸子里面的几块鸡肉,怔了下,旋即却又是释然,想什么呢,现在这生活那么艰苦的,哪有什么兴奋剂,鸡饲料什么的都没有呢。   “那老陈你干脆养几只鸡呗。”许小亚死命盯着饭碗,似乎这么看着碗里就能多出两块肉似的,“这样咱们就可以天天吃鸡肉了,多好。”   老陈挑了下眉头,“想得倒美,这小鸡崽养大可是要不少功夫,我才没空养它呢。”老陈一脸傲娇模样,林燕觉得好笑。   因为如今是大夏天的缘故,午饭后刘教练特意给了队员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毕竟现在天太热,万一再出现什么中暑之类的,更是难办。   林燕回去之后倒头就睡,她实在是累得很了,午觉醒来后起床都觉得异常的艰难。   下午的训练和上午如出一辙,好不容易到点结束训练,林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行,我歇歇,过会儿再去吃饭,小亚,你先帮我打饭。”   显然,吃饭比什么都重要的许小亚很快做出了选择,“我一定让老陈多给你舀点汤的。”   林燕笑了笑,等着球场上队友们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艰难地站起身来,“我陪你练会儿。”   曾蕾其实挺佩服林燕的,一天下来没打退堂鼓,而且强度还比其他人要大一些,看来教练的思想灌输真的起了作用。   “行。”曾蕾没拒绝,既然林燕想要一起,那肯定是想好了的,拒绝反倒是显得自己矫情。   ……   进入九月份后,天气还是一成不变的燥热,林燕彻底习惯了省队的训练,在233的科学指导下,身体素质有了很好的改善,体重增长了五斤,但是就这短短两个月,身高竟是拔了三厘米。   眼看着就是要突破一米八,林燕有点忧心,不过这个忧心很快就是烟消云散了,她在和曾蕾打配合,希望能够更好地发挥两人的特长。   曾蕾不知道林燕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可是想到林燕陪着自己一同训练了两个月,还是义无反顾的信了林燕,每天的日常训练结束后,她便是和林燕在球场上继续练球。   和之前不同,如今是她传球,林燕扣球。   曾蕾一直在调整,希望能找到让林燕最舒服最合适的点。   而林燕也是在摸索着,这么一路探索半个月后,林燕这才找到了感觉。   “走吧。”她俩现在成了省队里有名的训练狂魔,其他队员倒是有心想要一同训练,可是想想每天的日常训练后就犹豫了,刘忠实倒是听说了,不过没有阻止。   只要两人能够练出成效,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食堂的老陈习惯了这俩人,特意等着给她们留饭,毕竟天气热,拿回宿舍去容易馊来着。   不过今天挺意外的,因为俩人进小食堂的时候,意外发现教练竟是坐在那里和老陈聊天。   “教练好。”林燕和曾蕾齐齐打招呼,老陈连忙去把饭菜端了出来,“慢慢吃,不着急。”   曾蕾性子稳,林燕则是显得活泼了几分,老陈跟她挤眉弄眼的,林燕怔了下,好消息?   老陈这什么意思?   “原本我的意思你们都知道的,林燕攻击性强,所以我一直想要送她进国家集训队,若是明年能在亚锦赛上取得成绩,也是对咱们省队的报答。”   平常训练场上,刘忠实很是严苛,似乎都不会笑似的。说实在话,林燕对这位教练还真是有点怵得慌。好在她按照要求训练,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刘忠实特训的时候,林燕也从来都是咬牙坚持住,倒是没怎么挨骂。   省队里向来都说,刘教练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骂人的时候,这次这么一大句,林燕挺吃惊的,都忘了吃饭来着。   曾蕾偷偷捣了林燕一下,林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喝了口汤。   “不过今年规矩变了,我原本想把林燕推荐过去的想法也落了空。”刘忠实依旧那么一副面孔,林燕连忙接了句,“没事,我继续努力,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刘忠实忽然间笑了下,“是有机会,这两年起首都那边都是从首都体院招人,我刚和首都体院搭上线,这是车票,你俩明天去体院报道。”   林燕看了眼火车票,怔了下,敢情一向严苛的刘教练也知道曲线救国这四个字呀。   迎战明年亚锦赛的人选不准备从各省队里面挑了,上面的意思是从体院招人然后训练,体院的孩子从小就吃苦,而且还有着那什么地域性优势,就像是省队的候补队员不少都是省会来的似的。   “行,谢谢教练。”林燕很快就是想明白了,看着曾蕾在那里犹疑,这次换她捣曾蕾的胳膊了。   “谢谢教练。”曾蕾慢慢开口,拿起了另一张车票。   刘忠实看了眼两人,这两个名额要来的很是不容易,原本他只是要了一个的,可是这段时间曾蕾和林燕配合默契,而且都进步不小,若是他自私地将曾蕾留下不是不行,可是人不能这么自私呀。   至于曾蕾能走到哪一步,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那边有接你们的人,好好训练,为国争光。”刘忠实一句话,林燕和曾蕾猛地站起来,“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是她们的机会,来得不容易,自然也不容错过。   ☆、第007章 吃油条   离开省队大院前往首都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毕竟两人都是要收拾行李的。   虽然省队里面也存在竞争,可七八十年代的人思想还是比较单纯,而且队友们的年龄也不是很大,更多的是不舍得。   “队长,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回来,咱们在一起挺好的。”   “文静你傻呀,能走的更远为啥非要待在省队?”忽然间骂了句脏话的竟然是许小亚,林燕愣了下,她这段时间几乎和曾蕾一起行动,未免有些冷落了许小亚,却不想这个一团可爱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姑娘在这一点上却是想得明白。   文静想要反驳,可是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早晨两人都没有早起,甚至于其他几个队友起床的时候,两人明明醒了却都是装睡。队友们的脚步很轻,似乎怕吵醒了她们俩似的,可是宿舍里有隐隐的抽泣声。   “队长,她们都走了。”林燕不是没见过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了哭腔,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认识的最早的一批人,没有小说里的那些阴谋陷阱,有的就是同吃苦共训练的革命友谊。   可是,也许她们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除非她和曾蕾没能如愿借着体院的平台进入国家集训队。   “等会儿。”曾蕾声音哽咽,她一心就是想要往上走,甚至这种愿望不比林燕弱了几分,可是真的到这个节骨眼上,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哭。   两人离开的时候,排球场那边是省队姑娘们的声音,她们在训练着。   “走吧,走吧,有前途的话那就去走的更远,代表国家去打比赛,为咱们国家争光,争荣誉。”看门的王大爷挺舍不得的,抹了一把眼泪。   刘教练并没有来送她们俩,可是却还是给她们俩叫了两辆三轮车,毕竟俩人带着行囊,东西还不少。   林燕坐在三轮车上,最后看了眼省队大院。   去首都体院,去国家集训队,代表国家征战,她一定会做到的。   而这里,她也不会忘记的。   火车上人很多,不少人看到俩个头那么高的姑娘都挺惊讶的,“姑娘,这是去哪里呀?”   曾蕾眼睛还是红红的,林燕回了话,“去打球来着。”   “打球,打球好呀,运动员有前途,为咱们国家争光,来,我帮你拿这个。”   好心人挺多的,可是林燕有些害怕,眼睛时不时瞄行礼一眼,生怕被拎走了似的。后来她才发现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林燕尴尬了下,倒是坐在对面的那中年人笑了笑,“好好打球,回头为国争光也能过上好日子。”   中年人是准备去北边做生意的,有心和林燕曾蕾聊天,结果曾蕾不言语,林燕只好拿出自己当年在办公室的那一套说了起来。   硬座火车,那都是老久之前的回忆了,这一趟下来将近二十个小时,下火车的时候,林燕觉得有点不舒服,活动了下筋骨,这才舒坦了些。   首都。   前世她只去过首都一次,本来大学毕业的时候林燕手头也有点积蓄,准备毕业旅游去首都的,只是后来耽误了,只好取消了原本的计划。工作后就是出差来了趟,只是来去匆匆的,也没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如今阴差阳错的来了,林燕有点兴奋,“北京,我来了。”   曾蕾也有些激动,学着林燕喊了一句,“北京,我来了。”   周围人看傻子似的看着两人,便是233也觉得主人实在是太丢份儿了,好在它只是个系统,别人不会注意到的。   体院有人来接站的,看到人群中出现拎着大包小包的俩个头那么高的姑娘,差不多就是确认了下来,“你们是曾蕾、林燕吧?我是体院的陪练方勤。”   林燕连忙问好,“方陪练您好,麻烦您大老远的来接我们。”   曾蕾也是问好,不过话少了点,她虽然是队长,可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只是训练的时候更认真,也正是这样,刘忠实希望借着曾蕾的训练态度为省队队员树立榜样,因此让曾蕾当了队长。   颇是有些“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行”的意思。   方勤开车过来的,也是为了给刘教练面子。   这件事他知道点,其实他挺佩服刘忠实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省队里的这俩得力干将给送了来。   上面的政策是好的,从体院的“青训大队”选择队员入选国家集训队固然是能省事,可是这么一来就让体院压力挺大的,交出去的人万一被刷下来怎么办?这不是丢首都体院的脸吗?   意外被刘忠实联系,说是送两个优秀的孩子过来,体院的人挺震惊的,省队的主力送来,目的倒是简单,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够有机会进入国家集训队,这就算是这样,体院的领导对刘忠实的“大手笔”还是很震惊的。   能这么为队员着想的教练,真的太难得了。就算刘忠实有那点小心思,体院的人还是很理解的。   当然,若这两个人名不副实,那么体院也不是养不起,就当投资失败了呗。   方勤一直在打量林燕和曾蕾,不小心和林燕对了下眼,方勤有些尴尬,“这距离也挺远的,你俩坐了那么久的火车累了吧?要是累就睡会儿,体院还挺远的,到了我叫你们。”   其实方勤原本想说是长这么大没坐过汽车吧,只是话到嘴边没好意思问,尤其是林燕那双眼睛乌溜溜的,让方勤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方陪练。”   “不用那么客气的。”方勤笑了笑,只是看两人很明显都没有睡觉的意思,都是趴在车窗那往外看,方勤觉得到底是小孩子,刚来首都十分新鲜。   “体院这边一个月有一天休息,你们回头和大家伙熟悉了后,可以让她们带你们来逛着玩。”忽然间路过一家早餐店,方勤想起了事情,“瞧我都忘了,先带你们去吃点饭,这火车上快一天一夜了,估计你们俩也没吃什么东西。”   “不用方……”曾蕾刚拒绝,肚子却是极为不配合的叫了下,就连司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让方陪练显摆显摆,刚拿了工资正愁没地方花呢。”   方勤被说了个大红脸,“老刘,你就拿我开玩笑。”   林燕也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位方陪练还是个这么容易脸红的人,天呀,刚才他是多么隐忍,才不至于暴露的?   早餐店的生意还不错,方勤放了不少的血,毕竟都是练排球的,谁不知道谁呀,这饭量肯定小不了的。而且既然是请人家吃饭,当然是要吃饱了的。   买了三斤油条,林燕也不客气,吃得很是高兴,到底是几十年前呀,油条都不带洗衣粉的味道,吃着可真香。   曾蕾有心想要让林燕慢点吃,却不想方勤反倒是笑着道:“多吃点,不用客气的。”   林燕冲着曾蕾眨了眨眼,她刚才忘了,曾蕾是个心思细的,可到底也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而已,哪像是林燕这般也算是老江湖了的,只怕还想着怎么为方勤省钱吧?   果然,方勤这么一说,曾蕾头埋得更低了几分,林燕看着觉得好笑。   狠狠咬了一口油条,“真香。”   方勤觉得林燕可爱,“这家的油条很好吃,不过咱们体院的食堂也不错,饭菜肯定合你们胃口的。”别的不说,单是国家集训队的人从首都体院挑选这一条,就让首都体院的食堂水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为国家培养人才嘛,当然是要舍得花钱的。上面有经济补贴,每月按指标花完,这钱要是花不完,那还要下个月增加,所以从最初的省着花到现在的食堂菜色花式百出,体院的食堂用了三个月就适应了。   “要是小亚知道,肯定挤破头想来的。”林燕说了句,许小亚那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标准的吃货,而且为了吃她什么都做得出,更何况刻苦训练呢。   “你们之前的队友?”   之前的队友,听到这句话,林燕笑意黯淡了下,“是呀,好伙伴。”   方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要缓和下气氛,问还要不要再买点油条,林燕却是笑着道:“谢谢方陪练,今天吃的好饱呀。”   方勤觉得自己多虑了,有林燕这么个人在,便是不好的情绪也能化解了的,还真是难得,小姑娘家就这么想得开。   吃完饭后,两人有点困意了,上车后就有点想要睡觉,成功达到了吃饱就要睡的状态。   林燕怕到了体院还睡着,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特意跟233打了招呼,“过会儿到地方了,喊我一下行不?”   233一口答应,“没问题的。”   只是林燕没想到,233言出必行,真的只喊了一下。   最后还是曾蕾喊醒的林燕来着,对上林燕迷糊的眼睛,曾蕾带着几分无奈,又是大姐姐般的关心,“好啦,下不为例。”   林燕郁闷,“233你坑我!”   233一脸委屈,“主人,我真的喊你了的,你要相信我!”明明是主人你说的“喊我一下行不”,作为一个幼年的系统,它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的,当然你不醒的话,我也没办法。   233委屈,委屈极了。   ☆、第008章 下马威   方勤看着觉得好笑,“没事的,你们刚来,今天不着急,我先带着你们去宿舍,往后就是体院的人了,勤加训练为国争光,当然我希望你们能尽早离开这里。”   像是两人这年龄,离开体院后,那就是到了国家集训队,这是好事,也是每一个来到体院的人最想听到的话。   曾蕾不例外,林燕也不例外。   体院的青训大队是国家集训队的大本营,然而用供需关系而言,却又不是那么好明确的。   国家队从青训大队招人,按理说是供大于求,可是也不是没有拿不出人的状况。就算是体院的院长钟道国和国家队的教练也是多年好友了,可是拿不出人来也是觉得面前无光。   当然,国家队也可能直接从省队要人,就像是去年的世界杯,女排国家队的主力队员有不少是省队上来的。可是林燕也好,曾蕾也罢她们都很是清楚,她们的省队实力实在是太弱,根本不会出现在袁指导的参选范围内。   体院,是她们能走的最容易的一条路了。   方勤看着两人神色,大概明白这俩小女娃子在想什么,“凡事急不来的,你们还年轻,把基础磨练好了,总是有机会的。”   76年6月起,女排国家队教练袁成民正式接过了女排的帅印,已经初步组成了袁家班。方勤跟着去看过几次比赛,但是从去年世界杯上的表现来看,袁成民的袁家班是有那两把刷子的,主力阵容也好,替补队员也罢都是尖儿。   林燕和曾蕾这两人的实力,方勤不是很清楚,不过虽然都带了个西,可是山西那边女排的实力真心的弱,刘忠实虽然这次下了本钱,也不知道这俩小女娃子能不能起得来。   别急功近利了才好,毕竟排球讲究的还是基础,方勤想想刘忠实的苦心,很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谢谢方陪练。”林燕脑子快,顿时明白了方勤的意思。   方勤摸了摸头,有些脸红,“那个你们还是喊我助教好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上次和老刘打赌输了,结果老刘非得说从此以后喊他什么方陪练,他明明是助理教练呀。   偏生这青训大队里的姑娘们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也都是人人喊他方陪练,弄得方勤老大一个尴尬。   曾蕾有点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林燕却是憋着笑点了点头,“是,方……方助教。”   方陪练,方陪练,不小心漏了后面那个字,就成了方陪了,喊着是挺别扭的。   体院的宿舍挺老旧的,不过采光性很好,方勤看着两人把东西放下,交代了一句下去带她们去训练场就先离开了。   “队长,你睡哪个?”宿舍里只剩下一张床了,上下铺,铺位倒是不怎么高,虽然知道之前曾蕾是睡上铺,可是她到底是喜欢睡上铺还是怎么的,林燕可就不清楚了。   到底俩人都是一个省队出来的,自然是要相互照顾,也不是为了结成小团体,可是总得互帮互助才是。   “我还是睡上铺就行,习惯了。”曾蕾其实也不是喜欢睡上铺,只是习惯了。   这宿舍里倒是有板凳,可是板凳可不如床上坐着舒服,当初在省队的时候就是,别的宿舍的来串门,自己宿舍里的人聊天,都是习惯性地坐下铺床上。   倒不是嫌弃队友不干净,只是这样子肯定是要多洗几次床单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练一会儿球呢,顶多爬上床的时候麻烦了点而已。   “那行,反正我也懒得往上爬,我睡觉不老实,万一从上面掉下来怎么办?”   曾蕾笑了笑,“栏杆都拦不住你!”   林燕就是玩笑话而已,分配好了床铺,她就开始收拾东西,不得不说体院这边管理是挺严格的,明明宿舍有空床,可是并没有人把东西放到这上面来,空着的俩小方柜比较接地气,也不容推辞,反正哪个都一样。   林燕从行礼里面找了几张旧报纸,垫在了柜子里,然后这才把几件衣服往里面塞。   曾蕾一直在打量宿舍,结果一转头回来看到林燕竟是收拾好了,她有点吃惊,什么时候燕子的效率怎么高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宿舍楼这边开始热闹了,走廊里开始有人说话。   曾蕾刚准备从上铺下来,就有人推开了房门,“方陪练说来了俩新队友,是你们呀,我是曲苗苗。”   进来的女孩子用一句话来形容颇有点黑铁塔的感觉,当然一看她曲苗苗也不是虚胖,估计就算是有点肉肉的也属于那种灵活的胖子,不然也不会在青训大队呆着的。   “你好,我是林燕,双木林,燕子的燕。”林燕连忙让人坐下,“刚过来还没收拾好,你随便坐。”   曲苗苗指了指林燕挨着的那床,“都一个宿舍的不用那么客气,咦,楼上还有位呢。”   “曾蕾。”曾蕾笑了笑,只是没林燕那么多话而已。   曲苗苗也不以为意,毕竟不怎么熟悉,也没那么多好说的,“话说到饭点了,你们收拾好了没,我带你们去食堂。”   林燕正愁着初来贵宝地,该如何熟悉体院,结果瞌睡的时候曲苗苗送上枕头,自然是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哪用那么客气,都一个宿舍的。”曲苗苗去拿饭缸,一回头看到俩人站在自己身后,顿时脸上有点愣,“怎么都比我高?”   她原本还以为刚进来的这俩不会那么高,可是……她还是宿舍垫底的呀。   “咳咳。”林燕尴尬了一下,她目测曲苗苗得比她们大,不过俗话说得好,二十三猛一窜,说不定曲苗苗后续发劲儿使劲儿长个头呢?   曲苗苗是个存不住话的,林燕也有所保留的说了些,情报交换的结果让林燕想哭。   好歹她和曾蕾之前还是省队的主力,可是都没有工资来着,顶多一个月有五块钱的补助。可是体院呢,每天有一块五毛钱的伙食补助。虽然现在不能计算工龄,可是想想这年头的物价还有工资水平,林燕还是很满意的。   难怪早晨的时候方勤出手这么大方,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女排的青训大队现在在队三十二人,早晨六点开始进行五公里长跑训练,长跑结束后去吃早饭,早饭之后就是进行一个小时的常规训练,包括冲刺跑、折线跑之类的训练速度,休息半小时后进行技术训练,中午十一点钟结束上午训练,午饭加午休是四个小时,下午三点准时训练,训练科目包括排球技术训练一个半小时,然后就是对抗赛,下午训练结束一般是六点半左右。有时候对抗赛打得胶着了,七点钟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体院的排球场建设也不算是多好,不过比林燕在省队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青训大队的排球教练姓宋,看见俩陌生面孔就知道是谁了。   “林燕,你打的是主攻手?”   林燕愣了下,意识到宋教练喊得是自己后连忙出列,“是。”   “过来。”宋城一开口,方勤在一旁愣了下,许是青训大队有段时间没来新人的缘故,他怎么忘了提醒这俩女娃子一下,刚来的人都要被宋教练磨练磨练的。   其实不用方勤提醒,林燕就知道宋教练是准备来点下马威了。   刘忠实一封推荐信,林燕和曾蕾就来了首都体院,俩人算是空降兵,从省二队空降到首都体院并不奇怪,毕竟前年不就有赵迪这么个例子吗?不过赵迪来首都体院的时候宋城还在男排打球,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赵迪那好歹也是实力派,而且在体院一待就是五年,前年的时候被袁指导要走了,在去年的世界杯上也是出了力的。   女排向来有三年成形,五年成材,八年成器的说法,赵迪前前后后算上打排球,可不是有八年快九年的时间了?可是眼前这俩,虽然是从省队主力空降到体院的,可是山西那省队连赵迪所在的省二队都不如,国内的联赛都是垫底的,实在是拿不出手。   看两人年龄不算太大,不过个头略微矮点的那个,挺有傲气的,宋城决定来点下马威。   “接球!”   林燕一直在提防着,生怕这球说来就来,曲苗苗科普了下说宋城之前是男排的,后来退役就是来女排这边执教,挺严苛的,差点就要拿这群女排当男排队员练。林燕早有防备,第一个球稳稳接住,她当年业余打排球的时候就是场上最好的接应。   不过到底是男排出身,这球砸在胳膊上可真疼。   只是还没等林燕笑出来,又一个球砸了过来,林燕傻了眼了,这球来的也太快了吧!   她连忙去接球,只是脚下略微慢了一步,球擦着胳膊就是飞了,没有接好。   宋城一个球丢得比一个球用力,十个球下来,林燕成功率一半,胳膊略微有点发红了。   “脚下慌乱没有章法,不知道判断球的方位,反应速度慢,练了几年排球了?”   林燕第一次被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只是委屈归委屈,道理林燕也明白,要是这基础进了国家队,那岂不是笑话?   “五年了,今年十五。”   “十五?”宋城愣了下,他还以为十七八了,“多高?”   “一米七五。”这身高是她上辈子穿着高跟鞋的高度,即便是放在这青训大队里,这身高也算是头几名的,当然曾蕾矮了点,一米七三,今年十八岁了。   “长得倒是高。”宋城没再为难林燕,“回头好好练基础,方勤,这两天你特训她们俩,把之前的那些破毛病都给我丢了,来到体院,那就一切按照这里的规矩来。”   似乎早就见惯了宋教练的手段似的,其他人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林燕和曾蕾,曲苗苗好心提点了一句,“燕子,告诉你,方陪练平时笑呵呵的,练起人来,简直翻脸不是人。”   ☆、第009章 卤鸡腿   林燕听了这话有点懵逼,她和曾蕾俩刚来到这儿就是方勤全程接人,感觉挺随和的一个人呀,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谢谢提醒哈。”林燕笑呵呵的,反正这条路她是决定走到黑了,不怕方勤狠,就怕自己没长进,严师出高徒,林燕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怎么了?”看着曾蕾站在那里,似乎有点发呆似的,林燕有些担心,刚才宋教练只试了自己,却没有问曾蕾的意思,该不会是曾蕾多想了吧?   “没什么。”曾蕾笑了笑,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到底她也年轻,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就是在想,要是我的话,能接住几个球。”   林燕揽着曾蕾的肩膀和她一块走,这是长得高的好处。   “曾姐你可是练二传的,接应给的什么球不都处理的很好?宋教练肯定是放心你,所以根本就不问,要你呀,肯定是百发百中。”林燕尽量往好里说,希望能让曾蕾没这个心结。   她俩一个地方来的,要是因为这点事情让曾蕾心里不舒服,觉得宋教练厚此薄彼,那往后相处起来肯定是少不了问题的。   曾蕾笑了笑,“走吧,听苗苗说方助教这么厉害,咱们过会儿可认真点,别丢了老家的人。”   “嗯。”林燕点头,这是当然的。虽然她们省队水平的确挺差的,可是刘教练为了她们的未来,为了省队的未来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她们出来了代表的就是老家,自然是不能让人小瞧的。   ……   宋教练带着一群姑娘们在球场里练习,因为是下午,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就是开始打对抗赛。   方勤带着她们训练的地方其实和球场相距不远,一扭头就是能看到球场上的比赛。   林燕走了下神,结果就被球砸了头,好在方勤手下留情,这一下也不算疼。   “再走神,可……”方勤话没说话,可是意思很明确,林燕吐了吐舌头,不敢在走神。   “你们俩配合,打我。”   方勤有方勤的办法,那边球场上打比赛的姑娘们挺好奇的,“话说,今天方陪练手下留情了。”之前来了新人,二话不说那就是接扣球呀,怎么今天竟是换了法子?   “能一样吗?这俩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估计方陪练呀是想看看俩人能不能配合。”   “邱静,看什么呢,下来,十个俯卧撑!”   被宋教练点了名的邱静很是郁闷,只是看着你黑面虎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去球场边做俯卧撑。   林燕没听见这声音,她全身心的投入在和曾蕾的配合中,两人一个传球,一个扣球,根本没心情去想别的。   “力道太小,出手要快!”方勤忽然间一吼,林燕怔了下,球打偏了。   “再来!”三人异口同声了一句,气氛却并没有轻松几分。   林燕一直在扣球,也记不得自己到底练了多少个,到最后只觉得胳膊都有些酸了,她两天没跑步摸球,手感和敏感性都不如之前。   “换你来。”方勤还是严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林燕真的意识到,训练场上的方勤是六亲不认的,和平日里那个一脸暖笑的大男孩真的是双重性格似的。   曾蕾一直打得都是二传,虽然也不是不会扣球,可是到底不如林燕,无论是力度还是准头上。   方勤脸色更黑了几分,“若是队里二传够了,难道你永远在替补席上吗?想要打比赛,那就把自己练成多面手。”   听到这话,曾蕾直接愣在了那里,林燕也是恍了下神,只是没等她们细想,方勤的吼声就又是传了过来,“去练球,对着球网上的红色部分,扣一百个。”   这边方勤训练她们的场地旁有两个对着拉开的球网,不像是女网的高度,这个球网相当的矮而且还有些破旧,网子中间有一块拳头大的红色部分,好像是染上去的,有点掉色了。   看了眼曾蕾,两人不约而同捡起球,各自选了一个开始扣球。   一百之后又是一百,两个人像是机器人似的,直到方勤说结束,这才都停了下来。   “俩胳膊跟不是自己的似的。”林燕苦笑,曾蕾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她本来就是二传手,现在却是在练扣球,除了憋屈还是憋屈,可是又能怎么办?   如今不是在省队,方助教说的没错,国家队可是不缺人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去年的比赛光是二传那可就是有四五个的,自己真的有那本事比得过那些早入队的?第一次,曾蕾对自己的二传水平产生了怀疑。   而冷眼旁观林燕,只是在那里扣球,似乎什么都不管不问,心思只在那个球上面,曾蕾忽然间觉得自己魔怔了。   方助教这么说完全是为她好,毕竟二传不一直在网前呀,被轮下去的时候不也是要接对方的扣球做好接应,甚至于做好扣球的准备吗?   脑子里的那根筋捋直了之后,曾蕾松快了不少,“方助教,我想再练会儿。”   曾蕾神色间的变化方勤看在眼里,一开始练扣球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如今再去看,似乎想开了。   想开了就好,虽然能进国家集训队的姑娘们也是人数寥寥,可是每一个,他都是抱有希望的,大老远地从那边来,说起来也不过十□□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能想开了,真的挺好的。   再去看林燕,她似乎一直都是那个模样,脸上带着几分笑眯眯的神色,原本挺漂亮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似的,不过让人看着心情也好些,究竟是因为还小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还是自己小瞧了这姑娘,虽然年龄小却是想得开?   方勤也不好做判断,那边训练场上的姑娘们也下课了,走得七七八八,剩下曲苗苗站在那里笑嘻嘻的,“方陪练,要不我陪着她们练一会儿?”   曲苗苗向来古道热肠,最大的喜好大概就是各种打听小道消息以及传播各种小道消息了,差不多和曾蕾同龄,在青训大队人缘挺好的,挺招人待见的。   “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方勤瞪了眼曲苗苗,“你们俩刚来本该慢慢熟悉的,只是这里是青训大队,是为国家队输出人才的地方,所以根本容不得你放松,想要连好球的话,每天定时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自然能有成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点道理应该明白的。”   曾蕾有心增加训练,结果换来方勤这么一顿说辞,原本心中的几分亲切感顿时被这几句话打没了,她神色怏怏,“知道了,多谢方助教。”   “方助教关心我们就关心呗,干嘛说的这么严肃兮兮的?”林燕有心缓和气氛,其实方勤的意思林燕很清楚,她刚才也顺带着瞄了眼其他队员的训练,不得不说青训大队的训练强度可是比她们原本省队大得多。   她两个初来贵宝地,这训练方法也好,训练强度也罢都是今时不同往日,今天方勤这已经算是高强度训练两人了,要是曾蕾再加班加点,只怕是身体上吃不消。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方勤带过不少的新人,向来更是有经验了些,所以就阻止曾蕾继续练。只是明明是好心,可是却虎着一张脸,难怪曾蕾会想不开,情绪顿时低落了下去。   林燕想的通透,就是开口缓和气氛,毕竟这些天她们还要跟着方勤练球,处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再说,方勤这么一番话让林燕有些亲切感,这不就是刘教练的翻版吗?想到这,林燕心底里偷着乐和。   方勤被林燕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原本严肃的脸顿时破了功,曲苗苗更是在一旁起哄,“嘿嘿,燕子你可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咱们方陪练外冷内热的性子给摸透了。”   结束训练后,方勤挺容易逗的,再加上曲苗苗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气氛顿时就松快了下来。   曾蕾有点茫然,为什么林燕明明比自己小,可是好像又什么都懂的样子,真的是死门关前走一遭,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吗?   她闷闷地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林燕和曲苗苗一人一句和方勤开玩笑,更是觉得自己有点失败,明明自己要比林燕大,来到体院这人生地不熟的应该是自己多照顾林燕才是,怎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反了过来呢?   ……   方勤私底下的确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一起和林燕她们三个吃得晚饭,还特意给买了个鸡腿给两人加餐。   “方陪练,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曲苗苗郁闷,明明都是加餐,为啥自己的是鸡翅膀,俩人的是卤鸡腿?   “都说是吃啥补啥嘛。”林燕知道曲苗苗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也并不介意。   她一个玩笑话,曲苗苗顿时笑得乐不可支,“难不成说给你鸡腿吃就是为了让你补大腿?不过燕子你可真该补补。”看着像是竹竿似的,也没跟林燕一起打过球,不知道她扣球威力如何。   林燕撕了块鸡腿肉塞进曲苗苗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方勤看着两个人说说笑笑,其实挺高兴的,有曲苗苗在,也不用太担心林燕和曾蕾刚来不合群。   “谢谢方助教。”   坐对面的曾蕾这么一句,方勤怔了下,笑了笑,“不用客气的,用老刘的话说,我是有工资的人,等你们将来有出息了,请我吃两顿饭就行了。”   “方陪练,一个鸡腿换两顿饭,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已经吃完饭了的队员路过,取笑方勤。   方勤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吃饭,曾蕾喏喏,只是到底也没说什么。   “嘿嘿,别说是两顿饭了,等我有钱了,三顿饭都请。”   林燕话说的漂亮,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呀,再说这也就是玩笑话,方勤又不是惦记着这一两顿饭。   曲苗苗连忙表态,“喊上我一起,叫上我,你们吃饭都香。”   林燕“噗嗤”笑出声来,还别说,曲苗苗吃饭特别香的模样,真的让人胃口大开。   ……   排球队等几个球队的青训大队都住在一栋楼上,和体院的那些学生分开来住的。上面住的是姑娘们,下面则住着一群小伙子,方勤也住在这一栋楼上,不过比队里的人条件好些,他住单间,和其他助理教练一样都住在三楼,上下都能照看着。   “……队里训练强度大,这是从国家队那边过来的传统,今天回去早点睡觉,等过段时间适应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方勤把相关的训练事项又是交代了一遍,他说的有条理,自然是比曲苗苗的容易记得多了。   看着俩人点头,方勤这才松了口气,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情况,刚来的队员觉得落下的进度多,所以从刚开始就私底下偷偷练球,结果弄得反倒是白天精神不好,一连半个月过去了进度反倒是不增反降了。   前车之鉴,对于这两个新融入到青训大队的女娃子,方勤不免又是多交代了几句。   “知道了,我帮忙监督,方陪练再见。”曲苗苗推着方勤离开,小声道:“你再说,真的让人要多想了。“   这话明显是对曾蕾说的,曲苗苗看似粗枝大叶的,可是到底是女孩子,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一看曾蕾神色就知道她什么个想法。   只是回头去看,曾蕾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什么神色,方勤忽然间有点心累,这孩子说也不是,不说又担心,他这个助理教练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容易吗?   ☆、第010章 喝豆浆   曾蕾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她习惯了晚上加班加点练球,可是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宿舍里住着六个人,她听着其他人的鼾声四起,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曾蕾下床的时候,林燕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动,只是看着屋子里还是黑的,她翻了个身又是睡了过去,虽然是九月天,可是帝都这边天气实在是热得很,她下午训练的时候没感觉,吃完晚饭就觉得特别累,天气又热,折腾了许久这才睡了过去的。   看着一条腿压着被子,把大半条被子都压在身下的林燕,曾蕾不由笑了笑,伸手去帮她盖一下肚子,她记得家里老人家经常念叨,睡觉千万别晾着肚子,容易生病。   只是奈何林燕人虽然瘦弱了些,压在被子上却也是重量级的,曾蕾担心弄醒她,只好作罢。   走廊里没有声音,挺安静的,之前还有人在练球,在省队的时候,制造这声音的从来都是她,可是如今却是换了个模样,曾蕾轻轻拉开了插销,打开门,走廊里没有人,只剩下墙顶上那灯泡发出来的光。   她刚想要去走廊那头坐坐,那里有一扇窗户,因为天热的缘故,开着。隔壁宿舍却是门一响,曾蕾被吓了一跳,那开门的也是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吓死我了?”   因为担心打扰宿舍里的人休息,张爱梅声音压得很低。   曾蕾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睡不着,出来……”   张爱梅打了个哈欠,她真的挺困的,虽然刚才被吓得瞌睡虫都跑了,可是她是那种从训练场回来躺下就能睡着的,宿舍里其他姑娘们怎么聊天都不会打扰到她休息的那种,瞌睡虫说来就来。   “被宋教练训的还是被方陪练说了?都这样,谁来了都是这么一套,你们今天这还是好的呢,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张爱梅缩回了脑袋,“明天还要早起晨训。”她正要关门睡觉,忽然间又想起来正事,“对了,记得把灯关上。方陪练老是说我们浪费电浪费国家资源。”她也是躺下后忽然间想起来这回事,一个激灵醒来特意来关灯的,谁知道在宿舍门口看见曾蕾了呢?   曾蕾点了点头,“好……”余音被张爱梅关在宿舍门外,她顺着走廊往宿舍那头去,这宿舍里住着八个人,不单单是女排的,其他的练体育的也都是住在这里,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吃饭的时候曲苗苗说从去年恢复高考起,体院招了些大学生,原本还算是宽敞的宿舍楼顿时有些挤不下了,所以练体育的都挤到了这一栋楼上,说这话的时候曲苗苗还特别怀念当初住六人间时的感觉,起码显得宽敞些。   其实吃晚饭的时候曾蕾就是在食堂里看到了不少年龄偏大的面孔,那应该是去年冬季入学的学生了,其实她和林燕现在也是学生,只是那些比她还要大的学得是文化知识,而她们学得则是排球。   “想什么呢?”   忽然间背后有人说话,曾蕾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林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吵醒你了?”曾蕾有些歉意,这个点大家都睡得香甜着呢,毕竟累了一天了,若是吵着大家了,她心里真过意不去。   “没。”林燕笑了笑,“就是忽然间热醒了,出来透透气。”其实曾蕾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后来也知道有人出了宿舍,走廊里对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可是这大晚上的这么安静,林燕到底是清醒了过来。   看到曾蕾不在床上,就大概明白了起来,干脆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果然一出宿舍就看到曾蕾在走廊尽头,趴在窗户沿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怕是连自己过来都不知道。   曾蕾看了林燕好几眼,这才慢慢往下来,这边有一个楼道,只是到了晚上就是会被锁上的,楼下靠近这边的一个教练员拿着钥匙,能够确保万一楼上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开门上来处理。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了阶梯上,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这阶梯都是温温的,曾蕾不说话,林燕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曾蕾比她还要大上几岁,可是在省队的时候虽然是二传,却并不是刘教练的重点培养对象,至于刘忠实为何把她们两个都送到体院来,林燕不知道确切原因,也不想去知道,那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如今她唯一要做的那就是打好排球,提升自己的排球水平。   可是事实却是,即便是林燕不想去探究,可是现实却让林燕不得不去想,就像是今天下午宋教练只试探了一下自己,却并没有试探曾蕾,后来方助教那话来话外也都是在暗示曾蕾。   原本曾蕾就是个心思细腻却又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一下午下来不知道心里想了多少个来回了,林燕大可以忽略不去关注?可是行吗?她们是一个地方过来的,在体院人生地不熟的唯有守望相助,再说,在省队的时候,她们可是作伴训练了两个多月呀。   让林燕怎么去不能想?可是如今曾蕾不开口,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燕子,你说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曾蕾声音低低的,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吵到楼上楼下的人似的。   “你比我还小呢,可是都比我懂事,教练和方助教都喜欢你。”曾蕾觉得有些心酸,她倒不是嫉妒林燕,只是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个闷葫芦嘴,不讨人喜欢。   “是要懂事呀,队长你知道吗?还在省队那会儿,家里给我来信,说让我回家,为什么呢,我在省队打得好好的,每个月发的那点补助还都能寄回家里给他们补贴家用,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让我打了呢?要知道,我们家就是地地道道的村户人家,家里爹妈就是在地里刨吃的的,根本给我找不到工作,咱们省队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没成绩,我又小,工资都不按照标准来,我回家后能干什么?”   曾蕾怔了下,呆呆地看着林燕,“就像是他们信里面说的,你姐结婚了,你弟弟妹妹还小没人照看不行,反正你在省队也没打出成绩来,回来帮着我们看孩子吧,还能干点活,不比在省队里浪费时间好?”林燕想着她那个后爹后妈说话的调调,阴阳怪气的,曾蕾在一旁彻底的呆住了。   “我上头有个姐姐,比我大五岁,下面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比我小六岁,头些年春儿我妈又生了一个带把的,说是老林家不能只有一个儿子,多生个儿子传承香火。他们是根本没把我们姐妹三个看在眼里呀,生了老五之后就把我送到体校来了,说是能为家里省粮食。”   林家大姐照看龙凤胎弟弟妹妹帮着家里干活挣工分,如今剩余劳动价值压榨干了,就想起她这个从小被送到体校里的林家老二了,林燕内心不屑,原主对于林家爹娘也是爱恨交加,林燕从来没见过林家爸妈,而承继的原主的记忆中,林家爹娘的嘴脸也是模糊的。   曾蕾也知道,重男轻女在哪都一样的,她想要劝林燕,可是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家也是看重她哥哥和弟弟,只是家里父母也疼她的,她还在省队的时候,每过两个月总是会有人去看望她的,而这次得知女儿进了体院,两老比谁都高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打为国争光。   忽然间,曾蕾觉得,比起林燕来,她幸福多了。她伸手揽住林燕的肩膀,林燕顺势躺在了曾蕾的腿上,“队长,我觉得你像是我家大姐。”其实林燕对林家大姐的印象并不深,毕竟原主进入体校后,回家的机会就少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林家大姐很是疼爱原主,这点林燕清楚。   就像是曾蕾,虽然知道教练和方助教对她们两个有些不一样,可是却并不会因为这个而疏远,反倒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曾蕾像是林家大姐一样,给林燕的感觉,很温暖。   “我比你大,可不就是你姐?”曾蕾笑了笑,轻轻拍着林燕的肩膀,“燕子,咱们好好打,回头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去打比赛,去打世界杯,去打奥运会,去做出成绩来,让他们都为咱们骄傲。”   “嗯。”林燕把头埋进了曾蕾的小肚子那里,“我一定好好打,你也是,咱们基础差不要紧,只要好好练,一定能出成绩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曾蕾把走廊里的灯关上了,林燕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她是在宽慰曾蕾,何尝不是在宽慰自己呢?来到这个年代两个多月,第一次,林燕吐露了自己的心声,睡得格外的好。   早晨五点半,宿舍里就有人开始起床了,六点准时开始长跑,结束长跑后,林燕倒还好,头段时间一直有233监督她长跑,甚至连姿势都在纠正,如今这五公里长跑对林燕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倒是曾蕾有些气喘吁吁的,和曲苗苗两个成了难兄难弟。   “走,杀到食堂去,我今天要多吃两根油条。”   食堂里正陆陆续续有人往外出,林燕知道这些就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参加考试冬季入学的人,不由觉得格外的亲切,想当年她也是参加过高考的人呀。   “燕子,别磨蹭了,喝什么?小米粥还是吃面条?”曲苗苗扯着嗓子喊,引来别人的侧目,她也不以为意。   林燕不想吃面条,看到豆浆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不愧是体院的食堂,应有尽有呀,“我喝豆浆。”这年头的大豆还不是转基因的产品,喝着原汁原味的,肯定很香。   ☆、第011章 大菠菜   “豆浆?”曲苗苗有点嫌弃,“这么不当饱,你吃得饱吗?林燕我可提醒你一声,估计今天方陪练才要发狠呢。”   林燕眯着眼睛笑,“我才不怕呢,听方助教的话,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曾姐,你说是吧?”   现在到了体院了,不再是当年在省队的时候,林燕也不好再喊曾蕾队长,让别人听了那是几个意思呀。好在昨晚两人是彻底说开了,曾蕾心结估计解开了,这样林燕也是心中轻松了许多,毕竟一直压在心口的事情终于能让她松了口气,这种感觉真好。   “你喜欢就行,多吃个馒头好了。”   林燕已经去买豆浆了,其实喝豆浆的人并不是很多,起码练体育的很少,倒是有几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在排队,看到林燕过来,林燕前面的那个回头跟她说话,“小姑娘,练排球的?”   林燕怔了下,“对呀,大叔你怎么知道的?”她个头也不算矮,就算是练篮球也没问题的,这大叔不至于是神棍吧。   “我还知道你刚来没几天呢。”中年男人笑了笑,“你呀,肯定是刚来的,这个点吃饭的都是练排球的小姑娘,篮球的那一群现在还在跑步呢。”   林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还真是来了没两天,还没摸清楚情况呢。”   中年男人笑了笑,“小姑娘挺好的,多笑笑,回头打出成绩来,为国争光。”   排队买豆浆都能遇到这么个鼓励人的中年大叔,林燕心头有点醉醉的。而且她估计那大叔还原本打算继续和她聊聊的,只是看她和曲苗苗还有曾蕾走到一块,估计没好意思,便是没有再过来了。   “你这吃法,还挺像模像样的嘛。”曲苗苗不喜欢豆浆,总觉得一股子腥味,可是看林燕这豆浆陪着咸菜,再加上两个粗粮馒头和一个咸鸡蛋,感觉还挺像样的。   尤其是咸菜洒在豆浆上面,剥好了的咸鸡蛋里面淌油,那金黄色的油洒在豆浆上,竟然觉得还挺有食欲的。   林燕特意多跟打饭的师傅多要了俩勺子,一人递出了一个,“尝尝。”   曲苗苗不客气,吃了一口连连点头,“别说,还真挺香的。”之前为什么她一直觉得豆浆腥气呢?   曾蕾也尝了一口,只是总觉得这样的林燕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她们那边盛产的是谷子,所以吃得更多的是小米饭,豆浆什么的从来都没喝过,毕竟省队食堂的饭菜真的是玩不出花样来,哪怕是厨房的老陈再怎么折腾,也就是几个菜煎炒烹炸轮番换而已。   “燕子,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豆浆的?”   “我一直都……都想尝尝鲜来着。”差点说漏了嘴,林燕心中一虚,“曾姐你忘了,昨天方助教接咱们的时候,不是请咱们吃了早饭吗,那家早餐店里就有豆浆的。”   反正曾蕾当时心事重重的,肯定没注意,而且也不至于特意为了调查她喝豆浆什么的去那家早餐店,至少时间上是没有这个功夫的,林燕撒谎起来从不脸红,只是心中却也是暗暗警告自己,千万注意,别再露出马脚了。   林燕和曾蕾的训练依旧是和大队伍分开的,方勤让两人从一传开始练起,二对一开始练球。   之方勤是男排出身,只是当年一步之遥没能进入国家队,后来便是来到了体院当助理教练,他也挺逗的一个人,体院排球青训大队的教练换了三拨了,可是助理教练却一直都是方勤,说难听点,方勤是不懂得抓住机会上位,说好听点,是方勤比较知足,有自知之明。   林燕对于方勤了解不多,但是感觉方勤的确是没怎么有领导范儿,他能够管得住一两个人,可是青训大队的人可是两位数的,他能管得住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整体上林燕对方勤挺有好感的,虽然方勤一个人打她和曾蕾两人的时候丝毫不手软,林燕接扣球接的胳膊都有点麻木了。   “脚下,脚下动起来,是木桩子吗,站在那里不知道动?”   方勤骂起人来从不含糊,旁边青训大队里的几个姑娘都摇头,相互看了一眼不言而明,好像方陪练对这两人格外的狠呀,这才来到第二天就开始死命玩扣球了,要知道当初她们可都是来了一周才来这么一套流程的。   曾蕾看林燕被骂,有点担心,毕竟林燕还小,刚想要安慰一下捡球回来的林燕,却见林燕还是笑眯眯的,可是尽管笑着,脸上神色却又是严肃的。   好像她想多了,曾蕾觉得自己真心是操心多了,就像林燕说的,她家里格外的重男轻女,除了打好球她没有任何一条出路,所以她信心坚决的很,绝对不会因为这么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的。   想到这点,曾蕾集中精神对付方勤随时会过来的扣球。   “主人,你注意着点脚下。”233提醒,“他出手的时候是有角度的,男排扣球技巧性和力量性并重。”   林燕很是明白,“谢了233。”233顶多帮着她制定训练计划,可是真的打球的时候,林燕知道,依靠着233帮忙去赢和作弊没什么区别的。   “曾姐,咱们尽量接好球组织进攻。”她们两个接到方勤的扣球后基本上一个来回就是把球给垫了过去,根本没有组织起进攻来,而方勤显然是实力派的,无论林燕和曾蕾过去的球是多么的冲,总是能够在三下内组织好扣球。   这半个小时下来,林燕和曾蕾一直疲于各种接球,有时候甚至连球都接不到,要么是两人卡错了方向,要么是两人都想着对方接球,一不小心就是让球溜走了。   可是球场上哪有那么多一不小心呀,错了就是错了?   知耻而后勇,林燕从没这么郁闷过,虽然方勤具有准国家队队员的实力,可是她自己也罢,原主也好也都是这么多年经验的,总不能一个进攻都组织不起来吧?   再说方勤听到林燕这话,也觉得挺好玩的,他其实挺想要带着这俩姑娘的,很简单,这俩之前是队友,肯定有默契,如果能够带出来,将来一并进入国家队,就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队友之间陌生需要长时间磨练来配合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   尤其是今天曾蕾态度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虽然方勤不知道到底什么缘故,只是觉得这姑娘似乎有点开窍了似的,并非是在打排球上,而是在心理上。   既然开窍了,那就一切都好说了,方勤干脆跳过了一些环节,直接开始训练两人的接扣球。   如今看来,两人的想法甚至更出乎他意料一些。   “接着!”方勤这个球用了八分力,他还没用十分的力气,原因很简单,林燕和曾蕾现在接他球还有点难度,万一没处理好,伤着人了怎么办?   那势必是要落下进度的,这样一来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尽管考虑到这个问题,可是他也不会糊弄,因为真的到了比赛场上,其他国家的球队定然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且八分力相对而言对她们是合适的,基本上是女排队员最大的力度了。   林燕三十多度角的倾斜度倾斜着胳膊,努力让这个球垫的平稳。   每次接方勤扣球,她胳膊都要遭罪一番,本来就是瘦弱了些,细胳膊细腿的,真心觉得要被打断了似的,这个球也不例外,林燕觉得自己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曾蕾连忙移动到位,她和林燕之间的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尽管刚才那个球她其实也能扣,可是她觉得她还是先做好一个二传应该做的才是,进攻性二传,那是在网前,而不是当下。   “燕子,准备!”上手传球,将球送到了林燕最是舒服的位置,曾蕾一双眼睛盯着球。   林燕双手准备,曾蕾若是扣球,那么她准备好方勤的反击,若是曾蕾把这球传过来让她扣,那就是大力扣杀!   而如今是后者,林燕快速上前,双脚起跳,胳膊甩了出去,手心裹住了球,将球扣了出去!   “好球!”方勤为两个姑娘喝彩,然而接起林燕的扣球却也是很轻松,甚至他又是进行了下一轮的进攻。   曾蕾和林燕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方勤实力在那里,林燕若是把他扣死了过去,那么她们哪里还需要方勤来训练呀?哪又需要在这青训大队呆着呀。   上午训练结束的时候,球场上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就连曲苗苗也跟着其他人离开了,只剩下林燕、曾蕾还有方勤。   “一上午,有一半的球没有接起来,组织进攻一共五次,刚开始训练的一个小时内完全无进攻。”方勤将训练情况一句句道来,脸上神色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方助教,下午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曾蕾红着个脸,一方面是因为训练太累,另一方面和现在这天气不无关系。   方勤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球场上需要多面手,但是也更需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任务,先做好二传,再去做进攻性二传,保持。”拍了拍曾蕾的肩膀,“你们也去吃饭吧,不然过会儿又要赶上饭点了。”   体院的食堂不算大,在校的非体育出身的大学生还有其他几波练体育的,所以饭点是错开的。   方勤似乎有事情要去找宋教练,没有和两人一起去食堂,林燕和曾蕾把球收拾好这才离开的。   “曾姐,胳膊还好吧?”林燕问了句,之前训练的时候只觉得胳膊是麻木了,现在离开球场,才觉得胳膊有点废了。   尤其是看着胳膊上的出现的红点,林燕郁闷,她又这么弱鸡吗?   “不太好。”曾蕾哭丧着脸,只是她比林燕身体结实了点,倒是没出现林燕这种状况,只是整个人也不太好,“中午多吃点,回去好好睡觉补充体力。”   “嗯,我要吃大菠菜!”   “菠菜?”曾蕾有些不理解,“吃这个干嘛,又不补充体力。”还不如吃点肉呢。   林燕呵呵一笑,多吃点菠菜变成大力公主嘛。只是这是不能说的,忍着好痛苦,“膳食均衡嘛,过会儿吃饭完我去图书馆看看,找两本书看看。”   ☆、第012章 狼崽子   曾蕾陪着林燕去了图书馆,这个点图书馆基本上没几个人,图书馆的管理人员看到两人进来,顿时就聊了起来,毕竟体院里练体育的哪有几个会来借书的?   曾蕾有心让自己多和别人接触接触,“燕子,你进去找书吧,我在这等着你。”   林燕点了点头,“行,我尽快。”她们还要回去午休呢,毕竟也是运动了一上午的。   图书馆建设的很不完善,书也不多,中图法虽然运用上了,但是图书馆没有电脑设备辅助,林燕也是用了一会儿时间这才找到了两本英语读物。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又找了两本小说。   图书馆的管理人员看到林燕抱着几本书出来,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了,一次只能借两本书。”图书馆书本来就少,虽然体院学生也不多,但是也本着惠及大众的原则,每人每次只能借阅两本书。   当然,管理人员没说,之前是一本,这规则也是今年八月份才改了的。   林燕拿了五本书,顿时有些傻眼了,倒是曾蕾瞄了一眼,“你借这书,看得懂吗?”   “没事学学呗。”她当然看得懂,她好歹也是过了英语四六级的,拿下了商务英语考试证书的人,虽然在单位的蹉跎让四六级毫无用于之地,可是现在看这初级的英文单词书,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不是怕露底吗?所以这才借了本基本的单词书。   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姓刘,当初是小学老师来着,这不退休后觉得没什么事,干脆来了体院的图书馆,一来呢,是能看看书读读报,与时代接轨,二来也是想在大学校园里熏陶一下,他身体不好,是没办法再教小孩子了,只是能看着这一群大了的孩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听到林燕这说辞,老刘头笑了笑,“有想法,是个好孩子,这样,你这次先看这本单词书,等回头学会了单词,再看这本。”老刘头年纪大了,并没有学过英语,只是经常来图书馆借书的这些学生们似乎对英语还是有些兴趣的。   “行。”林燕留下了单词书还有一本小说,老刘头看了眼那本小说书,笑了笑,“挺好看的,只是可惜傅先生没熬过去。”   十年浩劫,损失了究竟多少,已经不是能用货币来衡量的了,林燕闻言神色黯淡了下,在老刘头拿出的本子上登记。   曾蕾觉得林燕有些不对头,看了看那本书,她上学的时候也听说过,只是从来没看过而已,在她看来,打球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情去看书?   “燕子,你知道傅先生?”   “知道呀。”林燕随口答道,只是看到曾蕾那狐疑的神色,她又是笑了笑,“我姐虽然没上过学,可是挺上进的,当初攒了钱就买书来着,那次我在她那里看到的。”林燕糊弄了过去,林家大姐啥样,曾蕾不清楚,其实林燕也不清楚。   回到宿舍后,林燕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她也不急着看,今天挺累的,还是先睡觉再说。   ……   体院的生活其实很是规律的,每天在训练中度过,林燕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臂力增强了,起码面对方勤的扣球,她能够从容面对,甚至于能够判断出方勤的球的路线,从而接好扣球再组织给曾蕾,两人形成反击。   曾蕾也一直在各种处理球,林燕的救球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这个时候就需要她调整好将球送到林燕的面前,让林燕以最舒服的姿势扣出去这个球。   两人的配合有时候甚至让方勤都有些头疼了,林燕是挺瘦的不错,可是臂力好,而且借助腰力,这扣球的力度也挺大,从一开始隔靴搔痒似的不痛不痒到现在他接起这球有时候都没办法在三下内组织进攻,这两人的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好了,今天训练结束。”方勤一只手拿住了球,“你们也适应这个节奏了,之前有什么锻炼习惯都可以,至于和其他队友一起打球,等在我手上过一个月再说。”   这是惯例,虽然两人进步的确是挺大的,但是还有很多东西还要学,这才是哪里呀,不过刚开始罢了。   “谢谢方助教。”两人异口同声答谢。   来到体院一周,两人和青训大队的人略微熟悉了些,有些坏心眼的教两人喊方勤方陪练就行,不过曾蕾也好,林燕也罢都是我行我素。   林燕还好,嘴上答应,只是称呼的时候依旧是方助教。曾蕾听了这类话就是笑笑,根本不答应什么,以致于排球青训大队里的都知道,新来的这俩有主见着呢。   “哟,今天训练结束挺早呀,方陪练这是大发慈悲吗?”曲苗苗被替换了下来,所有挺二的和林燕两人聊天。   结束训练后,林燕和曾蕾去看其他队员打比赛,她们来到体院后一直被单独训练,根本没有机会上场,林燕其实有些跃跃欲试,曾蕾也不例外。   宋教练冷眼旁观,只当做没看见,这才来几天呀就想着上场,还是把基础打好再说吧。反正青训大队他最大,教练不换人,两人单看着眼馋半点办法也没有。   九月底的天气晚上有点凉,林燕吃了晚饭就去了图书馆,她准备看会儿书去,然后再跑步。   这段时间来她除了按照方勤的指示跑步,平日里很少跑的,233也没说啥,毕竟今天这算是才解禁嘛。   图书馆的老刘头这段时间和林燕熟了起来,毕竟这么个大长腿的姑娘,一看就是练体育的,练体育的又是经常来图书馆看书的可不多。   “老刘头好,吃了晚饭吗?”图书馆忙碌的时间不定,有时候老刘头的爱人送来了饭,老刘头也来不及吃的。   “还没。”今天还书的人比较多,他忙着整理图书根本没来得及吃呢,眼看着这饭都要凉了。   “我帮你看着,老刘头你先去吃饭吧。”其实看到老刘头林燕觉得挺亲切的,当初她爸不疼她,她爷爷挺待见她的,林燕从小就会看人眼色行事,知道爷爷喜欢学习好的,就努力学习,这样的话,每次考了第一名爷爷就会给她钱奖励的,老人家有点退休工资,不算少但是平日里打针吃药什么的也不少花,留存的不多,但是给了林燕的那些奖励足够林燕偶尔买点书买点小零食解解馋了。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林燕高考前,她爷爷去世了,死得很突然,脑溢血,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凉了的,灵堂上林燕哭得泣不成声,而她爸则是在和叔叔婶子商量,如何能瞒过单位,再多拿一两年的退休工资,毕竟老头的退休工资这些年来也是一直在涨的,天上掉下来的钱似的,不拿白不拿。   那是高考前夕,林燕考场上发挥略有些失常,没能考入那梦想中的大学,而她后娘知道后,直接让林燕辍学,然后把高考成绩卖出去,连同林燕的身份信息。   林燕拿着她爷爷去世前给她准备好的学费,离开了家,大学四年,她回家次数寥寥,在学校申请贷款,发传单卖报纸当家教,什么挣钱干什么,林燕自给自足甚至还有些存款。   那些尘封了的记忆,忽然间都涌上心头,林燕鼻子一酸,站在她面前的同学有点尴尬了,“那个,同志,我还书。”他就是来还书的,怎么就是喊了两嗓子就把人喊得快哭了呢?   林燕回过神来,连忙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书,“不好意思,我给你登记下。”   老刘头的笔记本上记载着借书和还书的情况,林燕曾经看见过几眼,但是一时半会儿找到这位同学的信息也不怎么方便,她翻得有点急,“不好意思,你先等一下,我找的有点慢。”   “没事,那个同志,我的信息应该是在第32页,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赵谦。”   林燕抬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在体院这一群年纪普遍偏大的学生里面,赵谦真的算是年轻的,虽然也二十左右的模样来着。   “嗯,你记性真好。”林燕连忙登记。   赵谦笑了笑,“其实刘老师可以根据每个人的姓名来排序的,这样找起来方便,不过他年纪大了,这要是再重新统计,估计工作量大了点,他有些受不了,同志你是刘老师的孙女?”   “不是。”林燕把图书名字写好,比着葫芦画瓢用红笔写了一个“还”字,“我是练球的,帮刘老师一会儿,他在吃饭。”   “怪不得这么高,你是打篮球的?”这身高打篮球,挺好的。   “排球。”林燕言简意赅,“好了,你的意思我会传达的。”   赵谦摸头笑了笑,“也没什么,要是我有空的话就帮忙了。”只是他平日里很少有空,除了上课就是看书,当初落下的知识都要补上,很多要学的东西,他也挺忙的。   赵谦这边刚走,老刘头吃完饭就回来了,他没在图书馆吃饭,怕是饭菜味道和书香味串了,也担心影响图书馆内学习的同学。   林燕并没有传达赵谦的话,毕竟老刘头年纪大了,哪还有这个精神整这些呀?到时候老刘头不干了,自然是有人接替,到时候那人来弄就好了,至于现在,委屈委屈大家伙儿就行,不外乎是多等几分钟。   “去看书吧,真是好孩子。”老刘头夸了一句,林燕听到这一句笑了笑,好孩子?   她当初没少挨骂,后妈说她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便是她爹也说她没良心,是个最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了,是不孝女,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她给掐死,要是早知道林燕这么不听话的话。   ☆、第013章 亲姐妹   曾蕾来图书馆找林燕的时候,发现林燕正在图书馆一角看书,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的,她听不明白,小声喊了两声,结果林燕好像没听见似的,曾蕾上前拍了她下肩膀,林燕这才回过神来。   “曾姐是你呀,吓死我了。”林燕连忙收起了书,曾蕾看着奇怪,“你看得懂吗?”她这些天倒是也注意到了,林燕似乎对外国人的书挺感兴趣的,那本单词书一直都翻着,可是看得懂吗?   而且,刚才林燕嘴里念叨着的,是不是外文?   “嘿嘿,看不太懂。”林燕笑了笑,“不过我要是永远不去看的话,那这辈子都没希望看得懂。”其实她手里拿着的这本是英国女作家的著作,一对傲慢的男女,这本小说林燕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看,大学的时候更是买了英文原版的来看,在图书馆淘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一本,不得不说这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那也是能算得上珍藏本的,大概是当初在哪家搜出来的吧。   扉页上的主人落款不甚清晰,但是寥寥笔画能看得出,是一个字写得相当之好的人。   曾蕾对于林燕的理论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有些不太明白林燕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挺喜欢打球的,可是对其他的事情好像也很在乎的样子,例如很喜欢看书,尤其是这些她看不懂的书。   “走吧。”林燕收起了书,她在书里放了一张小书签,自己午休的时候弄的,其实挺丑的,按照当前的情形来看,似乎没什么人会弄丢这书签的。   她和曾蕾说了,两人决定先跑步,晚上绕着学校跑三圈,这样下来差不多就有五公里了,然后再找个有路灯的地方练球,现在晚上有点凉意了,在外面练球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林燕觉得,黑灯瞎火光照条件不太明朗的情况下都能接起来的球,难道在光照条件充足的条件下会救不起来?   反正九点之前回到宿舍就行了,这一点也就是方勤所说的,现在她们相对自由了。   曾蕾不喜欢跑步,因为那样挺累的。可是她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太好,排球队里二传的活动量相对而言是最大的,因为不知道别人会把什么样的球给二传,而二传必须做好球的处理,给主副攻,六号位甚至后排。   用方勤的话来说,只能在这里传球算什么,你能救球吗?你能确保每个球都不会出现问题吗?不能的话那就给我好好练。   这一个星期来,林燕和曾蕾不止是在练一传,接方勤的扣球,还有一少半的时间在练脚下。   规定时间内在场地内移动,如果做不到那就去做俯卧撑,相比而言场内移动可是比俯卧撑轻松了些,林燕和曾蕾玩命儿似的跑,结果方勤嫌还不够,有时候就是一个球砸了过去,俩人必须要做好救球的准备,谁救不起球就要连坐,一起受惩罚,增加脚下训练时间。   青训大队的场地可以说是下了本钱的,橡胶地面的。起码林燕在地上滚了两圈也没啥事,就是膝盖上有点红了而已。   “其实今天我那个球应该能救起来的。”曾蕾忽然间开口,林燕怔了下,顿时明白了曾蕾说的。   那个球方勤打得很是刁钻,之前林燕没有把球扣出来,直接处理了过去,结果方勤直接就势扣了过来,要是按照上场的说法那就是打探头。   当时林燕没来得及回防,而曾蕾显然更适合救那个球,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林燕可以救起来,结果那个球就丢了。   一星期下来,这样的丢球可以说是越来越少的,而今天为数不多的丢球里面,这是最不应该的一个。   “是我当时走神了。”方勤一直是三次攻,以致于她都忘了防备方勤的一次,看着曾蕾似乎还要说,林燕连忙道:“曾姐,咱俩也别争相揽错了,丢了就丢了,只要回头别再这样就行了,我觉得方助教回头肯定会越来越多地打探头的。”   有专人训练,再加上两人本来就是下面省队还有各级排球队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很快就是能应对这个强度了。   然而方勤不可能就这么一直下去,他肯定是会变招的,也许今天下午的那个探头就是个试探。   曾蕾喘着粗气,她跑步的时候真心很吃力,当初还在省队的时候就见林燕围绕着排球场地跑,场地那么的小,林燕就一圈圈的跑下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   “我也觉得,咱回头得好好防备。”曾蕾很是认同,只是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气短,林燕倒是还好,“还有一圈,坚持下。”   跑完这三圈,林燕倒是还可以,只是曾蕾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实在是有点累,也许她要是之前就跟林燕一起长跑的话,效果会好点。   林燕伸手,拉起了曾蕾,“累吧?”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喜欢长跑,只是慢慢习惯了就觉得挺舒服的,跑步的时候林燕不喜欢去想事情,就像是当初她在网上看到的帖子似的,上厕所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你要享受蹲大便的感觉。   林燕跑步的时候,脑袋有些放空,她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这是她一天之中最轻松的时候,可是今天有些例外,图书馆里老刘头让她想起了她的爷爷。   那个在她高考前夕去世,却又给她准备了后路的老人。她不喜欢那个家庭,可是对于那个始终疼爱她,那个家里唯一给她温暖的老人,林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办。   贸然去找上门?   她现在还没那个本事,就算是找上门又能如何?该怎么说?   而且现在,她那堪比后爸的亲爹现在好像比她还小几岁吧?   林燕一直纠结,可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事放下,因为她就算是有心,现在也没有能力来帮助他们。   想通了这件事,林燕觉得心中放松了些。   曾蕾并不知道林燕的心情变化,她一直在试图用慢走来平复自己长跑后显然加速的心跳,到了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曾姐,这几天还是先别练球了,等你适应下长跑咱们再来。”林燕看着曾蕾脸红彤彤的,忽然间有些担心,233只能调解她的体质,可是对于曾蕾的却是爱莫能助。   “不练了?”曾蕾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应了下来,“也好,先适应适应。”   不得不说方勤的训练手段让曾蕾的心态平和了许多,量力而为和力争上游并不冲突,懂得协调才是关键,打二传也是这么个道理。   林燕松了口气,她们回去的时候宿舍里曲苗苗并不在,一问才知道,被拉去练球了。   曾蕾哦了一声,就端着脸盆去了公共卫生间洗脸刷牙,林燕松了口气,她还真害怕曾蕾觉得会落下别人的进度,又忍不住出去练球。看来是她小看了曾蕾,到底是比她大了几岁,有些道理也是通透明白的。   林燕看了会儿书这才去的卫生间,她这本英语单词书看得黑够白够的,可是总要装模作样一下来着。   和她一块出去的是上铺的另一个姑娘,和曾蕾对头睡,叫程爱华。   “燕子,你看得懂那书吗?”   林燕刷着牙,“反正字母都学过,记下来什么个意思就行,读的不是很好。”   程爱华一把水泼在了脸上,“你可真用功,不过学这个有什么用。整天看书对眼睛不好的,不如跟我学打毛衣吧?”   林燕笑了下,牙膏被她咽了一口,顿时有点难受,“我又没对象,学那个干嘛?”   青训大队里程爱华属于大龄的,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其实在队的话也是最后一年了,要是再没办法选上国家集训队,她要么选择回到原来的省队,要么就是回到家里去。   也是因为大龄的缘故,程爱华和一个地方来的男篮的一个中场走得挺近的,队里知道的人多少林燕说不好,不过宿舍里这是公开的秘密,谁让程爱华张口“秦伟”闭口“秦伟”呢?   毕竟一个宿舍里住着的,想要觉得两人没那么点关系都要费尽力气来劝说自己,当然劝说无效,因为程爱华在宿舍里从不懂得什么叫避嫌。   “你姐不是要结婚吗,可以送给你姐呀,谁说织毛衣就一定要送给对象了?”程爱华觉得自己被林燕调笑了,连忙找话岔开。   “说的也是,不过我不清楚我姐多高,算了,还是送别的吧。”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当初家里来的信里说的就是她姐要在国庆节的时候结婚,而且争取明年国庆的时候生个大胖小子,为建国三十周年献礼。   林燕当时强忍住没笑的,只是说起来还有几天就是要国庆节了,她还真是一忙就忘了这回事了。   “你们是亲姐妹吗?”程爱华有些嫌弃林燕,“话说,你家里人不来看看你吗?”   她记得当初林燕和曾蕾两个人过来的,似乎那边都没有人来送的。   “他们来干嘛?家里事多,哪有空。”林燕笑了笑,程爱华说话有些不中听,不过听听也就罢了,为这个上心实在是不值得。   回到宿舍的时候,林燕一抬头看见曾蕾躺在床上,头朝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曾姐,睡了?”林燕小声问了句。   “没,就是躺下歇歇。”她在想今天白天的练球,最近养成的习惯,睡前回顾白天的训练,在第二天的训练中争取能够弥补之前的过失。   “我上来跟你说会儿话呗。”林燕不想看书了,宿舍里其他几个吧,她只和曲苗苗比较合得来,偏生曲苗苗又不在,不然肯定是妙语连珠,宿舍里笑声不断的。   曾蕾犹豫了下,那边程爱华笑了起来,“还不如让小蕾子下去,万一你俩把床压塌了怎么办?晚上两个人都睡不了觉了,还不得打地铺?”   林燕背着程爱华吐了吐舌头,这家伙说话真的挺不中听的。   ☆、第014章 糖葫芦   其实林燕就是想参考一下曾蕾的意见,问问她该送给林家大姐什么礼物才好,她本身熟悉的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没出现,而又因为一直在体院的缘故,林燕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究竟流行什么,尤其是要送结婚礼物。   “你姐姐喜欢什么?”曾蕾也为难住了,她哥结婚的时候她倒是回家了,可是新嫂子进门,她这个当小姑子的又用不着送礼物,所以这问题,林燕还真是没问对人。   不过到底是被林燕依赖着,曾蕾旁观者清,起码帮林燕顺了一下思绪来着。   “我总不能送她书吧?”林家大姐很想读书的,只是林家孩子多起来,就再也没这个机会继续读下去了,再加上当时大环境下不允许,种种缘故都是耽误了的。   “谁送书呀。”曾蕾笑话林燕,不过又要考虑林燕的经济实力,又要送一件贴心的礼物的确是挺难的。   “话说燕子你能送得起啥?我本家一堂哥头几天结婚,我请假回去来着,好家伙,现在结婚都换样式了,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我伯伯家都拉了不少外债,去参加婚礼吃喜宴的,有的给点钱,有的就是给点鸡蛋、奶粉这些东西,你又不在家,给这些都不合适,还不如弄个羊毛毯子什么的送回去,只是羊毛毯子得用工业券,咱们在队里吃喝不愁的,可是哪有什么工业券呀。”   姜婷婷从上铺探下头来,看着下铺的俩人,“要我说,你姐会织毛衣吗?你要么自己学织毛衣寄一件回去,要么买点毛线送她,反正毛线也不是很贵,大不了我们接济你点钱来着,华子这里有关系,买毛线也不用这券那券的,也省事。”   原本还是俩人的悄悄话,顿时就成了整个宿舍讨论的问题了,林燕有一会儿懵,看着上铺探下来的三个脑袋,还有下铺的几个人都够着头看着自己这边,她忽然间松了口气。   来到体院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宿舍里除了和曲苗苗玩得好之外,其他的五个舍友关系只能用一般来形容了,忽然间都群策群力来讨论她该送什么礼物,送多少,林燕竟是有一种奇妙的融合进入这个群体的感觉。   听着宿舍里几个人叽叽喳喳在讨论,甚至在说要买多少颜色,买多少合适的时候,林燕忽然间想笑。   尤其是程爱华,甚至打算要不要画个图纸,把自己会的针法一并带着交给林家大姐。   周末下午队里放半天假,程爱华带着林燕去买毛线,曾蕾陪着一起过去的。   程爱华家庭条件挺不错的,本就是本地人,算是小地头蛇一个,林燕手里捏着的是宿舍里的几个姑娘给她凑的钱,还别说,她真心么什么积蓄来着,在省队的时候每月的补贴都给家里了,也就勉强攒下了两个月的补贴而已。   来到体院后,也就是一天一块五毛钱的伙食补贴,虽然花不完,可是这才来多久呀,林燕手头真没啥钱。   宿舍里的几个人各自摸出点钱,凑给了林燕,反正她们花钱的机会也不多,都是一个队里又住在一个宿舍里,自然是能贴补下就贴补下,反正林燕又不是不还。   程爱华的一个小姑姑在商店里上班,侄女带人来了,自然是能帮忙就帮忙,到最后林燕买了两样毛线,正好可以男女各来一件,送给林家大姐和大姐夫还算是合适。   程家小姑姑建议林燕买点布,她们商店里新进的货,叫的确良,今年夏天可是卖疯了呢。这不,因为买的人多少不整的,每批布都有点零头,一般来买的人也都想买个整的做衣服,这零头越攒越多也就剩下了。   “燕子,你家里不是人多吗?买了这个让你妈给你弟弟妹妹做个衣服啥的,夏天穿着凉快,送你姐当贺礼就算了。”程爱华脑子转得快,林燕觉得这个办法也挺好的。   林家大姐要嫁人,可是嫁到哪个村里去她也不清楚,这点毛线寄回去也是寄到林家,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贺礼能不能到林家大姐手里也是另一说,再说给嫁出去的姑娘花钱买东西,却是不想着家里的爸妈弟妹什么的,这一个办得不妥当林燕就得收到一封满是批评的家书。   “行,就听你的。”程爱华人挺热情的,也很聪明,和曲苗苗有点像,但是说话就没曲苗苗那么好听了,不过也不是带恶意的,而且人家帮了挺大的忙的,林燕很是感激。   买毛线加上买布花了林燕十块七毛钱,宿舍里给她凑的二十多块钱也就没花着,林燕准备回头还给大家去。   她买的毛线和布都托着曾蕾的七拐八拐的关系让人捎带回家,再三道谢后三个人这才离开这家大院,胡同口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   “哟,我都忘了,现在山楂都熟透了,要是在家里,肯定能吃的嘴巴酸牙齿软都吃不下去饭。”进队之后,虽然吃饭上从来不愁,可是省队饭菜也好,体院的饭菜也好都是中规中矩的,这点在家里吃的小零食反倒是不见了。   林燕摸了下左裤兜,想想当初花钱都是用一百一百的,现在是一分分一毛毛的,手里捏这个大团结,那一看就是有钱人。林燕感慨了一下,抢先一步走到了卖糖葫芦的老头身边。   老头头上裹着块白毛巾,只是估计用的久了,颜色有点脏兮兮的,“大爷,糖葫芦怎么卖的?”   “五分一串,你要是买三个,我算你一毛。”他是家里种了棵山楂树,树又长得好,结出来的山楂吃不完,干脆弄了点糖来趁着周末来街上挣点小钱。   “我买八串,按两毛钱呗。”林燕讨价还价,一旁程爱华和曾蕾傻了眼了,买这么多干什么,总不能带回宿舍去吧?   老头上了年纪,背有点佝偻着,被三个人围着,像是要被揍似的,“姑娘,吃多了回头被家里人知道了,还不得打你?”虽然嘴上唠叨着,老头还是弄出了几串,程爱华和曾蕾连忙接过去。   林燕笑眯眯地拿钱,“没事,偷偷吃。”她挺喜欢酸酸甜甜的口味的,只可惜来到之后都没怎么吃过这些小零食。   曾蕾埋怨林燕,“到学校还得会儿走,到时候还不都得化了?”虽然现在这天凉快了些,可是这样不禁放呀。   “这是燕子的一片心嘛。”程爱华倒是挺明白的,觉得林燕挺懂事的,虽然借大家的钱没用到,但是挺会办事的。   林燕的一片心融化了,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人手上都是黏糊糊的,糖葫芦一化,倒是显得这山楂更是红了几分。   “哟,你们这是折腾什么呀,大老远的买这个,能吃吗?”曲苗苗很不客气拿了一串,结果弄得自己一手黏乎乎的,却是吃的不亦乐乎。   程爱华踢了她一脚,“大老远的带了回来,我们仨都还没吃呢,你倒是不客气。”   曲苗苗躲得快,歪理一大堆,“我要是不吃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   国庆期间,排球队的姑娘们依旧在训练之中,虽然在队的也有文化课的安排学习,可是绝大部分都直接给忽略掉了,干脆都没有去学习文化课,更多的时间则是泡在训练场上练球。   林燕和曾蕾在十月中旬的时候终于结束了单人训练进入了排球队里面,俩人晚上还在跑步,而林燕则是把泡图书馆的时间用在了旁听课程上,不少老师都知道青训大队有个小姑娘各个教室里乱窜,只是人家爱学习,你总不能阻拦吧?   老师也好,学生也罢,都习惯了林燕的神出鬼没,有时候见到林燕还能调侃两句,林燕笑眯眯的装傻,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体院毕业后能够拿到一张毕业证的,但是她坚定了进入国家队的信念,学点东西,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和这个时代联系起来吧?   队内的生活说到底还是有些单调的,她想要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   “燕子,你整天里乱跑,也学到什么了没?”曾蕾还是跟着林燕一起跑步,她现在已经能适应了,如今两人干脆是在学校的四百米跑道上跑,一开始十圈,然后每三天就增加一圈,曾蕾脸色通红的情况没再出现,林燕也放下心来。   “听着挺有意思的,小时候没好好读书,然后打排球后就更没空读书了。”林燕说的是实情,排球队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毕竟想要在运动上出成绩,其他方面就必须让步,这点,体院的钟院长也是默许了的。   曾蕾跟着林燕做拉伸运动,说是这样能够缓解肌肉的疲倦,她不知道林燕从哪里看到的,但是效果不错,这是事实。   “你呀,心真大。”曾蕾真觉得,她也就比林燕大了三岁而已,可是林燕却更好学,当然也更招人疼,招人喜欢,不过有这么个小妹妹,感觉还是挺好的,“对了燕子,你听说了没,好像下个月国家队的袁教练要来体院选人,你说咱们队里现在谁能上?”   ☆、第015章 打对抗   听到这消息林燕有点愣,她这次还真是消息滞后了,起码这件事她还真心不知道,“这个,看袁指导看上谁了呗。”不过曾蕾能知道这件事,说明和队里其他姑娘相处的不错,林燕也替她高兴。   建国后国内女排其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只是后来被耽误了,而隔壁邻居东洋魔女称霸排坛,也让国内女排产生了希望,袁成民从前年主管女排后就是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变动,三从一大的训练方针从国家队到青训队中的女排得到了彻底的贯彻。   从严、从难、从实战出发,大运动量训练。也正是因为这个口号,体院里青训大队的文化课教育基本上都落下了的。   林燕也听队里人说过,袁指导刚从青训队选人的时候,体院可是出了好几个,如今可都是国家队的主力,如今在准备着亚洲锦标赛还有80年的莫斯科奥运会。   如今袁指导再来选人,意图也很是明确,袁家班也需要接班人,毕竟,年轻的队员代表着未来。   只是林燕想了想,觉得好像她们现在队里很突出的运动员基本上没有。曲苗苗是主攻手,可是总是欠缺了点什么,似乎少了点狠劲儿似的。而其他的队员,好像也都是缺了点东西,林燕当年也是看过那些老资料的,老视频虽然拍摄的并不是很清晰,和那些超清视频没法比,可是就她所了解的,青训队如今的水平差女排五连冠群体差得多呢,当然无论是她还是曾蕾,也都差的多着呢。   “你说的倒是轻巧,谁不想进国家队呢。”她和林燕算是插班生,比其他人晚一年毕业,在这期间,若是不能被选入国家队,那么就只能等毕业后再回省队了。   回到省队,岂不是回到了起点?曾蕾到底有些不甘心,“走,陪我练球去。”   林燕有点傻眼了,因为她知道五连冠的开始,中国女排在国际排坛上大放异彩是在3年后,所以她并不是很着急,毕竟她就算是心思活,可是基础这东西不是因为你聪明就可以偷工减料的,只是林燕觉得自己有点忽略了曾蕾迫切的心情。   袁成民教练选拔运动员向来有几个标准,“老队员不要,年纪大了心思多,反倒是不好管教;个子矮的不要,网前没优势;技术差的不要,国家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这一段话,青训队里可谓是人尽皆知,林燕其实拿自己对比了下的,她今年这才十五周岁,就算是虚岁的话也是年轻的很,当然林燕的排球年龄并不小了,但是起码第一条过了。   至于身高,这个年代和几十年后是没办法相比的,女排队员的个头都不算是很高,一米八就算是很高的了。林燕来到体院后又长了个头,如今已经一米七六了,符合袁成民的第二点要求。   现在她唯一欠缺的就是技术了,最近林燕一直在练救球,因为只要球不落地那就是有希望,她当初业余玩排球的时候也是从后排接应练起的,唯一的区别是当年那场地和现在青训大队的没法比。大学时代的排球场格外的寒碜,场地还不如高速公路的路面干净,一不小心趴到那就等着破皮流血吧。   如今林燕可以放心的去救球,当然胳膊还有腿上的红皮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她现在救球效率还是差了点,宋教练看她练得认真也没说什么,只是林燕明白,教练的意思很明确,你明明可以更好的,所以还要继续练。   林燕很是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一直在训练着来弥补,毕竟她还有时间能耗得起。   可是她却是忘了,她耗得起,曾蕾耗不起的。   “好呀,正好我上手传球也不太好,曾姐你可得好好教我。”放松了语气,林燕笑着道:“你先歇一下,我上去拿球。”   曾蕾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林燕拒绝自己呢。她有些摸不清林燕的想法,训练的时候很认真,可是结束训练后,林燕除了跑步似乎并不做其他的,因为袁指导要来体院选拔,这些天青训队里的都在加班加点,就是想要到时候好好表现,能够入得了袁指导的法眼。   可是看看林燕,要是自己不跟她说这事,她都不知道。曾蕾哭笑不得,看着从宿舍楼出来的几个人带着球去练习,她有点着急,和几个人打了招呼,刚想要上楼去找林燕,林燕就下来了。   “刚才喝了口水。”林燕晃了晃右手里拿着的绿色皮的水壶,这是今年刚造出来的,性价比挺高的,青训队里给每个运动员都配备了一个,毕竟大运动量条件下大家伙儿出汗多,肯定是要喝水补充的。   233很是友好的提醒林燕,“喝水的时候要小口喝,不然你会尿频的。”   林燕想骂人,“我还尿不尽呢。”   “那是上了年纪后该考虑的事情。”233声音很是无情,林燕败退,她怎么不知道,除了指导她长跑外,233还有嘴欠的恶劣性子呢?   曾蕾接了过去,“你可真贴心,回头谁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她这是说实话,林燕真的很想得到事情,别看年龄小,可是办事让人放心,这话是程爱华说的。   虽然曾蕾和程爱华关系也就是一般般而已,只是她冷眼旁观也知道程爱华看人很准,似乎和程爱华的出身有关。而程爱华对林燕的评价,曾蕾再同意不过了。   进入十月中旬之后,她们就开始在体育馆里训练了,其实林燕更喜欢室外,橡胶地面算是很保护人了,体院馆内多少显得有些狭窄,毕竟现在排球没出成绩,体院对于场馆建设,也没十足的底气。   曾蕾现在还是主打二传,算上她,青训队里有三个二传,朱娟娟和刘天梅是一块入队的,所以两个人习惯性的都是一起练二传,也加不进去人了,毕竟曾蕾是后来过来的,又不是一个地方的。   不过曾蕾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朱娟娟和刘天梅两个都是二传,两人是网上的相互较量,而曾蕾却是和林燕一块训练的,她更多的是配合林燕的进攻,就当前情况而言,无论林燕是在主攻位还是在副攻位,曾蕾都能够把林燕扣得最舒服的球传到林燕手中,让这个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可是这好处背后的弊端是,曾蕾对于林燕的要求很熟悉,可是对其他队员的话就有些陌生了,长处之后就是短板,在白天的训练中她一直在想办法和其他队员配合。   可是配合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得成的,曾蕾的二传并不是很顺,当然,林燕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她习惯了曾蕾的传球,对于朱娟娟和刘天梅的传球有时候并不是很能适应。   所以这也就是林燕认为当前青训队里的人没有符合袁成民标准的缘故,一个合格的二传就是能够将球传出去,组织起进进攻;可是一个优秀的二传,则是能够将传出去的球发挥其最大的效用,熟悉每一位队员的风格,什么位置的球,要多高,近网还是远网,这是一点点磨合过来的。   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攻手,也就是要适应任何一个传球,能过最大效用的发挥出这个球的威力,能最有效的处理这个球。   而现在青训队没有一人称之为优秀,这也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林燕想,估计宋教练和方助教也都看出来了,所以每次在场上打对抗的时候,总是让曾蕾和她分开。   她们俩合作固然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可是排球是集体运动,攻手必须适应场上其他任何队员的传球,所以队友之间需要有依赖性,可不能有那种非你不可的依赖性。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宋教练和方勤没明说这件事,大家很少往深处去想,结束训练后,往往都是和熟悉的队友去练球,林燕没办法,曾蕾喊她她又不能不陪着,只好在白天训练的时候就和其他队友打配合。   “咱们要不打个对抗?”朱娟娟和刘天梅俩人隔着网练习传球,两人的吊球都很好,尤其是网前吊球处理的很细腻,只是专注于网前吊球的俩人,反倒是和主副攻手的配合少了,说白了就有点个人英雄主义了。   “好呀。”林燕挺跃跃欲试的,这边室内场馆还有王婧和陈招男两个人,她俩主打的是接应,目前一直在苦练救球,效果是有的,起码青训队里救球率最高的就是陈招男。   “王婧你去曾蕾和燕子那边吧,我在娟娟她们这边。”陈招男挺想接林燕的扣球的,一传好了她才能练扣球,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王婧点了点头,她知道好姐妹的想法也能理解,再说了,朱娟娟和刘天梅两人吊球很是厉害,能够救吊球也是一种本事,救扣球是救,救吊球不也是救吗?   ☆、第016章 上手发   三人打全场可以说很能磨练个人的水平,然而青训队里队员多,偏生场地又少,怎么可能三人打全场呢?   林燕几个人趁着晚上这会儿,难得可以好生磨练一下自己的技术。   林燕上手发球。   她发球只能说一般,下手发的话往往是发对角,甚至于压着边线的,若是对方判断失误那就能得分,可是往往后排的接应都会将球接起来。   而上手球,她最近一直在学着,方勤有时候会示范跳发球,跳发威力大,能够破坏对方的一传甚至战术,然而队里面学了跳发的也就曲苗苗一个而已,曲苗苗跳发手感好,而且跳发的时候找人,落球点很是刁钻,颇是得了方勤的真传。   还有就是勾手飘球,这种球也很考验一传的功力,因为球会因为作用力而上下或者说左右飘动,原本判断好了方向,可是会因为球的忽然间飘动而卡错了位置,这时候接应队员脚下必须灵活起来,若是真的卡死了,那这个球也就死了。   打排球,或者说高水平排球运动员都是聪明的,一旦找到了对手的弱点,那么就会针对性的打这个人,主副攻甚至二传吊球轮流上场,打破对手的心理防线,到时候取得胜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有时候贪多嚼不烂,林燕现在主要在练习救球和攻手,还没有触及到发球的精髓,她对自己要求也不高,一切慢慢来。   球是擦网过的,陈招男反应极快,似乎早就判断好这个球的来势似的,稳稳将球救了起来。   林燕并不吃惊,毕竟陈招男就是练接应的,要是这球都救不起来,还练什么接应呀。   对方那边是朱娟娟在二传位置上,刘天梅则是在副攻位置上,和林燕是隔网对面站着。   朱娟娟的手很灵活,陈招男给的球在她手上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林燕觉得她会吊球,连忙前排防护,只是却不想朱娟娟却是把球给了刘天梅。   怎么可能,那个动作明明是吊球的,朱娟娟只是手腕一转,就把吊球变成了传球。   “燕子,拦网。”   曾蕾大喊了一声,只是林燕一愣神的工夫,已经晚了的。   刘天梅也并没有扣球,毕竟她一直练的都是二传,还真不像曾蕾这样,二传也苦练扣球。刘天梅把球往后吊,后半场的死角。   林燕根本来不及去救的。   曾蕾站在前排中间,方便随时左右跑,而她则是和王婧站在三米线后,和曾蕾形成了三角之势,这样退可以接扣球,进可以接吊球,然而前提是判断准确。   可是林燕第一个球判断失误,直接导致后排形成大空档,而刘天梅练二传练得就是找对手的空档,这个吊球位置又是刁钻的很,即便是王婧拼命跑去救球,却还是晚了一步。   球落地,轻飘飘的。   林燕怔怔地看着那球,她这段时间也上场打对抗了的,但是刘天梅往往都是和她一组的,所以她很少会遭到这样的吊球,再说曾蕾的套路她很是熟悉,这就导致,一上场就是判断失误。   三人打全场和平日里的六人之间的对抗不一样,一旦判断失误,没有大后方会救球,这就彻底完了。   “燕子,没事,先试试手,这俩都喜欢这么玩,习惯就行了。”王婧刚才滚了一圈去救球,动作有点着急,结果头有点晕,手拍了个空。   林燕回过神来,看到曾蕾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神色,她笑了笑,“我没事,现在丢球好,总比上了场丢分好吧?”   看林燕想得开,王婧也是松了口气,刘天梅就是这样,她习惯性的用吊球去打击对手的自信心,自己和招男之所以苦练接应,不就是被刘天梅和朱娟娟两人刺激的吗?   好在,林燕虽然岁数小,可是心态还不错,知道怎么开解自己。   如今的比赛都是发球得分制,也就是说发球权在你手里,你得分了,这样才算是拿下一分。如今虽然刘天梅吊球成功,可是却也还没得分,当然可以说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当然发球权也许会在下一场就又是轮换了过来,所以现在比赛即使是十五分制,可是发球权也可能长期轮换,这也就是233给她解释的,为何要林燕练习长跑的缘故。   15分的比赛可能会长时间持续,这就需要场上队员有良好的体力和心理素质,心理素质这东西吧多少和比赛成绩有关,可是体力就要看个人身体素质了,先天的因素没办法掌控,可是后天可以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而改善。   论真实年龄的话,林燕比场上其他五位都还要大上几岁,好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心态上也自然是稳重了几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好了,我没事。”   曾蕾点了点头,侧着身子看着对面的人,“好,接好一传哈。”   那边是刘天梅发球,她发球求稳,找的对象也是林燕。   林燕并不畏惧接发球,因为她当初在刚开始接触排球时,就是从练一传起家的,再说,方勤的扣球她都能接的起来,何况是刘天梅的威力并不怎么大的发球呢?   一传起来,曾蕾二传将球给了王婧,林燕愣了一下,只是很快就又是做好了防护的准备,她要注意着对方的一次攻,虽然组织进攻是最好的得分的办法,可是对面朱娟娟和刘天梅都是二传,陈招男主打的还是接应,根本没有攻手,所以这个时候要防备的是还是对方的一次或者二次。   果然,王婧的扣球威力几乎可以用零来形容,而陈招男接的轻松,朱娟娟手一转就是要把球往林燕她们这边摁。   曾蕾和她在网上争执,球在网上僵持不下,这时候看得就是两个二传的水平了。   朱娟娟心思活,手用了个巧劲儿,球的受力一变,顿时掉到了林燕她们的场地这边,曾蕾刚想要救球,却发现林燕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就在网上等着呢。   “燕子,准备。”   林燕将球救起,没有太用力,因为网下救球就需要细腻处理,尤其是现在没有后排的情况下,不可能用手把球勾到后排去,所以她这次起的一传并不怎么高,可是她和曾蕾那可是配合了好几个月的队友了,这样足够了。   曾蕾传球,近网,距离边线的位置有一米半,这是林燕最喜欢的主攻球的位置。   刘天梅和朱娟娟连忙组织拦网,二传和副攻拦网是最佳组合,尤其是两人本就都是二传。   林燕见状一笑,“还你。”   刘天梅顿时觉得不好,觉得林燕会吊球,只是林燕依旧是扣球,只是力度却是小的很,甚至于她故意打了拦网出界的扣球,而陈招男在三米线后准备随时补救两人的拦网,也根本没办法预料到林燕的扣球。   拦网出界,刘天梅看着那球,气的跺了跺脚,亏得她以为林燕老实无害呢,谁知道鬼点子一点不比她们这些当二传的少。   “好球!”王婧还有曾蕾都和林燕击掌庆贺,打排球虽然有时候需要大力扣杀显得更是激情十足,可是也需要聪明的打法,因为很少有人能够扣球打死得分的,而像是林燕这样,只要有效,未尝不能尝试这办法。   林燕笑眯眯的,她这是来到后第一次玩三人打全场的,不得不说学到了很多东西。   扣球需要练一下,跳发也好,勾手飘球也罢,总得练一样,这个回头可以请教方勤,反正这个助理教练员和她的关系挺好的。   而让林燕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处理球,前世她在学校玩排球的那会儿,其实打球绝对不会想那么多的,能扣的球就绝对不会垫过去,如今真的是格局不一样了,想法和之前就完全不同了。   她们六个人打了一个多小时,可是比分却是僵持在五比五平,三人跑全场实在是太累了,最后体育馆看守的老师喊她们离开的时候,林燕还躺在地上不想动。   “起来。”曾蕾略微好点,并不是因为她身体素质比林燕好太多的缘故,而是她跑动的实在是没有林燕和王婧俩多。   在六人制比赛中跑动最多的二传,在这次的三人对抗中却是跑得最少的一位。   “我真想就在这儿睡了。”就着曾蕾的力气,林燕站了起来,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另外四个人,俩人对视笑了下。   “起来了,不然秦老师回头肯定在宋教练面前告状的。”林燕左手拉王婧,右手拉陈招男,结果三个人抱在了一块儿。   夜里天气已经转凉了,她们一身汗兮兮的,出了体院馆竟是觉得有些凉飕飕的,都是打了个激灵。   “看样子往后打球可得注意了。”这正是换季的时候,虽然她们都是运动员身体素质相对较好,可是这么一热一冷的,也是可能会感冒的。林燕不禁想,要是体院馆这里有个澡堂就好了。   可惜,只能想想。   ☆、第017章 俯卧撑   “燕子,你的信。”   午饭后,林燕正躺在床上看会儿书,宿舍门口传来隔壁宿舍张爱梅的声音,林燕连忙起来,趿拉着鞋就去拿。   “去拿信来着,正好看到你的了,一块捎过来了。”   这个年代可不像是淘宝送货上门,全靠邮政撑着,体院的信基本上都是在门卫的那个收发室里面,林燕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收到信,根本没留意,“谢谢梅子。”   张爱梅笑了笑,边拆开信边往宿舍里去。   信是从老家寄过来的,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林燕叹了口气。   “怎么了?”因为刚吃完午饭,宿舍里的几个其实也都还没睡,各自在床上忙活自己的,听到林燕这一声叹息,曾蕾从上铺探下来头,“不会是你妈……”意识到现在不比当初,曾蕾犹豫了一下,有点担心。   当初在省队的时候,林燕的那点补贴都被家里要走了,当时林家父母送林燕去省队的,当着一应队友的面说,唾沫星子乱飞,“你在省队吃喝不愁,好好打,家里从小培养你不容易,我向你们教练打听了的,你们省队每个月都有五块钱的补助,反正你也花不着,回头寄回去,不是爸妈贪图你那点钱,只是二妮儿你也知道,咱们家里穷。”   曾蕾忽然间想起了这么一段,只觉得林燕忽然间很可怜,刚才听到林燕的叹息声,她脑中就是想起当时林家爸妈唾沫星子乱飞,林燕那低着的头,想要安慰林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嘿嘿,来信问问我在体院怎么样呗。”林燕笑了笑,“对了,曾姐,你爸妈说什么时候来看你了吗?”   “没。”曾蕾摇了摇头,宿舍里几个人被林燕带偏了话题,都说起了家里父母探望的事情,反倒是没人在乎刚才曾蕾那问了一半的话了。   林燕拆开信,看到里面的有点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间觉得挺可笑的。   当初给林家大姐买新婚贺礼的时候,她特意多买了点的确良的碎布料给林家爸妈捎着,生怕这新婚贺礼被林家爸妈截下,结果呢,瞧瞧这信里面说的。   “……二妮儿,上次你买来的毛线挺好的,只是少了点,给你俩弟织了件毛衣后就不够了,下次多买点,那个布料不错,就是太零碎了,做不出好衣服来……”   林燕记得清楚,她托人一块还捎过去了一封信,信里面说了那毛线是送给姐姐姐夫的,算是她这个妹妹对一对新人的祝福,那点零碎的的确良布料则是给家里的,家里小孩子多,孩子也小,用那点碎布料做衣服绰绰有余的。   可是林家爸妈也是认字的呀,要不怎么写出这些来了,怎么就把那毛线昧下了呢?   林燕觉得心头堵得慌,是不是林家大姐嫁出去之后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所以在林家爸妈心里除了想念着女儿女婿那点东西,林家的东西是一分一毛也不会给林家大姐?   林燕把信纸和信封都塞到了枕头底下,她拿起枕头边的英语书看,可是那些字母就像是被拆开了似的,怎么都看不懂了。   “燕子,你没事吧?”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都睡了,曾蕾听到下面的动静,小心爬下床来。   “没事。”林燕笑了笑,看着曾蕾担忧的神色,林燕眨了眨眼,“放心吧,我想得开的很。”   曾蕾到底有些担心,下午训练的时候,总觉得林燕哪里有些不对。   如今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冷了,所以下午训练的时间提前了,两点钟就是开始训练,为的是进一步磨砺队员们。这恶劣条件下都能坚持,到了赛场上你们肯定能更进一步的,拿到冠军的机会也就更大。   青训队里的队员分成了两拨,一半先是进行体能训练,另一半则是先打对抗赛,从实战中找到自身的问题。   每天的分组是随机的,但是总会轮流过来一圈的,今天曾蕾先去上场打比赛,林燕则是进行体能训练。   “主人,你需要加强臂力和腰力。”233冷静分析,“你如今的扣球力度一般,指望你变胖是不可能了,不过你可以通过臂力训练,借助腰力实现大扣杀。”   林燕明白,虽然人高马大的话扣球有一定优势,可也不是必然的,不然干脆让一群胖子来打排球得了,比胖谁还能比得过她们?   科学的训练才是最为有用的,233的指导下现在林燕的体力比当初可是好多了。想她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体育课后打排球,一下午四五个小时折腾过去也不觉得太累,可是那时候是什么强度呀,也就是一群水平一般般的业余的在打球而已,刚去省队的时候林燕就觉得体力不支。   233指导下,林燕现在已经习惯了长跑,一天训练下来虽然累,可是并不会出现体力不支的这种状况,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只是仅仅有体力是不够的,现在林燕缺少的是爆发力,233开始着手为林燕量身定制训练计划。   方勤在盯着这一批队员的体能训练,老队员都熟悉了他的风格,有几个嘻嘻哈哈的,方勤无奈,话也说了,情况也都明白,可是自己不上心的话,那就是个人问题,这样的队员注定了不会进入国家队,他也懒得去管了。   有这个精力浪费在明明没有希望的人身上,还不如找几个好苗子好好培养,说不定能出成绩呢?   “咦?”方勤看到苏芒在那里玩杠铃的时候愣了下,五组摸线跑结束后,这边的体能训练先暂停一下,队员们休息五分钟准备进行下一项,基本上队员们都在那里聊天或是围观那边的比赛,倒是林燕拐了个弯去玩杠铃了。   方勤走了过去,“怎么,想去举重队?”   林燕吐了吐舌头,“方助教你就笑话我吧,我哪里有这个条件,就是觉得臂力不太够,想看看能不能练这个增加臂力。”   不止是臂力,她的腰力也不太好,扣球的时候借助腰腹的力量,这样才能进行大力扣杀,林燕也清楚问题所在,只是这也都得一样样来,着急不得。   方勤怔了下,“先别玩这个,容易拉伤。”举重队的没有在训练,回头他打算找个人教林燕一下,掌握技巧的话这样才能效果,“先练这个。”   方勤一下子矮了下去,做了个俯卧撑给林燕示意,“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先做二十个试试。”   俯卧撑?!   林燕简直想说wtf了,她当初为了减肥是玩过仰卧起坐的,可是俯卧撑这东西可是远远地躲开了。   “俯卧撑也可以增加臂力,而且不容易受伤,我建议你听从他的意见。”233声音冷漠无情,“你先用两个胳膊,回头可以用一个胳膊支撑,这样效果更佳。”   林燕简直要哭,还一个胳膊,要了她的老命吧。   “怎么,不会?”方勤单臂支撑,侧头仰视林燕,“跟我一起,我陪你练。”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林燕能怎么办?   咬牙上呗。   “把胳膊分开点,手和肩膀平行着来。”方勤和233同时矫正林燕的动作,脑袋内外同时响起声音,林燕头大。   “从肩膀处身体往下倾斜,把肩膀往下压五公分,对,就这样。”方勤挺满意的,看着林燕那明明不喜欢却还是倔强的脸,他忽然觉得这孩子真可爱,“腿伸直了,脚尖撑起来,对吸气。”   他和林燕一起做的,或者说是陪着林燕做这俯卧撑,“起来的时候慢慢呼气,好,就这样下来。”   一开始还好些,可是做了五个之后,林燕就觉得自己胳膊不是很好了,酸麻的感觉似乎从骨子里面钻出来了似的,这苏爽简直比刚开始接方勤的扣球还要高几度。   “吸气,呼气,好,第七个,吸气……”   这边两人的举动被捡球的曲苗苗看见了,曲苗苗这么一停歇,排球场里安静下来,场馆里就剩下方勤的声音了,“吸气,呼气,好,第九个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间笑了起来,林燕不敢抬头去看,她怕自己一口气憋不住就连这二十个俯卧撑都撑不住。   方勤也没去看,他和林燕的动作频度差不多为的就是带着林燕,别让她觉得一个人坚持不下来。   “笑什么笑,继续,你们还不去跑,增加三组摸线跑。”宋教练看了这边一眼,恨其不争地看着队里的姑娘们,俯卧撑通常是男排用来增加臂力的训练,女排这边很少用,不知道是方勤想要教林燕还是林燕自己想学,不管怎么样都是好样的,哪像这群,没别的心思就在这里看笑话了,扶不起的阿斗。   想想等到十二月份老伙计就要来体院里看看有没有好的苗子能进国家队,宋教练有些烦,这一批没什么好苗子,林燕倒是有心,只是还弱了点。   算了,这还有一个多月呢,不着急,说不定到时候有好消息呢?   “好,坚持下,最后一个。”方勤看得出,林燕动作越来越慢,额头上的汗往下滴,头下面的场地都湿成一片了,这天气出那么多汗,显然做这一组俯卧撑很吃力。   但是,好在坚持下来了。   ☆、第018章 当典型   林燕觉得自己虚脱了似的,胳膊简直是苏爽的难以想象。   “想要加强臂力,那就坚持下来,二十个一组,往后一天增加一组。”方勤咬了咬牙,抓住的有希望的,他绝对不能放过。   林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过会儿她还要上场打对抗呢,胳膊可不能软绵绵的像面条。   “行。”她既然选择了,就没后悔的余地,别从心底里说什么一组二十个太多,一天加一组不人道。   对自己人道了固然能轻松一时半会儿的,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方勤松了口气,他还真害怕林燕不答应,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要是用助理教练员的身份让林燕去做这类体能训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效果肯定不好,好在,林燕虽然小,但是有想法。   “去摸线跑。”那边的还在进行摸线跑,是依照体育馆的排球场地延伸出来的,根据排球场的两条三米线和球网下的线进行的,队员从底线出发,到第一条三米线,折回,然后再到网下再折回,再到对面场地三米线再折回,最后则是到对面的底线再折回。摸线跑和另一个体能训练项目折返跑有一个很大的区别,虽然速度上慢了点,但每到达一个目标点的时候都要弯腰手碰线,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摸线。   这一趟摸线跑下来就是九十米的距离,距离不算长,锻炼的是队员的短跑,相对排球而言,就是考验她们的反应和场上的救球能力。   林燕当时业余玩排球的时候,就知道接应的重要性,一般业余打排球的,女孩子的脚下移动能力比较弱,容易脚下生根不动弹,结果错失了丢球,当然这在青训队里不存在这种情况,毕竟相对而言也是高水平运动员了,这点脚下移动和反应能力都没有,练什么排球呀,回家干农活下工厂结婚生孩子去得了。   一组摸线跑是五趟,刚才宋教练一发怒给体能训练的队员增加了五组摸线跑,这不这才第一组进行时吗?林燕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没等其他队员回来就是开始。   她现在越打球越知道自己欠缺的很多,所以要练的也就更多。基础上的事情,勤能补拙,用233的话说反正也不指望自己能吃胖了,再说吃胖了也不好看,林燕还是觉得从其他方面入手。   五组摸线跑下来,林燕有点累了,方勤看了她一眼,“折返跑,跑得最慢的增加三组。”   今天他也是发了狠的,队里的姑娘觉得今天方陪练有些不对劲儿,开了个玩笑,“方陪练,不至于这么狠吧。”   平日里,可没有跑得最慢的增加三组这说法。   方勤看了一眼,“蒋美娟,增加三组,要是最后三名的话,惩罚翻倍。”   蒋美娟还想说什么,却是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傻呀,没看到今天方陪练明显不对吗?只是想想要是蒋美娟真的是最后三名之一的话,那可就是要增加九组折返跑,那可真是惨不忍睹,毕竟她们都是五组五组的练习,而且五组之后都是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的。   何况刚才的摸线跑是宋教练的惩罚,和正式的体能训练不挨边的。   体能训练队的姑娘们苦不堪言,林燕也是在咬牙坚持,她做了不到五组摸线跑,结束后就觉得不太好了,之前是胳膊苏爽,现在退也跟着了,只是方勤说一是一,林燕不觉得自己有资本反驳。   “快点,看你们都慢成什么样子了,属乌龟的吗?”方勤难得爆了粗口,虽然这粗还不算是特别粗鄙。   “加速,加速!”方勤直接吼了起来,那边正看着打对抗的宋教练也是被这吼声唬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都觉得方勤脸红脖子粗了。   能让这个训练场上总是虎着脸却也不至于发脾气的好好先生这么大声说话,还真是难得。   “今天方陪练魔怔了吧?”挨得近的俩姑娘嘟囔了一句,林燕正好在她们旁边,被两人看了一眼,有点发毛。   干嘛看她,方助教发脾气和她有什么关系?   体能训练结束的时候,林燕真的有点累,平日的时候也不这样,估计和那一组俯卧撑有关,现在她胳膊腿都还有点酸软的感觉。   “休息五分钟,准备上场。”   打对抗的姑娘们其实还没结束,她们实力相当,比分很是纠结,看样子五分钟内结束比赛也不太可能了。   林燕一边按照233指点的位置给自己按摩放松,一边看着场上的比赛。   来到体院后曾蕾的二传进步的很快,之前和体院的姑娘们相比是有些差距的,没办法,训练强度什么的都远远不如,而且刘教练的水平也不太到。   这段时间她们晚上一直在打球,和朱娟娟还有刘天梅打对手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无论是曾蕾、林燕还是王婧的网前救球都有进步,就像是现在这个,一传起得球太冲,直接飞到了网上,曾蕾很是淡定地就把球捞了起来,虽然没能组织起来拿分的进攻,可是好歹没有丢掉发球权。   而且曾蕾在给主攻球的也很是顺手,一看就知道是认真研究了主攻位习惯的扣球点的。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林燕把绿皮的水壶递给曾蕾,“慢点喝。”这一场比赛没停歇,对体力要求蛮大的,现在这个月份,她们穿着长袖的运动上衣,都被汗湿了的。   “燕子,你没事吧?”曾蕾一直想问,怎么都觉得林燕今天和平日里不一样,那封信的事情她还没问,趁着还有点时间,连忙问一下。   “能有什么事呀,就是体能训练过头,估计过会儿得被教练骂死。”接过了曾蕾递过来的水壶,林燕拧上了盖子,她怕水壶被拿错,就是写上自己的名字,用胶带把那块纸糊得严严实实的,这样子的话名字就不会被不小心洒出来的水给弄没了。   不过这效果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好在换一下也不费事,现在队里的都这玩的,起码不会拿错水壶,方便了不少。   刚才趁着一号位捡球的时候,曾蕾瞄了眼的,知道今天方助教也不是很正常,“希望玉皇大帝保佑,我们也没啥体力了。”   一群体力没怎么有剩余的去进行体能训练,另一群体力也被折腾的没多少余额的则是要去打对抗,怎么看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折磨。   果然,宋教练的声音吼起来了,“发球失误,发球都能失误,你这两年白练了呀!”   林燕有点同情一号位的那姑娘,只是同情归同情,她还是从副攻位下来发球,发球权现在轮换到了她们手里,该她发球了。   场上的十二个人体力都不太怎么样,看着林燕发球也是忧心,万一林燕再发不过去,估计今天她们得被宋教练骂死。   林燕发的上手飘球,她这些天一直在学着,但是一直都没用,刚才宋教练忽然间一吼,她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试试了,颇是有点明知上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   球过了网,林燕松了口气。   宋教练嘟囔了一句,“这也叫上手飘?”   从发球姿势就有点毛病,球离手后也没见得怎么飘,只是看着林燕在后排全神贯注的做接应,接到对方的扣球也是稳稳起来了,宋教练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这沉默没持续多大会儿,很快体育馆里又是一阵吼声,“都成面条了是吧,看看扣球都扣成什么样了。”宋教练恨其不争,就增加了五组摸线跑,这扣球力度就下了一半了?   “林燕做了一组俯卧撑,瘦巴地都成人干了都比你们好。”   默默被拉出去当典型的林燕心中有苦说不出,这下好了,队友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事。”朱娟娟拍了一下林燕的肩膀,宋教练说的这是事实,别把责任都往林燕身上推,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林燕笑了笑,觉得有点苦涩,她也没想到竟然是朱娟娟给她安慰。   训练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宋教练和方勤的吼声,一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林燕也觉得有点吃不消,只是一星期后她也适应了这个强度的训练,甚至有些享受其中。累到了极点,再去咬着牙支撑一番,回头过来反倒是觉得松快得很。   晚上的时候林燕依旧和王婧她们打对抗,本来头两天也有其他人来参与的,结果宋教练和方勤这训练方针一变,到头来能晚上还来练球的也就她们六个了。   “教练?”林燕捡球的时候忽然间看到宋教练,她傻了眼了,为啥看门的秦老师就不能提前给通风报信呢!   宋教练虎着一张脸,“继续。”   林燕摸了摸头,因为最近训练强度大,她出汗挺多的,懒得折腾原来的头发,干脆剪了个短发,洗头什么的也方便,不用太费工夫去等头发干。   “教练怎么来了?”曾蕾小声问了句,王婧也是纳闷,她们明明每天给秦老师买一盒烟让他帮忙保守秘密的,怎么秘密就没守住呢?   林燕准备发球。   ☆、第019章 香蕉球   依旧是上手发球,她最近在做俯卧撑,还是有效果的,臂力有点增强了,虽然上手飘球依旧没怎么学会,但是好在上手发也是带着几分威力的,发完球后林燕迅速回到三米线后的位置,三打三就这样,她和王婧轮流打主副攻,但是也要照看三米线后的整个场地,不容走神的。   宋教练看了几个球就走了,场上几个人一开始看到宋教练来挺害怕的,因为她们现在训练强度挺大的,晚上结束训练后都让回去早早休息,或者是自学文化课来着,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让继续练球,但是也差不多就是说出来这规矩了的。   毕竟,每天训练强度都挺大的,晚上不休息好,怎么能在第二天完成训练任务呢?   大家练球都是瞒着的,当然也瞒不住,只是被宋教练抓了个现成却是第一次?   可是没听到宋教练吼,再加上林燕发球,对面的刘天梅和陈招男集中注意力接球,也就没再注意场外了。   宋教练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打球打回合越来越多了,这一个球落地的时候,朱娟娟偷瞄了眼,这才发现宋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走了。”她小声说了一句,却是有点心有余悸,别回头宋教练跟看门的秦老师说不给她们开门,不让她们晚上练球呀。   她觉得自己最近还是有点进步的,比之前的那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没有一点希望好多了,打球那么多年,尤其是在青训队两年多了,朱娟娟一直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她也是从省二队过来的,可是却没有赵楠那个运气,被女排国家队的袁指导看中要走。   一开始争强好胜,拼死拼活想要练好自己的二传,结果却忘了,二传不是看个人技术的,作为一个二传,更重要的是稳定全场,组织好每一次进攻,要是什么球都让二传吊网前的话,哪还有主攻和副攻手干嘛?   其实有这个心思的不只是朱娟娟,她们最近练球都有进步的,在每天下午的对抗赛中多少能看出来一些,所以谁也不希望往后不能再练球了。   走的时候,林燕被王婧推了一把,俩人一直都是和曾蕾组合,每天晚上打配合,革命感情在升温,“你会说话,去套套秦老师的话。”   不是王婧出卖队友,因为当时就是林燕出主意的,“咱们六个轮流出钱也好,先拿出一部分钱来也好,给秦老师每天一盒烟,他是个老烟枪,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应该就不会跟宋教练告密了。”   几个人都挺赞同的,一盒迎春也就是三毛钱,她们一星期也就是才出这三毛钱,又不是出不起,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   林燕虽然是六个人里面最小的,可是却是脑筋最活的,这一点几个人达成了共识,对于王婧的出卖队友,其他四个人一致动作就是把林燕往外推。   “知道啦知道啦。”林燕低声道:“回头你们给我买个鸡腿吃。”   “要是教练还让咱们练球,我们五个一人给你买一个鸡腿。”朱娟娟来了句,林燕笑眯眯地看着她,“娟姐,她们要是不答应,你替她们给我买”   “谁说我们不答应的,又不是每天都给你买。”陈招男脑袋灵光了一下,“要是教练默许咱们继续练球,明天咱们都给林燕买鸡腿,撑死她个机灵鬼。”   曾蕾和刘天梅都点头,王婧自然是不用说,别说一个了,俩也没问题呀,她倒是想看看林燕看着鸡腿吃不下去的模样呢。   “那好,明天的饭能解决了,真好,省了一顿饭钱。”她现在每天中午都在吃肉,体院的伙食好,再加上有补贴,林燕中午都是加根鸡腿来着,这样一天也花不到一块钱。   “切……”朱娟娟几个人异口同声,只是却放慢了速度收拾球场,现在天气有点冷了,可是她们还是出汗,每天打完球都要收拾一下场地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那边,尽管知道,秦老师因为吸烟吸多了,嗓子不太好,声音比较低,其实是听不出什么的。   林燕从那个小屋子里出了来,几个人心有灵犀似的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跑向了林燕。   “怎么样,秦老师说的啥?”曾蕾第一个开口的,她有点担心,为啥燕子脸上表情有点闷闷的,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似的?   “秦老师说,往后别给他送烟了,教练知道了。”林燕有些伤心,看着几个人瞬间都失落了几分的脸色,她忽然笑了起来,“教练说,往后他出钱给秦老师买烟,不准秦老师收咱们的。”   她一星期又可以省三毛钱了,林燕觉得自己死没出息,三毛钱值得这么高兴吗?   “燕子,你是说,教练没说不让咱们不练?”刘天梅一紧张,话都说错了不知道。   林燕忍不住笑了起来,曾蕾给了她一拳头,“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她现在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   “曾姐,亏你还是二传呢。”林燕好好取笑了曾蕾一下,这才不紧不慢道:“咱们还练咱们的,教练没说不让练。”就是说自己带起了歪风邪气,秦老师说这个的时候笑呵呵的,林燕不好意思的摸头。   她就是觉得这天冷了,秦老师年纪大了还给她们开门关门的,想要早点睡也不行,她们买盒烟给他是应该的,当然吸烟有害健康林燕是知道的,不过这不秦老师喜欢抽烟,都是老烟枪了,也没办法吗?   “太好了。”王婧忍不住叫了起来,结果被陈招男瞪了眼,“好啦好啦,能继续练就行,咱们收拾好赶紧回去。”   几个人连忙又去把地弄干净,把排球检查了一边这才离开了体育馆。   秦老师看着几个小姑娘走了,这才锁上了体育馆的门,其实老宋也不管她们的,能有上进心那家伙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让她们练呢?   不让她们给自己买烟,还不是觉得她们每天就那点补贴来着,挺可怜的一群孩子。秦老师笑了笑,他也不是贪图那点烟,就算是她们不买他也会开门让她们练球的,只是拒绝的时候,那叫林燕的小姑娘却是义正言辞的,“秦老师你不收下,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大晚上的打扰你,而且又不是一天两天的。”   这孩子挺有心的,回头肯定有出息。   林燕回去后拎着早就打好的热水去了公共浴室,拿着脸盆接了半盆多凉水,又兑上热水,林燕试了试温度,这才端着差不多一盆水进了厕所。   她得冲澡,虽然现在天有点凉了,可是没办法,汗兮兮的怎么上床?这边宿舍楼条件不足,根本没有浴室的。   她们下午结束训练可以去澡堂洗澡的,可是这不晚上又加班了吗?出了汗就得洗一下,哪怕是冲一下也是好的。她虽然没有洁癖,可是总得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吧?   “燕子,你说教练什么意思呀?”曾蕾和林燕一样,也端着兑好的水过了来,厕所这边是蹲坑,每个坑之间有个隔板,没有门,俩人光着拿沾了水的毛巾擦着,林燕一开始还不习惯,只是后来也就习惯了。   反正顶多大小不同,曾蕾该有的她也有,没啥好不好意思的。   “我也说不好,不过有上进心总是好的,反正秦老师那意思是教练不会阻止咱们练球的,我倒是觉得教练还挺好心的,咱往后连烟钱都不用拿了,不过曾姐,我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咱要不一星期请秦老师吃一次饭?”   宋教练这么说了,她们再买烟就不合适了,可林燕总觉得啥都不买心里过意不去来着。没道理她们练球,让教练给他们买单呀。   宋教练的工资其实并不高,甚至一个月加起来还不如她们的补贴多呢,而且宋教练还有家里人要养活。   “这个,你说的也是,咱们明天再合计下吧,咱俩这么说了也不算。”   “嗯,你说的是。”林燕并不担心其他人反对,朱娟娟她们几个也都是明白道理的,不然也玩不到一块去。   回到宿舍后林燕又是看了会儿书这才睡觉的,睡前看英语已经成了习惯了,看得懂没问题,当然也催眠,她现在的日常训练强度本就不小,再加上晚上加了一个来小时,一沾枕头就睡着的,一夜都不带醒来的。   ……   “今天上午练发球和拦网。”方勤一句话就定下了上午的训练任务。   两人一组分别站在两边底线,因为队里人多,球场还是容不下来着,一组结束后就是离开再去那边排队,每人十个球,看成功率。   林燕是和曲苗苗一组的,她发球质量一般。   队里基本上都是上手发,有几个比较突出的,林燕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想要练到张爱梅那种发球得下苦功夫,前提还是张爱梅教她来着。   当然也有下手发球的,香蕉球。   林燕只能想到这个词,因为这个球划出的弧线和足球里的香蕉球简直如出一辙。而发香蕉球的,是林燕不是很熟悉的一个队友,也是青训队里最矮的莫晓兰。   ☆、第020章 成功率   林燕没琢磨出门道来,上午的时候她们就一直练发球,两人一组分别十个球,方勤在那里记录着什么,谁也看不清楚。   上午训练结束的时候,宋教练一声不吭就走了,方勤留了下来,“今天上午的发球成功率,下网球出界球多少都有记录,看看你们的成绩。”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稳的很,只是林燕总觉得自己听出了点怒意似的,她慢吞吞的在后面收拾,反正那张记录着她们发球成绩的纸就在墙上贴着,跑也跑不掉的。   “燕子,我记得你成功率挺高的呀,只是为啥得分这么低呢?”   曲苗苗大嗓门,一句话让林燕成为众矢之的,林燕无奈,脸上挂着笑挤了过去。   方勤记录的很详细,手画的表格,最上面一行分别是成功、下网、出界,最后一列是成绩,林燕看了有点窘。   她成功率是挺高的,都是成功的,没下网没出界,当然这在队里也不算稀奇,林燕一眼扫过去,那么多正字呢,队里至少有一半人都是百分百的发球成功。   然而在这百分百发球成功的队员中,林燕的成绩是最低的,七十三分,而最高分数则是高达九十分。   “而且你看晓兰有几个球出界了,成绩怎么都比你高?”曲苗苗不太明白,这个方陪练到底是依据什么打的这个成绩呀?   林燕笑了下,“那个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方助教嫌我发球不好吧。”   其实林燕也大概明白为啥自己成绩那么低,队里的这些人虽然有的发球成功率不见得比她高,但是威力却是比她大,这也没办法的事情,林燕到现在也没有特别擅长的发球,就像是莫晓兰发的那种香蕉球,还有曲苗苗的飘球能过网急坠,她们的发球都很有特点,能最大程度的破坏对方的一传。   可是林燕自己的呢,求稳。   这种心态在比赛上是好的,不骄不躁的,可是还缺乏了那么点兴奋劲儿,林燕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她现在短板多,只能一项一项的来补,急不得的。   “没事,回头我教你。”曾蕾看林燕走开,连忙追了过去安慰。   “没事的曾姐,我没多想什么。”她又不至于因为这个成绩低就想不开,就是有点苦恼她过段日子要练发球的话,应该练什么才是。   大力跳发还是上手飘球或者是勾手发球,这是个问题。   曾蕾将信将疑,说没多想什么,那脸色是怎么回事?分明是心里惦记着呢,瞧自己跟她说话都听不见似的,就这么自欺欺人吧。   下午的时候队里依旧是进行体能训练和打对抗,只不过今天的体能训练是被拉到室外了,显然方勤今天准备发狠了,室内的那点场地已经容不下他的教学了。   “上午的发球成绩你们也都看到了,有什么想说的没?”一批人听到这话愣住了,这拉她们到室外难道是准备说上午发球的事情?   “我发球不稳定,有失误,会努力提高成功率的。”第一个表态的是莫晓兰,紧接着陆续有人表态。   方勤扫了大家一眼,“知道自己的问题就好,莫晓兰你发球不错,保持,场上心态调整好。”那几个失误的球完全是因为想法太多,结果手上一松,力道没控制好,球就出界了。   “是。”莫晓兰态度很好,方勤也没再多说什么,“今天练习变速跑,落在最后的老规矩,惩罚加倍。”   方勤这段时间特别严厉,大家伙儿明面上谁也不敢开他玩笑了,生怕被加倍惩罚。   林燕有些奇怪,方勤把她们这一队拉出来,然后拿莫晓兰当个典型,就该干嘛还干嘛,这就完了?   只是体能训练开始,林燕也没空去想那么多,听到方勤一声口令就开始跑。   变速跑顾名思义就是每路过一个标志速度就要变化,虽然说速度不是你想提就能提上来的,可是落在后面那可是要被惩罚的,大家伙儿谁也不愿意众目睽睽被惩罚,尤其是加倍惩罚,所以拿出吃奶的劲儿去跑来着。   出乎意料,这次最后一名竟然是莫晓兰,方勤依旧是冷着脸,“蛙跳二十组。”   莫晓兰二话没说就去一旁做蛙跳了,一组蛙跳十五个,平时她们也做,往往都是五组五组的练习,结果这么一下子就来二十组,林燕为莫晓兰捏了一把汗。   “张文静,陈梦迪,去把球拿过来。”   林燕一开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现在忽然间有点回过味来了,被方助教拉出来的这批人,可不就是上午发球成绩比较差的吗?好像都是八十分以下的。   呃,总不能是带她们练发球吧?   事实证明,林燕的想法是正确的,张文静和陈梦迪拉着一筐排球过来,方勤指了指,“场地里我已经标出来了,两人一组站对面,就往标记出来的地方发,一百个发球,自己能发中几个都记着。”   体院的排球场不多,室外的俩,室内的一个,虽然够她们用的,但是不可能训练室内室外同时进行,所以往往总是一批人在场上打对抗,一批人在下面各种练技术。   一队人分成了两批,分别占据了两个排球场,方勤在场地上用粉笔画出了两片区域,林燕研究了下,一个是距离底线三米左右的地方,差不多在球场的中线上,还有一个就是三米线附近。   “怎么了?”站在林燕旁边的是张文静,她都已经发了俩球了,结果林燕还在那里不动弹,张文静不免多问了句。   “没什么。”林燕盯着那个后半场的指定区域看,只是球落地的时候还是有点偏差。   对面的蒋美娟摇了摇头,捡球然后发了回来,林燕觉得蒋美娟是走运,所以才刚巧不巧发中了的,因为看到球落在那指定区域的时候,蒋美娟自己都一脸的不能置信。   毕竟,蒋美娟的各项能力在队里都不算好。   林燕发了十多个球,这才慢慢找到了一点感觉。   球的落点开始靠近那一块区域了,偶尔还能碰上,等发到第三十一个的时候,落球点就在那里面了,蒋美娟兴奋地喊了句,“中了。”   简直比她自己发球中了还兴奋,谁让她走运,虽然下手发球威力不是很大,但是好在命中率高呢?   不少人都看向这边,方勤皱了皱眉,听着有人喊了句“五十”,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林燕手感越来越好,从第三十一个开始基本上每个球都能落在那一小片地方了,相比而言倒是蒋美娟总是命中靠走运似的,没刚才那么兴奋了。   发球一半的时候,莫晓兰的蛙跳结束,她匆忙找到队友,然后两人站对面发球,等林燕结束的时候,莫晓兰竟也是结束了,即便是做了二十组蛙跳,体力消耗比较大,但是莫晓兰的发球成功命中的百分比还是最高的,百分之八十五。   林燕的勉强及格,百分之六十三,后面几个球她想要尝试一下别的发球姿势,结果失败了。   方勤记录下每个人报出的数据,最后看了一眼,“林燕,莫晓兰留下,其他人回去打对抗。”   林燕的成功率不是最低的,当然莫晓兰的最高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为啥要这两人留下?大家伙儿都摸不清方勤的心思,只是最近方勤发威,没人敢开玩笑,只能做出个“你保重”的表情,纷纷离开了。   “勾手发球很好,还想练别的吗?”方勤问的是莫晓兰。   “不想。”莫晓兰很干脆,“把这一个练好,就足够了。”她要不是因为体力消耗的厉害,有几个球失了准头,成功率肯定能上九十的,毕竟从一开始莫晓兰就是死命地练发球,当初还没来体院的时候,她跟着家里的叔叔练排球,都指哪儿发哪儿的。   方勤犹豫了下,又看了眼林燕,“你呢,想练哪个?”   林燕有点犹豫,只是看方勤神色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弱弱的来了句,“都练成不?”   她这么一句让其他两人都愣了下,莫晓兰一直觉得林燕挺上进的,但是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贪多嚼不烂,什么都想学,明明打球就是了,却还要去跟着那帮学生去听课,听说平时在宿舍也经常看书什么的,有那个工夫还不如练练发球呢,瞧那成功率,莫晓兰都看不上眼。   “你确定不练上手飘球?”方勤不死心地又问莫晓兰,看对方点头后,他摆了摆手,“回去打对抗去吧。”   莫晓兰没犹豫,转身就走了,只是刚才方陪练明明对林燕的回答挺吃惊的,怎么也不说什么?回头看了眼,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刚才她走得快,距离远了听不见,只是看林燕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是什么好事?   方勤问林燕,“贪多嚼不烂,为什么不专一的学一种发球姿势?”   ☆、第021章 跳发球   “贪多是嚼不烂,可是不还有句话叫技多不压身吗?”林燕其实并不觉得方勤是在怪她,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刚才为什么还要问莫晓兰要不要学上手发球?   “歪理真多。”方勤难得的做得了个白眼的动作,林燕跟他套近乎,“方助教你不能这么打击我的,我也是想要打好球嘛,晓兰的勾手发球很厉害,可是一旦被人盯上那可就不好了,总是要出其不意才好。”   林燕刚才是思考过的,莫晓兰的勾手发球要是再提高一下成功率,那可真的是可以成为得分点,可是她们现在才在青训队呀,要是进了国家队呢,要是面对的是国际友人打比赛呢?   到时候比赛的激烈程度自然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那都是一群拔尖儿的运动员呀,打几场比赛摸透了你的底细后,只怕是就能找出策略了,毕竟在国际的顶尖赛事上,谁都想赢球。   刚才方勤之所以问莫晓兰要不要学其他的发球,大概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吧。再说,前端时间不是召开了全国性质的排球工作会议吗?说是要队员们全面发展,就像是方勤对曾蕾的训练,二传,进攻性二传,进攻防守兼顾的二传。   只是莫晓兰怎么说呢,大概是觉得不需要吧,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当然也不排除她个头有点矮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这个,林燕大胆了一下,跟方勤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看着方勤忍不住笑,林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的。   “勾手发球我不太擅长,教你跳发和上手飘球。”方勤很是坦白,因为男排就是上手发球,所以勾手发球他并没有学过,也没办法教林燕,还不如教她自己擅长的,这样的话,林燕动作哪里有不对的话,他也能纠正。   “谢谢方助教。”其实林燕也挺想向方勤请教的,只是白天的训练都是跟着队伍的,晚上的话去找方勤不合适,结果也就一直没机会,再加上她一直觉得还有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增强臂力训练,也想着回头学发球的时候,能让身体条件达到最佳状态。   这次不知怎么的方勤主动提出教发球,林燕当然很乐意接受。   方勤抿了抿唇,“还不是教练看你发球都看不下去?”方勤透了个底,至于林燕能领悟到哪里那就看林燕的脑袋了,想的到的话这孩子将来也能走得更远些,不然也只能说她没那个命。   林燕摸了下头发,“是吗?”她连忙跑着去拿球,递给了方勤一个,自己一个拿在手里,“当时刘教练也嫌弃我发球来着。”那还是原主的记忆,彼时的原主和现在的莫晓兰差不多,觉得练好一样就够了,所以更多的是练习扣球。   方勤接过了球,“大力跳发是男排中用的,我也是头段时间去福建那边无意中学到的,效果不错,队里面也就曲苗苗会,不过她臂力不太好,好在脑瓜子活,知道找点,已经很不错了。其他队员没有人学,你知道原因的。”   林燕点了点头,大力跳发球的速度快,力量大能够最有效的破坏对方的一传,但是拥有诸多好处的大力跳发球却也对发球运动员的要求颇高,身体素质好,击球感觉要求高,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对运动员的弹跳力和爆发力要求也比较高,因为跳发要求发球者在起跳的最高点击球。这样才能产生最好的效果,速度快,弧度平,过网时间短,往往不能给对方反应时间。   方勤做了个示范,林燕看了一遍,比着葫芦画瓢发球,结果跳发的时候击球点有点往上了,手包球没包严实,球没过网。   林燕尴尬了下,她是攻手,所以练这个跳发是最合适不过的,只不过平日里是二传将球传给她,如今是自己抛球罢了。   “注意我身体的动作。”方勤没说啥,毕竟要是一上手就能发得很好那还奇了怪了呢,要真这样,青训队不都学跳发了吗?正因为跳发难学,所以队里除了曲苗苗还真没人学。   “他抛球的时候是根据他个人的习惯调整的,你的击球点比他矮的多,想想平日里曾蕾怎么给你传球的,你在网上的击球点在哪里就知道了。”233忽然开口,指点林燕。   “抛球之后,小方的脚下动作很快的,而借助蹬地的力量使身体腾空后你看他的身体都成了反弓形了。”   林燕仔细一看,可不是吗?233提点的正是跳发的要点。   “小方身高一米八二,而弹跳最大的高度上了三米的,你比他差多了。”233很是无情地揭露了事实。   林燕无语,她没空跟233计较,因为距离近,看着方勤手指和手心的小动作,她忽然间明白跳发的精髓所在。   只是明白归明白,林燕一下午都在练跳发,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还差得远呢。   “收腹,提肩。”方勤吼了一句,林燕不由自主地按照他说的办,也不知道是手感有了还是怎么的,这次竟然发的不错。   林燕连忙去捡球,回来的时候刚想要继续练,却被方勤拦住了,“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练也不迟。”   “行。”林燕没有反驳,她练了有个把小时,可是一直都没找到手感,最后这一个还算不错,可是林燕觉得这是蒙的,与其这么苦耗,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再好好练。   “要学发球的话,往后下午体能训练后就别打对抗了。”林燕抱着俩球跟在方勤后面,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她怔了下。   放弃打对抗专心练发球,这就是机会成本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那方助教,你啥时候教我上手飘球?”林燕厚脸皮,她总得得到个靠谱的答案吧?   “二十号以后,这些天先练这个。”那边体育馆里的训练也结束了,曾蕾一路跑着过来的,林燕一手抓着一个球冲她招手,总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像是犯了病似的。   “方助教好。”曾蕾一直对方勤都挺敬畏的,也是青训队里唯二会喊方勤助教的人,唯一不敢跟方勤开玩笑的,她没林燕的眼力劲儿。   “你们去吃饭吧,球给我就行了。”   林燕没客气,“谢谢方助教。”   目送方勤离开,曾蕾拉着林燕胳膊,“怎么回事呀,刚才我出来的时候问了莫晓兰一句,她也不说话。”   “看我发球差劲,看不下去了,教我发球呢。”   “燕子,方助教对你挺好的哈。”曲苗苗神出鬼没的,林燕被吓了一跳,“你属鬼的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真把林燕吓着了还。   “别转移话题嘛,你看陪你做俯卧撑,又是教你练发球,真的挺不一般的。”曲苗苗挺羡慕林燕的,瘦高个,长得也挺好的,就是那头假小子似的短发碍眼,不然的话肯定是青训队的一枝花。   林燕笑了笑,“我才十六。”她前几天过了生日,满打满算十六岁还没过几天呢,“再说了,方助教是怕别人知道我出去丢了青训队的人,想多了你。”   “就是。”曾蕾连忙道:“之前方助教不也是教你练发球吗?”她可是听说了,队里会跳发的就曲苗苗一个,而之前她也没注意来着,后来是看着眼熟,想起了当时方勤练两个人一传的时候似乎跳发过来着。   “也是哈。”曲苗苗笑哈哈,“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走吧,多吃点,今天被教练盯完对抗盯体能,我现在都觉得教练还在看着我呢,阴……”   “那个苗苗。”林燕掐了曲苗苗一把。   “你掐我干嘛呀?”曲苗苗躲了开,“很疼的。”   林燕觉得自己是被狗咬了的吕洞宾呀,真可怜,难道这神出鬼没的家伙就没发现,其实宋教练迎面走来了吗?   “教练好。”林燕急中生智,曲苗苗笑着一拍林燕的肩膀,“教练在哪里呀,你跟我开玩笑过分了哈。”   曲苗苗笑着转过头去,看到铁着一张脸的宋教练,脸上笑哈哈的表情瞬间苦兮兮了,“教练好。”   宋教练点了点头,走开了。   曲苗苗想哭,“死燕子,亏得我这么疼你,你就不能提醒我一声呀?”   “我难道还没提醒吗?”她冤枉呀,简直比窦娥都冤,“曾姐,你评评理。”   曾蕾笑了声,“好啦好啦,快去食堂吧,过会儿你们喜欢吃的菜又得没了。”这俩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小大人,到了一起就是大小孩,真是没得救了。   ……   林燕的大力跳发球有了点起色,方勤带队进行体能训练,就把林燕孤零零地丢在球场上也不管了,林燕却不敢放松,发完一个球就想想刚才的动作,然后继续跳发。   常规的体能训练和她每天的长跑让林燕体力不错,再加上年轻,一天下来还不觉得很累,胳膊倒是有点酸,不过略微揉一揉就好多了的。   “能命中这个点吗?”   林燕怔了下,看着不知道何时来到排球场外站着的人,看着那人丢的小石头的位置,她眨了眨眼,“我试试。”   ☆、第022章 压外线   她手感差不多,球的落点就在那小石子的周围,毕竟排球又不是乒乓球,这个落点已经算是不错了。   林燕笑着看了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她并不认识,不过出手不打笑脸人,多笑笑总是没错的。   “还不错,这里。”男人走到对面的场地里,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儿,他也没走开,似乎并不担心林燕发球不准一不小心砸到他身上似的。   林燕没出手,“那个,要不您先让开下?”她现在虽然手感不错,可是跳发也是刚开始学没多久,真心拿不住准头呀,就算是现在手感有了,可是一不小心砸人身上也挺不好的。   “没事。”男人笑了笑,“砸晕了不关你的事。”   林燕拿不清这人身份,应该是学校里的人,可是不像是学生呀,身上有点学院里的学生没有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是什么,老师?学院里也有专门研究排球的老师,比较重视理论发展,然后在她们身上做实验,拿她们当小白鼠,不过林燕没见过这些传说中的老师,改了训练时间后,林燕没那么多时间去蹭课了,除了图书馆也就是在宿舍看看书而已。   想不通这个问题,她干脆就不再去想,又是看了眼男人脚下的位置,林燕抛球跃起扣球,动作一气呵成。   手感好,发球落点精确,球在地上弹了一下,高高弹起又是滚开了。   “不错,小方教你的?”   林燕点了点头,“方助教觉得我发球太烂了,让我学的。”这几天她一直练,终于手感好了,林燕挺开心的,男人指哪里她就发哪里,两人玩游戏似的,都有点乐此不疲。   “这里怎么样?”   林燕看了下那个位置,觉得挺有难度的,那人指的是后三米线和边线的交界处,主攻打直线球的得分点,也是二传吊球的得分点。   想了想刚才的发球,似乎从中间一路往左,那人一直在把她的发球点扩散,当然不至于扩散到三米线内,因为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发上手飘球中的过网急坠球。   “我试试吧。”   那个点要是发的好的话,后排的接应基本上就是被彻底破坏了。   男人这次站到了场外,看着林燕动作一气呵成,觉得还不错,之前青训队里也有个姑娘能跳发,不过好像臂力不如她,要是这孩子再胖点的话,也不知道力度能不能再大点?   球落地,压外线,算是击中了那个点的。   “不错,这球容易让人接应判断失误。”而且往往等这个一号位的接应反应过来去接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就是跳发的威力。   林燕去捡球,她发了不少球,有点累了,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大口喘气,“您是学院的老师吗?”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又是说不上来,理论上要是碰过面的话,林燕肯定会记得的,她现在记性好着呢。   “我……”   “院长,你怎么来了?”   看着急忙过来的方勤,林燕看着一脸惊讶的方助教,忽然间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了。   这是体院的钟院长呀,当初在看学院的资料时,林燕没仔细看照片,印象中只记得这位钟院长当时穿了一身军棉衣,好像是站在战地里似的,她还笑着跟曾蕾说,“咱们的院长原来出身行伍呀。”   哪想到院长就站在自己面前,林燕忽然间不知道该说啥了。   钟院长笑了笑,“本来打算去看看你们的训练的,谁知道路过这里看见这小姑娘在练发球,你教的?挺不错的,名师出高徒。”   林燕看到方勤的脸也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低着头强忍着笑,不小心被人拍了下肩膀,“好好练,回头为国争光。”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燕脑袋犯抽了似的来了一句,钟院长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带着几分革命战地的枪林弹雨声似的。   “方助教,院长来视察工作吗?”林燕小心问了句。   “到了十二月份,国家队的袁指导过来。”方勤说了一句,“发两个我看看。”   林燕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听到这话就发球去了。方勤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之前不也是提点了一二吗?不过林燕还是觉得自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进入国家队。   “还可以,继续加强臂力的锻炼。”方勤看着还不错,起码几天学成这个样子已经算不错,虽然她人比曲苗苗瘦,但是胜在个头高,弹跳制高点也相对高了些,而且她臂力好,所以发球威力一点不比曲苗苗差到哪里去。   现在输给曲苗苗的也就是时间而已。   “谢谢方助教。”方勤不可能在这里看着她,毕竟他还要去带着体院馆的那一队人进行体能训练。林燕一个球一个球的跳发,她想了想,一时间有点玩心,干脆去外面找了个土坷垃,然后在场地上画了粗粗的波浪线。   球砸在上面会让线的痕迹浅了不少的,林燕很是满意,然后就开始从波浪线的这头发到那头。   她这办法挺有用的,和刚才钟院长给她指着点大异曲同工吧,一组十个球下来,林燕去看线上的痕迹,除了有一个砸的偏了点离开了线以外,其他的九个都在线上。   “燕子,今天院长来看我们打球,紧张死我了。”曾蕾吃饭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这一茬子事,林燕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你不至于没传好球吧?”   “那倒不至于,就是那个谁。”曾蕾小心往那边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没压好手腕,用力过猛球出界了。”   林燕顺着她目光看了去,看见张爱梅在那里孤零零的吃饭,脸上带着几分郁色,显然觉得自己没表现好,很是后悔的模样。   “紧张在所难免,回头等真的上了赛场,大家都会紧张的。”就算是国家队的队员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对手太强了会紧张,因为那样会让取得胜利注定无望似的。   陷入拉锯战会紧张,因为只要有点失误,胜利就会向你说拜拜。   拿到了局点和赛点也会紧张,因为一不小心这个局点或是赛点就会飞了。   即便是实力已经跻身于全国甚至世界范围内的高水平运动员也会在赛场上紧张,何况是她们这些青训队的小兵小将呢?   而且林燕觉得,张爱梅应该是大概猜出了钟院长去体育馆的意图,想要表现好为自己拿到一张通往国家队的通行证,结果却是太心急了,反倒是表现的不好了。   “说的你像是大型比赛似的。”曾蕾笑话林燕,还别说,因为她们省队在全国范围内的水平属于吊车尾的水平,大型比赛很少打的,而且林燕去了省队本来也没多久,还没有替省队好好打比赛。   而且,刘教练招募的队员多数都是年轻,自己算是年纪大了点的了,可是也还不到二十岁,估计是想好好练,练出一批年轻队员吧,就像是国家队的袁指导。   不过,省队与她现在相距太远了,曾蕾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离开自己的脑子,“这几天练发球怎么样呀?”   因为练发球的缘故,林燕每天都缺席下午的对抗赛,实战是没了,好在还有晚上她们六个人的小对抗,算是弥补了一二,不至于落下太多。   “还行,起码方助教没骂我。”林燕挺没出息的,曾蕾闻言不由一笑,“你见他骂过谁?”   虽然方助教一到训练场上就黑脸,不过还真没骂过人,不像是宋教练似的,气急了一开口有时候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林燕翻了个白眼,“好啦,赶紧吃完去打水,对了曾姐,我打算给刘教练写一封信,要不一块?”   来到体院这机会还是刘教练给的,于情于理,现在真的融入了体院,她们都该再写一封信的。   “唔,也是,要不咱再买点东西给他?毕竟当初教练也是……”曾蕾没说完,林燕也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刘教练的推荐,俩人还在省队里继续过日子,依照她们省队的水平,这辈子出人头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虽然体院也是人才济济,可是好歹有希望,而在省队,就像是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到半点希望的。   “行,那就等星期天下午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好了。”也不买什么贵重的,就买点帝都的特色点心什么的总是可以的,而且现在天气凉了,东西也不至于在路上就坏掉。   “星期天出去买东西呀,这事怎么不喊着我?”程爱华叫嚷了起来,“咱们一块出去,哪里的点心好吃又实惠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林燕背后忽然间这么一嗓门响起,她吓得手一颤,吃了一半的鸡腿顿时喂了土地公,程爱华没看见,端着碗筷什么的坐在了隔壁的座位上,林燕看了眼被程爱华又踩了一脚的鸡腿。   好吧,彻底不能吃了,希望土地爷不要怪罪。   “燕子,你看我干嘛?”程爱华挺爱美的,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饭渣呀。”   ☆、第023章 练拦   “在牙齿上呢。”林燕笑了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   程爱华顿时紧张,舌头在牙齿上扫了一圈,张开嘴,“还有没?”   “骗你呢,你又没吃韭菜包子,怎么会有菜叶子在牙上?”曾蕾看不下去了,这位爱美爱的,脑袋都成浆糊了吧?   程爱华知道曾蕾不骗人,这才放心下来,只是想想刚才林燕害得她以为自己丢了大人,不由瞪了林燕一眼,“你吓唬我干嘛呀。”   “好玩。”没了鸡腿下菜,林燕心塞塞,倒是曾蕾看了眼,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燕子你鸡腿呢?”刚才也就吃了几口,就算是吃完了,也不至于连点骨头都不剩呀,她可是记得清楚,林燕那小骨头吐得都好玩的很。   “土地爷跟我说他有点饿,让我供奉他了。”林燕怨念地看了眼地上,曾蕾和程爱华都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就见这餐桌的过道里有一个鸡腿躺在那里,上面还有个鞋印,显然是被人踩了的。   而刚才走过的人,除了程爱华,再无他人。   顿时程爱华有点内疚,她也不是故意的呀。林燕喜欢吃肉,尤其是上辈子似乎跟鸡腿有仇似的,一天一个鸡腿,有时候累了晚饭的时候也会加一个,这是青训队里都知道的事情。   踩了林燕的鸡腿,那跟饿她一顿简直没什么区别的。   “那个燕子,我不是故意的,等星期天咱们出去玩的时候,我请你吃小炒肉,我知道有家饭店的小炒肉可好吃了。”   “又没粮票。”林燕默默一句,去饭店吃饭也得要粮票呀,她们在体院并不需要,体院也不发她们粮票和其他的券和票的。   “没事,我都说了肯定请你吃。”其实,请林燕也就是个借口,她也挺想吃的,好久都没吃了,还真是怀念那味道。   “曾姐呢?”林燕翻了下眼皮,程爱华连忙道:“一块,一块,那家的面条特别好吃,而且给的特别多,咱们再点个小炒肉,肯定都得吃撑肚皮了。”   “谢谢华子。”林燕顿时翻脸如翻书,“记得你说的哈,面条的钱我们自己拿就行。”   小炒肉是道歉用的,但是面条的钱还是应该她们自己来付。   “记得呢,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她就喜欢林燕这种,就算是面条钱她拿也没啥的,就是几毛钱的事情而已,可是林燕并不占人便宜,这是好样的,要不然程爱华也不会要跟着这俩出去玩了,明明和队里其他的人更是熟。   程爱华先回去了,她要打水洗澡然后继续进行她的打毛衣大计,所以就没再等林燕和曾蕾两人。   “燕子,你说她怎么这么喜欢跟着咱们出去?”   林燕把菜咽下去才说的话,“她喜欢热闹,喜欢逛着玩,队里就咱俩对这儿不是很熟悉,能让她充分发挥地主之谊。”看着曾蕾惊讶的神色,林燕又是补充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除了嘴巴上偶尔会说话不中听些,人还是不错的。”   程爱华属于有口无心的人,脑袋里是拎得清的,就是有的时候嘴皮子比脑子动得快,也没啥恶意,自己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   今年冬天有点冷,尤其是进入十二月份后,北方普遍降温,青训队里早起晨跑的时候都比之前积极多了,九月份的时候天气热,晨跑的时候总是一身汗,现在恨不得多跑两圈,这样身上才能暖和点。   “想想人家省队的,这时候都去了福建那边,真是幸福。”曲苗苗感慨了一句,福建漳州那边建了训练基地,成绩比较好的省队队员能去那边参加冬天集训,毕竟那边是南方地界儿,天气相对没那么冷,条件好了点。   “难不成想回省队?”曲苗苗也是快要毕业的人了,除非进了国家队,不然的话差不多也就是回省队这一条路了,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打球了,找个工作来着。   不过她们虽然有体院的毕业证,可是除了打球,没啥真才实学,工作岗位招她们才行呀,这和几十年后不一样,有些企业喜欢招聘一些有特产的员工,可以提企业打比赛,现在的条件还达不到。   “有希望不回去,就尽量不回吧。”看着张爱梅,曲苗苗握紧了拳头,“好好加油,说不定袁指导就看我特别有眼缘呢?”   “那你加油。”张爱梅意兴阑珊,她那天没发挥好之后就一直心里有疙瘩,尤其是接下来几天钟院长再没来过,她努力表现可是钟院长都没看到……   “燕子,她怎么了呀这是?”曲苗苗给自己加了把劲儿之后发现张爱梅有些不对头,不由问了句,林燕不好说什么,“大概天气太冷了,所以冻得慌。”   这算是什么理由?曲苗苗不解,刚想要再问,却被林燕拉了一把,“快点,趁着这会儿喝点热乎的暖暖胃。”真的挺冷的,这一降温,她们晚上是没办法再继续在公共浴室里洗澡了,这样的话晚上的对抗赛估计也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林燕觉得挺可惜的,她还指望从这三人对抗中多学点东西呢。眼下看来,是不成了的。   方勤依照原本的计划教了林燕上手飘球,又有233在一旁指点,林燕用了三五天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她每天和跳发一起练,目的是对比其中的不同,刚开始的时候两个都有点不太好,只是熟悉了两天后,林燕慢慢把这俩都掌握了,也就进入了青训队严阵以待的十二月份。   因为国家队的袁指导要来。   这是决定大部分人前途的时候,毕竟队里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明年就是要离开青训队了的,这个时候不被袁指导选中,那最好的去处是没了,就只能回省队或者干脆不打球去工作了。   林燕倒是心态很轻松,别人进不进她不知道,不过她肯定是进不了的,所以她还真就没抱有什么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来着。   女排是在81年的世界杯首夺冠军的,还有两年多时间,林燕想要这两年时间让自己足够优秀,而不是现在仗着运气进了国家队,即便是去了也没底气来着。   今天的训练项目也变了,不再是练发球,而是变成了拦网。   青训队里的队员排成了两队,一个接一个进行拦网。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是没球的,要求的只是手臂过网高度。   林燕觉得自己挺沾光的,她个头高,而且又瘦,起码跳起来不费力呀,她之前一直打的是主攻位,拦网什么的都是别人拦她来着,可是仗着身高优势,林燕拦网的时候优势还是很大的。她之前训练的时候也有看过别人是如何拦网的,比着葫芦画瓢到底还算是有模有样就顺利通关了。   五次拦网过后两支队伍分开,一支去墙边对着墙练习,另一支则是开始拦扣球了。   方勤拿过来一个板凳,“你来。”   宋教练示意了一下,自己则是站在球筐边,拿起了球,看他这意思是打算让方勤练人来着。   方勤也没二话,站在上面,“五个一组,记着自己拦下了几个。”   队伍最后面站着的是蒋美娟,挺有眼力劲儿地去捡球了,反正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她。   林燕位置挺靠前的,因为这个队伍是按照身高排的,她就在第二位。   她又长了点,不多,就一公分,可是这一公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个坎儿,怎么说呢,就拿袁指导的选人标准来看,个子不高的不要。   他要是要求队员的身高标准是一米七五,偏生有人就是一米七四,那就是直接被排除在选择范围内的。   队里的第一高人姓高,叫高细妹,也是拦网老手了,毕竟是专职副攻手,拦网是家常便饭,五个球全部拦在对方界内,拦网成功。   高细妹示意蒋美娟去排队,自己捡球来着。   林燕则是到了那位置上,看着方勤发来的球,连忙起跳拦网。   球打在了左胳膊上,因为受力不均一下子飞了出去。   “压线。”高细妹叫了一句,林燕心头一紧,她还真是眼高手低呀。   方勤脸色不变,继续发球,林燕倒是习惯了他的球,对于这个力度也见怪不怪了,一心只注意着她该如何均匀受力这才不至于拦网出界。   走了狗屎运似的,五个球全部拦网有效。   林燕松了口气,刚准备离开场地,却被喊住了,“去墙边练习。”   “是。”   “过去一个回来一个,都记着这个顺序。”方勤又是补充了一句,林燕的拦网一般,摸高是比较高,不过得加强练习。自是他刚才也不是嫌弃林燕,毕竟不能指望林燕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真是不能着急。   ☆、第024章 弹跳力   对着墙练习拦网,林燕总觉得挺二的,不过她的确是拦网挺弱的,想想当年看日本的那个排球电视剧,女主角她爸爸从小就训练她跳高击球,为的就是锻炼她的弹跳力,让她学了排球后有充分的优势。   当然电视剧挺扯的,什么流星赶月,晴空霹雳之类的,真的打球哪来的这么玄乎?排球场上就是一分一分打下来的,天照大神什么的都帮不了忙的。   只是林燕隐约记得那电视剧说是为了参加80年莫斯科奥运会而努力打排球的故事,只是80年奥运会,她印象中没这回事呀,中国女排的崛起是在81年的世界杯,再有就是79年的亚锦赛,中间可不是隔了个80年奥运会?   林燕对那段还真得挺空白的,想了想到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咬着牙跟着其他队友一起对着墙练习拦网摸跳。   “建议你可以分别设置一个刻度,你这个身高,若是勤加练习的话,摸高应该能到三米。”233忽然开口,林燕怔了下,“能有这么高吗?”   废话,它难道还能说谎不成?   “勤加练习,勤加练习,勤加练习。你先试试看看自己能最高到哪里。”233强调了三遍,林燕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她偷偷瞄了眼旁边的队员的动作,双脚用力蹬地,同时手在墙上划下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刻痕。   “差不多先这样,今天努力让所有的高度都保持在这个,然后慢慢的往上增加。”233说了一声,然后就又是没有动静了。   林燕知道233向来不多说的,关键时刻提点一两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办法倒是不错,她这样的话有效提高自己的弹跳力,回头用在发球和扣球上也是有用的。   扣球点提高的话,对方拦网队员不就是很难组织起有效拦网了吗?   林燕很是踏实的练习,被替换回去网上实战的时候,她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呢,“到你了。”   “哦,谢谢啊。”林燕点了点头,张红菊有些奇怪,嘟囔了句,“这有啥好谢的。”本来就是轮流顺序过来的嘛。   “手做出动作来,不是让你胳膊在那里竖着当摆设的,什么叫拦网,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我还不如拿两块木头过去呢。”宋教练不知怎么的吼了句,林燕看他的示范动作,再想想刚才冯敏的动作,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冯敏就是把胳膊往那里一竖,可是就没有后续了,可是宋教练呢,手做出了盖帽的动作。   这样的话,就直接把来球给摁了下去,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的常见,毕竟对方扣球来势凶猛,拦网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降低这个球的来势,并不指望能够拦死,何况是摁死呢?   林燕仔细想了想自己看过的比赛,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她第一波拦网的时候手也没做出盖帽的动作,她挺害怕戳着手的,尤其是这球来势凶猛,似乎刚才的动作里潜意识的就是把手直着了。   “不能害怕呀!”林燕低声给自己鼓劲儿,那边冯敏下一次拦网的确是做出了盖帽的动作,只是有点判断失误似的,拦网出界了。   林燕仔细瞧着,看着冯敏涨红了的脸,有些紧张,她这才看出点门道来,拦网也是讲究技巧的,出手的时间,对于球的判断,样样不能缺,林燕当初打球的时候就是个业余玩玩的水平,所以玩得没那么精细,如今再度一看,发现自己现在也是排球技能满点。   “林燕,该你了,想什么呢。”宋教练吼了一句,林燕吐了吐舌头,“是。”脚踏入边线,她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   方勤对她笑了笑,然后出手了!   丫的美男计呀,还好林燕当初也是见惯了屏幕上大小帅哥的人,没上当。   “就是这个时候。”她双脚蹬地,判断着方勤扣出的球的方向,手腕处已经碰到了排球。   对方界内。   林燕心中松了口气,方勤美男计也就罢了,还换了方向,明明刚才都是一个方向固定不变的。   “再来!”方勤又是一笑,这次位置又变了。   林燕觉得自己忽然间开窍了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动作,稳稳当当就是把球拦了回去。   “还有!”宋教练递球的速度快了,方勤出手更快,林燕反应也在变快,这个球力度又增加了几分,她胳膊被震得一麻,不过还是拦了下去。   第四个球成功,第五个球,甚至于她直接摁了下去,而且手指头破天荒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林燕松了口气,脚步轻松很自觉就是回去对墙练习了。   她刚才拦的这五个球属于主攻位的远网球,方勤出手的位置都在一米半线左右,击球点不算是很矮,因为太矮了不会过网的,可是也不是太高,远网球若是击球点过高的话,很容易出界。   球在网口上方大概也就是20公分的距离,这个高度拦网还算是轻松的,女网的高度是两米二四,加上这个高度也顶多不超过两米五,虽然方勤一直在变换路线,可是百变不离其宗,这是远网球。   只是如果是主攻位的近网球呢?击球的位置就在网口上方,或者距离网不过十几二十公分的话,又该如何去拦网?   击球点很高的话又该怎么办?若是对方打的是短平快的话又该如何?   林燕从成功的喜悦中慢慢恢复过来,她第一次主动去思考如何应对对方的球,而不是一字一句听从宋教练和方勤的指导,他们让怎么打就怎么打。   233微微闪烁了一下,它总算快要完成任务了。   上午的拦网训练结束后,大家都挺累的,毕竟一直在那里练习各种跳,小腿和脚都是挺疼的,林燕坐在地上给自己放松,“哟,小饿死鬼这次不着急吃饭了呀?”   程爱华收拾好了,每次练拦网都挺折磨的,她宁愿打对抗,可惜这是宋教练指定的计划,没办法,不过看林燕不慌不忙还坐在地上,程爱华调侃了句。   每次结束训练,林燕都跑的挺快的,生怕别人抢了她心爱的鸡腿似的。   “饿死鬼晚上去你床上找你聊天。”林燕做了个鬼脸,她揉了好一会儿了,觉得舒服多了这才拉着程爱华站起来。   “告诉你个小道消息,袁指导来了。”程爱华跟林燕咬耳朵。   林燕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她没听说呀,上午她们就在体育馆里练习拦网了来着,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袁指导。   “我看见了,你想想能让院长陪着一块过来的能有谁呀?”程爱华神秘地笑了笑,“再说我当时看了报道,知道袁指导长什么样,虽然就在体育馆门口站了一下就走了,可是就是他准没错的。”   林燕有些不太明白,“跟我说这个干嘛呀?”她貌似和程爱华还没到这种无话不谈的地步吧?   “那是因为我看好你呀。”程爱华努了努嘴,“你个子高,技术吧虽然还不算是一流,不过肯上进,重要的是方陪练对你不一样。”说到最后,程爱华不厚道地笑了,“教曲苗苗跳发的时候,方陪练可郁闷了,哪像是教你的时候,还挺带劲儿的。”   林燕郁闷,程爱华搭着她肩膀,“放心,我没误会,方陪练多大了,你才丫的小屁孩,看上我也看不上你呀,他是看重你,明白吧?方陪练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咱们教练的意思。”   青训队里谁说了算,宋教练呗。当然钟院长要是想要管的话,自然是钟院长说了算,可是体院的青训队可不止排球队这么一个队伍,还有篮球和其他,钟院长也没管过呀。   说到底,还是宋教练说了算的,袁指导来挑人,宋教练一句好话,虽然不至于能将人顺利送到国家队,可是却也是有点作用的。当然他一句否定,很有可能这人就再也和国家队无缘了。   林燕和程爱华都是聪明人,自然是清楚这里面的道理的,只是……   “华子,你觉得我能进国家队?”林燕小声说了句,这话可不能大声说,万一被人听见传了出去,还不得说她心高气傲什么的,到时候可就真的绝了后路了。   “当然。”程爱华信誓旦旦,拍了下林燕的肩膀,“你要是进不了国家队,那我这辈子就不结婚。”   林燕被拍得有点疼,这些手可都是用来排球的手呀,用来砸她肩膀不是大材小用吗?   还有……   “别别,别说这狠话。”   这年头和几十年后可不一样,那时候当剩女也没啥关系,这年头要是当了剩女,程家爸妈还不得气死?更何况,程爱华本来就有个暗地里偷偷处着的对象来着。   “所以我就说嘛,为了我的终身大事,你也得进国家队。”看着那边曾蕾也收拾好了走了过来,程爱华乐呵着走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曾蕾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想林燕却是抓着她的手,“曾姐,你说国家队什么样?”   ☆、第025章 被换下   国家队什么样呢?   那是她们心中的耶路撒冷,只是她们又不比那些朝圣者,也许一辈子她们也没有机会进入国家队,毕竟放眼全国,有那么多优秀的队员,可是国家队又是要几个人呢?   “怎么了,想要迫不及待进国家队了?”曾蕾取笑林燕,林燕比她小,可是向来稳重,从来没透露过这个想法,宿舍里有时候聊天会谈起国家队怎么样,林燕很少参与的。   可是这不代表林燕不想,林燕家庭环境不如自己,若是打不好球的话,出路还真是不好找。   只是能让林燕主动提及,程爱华到底说了什么?   “没,我就是问问,华子说那个袁指导来了,我没瞧见。”   “是吗?”曾蕾有些紧张,“我也没看见,她怎么知道的?”   “就在门口站了下,似乎看了眼,咱们当时都在训练,谁有空看那个呀。”林燕想了想,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有压力有动力固然不错,可是也得适合自己才是。   曾蕾到底还是没能松下来这口气,“她还说啥了?”   “没说啥,就跟我开了句玩笑。”林燕觉得曾蕾有些过度紧张了,“曾姐,你,你别这样呀。”   从体院馆往这里面看,队员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谁知道那袁指导能看不看清楚,而且也就是在门口一站而已,也没多大会儿。   “要不燕子,你问问秦老师,看他知道什么不?”曾蕾能不紧张吗?万一袁指导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在拦网呢,没人跟她说个确切的答案,曾蕾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紧张的要死要活了。   “行。”林燕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就把曾蕾弄成了这样,只是她也是太在意了,想想之前的张爱梅,林燕放慢了脚步,等着大家都出了体育馆,这才慢慢摸到了秦老师的小屋子里。   曾蕾没跟着进去,她紧张到家了,听到里面隐约的声音,她又是想要进去。   “你们今天都表现的挺好的呀。”秦老师嗓子还是那么哑哑的,林燕笑呵呵给他点烟,“那是教练和方助教指导有方。”   秦老师年纪挺大了的,其实早年也是打排球的,只是后来山河破碎国家不保,那还能打球呀?他和几个队友就上了战场,从队友到战友,等到战争结束,活下来的就剩下他自己了,当然他两个手指头也一块丢在战场上了。   再后来钟院长来体院,便是让昔年这个老部下也来了,就来排球体育馆看个门,也让老部下晚年能够安详点。   只是体院里知道这个的并不多,青训队里不少人都觉得秦老师挺怪的,喜欢抽烟,右手少了俩手指头,脸上还有个刀疤,又是上了年纪的,不过身子骨倒是硬朗。到底是体院的职工,青训队里都是喊他一声老师,他也应着。   “秦老师,今天袁指导来了吗?”   曾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忽然间开口一问,林燕和秦老师都吓了一跳。   “哦,来了,看了两眼就走了。”秦老师笑了笑,“你们不去吃饭?”   “去,这就去,秦老师要不一块去?”林燕不觉得秦老师凶,真的,他要是真凶的话,哪会让她们晚上练球呀。   “你们去吧,我过会儿,还有点事要忙活。”秦老师挥了挥手,林燕也没再说啥。   两人说了再见后就是离开了体育馆这边去食堂。   “燕子,我刚才是不是太着急了?”她就是不会说话,可是听见林燕有一搭没一搭,还是性子急忍不住就问了。   “没,应该是真的就看了眼就走了,华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林燕拍了拍曾蕾的肩膀,“曾姐你别紧张,你二传挺好的,要是袁指导选人的话,你肯定能入选的。”   “你真的这么觉得的?”曾蕾有点激动。   林燕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是安慰曾蕾的。她又不是袁指导,不可能她说一句曾蕾就能进入国家队的,再说即便她是袁指导,难道就能因为和曾蕾熟,而挑选曾蕾吗?   选人进国家队是要看实力的,是本着为国争光的目的来着,不是看关系什么的。而且青训队里的二传好几个,要真的说第一人的话,朱娟娟是当仁不让的。   只是林燕能实话实说吗?曾蕾听到袁指导来了的消息和那天张爱梅为了在钟院长面前表现却出现了失误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怕是她说实话,曾蕾也是听不进去的,反倒是会跟她闹脾气。   林燕不想要这样,尤其现在这个时候。   “咱们吃饭去吧,下午还得打起精神来训练呢。”林燕没有回答,曾蕾也没放在心上,她现在紧张又是激动,林燕说的没错,得吃饱了饭,下午训练起来才能表现的更好。   “走,咱们多吃点,回去好好休息。”   曾蕾兴奋劲头上,也没注意到林燕神色有点不自然。   午饭的时候,曾蕾破天荒的买了份红烧肉,曾家爸爸在矿上工作,是六级工,一月工资是七十八块钱,工资算是挺不错的,曾蕾她哥也是进入了煤矿,当然现在工资也就是拿到四十来块钱,可是相对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收入了。   在省队的时候,曾蕾每个月就能收到家里寄来的钱,不像是林燕还要往家里寄钱来着,哪怕是来到了体院,有补贴,一月下来比曾蕾她哥钱还多,曾家爸妈还是每个月都寄钱来着。   不过曾蕾也不怎么在吃上面讲究,平日里和林燕差不多,也就是吃个鸡腿而已,红烧肉还真不怎么吃。毕竟一碗红烧肉五毛钱,还是贵了点的。   不过,分量十足,整整一碗来着。   “燕子,你也多吃点,下午好有劲儿。”曾蕾二话不说,把红烧肉就往林燕碗里扒,林燕连忙拦着,“不用不用,你吃就行了,饿不着我的。”   体院每天都发伙食补贴的事情林燕没跟家里人说,她除了吃饭还攒了点钱,这是她的私房钱,不打算上交家里来着。   林家爸妈的做法有点寒人心,林燕不指望两个早已经习惯了重男轻女的人态度能有所改善,只好给自己找退路来着。   午饭后,曾蕾早早就回去休息了,现在下午训练的时间提前了,所以她也就早早就睡了,比平日里早了点。   应该是程爱华把袁指导来了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宿舍里早早就进入了休息的状态,除了林燕。   她看书,只是却一直停留在那一页,很长时间都没能看进去。   算了,还是睡觉吧,就算是眯眼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小心阖上了书,林燕躺下,躺下之后反倒是睡意来袭,她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早早就躺下的曾蕾听到下面没了声响,彻底的睡不着了。   明明脑子里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休息,可是怎么就是睡不着。   她刚闭上眼睛,就是觉得有球迎面朝着自己砸了过来,躲都来不及躲,就被球砸昏了过去。   ……   “曾姐,你没睡呀?”天气一冷,林燕起床的时候都觉得浑身没劲儿,看着曾蕾却是精神气十足,顿时明白了,原来一直嚷着要睡的人却是根本就没睡呀。   “没睡着,燕子你说下午袁指导还会来吗?”俩人边走边说。   林燕说不好,“我又不是袁指导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林燕有心开玩笑,只是曾蕾有心事,实在是笑不起来。   体能训练前她们先做的热身,在体育馆里围绕着跑,结果跑着跑着林燕就听到后面的人低声喊了句,“来了。”   来了?   抬头一看,可不是,钟院长旁边站着个中年男人,个头比钟院长高,身高手长的,看了一眼,林燕就是继续专心跑步。   “今天下午打对抗,还是老规矩。”宋教练没看见似的,等大家结束了热身跑,直接喊了起来,显然是想要把青训队的实力展示给袁指导看看。   林燕是在第二组的,所以比赛并不着急,她们青训队人多,分成两组四队也绰绰有余,所以比赛中有换人的情况,平时都是宋教练监督,这次却是宋教练和方勤各带着一队,颇有点两人打擂台的意思。   换人的话,也是两人看着来,谁不行就下去,旁边的人反正多着呢。   当然,这个时候下去,青训队里的姑娘都明白,基本上自己和国家队无缘了。   曾蕾分在第一组,照旧是打二传。   林燕有点担心她,她实在是太紧张了,传球的水平还不如平时,也许曾蕾感觉出来了,一直在调整,可是越是调整越是紧张,到最后那球竟是漏了!   宋教练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刘天梅,你来。”   队里二传打得最好的数朱娟娟,刘天梅和曾蕾平分秋色,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不过二传水平都不如她们三个。   曾蕾下来的时候脖子都是红的,林燕想要安慰,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拍她肩膀,“没事没事,一会儿还能上去。”   ☆、第026章 开门红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想打好,可是那球在自己手里就像是死了似的,好像粘在手上传不出去了。   林燕轻轻拍着曾蕾的肩膀,希望她能稳定下情绪来,毕竟要是刘天梅也是紧张表现的不好的话,曾蕾还是有希望替换上去的,当然一直这么祥林嫂式自怨自艾的曾蕾不可能被宋教练看上。   “你看大家都紧张,没事,你还有机会,真的,我保证。”林燕轻声说道。   曾蕾二传不好,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场上队员的一传,后排的两个接应,加上六号位的一传,三个接应竟是有俩都有些一传不稳,紧张的情绪一带动,曾蕾也被传染了,这么一个恶性循环下来,就是主副攻的水平也是看看,现在处于被对方压制的状态。   刘天梅上去后这种紧张的情绪也是一直存在,不过刘天梅似乎心态比较好,传球挺到位的,主攻位强攻,只是却被对方拦网了,刘天梅反应极快,伸手一捞将球带了起来,只是六号位的队员实在是太紧张了,明明是一个平日里练了不少的球,而且基本上每次都能成功的球竟是白白丢失了。   林燕和刘天梅到底是晚上一块练过球的,看见她那一闪而逝的恨铁不成钢,只是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刘天梅拍了拍那六号位的肩膀,“没事,接好一传。”   现在位置轮换,六号位的队员去了后排,对方的发球权,但凡是打过几年球的就知道该朝谁发球了,要是她接不起来的话,那这一分就是真的丢了。   “你看大家都紧张,不只是你自己的问题。”林燕只能挑好话说。   曾蕾紧紧抓着林燕的胳膊,林燕觉得有点难受,只是看曾蕾那模样,到底还是没挣脱开。   她有种错觉,现在的曾蕾像是落水的人,能抓住的似乎只有自己这一根救命稻草了似的。   刘天梅这一队频繁丢分,后排的队员已经溃不成军了,要不是强忍着,只怕是真的哭出来了。   没办法,她遇上了曲苗苗。   队里的发球高手,如今已经成了曲苗苗的得分点,曲苗苗接连三个跳发球都是找的她,直接发球得分!   “跳发,从小徐那里学的?”   “小方去福州的时候学了这一招,小曲学了,还有那林燕也学了,都还像模像样的,现在在练弹跳。”宋教练解释了句,带着几分得意,这跳发还是福州的那小伙子刚研究出来的技术,要不是因为方勤和他老乡,再加上方勤将来走的是教练这条路,小徐也不会教他的。   “看来咱们国家队还得向你们青训队学学。”袁指导笑了笑,宋教练一副“得了吧”的神色,“咱们也都是老队友了,这场面话还用说?”   被呛了一句的袁指导顿时不说话了,看着刘天梅道:“小同志二传还不错,再练几年就能出来了。”   言下之意,现在还不够格。   宋教练其实也清楚,现在的青训队的队员和头两年送往国家队的总是有点差距的,只是被点明了这么说,到底还是心里有点不痛快,这老队友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那么好的队员,你想要走,我还不舍得呢。”宋教练嘴犟,袁指导又不是不知道这老队友的脾性,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这二传水平其实还行,但是有点小脾气,得在下面磨练一下才是,前年刚弄起了国家队的时候,各地来的精英也都是这副模样,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大的样子,可是那时候去青岛和人家市队比赛,国家队的竟是输了!   也就是因为这一场输球,才让她们都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明白排球是一个团队运动,单靠个人的本事是没办法赢得比赛的,必须精诚合作,队伍里需要有核心,但是这个核心有一个就行了,其他人就是服从安排听从命令就是,别像是当初在地方上似的,自己现在是国家队的一员,一颗该往哪里钉就往哪里钉的钉子罢了。   刚才那二传的小姑娘,虽然脸上还勉强维持住了,可是到底是嫌弃了队友的,后来因为队友的接连失球,就更是嫌弃了。   水平还凑合,但是脾性得改改,他现在在准备明年的亚锦赛了,没空再去□□这些孩子的脾气,所以还是在下面好好磨练磨练吧。   “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袁成民想走,他这次来其实也没打算着要人,毕竟现在国家队也不缺人,就是老队友面子上抹不开。   “走那么急干什么,怎么当了国家队的教练,就看不起我这个小教练员了?看完再走,再说还有一批呢,中午我请你吃饭。”宋教练哪里肯放人?   刘天梅不行不还有朱娟娟吗?曲苗苗不行不还有林燕吗?   他们青训队里总是有人的,现在这算是什么回事,看了还不到一半就走了。   “行行行。”袁成民知道,自己要是不看完,估计这老队友就会跟他发脾气了,到底青训队还是他当时一手督促弄起来的,真的不看完,也对不起老队友和这些小同志们。   场上,曲苗苗的发球终于被救了起来,宋教练把陈招男换了上去,只是大势已去,即便是陈招男能够各种花样的救球,可是她们这边气势上已经被压了下去,对方扣什么球都有,接什么球都起得来,二传水平一般可是却是传什么球都能传得出,整体气势如虹,陈招男上场没十分钟比赛就是结束了。   “我们输了。”曾蕾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刘天梅表现都比她稳定的多,而且输了球了,她又是被替换下来的,这次真的没希望了。   “没事曾姐,这次不行还有下次,难道你现在就认输?”打了那么多年球,就因为这一次失误就全面否定了自己,这样的话那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吃了吗?   曾蕾闻言一怔,林燕看着她的眼睛,“你想想你的目标,难道因为今天的失误就真的不想进国家队了吗?”若不是因为对面站着宋教练和那位袁指导,林燕真的就要吼出来了。   她一直觉得曾蕾是那么拼命的一个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排球上,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紧张了害怕了,甚至退缩了。   “燕子,我……”   “磨蹭什么,上场。”宋教练的一吼,让曾蕾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林燕抱了抱曾蕾,没说话。   “你们小队员关系挺好的嘛。”袁成民笑呵呵道,谁让他来到这里第一眼就是打量打量看谁个头够高呢?那小姑娘身高条件还不错,就是瘦了点,不知道技术怎么样。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守望相助呗,俩孩子年纪都小。”宋教练不打算把所有的底都透露出去,尤其是刚才老队友根本没把青训队的这些看在眼里,所以他有点赌气,不想跟这个袁指导透底。   袁成民挑了挑眉头,“是吗?看着还挺稳重的。”   宋教练没说话,“准备一下,都打起精神来,别蔫儿吧唧的。”   林燕在副攻位,对方发球,所以当球权到自己这边的时候,她就到了发球的一号位,朱娟娟这么安排的,林燕没有什么异议。说来也巧,这次还是她还是和王婧一队,只不过俩人位置调换了下,如今王婧在主攻位上。   不过因为二传的轮换,还是林燕主打主攻位,王婧主副攻手。   朱娟娟很是沉得住气,二传很到位,第一个球她传给了林燕,没办法,王婧虽然是在主攻位上,可是她向来都是打后排的,扣球的并不如林燕,虽然林燕一直打主攻,可是脑子灵活,副攻的球也是能打的。   林燕也有预料,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们这一队赢才是真正的赢,并非是一个人表现好了就行,和王婧合作的久了,这点林燕也清楚,王婧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心里闹情绪。   “这个二传倒是挺有想法的。”袁成民觉得还不错,身高的话应该是可以的,二传的身高不要求像是攻手那样,但也不能太矮了,毕竟还要拦网来着。   “我要是培养不出来一两个人,能说和你是队友吗?”宋教练依旧没好脸,“四号位的王婧主要练接应,扣球不太好,二号位的林燕练主攻手。”   “我看她虽然瘦了点,但是臂力不错,而且她手腕灵活,出手快,干脆利落,难得呀。”   宋教练给了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林燕的身高有,就是瘦了点,可是她用手腕上的灵活度代替了体重能带给她的优势。   林燕刚开始扣球的时候他也没注意,后来还是方勤说的,林燕出手和其他队友有点不一样,胳膊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伸展得利落,可是出手的时候,却是格外的快,她主要依靠的是手腕的灵活度。   当然这样还不错,因为下手狠,所以林燕的扣球重,不比曲苗苗的扣球差到哪里去。不过动作还是得纠正,这不现在她自己又是长进,有意识地锻炼臂力,又是纠正自己的动作,现在已经好多了。   再加上头段时间练跳发球,也顺带着把这个胳膊伸展的问题纠正了,如今林燕的扣球,在队里也是数得着的。   开门红,林燕扣球拿下发球权。   ☆、第027章 纸老虎   “跳发?哟,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跟小方学了跳发的,叫什么来着?”袁成民看到林燕发球有点吃惊,感情现在跳发球是不要钱的猪肉怎么的,刚才那小同志会,这个瘦高个儿的小姑娘也会。   “林燕。”宋教练有点得意,“怎么样?”   林燕的跳发可是从没在队里显示过,毕竟从开始练发球,她就被方勤拎出去了,学了之后也根本没在队里用过,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段时间林燕不怎么和大家打对抗,以致于方勤那边的队员一看到林燕发球都放松了警惕,谁知道林燕就是跳发球了呢?   这么个一轻敌,这一分就被林燕拿下了。   “再来!”对面的不服气,林燕这也太滑头了吧,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林燕还是那副神色,脸上带着几分笑,惯有的,和她打过球的都知道,林燕就这模样,哪怕是丢了球,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只是下一个球,她会很是拼命的去拿下来,丢了的发球权她会努力夺回来。   用程爱华的话说,“这就是个笑面虎。”   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其实呀暗地里狠着呢,小獠牙都藏在嘴里,咬你的时候可狠了。   只是这笑面虎并不招人恨,林燕不是骄傲的人,也听人说教,又是上进,你能恨她啥?想想自己像是林燕那么大的时候,还年少轻狂着呢,也没脸面去说林燕了。   “看来体力不算是很好。”袁成民有点遗憾,到底是太瘦了些,其实对面那些队员嚷嚷着再来,可是能接好这个跳发球吗?   只可惜这小姑娘体力不济,不然的话能够直接把那边打得崩溃。   宋教练看到林燕竟是没有再跳发,而是发了个上手飘球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林燕已经回到了一号位,毕竟上手飘球也不是那么难接,对方一传接起来后,六号位取代二传组织了二传,林燕后排准备接对方主攻的球。   其实方勤也有些不清楚林燕到底是在想什么,别说是接着发个跳发球了,就算是整场比赛下来都让她跳发也没事的。当时他检验林燕跳发是否合格的时候,那可是不间隔的发球二十次呀。   除了后面因为体力问题有一个下网了,可是就这成功率也是百分之九十五了,国家队的那些难道就能百分百发球成功无失误吗?   看着场上又是胶着起来的来回球,方勤按下想要把林燕拎出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的冲动。   “救球一般。”袁成民有点遗憾,这小姑娘身高有,臂力也还可以,只是基础不扎实,这救球显然是一个短板,得好好练练。   “她才来多久呀!”宋教练低声吼了一句,“你想要走我还不给你呢。”林燕救球的确还有些不足,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九月份来到体院,这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基本上林燕的水平已经超越体院青训队队员的平均水平了,其余这些可都是至少练了一年半的。   还要她多好呀,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宋教练越想越生气,直接甩胳膊就离开了体育馆。   他动静大,方勤不由看了眼,也是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地就走了?   袁成民跟在宋教练后面也走了,在场地旁围观的队员先注意到的,有些发愣,这还没打完呢就走了,难不成说袁指导看不上她们,还是说已经定下来是谁了?   “继续打。”看着这边二传竟是把球直接拿住,方勤声音大了几分,“持球。”   二传面红耳赤,她是听到队友说袁指导走了,所以一心急,球就是僵硬在手里了。   被方勤吹了持球,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林燕轮换位置,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能影响她似的。   ……   方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子。   “十五比十。”朱娟娟看了眼比分,拍了下林燕的肩膀,“表现不错。”   “谢谢夸奖。”林燕应了下来,看着那边黑着脸的方勤,她有点胆怯,这个时候是不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曾姐!”林燕和队友击掌庆祝后直接向曾蕾那边跑了去,就当是没看到方勤那黑锅似的脸色一般。   方勤脸更黑了,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竟然敢跑!   曾蕾在那边练球,自己一个人练传球,刚开始打排球的时候,她的启蒙教练就说,“曾蕾你的手有韧性,适合练二传。”   于是她就开始练二传了,这一练就是八年呀,市队的教练对她说,“曾蕾,你是咱们队最好的二传,回头肯定能打得更好的。”   省队的刘教练对她说,“你性子稳,适合打二传,还是继续打二传吧。”   只是她哪里性子稳了?她也急了,也躁了,结果却是球不听使唤了,结果也糟了。   “打完了,怎么样?”曾蕾俩手抱住了球,示意林燕坐下。   林燕直接坐在了地上,“嗯,还行,宋教练看了几个球就走了,袁指导也走了,我估计吧,袁指导谁都没看上。”   她当时听到了场外队员的话,只是没心思管这些,反正走了的人自己又拉不回来,难不成还追上袁指导,苦苦哀求,“袁指导,你收下我吧,我一定好好打球。”   那就成了笑话了,进入国家队靠哀求,哪有这个道理?   曾蕾神色平静了几分,没刚才那委屈和紧张了,“大家今天表现的都不算是很好,只是燕子我看你真的挺好的,还有,你刚才为什么不继续跳发球?”   那是得分点,她也没怎么见林燕跳发过,只是曲苗苗的跳发球她是接过的,真的挺难接的。   “那是蒙的。”林燕笑了笑,“发多了不是下网就是出界的,还不够丢人的呢,吓唬吓唬人还行,只是她们接俩球就知道我是纸老虎了。”   知道她跳发球不错的除了方勤,估计也就钟院长和宋教练了,只是林燕不打算宣扬,就像是当时她跟方勤说的一样,艺多不压身,跳发是制胜的关键,不到时候还是不要用的好。   瞒着曾蕾,也并非是有意的,只是林燕觉得因为无望国家队,曾蕾已经够受刺激的了,她还是低调些好。   哪怕是两人关系很不错,可是有些事情,到底是不一样的。   曾蕾帮林燕捏腿,她们俩训练结束后都是这么给对方放松的,“那就好好再练练,袁指导有没有选中谁,现在谁都说不好,不过燕子。”   曾蕾手上停了一下,看着林燕,“咱们好好练,总是有机会的,你还小才十六,我也还没二十,咱们都还有机会。”   林燕挺惊讶的,她还刻意隐瞒自己跳发球的事情,生怕刺激到曾蕾,却不想刚才还想不开的曾蕾,现在却是又有了干劲。也是,曾蕾打了那么多年球了,吃得苦头不比自己少到哪里去,这些道理静下心来去想,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好。”林燕伸出手,“回头咱们一起练球,一起进国家队,一起打世界杯,打世锦赛,打奥运会!”   曾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志向远大。”   “那是。”林燕很是得意,她当然志向远大,因为世界排坛很快就是迎来了中国女排,这段时间是中国女排称霸世界排坛,只要她们努力,将自己的排球技术提升上去,蹭一下五连冠的光不是不可能的。   俩人说了一会儿准备去吃饭,今天训练结束的早,体育馆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方助教好。”林燕正在拍衣服上的尘土,她刚才随便往地上一坐,这不又弄了一屁股的土?忽然间听见这么一句,林燕脸上笑意有些挂不住,她躲都躲不起了吗?   默默地转过身来,看着脸色似乎没那么黑的方勤,林燕努力挤出笑容,“方助教好,还没走呀,要不一块去吃饭?”   “嗯。”方勤点了点头,看到林燕笑眯眯还死不悔改的模样,他真想捏一把林燕的脸,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呀!   林燕听到这一句却是想哭了,丫的她嘴欠呀她,没事说那一句干什么!   曾蕾总觉得这俩人怪怪的,刚才林燕上场后她没看多大会儿就是去一旁自己练球了,难不成燕子在场上出了啥事不成?可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好的呀,不像是有啥问题的样子。   ……   三人行,气氛总是怪怪的,食堂里的人有点多,毕竟正好赶上大学生也是下课了,林燕努力搜罗了一圈,最后这才找到了一张空着的餐桌。   “我去占座!”   她跑得快,曾蕾觉得奇怪,“方助教,燕子咋了?”四下一看又没什么人要去那边,哪里用得着占座呀?   方勤笑了笑,“谁知道呢,做了啥事,心虚的吧。”   心虚?这话说的,曾蕾更觉得有点奇怪了。只是一转脸方勤已经去打饭去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宿舍仔细问问林燕才是,这里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燕慢吞吞地去打饭,回来的时候也走得慢吞吞的,就指望曾蕾和方勤能聊聊天,然后让方勤主动忽略她,结果,她失策了。   她家曾姐,从来不是聊天的料呀!   ☆、第028章 冷板凳   “怎么那么慢?方助教今天可是特意给咱们加餐了。”曾蕾指了指碗里的鸡腿,一共三个,还都没动。   林燕尴尬,她也买了鸡腿,而且数量也是三个。   方勤看见了,眼皮往下一耷,端起汤碗来喝了口汤。   “咦,你怎么买这么多鸡腿?”曾蕾这才看见,愣了下。   “晚上多吃点,好长膘。”林燕随口找了个理由,“谢谢方助教,破费了。好事成双,正好一人俩,吃得饱饱的。”   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给曾蕾夹了一个,林燕心中忐忑,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辅导员喊进办公室谈话来着,只是现在时间地点还都不合适。可关键是谈话的时候不紧张,明明知道这个消息却还等不到谈话的时候,那才是真的让人紧张呀!   曾蕾拒绝鸡腿,“别,还是你吃吧,我已经够重的了。”她晚上吃鸡腿吃一个就够了,吃俩的话,别指望睡觉了都。   林燕默默,为什么队友要这么坑自己!曾姐,你还是不是我的曾姐了?   奈何曾蕾听不见林燕的心声,倒是方勤看了眼林燕,“是该多吃点。”   这么高的个子,也太瘦了点,虽然不一定要吃得胖胖的像是曲苗苗那样,可是这么瘦一看就威慑力,不过转念一想,不清楚林燕的对手乍一看到林燕肯定轻敌,这样的话,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方勤纠结了下,夹了个鸡腿吃,“今天打得不错,不过接应的话还要再练练。”   林燕不打二传,所以传球马马虎虎就可以过关了,扣球的话她现在在自行纠正,也不用他过多操心,反倒是打乱了林燕的计划,发球的话也没问题了,那么唯一剩下的问题就在救球上面了。   “是。”林燕咽下了嘴里的肉,连忙应了下来。反正方勤说啥她听着就是了,现在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异议。   晚饭吃了三个鸡腿,林燕有点撑得慌,“要不我……”   “我去图书馆,你不是经常看小说吗,帮我挑两本。”方勤打断了曾蕾的话,“要不要一块去?”   “不用了,我去打水。”曾蕾原本还想拉着林燕去散散步呢,林燕吃了三个鸡腿,估计得撑着了,不散步消化掉,晚上也别指望跑步了,睡觉估计都不得安生。   谁知道方勤说是去图书馆,从食堂到图书馆再到宿舍楼,得有一段距离,这段路走走也差不多了,“我把你的水一块打了来着,我先走了,方助教再见。”   林燕想哭,曾姐你不带这么抛弃队友的呀!   “怎么,不乐意?”方勤挑了挑眉头,目测方勤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有些变黑的趋势,林燕连忙摇头,“没有,只是我就是看书图热闹,那个方助教你也许不大乐意看。”   “怎么想的,说吧,曾蕾不在。”方勤没跟她绕弯子,之所以拉着林燕去图书馆,为的就是问个清楚明白。   国家队是多好的机会呀,这次表现好了,再加上会跳发,这优势真的很大的,十有七八能被袁指导带走的。   再加上林燕心态好,表现可以算是正常发挥来说,相较于青训队里其他那些因为患得患失而紧张结果都发挥失常的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她自身又是带着身高优势,又年轻。   可偏偏,那么好的机会没抓住,方勤都替她可惜!   “那个我觉得我还不行。”林燕也没藏着掖着,方勤没啥事不会跟她们一起吃饭的,也不至于提出什么去图书馆借书的事情,不就是为这谈话做铺垫吗?   她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是方勤问起来该怎么办?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似乎脑子里挤出来的那点想法都随着那鸡腿下肚了似的。   只是现在一听到这问题,林燕还是立马就给出了答案。   “国家队那是什么水平呀,我现在瘸腿的太多,要不就算是进了国家队,估计也是坐冷板凳的命。”林燕很是认真,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到过,现在的国家队,几乎囊括了五连冠的功臣,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进去,能掀起波浪吗?   既然答案是肯定的,那还不如再好好磨练一段时间,机会又不是只有一次,毕竟青训队被称为国家队的大本营,而且林燕觉得,就算是这次选不上,她好歹也是入过袁指导眼的人,说不定过了些时候,他想起来青训队里有个发球不错的小姑娘,再一看,哟,小姑娘有进步呀。   她宁愿等一段时间再找机会进国家队,也不想现在进去。   这是林燕现在的想法,她选择跟方勤全盘托出。   对于方勤,林燕是潜意识的信任的,是因为当初他和老刘去接她和曾蕾时的和善,是刚进体院时,方勤不辞辛苦地训练她们,更是因为,方勤是一个专注的人。   他当助理教练员的工资并不高,可是却很是满足,因为他很是希望能带出好的队员,送进国家队,那是他对未来,对于她们这些青训队员的期望。   当然这也只是林燕的看法而已,别人对方勤的评价她也不在乎,那关她什么事?她认可的方勤就是这样,那就是了。   她也不必在方勤面前装什么十六岁的没长大的孩子,从一开始她给方勤留下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该有的样子。所以林燕在方勤面前很是奇怪,本性可以暴露,却又是有点潜意识的害怕,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林燕后来总结出一个词——敬畏。   只是那已经是后话了。   方勤沉默下来,现在天黑得早,校园里的路灯昏暗,隔着大老远才有一盏,只是他们视力都挺好的,看着林燕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的神色,方勤叹了口气,“是我着急了。”   他吃饭的时候也说了,林燕接应还是弱了点,虽然能救球,可是有许多其他的机巧还没有学会,就这么带着短板进国家队的话,真的很大条件下是要坐冷板凳的。   国家队不差人,青训队里队员尽管挑,各省队里的也是尽管挑,都是各地拔尖儿的,要是林燕怀着希望进去,却是被泼了一头冷水怎么办?   要是能调整好心态的话,那也好说。可是万一调整不好呢?孤身一人在国家队,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都没有,那可真的就是毁了这棵苗子了的。   他之前太过于急迫,竟是把这茬子都给忘了。心想着今年好歹送个人进国家队,不至于让青训队面上无光,可是却忘了,面上无光固然难堪,可是真的毁了人的前途,那才是真的十恶不赦呀!   俩人慢慢往图书馆走,路上也有些学生往那边去,不过都走得比较急,不像是这俩慢悠悠的不慌不忙。   “我知道方助教是为我好,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平台,只是我不争气,没能让你和教练满意。”方勤之前的暗示林燕不是不懂,可是却只能假装没听懂。   宋教练和方勤在她身上明里暗里没少下工夫,只是这基础和技术都是急不来的,不过她保证,她总有一天会进入国家队,为青训队,为省队争光的。   方勤闻言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事了,帮我想想看什么书好。”他最近挺无聊的,也想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真的要我推荐呀?”林燕觉得挺不靠谱的,她当初读书的话涉猎挺广的,毕竟高考要求每一位考生都要博古通今是人才嘛。   工作后也是买了不少书,不一定看,但是屯着也有自豪感。可惜了,林燕想想,那几本小资情调的书她都没看呢,体院的图书馆里也没有。   “还能假的不成?教练都知道青训队里的林燕最上进,听课看书还看英语书,对了,英语书看得懂吗?”   林燕笑了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看不懂,不过拿着单词书去看,记单词也快。”其实,她不用单词书,基本上也能看得懂的,就是装装样子嘛。   “没事看哪个……也有用,到了国外,你看得懂英语,可以偷听对方的战术安排。”方勤想了想,很是认真地来了一句。   林燕:方助教你想多了。看得懂不一定就听得懂呀,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哑巴英语”这个叫法吗?   她只是想回头有个一技之长的,退役后有个养家糊口的本事不是?打排球是她当下要走的路,只是总不能打到老?要是退役了的话,总得另谋出路,排球又不能给她当饭吃,除非是去当教练。到底做什么,林燕也想不那么久远,只是现在这么做,也就是有备无患。   至于偷听战术安排,那完全可以让随队的翻译去做呀!再说,又不是全世界的排球运动员都说英语来着。   “好好学。”方勤很是认真地拍了下林燕的肩膀。   林燕压力大,这件事真的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对了,你看书可以,回头我给你找收音机,你用那个练英语。”方勤很是贴心,又来了一句。   林燕:……。   她竟是无言以对。   ☆、第029章 想通了   方勤拿了几本书就回去了,林燕留在图书馆看会儿书,她今天吃多了,估计得消停个个把小时再去跑步,不然身体还真不好说。   “嘿,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林燕正看得入迷,骤然间听到有人说话,她也没在意,图书馆又不是就她自己,说不定是和别人打招呼呢?自己没事别这么自作多情,像是几十年后大街上喊个美女,一条街的女生都回头似的。   阴影笼罩了过来,林燕有点烦,叙旧的话出去呀,不知道图书馆是看书学习的地方呀,再说了,自己都找了这么个角落里生怕打扰别人来着,你们这叙旧的好歹也别打扰我呀。   “你……”   “那个,我是赵谦,你还记得吗?上次还书的时候,是你帮我登记的消息。”赵谦摸了摸头,他是来这里找英语书看的来着,谁知道一转眼就是看到墙角里坐着的人,再一看还很眼熟,毕竟这么高的个头的女生还是蛮好认的。   而且,他当时也听刘老师说过,这是青训队里的,很是爱学习的一个小姑娘,比他还要小几岁呢。   “哦,赵同学你好。”林燕记得,不就是说那个可以把图书登记信息统一整理的那位同学吗?   “是这样的,我最近想学英语,然后听刘老师说你也在学英语,不知道你有什么推荐的没有?”   林燕怔了下,听刘老师说,还是向刘老师打听来着?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头呢?   “我就是看着玩的,问我不怕问错了人呀。”林燕笑了笑,要知道和眼前这位比起来,自己虽然排球比他打得好,可是学历上真就是山鸡和凤凰的区别。   他一个大学生向自己请教,这说得好听了是不耻下问,说得难听了……   林燕摇了摇头,“我们青训队里从小都是打球的,文化课连门面都撑不起来的,赵同学你真的问错人了。”   赵谦觉得林燕生气了似的,他有点着急,“那个不是,我其实学英语挺死板的,我觉得刘老师说你的学习方法好,所以……那个林同学,我真的没其他的意思的,你别多想呀。”他没嘲笑林燕的意思,真的,好学的人值得他尊敬。   而且,他也是诚心请教的。   林燕有点尴尬,看了看手里的书,她看了有一半了,头段时间晚上要在体育馆里面打对抗,没空来,也就是这些天这才来看的来着,不然早就看完了,“那你要不看看这本?”   把书往赵谦手里一塞,“我要回去了,再见。”   赵谦是诚心请教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林燕都不想多说什么。说多了还不够给自己找麻烦的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为妙,正好差不多回去也还跑步了来着。   现在晚上虽然不再练球了,可是白天的训练强度加大,所以晚上长跑锻炼体能更是有必要的,林燕觉得今晚绕着操场跑,可以再加上五圈来着。   她和曾蕾一起的,只是额外加的那五圈曾蕾没有跟着跑下来,跑了三圈后就是停下来坐在一旁等林燕了。   操场是四百米一圈,林燕剩下那两圈跑了十来分钟,身上热乎乎的,倒也没怎么出汗,毕竟跑得不算是快,天又冷来着。   “忘了,你先回去好了,刚跑完就在这里站着吹风,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北京这边的天气进入了十二月份后就有点干冷的感觉了,晚上尤其是那小风一吹,真的挺透心凉的。   曾蕾笑了笑,把棉衣披上,“没事,打了那么多年球,身体好得多了,感冒倒还不至于。”   林燕颇是认同这句话,当然这前提也是身体底子好,她当初大学时代打了三年半的球,当宿舍里流行性感冒发作的时候,林燕总是能幸免于难。这未尝不与良好的运动习惯有点关系,当然身体底子也得好,生活作息也要好点才是,你要是大冬天非要冲冷水澡,那是作死,老天爷都拦不住的。   曾蕾身体素质挺好的,只是该预防还是得预防来着,“想跟你说说话。”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从上午的时候得知国家队的袁指导来,她就诚惶诚恐,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似的,到下午的时候袁指导来到体育馆看她们打球,她彻底地慌了,乱了阵脚,别说是超常发挥了,简直是发挥失常,根本不像是青训队队员该有的水平。   原本心中抱有的希望破碎,曾蕾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后来却又是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这怨不了别人,机会就在自己手中,没把握好,怨谁呢?   再说了,想想也是,国家队什么水平,自己二传在青训队里都不算是最好的,怎么就能入了袁指导的法眼呢?   “曾姐,你是不是还想着今天上午的事儿?”林燕在做拉伸运动,操场旁边就是一些健身器材,其实也没啥,也就有单杠和双杠来着,林燕努力让自己的腿压高,当然一字马她是做不来的,毕竟又不是从小练这个的,虽然打排球身体有一定的韧性,可是这个柔性可就没了。   真的柔了的话,那也就玩完了。   “嗯,想了挺多的,回到宿舍的时候还在想,现在被风这么一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没了。”曾蕾笑了笑,“之前想的太理所当然,认为进了青训队就肯定能进国家队,自己打得又不差,可是那就是自以为罢了。”   林燕没说话,她仗着自己来自几十年后的那点优势,所以一直在谨慎地走着每一步,可是曾蕾不一样,她每一步都是在摸索中走着的,可能会走错,可能会栽跟头,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说林燕自私也好,说她别的也罢,她能为曾蕾做的并不多,也许等她有能力了,关键时候会拉曾蕾一把,可是如今她还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能帮曾蕾的不多。   再说,那是曾蕾的人生,她又凭什么插足?就仗着自己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吗?   “所以呀,这次落选反倒是对我的一个警示,我还差得远呢,得好好练,回头才能进国家队,也才能心不慌手不乱地进国家队,为咱们国家争取荣耀。”曾蕾忽然间长松了一口气,这话说出来之后舒服多了。   她不止是说给林燕听得,也是说给自己听得。   她还差得远呢,所以要一步步的来,把欠缺的都补上去,回头才能用实力说话,进入国家队。   “嗯,咱们都加油!”林燕也是松了一口气,曾蕾能想明白最好,她就怕曾蕾进了死胡同想不清楚,如今说出来那就是真的想开了今天的事情,也放下了,这样才不至于背着包袱上路。   曾蕾忍不住从背后抱住林燕,“燕子,咱们都好好练,回头一起进国家队。”   这句话不是第一次说,可是这次曾蕾不知怎么的却是底气十足,虽然明明今天下午表现的不好,可是她却看到了希望。   林燕想哭,好好练球,一起进国家队都没问题。   问题是,她现在在单杠上压腿呢,曾姐你这么后面一个熊抱,我的腿,hold不住了呀!   林燕龇牙咧嘴,曾蕾却是毫不察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好了没,咱们回去吧。”这天越来越冷了,晚上得好好休息,抓紧在白天训练,这样也就弥补了晚上不能再打对抗。   “好了。”林燕觉得自己腿真的是扯着了,走在曾蕾后面有点瘸瘸拐拐的,好一会儿这才觉得顺了过来。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俩人很是意外看到方勤正在和宋教练说话,这眼瞅着走近了,就算是躲开好像也晚了,林燕和曾蕾四目相对,然后慢慢走了过去,打招呼,“教练,方助教。”   宋教练点了点头,“跑步去了?”   林燕和曾蕾这俩的习惯,没人不知道,毕竟有方勤这个耳报神在。   宿舍楼这边也有宋教练的房间,只是他不是天天住在这里,所以有时候都让方勤盯着,毕竟方勤还没成家,不用拖家带口的,一个人,省心的很。   “嗯。”林燕点了点头,“那教练我们先上去了。”   她还能和方勤扯两句,只是对上宋教练,林燕真心觉得扯都没啥扯的,毕竟宋教练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真的按年龄来说,林燕父母那一辈的了都。   她原本就是对父母感情不深,或者说对她后爹带着怨恨,而原主对林家爹妈也没多少的父女、母女之情来着,所以林燕和宋教练之间还真没怎么说过。   “你先等会儿,小方,你和曾蕾先回去,我跟林燕说两句。”   林燕怔了下,就在这里说?这个,还不如回头训练的时候,找个机会说呢,尤其是,林燕小心看了眼曾蕾的脸色,她怕曾蕾多想来着,毕竟教练留下的是她,而不是曾蕾。   “那我先回去了,教练再见。”曾蕾冲林燕眨了眨眼,意思是你小心。   林燕好歹是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小人之心也好,只是真心不想和曾蕾之间有啥隔阂。   “要是这点肚量都没有,你们俩之间的友谊可真就是笑话了。”宋教练忽然间来了一句,林燕脑袋有点空。   ☆、第030章 发飙了   宋教练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慢慢往外走,林燕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上的时候,我跟老袁吃饭了,他跟我说了不少。”   林燕静静听着,她在想刚才宋教练说的那句话,至于袁指导说了啥,她就是不问,估计宋教练也会说的。   “国家队的队员很优秀,只是你也不差。”宋教练吐了个烟圈儿,“不过你底子还是差了点,再练半年吧,我跟老袁说了,半年要是不把你练出个样子,就不送你去国家队丢人现眼。”   “呃。”林燕愣了下,这意思是她已经拿到了国家队的门票,当然只要是能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好好训练,把自己基础给弄扎实?   “哑巴了呀,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宋教练想起了吃饭的时候老队友说过的话,“那姑娘呀,看样子是有点想法的,你回去跟她好好说说,你觉得行,回头好好练练她,到时候就算是看在你面子上我也让她进队。要是不行,就当我今天这话没说。”   老袁的话很是客观,宋教练送他离开后想了挺久的,最后决定跟方勤说说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方勤比较了解林燕来着。明明那么机灵劲儿的一丫头,见到他像是见到鬼似的躲着,算什么回事。   结果刚从方勤那里知道林燕的想法,宋教练就乐呵了,他就说嘛,这丫头肯定不是少那股子劲儿的,难得还是个孩子就想的那么多。偏生又正巧看到林燕和曾蕾回来,宋教练故意把林燕留了下来。   “教练。”林燕眨了眨眼,“那我是不是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宋教练怔了下,没好气道:“歪门邪道就你多。”给老秦买烟什么的,肯定也是她的主意。   林燕忽然间觉得说这话的宋教练像是她大学时代的一专业课老师,她挺敬畏那位老师的,教学严肃,只是私底下却是个再亲近不过的人了。   “我是真心诚意的,吃人嘴短,到时候万一我打不好的话,教练你也不至于拿着棍子追着我打。”   “咳咳。”宋教练一口烟呛在嗓子眼里,林燕缩了下脑袋,好像开玩笑的时机不怎么对。   宋教练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瞪了眼林燕,“你要是回头打不好,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回去吧。”   林燕知道宋教练就是吓唬她一句而已,又不是十大酷刑哪来的剥皮什么的,顶多跑到她面前,恨恨地骂一顿就是了。再严重点,也就是拿个球砸她而已。   “对了,这事儿别跟别人说。”宋教练忽然间又是想起来,嘱咐了林燕这么一句。   林燕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宋教练这意思很明确,无论是发球突出的曲苗苗还是二传好的朱娟娟,这次都没有入了袁指导的法眼。如今青训队里明面上没啥,可是实际上士气不免有些低落,要是这个时候她招摇了,那不是拉仇恨吗?   再说,不利于青训队的团结和日后的训练,自然是先别声张。   何况,事情虽然现在定下了,谁知道回头会不会有变数,现在要是大张旗鼓的,回头万一袁指导那边有变数,岂不是打脸?   事情未成定局之前,还要沉得住气。这是林燕向来做事的准则,不用宋教练吩咐,她也是知道的。   唯一的麻烦,还是如何跟曾蕾说,林燕慢吞吞地走着,回到宿舍却也是没想起该怎么说。   宋教练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曾姐呢?”曾蕾不在宿舍,林燕问了句。   “傻了是吧,这个点能在干嘛?刷牙洗脸去了呗。话说,你俩不是一起跑步吗,怎么今天曾蕾自己一个人回来的?”程爱华在上铺打毛衣,手很是灵活,林燕看着这件毛衣颜色有点不一样,好像和头两天看到的不是一个了。   “燕子多跑了会儿。”曾蕾推门进了来,“话说你怎么又打,穿得完吗?”曾蕾心细,看到毛线颜色不一样,“咦,别说是给你未来小姑子打得毛衣?”   这毛线的颜色鲜亮,而且打出来的那前半幅上面的图案也是显得青春活泼的,上了年纪的哪会穿这个呀。   “瞎说什么呢,这是给我妹打的。”程爱华啐了曾蕾一口,看着林燕端着脸盆什么的要出去,连忙从上铺跳下来,“等我,咱一块儿。”   “燕子不等她,她忒慢。”曾蕾推着林燕往外走,她正好要去一趟厕所,刚才担心林燕没回来,洗脸刷牙完就是赶忙回去了。正巧一推门就听见程爱华问林燕咋回来的这么晚。   程爱华速度就是慢了点,这不端着脸盆毛巾啥的正要出去,曲苗苗看不下去了,“华子,暖瓶。”现在天凉了,她们都是热水兑凉水洗脸刷牙的,这出去不拎着暖瓶,过会儿不是还要回来拿吗?   程爱华拍了下大腿,“都怪曾蕾。”害得她都忘了,只是被她埋怨的人已经拉着林燕去公共卫生间了。   林燕没想到曾蕾根本没问,甚至还帮着自己掩饰过去了,要知道只要一说是遇到宋教练,别看宿舍里其他几个都在各忙各的,肯定会盯着林燕看,甚至要把宋教练的小动作都要打听个清楚的。   “曾姐……”   “快点,这天冷,钻被窝里暖和。”曾蕾知道教练肯定跟林燕说了什么的,可是具体是什么,她觉得没啥想知道的,她不是程爱华,喜欢打听各种消息。即便是和林燕是一起走过来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可是曾蕾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全部知道。   要是教练想要她知道的话,当时肯定会把她留下的,显然那些话是教练跟林燕说的,和自己没关系,所以她也不需要知道。   “嗯。”林燕点了点头,既然曾蕾不问,她也不打算说了,反正她们一起努力,回头都争取进国家队就是了。   再说,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啥的,说不定自己还进不去了呢,所以还是那句话一切未成定局,说什么都太早。   ……   “脚下动弹,除了脚下动弹难道就不会其他的了吗?”宋教练忽然这么一吼,比赛就是停了下来。   刚才林燕的扣球发力,王婧接她扣球虽然接起来了,可是一传没有起好,球飞了,后排的另一个队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跑去救球,可是却晚了一步。   就是晚了一步而已,那球就落地了。   这情况之前也是存在的,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再加上林燕的扣杀本来就是威力大。   宋教练突然发飙却是谁也没想到的,一传向来判断球的落点,然后卡位接球,若是球接飞了,这时候判断的就是队友之间的默契和配合,她们这些队友每天都是换了的,配合什么的还真是说不上来,只能看个人水平了。   “这球不太好救。”和王婧一起轮换到后排的是隔壁宿舍的郑秀云,林燕和她不是很熟,不过曲苗苗倒是跟她说过,郑秀云属于典型的眼高手低的那种,训练的时候是一万个理由不想练,打不好球就能怪队友,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青训队的。   “放你娘的狗屁!”   宋教练忽然间爆了句粗口,吓傻了体育馆里一群队员,虽然宋教练虎着脸挺可怕的,可是也没骂过人,这忽然间一句,所有人都愣了,就连旁边正带着另一队进行体能训练的方勤也怔了下。   “自己不好好练球还有理由了,不想在体院呆着就给我滚,不缺你这么一个。”   看着宋教练连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林燕觉得今天教练是真的怒了,偏生郑秀云还是个嘴犟的,“教练你说我不好好练球,那你倒是找个能救起那球来的人。”   “秀云。”一宿舍的连忙小声一句,这时候跟教练说句软话就是了,没事顶撞什么呀,没看到教练是真的生气了呀。   “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做不到别人就做不到呀。”宋教练冷哼了一声,“方勤,过来。”   “方陪练是男的,和我们不一样。”郑秀云脸红脖子粗,意思是让方勤救这球,明显不公平。   “我说让他救球了吗?”宋教练眼睛一眯,看着郑秀云的神色带着不屑,“来青训队两年半了,自己没练出个所以然来还有脸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救球。”   体育馆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那边体能训练也暂时结束,都是过来围观这救球。   “你不是说别人也救不起来吗?我就找个资历最短的,让她教教你什么叫救球。”   林燕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太好,青训队里最小的是自己,貌似球龄最小的也是自己,宋教练总不会拉她出来吧?苍天,关键是她也救不了呀。   “林燕,过来。”宋教练瞄了过来,林燕的不太好一下子就成了真。   “燕子。”曾蕾正好给林燕当二传,听到宋教练喊林燕,也是替林燕揪了把心。主要吧,林燕的救球的确不怎么好,还不如郑秀云呢,这不是拉出去丢人吗?   ☆、第031章 受伤了   “没事。”林燕努力让自己镇定,她也觉得自己被坑了,不过要是她的话,这个球肯定是最后来这么一脚的,不过她记得上体育课的时候排球老师说过,之前打球是不能用脚的,国际排联间歇性抽风改规则,九几年的时候,貌似才出现了用脚救球的情况。   只是想想当初看电视剧还有比赛的时候,林燕大概想起了该怎么救这个球,只是能不能救的起来,那就是另一说了。   “方勤,你扣球,王婧接球,曾蕾传球。”宋教练一口气安排好了三个人,至于林燕,当然是取代之前郑秀云的位置,做救球的准备了。   “你不是怕不公平吗?这样总行了吧。”宋教练冷声一笑,虽然如今林燕有了防备知道要救球,可是扣球的人却也是变了的。   显然安排方勤在主攻位上,宋教练就是要他全力发挥出来,尽可能将之前的场景模拟,甚至增加难度。   郑秀云堵着一口气,两个手紧握成拳,显然是意难平。   “过来。”   喊她?林燕意识到教练喊的人的确是自己,这才过了去。   “救球的时候注意保护自己,救不起来也没事。”宋教练叮嘱了一番,林燕的接应不算是特别差,毕竟她可是被方勤练过一传的人,可是吧救球能力不算是好。   之所以拉林燕出来,就是为了告诉郑秀云。因为宋教练很是清楚,林燕救球能力不是队里最好的,可是练球的态度却是数一数二,只要这球能救的下来,她就会拼尽全力,而绝不会半道放弃。   要知道,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谢谢教练,我知道了。”林燕明白了宋教练的意思,回到了一号位那里。   方勤加入,林燕在一号位,继续刚才的比赛。   曾蕾不太清楚方勤的扣球,只是想想当初练球的时候给张卫龙传的球,她将球传了出去。   排球女网高度是两米二四,男网的高度是两米四三,高了将近二十公分,曾蕾传的球尽可能的高,对方的二传是刘天梅,她和副攻都上前拦网,只是却慢了一步。   没办法,方勤的扣球点高,她俩拦网还是慢了小半拍,王婧接到方勤的扣球时只觉得胳膊像是被锤子狠狠敲了一下似的,想想刚才林燕的扣球,觉得这俩人真的都忒狠了。   林燕扣球这么狠,该不会是被方陪练训出来的吧?只是青训队里谁没被方陪练训过呀,可是扣球得了方勤真传的,好像就林燕一个人似的。   这个球力道大,但是王婧严阵以待,还是接了起来,二传连忙处理将球组织好传给了主攻位,只是大家都有些看热闹似的,主攻位的球轻飘飘的过去了,宋教练看了一眼没说啥,倒是方勤笑了笑,“别放水呀,曾蕾,把球给我。”   这下子刘天梅早有防备,看到时机合适就是上前拦网,她练的就是二传,除了传球,最拿手的就是拦网了。   只是方勤变了线路,这次竟然是直接打小三米线内,主攻位的队员很是意外,连忙救球,倒是把球救起来了,只是球却是飞出了场外,直接出了底线往后飞。   “后排!”刘天梅连忙喊,林燕和王婧都去救球,那球其实王婧救更是合适,只是当时她正对着网,转身就慢了一步,反倒是比林燕落后了点。   来不及了!   林燕看着眼看着就是要落地的球,想起了看比赛的时候那些队员常用的救球动作,双脚猛地一蹬地,借着这个劲儿整个人向前冲了去,在球落地之前她伸出右臂,把球又是给垫了起来。   鱼跃救球!   单臂救球!   林燕一气呵成,原本还等着看笑话的郑秀云见到这一幕,狠狠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球被救了起来,王婧连忙将球高高垫起垫到了对方场内,回头看了眼林燕,“燕子,你没事吧?”只是教练还没喊停,她也不敢去搀扶林燕,只能先跑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林燕趴在地上,刚才冲的太狠了,就算是穿着长袖的运动服,隔着衣服,身体还是和地面摩擦来着,林燕觉得心跳得厉害。   宋教练吹响了哨子,比赛暂停。   王婧连忙跑过去把林燕给扶起来。   “没事吧?”   林燕笑着,只是带着点龇牙咧嘴,“脸没事就行。”   “还有心情开玩笑。”王婧没好气,只是看到林燕左手那里一片红,有点心疼,“这个你没练过,真是不知道轻重。”   可不是吗?林燕原本就喜欢运动,只是当年她打排球的时候哪有这么拼命呀?   看鱼跃救球也就是看女排比赛,还有看羽毛球的时候,看到那些运动员上演经典的一幕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玩这么一招。   “没事,回头练练就有了。”林燕轻咳了一声,她真得好好练练,手腕上刚才没来得及遮掩所以被王婧看到了,可是王婧看不到的地方,林燕觉得更疼。   她动作不对,真心一点都不对,看着超级丹那帅气的动作,自己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林燕很心酸。   “这才是救球,看看你那叫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不想在体院呆着就给我滚,想要留下就好好打球,别给我那么多毛病!”宋教练还是丝毫不客气,郑秀云眼泪都被他吼了出来,只是倔强着一张脸,努力不让泪流出来。   “小方,你带林燕去医务室看看。”宋教练转过去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轻松了些,林燕有点尴尬,“不用教练,我自己去就行。”   让方勤一个大男人陪着自己去医务室,这算是什么回事嘛。虽然教练是把自己当孩子,可是林燕觉得自己不能自欺欺人呀,她不是孩子,真的。   “教练,我陪着燕子和方助教一块去吧。”曾蕾有些担心,刚才林燕走路的样子就有点不对,肯定是哪里有问题的,刚才救球那么拼,说不定是摔着哪里了。   她们这些打球的,最害怕的就是受伤,因为一旦受伤就会耽误训练进度,一旦落下了进度,谁都不好说什么。   宋教练犹豫了下,“一块去吧,朱娟娟,去当二传,细妹,去打主攻。”   朱娟娟和高细妹原本都在进行体能训练,这么一上场分别代替了曾蕾和林燕,只是宋教练没说郑秀云的事,也没找人代替她,郑秀云站在那里不动弹,宋教练冷哼了一声,“蒋美娟,去打后排。”   林燕小心回头看了眼,方勤不带队,只是体能训练还在继续,而且大家似乎比之前都有气力了似的,那边宋教练吹响了哨子,比赛也继续了,只有郑秀云站在那里,似乎孤零零的一棵树似的,很是孤单。   “怎么了这是?”秦老师看着林燕被曾蕾架着出来,有些担心。   “没事,就是救球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林燕笑了笑,秦老师叹了口气,“年轻人呀,是该多拼拼。”   林燕顿时笑意一僵硬,她还以为秦老师会安慰她一句呢。   曾蕾看到这脸色微微一变,到底没忍住,等出了体育馆就是笑出声来。   “曾姐,你也不心疼我。”林燕哭委屈,她刚才真的都是忍着的呀,很疼的。   一开始有233帮忙指导,所以她对于身体什么的很是小心呵护,也没受过伤什么的,顶多就是打球打得时间长了会有点累,可是体能训练强度增加后,林燕的体能好了很多,觉得很疲倦的时候也不多了。   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受伤吧。   当时233也不说提醒自己一句,林燕很郁闷。   “谁让你逞强呢。”曾蕾想想秦老师刚才的话,还有林燕那生无可恋的神色,又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方助教,你看看,曾姐说得好听是陪着我去医务室的,这分明是借机偷懒,笑话我来着。”林燕向方勤告状,结果一转头却见方勤也是嘴角噙着笑,显然也和曾蕾沆瀣一气,都在笑话她。   林燕想哭,她心里苦呀,这一群损友!   体院的医务室建设还算是不错,毕竟青训队里受伤是家常便饭什么的,为了长远计,这医务室也得建设的好点。   而且医务室是难得的暖和,林燕都觉得自己出汗了。   “哪里伤着了?”医生性别男,林燕尴尬了下,“那个,救球不小心擦伤了应该,医生你给我开点药水就行。”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呀,我看看。”赵医生瞪了林燕一眼。   方勤见状咳了一声,“要不先让小张护士给林燕检查下吧?”他后知后觉为啥曾蕾非要跟着过来了,林燕穿着长袖长裤,刚才救球到底哪里伤了谁也不知道,赵医生检查不太合适,还好医务室配备齐全,男女医生各一名,再加上一个护士小张。   只是今天显然,刘医生不在,只能让小张先帮忙看看。   ☆、第032章 缺心眼   赵医生冷哼了一声,“过去,小张你给她检查检查。”   林燕看了眼那布帘子,连忙过了去,曾蕾想要跟着,被林燕拦下了,“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动不了。”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啥情况,哪里敢让曾蕾看呀。   曾蕾无奈,赵医生坐在那里冷言冷语,“医务室小,来那么多人干什么?”   他向来和宋教练不对付,曾蕾不知道这回事,方勤还不知道?   “孩子还小,说不清楚怎么办?好歹也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咱们得尽心。”   曾蕾从来不知道,方助教说起大道理来竟然是一套一套的,看着赵医生被说得哑口无言,曾蕾暗暗给方勤竖了个大拇指。   帘子里面却是忽然间传来惊呼声,“哎哟,你这是挨打了吧?”   林燕无语,“我哪里像是挨打的样?”   小张护士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那啥,你这还挺严重的。”   “到底怎么回事呀?”曾蕾急了,还挺严重的,那是多严重?刚才林燕不让她进去,难道就是害怕自己看到吗?   曾蕾担心的很,不管不顾就是进去了,只是看到林燕不好意思地穿着短袖和短裤站在那里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下。   “怎么磕得这么厉害?”这膝盖上可都是青了呀,还透着紫,这才多大会儿就这么严重了,曾蕾心疼,“护士,你帮忙看看她骨头没事吧?”   林燕本来就瘦,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没有浑身的肉铺垫一下,那骨头肯定容易出事呀。   小张护士没办法,“我就会打针什么的,又不是老中医,哪知道她骨头有没有事?还是等明天刘医生来了,你再好好看看吧。”   “你这话怎么说的,万一她伤着了,耽误的起吗?”曾蕾急了,这护士说话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呀。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是她们这,要是有毛病那自然是早点治,耽误了一时半会儿都可能影响将来呢。   “哎,你这同志怎么说话的?”小张护士有点生气,林燕没想到这俩竟然会闹起来,顿时头大,“那啥曾姐我没事,就是动作不对,没动到骨头,那个护士同志,你别生气,我姐也是替我着急,我替她向你道歉。”   小张护士愤愤,“这是……”   “小张,出来!”赵医生忽然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张护士翻了个白眼,得罪了医务室,回头看你们找谁看伤看病去。本来赵医生就和排球队的宋教练不对付,这次看……   “赵医生,她没……”小张原本想告状来着,结果却是被赵医生瞪了一眼,顿时悻悻不敢说了。   曾蕾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情形不对,连忙向赵医生求救,“那个医生,她穿着短袖短裤呢,要不您进来给她看一下?我怕伤着骨头了,她小,不知道,回头……”   曾蕾话还没说完,赵医生就是走了过来,曾蕾连忙让路,方勤在后面想要进去,却是被小张护士拦住了,“里面没那么大的空,你就别进去捣乱了。”   方勤真心佩服这个护士,可真是缺心眼。   “疼吗?”赵医生捏了捏林燕的膝盖,林燕脸色都变了,“疼,医生,我骨头真没事,就是在地上没照顾好,擦伤,擦伤。”   因为那股子力,一下次冲了出去,膝盖还有胳膊肘和地面接触,所以这才会青肿一片的,看着唬人,其实没那么严重的。   赵医生瞪了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燕连忙认错,“当然您是大夫。”可是她自己的身体,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肚子上没事吧?”赵医生恨不得长了透视眼似的,林燕连忙摇头,“没没,就是这俩地方。”   她觉得有必要弄一副护膝什么的,鱼跃垫球什么都还是有必要练习练习的,她救球这一项本来就是短板。   那一幅漫画林燕记得很清楚,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并非是取决于最长的那个木板,而是最短的那一个。这道理放她身上也是一个道理。真正的对手还没遇到呢,人精儿似的对手还有那些经验丰富的教练,打几个球就是能找出球场上的短板了。   林燕可不想成为球场上的*ug。   赵医生点了点头,“穿上衣服吧,别着了凉。”   方勤看赵医生出来,连忙问道:“赵医生,她没大问题吧?”   “死不了,回头拿点药用用就行了。”赵医生没好气,“你们青训队的,都一个德行。”   尤其是里面那个,虽然嬉皮笑脸的,可是和宋城那老东西,没啥两样,固执的很。   方勤放下心来,看着林燕出了来,彻底松了口气,“还不谢谢赵医生?”   “别,我可当不起。”赵医生拿出一瓶药膏来,“回去先消肿,然后再用这个,女孩子家,也爱惜点自己。”   林燕觉得这位赵医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谢谢赵医生。”她把那药膏丢到了口袋里面,又冲着小张护士笑了笑。   出了医务室,曾蕾还是觉得小张护士不敬业,“护士就这个态度吗?亏得你刚才还向她道谢。有什么好谢的?”   难得曾蕾竟是在背后说人,林燕都觉得稀奇,“曾姐你没看到刚才我对她说谢谢的时候,赵医生那拉下来的脸?”那护士缺心眼到家了,挖个坑给她跳总是没错的。亏得那小张还是护士呢,缺心眼这病,没得治。   “对了方助教,为什么赵医生对咱们青训队态度这么不好?他和教练有仇吗?”   林燕几乎都脑补了一出大戏,毕竟赵医生看着和宋教练差不多大的模样。   “没仇,就是觉得教练训练强度大,不人道。”方勤解释了句,别说刚才林燕那一句谢谢,还真得挺让赵医生面上无光的,尤其是小张护士还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噗。”林燕忍不住笑出来,“不人道?对我们人道主义了,比赛场上对手可不对我们讲人道,现在不吃苦,回头就得吃亏,练不好球的话连前途都没了,要人道有什么用?”   这位赵医生,太理想主义了吧?轻轻松松训练打球,那国家干嘛养着她们呀?   好吃好喝供着,可不就是要她们勤奋付出回头为国争光吗?   方勤看了眼林燕,难得她想得明白,倒是赵医生一把年纪不知道活到什么身上去了。   “今天先回去吧,记得冷敷先消肿来着,回头我教你怎么救球。”   原本是打算教林燕救球来着,这不一样样的来,救球还没来得及教,昨个儿袁指导一来,青训队里有些不一样了,队员没有入选的不免有些失望,宋教练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两个一闹腾,结果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郑秀云要不要继续呆在青训队方勤说不好,不过倒是可以趁这个时机教林燕救球。   “谢谢方助教。”林燕觉得摔这一下挺值得,就是当时摔得不太好看。   曾蕾把林燕送回宿舍后这才又去体育馆来着,“正好你好好休息,晚饭我给你带回来,就别下去了。”   这话说的让林燕觉得,她不是摔了,而是有了,至于这么动弹不得吗?   轻轻摸了一把膝盖,林燕倒抽了一口气,还真得挺疼的,“知道了,放心吧,我这就睡觉还不行,你快点回去吧。”   曾蕾怎么能放心的下?只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打球的哪有不受伤的,林燕这还算是好点了呢,起码比上次直接晕倒在排球场好多了。   只是再是担心,她也得回去,只能结束训练后早点回来,别饿着燕子就是了。   林燕觉得曾蕾回头肯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的,真的。   现在天气冷,根本用不着冰块,林燕拿着毛巾在脸盆里泡了下,然后捂在了膝盖上。   她们宿舍里没暖气的,这冬天全看自己火力了,好在林燕还没觉得冷,不过这冷水浸了的毛巾往膝盖上一敷,林燕也忍不住哆嗦了下。   慢慢挪了半截被子盖上,又把棉衣盖在了伸了出去的小腿上,林燕把枕头竖了起来靠墙立着,她倚在枕头上看书。   这书有点老,字又是有点小,看着看着林燕就慢慢睁不开眼睛来了,曲苗苗和曾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燕倒在床上。   “我克服了她了,这么睡不难受?”曲苗苗啧啧称叹,亏得曾蕾还担心林燕饿着了,下了训练就是去食堂给林燕打饭连自己都没顾上,这倒好,被惦记的人却是睡得香甜着呢。   “小声点。”曾蕾嘘了一声,拿起那已经毛巾又去用冷水泡来着,曲苗苗看着曾蕾忙,“曾蕾,你和林燕真的不是亲姐妹?”曲苗苗就好奇了,她记得她头去年过年的时候回家,不巧感冒了,她亲姐可都没这么照顾她来着。   曾蕾白了曲苗苗一眼,都说了小点声,怎么这位就是不听呢。   林燕觉得膝盖有点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的曲苗苗,她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往后一躲,砰地一声脑袋撞墙了。   ☆、第033章 走或留   这一下可是实打实地碰了头,林燕彻底清醒过来,丫的她旧伤未好新伤又来,倒了大霉了呀。》し   “那个……”曲苗苗有点心虚,连忙站起来,生怕林燕生气,一不小心被吼似的,“燕子,你还好吧?”   林燕委屈,“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她摔也摔了,碰了碰了,今天应该没啥倒霉事儿了吧?   难得看到林燕这可怜巴巴的样儿,曲苗苗反倒是笑了起来。   “你还笑!”曾蕾瞪了她一眼,“燕子,没事吧,我看看起包了没?”   林燕摇了摇头,“不用。”关键是曾蕾看了这包该起的也会起呀,林燕心酸,看着曲苗苗站在那里忍着笑,“我饿了,曲二苗,给我把饭端过来。”   “好好好。”曲苗苗乐呵着把搪瓷缸子递了过来,“特意给你加了个鸡腿,好好补补。”搪瓷缸子里下面是菜,上面是一个馒头还有俩鸡腿,还挺丰盛的。   “鸡腿也是曾姐给我买的。”所以,和你没啥关系。   “没良心的,好歹是我给你端回来的。”曲苗苗戳了下林燕的脑袋,她觉得这样的林燕闹点小脾气反倒是极其可爱,十六岁的姑娘嘛,就该有十六岁姑娘应该有的样子。   “那可真谢谢你了。”林燕指了指后脑勺,意思很是明确,这个后面的包也是拜你所赐。   曲苗苗又是扑哧一笑,曾蕾敲了下她的手,“好啦好啦,咱们赶紧吃饭,别等饭菜凉了。”吃了凉的饭菜不要紧,要是再弄得拉肚子,那可真就是不好了。   俩人把小马扎搬了过来,然后围在林燕床边儿吃饭,曲苗苗话多,吃饭也不堵不住她的嘴,“燕子,我跟你说,郑秀云今天被教练弄得挺难看的。”   那可不是。林燕当然知道郑秀云今天很是下不来台,可是这能怨谁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让她想起晴雯来了,长得好有什么用,像林妹妹又有什么用,她到底是没有林妹妹的出身。虽然说曹公可能想要表达的是反抗意识,可是林燕从始至终就是不喜欢晴雯。   郑秀云就有点像晴雯,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她就那点实力而已,距离国家队远着呢。   “所以你往后也好好练球。”曾蕾总结了一句,曲苗苗愣了下,有点懵逼,“这和我什么关系?”   “不想进国家队?想进的话就要好好练球,咱们现在谁都没达到及格线。”曾蕾又是一句,然后埋头扒饭。   曲苗苗瞪着眼,大概瞪得久了眼睛有点酸,眨了眨眼,向林燕挤眉弄眼的。   林燕就当没看见,曲苗苗的意思她还不明白,不就是说曾蕾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儿十足吗?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去哭诉委屈,说袁指导有眼不识金镶玉?估计还没哭两嗓子就是被宋教练给踹出体院了。   像郑秀云似的在训练的时候懈怠发脾气甚至挑战宋教练,呵呵,宋教练总会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既然悲春伤秋什么的没用,那除了鼓足干劲提升自己还有什么?   这也没啥好说的,曾蕾打球的心思向来都是很坚定,所以只要她想明白了,就没什么能阻拦她的,这一点林燕看得很是明白。原本心态上是有点欠缺,经历了这么一次,如今已经差不多把这个弱点给弥补了的。   曲苗苗没想到林燕不搭理自己,默默地扒了两口饭菜后,她还是忍不住,“燕子,你就没想过,万一郑秀云留下来怎么办?”   林燕啃鸡腿啃得起劲儿,觉得膝盖都没那么疼了,“留下来就留下来呗,她还能找我茬不成?”   曲苗苗觉得林燕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你来的晚,不知道郑秀云的脾气。”   “这和早晚没关系的。”林燕把骨头吐在了纸上,“今天她惹了教练,就知道后果的,要是留在队里,那肯定是洗心革面了的,虽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你说要是郑秀云找我麻烦,教练和方助教,他们站在谁哪边?”   “这……”曲苗苗被林燕的思路顺了过去,“也是,教练肯定向着你呗。”郑秀云眼高于顶的,平日里就不是很招人待见,这次直接惹得宋教练发脾气爆粗口,往后要么夹着尾巴做人好好训练好好练球,要么就干脆离开体院来着。   “不过燕子,你说要是你的话,还会在体院呆着吗?”曲苗苗干脆不问曾蕾,问也得不到答案的。   林燕摇头,“我才不这么傻,跟教练对上,有啥好处?”笨蛋才会做这么笨的事情,她虽然不说很聪明,可是很识时务,当然这也和她当年混过几年办公室有关,谁不是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也算是死而后生的福利了,没办法郑秀云说起来还是年轻,心高气傲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小宇宙呀。   曲苗苗喷了一口米饭,曾蕾很是嫌弃,连忙拿纸擦了去,“注意点。”好好吃饭就是,没事干嘛乱喷饭呀。   “给我点水。”不行,她呛着了,得喝口水压压。   林燕直接把水递了过去,那还是下午的时候曾蕾给她倒的水呢,她看着书就睡着了,没喝来着。   曲苗苗牛饮似的把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觉得嗓子那里不堵了,“你说话比我还损呢。”不过可不是这么个道理,宋教练虽然平日里不骂人什么的可不代表没脾气,郑秀云往枪口上撞,可不是傻吗?   不对,她怎么又被拐跑了,“你还没跟我说她到底是去是留呢?”   林燕刚想要说话,宿舍外却是有人敲门,“我能进来吗?”   曲苗苗顿时脸色一变,刚才她没提郑秀云的名字吧?   林燕也是一愣,姑奶奶的,这位不会在她们宿舍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吧?这背后可是不能说人坏话,就算是说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真是被曲苗苗吓得那一撞,脑袋都有点蠢了。   “进来吧。”曾蕾倒是平静,眼神示意俩人别自己吓唬自己,她们也没说啥。   郑秀云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的,曲苗苗觉得看到稀奇事了似的,郑秀云哭了,眼圈都红了,还真是头一次见呢。   “苗苗。”曾蕾无奈,你至于这么好奇吗?几乎都恨不得趴到人脸上去了。   “怎么了?”曲苗苗毫不知情,看了眼曾蕾,不懂为啥曾蕾喊她。   “帮燕子收一下东西。”她们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把筷子和饭缸给洗了去。   曲苗苗后知后觉,跟着曾蕾出了宿舍有点担心,“把燕子留下,没事吧?”郑秀云虽然没燕子高,可是身体还算是壮实,再说林燕现在有伤在身,肯定打不过她的。   “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曾蕾叹气,“没事,燕子比咱们掂量的清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的,虽然队里的也都不算是富贵出身,可是家境上,比林燕还要差几分的,估计也没有了。   两人慢条斯理地在那里洗碗筷,曲苗苗到底不甘心,竖着耳朵想要听到些什么,可惜啥都听不见,倒是走廊里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听着说话的调调,应该是篮球队的那帮人也结束了训练来着。   “你没事吧?”郑秀云站在那里,林燕让她坐下,可是她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还好,就是青了点,回头就没事了。”林燕觉得自己还是小宇宙爆发了,这天气冷敷膝盖,竟然把毛巾都焐得有点热了,真是火力惊人呀,估计过段时间晚上睡觉不愁冻脚什么的。   “要不你还是坐下吧,我看着你说话,挺难受的。”   郑秀云摇头,“不用,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事就行,我走了。”   林燕有点懵,她还以为郑秀云得跟她说点啥呢,结果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似的。   郑秀云出去的时候正好程爱华回来了,看见自家宿舍里出来的人,程爱华是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她和郑秀云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其实和队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是不好不坏,既不会太亲密也不会太生疏,程爱华一贯如此。   郑秀云低着头就回了她宿舍,程爱华皱了皱眉,推门进去看林燕两条腿伸出床外悬着,上面盖着棉衣,膝盖上搭着毛巾,颇是几分滑稽,她努了努下巴,“找你说啥了?”   “没。”林燕摇了摇头,“就问了我有没有事,就走了。华子,你说她这是啥意思?”   程爱华笑了声,“还能啥意思。”她声音压低了几分,“不好意思跟你道歉呗,要不是她,你还用这么挨摔?不过也不是这个道理,反正能让郑秀云低头,还真是不容易。”   “她哪低头了?”林燕想了想,“都没坐下,我一直仰头看她好不好?”   程爱华摇头直笑,“别跟我开玩笑,我估摸着吧,咱们队里得少一个人喽。”   ☆、第034章 看手相   林燕赞同程爱华的看法,郑秀云今天虽然是拉下脸来看她了,可是骨子里还是那么倔强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也不会在让她颜面尽失的青训队里呆着的。。   程爱华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人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她和郑秀云关系一般。   倒是曾蕾和曲苗苗磨磨蹭蹭回来后,看到宿舍里程爱华正在教林燕打毛衣,俩人很是震惊,“走了?”   程爱华白了曲苗苗一眼,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难不成还留她在这里住着?”   林燕不管俩人斗嘴,她在努力和毛线奋斗,不过她实在是……   “算了算了,让你织毛衣还不够浪费毛线的。”程爱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简单的起针都不会,林燕打球的时候挺有脑子的呀,怎么一织毛衣脑袋跟锈了似的?   林燕耸了耸肩,抱住程爱华,“我哪像华子你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贤妻良母呀。”   “别别别。”程爱华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这么说。”而且林燕忽然间跟她这么亲密,程爱华真心觉得不对呀,这不是林燕的风格呀,平时不都是自己主动抱她的吗?   曾蕾看俩人在那里腻歪,倒是曲苗苗不把程爱华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她素来心大,别人说她也不怎么计较,尤其是早就知道程爱华嘴损,更是就当耳边风,“话说,郑秀云过来到底说了啥?”她挺好奇的,刚才把林燕一个人丢下,实在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说要好好打,跟你学跳发球,怎么有没有意向收下这个徒弟?”程爱华一本正经的样子,曲苗苗吓了一跳,“华子,你别吓唬我呀。”   “笨。”曾蕾都看不下去了,“骗你的。”至于怕成这样吗?郑秀云又不是洪水猛兽,再说了,就算是郑秀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打球,那也不至于向曲苗苗学发球呀,方助教不才是最好的人选吗?   而且郑秀云摆明了是找燕子的,又怎么会说向曲苗苗学习跳发?动脑子一想就知道这话是程爱华骗人的,偏生曲苗苗个不动脑子的还相信了。   “好呀,你竟然骗我!”曲苗苗看到程爱华憋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骗了,顿时挠程爱华的痒痒,程爱华最怕别人碰她腰眼那儿,哪怕是不小心碰着了,她也会忍不住笑的。   林燕连忙收回了腿,这俩人闹起来,一时间没分寸,估计自己都要遭殃。   好在她动作快,这才不至于被压着。   “好啦好啦。”程爱华求饶,比体力她可不如曲苗苗,不然当初就学跳发球了,“我教你织毛衣,给你赔罪行不行?”   她被曲苗苗拿住了软肋,只好求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经不起被人碰,尤其是腰窝那里,明明也没多少赘肉,可是就像是长了两坨痒痒肉似的。   “教我织毛衣?”曲苗苗张牙舞爪,“教会了我,那我回头不得又多了一项花费?我才不呢,你给我看手相得了,我头两天看到了,你可是给小美看手相了的。”   程爱华看着曲苗苗那肉呼呼的手不由笑了声,“有啥好看的,不准的。”   “你给我看看呗,看看我最近运势如何?”曲苗苗一直知道程爱华会看手相,而且好像还挺准的,只是程爱华从来不给她们看的。好不容易抓住了程爱华,自然是不放过这个机会。   “来,我给你看看。”林燕扯了一把。   “燕子你会看手相?”   曾蕾和曲苗苗异口同声,她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不会呀。”林燕笑了下,“骗你玩的。”   命运这东西,林燕向来觉得信则有不信则无,她当时可是看过手相的,同学说她长寿,结果呢,客死异乡了。   所以这东西,林燕看了眼右手上的纹路,细小的纹路密布在手掌上,所谓的智慧线和感情线交织在一起,同学说这是断掌。命硬,可是自己命硬吗?   “哟,燕子你的手相不错嘛。”程爱华看林燕看着右手发呆,瞄了一眼,结果扯住了林燕的手。   林燕怔了下,没能挣脱,“感情线挺顺利的,而且婚姻线,别说,你这里还有元宝,回头可是大富大贵的命。”程爱华在林燕手心里比划,一旁曲苗苗看着,“可是为啥燕子的手上的线和我的不一样?”   那两条线都交织在一起了,而自己的,是分开的。   “人的手相都是不一样的,笨。”程爱华依旧是鄙视曲苗苗,“你看燕子的生命线,这里有点小波折,说明年轻的时候会有点小问题,可是还是会安稳度过的,这一段就是圆滑的很,说明燕子的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曲苗苗对比着自己的看,“可不是吗?不过我的好像就没啥波折,燕子你可得注意,华子,看得出是啥时候吗?”   “我半仙呀?”程爱华啐了口,林燕趁机把手缩了回去,“这东西,她说你也信呀?”   程爱华有些意犹未尽,看林燕竟是起来穿衣服,“干嘛去?”   “吃多了,出去溜达圈儿,一会儿就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心里就是有点乱,尤其是看到这手相后,林燕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看着林燕出门,曲苗苗有些呆,碰了下程爱华的肩膀,“你说燕子这是怎么了?”   程爱华也不知道呀,看了眼曾蕾。曾蕾和林燕是最熟悉的,毕竟是一个地方来的。   “没事,不用担心。”曾蕾在弄被子,她准备过会儿洗床单来着,“不过华子,你说燕子年轻的时候有点小问题,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程爱华觉得好笑,只是看曾蕾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是她和曲苗苗不知道的。   “怎么了曾蕾?”   “没什么。”曾蕾笑了笑,把床单和衣服团在了一起,“头几个月,还在省队的时候,燕子出了点小事,因为营……当时差不多都休克了。”这还是曹医生的说法,曾蕾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是印象深刻。   至于因为营养不良以致于昏倒导致休克,曾蕾想了想还是给省队留下几分颜面吧。   看着曾蕾端着脸盆出去,曲苗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华子,你有没有过休克的经历?”   “……”   程爱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想想曾蕾的话,再想想林燕平日里的表现,还有她猜到的一些关于林燕家里的事情,程爱华大概明白林燕的心情了。   在体院校园里转悠的林燕觉得有点冷,她穿着棉衣出来的,可是还是觉得凉飕飕的,校园里人不是很多,路灯发出的光也是格外的昏黄,带着几分垂垂老矣的姿态。   “233,你在吗?”林燕想找个人说话,可是却又觉得无话可说,良久之后才想起,自己还有233来着。   脑海中没有233的回音,林燕有些失落,她察觉出来了,似乎233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之前不曾注意,可是现在想了想,似乎233提点自己的也是越来越少。   是不是等过一段时间,她技术全面了,233就彻底不管她了呢?   林燕找了个地方坐下,坐在那里发呆。   校园里来往的人不多,偶尔路过的几个看见林燕坐在那里都多看了两眼,然后又是匆匆就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燕觉得腿脚有点凉了,她慢慢站起身来往操场去。   因为膝盖还是肿着的,跑起来的时候,哪怕是刻意放缓了速度还是有点疼,林燕皱着一张脸,跑了两圈后慢慢围着操场走。   “燕子。”曾蕾一眼就看到了林燕,连忙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你又跑步了?”膝盖还肿着呢,着什么急?曾蕾有点埋怨。   林燕笑了笑,“没事,跑一圈放松下,教练和方助教又没准我的假,明天还得训练。”所以这还是轻的呢,明天那才是折磨的开始。   曾蕾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可不是吗,今天结束训练的时候,教练可是没说让林燕明天不用训练的。   “要不,你跟教练请个假?”曾蕾有点担心,青训队里事情多,宋教练忙着提升大家,说不定忘了这回事呢?再说林燕之所以这模样,还不是因为教练的一声命令,这要是不准假的话,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用。”林燕笑了笑,“也没什么,撑不住的时候再说。”也就是膝盖上有点肿,因为这就请假不练,那不是矫情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带着几分沉重的心情因为这几句话却又是轻松了下来,抬头看了眼有点红彤彤的天,林燕觉得有可能要下雪了,“回去吧,都有点冷了。”   她搓了搓手,真心觉得这冬天是来的真快,刚进入十二月份这就是降温要下雪什么的,不过现在工业污染还不严重,是不是真的下雪了,可以弄点雪团子吃?   曾蕾拿起林燕的手狠劲儿搓了搓,“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回头要不让华子给你织个手套?我看她挺待见你的。”程爱华待见聪明人,而且是那种聪明又不算计的人。反正曾蕾是看出来了,程爱华对她们家燕子挺不错的。   “又用不着。”林燕笑了笑,要真是问程爱华要,说不定程爱华还真的给她织一副手套,可是宿舍里那么多人呢,还是别破坏宿舍团结了。   ☆、第035章 打喷嚏   “下雪了。 ”   不知道是谁忽然间一句,林燕醒了过来,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她怔了下。   “天可真是说变就变。”宿舍里都醒了来,晨练的时间到了。   “可是咱们教练从来不变。”曲苗苗接了句顽皮话,弄得整个宿舍都笑了起来,原本的几分懒洋洋也都驱散了去。   虽然下了雪,可是青训队依旧是训练强度不变,林燕出现在队伍里的时候,宋教练连看都没多看林燕一眼,看着一群人围绕着操场跑圈儿。   “想要大冬天的不训练,可以,那就好好给我练球,等回头长进了,进了国家队,那就可以去漳州训练了,那里天气暖和,宿舍里正准备建暖气,条件好着呢。”   宋教练今天跟着队伍一起跑,中气十足的,林燕有点怀疑,这到底是刺激人呢还是刺激人呢。   早晨现在她们都是跑十圈,这十圈下来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浑身也都暖和了。   只是一下雪,这又是有点不一样了。   刚开始跑的时候还好,只是等踩出了跑道后,有些脚下不稳的,跑着跑着就是摔倒在地了,宋教练顿时黑脸了,“脚下不稳,救球的时候能稳吗?”   上纲上线的宋教练让青训队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晨跑结束后,曾蕾上下打量了眼林燕,“燕子,你还好吧?”   她在林燕前面,也不敢回头看,只是看着别人都脸红彤彤的,林燕却是有点白,曾蕾有点担心。   “没事,就是有点饿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其实跑起来的时候倒也没啥,就是现在一停下来反倒是觉得腿有点疼了,林燕觉得自己就是欠虐。   “教练今天吃了枪药了,怎么火气这么大?”曲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和曾蕾一左一右护着林燕,生怕这位也一不小心滑到似的。   “谁知道呢?”林燕笑了笑,“估计着咱们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林燕想,这件事估计还是出在郑秀云身上,虽然郑秀云挑战宋教练的事算是以失败告终,可是青训队里有这苗头就不太好,所以估计宋教练往后手段可就是真的严厉起来了。   不过她倒是不怕,严师出高徒,现在还真就是这么一道理。   吃完早饭到了体育馆还早,林燕做俯卧撑,她习惯了的,哪怕是胳膊肘那里有点青肿,不过几组俯卧撑下来倒也还能吃得住。   “悠着点,俯卧撑做多了胸会长不大的。”233忽然间一句,林燕一口气没憋住,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这家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那么久没说话,忽然间这么一句,要吓死人的节奏呀。   “张那么大干什么?”她又不指望着胸吃饭。   233嘿嘿一笑,“现在不希望,回头有你哭的。”   林燕挑了下眉,余光看到曾蕾看着自己,连忙摇头,“没事,我歇歇。”   曾蕾懵逼了:趴在地上歇歇?   “你这段时间哪去了?”那天鱼跃救球的时候,林燕还指望233指点呢,然而233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今天跟你说一声,我任务完成了。”233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昨晚的担心顿时变成了现实,林燕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233又是一阵沉默,“帮你改善体质是我的任务,现在你体质改善的差不多了,往后坚持好的锻炼习惯就行。”   它不打算说,其实在前天它的任务就是完成了的,原本的任务是一路保送林燕进国家队,可是前天林燕的表现触发了其他,它的任务最终改变,而林燕已经不需要它了。   “技术上的指导方勤会帮你,等你进了国家队,也会学到更多,我所能告诉你的就那些基础而已。”233觉得这是自己完成的最简单的一次任务了。   “哦。”林燕语气淡淡,说不出喜怒,“那恭喜你。”她伸手捏着那一块小石头坠子,已经习惯了233的存在,习惯了胸口的这个带着点凉意的小石头,忽然间说要离开,她觉得自己昨天的烦恼似乎都找到了出处。   “你会成功的。”不需要自己的帮助,林燕也能成功的,这是233对林燕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燕趴在地上不想动,她想静静。   “怎么了?”方勤一进来就看到体育馆里不对劲了,那边围着一堆人,在干什么呢?   “方陪练。”蒋美娟看到方勤过来,连忙让开了路,只是还是想要看看,林燕究竟打算趴在地上多久。   方勤到了最里面,看到林燕趴在地上,脸埋在胳膊里,他慌了下,“怎么了这是?”   林燕被这一声喊得回了神,抬头忽然间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堆人,都在看着自己,她顿时找个洞让自己钻下去的心都有了。   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林燕脸有点红,“刚才做俯卧撑累了,歇一会儿。”   看到林燕活蹦乱跳的,方勤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林燕出了什么事呢。   “腿好点了没?”看热闹的队友们三三两两散去了,隐隐约约听见程爱华的声音,“记得哈,超过三分钟了,你们输了,中午给我打菜,我开荤,今天吃红烧肉。”   林燕只觉得无比尴尬,233说是要离开,她一时间情绪没过来就趴在地上了,哪知道被队里的围观都打赌当笑话了,估计这得被她们念叨好一阵子,尤其是程爱华,竟然拿她开赌局。   看着林燕咬牙切齿的模样,方勤觉得自己多虑了,要是腿疼的动不了,哪还有心情做俯卧撑,“今天教你救球。”   “赵医生给的药效果好,膝盖那里好多了。”林燕后知后觉,“方助教你说啥?”   两人明显不在同一频道上,方勤皱了皱眉头,“今天不用练速度了,我教你救球,能行吗?”   “能。”林燕条件反射似的答道。当然能,只要训练不停,根本不会觉得膝盖那里疼来着。   体育馆里面有个小仓库,放着排球还有一些简单的器材,林燕跟着方勤去了里面,看到那竖在墙角的海绵垫子时愣了下,“帮我把这个拿出去。”   海绵垫子上都是灰,俩人抬着出去,弄得一身狼狈,林燕呛得直咳嗽。   “这还是当时跳高队淘汰的。”方勤唏嘘了一声,好一段时间没用,都积了一层灰了。   林燕也觉得这海绵垫子真心是淘汰下来的,上面有几个大脚印还挺明显的,显然是之前不经常清洗,所以就……留作纪念了。   而且垫子似乎被老鼠咬了似的,也不知道是谁用针线给缝上了,不过手艺显然不怎么样。林燕内心点评了一番,按照方勤的吩咐把垫子拉到了一角,将上面的灰掸得差不多了,这才满意地从垫子上面起来。   “你给我抛球。”   方勤亲自演习,动作刻意放缓了些,林燕仔细看着,觉得自己昨天那动作简直是为难自己。   她给方勤抛的球并不算刁钻,可是却是有点距离的,正好使用鱼跃垫球来着。   方勤最开始的姿势放得极低,上半身下倾后将手臂插在了球的下面,他用的是虎口把球给垫了起来。而将球救起之后,在身体与地面接触时,方勤很快反应过来,先是双手支撑着着地来着,这时候胳膊肘是弯曲着来缓冲整个身体下落的力量的。   抬头、挺胸、挺起小腹、身体和跳发时差不多呈反弓形,分别是手臂、胸部、腹部、大腿依次着地,最大可能性的降低身体的下落力量,而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状态,让整个人迅速站起来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这才是真正的鱼跃垫球!   方勤接连给林燕示范了三个,分别是不同的角度,林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勤的动作,生怕是错过了什么似的。   “怎么样,记住了多少?”垫子上的灰有的都在里面,方勤救了几个球之后,被呛了一鼻子的灰,偏生又是打不出喷嚏里,整个脸都是红的。   “差不多吧。”林燕觉得她记得差不多,这东西吧也不是标准的教材似的练习,有些个人习惯结合上来,用着才更是得心应手。   “那行,你试试。”方勤其实也不是特别擅长教人,他就是一遍遍示范,要是十来遍示范下来还学不会,那他也就不教了。   林燕想了想,“方助教,那个我看你是用虎口垫的球,不过我……”   “阿嚏!”方勤终于打出了喷嚏,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只是看着一旁林燕那哀怨的小眼神,他有点尴尬,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个喷嚏憋了好一会儿来着,谁知道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就出来了?   “你有什么问题?”   林燕揉了揉耳朵,刚才都被吓傻了好不好,问题,问题都被吓跑了。   “好像没啥问题了。”好像,问题真的被吓跑了,林燕想不起来了。   ☆、第036章 小习惯   宋教练进体育馆,第一眼就看到方勤,还有在那里扑腾的林燕。   他皱了皱眉,看了眼那边或是在练球,或是在聊天的队员,“想去学救球的就过去,不想学的就继续训练。”   原本就时不时往那里瞄一眼的队员们有点心动,宋教练看了一眼就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球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想好了,练这个得吃不少的苦,林燕就是最好的例子。”   昨天林燕回到宿舍后,被青训队的集体围观了,当然大家都是打着关心队友的旗号过来的,林亚又不能说啥,就当自己是案板上的猪肉得了。   “教练,我想学。”   陈招男和王婧异口同声,俩人都是后排接应,对于提升自己的救球技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还有谁?”宋教练看了眼,朱娟娟几个二传是不打算学得,她们一直在专攻二传,伤着了胳膊什么的,影响传球质量,所以打一开始,曾蕾就没打算学,也没想这事儿,宋教练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贴着网练传球。   “教练,我想学这个。”开口的人是郑秀云,宋教练面色不变。   “还有人没?”   队里没人说话了,刚才看方勤单独给林燕训练的时候,大家伙儿心中多少都有点想法的,总觉得林燕特殊对待。   可是想想昨晚看到林燕那胳膊肘还有膝盖上的一片青肿,再回忆一下刚才林燕那哀嚎,大家多少心理平衡些了。   那鱼跃垫球还真不是想学就学的,得吃多少苦呀。青训队里之前受过伤的不敢再去尝试,没受过伤的吧觉得这容易受伤,还是别轻易尝试了,这么一圈下来,竟然就陈招男、王婧和郑秀云三个人说是要学。   “去找你们方助教,今天先学基础,回头两人一队练习。”方勤还得帮着他带队员呢,不能所有呃时间都用在训练林燕和这几个人鱼跃垫球上。   当然,小方脑袋也是浆糊了,单独训林燕一个人,那不是给林燕树敌吗?   还有林燕,看起来稳重,做事也是欠缺了点。这俩人,宋教练心里头埋怨,只是看林燕那不服输的劲头,却又是带着几分满意。   “好啦,分成两队练拦网,高细妹你留下帮我递球。”没办法,方勤去教鱼跃垫球了,他只能一把老骨头了自己上阵练她们拦网。   曾蕾把球收了起来,余光瞥了眼体育馆那角落里,林燕又是皱着一张脸,她不由笑了笑。   刚才队友的讨论她不是没听见,只是这想要特殊对待得吃多少的苦头?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华子,你不是说郑秀云要走吗?”曲苗苗也是有点糊涂,怎么要走的人不着急,反倒是要学什么鱼跃垫球了?她把自己的跳发球练好就行,不打算学那么多,她没林燕那个聪明劲儿,自己走的是重炮手的路,所以增强臂力训练什么的就行,救球啥的交给队友去做,不是说要信任队友吗?   程爱华怎么知道郑秀云是怎么想的,只是……   “不信我?咱们打赌,要是你输了……”   “好好的谈什么钱呀,你呀就是一钱迷。”曲苗苗终于逮着机会了,刚才打赌就输给了程爱华,想想要给她加菜,曲苗苗心酸,都怨燕子,大家伙儿都围观呢,硬是装不知道在地上趴了那么久。   “我就是喜欢钱。”程爱华哼了声,她一不偷二不抢的,光明正大地喜欢钱难道有什么错吗?   曲苗苗说道理哪是程爱华的对手?叽叽歪歪了两声也就不说啥了,可是看到郑秀云就往那边去练救球,就是心里觉得别扭,偏生程爱华还一副“你不跟我打赌我绝对不搭理你”的表情,曲苗苗郁闷。   对着墙练习弹跳和拦网,有点走神,落下了的时候差点崴着脚来着,曲苗苗心里一凉,哪里还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连忙打起精神来练弹跳。   那边,方勤看到过来的人就回过神来了,宋教练啥意思不用说明他也明白了。   他不能一个人老是围着林燕转,毕竟他可是青训队的助理教练,不是林燕一个人的助理教练。   “我再示范一下,你们三个好好看着。”方勤让林燕起来,这海绵垫子说实在话念头有点久,虽说好歹有层防护,降低了这缓冲力量,可是也就是那么点效果。   “燕子,疼吗?”王婧问了句,她对疼痛有点敏感,可是昨天看到林燕救球的动作,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一定要学会,所以宋教练问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就是答应了。   “不疼,真的。”林燕笑着回答,真不疼呀,都麻木了,疼个毛?   王婧微微放心下来,其他俩人虽然没看林燕,可是耳朵都支着呢。   方勤眼神示意,林燕给他抛球。   其实这抛球也是有技巧的,刚才方勤给她抛球的角度和方向,林燕细细揣摩了下,觉得还是蛮有实用性的。   她刚到体院那会儿方勤练她和曾蕾的一传还有配合,当时救球的时候就是用了这么一招。当然在林燕看来这一招并不算是新鲜,因为她当时看羽毛球比赛,经常看到偶像玩这一招,排球比赛的时候更是数见不鲜。   只是在这个年代,用这一招的还真不算多,青训队里似乎没有队员用这一招,方勤也就是用了几次而已,毕竟当时室外场地,更是容易损伤来着。   所以她昨个儿用了这一招,宋教练和方勤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林燕平日里好学的很,记下来这么一招然后用也不是不可能,再说动作什么的都不对,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谁也没多想什么,反倒是让林燕安全过关。   方勤示范了三个救球,陈招男和王婧本来就是主打后排接应,看了之后收获颇多,倒是郑秀云有些不太明白,刚想要问,却是听见林燕道:“我想起来了,方助教,我说我哪里不对,你救球都是虎口垫球来着,可是我都是胳膊。”   那个被方勤的喷嚏吓跑了的问题终于被想起来了,林燕一惊一乍,让方勤愣了下,有点无奈。   “个人习惯的不同而已,这个你可以用手背,也可以用胳膊,不过得加强训练。”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白担心了一场。   林燕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过你用胳膊救球也没事,只是别单臂救球成了习惯。”方勤又是补充了一句,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万一真的不小心养了什么坏毛病,回头要是纠正的话,麻烦的很。   “嗯。”林燕点了点头,她明白方勤的意思的。当初玩排球的时候,队里不少人都是习惯性的单手去救球,可是水平本身就不到,结果那球本来能救起来的就那么丢了。   最是可惜不过了。   “你们分两组练,我回头看看还有没有海绵垫子。”方勤有点愁这个,人多了的话,四个人总不能挤在一张垫子上?   两人一组,一个抛球一个练习救球最是合适不过,可是万一只想着救球,俩人撞了怎么办?得不偿失来着,尤其是在训练中而不是在比赛时。   “知道了。”林燕笑着应道。   方勤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还有问题没?”林燕他放心,至于陈招男和王婧也是放心,毕竟这俩练得就是一传,对于这个想必是有些感悟的。   至于郑秀云,那就话怎么说的来着?临死前的挣扎而已,方勤不打算参与到她们几个的训练中去,至于怎么分组怎么配合,是她们几个人的事。而且郑秀云不至于那么没脑子的继续找事,不然她还没等着那边省队来交接,就直接走人得了。   “没有。”陈招男应了句,“动作基本上差不多,可能有点小习惯不同,我们慢慢琢磨。”   王婧也是这么个想法,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她们总不能指望着教练和方勤什么都教,事无巨细吧?打球是得动脑子的,练球当然也需要思考来着,尤其是这种需要随机应变的球。   郑秀云犹豫了下,“我慢慢琢磨。”其他人都说没问题,自己若是说不会,是不是会招嫌弃?向来心高气傲从来都是有些看不起别人的郑秀云也害怕别人看不起她,挣扎了下到底是嘴上倔强。   方勤点了点头,“那你们分开练,一组练的时候剩下那俩也琢磨着点。”又是交代了一句,方勤去场地那边,宋教练到底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自己动手练她们这些队员拦网,时间久了是吃不消的,还得他这个年轻的上。   林燕她们四个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分组?   鱼跃垫球是俩人一组的练习,王婧和陈招男向来关系好,只是郑秀云和林燕的关系,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别扭,所以……   “要不咱们轮流来组队?这样也都适应下,不过燕子学得时间早,第一个得你来,我给你抛球。”王婧急中生智,算是解决了分组问题,说实在话她和林燕还有陈招男都是熟悉得很,毕竟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晚上一起练球,而郑秀云……   林燕闻言瞪了王婧一眼,“是哈,我比你们学得早。”早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俩青训队里最好的二传也好意思“欺负”她!   ☆、第037章 谈和了   看着是那么回事,可是真的救球的时候,真的就有些不一样了,即便是手脚协调如陈招男者,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唯一庆幸的是,这好歹有层海绵垫子,不至于碰撞的厉害。   “怎么看着也不麻烦,就这么难呢?”王婧嘟囔了一句,看到陈招男也是手脚不太利落,她心里平衡了点,不至于觉得自己太笨。   倒也不会怀疑方勤藏私,没啥好藏的,她们在青训队待了一年半了,也不是不知道方勤的性子,做的永远比说得多,只要你学,他会无保留的教,至于你能学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再说,林燕和方勤的动作也没啥太大的区别,就是细微处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罢了,所以总而言之还是比较难学是了。   “要是一学就会,全世界的人都来打排球了。”林燕笑了一句,伸手拉了陈招男一把,她看刚才陈招男用力似乎有点猛,“没伤着吧?”   陈招男摇了摇头,看了方勤示范的几遍,又是有林燕在前面,她还是觉得没学到精髓,果然是天分不如林燕。   “没事,给我吧。”刚才她球一下子垫飞了,王婧跑去捡球,现在该陈招男给郑秀云抛球了。   郑秀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去了。   王婧和陈招男的表现都有点让人打退堂鼓,这俩还口口声声说是没问题的,那原本就是有点不太懂的自己,回头岂不是更不怎么的?再说了,王婧刚才为什么提议轮流组合成两人小组,郑秀云也不是不明白。   “喂,你至于一副慷慨赴义的神色吗?”王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像是练个救球能要了她的命似的,至于这样吗?   郑秀云闻言迟疑了一下,看着王婧,她怎么了?   “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王婧觉得真逗,“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咱们都学的不好,那就慢慢学呗,至于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吗?放心,救不起来又不会笑话你。”   打后排接应打久了,王婧都觉得自己感悟到天地真理了似的,用另一种话说,那就是心灵体验,触碰到了哲学的门槛。   不过这也是真的,就算是优秀的后排接应,也不可能每一个球都能救的起来的,后排接应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救球无遗漏呢?唯独能做得就是尽可能的救起更多的球,保卫好球场的大后方。   而做到这一点又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不有句话说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吗?一个道理来着。   王婧有意缓和气氛,只是郑秀云没领这份情,倒是陈招男好了些,是她太过于着急了,尤其是看到林燕像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而自己却是连门都没有摸到,就更是急功近利了几分。   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刚才林燕抛球的位置,陈招男缩减了一点,毕竟郑秀云本来就是一传一般,救球就更别提了。   ……   “怎么样,怎么样?”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曲苗苗第一个过来找林燕,曾蕾还在那边收拾着,看样子得一会儿。   “还好吧。”林燕趴在地上不想起来,她最后救了几个球后,真的有点累了,心累。   “我大老远地来看你,你给我来了句还好吧,燕子你敷衍我是吧?”一屁股坐在了海绵垫子上,只是垫子一下子就是沉了下去,曲苗苗叫唤了一声,“这也太寒碜了吧?”   林燕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呀,寒碜呀,财主给我们捐点钱,咱们去买个好点的行不?”   “这话你该给华子说,程爱华,过来过来。”曲苗苗招手,这边郑秀云看了眼,“我先走了。”   曲苗苗过来就是跟林燕聊天的,显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她犯不着在这里讨没趣。   “唔,回头看看膝盖和胳膊肘,不行就去医务室那里拿点药。”地主家余粮也不多,林燕那里的药就那么点,不打算分给郑秀云,反正有医务室呢。   郑秀云嗓子里憋着话,只是看曲苗苗上手就扒林燕的衣服,嘴唇翕动了一下就走了。   程爱华从另一边过来的,看着郑秀云走远了,这才慢悠悠过来坐下,“怎么样,胳膊腿还好?”   林燕眨了眨眼,“托您老的福,好着呢。”   “燕子燕子,别岔开话题,话说郑秀云有没有说为啥要练这个,还有,她,她练得怎么样呀?”曲苗苗显然是更关心后一个问题。   郑秀云要是练得一般,她也就放心了。   “你觉得她会是跟我吐露心扉吗?”林燕笑了笑,伸手让程爱华拉起自己来,“至于练球,一般吧,还没找到状态。”   陈招男给球的时候降低了难度的,只可惜郑秀云本来对接应就不怎么感冒,她更是喜欢打攻手,虽然憋着一口气来练得鱼跃垫球,可是救球这东西不会因为你心口有一股子劲儿就能练得好的。   一上午,三个人都是有点低气压,结束训练后,王婧和陈招男早早就离开了,郑秀云没走那么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来着,可是曲苗苗一过来,那想说的话又是咽了下去。   林燕不打算主动去问,主动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她和郑秀云关系还没好到那一步,这也是另一个原因。   曲苗苗心理得到了安慰,可是却又是有些同情郑秀云了,“那么心高气傲一人,图啥呢?”   先是招惹教练,又是降低自己身价,这又是图啥呢?曲苗苗想不明白,程爱华看了一眼,不打算跟她说,既然有点笨那就笨着吧,有时候看的太明白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曾蕾那边收拾妥当过了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林燕膝盖怎么样。   曲苗苗觉得曾蕾和林燕真是关系好,像是自己,第一个关系的是八卦,而不是林燕的身体,想想,她还有点小内疚呢。   “没事,吃饭去吧。”林燕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天也是凉了,可是膝盖那里隐隐作痛,还真是数这一招好使,毕竟这还没满二十四小时呢。   午饭的时候,林燕没吃鸡腿,反倒是多打了点菜,曲苗苗看着稀奇,“你和鸡腿俩谈和了?”   林燕每顿午饭都有鸡腿,青训队内人尽皆知,都说这鸡腿是得罪了林燕来着,估计这俩上辈子有仇。   这破天荒的第一次没吃鸡腿,曲苗苗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似的。   “是呀,我决定不再和它相爱相杀了。”其实她就是问打菜的师傅两句,然后选了几样能消肿的菜。   药补很重要,食补也不能丢到呀。   曲苗苗感慨了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别学了句诗就在这里穷招摇,林燕怎么能和鸡扯关系?”程爱华看不下去乐,曲苗苗要是再说几句,她连饭都别想吃了。   林燕尴尬了下,好在这个时候鸡还只是单纯的鸡,没其他的意思。   “吃饭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撕了一块馒头往曲苗苗嘴里塞,林燕扒菜扒得挺辛苦,没有肉吃的日子,还真有点不能适应。   一连一星期,林燕和陈招男她们三个都是在练鱼跃垫球,下午的对抗赛宋教练直接没让她们参加,早晨的晨跑倒是还有,林燕腿上的青肿就一直没能消下去,不过也没之前那么恐怖了,颜色像是定型了似的,隐隐作痛,比起陈招男她们算是好的了。   一个星期,陈招男和王婧算是摸到了鱼跃垫球的门槛儿,只是郑秀云还有点进度缓慢,偏生她也是极为努力的,就是手脚不协调似的,要么是扑了过去后有点晚了,要么就是救球的位置有点不对,总之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林燕重复了几遍方勤当时的话,只是这东西真的得看人的脑子,就像是拦网似的,要卡准位置和时间,判断好攻手出手的方向什么的,很是考验人,鱼跃垫球也是考验人的很。   方勤也就是来看两眼,不多说,学多少是她们的事情,他不可能手把手的教。再说林燕算是学了个七七八八,教她们也算是绰绰有余的,不用他再费心。   海绵垫子到底是没能找来,四个人练得时间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多花点工夫在上面,再说练是一方面,想也很重要。陈招男和王婧同进同出的,俩人之间这么一说,往往事半功倍。   可是郑秀云都是一个人来往,还真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不给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也拉不下脸来,就这么僵持着了。   “林燕。”上午训练结束后,林燕早早收拾了,正准备去找曾蕾来着,忽然间被郑秀云喊住了。   回过头去,看着郑秀云,林燕眨了眨眼,“怎么了?”王婧和陈招男也还没走,看着郑秀云虎虎生威似的喊了那么一嗓子,也是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我下午就走了。”   ☆、第038章 有意思   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林燕知道郑秀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不会留在青训队,之所以学这鱼跃垫球,大概也是和宋教练堵这一口气来着,只是说走就是要走了,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她最先反应过来,“哦,那个,我们给你送个行吧?”   郑秀云笑了笑,竟好像带着几分凄惶似的,“又不是什么好事,不……不用麻烦了。”话到嘴边又是换了个词,她不是没听说过别人对自己的评论,宿舍的那几个也是表面上和气而已,巴不得她走呢。   陈招男和王婧也都反应过来,她俩和郑秀云不是一个宿舍的,之前对郑秀云一直无感。   没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反正就是这么一人,多也不会嫌多,少也不会觉得缺了什么。   头些天倒是有些恶意,毕竟林燕多少是因为郑秀云的缘故才会伤着的,对于她们而言,受伤就是天大的事情。这些天一起训练下来,也没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这么一人,谈不上喜欢还是烦,也就那样了。   陈招男弯着腰揉自己的膝盖,王婧则是继续清理衣服上的灰尘,“那你路上小心,有去处了吗?”   “嗯,回省队,我走了。”趁着这个点儿,宿舍的人都还在吃饭,她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就能走人了,那边来接了,刚才郑秀云就是看到她爸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林燕觉得也没啥能说的,这俗套的话,说到底还是落了俗。   郑秀云笑了笑,掸了下身上的灰,她看了眼那边还在盯着比赛的宋教练和方勤,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去打招呼。   吃完午饭回去,还没走到宿舍,就是听到郑秀云宿舍里传来的声音,“秀云走了?”   曲苗苗顿时钻到了郑秀云的宿舍去,林燕怔了下,继续往前走。   没多大会儿,曲苗苗就是回了来,“华子,她还真走了,宿舍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程爱华撇了撇嘴,宿舍的不知道,可是林燕肯定是知道的,这几天好歹郑秀云和林燕她们一起训练,就算是个石头心,也该软了点的。   “就刚才走的。”林燕说了句,“说不用大家给她送行,就走了。”   “这样呀。”曲苗苗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郑秀云心高气傲的,向来和宿舍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和睦,所以宿舍里毫不知情,“说了去哪里吗?”   “还能去哪里,哪来的回哪去呗,要是还有人要她,那就是去省队了,要是没人要,估计着就不打球,去上班了。”程爱华看得透彻,这也是她们的出路,不是吗?   “唉,少了一个人,不过回头咱们毕业了,燕子,你们俩是和我们一起毕业来着,还是要在这里待上三年?”   青训队里待三年,曲苗苗和程爱华说起来还算是林燕她们的前辈呢,之前也没注意这个问题,忽然间曲苗苗这么一问,曾蕾也是愣了下,“还真不知道,回头问问再说。”   “笨呀你,谁说一定要三年来着,说不定被国家队要走了呢?”青训队,本来就是为国家队输送人才的大本营嘛。程爱华收拾了下,准备睡觉,最近林燕吃苦受累,她们其他人也是被宋教练盯得紧,这一上午累得很呢。   郑秀云的离开并没有在青训队里掀起太大的波澜,大家似乎早就有了这个预感似的,该训练的训练,谁也没耽误什么。   现在林燕、陈招男和王婧三个训练来着,干脆就是轮流着来,到了十二月下旬的时候,陈招男和王婧也学得差不多了,林燕膝盖上的伤好了,就又添新伤,反正总是有那么点小青肿,她也习惯了。   233是真的走了,林燕有时候跑步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摸着胸口前坠着的小坠子,只是那个声音却是不会再响起了。   “燕子,我那天看书上说,明天是外国人会过的圣诞节,你看书多,讲讲呗。”   林燕怔了一下,忽然间想起,原来今晚竟然是平安夜呀,不过现在什么年代,不像是几十年后那般对外国人的节日那般推崇?   “嗯,是为了几年耶稣诞生,知道耶稣吧?”林燕笑了笑,“耶稣是基督教的,如来佛祖是佛教的,差不多就是这种吧。”   曲苗苗一副我不是很懂的样子,林燕觉得说了也白说,反正她们现在既不会庆祝什么平安夜也不会过什么圣诞节,再说林燕也从来对这些西方的节日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她又不信教。   “其实我觉得圣诞节也没啥,我倒是想回家过春节,咱们还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可惜就半个月的时间就得回来。”曲苗苗很是遗憾,暑假的时候要留在体院训练,宋教练根本不让她们回家的,寒假还好点,到底是因为有春节的缘故,可以安安生生休息个半个月。   林燕还真不太清楚这个年代关于寒暑假的情况,只是听曲苗苗这么一说,反倒是放心了,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来回要在路上耽误些时间,她其实在家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天的。   一提及寒假这回事,曲苗苗住不了嘴了,一直念叨着,“华子,回头要不周末你带我们出去逛逛,我想给我爸妈捎点东西回去,你帮帮我呗。”   程爱华没好气,“又不是第一次了,装这么可怜干什么,之前不也是帮你了?”好像,这次她不会帮忙了似的。   曲苗苗顿时高兴,恨不得在程爱华脸上亲一口似的,“我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最好了。”   大高帽一戴上,程爱华怔了下,她怎么觉得这话别扭呢?   “方陪练,拿的什么呀?”不知道是谁忽然间一句,桌上吃饭的几个人都是抬起头来,却是看到方勤拎着一个大家伙过了来,包裹的严实,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方勤笑了笑,停在了她们这一桌。   “托人找了个,你看看能用不。”   林燕怔了下,“给我的?”她好像没说要要什么东西吧?方助教,这无缘无故的,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呀?”程爱华看了眼,“还神神秘秘的。”   这还神神秘秘?食堂的人都知道了好不好?林燕也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只是方勤放下后就走了,看那模样,似乎是买饭去了。   “话说,这是咱们方陪练送得礼物?”曲苗苗挤眉弄眼,“圣诞节兴送礼物的吗?”   林燕瞪了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我还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呢。”   方助教,无缘无故送她东西干什么?林燕一头雾水。   回到宿舍后,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林燕更是头大,“好啦好啦,我拆开还不行吗?”   “这多不好呀,万一是方陪练想要私底下送你的呢?”   “那好,我不拆了。”林燕笑了笑,把那大箱子放到了一边儿去。   “曲苗苗,你胡说什么呢?”宿舍里吴倩看不下去了,埋怨曲苗苗胡说八道来着。   曲苗苗也傻了眼了,她就是嘴巴贱了一下下,当然还是想要知道方勤到底送得什么嘛。   林燕还不知道她是言不由衷?白了曲苗苗一眼,这又是动手拆开箱子,“我也不知道方助教送得什么呀,你们看就……”   看到里面的大块头,林燕怔了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她家当初也有来着,后来就被淘汰了。   “录音机?方陪练送你这个干什么?”程爱华见过这个的,只是想不通方勤送这东西给林燕有什么用。   林燕笑了笑,当时方勤说要她学英语,她还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毕竟方勤来了句要给她找收音机。收音机学英语,除非有英语频道什么的,林燕觉得这个不靠谱。   谁知道方勤就是给她找了个录音机,“这个,是干什么的?”   曲苗苗拿了一盘磁带出来,林燕彻底傻眼了,英语磁带都有,她真的是小瞧了方勤的行动力了。   “上面是英语的,难道说方陪练特意给你找了这个,让你学英语?”程爱华一语中的,林燕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有点尴尬。   宿舍里的人嘘了起来,“燕子,方陪练对你可真好哈。”曲苗苗阴阳怪气的,“练球不算呗,可是你看你喜欢看书,还学英语啥的,咱们方陪练就给你送来了录音机,多贴心呀。”   这年头,录音机是稀罕货,并不很便宜,林燕倒不是觉得方勤对自己有意思,只是这个的确是扎眼的很。   “说什么呢,没看到这录音机是旧的吗?”程爱华瞪了曲苗苗一眼,这话是能乱说的吗?尤其是还这么大声。再加上这边郑秀云前段时间走了,谁知道有没有人会背地里嫉妒着林燕呢?   程爱华虽然嘴上刻薄些,可是也没大声吼过人,曲苗苗被吓了一跳,曾蕾见状连忙道:“好啦好啦,方助教最是待见爱学习的好孩子,又不是不知道,只是燕子,你听得懂吗?”   ☆、第039章 被八卦   林燕看着那很是破旧,显然已经被人翻了很多遍,而且还带着批注的说明书操作录音机。   不是她装不懂,而是这东西真的是个老古董了,就算是她当初家里有这么一个,那也就是当摆设的,她还真不会用。   事实证明,说明书上面的批注挺重要的,林燕一步步操作,那家伙终于发出了声音。   宿舍里除了林燕,其他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脸,这说的什么呀,听都听不懂的。   “还听吗?”林燕笑眯眯的,她还能听懂一些,不过看宿舍里其他人,那还是算了。   “不听了不听了,咱们还是聊天吧。”曲苗苗觉得,方陪练真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送这个讨好林燕?得了吧,她听着都头疼,这都什么呀,一点都听不懂。   林燕其实也挺郁闷的,方勤整这么个大家伙给她,可是宿舍都是人,她总不能扰民吧?这大冬天的,拿出去听?还不得冻死她呀。这可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林燕很惆怅,把录音机给关了。   青训队里是藏不住秘密的,原本还探头探脑往林燕宿舍瞅的其他宿舍的人没多久就是知道了方勤送得是一个二手录音机。原本还想八卦的一群人觉得八卦也没意思了,真要是有心对人好的话,送二手货,算什么?   只是就算是这样,宋教练还是喊方勤过去谈话了。   “送她录音机,还大庭广众的,你可真是一把岁数活到了狗身上!”这楼上叽叽喳喳的,他在阳台抽根烟的工夫就听了个明白。   方勤转过头去不看宋教练,“我要是私底下送得话,回头才惹得一身骚呢。”   大庭广众,说明他问心无愧。何况,他本来就问心无愧。   宋教练没想到向来温顺像是小绵羊似的方勤竟然会跟自己顶嘴,恍惚了一下,“这么说你还是为林燕着想了?”要真是为林燕着想的话,那就不该送这么个东西。   “林燕学英语,回头要是出去打比赛,能听得懂对手说话,不是很好吗?”方勤压着嗓子一句,看着宋教练怔了下,他又是道:“我上次去福州的时候,就听见徐正说英语了,就算是不能偷听对方的战术安排,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他为了找到这个二手录音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谁知道就是被八卦成这个样子了,方勤本来就憋着一股火气,被宋教练这么一说,有点没忍住,脾气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你还真有理了?”宋教练嘴上还是硬邦邦的,不过面上却是缓和了许多。   “她小,你也小?既然想要送她进国家队,那就打起精神来练球。”   “她聪明,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是没长进,我再把那录音机给收回来。”方勤说的生硬,反正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就是了。   宋教练没想到方勤还真得跟自己杠上了,半晌没吭声,“去休息吧。”还是赶紧走得好,在自己面前晃悠,宋教练看着也烦。至于青训队的那些,闲的她们还有空说三说四的,既然这样,那就加大训练量好了。   “教练这是怎么了?”都大冬天了,一般都是减轻训练强度的,怎么她们猛不丁的就是加强了?   青训队里的都察觉出来了,只是谁也不敢反抗,自从郑秀云走后,青训队里气氛都严肃了好几分,送到体院来原本可是能拿到一张毕业证书的,可是郑秀云呢,眼看着就是要毕业了的,可是证书却是拿不到了,国家队也是没希望,这样的话还不如当初就在省队呆着呢,说不定早就成了主力了,这两年各省的排球队发展都挺快的。   “冬天冷,加大训练量不挺好的吗?暖和。”林燕笑了笑,她和陈招男还有王婧都回到了队伍里,上午跟着一块训练,下午的时候就去一边儿去,继续练她们的鱼跃垫球。   学了那么久,基本的要领已经掌握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回头的实战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曲苗苗说不出来。去年冬天的时候,也没见教练给她们加大训练强度呀?   下午到了体育馆,林燕看见那海绵垫子没了,有点懵,总不能是被捡破烂的拿走了吧?   可是秦老师看守着的体育馆,不至于被捡破烂的闯空门呀?   正准备去小仓库看看来着,林燕却是被方勤喊住了,“不用找了,我收起来的。”   录音机事件后,方勤有今天没跟林燕说话了,林燕也没放在心上,这事越是想就越不对,本来还光风霁月呢,因为胡思乱想啥都出来了,所以她该训练的训练,该听英语的听英语,在宿舍里小点声音,其他几个人也没说什么,一切都是安稳着过去了的,这阳历年的最后一天也行将结束。   “方助教,你是想要我们不用垫子了?”林燕话说得不利落,她刚才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方勤的意思。   “球场上可不给你们铺海绵,自己适应下。”方勤看了眼,陈招男和王婧还没过来,“意思转达给她们俩,这些天你们抓紧点,寒假前我验收训练成果。”   林燕头有点大,这个是她练球以来最难的一项了,虽然方勤给的时间多,可是到底还是有些压力的。   陈招男和王婧过来的时候也是愣了下,林燕觉得吧这有难得同当,连忙把这个消息和方勤的意思传达,这俩人倒是神色平淡的很,“那咱们就开始吧。”   林燕怔了下,感情这两位比自己还熟悉方勤的套路呀。   只是陈招男和王婧也就是嘴上说的轻松,没了那海绵垫子,俩人也是各种不适应,毕竟这要是接触,那可真的是和地板接触了来着,疼得很呢。   反倒是林燕早就有了经验,反倒是比这俩人轻松了几分,不过也不好受,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胳膊肘和膝盖又开始红了起来,好歹这次没有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下午的训练结束,三个人都有点累,趴在地板上不想动,林燕看着俩人问了句,“明天你们准备干什么去?”   “什么干什么去?”王婧有些纳闷,“燕子你是累糊涂了吧?明天星期一。”今天下午本来是青训队的休息时间的,可是教练一句话就取消了的,原本打算好好歇一下午的计划落了空,青训队里有点怨言,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   林燕怔了下,可不是糊涂了,她都忘了,现在的元旦可还不是法定节假日,哪来的什么放假的计划安排。   “我现在就想睡。”把地板擦了个干净,只是脸一贴上去还是被冷了一下,林燕鲤鱼翻身似的站了起来,“好啦好啦,去吃饭去吃饭。”她左手王婧,右手陈招男把俩人拉了起来。   “明天咱们继续训练,方助教说了,寒假前检查咱们训练成果。”所以,她就是故意的,刚才没说这个,现在一说,果然陈招男和王婧没之前的那股劲头了。   “这么快?”王婧有点紧张,“要不咱们吃完饭再来练一会儿?”反正和秦老师关系熟,再说有燕子呢,不怕进了来体育馆。   “吃完饭练球,你上次胃炎发作的教训忘了?”陈招男冷冰冰一句,“怕什么呀,好歹还有半个多月呢。”她们整个十二月份都在练鱼跃垫球,如今撤了这海绵垫子,论理方陪练也会让她们再练个十天半个月的。   就是适应有垫子和没垫子呗,难不成这十天半个月还能适应不来?   “就是,晚饭后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王婧本来就有些轻微胃炎的,好像是家族性的遗传似的,吃饭的时候很是忌讳,之前林燕并不清楚,那次见王婧吃药才发现了的,不过她挺佩服王婧的,本来就是一个对疼痛特别敏感的人,可是为了练好一传,什么疼什么苦都不怕,真的很让人心疼又是喜欢的一姑娘。   “行行行,反正回头我要是过不了关,你们得陪着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王婧左拥右抱,就是觉得林燕身上硌得慌,“燕子,你整天吃鸡腿来着,都吃哪里去了?”   身上可真是硌得慌,还是她家招男抱着舒服,软绵绵的,像是床上的棉被似的。   “我也想知道。”林燕觉得这副身体真的很绝,吃再多也吃不胖,要是放在几十年后能气死一票人。只是现在,队里的人多数都是在同情她,因为看上去没威慑力呀。   拿她和曲苗苗对比,要是俩人去和陌生人打比赛,那对手提防的肯定是曲苗苗,而绝对不是林燕,哪怕林燕比曲苗苗要高上几公分。   “吃不胖就吃不胖呗,反正你要臂力有臂力,打球也机灵,让她们轻敌也不错。”陈招男倒是觉得林燕这样挺好的,出其不意,说不定是一个备用王牌呢。   晚饭后林燕回宿舍听英语,这个时候宿舍的人还少,大家基本上都去澡堂洗澡去了,林燕没办法,只能把洗澡的时间节约出来,晚上多打一壶水在公共卫生间洗澡。   她英语听力还真得丢的差不多了,这一盒磁带得是好好听一阵子才能听得差不多来着。   ☆、第040章 客气下   “林燕,你的信。 ”张爱梅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林燕怔了下,连忙出去拿信。   “谢谢。”张爱梅是青训队里的小邮差似的,她貌似每周都有信,每次去门卫的收发室那里去拿信的时候,就把青训队里其他人的都捎回来,这不最近连其他运动项目的也都带回来了,交际挺广的。   林燕看了眼信封,没心情看,她直接把信丢在了桌上,然后继续听英语。   她还没听完,去洗澡的几个人就回来了,林燕招了招手就继续听。几个人各忙各的也不耽误,她们宿舍还算是比较和谐的。   “燕子,你家里来信了?”曾蕾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林燕放在桌上的信,不由问了一句。   “嗯,还没来得及看。”反正是林家爸妈来的信,她看不看的也大概知道信里面的内容来着。   曾蕾有点担心,刚想要问一句,程爱华和曲苗苗回来了,“林燕,楼下有位同学找你。”   “找我?”林燕觉得稀奇,谁没事会找她呀。   “男同学哟。”曲苗苗笑得不怀好意,“看到我们就问,脸都红了呢。”   林燕觉得稀奇,“没告诉你他叫什么呀?”调侃人谁不会呀,再说来找她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呢。   曲苗苗没想到林燕完全不怕她的玩笑,怔了下,“没意思。”她决定今晚不搭理林燕了。   关上了录音机,林燕收拾好这才慢悠悠地出了宿舍,出门前她把信一并拿了去,曾蕾有点担心,林家爸妈来信,总是没好事的。   “怎么了?担心的话就下去看看。”曲苗苗觉得挺逗的,林燕却见人,怎么曾蕾一副担心的样子,那男生还没林燕高呢,怎么着林燕也吃不了亏呀,就算体力上先天不足,可是林燕的拳头可是挺吓人的。   “不是。”曾蕾知道曲苗苗说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她也没解释,算了,燕子也不是没想法的人,她过会儿跑步的时候再问问她好了。   看到宿舍楼下等着的人时,林燕还真得挺吃惊的。   “林燕同学你好,还记得我吗?”赵谦摸了摸头,他也是向班里的女同学打听了下才知道青训队的住这栋楼来着,刚才看到那几个女生长得高,又是在说排球,这才上前拦住托人带话。   只是说完之后,那女同学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赵谦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等人都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到底是把话带到没带到?   这不,看到林燕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嗯,赵谦,有什么事情吗?”林燕挺好奇的,赵谦找到宿舍楼这边来了,还真有意思,这段时间她基本上没去图书馆来着,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在图书馆找自己。   “是这样的,我们班联合其他几个班准备一个新年晚会,只是你也知道,咱们体院女同学少,所以……”   “新年晚会?”林燕眨了眨眼,她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还这么时髦呢,不过也是,含金量十足的大学生本来就是学贯东西的,从这个世纪初就是开始了。   “阳历年嘛,为了迎接新的一年。”赵谦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他就是当初在宿舍提了一句,结果被宿舍的一群人逮住了,非要他来邀请林燕,说是想要请教请教,看看这位青训队里的“高材生”究竟水平如何。   “这个,我得问问我们教练。”林燕不知道这是不是被允许的,赵谦他们这些大学生参加什么晚会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林燕她们情况还有点不同。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勤正好路过,也是洗了澡出来,头发都没擦干,因为天气冷,板寸头上都是小冰碴子,林燕第一次见到,有点想笑。   “方助教,这位赵同学说邀请我们去参加新年晚会,可以去吗?”   赵谦听了这话有点愣,我们,难道说林燕还要带着别人?是这位方助教还是宿舍里的其他同学?   “晚会?大概什么时间结束?”他们这栋楼是固定时间关门的,为的是要青训队里的队员早早休息,这样才有精力准备明天的训练,和其他的在校大学生有点不一样。   “晚会是七点到九点,教练您要是不放心,可以一块去,就是我们一群人凑在一起热闹热闹。”赵谦客气了一句,方勤却是没跟他客气,“行呀,林燕你去问问你们宿舍还有谁去。”   赵谦闻言真的有瞬间的傻眼,他就是客气客气来着,真没想着要邀请这位教练呀,这位教练去了,还能好好玩耍吗?   林燕觉得挺有意思的,方勤竟然还难得的腹黑了一把,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那要不你给我说个地点,或者你在这等一会儿?”林燕咨询赵谦的意见,赵谦脸上笑意有点虚,“我在这里等着吧,也没多大会儿。”正好,过会儿一块过去的时候能顺便了解一下。   林燕回去喊人,没想到早就上去了的方勤竟然在楼梯那里站着,林燕看到吓了一跳,旋即却是笑眯眯问了句,“方助教,你是担心赵谦他们耍流氓吗?”   方勤白了她一眼,虽然男人和女人天生在体力上有些差别,可是林燕她们可都是百炼成钢的人,真要是有人耍流氓的话,还说不定谁吃亏呢。   “来体院那么久了,也没好好玩玩,阳历年最后一天,是该放松下。”他也很久没参加社交活动了,当初在队的时候倒也是参加过一些,可是后来被调到体院来当助理教练,每天里除了训练人还是训练人,哪还有那个功夫?   几乎都忘了,他今年也才二十五,还是年轻人。   “谢谢方助教。”林燕笑着跑了上去,拐上去的时候又是想了一句,“过会儿咱们在楼梯口等着呗,我们很快的。”反正就是出去凑热闹,又不是什么化妆舞会之类的,所以她上去喊人也不会耽误太久的。   方勤看着林燕跑的贼快,都觉得这人身上不存在什么体力不支的情况。   话说林燕突然回来,兴冲冲的,曲苗苗又是八卦,“燕子,怎么这么高兴,那人谁呀?”   林燕扬了扬头,把没拆封的信往枕头下一放,“晚上有晚会,方助教恩准了,咱们能去玩,要不要一起?”   其实林燕当初也不是活泼的性子,对于社交晚会什么的并不是很感冒,在大学的时候时间除了学习就是打球和挣钱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去晚会和这一批含金量十足的大学生聊一聊,一来能更好的知道一下当前的情况,二来呢,多认识一个人多一个出路,同样都是籍籍无名之时,说不定哪天发达了能提携一把呢?   再者就是,在青训队训练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林燕觉得这略微放松下也是可以的,精神上愉悦下才能迎接明年的到来嘛。   明年,79年,女排亚洲锦标赛也在接近了。   曲苗苗有点心动,只是看宿舍里其他人没吱声,有点不好意思,“华子,你不去?”   程爱华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娇媚的笑意,“怎么不去,多好的机会呀。”   “你说什么呢,想多了。”   程爱华耸肩,又是擦了擦头发,“我说多好的机会,能和一群大学生聊天,哪里想多了?”曲苗苗被说了个脸红,有些不好意思。   林燕觉得曲苗苗真是不简单,哪次能说得过程爱华呀,偏生越挫越勇,总是在程爱华哪里找刺激,用几十年后的话来说,那就真是个抖妹。   “曾姐,一起去呗,反正方助教也过去的。”   曾蕾心中有点动摇,听到林燕说方勤也过去,这才点了点头,“好,等我一下。”她把衣服塞到了脸盆里,准备回来后再洗。   宿舍里另外几个人还没回来,林燕想等一下问问,程爱华拉着她就往外出,“不用等了,她们洗澡去的晚,回来得半个小时,你确定要等着吗?”   楼下赵谦在等着,说不定方勤也在楼梯口那里等着,林燕权衡了下,也没留条就直接走了,反正宿舍里她们四个玩的比较好,其他四个一起玩,就这样,真要计较的话那也没办法。   曲苗苗有些忐忑,尤其是在楼梯口等着方勤的时候,“燕子,你说方陪练怎么也一起过去?”这个有点想不通呀,总不能说是担心她们几个人的安危吧?只是在学校里,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你问我还不如问他本人呢,方助教过来了。”林燕看到走廊那头过来的人,推了曲苗苗一把,曲苗苗却是秒怂,“问这个干嘛呀,我就是好奇好奇,而且这晚会到底怎么玩呢?我还真没玩过,华子你见识多,说说呗。”   程爱华挑眉笑了笑,“咱俩一起来的,你哪只眼见我参加过,问我还不如问方陪练呢,你说是吧,方陪练?”   方勤人高腿长,几个人说话的工夫,已经过来了。   ☆、第041章 方英俊   待方勤走近了,几个人都是有点惊讶。   方勤竟是换了衣服,平日里青训队的姑娘们都是穿着训练服的,方勤也不例外,看着这颇是有点时尚气息的穿着,林燕默默移开了眼睛。   曲苗苗原本那点担心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方陪练,没想到你穿上这军装还挺好看的。”   林燕默默,曲苗苗你丫的会不会说话呀,也就是说平日里方助教不好看咯?夸人也得会夸呀。   程爱华笑而不语,显然不准备帮曲苗苗一把,反正队里都知道曲苗苗什么个性子,也不会跟她计较。   方勤穿着一套军装,不过一看就知道年头有点久了,衣角处都有点发白了,腰那里扎了个腰带,越发显得他英武了几分。这打扮林燕也没觉得什么,不算稀奇,不过放在这年头,算是会打扮的。   只是想想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方勤忽然间变成了会打扮星人,林燕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赵谦被比了下去,尤其是方勤本就是高,领着一群长得高的姑娘,直接衬得赵谦都成了小短腿了,林燕忍住笑,现在笑出来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你说,方陪练不会是故意的吧?”曲苗苗刻意走在后面,拉着程爱华问了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那什么的意思。”   “喧宾夺主。”程爱华翻了个白眼,“至于吗?再说谁不服,打他。”   她们青训队是万红丛中一点绿,平日里也没觉得方方勤怎么样,现在一看还是挺英俊的,“过会儿好好看着方陪练,别让那群女大学生给勾走了魂儿。”   程爱华传达最高指令,曲苗苗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方陪练穿成这样,难道是为了招蜂引蝶?怎么会呢,这样会被人家说生活作风问题的。”   “我是说让你注意,方陪练不会,可是不代表那群女大学生没这个心思!”真是服了曲苗苗了,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吗?   “你俩怎么了?吵什么呢?”曾蕾有些好奇,一直听到后面那俩吵吵,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回头一看才发现俩人竟是落下了。   “没什么没什么。”曲苗苗连忙跟了过去,趁着曾蕾看不见,冲程爱华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呢。”她无声说道,干嘛阻止那群女大学生?方陪练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在家里的话,肯定得处对象了,找个女大学生也不错的。   事实证明,程爱华和曲苗苗俩都想多了,小礼堂里根本没有女大学生。也是,除了她们青训队的队员,貌似体院的女大学生是国宝级的珍贵动物,真的挺少的。   只是,那赵谦什么意思?拉林燕过来。   几个人都有点提防,小礼堂内的一群大学生还都算是年轻的,看到进来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愣,“老赵请人过来了呀,快坐下喝口水,外面挺冷的吧?”   小礼堂还是体院建校的时候建设的,颇是有点沧桑感,只是体院的重大庆典,国际友人前来体院参观交流也都是在这小礼堂里面,还算是体院颇有纪念意义的所在。   这群人竟是能拿到小礼堂的钥匙,还真是不简单。   赵谦也有点尴尬,他们这群人里面,貌似除了秦天芳,都被这个方助教给比下去了。只是再怎么比下去,该介绍的也是要介绍呀。   两方人马都在相互打量,不得不说人是视觉动物,林燕的目光在秦天芳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钟。   影视剧中小鲜肉老腊肉都见惯了,秦天芳长得属于不上不下,要是论长相,是把方勤给压下去了,可是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娘娘腔,没有方勤的那股子英武劲儿,两人一对比,秦天芳算是彻底被压下去了。   至于其他的几个人,大众脸,再加上如出一辙的洗的几乎掉色儿的中山装,林燕觉得她快脸盲症发作了。   “没想到老赵把咱们体院的精英都给带来了。”秦天芳的声音和人绝对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林燕小小惊悚了一下,这哥们一开口就有股老秦腔的味道,偏生长得江南水乡的婉约,实在是对比感太强了。   方勤笑笑,“就是来凑凑热闹,称不上精英。”他看出来了,别看这几个丫头一开始兴高采烈的,刚一过来也是紧张,曾蕾本来就不爱和陌生人说话罢了,可是曲苗苗可是最喜欢和人聊天的。   能让话唠都变成了哑巴,真的挺出乎意料的。   “来来来,也别光坐着说话,我们准备了点吃的,也不多,大家尝尝。”赵谦弄出了一盘瓜子还有糖块,哦,还有炒的花生,看样子挺好吃的样子。   “你们准备的还挺丰盛的嘛。”方勤笑了笑,没客气,拿了几块糖,递给了林燕她们几个,曲苗苗这下子高兴了,她喜欢吃糖,“糖纸给我留着。”好吧,她还喜欢糖纸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林燕把手里的糖块递给了曲苗苗,她不怎么喜欢吃这个,太甜了。   几个人围着小桌子坐了一圈儿,因为吃糖嗑瓜子,气氛反倒是融洽了几分。   程爱华也趁机问出了憋在心口的问题,“方陪练,你当时为什么来体院了?”   她记得方勤好像在体院待了好几年了,应该是比她早一年来的,可要是那样的话,那可是一个排球运动员的巅峰时期呀,怎么不打球,反倒是来了体院教球?虽然平日里方勤也和她们说说笑笑的,可是程爱华没好意思问。   现在问呢,一来是因为方勤似乎和平日里又是有些不一样,二来好像方勤心情挺好的样子,应该不会拒绝她的问题。   赵谦他们对青训队挺感兴趣的,原本是打算找林燕聊聊英语什么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现在也挺好的。   “工作安排,怎么,嫌弃我了?”   “没,没。”程爱华觉得方勤还是挺不错的,该教的都教了,至于你能学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林燕在那里嗑瓜子,她当初就是喜欢吃瓜子,结果瓜子嗑得多了,门牙上有了俩小豁口,好在现在还是一口的小白牙,林燕用手一个个剥的,反正瓜子不多,慢点吃也不至于话还没说完,吃的就没了。   只是看着方勤懒洋洋的模样,林燕总觉得方勤似乎有些刻意了,至于刚才回答程爱华的问题时,又是喝了口水,林燕觉得他是在掩饰什么。不过那是私事,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我还有个队友,前些天给我来信,说是去了国家队。”   “国家队?”曲苗苗惊讶了一句,“那么好。”   方勤却是笑了笑,“去了女排,当陪打教练。”和他这个助理教练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国家队的陪打教练数目上多了点而已。   刚才还兴奋的曲苗苗顿时傻了眼了,陪打教练,就是陪着女排队员练球的呗?那典型的属于幕后工作人员,注定是走不到台前的呀。   气氛忽然间有点沉,方勤眉眼间带着几分颓伤似的,林燕连忙笑了句,“那要是我们能进国家队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方助教你队友了?方助教你可得跟老队友说声,我们新人,不能欺负我们。”   方勤被她逗得一笑,“好,回头我给你们引荐。”说是引荐,可是他们的人生基本上已经定格了,而林燕她们的,大好前途,只要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秦天芳也是换了个话题聊,这让林燕对他有了点改观,起码很聪明,不是死读书的人。   差不多到了九点钟,方勤带着几个人回去,秦天芳提议送送他们,林燕笑着拒绝了,“不用,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回头有机会再一起玩。”秦天芳话里留着余地,林燕笑笑没说话,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呢?   出了小礼堂,几个人发现竟又是下了雪,还不小,地面上已经是厚厚一层了,林燕玩心起来,团了个雪球在手里滚动,“不怕冻着手呀?”   曾蕾比较怕冷,脖子都缩到一块去了,看着林燕玩的不亦乐乎,都替她冷。   “你试试就知道了。”林燕递了过去,曾蕾躲得老远,那边曲苗苗和程爱华俩人直接往对方脖子里灌雪,偏生又害怕大声喊叫回头被记过,俩人低声互骂,闹得不亦乐乎。   “方助教,你心情不好呀。”林燕团了个雪球,递给了方勤。   方勤笑了笑,“没有,就是觉得年轻真好。”他也还年轻,可是却没机会了,方勤忽然间觉得有点累,转过头去,却看见林燕笑着,灯光昏黄,可是她的笑却是格外明媚,像是他这两天读的诗里面的那一句——明媚如花。   “方助教你也还年轻呀,说不定有机会呢?”林燕也曾觉得自己的一生就那样了,办公室里坐到老,兴许过些年结婚生孩子,和那些大姐一样整日里孩子老公,外加上絮叨单位里的年轻姑娘该结婚了。   可是谁想到一切都不一样了,“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呢?”   ☆、第042章 有心事   方勤有点懵,他都快比林燕大十岁了,结果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甚至还可以说是孩子的人开导。 乐—文   他有点承受不住了,躲开林燕的目光,方勤走得有点快。   林燕傻了下,她说了什么吗?   “燕子,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点回去了。”曾蕾一开始躲闪林燕,后来被程爱华和曲苗苗俩人攻击,有点怕了,一回头看见林燕傻站在那里,连忙喊了一嗓子。   林燕眨了眨眼,伸手抓了个雪花,这才追了上去。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似乎去隔壁宿舍聊天了,几个人都去刷牙洗脸,林燕慢了一步,摸出了枕头下面压着的信,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又掖了回去。   “燕子,有没有觉得那个秦天芳对你有意思呀?”曲苗苗刷着牙,说的含糊不清。   “然后呢?”林燕侧头望着她,“你眼睛可真毒,钛……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得出来。”差点说秃噜了嘴,林燕挤牙膏刷牙。   “苗苗,别胡说。”曾蕾声音温温柔柔的,要是程爱华连嘲带讽地说的话,曲苗苗肯定会杠回去,可是曾蕾说这话。   “不说就不说,不过那个秦天芳长得可真好看,比燕子还漂亮。”   这点林燕同意,“就是奶油小生嘛。”用那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不过说这话的人也真够无聊的,设身处地一下,要是同事身无长物就有一张花瓶脸,自己累死累活却不及花瓶脸一句话,估计到时候听到别人说这话,恨不得能抽人一大嘴巴子。   秦天芳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貌似成绩不错,比赵谦还好些。他似乎在刻意忽略自己的长相,更想要别人注意他的本事,怎么说呢,一个有点傲气的人。   “奶油小生,燕子,你……”   这不会也是禁词吧?林燕崩溃,曲苗苗漱了下口,“这个形容好,不过我还是觉得秦天芳别开口好。”虽然有妙语连珠的意思呗,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再看看他的人,还真是强烈的冲击感,一点都不好了。   林燕闻言一笑,“别当着别人面这么说。”尤其是秦天芳还有点傲气。   “知道了。”曲苗苗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点,毕竟秦天芳目光一直落在林燕身上,傻子都能看出来啥意思,“华子,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呀。”   程爱华向曲苗苗抛了个白眼表示鄙视,“在想事儿呢,别打扰我。”   林燕洗了脸,比她们几个快,就先回去了。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也回来了,“哟,回来了呀。”   “嗯,刚回来,刚才出去玩,走得急,你们洗澡没回来,就没等你们,下次一块。”   “燕子燕子,玩什么去了?”罗晓琼趴在上铺,她头发长,垂了下来,有点鬼片即视感。   “就是出去聊天来着,有个认识的同学,说是过去热闹热闹。”林燕觉得吧,她都能回到几十年前了,所以鬼呀怪呀的说不定也是存在的。心生敬畏,对罗晓琼也远离了几分。   “同学呀,不会是你跑着窜课认识的吧?”   “算是吧。”林燕想了想,反正是在图书馆认识的赵谦,“怎么了,想认识?”那毛巾擦脸,林燕把信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该来的到底要来,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   罗晓琼想要跟林燕说句玩笑话,只是一看林燕那脸色,怔了下,“燕子,你咋了?”   林燕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想要认识的话去图书馆就行,他好像比较喜欢看书,图书馆应该能遇上。”林燕有点烦,把信和信封都塞枕头底下去。   她动作有点粗鲁,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也都吓了一跳,平日里林燕挺和和气气的呀,也不会仗着自己小说话做事就不管不顾的,多少还有点小大人的意思,比她们做事都老成。   这么粗暴的动作,发生在她身上,好像挺稀罕的。   “怎么了?怎么我们一进来就不说话了?”曲苗苗端着脸盆进了来,觉得宿舍里气氛有点尴尬,想要调剂下。   罗晓琼努了努嘴,示意她看林燕。   “燕子,咋了?谁欺负你了?”   曾蕾走在最后面,听到这一句不由快了一步,看到地上那点碎纸片,顿时明白了林燕不高兴的原因。   她刚想要问到底怎么回事,却见林燕抬起头来,“没事,谁还能欺负我呀,就是刚才有点手冷,你别把手往我脸上戳呀。”林燕伸手打开了曲苗苗的小胖手。   曲苗苗一把抓住,“别说,还真有点凉,让你再玩雪,快点进被窝睡觉吧。”   瞪了眼罗晓琼,曲苗苗觉得她谎报军情。罗晓琼觉得自己冤枉呀,刚才林燕不高兴,她和小美谁的都看出来了呀,真没谎报军情这一说。   “对了,剩下的糖赵谦都给我了,也没几块,你们吃吧。”从裤兜里摸出了几个糖块,林燕放到了桌上,曲苗苗一把抓了过去,分给罗晓琼几个,“我们晚上都吃了的,你们记得回头吃完了糖,把糖纸留给我。”   “瞧你那点出息。”程爱华鄙视了一下,“就知道收藏糖纸玩,也没见你玩出个花样来呀。”   “我还就这点出息了。”曲苗苗觉得自己乐意,她就是喜欢亮晶晶的好看的小东西。   林燕躺在被窝里,有点睡不着,宿舍里的灯关了的,能够听到曲苗苗的鼾声,还有程爱华翻身的声音。   信是林家爹妈来的,说是让林燕回去的时候捎点稀罕年货回去,到底是在首都,大地方,也让街坊四邻瞧瞧新鲜。另外多扯两米布,给她那俩长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做新衣服,孩子不小了,一年到头没件新衣裳也说不过去。   林燕有点烦,年货什么的行,没问题,她也得回去过年,带点东西是应该的。   只是扯布这件事,林家爸妈是怎么想的?养不起那生那么多干什么?重男轻女,那干嘛还在剥削女儿?   用姑娘的时候就想起来是他们的孩子了,没了用处就往外一丢,不管死活,有这样为人父母的吗?林家爸妈的形象甚至和她那后爹的影子重合起来,林燕烦躁的很,翻了个身,扯了下被子把头蒙住。   不想了,想这些都破坏心情。   蒙头睡有些憋得慌,林燕又是把头露了出来,长嘘了一口气,这件事她得想个办法。她又不是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林燕,总是得解决了这个问题来着,兴许回头,可以咨询一下方勤?   林燕想了想,觉得心里松快多了,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1979年的第一天,对于青训队而言还是寻常的一天,该训练的训练,没有半点可以松懈的。   可是又是不一样的,进入七九年,那亚洲锦标赛说来就来了,就是今年的事儿,明明在十二月份举行的锦标赛,就像是明天就要举办似的,队里谁也没吭声,可是大家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急迫性似的。   训练的时候,宋教练的吼声少了不少,无论是技能训练还是体能训练,似乎大家都憋着一口气,都是挺来劲儿的。   “还知道长进。”宋教练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着几分无奈,若是早前长进些,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了,人呀有时候晚了那么一步,也就真的晚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林燕慢了一步,“曾姐,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想要问问秦老师。”   林燕忘了,方勤也就比她大了没几岁,甚至于说论另一个年龄,她还比方勤大了一岁呢,自己觉得头疼的问题,方勤也不见得能给出什么建议,宋教练别提,她也不好意思问宋教练,总是带着点敬畏,亲密就是少了那么点儿。   可是秦老师还是不一样的,他一把岁数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说不定能给出可行性的建议呢?   “行,那用不用帮你先打饭?”曾蕾知道,林燕昨晚睡得晚,估计还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出主意的话还真没啥好主意,既然林燕自己有想法,那就她自己来。   林燕犹豫了下,“不用了,我过会儿自己去吃。”顶多就是和下课的学生赶到了一起,不过也没啥,饭菜在那里也跑不了。   青训队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林燕这才晃悠进了秦老师的小屋子,小屋子里开着收音机,林燕听到广播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让这个国家转折的会议已经召开了,整个国家的发展也开始慢慢迈上正轨了。   “怎么,有心事?”   秦老师关上了收音机,示意林燕坐下,这孩子平日里挺活泼的,今天一过来脸上就是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字,很是明显有心事。   “秦老师,你帮我分析分析呗。”林燕把事情说了一遍,她倒是想要跟林家爹妈一刀两断,可是怎么个一刀两断法?   再退一万步讲,万一哪天她功成名就了,被林家爹妈要挟甚至于从背后黑上一把的话,那可就真的玩完了。这年头,还是很注意个人作风问题的。   “跟你爹娘没感情?”秦老师问了句。   林燕摇了摇头,“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楚了,有记忆的都是从打球开始的,刚开始练球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很疼的。”可是为什么会去体校呢,只是为了给家里省下一个人的粮食。   ☆、第043章 读书会   其实原本的林燕就是带着那么点恨意的,她没撑下来而已。 而现在,她承继了那些模糊的记忆,后来又见识了林家爹妈做的那堪称极品的事情,林燕是真心没感情。   秦老师咳嗽了声,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之前,说话多了都觉得心里憋得慌,“小时候吃了多少苦,长大后就能享多少的福,只是小林,你心里也清楚,这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不像是戏里面那样,说是断绝父女关系就断绝父女关系的。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万一哪天功成名就,你觉得他们不会攀附过来?到时候你怎么处置?不管不问的话,那就是作风问题,你这后半辈子只怕是也完了。”   林燕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只是有这么吸血鬼的爹妈,实在是觉得憋屈的很。   “他们呀,就是牛羊身上的虱子,甩不掉的。”秦老师笑了笑,“难为你了孩子。”拍了拍林燕的肩膀,秦老师站起身来,他其实挺高的,只是如今佝偻着背,竟是和林燕差不多的模样,“现在受点委屈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回头站在你这边的人就多,明白吗?”   林燕懵了下,这是教自己哭委屈?人们惯性地站在弱者的一方,即便是那弱者是装的,可是很多时候人并不会判断,而仅仅是根据表象,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   “我再想想。”林燕上前扶了秦老师一把,“秦老师,咱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吃红烧肉还是酱鸡腿,你喜欢哪个咱们吃哪个。”   秦老师摇头,“不用,我过会儿再去,你先去吧,等会儿又要跟人抢了。”其他队伍的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了,这饭点儿本就是错开了的,再加上在校的大学生,人一多,食堂还真是有点挤。   林燕又劝了剧,只是秦老师并不去,她只好一个人离开了。   还真是赶上饭点了,食堂里人有点多,林燕只好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等着打菜,谁让人多窗口少呢?   “林同学,你今天吃饭那么晚呀?”   林燕犹豫了下,体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知道这位同学喊得是哪位林同学?她小心看了眼,隔壁打米饭的队伍里的人有点眼熟,那眼神正是热烈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人就是昨晚赵谦的同学,可是……没怎么记清名字,林燕笑了笑,这个时候,笑总是没有错的。   “有点事,耽误了。”林燕余光扫着窗口,她喜欢吃的土豆丝就要告磬了,长得高能看清盆里菜还有多少,有时候也是一种悲伤。   周磊看到林燕那微妙的神色觉得挺好笑的,结果忘了往前走,被后面的同学拍了拍肩膀,“要不同学你先去叙旧,我饿了。”   顿时,周磊尴尬了,连忙跟上前面的队伍,林燕见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周磊更是脸红脖子粗。   好吧,她是故意的,万一周磊邀请她一块坐下吃饭,那该怎么办呀?   好不容易到了窗口边儿,林燕看着剩下的那么点土豆丝很心酸,“师傅,你都给我吧,有多少算多少。”她固定搭配就是鸡腿和土豆丝,其余的菜再说,反正这两样是百吃不厌。   打菜的师傅都认识林燕了,“这点儿不值当的要你票了,明天早点来。”食堂也是区别对待的,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毕竟读书的和打球运动的区别挺大的,社会分工不同,没啥好嫉妒的。   “谢谢师傅。”林燕笑得很甜,回头一看周磊端着餐盘站在那里,她怔了下。   “你自己一个人?要不和我们拼个桌儿?”   林燕犹豫了下,“嗯,好吧。”这个点吃饭的人多,找位置还真是有点难度的,反正往后见到的机会也不会太多,林燕也没往心里去。   周磊带着林燕过去,“昨天晚上下雪了,你们回去没冻着吧?”   “还好。”林燕抓起馒头就开始吃,她是真的饿了,周磊余光一瞥,有点惊呆,这个也太大大咧咧了吧,还是青训队里的都这样?   “哟,老周,去打个饭还碰到熟人了呀?”说话的这个眼镜男林燕还真不认识,不过感谢这位不认识的同学,她终于知道了这个长得一脸福相的同学姓周。   “小秦呢,还有老赵,还没过来?”周磊示意林燕坐下,“你不用管我们,先吃就行。”   林燕看了眼已经吃了一半的馒头,她真的没管他们呀。   赵谦和秦天芳一块儿回来的,看到林燕竟是坐在那里有点发呆,赵谦先回过神来,“林燕,你怎么坐这儿了?”   林燕啃着鸡腿呢,一嘴的肉觉得自己说话挺不礼貌的,可是也没办法,“怎么,不欢迎呀?”   “欢迎欢迎。”赵谦笑了笑,“肯定是磊子把你给带过来的吧?这个是张庆国,我们宿舍的,昨个儿有事没去,你不认识。”   张庆国戴着眼镜,可是总是有点流里流气的,林燕笑了笑,“现在认识了也不晚,那个我坐这里不打扰你们吧?”   “没事儿,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赵谦看着林燕餐盘里的菜,笑意有点僵了,怎么林燕吃得比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还多?   “你们平日里不是早早就下训练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晚?”秦天芳一开口就是破坏了他美男子的形象,林燕被米饭呛了一口,连忙喝汤压了下,“今天有事儿,她们都吃完了,我连蹭桌儿都没找到人。”   不然的话,哪怕是等一会儿再吃也行,一眼扫去,硬是没在食堂里看到个青训队的人。   秦天芳点了点头,“我们有读书会,有兴趣参加吗?”   林燕眨了眨眼,看着秦天芳,“你觉得我像是饱读诗书的人吗?”而且这才两句话就提什么读书会,真够直接的呀。   “本来昨晚就是打算举办读书会的,只是你队友和教练来了。”林燕觉得她看错秦天芳了,这话说的可真是不招人待见,虽然是事实呗。   “别介呀小秦,吃饭的时候不谈学习。”张庆国笑呵呵,“再说了,人家得训练,哪有空参加读书会呀,读书都读傻了你。”   林燕闷头吃饭,她也觉得秦天芳读书读傻了,真的。   她向来吃饭快,别看打的饭菜多,可是比几个男生还都快了些,“谢谢你们借桌子来着,我下午还有训练,先回去休息了。”林燕觉得自己挺狼狈的,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几个男生哪知道林燕说走就走,连话都还没说呢,林燕已经端着餐盘和碗跑了。   “小秦,你都把人吓跑了,下次还是别说话了,当一个美男子挺好的。”张庆国取笑了句,秦天芳脸色不是很好看。   除了张庆国,其他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呀。周磊本来是打算和林燕聊聊天,谁知道秦天芳一句话就把人家说的不说话了,而赵谦也尴尬呀,说起来还是他把林燕还有另外几个人带过去的,弄得他里外不是人似的。   张庆国见状点头叹息,“唉,年轻人呀,总是要沉住气才是,快吃饭,下午还有课呢。”   这话不该说的也说了,没办法那就让这事儿过去呗,大不了下次见到林燕的时候道个歉,大老爷们嘛,能屈能伸,老是心里头存着事儿像什么样子。   可惜,他想得开,其他几个可没他这好心态,午饭吃的闷闷不乐,赵谦临了来了句,“那个晚上我去找一下林燕,解释下吧。”   不管林燕误会没误会,这事儿还是得说清楚的。   林燕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她没工夫去想那些个事情,林家的那点事秦老师算是给了她一个思路,可是到底怎么做还得再好好想一想。吃饭的时候那点小不愉快,过去就是过去了,再说了那读书会她也不会参加的,哪有这个空呀。   宿舍里几个人正在聊天,看到林燕过了来,曲苗苗顿时开始八卦,“燕子,你可不知道,今天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找方陪练了。”   “哦。”找就找呗,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只是能让曲苗苗这么兴高采烈的肯定是女人,“方助教的对象?”   “咦,你见了呀?”曲苗苗有点懵,“我记得你那时候不在的呀。”   “笨呀,能让你八卦的除了那么点事,还能有什么?”这次连罗晓琼都看不下去了,程爱华附体似的冷嘲热讽了一句。   “苗苗,你也别乱说,不一定是方助教的对象呢,我看着两个人长得还有点像,说不定是方助教的妹妹呢?”曾蕾还是觉得别乱说这些的好,男女关系什么的还是个严肃的问题的。   林燕忍不住笑了声,这边八卦说是对象,曾蕾又说可能是兄妹,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吗?   “还是别说了,万一被方助教知道,小心给你增加训练强度。”小小威胁了曲苗苗一把,林燕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她们的队服实在是太容易沾染灰尘了,所以只要挨在床上,那肯定是要脱衣服的。   ☆、第044章 做生意   方勤觉得怪怪的,青训队里的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能钻到他脑子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似的。   有什么不对吗?方勤摸了摸脸上,他中午吃饭的时候,没吃到脸上去呀。宋教练见状脸色一变,这小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吧?   “燕子,你觉得中午的那个女人会是方陪练的对象嘛?”轮到林燕抛球了,王婧刚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问了句,她觉得虽然队里的姑娘们和方陪练关系都挺不错的,可是好像林燕这个来的晚的,更得方陪练的青睐。   而且林燕看人还是蛮准的,说不定能看出个一二三四五呢?   林燕呵呵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都没见到那人。”所以,谁知道哪人到底是谁呀?   不过……   “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方助教的事?”尤其是一群姑娘家,关心方勤一个男人的终身大事,简直是比媒婆操的心都要多,这样子好吗?   “难道你不关心?”王婧揉了揉胳膊腿,没了垫子后,她练球后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谁让自己就这皮肤呢?   “又和我没关系。”方勤的家人也好,结婚对象也罢,和她都没太多联系吧?   王婧竟是觉得她无法反驳林燕的话,“不过好像也是,就算是方陪练结了婚,也不一定就会对我们放松的。”来到体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方勤什么时候在训练的时候放过水?   “不过要是方陪练有了孩子,你说会不会……”   “咳咳。”   “招男,你怎么了,小心点别呛着。”这地上略微有点灰尘,没办法,扫也扫不干净的。   陈招男无语,怎么王婧八卦起来也是这么忘我?难道不知道方陪练就在她后面站着吗?   “那个王婧,招男,要不咱们试着配合下?”林燕看到了地上的影子,不是方勤就是宋教练,反正得换个话题岔开王婧那熊熊的八卦热情。   “行,你可以试着把球给的快一点。”一般用到鱼跃垫球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球飞的远了,真的跑到球下面去救那就来不及了,所以得这么纵身一扑把球给救回来。   她们现在自己练习,没办法模拟比赛时候的情形,那就只好用速度来弥补。   能把来势较快的球救起来,回头其他的球也大部分能救起。当然归根结底,这还是想要王婧别再说了,真的被方陪练惦记着,回头有的受呀!   “把球给我。”   王婧和林燕还没站好位,忽然间听到身后的声音,一个傻了眼,一个则是多少意料之中。   笑着转过身去,“方助教。”林燕把球递给了方勤。   “你们就当是在打比赛,看看三个人怎么组织有效进攻。”球在方勤的指尖转,陈招男怔了下,明白了方勤的意思。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招呼王婧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陈招男做好了准备。   林燕依旧是攻手的角色,陈招男救球,王婧负责将救起的球组织起来传给林燕,三次触球并形成有效攻击。   然而不是在球场上,三个人似乎都缺了那么点感觉,而且王婧的传球也不怎么到位,林燕有点不太适应她的球。倒是陈招男还不错,每次都能把球救起来,可是三人间的配合,还是差的远呢。   “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吗?”方勤单手拿着球,视线扫过了三人。   “我尽量将球处理给二传。”陈招男虽然就起了球,可是救球质量不算是很高,基本上不会到二传的手中。   有了开头,剩下的俩人也主动找出了自己的不足,“我往后抽时间练传球。”球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不能指望二传组织每一个球的进攻,她虽然不打二传,可是基本的传球也得做到位。   “我……”林燕还没说完,就是被方勤打断了,“知道自己的问题就行,别以为学会了这一招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你们要学的多着呢。”还有心情在这里八卦他的事情,闲的她们。   王婧觉得这话应该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有点内疚,因为自己八卦,还害得招男和燕子也挨了方陪练的骂。那俩可向来都是好学生,都是受表扬的。   方勤转身离开,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继续练一下配合来着,却不想方勤忽然间回过身来,“今天中午来的是我堂妹。”   王婧目瞪口呆,方陪练特意跟她解释的吗这是?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怎么办?   “练球吧。”林燕觉得这事儿吧,特别好笑,但是她得严肃,不然今天下午就别想着好好练球了。   结束训练吃饭的时候,队里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王婧想要解释,陈招男一把拉住了她,“吃你的饭,没事管那么多干什么?”   先管好自己就行,身正不怕影子歪,话那么多,回头准得闹出点什么才能长记性。   王婧悻悻,看那边林燕和宿舍里的几个人吃饭,似乎也没有说这件事,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这事隔天就是过去了的,如今青训队训练强度上了来,谁还工夫整天盯着方勤的那点事儿呀。   几天训练下来,周六下午的训练结束的时候,宋教练竟是来了句明天休息,林燕怔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有啥好奇怪的,再过半个月大家就要回家过年了,寒假前队里不放假的,教练特意腾出一天时间来,就是让大家好好放松下,该去给家里捎带些东西的,就去买点。当然……”程爱华神秘的笑了笑,“还是得有票来着。”   她们在体院用饭票、菜票还有水票这几样就是够了,可是出了体院,那需要用票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即便是大家伙儿手里有钱,也得有门路才能花的出去才是。   林燕愣了下,忽然间想起林家爹妈的那封信,给家里捎带些年货回去,只是……   “华子,能帮我个忙吗?”   程爱华冲林燕抛了个媚眼,“咱们俩啥关系呀,说。”   大冷天的,林燕莫名起了鸡皮疙瘩,“那个说话正常点。我想买点特产回去,不用多,有点就行。”她也烦,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去,路上还得照看着,还不够累的呢,尤其是从首都回她们家,路还长的很。   “这个没问题。”程爱华笑了笑,“看在咱俩关系那么好的份上,我算你便宜点,曾蕾,你需要吗?”   曾蕾有点不太明白,“你还做生意?”   “不算是生意啦,华子她家本来就是这里的嘛,所以有点门路,我们去年让她帮的忙。”曲苗苗一把搂住程爱华,“不过今年不需要了,我爸说我自己留着钱花就行,他才不花闺女的钱。”   程爱华掐了一把曲苗苗,哪壶不开提哪壶,别人不知道林燕家里啥情况,难道你还不知道?   林燕却是笑了笑,羡慕曲苗苗她爸心疼女儿,倒不至于嫉妒,华子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她的。   事情交给程爱华去办,林燕周末就泡在了图书馆里面,她觉得看书静静挺好的。   图书馆的老师换了人,林燕早晨去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等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要离开,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老师您好,刘老师身体不舒服吗?”今年冬天挺冷的,头两天就连体育馆的秦老师都感冒了。   正在核对借书信息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脸和气模样,“哦,刘老师呀,病了,不干了。同学,你借书吗?”   林燕听出了点逐客令的意思,“不借,打扰老师了。”林燕转身要走,忽然间想起来,又是回过身来,“老师,您知道刘老师住在哪里吗?”   “回老家了,叶落归根嘛。”女老师一句话打发了林燕,埋头又是整理借书信息,她刚来没几天,还一头雾水呢。   叶落归根,狐死首丘。林燕想起这一句,忽然间心里有点堵得慌。   晚上跑步的时候,曾蕾觉得林燕有些不一样,脸色沉得像是水似的,“燕子,你咋了?”   “曾姐,刘教练家在哪里你知道吗?”她当初在省队呆的时间短,还真是不太清楚。   “知道,你打算回去看看他?可是咱们的寒假本来就短。”加上来回在火车上耽误的时间,原本半个月的寒假就剩下十天了,她还好说,毕竟离省城也近,可是林燕家似乎挺偏僻的,那边没修火车站,还得折腾来着。   “图书馆的刘老师好像不太好,我想去看他都没地方去。”天气冷,她们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咱们是奔着国家队去的,将来只怕是回省队的机会也不多,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刘教练的。”   图书馆刘老师的病重让林燕忽然间觉得生命真的挺脆弱的,说不定什么意外发现,她们一些认识的人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当然,抛开这一层不说,刘教练费心把她们俩送到了体院,单是这份恩情,她们也该回去看望的。   ☆、第045章 做恶梦   曾蕾停了下来,只是看林燕还在跑着,她又是追了上去,她大概明白,林燕和图书馆的刘老师似乎关系挺好的,还有体育馆的秦老师,她很是珍惜对她好的人,大概是因为家里人做事太寒心了吧。   虽然之前和刘教练关系也不算是很好,可是毕竟那也是帮过她们的人,再加上如今图书馆的刘老师这么一病重,估计让林燕有点害怕。   “行,咱们到时候先去省队找找,然后再回家。”   林燕点了点头,“谢谢曾姐。”   “这又啥好谢的,要不是你,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说出去那都是忘恩负义了。”曾蕾笑了笑,似乎缓和林燕的情绪,只是林燕始终有些心事,笑都有点勉强。   其实林燕还有一桩心事,她现在能够拐到省城去看望刘教练,可是当初那个疼爱她的爷爷,她却没有机会去看望,也不知道如今他老人家什么样,林燕心里存着事儿,哪怕是曾蕾逗她,也是笑不起来。   回到宿舍后,林燕洗洗漱漱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曲苗苗从隔壁宿舍回来,正打算和舍友们再聊上一会儿呢,忽然间看到曾蕾对自己挤眉弄眼,“怎么了?”这么早就睡了,可一点不像是林燕的风格呀,她跑步回来后不是还要看半个小时的书吗?偶尔会加入她们的话题,说上一两句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呀?   “累了。”曾蕾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也是燕子的私事,她说多了不好。   曲苗苗点了点头,也没再和宿舍里的互通有无,只是这个点儿还真不是她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   刚是有点困意,却是忽然间听到林燕喊了一声,“不要走。”   曲苗苗的那点瞌睡虫被吓得没影了,看了眼程爱华也是手一哆嗦,被子上团好的毛线球滚到了地上,显然也是被林燕这一嗓子给吓住了。   “怎么了这是?”没见过林燕说梦话呀,今天怎么这么反常?程爱华下床去捡毛线,谁知道刚下去却是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原来是林燕不知怎么的竟是一下子把被子给掀下了床。   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发直似的瞪着。   程爱华被吓了一跳,“燕子,你没事吧?”   林燕坐在那里没回她,曾蕾连忙从上铺下来,刚准备把被子给林燕抱上去,却见林燕下了床,把被子抱到了床上,然后又躺下睡了。   好像没听见程爱华说的似的,似乎也没看到曾蕾一般。   宿舍里的几个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曲苗苗才道:“她这是癔症了?”喊她也听不见,似乎也没看见她们似的,好像就在梦里没醒过来似的。曲苗苗大冬天的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平时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这样样子?   “应该说今天有心事,那个要不苗苗你睡我床上?我睡下铺,晚上照看着点燕子。”曾蕾不放心,觉得林燕这般应该是和刘老师的事情有关。   “不用不用,我睡觉轻,那个我注意点就行。”不就是给林燕捡被子吗?这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曾蕾还想要再说,程爱华冲她摇了摇头,“没事,让苗苗看着就行。”她觉得吧,应该是林燕睡得太早了,结果呢就出了点小问题,说啥明天也不能让她这么早就睡了。   还别说,因为林燕说梦话掀被子,曲苗苗老半天没睡着,迷迷糊糊觉得宿舍里似乎都睡了去,她这才困意来了,早晨是被林燕喊醒的,“再不起就真的迟到了。”   “你让我……啊,燕子,你醒了呀?”曲苗苗顿时坐了起来,林燕嘿嘿一笑,“那要不然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呀?”   “鬼。”曲苗苗赶忙穿衣服,“你昨晚睡那么早,做啥好梦了?”不过,曲苗苗觉得林燕做的梦肯定不是什么好梦,都掀被子了。   “记不清了。”林燕笑了笑,她那哪是什么好梦呀,分明是噩梦。   梦到她小时候她爸妈吵架,她妈生气走了,当时她躲在床上哭,因为听到堂屋的门哐的一声被带上,连忙掀开被子去追,然后梦醒了。   她真的把被子掀到了地上,宿舍里的几个人看着她,似乎都受了惊吓似的。   假装没听见,林燕把被子抱了上来,继续躺下,只是却没睡着。   想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只是哪怕睡得晚,早晨还是按时醒了来。   昨晚就害得宿舍里的担惊受怕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就一句话模糊了过去,也不打算提自己做恶梦的事情。那些都是噩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去想也都是模模糊糊的记忆,应该彻底成为过去的。   “你还能做梦,多幸福,我都不做梦的。”曲苗苗叹了口气,林燕觉得这人拉仇恨,“不做梦说明你睡得好,真是的,快点儿,不然不等你了。”   曾蕾一旁看着林燕,似乎没了昨天那点抑郁的心情,不由放下心来,她还是喜欢看到林燕这样开开心心的笑,看着也舒服。   放假前青训队的训练是一层不变的,每天就是那几个项目,也不会改了似的,林燕、陈招男和王婧是在二十号的时候接受了方勤的检验。   在这之前,她们的鱼跃垫球并没有用在实战中,方勤明令要求三个人在上午打比赛的时候不准鱼跃垫球。   学了不让用,三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   “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觉得吧,方助教之所以不让咱们打比赛的时候用,是觉得这是救命的招儿,平时没事别显摆。再说了,比赛的时候万一因为这个伤着了,咱们回家过年也不好交代呀。”   陈招男深以为然,反正大部分球她都还是能救起来的,也用不着鱼跃垫球来救命。   王婧却是幽怨地看了眼,“已经伤着了,好不了了。”她胳膊腿上就没好过,回家过年前也好不了了的。   林燕看着她忍不住笑,三个人训练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欢乐的,方勤有时候往这边看,也不说什么,反正要是检查不过,有她们三个受的,不怕。   “方陪练,咱们怎么打?”   王婧跃跃欲试,她真的想试试,在实战中看看,她的鱼跃垫球练的成效如何。   “上场。”方勤面色严肃,从那边体能训练的里面点了几个人出来,“配合下,打一会儿。”   宋教练没说啥,抱臂站在那里看着,任由着方勤折腾。   打比赛?   林燕她们三个都有点惊呆,尤其是三个人分在两组,林燕主攻位,她的二传依旧是曾蕾,而王婧和陈招男则是在另一方阵营,俩人还是打的后排接应。   这不就是情景重现吗?甚至于还是当初场上的几个人,林燕都记不清那时候场上到底有谁了,只是一看这阵营,就知道方勤还是依照当初的站位什么的排兵布阵,她忽然间有点佩服方勤的记忆力了。   都过去五十天了要,还记得这么清楚,她再也不敢说自己记性好了。   “开始吧。”那边体能训练的队员也没大有心思继续进行体能训练了,宋教练看了眼,皱了皱眉,“停下,过来看看,找找自己的问题。”   人,总是在看别人打球的时候能看出一堆毛病,这球多简单呀,脚下一动就能接到了。这个拦网不对,跳早了。   扣球的时候出手太晚了,击球点太低了。   可是自己一旦上场,哪怕是毛病百出也察觉不到的。宋教练也是清楚,只希望自己话说的这么明白清楚了,这群孩子们也能听到心里去。   比赛打得很激烈,这段时间的训练出了成果,整体水平都有提升,拿下发球权很难,拿下一分更是有难度。   林燕的扣球没能得分,王婧接了起来,虽然有点不稳,可是没接飞,六号位的接应了一把,又是组织起了进攻。   比赛打了十五分钟,比分打成了七比五,方勤叫停了比赛。   鱼跃垫球始终没有用上,不管是林燕还是陈招男或者是王婧,始终都没有用这一招。   林燕她们得分之所以领先,是因为陈招男和王婧俩人在前排的时候,进攻性太弱,而轮换到后排的队员一传又是弱了点,防守弱进攻也弱,这就导致了比分被林燕她们追上,并且反超。   “好了,往后好好练球,哪里有问题,都知道的,也不用自我检讨了,我也懒得说,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方勤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他一边歇着去了。   “我还指望能看你们精彩的救球呢。”曲苗苗有点遗憾,可惜没捞着看,平日里三个人训练的时候和比赛时候的鱼跃垫球是不一样的,没可比性。   “有啥好看的,真到了那一步,要么是对手太强,要么是队友太弱,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林燕一开始也觉得,没有鱼跃垫球,她们怎么算是通过了考核呢?   只是方勤的话却是让她恍然,之所以练鱼跃垫球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在练习的过程中,她们的一传也在进步,脚下更是反应灵活,救球的时候也是反应迅速,既然能够稳稳救起的球,又何必非要鱼跃垫球来救起呢?   就像是她之前的扣球,因为一直坚持在做俯卧撑,她臂力其实一直都有增加的,虽然增加的不算是很明显,可是扣球水平的确是上升了的,然而王婧当时接飞了的球,今天却是接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不至于飞了去。   ☆、第046章 晕车了   想通了这个,林燕心中松快了许多,她没王婧那么沉不住气,只是原本心里对这个考核也是带着几分担心的,只是没表露的这么明显而已。   “怎么那么高兴?”像是吃了仙丹似的。   林燕笑笑不说话,她通过了考核,心里头松快,下午的训练也觉得如鱼得水。   其实这次练鱼跃垫球,她真的感觉到要学的还是很多,如今真的努力。   寒假将近,宋教练的训练强度几乎不变,只是到底却是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青训队里的也是松弛了几分,他也没怎么管,似乎因为新年将至,也懒得管了似的。   林燕她们三个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她倒是自我要求高,因为寒假回家,虽然时间短,可是到底也是有这么十天半个月不会摸球的,这十天半个月,足以让她的手感短暂性消失。   在此之前,林燕想要强化一下,甚至训练强度还提升了几分,曾蕾看着林燕,还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却是陪着她练习,上午和下午,两人都是最晚离开体育馆的,宋教练碰见了两次。   点了点头,却也没再说啥。有啥好说的,人家争气,不用说啥。至于夸奖嘛,等能进了国家队,他自然是会夸奖的。   林燕和曾蕾吃饭晚,结果又是在食堂里偶遇了赵谦,没办法,体院就这么大,食堂就这么一个,遇到也是正常状况。   其实那天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情,林燕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至于赵谦当晚还特意去找她道歉,林燕当时在外面跑步,回到宿舍的时候也就是听程爱华提了句,她没放在心上。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时候,反正她也就当时尴尬了下,别的也没啥。   估计赵谦还以为她是在生气,所以特意躲着没见他似的,第二天也没再来,林燕也没放在心上,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嘛。   忽然间在食堂偶遇,林燕怔了下,冲着赵谦笑了笑,“好巧啊。”   赵谦也是一愣,看了下不远处已经打好了饭菜在那里等着的秦天芳,不知道要不要邀请林燕过去一并说清楚,可是林燕过去了,那曾蕾怎么办?   他正是犹豫之际,曾蕾却是拉着林燕过去了,“这边有座儿。”   食堂里人多,基本上就是拼桌儿吃饭,林燕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人,“同学,这里没人吧?”   原本低头吃饭的男生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谁让林燕个头高呢?虽然身形单薄了些,可是却也把人笼罩在这阴影中了,“没,没人。”   林燕比划了个姿势,和曾蕾一并坐了下来。体院的学生吧,练体育的是五五开的,而纯粹的大学生而言,阳盛阴衰。   她们俩人没有和这几个男生聊天的意思,闷头吃饭,吃完就准备走来着,却不想回头就看到秦天芳坐在她们后面的桌子上,正是盯着看呢。   林燕吓了一跳,这人神经病呀。   “吃完了呀。”林燕笑了笑,她不打算和他们聊天,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那天,对不起,不是有意的。”秦天芳硬邦邦一句,说完就是走了。   林燕怔了下,这,这闹得什么呀。   “怎么回事,他得罪你了呀?”曾蕾一头雾水,这都是在搞什么,为什么她看不太懂呢?   林燕耸了耸肩,“没呀,谁知道脑子抽什么风,读书读傻了吧。”没什么好道歉的,而且就算是道歉的话,这算是什么道歉,没诚意。林燕撇了撇嘴,“走吧,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曾蕾见状笑了笑,也没再问什么,真有啥事的话,要是燕子不想说,她也问不出来。   回到宿舍里,林燕就看到桌上一大堆的东西,程爱华正在一样样的分,“来得正好,买了啥都过来拿走。”东西太多了,她都分派不及了。   “挺快的嘛。”这个年代,自然不能期望快递上门,毕竟连快递都没有,万能的淘宝更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能这么几天把大家伙儿点的东西都弄到,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程爱华语气里带着得意,她从小就脑袋拎得清,算术特别好,就算是将来不打球,做点买卖也是不错的,而且队友多,门路广着呢。   “别光站着,看看你们都买了啥,先拿走,然后我再去给人送。”做生意算数的时候还好,只是挑拣这些,真是麻烦。   “不怕我多拿呀。”林燕笑了笑,她记着自己买了几样点心来着,看着包装还挺好的,觉得这年头的东西质量还是挺好的。   “你要是这样的人,我分分钟跟你绝交。”程爱华斜了林燕一样,当然她也知道,林燕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才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她程爱华认得朋友,哪会这么肤浅呢。   林燕和曾蕾把自己的东西挑出来后,帮着程爱华一起收拾,给其他队友送了去后,发现貌似买多了。   “怎么多出来了?”程爱华皱眉,她记得自己这是算好的呀,不至于多了这一条烟还有这四斤点心。   “你确定都给了?”林燕问了句,她也觉得程爱华脑子好使,和钱有关的事情,程爱华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没落下谁呀。总不能是多拿了吧?”程爱华皱眉,林燕见状笑了笑,“多了就多了,你算下钱,我拿走,正好回头要去看望个人。”   程爱华摸了摸后脑勺,“行,我也懒得给拿回去。”   零头没有要林燕的,程爱华素来是亲兄弟明算账,林燕喜欢她这种有一说一,觉得这样也不欠人情,挺好的。   这一条烟和四斤点心回头正好去看刘教练的时候拿着,之前没有想到这一茬,后来已经晚了,正巧如今多了点,反倒是让她剩下了这份心思。   曾蕾看在眼里,回头和林燕平摊了这钱,“拿多了咱们也没这条件,我也懒得去折腾,所以咱们就一起算着吧。”   林燕原本还想找曾蕾商量这件事,曾蕾手头上还算是宽绰,林燕吧,有点闲钱,但是不多。这么一来正合她心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是收下了钱。   这时候还没有几十年后出现的那浩浩荡荡的春运,所以两人是放假后直接拎着东西去了火车站。   青训队的本地人不多,所以体院干脆弄了辆汽车,拉着一群人一起去了火车站。   车子里晃晃荡荡的,林燕很是不幸地晕车了,就说她和春运有仇,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有故事,别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没事吧?”曾蕾看林燕脸色有点发白,有些担心。   “没,没事。我趴这里歇会儿就好了。”车窗打不开,林燕只能让自己心里别去想晕车这回事儿。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车,她一下去就是吐了。   “燕子,你还好吧?”曾蕾拎着俩人的行礼,连忙跟了下来。   林燕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破坏环境卫生呀这是。   “你晕车,怎么不早说?”   林燕不想反驳,她之前也晕车,顶多是头疼而已,吐也是第一次呀,只能说这司机的开车水平实在不太高明,这街上来往的车两只手加脚都是能数的过来的,他还开得晃晃悠悠的,能怨她呀?   “方助教,你,你也在车上呀?”曾蕾很惊讶,她一开始都没注意到方勤来着。   “我也得回家过年。”方勤笑了笑,“我家在福建,远着呢,比你们还折腾。”从行礼里面把绿皮水壶揪了出来,方勤递给了林燕,“喝口水缓一缓。”   林燕是晕车晕得难受,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了,往嘴里灌了两口水,顿时觉得自己好多了。   她没敢对着瓶口喝,水有点洒在她的棉袄上面,“谢谢方助教。”小心擦干了外面的水,林燕这才把水壶递给了方勤。   方勤摇了摇头,“先歇一会儿,等缓过劲儿来再去买票。”俩姑娘家在这里他也不放心,干脆陪着一块儿等会儿得了,反正他要坐的车晚着呢。   林燕点了点头,她记得去省城的火车是十点半的,现在才九点不到,所以不着急。   “方助教,你堂妹也在这里,她上次来找你做什么呀?”   方勤愣了下,却又是听林燕道:“她不跟你一块儿回家吗?”   “她都结了婚的,跟我回去干啥?找我是因为说是给我介绍对象。”   “噗。”林燕没忍住笑了起来,被方勤瞪了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又笑。   方助教对象事件原本是一场乌龙,只是如今看来,却也是有联系的,方助教的堂妹找他原本就是为了给他介绍对象。要是简单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燕子。”曾蕾扯了下林燕的袖子,“别笑了。”没看到方助教不好意思吗?   林燕吐了吐舌头,她好像缓过神来了,“要不咱们先去买票?”   方勤也觉得林燕好得差不多了,都有心情笑话他了。   还笑!他瞪了林燕一样,之前在体院还觉得林燕挺乖的,怎么一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第047章 方便面   林燕和曾蕾冲着方勤挥手,站台上方勤笑了笑,看着俩人上了车,这才转身,他的车还早着呢,得等着。 ``し   “燕子,你不晕火车吧?”曾蕾忽然间问了句,林燕怔了下,“没听说过。”   火车虽然也摇晃了些,尤其是这老绿皮火车,和几十年后的高铁动车没法子比,可是轨道上行驶,怎么着也比汽车靠谱的多。   曾蕾被林燕逗笑了,揽着林燕的头倚在自己肩膀上,“你说刘教练回头看见咱们俩该会是什么表情呀。”   林燕觉得舒服,眯上了眼睛,“应该不会找咱们俩练球的。”这都过年了来着,刘教练不至于这么下狠手的。她晕车后遗症来了,有点困觉,“曾姐,我先睡会儿,过会儿你喊我,咱俩轮换着。”   “没事,你睡吧,我不……”感觉到肩膀又是一沉,曾蕾笑了笑,没想到林燕说睡就睡,这么快。她还真不困,想着就要回到省城,看到刘教练,不用多久,就可以看到爸妈还有她哥,曾蕾兴奋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困意?   林燕困得厉害,迷迷糊糊中感觉车身摇晃,应该是火车终于开了来着,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上像是挂了铅球似的,只觉得自己在吊床里睡觉似的,就是吊床有点小,蜷着身子,不舒服。   她是被曾蕾叫醒的,“燕子,燕子。”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林燕看了眼外面,好像天都黑了似的,曾蕾笑了笑,“别睡了,吃点东西吧。”火车从出站到现在停了好几次了,可是林燕却是一点都没醒的意思,曾蕾一开始也没喊她,只是这都睡了六个多小时了,也该吃点东西了,本来早晨就因为晕车吐了一次。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万一饿出个营养不良来,怎么办?   “天都要黑了呀。”她这一觉可真是睡得时间长,恢复过精神来,林燕帮曾蕾捏肩膀,“压着你了吧?回头你睡我腿上。”要是曾蕾睡自己肩膀上的话,估计这一夜都别想安稳,肯定硌得睡不着。   曾蕾笑了笑,“没事,吃点东西吧。”火车上的饭贵而且还很不好,有了上次的经历,俩人干脆准备了点吃食,就着咸菜吃馒头也比吃火车上的合算。   林燕站起身来,“我去弄点热水,吃这个太噎得慌。”这天馒头不至于放坏来着,可是到底是凉了的。林燕不由怀念方便面,虽然当初她挺不喜欢的,可是放在这时候也是稀罕物呀。   她走到打水的地方排队,结果还真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林燕有点愣,难道这时候还真有方便面了不成?   伸头看了眼,那人还真是在泡方便面来着,看丢在地上的包装袋,有点土不拉几的,林燕叹了口气,再土也比她们啃馒头的好呀。   “同志,请问你这是在哪里买的?”她之前没怎么出去过,都不知道,看来有空还真得多走走。   泡方便面的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大概是因为一包方便面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从上海弄得,特意留着在火车上吃,一般地方买不着的。”   “哦。”那得了,估计她在省城也买不着,林燕转身离开,那小年轻愣了,不该问问他怎么买的吗,怎么转身就走了?   “刚才说什么呢?”曾蕾看林燕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有点小不开心似的,不由问了句。   “本来还以为咱们回头不用吃这个的。”林燕恨恨地咬了口馒头,“可是回头还得吃呀。”   “馒头,有啥不好吗?”好歹还是白面馒头呢,你看看其他的,要么是饿着,要么吃得都是杂粮的,生活水平还不如她俩呢。而且,不吃这个吃啥呀,曾蕾有些听不懂。   “挺好的。”林燕使劲儿嚼着,都觉得嘴里甜甜的,“吃这个绝对不用担心兴奋剂来着,挺好的。”她得想得开呀,林燕拿筷子夹了一筷子咸菜塞馒头里面,比方便面那没营养的好多了。   曾蕾还是没搞懂,默默地在那里吃馒头咸菜,其实她也饿了来着。   现在天黑得早,这车又是时间长,俩人吃完东西外面都黑透了。   “曾姐,你睡会儿吧,我守着。”她们俩不能都睡来着,不然谁看着东西呀?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可是也花了不少钱来着,林燕小半个月的补贴都贴进去了,丢了也是心疼的很呀。   曾蕾说着不睡不睡,可是没多大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林燕往外坐了点,揽着曾蕾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让她睡得舒服些。   “燕子,回头你困了就喊我。”曾蕾迷迷糊糊又是一句,林燕笑了笑,她白天睡得多,现在还真是不困了。   这车到省城的时候大概是早晨六点钟,那个时候也正好,从火车站找个三轮车去刘教练那里看看,然后再坐汽车回家里,差不多明天一天就是过去了。   都说近乡情更怯,林燕却是战斗力满满。她想起了秦老师跟她说过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又是个技术活。毕竟她不怎么在村里呆着,可是林家爹妈可不一样,而且还带着生养之恩这么一说。   林燕越想越头疼,一夜也没想出个可行的办法来。   车厢里的人大都是睡了的,打呼的鼾声四起,还有混杂在车厢里的那略微有些刺鼻的臭脚丫子味道,林燕头更疼了,往外动了下身子,结果忘了自己坐的是靠过道的座位,一下子差点坐空。   林燕吓了一身虚汗,这下头不疼了。   曾蕾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燕子,你怎么不喊我呀,你睡会儿吧。”   她也不知道几点了,外面天还黑着,看样子还早着呢。   “不用。”林燕哪有什么困意呀,“要不你再睡会儿?”   曾蕾觉得睡了挺长时间了,也不怎么困了,干脆坐了起来,和林燕小声说起话来。   说是俩人聊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曾蕾在说,说家里的事情,林燕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员进来提醒,火车就要到站了,俩人看了眼窗外,可不是,虽然还是黑天,但是也有点光亮了。   “走吧。”林燕伸手就是把行李拿了下来,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两人也不着急,出了车站,被一群拉三轮车的招呼。   “同志,去哪儿呀,坐车吧,方便。”   林燕想起那时候坐车也是,下了火车后,黑车就在那里招呼人,果然都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传统呀。   曾蕾报了个地址,“多少钱?”   三轮车师傅犹豫了下,似乎在想要多少价钱合适似的,“三毛钱。”看着曾蕾,他又是补充了句,“你们两个,我真没多要,看你们也不大。”   虽然,长得挺高的模样。   曾蕾没敢拿主意,她并不清楚行情。看到林燕回了来,她问了句,“三毛钱,贵吗?”   林燕刚才走远了几步,去问了别的,听到这个价钱眨了眨眼睛,“嘿嘿,咱别坐了。”   三轮车师傅连忙拉人,“别呀,你看你们俩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走着去得多累呀,我算你们便宜点,两毛,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曾蕾看林燕眼色行事,不说话。   “行,师傅你也是爽快人,那就麻烦你了。”其实刚才她问的也是三毛钱,只是这三轮车也是黑车来着,大早晨的要价肯定是贵的,可是放眼过去,坐三轮车的能有几个呀?   所以呀,能拉一个是一个,毕竟这师傅要是种地的话,一天才挣多少个工分,能换成几毛钱呀?一个道理的,她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道理让别人就这么拿走。   不过这距离还真是有点远,林燕她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把东西从车子上拿下来,林燕把钱给了三轮车师傅,“麻烦师傅了。”   三轮车师傅接过了钱,笑着道:“用我帮忙送进去吗?”   其实两个人拿的东西也不多,一人拎着一个包,只是把要给刘教练的礼物单独拿了出来,三轮车师傅瘦子一个,又不高,看着力气还不如她们两个大,“不用,谢谢师傅了。”   曾蕾去敲门,她来过刘教练家里一次,记得是这里来着。   开门的是个小男孩,七八岁大的模样,看到俩人有点懵,“你们是谁呀?”   曾蕾没见过这小男孩,只是看着和刘教练长得也不怎么像,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这里是刘忠实教练家吗?”林燕递给了小孩子一块糖,这还是买票的时候方勤给她的呢,说是吃糖就不晕车了。林燕当时想说晕车吧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吃了东西不晕车,有人得饿着才不会晕车,有人吃酸的像是山楂之类的不晕车,还有的人呢得吃辣条才不晕车。   林燕不喜欢甜的,反正不喜欢糖块,但是方勤的好意又不好意思拒绝,就是放在了兜里面,现在正好拿来跟小孩子套近乎。   “福来,谁呀?”   “我不认识。”福来小朋友朝里面喊着,“找刘忠实的。”   不是刘教练家?林燕和曾蕾懵了。   “混账,刘忠实是你爹!”院子里面传来刘教练中气十足的声音。   ☆、第048章 好孩子   林燕忍不住笑了下,紧接着就看到刘教练手里拿着个鞋走了过来,刘福来小朋友大概是被打怕了,连忙往门外跑,躲在林燕后面。   刘教练看到林燕和曾蕾的时候愣了下,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教练。”   曾蕾眼睛都红了,虽然在省队的时候她是队长,可是那也只是因为她二传好点而已,教练最是满意的不是她。当时不是没有过埋怨,她一个心思儿就练二传,就是想要证明,她会更有出息的。   只是后来没想到,她没有继续在省队呆着,而是被刘教练一并送到了体院。   过去的那点埋怨早就消失不见了,只是看到刘教练,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眼泪啪的一下就是落了下来。   “都青训队的了,怎么说哭就哭呢。”刘教练搓手,只是察觉到手里还拿着个鞋的时候,连忙把鞋往地上一丢,“快快快,这是刚回来,坐了一夜的火车,累坏了吧?福来他妈,赶紧给俩孩子做点吃的。”   刘教练不好意思似的,让林燕劝劝曾蕾,他一个男人家,哪里会哄人呀?   只是林燕也不怎么好,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是一看到曾蕾哭,自己也忍不住了。   刘教练对她是真的好,而且是那种为她前途考虑的人,非亲非故的能为她做这些,真的很难得的。   俩人顿时哭做了一团儿,刘教练傻了眼了,连忙又是喊自家婆娘,“福来他妈,你快出来。”   他一个大男人家,不好碰人家姑娘家,也都不小了,只能喊自家婆娘来。   刘福来小朋友躲在门口,不太明白,为啥这俩大姐姐一看到他老子就是哭了起来。不过好像他老子不准备打他了,刘福来小朋友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害怕自己屁股开花。   刘教练的爱人叫陈秋红,在小学里当老师,教孩子们语文。当初曾蕾来刘教练家里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林燕倒是没见过。   “好啦好啦,好孩子,别哭了,再哭你们教练也要哭了。”陈秋红觉得这俩孩子真是好,有良心,不枉她家老刘当时求爷爷告奶奶拉关系把俩人送到了体院去。   “谁说我哭了的。”刘教练虎着脸,只是陈秋红不怕他,她家老刘啥脾气她还不知道?嘴上硬的像是石头,心里却是豆腐似的,软得很。   林燕慢慢止住了哭声,陈秋红拿袖子帮她擦泪,“乖孩子,好好跟你们教练说说话,我去给你们下点面条吃。”   “师母,你不用忙的。”林燕站起来,陈秋红却又是把她按了下来,“好啦,没事的,你们俩在北京一呆就是好几个月,肯定好久没吃咱们家乡的面条了,再说了坐了一天的车吧,多累啊。”   这一声师母让陈秋红很受用,这说明这孩子虽然现在起点高了,可还是不忘本的,真是个好孩子。   曾蕾也要去帮忙,也被陈秋红拦下了,两人坐在堂屋里,看着一旁抽烟的刘教练,话很多,可是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刘教练大男人家的没哭,只是眼睛也有点红,他是没出息的,省里没拨给多少钱,省队建设也没怎么建设起来,队员都小,技术不好,他本身打球也就一般,教不了她们那些先进的打发。   有心出去学习,可是出去了,谁带队呀?他连个助理教练都没有,只能又当爹又当妈的管着。   送俩人去体院是长远打算,只是也是打赌,谁也不知道这俩孩子会不会忘本,是不是在体院混出了名堂后就忘了他这个教练。好在,之前俩孩子也是给他写了信来的,报了平安,后来还写了一封信,跟他说在体院的训练进度。   可是这两封信又哪里比得上这一趟看望呀。   刘教练心中百感交集,“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他工资不高,不过家里花销也不大,再加上自家婆娘也有工资,花销上是绰绰有余的,这俩还是孩子,有这钱买东西,还不如打饭的时候多吃点好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好了,球才能打得好。   “教练知道我俩没钱,所以就带了这么点儿东西,等我打好球,挣了钱,回头给教练你买最好的烟。”林燕又是补充了一句,“买国外的烟,雪茄。”   刘教练被她逗乐了,“国外的烟和国内的有啥不一样?不都是烟吗?”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国外的烟,漂洋过海过来的,当然也好抽。”林燕玩笑起来,曾蕾也开口说话。   陈秋红给做了一小盆儿面条,一个碗里还有很多辣椒酱,自家弄得,林燕看着食欲大开,“谢谢师母。”她最喜欢吃面条的时候拌着点辣椒酱了,只是体院食堂有面条,可是做的不是很好吃。   不像是家乡这边,本来就是以面食闻名的。   “快吃吧。”陈秋红帮两人盛了面条,“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俩去做。”   他们家因为自己要去学校教书,老刘要去带队,早晨吃饭都是早得很。虽然现在放了寒假,老刘不用去省队大院,自己也不用去学校了,可是还是早早就起来做饭吃饭了,林燕和曾蕾过来的时候,一家三口刚吃完饭没多大会儿,陈秋红正在刷碗刷锅呢。   面条下面卧着一个鸡蛋,荷包蛋,咬上去一口就流出了金黄色的蛋黄,很香,林燕吃得很开怀,曾蕾也是胃口大开,俩人吃完了一盆的面条。   齐齐打了个饱嗝,陈秋红知道球队的人都很能吃,只怕招待不够,“要不,我再去给你们做点儿?”   “不用了师母。”林燕连忙拦着,她是觉得不吃完浪费,没这习惯,所以吃了个干净来着,“您别忙了,先歇会儿,我俩来看望教练和师母,还给您添麻烦了。”   陈秋红觉得她家老刘带的这俩孩子可真不错,性格也好,这个叫林燕的会说话,曾蕾吧虽然话不多,不过也有礼貌,都是好孩子。   闲话家常,刘教练问了问俩人在体院里的生活,这一说就是半上午过去了,堂屋里的座钟响了一下,林燕看了眼,都十点半了,她扯了扯曾蕾的袖子,“教练,我俩还要回家,就……”   “孩子,吃完中午饭再走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他们家还有点肉票什么的,可以去买点肉,然后做俩菜,让俩孩子吃饱点。   “不用了师母,主要是我离家远,坐车的话再不去,天黑了就到不了家了。”林燕笑了笑。   陈秋红还要再说,被刘教练拦了下来,“行,我也不留你俩了,回头寒假过去,回体院好好练球。”他说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林燕和曾蕾说,觉得只要这俩孩子上进,回头进国家队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反正她俩是才进体院的,还有两年半呢,总是有机会的。   “教练,等回头有空,我和燕子再来看您。”曾蕾眼圈又红了,当时燕子提议说是来看刘教练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却是真的感觉到,有时候真的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虽然还年轻,可是却又是哪来的那么多空闲时间呢?   刘教练点了点头,送俩人出去,陈秋红在后面跟着,手里提着林燕和曾蕾带来的点心还有烟,“把东西拿走,人来了你们教练就很高兴了,往后来,不准带东西。”   林燕和曾蕾哪里要呀,看了眼两人,然后对视一眼撒丫子就是跑。   陈秋红傻了眼了,无奈地跺脚,“这俩孩子。”   刘教练又是吸了口烟,“孩子给的那就留下,她们的一片心意。”他转过身去,眨了眨眼睛。   陈秋红见状不由一笑,她家老刘呀,还真是人前死要面子,不就是有点感动吗?大男人哭又不是什么罪,真是的。   曾蕾家距离省城近,是太谷县的。只是林燕就是有点距离了,是临汾市古县的,到了那边县城就是要想办法再回村里了。俩人坐上各自回家的汽车,临走前林燕跟曾蕾约定,等过了年俩人一块走,也好在火车上做个伴儿。   汽车上人不算多,林燕坐在前面,这天又不是开车窗,坐后面她铁定的晕车,就这,下车的时候,还是头有点晕晕的。   “师傅,我想去南垣乡,怎么去呀?”林燕又折回去问司机师傅,她实在是不知道再怎么回去。   指望林家爹妈来接她吗?又没电话,再说就算是这汽车站有,可是林家也没按电话呀。   “那边有骡子车,找一个去碰碰运气。”他们这小地方的哪有什么三轮车呀,就是骡子车,出来跑趟儿,回去的时候捎个人,挣一两根烟抽抽。   当然有时候也说不定没有,真得看运气。   林燕运气不错,刚过去,就是被人喊了声,“这是林家的二妮儿?哟,这有些日子没见,又长高了,都不敢认了。”   ☆、第049章 金凤凰   林家爹妈给她的信里头是叫林燕二妮儿的,只是这个说话的一口因为吸劣质烟而熏黄了牙齿的男人,林燕还真不怎么想不起来。 貌似原本的林燕就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姑娘,林燕头疼,笑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二妮儿不在村子里,只怕是早就忘了你个老头子了。”骡子车后面坐着的女人够出头来,“二妮儿,我是你赵家婶子,狗娃他妈,不记得了?”   林燕怔了下,她有点儿印象,狗娃似乎是林燕小学同学赵启山的小名儿,说是名字起得贱了好养活,“赵叔婶子好。”林燕连忙打招呼。   赵启山他爸看了眼林燕,觉得出去就是好呀,这二妮儿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见人哪会喊呀,整个儿都是个小哑巴似的,看看现在,长得好了,而且笑着叫人,真是出息了。   “哎,快上来吧,我和你叔来看狗娃他姥姥,刚巧碰上了你,咱娘俩还真是有缘分。”赵家婶子会说话,帮林燕拎了一下行李,特意用袖子擦了擦地板车,生怕弄脏了林燕的衣服似的。   “是我运气好,碰见婶子,不然回到家可不得跑断了腿?”望山跑路远,这边她实在是不熟悉,万一遇上点啥事,还真是不好说。   赵家婶子上下打量林燕,有点为自己儿子可惜,她家儿子长得矮,明明和林燕差不多大,估计还没林燕高吧?唉,要是个头高,也去打球,那肯定比现在出息。   林燕有心先了解一下,小心和赵家婶子聊天,“婶子,我姐,她嫁到哪里去了,我……爸妈写信给我也没说清楚,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林燕摸了摸头,她就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后来就没再写过,所以问也没得问。   当初给捎东西的那人也没给她传什么消息,林燕估计是林家爹妈又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情把那人给气着了,她也不清楚,不敢贸然上门。   而且曾蕾也没说过,估计是曾蕾也不知道来着。想想,都是一锅乱粥,林燕头疼的很。   “你姐呀。”赵家婆娘娘家姓田,当时家里种着一棵桂花树,所以就起了名就桂花。   “怎么了?”林燕问了句,“我大姐嫁的人家不好吗?”林家重男轻女的厉害,当初林燕在家里不讨喜欢,也是林家大姐心疼这个妹妹。林燕用了这身体,印象中是林家大姐的好,怎么着也不会忘记了的。   田桂花叹了口气,“你爸妈也真是,唉,你大姐夫腿脚不怎么好,回头你见了之后注意着点。”   林燕怔住了,腿脚不好?不良于行,或者说是个瘸子?   她印象中林家大姐可是长得不错,而且没病没灾的,怎么就嫁了个瘸子呢?   “婶子,到底咋回事呀?”林燕觉得她话里有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不成?   田桂花抓着林燕的手,“二妮儿呀,你大姐的事儿婶子不好说,只是你是飞出了咱们这穷山村的金凤凰,往后可千万别回来了。”   赵家男人在前面咳了一声,“跟孩子说什么胡话。”   “我这哪里是胡话?村子里也不是没见过重儿轻女的,可是大林那和卖闺女有啥区别?”田桂花也是生气,她家也有闺女呀,虽然平日里疼她家狗娃多了些,可是也不至于用嫁闺女换那点钱留着给儿子娶媳妇。这么不讲良心的事,她做不出!   要是她家男人敢这么做,她带着她家银花就回娘家,就算是日子不好过,也比看着闺女受罪强。   赵家两口子没说明白,可是林燕大体上却是知道了。林家爹妈为了给儿子攒娶媳妇儿的钱,就让林家大姐嫁了一个瘸子,兴许是那瘸子多给了点聘礼钱,可是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二妮儿,你别哭呀。”田桂花看着林燕忽然间哭了起来,不由慌了下,连忙给林燕擦眼泪,“别哭孩子,你那大姐夫虽然腿脚不好,可是人不错,婶子听说你大姐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挺好的。”   其实他们家和林家那两口子早两年闹过一场,还不是因为工分的事情?可是这大人的事情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呀。田桂花真觉得林家那两口子造孽哟,偏生这生下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   “婶子,你说我爸妈他们会不会也让我嫁个瘸子?”   听到这话,赵家男人拿鞭子的手一重,骡子屁股上吃了一鞭子,跑的有点快,田桂花瞪了她家男人背一眼,“傻孩子,你不是在打球吗?你爸妈怎么会让你……”   其实她也说不好,林家那两口子啥事儿办不出来呀,觉得孩子养不活,那干嘛生那么多?整天哭着喊穷,可是谁家又好过了去?都是这样将就着过日子,这就这两口子幺蛾子多。   “我……”林燕犹豫,秦老师说大家会选择性的同情弱者,其实现在如此,几十年后不也一样吗?林家爹妈是有前科的人不怎么招人喜欢,估计在村子里也没少做什么极品的事儿,若是自己这时候装装软弱,是不是能博一点同情分?   也许到时候和林家爹妈闹开了,就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可是看着赵家婶子这着急的神色,林燕又觉得利用赵家婶子的同情心似乎有些卑鄙,她伸手抹了下眼泪,“我就是担心,万一我爹妈觉得我打球打得不好,不让我打球了怎么办?”   田桂花闻言叹了口气,她也说不好呀,林家那两口子办出啥事来都不稀奇,谁也说不出他们怎么想的。她说不出话,只能把林燕紧紧抱在怀里,天天色不早了,有点起风,孩子别被风吹病了才是。   林燕有点喜欢这个怀抱,她小时候爸妈就不和,俩人打架是家常便饭,谁都看她不顺眼。她爸嫌她是个闺女,给老林家绝了后,她妈也嫌弃,若是个儿子,她怎么会被林燕爸这么折腾?遭了嫌弃的林燕没得到过父母的温暖。   而这个林燕小时候也就一个林家大姐疼爱,对于赵家婶子这带着土气却又是温暖的怀抱,林燕很是喜欢。   骡子车在不怎么平坦的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到了村子里天都有点黑了。   “狗娃他爹,咱把二妮儿送到家门口吧。”田桂花提醒她家老头儿,倒不是想要林家那两口子感谢,只是林燕又是坐火车又是坐汽车的,只怕是现在挺累的,让孩子拎着那么沉的东西回家,这不是折腾孩子吗?   反正也就是拐个弯儿的工夫,耽误不了多大会儿的。   林燕连忙从行李里面拿出一盒烟来,“婶子,这个给我叔抽。”   田桂花哪肯收呀,“这孩子,不兴这样的。”他们两口子就是看林燕站在那里挺可怜的,心想着要是自家孩子出去的话,这时候也希望有人能帮一把呀,哪里是图这盒烟了?   “婶子,你得收着。”林燕坚持着,“回头说不定还得麻烦叔呢,我没啥钱,就买了这点东西,能给你们的不多。”   因为进了村子,前面已经有人在街上了,田桂花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叹了口气就是接了下来,“行,到时候你去县里面,去我家就成,到时候让你叔送你去。”   好歹,他们家养着个骡子,进城的话还方便点。   “谢谢婶子。”林燕觉得这两口子真的是好人,村里的大街上站着几个人,林燕也认不大出来,还是田桂花给她指着,她才知道谁是谁,只是天有点黑,林燕也看不大清楚,觉得回头碰见估计还是认不出来。   “行,二妮儿,到家了,要是回头有空,去我家找你银花姐还有狗娃玩。”   林燕一眼就看到了那墙上贴着的喜字,大概是时间久远,那大红色都已经褪了去,都快成白纸了,显得格外的刺眼。   “谢谢叔、婶子。”林燕从车上跳了下来,抬头看了眼这有点破破烂烂的院门,她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去。   门外,赵家男人架着骡子车离开,“二妮儿给的是什么烟?”   田桂花拍了她家男人一巴掌,“就惦记这个吧,看着比你抽的好多了,回头放着,过年的时候抽。”   “我就是看看嘛,她从大地方带回来的,肯定不差的。”和自家婆娘私底下相处,赵大海挺让着她的,当初家里穷,田桂花嫁过来后从没嫌弃什么,人前给足了他面子,下地干活从来不含糊,又是给他生娃给他老赵家留了后,这样的婆娘,得疼着才是。   他没本事,没办法让自家婆娘享福,只能平日里让着点她。   田桂花看了看伸手的林燕家,“是不错,林家这俩女娃都挺好的,可惜了,遇上这么个爹妈。”可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除了安慰一下林燕,还能做什么呢?   ☆、第050章 初会家   林燕刚进到院子里面就是听见里面的吼声,“姑娘家,吃那么快干什么?”   林家孩子五个,三个闺女俩儿子,除了嫁出去的林家大姐,还有就是自己和双胞胎里面的妹妹林家老四林娟了。   能被这么骂的,除了林娟还有谁?   林燕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却是看到一小男孩从里面跑了出来,五六岁的模样,她竟是有些认不出,只是能在林家乱跑的,又是这个年龄的孩子,除了林家老五,还能有谁?   对了,林小五叫什么来着?林燕记不清了。   “你谁呀,来我家干什么?”林小五有些敌意地看着林燕,只是眼睛却是往林燕手里瞄,林燕右手拎着行李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大部分是从北京那边捎回来的特产。   “谁呀,大老晚地……二妮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出来的中年妇女看到林燕的时候先是一惊,脸上又是带着几分喜悦。   林燕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和自己有哪里相似,她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可是又怎么会是呢,林家这么多人,自己都养不活呢,林家爹妈哪有那个闲工夫捡孩子养?   “放寒假了,回来过年。”林燕想要喊一句话,只是这么多年没喊过,业务有点生疏,回头得练练估计才能重新上岗。   “快快,吃饭了没?我再去给你弄点面汤喝。”裴金芳看到女儿回来还是挺高兴的,她快整一年没见到女儿了,自从把闺女送到体校后,她见到女儿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林燕点了点头,跟着裴金芳进了屋,林家的家长正坐在那里喝汤,看见女儿回来看了眼,“怎么不说声,去接你。”   怎么说?打电话,村里连个电话都没有,往哪里去打?   写信,送过来,估计自己都到家好几天了。怎么着去接?   是不是真的自己让去接的话,回头还得埋怨,多大个人了,难道还能找不到回家的路?还让人来接。   曾经的记忆涌上了心头,林燕眼眶红了下,“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看这孩子,在外面都学野了,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裴金芳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先把东西放下,我去给你再弄点吃的。”   林燕不松手,“不用,我自己拿回去就行。”裴金芳有点尴尬,看着像是自己抢了女儿的东西似的,她搓了搓手,看着林燕出了堂屋往东屋里去,忽然间想起来什么,“那个娟子,快去把你哥还有你弟的东西收拾一下,给你姐腾个地方睡觉。”   林燕脚下一怔,忽然特别想笑,原来这个家里本来就没她住的地方了。   林娟对于林燕其实也挺陌生的,她还没记事儿呢林燕就是出体校了,后来回来也在家住不太久,俩姐妹本来就是生疏,只是看到二姐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她有点害怕,“二姐,你怎么了?”   林燕伸手,想要摸一摸林娟的头,只是林娟有些怕她,躲开了,林燕苦笑了下,“没事,你睡哪儿,我晚上跟你挤一挤就行了。”   林娟指了指东屋旁边的一个小屋,那是后来搭建起来的,“我那个床有点小,只怕……”   “没事。”林燕偷偷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糖,“我回头收拾下,咱们姐俩晚上说说话。”她又不是没睡过糟糕的环境,还能吃不了这点苦?   林娟进去点亮了煤油灯,屋子有点小,床也不太大,林燕一眼看过去,估计勉强能伸开腿,只是那又能如何?   她那俩弟弟占着东屋,她要是去那边睡的话,说不准还得和他们俩小子挤在一张床上呢,她都多大了,林家爹妈觉得没啥,林燕心里头介意着呢。   而且林娟这小屋子里冷,她宁愿住在这里面,跟小妹妹说说话,既然林家爹妈把所有的关心都留给了儿子们,那她就偏去疼林家的姑娘们。   小屋子里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林燕看着难受,一并都给堆到了角落里,这样显得小屋里也宽敞了些。   从行李包里面拿出一盒点心,林燕冲着林娟使了个眼色,“偷偷藏起来,晚上吃。”   林娟有点害怕,刚才她二姐给的那块糖,她一直捏在手心里,都还没舍得吃呢,点心,藏,藏哪里呢?   看着有点慌张的小妹,林燕是心疼又可怜,最后还是她把点心放到了小屋的门框上面,起码这样的话,那俩小子拿不到的。   “坤子,快去喊你姐吃饭。”裴金芳的声音嘹亮,哪还有林坤来喊呀,林燕就是听了个清楚。   把从北京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林娟一旁看着都傻了眼了,“二姐,这都是你拿回来的吗?”   林燕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回头等姐有钱了,带你去北京玩。”   “北京,首都,很大的对不对,有□□,有故宫,我们在书里学到过。”林娟眼睛都是闪亮亮的,她只在书里看到过,可是她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就算爹娘要去城里,也都是带着三哥和小弟去的。林娟神色中又有些黯然,二姐现在说回头带自己去北京玩,回头肯定是不带自己的。   注意到林娟神色的变化,林燕愣了下,“怎么了?”她刚说完,就是有人冲了进来。   十来岁的孩子,和林娟的眉眼间还有些相似,只是个头却是比林娟高了一头,刚才进堂屋的时候,林坤一直在那里低头扒饭,林燕没瞧清楚长什么样,现在终于看到了林家这位大点的带把儿的,能给林家传承香火的了。   “点心。”林坤笑得眼睛都没了,伸手就要拿,被林燕一巴掌拍了回去,他有点委屈,“你打我干什么呀?”   林燕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见裴金芳急急忙忙的声音,“怎么刚回来就打你弟了,都这么大了,还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林娟有点怕似的,躲在林燕身后,小心扯着林燕的棉衣,似乎在提醒她,林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我哪里打他了?”白了林坤一眼,林燕拎着点心出了门,林娟在后面紧跟着,像是个小跟班似的。   “你姐到底打你没?”   林坤委屈,“我就是想吃点心,她不让,她看不起我。”裴金芳脸色有点不好看,看了眼林燕放在床头的行李包,拉着儿子出了门。   “爸,这是我从北京带回来的点心,回头过年的时候走亲戚可以带着。”林燕把点心放在桌上,又是拿出一条烟来,“托我队友买的烟,这是给你的。”   林燕喊出口,却是觉得无比的别扭,林大海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有些惊奇似的。   “二妮儿,你买的点心怎么不让你弟吃呢?”裴金芳拉着儿子进了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现在吃了,过年的时候拿着空盒子去走亲戚?”林燕回了一句,她小妹已经帮她把面汤端过来了,林燕看着面汤里的面疙瘩还有几片白菜叶子,愣了下,喝了一口,有点烫。   裴金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大城市里面待过,就看不起你妈了是吧?”   林燕没说话,饭桌上有点沉闷。林坤眼睛瞄着那点心盒子,显然还是不甘心,“妈,我想吃点心。”   林家小五也开始发功,“妈,我都没吃过点心,你……”   “上次大姐结婚我托人捎回来的点心,大姐和姐夫都拿走了吗?难道就没给家里留一盒?”林燕很是惊讶地抬起了头,“我还特意在信里面说了,点心什么的留给家里,让小娟他们尝尝鲜。”   论起说话憋人,裴金芳哪里是林燕的对手呀?原本就是因为风吹日晒而有些发红的脸更是憋得通红。   “吃什么吃,刚吃完饭还嚷着饿,都给我回去睡觉去。”林大海忽然间发怒似的吼了句,林坤和林家小五都是委屈地不得了,看着裴金芳,那眼泪就快落下来了。   裴金芳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害怕她家男人,也不敢说什么,揽着俩儿子就是出了堂屋,“之前不是吃过了吗?没出息的,回头妈给你们留下吃。”她声音不低,林燕听着,没吭声。   林大海看着那一条烟,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这烟,当时大队里书记他闺女结婚的时候,我抽过一根,那时候还在想,我什么时候能抽上这好烟呀,没想到沾了你的光。”   “队友给弄得,我不懂。”除了和曾蕾一起送给刘教练的点心和烟,林燕还买了两条烟的,那一条拆开了,放在行李包的下面,林燕当时特意弄了个夹层。刚才坐赵家叔婶的骡子车回来,就给了一盒。林燕不打算把自己的底儿交出来,尤其是对着林家爹妈。   林大海拆开,抽出了一根,慢慢地吸。   其实林燕一直不懂,烟有什么好抽的,可是貌似大部分男人都喜欢似的。刘教练喜欢抽烟,宋教练喜欢抽烟,体育馆的秦老师也喜欢抽烟,哦,方助教不抽烟,只是他还算年轻,谁知道年纪大了之后会不会也喜欢抽烟来着。   “是好烟呀。”林大海吐出个眼圈儿,带着几分满意。回头过年的时候,他也能拿着一盒好烟四处溜达,面子上也好看。   林燕慢慢喝汤,其实这一点都不解饿,可是筐子里没有馒头了,她连能吃饱填肚子的都没有,看了眼那放着的点心,林燕拿起了一盒。   “你不是说过年走亲戚的时候用的吗?怎么自己先吃起来了?”裴金芳生气了,好不容易把那俩宝贝蛋子哄睡,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能不生气吗?   林燕拿着块点心塞到林娟嘴里,“我一天没吃东西,饿。”   ☆、第051章 卖姑娘   这点心有点甜,林燕其实并不喜欢这味道,可是真的饿了,哪还管什么甜的咸的呀,吃就是了。   裴金芳气的七窍冒烟,刚回来就跟她顶嘴,真的是在外面学野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看看你闺女怎么跟我说话的!”裴金芳把林大海拉进来,林燕就着点心喝汤,觉得可真不是个滋味。   点心是甜的,面疙瘩汤是咸的,滋味可是难吃得紧。   “没事你一边呆着去。”林大海嫌弃他婆娘没眼光,“点心是孩子带回来的,吃点怎么了?”   “可是坤子和小鹏想吃,她不让。”裴金芳压着声音喊道,脸又是红了起来。   “这是我买的。”林燕瞪大了眼睛。   “可那是你弟。”裴金芳恨不得抽她一巴掌。   “我省吃俭用买来了,难道还不能吃吗?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是折腾着从省城回了家,你问过我饿不饿吗?我一天没吃饭你咋不问我一句,他俩都吃饱了的!”林燕站起来,她个头高,甚至坐着的时候比林大海都高了点。   这一下子吼出来,裴金芳傻了眼了,站在那里不说话。   林大海掸了掸烟灰,瞪了林燕一眼,“坐下,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林燕哼了声,看着被吓坏了的林娟,又是有些后悔,不该让小妹留在这里的,她拿了块点心放到林娟手里,“先回屋去,过会儿姐姐去找你。”   林娟不敢拿,她妈拿眼睛瞪着她呢。   “看你,和你哥一般大,浑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吃个点心不怕长胖的。”林燕就是拿话挤兑了。   刚回来的时候,看到裴金芳的时候她还有些激动,可是这才多大会儿,涉及到林家那俩小祖宗后,裴金芳一下子就变了性了似的。虽然林大海一直没说话,可是不也是谁也没帮吗?   再说,看到林娟这瘦骨嶙峋的样儿,再看看林坤还有林家小五,不用想也知道林娟在家里什么个情况。   林燕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现在反倒是不怕了。   闹就闹,谁怕谁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难不成还能被掐死不成?   把林娟送出了堂屋,林燕这才又回了来,看着吃了一半的点心,她推到了林大海面前,“爸你尝尝,有点甜。”   裴金芳拿眼剜她,林燕却是根本不看她,都是女人家,可是对自己的女儿却是这样,林燕心寒。   “家里穷,没啥吃的,比不上你在队里。”林大海看着烟头上最后一点火星儿都没了,这才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踩了下。   “队里训练量大,我吃得多,原本就不禁饿。”林燕继续吃点心,她不喜欢甜的东西不假,可是也犯不着留给那俩小祖宗。就是让他们看到吃不到,气死他们。   “队里不是有补贴吗?”   林燕手僵硬了下,旋即捏了最大的一块点心,“有,头段时间病了,医生说让我加强营养,那点钱都用了。”   “你都花哪里去了,之前怎么不见你加强营养?”裴金芳不乐意了,这都好几个月了,家里就从来没收到林燕寄来的钱,之前可是每月都给寄来的。   虽然五块钱也不多,可是那也够买八斤猪肉呢。   林燕笑了笑,亏得自己没把体院里每天一块五的伙食补贴告诉他们呢,不然还说不定怎么惦记着那钱呢。   “医生开的证明我都有,还用给你拿来看看吗?”林燕站起来,就要去小屋,被林大海喊住了,“坐下,跟我还有你妈说说话。”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林燕不觉得。   “我大姐嫁到哪去了?我想去看看她。”赵家婶子始终没有把林家大姐嫁到哪里去跟她说,可是林燕心里惦记着。   裴金芳一直盯着点心盒子,她上次吃过这点心,觉得还真是好吃,到底是从首都那地方拿来的,就是不一样。指不定她这闺女天天就在……   “你在北京,是不是也天天吃这个?”   林燕懵了一下,看着裴金芳那脸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裴金芳问的是什么,“我有哪个钱吗?买这些东西的钱还是我一点点攒下来的。”   裴金芳开口就是错,林燕就是拿脾气撞她,刚才裴金芳不是说了吗?在外面呆着,学野了。她还就是野了,怎么的。   “你给我闭嘴。”林大海也是生气了,自家这婆娘嘴碎,问的都是哪跟哪呀。   林燕端起自己的碗就出去,“我有点累,先回去睡了。”桌子上还没收拾,有点乱,林燕没那个心思帮裴金芳刷碗,只准备刷自己的。   裴金芳生气,“你瞧瞧她怎么跟我说话的?”都是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可是她们家这个就是房檐上的冰锥子,又冷又尖,说话都带着寒气儿。   林大海恨其不争,忽的站起身来,裴金芳被吓了一跳,以为她家男人要打她来着。林大海却是拿起了那拆开了的烟,“赶紧收拾了。”他懒得跟这婆娘说道理,林燕才回来,让她好好歇着吧,明天再问她事情。   林燕回到小屋的时候就看到林娟拿着她给的那个糖块,在煤油灯下看来着,似乎想要看到糖纸里面包裹着的糖块是什么样。似乎因为看到她进来,林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笑了笑,“二姐。”   “不舍得吃呀。”林燕调侃自家小妹,十岁的林娟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沉默寡言,瘦弱无援。   “大姐结婚的时候,喜糖里面有的,大姐给了我一块。”提及林家大姐,林娟眼睛都是闪亮亮的,“只是被小鹏看到了,他要走了。”   林燕愣了下,大概知道林家小五叫什么了,她拿过了林娟手里的奶糖,“吃到自己嘴里了,别人就抢不走了。”剥开糖纸,林燕把奶糖塞到了林娟嘴里。   “不怕,我这里还有。”她兜里还有几块,都给林娟留着呢。   林娟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地像是月牙儿似的,“姐,这糖可真香。”比吃了肉都觉得好吃呢。   林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林娟的生活怎么样不用问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她现在自顾不暇,想要带走林娟,那几乎是天方夜谭,林燕也是发愁。   小屋子里还真是冷,林燕觉得自己是不怕冷的人都觉得这一会儿脚都凉了,“咱进被窝说话儿。”真不知道,林娟一个小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床上的被子有些破了,而且似乎很长时间没拆洗了似的,原本还是黄白色的被里现在黄的有点厉害,林燕皱了皱眉,被子还有点潮。   “晚上冷吗?”   林娟嘴里含着糖,她舍不得咽下去,“不……没那么冷。”小姑娘家到底是觉得有了个依靠,眼圈儿都有点红,“姐,你说回头带我去北京,是真的吗?”   林燕笑了起来,“我骗你干嘛?”   小姑娘脸上顿时绽放笑意,林燕碰到那身体,只觉得她和林娟可还真是姐妹俩,身上都是硌人的慌,也不怕谁耽误谁睡觉。只是林娟小,身上凉凉的,林燕把她抱在怀里都觉得冰冷冷的,“回头我让大姐带着你去北京,咱们呀就在北京好好的玩,好好的过。”   林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我帮姐姐做饭。”   “小娟,大姐她,嫁到哪里去了,最近有回来过吗?”林家爹妈不说,林燕可以问别人,林娟也记事了,肯定是知道这回事的。   林娟摇了摇头,不敢看林燕似的,“大姐结婚后回来过几次,姐夫对她挺好的,她嫁的地方远,每次都是骑着自行车回来。”   自行车?林燕在体院倒也是见过不少自行车,可是现在这乡下,有自行车可是不简单的事情。   “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林娟小,说话也是没条理,林燕来回捣腾了好几遍,这才差不多整清楚整件事。   林家姐夫姓崔,家里排行老二,崔家那边都喊他一声二喜。早些年因为在城里的建筑队干活伤了腿,所以走路有些不方便,也没讨媳妇。这等到冷静下来,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可是他都快三十了,人家二十出头的闺女谁嫁他呀?   这不最后托人说媒,和林家大姐林静订下了婚事。   林家爹妈觉得自家女儿长得好看,崔二喜又是有点瘸的,所以要了不少的礼金。   看看十里八乡嫁姑娘,哪有要什么彩礼钱的呀,就算是三大件四大件什么的,那也是大城市里的人结婚才兴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林家爹妈被冠之以“卖姑娘”的称呼,只是崔二喜着实喜欢林静,就是花钱也要把媳妇儿给娶回去。不然的话,林家大姐的婚事告吹,只怕是真的被林家爹妈耽误成老姑娘。   林燕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呀。好在,她这个姐夫是疼人的,听小娟这意思,对大姐还不错,林燕这才放下心来。   ☆、第052章 养不活   林燕一大早就醒来了,养成的习惯,早起跑步。   怀里,林娟还睡得香甜,小脸蛋儿都是红红的,林燕摸了下她的手脚,不凉,这才放下心来。小孩子火力本来就弱,何况林娟又是个瘦弱的,真不知道之前这是怎么在这屋里住着的。   林燕慢慢抽身,只是刚一动,就看到林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姐,我挤着你了?”   林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你再睡会儿吧,过会儿我喊你。”   一离开被窝就觉得凉,林燕连忙穿好了衣服,帮林娟把被子掖好,这才开门出了去。   天刚刚透着一点亮堂,堂屋里还没什么动静,林燕看了眼,打开院门就出了去。   脑海中对于郭家寨的印象林燕还真心没有,她走了一会儿,把路记了个差不多,这才顺着昨个儿赵家夫妻俩送她的路跑去,早起跑步是习惯,现在条件不允许她没办法练球,不过长跑这一项不能丢。   郭家寨这边靠着山,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又是大冬天,山上也没啥的。   约摸着时间,林燕开始往回跑,这回去的路上已经开始有人了,林燕认不得,那路过的人看着林燕也认不出来,俩人一个狐疑,一个脸上带笑,就过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是个好日头,林燕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墙边儿做了一会儿拉伸,这才开门进了去。   裴金芳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女儿愣了下,“起那么早干什么去了?”   林燕跑了这一路有点出汗,“跑步,队里要求的。”   裴金芳正在压水,林燕看她冻得手抖,叹了口气,“我来吧。”   这压水井很老的那种,林燕当初在她爷爷家用过,那时候她在爷爷家吃饭,老人家很疼她,可是却也是立规矩的,吃完饭要刷碗,压水浇菜打扫卫生什么的也要做。   林燕当时也就是读小学,不太能明白,可是该做的却还是做了,反正就那么点活儿也累不着。   现在想想,林燕挺感激老人家的。她早早就学会了如何做饭,学会了各种家务,起码大学时代让她做各种兼职的时候游刃有余。而就现在而言,起码还会用这水井来着,不是吗?   裴金芳使劲儿搓手,觉得这天真冷,哈出的气都能结冰似的,“妮儿,你不冷?”   林燕慢慢压水,这水里含沙量挺高的,有点黄,回头做饭的时候,还得澄清才能用。   “还好。”林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裴金芳的态度挺有意思的。   不涉及到宝贝儿子的时候,裴金芳对她还可以,就像是昨天刚回来的时候,还嘘寒问暖了一下   可是一旦涉及到林坤和林鹏兄弟俩,立马翻脸不认人,这比提上裤子不认人还快呢。哦,对了,涉及到钱的时候与上述情况相同。   可明白归明白,林燕还真就是不想搭理裴金芳。   估计裴金芳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有心缓和下,“昨天妈把话说重了,妮儿你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咱们家里情况,穷地方没办法,咱家又是人多,你妹和你……”   林燕闻言点了点头,“那我把小娟带走吧。”   裴金芳有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带她去北京,你养得活吗?有那个钱还不如寄回来,咱们这边东西便宜,还能贴补下家里。”   林燕恍然,“可不是?妈你说的有道理。”   从林燕昨个儿回来到现在,裴金芳终于听到女儿同意自己的话,心想着正好让林燕省着点钱给家里,她不信林燕真没钱,不然上次大妮儿结婚,她怎么还有钱买那些毛线什么的回来,这次还买烟买点心的,这妮儿学精了,都瞒着家里人。   “那你回头给家里一个月寄十块钱?”裴金芳试探道。   林燕瞪大了眼,一脸的不能置信,“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个钱,我都养不活我自己了快。”   “你那刚才说什么把娟子带到北京去,没钱你带她去干吗?”裴金芳不高兴,这个闺女在骗自己,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这不是你说咱家穷,我就着了急了吗?我要真把娟子带到北京去,还真养不活她。算了妈,你就当我没说得了。”林燕心里发笑,裴金芳还真是藏不住心思,一试就出来,估计昨晚林家爹妈两口子好好商量了对策呢。   “水满了,我提过去?”林燕搓了下手,往手心里吹气。其实她不冷,装的。   “不用了。”裴金芳生气,“别在我面前晃悠,还不够气人的。”原本还以为往后能收到林燕给的钱来着,哪想到她根本不松口,没良心的,早知道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不如当初丢了去。   谁愿意在你面前晃悠呀,还真不能可怜你。林燕看了一眼,回自己小屋里去。   林娟正在起床,林燕看见连忙把她塞被子里,“起那么早干什么,睡觉去。”   这大冷天的,起来也是遭罪。   “我起床去烧火。”林娟小声道,她睁不开眼睛的,昨晚睡得太舒服,真的不想起床。她姐不在家的时候,她晚上睡觉都是冰冷冷的,像是被窝里塞了蛇似的,早晨都是被冻醒的。   林燕闻言转过头去,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都是孩子,一颗心总不能这么偏颇呀。   “不用,你继续睡吧,过会儿姐喊你起床吃饭。”   林娟伸出小脑袋瓜儿,“姐,你回头还走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林燕有点不明白。   林娟趴在被窝里看着林燕,她觉得二姐长得可真好,跟大姐一样都可好看了。大姐对她也很好,没出门前,爸妈骂她的时候,大姐总是护着她,哥哥弟弟欺负她的话,大姐也会站在她这一边,有时候说不过爸妈,可是大姐会把她抱在怀里呀。   可是大姐出门了,她结婚了,家里没人护着自己了。虽然现在二姐回来了,和大姐一样疼她护着她,可是要是二姐走了呢?   “怎么了,怎么哭了?”林燕看着忽然间淌眼泪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姐,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我能做饭,能打扫卫生,还能干好多好多的事情的。”林娟小声道,她其实刚才挺见了的,毕竟这水井就在她的小屋旁边。   林燕愣了下,她没想到林娟竟是说这话,刚才她之所以这般说,大部分的意思还是试探裴金芳来着,真的把林娟带到北京去,只要解决了住的问题也不是不行?可是她现在还是在体院来着,怎么给林娟解决住的问题?   北京那边没有什么能靠得住的亲朋好友。再说,住在亲朋好友家里又算是怎么回事,这得欠下多大的人情呀。   这个请求,林燕不敢答应。   “姐……”龙凤胎里的妹妹,林娟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做事,顿时就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很是让人为难的请求,“姐,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说着,还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林燕抱着自家小妹妹,“小娟乖,姐现在还不能接你走,只是你放心,明年,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肯定接你去,到时候姐供你读书,回头咱们读高中,读大学,出国,一点不比别人差,好不好?”   她给自己一年时间,进得了国家队,到时候就可以让林娟跟着自己,即便是要四处奔波打比赛,可是她也有那个能力来照看自己这个妹妹了。   林娟默默的流眼泪,不吭声。   林燕帮她擦干净眼泪,“姐姐绝对不会骗你的,小娟,明年这个时候,你肯定跟着姐姐在北京住着,不是住在这小破屋里头,一定的。”   林娟点了点头,像是啄米的小鸡似的,可怜兮兮的,林燕知道,这个小妹妹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她给了自己一个许诺,一年时间,只有这一年。若是不能顺利进入国家队的话,她怕是真要考虑其他的出路了。   “我包里还有本书,你看看,过会儿做好饭了,我过来喊你。”那还是林燕经常放在床头的一本书,她直接带回来了,递给林娟看。   林娟小手摩挲着书的封面,似乎害怕把书弄脏了似的。   “看不懂的就记下来,回头我教你认字。”看着林娟终于转移了注意力,林燕微微松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钻牛角尖儿出不来,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对于小孩子,林燕不太懂得如何相处。   ……   因为头段时间下了场雪,这厨屋里的柴火都有些潮,引火的时候有点麻烦,裴金芳点了好几次火都没点着,有点生气来着。   “我来吧。”林燕看着点火不成有点灰头土脸的裴金芳,却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哪怕是这条命是裴金芳给的,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可是她看着这个她该喊妈的女人这副狼狈模样,竟是连怜悯都没有。   因为,林燕想,大概此前这么灰头土脸的是此时此刻在被窝里看书的小妹妹,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第053章 不孝女   早饭做的是小米汤,真的是小米汤,林燕也不是没喝过,大学餐厅里的小米汤可不就是一碗汤里几粒米吗?   习惯也就那样了,估计是家里没馒头了,所以又是蒸的地瓜,林燕掰下来吃了一小块,还挺面的,不算是很甜。   裴金芳瞪了她一眼,林燕假装没看见,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我去喊小娟起床。”   小屋子里,林娟其实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坐在那里看书呢,姿势很是笔直,林燕觉得这小孩子将来肯定不会近视眼,也不会驼背的。   “走,去洗脸吃饭去。”   林娟看书看得入神,有些舍不得,林燕见状笑了起来,“放心啦,书在这里又不会跑。”她把书收了起来,放在了枕头边上。   林娟到底是小姑娘家,被她这么一哄,就是跟着林燕出去了。   林大海起了床,手里拿着一根烟,带着几分陶醉神色似的,林燕心底里一笑,看着林娟用凉水洗脸,有些担心,“等我给你弄点热水去。”   做饭的时候,她看到裴金芳往往篦子上面放了一海碗水的,大概是为了省柴火什么的,所以就是顺带着做饭的时候一起弄了。   “不用姐,我用凉水习惯了的。”林娟用水摸了一下脸,露出笑得弯弯的眼睛,“我都是用凉水的。”   林燕摸了摸她的头,她小时候也是用冷水洗脸的,只是后来住到姑姑家的时候,小姑姑不让,说是小姑娘家的这么做,对身体不好。到底好还是不好,林燕也没去查出来个所以然,只是林娟本身身体就弱,这么个用凉水刺激,固然能精神些,可是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   “在那说什么呢,快过来端碗。”裴金芳从厨屋里探出头来,带着几分不乐意,昨晚上难道还没说够?跟自己说坐了一天一夜的车累了,没精神跟她们两口子说话,怎么就和三妮儿那么多话说?   林娟吐了吐舌头,使劲儿甩了甩手,连忙跑进屋去端碗。   “他们不吃饭?”早晨饭桌上就四个人,家里的男女人口明明是旗鼓相当的,可是如今却是阴盛阳衰,林燕抬头问了句。   “那么冷的天,又不上学了,起来干什么?让他们俩多睡会儿就行。”饭在锅里熬着,回头也好喝些,地瓜她也留下了的,等那俩孩子啥时候想起了,再起来吃就行,肯定饿不着的。   林燕没说话,看着一旁林娟小口喝米汤,手里的地瓜老大一会儿才咬上一口,她皱了皱眉,“怎么,不喜欢吃地瓜?”   “没。”林娟连忙咬上一口,不想吃得太快一下子噎着了,顿时打了个嗝。   林大海皱了下眉头,黢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意,林娟有点害怕,想要喝一口汤压下去自己的嗝,可不想这一口汤还没喝下去,那嗝就又是上来了,顿时呛着了。   “多大了,还不会吃饭了?”林大海皱着个眉头,一旁裴金芳也是嫌弃。   林燕看得生气,连忙轻拍林娟的脊背给她顺气,“没事,慢慢吃。”   林娟低着头,眼泪啪的落下打在了堂屋那踩得结结实实的地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姐,我没事的。”   还能看不出这孩子刚才哭了?林燕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她似乎能在林娟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的影子,可是偏生,如今还做不出什么。   “吃这么点怎么吃得饱?”林燕声音有点酸,把自己手里的那块地瓜掰了一半给林娟,“赶紧吃完,回头我带你出去转转。”   裴金芳顿时看了林燕一眼,“出去干什么,去哪儿?”   林燕喝了口米汤,“村里的人我都记不清了,出去认认人,小娟总比我熟悉。”说是出去转转,其实还是林娟带着她出去转转才是。至于会不会转到黑市上去,林燕不准备说什么。   当初住在爷爷家那一段时间,老人家经常说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个时候还需要各种的票来买卖,也就出现了黑市,一毛钱一大把的花生,隐藏在小胡同深处的人家正在宰羊,因为一家人吃不完,所以偷偷地上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私底下买点羊肉的人。   票证时代,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为了吃上一口饭,老百姓也在各种努力着。   裴金芳没话说,总觉得这个女儿老是跟她对着干,之前的时候虽然也是个犟脾气,可是起码自己说话她不会顶嘴,现在倒好了,脾气这么大,都管不住了。   “出去看看也行,眼看着过年了,看看能不能添置些东西。”林大海开口说了句,他烟吸得很慢,这才吸完,弄得堂屋里很大的烟味儿,林燕挺不喜欢的。   “家里还没操持?”林燕一脸的惊讶,“这不都进了二十二了吗?怎么还没弄?”   她一问,林大海和裴金芳都没说话,俩人都指望着林燕多带些东西回来,这样过年也就省得操持年货什么了,谁知道这丫头,除了点心和烟,什么都没带!   “只是我又不懂该买啥不买啥的,再说了我手头上也没啥钱了,就剩下个车票钱。”林燕笑了笑,“总不能回头不买车票,跑着回去吧?”那还不得跑断两条腿,她不信林大海和裴金芳还能真这么做。   “你从省城到北京的车票,得多少钱?”裴金芳问了句,她没啥见识,出的最远的门也就是去了县里,对火车票价实在是没概念。   林燕笑了笑,“五块三。”   “那么贵!”裴金芳皱着眉,“怎么坐个车就那么贵呢?”   林燕懒得搭理,看着林娟吃完了饭,她看了看碗,“是过会儿收拾,还是……”林大海刚开始吃饭,她故意这么问的。   “回头,你那车票钱怎么就那么贵呢,你队里不给你们报?”裴金芳还是觉得那车票钱太贵,她去县城都是坐着别人家的骡子车去的,乡里乡亲的从来不用花钱来着。   林燕摇头,“没听说。”她拉着林娟刚是要站起来,却见林大海放下了手里的碗。   作为一家之主,他用的饭碗是最大的,里面的米汤也是粘稠些,彰示着他的地位。   “昨个儿也没问你,你之前说什么去体院,现在打的怎么样?”   终于来了,林燕知道这个问题总是会被问的。   “还行吧,反正当初爸妈你们把我送体校去不就是想要让我有口饭吃,咱家人多,我知道。要不回头让小娟也跟着我去练体育?”林燕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林大海脸色不太好看。   当时托着关系送林燕去体校,面上的话自然不是这么说的。   “孩子小,但是个头高,回头打球肯定行,也是支持咱们国家的体育事业发展嘛。”虽然也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可是好歹也得把自己的面子留住不是?   就这么被林燕戳穿了,林大海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其实林燕也是一怔,她怎么就忘了,也可以让林娟去练体育呀。   林娟长得不是很高,可是练体育又不是只有排球这一项,她完全可以练别的呀,就像是乒乓球什么的。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让她去,那谁在家里给我帮忙?”裴金芳不乐意了,“之前就让你回来照顾你弟,你倒好,拉出省队的教练说不回来,现在还想要把你妹也带走,她这么笨,想练就能练呀?”   林娟站在林燕身后,怯怯的,不敢说话,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姐和爸妈吵起来,回头让爸妈生姐的气。   “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林燕是真的生气了,之前她也就是拿话挤兑一下裴金芳,可是现在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林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是因为生活早早就懂事了的。   能当着她的面说她笨吗?而且她一点不觉得林娟笨。   裴金芳和林大海两口子都没想到林燕竟然忽然间大吼一句,俩人都怔了下,裴金芳几乎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林大海,“看看你的宝贝闺女,我生她养她,就是让她来跟我顶嘴的呀?早知道,我当初还不如不生这个不孝女!”   林燕梗着脖子不说话,只是眼睛狠狠瞪着裴金芳,生是生了,怎么养的?自己养不活就往外一推,一共五块钱的补贴都要走,害得林燕营养不良一下子就挂了。这就是所谓的养育之恩吗?   这样的养育之恩,她宁愿不要!   裴金芳继续在那里撒泼,越说越是气愤。林燕不搭理她,把林娟的小脑袋往自己胸前摁,她不想要林娟看到自家爹妈这副嘴脸。   “你说话呀,你刚才有胆子吼我,现在怎么不说了?理亏了是吧,王八羔子。”裴金芳吐了一口,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林燕的脸上。   “跟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林燕冷哼一声,搭理她做什么。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林大海忽的站起身来,扬起手来就是要打人。   林燕站在那里,把脸送了上去,“我哪里说错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管过我吗?除了跟我要钱要东西,你管过什么?”别忘了,林燕也不过才十六岁,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需要在十六岁的时候承担这些吗?   ☆、第054章 妯娌间   林大海气得手抖,看着林燕那倔强的脸,他……   “别忘了是我生的你!”裴金芳冲了过来,一巴掌就是扇在了林燕的脸上。   别看裴金芳个头没林燕高,可是整日里干这个弄那个的,力气倒是一点不小,林燕把脸送出去,却没想到林大海没下手,倒是裴金芳打了她一巴掌,她差点没站稳,幸亏被林娟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姐……”林娟哭出声来,她害怕,真的很害怕。   林燕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闹成这样的话,肯定不会让林娟呆在这里的,万一给孩子造成了阴影怎么办?可是……可是林娟不就是之前的她吗?若是一个劲儿的逆来顺受,是不是将来也会是……   林燕不敢想象,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摸了一下,看着裴金芳,“是,我没忘。”   裴金芳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听到这一句竟是觉得有些害怕来着,她刚才真的是被气坏了,所以这才出手打了这么一巴掌的。可是,可是林燕是她女儿呀,她管教女儿,有错吗?瞧瞧她说的什么话。   “哎哟,怎么燕子刚回来就上了全武行了,这是咋了,一大早晨吵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堂屋外面响起来的笑声让林燕怔了下,站在那里的俩妇人是本家的俩婶子?林燕看了眼,觉得这俩婶子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似的,不过更多的成分是冲着裴金芳去的。   也好,裴金芳打的人,怎么着真的说起来,也是她理亏。   “你们怎么来了呀?”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裴金芳心里有点慌,埋怨这两个妯娌看她笑话来着。   来的这俩是林燕的两个婶子,亲婶子来着,二婶田英今年也是三十四五岁来着,皮肤倒是白净,因为长得好,在她家一直地位挺高的,农活什么的不怎么做,都是林燕她二叔干来着,家里就一个儿子,因为田英当时生产的时候有些难产,说是再也不要孩子了。既然是这么说了,林燕她二叔也顺着,反正他这一支也是有后了的。   三婶叫赵镜,刚嫁到林家没多久,林燕还真没见过几次,其实赵镜也不怎么认得出林燕来。   怎么说呢,林家兄弟三个长得还都不怎么好,偏生老鸹窝里出了个凤凰,大妞儿林静还有这二妞儿林燕长得都不赖,林娟虽然瘦瘦弱弱的,可是长得也还不差。因为这个赵镜觉得,自己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长得不差的。   她俩过来呢,也是赶巧儿,她俩年轻,关系好了点,整合计着眼看要过年了,去买点东西来着,刚巧出了门就听见村里人说林燕回来了,好歹是林家的姑娘,而且又是去了省城又是去了首都的,俩人一合计,去城里买东西啥时候去不是去呢,看她们这个侄女这才是第一件要务。   这不,俩人刚进来还没说话呢,就是听到堂屋里吵吵。   这侄女儿在外面有了见识了,刚回来就跟大哥大嫂杠上了?俩人看热闹,没想到看着看着,林燕就是挨了打。   这可不太好,这眼看着都年关了,可是不兴打孩子的,尤其是林燕都这么大了,这不俩人就开腔了。   “听说燕子回来了来着,这不过来看看嘛,好歹是咱们老林家第一个出去见过世面的。”赵镜比较会说话,拉着林燕的手,“让婶子看看,这脸没事吧?”   赵镜和裴金芳不合,村里人都是知道的。还不是因为当初赵镜过门的时候,她公公说了把那处老院子给他们小两口吗?偏生裴金芳反对,后来赵镜也是住上了那处老院子,可是却是给了老大和老二家一家五块钱。   老二家后来又是把钱给还了回去,可是老大家可没有,还说什么,“这房子,当初还是大海给收拾的呢,请了村里人吃了饭,如今老三家住着,可是舒坦。”   得了便宜还卖乖,因为这件事,赵镜和裴金芳是把梁子给结下了,如今有机会给裴金芳难堪,怎么会不抓住呢?   林燕对这俩婶子还真没多少感情,连爸妈都没有,何况这俩人呢?虽然不清楚三婶为啥对她好,可是林燕还是觉得这里面透着点玄机,“没事。”   赵镜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好端端地就跟你爸妈吵起来了呢,回头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大海转身出了去,女人家说话,他站在这里不方便,至于这俩弟媳妇闹什么,只要不闹破天就行。林燕的事回头再解决,反正一时半会儿她也不走的。   裴金芳觉得老三家这是蹬着鼻子上脸,有些生气,“这孩子脾气犟,出了门就更野了,跟她老子顶嘴。老二家的小子还好,和我们家那俩一样听话,不过老三,你回头生了孩子可是得注意着,别把孩子给惯坏了,没上没下的。”   赵镜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嫁进来有五年了,可是还没生出个蛋来,村里也不是没闲话,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还好林大田没说什么,不然她跟他没完。   看着俩妯娌在这里相互挤兑,田英无奈,这俩人闹得不愉快,自己也是夹板气,和老大家走近了,老三家有怨言。和老三家走近了,大嫂又背后里埋怨她,说她是忘恩负义,弄得她也是里外不是人。   “燕子,要不去婶子家,我那儿还有点消炎药,你吃个,消消肿。”这大冬天的,顶着个巴掌印出门,会把老林家的人都给丢个干净呀。   “不用了婶子,我拿毛巾敷一下就好了。”林燕不打算过去,没摸清情况前,谁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过来。   “妈,我拿回来的点心在哪里?二婶和三婶回来了,正好让她们带回去,我回头也不用送过去了。”   听到这话,裴金芳顿时脸上不乐意了,就那么几封点心,还要给老二老三家?   “这孩子,回来就回来了,还送什么点心呀。”赵镜心思细,看到裴金芳脸色不好看,顿时就来了话。她还真不是缺这点点心来着,就是能气着裴金芳就高兴。   田英还不知道这俩妯娌的心思,也不知道这侄女是没能学了她妈的精明还是怎么的,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燕子你有这份心就行。”   林燕连忙拉住两人,“这怎么成,我特意买的就是孝敬爸妈和叔叔婶子的。”   初步判断,赵镜是和裴金芳不合,田英吧算是骑墙派。不过无所谓,只要回头能记着她的这点好,关键时候别给她掉链子就行。反正这个三婶估计可以统一战线,毕竟是敌人的敌人嘛。   裴金芳不乐意,可是眼瞅着自己不拎出来点心估计老三家就在她家住下了,没办法只好去里屋拎出来两盒点心。   “这可是从北京捎回来的,贵着呢。”裴金芳加重了语气。   赵镜看着这点心盒子就觉得好看,“对了,上次我见大嫂你回娘家拎着的好像也是这盒子模样,也是燕子给捎回来的?可真是孝顺呀。”   “瞎说什么?”裴金芳有点急,她那次是偷偷回的娘家,赵镜怎么会知道呢?   “就是,就是早前大侄女出门的那时候嘛,我记得没几天呀,瞧我这脑子都记不清楚了。”赵镜笑了笑,拎着点心很是满意,“咱们家燕子可真是有心了。”   林燕笑了笑,原来早前大姐结婚时,她让人捎回来的点心,到最后竟是孝敬到姥娘家去了。   裴金芳脸上有些不好看,看着俩妯娌走了,狠狠吐了口唾沫,“白眼狼。”拿了她家的东西还说她,养不活的白眼狼,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不敢看林燕的脸。   林燕冷笑了一声,去了水井那里洗脸,脸上有点肿,得用冷水冰一下才是。   林娟小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姐,你还好吧?”她妈也不是没打过她,可是没有像今天似的这么狠。   “没事。”林燕笑了笑,“等我会儿,过会儿你带着姐姐出去转转。”   林娟点头答应,裴金芳听到这话觉得不对,这脸上肿着呢出去干什么呀?可是想想林燕刚才的神色,这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大冬天的,郭家寨的人也没啥事能做,不像是平日里就算是不在大队里干活,也能偷偷找点活干。可是对大冬天的,能干啥呀?窝在家里头,天气好了就出去到村子里的大街上,和街坊邻居聊聊天晒晒太阳,这样也就把时间打发了。   林燕洗完脸之后没有立刻出门,她把被子抱出来晒了之后这才出的门,今天天气不错,晒晒被子,然后等她逛一圈儿回来后,再拆洗一下好了。   现在呀,趁着脸上还肿着呢,得赶紧出去溜达一圈。   林娟小,没意识到自家二姐是抱着这么个心思。   ☆、第055章 巴掌印   路建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蒙,梁嘉敏到底是练排球的,手劲儿大得很。   被妻子甩了这一巴掌,路建华踉跄了一步,倒是没有摔倒,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脸,多少是有些意不平的,只是路建华又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单位里面他是脾气最好的,家里向来也是紧着妻子。   再说,妻子到底是怀着孕的,路建华火气压在了胸腔里,只是梁嘉敏却是火山爆发了,“路建华,你毁了我一辈子!”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再好脾气的人,被这么一巴掌打下来也是恼了的,路建华也火气上来了,只是他还没撒出来,梁嘉敏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路母正在家嘀咕着究竟什么事情,就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   其实,对儿媳妇路母一直存着点心思的。   这门亲事,是原本定好了的娃娃亲,可是现在又不像是封建社会了,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也没什么,说断了也就那回事,再说两家也是多少年没来往了。   再说她之前也是听说了的,梁嘉敏是运动员,运动员那可是要为国家效力的,她一个老太婆,娶了儿媳妇就是为了抱大孙子,所以,当时也断了这心思。   梁家来人的时候,路母正在准备着儿子的婚事的,女儿单位里的同事,人也不错,脾气好,眼看着这婚事就要定下来的时候,梁家来人了。   路母当时就懵了。   梁嘉敏也不想结婚,可是当时她爷爷病的昏天暗地的,医院里住了小半年都没一点气色,最后实在不行了找人看的,说是要冲喜。   怎么冲!   梁嘉敏的兄弟都结了婚,姐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没结婚的也就梁嘉敏一个人。老爷子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梁嘉敏心底里再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她爷爷最是疼她,难道她能不报答吗?   梁嘉敏嫁进来的时候满心的不欢喜,路母也没什么娶儿媳妇的愉快,偏生梁嘉敏长得也是不错,他们这片是数得着的,路建华个头不高,倒是被妻子比下去了。   路父倒是很乐呵,“将来建华的孩子矮不了。”   路父还没高兴两天,梁嘉敏就在饭桌上刺激了公爹一番,“爸,我和建华商量了,这两年不要孩子。”   梁嘉敏有自己的打算,她还年轻,如今正是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能耽误她拿冠军的梦,原本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想,要是丈夫不同意她的想法的话,那就别想碰她,反正她平日里都要在训练馆那边呆着,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的。   只是出乎意料,路建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让梁嘉敏对这门婚事有了重新的考量,虽然才嫁进来两天,但是对路建华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个子没自己高,可是到底是有文化的,只是公婆这里,梁嘉敏想直说,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婆婆就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只是梁嘉敏直抒胸臆了,却是丝毫没考虑路父路母的心情,路父夹在筷子里的红烧肉一下子掉到了盘子里,只是他是一家之主,到底没开口,路母却是忍不住了,“我和你爸这两年还能帮你们带孩子,等过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俩,你们两个没经验的,怎么照看孩子呀?”   路母有些生气,她和老头子现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过两年哪还有空帮他们带孩子呀,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这倒好,她还没开口呢,儿媳妇就说了不要孩子,这像是什么话,哪家的新过门的媳妇会怎么对着公公婆婆说话的。   梁嘉敏也是委屈的很,她又不是不要孩子,只是她这两年是打球的高峰期,等过了这段日子,等她拿下了世界冠军,她退役后自然会要孩子的。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呀,路建华也就是做单位里上班而已,路父早年在矿上上班的后遗症发作了,这些年肺一直不好,自己那点工资都用来买药了,也就是够他们老两口过活而已。   可要是自己拿下了冠军,世锦赛也好,奥运会也好,到时候他们家的生活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她生孩子,也能给孩子带来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不是吗?   路建华看气氛有些凝滞,桌子下面轻轻拍了下妻子的手,脸上带着笑意道:“妈,我和嘉敏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如今打球打得正顺,等过两年吧,反正我们也年轻,不着急。”   老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路建华就是典型的。   这不,之前答应自己好好的,如今就变了样了。路母有些不高兴,这要是娶得是之前的那姑娘,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梁嘉敏也有些不乐意,吃完了饭之后就走了,跟路父打了个招呼,就被路建华送到了训练馆,她新婚假期其实是三天,可是如今这家里怎么待?还不如去打球爽快。   梁嘉敏十天半月也才回来一次,这也倒是有效减少了和路母的冲突,实在是看不下去,路母就去女儿家住两天,反正离得近,至于路父,因为在木材厂看门的缘故,有时候要在木材厂值班,一周也回不了家几趟。   一时间,路家的这个院子倒是成了旅馆似的,路母正在家里倒腾腌的咸菜呢,忽然间看着儿子架着儿媳妇回来了,连忙抹了把手,迎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喜欢梁嘉敏,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媳妇,如今这般模样,她可不也着急么?   路建华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怀孕了。”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这事,要是让他妈第一眼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巴掌印,估计再大的喜讯也让路母高兴不起来的。   路母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怀孕了?”她脸上带着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的,“你们不是吃着药的吗?”她就说,那药不管用,也没听说别人家用过呀,而且说不定还对身体有副作用呢。   瞧瞧,这都吃着药呢,不还是怀上了?   路建华也纳闷着,为了不怀孕,妻子也是想尽了办法的,原本他们就是聚少离多,要是短暂的假期里面还没些夫妻生活的话,路建华也不乐意,到底梁嘉敏弄了些避孕药,说是吃了这个就没事的。   路建华知道妻子的脾气,既然她都这么想办法了,自己再和他妈站到一条战线上非要她生孩子未免不近人情。   梁嘉敏还没醒,路建华蹑手蹑脚地去了化妆台那边,那避孕药就是放化妆台的小抽屉里面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用这玩意儿,也是第一次看到的,仔细研究了一番,路建华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了。   敢情,这避孕药竟是过期了。   路建华没有瞒着这消息,其实他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的。   自己是事事顺着妻子的心意来的,甚至避孕这事也是,可是呢?这次怀孕真的赖不到自己头上去,这药是她弄来的,平日里也是她在吃,过没过期自己不看,你说怨谁呢?   梁嘉敏醒来之后,在路母和路建华的陪伴下去了趟医院,主要是做个检查,毕竟这是吃了避孕药的,对孩子有没有危害,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时候的医院有没有二十多年后的机械精密,医生也说不好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应付的话,“应该没事的,只是孕妇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   孕妇和丈夫脸上都没什么笑,这哪里像是怀孕呀,奔丧还差不多。   大夫觉得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想着早点打发走,偏生路母这次却是极为上心。   她就一儿一女,女儿年龄大些,如今孩子也不小了,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自己管不着,可是儿子可是要给她养老的,传宗接代的,这是他们老路家的孩子,说什么,都是要小心照顾的。   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见路母这样的婆婆,知道三言两语打发不了,就索性多说了几句,“看您这儿媳妇身体比较好,回头生产应该是顺顺当当的,您也别太担心。”   路母再次得到确认后,终于放心地离开了医院,只是回到家里后,却是把儿子拽到了她那屋里。   “她现在怀孕了,心情不好,你也多体谅些。”路母也是从做人家媳妇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其实后来她也是注意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的,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些。   因为路父有一份工作的缘故,他们家生活没说太清苦过,路母也是有些文化的,孩子小时候再怎么皮也没有打过,自己都没打过的孩子却是被儿媳妇打了,路母又怎么会不生气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多少能知道梁嘉敏的心情的,头几天她回来的时候不是刚巧自己身体不怎么舒服也在家吗,儿媳妇也是伺候了自己一天,临了透着口风说过些日子要打比赛,兴许有可能打世界级的比赛。   ☆、第056章 混小子   路建华觉得妻子偏执了,她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这样子实在是太苛责孩子了,他想要反驳妻子,可是听到院子里路母的咳嗽声,路建华话到了嘴边又是溜了个弯回去了。   “这也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咱们好好给孩子参谋参谋。”他让了一步,梁嘉敏也是见好就收,反正孩子是她生的,回头肯定跟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己让他学,他还能不学?   她知道丈夫在敷衍她,不过敷衍就敷衍吧,回头她定是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冠军才是。   两人这也算是和好了,梁嘉敏也遵医嘱,每天坐在那里看看书,有时候帮着路母浇浇花,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只是她身上的伤病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发作了几次,也不严重,就是睡觉的时候经常抽筋,这可苦了路建华。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妻子喊醒,帮她揉揉腿抻抻脚,路建华休息的很不好,别人家怀孕,孕妇都会长胖的,可是梁嘉敏却是瘦了几分,连带着路建华也是变得几分消瘦,冬天的时候穿着棉衣还显不出来,开了春,等到换上了薄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路母心疼着了。   “让你多喝点鸡汤,你嫌油腻,现在好了,看看你瘦的,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怎么办?”   梁嘉敏的肚子很大,可是她人瘦了很多,好像是肚子重身体轻,一不小心就会歪倒似的。   “没事,我有劲。”其实婆媳关系还是很一般,但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梁嘉敏也不指望婆婆能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只是她真的不喜欢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尤其是她现在又不能训练,一旦长胖了,只怕是生完孩子后就再也瘦不下来了的。   知道自己再也没希望回到球队后,梁嘉敏也死了心了,只把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当然对自己的身材也开始注意了。她一米七五,个头不矮,只是体重却是不低,原本在球队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体重有时候能带动扣球力度,所以她们球队向来饮食不错,她也不在意是不是吃油腻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简直能把路建华装进去,这样让梁嘉敏不乐意,反正身体是自己的,路母再怎么说,她一说吃饱了,婆婆也是没办法的。   梁嘉敏站起身来往屋子里去,外面有点风,她不喜欢吹风,觉得会把自己的脸吹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肚子沉甸甸的,她刚站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路建华到了医院的时候,梁嘉敏已经生了的。   小丫头片子一个。路建华觉得也没啥,从路母手里接过了孩子仔细地瞧了瞧,“妈,你看小丫头在笑呢。”   妻子生产的时候不怎么顺利,两个字来说就是“没劲”。即使刚出生的小丫头分量不重,可是却也是把梁嘉敏折腾了俩小时。得知自己生了女儿后,梁嘉敏觉得天塌了似的。   女儿的身高往往像爸爸的,所以她一直咬定自己怀的是个男孩,这样子,好歹孩子将来长得高,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却是个丫头片子,这险些把梁嘉敏气晕过去。   路建华倒是抱过孩子的,只是那孩子是他姐家的,那时候孩子都三个月了,孩子小的时候他也不敢抱,怕是闪着孩子的腰,他抱得有些不舒服,小丫头顿时哭了起来。   “妈,是不是孩子要吃奶了?”路建华没经验,向路母求助。   路母无奈地抱走了孩子,梁嘉敏讨厌这个孩子,所以根本不给孩子喂奶,刚出生的孩子过会儿就饿,这孩子吃得第一口奶是医院里其他产妇的,那产妇奶水好,一个大胖小子都吃不完,看着路母抱着孩子可怜,就喂了小丫头一把。   “她奶水不好。”路母不想多说,既然你不待见这孩子,那我和老头养着就是,要是你们两口都不待见,那这孩子就只要爷爷奶奶就好,她反正也带过俩孩子,还能没经验不成?   至于孩子想吃奶,大不了就买,自己出去干点活,挣点钱,奶粉钱还是挣得起的,实在不行就学老家的土办法,养头母山羊,让孩子喝羊奶。   因为避嫌的缘故,路父在病房外面呆着,看到老妻抱着孙女出来,不由笑了笑,“咱们娃儿想爷爷了是不是?”   路父其实也想梁嘉敏这次生的是个男孩,重男轻女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这十多年的改变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千百年的传承,而且他和老妻两个好歹是儿女双全的,可是如今兴独生子女,儿子又是在单位里上班的,不好逃脱这一条。要是生了个儿子,好歹给老路家传承了香火不是?   说来,这人也是奇怪。   梁嘉敏对孩子的不待见,倒是让路父心中的那点失望没了影子。也是孩子幸运,虽然她妈不喜欢,到底是爷爷奶奶还疼着孩子呢。   不过,这孩子也招人疼,你说刚出生的小孩子,竟然会笑,这医院里的人都觉得这小女娃是个幸运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在哭闹,她就那边安静地躺着,路奶奶一直照看着孩子,要做饭的时候就把孩子交给老头看,倒是路建华,想要看女儿,得要先找到父母。   出月子的时候,球队里的队友来看望梁嘉敏,怕是吵着梁嘉敏似的,就来了俩人,一个是队长曹云芳,另一个就是队里的自由人靳红雪。   看着梁嘉敏瘦了一圈,曹云芳和靳红雪都有些傻眼,难不成是怀孕的时候吃了苦头不成?怎么原来高高壮壮的梁嘉敏如今竟成了个弱不禁风的人似的。   梁嘉敏下了地了,她虽然不在球队,可是比赛却也是知道的,她们队输了的,全国锦标赛没能赢下来,要是自己在的话,梁嘉敏不止一次这样想,可是却又是没想下去,她害怕,自己想多了,会把自己折磨死。   她甚至区分不了,在得知她们省队没能夺冠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遗憾多了些,还是嘲弄多了些。   “对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靳红雪没看到队友的女儿,不由四下看了眼,不过,这屋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小孩子的痕迹嘛。她也是当姑姑的人,自然知道养孩子的女人屋里是什么样子的。   曹云芳没想到靳红雪直言直语就问了出来,她来之前特意打听了些,多少知道老队友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的,偏生靳红雪又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经过脑子的。   “嘉敏,你怎么这……”   “路一。”梁嘉敏声音冷冷道,甚至她知道靳红雪会问什么,所以她更是直接道:“不是衣服的衣,也不是依靠的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   饶是早就知道梁嘉敏的性格,对这也有预估,可是听到这话,曹云芳也是目瞪口呆。   靳红雪表现的更是明显,“啊……怎么叫……”曹云芳捂住了她的嘴,刚巧院子里传来路奶奶哄孩子的声音,曹云芳拉着人就往外跑,“我们去看看孩子。”   梁嘉敏脸上带着冷笑,看着离开的俩人,只是那冷笑慢慢又变成了无奈的苦笑。   就算是输了,她也想要在球场上输,而不是在球场外。   路奶奶不太认人,可是看到曹云芳这么高的个头,路奶奶大概也知道是谁了。   “大娘,这就是小……小一一吧。”靳红雪怎么喊怎么觉得这孩子名字别扭,梁嘉敏跟孩子有仇吗,起这么个名字。   路奶奶知道人家为什么这幅样子,梁嘉敏给孩子起这名字的时候,路奶奶也是生气的,这是当妈的吗?没抱过孩子,没给孩子喂过奶,起名字的时候倒是有决定权了。   路一,路一,这哪里像是女孩子家的名字。   不过梁嘉敏似乎犟上了似的,到底是她的女儿,路奶奶再不乐意还能怎么着?倒是路爷爷想得开,“老子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路爷爷没怎么读过书,可是当初在矿井工作的时候自己倒是看了不少书,大道理说出来一箩筐,只是路奶奶懂道理,只是这文言文的道理,不是太明白。   到底是特意来看儿媳妇和孩子的,家里面有事是家里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路奶奶笑着说道:“他爷爷说道生一什么的,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我们家一一是个有福分的。”   人家孩子奶奶这么说,靳红雪这才也上道了,“是呀是呀,孩子爷爷奶奶那么疼她,小一一可不是有福分的。”   不过靳红雪也觉得这孩子可爱,你看,这才多大的孩子呀,就可着劲儿笑,不像是别的小孩子,总是哭。   小孩子笑脸才好看嘛。   ☆、57.057 说闲话   路建华觉得妻子偏执了,她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这样子实在是太苛责孩子了,他想要反驳妻子,可是听到院子里路母的咳嗽声,路建华话到了嘴边又是溜了个弯回去了。   “这也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咱们好好给孩子参谋参谋。”他让了一步,梁嘉敏也是见好就收,反正孩子是她生的,回头肯定跟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己让他学,他还能不学?   她知道丈夫在敷衍她,不过敷衍就敷衍吧,回头她定是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冠军才是。   两人这也算是和好了,梁嘉敏也遵医嘱,每天坐在那里看看书,有时候帮着路母浇浇花,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只是她身上的伤病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发作了几次,也不严重,就是睡觉的时候经常抽筋,这可苦了路建华。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妻子喊醒,帮她揉揉腿抻抻脚,路建华休息的很不好,别人家怀孕,孕妇都会长胖的,可是梁嘉敏却是瘦了几分,连带着路建华也是变得几分消瘦,冬天的时候穿着棉衣还显不出来,开了春,等到换上了薄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路母心疼着了。   “让你多喝点鸡汤,你嫌油腻,现在好了,看看你瘦的,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怎么办?”   梁嘉敏的肚子很大,可是她人瘦了很多,好像是肚子重身体轻,一不小心就会歪倒似的。   “没事,我有劲。”其实婆媳关系还是很一般,但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梁嘉敏也不指望婆婆能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只是她真的不喜欢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尤其是她现在又不能训练,一旦长胖了,只怕是生完孩子后就再也瘦不下来了的。   知道自己再也没希望回到球队后,梁嘉敏也死了心了,只把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当然对自己的身材也开始注意了。她一米七五,个头不矮,只是体重却是不低,原本在球队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体重有时候能带动扣球力度,所以她们球队向来饮食不错,她也不在意是不是吃油腻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简直能把路建华装进去,这样让梁嘉敏不乐意,反正身体是自己的,路母再怎么说,她一说吃饱了,婆婆也是没办法的。   梁嘉敏站起身来往屋子里去,外面有点风,她不喜欢吹风,觉得会把自己的脸吹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肚子沉甸甸的,她刚站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路建华到了医院的时候,梁嘉敏已经生了的。   小丫头片子一个。路建华觉得也没啥,从路母手里接过了孩子仔细地瞧了瞧 ,“妈,你看小丫头在笑呢。”   妻子生产的时候不怎么顺利,两个字来说就是“没劲”。即使刚出生的小丫头分量不重,可是却也是把梁嘉敏折腾了俩小时。得知自己生了女儿后,梁嘉敏觉得天塌了似的。   女儿的身高往往像爸爸的,所以她一直咬定自己怀的是个男孩,这样子,好歹孩子将来长得高,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却是个丫头片子,这险些把梁嘉敏气晕过去。   路建华倒是抱过孩子的,只是那孩子是他姐家的,那时候孩子都三个月了,孩子小的时候他也不敢抱,怕是闪着孩子的腰,他抱得有些不舒服,小丫头顿时哭了起来。   “妈,是不是孩子要吃奶了?”路建华没经验,向路母求助。   路母无奈地抱走了孩子,梁嘉敏讨厌这个孩子,所以根本不给孩子喂奶,刚出生的孩子过会儿就饿,这孩子吃得第一口奶是医院里其他产妇的,那产妇奶水好,一个大胖小子都吃不完,看着路母抱着孩子可怜,就喂了小丫头一把。   “她奶水不好。”路母不想多说,既然你不待见这孩子,那我和老头养着就是,要是你们两口都不待见,那这孩子就只要爷爷奶奶就好,她反正也带过俩孩子,还能没经验不成?   至于孩子想吃奶,大不了就买,自己出去干点活,挣点钱,奶粉钱还是挣得起的,实在不行就学老家的土办法,养头母山羊,让孩子喝羊奶。   因为避嫌的缘故,路父在病房外面呆着,看到老妻抱着孙女出来,不由笑了笑,“咱们娃儿想爷爷了是不是?”   路父其实也想梁嘉敏这次生的是个男孩,重男轻女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这十多年的改变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千百年的传承,而且他和老妻两个好歹是儿女双全的,可是如今兴独生子女,儿子又是在单位里上班的,不好逃脱这一条。要是生了个儿子,好歹给老路家传承了香火不是?   说来,这人也是奇怪。   梁嘉敏对孩子的不待见,倒是让路父心中的那点失望没了影子。也是孩子幸运,虽然她妈不喜欢,到底是爷爷奶奶还疼着孩子呢。   不过,这孩子也招人疼,你说刚出生的小孩子,竟然会笑,这医院里的人都觉得这小女娃是个幸运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在哭闹,她就那边安静地躺着,路奶奶一直照看着孩子,要做饭的时候就把孩子交给老头看,倒是路建华,想要看女儿,得要先找到父母。   出月子的时候,球队里的队友来看望梁嘉敏,怕是吵着梁嘉敏似的,就来了俩人,一个是队长曹云芳,另一个就是队里的自由人靳红雪。   看着梁嘉敏瘦了一圈,曹云芳和靳红雪都有些傻眼,难不成是怀孕的时候吃了苦头不成?怎么原来高高壮壮的梁嘉敏如今竟成了个弱不禁风的人似的。   梁嘉敏下了地了,她虽然不在球队,可是比赛却也是知道的,她们队输了的,全国锦标赛没能赢下来,要是自己在的话,梁嘉敏不止一次这样想,可是却又是没想下去,她害怕,自己想多了,会把自己折磨死。   她甚至区分不了,在得知她们省队没能夺冠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遗憾多了些,还是嘲弄多了些。   “对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靳红雪没看到队友的女儿,不由四下看了眼,不过,这屋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小孩子的痕迹嘛。她也是当姑姑的人,自然知道养孩子的女人屋里是什么样子的。   曹云芳没想到靳红雪直言直语就问了出来,她来之前特意打听了些,多少知道老队友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的,偏生靳红雪又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经过脑子的。   “嘉敏,你怎么这……”   “路一。”梁嘉敏声音冷冷道,甚至她知道靳红雪会问什么,所以她更是直接道:“不是衣服的衣,也不是依靠的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   饶是早就知道梁嘉敏的性格,对这也有预估,可是听到这话,曹云芳也是目瞪口呆。   靳红雪表现的更是明显,“啊……怎么叫……”曹云芳捂住了她的嘴,刚巧院子里传来路奶奶哄孩子的声音,曹云芳拉着人就往外跑,“我们去看看孩子。”   梁嘉敏脸上带着冷笑,看着离开的俩人,只是那冷笑慢慢又变成了无奈的苦笑。   就算是输了,她也想要在球场上输,而不是在球场外。   路奶奶不太认人,可是看到曹云芳这么高的个头,路奶奶大概也知道是谁了。   “大娘,这就是小……小一一吧。”靳红雪怎么喊怎么觉得这孩子名字别扭,梁嘉敏跟孩子有仇吗,起这么个名字。   路奶奶知道人家为什么这幅样子,梁嘉敏给孩子起这名字的时候,路奶奶也是生气的,这是当妈的吗?没抱过孩子,没给孩子喂过奶,起名字的时候倒是有决定权了。   路一,路一,这哪里像是女孩子家的名字。   不过梁嘉敏似乎犟上了似的,到底是她的女儿,路奶奶再不乐意还能怎么着?倒是路爷爷想得开,“老子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路爷爷没怎么读过书,可是当初在矿井工作的时候自己倒是看了不少书,大道理说出来一箩筐,只是路奶奶懂道理,只是这文言文的道理,不是太明白。   到底是特意来看儿媳妇和孩子的,家里面有事是家里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路奶奶笑着说道:“他爷爷说道生一什么的,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我们家一一是个有福分的。”   人家孩子奶奶这么说,靳红雪这才也上道了,“是呀是呀,孩子爷爷奶奶那么疼她,小一一可不是有福分的。”   不过靳红雪也觉得这孩子可爱,你看,这才多大的孩子呀,就可着劲儿笑,不像是别的小孩子,总是哭。   小孩子笑脸才好看嘛。   ☆、58.058 拿主意   路母有些生气,她和老头子现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过两年哪还有空帮他们带孩子呀,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 这倒好,她还没开口呢,儿媳妇就说了不要孩子,这像是什么话,哪家的新过门的媳妇会怎么对着公公婆婆说话的。   梁嘉敏也是委屈的很,她又不是不要孩子,只是她这两年是打球的高峰期,等过了这段日子,等她拿下了世界冠军,她退役后自然会要孩子的。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呀,路建华也就是做单位里上班而已,路父早年在矿上上班的后遗症发作了,这些年肺一直不好,自己那点工资都用来买药了,也就是够他们老两口过活而已。   可要是自己拿下了冠军,世锦赛也好,奥运会也好,到时候他们家的生活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她生孩子,也能给孩子带来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不是吗?   路建华看气氛有些凝滞,桌子下面轻轻拍了下妻子的手,脸上带着笑意道:“妈,我和嘉敏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如今打球打得正顺,等过两年吧,反正我们也年轻,不着急。”   老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路建华就是典型的。   这不,之前答应自己好好的,如今就变了样了。路母有些不高兴,这要是娶得是之前的那姑娘,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梁嘉敏也有些不乐意,吃完了饭之后就走了,跟路父打了个招呼,就被路建华送到了训练馆,她新婚假期其实是三天,可是如今这家里怎么待?还不如去打球爽快。   梁嘉敏十天半月也才回来一次,这也倒是有效减少了和路母的冲突,实在是看不下去,路母就去女儿家住两天,反正离得近,至于路父,因为在木材厂看门的缘故,有时候要在木材厂值班,一周也回不了家几趟。   一时间,路家的这个院子倒是成了旅馆似的,路母正在家里倒腾腌的咸菜呢,忽然间看着儿子架着儿媳妇回来了,连忙抹了把手,迎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喜欢梁嘉敏,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媳妇,如今这般模样,她可不也着急么?   路建华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怀孕了。”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这事,要是让他妈第一眼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巴掌印,估计再大的喜讯也让路母高兴不起来的。   路母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怀孕了?”她脸上带着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的,“你们不是吃着药的吗?”她就说,那药不管用,也没听说别人家用过呀,而且说不定还对身体有副作用呢。   瞧瞧,这都吃着药呢,不还是怀上了?   路建华也纳闷着,为了不怀孕,妻子也是想尽了办法的,原本他们就是聚少离多,要是短暂的假期里面还没些夫妻生活的话,路建华也不乐意,到底梁嘉敏弄了些避孕药,说是吃了这个就没事的。   路建华知道妻子的脾气,既然她都这么想办法了,自己再和他妈站到一条战线上非要她生孩子未免不近人情。   梁嘉敏还没醒,路建华蹑手蹑脚地去了化妆台那边,那避孕药就是放化妆台的小抽屉里面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用这玩意儿,也是第一次看到的,仔细研究了一番,路建华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了。   敢情,这避孕药竟是过期了。   路建华没有瞒着这消息,其实他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的。   自己是事事顺着妻子的心意来的,甚至避孕这事也是,可是呢?这次怀孕真的赖不到自己头上去,这药是她弄来的,平日里也是她在吃,过没过期自己不看,你说怨谁呢?   梁嘉敏醒来之后,在路母和路建华的陪伴下去了趟医院,主要是做个检查,毕竟这是吃了避孕药的,对孩子有没有危害,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时候的医院有没有二十多年后的机械精密,医生也说不好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应付的话,“应该没事的,只是孕妇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   孕妇和丈夫脸上都没什么笑,这哪里像是怀孕呀,奔丧还差不多。   大夫觉得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想着早点打发走,偏生路母这次却是极为上心。   她就一儿一女,女儿年龄大些,如今孩子也不小了,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自己管不着,可是儿子可是要给她养老的,传宗接代的,这是他们老路家的孩子,说什么,都是要小心照顾的。   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见路母这样的婆婆,知道三言两语打发不了,就索性多说了几句,“看您这儿媳妇身体比较好,回头生产应该是顺顺当当的,您也别太担心。”   路母再次得到确认后,终于放心地离开了医院,只是回到家里后,却是把儿子拽到了她那屋里。   “她现在怀孕了,心情不好,你也多体谅些。”路母也是从做人家媳妇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其实后来她也是注意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的,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些。   因为路父有一份工作的缘故,他们家生活没说太清苦过,路母也是有些文化的,孩子小时候再怎么皮也没有打过,自己都没打过的孩子却是被儿媳妇打了,路母又怎么会不生气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多少能知道梁嘉敏的心情的,头几天她回来的时候不是刚巧自己身体不怎么舒服也在家吗,儿媳妇也是伺候了自己一天,临了透着口风说过些日子要打比赛,兴许有可能打世界级的比赛。   到底是结婚四五个月了,路母也慢慢接受了儿媳妇。不然同一屋檐下,还能见面就骂架不成?   如今这一怀孕,别说比赛了,直接被教练撵回了家,就算她不是梁嘉敏,路母也为她难过。   这可好,如今怀了孕了,自己和老头俩人高兴,偏生这药当爹妈的,一个整日里上班不顾家,一个整日里呆在家里苦着脸,好像是别人欠了她钱似的。   “我……”路建华犹豫了一下,避孕药过期的事情他没有给路母说,因为觉得没必要。只是他们夫妻俩和父母住在一起,这还能瞒得住不成?   “我知道了。”到底是应了下来。   路母见状笑了笑,这就好,她儿子向来是有一说一的,既然答应了下来,就没事了。   梁嘉敏正在屋子里看书书,看得是关于排球的,她从十岁的时候开始打球,打了整整十年,对排球不只是单单的热爱这股子劲儿了。   看到路建华进来,她往里挪了挪位置,“将来这孩子,我想要他打球。”   路建华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孩子还没出生呢,不着急。”再说,谁知道孩子将来长得高长得矮呀,要是高了还好说,矮的话,怎么打球?   不说高矮这件事,路建华还有一个顾虑,梁嘉敏看着身体不错,可是他是知道的,妻子身上有伤。他虽然这些天对妻子有些冷遇,可是对这个孩子还是很上心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孩子将来吃那么多苦。   想想就心疼。   梁嘉敏听到这话不由觉得有些气得慌,把书往桌子上一撂,“长得高的话打排球,不高的话就打乒乓球,实在不行就算是练体操也行。”她就一个念头,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可是她的孩子一定要成为世界冠军,圆了她这个梦。   路建华觉得妻子偏执了,她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这样子实在是太苛责孩子了,他想要反驳妻子,可是听到院子里路母的咳嗽声,路建华话到了嘴边又是溜了个弯回去了。   “这也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咱们好好给孩子参谋参谋。”他让了一步,梁嘉敏也是见好就收,反正孩子是她生的,回头肯定跟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己让他学,他还能不学?   她知道丈夫在敷衍她,不过敷衍就敷衍吧,回头她定是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冠军才是。   两人这也算是和好了,梁嘉敏也遵医嘱,每天坐在那里看看书,有时候帮着路母浇浇花,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只是她身上的伤病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发作了几次,也不严重,就是睡觉的时候经常抽筋,这可苦了路建华。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妻子喊醒,帮她揉揉腿抻抻脚,路建华休息的很不好,别人家怀孕,孕妇都会长胖的,可是梁嘉敏却是瘦了几分,连带着路建华也是变得几分消瘦,冬天的时候穿着棉衣还显不出来,开了春,等到换上了薄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路母心疼着了。   “让你多喝点鸡汤,你嫌油腻,现在好了,看看你瘦的,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怎么办?”   ☆、59.059 带她走   敢情,这避孕药竟是过期了。   路建华没有瞒着这消息,其实他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的。   自己是事事顺着妻子的心意来的,甚至避孕这事也是,可是呢?这次怀孕真的赖不到自己头上去,这药是她弄来的,平日里也是她在吃,过没过期自己不看,你说怨谁呢?   梁嘉敏醒来之后,在路母和路建华的陪伴下去了趟医院,主要是做个检查,毕竟这是吃了避孕药的,对孩子有没有危害,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时候的医院有没有二十多年后的机械精密,医生也说不好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应付的话,“应该没事的,只是孕妇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   孕妇和丈夫脸上都没什么笑,这哪里像是怀孕呀,奔丧还差不多。   大夫觉得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想着早点打发走,偏生路母这次却是极为上心。   她就一儿一女,女儿年龄大些,如今孩子也不小了,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自己管不着,可是儿子可是要给她养老的,传宗接代的,这是他们老路家的孩子,说什么,都是要小心照顾的。   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见路母这样的婆婆,知道三言两语打发不了,就索性多说了几句,“看您这儿媳妇身体比较好,回头生产应该是顺顺当当的,您也别太担心。”   路母再次得到确认后,终于放心地离开了医院,只是回到家里后,却是把儿子拽到了她那屋里。   “她现在怀孕了,心情不好,你也多体谅些。”路母也是从做人家媳妇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其实后来她也是注意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的,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些。   因为路父有一份工作的缘故,他们家生活没说太清苦过,路母也是有些文化的,孩子小时候再怎么皮也没有打过,自己都没打过的孩子却是被儿媳妇打了,路母又怎么会不生气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多少能知道梁嘉敏的心情的,头几天她回来的时候不是刚巧自己身体不怎么舒服也在家吗,儿媳妇也是伺候了自己一天,临了透着口风说过些日子要打比赛,兴许有可能打世界级的比赛。   到底是结婚四五个月了,路母也慢慢接受了儿媳妇。不然同一屋檐下,还能见面就骂架不成?   如今这一怀孕,别说比赛了,直接被教练撵回了家,就算她不是梁嘉敏,路母也为她难过。   这可好,如今怀了孕了,自己和老头俩人高兴,偏生这药当爹妈的,一个整日里上班不顾家,一个整日里呆在家里苦着脸,好像是别人欠了她钱似的。   “我……”路建华犹豫了一下,避孕药过期的事情他没有给路母说,因为觉得没必要。只是他们夫妻俩和父母住在一起,这还能瞒得住不成?   “我知道了。”到底是应了下来。   路母见状笑了笑,这就好,她儿子向来是有一说一的,既然答应了下来,就没事了。   梁嘉敏正在屋子里看书书,看得是关于排球的,她从十岁的时候开始打球,打了整整十年,对排球不只是单单的热爱这股子劲儿了。   看到路建华进来,她往里挪了挪位置,“将来这孩子,我想要他打球。”   路建华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孩子还没出生呢,不着急。”再说,谁知道孩子将来长得高长得矮呀,要是高了还好说,矮的话,怎么打球?   不说高矮这件事,路建华还有一个顾虑,梁嘉敏看着身体不错,可是他是知道的,妻子身上有伤。他虽然这些天对妻子有些冷遇,可是对这个孩子还是很上心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孩子将来吃那么多苦。   想想就心疼。   梁嘉敏听到这话不由觉得有些气得慌,把书往桌子上一撂,“长得高的话打排球,不高的话就打乒乓球,实在不行就算是练体操也行。”她就一个念头,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可是她的孩子一定要成为世界冠军,圆了她这个梦。   路建华觉得妻子偏执了,她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这样子实在是太苛责孩子了,他想要反驳妻子,可是听到院子里路母的咳嗽声,路建华话到了嘴边又是溜了个弯回去了。   “这也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咱们好好给孩子参谋参谋。”他让了一步,梁嘉敏也是见好就收,反正孩子是她生的,回头肯定跟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己让他学,他还能不学?   她知道丈夫在敷衍她,不过敷衍就敷衍吧,回头她定是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冠军才是。   两人这也算是和好了,梁嘉敏也遵医嘱,每天坐在那里看看书,有时候帮着路母浇浇花,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只是她身上的伤病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发作了几次,也不严重,就是睡觉的时候经常抽筋,这可苦了路建华。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妻子喊醒,帮她揉揉腿抻抻脚,路建华休息的很不好,别人家怀孕,孕妇都会长胖的,可是梁嘉敏却是瘦了几分,连带着路建华也是变得几分消瘦,冬天的时候穿着棉衣还显不出来,开了春,等到换上了薄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路母心疼着了。   “让你多喝点鸡汤,你嫌油腻,现在好了,看看你瘦的,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怎么办?”   梁嘉敏的肚子很大,可是她人瘦了很多,好像是肚子重身体轻,一不小心就会歪倒似的。   “没事,我有劲。”其实婆媳关系还是很一般,但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梁嘉敏也不指望婆婆能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只是她真的不喜欢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尤其是她现在又不能训练,一旦长胖了,只怕是生完孩子后就再也瘦不下来了的。   知道自己再也没希望回到球队后,梁嘉敏也死了心了,只把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当然对自己的身材也开始注意了。她一米七五,个头不矮,只是体重却是不低,原本在球队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体重有时候能带动扣球力度,所以她们球队向来饮食不错,她也不在意是不是吃油腻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简直能把路建华装进去,这样让梁嘉敏不乐意,反正身体是自己的,路母再怎么说,她一说吃饱了,婆婆也是没办法的。   梁嘉敏站起身来往屋子里去,外面有点风,她不喜欢吹风,觉得会把自己的脸吹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肚子沉甸甸的,她刚站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路建华到了医院的时候,梁嘉敏已经生了的。   小丫头片子一个。路建华觉得也没啥,从路母手里接过了孩子仔细地瞧了瞧 ,“妈,你看小丫头在笑呢。”   妻子生产的时候不怎么顺利,两个字来说就是“没劲”。即使刚出生的小丫头分量不重,可是却也是把梁嘉敏折腾了俩小时。得知自己生了女儿后,梁嘉敏觉得天塌了似的。   女儿的身高往往像爸爸的,所以她一直咬定自己怀的是个男孩,这样子,好歹孩子将来长得高,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却是个丫头片子,这险些把梁嘉敏气晕过去。   路建华倒是抱过孩子的,只是那孩子是他姐家的,那时候孩子都三个月了,孩子小的时候他也不敢抱,怕是闪着孩子的腰,他抱得有些不舒服,小丫头顿时哭了起来。   “妈,是不是孩子要吃奶了?”路建华没经验,向路母求助。   路母无奈地抱走了孩子,梁嘉敏讨厌这个孩子,所以根本不给孩子喂奶,刚出生的孩子过会儿就饿,这孩子吃得第一口奶是医院里其他产妇的,那产妇奶水好,一个大胖小子都吃不完,看着路母抱着孩子可怜,就喂了小丫头一把。   “她奶水不好。”路母不想多说,既然你不待见这孩子,那我和老头养着就是,要是你们两口都不待见,那这孩子就只要爷爷奶奶就好,她反正也带过俩孩子,还能没经验不成?   至于孩子想吃奶,大不了就买,自己出去干点活,挣点钱,奶粉钱还是挣得起的,实在不行就学老家的土办法,养头母山羊,让孩子喝羊奶。   因为避嫌的缘故,路父在病房外面呆着,看到老妻抱着孙女出来,不由笑了笑,“咱们娃儿想爷爷了是不是?”   路父其实也想梁嘉敏这次生的是个男孩,重男轻女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这十多年的改变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千百年的传承,而且他和老妻两个好歹是儿女双全的,可是如今兴独生子女,儿子又是在单位里上班的,不好逃脱这一条。要是生了个儿子,好歹给老路家传承了香火不是?   说来,这人也是奇怪。   ☆、60.060 窝心脚   可是蔡导这话什么意思?回家去吧,她可是要备战奥运会的,现在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训练馆内提升体能和扣杀技术,回家去,怎么能回家去!   蔡阳听到这话,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挺着大肚子去打比赛?梁嘉敏你是觉得其他的运动员看在你是大肚婆的份上,都不敢对你扣球吗?”   说完,蔡阳怒其不争地瞪了梁嘉敏一眼,当初怎么跟自己保证的,即便是结婚,也会排球为主,五年之内不生孩子。   如今倒好,五年,五个月都没有呢,这就怀上了。感情梁嘉敏你是当队医吃白饭的吗?还真得检查不出来?   蔡阳越想越生气,直接把那化验单甩到了地上。   梁嘉敏愣在了那里,她脑袋懵懵的,几个队友也都围在了她身边,队长曹云芳捡起了地上的化验单。   其实化验单并不规范,但是“怀孕两个月”五个大字似乎带着怒意似的,几乎要飞出了纸面。梁嘉敏一把夺过了那化验单,脸上却是敷上了寒冰似的。   路建华匆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正在安慰妻子。   梁嘉敏忽然站起身来,将那化验单撕得粉碎,“我不要这个孩子!”   几个队友没想到她竟是忽然间这么激动,都愣在了那里,只见她站起身来,捞起了一个排球就隔网扣了过去。   “砰”的一声,排球落地,梁嘉敏大喘息地站在那里,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那在地板上滚动的排球。   蔡阳原本已经走开了,见到梁嘉敏这举动却是忽然间折回身子来。   队里的人都知道,她们蔡导难得的好脾气,和前几任指导员相比,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可是就是这好脾气的蔡导,大踏步地走到了梁嘉敏的面前,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路建华看到妻子挨打,顿时上前要去护住妻子。   蔡阳却是大吼了起来,“梁嘉敏,你以为你把这孩子折腾没了我就会让你参加比赛?你休想!”   孩子没了你以为你能好得了哪里去?小月子小月子,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其他队友落下你一截,而且,就算是你坐完了小月子,你敢保证你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他不信!   蔡阳是从地方队的教练一步步干上来的,他妻子也是当初的女排队员,结婚后个人水平严重退化到什么地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梁嘉敏是个好苗子没错,可是他蔡阳也不会因为这就让她毁了一条性命。既然想要代表国家参赛,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怀孕都两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队员,他宁愿不要!   梁嘉敏捂着脸,脑袋蒙蒙的。就好像是工厂里的机器停止了转动似的,路建华看着无声落泪的妻子,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妻子避孕,还特意买了避孕药,这年头避孕药也很少有人用,他们明明都注意了的,怎么还会忽然间怀孕了?路建华一头雾水,可是这时候却也不是迷糊的时候,他清楚的很。   “蔡导,嘉敏她……”   蔡阳很生气,看到路建华搂着梁嘉敏的时候就更是生气,“走,你们给我走!”他吼了起来。   其他队员也知道蔡阳是动了真格的了,连哄带劝地将梁嘉敏和路建华送了出去,曹云芳看着还木头人似的不知道痛痒的梁嘉敏,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出了这事,谁也不想。”到底为了这比赛,她们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的伤就是她们自己都说不清了,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这节骨眼上怀孕,梁嘉敏她真的是作死,作死到家了。   她不知道梁嘉敏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曹云芳想的更多,这次不单单是梁嘉敏不能完成个人心愿的问题,还牵扯到整个球队的水平。   主攻手的离开,她们队要想在全国锦标赛上勇夺冠军,只怕是难了。   教练就指望着这次能赢了全国锦标赛,他也能进入国家队当教练,这本是个三赢的事情,只是……   这节骨眼上,梁嘉敏出了问题,将原本的愿望瞬间变成了春秋大梦,曹云芳也很郁闷。教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国人的身体素质和欧美那些人是不能比的,就算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梁嘉敏也是注定要缺席全国锦标赛的。   只是眼下看梁嘉敏这模样,曹云芳也没好意思指责。   事到如今,指责又有什么意思呢?   路建华原本转身过去要跟曹云芳说一声的,只是看她转身回了去,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体育馆外面有些热,路建华连忙追上妻子,“嘉敏,嘉敏……”他叫魂似的叫了好几声,只是妻子却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管自己就直直走了。   路建华一愣,连忙推着自行车追了上去,他正在单位上班,忽然间接到了这边的电话,蔡阳语气不善,他也没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孕了是好事,只是这好事却是放在别人身上行,到了他们家……路建华叹了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嘉敏,嘉敏,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的时候,梁嘉敏回魂似的看了眼路建华,然后,一巴掌扇了出去。   路建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蒙,梁嘉敏到底是练排球的,手劲儿大得很。   被妻子甩了这一巴掌,路建华踉跄了一步,倒是没有摔倒,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脸,多少是有些意不平的,只是路建华又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单位里面他是脾气最好的,家里向来也是紧着妻子。   再说,妻子到底是怀着孕的,路建华火气压在了胸腔里,只是梁嘉敏却是火山爆发了,“路建华,你毁了我一辈子!”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再好脾气的人,被这么一巴掌打下来也是恼了的,路建华也火气上来了,只是他还没撒出来,梁嘉敏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路母正在家嘀咕着究竟什么事情,就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   其实,对儿媳妇路母一直存着点心思的。   这门亲事,是原本定好了的娃娃亲,可是现在又不像是封建社会了,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也没什么,说断了也就那回事,再说两家也是多少年没来往了。   再说她之前也是听说了的,梁嘉敏是运动员,运动员那可是要为国家效力的,她一个老太婆,娶了儿媳妇就是为了抱大孙子,所以,当时也断了这心思。   梁家来人的时候,路母正在准备着儿子的婚事的,女儿单位里的同事,人也不错,脾气好,眼看着这婚事就要定下来的时候,梁家来人了。   路母当时就懵了。   梁嘉敏也不想结婚,可是当时她爷爷病的昏天暗地的,医院里住了小半年都没一点气色,最后实在不行了找人看的,说是要冲喜。   怎么冲!   梁嘉敏的兄弟都结了婚,姐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没结婚的也就梁嘉敏一个人。老爷子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梁嘉敏心底里再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她爷爷最是疼她,难道她能不报答吗?   梁嘉敏嫁进来的时候满心的不欢喜,路母也没什么娶儿媳妇的愉快,偏生梁嘉敏长得也是不错,他们这片是数得着的,路建华个头不高,倒是被妻子比下去了。   路父倒是很乐呵,“将来建华的孩子矮不了。”   路父还没高兴两天,梁嘉敏就在饭桌上刺激了公爹一番,“爸,我和建华商量了,这两年不要孩子。”   梁嘉敏有自己的打算,她还年轻,如今正是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能耽误她拿冠军的梦,原本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想,要是丈夫不同意她的想法的话,那就别想碰她,反正她平日里都要在训练馆那边呆着,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的。   只是出乎意料,路建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让梁嘉敏对这门婚事有了重新的考量,虽然才嫁进来两天,但是对路建华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个子没自己高,可是到底是有文化的,只是公婆这里,梁嘉敏想直说,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婆婆就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只是梁嘉敏直抒胸臆了,却是丝毫没考虑路父路母的心情,路父夹在筷子里的红烧肉一下子掉到了盘子里,只是他是一家之主,到底没开口,路母却是忍不住了,“我和你爸这两年还能帮你们带孩子,等过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俩,你们两个没经验的,怎么照看孩子呀?”   路母有些生气,她和老头子现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过两年哪还有空帮他们带孩子呀,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这倒好,她还没开口呢,儿媳妇就说了不要孩子,这像是什么话,哪家的新过门的媳妇会怎么对着公公婆婆说话的。   ☆、61.061 好机会   其实化验单并不规范,但是“怀孕两个月”五个大字似乎带着怒意似的,几乎要飞出了纸面。 梁嘉敏一把夺过了那化验单,脸上却是敷上了寒冰似的。   路建华匆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正在安慰妻子。   梁嘉敏忽然站起身来,将那化验单撕得粉碎,“我不要这个孩子!”   几个队友没想到她竟是忽然间这么激动,都愣在了那里,只见她站起身来,捞起了一个排球就隔网扣了过去。   “砰”的一声,排球落地,梁嘉敏大喘息地站在那里,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那在地板上滚动的排球。   蔡阳原本已经走开了,见到梁嘉敏这举动却是忽然间折回身子来。   队里的人都知道,她们蔡导难得的好脾气,和前几任指导员相比,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可是就是这好脾气的蔡导,大踏步地走到了梁嘉敏的面前,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路建华看到妻子挨打,顿时上前要去护住妻子。   蔡阳却是大吼了起来,“梁嘉敏,你以为你把这孩子折腾没了我就会让你参加比赛?你休想!”   孩子没了你以为你能好得了哪里去?小月子小月子,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其他队友落下你一截,而且,就算是你坐完了小月子,你敢保证你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他不信!   蔡阳是从地方队的教练一步步干上来的,他妻子也是当初的女排队员,结婚后个人水平严重退化到什么地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梁嘉敏是个好苗子没错,可是他蔡阳也不会因为这就让她毁了一条性命。既然想要代表国家参赛,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怀孕都两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队员,他宁愿不要!   梁嘉敏捂着脸,脑袋蒙蒙的。就好像是工厂里的机器停止了转动似的,路建华看着无声落泪的妻子,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妻子避孕,还特意买了避孕药,这年头避孕药也很少有人用,他们明明都注意了的,怎么还会忽然间怀孕了?路建华一头雾水,可是这时候却也不是迷糊的时候,他清楚的很。   “蔡导,嘉敏她……”   蔡阳很生气,看到路建华搂着梁嘉敏的时候就更是生气,“走,你们给我走!”他吼了起来。   其他队员也知道蔡阳是动了真格的了,连哄带劝地将梁嘉敏和路建华送了出去,曹云芳看着还木头人似的不知道痛痒的梁嘉敏,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出了这事,谁也不想。”到底为了这比赛,她们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的伤就是她们自己都说不清了,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这节骨眼上怀孕,梁嘉敏她真的是作死,作死到家了。   她不知道梁嘉敏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曹云芳想的更多,这次不单单是梁嘉敏不能完成个人心愿的问题,还牵扯到整个球队的水平。   主攻手的离开,她们队要想在全国锦标赛上勇夺冠军,只怕是难了。   教练就指望着这次能赢了全国锦标赛,他也能进入国家队当教练,这本是个三赢的事情,只是……   这节骨眼上,梁嘉敏出了问题,将原本的愿望瞬间变成了春秋大梦,曹云芳也很郁闷。教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国人的身体素质和欧美那些人是不能比的,就算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梁嘉敏也是注定要缺席全国锦标赛的。   只是眼下看梁嘉敏这模样,曹云芳也没好意思指责。   事到如今,指责又有什么意思呢?   路建华原本转身过去要跟曹云芳说一声的,只是看她转身回了去,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体育馆外面有些热,路建华连忙追上妻子,“嘉敏,嘉敏……”他叫魂似的叫了好几声,只是妻子却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管自己就直直走了。   路建华一愣,连忙推着自行车追了上去,他正在单位上班,忽然间接到了这边的电话,蔡阳语气不善,他也没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孕了是好事,只是这好事却是放在别人身上行,到了他们家……路建华叹了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嘉敏,嘉敏,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的时候,梁嘉敏回魂似的看了眼路建华,然后,一巴掌扇了出去。   路建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蒙,梁嘉敏到底是练排球的,手劲儿大得很。   被妻子甩了这一巴掌,路建华踉跄了一步,倒是没有摔倒,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脸,多少是有些意不平的,只是路建华又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单位里面他是脾气最好的,家里向来也是紧着妻子。   再说,妻子到底是怀着孕的,路建华火气压在了胸腔里,只是梁嘉敏却是火山爆发了,“路建华,你毁了我一辈子!”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再好脾气的人,被这么一巴掌打下来也是恼了的,路建华也火气上来了,只是他还没撒出来,梁嘉敏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路母正在家嘀咕着究竟什么事情,就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   其实,对儿媳妇路母一直存着点心思的。   这门亲事,是原本定好了的娃娃亲,可是现在又不像是封建社会了,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也没什么,说断了也就那回事,再说两家也是多少年没来往了。   再说她之前也是听说了的,梁嘉敏是运动员,运动员那可是要为国家效力的,她一个老太婆,娶了儿媳妇就是为了抱大孙子,所以,当时也断了这心思。   梁家来人的时候,路母正在准备着儿子的婚事的,女儿单位里的同事,人也不错,脾气好,眼看着这婚事就要定下来的时候,梁家来人了。   路母当时就懵了。   梁嘉敏也不想结婚,可是当时她爷爷病的昏天暗地的,医院里住了小半年都没一点气色,最后实在不行了找人看的,说是要冲喜。   怎么冲!   梁嘉敏的兄弟都结了婚,姐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没结婚的也就梁嘉敏一个人。老爷子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梁嘉敏心底里再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她爷爷最是疼她,难道她能不报答吗?   梁嘉敏嫁进来的时候满心的不欢喜,路母也没什么娶儿媳妇的愉快,偏生梁嘉敏长得也是不错,他们这片是数得着的,路建华个头不高,倒是被妻子比下去了。   路父倒是很乐呵,“将来建华的孩子矮不了。”   路父还没高兴两天,梁嘉敏就在饭桌上刺激了公爹一番,“爸,我和建华商量了,这两年不要孩子。”   梁嘉敏有自己的打算,她还年轻,如今正是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能耽误她拿冠军的梦,原本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想,要是丈夫不同意她的想法的话,那就别想碰她,反正她平日里都要在训练馆那边呆着,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的。   只是出乎意料,路建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让梁嘉敏对这门婚事有了重新的考量,虽然才嫁进来两天,但是对路建华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个子没自己高,可是到底是有文化的,只是公婆这里,梁嘉敏想直说,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婆婆就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只是梁嘉敏直抒胸臆了,却是丝毫没考虑路父路母的心情,路父夹在筷子里的红烧肉一下子掉到了盘子里,只是他是一家之主,到底没开口,路母却是忍不住了,“我和你爸这两年还能帮你们带孩子,等过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俩,你们两个没经验的,怎么照看孩子呀?”   路母有些生气,她和老头子现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过两年哪还有空帮他们带孩子呀,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这倒好,她还没开口呢,儿媳妇就说了不要孩子,这像是什么话,哪家的新过门的媳妇会怎么对着公公婆婆说话的。   梁嘉敏也是委屈的很,她又不是不要孩子,只是她这两年是打球的高峰期,等过了这段日子,等她拿下了世界冠军,她退役后自然会要孩子的。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呀,路建华也就是做单位里上班而已,路父早年在矿上上班的后遗症发作了,这些年肺一直不好,自己那点工资都用来买药了,也就是够他们老两口过活而已。   可要是自己拿下了冠军,世锦赛也好,奥运会也好,到时候他们家的生活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她生孩子,也能给孩子带来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不是吗?   路建华看气氛有些凝滞,桌子下面轻轻拍了下妻子的手,脸上带着笑意道:“妈,我和嘉敏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如今打球打得正顺,等过两年吧,反正我们也年轻,不着急。”   老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路建华就是典型的。   ☆、62.062 亲骨肉   如今倒好,五年,五个月都没有呢,这就怀上了。 感情梁嘉敏你是当队医吃白饭的吗?还真得检查不出来?   蔡阳越想越生气,直接把那化验单甩到了地上。   梁嘉敏愣在了那里,她脑袋懵懵的,几个队友也都围在了她身边,队长曹云芳捡起了地上的化验单。   其实化验单并不规范,但是“怀孕两个月”五个大字似乎带着怒意似的,几乎要飞出了纸面。梁嘉敏一把夺过了那化验单,脸上却是敷上了寒冰似的。   路建华匆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正在安慰妻子。   梁嘉敏忽然站起身来,将那化验单撕得粉碎,“我不要这个孩子!”   几个队友没想到她竟是忽然间这么激动,都愣在了那里,只见她站起身来,捞起了一个排球就隔网扣了过去。   “砰”的一声,排球落地,梁嘉敏大喘息地站在那里,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那在地板上滚动的排球。   蔡阳原本已经走开了,见到梁嘉敏这举动却是忽然间折回身子来。   队里的人都知道,她们蔡导难得的好脾气,和前几任指导员相比,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可是就是这好脾气的蔡导,大踏步地走到了梁嘉敏的面前,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路建华看到妻子挨打,顿时上前要去护住妻子。   蔡阳却是大吼了起来,“梁嘉敏,你以为你把这孩子折腾没了我就会让你参加比赛?你休想!”   孩子没了你以为你能好得了哪里去?小月子小月子,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其他队友落下你一截,而且,就算是你坐完了小月子,你敢保证你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他不信!   蔡阳是从地方队的教练一步步干上来的,他妻子也是当初的女排队员,结婚后个人水平严重退化到什么地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梁嘉敏是个好苗子没错,可是他蔡阳也不会因为这就让她毁了一条性命。既然想要代表国家参赛,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怀孕都两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队员,他宁愿不要!   梁嘉敏捂着脸,脑袋蒙蒙的。就好像是工厂里的机器停止了转动似的,路建华看着无声落泪的妻子,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妻子避孕,还特意买了避孕药,这年头避孕药也很少有人用,他们明明都注意了的,怎么还会忽然间怀孕了?路建华一头雾水,可是这时候却也不是迷糊的时候,他清楚的很。   “蔡导,嘉敏她……”   蔡阳很生气,看到路建华搂着梁嘉敏的时候就更是生气,“走,你们给我走!”他吼了起来。   其他队员也知道蔡阳是动了真格的了,连哄带劝地将梁嘉敏和路建华送了出去,曹云芳看着还木头人似的不知道痛痒的梁嘉敏,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出了这事,谁也不想。”到底为了这比赛,她们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的伤就是她们自己都说不清了,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这节骨眼上怀孕,梁嘉敏她真的是作死,作死到家了。   她不知道梁嘉敏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曹云芳想的更多,这次不单单是梁嘉敏不能完成个人心愿的问题,还牵扯到整个球队的水平。   主攻手的离开,她们队要想在全国锦标赛上勇夺冠军,只怕是难了。   教练就指望着这次能赢了全国锦标赛,他也能进入国家队当教练,这本是个三赢的事情,只是……   这节骨眼上,梁嘉敏出了问题,将原本的愿望瞬间变成了春秋大梦,曹云芳也很郁闷。教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国人的身体素质和欧美那些人是不能比的,就算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梁嘉敏也是注定要缺席全国锦标赛的。   只是眼下看梁嘉敏这模样,曹云芳也没好意思指责。   事到如今,指责又有什么意思呢?   路建华原本转身过去要跟曹云芳说一声的,只是看她转身回了去,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体育馆外面有些热,路建华连忙追上妻子,“嘉敏,嘉敏……”他叫魂似的叫了好几声,只是妻子却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管自己就直直走了。   路建华一愣,连忙推着自行车追了上去,他正在单位上班,忽然间接到了这边的电话,蔡阳语气不善,他也没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孕了是好事,只是这好事却是放在别人身上行,到了他们家……路建华叹了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嘉敏,嘉敏,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的时候,梁嘉敏回魂似的看了眼路建华,然后,一巴掌扇了出去。   路建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蒙,梁嘉敏到底是练排球的,手劲儿大得很。   被妻子甩了这一巴掌,路建华踉跄了一步,倒是没有摔倒,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脸,多少是有些意不平的,只是路建华又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单位里面他是脾气最好的,家里向来也是紧着妻子。   再说,妻子到底是怀着孕的,路建华火气压在了胸腔里,只是梁嘉敏却是火山爆发了,“路建华,你毁了我一辈子!”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再好脾气的人,被这么一巴掌打下来也是恼了的,路建华也火气上来了,只是他还没撒出来,梁嘉敏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路母正在家嘀咕着究竟什么事情,就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   其实,对儿媳妇路母一直存着点心思的。   这门亲事,是原本定好了的娃娃亲,可是现在又不像是封建社会了,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也没什么,说断了也就那回事,再说两家也是多少年没来往了。   再说她之前也是听说了的,梁嘉敏是运动员,运动员那可是要为国家效力的,她一个老太婆,娶了儿媳妇就是为了抱大孙子,所以,当时也断了这心思。   梁家来人的时候,路母正在准备着儿子的婚事的,女儿单位里的同事,人也不错,脾气好,眼看着这婚事就要定下来的时候,梁家来人了。   路母当时就懵了。   梁嘉敏也不想结婚,可是当时她爷爷病的昏天暗地的,医院里住了小半年都没一点气色,最后实在不行了找人看的,说是要冲喜。   怎么冲!   梁嘉敏的兄弟都结了婚,姐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没结婚的也就梁嘉敏一个人。老爷子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梁嘉敏心底里再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她爷爷最是疼她,难道她能不报答吗?   梁嘉敏嫁进来的时候满心的不欢喜,路母也没什么娶儿媳妇的愉快,偏生梁嘉敏长得也是不错,他们这片是数得着的,路建华个头不高,倒是被妻子比下去了。   路父倒是很乐呵,“将来建华的孩子矮不了。”   路父还没高兴两天,梁嘉敏就在饭桌上刺激了公爹一番,“爸,我和建华商量了,这两年不要孩子。”   梁嘉敏有自己的打算,她还年轻,如今正是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能耽误她拿冠军的梦,原本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想,要是丈夫不同意她的想法的话,那就别想碰她,反正她平日里都要在训练馆那边呆着,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的。   只是出乎意料,路建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让梁嘉敏对这门婚事有了重新的考量,虽然才嫁进来两天,但是对路建华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个子没自己高,可是到底是有文化的,只是公婆这里,梁嘉敏想直说,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婆婆就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只是梁嘉敏直抒胸臆了,却是丝毫没考虑路父路母的心情,路父夹在筷子里的红烧肉一下子掉到了盘子里,只是他是一家之主,到底没开口,路母却是忍不住了,“我和你爸这两年还能帮你们带孩子,等过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俩,你们两个没经验的,怎么照看孩子呀?”   路母有些生气,她和老头子现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等过两年哪还有空帮他们带孩子呀,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这倒好,她还没开口呢,儿媳妇就说了不要孩子,这像是什么话,哪家的新过门的媳妇会怎么对着公公婆婆说话的。   梁嘉敏也是委屈的很,她又不是不要孩子,只是她这两年是打球的高峰期,等过了这段日子,等她拿下了世界冠军,她退役后自然会要孩子的。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呀,路建华也就是做单位里上班而已,路父早年在矿上上班的后遗症发作了,这些年肺一直不好,自己那点工资都用来买药了,也就是够他们老两口过活而已。   可要是自己拿下了冠军,世锦赛也好,奥运会也好,到时候他们家的生活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她生孩子,也能给孩子带来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不是吗?   ☆、63.063 寒了心   林燕惊呆了,感情她大姐夫和大姐的婚事还是这张婆子给捯饬的?   这还有脸了,崔二喜对大姐好那是因为崔二喜他待见她家大姐,当然林燕觉得这也和林静长得好有关系,谁也不希望自己娶得老婆长得寒碜人拿不出手去。   歪打正着的婚事,现在看见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就觉得是自己功劳。那要是她大姐过得不好,崔二喜好吃懒做又是家暴什么的,张婆子是不是绝口不提这事?   林燕真想骂人,偏生裴金芳还可着劲儿赔笑,“可不是,回头还得麻烦您给我们家燕子找个和她姐夫差不多的。”俩人说着就是推开了门,林坤一直听着呢,看见他妈进来眼睛一亮,“妈,二姐要结婚了吗?是不是我又能吃喜糖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裴金芳把林坤往外赶,“去你二叔家,把你妹给喊回来去。”   “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林坤做了个鬼脸,去找他弟玩去了。   裴金芳拿这个儿子没办法,想要教训他又是不舍得,偏生这边张婆子还在,只好先顾着张婆子,“你看,这丫头和她姐一样,长得好。”   “可不是?”林燕觉得张婆子这眼神和买肉的打量案板上的肉没啥区别,她别过头去,烦这两人。   “你们家这三个姑娘长得可都真好,一点不像你们两口子。”   听到这话林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媒婆可真会说话呀。裴金芳也是尴尬,尤其是听到林燕笑,脸上更不好看,就知道这死丫头没良好,早早嫁出去省事。   “我和大海歪瓜裂枣的,可是生的孩子都个顶个的好看。您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倒是想要留她两年,可是她爸实在是生气了。“   这是把责任往林大海身上推呀,林燕觉得真可笑,难不成这样还能彰显你是慈母吗?真是可笑的很。   “这,你们打算是啥时候?眼看着这也要过年了,总不能年前吧?”张婆子装糊涂,瞧见这屋里的架势,她还能不知道?只怕是林大海这两口子恨不得今天就能把闺女给丢出去呢。不过这话得让林大海那口子说,不然回头自己不好要说媒的钱。   俩人这是玩起了套路,林燕支着耳朵在听,其实她想要逃不是没机会,只是现在总觉得还欠了点火候,索性把事情闹得整个郭家寨都知道,到时候她和林大海两口子断绝父女关系什么的,估计谁也不会说她什么。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她该怎么把这件事宣扬起来。她那两个叔叔估计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不会说的,毕竟二叔家也是有孩子,把老林家的名声毁了,往后他们家姑娘怎么嫁人呀?   再说了,林大海是长兄,现在林家他最大,两个叔叔是做兄弟的,怎么也不好反驳来着。   林燕头疼,这事闹得越大对她越好,可是就怕林家捂着,别人都不知道,回头她也不好从中脱身。   她这边想着,张婆子又是晃悠悠出了去,俩人说话压低了声音,林燕精神不集中,也没听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过了有十来分钟,裴金芳又是进了来,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妈知道你见过世面眼界高,看不起爸妈这泥腿子,可是做人不能没良心,我和你爸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看看你今天对你爸那态度,可真是让妈寒了心。”裴金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燕挣扎着坐了起来,“养育之恩?说得好像是我求着你们把我生下来似的。”谁不知道生孩子怎么回事呀,估计着要不是害怕掐死孩子被人知道回头被抓起来,估计当时裴金芳就把林燕给掐死了,谁让林燕不是个儿子呢?   但凡是个儿子,林燕在林家的地位绝对不一样。   裴金芳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林燕竟还是嘴上不服软。   “当爸妈的当成你们这样,你以为我不寒心?你想嫁把我嫁出去给你儿子攒钱回头娶媳妇也好,留着钱将来捯饬你们家也好,随你的便,只是妈,我最后再喊你这么一声,从今天起,咱们啥关系也没有,将来我是死是活不用你们关心,将来你们是死是活我也不会搭理一下。”   说出了这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林燕蓦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似乎脸上也没那么疼了,甚至于看到裴金芳那黑下来的脸,她都觉得几分痛快。   那个林燕的影子也彻底消失,从今之后再也不会出来了。   “你,你……”   林燕倒下,用下巴夹着被子给自己盖上,只留了个背给裴金芳,裴金芳生气也好,想要打骂也好,随她去,反正自己不伺候了。不过估摸着她不会打自己了,这几天就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哪能再在脸上留耳刮子呀,不好看,卖不出好价钱的。   裴金芳很是生气,在那里喘着粗气,不知道多久这才是离了去,林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得养精蓄锐,回头还得带着她妹闹一场逃走呢。   ……   “姐,吃饭了。”   迷迷糊糊的,林燕听到有人喊自己,那声音弱弱的,她还以为是林娟,睁开眼一看,却是林鹏。   林鹏手里端着碗,不过看那碗里面冒着的热气就知道,这汤还真是不怎么热了。   “帮我解开绳子。”林燕挣扎着坐了起来,当初跟着同事去玩过密室逃亡,解开这绳子对她而言就是时间的问题,不过……   “妈说了,不能给你解开,万一你逃走怎么办?”林鹏人不大,只是说话却是一板一眼的。   “她还说啥了?”林燕努了努嘴,示意林鹏坐下。   林鹏到底小,把碗放在桌上后就是坐在了板凳上,“妈还说,不能跟你说太多,你胡说八道会骗人,要是把你放走了,我们没喜糖吃,将来也没钱娶媳妇。”   听到小孩子说出这话,林燕总想笑,可又是笑不出来,她当初在单位的时候没少见过一些阿姨辈的同事,哄孩子简直像是当小皇帝一样供着,哪怕是小孩子都打到了脸上,也能笑笑一句“他还小不懂事”给说过去,然后继续笑脸,甚至于左脸被打了右脸送上去。   孩子小吗?林燕不觉得,见到喜欢的会哭着闹着要,哪怕是别人的也有理由以“我没有我有理”的姿态给人要走,他们聪明着呢。   林鹏还是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却又是个大人似的,明明一颗童心却是冷酷无情。   能够把这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是不是他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呢?林大海夫妻两个不会教孩子,甚至于两个人是愚昧的,把两个儿子宠得没边没沿,将三个女儿视若无物,或者直接当作换钱的工具而已。   说他们带着封建社会的旧思想都是抬举他们,这样的人简直不能称之为父母。   林坤和林鹏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林燕不知道,她想自己也参与不到其中,可是有这样的父母,这两个孩子的将来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或者会幡然悔悟,可是等到哪一天,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两个弟弟,一开始给林燕的观感就不好,她不准备为他们的人生负责,童言无忌可是也会伤人心,林燕小心着挪到了桌子边,用牙齿咬着慢慢把碗往外挪了一点,只能慢慢的喝汤。   没有粗面的馒头,也没地瓜,估计是裴金芳怕她吃饱了有力气逃跑吧?林燕也不想去想那么多,汤喝了一半,她有些喝不着了,碗底子浅,她用力大了之后,就会把剩下的汤都溅到自己脸上来。   “我不喝了,拿走吧。”她慢慢又是挪了回去,看着林鹏站起身来把碗端了起来离开,林燕重新躺了下来。   她肚子里饿得厉害,喝了那半碗汤后只觉得更饿了,可是没办法,只能忍着。   这小屋的门框上还有她那天放得点心,林娟不舍得吃多了,总是只吃一小块,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里面大概还有半盒呢。   枕头下面还压着两块糖,林燕想了起来,那还是林娟藏得呢,小孩子家藏东西的地方总是那么的容易找到,可是现在却是她救命的法宝。   用肩膀把枕头给推开,林燕看到那俩小兔子的时候比敌占区百姓见到红/军都觉得亲切,叼了一块糖到嘴里,用牙齿弄了半天林燕这才把糖纸给吐了出来。   好歹有点糖,林燕心理得到了安慰,觉得也没那么饿了,慢慢培养着,反倒是困意上来了……   ……   “大哥,你看看村里头都在说什么,真要是把燕子嫁出去,咱们老林家的名声就真的毁了呀!”林老二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重话从来不说,和别人一起干活他干的永远比别人多,要是遇到骗子,也多半是会被坑的那个。   就是这么一个人,如今站在林大海家堂屋里,脸上带着急色,甚至有几分痛心疾首的感觉。   今天吃过早饭,林老二从家里出来,来他大哥家看看情况,结果刚出了家门,就是被村子里的那群妇女给围住了。   “老二,听说你大哥要把他家二闺女给嫁了?这才多大的孩子,还没到结婚的岁数吧?”   “可不是,她姐头段时间才结婚,怎么现在你们家林燕也结婚呀,不是说在打球吗?不打了呀?”   ……   一群女人问的林老二面红耳赤,“没有的事,你们听谁说的?”   “我们还能造谣不成?你大哥家昨天嚷嚷的这么厉害,隔壁的听了个清楚,张婆子刚刚还在这嘚瑟,说是过几天就能拿到说媒钱了,要不是因为年前没好日子,这钱年前就能拿得到,难不成张婆子是骗我们几个玩的?”   他们这边说媒钱都是新人成亲头一天给的,林老二听到这一句傻了眼了。   这年前没好日子那就是年后?他大哥真是疯了!   “留着这不孝女把我气死你就心满意足了是吧?”林大海一句话堵死了林老二所有的话头,“日子定在初六,你要是还拿我当哥,就过来,不然的话,不用过来了。”   ☆、64.064 我没事   初六?   林燕早就醒了,饿醒的,早晨饭还没给她送过来呢。   结果正想着呢,就是听到她家二叔的质问声,还有林大海那怒气冲冲的声音。   不得不说,谁声音大谁就要气势,看看林大海明明是卖闺女却仗着嗓门大把自己说的浑身都是理。   外面没了动静,估计是她二叔被气走了,林燕觉得郁闷,她还想问问她二叔林娟怎么样了呢。不过她家二叔倒是带来了个好消息,郭家寨的人知道了,而且还在议论着,这么一来,林大海两口子的名声肯定得臭。   只是……   林燕正想着,忽然间小屋的门前一阵窸窣声,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昨晚有人把门给她锁上了,生怕她逃走。反正锁门的人不是林大海就是裴金芳,冤枉不了他们的。   门被推开了,她侧头看了下,进来的人是裴金芳。   “今早儿你张奶奶就过来了,给你选了个好人家,定在正月初六,嫁过去吃喝不愁,你也别那么大的脾气,那人虽然年纪大了点,还有个孩子,不过到底是吃皇粮的人,回头也不会让你受罪的。”   林燕不说话,只看着裴金芳手里的碗,“你不怕我绝食,人财两空?”   裴金芳脸色一变,“你这丫头怎么就想不通呢?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找这么一户人家不容易,要不是他死了老婆,你以为轮得着你?”   那男人是吃皇粮,铁饭碗,旱涝保收,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知道疼人呀。而且有了儿子,算是有后了,就算是将来林燕生不出儿子来,也不会闹得太难堪。   “你想要你就要去,省得在这里过苦日子,天天为吃啥犯愁,反正又不是不会看孩子。”林燕没好气。   裴金芳被她气得快背过气去了,只觉得自己说什么林燕都听不进去,一生气就是把碗给端走了。   林燕不嫌事大,“端走就端走,我绝食,看你们到时候把谁嫁过去。”   裴金芳身子一顿,头也不转就是走了,没过多大会儿,林坤又是端着一碗汤进了来,这次还拿了个馒头。   “姐,你别跟爸妈生气了,我偷听了张婆子说的话,她说了那户人家真不错的。”   其实林燕真觉得挺奇怪的,林大海和裴金芳长得都不好,怎么到了孩子这边都基因突变了似的?瞧着林坤虽然吃得有点胖,可是也算是胖的可爱。   “好的话你嫁过去。”   “你说啥呢,我将来是要娶老婆的人,干嘛要嫁人?”林坤这个还是分得清的,把馒头往林燕嘴边送,“那个人住在孙家沟,其实他家是县里的,在什么油厂干活,说是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呢,好像今年三十五了吧?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在县城里上小学,而且回头也能把我弄到县城里读书。”   “那可真不错,打得主意真好呢。”林燕笑了笑,狠命的咬了口馒头,她是饿得很,没道理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所以姐,为了我能去县城里读书,你就别跟爸妈闹了,听他们的话还不成吗?反正嫁过去你也能过好日子,也不用打球吃苦了。”林坤苦口婆心,要不是因为知道真相,林燕简直就要感动了。   才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   “你姐贱,就喜欢吃苦受罪。”又是咬了狠狠一口,几乎把大半个馒头都吃了下去,林燕觉得嘴里噎得慌,想要喝口汤,结果林坤生气把汤端走了。   林燕郁闷,嘴贱了刚才,就是忍不住。可是……   “呃……”打了个嗝,林燕觉得嗓子眼都被那粗面给划拉的难受,忍着才有汤喝,不管怎么样,这几天还是老老实实养精蓄锐吧。   ……   林燕每天三顿饭,顿顿都是汤和馒头,她学乖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裴金芳也好,林坤林鹏两兄弟也罢,他们说啥她都听着,好歹把东西吃到嘴里,不饿着就是了。   农历戊戌年到来了,这片土地上迎来了历史性的篇章,然而林燕还是被关在小屋子里,每天三顿饭吃着,便是除夕也没捞到吃一个水饺,林坤给端进来的汤里面倒是有点水饺的味道。   林娟一直在她二叔家呆着,好像是裴金芳去找过两次,结果没把人带回来,这点林燕很是感激她二叔两口子,能为小侄女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她不知道二叔二婶是怎么安慰林娟的,只是不管怎么说,林娟不回家是对的。   年前林静回来了一趟,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张婆子说亲这事,可是却是被林大海直接挡在了门外。   “你要是来看我和你妈的,行,那就进去。”林大海的声音响彻天,“只是要是来为你妹求情的,只要你进这个门,往后你就跟咱老林家啥关系都没有。”   林静的哭声传了来,林燕听着揪心,刚想要跟林静说自己没事,让她不用担心,却是听见裴金芳的哭声,“我怎么那么命苦,生了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小静呀,要是你也这么伤妈的心,妈干脆死了算了。”   林燕被关在小屋里,看到不到裴金芳的精彩演出,只是唯一知道的是,在林大海的威逼还有裴金芳声情并茂的演出后,林静屈服了,她没有进林家的院门就是离开了。   年后媳妇回娘家,一直到初五林静也没来,倒是林娟回来了,看到林燕时俩眼肿的像是核桃似的。   “乖,别哭了,姐没事。”看着原本就瘦的孩子又是脱了一层肉,林燕心疼。倒不是怀疑她二叔不给林娟吃的,只是看到原本就甚是可怜的林娟这样,林燕怎么会不心疼?   裴金芳不敢让林娟和林燕在一起时间久了,怕林娟被她姐给拐带着给松了绑,万一把人给放走了,明天他们拿什么跟那姓孙的交代?   林娟哪里肯走,小屋里头娘俩就僵持了起来,林燕正劝林娟先跟裴金芳出去,外面忽然间有人说话。   “同志,这就是林燕她家,你们来的正好,要是晚一天来估摸着就是见不到她了。”   来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满是惊讶,什么叫来晚一天就见不到她了?   “大婶,你说的什么意思?燕子她病了,很厉害?”   村民看着里面没出来人,低声说了一句,“哪是生病呀?要嫁人,明天就出嫁了。”   这下子,俩人彻底懵了……   话说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裴金芳没工夫再搭理林娟,反正林大海也在家,林燕跑不了的。裴金芳拧了一下林娟的胳膊,拍了下衣服就是出了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有点愣,她不认识这俩人。   “小娟,别怕,等明天姐带着你偷偷走,你放心好了,姐早就想好了的,我这里还有钱,咱到时候买了车票去北京,再也不回来了。”瞅着裴金芳出了去,林燕低声跟林娟说道。   林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她蹲在林燕面前,轻轻地吹气,小时候林坤欺负她,她挨了摔,大姐总是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给她吹气,这样就不疼了。   林燕想要安慰自己这个妹妹,只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也不是安慰的时候,“小娟别害怕,没事的,姐跟你……”   “哎哎,你们谁呀,别动不动就往屋子里闯呀!”裴金芳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燕看着忽然间被推开的门愣了下,她站起身来,可因为小腿被绑着有点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方助教,曾姐,你们怎么来了?”   方勤一张脸简直比锅底还黑,裴金芳追了过来刚想把两个人赶出去,只是接触到方勤眼神,心里只打怵儿,“你谁呀,怎么乱闯我们家?”   曾蕾看着小屋里的情形,眼泪啪的一声就是落了下来,连忙上前帮林燕解开绳子,“燕子,你没事吧?都怪我,要是早来不就好了?”   林燕有点摸不清楚,曾蕾是怎么就摸到她家来了?而且,还把方勤给带了来?不过他们能来,真好。   曾蕾没想到林燕一下就是晕了过去,连忙喊方勤,“方助教,你快看看燕子。”   林娟直接被吓哭了,“姐,姐……”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裴金芳觉得自己不是这男人的对手,连忙去喊她男人,却不想方勤一把抱起了林燕就往外走。   “哎,你谁呀,怎么能把我闺女带走?”   “婶子,有你这么当妈的吗?燕子才多大呀,你就要让她嫁人?”曾蕾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才林燕一下子晕了过去吓了她一跳,这还不到半个月,林燕又瘦了一圈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一点肉都没了,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是饿出来的。   到底是多狠心的爸妈才能做出这事呀,尤其是想到当初在省队林燕因为营养不良差点休克,曾蕾就是后怕。要不是看在眼前的人是林燕的妈妈的份上,她真想打人了。   “她是我闺女,怎么管教,轮不到你们俩外人来管,放下。”林大海在屋里坐着,听到外面的声响不对出了来,看到一陌生男人抱着林燕就是往外走,连忙拦住了他们。   方勤比林大海高出半头多,哪里会被林大海这一句给唬着?再说了,就算是爸妈又如何?难不成拿法律当摆设?林燕这才十七岁,让她嫁人就是犯法的。   “方助教,我没事,你把我放下来。”林燕不知道怎么的刚才竟是晕了过去,也是,林大海这底气十足的吼声让她又是清醒过来。   林家外面有不少村民,都是看热闹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交头接耳。   “你说,这俩人什么来路?”   “谁知道呢,对了,刚才不是五嫂子给带的路吗?五嫂子,你在哪里遇上的这俩人呀?知道什么来路不?”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俩人刚才听说林燕要嫁人,那神色可不对,不过这俩人看着不好惹,金芳两口子估计拿不到孙老三的彩礼钱了。”   “呸,卖闺女拿到的钱也不怕烫手?我看呀,这俩人十有*要把林燕带走,小武,快去喊你三婶子。”一媳妇吩咐她家小子去喊人,只是大人爱看热闹,小孩子也不例外,哪肯动呀?   “不用喊,我过来了。”赵镜哪能不来呀,别管怎么说,这次老林家的人是丢光了。可是她宁愿这俩人把林燕带走,起码不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大哥大嫂他们两口子年纪大了脸皮厚,他们可年轻着,回头有了孩子怎么办?   ☆、65.065 没关系   林家门外围了一群人,林大海脸色不好看,村里头的闲言碎语他不是没听到,只是到底没说到他脸上去,毕竟女儿是自己的,外人说闲话可以,当着他的面,到底是顾及着的,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如今事情闹大了,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人竟然就是要把林燕带走,更不知道是谁把村里的人都给拉了来看他家的笑话,林大海要是心情愉悦那可是见了鬼了。   “给我回去老实呆着。”   林燕不动弹,林娟小心抓着她二姐的手,不松开,生怕自己这么一松开,就是再也见不到林燕了似的。   “我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看着林大海,林燕神色格外的平静,“你说你们两口子对我有生养之恩,可是你们养我了吗?嫌弃我是个闺女,直接把我丢一边儿去了,后来就把我送体校里去,从我开始练球,家里就一分钱没给过我,反倒是我往家里寄钱,你们给我写的信我还收着呢,用不用让大家伙看看?”   林大海脸色微微一变,看到林娟进屋,上前一步拦着她。曾蕾连忙去拉着林娟,“别怕,姐姐在呢。”曾蕾到底是和林燕熟悉的,一眼就看出林燕对这小姑娘的不同,自然也是袒护林娟几分。   “曾姐,我的行李包你认识,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就在床头。”   其实那行李包是被林坤俩兄弟翻了的,不过小孩子哪看得出有夹层呀,而且林燕把信夹在了一本书里,这俩人都是见到书就头疼的,自然也不会翻书去,那些信一直也没人看到。   林燕带着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真的用上了,却又是觉得可笑的很。   曾蕾把包拿了出来,林大海拦不住她,真的要动手的话,她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她又不像是林燕那么瘦瘦弱弱的,真打起来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方勤伸手帮忙接了过去,看到那些信,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围观的乡亲们看热闹不怕事大,“写的啥呀,念给我们听听。”   林燕拿了一封信,笑着看着林大海和裴金芳,“我大姐结婚的时候,我特意让曾姐和体院的一个队友陪我去买的礼物,寄回来的时候写的清清楚楚要把毛线和点心给大姐当礼物,这是你们的回信,需要我念给大伙儿听吗?”   林老二和林老三几个人是知道详情的,可是顶多就是对他家大哥不屑而已,并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可是一旦郭家寨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林大海两口子的脸面可就是丢光了。   “我在省队的时候每个月五块钱的补贴都寄回了家里,六月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昏倒在球场上差点死了去,这件事曾姐知道,可是我一句也没跟家里提,前些天回来你问我为啥不给家里寄钱,你知道你闺女因为吃不饱差点饿死吗?”林燕看着裴金芳,眼中却是带着笑。   门口的乡亲们听到这话都不吭声,只是看向林大海和裴金芳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好。   “我没进国家队,难道我不想进吗?可是就因为这个就不让我打球,让我在家给你们看孩子干活,把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人,有你们这么当爹妈的吗?”林燕声音越来越大,她有些脱力,若不是方勤扶着她,只怕是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曾蕾连忙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拿出糖来,“燕子,你别激动,咱不在这家里待了,我和方助教带你走。”她有点急,好不容易剥下了糖纸就往林燕嘴里塞。   记得当时曹医生说了,林燕营养不良得注意着饮食,万一下次再晕倒了,先喂她吃个糖就好得多。这糖,还是过年的时候家里准备的,剩了点就被曾蕾她妈塞到了她包里,说是路上吃,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那天说了,我不恨你,因为你不是我妈。今天这话我再说一遍,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从今天起,咱俩再没什么关系,往后是死是活,两不关心就是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闺女,我也就当我爸妈都死了。”   “王八犊子,你说什么?咒你老子?”林大海听到最后这一句勃然大怒,额角几乎暴起了青筋。   只是他扬起的手却是被方勤给箍住了,“没听清楚是吧?那我再说一遍,往后她走她的路,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进了局子也不会说是你闺女,当了冠军你也别说她是你女儿,听明白了吗?”他一用劲儿,狠狠地把林大海的手给甩了出去。   都是穷苦出身,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可是家里儿子皮实可以打骂,姑娘家怎么能动手?方勤知道林燕刻意隐瞒了自己铁定能进国家队的事情,不过这事还真不能说,就这么一家人,沾上比沾上鸡屎还难受,现在能脱离关系绝对不等到明天。   再说,林燕在体院还有伙食补贴,即便是回头进国家队这事出了岔子,他和宋教练帮忙想办法也能让林燕过个好点的生活。前提是,这家子人,这样的父母绝对不能要。   “休想!”林大海差点歪倒,看着林燕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似的。   “你真的想闹大?”方勤忽然间笑了起来,抓住了林燕的手,“咱们是*律的,这边又是有乡里乡亲的作证,要不咱们去县城里讲讲,看到底是谁被关进监狱里去。你不懂法律是吧,我可以跟你说,林燕还没满二十岁,你强行把她许人家就是违法,她是你闺女不假,可是除了这层血缘关系,你们也没剩下什么。”   因为被绳子捆了好几天,林燕的手腕上有深深浅浅的磨痕,甚至于有些渗血,村里的人看到都是于心不忍。   “大哥,要不,你就让燕子走吧?”林老三不顾他媳妇的阻拦上前一步,“这位同志说的是实话,真要是闹起官司来,吃亏的还是你。”   林大海瞪了眼他兄弟,“你一边去,没你说话的地儿。”只是他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显然是被方勤可唬住了。   “曾蕾,给我纸笔。”放下林燕的手,方勤帮她捋了一下袖子,院子里挺冷的,这天再冻着,怕回头林燕的手腕不好看,“你再等会儿。”   林燕点了点头,有方勤在这里,拿出法律来吓唬,林大海虽然嘴上不依不饶,可是人却是怂了的。这比自己那逃走的办法好。   “乡里乡亲作证,咱们今天给做个见证,林燕和她……他们叫啥?”方勤看了眼林燕,问了句,林燕都要和这俩人脱离关系了,叫什么爸妈不合适。   林燕说出了两人名字,又是扯着林娟的手,“方助教,你能不能帮我把……”林燕没说完,方勤明白她的意思,皱了下眉。   “今日父老乡亲作证,郭家寨林燕和林娟两姐妹与林大海裴金芳夫妻脱离父女母女关系,以此为证,从此两不相扰。”方勤边写边喊着,原本在院门外围观的乡亲都是挤了进来,院子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林大海觉得耳边轰隆隆的响。   “不行,林娟不能走。”他一把要拽林娟,却是被曾蕾给挡了一下。   “姐。”林娟害怕,她知道她爸生气了,要是真的走不了的话,那她回头肯定会挨打的。可是,她真的能跟她姐走吗?林娟不知道,她就知道抓着林燕的手,生怕被丢下。   “没事,小娟,姐会带你走的。”林燕咳了两声,她其实头两天就感冒了,原本想要挨挨就能过去,可是本来就吃不饱,睡觉的时候被子还盖不严实,不然刚才看到曾蕾和方勤,即便是激动万分也不至于昏了过去的。   因为这两声咳嗽,她脸透着几分不健康的潮红,“你要小娟在家干嘛?顶多能指望她结婚的时候给人家要一笔彩礼钱,可是这些年难道就不用养着她了?就算你家姑娘命贱好养活,说不定哪天她一怒之下像我一样就离家出走了,到时候你鸡飞蛋打,何必呢?”林燕嘲讽满满,林大海恨不得给她两耳刮子让她闭嘴,可是林燕被方勤和曾蕾护着,他只能看着干生气。   “燕子,哪用跟他讲道理?咱们直接去县城里,去告他,到时候法院判刑,你妹肯定不会留在家里的。”曾蕾学精了,刚才方勤那一套把她都给震住了,何况是林大海这没出过远门就是在家里横的人?   曾蕾穿得是新衣服,虽然因为坐车什么的弄得有点灰,可是一眼看过去就是和郭家寨的人不同,这么一气势凌厉起来,裴金芳顿时着了急,拉着林大海的胳膊,“大海,你可别,万一你进去了,我和俩孩子可怎么活?”   他们家就他们两口子这俩劳力,林坤和林鹏还小,从小又是被娇惯着,根本干不了活的。裴金芳越想越急,她不管林燕和林娟还是不是她闺女了,只想要林大海能留在家里就好。   “头发长见识短,你给我一边去。”林大海被自家婆娘哭得心烦,一把推开了裴金芳。   “曾姐,你有钱没?”林燕问了一句,曾蕾有点愣,可是还是把钱给拿出来了,“这是我爸妈给我的,你先拿去用。”都是五块的钞票,有一小把呢,围观的乡亲们看到不由多看了曾蕾两眼。   这姑娘穿得好,钱还这么多,得什么出身呀。要知道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五块的票子。   林燕数了数,一共五十块。   “五十块钱,我把林娟带走,我们两个和你们夫妻俩再无瓜葛,同意就同意,不同意那咱们就去县城里去,反正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父女间的缘分是彻底没了,你愿意去监狱里蹲着,我也不拦你。”   时间像是静止了似的,村里人看着林燕手里拿着的那一沓钱,又看看林大海那通红的眼睛,都在想,林大海是会收下这钱还是会闹上一场?   下一刻,林大海一把夺过了林燕手里的钱,“滚,给我滚的远远的,这辈子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66.066 不厚道   林燕回郭家寨的时候是坐着赵启山他爸的骡子车回来的,拎着行李包,里面塞得满满都是东西。   而离开的时候,是和曾蕾、方勤和林娟一起离开的,还是坐着赵家的骡子车,只是这次驾车的人是银花和赵启山姐弟俩。   “燕子,能走的远远的就走的远远的,别伤心,是好事。”过年的时候家里忙,银花也听说了林燕被她爸妈许下婚事的事情,可是去了林家,都是被拦在外面。   裴金芳冷眼一看,银花本是个要强,可是还能怎么着?悻悻地回去了,这次看到林燕总算是逃脱了,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娟子你也是,跟着你姐乖乖的,回头等银花姐有钱了,就去看你们。”   林娟一直窝在林燕的怀里,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离开家了,可是这个怀抱是那么的真实,又由不得她不相信,“姐,我想大姐。”她都没见上大姐一面,大姐和爸妈闹别扭,可是他们现在又不能去大姐家。   “乖。”林燕帮着擦去了林娟脸上的泪,“回头我给大姐写信,到时候等她有空了,让她来看你。”   林娟轻轻点了点头,又是窝在林燕的怀里。   曾蕾和方勤没说话,他们俩有些话要说,只是不太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有了代步的骡子车,银花姐弟俩把四个人送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好啦,把你们送到了,我和狗娃也放心了,燕子,好好打球,回头气死他们两口子,说你不行。”银花用力拍了拍林燕的背,林燕倒吸了一口气,有点疼。   那点子伤心和感动都被这一巴掌拍飞了,赵启山同学站在那里,看着林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林燕,希望你能打出成绩来,过出精彩人生。”   这话……是她们初中毕业的时候,在毕业册子上留言惯用的话吧?只是看着赵启山同学那诚挚的眼神,林燕很是真诚地点了点头,“谢谢。银花姐,启山,你们也回去吧。”   银花性子爽朗,可是转头之后却也是忍不住流了泪,一看自家兄弟也是男子汉落了泪,不由戳了下赵启山的脑袋,“好好读书,说不定呀,回头你考大学到了北京,还能见到林燕呢。”   小赵同学抹了把眼泪,“我就是觉得她们姐妹俩太可怜了。”明明有父母兄弟,结果现在却成了两姐妹相依为命,实在是太可怜了。   银花揽着她弟的肩膀,“是呀,可是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回头呀,燕子肯定能飞得高高的,过得比谁都好。”   ……   去省城的汽车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方勤带着俩人去了一个小摊上,现在还在年节里,街上有偷偷摆摊的,大过年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查。   “我去买点东西,小娟你跟我一起去?”曾蕾问道,林娟却是看向了她姐,得到林燕的点头后,这才小心牵着曾蕾的手离开了。   “这件事,回头你得多谢谢曾蕾。”方勤忽然开口,林燕迟疑了下,这才道:“我知道,当时和曾姐约好了初四一起坐火车回去的。”当时她有想到这一点,曾蕾若是发现她没到省城等着一块走,可能会深究起来,只是后来想却又是不现实的。   曾蕾不知道她家在哪里,而且她也是一个姑娘家的,就算是到了郭家寨,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一个人把自己给弄出去?所以林燕当时想的就是在孙家沟那边迎亲的时候闹起来。   也是用法律威胁,孙家沟的那男人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威胁起来肯定有用的。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的曾蕾竟是来了,而且还把方勤带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曾蕾去等你没等到着了急,就是往体院打了电话,我那天刚到,听她那么一说就过了来,她跟我说你家里情况不是太好,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样子。”   她们准备买初四的火车票,这样正好到了初五回到体院,所以初三晚上是准备住在这火车站旁边的旅店的,当时约定的是在火车站碰面,应该是自己迟迟未到,曾蕾着了急。毕竟曾蕾也是多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的。   “可是,曾姐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呀?”   方勤笑了笑,“难道你忘了她亲戚帮你带过东西?”还有一点方勤不打算说,曾蕾当时看过林燕放在桌上的信,当然只是看了下信封,里面的内容她没看,所以林燕家的地址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曾蕾不打算说,方勤准备给她保密。   “那个……”林燕犹豫了下,“我当时其实有猜到的,估计我……他们两口子办事不厚道,得罪了曾姐的亲戚,我本来是想问问的,可是又觉得曾姐应该是不知情的,问了反倒是伤了情分,就没说,难为曾姐了。”   “大人间的事情,和你们小孩子没关系。”方勤劝了句,林大海夫妻两口子不会办事,这件事怨不到林燕身上,方勤为了了解林燕家的情况,也给曾蕾那亲戚打了电话,那亲戚倒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就说林大海两口子连根烟都没让,倒是夸林燕是个好孩子,当时林燕还特意给曾蕾的亲戚买了盒烟。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心意在。   “等回去我去谢谢人家,只是这次,真的谢谢方助教了。”方勤一个青年,根正苗红底气足,这才把林大海两口子给唬住了的,不然林燕觉得这件事还真心不会太顺利。   “好好打球也算是报答我了,我总不能让两个不是东西的毁了咱们的女排姑娘吧?”方勤笑了笑,小摊上的老板给两人端来了面条,“刚出锅的面条,这边油辣椒和醋,小心吃烫嘴。”   老板热情招呼,方勤知道林燕喜欢吃辣点的,把放辣椒的碗往她那边挪了挪,“你那个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林燕拿起筷子的手又是放了下来,她有点出神地看着那边,曾蕾带着林娟去买东西还没回来,估计就是想要给自己点空间说说这事吧。   “我原本是想要她去练体育,这样她住的地方就能够解决了,只要回头我进国家队,打出成绩来,到时候我养着她,供她读书一点问题也没有。”林燕没办法,对着方勤,她只有全盘托出的份儿,“我大姐是个好人,可是性子软,而且因为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她娘家要聘礼弄得我大姐她公公婆婆不待见,如今小日子刚刚上了正轨,我总不能让她带着林娟,再说了我那姐夫本来身体就是有点问题的,这也不合适。”   方勤看了她一眼,“所以决定自己带着她?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才十七。”甚至还没过十七周岁的生日。   “我没办法。”林燕眼泪流到了碗里,这辣椒挺辣的,她眼睛都被熏着了。   “方助教你看到我们家的情况了,女孩子就是这个命,不瞒你说,我原本就打算离开这个家的,可是我离开后,林娟会过的更艰难,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和我小时候一个样,我不忍心丢下她。”那就像是丢下了她自己,林燕做不到。   困难的时候她也想别人能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可是没有。那时候的自己和林娟何等相似,她怎么能让这种情况再发生在林娟身上呢?   方勤看着林燕不要命似的掉眼泪,有点于心不忍,“我又没说把她丢回去。”他要是真的不管林娟的话,当时在郭家寨就不会写下那些话,逼的林大海签了字,郭家寨的村民做了见证,而且签了名按了手印的。   林燕和林娟两个和林大海夫妻两人没了关系,他就是问问林燕什么打算,真没有把林娟送回去的意思。   再说,曾蕾钱都拿出去了,还能把人送回去不成?这买卖也太赔本了。   “好啦好啦别哭了,看你都什么样子了。”方勤觉得小女孩真是难哄,本来他还觉得林燕挺懂事的,怎么一哭起来也是……好吧,是他吓着林燕了。   “这件事,回头我和教练商量商量,要是行不通,看看再找找别的办法。”到底那是林燕宝贝着的人,而且那孩子那么乖巧听话,方勤也是于心不忍。   林燕擦了擦眼泪,“谢谢方助教。”她是真的很感激,不论是在郭家寨还是在林娟的事情上给自己的承诺,甚至于林燕觉得,她这辈子似乎都没办法报答方勤了。   “不用谢,我还是那句话,好好打球,打出成绩来,也算是给我一个交代了。”正好现在林燕没什么后顾之忧,也是不错,方勤一直觉得自己挺善良的,可是今天却发现,他也挺自私的。   可是,人总是有个亲疏的,这点林燕既然做出了选择,自己支持她的选择就是了,不用再考虑别的。   “快吃面吧,都凉了,话说曾蕾和你妹怎么还不回来?”特意买的面,就是觉得林燕两姐妹饿了来着,谁知道曾蕾带着人出去晃悠,这么一会儿了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大老远就听见方助教你喊人。”曾蕾拉着林燕的手,一路小跑了回来。   “姐,曾姐姐给我买的吃的。”林娟小声说道,她害怕她姐说她,为什么不拒绝。可是当时她说了不要了的,可是曾姐姐还非要给她买。   “有没有谢谢曾姐?”林燕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的人还有另一位,曾蕾为她做了太多。   “哎呀,审贼呢,我家里没个可爱的妹妹,正好有你家小妹,多招人待见。”曾蕾笑着摸了摸林娟的头,“快坐下吃面,咱们过会儿得坐汽车,回头坐火车去北京呢。”   她没那么多顾虑,因为她觉得林燕既然把林娟带出来了,肯定是有所安排的。只是曾蕾这次真的失算了,林燕还真就没怎么安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勤吃的比较快,看着曾蕾还有小半碗没吃完,他站起身来,“你们先吃着,我去那边一趟。”他总得给宋教练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这件事宋教练也是知道的,他们俩初三就是回了体院来着,没办法,得安排年后的训练工作。林燕的事情宋教练也是惦记着,既然林家的后顾之忧没了,林娟这个最大的负担,索性一并看着解决了好了,总得让林燕好好打球,毕竟这是今年最有希望进国家队的。   ☆、67.067 哄孩子   林娟第一次坐火车,有点害怕,老师说过火车,可是她却是第一次见,林燕把她揽在腿上,“睡吧,等到了,姐喊你。”   林娟困极了,她在二叔家住着的那几天都不敢睡觉,生怕爸妈冲进来把她带家走。又想着她姐的事情,虽然早早就上了床被田英哄睡了,可是田英一离开,林娟就是睁开了眼。   她和二婶家的堂妹在一张床上,害怕吵醒堂妹,林娟不敢翻身,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又是因为身体僵硬疼得厉害醒了过来。   如今,虽然蜷曲在她姐的怀抱里也不怎么舒服,可是林娟却是极为安心,“姐,你过会儿喊我,我看着你也睡会儿。”   看着迷迷糊糊快是睁不开眼的人,林燕笑了笑,“好,睡吧。”她轻轻摸着林娟的小脑袋,没多大会儿,就见林娟沉沉入睡了。   她们正好四个人,买的是两人的座位,正是对着,曾蕾看着林娟睡熟了,这才低声问道:“燕子,你打算怎么办?”   曾蕾真的挺怀疑自己的,当时怎么就能说出那话来,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那不是自己。   “先看看能不能让她进个体校。”体院林燕不敢奢望,曾蕾没有一点基础,实在是没戏。不过北京的体校也挺多的,可以进去,就算是寄宿也可以,大不了她多花点钱,每个月的饭食补贴有四十五块,她往后多吃馒头少吃肉,差不多也够两人花销了。   曾蕾还想再问问细节,只是看到林娟翻了个身,她没再开口,火车上其实有点嘈杂,只是这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个安稳觉了,想想也是心疼。   方勤坐在那里看书,不知道过了多久,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俩姐妹都是睡了过去,他苦笑了下,林燕没有多说什么,可是这些天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他真的不敢去想,要是曾蕾没打电话到体院,自己没有跟着曾蕾一起去了郭家寨,林燕会如何?   是不是今天她就是嫁人了,而不是随着他们前往北京?   火车微微晃动,方勤肩膀上忽然间一沉,是曾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原本还靠着椅背的头一下子歪到了他肩膀上。   方勤正是犹豫要不要推开,曾蕾的头又是慢慢地挪开了。   方勤:……   出了火车站,司机老刘已经等着了,林娟几乎是睡了一路,这个时候倒是精神好,看着有汽车,很是兴奋。   “姐,我回头也好好练,到时候我给你买车。”   听到林娟的豪言壮语,几个人都蒙了一下,还是曾蕾忍不住第一个笑了出来,“小妹,那要不要回头也给我买一辆?”   林娟丝毫不犹豫,“要,给曾姐姐还有方哥哥都买。”   这下子便是方勤也绷不住了,童言无忌,这孩子不知道一辆车多贵是吧?体院这辆车很少用的,除了钟院长偶尔用用,宋教练倒是也能用,不过很少用,这不,这个月用车的机会又是用到了他们身上。   现在的北京,人比车多,和几十年后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林燕摸了摸林娟的小脑袋,“行,姐等着你挣大钱,到时候咱们都买车。”她当初倒是有买车的打算,可是车哪有房子保值呀?而且林燕缺乏安全感,最后还是攒钱准备买房子,只是首付钱还没攒够呢,人就挂了。   好吧,现在这房子还不算贵,她好好打球,回头挣钱也是能买得起房子的,说不定回头还能弄个北京户口呢,林燕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远,还是先把林娟的事情解决好了。   老刘直接拉着他们到了办公楼下,宋教练也是有办公室的,只不过更多的时间是泡在体育馆里,反倒是办公室用得少。   林燕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宋教练往这边慢慢走来,走得挺慢的,似乎在想什么似的,林燕有点紧张。   “回来了?”宋教练看了一眼,林燕脸上还微微有点青,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冬天的没有涂抹点祛瘀化血的药膏,这青痕什么的不好消。   “教练。”林燕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宋教练眼神落在林娟身上,林燕更是紧张。   “进去吧,曾蕾你先回去收拾下,热热身去练球去。”   曾蕾应了一声,临了抓了一下林燕的手,示意她没事,要是教练不能帮忙解决林娟的事情,那就她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再不济去找程爱华,她歪点子多,肯定有门路的。   林燕牵着林娟的手走在中间,方勤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燕这般,当真是关心则乱,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教练多重视她吗?   “坐下歇歇。”宋教练倒了一杯茶,他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好,还是大过年的就是回了体院,家里也有埋怨,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工作,而大过年的林燕又是闹了这么一出,宋教练觉得自己这个年过得真是折腾。   林燕没有坐下,宋教练看着头疼,“坐下吧,站的像是个杨树苗似的,告诉我你又长高了是吧?”   “没。”林燕被这话弄得心情松快了些,“这件事谢谢教练和方助教,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   “别在这里给我戴高帽,你回来好生打球就是了,既然那便是累赘,解决了就是。将来等你发达了,要是念着旧情给个仨瓜俩枣的也是你乐意,不给什么谁也说不着你。”宋教练坐在那里,喝了口茶,大概是因为有点烫,他皱了皱眉。   林燕没吭声,这是将来的事情,她不想想那么多。   “教练,这个……”方勤刚开口,就是被宋教练扬手打断。   “只是林燕,好歹我也算是出人帮你了,你要是进不了国家队,老子跟你没完,听清楚了没?”宋教练猛地一拍桌子。   林燕猛地站起身来,连带着林娟也吓得站了起来,这个伯伯怎么说发火就发火,她有点害怕。   “今年进不去国家队,那就等明年,明年进不去就等后年,反正你还有两年半呢,我知道你心思细,不过别给我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林燕怔了下,她不是没有打算,若是今年出了意外进不去国家队,那就去下海好了,反正这就是要八零年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满大地,她跟着政策走,总是能发家致富的。   只是但凡能打好球,就不会走这么一条路,林燕心里清楚的很。   可宋教练是怎么……   “你妹的事情得过两天,这样,这些天我先把她带我家去,先在那里住着,等过两天那边体校开了学,我再把她送过去。”   林燕对这个安排很是吃惊,林娟听明白了这话,只是有点怯,她要去陌生人家里去住,就算是姐姐的教练,可是她也怕……   “那就麻烦教练了。”林燕回过神来,拉着林娟的手,“回头好好听宋教练的话,勤快点知道吗?”   林娟还是害怕,她还是想要跟她姐住在一起的,可是好像不可以,“好。”弱弱的,林娟答应了下来。   “方勤你先去体育馆看着她们训练,你也回去训练去,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这妹妹的。”宋教练没好气,虽然嘴上说是麻烦自己,可是到底不放心不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结果还要带着个孩子,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呀?   林娟不舍得松手,林燕无奈,蹲下,“听话,宋教练人很好的,回头等星期天了,姐姐去看你。”   不舍得,可是林娟到底是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到底还是忍着眼泪看着林燕走了。   宋教练无奈叹息,“这也是没办法,你姐还要打球,队里的不知道详情要是乱说的话,你让她怎么安心在队里呆着呀?”他也是操碎了心,这件事知道的并不多,也就是方勤、曾蕾而已,既然如此事情就别再宣扬了。   队里的有一起吃苦耐劳的,也有那些心眼不大爱嫉妒的,知道林燕和家里闹僵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林娟不能留在体院。   “走。”宋教练从抽屉里拿出来两块糖,这是他媳妇教的,这样比较容易哄孩子,“跟伯伯回家去,你现在我家住几天,等回头体校开学了,咱再去看看学啥合适。”   方勤在电话里大体说了一声,他也是思考了两宿了,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林娟不敢接那糖,宋教练虎了一下脸,“接着。”   被吓了一跳的孩子连忙抓走了糖块,宋教练无奈,这软的不行得来硬的是吧?小孩子,还真是跟他家那小子一点都不一样。   林燕回到宿舍的时候曾蕾还在,依照曾蕾那收拾东西的速度,想必是在等着她的。   “燕子,这件事你放心好了,我谁都不说。”和父母断绝关系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何况还有其他,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曾蕾很是清楚,过年的时候她还听她爸说起来,矿上的一个工人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偷了同学的一支铅笔,结果好家伙,这孩子班里同学往后丢东西,就全都赖到了这孩子身上,只是犯了一次错的孩子就成了同学眼中的惯偷。结果没办法,她爸的工友只好给孩子转学,可是这名声还是传到了新学校。   “谢谢你曾姐,回头我尽快把钱还给你。”林燕撕下来一张纸,准备写借条。   曾蕾连忙拦着,“哎呀,没事的,你什么人我还信不过?不着急,那钱是我妈怕我吃不饱又塞给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吃不饱呀?”   五十块钱对曾蕾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也不算大,没那五十块钱她饿不着,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可是林燕要是没那五十块钱,只怕是要有一辈子的遗憾了。   能办好事,曾蕾真的很开心,“我真高兴,你能回来,咱们一起打球。”曾蕾抹了把眼泪,觉得这样挺不好的,“好啦好啦,我回家过年怎么就矫情起来了,快点收拾,咱们赶紧去体育馆。”   ☆、68.068 上手传   俩人一起去的体育馆,其实有段时间没来体育馆了,林燕还真得挺想念的,她小时候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对于学习有热情,那无非是因为为了离开家里,可是排球却又是不一样。大学时代愿意拿出额外时间去玩的,那是一种兴趣。   如今这兴趣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并没有让她觉得疲倦,反倒是觉得多了点激情,这是林燕早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所没有的,大概是女排精神的效应吧?   队友们都在进行热身训练,到底有段时间没摸球了,方勤又是去乐林燕家,宋教练自己管教这么多人颇是有些有心无力,便是让大家先找回手感。   “曾蕾,燕子,你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曲苗苗第一个看到俩队友兼室友,很是热情地打招呼,当然这一句也是大部分人的疑惑,只是大家没曲苗苗那么大大咧咧的,毕竟方勤看了一眼,而曲苗苗完全没注意到似的。   “出了点小意外,回头再跟你说。”林燕笑了笑,曾蕾原本还是有些担心,瞧着林燕若无其事,这才微微放心。   “先练练垫球吧,有段时间没摸球,手感都不怎么好了。”林燕拿起一个排球来,那边方勤也巡城官兵似的正在看大家垫球传球,想来刚结束了寒假,大家都是需要先从基础练练,尽快恢复手感。   林燕手腕上还有些伤,所以这次没有把袖子捋上去,刚开始垫球的时候有些不对劲,毕竟垫球的位置就是在那一块儿,虽然有袖子隔着,可是一碰到也是疼。   曾蕾有点担心,可是看林燕没停下来,就又是继续了。   “要不,你试试传球好了。”曾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林燕手腕上的磨伤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真要是这么下去,估计到吃午饭的时候,林燕这脸得煞白呀。   林燕其实挺不喜欢上手传球的,她传球的时候控力不好,刚开始练的时候总是会戳着手指头,食指那里疼的很,还肿的成了胡萝卜了都,所以传球挺抵触的。   别人都是能上手传绝不用胳膊垫球,到了林燕这里就是能垫球绝对不传球。   其实她传球算是马马虎虎,只是原本心里就是有些抵触,反倒是容易伤着手指。   只是手腕那边还真是有点疼,再这么下去估计又得过段时间才能好彻底,林燕没办法,只好上手传球,只是上手就是戳着手指了,这下脸色更白了,果然当初不练二传是对的。   曾蕾是又心疼又好笑,“哪有你这样的,看我手势。”林燕胳膊上有伤,可是又不能不练球,上手传球又是容易戳着手指,这几乎是陷入两难境地,没办法,她只能教林燕传球。   小腿夹着排球,林燕瞧见总觉得有些别扭,“曾姐,这样不美观。”   “管它美观不美观的,又没外人。”曾蕾可不管这个,林燕默默吐槽,其实你小腿一松,放地下就是了呗。   曾蕾显然没有领会林燕的意思,很是认真地传授经验,“传球的时候你的手放的位置太低了,这样容易被裁判吹持球。”曾蕾拉扯着林燕的胳膊,“这样,两手呈八字状,在头顶上方的位置进行传球。你想想你平时传球的时候都是在哪里?”   林燕眨了眨眼,“我基本上不传球的。”眼看着曾蕾要打她,林燕连忙认怂,“我知道,我手的位置低了点。”大概都是在鼻子嘴巴甚至于更低到了胸口那里,她发球也好扣球也好都有好好练来着,唯独传球,还真是没怎么用心。   “知道就行。”曾蕾瞪了林燕一眼,“记得要改。苗苗,给我抛个球。”   曾蕾拿起球丢给了曲苗苗,曲苗苗倒是反应快,一下子就是抱住了,只是她挺纳闷的,“燕子,你要改行当二传呀?”不过纳闷归纳闷,球还是向曾蕾抛了过去。   林燕当年大学里打排球的时候,没少和同学们一起玩,她们玩的就是个乐子,要求也不高,身高从一米五到一米八的参差不齐分布,林燕个头中等偏上,还算是不错的了。有不少同学打排球的时候,抛球都是个问题。   曲苗苗的抛球很是合适,毕竟是练了多年的,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了。   曾蕾对球的处理比不上朱娟娟那么细腻,不过也是队里数得着的了,林燕看她姿势,有点明白为啥受伤的总是她了。   “我刚开始练二传的时候没比你好到哪里去。”曾蕾笑了笑,“这俩手指头老是受伤,粗了整整两圈了都,我妈看到心疼的不得了,可是我好像除了二传,什么都做不好,没办法,继续练呗。”   曾蕾话多了起来,林燕点了点头,其实打球都很辛苦,既然要练球,那就往好了练。   “来,我给你抛球。”曾蕾觉得自己话多了,林燕当时为了练鱼跃垫球,那身上也是没一块好的,谁不辛苦呀?道理都知道,哪还用自己唠叨?   “好。”这次林燕主动了很多,只是虽然明白了自身的问题,可是传球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得出来的,有问题,曾蕾指了出来,“燕子,你的手指得控球。”她掰扯了下自己的三个手指,“这三个手指得协调起来,你这样传球只是把球传出去,可是你得给队友一个好球呀。”   曾蕾算是二传老手了,一看就知道林燕哪里有问题,连忙指导。   林燕吐了吐舌头,“明白。”   不过传球不是一天练出来的,尤其是林燕又带着自身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呀。   一上午训练结束,林燕觉得自己手指头有点疼,曾蕾无奈地看着她,“这还疼呀,早着呢,当时我练了小半年,慢慢习惯了,这才不觉得。”只是人总是有失手的时候,现在只要手指头受了伤,那可就是真的挺严重的,只是训练都得继续,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了。   “所以我最佩服二传了,球在你手里像是能跳舞,在我手里,风烛残年的老人,走路都有点问题。”更别说,不如跳舞了。   曾蕾闻言一笑,“就你歪理多,胳膊……”   “喂,你俩磨叽什么呢,快点,吃饭去了。”曲苗苗收拾完已经过来了,她大手一挥,林燕顿时脸色一白,这不都是拍肩膀的吗?曲苗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打她胳膊算什么回事?   “怎么了?”曲苗苗傻了眼,看着林燕脸色雪白雪白的,她有点慌了神,“燕子,你没事吧?”总不能自己一巴掌把她拍骨折了?“燕子,你没这么脆弱吧?”   林燕不说话,看着曲苗苗几乎要哭了,顿时绷不住笑了起来,“好啦,没那么容易受伤了,吓唬你的。”   不过,自己脆弱点不行呀?林燕默默吐槽了一句,可是她哪里有脆弱的资本呀。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曾蕾也是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曲苗苗这么热情的招呼,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真没事?”趁着曲苗苗转身喊程爱华,曾蕾小声问了句。   林燕咧了咧嘴,“没大问题。”和垫球没啥区别,顶多刚才疼得厉害了下而已。   程爱华磨磨蹭蹭地过了来,林燕觉得这才半个月不见,程爱华似乎胖了点,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曲苗苗顿时乐了起来,“是吧,华子在家过年吃得好,肯定胖了不少。”她就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是华子总是不承认。   “你怎么又瘦了?”程爱华的“又”字让曲苗苗这才仔细打量林燕,“是呀燕子,怎么过年回家你还瘦了呢?”这次寒假回家,队里的差不多都是胖了点,就程爱华胖的明显了些,这两天一直被曲苗苗盯着。   过年胖三斤,即便是这年头,一般人家过年也都是吃点平日里不舍得吃得肉什么的,大人孩子过年的时候都是精神的很,可是林燕能胖才见鬼呢,被捆起来后每天吃不饱睡不安生的,没瘦成人干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家里人多,吃得还不如学校呢。”林燕笑了一句,曲苗苗和程爱华多少知道林燕家不是很好过,所以也没怀疑什么。   “那……”意识到自己刚才一巴掌拍重了,曲苗苗轻轻拍了拍林燕的衣服,似乎掸灰似的,“那回来后多吃点,好好补补。”   林燕笑了笑,“行,听你的。”看了眼身旁的曾蕾,林燕又是心里郁闷了一下,她当初过得再怎么紧衣缩食的,也没向人借过钱,生怕是养成习惯,回头弄得朋友成敌人来着。   可是这次却是接了曾蕾的,虽然手头上还有些钱,可是还是不够还账的。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这可真是大实话。   “哎燕子,你怎么不吃鸡腿了,现在改吃素了?”曲苗苗打完饭回来看到林燕已经回来了,盘子里没有例行公事似的鸡腿,她小吃惊了一把。   “生了场病,最近忌口。”林燕笑了笑。   “难怪你回来的这么晚,现在没事了吧?”曲苗苗有些担心,看着林燕瘦了一圈,她还有点心疼那些被林燕吃了的鸡腿,啥作用都没就这么没了。   “还行,再休息几天就彻底好了。”程爱华和曾蕾打饭也回来了,曾蕾买的是红烧肉,拨了一半给林燕,“我妈非得让我每天一碗,我吃这东西吃多了腻歪,你帮我。”   林燕心头一酸,她想省点钱尽快把钱还给曾蕾,这心思大概曾蕾也明白,所以特意打了一整份红烧肉。   “曾蕾,没事,下次打了给我,我喜欢吃红烧肉。”曲苗苗挺厚脸皮的,不过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就你?”程爱华嫌弃地看了眼,“再吃就跳不起来了。”   一句话顿时让曲苗苗无话可说,干瞪了程爱华好一会儿,“不说实话不行吗?”   她一脸苦相,程爱华却是岿然不动,“身为室友和队友,我这是为你好,来,多吃点菜,记得减肥。”   看着曲苗苗那像是吃了苍蝇似的神色,林燕和曾蕾都有些不厚道地笑了。回到体院的第一顿饭,林燕吃的格外开怀,欠了曾蕾那么多,她只能回头再还了,想通了这个,林燕脚下也松快了许多。   “燕子。”曲苗苗扯了扯林燕的袖子,努嘴示意林燕看前面,“我听说方陪练初三就回来了,又忽然间走了,你说他干什么去了?”   ☆、69.069 乒乓球   方勤就在宿舍楼的门口,似乎正在和负责看管的阿姨闲话,只是依照着几个人对方勤的了解,说实在话,方勤对这种聊天貌似不太擅长。   “大概有什么事吧。”曾蕾笑了笑,“你问燕子,燕子就知道呀?”   程爱华也给了曲苗苗一个“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方勤还没有摆脱楼管阿姨的闲话家常,几个人过了去。   “方助教好。”林燕和曾蕾的称呼从来没变过,方勤看了两人一眼,顺着就是跟着她们一块上楼了,曲苗苗一肚子的疑问,只是抓耳挠腮却又是哪里敢问,最后好不容易想要问,方勤却是转个弯走了,他住在她们下面一层,已经到了。   “好啦,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曾蕾安慰曲苗苗。   “曾蕾,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话会觉得心里堵着慌的。”曲苗苗郁闷,她就是队里的包打听嘛,所以习惯成自然,啥事都想要知道,结果反倒是让自己难受了。   “忘了上次方陪练堂妹的事情了?”程爱华永远知道怎么样一句话就让曲苗苗闭嘴。   看着曲苗苗顿时冷静下来的脸,程爱华又是补了一句,“问多了,小心方陪练额外的练你,到时候可别喊后悔。”   曲苗苗这下子心也冷静下来了,“谁想知道方陪练的事情呀,快点快点,别磨蹭了,回去早点睡觉,你俩的被褥我都给晒了的,保证能睡个好觉。”   ……   星期天下午曾蕾陪着林燕去了宋教练那里。   宋教练住的是筒子楼,林燕和曾蕾一进去就是看到那挂的四处都是的衣服,浩浩荡荡的像是各国开会似的。   林娟中午的时候就听宋教练说她姐要来,在帮宋教练他媳妇叶彩娥洗衣服的时候一直够着头往外看,叶彩娥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娟,要不你去楼上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等你姐姐好了。”   林娟顿时小脸通红,不吭声,叶彩娥不由觉得好笑,这孩子很是听话,也勤快能干,可是比他们家小子强多了,唯一的就是不爱说话,也是,刚来他们家,估计是怕生。   唉,老宋跟她说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边的水龙头都是在院子的西墙边儿,林燕没见过宋教练的爱人,可是一看林娟站在那里,也就知道了这正在洗衣服的是谁,“师母好。”   两人齐齐开口,叶彩娥愣了一下,连忙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哎哟,你就是小娟的姐姐呀。”叶彩娥听她家男人提及过,林燕是个瘦高个,这两人都不矮,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谁的。   林娟扑倒林燕怀里,“姐。”她可想她姐了,虽然宋伯伯和叶阿姨对她都挺好的,宋小虎对她也很好,可是她就是想她姐,怕她姐觉得自己是累赘,丢了不管自己了。   如今看到她姐真的来了,好不容易忍住了哭腔,心里也觉得踏实多了。   “好孩子快别哭了,你姐这不是来了吗?”到底是养了林娟几天,叶彩娥也是喜欢这孩子,摸了摸林娟的脑袋,“来来来,咱们上去说话,外面冷。”还是正月里的天气,这站在楼下说话也不是个办法。   叶彩娥衣服也不洗了,领着两个人上楼,“家里小,这边也乱,你们脚下可是得小心点,别磕着绊着了。”住筒子楼就这样,这走廊倒是宽敞,结果都是堆着各家各户的东西,做饭也都是在走廊里。   一到做饭的点儿,那可真是热闹,谁家炒了鸡蛋,谁家炖了红烧肉,闻着味儿就知道。   没办法,这还是老宋打球这么多年分下来的房子呢,有就不错了,起码有个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叶彩娥很是知足常乐,“你们教练出去看人家下棋了,估计这不到晚饭的时候是回不来的,你们就安心跟小娟聊天就行。”   叶彩娥给两人倒水,曾蕾连忙把买的点心递了过去,“师母,这是我们……”   “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回头拿回去。”叶彩娥眉头一皱,很是不赞同,“你们的心意师母领了,不过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花这冤枉钱。”   “师母,东西买了也退不回去的,您就收下吧。”林燕揽着林娟,这小丫头黏在她怀里不想离身似的,林燕站不起来,“要不是教练好心帮忙照看,我回头冤枉钱还得花的更多,就算是寄宿的话,也得给主人家钱不是?”   林燕能说会道,而且看模样还心里放得宽,叶彩娥觉得她家老宋看重林燕不是没道理的,“行,只是下次再来的话,可千万不许了哈,我当时生小虎的时候难产,所以没有再生个孩子,你这妹妹听话又乖,真是可人疼。”   叶彩娥是真把林娟当自家姑娘疼爱的,听话又乖巧还是勤快的孩子,谁不喜欢呀?   林娟害羞的笑了笑,“姐,叶阿姨和宋伯伯都很疼我,小虎哥也对我很好,他下了学都教我认字的。”   ……   正月底的时候,林娟结束了寄宿在宋教练家的生活,宋教练托了一个老朋友,把林娟送到了北京的一个业余体校,林娟十岁,练体育算是刚刚好,只是她个头矮了些,宋教练的朋友觉得她练乒乓球比较好。   林燕想了想,林娟的个头貌似不太突出,长得高不高谁也不好说,等十年后她长大了,那时候排球发展肯定是个头往高里去的,估计林娟也不会太有优势,乒乓球从五十年代起就开始发展壮大起来,即便是出现了人才过剩的情况,可是到时候也是能出国去打球,林娟学成的时候也差不多九十年代了,那时候风气早就开放了,再不济那时候也有自己。   权衡利弊了一番,林燕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她问了问林娟,“你想学什么?”   这时候体校设置的运动项目就那些,田径、篮球、排球、体操还有就是乒乓球、游泳了。   林娟看了她一眼,“我听教练和姐你的话。”不管让她学什么,她都会好好学的。   林燕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那就听教练你的,只是往后就要麻烦张教练你多照看小娟一下了,她要是不听话的话,您尽管跟我说,我星期天下午都来看她。”   张教练笑了笑,“行,看你这妹妹挺听话的,再说老宋给我推荐的人,肯定也错不了的。”   正月底的时候北京天气才暖和了点,他们这业余体校也才开始恢复上课训练,其实老宋找了他好几趟了,看样子对这孩子还是挺上心的,张教练自然也不会拂了老朋友的意。   “咱们这条件艰苦些,不过要是练得好了,回头跟你姐一样,都进青训队,到时候就有希望了。”   林娟轻轻点头,“我会好好练球的。”   这边宿舍的确是挺艰苦的,其实在业余体校练体育的大多是本地人,住在宿舍里的还真没几个。也就是有几个离家远了点,父母又要上班,接送不太方便,干脆住了校。   宿舍是小平房一间,打开灯后这才亮堂了些,还有张空床,不过上面的被子和褥子都有点潮湿,林燕犹豫了下,“姐帮你把被子晒出去,回头能自己铺床吗?”   她过会儿就要走的,实在是没办法帮林娟再收拾了。   “没事,姐,我都会的,你放心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会乖乖听话好好练球的。”林娟很是认真地说道,她还记得呢,当初体院的司机刘伯伯接他们的时候,她说了回头挣了钱要给她姐、曾姐姐还有方哥哥一人买一辆车,所以她得好好练球。   “这孩子,跟你一样,小大人。”宋教练调侃了句,很是难得。   林娟又是脸红,很少有人夸她的。   ……   林燕的生活现在很是规律,每个星期天下午去业余体校看看林娟,姐妹俩出去逛逛,说说最近训练的情况,相互打气加油。而在体院的时候,林燕训练的比谁都认真,坚持晚上的长跑,回去之后和曾蕾在走廊里练习传球。   阳历三月下旬的时候,已然是春分节气,林燕和朱娟娟她们又开始在体育馆晚上加班练球了,几个人都是有进步,而这其中,林燕显得更是明显些,因为相较于朱娟娟、刘天梅和曾蕾精于二传,王婧和陈招男擅长一传和救球,林燕颇是有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意思。   二传虽然比上不足,可是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发球和救球水平都稳定上升,扣球依旧是威猛,拦网也是好了许多,当然她拦网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她弹跳力好,足以在网前震慑对手。   林燕的技术越发全面,只是她也不骄傲,队里若是有人请教,她也教。   不过到底请教的人不多,同样都是宋教练和方勤教出来的,甚至她们比林燕更早进青训队,如今却是向林燕请教?得了,大部分还是拉不下这张脸的。   “行呀燕子,现在都成了咱们排球队响当当的人物了。”曲苗苗竖了个大拇指,这东西吧,学习得有悟性,当然也得有韧性。   林燕两者兼备,她打球打得好很是正常。这个曲苗苗不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她羡慕的是林燕又长高了!   这简直太拉仇恨了,曲苗苗郁闷,怎么自己就是不长呢?   林燕现在一米七九,眼看着就是要突破一米八的大关了,别说了曲苗苗,曾蕾也有点郁闷,她基本上和林燕吃得一样多,而且训练也都是一块的,怎么林燕长了那么多,她倒好,现在一米七四,来到体院后,长了一公分。   “这个苗苗,我听说过一句话,我觉得你可以听听。”   “什么话?”曲苗苗很是感兴趣,“难不成你有长高的秘笈?”   这个还真没有,林燕笑了笑,“老话说,二十三猛一窜,所以你还是有希望的。”曲苗苗才二十,希望大大的有。   ☆、70.070 试试手   “好球!”   身旁曲苗苗忽然站起来鼓掌,林燕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队里的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这个模样,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林燕看着场上主攻手的冯朗,有点出神。   中国女排的传奇人物,女排五连冠的冠军,后来执教中国女排,再往后出国,在欧洲执教,若是说乒乓球教练在国外吃香并不算是什么意外,可是三大球里面,执教国外能够数得着的,大概冯朗是第一位了。   08年奥运会时,林燕全程看了比赛,那场大战最终以冯朗取胜告终,尽管最后美国队并没有赢得冠军,可是却也是创造了美国女排奥运会上的历史最好成绩。   后来冯朗回国执教,具体情况林燕还没摸清楚就到了边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能够回到这个年代,看到昔日的偶像在排球场上比赛,近距离的接触,甚至于……自己若是能进国家队,到时候她就可以和冯朗成为队友。   林燕心情难以平复。   这是在北京工人体育馆进行的一场比赛。   八一队对战北京女排。   其实这两只队伍的实力还是有点差别的。   八一队的队员里,有三个是国家队的队员。   二传赵迪,副攻曹慧,以及主攻手杨曦。   而北京队里,林燕所熟悉的也就冯朗一人,四个人如今都是国家队的队友。   当然,赵迪、曹慧和杨曦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都是来自于体院青训队。   宋教练带着青训队在队队员前来工体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很兴奋。体院是国家队的大本营,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宋教练和国家队的袁指导关系好,只要她们练好球,回头进国家队总是比地方球队的队员更是简单些。   一场比赛下来,所有的人都很激动,可是激动之后,则是有些颓废了,她们现在这水平,能进国家队吗?   不止一个人产生了这种怀疑,林燕激动过后看着周围的队友竟是有些垂头丧气不由怔了下,“怎么了?”   曲苗苗没心情搭理林燕,便是一贯嘴巴刁钻的程爱华此时也是语气软了许多,好像是脱力了似的,“燕子,你说我不进国家队了,能进市队吗?”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多少能够有希望,可是现在退而求其次,行吗?   林燕闻言是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别想那么多,你看看场上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这球技都是在比赛中磨练出来的,咱们只要把基础打好,回头多打打比赛就有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是排球高手,都是学出来的,练出来的。当然不否认有天才存在,可是天才不学习,不也就是落得个仲永之叹吗?都是寻常人,或者说都是人,神话也好传奇也罢,都是人创造的,所以别那么灰心丧气的。   宋教练在前排坐着,场下的比赛结束了,八一队三比零赢了北京队,这是实力,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也听见了林燕说的话,只能说林燕心态放的端正,这才是一个合格球员所具备的。   宠辱不惊,不急不躁,不然将来上了赛场,一下子慌张了,球还能打得好?   下面这些个人,就拿曹慧和赵迪来说,那个不是打了多年的?   赵迪72年入的体院,毕业后去了八一队,这一打就是多少年才有如今这水平。   曹慧和她同期,不也是一打就是六七年,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一口吃不得个大胖子,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觉得赵迪是体院的传奇人物,其实当初她体院毕业后也是先去了八一队,隔了两年才进了国家集训队的。哪来的那么多传奇呀,又不是传奇小说。   宋教练心中想法纷纭,一时间却也不想说什么,一旁方勤更是缄默,他在想当初的自己。   福建队的男排在国内是甲级队伍,地理位置具有优势,一年四季都能进行训练,又是有良好的物资资源储备,所以便是第一个排球集训地都建在了漳州。   然而队里却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当时因为一些事一怒之下便是退役来了体院当助理教练。   不是没回去过,看过昔日的队友打比赛,可是心情却是淡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今天看到这一场比赛,忽然间又觉得有些不一样。   是林燕那看似不经意的话?还是比赛的激励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所以一颗心竟是又躁动起来了。   “是呀,燕子说的没错,华子你好好练球就是,别想那么多。”曾蕾一旁也劝慰道。其实今天这场比赛对她的打击也挺大的,可是她觉得看到这些人打球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平日里就是教练和方助教协助训练,可是远不如这一场比赛让她找到自己作为二传的不足之处。   就拿刚才八一队的赵迪处理的那个吊球,那个角度刁钻,沿着网线滚了下去,让人根本想象不到。   这就需要手上的动作格外的细腻,这段时间曾蕾觉得自己二传进步很大,可是看了这场比赛才觉得,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那边八一队的曾教练过了来,宋教练站了起来,后面林燕她们也都是站起身来,八一队是解放军名下的,这曾教练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说也得有军衔的。   林燕记得,好像赵迪后来都被授予少将军衔了,这和文艺兵可是差别大着呢,运动员里,林燕超级喜欢的超级丹好像是中校还是上校来着。   “要不,让你这群小将下来试试手?”曾教练说话很和气,这是这话却是让青训队的吓了一跳。   和全国甲级队伍中名列三甲的八一队切磋?   便是林燕也是一怔,再去看宋教练的神色,似乎也有分分钟的愕然,旋即才答应下来,“行,试试就试试,也让她们知道天高地厚。”   其实此时来说,八一队的实力已经不如之前了,毕竟和北京队打了三局比赛,虽然零封了北京队,可是每一局也都是打得格外胶着的,冯朗的扣球也许还没有后来闻名全球的“铁榔头”的威力,然而却也是不容小觑。   两队都是有体力消耗,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曾教练觉得可以和她们青训队的来一场比赛。   北京队个人能力突出的只有冯朗一人,然而其余五名队员却是实力均衡,都没有太明显的漏洞,八一队固然是赢了,却也并不轻松。   那边北京队的韩教练也是过了来,“不能光你们的人来,这样,我们队也来一场,看看老宋你这两年的教学成果如何。”   韩教练这话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也是,去年冯朗从北京队进了国家集训队,可是宋教练执教体院两年多了,却还没有向国家队输送一个人才。   当然,这也是林燕的揣测,也许是韩教练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大脑呢?不无可能。   宋教练看了他一眼,“行,方勤,你安排一下首发。”宋教练轻描淡写了一句,不过青训队的可都是紧张了。   和八一队还有北京队的女排打比赛?天呢,这对她们而言实在是太意外了。   可是意外之余,所有人又都是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题,方陪练会让谁上场?   这肯定是两场比赛,这样的话,她们青训队这么多号人呢,怎么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场的。   “一场比赛三局,每局六个人,除了几个二传,你们自由组合一下,看怎么上场,我再行调整。”大家都是揣测之际,方勤忽然间宣布上场方案,便是林燕也愣了一下。   这是让大家都下场比赛的意思?   不过……林燕来青训队的时候是三十二个人,后来郑秀云离开了青训队,过年放寒假,队里的张爱梅不知道怎么的也是没有再回来,后来貌似来了通电话,说是不打排球了。   宋教练似乎也没说什么,不过林燕怀念当初张爱梅帮她拿信的日子,如今她和郭家寨那边没了来往,可是还会给林静和崔姐夫写信的,如今再没人会在走廊里吆喝一声,“林燕,你的信”了。   甩开自己复杂的情绪,林燕和曾蕾一起,毕竟她们比较熟悉,配合起来也是默契。   即便是在国家队,队友之间也是长时间磨合形成默契,这样才能在大小比赛中占据优势,进而无往不利的。   很快就是组合成了五支队伍,方勤看了看,略微调整了一下。   “最后一局比赛,看情况定夺人选,能和八一队还有市队打比赛,拿出全力来。”方勤一脸严肃,林燕眨了眨眼睛,不要这样你应该给大家鼓劲儿才是,这样子很容易让大家紧张的。   再说了,现在的比赛都是五局三胜,要是万一她们拿下一局的话,那……   林燕刚想着,就是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方勤看了眼曲苗苗,便是那边正在和宋教练叙旧的韩教练和曾教练也不由看了这边过来。   “老宋,看来你的队员还是挺有信心的嘛。”韩教练调侃了一句,宋教练冷哼了一声,“这叫敢于拼搏,难不成还不准我们赢一局?”   “行行行,要是我们头两局赢了,第三局让你们赢,行了吧?”用现代的话来形容,韩教练就是属于嘴贱的类型的。   倒是曾教练脾气温和,“你们都少说一句,比赛的时候充满变数,谁能说得准呢?这小姑娘好,有志气。”   那边曲苗苗也是听到了三个教练唇枪舌剑的,她可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志气,反倒是认为自己一定是傻缺了,刚才问的时候,就不知道小点声吗?   当然,青训队里不少人都是赞同曲苗苗这个自我评价的,她们这样压力山大呀,赢了知道的以为她们凭实力,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被人让了球呢。   可是,能赢吗?不少人心里都是敲起了边鼓,方勤看了大家一眼,“赢了的话,那赢了的那一支队伍就继续比赛,回去有奖励。”   “方陪练,奖励一个鸡腿?”林燕弱弱了一句,换来了方勤一个白眼。   她就是想要放松一下气氛嘛,看,这不大家都在鄙夷地看着她,气氛也都放松了下来吗?   ☆、71.071 被人抢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72.072 第三场   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林燕看了眼贴在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这是老电影里才有的吧?果然是边远地区吗?不过能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林燕放松了心情,又是睡了过去。   林燕一向考试运好,顺利拿到铁饭碗后本打算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反正她亲爹娶了后娘生了宝贝儿子后也就成了后爹,根本不会在乎林燕这个女儿过得怎么样。   后来单位里号召前去支援边远地区,单位里的基层小姑娘一打听边远地区的情况,谁想吃这个苦呀,一个报名的也没有。林燕稀里糊涂的就雀屏中选了,苍天知道她根本没报名。为这事,单位特意开了表彰大会,领导信誓旦旦,“小林呀,你是个好样的,回来后我就给你升职!”   林燕没有中奖五百万的兴奋,同事们殷切的鼓励其实和讽刺看起来没啥样,其实林燕也知道为什么入选的是自己,柿子要挑软的捏,和自己一起进来的这些同事哪个没有点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就自己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就进了来。   不过哪里混不是混,而且支援边远地区,单位里还算是仁慈,增加了不少津贴,林燕别的不喜欢,可是对钱那是真爱呀。咬咬牙不带走一片云彩就挥手走了。   边远地区条件艰苦了点,林燕就当自己修行了,这一年期到马上就收拾行李坐车离开,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泥石流,车子被埋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林燕觉得自己死定了,心里头唯一的念头是她死了,她的钱会不会落到她后爹手里?想想后娘拿着她的钱花的时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燕就气不打一处来。   ……   林燕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挺可爱的,趴在那里睡得香甜,只是看到女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时,林燕脑袋有点懵,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就算是边远地区现在也不至于穿七八十年代的衣服呀。   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趴在小桌上睡得香甜的女孩子,林燕又是把房间里打量了一遍,有点掉了瓷的搪瓷缸子、颇是有些年代感的香皂,林燕彻底懵了。   她的举动似乎吵醒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睡的女孩子,女孩子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似的,不过红苹果似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激动,“燕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林燕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因为后妈总是表面上和她亲热,然后就是俩手指头一拧,林燕腰上总会有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的淤青,她那时候还在读初中,全靠着她爹给钱养活,后妈那时候正是年轻美貌勾人心的时候,林燕不明白告了两次状,原本以为亲爹会为她主持公道来着,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阵毒打。   后妈还一旁装好人,“老林,别打了,孩子还小,好好管教就行了。”   林燕记不清她亲爹当时什么表情了,可是从那时候亲爹就变成了后爹,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那就躲着,连带着忍了五年,上了大学后她活得像是狗一样累,为的就是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再看后爹后妈那脸色。   可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太深,林燕一直抗拒着和别人的亲密接触,活了二十五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现在来到这几十年前,林燕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情形。   女孩子似乎没察觉出林燕的异样,反正平日里林燕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好像有点不合群似的,“我去喊教练和曹医生。”   女孩子跑了出去,林燕这才发现有些不一样,这女孩子也太高了吧,怎么看也得一米七往上的样子。又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宣传画报,林燕也不是没见过,她小时候在爷爷家看到过这种宣传画报,老家的宣传画报上面还写着年份呢。   “第二届亚洲女排锦标赛即将到来,希望同志们刻苦训练为国争光取得好成绩……”   宣传喇叭的声音带着使不完的劲儿似的,林燕顿时傻了眼了,第二届亚洲女排锦标赛,林燕连忙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不矮。原主的记忆潮水般的涌入了脑海中,林燕一下子又是昏了过去。   刘教练和曹医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燕倒在床边,“许小亚,不是说林燕醒了吗?”刘教练人比较严苛,许小亚有些怕他,声音弱弱的,“教练,燕子刚才真的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又是晕了过去,曹医生搭手又把人弄到了床上,“营养不良哪里是这么快就能好的?你就算是盼着她能进国家队,也得把营养给她跟上吧?”   刘教练没话说了,林燕昏倒的挺突然的,昨天下午的比赛打得很是艰难,靠着林燕的最后一个扣球终于拿下了第五局比赛的胜利,只是赢是赢了,林燕却是倒下了。   尤其是队医曹医生说林燕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昏倒的时候,刘教练的脸色几乎成了锅底黑。刚才听许小亚说林燕醒了,刘教练放下正在训练的队员就是赶了过来,结果空欢喜一场,又是被曹医生这么无情地揭露了事实,脸色更是不好看。   “你看着办。”丢下一句话,刘教练大踏步的离开了,曹医生无奈,这个老刘,什么时候才能别这么招人恨呀,明明想做个好人,还偏生把自己往恶里作,自己也不觉得别扭。   只是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燕,曹医生的无奈又加大了几分。被老刘寄予厚望的队员竟是营养不良,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笑话似的。   “你好好看着她,她好好养两天就行了。”看到站在门后头的许小亚,曹医生温和地笑了下,看看,又一个被老刘吓到了的姑娘。   “嗯。”许小亚点头如捣蒜,连忙保证,“我知道了。”   ……   林燕像是进入梦魇似的,只是她又清楚,这不是梦魇,这是真的。   原主和她名字相同,出身是根正苗红的穷人家的孩子,没读过什么书一辈子都是贫下中农的父母响应了口号“多生孩子少种树”,结果孩子是生多了,可是养不活呀。原主兄妹四个,排行老二,上头一个大五岁的姐姐,下面是小六岁的龙凤胎弟弟妹妹,属于二夹脖子不讨喜的地位。   父母两个本来就从地里面刨不出多少吃食,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又赶上原主她妈梅开五度,实在是没辙了就想着把原主送到体校里去吧,好歹有体校里管着一顿饭。   为什么选择了原主这个二女儿,原因也很简单,大女儿到底大点,能帮家里干活,起码是能照看弟弟妹妹什么的,托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原主进了当地的一个业余体校里。   说来也是原主运气好,正好赶上国家对体育运动的大力支持,从业务体校到市排球队,再到省队,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速度嗖嗖的,十六岁的原主受到了省队教练刘忠实的看重,眼看着明年便是要进行亚洲锦标赛了,刘忠实决定对原主加大训练力度,结果这么一加大,伙食上又是没跟上,原主打完比赛直接晕倒在训练场上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国家支持体育事业的发展,能够管饱管足饭,可是女排的训练力度实在是太大了,原主又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些饭菜顶一个男劳力一天的标准,可是放在原主这里却不行了。   只是这一饿倒不要紧,里面的芯儿也换了。   林燕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睡,咧着嘴对许小亚笑。房间里很香,林燕瞄准了香味的来源,几乎是两眼放光。   许小亚正托着腮帮在那里看,刚才曹医生送来了午饭,许小亚偷看了一眼,是红烧肉,她是眼巴巴地看着那红烧肉吃完的午饭。虽然队里对她们这些运动员也挺照顾的,可是午饭的时候也顶多给加两块红烧肉而已。就这,吃饭的时候那红烧肉也是舍不得一口吃下去,总是来回在菜里面倒腾,等最后实在是没油星子了,这才吃下去。   像今天这样,曹医生给端来半搪瓷缸子,那几乎顶了一星期的了。   “燕子,你醒了呀。”许小亚一转头看到林燕醒了过来,连忙把搪瓷缸子端到病床前,她有了口唾沫,“你慢慢吃,我先出去。”   林燕看到那红烧肉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尤其是肥肉块那么大一个,她真心没什么胃口,可偏生肚子还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想到原主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昏过去的,林燕咬牙。“我   ☆、73.073 露锋芒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八王爷莫非要与本宫作对?”皇后动怒,“这是后宫之事,还轮不到八王爷你来插手吧?”   八贤王闻言却是一笑,“家事国事天下事,一个亲王的生母被审问,这若是传出去,皇后觉得靖王可是面上有光?皇上,又会如何感想?我大梁颜面何存?”   皇后神色一变,“八王爷好生牙尖嘴利,只是静妃之事,便是陛下回来了,本宫也有话可说。”   八贤王闻言一笑,望着拂袖离去的皇后,“这是自然。一切由本王处置,有过呢,由我来承担。”   静妃无奈,看着他竟像是小孩子似的耍无赖,微微摇头。   八贤王却是邀功似的,“皇后心存妒忌,你看,亏了我及时赶回来吧。”他真担心自己回来晚了,皇后下手太快,以至于自己最终看到的只是一具……   还好,来得及。   “这个局并不难破。”皇后构陷于她,向来是宫闱的手段而已。   看着她云淡风轻,八贤王忽而笑了,“我担心的是,如果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连累的是苍生百姓。”   他正是着手为赤焰军翻案,京中却又是出现这事,两者之间若是有联系,那背后之人所图颇大,他又怎么能不回来?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74.074 探头球   皇后神色一变,“八王爷好生牙尖嘴利,只是静妃之事,便是陛下回来了,本宫也有话可说。”   八贤王闻言一笑,望着拂袖离去的皇后,“这是自然。一切由本王处置,有过呢,由我来承担。”   静妃无奈,看着他竟像是小孩子似的耍无赖,微微摇头。   八贤王却是邀功似的,“皇后心存妒忌,你看,亏了我及时赶回来吧。”他真担心自己回来晚了,皇后下手太快,以至于自己最终看到的只是一具……   还好,来得及。   “这个局并不难破。”皇后构陷于她,向来是宫闱的手段而已。   看着她云淡风轻,八贤王忽而笑了,“我担心的是,如果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连累的是苍生百姓。”   他正是着手为赤焰军翻案,京中却又是出现这事,两者之间若是有联系,那背后之人所图颇大,他又怎么能不回来?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75.075 直线球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八王爷莫非要与本宫作对?”皇后动怒,“这是后宫之事,还轮不到八王爷你来插手吧?”   八贤王闻言却是一笑,“家事国事天下事,一个亲王的生母被审问,这若是传出去,皇后觉得靖王可是面上有光?皇上,又会如何感想?我大梁颜面何存?”   皇后神色一变,“八王爷好生牙尖嘴利,只是静妃之事,便是陛下回来了,本宫也有话可说。”   八贤王闻言一笑,望着拂袖离去的皇后,“这是自然。一切由本王处置,有过呢,由我来承担。”   静妃无奈,看着他竟像是小孩子似的耍无赖,微微摇头。   八贤王却是邀功似的,“皇后心存妒忌,你看,亏了我及时赶回来吧。”他真担心自己回来晚了,皇后下手太快,以至于自己最终看到的只是一具……   还好,来得及。   “这个局并不难破。”皇后构陷于她,向来是宫闱的手段而已。   看着她云淡风轻,八贤王忽而笑了,“我担心的是,如果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连累的是苍生百姓。”   他正是着手为赤焰军翻案,京中却又是出现这事,两者之间若是有联系,那背后之人所图颇大,他又怎么能不回来?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76.076 二皮脸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77.077 打输了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78.078 选哪个   场外传球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攻手具有更大的空间进行调整。   曾蕾并不是很熟悉冯朗的扣球需要,虽然也看了冯朗两局比赛,可是这打球的时候颇有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感觉,一点不合适很可能就造成扣球出界或者下网。   她也不好说刚才给冯朗的传球是不是让冯朗的扣球发挥出较大的威力,不过给林燕的,那绝对是只有最合适没有更合适了。   跟着方勤学了大力跳发球后,林燕也尝试着把这一招用到扣球上面去。   虽然还不见得很成功,不过效果还是不错,起码这个扣球,要是自己打分的话,那是上了九十分的。   冯朗的一传并不如她的扣球这么好,她接起了林燕的扣球,可是并不算是很稳,还不如刚才林燕一传接的稳。   没有再继续打球,排球滚到了地上,林燕第一次和冯朗近距离接触,颇是有些不好意思,“扣得不好,见笑了见笑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关公面前卖大刀。   冯朗鼎盛时期可是名列全球三大攻手的,而她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还不如你。”冯朗很是实话实说,林燕的扣球到底是欠缺了点,要是能把臂力给最大效用的用上,结合她的甩腕极快,击球点高,那绝对会是让所有人都恐怖的扣球的。   林燕傻笑了下,“我一直都以冯……冯姐你为目标的。”当初业余玩排球的时候,冯朗是她们那群人心目中的偶像,如今同处一个时代中,冯朗更是她奋斗的目标。   进国家队,和昔日的偶像并肩作战,为国争过。林燕发誓,她当初提交入党申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真诚。   “好好练。”冯朗拍了拍林燕的肩膀,“我期待那一天。”她话没说的太直接,可是周围的这些也都不是傻子,显然冯朗这个国家队的队员很是看好林燕。   只是此时此刻,青训队里的人多是羡慕,嫉妒的却是没几个。毕竟林燕的实力在这里,她们比不上,林燕的努力她们也都看得到,她们做不到,还有什么脸去嫉妒?   “收拾收拾,该回去了。”方勤没给大家留下太多的时间,今天下午在工体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她们也都是够兴奋了,兴奋之余也该好好的反思一下才是。   因为体院距离工体有一段距离,青训队的都是坐着大巴车来的,回去的路上,队员们三三两两讨论,显然是对下午的比赛意犹未尽。   “你说,我现在再练扣球,来得及吗?”她扣球姿势和林燕一样不标准,只是威力是林燕的三成不到,今天看到林燕在场上发威,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只要你想学,总是来得及的。”队友安慰了句,偷偷看了眼在后面坐着的林燕。   呃,怎么趴在那里了,难道是太累了?   林燕并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因为她又有些晕车。   你说现在的北京市,出门在外的全都是靠腿而不是车轮子,大巴车司机师傅还能把车开成这么个摇晃样,她觉得司机师傅完全可以去玩摇滚,不如摇摆,不如摇摆呀。   回到体院临近黄昏了,方勤一声吩咐,让大家直接回去歇着去。   林燕晕车晕的难受,浑浑噩噩这才发现貌似宋教练没有一起回来。呃,她刚才还真没注意来着。   “燕子,你还好吧?”脸都白的像是一张纸了,曾蕾看着就想起年前那次去火车站,林燕也是这么个晕车法。   “没事没事。”林燕扶着曾蕾站了一会儿,“我过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事前工作不到位,只能事后弥补了,林燕没办法。   晚饭林燕吃得有点多,一旁曲苗苗打趣儿,“燕子你也是奇怪,当初天天吃鸡腿也不见长肉,现在倒是看着胖了不少。”   “有吗?”林燕眨了眨眼,看向了曾蕾。   “胖点也挺好的,你之前实在是太瘦了。”要是这个身高再像是之前那么个体重,那还不得瘦吧成个杆儿?即便是现在这样,林燕也还是瘦的,青训队里比她瘦的人几乎没有,像是她这么高有这么个体重的更是没有。   林燕点了点头,“曾姐说得对,所以我决定了,往后晚上多吃点,再长点膘。”当初辛辛苦苦为了减肥不吃晚饭,现在却是为了长膘晚上多吃点,林燕心里苦。   吃完饭离开食堂,她准备先回去听会儿英语,消磨个个把小时再去跑步练球。   曾蕾听不懂英语,不过在林燕的带动下倒是开始看书,她们的文化课没怎么上过,不过课本还是有的,曾蕾看故事的时候兴趣远比看数学时高昂几分。   果然,国人对于数学这个舶来品实在是不太感兴趣,所以国内的数学家也就出了这么几位嘛。林燕内心吐槽了一番,把录音机关上,“曾姐,看完了没?”   “嗯,走吧。”她们俩晚上还是一块跑步,不单单是为了锻炼耐力和心肺能力,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跑完步两人在操场上坐着,操场外有几盏路灯,远远的,到了这边光线已经有点弱了,曾蕾看过去都觉得林燕的脸模糊不清。   “燕子。”   “嗯?”林燕拉伸自己的胳膊腿儿,今天打球过瘾了,只是之前没做拉伸运动,好在有平日里的训练积累,也不至于觉得太难受。   “要是曾教练想让你去八一队,你去吗?”曾蕾心里打了好几个转儿,这才问出了这个问题,看到林燕骤然转过脸来看向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觉得有点心虚,迎上林燕的眼神,又是补充了句,“或者韩教练想要你去北京队。”   林燕眨了眨眼,“曾姐你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和曾蕾基本上是一起行动的,唯一没怎么留意的时候大概是在回来的大巴车上,林燕晕车,趴在那里浑浑噩噩有点睡着了,车里本来就是各种窃窃私语,她听哪个声音都一样,也没在意。   “苗苗偷听了一两句,好像八一队和北京队的教练都挺想要你的。”曾蕾说了句,“这其实是件好事,老话不是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吗?”   曾蕾是真的为林燕高兴,当然,她也有些遗憾,林燕是青训队里数一数二的攻手,又是技术全面。而她是排名前三的二传,可是也仅仅是排名前三,就算是曾、韩两位教练要两个人,也是轮不到她的。   不过,她还是为林燕高兴。   “噗。”林燕笑出声来,“这事吧,不是他们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就算是过了教练那一关,教练也得咨询一下本人的意见的,我现在还不打算去这两支队伍里。”   “为什么呀?”曾蕾不太明白,进了八一队的话,也就相当于进了军队,将来退役后也会有铁饭碗的。即便不是八一队,那北京队呢?好歹是首都,又是政治文化中心,总归待遇不会差了的,再不济,也对林娟的将来有好处呀。   曾蕾所想,其实林燕也不是不明白,只是……   “无论是八一队还是北京队都挺好的,不过如果真的这样,我还是要先问问刘教练的意思。”林燕又是压了压腿,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没有刘教练当初那一封推荐信,不可能有我今天的,虽然咱们省队不怎么样,可是要是教练想要我回去的话,我第一选择还是省队。”   她和刘教练的情分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可是知恩图报这点林燕还是懂得的。   固然刘教练当时是想一箭多雕全面开花,可是到底也成全了她不是?就冲着这一点,林燕要是必须选择一支队伍的话,那山西队是首要考虑中的。   曾蕾没想到林燕的理由竟是这么个,她不由有些羞愧,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省队。   省队那里有她不少的回忆,可是山西队在全国的女排队伍排名中,乙级队伍还是数不着的,真要是回去。   “这件事还没什么苗头呢,兴许是苗苗胡说呢,曾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苗苗喜欢乱猜的,走吧,差不多到点了,咱们去体育馆练会儿。”   “嗯。”曾蕾现在脑子里有点乱,她觉得还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想想才是,如今她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她脑子就不如林燕的灵光。   只是到了体育馆,林燕才发现,今天的体育馆格外的不一样。   基本上青训队里的都在,当然之所以说是基本上,那是因为有几个不在的。   例如陈招男,例如王婧,再例如曲苗苗,哦,朱娟娟也不在。   “怎么了这是?”看了眼刘天梅自个儿在那里练球,林燕过去问了句。   “还不是要发愤图强嘛,看来咱们是没办法练了。”刘天梅笑了笑,可是笑意终究有些勉强。   林燕想了想刚才曾蕾在操场上问的话,有点明白刘天梅没那么高兴的原因了。曾教练和韩教练不是眼皮子浅的人,青训队里她固然是攻手中突出的,可是也还有其他呀,例如能大力跳发的曲苗苗,例如二传最好的朱娟娟,例如会鱼跃垫球的陈招男和王婧。   他们相中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只怕如今这四个人不在,就是教练把她们叫出去谈谈心了,也许教练会尊重她们的选择,也许教练是单方面的通知。   可是不管怎么样,一起练球的是她们六个人,如今喊走了三个外加个曲苗苗,刘天梅心里到底是有些不乐意的。一起努力,一起训练,甚至一起加班加点,到底是不比别人,换了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林燕没好意思再问,偷偷看了眼曾蕾,见她倒是神色如常,“咱们练会儿吧,回头再商量个对策。”   体育馆不是她们几个的,所以没有道理让别人从网上下来,不过曾蕾到底是和其他的不那么熟,也不会看那边二传短缺就自告奋勇,宁愿和刘天梅一起练球。   “嗯。”刘天梅点了点头,她一个人练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想王婧她们几个,现在看到曾蕾和林燕也都在,忽然间觉得心里头有点安慰,知道这样子不好,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伤心。   能有人陪着练球也好,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79.079 拿主意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第080章 国家队   “不过,我看她们好像都比我沉得住气,燕子,你说我要是跟韩教练说,等过段时间再入队,韩教练会不会不要我呀?”曲苗苗有点担心。   林燕笑了笑,“哪能呀,韩教练喜欢你的大力跳发,才不会把你这个人才拒之门外呢。”   “可是你也是跳发球呀,而且你还……对了燕子,怎么教练不喊你过去?”曲苗苗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然后她就问出来了。   林燕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你帮我去问问?”   这个时间点,楼道里有不少熟悉的声音响起,看来是去体育馆的队友们都回来了,曲苗苗也不再说什么,“别,这么晚了,我去找打呀?”今晚因为和她们几个说进队的事情,宋教练没回家休息,可是这个点也是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的,曲苗苗人多的时候那是外向胆大,可是要是和宋教练面对面俩人站着,她腿都得发颤。   林燕眯着眼睛,“收拾收拾,赶紧上床去。”她也准备再看会儿书,宿舍里其他几个人刚回来,这会儿肯定是洗漱说话,便是睡也睡不着的。   ……   早晨起来跑步完,王婧磨蹭到林燕的旁边,“燕子,我和招男打算回头去北京队,你觉得怎么样?”王婧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反正不管是进北京队还是八一队,都是定下来了的。   而且她们现在也不急着进队,等到甲级联赛结束了,再进队就行。教练说了,让她们尽快做决定,必要时可以咨询一下家里人的意见。   可是家里人,她和招男的家里人又没一个打球的,说实话,对这个了解也不多,只是当初看自家孩子个头高,不学排球可惜了,便是送了来的。   王婧觉得教练的话还是水分挺大的,看到林燕,她还是想问问林燕的意思。王婧聪明人,林燕的鱼跃垫球不比她差,又有扣球和发球两项在手,教练昨个儿却是没有喊她过去。   要么是顾及着曾蕾,怕曾蕾多想,所以回头可能找个时间单独跟林燕说说,要么就是林燕另有出路,北京队和八一队她根本不会考虑,而把这两支球队都舍弃了,那出路是什么不言而明。   也是,林燕这水平,进国家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就像是她们几个,自认为不是天才,所以只能循规蹈矩的来。   不管怎么样,王婧都觉得,咨询林燕这个问题很适合,林燕到底是旁观者清。   “问我?”林燕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不过王婧你得知道一件事,冯朗并不是经常在北京队。”   王婧点了点头,“我知道呀,我的目标是国家队,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就一传拿得出手,其他几样都有些平平,八一队的整体实力比北京队强,我感觉进北京队相对更容易出头些。”   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现在还缺乏实战经验,要是进了八一队还是冷板凳坐的多,能上场的机会并不一定那么多,倒不如在北京队,实战中积累经验。”   说完,王婧看着林燕竟是一直在笑,她不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燕子,你这是怎么了?”笑得那么奇怪,她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既然想的明白,那又何必问我呢?”王婧的想法不无道理,她们看问题的观点不一样,当然最终目标却都是一致的。   “是哈,看我都糊涂了。”王婧吐了吐舌头,把林燕推到了曾蕾身边,“大蕾子,林燕还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王婧风风火火,她和曲苗苗性格有几分相似,不过曲苗苗比较喜欢八卦消息,王婧遇到问题则是多了几分思考,如今这般关系着前途,不免有些着急,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还年轻,林燕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过,喜欢一个男生,说不出口,就偷偷去听课,只为了多看几眼。   后来呢,后来为了挣钱,那点空闲时间实在是没了,所以再也没有再去蹭课,毕业后倒是听说了一句,那男生结婚了,就是家乡里的一个姑娘。林燕是离开单位去边疆前听说的,然后再没然后了。   现在仔细想想,林燕觉得自己爱钱胜过于美色,也是,面包和牛奶呀,她先吃饱再说,早饭,林燕多吃了一个馒头。   青训队的气氛很怪,一方面朱娟娟四个人的去向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因为这个,其他并没有被曾、韩两位教练相中的青训队队员在发奋努力。其实大家目标都一样,都是想要进国家队,可是安稳的重复的日子过久了,很多人都会忘了初心,如今看到队友中有攀了高枝的,自然是上进心爆棚了。   而在大家都努力追求上进的时候,大家对待朱娟娟几个人的态度不一样了。   羡慕嫉妒,双重情绪此起彼伏,四个人没有被孤立,但是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刘天梅,今天也没和朱娟娟一起吃饭。   林燕早饭吃了一半,看到朱娟娟做到她对面,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之前还以为,大家都会想得开的,毕竟打球就是靠实力说话,这般小气吧啦的,实在是不太好。   “吃这么点,娟娟你能吃饱吗?”曾蕾也是被吓了一跳,只是看到朱娟娟就端了一碗粥,然后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觉得朱娟娟吃得太少了,别忘了她们中午还得训练四个小时呢。   “饿晕过去的话,总不能你们就把我丢地上不管吧?”朱娟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几分灰色。   林燕看着另一边坐着的刘天梅,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不由叹了口气,“怎么会呢,就怕我扛不起来你,到时候和曾姐抬着你去卫生室的话,万一半道里嫌沉,一不小心把你掉地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就直接摔醒了呗。”曲苗苗也是过来的有点晚,端着餐盘一跨坐,动作格外的豪放。   “娟姐,正好我馒头买多了,替我吃个。”曲苗苗拿了个馒头就往朱娟娟盘子里放,然后开始捧着碗吃饭。   朱娟娟略微有点懵,林燕望了过去,只觉得做人没心没肺挺好的。   ……   一开始林燕觉得她会把朱娟娟几个人送走的,只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先离开青训队的人竟然会是她。   国家队那边袁指导直接给来了电话,林燕被通知去钟院长的办公室接听了电话。   “五月份的时候,南京有个国际女排邀请赛,想要参加的话,四月五号之前到集训队报道。”   说是接听电话一点都不假,林燕接起了电话,然后听了这么一句吩咐,那边袁指导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   林燕有点懵,这位袁指导,行事还真是半点不给打商量的。   只是集训队去报道,这是不是说,她已经达到了袁指导的期望,这次去的话,便是国家队的队员了?   “进了国家队后,好好打球,刻苦训练,为国争光。”钟院长话不多,句句都是四字真言,林燕看了看拍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苍老却又是充满着力量。   “是,我努力。”   林燕不知道哪来的脑门抽风了一下,竟是行了个军礼。   钟院长笑了笑,目送林燕出去。   出了门,林燕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脑子抽了,估计是当初看超级丹比赛看多了,所以……好吧,钟院长部队出身,兴许还觉得自己可爱呢?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可是……   可是她就这么进国家队了?袁指导不再看看了?林燕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太简单了。   “想什么呢?”   林燕回头看去,才发现宋教练站在自己后面,她刚才竟是没看见!   一定是想的太入迷结果就没注意到,只是看着宋教练脸上线条都是柔和了好多,林燕也觉得心里头松了口气,轻声道:“教练,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总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大白天的,做白日梦呀?”宋教练戳了下林燕的脑袋,看她因为吃痛而龇牙咧嘴的装样儿,忍不住笑了声,“觉得太简单了?”   林燕点了点头,“总该有个小比赛什么的吧?”甚至于现在袁指导都没有看过她如今打球怎么样,怎么就选了她呢?去年他不是说了,等回头他觉得可以了,再考虑让自己进国家队的事情。   宋教练第一次觉得,原来林燕也有笨的时候。   “喝酒吗?”   呃,好端端地问这个问题干啥?林燕摇头,“不喝。”起码这半年多来不到一年,她可是从没喝过酒的,至于过去,那是过去,不算。   “酒香不怕巷子深,总听说过吧?”两人边走边说,“老袁没来看你打比赛,但是你以为老曾和老韩会猜不出?他们两个知道你是我为老袁准备的,自己要不到,总得酸两句才是。”   前半句林燕明白,只是后面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像是电视剧里宫斗小说的情节似的,袁指导就像是皇帝,而曾、韩两位教练则是王爷,自己是秀女?林燕被这个念头恶寒了一把,认真听宋教练说。   “老曾还好,不过老韩那脾气,肯定是抱怨一通的,不过抱怨归抱怨,两人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既然你已经能出师了,欠缺的无非就是实战经验,老袁自然会招你进队。”   前因后果都解释了,宋教练看着林燕语重心长,“打排球的都说青训队是国家队的大本营,这句话对也不对,我也打过球,是从队员开始的,知道训练的苦,打球的苦,只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还有妹妹要照顾,所以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明白吗?”   林燕到底和朱娟娟王婧她们四个不一样,而且虽然比那四个要小上几岁,可是林燕的心态却是比她们几个都好。   所以,宋教练很是乐意林燕现在就去,早一天,在排坛混过名堂来。   “我,我知道。”想起林娟,林燕自然明白自己肩头的重担到底有多沉,她不是为了自己打球,还有林娟,还有大姐。   “行了,回去吧。”宋教练想起了点事,准备再上去趟,林燕跟他告别,正准备走,却又是被宋教练喊住了,“这是件好事,就算是曾蕾知道了,也会替你高兴的,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第081章 向前看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82.082 国青队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83.084 邀请赛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第084章 第一战   邀请赛是劳动节之后举行的,林燕这几天在队里也算是混个小熟悉,曹慧也本着让林燕尽快融入的原则,事无巨细的将一些规则,当然还有小忌讳都跟林燕说了的。对于曹慧,林燕不得不说,不愧是队长和队里的大姐,真的是很贴心。   参加邀请赛的国家不多,一共六个,分别是中国、荷兰、古巴、南朝鲜、捷克斯洛伐克、民主德国,比赛时间是5月5号到5月9号,分为a、b两组,其中获每个组前两名的队进行交叉半决赛,胜者争夺本次邀请赛的冠军。   而分组情况则是抽签决定的,很是……咳咳,林燕觉得和后来那种依照积分排名分组是没办法相比的。   中国、民主德国还有荷兰是在b组,a组的则是古巴、南朝鲜和捷克斯洛伐克。   其实照目前这个分组而言,有好也有坏,亚锦赛的对手这次只有南朝鲜,相对而言,这样不会被对手摸清实力,可是同样也没办法摸清对手的实力。   b组的比赛安排是第一天中国队对荷兰队,第二天民主德国队对荷兰队,第三天中国队对民主德国。a组的分别是古巴和南朝鲜,古巴和捷克斯洛伐克以及南朝鲜和捷克斯洛伐克。   这个对阵安排,也是抽签抽出来的,所以接连两天都参加比赛什么的,只能怪抽签的人手气差。   比赛都是下午进行的,上午进行常规的训练后休息,然后保证下午比赛的时候有比较好的球感。当然其他几支队伍有的则是休息,还有的就出去玩了。   林燕觉得,还真是任性。   其实她也挺想出去玩的。六朝古都金陵风流呀,而且这时候大概还没那么污染。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比赛第一天对阵荷兰队,林燕坐在替补席上。袁成民向来是持重,所以这次比赛派出的阵容基本上算是女排的首发阵容。队里比林燕资格老的队员多的是,林燕替补席上坐着一直在研究队友们的球风。   从来到南京后她就一直在训练,和二传磨合,和其他队友磨合,然而留给她观察其他队友的时间并不多,即便是出来打比赛,袁成民依旧是按照在训练中心的那一套作息,每天训练后,林燕只觉得自己真的要瘫痪了似的。   虽然有当初233给她奠定的良好的身体基础,可是却也是觉得骨头都是疼的,那种酸疼是深入骨头缝里的,可是第二天还是要起来晨跑、训练。   用冯朗她们的话说,“习惯就好了,不出一个月,你就习惯了。”   林燕深以为然,她都觉得自己是贱骨头了,瞧,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她可不就是习惯了,欠虐体质么?   因为要打比赛,昨天晚上的训练便是取消了,队里的难得能早睡,结果林燕却是失眠了。上午训练的时候她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直到训练结束,这才忽然间意识到下午要打比赛了。   不过坐在替补席上,林燕也是猜测到了的。虽然参加的队伍少,可是到底顶着国际的这顶帽子,也是得严肃认真对待。   场上的两名主攻分别是冯朗和张芳容,二传是赵迪和孙瑾,副攻则是曹慧和杨曦。   女排的主力阵容,只是林燕一直觉得曹慧是打主攻的,这次一看排位才知道,她是副攻手,可是上次在工体……   算了,看看女排国手们比赛,林燕觉得自己也能学到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荷兰队前两天去玩的有点太尽兴的缘故,林燕一直觉得她们是被中国队压着打的,这边轻轻松松三比零直取比赛,而南朝鲜和古巴的比赛还是在第二局的攀咬比分之中。   林燕之前一直没仔细打量南朝鲜的队伍,等看到南朝鲜的女排队员时,她才恍惚了一下。她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觉得南朝鲜队是朝鲜队的?   不过看着南朝鲜队队员的颜值,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韩国流行整容了。   古巴女排称霸排坛是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如今的古巴女排实力还不算强大,不过单是从古巴姑娘们救球的能力来看,其身体柔韧性真心让林燕怀疑,她们是不是泥巴捏出来的,所以才这么强悍的。   南朝鲜的队伍攻击性强,可是古巴的却是防守严密,一个打不死,一个往死里打,就这么纠缠下去,看得林燕都觉得有点累。   发球权一直轮换,谁不烦呀?   林燕正准备伸伸胳膊的时候,忽然间被人从后面抱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却见张云洁笑嘻嘻地揽着她肩膀,“还没看够呀?”   张云洁和赵迪都是江苏的,不过张云洁留在了江苏队,赵迪则是去了八一队,和荷兰队打的时候,第二局便是张云洁上场了。这段时间林燕和张云洁打得配合比较多,所以也是熟悉点。   “活到老,学到老。”林燕笑了笑,很是认真地说道。   “小屁孩,你才多大呀?”张云洁摸了摸林燕的脑袋,她觉得林燕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为啥非要留着个短头发,像是个假小子似的。   队里的人都喜欢摸林燕的头,哪怕是身高比林燕矮了那么几公分的张芳容,也是时不时摸上一把,对此林燕觉得,她应该尽快适应。   两人揽着继续看球赛,这比赛打到第四局时,南朝鲜队终于摆脱了古巴队的纠缠,比分十二比三领先。   古巴队这边明显是着了急的,原本防守的滴水不漏的阵容如今出现了明显的漏洞,而发球权的丢失,让善于防守的古巴队更是陷入困境,她们攻击不行,即便是接发球好,可是又怎么能进攻得分呢?   南朝鲜队则是士气高涨,接连拿下三分,最后以实总比分三比一拿下比赛。   四局比分分别为十五比十三、十二比十五、十七比十五以及十五比三。   古巴队的姑娘说话林燕听不懂,当然南朝鲜的她也听不懂,她不是很喜欢韩国的欧巴们,不像是宿舍里的那姑娘,因为追韩剧和日剧,日常都会扯两句韩语。   随队的翻译也不会翻译姑娘们说话的内容,林燕觉得没意思,就跟着张云洁一块走了。   “刚才听教练说了,后天打德国队的时候让你上场。”   林燕闻言笑了笑,“枪姐,是民主德国啦。”柏林墙还得晚几年才能推倒,所以还是叫全名比较好。枪姐是队里对张云洁的称呼,她二传其实不错,只是在孙瑾的对比下就是黯淡了许多,身高优势在然而却是不如孙瑾,张云洁坐冷板凳的时间比较多。但是这并不影响女排队内的团结。   张云洁闻言一笑,“就你知道的多。”   林燕笑了笑,看着外面阴凉了下来,她准备出去跑步。   ……   比赛第二天,古巴队的纠缠战术让捷克斯洛伐克吃尽了苦头,最后古巴队三比一赢得了比赛,而b组这边,德国队三比二拿下荷兰队,所以无论第三天的比赛中国队输还是赢,都是能够进入半决赛的,当然区别在于小组第二对阵a组的小组第一,相对而言会存在危险性。   林燕首发上场,对于袁成民的安排,队里无人敢质疑,被替换下来的是曹慧。   “好好打。”曹慧拍了拍林燕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别有心理负担。”她虽是这样说,却还是担心林燕万一想多了,回头表现不好怎么办?   “大姐,你手没事吧?”张云洁有点担心,曹慧的手一直不太好,因为训练的时候太紧,她的手之前受过伤,没怎么好利落。   “还好。”其实手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既然教练带林燕过来,显然是想要让林燕试试手的,场上的首发换下谁来都不合适,还不如自己主动请辞,让林燕上场试试。   实在不行,那就再替换下来就是了。况且,这也就是个邀请赛,她们的目标不在这里,而是在于今年年底的亚锦赛。   林燕回头看了眼,曹慧坐在那里,因为两人目光对上了,曹慧冲她笑了笑,很是善意。   队友们在召唤,“燕子,快过来。”   林燕小跑着过了去,六个人的手一层层搭在一起,“中国队,加油!”   林燕站在后排的位置上,看着对面人高马大的欧洲姑娘们,她笑了笑。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要有一个漂亮的开始才是!   裁判员吹响哨声,对面的一号位发球,上手飘球,球的落点是在六号位身后,两个后排的中间。   一个刁钻的位置。   林燕退后两步,接起了发球,稳稳将球传给了赵迪,冯朗一个重扣下去,对面的姑娘们反应不及,中国队拿下了发球权。   冯朗的重扣给中国队拿下了好的局面,而冯朗依旧停留在四号位上,她的扣球让对面的东德姑娘们傻了眼了,比分一度到了十比零,东德队替换下来后排的接应,后排的一个吊球压着边线,中国队这边判断失误这才失去了发球权。   “没事,再夺回来就是了。”其实刚才那个球,所有人都以为界外了的,便是场外袁成民也在喊着界外,然而球就是压着边线了。边裁小旗子挥舞,东德的姑娘们兴奋地跳了起来。   “至于吗?又不是赢了比赛。”队里嘀咕了一句,林燕听到不由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发球权而已,又不是赛点。   而兴奋状态的东德姑娘因为冯朗的强攻再度失去了笑容,位置轮换,林燕到了主攻位上,看着对面松了一口气的二传,眼睛不由眯了眯。   二传孙瑾将球给了林燕,球给的位置不高,对面副攻和二传见状准备拦网,毕竟这是近网球,她们拦网肯定能拦下的。   看着对面跳起来的两个人,林燕咧嘴笑了笑,然后手腕一转,将球擦着副攻的手撇了出去。她最近训练的时候经常玩这一招,如今熟练的很呢。   对面的副攻愣了,因为轻敌,觉得队友肯定能拦下这个球的缘故,东德队的后排都没补充上去,这么一打手出界,更是没能反应过来。   球落在了地上,很是轻飘飘的,不像是冯朗的扣球,砸在人心口似的让人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小狐狸崽子。”袁成民嘟囔了一句,一旁几个替补席上的闻言不由一笑,可不是像个狐狸吗?狡猾得很,而且那笑,还真是欠揍。   第一战,林燕赢得了她这辈子摆脱不掉的称呼,甚至于在后来她远走欧洲任教时,亦是被对手称之为fox,反倒是她的真名很少被提及。   ☆、第085章 没资格   中国女排向来是喜欢硬碰硬的,林燕这么个软刀子捅得东德的姑娘们很是不舒服。   别说是东德的姑娘们傻了眼了,就算是林燕几个队友也惊呆了。   冯朗向来喜欢强攻,孙瑾给的球很是舒服,都是按照着攻手的扣球习惯给的。刚才那个球虽然给的低了些,可是林燕处理的话,若是强攻,东德的拦网根本拦不住她的,她偏生来了这么一招,还真是狠。   不过这样的林燕,不知道为什么,冯朗挺喜欢的。她向来喜欢硬碰硬,而林燕则是显得更为灵活多变了些,向来人都是喜欢自己缺失的那些优点的。   “吊得漂亮燕子!”几个队友轻轻给了林燕一“巴掌”,看着东德姑娘们吃了苍蝇似的神色,很是难受。   兵败如山倒,第一局比赛东德女排遭到了零封,而中国女排则是越大越用,三局直下赢得了比赛。   小组赛后,半决赛对阵结果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a组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捷克斯洛伐克竟然三比二拿下了南朝鲜的队伍,只是即便是捷克斯洛伐克女排赢了这么一场,可是大比分上还是输了,最后古巴队以小组第一、南朝鲜以小组第二出线;而b组这边,中国队小组第一,德国队小组第二出线,没办法,荷兰队两战皆输,实在是没有半点出线的可能性。   “南朝鲜的女排进攻还是很猛的,冯朗,明天可得看看你和南朝鲜的那个金民珠两个撞上,到底谁的扣球更是厉害些。”得知a组小组赛结果后,中国女排自己先开了个小会。   冯朗第一个被点名,脸上带着几分笑,她眼睛其实不大不小,只是这一笑眼睛顿时不见了踪影,林燕也跟着偷笑了起来。   冯朗是日后享誉世界的三大攻手,南朝鲜的那个金民珠即便是再凶猛,难道还能扣球凶猛如冯朗吗?   南朝鲜和日本女排有一个相似之处,不知道是不是林燕的错觉,她觉得南朝鲜的女排好像也挺矮的,之前看她们和古巴队的姑娘打比赛倒是没怎么注意,因为古巴女排个头也不高。   “南朝鲜有输有赢,实力有起伏,所以这一点上我们赢面比较大,我担心的是古巴队,她们的防守很好,进攻偏弱了些,但是一个缠字诀就能把人给气死。”曹慧有些忧心,“决赛中要是打古巴的话,我先不上场。”   她虽然是队里的老大姐,可是有时候拿不下分来比谁都着急,而一旦队长急了,整个队伍的气氛都会出现问题的,这场原本该结局清晰明朗的比赛,回头便是会出现变数。   虽然不过是小小邀请赛而已,可是到底也是亚锦赛前最好的练手机会了。   “队长说的是,我倒是觉得真的到了决赛的话,咱们可以用另一个阵容比赛。”赵迪看了眼冯朗,“古巴队的一传号称打不死,回头冯朗你可以先试试,我们几个都是快攻喜欢抢占先机的,明天咱们问问教练,要是他准许的话,咱们倒是可以用枪姐她们几个上场。”   赵迪和张云洁原本都是省队的,只是后来一个去了体院,一个继续在省队打拼,虽然最后都到了国家队,可是赵迪是主力,而张云洁多数时间都坐冷板凳的。   冷板凳坐久了的,向来都会耐心好点,所以真的要比耐心的话,反倒是可以用这些常年坐在替补席上的来打这一场比赛。当然赵迪不敢明说,怕是队友心里不舒服。   “这倒是可以,咱们光在这里说,倒是忘了,到底是教练决定谁上谁不上。吃完了咱们就早点回去休息,难得能睡个好觉。”   林燕听到这一句,连忙又是扒了一口饭,说实话,南方的饭菜实在是太小份,而且不是很合她的胃口,毕竟她是一个生活在北国二十多年的人,实在是……   将就着吃吧。   ……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林燕就看到曹慧和赵迪留下来,似乎找袁成民有话说,林燕看了眼,然后就走了。张云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揪了一下林燕的头发,“怎么,不想偷听?”   “嘿嘿。”林燕露出几颗小白牙,“偷听被发现的话,教练是不是得发火?”   这个,张云洁也不好说,她还真没被发现过。   “我可不敢冒这个险,再说了,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食堂说了中午有干煸大头菜,我比较喜欢,不能跟我……”林燕话还没说完,张云洁就跑了三米开外,“放心,我会给你也打一份的。”   张云洁喜欢吃大头菜,相比而言,林燕还是喜欢大众情人,唔大众情人还是蛮不错的,只可惜,这边的辣子放得不够,醋有点多。   ……   下午对阵南朝鲜的时候,林燕终于意识到,南朝鲜的女排队员貌似真的矮那么一点,当然是和中国队比较而言。   她如今这个身高,在女排中算是中等,毕竟有孙瑾、张芳容还有张云洁几个一米七四、七五的垫底,林燕怎么也不算是最矮的,不过冯朗还有曹慧都比她高了点。   袁成民的三不要唯独在张芳容这里破了例,张芳容打的是主攻,然而个头仅仅一米七四,距离袁成民的最低标准差了一公分。不得不说张芳容运气好,当初刚入队的时候,女排的同期主攻手中她是实力最强的,因而没有因为身高就被丢了下去。后来即便是冯朗到来,张芳容也是坐稳了队里第二攻手这个位置,而且她不但进攻好,防守也是不错。   单是这一点,袁成民便是一直将张芳容留在了队伍中。不过也是张芳容心里素质好,和张云洁有的一拼,毕竟同一期中一起进入国家队的十五名队员中,有几位因为冷板凳坐多了,最后耐不住寂寞已经离开了。   林燕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够进国家队,是因为当时有人离开,她算是捡了个漏。不过这也是后话了,且不提。   袁成民看着身高颇是参差的队员们,最后选择首发阵容是二传孙瑾和张云洁,主攻手冯朗和张芳容,副攻手杨曦和齐夏六人。   齐夏是东北人,个头高,嗓门大,向来是女排队伍里的段子手,负责队伍里笑话的输送。   对于自己能够手法上场,齐夏很是惊讶,被张云洁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好好打,半年后咱们和南朝鲜会在香港再碰面,如今是最好的机会,摸清对手的底细,咱们也好为亚锦赛做准备。”   没办法,现在条件所限,一来弄不到别的队伍的训练资料,也很少能拿到比赛的录像带之类的东西,所以只能在实战中琢磨对手。南朝鲜在亚锦赛中强悍的对手之一,曾经五次世界季军的获得者,相比而言,中国女排尚没有出现任何的成绩,亚锦赛是第一次逼格相对较高的比赛,自然不能有失。   林燕仗着来自几十年后知道些底细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可是她的队友们则不然。   “还真想和日本队再打一场。”曹慧忽然间说了句,林燕不由看了她一眼,“大姐,日本女排很厉害?”她知道东洋魔女的称呼,知道小鹿纯子同学,然而不好意思,林燕还是对中国女排兴趣比较大,日本女排虽然辉煌过,可是辉煌史她还是说不清楚的。   “三大赛中六次拿到冠军,五次亚军,你说厉害吗?”曹慧笑了笑,“也是,你才来多久呀,估计也不是很清楚,咱们女排最初的训练方针也是按照大松教练的指导方针来的。不过我之前的一个教练说过,其实咱们国家女排十多年前也是不错的,只可惜,被耽误了。”   这个林燕是知道的,整个国家机器几乎瘫痪,女排自然不能独善其身,用那句话说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过这也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林燕看了眼曹慧,“大姐,没事,咱们亚锦赛肯定能赢的。”她说的信心满满,曹慧不由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有信心,不过赢了自然是好,咱们就有资格参加奥运会了。”   对哟,奥运会的参加资格是各大洲比赛中的佼佼者参与的,只是……她对于八十年的奥运会实在是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就剩下电视机里小鹿纯子同学那一双大眼睛和马尾辫了。   “不过,咱们国家到现在也没资格参加奥运会。”曹慧甚至在想,若是女排拿到了亚锦赛的冠军,国家会不会争取,争取中国代表团在奥运会上参赛资格?   她也想不好,想要跟林燕说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却见林燕呆如木鸡似的坐在那里,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亏得自诩历史学得好,竟然忘了中国代表团并非是一开始就拥有奥运会参赛资格的,只是……她只记得是七几年却是记不清了。可如今都是七九年了,那要是恢复在奥运会上的席位,也就今年这一次机会了。   “燕子,你没事吧?”曹慧刚是想要开解一下,却见原本傻了似的人却又是笑了起来,“大姐你别想那么多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肯定能拿下冠军,回头拿下更多更多的冠军的。”   曹慧看着这说拿冠军像是说今天中午食堂会做什么菜似的小队友,不由笑了起来,心情也觉得轻松多了,“行,先看比赛吧,好好研究一下南朝鲜的球风,回头咱们看看,怎么能针对她们的球风调整训练。”   场上打得不能说是一面倒,但是冯朗的扣球压制性显然比金民珠的强悍了许多,南朝鲜队除了金民珠这个优秀的副攻以及另一个二传和后排接应外,其实整体实力并不算强悍。   遇到防守进攻兼备,又是有重炮手如冯朗的中国队,南朝鲜最终一比三输掉了比赛。   “她说的什么呀,林燕你听得懂吗?”赵迪忽然间嘟囔了一句,她知道林燕好像听得懂英语,不知道这朝鲜语听不听得懂。   林燕闻言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问候我们的祖宗吧。”   察言观色,大概如此。   ☆、第086章 大功臣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第087章 装可怜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第088章 了不起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第089章 被惩罚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第090章 中暑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第091章 挖墙脚   肆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第092章 奥运会   肆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第093章 亚锦赛   肆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第094章 老对手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第095章 拉锯战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第096章 林大胆   日本队看着新上来的两个队员面生,也不怪她们面生,南京邀请赛她们不稀罕去,南朝鲜队兴许还记得林燕和冯朗,可是日本队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   而对于第三局的表现,小岛教练表示满意,并且表示就这么打接下来的两局比赛,江上由美子继续发挥网上的优势,配合广濑美子的防守拿下这一场比赛,体现出真正的日本女排的实力。   广濑美子和江上由美子与曹慧和张芳容是旧相识了,头两年的世界杯和世锦赛中都是遇到过的,当然对于这两个手下败将一开始还有些震惊,不过看到张芳容被打得挫败之后就再没半点担忧了。   杨曦的实力并不如前年在世界杯上的表现,至于另一个副攻倒是还不错,最让人惊讶的应该是二传孙瑾。   若是小川有孙瑾这个身高,该多好?   不过即便是小川没有孙瑾的身高优势,可是她们也不怕。日本女排素来是所向披靡的,即便是人高马大的苏联女排也不怕,又怎么会害怕大松教练指导了仅仅一个月的学生——中国女排呢?   裁判吹哨,哨声之后八秒钟发球。   日本队排兵布阵并没有加以调整,她们的发球权,因此直接将横山树和江上由美子分别放在主副攻的位置上,而广濑美子则是控制后场,与接应水原枝子以及三屋美裕子一起守卫着日本队的大后方。   广濑美子发球难得的刁钻,她想要给新上来的九号一个下马威。   只是这样的发球对于林燕而言,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威胁力,她一开始练得就是接应,而最初方勤的扣球威力可是远比这些发球大多了。脚下移动,判断大差不大,手脚配合,接起发球没有丝毫的难度。   孙瑾组织二传将球给了主攻手杨曦,她如今在四号位。   杨曦喜欢一米半位置的扣球,而孙瑾的二传则是能够精确地满足每一个攻手的需求。林燕听张云洁说过,当初日本的小岛教练很是看不起孙瑾,他觉得孙瑾的传球太冲,根本与攻手配合不起来,因为小岛的否认,孙瑾有过一段时间的失落,只是后来却是被袁成民一点点指导着,一对一的练习给她带了出来。   袁成民本就是二传出身,男排攻手扣球向来是简单直接粗暴,可是二传技术却是细腻,有这么一位高手指导,再加上孙瑾的刻苦训练,如今孙瑾的传球能让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无比的舒服,似乎球就该怎么打,她需要哪里的球,孙瑾就是能将球传到哪里去,发挥出一个扣球最大的作用。   观众席上忽然间发出喝彩声,“唷要——曦!唷要——曦!”   那是日本球迷在为杨曦加油,林燕看着将球救了起来的广濑美子,忽然间觉得挺为广濑美子委屈的,救球那么辛苦,可是她的同胞们却是在为对手加油,实在是……太可笑了。   只是她哪有功夫去笑?   小川美和子将球传给了江上由美子,江上再度抹球,这次的位置是后三米线的死角,正是林燕防守的位置。   “好球!”冯朗为队友喝彩了一声,林燕脚下动作很快,将这球救的也是漂亮。   江上由美子之前凭借着这一个死角抹球拿下了好几分,如今看到竟是被人稳稳救了起来,有几分诧异,她不由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程亚琼,程亚琼有守有攻一般不会失球,难不成说这一局中国队是要和她们打防守战?   只是没等江上由美子想清楚,杨曦的扣球便又是下了去!   这次打的是三米线内小斜线,网上处理球很是令人惊艳的由美子猝不及防,水原枝子救了她一把,然而日本队的节奏却是乱了,小川美和子直接二次触球将球处理了过去,而后排林燕看到这个球的时候,想也不想快步上前单脚起跳便是将球扣了下去!   球砸在了水原枝子的旁边,广濑美子晚了一步,单臂撑在地上看着正在和队友庆祝的对手们,刚才那球,那个新上场的九号怎么就敢扣球?   她就不怕手腕下压过猛,球不过网吗?   “干得漂亮!”孙瑾也觉得刚才那个球实在是太惊险了,不过的确是好球一个。   广濑美子在后排的时候,很少有球能够逃过她的防守,如今这个球,正好挫挫她的锐气,正是合适。   林燕笑了笑,她其实也有些后怕,只是刚才那个球,实在是太合适了,她当时在想,就算是冒险的话也是值得的,自己上场的作用,不就是将场上敢于拼搏的气氛调动起来吗?   场下,邓曾涛觉得一身冷汗,这林燕上辈子是个男的吧,“这球打得可真是大胆,往后就叫她林大胆得了。”   曹慧不由想起第一次和林燕见面的时候,林燕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她没出师就敢打甲级队伍的探头球,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倒是袁成民看着场上依旧笑眯眯的徒弟,脸上带着几分满意,他要的就是林燕和冯朗的冲劲儿,敢打才敢赢,丢了一分不要紧,就当是给她们练手了。   比赛继续,程亚琼下去发球,林燕到了主攻位上,看着对面做好了姿势准备接发球的横山树,她露出一口小白牙很是和善的笑了笑。   程亚琼的防守和进攻都算是不错,但是发球质量只能是一般,小川美和子处理之后将球给了横山树,希望横山树用强攻拿回发球权。   却不想林燕和孙瑾同时拦网!   横山树从身高上就是比林燕矮了几公分,再加上林燕的弹跳力着实不错,这个球直直被拦了下去,横山树没来得及庆贺就是看到球被拦了回来,她伸手将球一勾,却是把球直接一次就给打到了中国队的后排。   赵迪稳扎稳打的一传发挥了作用,“冯朗,上。”   她本就是二传出身,这个传球有意让冯朗试一下三米线内扣球,几乎是坏了节奏的中国队更是把日本队原本防守中进攻的节奏彻底打破。   冯朗扣球直直压到了底线上,广濑美子翻滚将球救了起来,可是日本队开局就是被打乱了节奏,她辛辛苦苦救下来的球并没有被队友接起来,球在地上跳了下,然后慢慢地滚动。   第四局的第一分,中国队拿下!   之前的比赛中向来都是孙瑾和冯朗两人进行二传和主攻位的配合,可是今天的组合却是出现了点意外,变成了赵迪和冯朗的配合,林燕也觉得奇怪,只是好在队友机变性强,看到广濑美子面对冯朗的重扣也是失误较多,便是直接把球给了六号位的孙瑾传球。   孙瑾便是在一号位和五号位都能组织传球,何况是位置颇是便利的六号位?   在冯朗轮换到前排位置时,中国队接连拿下了四分,将比分定格在了十比五。   日本队大比分落后,主教练小岛终于沉不住气了,喊了暂停。   观众席上,有不少观众在喊着冯朗的名字,这是冯朗第一次在香港的亮相,当然也是第一次在日本球迷面前亮相,“冯姐,看来下次能收到一麻袋信的队友可就是你了。”   冯朗看着没个正经的林燕,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看那边喊的是谁?”   “嗯?”林燕听了下,却见体育馆东南方向那边却是有球迷热情的挥舞着小旗帜高声喊着,“九号,九号。”   九号?林燕看了看自己的号码,她可不就是九号吗?只是日本队的广濑美子,好像也是九号。   喊得谁呢?   ……   “接下来的比赛你们还这么打,林燕和冯朗你们两个放开来打就是。广濑美子的一传还算是□□,不过横山树已经出现了破绽,你们放开手去,拿下这一局比赛!”   “是!”   三十秒钟暂停很快结束,再度回到场上,林燕发球。   上手飘球。   她刚才上场的时候,袁成民特意交代,发上手飘球,大概是希望大力跳发球留在日后使用,毕竟还有奥运会和世界杯以及世锦赛,如今在这亚锦赛上用这个,若是被日本队学了去,将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不过她上手飘球如今也是威力十足,落点专门找的横山树,这是战术。   发球要么找弱点,要么只找一个人,让这个人成为对方场上的弱点。横山树的防守虽然很不错,可是比起广濑美子还是差了点,这么一来便是直接将她逼急了,瞧瞧这接发球都是着急了不是?   给二传的球带着股冲劲儿,让二传小川和子很是头疼。   之前被打傻了的江上由美子如今却是第一个恢复了状态,接下来的比赛成为她和冯朗的单方面对决,相互比扣球。   冯朗的强攻让日本队大吃苦头,可是江上由美子的灵活多变的扣吊结合也是让林燕她们防不胜防,比分交替上升,当显示屏上的3变成4的时候,中国队拿下了赛点。   此时,冯朗发球,比分十四比十领先对手四分,中国队只差一分便是能够拿下比赛。   林燕和冯朗都在后排,两支队伍均是以开局阵容站位,江上由美子拿到小川的传球后,竟是急转直下改为直接撇球,孙瑾看穿了她的打算,两人在网上争夺。   江上由美子是日本队的强力副攻手,臂力自然是比孙瑾要好,她使劲儿将球往中国队场地这边按去,孙瑾也是不松手,球顿时僵持在网上,只是江上臂力更好,虽然网上处理球的水平不如孙瑾,可是却胜在有劲儿。   就在林燕觉得球就是要落到自家场地时,裁判忽然间吹哨。   “触网!”江上由美子触网,十五比十,中国队最终以三比一拿下了这一场比赛。   比赛场上几个人顿时抱在了一起,这一场球打得可真是揪心,尤其是最后这一个球。   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是裁判就要判定无效,这球又要重新打了。   “打得不错,打得真是不错。”邓曾涛很是激动,能够打败东洋魔女日本队,这是中国女排迈向世界的第一步,她们这么长久以来的辛苦训练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一场球,真是打得太好了。   ☆、97.097 放水了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98.098 有高人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99.099 邀请函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00.100 师与徒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01.101 生意人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02.102 看妹妹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03.103 回体院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04.104 租房子   风起   宫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从来都是不喜奢华的。   初入宫时,太后还只是小小的嫔,住在芷萝院,宛如冷宫。   先帝晚年,太后得宠,被封静妃,住在芷萝宫,一时间芷萝宫车水马龙。   今上继位,太后依旧是住在这小小的芷萝宫中,闲散度日。   新入宫的小宫女看着太后静静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株楠树,不由问了句,“娘娘喜欢楠树?”   话说出口,小宫女有些紧张,进入芷萝宫后,小新姐姐就一再提点:芷萝宫中规矩不多,只是既然是在宫中,那便少说话。正想着,也许太后出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时,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呀,一直都很喜欢。那时候我还是个我还是个小女孩,若不是有这位故人路过相救,只怕早就死于沟壑之中了,他叫梅石楠,是位霁月清风,疏阔男儿。”   清风拂过,庭院中楠树婆娑,药香袭来,她仿佛看到那人踏步而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弯腰为了折下一朵白芷,伸手递与她。   壹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宫宴过半,帝王揽着宠冠六宫的越贵妃离席,六宫之主的皇后冷着脸,歌舞继续,只是却无人欣赏,为贤王举办的庆功宴草草收场,皇后又是往越贵妃身上记了一笔账。   静嫔走在最后,芷萝院距离这延熙阁颇是有一段距离,她素来缓步慢行,并不着急。   “静嫔娘娘。”   身后是小太监的声音,静嫔停步驻足,“怎么了?可是贤王出了什么事?”小喜儿一直是在贤王身边伺候,随贤王进宫时,素来不离左右。   “王爷本来就有伤在身,又是喝了点酒,奴才知道娘娘您精通医术,斗胆请娘娘您移步,等太医来了,奴才送您回芷萝院。”   宴席之上梁帝一直劝酒,王爷不好拒绝,只能硬撑着喝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却是昏睡的不省人事。小喜儿连忙吩咐去请太医,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亏得刚才有人提醒说是静嫔娘娘精通医术,所以便是斗胆来求救了。   “王爷他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前去北境和谈吗?为何竟是会受伤?素来八风不动的人眉眼中带着三两分担忧,便是脚下也快了几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105.105 风波起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06.106 新年好   机里层出不穷的雷剧。   大学后,接触的多了知道了世界从来都不安稳,有海盗,有维和部队,有各种新奇的出兵理由,只是战争到底没到自家门口,实在是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是如今阿富汗战争却是让林燕一身冷汗。   奥运会曾经因为战争而停止过,那是在二战时期,具体的林燕不是很清楚,可是却是知道有这么回事。   难不成,当年中国女排之所以没有在莫斯科奥运会上取得成绩,便是因为这一届奥运会取消了的缘故?   忽然间,林燕想起了小鹿纯子同学,小鹿同学为了八零年的奥运会而努力打排球,可是奥运会……林燕又是哭又是笑的,倒是把冯朗吓了一跳,“林燕,你没事吧?”怎么像是魔怔了似的。   “没事,没事。”林燕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想了的,说不定这战争并没有持续太久呢?一切情形都不算是明朗,所以还是有拨云见雾的可能性的。   林燕很是郁闷,她不喜欢近代史,所以对于阿富汗战争实在是了解不多,可是哪又有后悔药卖给她?再说相对于其他人,她都算是“先知”了,也该满足了。   基地里有一些传言,林燕偶尔会听到,可是冬训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用冯朗的话说就是,“今年奥运会就算是参加不了,还有明年的世界杯,还有后年的世锦赛,比赛多着呢,咱们又不是只打一年球。”   所以,那些风言风语就随它们去好了,该怎么训练还是怎么训练。   的确是这个道理,林燕也不想去想那么多,随着冬训的进行,现在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上午的常规训练外,袁成民又加了一百个扣球,这么一套扣球、一传、弹跳和拦网下来,林燕也觉得有些累的走不动了。   现在晚上不训练了,她们早早就是睡觉,林燕也没精神去跑步了,结束训练后她整个人都快要走不动了,哪还有精神去跑步?   早晨的时候,为了多睡一会儿,她和冯朗两个轮流打饭,其实也就是多睡了那五分钟而已。   ……   美国总统发布了声明,二月二十号前,苏联如果不从阿富汗撤军的话,美国将抵制莫斯科奥运会。   言下之意,你莫斯科奥运会想要举行,没问题,只是我不参加了。   这一声明得到了诸多国家的声援,中国还没有开腔,其实就林燕对历史知识的掌握,阿富汗战争颇是有点博弈性质,美苏争霸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二战结束后就是一直持续中,地面上满足不了还到了太空中,直到后来苏联解体这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如今的阿富汗战争其实就是老大和老二打架,结果不知道是老几的阿富汗倒了霉躺了枪。   战争与和平不能共存,奥运会的宗旨是宣扬和平,苏联有错在先,美国难得的有理有据,自然是要做出一番姿态来。   据可靠消息,其实国内奥运会也是在犹豫之中,一方面是社家老大哥,虽然关系不太好,可到底也是兄弟,另一方面则是国际舆论。林燕得到的消息是,不参加莫斯科奥运会的可能性比较大。   冬训结束后,这一消息依旧是含糊的,林燕也没空再想那么多,她现在更想回去,跟林娟好好过年才是,上面的决定不是她单方面能控制的,有比赛打那就好好打,没有的话那就继续磨练,等待明年的世界杯。   相较于莫斯科奥运会,林燕更是看重明年的世界杯,毕竟世界杯上女排首冠,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奥运会什么的,还是另说。   林娟被叶彩娥接到了家里,虽然她家也并不宽敞,可是住上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林燕带着礼物过来的时候,叶彩娥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太客气了,大虎同学很不舍得林娟走,“要不林燕姐,你和小娟就在我家过年吧,你看你才回来,明天就年三十了,肯定没准备年货的。”   长了个头的宋小虎同学如今成了宋大虎,说起话来也是机灵多了,林燕莞尔,“过年哪有在别人家过的道理,放心吧,我那里都收拾好了的,就包个饺子过年就行,年货什么的我给小娟买点吃的就是了。”   其实她对于过年的热情并不是很高,就是吃吃喝喝各种休息而已,“师母,过年的时候我可能就不过来拜年了,先给您提前拜个早年,小虎,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能更上一层楼。”   “这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呢,给他什么压岁钱呀。”叶彩娥连忙把红包给林燕塞回去,林燕却是拉着林娟就跑了。   叶彩娥母子俩都追不上这姐妹俩,宋大虎同学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燕给他的红包上,“妈,林燕姐她给我的红包。”   “臭小子,边儿去,我给你收着,回头给你买双球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家大虎可是盯上林娟那一双鞋子了,只是那鞋不便宜,林燕说给她妹买就是买了,还真是大手笔。   叶彩娥拆开红包看了眼,看到里面的票子时愣了一下,十块钱,这压岁钱给的也太多了吧?   ……   韩教练很是待见林燕,说是住宿舍,其实是让人帮着给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十多平大小,里面是一张上下铺的床,屋子里有桌椅和柜子,显然还是下功夫收拾了一番的。   林燕很是感动,觉得过年的时候有必要去韩教练那里拜年,她其实就是挂在北京女排名下,拿钱又住房的,可是出力并不多。   “姐,咱们包饺子吗?”林娟很是喜欢这个暂时的新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就跃跃欲试了。   这边房子外面能点炉子做饭炒菜,过来的时候林燕注意了下,好像也有人在隔壁住着。   “嗯,我回来的晚,也没来得及买菜买肉,咱们今年凑合着过年,等过两年咱们姐妹俩出息了,到时候咱再好好过年。”她这点肉馅还是在黑市上买的,市场上的早就卖光了,毕竟都是腊月二十九了,哪还有人呀。   “没事的姐,能跟你一起过年,我就觉得很好,我可会擀面皮儿了,咱这两天可以吃面条的,我好久都没吃过面条了。”林娟很是懂事地说道,林燕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行,咱回头吃面条。”   大年初一,林燕带着林娟去给张教练拜年,张教练的家就在什刹海附近,林燕姐妹俩去的时候,张教练家正在吃饺子,看到小徒弟和她姐姐,张教练连忙招呼林燕一块吃,桌上还有一个女孩子,看模样十五六岁,没有见到张教练的妻子,林燕有点惊讶,很快就是恢复了一团和气。   “我们吃过了的,就是想带着小娟过来给教练您拜个年。”张教练对林娟挺照顾的,林燕很是感激。   “林娟肯吃苦,是个有出息的,好好练球,等六月份的时候参加比赛,要是能拿下好的成绩,到时候兴许就能进市队了。”林娟听到这个消息挺高兴的,脸上带着可爱的笑意。   离开张教练的家里,林燕带着她回去。   宋教练那边过年的时候她就不过去了,袁指导好像是回老家过年了,她现在就差韩教练一家要去了。   “姐,我听说师母是跟教练离婚了,为什么呢?教练人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别提这件事就是了。”婚姻这事情,谁说的清楚呢?张教练是一个好教练,可并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因为太多的时间花在了队员身上,反倒是对家里的关心就少了很多。   相较于张教练家里的冷清,韩教练家里则是热闹的多,北京女排的队员多数是本地人,曲苗苗和王婧算是例外,但是到底少,这不林燕在这里坐了小半个小时就是有好几拨人过来了。   韩教练的爱人姓章,法院里的书记员,说话温温柔柔的,办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的那种。   话该说的也说了,新年也是拜了,林燕看着韩教练这里热闹,便是带着林娟走了。   章师母一路送到了门口,让林燕有空再来玩,回到家里,笑着对韩教练道:“你这个徒弟别看年纪小,倒是挺会说话的。”   “哪是我的徒弟呀,不过队里有她这么个活招牌,总归是不错的。”他也不是不清楚,林燕在队时间估计没多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从国家队退役后到时候可能来北京队执教,不过这也不错,起码培养了后续的教练人才。   “是是是,您老都把自己的宿舍让出去了,可不是个宝贝?”章师母笑了起来,其实她就是说叨说叨而已,于公于私,其实她心里也是说不好。   希望爱人多回家来,省得把队里当家不回来,所以这宿舍让出去她倒是乐见其成的,可是老韩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天天来回也是怪折腾的,她又是心疼。   不过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的?再看看林燕带来的年礼,结结实实的一大盒,上手一提,还挺沉的。这姑娘也不是没良心的,记挂着老韩对她的好就是了。   大年初一街上人并不多,林燕觉得挺无聊的,带着林娟走回去的,街上偶尔有小孩子穿得很是厚实,拿着一根点着了的香,将手里的炮仗点着之后飞快地丢出去,然后捂着耳朵在那里偷乐呵。   林燕想不起她小时候是怎么过年的,侧过头去看林娟,“要不咱们去看看,哪里还有卖炮仗的?”   “我不喜欢玩这个。”林娟摇了摇头,“姐,我想大姐了,我想大姐了。”压抑了很久的思念一下子说了出来,林娟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哭了起来。   林燕蹲了下来,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妹妹,不由叹了口气,“我也想,等咱们撑过去这段日子呀,回头把大姐也接过来好不好?”   小鸵鸟似的林娟头拱在林燕的怀里,然后动了动,“我知道,我知道。”   ☆、107.107 不参加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08.108 小面瘫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09.109 第二名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0.110 世青赛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1.第 111 章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2.112 激将法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3.113 进四强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4.114 拿冠军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5.115 大赢家   肆 尘埃落地终定局   赤焰军旧案正是关键之际,情形忽转直下,猎宫狩猎的帝王竟是被叛军包围,半个月前被帝王呵斥了的皇后竟是心怀怨恨背叛了帝王,连同养子誉王一同叛乱。   靖王匆匆赶往猎宫大殿,“刚刚得到京中急报,誉王意图谋逆。”   梁帝暴怒,“逆子,逆子!”案上玉如意碎了一地,天子之怒如今却不过是玉碎而已。   “父皇,为今之计还请父皇调兵遣将,平定誉王之乱。”靖王有意毛遂自荐,却不想八贤王踏风而来,“我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北,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他侃侃道来,帝王脸色微微缓和,数月之前的芥蒂被他抛之脑后,他抓住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手,“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   八贤王微微一笑,“臣,责无旁贷。”   她想要嘱咐一声小心,可是却哪有这个资格说?只能为他祈福,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你说,老八可是找到了救兵?”梁帝不安,问的人是素来游手好闲的纪王。   “这……”纪王懵了下,他和老八不同,十年前林氏灭门之时,他就在京中,只是却无力改变,从此只能风花雪月逍遥人间。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本不该和那些歌舞坊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老八不一样,他依旧是那样,朝堂之上敢怒斥先太子和誉王的,也只有他。不畏死生的人很多,可是不畏死生的王爷,并不多。   “皇兄稍安勿躁,八皇兄和景琰双管齐下,相信援兵很快就回到来的。”   纪王爷的话似乎落了空,援兵并未到来,是叛军攻进了猎宫。   昔年也是拥兵自重的帝王此时此刻拿着剑的手却是在颤抖,她第一次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是一个迟暮之人,可是正是这迟暮之人,十年前,毁了太多人……   “禁军,正在血战,请陛下放心。”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却是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呼啸声,“八贤王回来了,霓凰郡主来了。”   硬撑着一口气的帝王几乎瘫痪在地上,伸手想要就着静妃的手站稳,只是却见素来体贴的人却是脚步匆忙到了大殿门前,似乎忘了他一般。   誉王叛乱平定,帝王起驾回宫,京中还有一人等待处置。   昔日言家女,如今落魄人,皇后声嘶力竭,“若非是你一而再的宠信新人,我又怎会如此?”   “六宫之主,你就该有这个气度!朕便是宠爱她们几分,又何曾落了你的颜面?”   皇后仓惶而笑,“臣妾的颜面,我哪里还有颜面?”昔年宠冠六宫的越贵妃几乎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何时有过颜面?   “不过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皇后神色一转,脸上带着狰狞,“你宠爱的静妃,那个温良恭俭的静妃她可是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胡说八道!”梁帝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是心中却是想起不久前,在猎宫,静妃她……   自梁帝龙潜之时便是相伴左右的皇后又岂会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她有些得意,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他不也是输的彻底吗?   “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妨告诉你,静妃的姘头是谁,就是……”她低声一句,看到帝王脸色如铁,不由开心笑了起来。   伍 故人西辞春如旧   “您就是那个娘娘在宫外就认识,后来在宫里和娘娘常常见面的男人?”蔡荃奉命而来,实在是不想这般,可是帝王的命令,他违抗不得。   八贤王闻言微微一笑,“本王,可否能进宫?”   蔡荃一怔,想起在猎宫时,素来云淡风轻宛如谪仙一般的八贤王一身血污,提剑斩敌,他叹了口气,“快进宫告诉静妃娘娘一声。”   八贤王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可是蔡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位光风霁月的八王爷,竟然会和静妃娘娘有私情。   芷萝宫中,静妃神色一变,“马上让小林子去东宫,请太子阻拦贤王。”   只是晚了,小林子出宫的时候就是看到八贤王的车驾,他便是如今再去请太子,只怕是也晚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回去了。   太极殿内,梁帝勃然大怒,“静妃进宫二十多年,是朕赐了宝册金印的三品妃,你眼里还有朕吗?”   “皇兄,是三十二年。”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一直记着,只恨自己不是帝王,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笼络军中,为她,为她的儿子保驾护航。   梁帝微微一怔,却又是听到他道:“你滥杀无辜弱者,还谈什么公道?”赤焰军的旧案谁不是心知肚明,帝王一己之私,竟是怀疑儿子会叛乱,便是网罗罪名,将儿子、宠妃和故交一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调查此案,早已经清楚明白,如今不过是在取证而已。   “你……”梁帝早就知道他的口舌之利的,却不想今日却是自己对上,想要呵责,良久之后却是一句,“景琰,他是谁的儿子?”献王难成大器,景桓已死,如今他竟是只剩下景琰在身边了,若景琰他不是自己的……   八贤王神色顿时一变,“你当我是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怒极,那神色竟是让梁帝心中生惧。   ……   “娘娘,八王爷离开了太极殿,高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八贤王,他会不会……”小林子不敢说那两个字,只是八贤王拥兵三十余万,便是做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做。”她闭上眼睛,竟是疲倦异常,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度过,他,安然无恙。   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再无人提及,只是八贤王又是离开了京中,似乎又找到新的线索,太子稳坐东宫,只是梁帝却是许久不曾前往芷萝宫了,直到消息传来,他还未去芷萝宫,芷萝宫的女主人,却是来到了太极殿。   面对她的质问,梁帝觉得可笑,“别忘了你可是朕的三品妃,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质问朕!”   她忽然想笑,“祁王得民心,林帅麾下有赤焰军所向无敌,陛下便是由着宁国侯构陷,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将父子之情、朋友之谊斩断。八王爷为国为民,陛下却因为一句疯言疯语而认为臣妾与其有私,竟是暗下黑手将他……陛下难道还不觉得?兄弟之道,君臣之谊,全数都是消磨在陛下无端的猜忌之中的吗?”   梁帝愤怒,“难道你和老八就真的毫无牵扯?”   “有。”她第一次说出,“臣妾未曾入宫前,曾随其学医,有半师之谊。”她一身医术,都是他教的,甚至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只是她此生,再也没机会报答她。   “后来臣妾入京寻他不得,因为一身医术,为宸妃姐姐所看重便是住在了林帅府中,后来宸妃姐姐入宫,我本打算再去寻他,却不想宸妃姐姐身怀有孕,林帅担心胞妹,便是想要将我送入宫中。”   便是入宫那日,她终于又是见到了他,才知道救了自己,还教了她一身医术的人竟是闻名天下的八贤王。   “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她却没想到,他并不希望自己入宫。   他说,“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我只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茅庐为伴,余生足矣,你可是愿意随我一同去?”   她惶恐,可是宸妃又该如何?   “等宸妃姐姐生产后,我便是跟王爷离开。”她许下诺言,却并没有等到那一日,醉酒的帝王来到宸妃宫中,酒醉之下,她失身帝王,又有何颜面去追随与他?   梁帝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生性多疑,却是容忍老八掌管军中叱咤朝堂。   只因为老八跟他说过,“臣弟终身不娶,绝无子嗣,皇兄大可以放心。”他以为这是老八用另一种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无意皇位,却不想他之所以终身不娶,只因为他唯一想娶的那人是自己的妃子……   曲散   “娘娘……”小新知道些,却并不多。赤焰军旧案平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政稳定了下来,唯一没有走出过往的却是芷萝宫的女主人。   看着那庭前婆娑的楠树,小新不知为何黯然垂泪。   “他叫梅石楠,是一个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她微微一笑,伸手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要看见他,怎么都是开心的。”   因为知道他安好,便是开心的。   “娘娘,八贤王,他已经……”小新不想娘娘这样,小心说道,却不想太后竟是缓缓摇头。   “他还活着,活在心里,完成他的心愿……”   本王一生忠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他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116.116 出风头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你是不是只会扣……咦,可以加分?”忽然间意识到系统说的是什么,顾薇乐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117.117 被算计   紫鹃看到王嬷嬷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前两日还听雪雁说眼看着要熬不下去了,怎么忽然间就好了呢?而且,看这精神派头,又哪里像是生过病的人呢?   “嬷嬷可是大好了?”虽说心头里有疑问,紫鹃却还是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这也只是她自以为的没流露出来而已。   顾薇什么人,职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又岂会看不出紫鹃的那点小心思,她眼睛一转,自己便是能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在自己面前装,那就看到底谁能装的过谁!   “原本就是一点小病,不碍事的,听雪雁说姑娘原本是打算去看我的,亏得紫鹃姑娘你拦住了,咱们姑娘身子弱,哪能探病呀,这一探还不得把病气过到自己身上?那这样的话,我可不就成了罪人了?多亏了姑娘帮我。”顾薇很是亲热的拉着紫鹃的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出紫鹃要抽回手去似的。   “嬷嬷客气了,我也是为,为姑娘着想。”紫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林姑娘不亲近王嬷嬷,王嬷嬷可是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怎么忽然间病了一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那是,姑娘是老太太的心肝肉,紫鹃姑娘你原本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不是一心为姑娘着想吗?”说起场面话来,顾薇那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两人一来二去却也是说了好一会儿,终于里面传出了黛玉的声音,“外面可是奶娘?”   紫鹃正是要说话,顾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姑娘,可是午睡醒了?我刚才去厨房做了点咱们扬州府的点心,正好给姑娘送来,现在还热乎。”   紫鹃这才发现那被自己忽视了的食盒,以及弥散出来的香味。   “嬷嬷这是给姑娘做的点心?”   顾薇笑吟吟点头,自然这点心不是给你做的。   紫鹃有些为难,压低声音道:“嬷嬷是知道咱们姑娘身体的,这点心实在不能多……”   她话还未说完,黛玉穿着一件蜀锦的白纱裙,披着一件滚毛的素缎面的连帽斗篷,只是刚一出来却是一阵轻咳,紫鹃连忙过去搀扶,“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出来了,这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若是真病了,也怨不得你。”   紫鹃是早已经熟悉林黛玉这般说辞,却也没说什么,倒是顾薇闻言笑了起来,“那就是我的错处了,姑娘身体可是好些了?我闲来无事,给姑娘做了点家乡小点心,姑娘尝尝看,手艺放下多年,如今却也是不比当初了。”   顾薇自然不会做什么地道的江南点心,但是有系统呀,她怕什么!好在她当年也是下得厨房的,有系统指点着,这几样小点心做出来简直是手到擒来。   黛玉嗅到那甜而不腻的味道时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甜甜道:“许久没吃过家乡的点心了,单是闻这味道就知道奶娘做的很是可口。”   离开扬州多年,黛玉一时间贪食,不由多吃了几口,以致于放下茶杯时,竟是觉得有些腹胀,紫鹃见状不由皱眉,“刚说了不能多吃,姑娘不听,如今可是难受了吧。”   黛玉有些心虚,求助似的看向了顾薇。顾薇心中一动,看来黛玉对自己这个奶娘还是诸多依赖的,被紫鹃埋怨后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瞧瞧紫鹃姑娘,这般火爆脾气,将来却是哪个小子敢娶你?姑娘可不能这么纵容,好在这如今日头也不毒,外面也是暖和,不如姑娘出去走走消消食?”   从林黛玉初来贾府,因为老太太的话,姑娘便是和王嬷嬷的情分淡了下来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自己照顾着,怎么现在好端端的,王嬷嬷却是忽然间关心起来姑娘了?   紫鹃心里有些嘀咕,正是要自告奋勇自己去,却不想却见王嬷嬷道:“我嘴笨,也不会陪姑娘说什么,就劳烦紫鹃你陪着姑娘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紫鹃愣了一下,刚是要答应,只是却是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拒绝了顾薇的提议,“瞧嬷嬷说的,这里还有些事情我要处置,嬷嬷正好陪着姑娘说说家乡风景,也宽慰姑娘的心。”   顾薇等的就是这句话,紫鹃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自以为王嬷嬷是个不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会触到黛玉的痛楚,这会使得黛玉更是疏远这个奶娘。   可是此时此刻,奶娘却是她顾薇,一个职场上勾心斗角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顾薇,难道还算计不过紫鹃那点小心思?   这圈套,就等着紫鹃主动开口,这才算是圆满了的。   黛玉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拉着顾薇的手很是亲热,“我和奶娘倒是同病相怜。”   顾薇闻言一笑,握住了那犹如柔荑般的小手,和黛玉一起往外走。   紫鹃并不放心,安排着小丫环跟了过去,她毕竟是贾家的家生子,用起人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小丫环小心跟着,最后却是一头雾水的汇报,“嬷嬷和林姑娘没说什么呀,倒是走走停停的,好像就在府里看看风景了。”   闻言紫鹃诧异,王嬷嬷这是搞的什么鬼?   紫鹃一肚子疑问,只是看黛玉还是那副模样,自己开口问也不合适,倒是她一夜辗转反侧,实在是想不通王嬷嬷究竟是在干什么。   顾薇很是舒心的睡觉,就让那小丫头猜去吧,自己不着急。   隔两三天顾薇便是做些点心,反正系统里的食谱应有尽有,江南小吃本来就多,这么小半个月下来,顾薇的点心几乎送遍了贾府的各处院子,当然打赏也拿了不少。   紫鹃去顾薇的小屋的时候,正看到她在数银子,紫鹃不由捂嘴偷笑,“嬷嬷倒是得了不少银子呢。”   顾薇有些肉疼的模样,捏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子塞到了紫鹃的手中,“是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仁善。”   看到顾薇这般眼皮子浅,紫鹃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到底是嬷嬷手巧,便是老太太都喜欢,说是吃到了金陵故乡的味道。”   顾薇闻言笑了笑,就算是贾母想要吃猫蛊,自己也是能做得出来的,就看她想不想得到,敢不敢吃了。   紫鹃觉得这笑意实在是惹人厌,以为讨好了老太太就能再回到姑娘身边吗?可别忘了,现在姑娘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是自己。   “嬷嬷手巧没错,只是这般四处送人点心讨打赏,倒是给姑娘落了颜面,好像是贾府供不起姑娘吃喝似的,反倒是要嬷嬷你四处讨换银子。”看到顾薇神色顿时紧张,紫鹃心中倒是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总算是拿住她的软肋了。   “我,我没这意思的,紫鹃姑娘是知道的。”   紫鹃面带难色,“我知道有什么用,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从来都是受人闲话的,如今嬷嬷又是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让姑娘处境更是艰难?”   听到这话,顾薇脸上满是错愕和内疚,“那,那我往后不做点心了,这些……”看着桌子上的碎银子,顾薇眼中满是不舍,“我都送回去。”   紫鹃伸手拦住,“嬷嬷这又是傻了不是?这若是送回去,岂不是更让那些婆子们说闲话?只是往后这点心别再送人了。”   反正只要自己让人守住了院门,再在外面一说,这件事最后绝对是怨不到自己身上的,看着顾薇点头,紫鹃很是满意,这才缓缓离开,“时候不早了,嬷嬷早点休息才是,我去伺候姑娘歇息。”   看那猖狂的小样。顾薇很是不屑,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呀,自己这步棋这才算是走完了,就等着黛玉主动跳进来,这也就功德圆满了。   将桌子上的碎银子收了起来,顾薇脸上露出笑意,她成为这个嬷嬷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些银子看着不错又是带不走,要它们有什么用?给贾母等人送点心其实只是手段,只要紫鹃害怕了,就定会来找自己,让自己不再送点心的,这不,正如自己所料,紫鹃还就是来了,而且还很是得意的走了。   “你真腹黑。”   系统忽然间开口,顾薇不由乐了起来,“明明是你布置的任务,我不想办法完成,难道当一辈子的嬷嬷呀?”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系统,可真是脑……   “骂我?颜值扣……”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说出口嘛,大人有大量,我早点完成任务,你好我好大家好呀。”顾薇发现了,系统不仅是菜谱大全,还能监督自己的思想,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过……   “喂,要是我跟别人滚床单,你是不是也知道?”顾薇很是好奇,看多了这个,难道系统不长针眼吗?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以为你能找到男人?”   顾薇绝倒!   ☆、118.118 被偷拍   不用继续做点心,顾薇很是闲得无聊,干脆就是出去走走,不过多少却也是走不出贾府的。如今秦可卿还未死,林如海还没有去陪着自己老婆,只是顾薇觉得,自己还是得抓紧。   自己穿越了不怕,可是那个男人呢?万一她完成任务了,那男人却是娶了媳妇,孩子都生了一窝了怎么办?   顾薇没有当小三的自觉性,所以一切快刀斩乱麻。   好在她转悠了一圈回来,就看到黛玉正在自己那屋坐着,正在看书,身边只有雪雁,没有紫鹃那丫头。   顾薇一脸惊讶,“姑娘怎么过来了?今个儿天不好,姑娘有什么事情让雪雁来喊我一声就是了。”   看到奶娘回来,林黛玉笑了笑,只是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湿润。顾薇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自己把书放到那里干什么?   “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顾薇一脸紧张,不由呵斥了雪雁一句,“你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地怎么惹姑娘生气了?”   雪雁委屈,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呀。自己是陪着姑娘过来的,可是奶娘不在,姑娘便是在这里随手翻书,谁知道怎么看着看着就又是要哭起来呢?   “不怨雪雁,奶娘别吓着了她,是我自己想爹爹了。”提及父亲,黛玉眼泪到底是忍不住了。顾薇看到可怜兮兮的人儿,心中也是唏嘘。   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没有任何问题,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把眼泪留给那脓包的宝玉,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再说不过是半大点的孩子,现在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呀?先是给他们断了再说!   “姑娘想家了,咱们不如就回去。”雪雁忽然间一句,却也是想哭。   她在贾府里过的也并不如意,自然是更为怀念在扬州府的生活。   顾薇顿时瞪了她一眼,“胡闹,姑娘哭你也哭,把眼泪抹干净去外面守着,我跟姑娘说说话。”   雪雁有些委屈,倒是黛玉道:“奶娘别这么说雪雁,到底是……”说着,却又是把小脑袋扑进了顾薇的胸前,总觉得那里似乎能让自己安心似的。   顾薇给雪雁使了个眼色,“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娘仨大老远的来到这京城,无依无靠的,自己人要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话,咱们的情分岂不是尽了?”   林黛玉是聪明人,一些话自己起了个头她就是能知道的,顾薇并不害怕自己的药下的猛,只怕不够猛,让林黛玉没有计较。   果然,闻言黛玉停止了抽泣,只是气息却是有些不稳,抬头看向顾薇的神色带着几分犹疑,“奶娘这是在怪颦……玉儿?”   她忽然间的改口让顾薇意识到更为重要的一些东西,心中的把握自然也是更多了几分,“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奶大的。”好吧,说这句的时候,顾薇有些汗颜,不过为了任务,也得拼命呀。   “咱们娘俩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你长大了,就不认我这个奶娘不成?”   黛玉顿时摇头,“我没……”只是想到,好像从来到外祖母家后,自己真的就是和奶娘疏离了,黛玉又是一阵心虚。   这丫头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顾薇见状不由道:“从你出生起我就在你身边,雪雁也是自小就服侍你的,便是如今你身边有紫鹃这般得力的,可是奶娘也知道,我的玉儿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忘了奶娘和雪雁那小蹄子的。头两天雪雁还跟我说,玉儿知道我病了,还想着来看我,把你的燕窝粥给我送了来,你是个好孩子,老爷知道玉儿这般懂事,定会是十分欣慰的。”   这一番话,顾薇可是思量了好几天才说的流利的。黛玉是个好姑娘,虽然嘴巴犀利了些,情绪敏感了些,可是不失之为好孩子。   自己于情于理说起,她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最后把林如海加上,那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毕竟,自己的任务不就是把黛玉带离贾府吗?系统这货,肯定是林黛玉的脑残粉,她百分之一千的确定!   黛玉闻言更是内疚,她之前的确是把奶娘忽略了,而因为紫鹃的一句话,她也就没再坚持去看奶娘,想想当初奶娘照顾自己的情形,黛玉越发觉得愧疚。   而又是听到奶娘说起爹爹,黛玉的眼泪又是没有止住,“奶娘,我想爹爹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当然是最好的!   顾薇等的就是这句话。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样岂不是寒了老太太的心?老太太把姑娘当作亲孙女一般养着,姑娘却说是想家,你让老太太怎么想?府里的几位正经姑娘都不如姑娘受宠,姑娘却还是想着回家,回头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姑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话可是不能再这么说了。”   顾薇越是这般说,黛玉却越是觉得委屈,“可我真的想爹爹了。”   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人,虽然母亲不在世了,可是爹爹对自己很是宠爱,在扬州的时候,爹爹对自己悉心呵护,何尝受到过半点的非议?   可是在外祖母家,虽然有表姐妹陪着,有宝玉,也有外祖母的疼爱,可是,可是却也是被那些婆子丫环议论。紫鹃和雪雁瞒着自己,可是黛玉却是知道的,那些婆子说自己刻薄嘴巴刁钻,事多而且还装病惹人怜。   越想这些,黛玉便越是气恼,最后却是扑倒顾薇胸前撒娇,“奶娘,爹爹也想念我了的对不对?上次他给我写信的时候还说自己小病了一场,我这个当女儿的怎么能不在身边照顾他?我去求求外祖母,咱们回家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小女儿姿态的黛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何况顾薇本来就是这个目的,自己话唠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林黛玉主动说出回扬州的话吗?   “这个……”顾薇犹豫了一下,黛玉却是扯着她的胳膊摇晃,“奶娘,我来到京城好几年了,都没有给母亲上过香,也好几年没见过爹爹了,奶娘也想回去是不是?京城的冬天呢么冷,你看我都老是生病,要是回到南边,肯定会好很多的是不是?”   只要心起了回家的念头,黛玉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回去,顾薇心中自然乐意,只是却并不能立马顺遂了黛玉的意思。   “姑娘,这事得从长计议,老太太这般疼爱与你,你若是说要回家中,她老人家岂会同意?当初老爷便是因为夫人去世后,咱们府中没有人教养姑娘,所以才把姑娘送到京城来的,如今你说是要回去,老太太疼爱你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只怕是会觉得是我撺掇的姑娘,不免让林贾两家失了和气。”   黛玉闻言不由有些失望,她如今只想着回家,和爹爹共享天伦之乐,老太太这里有凤姐和宝玉,自然是不会少了自己这一个的,可是爹爹却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而已。   “若,若真是为这缘故,我会劝爹爹续弦的。”黛玉忽然间一句,倒是让顾薇真的神色一变,“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自己就是想要完成任务罢了,可不能再当什么红娘,林如海对贾敏颇是情深,多了个续弦,这又算是什么回事?   顾薇直摇头,黛玉似乎意识到什么,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却是道:“我就是说说罢了,奶娘别当真。”   顾薇对这位有咏絮之才的小才女的话有些怀疑,“想要回扬州也不是没办法,但是老爷和夫人鹣鲽情深,姑娘这话可不能再随便说说了。”   黛玉闻言却是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急色,“奶娘说有办法?什么办法?”看顾薇神色,黛玉又是保证道:“玉儿在爹爹面前,绝对不会胡说的。”   林黛玉是个有主见的,便是林如海听了这话却也不会认为是自己劝说的,毕竟贾敏可是林黛玉的亲生母亲呀。谁愿意自己多个后娘?顾薇担心的并不是林如海,而且那还是未来的事情,如今担心实在是操之过急,她担心的是紫鹃。   紫鹃伺候黛玉多年,黛玉的心思根本瞒不过她的,只怕是黛玉心里存了这个念头,回头紫鹃给看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玉儿记着,今天的话不单不能对老爷说,便是任何人都不能说,紫鹃也不例外。”   看顾薇一脸郑重神色,黛玉犹豫了一下,却是点头道:“奶娘放心,玉儿清楚。”   顾薇笑了笑,这才在黛玉耳边轻声说道……   听了这安排,黛玉脸上有些犹疑,“这样能行吗?”   顾薇闻言一笑,“玉儿且试试看,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想要回扬州自然也是办法很多,而这个无疑是最好用的。   黛玉还是有些担心,只是刚想要说话,却是外面听到紫鹃的声音,“姑娘在和嬷嬷说话吗?雪雁你怎么站在这里,怪冷的慌,也不知道抱一个小手炉。”   ☆、119.119 原与委   紫鹃同学查岗很合格,但是,这也就是因为林黛玉将她当做心腹罢了。顾薇笑了笑,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着林黛玉而存在的,若是林黛玉不在贾府了呢?   而她的这个设想很快就落实了的,黛玉眼中含泪去了贾母那里,惹得贾母一阵哭泣,而最后也是拗不过外孙女的孝心,只能答应道:“这次让你琏二哥陪着你一起回去,等你父亲好了,你再回来。”   以上,是雪雁原话转述的。   顾薇闻言冷笑了一声,果然贾母还是“不舍得”黛玉的,只是这个不舍得当中,又是有多少的感情,多少的利益关系,顾薇不愿意去多想,只要黛玉清楚便是。   对于自己伺候了多年的主子竟是要回扬州,紫鹃有些犹豫,似乎在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黛玉一起回去。   她是贾府的家生子,自从出生以来便是生活在京城的,对于江南,也只是平日里听着姑娘说过而已。   “紫鹃姑娘不打算跟着姑娘回去吗?扬州可是有不少热闹的,去见识见识也好。”顾薇笑吟吟道。   “姑娘这次回去是探望林老爷,哪有什么心情玩耍?我是想,姑娘过了年就是要回来的,这里院子也得有人收拾,反正有嬷嬷和雪雁伺候着,我去不去都是可以的。”   虽然去扬州能够陪着黛玉,可是紫鹃却也是害怕的,她担心林老爷对自己的态度,若是雪雁嚼了什么舌头根子,自己偏生又是在林老爷面前的话,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   反倒是如果留在京城,倒是会有姑娘给自己说话,这反倒是显得雪雁小人行径了。对于自己和雪雁在姑娘心中的地位,紫鹃很是清楚,她是稳操胜券的。   “唉,年纪大了都想不到这层了,到底是紫鹃姑娘你心细,难怪姑娘还说怎么也要带着你过去呢。”顾薇一叹,显然是对于这件事有些遗憾。   这让紫鹃心中更是抵触,自己去了能干嘛?还不是伺候林老爷,她是贾府的家生子,可不是林家的,凭什么照顾老太太的外孙女,却还是要照顾她的女婿?   顿时,紫鹃有些怒意,只是看着顾薇那张白净的面皮时,却又是隐忍了下来,“嬷嬷说的哪里话,姑娘和林老爷身边还能没有伺候的人不成?只是我怕是跟姑娘说了损了情分,还希望嬷嬷劝劝姑娘,毕竟嬷嬷是姑娘的奶娘,您说的话,她也是听得进去的。”   顾薇闻言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妙龄少女实在是聪明,这招惹嫌弃的话也知道让别人去说,只是聪明如她,却还不是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去扬州利大于弊,只是很显然,紫鹃有自己的小九九,别以为她不知道。   紫鹃借口去帮黛玉收拾几件衣服首饰便是离开了,没多大会儿雪雁就过了来,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嬷嬷,你怎么让紫鹃姐姐跟我们一起去,不是说好了,就咱们自己走吗?”   顾薇自然是知道雪雁在想什么,紫鹃比她大了些,又是有眼力价,即便是到了扬州,也能在林府混的如鱼得水,这样雪雁翻身的机会就没有了。   偏生紫鹃自以为聪明却还是不如雪雁通透,只想着留下能够在过年的时候与宝玉亲近一二,却是忘了自己如今的主子是谁。   “她不是没去吗?”顾薇捻起一颗蜜饯果子放嘴里,只是没有咽下去,“怎么都酸了的?”   雪雁看着不由笑了起来,“府里的蜜饯素来这个味道,其实我告诉嬷嬷吧,是姑娘想要吃点心,所以特意让我提醒嬷嬷的。”   顾薇闻言伸手要打雪雁,“你个小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雪雁躲着跑了出去,她现在放下心来了,毕竟紫鹃姐姐不是不准备去扬州吗?这就好,这就好……   一路南下,入目一片枯黄到点点旧绿,到了扬州的时候,已然是小半个月以后了,这一路下来,便是贾琏都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毕竟冬日里严寒,即便是到了江南地界,却也是驱赶不走的湿冷。   看着林黛玉和雪雁都是那般激动模样,顾薇觉得自己也应该掉下一两滴泪水来,只是她到底不是王嬷嬷呀,捂着眼睛,顾薇有些心虚。   虽说林黛玉离开贾府是自己一手撺掇的,甚至于林如海看到女儿归来也有些不能置信,但是在贾琏面前却也没有太过于失态。   顾薇和雪雁一起去拜见了林如海,汇报了黛玉在京城这两年的境况。   对于林如海,顾薇有些拿捏不准,她想,曹公是不是把这位探花郎,兰台寺大人,扬州巡盐御史的智商写的太低了呢?   只因为没有了妻子,便是将女儿送到外祖家教养?   自己死后,将银钱一并给了贾府,而没有留给黛玉?   当然,后面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探究,林如海弥留之际,说不定也是贾琏做出什么小举动,或者传了贾母的话以致于让林如海对自己的丈母娘十分信任,所以这才糊涂了。   只是看着眼前问事颇是有条理,精明却又是不外露的人,顾薇觉得,曹公实在是为了促进宝玉和黛玉的青梅竹马用心良苦。   林大人智商被写的那么低,林大人你造么?   林如海察觉出了顾薇的异样,“雪雁你先去伺候玉儿,奶娘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被点了名的顾薇郁闷了一下,自己刚才眼神太过于直白了,以致于被林如海逮到了,这让她微微尴尬。   而林如海的默不吭声,更是让顾薇觉得尴尬了几分。若是在职场上,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是在林府,自己弓腰站着,林如海坐着,自己是奶娘,林如海是林家主子。   “坐下说吧,此事说来话长。”   沉寂被打破的时候,顾薇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余光看到林如海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时,她意识到一个事实——系统的介入,自己的到来,本来不该存在的这次黛玉回扬州,让林大人的智商又在线了。   这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实,对于队友,顾薇很是认真的对待,率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次撺掇姑娘回来,是奴婢的主意,只是奴婢觉得,贾府虽然是姑娘的外家,可是却到底没有父母亲,这两年来贾府越发不如之前,老太君对于宝二爷宠溺的很,男儿家入姑娘闺阁犹如家常便饭,虽说如今姑娘还小,可是到底姑娘将来还是要嫁人的,到底还是要从小注意些才好。”   “既然宝玉不懂规矩,为何不提醒他?”林如海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   顾薇却知道,他并不是在对自己发火,“京城到底不是扬州,奴婢便是有心说,可是却未免惹得宝二爷恼火,便是姑娘也会被人闲话,还望老爷明鉴。”   自己到来之前,王嬷嬷到底有没有说过,顾薇无从得知,只是却也不能说黛玉因为偏袒贾母赏赐的紫鹃,而跟自己生分,这绝对不是林如海想要听到的话。   果然,林如海闻言一阵安静,良久之后才道:“你觉得,我将玉儿送到贾府的决定是错误的?”   智商在线的林大人好恐怖,要不要这样再三为难自己?顾薇默默吐槽,敢想不敢说,“奴婢不敢,夫人去世的时候姑娘还小,留在扬州未免睹物思人,不利于姑娘的成长,只是这几年姑娘大了,也懂事了,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姑娘的婚事是老爷做主的,只是老爷也知道咱们姑娘心性,若是姑娘留在老爷身边,将来择婿的时候,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这也是为姑娘好。”   该说的,不该说的,顾薇都说了,依照林如海如今智商在线的状态,顾薇知道,林如海应该会明白的。就算是不明白,雪雁也会让他明白的,毕竟小丫头也是忍了一路了的。   林如海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道:“那你说,我又该如何向琏二解释,让玉儿留在扬州?”   顾薇沉默了一下,方才道:“父女团聚本是天伦,姑娘并不想离开老爷,又何必跟琏二爷解释?至于琏二爷的事情,老爷只要对他晓以轻重,相信琏二爷就不会对姑娘的事情斤斤计较了。再不济,扬州是林家的地盘,难道还会怕琏二爷胡来不成?”   林如海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薇,“你,到底是谁?”   唔,被发现了,不过这也是正常,这说明自己还是聪明的。顾薇对此很是满意,“老爷,贾府是个大染缸,让你不由自主的变了颜色。我是姑娘的奶娘,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了姑娘的,这点还请老爷明鉴。”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林如海很是瘦削,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为锐利的,良久之后,他才收回了视线,“多谢你了。”   ☆、120.120 世界杯   顾薇笑了笑,“应该的。”自己就当是积攒福德了,说白了,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嘛。   林如海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贾琏在送黛玉回来之后就是在扬州府四处游玩,想必是留下了不少把柄的,而在年后贾琏提出让黛玉回京城时,林如海和其一番长谈让贾琏面色枯白,火急火燎的回了京城,而黛玉还是安稳的留在扬州。   顾薇得意,这个任务,她算是完成了。   顾薇是被钟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四下里看去,吓得她以为自己做了尼姑。   “喂,我这是在哪里?”   “普救寺,放心,这里不是尼姑庵。”系统冷冰冰的一句,顾薇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普救寺是哪里?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的模样。只是再去问时,系统又死机了。   坑爹的系统,上次我任务好歹也是完成了的,你就不能给我点奖励吗?就这么一句交代,鬼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顾薇只想睡死过去,爱谁谁完成任务,和自己没关系。   只是刚刚闭上眼,却是听到那细弱的呼唤声,“红娘,红娘,我渴了。”   红娘,还绿娘呢。顾薇心里默默吐槽,这人的名字起得还真是够有意思,难道不知道从《西厢记》起,红娘就是月老的代名词吗?   “你就是红娘。”系统默默了一句,让顾薇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最后听到那有些高了的声音,这才缓缓扭过头去。   却看到那边床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水红色的细绫睡衣,因为没人,哦,因为自己没应她话的缘故,脸上似乎带着些怒气。   原主的记忆纷至沓来。   自幼被卖到崔家为婢女,后来伺候崔家小姐莺莺,此番因为崔相国病逝,红娘随着崔家老夫人和小姐莺莺扶柩前往河北安平老宅安葬,却是因为意外而落脚在这普救寺。   崔相国,小姐莺莺,普救寺,红娘。   我勒个去,这不整个就是《西厢记》吗?顾薇哭了,“你丫的耍我呀,让我当红娘,我怎么不给我当红娘呀,你给我当红娘,我肯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系统冷言冷语,“我要钱没用。”   “那你要什么有用,我给你找就是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是能用钱办成的,其余百分之一的事情,那是用钱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能办成的。   “我要你完成任务。”   听到这答案,顾薇顿时傻眼了,自己自诩智商高,结果被这系统给耍了。   “那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那个极品男人,自己为了睡到他已经这么惨了,要是再被系统彻底耍了,那就真的成傻瓜了。   “你再不过去,你家小姐就要赏你巴掌了。”系统声音一时间带了几分促狭,这让顾薇回过神来,才发现,那莺莺小姐正是在穿鞋,显然不是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要过来教训自己。   这两个后果,顾薇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了点。   “挨着窗子睡,竟是睡得糊涂了,小姐勿怪。”阶级社会中最是分明这等级,顾薇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反抗,很是乖巧的就把茶水倒好端到了崔莺莺面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莺莺小姐说什么也是相国独女,教养还是不错的,当然在男女之事上,顾薇只能表示:呵呵。   《西厢记》嘛,没读过也是听过的,长亭送别嘛,教科书上的文章,她还是记得的。当时老师还让背诵,对此,顾薇很是郁闷。   其实她不觉得那上面诗句有多好,不比唐诗磅礴,不比宋词委婉,她反正是不喜欢。而且顾薇在学生时代素来不懂事,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   而对于《西厢记》的出处,自然是清楚的很,元稹的《莺莺传》嘛。而在《莺莺传》中,张生对莺莺小姐始乱终弃,而薄性的元稹却是道了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   莫大的讽刺。   就顾薇看来,张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崔莺莺也算不上什么好鸟。   王实甫虽然对此一再加工,可是《西厢记》却也是让她啼笑皆非。   单只一点,顾薇若是有机会,她真想问问王实甫:郑恒做错了什么?   自幼和崔莺莺定亲,是他的错吗?   崔莺莺暂住普救寺,却是和一个落魄书生有了往来而生了情愫,这也是郑恒的错吗?   张生的确是解救崔莺莺和崔老夫人母女于危难不假,可是这有恩报恩,用得着以身相许吗?   所谓的报恩,却是在伤害了郑恒的基础上的。   怎么,许你们退掉婚事,让我一个男儿郎脸上无光,就不许我说一两句狠话吗?   郑恒何等无辜,竟是遇上这等矫情的母女。   顾薇当时三观还是端正的,对于这个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就是觉得想不通罢了。后来再读《西厢记》的时候,那就是对这一对大胆冲破封建势力阻碍的有情人鄙视的不能再鄙视了。   “喂,系统,告诉我,这次的任务该不会是拆散崔莺莺和张生吧?”虽然她现在是红娘,可是对于这一对dog男女,她觉得不给点教训,那就不是她顾薇了。   “不是。”系统沉默了一下,这让顾薇一头雾水,“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她很是不解,“你别跟我说是撮合这俩人,就算是不是我,这俩不还是要在一起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顾薇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被耍了的时候,崔莺莺纳罕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喊了你半天也不理我。”   顾薇连忙笑着道:“刚睡醒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小姐是准备起来了吗?”   死系统,说出任务能死呀,要自己猜,那得猜到什么时候。   出乎意料,就算是顾薇这次骂了系统,系统竟然也是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惩罚和威胁。   反常则妖,这次的任务,肯定有问题。   顾薇一时间摸不清,伺候着崔莺莺起床洗漱用膳后,将崔莺莺送到了大殿中礼佛,她则是趁机溜了出来。   好吧,是被赶了出来的。   崔老夫人说她心不诚,在大殿里带着的话会亵渎了佛祖。   对此,顾薇表示:呵呵。   您老倒是心诚呀,干嘛违背约定,悔了女儿和郑恒的婚事呀?您老就不怕将来到了地下,无颜见郑恒的父母呀。   只是顾薇还未进院门,却是被人忽然拉住了,她顿时一惊,正是要抬脚袭击这人的下三路时,却是听到那人道:“红娘别叫,我是张君瑞,劳烦你回头将这信交给你家小姐。”   张生张君瑞?这么快就出场了呀,原来,莺莺小姐已经和这男人认识了的。   顾薇笑了笑,“我凭什么要将这信交给小姐呢?”   张君瑞还没说话,系统却是忽然间开口,“交给崔莺莺。”   丫的她当然知道要交给崔莺莺,可是这男人却是不知道自己知道,不是吗?既然是任务不跟自己说,那她可就恣意妄为了。   她别的没什么,也就是眼中揉不进沙子,既然有人把别人当傻子,那么她不妨好好教训一下,告诉某些人,什么才是傻子,什么才是聪明人。   张君瑞闻言笑了笑,“瞧你说的这话,莺莺小姐素来待你不薄,又是你主子。”   “张公子莫非忘了,老夫人也是我主子呢,说来当年做主将我收下的,可是老夫人。”顾薇笑靥如花,看到张君瑞脸色有些尴尬,笑意更胜了几分。   想要泡妞却还不花点真金白银,一份信就能娶到媳妇,到底是古人容易骗呀。   顾薇轻巧地将张君瑞手中的信取走,扬了一扬道:“要我将这信交给小姐也可以,只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似乎没想到顾薇竟是向自己讨要好处,张君瑞有些尴尬,他若是有银钱,何至于沦落到住在这普救寺中?   “今日大恩,张君瑞来日必当回报,还请红娘你成全。”   许了自己个空头支票呗,顾薇嘲讽一下,只是待张君瑞直起腰来的时候,却是轻轻笑了起来,“我那可等着你的回报,张公子。”   信封微微扫过了张君瑞的脸颊,顾薇看到男人呼吸急促了两分,却是快步离开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若是崔莺莺是东施,一个敢于追求爱情自由的东施,她倒是想要知道,张君瑞可否还会对崔莺莺一见钟情,继而两厢情愿,然后私定终生。   别说什么内心真善美,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告诉顾薇一个道理,长得好的才是内心美的重要条件,不然一切免谈。   “喂,你再不说话,这次我可就真的自己做主了。”顾薇要挟道。   出乎意料,系统给她的回复超级简单:“你喜欢就好。”   ☆、121.121 大比分   “什么叫我喜欢就好?”顾薇乐了,然后下一秒很是暴躁的吼了起来,“是不是我把崔莺莺卖到妓院,把张君瑞送到南风馆也可以呀?”   系统依旧是淡定,“这里是普救寺,没有南风馆。”   我擦!   顾薇骂娘的心都有了,“那我就去长安,行了吧?”   “不值当的。”系统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声音。   对于系统这么沉着冷静,顾薇表示,自己真的真的淡定不下来了。   “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这次的任务总成了吧?红娘本来就是给崔莺莺和张君瑞牵线搭桥的,就算是没有我来,她也是照样完成任务的,那么,我来呢?总不是为了解救那无辜受罪的郑恒吧?”   “恭喜你,触发任务。”   系统叮咚一声,“触发任务,赏银一百两。”   下一刻,顾薇手中一沉,她下了一跳,连忙撒手,只是撒手后却是忽然间想起来,那手中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她悲剧了……   “啊……”   一声响彻小院的惨叫声让系统都惊了一下下,自己不应该给这女人惊喜的。   “去你丫的惊喜,这分明是惊吓!”   看着自己被砸的红肿了的脚,顾薇忍痛把银子收了起来,一斤十六两,所以说也就是六斤多的银子而已,上辈子自己也就是买了一套银戒指,银项链,银耳环而已,这忽然间拿到一百两银子,顾薇都觉得自己手心发颤了。   只是现在不是发颤的时候,一瘸一拐地把银子给收好了,顾薇这才躺下来休息。   先让她冷静冷静,脚丫子的伤势……就当不是自己的吧。   “喂,你为什么要我救郑恒?”虽然郑恒明显是被黑了的,可是这系统也未免太博爱了吧?   “你难道是看不惯王实甫?”顾薇猜了一下下。   系统还是没有回答。   这让顾薇郁闷,想了好一会儿又是问道:“那我现在在普救寺里面,怎么救郑恒呀,总不能等他被那老婆子喊来之后,告诉他,崔莺莺见异思迁,喜欢的不是你,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你可以寻找更好的贤惠的姑娘吧?”   说实话,自己也挺心疼郑恒的,王实甫打着冲破封建社会的障碍的大旗,分明是毁人三观呀。   郑恒坏吗?   挺好的一小伙子呀。   你就算是放在现代,你怎么看这件事?   一个小伙子,从小和他的一个表妹定了婚事,当然你先别管近亲结婚是不是触及法律这一问题。   然而,这表妹呢,有一天喜欢上另一个读书好的小伙子,两人花前月下定了情,当然这让姑娘她妈知道了,遭到了强烈的反对,然而这时候姑娘和她妈同时落难,小伙子没有面临你喜欢的姑娘和你妈同时落水你救哪个的问题,因为他动用人际关系把姑娘和姑娘她妈都救了。   然后呢,姑娘就非他不嫁,她妈也就同意了。修书一封给了自己的前准女婿,唤他过来说:你和我女儿没缘分,咱们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小伙子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忽然间来了竟是被人退婚,难道连点脾气都不能发?   非要说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才算是正确的选择吗?   丫的要是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顾薇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血气方刚呀血气方刚!   然而,在王实甫的故事里,三观被特么的完全扭曲了,郑恒说啥啥错,做啥啥错。   顾薇又将这前前后后捋了一遍,“不就是解救一个可怜的小伙子吗?包在我身上。”   就当为自己积攒福德了,毕竟……嘿嘿,想起自己未来的老公,顾薇顿时嘿嘿嘿。   因为早晨是被那晨钟声吵醒的,顾薇挨着枕头就又是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她是吓了一大跳,原来莺莺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此时此刻却是冷冰冰地看着自己,这让顾薇连忙跳起来。   却又是发现一件好事,她的脚,好像好了。   莫非是系统给自己治疗了?   顾薇笑了笑,还不算坏嘛。   “你笑什么?”崔莺莺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对劲,从今天早晨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似乎……似乎变了性子似的。   “哪有,小姐,这是张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信。”顾薇察言观色,知道崔莺莺心中起疑,便是连忙将信交了出来,这样反倒是能让崔莺莺转移注意力。   而且,自己得尽快离开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普救寺就被人包围了呢?   只是让顾薇没有想到的是,崔莺莺却是没有接过那信,反倒是颇有几分怀疑地看着自己,“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母亲交代你的话忘了吗?”   听到这话,顾薇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好像剧情里面是有这么一段,崔老夫人要红娘监视两人,难道说是……   只是正当顾薇思考之际,却是看到崔莺莺的手轻轻捻着袖口,她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崔莺莺竟是在试探自己。   顿时,顾薇计上心来,“既然小姐不要,那我就把这信烧了好了。”   说着,她便是转身去找火折子。   崔莺莺顿时神色慌张,连忙追上了顾薇,“好丫头,怎么还生气了不成?我就是怕母亲知道了,到时候连累了你。”   这话说的,顾薇都觉得自己想要笑了怎么办?   既然是怕连累了我,那就别做这事呀。又没有人逼着你去深更半夜的和男人去幽会,说的自己多么圣母白莲花似的,其实就是个绿的。   “小姐哪里话,我只是跟小姐开玩笑罢了。”顾薇转过身来,将信递了过去,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是收回了手,“对了,今天张公子还问我,小姐喜欢什么呢,我说了一句,我想过两日张公子就是要送小姐礼物了,小姐到时候也要回赠才是。”   崔莺莺闻言甜蜜一笑,旋即却又是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到底怎么和张郎说的?”   蟑螂?   顾薇没忍住笑了出来,一个是莺莺,一个是蟑螂,倒还真是绝配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呀,只是我看张公子倒是上进的人,小姐不如送他书籍才好,只是这普救寺里除了经书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哪里去弄书籍才是?”   崔莺莺闻言也是皱眉,“我倒是听寺庙里的小沙弥说这县城里倒是有卖书的地方,只是母亲看管我看得严实,只怕是不容我出去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是呀,老夫人不让咱们出门,这可不好办。”   听到顾薇说一句咱们,崔莺莺眉间愁色顿时一扫而光,“傻丫头,母亲不许我出去,可没说不许你,你就,你就说是为我置办一些东西去了,到时候夹带着那书一并回来,难道母亲还能拿你问罪不成?”   顾薇等的就是这话,可是脸上却是露出惊恐之色,“这可不行,万一被老夫人知道我帮着小姐和张公子,到时候老夫人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为今之计,只有这么个办法,崔莺莺又岂会在乎顾薇的死活?   “红娘,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除了信任你,却还能信谁?难道这点忙你都不帮我吗?如今我可只有你了,你放心,若是他日我和张郎缔结良缘,定不会委屈了你的。”   看着莺莺小姐那说来就来的泪水,顾薇只觉得这女人简直是……神演技呀。   “我……”她面带犹豫,最后却还是应道:“我只怕老夫人。”   “没事,母亲平日里就督促我多做女红的,到时候你买来些素绢和丝线,母亲不会发现的。”   就算是发现了,老夫人为了名声也只会把左右的罪名都落到自己头上,而绝对不会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下狠手的。   这一点,顾薇更是清楚。   她不知道崔莺莺知不知道,但是若是知道却还是要自己去,那就是不顾自己的死活;若是不知道这才要求自己去的,那可真是够愚蠢的,为了爱情这般盲目,也不知道那张生会不会像是《莺莺传》中那般始乱终弃,到时候可就有的笑了。   只是想到这里,顾薇却又是些想起了另一件事,自己嘲笑崔莺莺,可是她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就答应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系统吗?   若是那男人将来……顾薇心头一凉,只是下一刻却又是心神坚决:不会的,她顾薇不是崔莺莺,即便是那男人将来抛弃了自己,那也是自己的事。   毕竟,顾薇笑了笑,是自己先看上了他不是?爱一个人,与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午饭后,崔老夫人有午觉的习惯,顾薇便是趁着这个时候出了普救寺的。   当然,临行的时候自然是带上了自己的那一百两银子。   系统很是大方,这次给自己的东西还是蛮实用的。顾薇很是满意。   至于崔莺莺想要的东西嘛,嘿嘿,等着吧,自己现在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书局书摊。   ☆、122.122 吹黑哨   顾薇被拐卖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呢还是哭呢?   系统这算不算是被打脸了?   前脚刚说了自己不是少女,丫的后半夜自己就被拐卖了。   这商队的老板长得慈眉善目的,怎么就是个千杀的人贩子呢?顾薇想哭。   系统有些忍不住了,“那个你别哭了,这个人贩子是去长安的,所以,你就当是搭了顺风车吧。”   “顺风车?丫的现在被绑着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才这么幸灾乐祸的对吧?我一定是脑袋抽了所以才答应你的,我不要睡那个男人了,我也不做什么任务了,你把我放回去,成不?”顾薇后悔了,她好好的白骨精不当,干嘛没事非要为了一个男人来回折腾?   一定是自己脑袋抽了,一定是的。   “任务一旦开启,除非完成,不然回不去。”系统声音这次委婉了几分,只是这在顾薇看来没什么区别,“这任务不是你定下的吗?游戏的制定者难道还不能改变游戏规则,你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呢。”   顾薇很暴躁,“还有,有了系统我不就是开了金手指吗?为什么,为什么有了金手指我还能被绑,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呀!”   系统的声音又是弱了八度,“你跟我吵也没用,反正完不成任务你就回不去,而且一旦任务失败,你就彻底困在了这里,度日如年,很快就会死了的,一点点痕迹都没有。”   听到这话顾薇更暴躁了,“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系统郁闷,“我跟你说了呀,你说没问题,自己百炼成钢,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任务失败的情况的,难道你忘了?”   被麻绳绑住了手脚塞在马车里的顾薇很是郁闷,“老娘记性不好。”你当初倒是多说几遍呀,你难道不知道重要事情说三遍吗?   顾薇伤心,好吧,是因为自己脑袋昏了所以不管不顾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枝节横生呀。   “你别这样,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你说的好听,我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帮我完成任务?还有,我现在被绑了,就算是回头逃了出去,去了长安的时候就一定能找到郑恒?你知不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系统这次声音坚决,“知道,放心,郑恒会在长安等着你的。”   听到这话,顾薇起了疑心,“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然后,系统……又死机了。   顾薇无语,只是吵了那么一通,她也累了,迷迷糊糊中倒是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顾薇发现自己又是多了几个同伴,不过看那样子都是比自己小的,还哭啼啼的,要是放到现代社会,也不过是个初中生小女孩罢了,估计是害怕,所以哭声一直没断过。   商队老板气了,一鞭子抽在了马车上,吓得那几个小女孩哭的更厉害了,“死丫头,是你爹把卖了的你哭什么哭,去了大户人家当丫鬟不比在家吃糠咽菜的好?你看角落里那个蠢货,自己送上门来的都没哭一声,真是蠢人有蠢福。”   骂咧咧的,那商队老板又离开了,他们现在走在大道上,半晌遇不到一个人,所以便是这几个小丫头哭,他也没封了这几个人的嘴巴。   顾薇觉得,这商队老板也太不讲究了。   只是,角落里的蠢货?说的是自己吗?   死胖子,你哪里看出来老娘蠢了!   “姐姐,你真的是个傻子吗?”   几个小丫头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眼中露出一丝同情。   顾薇无语,自己都大难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情同情她,她是不是该说一句大唐民风淳朴,便是被拐了的小丫头都是真善美的代表呢?   “不是。”顾薇笑了笑,对待几个小丫头,自己不能太粗暴的。   “哦。”开口问她的那小姑娘点了点头,旋即看向另外两人,“是个傻子,真可怜。”   顾薇:……   商队走走停停,马车上的小姑娘们换了好几批,几乎每次那商队老板都拿自己说事,“跟那个傻子好好学学。”   结果几个小姑娘顿时老实了,大气都不喘,只是看着顾薇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显然想要问顾薇是不是傻子。   “大哥,这女人是个傻子,也没人要,怎么办?”   估计是以为自己真的是傻子,商队里的人说话从不背着顾薇说。   商队老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丫头岁数大了,卖入瓦舍都没人要,算了,上次不是赵婆子跟我说,上次有人找她说是买个丫鬟,给的钱少就少些,反正一个傻子,本来也不值什么钱。”   之前说话那人闻言笑了,“大哥说的是,赵婆子说的那家我也知道,是个落魄公子哥儿,不过说是定了亲的,估计是想要先买个丫鬟充充门面,别被新嫁娘看不起。”   两人絮絮叨叨又是很久,顾薇觉得自己的前途好像被决定了似的。   “你确定,我不用逃走?”   系统声音很是坚决,“当然,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顾薇闻言有些质疑,“你能跟我说,为什么我会被当做傻子吗?”   系统犹豫了一下,“当傻子挺好的,你看这么多人都被卖了,你却是来到了长安,挺好的哈。”   顾左右而言他。顾薇低声控诉了一句,不过算了,反正除了手脚受点罪,好歹还是平安来到了长安。   想当年顾薇也是有人生追求的,那便是走遍四京。   可惜她毕业旅行去了南京,后来工作在北京,却是一直没机会去长安和东京。   如今,能够来到大唐的长安城,也算是一番造化了。   从和系统吵了一架后,顾薇也算是想通了。先到了长安再说,回头再去找郑恒,既然系统说了,那肯定能完成任务的,自己如今也就这点阿Q精神了。   商队老板口中的赵婆子其实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婆娘,长得倒是白净富态,“哟,陈老板果然说话说话,这丫头看着端正,长得也娇俏,到时候郑公子买去了,可真是一举两得。”   商队的陈老板闻言笑了笑,“那可不,不过这丫头脑子缺了东西,我给你算便宜点,三两银子。”   赵婆子闻言愣了一下,“脑子不好使?”她掰扯了下顾薇的脸蛋和眼睛,半晌才道:“算了,郑公子要人要得急,三两就三两了。”   反正原本他给了自己十两银子,赚了这个差不亏的,再说他爹娘早已经死了,如今朝廷里根本没人,难道还敢来找自己算账不成?赵婆子心里头算账算得分明。   “不过下次你可得给我留意个好的,再这么找,往后你陈老板的生意,我可是不敢做了。”   陈老板也知道赵婆子是狐假虎威,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反正当时这丫头身上可是有一百两银子的,自己这次可是一点都不亏。   顾薇被赵婆子带走后好生收拾了一番这才被领着出了门。   长安街四通八达,铺着青石板砖块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干净,街上不乏穿着暴露的女子。   顾薇一开始还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想起来,朱熹提出什么“存天理灭人欲”这才让女子的社会地位一再下降。大唐,可是有过女皇武则天的呀。   赵婆子看顾薇看得出神,不由道:“你个傻子,回头好生伺候着郑公子,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回头被相中了呢。”赵婆子又是瞧了瞧,看着顾薇这脸面,低声了一句,“长得还不错,还是个傻子,暖床倒是合适。”   她以为顾薇傻子听不懂,却是哪里知道顾薇根本不傻呀!   听到这话,顾薇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躁的小人儿的。   暖个毛床!   “别着急嘛,任务要紧任务要紧。”   系统温声安慰,只是顾薇却是逮住了这个机会,“我那一百两银子呢,你给我藏哪里去了?”   “什么叫我藏哪里去了,明明是被那商队老板拿走了的。”系统大义凛然。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我完成任务你都没给我什么奖励,会平白无故地把银子送给你个人贩子?”   系统显然没想到顾薇倒是脑子这么好使,犹豫了一下才道:“回头我再给你五十两啦。”   那陈老板一开始的确是把顾薇的一百两银子拿走了的,不然为什么他叫顾薇傻子呢?   哪个姑娘家会出门拎着一百两银子,陈老板早就盯上了的,只是不待他动手,顾薇就是送上门来,不是傻子却又是什么?   不过……那一百两之前是银子不假,现在可是石头子儿。顾薇有句话说得对,系统很吝啬的。   “这还差不多。”顾薇也没指望一百两都要回来,反正她也用不着,完成任务就走人的。只是跟着赵婆子东拐西拐了好一圈儿,忽然间到了一处宅院的时候,顾薇有点发蒙。   “郑宅。”   “瞧不出你丫头也是认字的嘛。”赵婆子有点惊讶,顾薇鄙视之,你说了半点的郑公子郑公子,难道这里还能是什么李府不成?开什么玩笑。   只是自己要找的人是郑恒,也是姓郑。   ☆、123.123 胜韩国   “这里,是郑恒府上。”系统忽然间一句,让顾薇再也忍不住了。   “丫的你耍我是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薇破口大骂,惹得赵婆子一愣,果然是个傻子,都自言自语起来了,只是过会儿要是被郑公子瞧到了,赵婆子一阵担心,“别乱说话,不然回头我可不给你饭吃,让你这个傻子饿死!”   “淡定,淡定,你距离完成任务又进一步,请加油,我休息去了。”系统觉得,自己这一两天还是不要出来见顾薇的好,这女人现在比更年期还更年期,实在是情绪太不稳定了。   顾薇还没来得及骂系统个逃兵,却见那郑宅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公子,虽然没有那张君瑞的书生意气,长得也就是一般般而已,也没《西厢记》中说的那么尖嘴猴腮含胸腆背的猥琐模样,不过一脸温和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王实甫也是个黑人高手。顾薇低头,算了,完成这个任务算完,就不再计较这么多了。   郑恒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赵婆子就真的给自己找来了人,开门看到那人眉眼中带着怒意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只是待听了赵婆子一番话后,却又是凝眉。   刚才眉眼间带着几分生动的丫头,竟然是个傻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呀。   “你叫什么?”   顾薇一直默不吭声,只是听到郑恒声音还算是不错,朗朗犹如清风,便是答了一句,“小薇。”   “哪个薇?”   看着两人竟是说起了话,赵婆子拿着银子便是溜走了,反正自己都说清楚了,这郑恒又是个面善心软没主见的,看样子对这丫头也是满意,自己就不凑什么热闹了。   “诗里面的薇。”当初她爸好歹也算是有几分文化的,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正是出自《诗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只是颇是有骨气饿死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还有自家老爸大概没想到,顾薇这么没骨气,为了个男人跟一个看不见的系统做了约定。   “你不傻嘛。”郑恒笑了笑,他就说,眉眼间带着生动的人,怎么会是个傻姑娘呢。   “你才傻。”顾薇瞪了他一眼,天涯何处无芳草,崔莺莺长得漂亮又如何,你没本事就降伏不住她,说不定回头还会给你戴绿帽子呢,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被瞪了一眼,郑恒脸色一变,只是看顾薇竟是丝毫不害怕自己,他也是无奈,“好啦,好啦,我买你回来也就这段时日而已,等回头我表妹过门,我就会给你找户人家的,将来你也过得安稳。”   可惜你表妹注定过不了你的门了,就算是有希望,我也要给你掐死。顾薇心底冷笑,脸上带着不解,“可是,崔家小姐丧父,只怕是三年之内你不能和她成亲的,那你什么时候把我放了呀?”   郑恒闻言脸色不由一变,“你怎么知道我表妹姓崔的?”   我当然知道。顾薇心底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自幼和崔家小姐定亲吗?我听说的。”   郑恒闻言轻咳了一声,一身紧身的胡服倒是显得他英姿挺拔,像是个有为男儿。   只是刚才自己说守孝三年,丫的,她怎么竟是忘了,崔莺莺可是和张君瑞都有了夫妻之实的人,就算是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估计也有了的。   还真是一个大家闺秀呢,对此顾薇表示:呵呵。   这封建礼教可真是一并被冲破了呢。   郑恒没想到,赵婆子说的傻姑娘竟是什么都知道,不过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自己和表妹有婚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   “你在想什么?”看着顾薇脸上竟是出现一抹笑意,而是好像是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时,郑恒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公子你说等你成婚了再把我放出去,那时候我也老大不小了,到时候不好嫁人,你可得给我一笔银子。”   郑恒没想到,自己刚花钱买了人,这买来的人就是跟自己要银子了。   不过……   “放心,我从来不亏待家人的,你好好给我收拾收拾府里就行。”   虽然你头上已经挺绿了的,但是目前为止,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顾薇现在觉得,自己还是蛮喜欢这个任务的。   虽然自己这副身体的原本主人是红娘,而如今自己做的显然是要坏人姻缘的事,不过姻缘吗,还是那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自己大不了再给郑恒找一个媳妇就是了呗,三条腿的骆驼不好找,尚未成婚的女儿家,长安城总是有那么几个吧。   郑宅并不算大,而且顾薇要收拾的也不过就是郑恒所住的房间而已,相对而言还是蛮轻松的。   只是看到郑恒的床头上摆着的书,“公子你要考状元吗?”   郑恒发现,自己新买的这个丫环并不害怕自己,好吧,基本上没什么人害怕自己的。   不过,这丫环话倒是不少。   “表妹喜欢读书人,我从小就舞枪弄棒的,她回头肯定不喜欢,所以,我读点书。”   还真是痴心的人,顾薇摇了摇头。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郑恒问道,“为什么摇头?”   “舞枪弄棒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咱们朝上不安稳,正是武将保家卫国,书生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打仗不成?盛世的书生,乱世的武将,公子明明能从军打仗,为什么非要读书呢?”   郑恒闻言一愣,旋即却又是听顾薇道:“再说,公子你和崔家小姐的婚事怎么说也得两年多以后,这两年多难道你就在这里混吃等结婚吗?崔家老夫人是个讲究不过的人,到时候看到公子你这么落魄,只怕是都要悔婚了呢。”   “胡说八道!”郑恒顿时脸上带着怒意,顾薇吓了一跳,软脚虾竟然也会发火?   只是下一刻,郑恒却又是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我也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你别放在心上。”只是,好像小薇说的也不错,姑母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   自己若真是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只怕是真的要被退婚了的。   郑恒忽然间站起身来,“你说的对,我要去从军。”   说着,便是跑了出去。   顾薇没想到,这位主儿竟然是个说走就走的人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来到郑恒这里,顾薇也大概了解了一下,郑恒当尚书的爹死了,然后他个性又是软弱,郑家家产没分多少,如今到他手里的不过也就这么个小小宅院。   好像有些偏差来着,不过……要是郑尚书没死的话,谅那崔老夫人也不敢跟郑恒解除婚约吧,毕竟崔相国可是死人一个。   不管了,反正当今圣上也曾历经战乱,如今朝堂也并不安生,这是实话。   郑恒回来的时候醉意醺醺的,只是看上去倒是高兴的很,“小薇,小薇,我明天就出征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出征?”顾薇愣了一下,“公子你要去哪里呀?”   “蜀地。”郑恒醉醺醺的,“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又是一句,顾薇闻言不由乐了。   蜀地,那就是南下了,就算是崔老夫人来了书信,那回头也是交不到郑恒手里的,那就好。   “没事,我在家里等着公子你凯旋。”只要郑恒离开长安,那么自己这个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这还真是便宜了自己,顾薇忍不住就乐了起来。   只是郑恒却是忽然间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道:“你怎么那么高兴我离开?其实你也觉得我挺窝囊废的是不是?”   他娘去世的早,几个姨娘也都可怜,他反正一个男人家,也没啥好争抢的,就让着他们又如何?只是就连小薇这丫头都看不起自己,这让郑恒竟是有些伤心。   他还觉得,小薇对自己挺好的,原来也是看不起自己的。   顾薇想要挣脱开这咸猪手,却不想郑恒却是没完没了了。   “喂,你不是窝囊废啦。”顾薇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只是下一刻,郑恒却是伸手要抓她,然后她……   如今本就是天热,她穿的也不算是很多,这么一拉扯,顿时让她上半身一阵清凉,“流氓!”   顾薇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是挥了出去。   郑恒愣了一下,捂着自己有点疼的脸,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自己刚才摸到了什么,怎么软软的?   然后,他彻底混了过去……   郑恒摆脱的那人,是郑尚书的一门生,颇是几分感恩,便是安排郑恒前往蜀地,倒也是动作迅速,没过三天,郑恒就是要离开长安了,对此顾薇便是欢送。   郑恒一离开,和崔莺莺的这门婚事就彻底告吹了,这样子自己也就功德圆满了,对此她表示很满意。   打扫起来也是格外的用心,这让郑恒越发的觉得愧疚。   那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看着院子里晃悠的人,心中总是有些觉得别扭。   “小薇,小薇……”   顾薇决定不搭理这人,反正过会儿他就要走了。   郑恒以为顾薇还在生气,就更是愧疚了几分,他也是读过诗书知道规矩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吧,这里有些银钱,你先用着,要是不够的话……”   ☆、124.124 游击战   顾薇看着塞进了自己手里头的钥匙,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郑恒这是要包养自己吗?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顾薇顿时哆嗦了一下,那钥匙立马掉到了地上,“我,我不用!”   她好歹是大有作为的白骨精,被个男人包养什么意思,再说郑恒一走,自己收到崔老夫人的信之后,这一切就成了定局,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哪里还需要呆在这里呀,直接走人了就是。   郑恒的这点子家私,他还是回头留着娶媳妇吧。   被拒绝了的郑恒有点懵了,“小薇。”   顾薇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手中拿着的鸡毛掸子都有几分威武。   郑恒离开的呃时候顾薇没去送人,毕竟用不着呀,反正他走了自己也要走了。   至于做丫鬟的自觉性,不好意思,她这才是第二次穿越,还没怎么养成。   只是躺在床上顾薇一觉醒来,却有点懵了。   “喂,我怎么还在这里?”   还是这几样摆设,不用说,自己还是在郑宅!   “任务尚未完成,请再接再厉。”   系统的声音很励志,似乎在鼓舞着她一般。   顾薇呵呵笑了起来,“任务是什么?”   她皮笑肉不笑,便是系统都感觉有点冷。   “任务尚未完成,请继续努力。”   床上忽然间出现一包银子,那是系统说要还给自己的五十两,至于所谓的任务。   顾薇想哭,系统就会关键时候装孙子。   丫的难道自己把郑恒的一个媳妇骗走了,还要再给他弄来个媳妇不成?   “恭喜你触发任务,食谱一份,请加油。”   银子包上面又是一本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食谱”两个大字刺瞎了顾薇的眼。   上次是嬷嬷,做点心;这次是丫环,学做饭。   为什么,她好像命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下次让你命变好点。”系统声音微弱,没有底气的样子。   顾薇不搭理,因为她觉得这货就是神经病。   如今是唐朝贞元年间,郑恒如今离开了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要是不挣钱维持生活的话,顾薇觉得自己可能会饿死。   然而系统说了,死了的话会重复执行任务,直到完成为止。   她连死都不能死!顾薇又是倒到了床上。   她想静静。   ……   “小娘子,又出来卖馄饨呀。”   顾薇笑了笑,“是呀,郭大娘也来得早。”   那郭大娘四十多岁年纪,脸上很是显年龄。   “没办法,谁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要娶亲,可是却没钱说媳妇呢?”郭大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往顾薇身上瞄。   说是这小娘子穷吧,也不至于,你看看这一身衣服上面也没个补丁什么的,而且还很是干净。   可是若不穷吧,怎么却是来这里卖什么馄饨呢?   这边虽然是热闹的地界,可是没个男人的话,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家,却也是有些危险的。   顾薇正在弄馄饨,只是却也不是对这位隔壁摊子的郭大娘的眼神没什么察觉。   自己这叫做励志好不好,难道只许你一个寡妇卖些绣活,就不能让我卖馄饨了?   对于自己卖馄饨这件事,顾薇也很郁闷。   自己但凡是有其他的金手指,也不至于卖混沌呀。   可是偏生系统只给了自己一个食谱。满汉全席都能凑成一套,可是谁吃呀。   最后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个馄饨的食谱,那就只好现学现卖了。   不过好歹上次当嬷嬷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做点心的手艺的,好吧,更多的是原本那位王嬷嬷的记忆,顾薇入手很快,今天若是行情好的话,自己倒是能回本了。   其实回到古代,哪是那么容易好混的?摊上个不靠谱的任务,自己吃饭都是问题,顾薇对此郁闷不已。   “我接下来的任务不会也是在古代吧?”   “恭喜你,回答正确,今天多挣六钱银子。”   擦,除了拿钱要挟自己,你还会干什么?   倒是那旁边的郭大娘很是热络的上前,“小娘子,你就不打算找个男人?”要是不好找的话,自己儿子不就是现成的吗?   反正她也不在乎顾薇是不是抛头露面的,能挣钱就好,正好能供养自家宝贝儿子。   顾薇笑了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算命先生说我克夫。”   “小娘子跟我开什么玩笑。”郭大娘不信,看着顾薇虽然是卖混沌,可是这小手却也是细腻的,长得也不错,就更是中意几分了。   顾薇笑了笑,一脸的真诚,“真的,我从十四岁开始定亲,一年一个,结果不是被强盗杀了,就是放牛掉下了悬崖,上次的那个还从军去了,听说打仗输了,也不知道……”   顾薇有些担忧神色,余光看着郭大娘那一脸的戚戚然,唇角不由勾起,“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尸骨。”   郭大娘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冷冰冰的,“不,不可能这么巧吧?”   顾薇连忙放手手中的面团,颇是几分激动的抓住了郭大娘的手,“我也觉得呀,大娘你说说这能怨我吗?之前我定了的那户人家,他家过得不错,儿子平日里也就是在家看看书也不用去挣钱讨生活,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在家好好的都能遭了强盗。”   虽然系统别的不说,可是八卦给自己普及了不少,这周边的几个做小本买卖的,顾薇可都是清楚的很,至于这位郭大娘,更别提了。   寡妇一枚,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宠爱的很,自己起早贪黑的出摊挣钱养着一个米虫儿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儿子娶个有钱的媳妇,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顾薇不知道该说郭大娘是愚昧呢还是愚蠢呢。   感觉到郭大娘的手在发抖,顾薇又是握紧了,“而且更可恨的是,其实当初我根本没跟那人定亲的,也不过就是我姨母的妹妹的女儿随口说了一句罢了,结果那家人就把他们家儿子的死怨在了我身上,说我克夫,这辈子都是嫁不出去的。”   郭大娘猛地把手抽了回去,这一用劲,一下子把自己给撂倒在地上,这让顾薇顿时花容失色,“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郭大娘哪敢搭理她呀,连滚带爬的就走了,临跑了很远这才想起自己的活计什么的都被落下了,这又是匆匆回来拿,只是看都不敢看顾薇一眼。   这个该死的克夫的女人,可别是把自己儿子的小命都克没了。   看着平日里晃晃悠悠的郭大娘此时此刻竟是健步如飞,顾薇笑了起来。   反正她又不打算嫁人,名声什么的东西,要和不要没什么区别的。   不过让顾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克夫的名声传了出去,竟然还给她带来了买卖。   郭大娘是没再出现过,不过这出现在她的小摊上的客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有男人,看着顾薇的眼神带着几分惋惜,瘸着腿走了,“唉,要是不克夫多好。”这女人腰好屁股大,一看就是能生的,自己也不害怕她死过未婚夫,只可惜她克夫呀。   也有女人,年纪大的带着年纪小的母女俩。   “看见我,还不同意我给你说的这婚事,你看看这顾小娘子因为……那什么嫁不出去,就只能自己挣钱生活,将来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年纪小的姑娘看向顾薇的眼神带着几分可怜,然后悻悻的点头,“女儿知道了。”   顾薇没想到,她随口编出来的瞎话竟然惹得这么个结果,她可不是正儿八经的红娘,这万一这姑娘和她未来的老公打架,可是不能把这笔糊涂账算到自己身上的。   不过好在,这糊涂账还没出现之前,崔老夫人的书信来了。   顾薇还住在郑恒的那院子里,反正住哪里不是住?自己一个人也清净,更何况,她可是一直在等着这书信的。   崔老夫人的字挺好看的,一点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那语气,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可是却硬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到了郑恒的身上。   顾薇提起笔来,仿着郑恒的笔迹给崔老夫人回了信。   郑恒的字有点狗爬的似的,这让顾薇模仿起来都觉得……难。   不过,估计他也不怎么给崔老夫人写信的,有个七八成像就可以了。   将信送了出去,顾薇的心底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郑恒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蜀地,这信送到崔老夫人的手中,如了她的心愿就是了呗。至于到底崔莺莺和张君瑞两人能走到哪一步,那可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兴隆街有个铺子,你可以盘下来。”系统忽然间出声,这让顾薇愣了一下,“知道了。”   反正自己问系统郑恒什么时候回来它也不会说的,那就等着呗。   出乎意料的,那铺子便宜的很,虽然兴隆街不是长安城的主干道,可是这里又热闹的很,如今的长安可以用百国来朝来形容,即便是兴隆街都是热闹非凡。   “这里怎么价格这么低?”   “那是因为,这里夜间闹鬼。”   ☆、125.125 战美国   顾薇闻言颤抖了一下,“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这里的确是闹鬼呀。”系统大言不惭,虽然这鬼是自己闹出来的。   “那我要这鬼铺子干什么?上赶着祭奠那鬼物呀。”顾薇说着就要离开,这让店铺的老板神色一变,刚才他看到顾薇在这边自言自语还心想着这是个傻子,自己可以坑她一把。   不想这姑娘竟是大大咧咧就说不要了。   这怎么成,自己这是赶着回去,这铺子可是要急着脱手的,不能再耽误了。   “小娘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咱这铺子位置好,价钱又低,小娘子能过来也是和老兄我有缘,我再给你便宜点,你看行不行?”   顾薇犹豫,其实就算是再便宜点自己也盘不下来的,只是既然系统说了,自己要盘下来,想必是没问题的。   “刘老板这话说的,我难道为了这铺子连命都不要吗?这可不值得。”   她转身就要走,这刘老板怎么肯放人呀?   “小娘子你准备给多少钱,你给个价。”要不是这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说走就是要走了,哪里还在这里墨迹这个。   “这人是个贵妇的情夫,偷情的事情败露,那贵妇死了,官家老爷这就是来找他算账,所以你给他点银子就行。”系统很是好心的解释道:“反正我没银子给你。”   顾薇闻言不由一笑,小气吧啦的,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自己了。   “刘老板你可真不够实诚的,这若是人家找上门来,我该说什么是好?这铺子我是万万要不得的,不然我的名声也就毁了。”   刘老板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别,小娘子,你就给我个跑路的钱也行呀,这铺子,咱们立刻签字画押,衙门那边我已经办好了,你只要一签字就行,我也不要你多了,一百两银子行吧,就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盘下这个铺子,简直和捡的差不多,只是……   “我就五十两银子,刘老板觉得合算就成交。”顾薇没二话,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自己也要表示一下才是呀。   她的诚意险些把刘老板气晕了。   “五十两,你耍我呀!”   刘老板再也安奈不住,凶神恶煞了起来。   顾薇收回了银子,“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刘老板不答应,那就算了。”   她转身要走,“只是我怕刘老板回头连这五十两银子都摸不到。”   刘老板一听这话顿时慌了,“好好好,咱们签字画押。”他能捞多少是多少吧,如今赶紧逃命才是。   拿着那房契,顾薇四处看了看,其实这铺子不算大,而且之前似乎是做成衣铺的,布料什么的还有剩下,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料子。   “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买卖好呢?”   “随便。”   “我把你杀了如何?”   “随……你疯了。”系统忽然间发怒,“一段时间不给你惩罚,你都忘了我才是当家做主的吧。”   顾薇脸上露出惶恐神色,“我还真害怕了呢。”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顾薇是装的,系统也是知道,这女人就是在装模作样。   算了,这次任务自己都觉得丧心病狂,自己大人大量再忍她这一次,等下次任务的时候,自己要看这个女人的笑话!   不指望系统能给自己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顾薇考察了一番这兴隆街上的买卖,最后决定,自己还是做个脂粉铺子好了。   这也是拜穿越红楼所赐,她虽然现在对做点心不是十拿九稳,可是品尝点心却还是不错,至于这脂粉铺子。   顾薇可是向往了很久的。   当初她有个同事就是做手工香皂的,当初同事想要拉自己入股,特意跟她讲解了怎么做手工肥皂什么的。   顾薇也试了几次,不过做出来的有点不太走心。   可是脂粉就不同了。   红楼梦中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挑选红色的花瓣用药臼碾碎了去,然后用细网将这花汁过滤。   再然后把丝绵或是棉花浸泡在这花汁之中,晒干了去。   这就是上好的脂粉呀。   顾薇很是有干劲,如今这天气能采摘的花也是不少,她拉拢了一批街上的流浪儿给她去采摘鲜花,每日里这铺子里都是鲜花盈门,惹得不少人来打听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薇却只是笑笑不回答,反倒是惹得更多的人来打探。   顾薇上午收花瓣,下午就在郑宅里面当苦力,这事还不能让别人插手,毕竟是自己的“秘方”,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一忙活,顾薇就是用了小半个月,也亏得这几日日头好,她第一批胭脂便是做成了,试了试效果之后,顾薇觉得还不错。   好在现在的长安还没有被沙尘暴袭击,她这接着忙活了四五天,第一批成品都摆在了货架上。   再度来店铺里打听的客人这次没看到鲜花满堂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只是待看到里面格局焕然一新,都不由好奇。   大唐的女人装束很是奇怪,越是贵族夫人妆容就越是奇怪。   眉毛,面脂还有口脂,简直是看着觉得丧心病狂。   只是将来都是养活自己的人,顾薇很是热情的招揽。   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只觉得这群妇人们一点不好伺候。   不过看着自己手头上的银子,顾薇还是觉得辛苦点还是值得的。   第一天开张后,她就是关门。   “找个穷人家的孩子给你帮忙。”   系统忍不住劝顾薇,“别那么财迷心窍的,不行的话,我养你。”   “你?”顾薇乐了,“我都不知道你长得是个什么熊玩意,你养我什么呀。”   当初郑恒把自己那点不多的家私给她她都没要,又怎么会要系统的银子?   自己又不是美没腿没手的,能养活的了自己。   系统默默无语,“你想郑恒了?”   顾薇冷笑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他了?笑话,我想他干什么呀。”虽然自己刚才的确是脑中闪过了郑恒那个呆瓜的模样,不过顾薇觉得,那也是因为自己累了的缘故。   “穷人家的孩子倒是能吃亏耐劳,只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我还是自己辛苦点吧。”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生活对她也不错,自己也就是趁着这阵子长安城各色花卉盛开这才打算做这胭脂生意的,过段时间百花凋零,做个毛呀,自己还是要另想出路的。   系统闻言默然,半晌才说了句,“你活着真累。”   顾薇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药杵,“是呀,给自己自找麻烦。”她这两天忙着弄花汁,忙着晒丝绵,浑身都疼,干脆就躺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为了个男人就这样,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吧?”   顾薇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我小时候见惯了我爸妈之间的打打骂骂,从来没想过结婚,大学的时候我一次恋爱都没谈,初恋都没有个就忽然间毕业了,后来我爸妈他们终于闹得不可收拾,离婚了,各过各的没人管我,我想这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没管过我,我怕什么呀?可是那次我加班到凌晨,忽然间肚子疼,走一步都浑身打颤,要不是因为隔壁的同事还有个加班的,听到我那边不对劲过去看了一眼,我觉得我现在都没这条命了。”   顾薇歪着头,她不知道系统能不能看到自己,但是她不想要让系统知道自己哭了。   “阑尾炎,没多大事,可是躺在医院就我自己,我爸妈都没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个女人,希望软弱的时候能有个人借给自己个肩膀。出了院,开始相亲,有了几个男朋友,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他们,后来遇到杨泽,我觉得我真的喜欢他,想要嫁给他,虽然他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我知道自己这样挺不好的,强扭的瓜不甜,可是要是不去扭的话,我怎么能让自己死心呢?好歹让我尝试一把,等我知道了,说不定我也就死心了,你说是不是?”   “你喜欢杨泽什么?”虽然那男人的确是挺帅的,可是顾薇的几个前男友也不是丑的人神共愤呀。   “不知道,就是觉得喜欢呀,所以我才这么不要脸的。”   系统无语,“你神经病呀。”   顾薇笑了起来,“可不是神经病吗,不然怎么答应你这奇葩的任务。”   她忽然间坐起身来,“好啦,讲故事时间结束,开始干活。”   系统一愣,“你刚才说是故事?”   顾薇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系统看不看得见,“你以为我是雾都孤儿呀,这么惨。”系统无语,顾薇却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原来连我说的是真的假的都不知道,还真是有意思。”   系统继续无语,自己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不好,怎么能随意深扒饲主的秘密,那样会被惩罚的。   不过它有必要对这个女人表露一下,它总觉得这女人还算是挺惨的,“那个,这次的任务……”   ☆、126.126 第二局   黑暗中,安若颜死死地闭紧双眼,失去视觉听觉的她,全身触觉变得极为敏感,那种刺入骨髓的疼痛如同被放大了数十倍一般,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让她的精神也随着疼痛而一点点地崩溃。   所以,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以及堕落至无时无刻不在求死的念头。   安若颜的意志越来越薄弱,理智在一点点地消失,直到她感觉不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时,她仅存最后的想法就是:   能够挺着这般折磨然后死去,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强悍的意志力了。   那般狰狞的音容依旧在她的脑海里缭绕不散:“安若颜,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他的眼里才会有我。”   安若颜早已没办法说话,但脑海里不停地出现的话音,即便是如此不惧怕死亡甚至渴求死亡,淡定如她都忍不住想要腹诽,那就祝愿你在我死后能入了他的眼吧!   只是一刹那,所有的痛感消失,安若颜身子一轻,便感觉自己已脚不着地悬浮在了半空。   白光刺眼,想要睁开眼的安若颜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待适应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处于黑暗许久,再次接触到陌生而熟悉的景物,不免有几分欣喜,但这欣喜很快被怒火给掩埋。   她悬浮在半空之中,双眸里的恨意和怒火像野兽一样狂暴地要挣脱出来,那个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重回她的眼中。   皇甫渊!!!   他盘坐在地,双眸紧闭,绝美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寒冷如霜,着的一身尊贵华丽的紫衣,浑身缭绕着不明的淡紫色光芒,气息已变,这是一种让安若颜觉得陌生而压迫的气息,完全不属于她所认识的那个皇甫渊!   安若颜深黑的眸子黑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想要冲上去死死掐住皇甫渊的脖子,身体却毫无阻碍一般穿透了他的身体,丝毫碰触不得,饶是愤怒憎恨如她,也只能败下阵来。   正当安若颜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报仇时,又感觉一种压迫之感袭来。   “皇甫小儿,还不快将那东西交出来!”   一声怒喝,人未至,声先至。一名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灰瞳褐发,面容狰狞而怒目圆瞪,一个手势朝着皇甫渊劈来。   眼看就要落来正在打坐的皇甫渊身上,只见他忽然睁眼,一道紫光射出,竟将那无形的攻击挡了下来。   中年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错愕,连说话都打结了:“你…你怎么…怎么筑基了?!”   五年筑基,在这种灵气几乎断绝的凡人界,说出去都会被修仙者耻笑!唯一的解释只有皇甫渊身上藏着的神器!   一瞬间,中年男子的灰眸中掩饰不住贪婪的欲望,只有将皇甫渊杀死夺回神器的念头,丝毫没有关注对方的修为已经大了自己一个境界的事实。   所以,作死的结果就只有被杀。   连安若颜都几乎看不出皇甫渊是如何出手便将中年男子斩杀的。   只觉一道紫光划过她的眼前,那灼热几乎伤及灵魂状态的她,旋即便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头颅飞了出去。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件发生,看得安若颜无法淡定。她从中年男子的对话中便明白,两人竟都是修仙者!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皇甫渊,一如楚容冉告诉她的所谓的真相,他果然是奔着印鉴来接近她的。   可笑的是,此刻面无表情的皇甫渊手中握着的就是安若颜所赠送的定!情!信!物!   灵魂状态的安若颜顿时大笑起来。   可怜,可悲,可耻。   楚容冉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安若颜真是可怜可悲可耻阿,居然被骗至此,才醒悟自己被如此背叛,背叛得一干二净,家破人亡!   皇甫渊!皇甫渊!!皇甫渊!!!   六月的夜,皎洁的月被一片朦胧的云遮挡。黑暗如同浪潮般涌来,措不急防,吞噬那星点月光,风轻轻地吹,却似地狱之烈火,将点点星火燎燃……   晋城东南面烈火如同火龙飞舞,照亮整座都城,一时间,各种尖叫呼救声弥漫,仿佛坠入人间地狱,一个个生命如同卑贱的野草,悄无声息地被死亡吞噬。   一夜焚烧,晋城首富安氏一家几乎无人逃出,昔日豪府一夜间便化为一片废墟,焦黑的尸体,早已不能辨认是哪个人。   一个穿着狼狈,面色惨白的女孩,怀里紧紧地抱着用金贵锦绣衣物包裹着的物什,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被烈火侵蚀后的那一片废墟,还燃着火光。照映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女孩一脸迷茫,为什么?她重生了,却要重生回到一切开始毁灭的那一刻?   烈火熊熊倒映在女孩清澈通透的眼眸中,但她似乎像是什么也看不见,甚至像被什么鬼魅拖拉着一般,一步步晃晃悠悠地朝着还猛烈燃烧着的安府走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这一次一定会改变的,爷爷奶奶们一定都不在府里。   她紧抿唇瓣,突然加快脚步,似是要冲进火场。   “不好,快拦住那个孩子!”救火的一名中年男子看着这个行为不对劲的女孩,连忙扔掉手里的水桶,快速跑过去将即将冲进火海的女孩猛地拦腰抱了起来。   “哇…哇…呜呜…”一声声婴儿啼哭的声音从女孩的怀中传来。   女孩听到啼哭,像是如梦清醒般,眼神一下子清亮起来,稍微有了一点生气。   只是呆呆地望着怀里啼哭的婴儿,婴儿极小,看似刚满月,小脸哭的通红,大概是刚才不小心抱得太紧,勒的娃娃难受。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将女孩放下,捡起水桶,继续扑火去了。   语儿……   怀里的脆弱生命,让安若颜忍不住痛哭出声。   过了很久,安若颜才从重生欣喜,再次失去亲人的绝望中清醒过来。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安府大门前,看着那被烧毁的写着‘安府’二字的匾额掉落在地上,听着周围不停传来地嘈杂声,很多人在说话,话中的内容都是关于这场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火灾,还有人在庆幸,幸好这大火只是烧了安氏一家……   跟前世一模一样。安若颜那双漆黑的眸子一沉,心中冷笑,无比嘲讽地暼了一眼七嘴八舌的人群。   安氏一家上下八十一人遇难,仅剩三女和一个奶娘,而如今,安若颜怀抱幼妹逃出,与二妹安若楠和奶娘蓉姨失散。   安若颜低头看了一眼包裹地非常紧实的幼妹,孩子已不再啼哭,闭着眼睛沉睡着,甜美的睡颜,让安若颜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愧疚和懊恼在她心中蔓延。而她自己,手臂的疼痛感十分清晰,她虽然面色惨白无多余的表情,却早已将牙齿咬紧,对抗着那根本算不上什么的疼痛。   旋即,她抬头,忽而暗沉的眼眸凝视着那曾经的家。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对的,是毫不留恋,不再有一丝的犹豫,因为她已经回来了,为了复仇而重生回来了。   七年屈辱,七年算计,七年的仇人。   这一次,就由她一个个亲手讨回在他们身上背负地安氏一家的血债!   安若颜微微眯眼,扬起头,望着已露鱼肚白的天际,嘴角扯起一抹笑,淡淡的,却意味深明,她动了动唇瓣,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阿渊,我回来了……现在的你,准备好接受我的恨意和怒火了吗?”   “找,都给我去到处找,一定要找到那个丫头!”一声粗狂凌厉的声音从另一道墙的那边传了过来,窸窸窣窣的灯火,快速行走的步伐,像是在急着寻找什么人。   安若颜抱着熟睡的语儿卷缩在屋檐三/角地带,借着墙的阴影挡住自己娇小的身躯,她抿着唇瓣,听着那些人的每一句话。   “确定是那个丫头吗?”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疑惑地响起。   安若颜双目猩红,发了疯似地朝着皇甫渊冲了过去,心里不听地呐喊,夺回来,夺回来,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我的东西!   一刹那,紫金色的光芒从印鉴中爆发出来,连面无表情的皇甫渊脸上都出现了错愕,手中的印鉴像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热地灼伤他的掌心。   接着,安若颜眼睁睁地看着皇甫渊消失在原地之后,一股烈火焚烧似灼热之感让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心中的恨和怒许下了最后的誓言:   若有来世,我必将手刃所有伤害背叛我的人!   “不可能有错,那臭丫头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居然这么命大,能从这么大的火里逃出来……别说那么多了,一定要抓住她,不然安氏的财产就……”   ☆、127.127 显身手   笃定的声音就此断绝,接下去的话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安氏一夜大火,烧毁了所有,但是安氏的财产,却还是存在的,贪婪的人无不趁着这个机会夺取着不属于自己的横财。   安若颜心中冷笑,安氏的旁支们就是这么迫不及待,野心勃勃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灯火渐行渐远,确定那群人离开了,安若颜才抱着语儿快速地跑进附近不远处的密林中。   树林里的茂密的树冠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月光明亮洒下来穿透树叶落地成霜,女孩背靠着一棵树,高大的树干粗壮结实,却将女孩衬得更加弱小。   安若颜把语儿轻轻地放在身旁,一夜变故,她从火场逃出,再次遭遇失去亲人的痛苦,重生回来所有一切毁灭的这一刻,安若颜心里有说不出的不甘和恼恨。   但她很快便冷静理智下来,能够重生便是上苍对她的厚爱,让她回来,回来改变未来的一切。   这么想着,几番辗转逃离的疲惫之感一阵阵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突然,她猛地一睁眼,一把明亮的烛火就在距离她不足百米的地方正往这个方向过来。   她连忙抱起语儿向深林跑了起来。   后面是急促的大喊,“快,找到她了,就在前面!”   该死的!安若颜一遍逃跑一遍不甘地咒骂,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臭丫头,你跑什么跑,还不给我停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怒骂声也不断,安若颜却感觉自己的步伐越跑越慢下来,但是她不甘心,这一次绝对不能被抓回去,她和语儿一定不能够再被分开!   “噗通”,穿着的绣花鞋已经磨损地看不出样来,双眼越来越朦胧的她被脚下东西一拌,最终紧紧地护着语儿摔倒在地,怀中熟睡的语儿被惊醒,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安若颜慌了,她惊恐地看着那张放大了不断靠近的狰狞面孔,呼出的气体带着恶臭打在安若颜苍白的小脸上,那人狞笑,“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哇,哇……哇哇……”语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安若颜的害怕,哭得更加大声了。   那人不耐烦地提起了包裹着语儿的襁褓,一脸嫌恶,“这个小的留着也没用,在这里先处理掉也行。”   不可以!安若颜心中愤怒地大喊,怒极那声音如来自地狱寒冰,一双黑眸直直瞪着那人,“放下她!”   那人被这么一双黝黑冰冷的眼神盯得有些背脊发凉,拿着火把的手抖了抖下意识看向四周,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他就算先施暴,他们又能奈他何?   于是,对着安若颜精致的小脸露出极致猥琐的笑,他突然放下了语儿,一把把火把挂在树杈上,将那一双又黑又粗又丑的双手伸向此刻跌倒在地的安若颜。   第四章   安若颜冷冷地看着那双朝着她伸过来的恶心的双手,无比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若胆敢碰我一下,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她一字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眼眸深黑不见底,像是一个黑洞,随时将人的灵魂吞噬进去。   那人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却依旧无所在意地一把抓住了安若颜的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安若颜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砍向那人抓住她的手臂。   匕首锋利无声,那人立刻便尖叫着甩开了安若颜,鲜血不断地从手臂上流出,匕首砍进居然有三四厘米深,疼的那人乱了分寸,捂了捂伤口,一个大巴掌就朝着安若颜扇了过来。   “啪……”,安若颜来不及闪躲,左脸被狠狠地扇上了一巴掌,立刻变红,嘴角更是血流不止。   “呸,你这该死的丫头!”那人发怒地就要回手揪住安若颜的头发,可安若颜却向后挪了好几下,那人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红色鲜血沾染了语儿的襁褓,语儿小声地哭泣着,大概是哭累了。   安若颜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渍,不知不觉,那血液便顺着流进了她的衣袖里,匕首还在她手中紧握着,那人居然还不怕死地继续靠近,她的目光转向哭泣的语儿,最后一咬牙,连滚带爬地到语儿身旁将她抱近怀里。   语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时间也便停止了哭泣。   那人看着安若颜从他脚边滚过,恨极没有一脚踩到安若颜的脑袋上,一双阴冷狰狞的眼睛转过来盯着安若颜,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把不知道比安若颜大了多少倍的刀,一发狠,就要朝着安若颜和语儿一刀挥舞过去。   只是一刹那,紫金光一闪,树影摇晃,刺眼至极,那人被强光刺激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待睁开眼睛的时候。   安若颜居然……消失不见了!   意料之外的那一刀并没有狠狠地砍在自己的身上,安若颜也被刺眼的亮光逼得闭上了眼睛。   待她重新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没有树,没有那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和她怀中再次睡着的语儿。   她尝试着站起来走动,只是才刚跨出一大步,脚下便像是踏入了某个池水,冰凉的触感继而转化成暖流,从脚部流向体内,全身都有一种特别舒畅的轻松之感。   一身的疲惫去掉一大半,安若颜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体力也没有那么弱了。   她有些好奇,却不敢再继续向前走,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敢贸然走动,万一有问题,可是会连累语儿的。   只是在那里站久了,安若颜一动不敢动,双腿都觉得有几分麻木,正想蹲下身来,刹那时,各种轰隆爆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惊得她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但那嘈杂的巨大的声响依旧朝她靠近,她紧了紧怀里的语儿,眼神十分警惕地看向迷雾四周。   忽的卷起一阵冷冽狂风,肆虐如寒刃刮过她的肌肤,刺疼无比,四周缭绕的迷雾开始散开……   第五章   四周缭绕的迷雾缓缓散开,那是一个巨型战场,布满了各种尸骨残骸,血腥味浓郁冲天,天际一片灰蒙竟以肉眼地速度转为殷红,像是将地上的血色将染铺满天空,低沉的气压沉重诡谲,而此刻的安若颜就这样抱着语儿,看向那望不尽的天边,一阵愣愕。   “神器必定在他手中,抢夺过来,并弑杀东华。”那声音肃杀如洪钟,响彻云际。   “遵命!”   回答掷地有声,反馈天际,顿时,惊雷乍现,雷霆万钧。   明明是人说话的声音,可安若颜却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她的脚下不再是那一汪池水,而是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她的四周,全是令人作呕的残肢断骸,她强忍着恶心,脸色越来越惨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莫名其妙地地方,只能紧紧地抱着语儿,看向天边那声音的来处。   “东华尊神,掌控九天之上,尔等胆敢冒犯,一律同诛。”   又一道清冷高傲带着无比敬意和几分恼怒的男子声音划破天际,从安若颜地身后传来,站在那里的她几乎能感觉到话里某种压抑威吓。   “麒麟苍梧,忤逆天道,释放东华。其罪当抽魂灭魄,永消三界。”   轰然一声巨响,从天际出现几抹快速移动的身影,几乎一眨眼间便到了安若颜百米之外的上空。   那是一群鹤发老者,他们穿着统一白色衣服,白长的发丝布满一头,神情肃穆,一挥手,便是一团白光朝着安若颜直直地飞射过来。   安若颜吓得倒退好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待她站定了,那一团白光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弹了回去,根本连安若颜一米的位置都没有靠近。   怎么回事?安若颜猛然转过了头,看见了今生今世最不能忘记的一幕。   云际之间,踏云生威,来的是一头威武神兽,其头似马银白肉须,头顶一对金色似牛角,那双铜铃般灵透的宝蓝色眼睛仿佛蕴含着看穿一切的冰冷高傲,全身布满金鳞片,在光线反射下尽显尊贵耀眼,麝鹿身矫健如豹,蕴含着力量与强悍的美,猛地一摆那龙尾,自身后便旋起一股龙卷气流,随云搅动,一声巨吼更是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神兽威慑,其背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对襟绣纹白衣翩然曳云,宛若神祗伫立,麒麟低头臣服地发出一声长啸,半匍匐下身,仿佛在等待尊贵主人上座。那白衣随云飘起,神祗已跃然其背,长发如墨如稠坠落游曳云中,长袖漫不经心地轻挥,一道紫金色光芒猛然飞出蜿蜒而上凭空乍现,轰隆声更是炸破天际,其蕴含着天地之法规,犹如九天雷劫。   ☆、128.128 受伤了   所以,林燕特别想要问一句,沈宝珠是不是成了自己的迷妹。   然而她没这个机会,袁成民要安排下一步的计划,场上的几位姑娘都是被喊了过去,俩人没有说悄悄话的机会了。   第三局打得很是漂亮,可是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美国女排没有在比赛中遇到过背飞打法而已。当然,换言之,其他的队伍也没有遇到过,所以观众席上,日本女排的主教练小岛脸色很是不好看。   提前使用了背飞,固然是把中国女排的绝招给亮了出来,可是在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下马威呢?   袁成民在第四局换了人,上场队员就是发生了变化。   张云洁取代了赵迪,杨曦取代了冯朗,而沈宝珠则是取代了林燕,程亚琼、孙瑾和张芳容则是依旧留在场上。   沈宝珠有些激动,这可是她第一次亮相在这么重要的赛事上,尤其第四局是比赛关键局,袁指导让自己上来……沈宝珠心绪不平,林燕拍了下她的肩膀,结果沈宝珠佛跳脚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猛的回头看了眼。   林燕被她这动作给吓了一跳,“你冷静点。”   虽然是挺激动的,可是这样子激动容易被人盯上呀。   沈宝珠怔了下,笑眯眯道:“我一定努力!”   然而口号这东西不会因为你喊出来就是让你的防守毫无漏洞,杨曦是老手,美国女排试探了一下最后就是放弃了,而张云洁虽然很少上场,可是基础却是相当扎实,美国女排再度放弃在她身上突破。   而海尔曼的扣球则是纷纷招呼向了沈宝珠,其中一个趋势凶猛,杨曦没能拦住网,那球险些砸在沈宝珠的脸上。   球落在场内,美国女排频繁得分,竟是从开头就压制住了中国女排,尤其是发球上就开始得分,竟是让这一场比赛再度出现了悬念,若是美国女排拿下这一局的话,能够终止中国女排的连胜战绩也不是不可能。   场外几个人有点着急,尤其是冯朗看到沈宝珠几乎哭了起来,她有些坐不住了,比分如今已经是六比零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她们有可能输掉这一场比赛。   终于,在杨曦拦网再度失败,海尔曼扣球得分后,袁成民喊了暂停。   林燕上场换下了沈宝珠,但是杨曦依旧在场上。   “没事,我帮你报仇。”林燕想要安抚沈宝珠,可是输了球,尤其是比分尽数都是因为她而丢失的沈宝珠显然心情不怎么好,勉强露出的笑比哭还能看,眼泪一时间没忍住更是落了下来。   林燕叹气,当初自己跟沈宝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班里奖学金评选,她明明是拿一等奖学金的成绩,可是却硬生生被弄成了二等,取代她拿到一等奖学金的是挂了科的班长,林燕当时委屈的不得了。   同学安慰她说好歹还是拿到了二等奖学金不是,要是连二等奖学金都拿不到那才哭都没地方哭呢。   林燕却是想笑,是不是别人无缘无故打了自己一巴掌,她还要感谢那人没有给她左脸一巴掌呢?   如今,沈宝珠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中亮相,可是表现却是很不好,即便是队友帮着拿下了这一局,可是沈宝珠心中还是不会好受,而万一输掉了这局比赛,沈宝珠心里只怕是会更加难过吧?   上场,和几位队友击掌,林燕到了一号位上。   这一局,袁成民调整了中国女排的站位,而美国女排那边却没有调整,海尔曼如今在前排,扣球可谓是无往不利。   美国队二传塞琳发球,因为海尔曼扣球给力,她头几个发球都是加了势似的,只是如今中国女排换人后,她发球就是换了人,这次找的是六号位后,也就是一号和五号之间的场地。   大概是发球的时候太靠前的缘故,这个球直接就是出了界,很是明显。   几位裁判一致判定球出界,中国女排终于换位,结束了当前这一轮,张芳容轮换到四号位,程亚琼到了三号位,而杨曦则是下来发球。   杨曦个头高,她发的是上手飘球,质量很好,找的是二传塞琳,一旦塞琳接发球,那么她就没办法再组织传球了,接应二传伍斯特的传球技术和塞琳相比,都能用粗糙来形容了。   因此杨曦的发球选择很是明智。   卡罗尔和薇薇安两人抢接发球,然而杨曦可是跟着袁成民五年的老将,这球发的刁钻,美国队后排那两位去抢救已然是晚了的。   一传被破坏,伍斯特传球,而仓促中传的球有些矮,海尔曼竟是没能扣球过网。   这就有点尴尬了,到底海尔曼身高在那里,随便一伸手那球就是能过网的,如今竟是没能扣球过网,观众席上竟是响起了嘘声。   更有观众对比了一下情况,直言,“我怎么觉得中国队的六号似乎是她的克星似的?”   拦网的时候,杨曦拦网多数都拦不住,而林燕起码有一半的拦网成功率,哪怕是不能够得分或者帮助得到发球权,可是却能够缓解后排的压力,海尔曼的扣球实在是这次世界杯上当之无愧的第一重炮。   只要是没能拦住的球,那基本上也就防守不起来的。   可是就这么一个攻无不克的重炮手,竟是忽然间哑了火,扣球不过网,除了找到“林燕是海尔曼的克星”之外,观众们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   拿下了第一分的中国队越战越勇,杨曦更是发球就找塞琳,成功把美国队的一传和二传都给破坏了,直到五比八之后,美国女排这才缓过劲来,海尔曼继续开炮。   然而这一个球,被林燕救起来了。   胳膊被震了一下,只是好歹是救起来这个球了,张云洁就在林燕身边,见缝插针就是传球,只是手触到球的瞬间,她竟是忽然间手腕一拧,球旋转着飞向了美国女排的场地中。   在队内素来有无声手枪之称的张云洁,第一次在世界杯的赛场上发挥她的威力。   再下一球,中国队六比八落后美国女排两分。   葛林教练这次不用伍斯特提醒就是给自家队员喊了暂停,被连追了六分,好不容易有反击的机会,可是却还是被中国女排给防起来了,葛林教练也是着了急。   袁成民则是松了口气,“下一个球,杨曦你争取救起来,小张你掩护林燕进攻。”   事实证明,袁成民的部署是有远见的,海尔曼的扣球这次直接找了杨曦,而杨曦不负众望也是救起了这个球,只是球飞了。   林燕和张云洁同时去救球,眼看着那球就是要来不及了,林燕一个扑身过去,单臂把球给勾了回来。   她人却是扎到了那桌子下面,那是场外的一排桌椅,椅子上坐着的比赛相关人员。   这一下让观众席上的观众都是震惊,纷纷站起身来想要看林燕什么个情况,而张云洁想要拉一把林燕,可又是担心比赛,到底还是连忙返了回去。   美国女排那边也有些震惊,鱼跃救球不是这么救的吧?就算是打球,人身安全也是第一位的吧?   就这么一震惊的工夫,孙瑾已经一个吊球再度拿下了这宝贵的一分。   张云洁连忙去拉林燕,平日里林燕不是没鱼跃垫球过,可是不至于这么久还起不来,越想越是担心,便是替补席那边,几位姑娘也都是站起身来。   “怎么样,燕子,你没事吧?”张云洁连忙把那打着广告的横幅给掀了起来,只是看到林燕额角那里竟是流淌着血的时候,她愣了下。   “没事,就是不想起来了。”林燕笑了笑,她其实有一瞬间的消极,额角那边应该是碰到了桌子腿什么的所以被划破了,她感觉到有血在缓缓的流淌。   她这是为了什么呀,本就是人生艰难,死了之后好不容易活这么一遭,却又是吃尽了苦头,图什么呀?   躺在这里,林燕不想动弹,可是看到张云洁小心把自己拉起来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矫情。   “我没事的云姐。”早就选择了这条路,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   张云洁却是不依不饶,“怎么会没事,你看看你都流血了,教练,要不让林燕先下去包扎下吧?”   虽然是看不见伤口,可是到底流着血挺渗人的,而且顶着伤口打比赛,总归是不好的。   “不用教练。”林燕抹了一下,结果弄了一手血,她有点晕,好吧,还是下去吧,这么打比赛,估计得吓坏观众。   顶替林燕上场的是曹慧,其实这两年袁成民很少用曹慧了,她们这批老人都是一身伤病,用来压阵最好不过。   邓曾涛领着林燕去找队医处理伤口,总不好在观众眼皮子底下处理,索性就是跟着一个工作人员去了体育馆的一个小房间,队医看着那伤口有点纠结,最后却是动了剪刀,把林燕那里的头发给剪掉了,然后这才用酒精消毒。   林燕倒吸了一口气,直喊疼。   队医乐了,“现在知道疼了,刚才还说没事呢。”   林燕只吐舌头,“这不是大庭广众下得装坚强吗?”   邓曾涛闻言无语,林燕总是一堆歪理,说都说不过她。   等回到比赛场地,林燕这才发现第四局竟是已经结束了,袁成民正在跟队员们交代着,显然比赛还没结束,美国女排拿下了第四局。   沈宝珠看到林燕回了来,连忙问道:“燕子你没事吧?”   林燕摇了摇头,“比分怎么样?”   比分很是遗憾,十四比十六,如林燕所料,美国队拿下了第四局比赛,这样一来到了第五局,这一场比赛的胜负可就真的是充满了悬念。   袁成民也是注意到林燕的回来,看到林燕的左额角上方贴着纱布,看样子是处理好了,所以伤口不出血了的。   “能上场吗?”袁成民问了这么一句,队里所有人都在等着林燕的回答。   对付海尔曼的扣球,林燕最是拿手,无论是防守还是拦网,缺了她,这场比赛输了的可能性更大。   林燕毫不犹豫,“能。”   ☆、129.129 六连胜   金镯子,三个字再次刺痛安若颜的内心,十三岁的少女一把掀开被褥,光着脚踩着地上的冰冷,一步步逼近母子二人。   中年妇女还想回儿子什么话,却见安若颜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面色阴沉,黑眸深邃冰冷地看着她。   看得她一阵哆嗦,脚下发虚,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我妹妹在哪里?”一字一顿,几乎切齿而出。   中年妇女倒退几步,拉开与安若颜的距离,立马便回了神,怒声呵斥,“臭丫头,有你这么跟婶婶说话的吗?还不给我离远点!”   “婶婶?”她嘴角讥笑,目光一撇身旁的小胖子。   那小胖子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安若颜,满嘴的恶言毒语,“丑八怪,快离我娘远一点,不然我弄死你妹妹!”   一刹那,黑色的瞳孔紧缩,浑身似是怒到极致地微微发抖,她猛地一把抓住中年妇女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她的话却只有一句冰冷刺骨,“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第八章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捏的林氏哀声惨叫,小胖子却吓得全然没有刚才的胆气,拔腿就往门外跑,跑着跑着噗通一声重重地从门槛上摔了出去,顿时鼻血横流,哇哇大哭起来,还继续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啦不好啦,丑八怪要杀我娘……爹快来……丑八怪要杀我娘啊……”   林氏疼的脸色青白,也顾不得自己那摔得鼻青脸肿的没良心的儿子,凭借着身体较为庞大的优势,将安若颜娇小身子用力一推。   可是,不论她怎么推,安若颜依旧一动不动,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手,看着那双深黑地仿佛会将人的魂魄吸进去的黑眸,强烈地恐惧在她心底蔓延。   “快放手,你这个死丫头,啊,疼死老娘了!”   小丫头也被这阵仗吓得连滚带爬抛出了房间,视安若颜如地狱恶鬼前来索命。   安康问询急忙赶了过来,一入门便看到安若颜挟持着自己的妻子林氏。   林氏正疼的哇哇大叫,什么污秽的言语都脱口而出辱骂着安若颜。   “安若颜,还不住手,动手打伤婶婶,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安康怒气冲冲,一把上前就要拉开二人。   安若颜岂会让他得逞,用力将林氏一扯,右手拔下头上发簪,死死抵在了林氏的脖子上,她打定主意,今日他若是不交出语儿,她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氏感觉自己脖子一凉,有什么液体已经流了下来,顿时尖叫停歇,一动不敢动地任由安若颜就那样挟持着。   安康震惊地看着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女,精致的面容已然长开,身姿玉立,一双黑眸透着一股狠戾和愤怒,像极了她那手段狠辣绝/色倾城的母亲。   “老爷,老爷快救我!”林氏哭喊求救。   安康却冷静下来,他负手而立,目光森冷地看着安若颜,“你若杀了她,我便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妹妹!”   妹妹无疑是她唯一的软肋,亲人一夜之间葬身火海,前世存活下来的二妹和奶娘蓉姨还未找到,她的亲人现在只有语儿一个,若是语儿出事,她简直会发疯。   “还我妹妹,我便放了她,安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安氏财产?呵,没了我们安氏姐妹,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安若颜为妹妹动容,手劲微微松了松,却依然簪尖抵肤。   安康阴狠一笑,“看来你这丫头还知道的蛮多的,你说的没错,我不敢动你们,但是我却可以只留一个,只要有你们姐妹其中一个成为我的养女,那么安氏的一切财产还是我安康的。”   “你……”安若颜想不到安康狠到这种程度,所以前世他是在欺骗她,原来他早已经把语儿给……越想着,安若颜眸子越沉,心底在这一刻恨不得立即将安康掐死。   “丑八怪,你妹妹在我这里!”小胖男孩从门外跑了进来,双手夹着语儿的腋下,刚刚满月的小小的语儿此刻只穿着一件小襄衣哭得满脸通红,那啼哭声嘶哑地令人心碎。   “语儿!”安若颜心慌了,生怕小胖男孩摔伤语儿。   “我说过,你要是靠近我娘,我就摔死你妹妹!”说着,小胖男孩一脸厌恶愤怒,将语儿高高举过头顶,离地近一米多,语儿小手小脚挥舞挣扎着,看的安若颜双眼通红。   “宏儿,住手!”安康已来不及阻止,安宏发狠地用尽全力将语儿狠狠地摔下……   第九章   快接住语儿!安若颜心中一声呐喊,猛地一把推开林氏,速度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是如何动作,在安宏下手的那一瞬间,将语儿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安宏被用力一撞,身体竟诡异地往后面飞了出去。   林氏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便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体成直线被撞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安康也看傻了,连忙将儿子抱了起来,儿子大哭。   安若颜连忙扯起被褥将语儿裹住生怕她着凉,一边又不停地轻拍语儿的背哄着,旁人如何她几乎管不着了,就在那一瞬间,摔下去的动作几乎要让她发疯。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快速夺过语儿还把小胖男孩撞飞。她想着,只要语儿在她的身边,好好地在她的怀里,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氏从顿愣中回神,跳起脚来就张牙舞爪冲向安若颜。   某种奇异力量再次充满着安若颜的全身,这一次她感觉到了,脑海中闪烁着跳动着的三个字符。   一串神秘繁复的字符咒语脱口而出。   砰的一声,林氏本应撞上安若颜,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似得反弹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狼狈无比。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安康除了一脸的震惊更是从心底蔓延起一股嫉恨。   “你得到了安氏传家之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嫉妒的目光几乎要把安若颜撕碎。   没了安氏传家之宝,要来安氏财产有何用?安康龇目欲裂,表情阴沉可怖,看得安宏心底里发慌,他从来没有看见爹爹那么生气,表情那么恐怖,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是那个疼爱他的爹爹了。   “是又如何?”安若颜抬眸,目光沉静却带着冷冷地讽刺,“安康,安氏的一切岂容你来妄想得到?”   “哈哈哈哈哈……”安康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放声肆笑,看向安若颜目光里只有欲望和贪婪,“妄想?安若颜,快点识相把宝物交出来,否则,莫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五指成钩,周身浮动着隐形的气流,手心已隐约凝起了火球,那火球像是有生命般跳跃着。   他居然是修仙者!   安若颜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然变成另一个人的安康。若是这一世像前世般被百般哄骗没有丝毫反抗,也许她还不会把安康逼得暴露身份,她千想万想,笃定了安康与家人的死有关,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修仙者。   所以,他的目标其实也是爷爷给她的小印!   看着安康一步步逼近,安若颜微微皱眉抱紧了语儿,下意识握着左手手腕。   安康目光何等毒辣,安若颜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安和下意识地动作全都落入他的眼中,他十分笃定传家之宝就在安若颜的身上,十年潜伏,十年等待,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要夺得那个东西,从此他便可以一步升天,成就万寿无疆!   这般无比渴望的想着,他的面容越发狰狞可怖,手中猛然倒扣火球,对着安若颜怀抱的语儿袭击过去……   第十章   此时安若颜空有一身的力气却也不容易躲过那飞速极快的火球,只得双手一转,用麻布将语儿绑在了自己的身后,她看着安康出手便是朝着最弱小的语儿,就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但是!她目光一凛,想要从她手中伤害语儿一星半点,就必须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眼看着那颗火球马上就要砸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砰的一声,火球在半途中爆裂开来。   星火点点散开。   安康震惊着。   一颗灰扑扑的如同鹅蛋大小的灰蛋挡在了安若颜的面前,直面就那样硬生生地撞上了火球,并且,毫发无伤,还在半空中活奔乱跳,抖落了许多的灰迹。   安若颜看着这颗眼熟无比的丑蛋,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和……喜感?   在这如此危机的一刻,她居然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她居然被这个给她评价为影响食欲的丑蛋给救了。   先前更是以为它只是出现在她梦里的一个幻象而已,没想到,还真是一颗‘神蛋’?   “这是哪里来的鬼东西?”安康的脸阴沉得可怕,手下的火球一个又一个地凝聚,已经练气五层的他,即便近十年都没办法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人间好好修炼进阶,还是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杀死安若颜,并且夺过宝物。   ☆、130.130 开玩笑   安若颜看着他周身漂浮的一个个火球,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所谓的修仙者,远比她想象中的厉害,但是,她却不会就此屈服。即便全身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无法她却无法使用,虽然为有这种力量而感到欣喜,但更有想要变得真正强大的渴望。   丑蛋似乎还未满足,在半空中翻腾着,看起来特别期待安康的下一个火球攻击。   嚯得一声,那十颗凝聚的比丑蛋大两倍的火球齐发朝着安若颜飞去,却再一次被丑蛋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全部挡了下来。   半空之中接二连三的砰砰之声和星火破裂飞散,简直让安康的脸色越发铁青,恨不得一手将那颗碍事的丑蛋捏碎。   丑蛋玩的不亦乐乎,但安若颜发现,它每碰撞一颗火球,身上的灰便剥落一层,一下又一下,十下过后,那颗原本像是滚了一层厚厚泥灰的丑蛋亮出了金灿灿的蛋壳。   “嗝。”   微不可闻地一声饱嗝从丑蛋那儿传来。   安若颜感觉自己地嘴角有点儿抽搐,说不出地是惊是喜。   “该死的,你居然吃了火球里的灵气,”安康怒不可遏,双手五指大开网罗成圈,骤然凝聚起了一颗威力更甚体积更大的发出红色火焰的实心火球。   安若颜蹙眉,这就是安康最后的实力了吗?她估量得出,若是这颗火球砸在她和语儿身上,必定当场粉身碎骨。   可恶!她恨恨地咬紧了牙齿,手握成拳,要是她有水的话就好了,水便是火的克星!   水!   一个诺大的字符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恍若流水般缓缓流动充满了生命之感,像是在呼唤着安若颜靠近它,碰触它。   安若颜缓缓抬起了手,轻轻地对着那个浮现在眼前的字符一点。   啵的一声,字符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巨大的水球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简直神了。   丑蛋停下了蹦跳,一头栽进了水球之中,像是畅快地在里面游泳,但更像是……在操控着水球。   安康凝聚着一半倾尽他所有灵力的火球,看见那突然凭空出现的水球更是一愣,对得到安若颜的宝物越发渴望以至于达到疯魔的程度,双眼充满了红色血丝,表情越发疯狂狰狞,嘴里不停地念着,“我一定要得到它,得到它!”   却忽略了丑蛋游动着水球快速朝着他直冲过去。   第十一章   等到安康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困在了水球之中,刚刚凝聚完成的火球竟顷刻被丑蛋扑灭,他惶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停拍打水壁,无论再怎么用灵力凝聚,都凝聚不起来,丑蛋似乎对他十分的感兴趣,撞完了火球,就那样直冲冲地往安康的脑袋上撞。   “哎呦!”安康一阵哀嚎,捂着额头鲜血直流,染红了围困着他的水球。恐惧在他的心底蔓延,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不能就这样被杀死,不能!   丑蛋像是故意的一般,不停地往他脸上撞,金亮的蛋壳像是比玄铁还要坚硬,几下便把安康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看不出个人样。   “放过我……我求求你放了我……安若颜……阿颜……”安康在水球中苦苦哀求,脸上的骨头几乎要被撞碎,疼得他连话都说的不连贯,灵气在水球里像是被枷锁禁锢封印住一样,水也不停地往他体内灌,几乎连呼吸都要绝断,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已经溺水的普通人。   安若颜无动于衷,你当年杀害我语儿的时候,可听到了她想要活在这世间的渴求,她还仅仅只是个婴儿,你却如此的残忍狠心。   林氏和安宏看着自己的丈夫爹爹原本站在攻击安若颜的一方一下子反过来被水球围困,看着安康在水中苦苦哀求,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跪在安若颜的面前,哀声苦求,“安若颜快放了他,他可是你叔叔啊……”   安宏也吓傻了,一遍大哭,一遍大喊,“丑八怪你快放了我爹爹!”   “放了他?”安若颜撇过脸不去看那母子,一声冷笑,“你在摔下语儿的那一刻有想过放过语儿吗?”   林氏身体顿时僵住,死死地抱着安宏,看着安若颜的目光除了恐惧还有……憎恨,说,“安若颜,我绝对不会让你碰宏儿一下”。   “安若颜,放了……我……我知道……凶手……”安康捂着自己的脖子,已经几近窒息,大脑充血和肺部进水已让他濒临死亡,极度恐惧之下,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然而只需听到“凶手”二字,安若颜猛地浑身一颤,目光死死地盯着几乎窒息的毫无血色的肮脏扭曲面孔,伸出手,五指朝着水球一扣。   砰的一声,水球破裂,泼洒出沾染了血腥气味的水,哗啦啦地淋了下来。   安康掉落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腥的水,咳得声断欲绝。   “老爷!”林氏惊慌地往他身上一扑,扶起他不停地拍打着背部。   安若颜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一步步逼近,安康一步步地往后退挪着半瘫的身体,双眼怨毒憎恨地看着安若颜。   下一刻,那双青葱手指便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窒息之感再次袭来,安康双瞳几近涣散。   安若颜眸子黑的几乎滴出水来,声音冷的几乎要将他身上的水凝结成冰,“安府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第十二章   “是……是他们……”安康灰色双眸骤然紧缩,瞪大的眼睛盯着安若颜像是看见了极度恐惧的东西,“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杀我……”   安若颜被他突然的嘶吼声弄得微愣,那林氏便见机将安若颜整个人往后一推。   怎么回事?   然而安康像是疯魔了一样,翻着白眼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林氏哭得声断欲绝,欲要去阻止,却被无情一推,头撞桌角,昏死过去。   安若颜试图上前阻止。   她不能让安康就这样死掉。   安府大火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他怎么可以死!   安若颜再一次出手想要制止住安康。   却不料在碰触到安康的前一刻,一声凄厉惨叫,安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干枯,形如干尸,下一刻,砰的一声,化为灰烬,半点尘迹不留,消失殆尽。   怎么会这样?安若颜不敢置信地看着伸在半空的手,呼吸一滞,黑眸里像是蒙了一层灰暗,毫无神采地涣散。   好不容易重生了,却重生在一切开始毁灭的那一刻。   好不容易逼得安康即将说出火烧安府的凶手,他却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消失殆尽。   她的心情无法言语的酸涩和沉重,肩膀似是有千斤旦死死压着,压得她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阿颜,别哭……”   熟悉的声音,宛若前世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像现在一样,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痛苦的时候,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抬起朦胧的双眸,看着眼前人,喉咙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阿珏……珏哥哥……”   皇甫珏十分悔恨自己来迟了,竟然让最疼爱的妹妹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   安府大火之案,被上报是天干日燥的意外,可是,他的母妃不信,他的小姨不信,他更是不相信。他在晋城寻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到了安若颜的消息,那该死的安康竟为了得到安氏的遗产,强行将安若颜和语儿扣留在府,而他带人强行闯入府中便是看到这一幕。   安若颜神色无措,双眼空洞地看着伸在半空的手,眼泪如同止不住一般不停地掉落。   周身散发着绝望悲伤的气息几乎疼碎了他的心。   他的妹妹,他骄傲的妹妹,安氏一家捧在掌心上的嫡长孙女,此刻却哭得歇斯底里地绝望。   皇甫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连同背上安然的语儿。   安宏目睹了这所有的一切,呆滞的双眼空洞在安若颜的哭声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双眼迅速通红充满了憎恨。   他踉跄地爬着从桌子底下捡起了一把剪刀,朝着安若颜大喊一声,扑了过去,“丑八怪,你赔我的爹爹!”   皇甫珏目光一凛,身子一侧,“撕拉”一声,衣帛被利器狠狠划开,鲜红的血液猛地往外冒。   安若颜猛地抬头,看到了一双阴狠毒辣的眼,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   那哪里像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怨毒眼神。   皇甫珏一甩手,小胖子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跟随的手下见了,连忙唤大夫,却被皇甫珏制止,“小小孩童竟这般狠心毒辣,将他押送到育院好好管教”。   随即,小胖子安宏便一边咒骂着一边挣扎着被带走了。   ☆、131.131 战日本   安若颜头也不转,只是看着那不止的鲜血,慌了神,连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珏哥哥,你流了好多血,快让人来给你看伤啊!”   皇甫珏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这点伤还不至于影响到我”。   不。安若颜低着头在心中无声地反驳,前世的珏哥哥也是这样子说,即便受了万般酷刑,也是笑着对她说,这点小伤,对哥哥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你看,哥哥还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是的,他是还活着,却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第十三章   皇甫珏看着安若颜微微愣神的侧脸,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担忧。   “阿颜,跟我回皇城吧,母妃很是想你……”为了安氏一案,母妃已经不知暗自流泪多少回,此次他从皇城赶来,就是为了寻这一丝生还希望,老天并不亏待他们,总算是让阿颜和语儿安然无恙,虽然此时皇城不算太平,却总比安氏血脉流落在外继续受人欺凌的好。   “好,我们……去皇城”。   安若颜点点头,却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她已然始料未及。   因为前世她知道有安康在安氏大火后第一时间将她带回了府,所以她才抱着语儿逃跑,前世她孤苦无依,正当是心绪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他骗取了她的信任,带走了语儿,还欺骗她说语儿被人偷走了。   那时候也是皇甫珏来接她回皇城,但是,前世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安康是修仙者,并不知道安氏大火的真凶居然跟安康有关,今生却颠覆了她的记忆。   安氏之案,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而凶手,必定也是跟安康一样的修仙者。   安康可是为了爷爷给她的小印,而真正的凶手也是吗?   安若颜越想越发的迷茫,像是失去了目标方向,要是真有修仙真凶,那么,她要去哪里找那个人,怎么复仇?   在两个人的身后,被忽略的某蛋忧伤地滚落在地。   它明明选择了个那么酷炫的出场,为什么小主人还是能把它忽略掉呢?   难道它真的就那么没存在感小透明吗?   QAQ,这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于是,丑蛋满怀悲愤地蹦跶一跳,跃进了语儿的怀里。   安若颜突然背部有什么东西一动,解开包裹着语儿的被褥一看,是那颗金灿灿亮瞎人眼的‘丑蛋’。便抬起了手腕一看,红色绳子上的小印已经消失不见,手腕的腕口却出现了一个‘回’字形图案,一摸便隐了起来。   原来如此!安若颜拿起那颗丑蛋,突然笑了起来。   那一切都并不是幻想,这是爷爷留给她的宝物小印,而丑蛋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阻挡安康那一击的水形字符也是,都是属于小印的力量,还有小印里那道苍老的声音。   “小丫头,你倒是领悟过来了……”   安若颜刚想着,那道声音便在脑海中响起,微微一怔,却很快回神问道,“是你帮了我?你怎么会在小印里面?”   皇甫珏看着安若颜拿着颗普通的鹅蛋突然说起话来,显得有几分怪异,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用出声,只要在脑海中默想你便能与我对话……”声音似乎也意有所指,安若颜抬眸便看到了皇甫珏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她先暂时打断与声音的谈话,不着痕迹地将丑蛋塞进了衣袖里,抱起了语儿,对皇甫珏说,“珏哥哥,我怕语儿着凉,你先找一些衣服过来吧”。   皇甫珏心疼地看着小脸微红的语儿,便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安排一下,一刻钟后我们便启程回皇城,待会儿我会叫侍卫将你们的衣物送过来”。   说罢,便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披在安若颜的身上,安排下属带走晕倒的林氏下去诊治,留下两个人照看安若颜,便离开了房间。   安若颜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便关上了房门,把语儿包裹好,盘膝坐在床上,再次拿出了那颗丑蛋。她所做的举动并不是说怕被皇甫珏知道什么,相反的,安若颜很是信任皇甫珏,然而这并不代表安若颜会让他卷入这一场不明是非,即便这一切跟安氏有关。   小印的来历,只有爷爷知道。   爷爷为何把安氏传家宝给她,也随着爷爷逝世而无从得知。   一切都是个迷,蒙了层层迷雾透着未知危险的谜团。安若颜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亲人。   “先前我遇袭,是你救了我,不,确切的说是我血契成功,你将我拉到了小印空间内,而我在里面醒来看到的一切景象却并不是你制造的幻想,那里面出现的人……你都不知道?那么这颗丑蛋,可是你空间之物?”安若颜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一个个问出了她的疑惑。   且不说小印,那日醒来看到的幻想已经够让她震惊的了,那个男子……   男子?   安若颜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空白,有一个男子对她说过什么?她居然……忘记了。   只记得一只威武神兽背上,屹然伫立着一位白衣神祗,紫金雷出,傲然九天。   “你说的没错,小印名为四方,并不是普通的宝物……这个暂且不容细说,你现在只需知道,你想到得到力量,我可以助你,想要复仇,却要靠你自己,而你唯一变强的选择,只有修仙……”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笃定,“唯有修仙……我可以助你青云直上……”   第十四章   唯一变强的选择,只有修仙……   唯有修仙,我可以助你青云直上……   安若颜脑海里反复都是这两句话,小印带给她的震撼不是一星半点,前世她无缘接触这一块,唯一知道的仅仅是那个人……靠着小印走上了修仙这条道路,并且,将她背叛的一干二净。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却很快消匿不见,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今生,没有我的小印,阿渊,你又当如何?”   晋城繁华的街道上,一行队伍略微急促地行走着,一辆檀木马车低调而奢华,随行几匹马匹上皆是衣着统一的护卫装。行过晓事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五皇子皇甫珏的马车,前来寻找安氏存活的亲人。   安若颜坐在马车里,伸手掠开了窗帘,看向外面渐渐远去的晋城街道。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心酸,皇甫珏打点好一切,将亲人们的骨骸悉数收回,并提前送往去了皇城。   现在只剩下她,安氏仅剩她和语儿即将离开这里。   在前世,此时安若楠和蓉姨也不知在何处,皇甫珏寻到她后,以为安氏再无人生还,便撤离了搜寻的人马,而那时的她也以为安氏仅存她和语儿二人,却不料半个月后,安若楠和蓉姨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皇城,她的面前,让她激动地简直无法言语。   这一世,她却想先找到她们……   “珏哥哥……”安若颜轻声唤着,准备将窗帘放下,猛然间,在街道的小巷子里,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背对着马车方向,跟另一个灰衣男子像是愤怒地对话着,她看不清灰衣男子是何容貌,却绝对不会认错女孩抬起手来时显露的那个金镯子,那女孩一定是楠儿。   “停车!”她撩起车帘,就急急忙忙地要起身出去。   皇甫珏一愣,却也出口道,“阿起,停车。”   车一停,安若颜连忙跳下马车,什么都来不及解释,提起裙摆就往那个巷子里跑。   不会有错的,一定是楠儿,楠儿的背影,还有,她刚才跟一个男子说话时伸出的手上,带着爷爷送给她和语儿一模一样的金镯子。   金镯子寓意非凡,图案也繁杂特别,镶嵌紫玉更是世间少有,而当年爷爷拿出金镯子时说的话便是,这双镯子,世间仅有一对。   所以,她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巷子时,一直追到巷子深处,都没有看见楠儿和灰衣男子的身影。   怎么可能?不见了?   “颜儿,怎么了?”皇甫珏赶了过来,看她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神情若有所思,便问道。   安若颜沉了沉眸子,“我刚才看见楠儿了……”   “楠儿?难道楠儿也无恙?”皇甫珏言语中满是欣喜。可是下一刻便觉得不对劲了,他在晋城找人,举动虽不说弄得满城风雨,但也算是人尽皆知,若是楠儿还活着,那就不可能不来找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阿颜看错了。   他拉着安若颜的手臂,“阿颜,应该是你看错了,若是楠儿,我这三天在城内寻找你们已然人尽皆知,她便会自己来找我,但是……”   接下来的话他已不忍再说下去,楠儿也是他至亲的妹妹,她的离去,他也痛苦万分。   ☆、132.132 开头难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楠儿也被哪个安氏旁支囚禁起来了!这般想着,皇甫珏的眼底已然怒起,看来,搜寻一事必须继续进行。   他转过头吩咐阿起,“派阿转和阿合继续在晋城搜寻,重点搜查安氏旁支,一旦有发现类似情况,不必通报,杀无赦!”   囚我,辱我安氏血脉,当真是罪该万死!   阿起领命,便转身离去。   安若颜知道他所说的‘类似情况’是什么,按照她刚才看到楠儿和那个灰衣男子的举动来说,可能性极大,不过,如果是囚禁,那人怎么会放楠儿出来……   第十五章   安若颜重回马车,看着熟睡的语儿,知晓未来安若楠和蓉姨会安然无恙地到达皇城与他们相遇,心情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一点。   小印尚未对她讲更多的关于修仙的事情,似乎并不着急,然而安若颜自己却先着急了。   “我选择修仙,但是,要怎么开始?”她略有迷茫地问道。   小印声音清冷地回答道,“修仙自是从引气入体开始,这事情你莫要着急,等你安定下来,我自会好好教你,还有……我刚才通过你的双眼,也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楠儿!   安若颜心中一惊,“你也可以确定是楠儿?”   “无疑,然而她身边的那个灰衣男子,周身溢出了淡淡的灵气,也必定是个修仙者”。   修仙者?楠儿怎么会跟一个修仙者在一起?难道那个人就是真凶?心中想着,安若颜莫名地心情急躁起来,恨不得快点揪出那个灰衣男子。   “咿呀……”语儿蹬着小手小腿,吐了吐泡泡,发出咯咯地笑声。   安若颜才注意到语儿醒过来了。   那颗丑蛋也从语儿襁褓里抖落出来。   丑蛋重见天日,简直不能太欢喜,它能够听到小印说的话,却还不能跟安若颜对话,因为他们还没有建立主仆关系。   整天看着小印装老成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现在暂时不想告诉你的模样它简直是吐槽无力。QAQ   多么想告诉小主人这个事实,可是,它。不。能。跟。主。人。沟。通。   别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这颗蛋是你空间之物,它到底是什么神物?”安若颜问小印。   小印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回答,“尚未成熟破壳的幼兽蛋而已”。   丑蛋被他的话气的险些吐血立马破壳而出。   你才是兽蛋,你全家都是兽蛋,老子就算是兽蛋也是颗神兽蛋好吗?还是小主人好,‘神物’啊,原来我在小主人心中是那么高大上的存在啊。简直美得冒泡惹~   虽然是幼兽蛋,安若颜却觉得它十分了得,对付安康救了她两次,她心存感激,听了小印的话,便将它暂时与语儿放在一起。   “主子,皇城来报!”   阿起进入马车,看了坐在一侧逗弄语儿的安若颜,又转头附身靠近对皇甫珏耳边小声说道着什么。   安若颜并未多加在意,她知晓皇甫珏有信任的四大忠心护卫,分别是‘起’‘承’‘转’‘合’。   而此次来晋城,珏哥哥只带了阿起,阿转,阿合,留阿承在皇城之中。   前世的时候她接触这四个侍卫不算多,皇城太子之争,夺后之争,安氏惨案,种种一切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解的时候,皇甫珏很难分心去照顾她,却也派了‘阿承’给她,可她却一门心思扑在那个人身上……   现在想来,前世的自己,当真是瞎了这一双狗眼。   那样薄情寡义冷漠之人,她怎么会爱上……   就是这样信任的不在意,皇甫珏在听完了阿转的汇报以后,黑色眼眸下酝酿的愠怒,她也就这样错过了。   真是……好样的!   皇甫珏衣摆里面的拳头死死地握紧,他不过离开皇城三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转过头看向安若颜安静的侧脸,眼底只有坚定决绝。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颜儿不再受一丝伤害。   第十六章   马车行了两天,接近两夜,安若颜开始觉得奇怪。但看皇甫珏一如既往地神色,她想问又问不出口,本应该在一天一夜便快马能到的皇城,为何如今走了两倍的时间?   她自然是相信皇甫珏的,只是心里总是奇怪着的感觉也不好受,终于,在第三天夜里,马车停歇在一个树林里的时候,她问出了口,“珏哥哥,这并不是去皇城的路线。”   皇甫珏的脸在火堆前忽暗忽明,瞧不出是什么神色,只看得见眉宇微锁。   “颜儿,我们……暂时不回皇城,这是前往兰州的路线,”他的声音在夜风里也变得清冷,没有丝毫犹豫隐瞒,稍微停顿,语气里对更改路线行走坚定无比。   一定是皇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安若颜第一感觉想起了那一日阿起在皇甫珏耳边说话。   “是不是姑姑……”她有些担忧地问着。如果是安皇贵妃,她的姑姑出了事情,没办法在皇城安顿她们姐妹,那可能理解为皇城之中已开始了夺嫡之争,姑姑不想她卷入。然而看皇甫珏近日来的举动和神色又是不像。   若是夺嫡之争,此刻出来寻人的皇甫珏岂不是更危险,随时都有可能遭人暗杀,而夺嫡之争的时间也不对,理应在十月的‘一月禁令’后暗潮涌起才对。   难不成,因为她的重生,所有的一切也随之改变了?   不知怎的,安若颜心底突然有了一丝害怕,却在下一秒被坚定决绝消灭殆尽。   不。她狠狠地告诉自己,即便是一切改变了,她也要用尽一切手段颠覆这乾坤,助珏哥哥夺得帝王之位!   皇甫珏眸子暗了暗,却并未说得太多,“皇城有变,你在那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和语儿前去兰州你舅舅家里安定下来,我再赶回皇城。”   安定?安若颜的心里更没底了,心想着一定是皇城出大事了。   去兰州有何用?去兰州如何安定?娘亲和娘家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糟糕,更何况兰州娘家那只有一个贪慕虚荣又唯利是图的舅舅!兰州绝对不能去。   回皇城,如果真是夺嫡之争提前开始,那么她还可以帮助珏哥哥,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只要她在,珏哥哥一定不会像前世那般成为败寇,所以,她必须回皇城。   安若颜越过火堆蹲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黑眸在火光之下灼灼生辉而坚定地看着他,“珏哥哥,我们不去兰州,回皇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陪你们一起面对!”   因为,我们是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颜儿这一次,不会再做傻事了。   我会成为你们的助力,最强大的助力。   皇甫珏看着那双灼灼黑眸,星火下坚定地美丽耀眼,不禁让他微微愣神,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反握那双手,用力地握紧,他微微张了张嘴巴,尚未开口,便察觉丛林有异。警惕地目光定格在布满荆棘的深丛,身边的阿起也拔出了佩剑,警惕地挡在二人的面前。   其余三名护卫更是将其围起护在中间。   “我的好五殿下,赶了那么多天路都未到皇城,你可知道抗旨不遵,你敬爱的父皇会如何处置你?”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荆棘深丛缓缓走来,落月霜降打在他殷红色的长袍上,最后,定格在那张魅惑容颜之上。   安若颜看着那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呼吸一滞,双瞳骤然紧缩……   第十七章   居然是他!   风。飞。扬。   这个三皇子皇甫渊所谓的至交好友,爱惨了楚容冉的男人风飞扬,在前世,就是他,把她抓到了楚容冉的面前,是他,面不改色地将自己推向了地狱的深渊。   她的目光穿透着黑暗,那刺痛的恨意和愤怒几乎从脚底开始蔓延。不过很快,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酝酿在黑眸底下的怒恨慢慢收敛。   风飞扬又怎样,那一切都是前世的事情,前世他将我推向那深渊,那么,今生,我也要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   只需一个眨眼的工夫,风飞扬便感觉到了那个充满了恨意的目光,他打量着皇甫珏那带着警惕的表情,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的少女,邪魅的容颜嘴角微微勾勒,“五殿下果然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只是不知道,五殿下这会儿是要带我们三皇子未来的皇妃去哪儿?”   安若颜听了他的话,肩膀微颤,什么意思?什么叫三皇子未来的皇妃?   她什么时候成了皇甫渊的皇妃了?她转头看向皇甫珏,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皇甫珏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终于不再隐瞒,“两天前,父皇下令,册封安氏嫡长孙女安若颜为三皇子皇甫渊的正皇妃,并……于十五天后进行大婚”。   ☆、133.133 虐丫的   袁成民没有太多话,日本队的防守上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广濑似乎渐渐熟悉了张芳容和冯朗的球风,有几个球竟是接了起来,若是再熟悉下来,只怕是就更难以掌控了。   好在,如今比赛中不给广濑美子太多的时间。   “如今咱们占据优势,所以稳着打,敢于进攻,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袁成民看了眼林燕,她头上那一块小小的纱布被换了下来,一局比赛下来,伤口又是裂开了,刘队医紧急处理,然后换了块新的纱布。   “还是尽快结束比赛的好。”刘队医担心,到底是新伤口,哪能那么快愈合呀。这比赛要是再这么持续下去,这纱布都掩不住这血色的。   邓曾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拿下第二局比赛,你就去给她处理。”只要赢了第二局比赛,中国女排就是拿到了冠军,所以接下来的比赛,林燕不在场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袁成民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了邓曾涛的话,刘队医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这两位同意了,林燕也就不会满肚子的歪理了。   第二局比赛开始,中国女排调整了站位,因为发球权在手的缘故,这次站在四号位的是冯朗,而五号位则是赵迪,林燕站在六号位,日本女排倒也没有调整,显然小岛教练打算继续用水原的发球冲击一波比分。   然而日本队开局就是不利,因为输掉了第一局比赛,如今她们距离冠军就远了一步,除非是接下来连赢三局,否则即便是三比二战胜中国女排,在局数上她们依旧是输给了中国女排,与冠军无缘的。   也正是因为这不利的局势,日本女排开场打得很是拘谨。   一个是大开大阖气势高涨,一个是畏手畏脚气势低迷,从开局起中国女排就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即便是杉山加代新人新气象,可到底是年轻还撑不起场面,尤其是场上队员哪个不是比她老资格?因为队友的气势低迷,杉山加代的扣球也是软面条似的。   冯朗和程亚琼双人拦网阻挡了她的扣球,第一局比赛中,她的三米线内小斜线竟是格外的凶猛,让人防不胜防,便是林燕也有两个没能救起来。   球被拦了回去,广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反应,把球给救了起来,然而二传小川却是缓了一步,那球她竟是传漏了,球从她头顶掉了下来,场上有瞬间的定格似的,裁判示意,中国女排得分。   小川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三屋美裕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躲开张芳容的发球,毕竟二传最好还是做二传应该做的事情,后排接发球,应该交给她们的。   观众席上是球迷们的加油鼓劲儿的声音,他们到底还是希望自家地盘上,自家的球队能够获胜,至于他们喜欢的中国女排的山口百惠也好,还是六号林燕也好,那都先一边儿去。   张芳容继续发球,她的第二个发球犀利了几分,这边三屋美裕子和广濑联手将球给接了起来,小川美和子传球,这球给了杉山加代,很是熨帖的一个球。   杉山加代依旧是打得小斜线,动作迅速,赶在了程亚琼拦网之前,然而这球却是被她扣出了界。   中国女排再度拿下一分,场上几个队员都很是兴奋,庆祝了一下后这才各回各位。   林燕觉得头皮那里有点黏黏的,应该是伤口处在慢慢的渗血,好在因为涂抹了一层药膏,所以这渗血也不怎么严重,只是头上一块白,怎么看怎么突兀,就像是漂亮的小狗身上忽然间一块癞皮似的,林燕扯了下护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注意着对方场内的举动。   张芳容的发球依旧稳定,而日本女排心神恍惚了两个球之后终于开始反击了,到底是老将出马,江上一个网上快攻瞬间就是点燃了整个体育馆的气氛,大概所有的日本球迷都希望这个球能够落地打中,毕竟快攻球往往很难接到的。   然而,球被救起来了,林燕终于很是姿势标准的鱼跃救球,将球救起来之后迅速起身回归原位,时刻准备着后排进攻,当然孙瑾也不会让林燕这个时候进攻,依旧是冯朗的强攻,并且强攻得手。   三比零,观众席上的华人华侨以及留学生都是高声呼喊,小国旗还有横幅更是四处晃动,鲜艳的红很是刺激了日本观众的眼睛,好吧,他们承认刚才那个鱼跃救球很漂亮,就像是这个六号一样,很漂亮。   可是大日本女排会获胜的,顶住压力,他们的女排姑娘们也会获胜的。   比分再度到了五比零,小岛教练重复式的动作喊了暂停,第一局的历史似乎重演了一遍似的,小岛教练再度歇斯底里,而袁成民这才则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保持状态,继续进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小岛肖志觉得日本传承了中国最是精髓的文化,可是却是从根本上错了的,中国人固然是老于中庸之道,然而这可是竞技体育呀。   中庸?简直是笑话!   再度上场的中国女排气势如虹,反观日本女排,脸上多是不甘心,恨不得对面的对手们忽然间都受了重伤不能继续比赛才是的神色写满了一张脸。   林燕笑眯眯地跟杉山加代打了个招呼,她这些天从下榻的饭店那里学来的,有句话说的是对的,想要学好一门外语,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去外国,深入外国人的生活中。   看过点日剧也没能记住几句日语的林燕如今多多少少会了些,杉山加代有些不好意思,不回一下好像没礼貌,可是跟林燕打招呼的话,她好像又是被场上的几位前辈盯着。   小姑娘家不知所措,林燕却是笑得开心,狐狸可不是狡猾吗?心理战术,她也会玩的。   果然,日本女排在接起来发球后,小川没有把球传给杉山加代,似乎这是一个背叛者似的,江上改抹球为近网快攻,然而球还是被拦了,身高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这次球的反弹力极大,拦网出界。   日本女排终于夺回了发球权,小岛教练在场外大吼大叫,实时指导场上比赛。   水原枝子发球,她到底是一名老将,发球找点格外的精准,赵迪为了救起这个球,竟是摔倒在地,脸上一阵惨白。   起初林燕也没在意,只是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赵迪竟然还没站起身来,看着冯朗再度重扣,广濑接了她的这一记重扣,然而球却是飞到了观众席上,林燕这才连忙去搀扶赵迪。   “赵迪姐,你没事吧?”   赵迪扶了扶自己的胳膊,“人老了,一躺下都不想动了,我没事的。”左臂疼得厉害,有一瞬间几乎不能动似的,刚才她动作过于凶猛,应该是扭到了左臂,而且也触发了腰伤。   林燕有点担心,伸手给赵迪抹了一把汗,然后这才让赵迪去了前排,孙瑾下去发球了,如今赵迪是前排的二传。   赵迪的跑动有些不及时了,以致于拦网的时候球打手出界,日本队竟又是夺回了发球权,袁成民没有太在意,林燕想要说,只是却被赵迪看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不用。   林燕犹豫了,赵迪应该是想要拿下这一局比赛吧,毕竟这可是能帮着她们直接拿下冠军的一局比赛。稳了下心神,林燕开始全神贯注接发球,如今日本女排发球的是江上。   发球一般,朝着林燕过来的,将球垫给了赵迪,赵迪几乎是皱着眉头把球传给冯朗的,依旧是四号位的强攻,日本女排的拦网阻拦了这球的去势,而这么一个缓冲的劲儿,已经足够广濑把球给接起来了,小川再度组织了进攻,这次是杉山加代进攻,打的是二直线,因为林燕上前去补冯朗的缺儿,后排竟是出现漏洞,这球被杉山加代打了个正着。   林燕惭愧,杉山加代和她也算是老对手,颇是几分知己知彼。也好,这样打着才有趣,硬碰硬,可不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吗?   日本女排一比五,拿下比分的日本女排士气高涨,几乎是重复第一局比赛时的神色,这次江上发球没有再度找林燕,而是寻找张芳容后面的空位,孙瑾补上了缺将球接了起来,赵迪再度传球给四号位,只是球却是远网,而且没能传出去。   冯朗已然起跳,然而球却是和她有距离,林燕没有犹豫,上前一步跨跳,后排进攻球却是挂在了网上,这个球给的实在是太低了,哪怕是林燕起跳迅速也是慢了一步,而若是硬生生改变动作很有可能受伤。   对面的后排队员松了口气,若是那球过来了,她们可真是反应不过来,只是刚才到底是在打掩护,还是球没传到位?袁成民和邓曾涛也在纠结这个问题,直到比分被日本队追平,而且都保持在江上的发球局,袁成民终于换了人,张云洁上场代替了赵迪。   “赵迪姐,你没事吧?”沈宝珠连忙扶着人坐下,袁成民看了眼,赵迪缓缓摇了摇头,他这才继续看比赛。   张云洁刚上场手有些紧,球没能传好,以致于日本队竟又是拿下了一分,竟是反超了中国女排。   小岛教练脸上开始有了笑意,时不时看一眼袁成民,似乎在耀武扬威。   林燕暗咬了一口气,“云姐,别急,虐死丫的。”   张云洁听到这一句,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呀,她虽然替补席上坐了那么多年,可好歹也是队里的□□,怎么到了战场上,□□就是哑了火呢?没有这个道理的,她忽然间一笑,似乎听到观众席上有人喊她加油,那声音很是熟悉。   张云洁回过身去,看着对面场外的江上由美子,那神色分明是写着——放马过来吧。   ☆、134.134   “我们的任务只是那个小女娃,风公子最好识相点不要碍事!”那黑衣人的声音沙哑难听,警告并带着隐忍的愤怒。   风飞扬挑眉,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在我手中带走她了”。   既然没有妥协退让的余地,那么只有殊死一搏。早在前一刻他已经发射了烟火暗号,只稍一刻钟,救援的人必定能赶到。   风飞扬便再无所顾忌与对方缠斗起来。   暗阁果真是名不虚传,半刻钟便损失掉他三个死士,另一名死士也受了不轻的剑伤,而敌军也被歼灭地剩下了三个。   风飞扬杀红了眼,领头的暗阁刺客实力不凡,身上被暗暗下手伤的几处血流不止,疼得他冷汗直冒。   然而对方似乎也觉得对手十分难缠,便迅速转移了目标。   直接袭击小轿而去。   风飞扬大叫一声不好,安若颜还在里面!   凌厉迅速地大刀对着倒在地上的小轿猛地一个横劈。   由于小轿材质不凡,领头一刀过去竟只入了五分之一,便有所感觉似得大怒起来,“人跑去了哪里?”   风飞扬来不及阻止,却在下一刻听到那句话,也环顾起了四周。   砰。   小轿被蛮力掀起,在空中旋转两周,空空如也后砰然坠落,已然有了报废之势。   安若颜暗自打量着这一切,竟不忍地惋惜感叹一句,可怜又无辜的小轿,可是花了很多钱呢。   早在她爬出轿子之时,她便唤了小印,把她弄进空间里,而安若颜便是透过小印幻化出来的小池塘将外面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此刻的风飞扬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四处寻找安若颜的身影。   “该死的,人究竟哪里去了?”领头刺客怒火滔天,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次任务即将失败的事实。   一声阴戾地喝令,“都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女娃!”   还在缠斗的二人一听便打了个激灵,立即收剑退了回去,迅速转身,向四周树林一跃散去。   领头刺客用脚挑起了一把长剑,朝着风飞扬用力一投,甩起大斗篷,飞身入了树林之中。   风飞扬此刻也说不出的恼恨,这活生生的人竟然会从他的眼皮底子下消失不见,这臭丫头跑的也太快了吧?   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风飞扬总觉得事情十分的蹊跷怪异。   突然,由远至近而来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风飞扬眸子一暗,眼底更是染上了几分不可置信和几分惧意。   他,竟然亲自来了!   第二十一章   风飞扬与皇甫渊的关系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般。   是好友?   不,风飞扬可从来都没有那么奢想过他们有那么好的关系。   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皇甫渊一袭绛紫纹锦衣,眉峰冷傲凌冽,深邃的黑眸如同猝了寒冰,只稍看你一眼,便觉得背脊发冷,不敢直视。   此刻的风飞扬就是被这样一双黑眸冷冷地盯着,在这样的俯视之下,半跪匍匐在地的他几乎不敢抬头,额角的冷汗直流,心脏抑制不住地加快,连受伤的地方血液也流出的更快。   不需要多久,风飞扬都觉得自己要流尽血而死了。   “她人呢?”皇甫渊一伸手,按住了风飞扬受伤的肩膀,只稍微微用力,他便脸色惨白,却连喊出声的资格都没有。   风飞扬觉得自己的肩骨几乎要碎在他的掌下,疼得他几乎咬牙而出,“消……消失了……”   消失了?听到这三个字,皇甫渊仅是微微蹙了眉,便一手将半跪着的风飞扬提了起来,冷若冰霜的面孔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风飞扬生怕他下一刻便出手将他斩杀。   这样的皇甫渊,风飞扬从来没有见过,从何时开始……   他与皇甫渊相识两年,从未了解过他一星半点。本以为应着讨好的目的接近他,成为他的好友,便可以利用他得到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反被利用,当真是悔不当初,如何认为皇甫渊是个好控制的人?   他心思深沉不可测,手段更是狠毒冷酷,不留一丝退路。   这样的男人,却独独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此上心,风飞扬怎么也是想不通,为了这个小丫头,他险些把剩下的半条命也丢了。   空间之内看着两个人一举一动的安若颜在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隐忍着心中的满腔怒意,她已经尝试过说服自己不要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学习如何隐忍对那人的恨意。   皇甫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无情。   对自己的好友都下得去手。   呵……   不过,她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皇甫渊和风飞扬的关系,以风飞扬半跪匍匐的姿态来看,二人更像是主仆关系。   所以,她可以认为关于她当年的死,也是他部分授意的吗?再加上对楚容冉那说不出口的爱,风飞扬就将自己推向了深渊,经受着那慢无边际的折磨。   如果真是……安若颜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目光幽冷却十分平静。   皇甫渊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狼狈的小轿,似是想到什么,对身后的风飞扬冷然下令,“十五天内我必须要看到她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   下面的话未出口,便让风飞扬想得到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结果。   “她即便逃跑也跑不了多远,我希望得到支援,搜遍这座树林……”一定要找到安若颜,这是风飞扬此刻唯一的想法,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皇甫渊深黑的眸子看向小轿,习惯性地转了一下戴在左手小拇指上的银白戒指,戒指反射透着几分森冷的银光,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不必了,不需要再寻找了”。   她想躲,你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也找不到她。   第二十二章   风飞扬虽然不解他的意思,却也没敢多问,不过自觉的暗阁突然出现阻挠的事情必须上告。   “暗阁好像是受了谁的命令,要取小皇妃的性命,”口中说着小皇妃,风飞扬的心里却在打鼓,可微微抬眼看向那张冰面孔,却没有露出一丝他期望看到的神情,对于皇甫渊的情绪,他显然永远都没办法知道。   皇甫渊扫了一眼地上横躺着的尸体,暗阁背后无非就是个‘楚氏’,还不足以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翻起什么大浪,只是留着终究是一个阻碍,“暗阁无需理会,你便先回城准备十五日后大婚事宜”。   风飞扬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皇甫渊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了?还是对他已然失望,不想让他插手寻找小皇妃的事?越是这般想着,心里越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并没有被释放后的轻松。   随即,他拱手请退,“那卑职便先行一步回城。”   说罢,快如脚下生风,挺着那伤的略显狼狈的身躯向后离去,而皇甫渊依然若有所思地负手而立在那原地。   安若颜看着离去的风飞扬和还站在原地的皇甫渊,盘膝坐在小池边,思考着关于要不要出空间这个问题。   如果是现在出去,立刻就要被皇甫渊给逮到,这个男人在前世的时候她尚且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是如何的,而这一世她还是处于弱势的地位。若不是有小印,怕是要重蹈覆辙,所以,她还是想接受小印的提议。   “这是你第二次进入印鉴,如若不想像上一次那样一出印鉴便昏迷过去,那么这一次你必须在这里完成两件任务。第一,入永泉池水浸泡三日伐骨洗髓,清除你体内的污秽之气;其二,开始学习如何引气入体”。   “就是这个池水吗?”安若颜用双手舀起一冽清澈透净的池水,接触到池水的肌肤也感觉到一阵阵清凉透过薄弱的皮肤表层进/入/体/内,不仔细感受还真是察觉不出来池水的奇特之处。   “浸泡三日后,你便开始学习如何引气入体,引气入体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且看个人的天赋,早前我赐你‘水’字符篆时便知道你是单一的水灵根,且十分纯净,否则也无法那么容易使用‘水’,一旦你成功进入炼气期,我便可以让你接受印鉴的传承”。   印鉴的传承?是否就是传承字符符篆之力?安若颜想起前几日与安康发生冲突时出现的水球,便产生了几分好奇和渴望,她想要快点得到传承之力,快点变得强大起来。   安若颜得到小印的指引,一步步踏入那清冽的池水之中,每走一步,每陷入一点,安若颜都可以感觉到肌肤似乎张开着毛孔贪婪的呼吸汲取着什么物质。   很快,她已整个人没入了池水之中,只露出一个头,她听着小印清冷话语,让自己慢慢地沉静下来。   ☆、135.135   这些日子的疲惫,仿佛就在此刻消散在这令人舒适的池水之中,从重生那一刻起,安若颜经历了希望到绝望,再重新坚定复仇的信念和目标,以及如今想要变强的渴望。   让她开始明白,想要复仇,那些愤怒,那些恨意都必须统统掩埋起来,重生的安若颜不再是前世那个愚昧无知的小女孩,她必须懂得隐藏自己的一切情绪,必须学会掌握一切,这样才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亲人们。   第二十三章   小印并没有说,伐骨洗髓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安若颜此刻体/内如同被烈火焚烧一样灼热地疼痛着,几乎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都像被放在烈火下淬炼,疼得她只能咬紧牙关紧闭着眼睛,死死承受着这一波又一波灼热的焚烧之感,白皙的小脸更是惨白一片。   “这仅仅是开始……你已经准备好走这条路,那么唯一的选择只有承受。”   小印清冷不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似乎听不清楚它在讲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下去。   在这池水之中,多呆一刻,痛苦便多加一分。到第二日时,安若颜已然感觉自己疼得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了。   当她睁眼时,却见着一层又一层灰黑物质从自己身体透散出来,几乎将以自己为中心,一米为半径之内的池水染得如同墨水一般,可奇怪的是,半径之外的池水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清澈通透。   安若颜微微动了动手臂,这一天一夜来,她几乎还是保持着刚下水时的姿势,本以为会僵硬的抬不起来的手臂此刻却轻松挥起,不仅仅如此,她动了动全身,即便是在水中,她也感觉到了身体不一样的变化。   变轻,变得更灵活了,在污浊之水中,白皙的肌肤越发粉嫩,看着自己手臂的安若颜简直不能太欣喜,仅是一天一夜的伐骨洗髓便让她的变化如此之大,那三日之后她岂不是要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哪有那么容易,凡人的身体受尘世污秽沾染,堆积在体内犹如毒素一般。它们会阻塞经脉,而人体的每一条经脉都是修炼的关键,一旦经脉阻塞或者损伤,付出的代价可是永世无缘飞升大道,”小印的话认真而严肃,连安若颜听了也越发谨慎起来。   ***   皇甫珏在安若颜被风飞扬带走之后,立即带着语儿赶赴皇城。   连赶两天两夜的路到达皇城,本以为皇甫渊会将颜儿送到母妃这里,却没想到当他匆匆忙忙赶到母妃寝殿时,才发现颜儿并没有回来。   “皇甫渊!”你竟敢囚禁颜儿!皇甫珏怒极几乎一拳就要把那玉案打碎,看的安皇贵妃既心疼又担心。   “珏儿别着急,去三皇子府一问便知,”安皇贵妃长裙曳地,云髻微挽,多日来伤心流泪让曾经绝世的容颜已然苍白憔悴,一想到大外甥女被皇甫渊的人接走且下落不明,她更是不由得一阵心慌。我安氏血脉至此已稀薄至极,难道老天爷真的要如此残忍断我安氏一脉吗?   圣上下旨赐婚之事已然无法改变,安氏势弱,人道是她凭借皇宠一路上位,成就今日皇贵妃之尊,可谁又知道她身居此位的惶恐与不安。   皇甫珏看着母妃不安的神色,也渐敛了怒火,只得先温声安慰她,“母妃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颜儿的,但我也不能让颜儿就这样屈辱地下嫁”。   他的眼眸幽黑而微微眯起,心中更是暗下誓言:皇甫渊,若颜儿伤了一分一毫,我必在你身上加倍讨回。   第二十四章   三日后,安若颜终于从池水中走出,一身纤白衣裳早已不成原样,因为是最贴近肌肤沾染污秽的衣物,显然没有逃过变得乌黑的命运,好在小茅屋里有为女修士准备的衣物,安若颜才躲过了一次果奔的命运。   “印鉴自混沌诞生已有亿万年,所存有的是最纯粹的仙气,但又因在真仙界时被一分为四重新锻造,便又沾染了许多的灵气,即便是在修仙界也没办法得到比这里纯净的灵气蕴养经脉。”   “引气入体,便是将弥漫在空气中的灵气引入体内,当你能够在经脉之中感受到它的时候,就表示你成功引气了,引气是修仙的第一步,说难也不难,与天赋体质也有离不开的关系,你且仔细感受这四周的灵气,莫要着急,慢慢地一点点地用你的心,引到它们到你的体/内……”   安若颜听着小印说的每一句话,闭着眼睛盘膝坐在蒲团上仔细感受着自己的周身空气的流动变化。   伐骨洗髓之后,她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此刻竟能靠着呼吸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   掺夹在空气中的灵气如同游丝般微弱稀少,可安若颜还是想抓住它们,这是一种渴望,渴望它们能进到她的经脉之中,可偏偏灵气也像个调皮的小孩,迟迟不肯让她抓住。   “慢慢放松,用心去感受……”一根根游丝一般的灵气开始悬浮在她的周围。   安若颜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一片云中,云儿轻柔飘逸,很快,她感觉到被这一团轻柔包裹起来了,渐渐地刚开始松散轻/薄的云也慢慢聚拢向她靠近,时间越长,云越来越凝实。   缓慢地,她开始感觉有一股气在自己的经脉中流动,因为经脉细小,而让她感到隐隐的胀痛之感。   兹……   紧接着,安若颜仿佛听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裂开,那声音细小却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令她感到一丝疑惑。   “因你是凡人之躯,即便这空间内有充足的仙气,你也是没办法用来修炼的,而这里的灵气最多让你修仙至炼气中期,所以前往修仙界势在必行……”   仙气?灵气?安若颜此刻已经听不到小印最后的话了,灵气开始进入她的体/内,并不像刚才开始的那般缓缓流动,要是刚才可以说比喻成溪水流进,这次却来势凶猛,像不顾一切往前奔涌的海浪,似乎要将安若颜的经脉撑爆。   她的神色越来越痛苦,脸色发白地死死紧抿唇瓣。   小印诧异地观察着安若颜每一个细微变化,不过是引气入体,她的表情看起来却越发地苍白痛苦。   “阿颜、阿颜……”   小印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也变得有些着急起来,奈何它现在无法使用力量去查探安若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靠着感觉感受她周身的气流。   原本稳定地在空气中飘散弥漫的仙气和灵气正交错紊乱地往同一个地方涌去。   而承受体正是正在引气的安若颜。   小印一惊,但却在下一刻厉声呵斥,“安若颜,快点停止引气,再这样下去,你会爆体而亡”。   第二十五章   第十日。   破轿深林中,隐隐闪过几抹黑色身影。   那人压低了声音,沙哑地在皇甫渊耳旁说道,“主子,风护卫那边传来消息,五皇子带人强闯入府中,要不要属下……”   强闯?皇甫珏看来是真的急坏了。皇甫渊沉了沉声道,“罢了,你且盯住他即可。”   皇甫珏找不到自己便会离开,还没到时候他便不会对其动手。   他的目光幽深地望着那块空地,风飞扬说安若颜消失了的地方。一个人除非用了不该用的力量,否则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他在等,等她自己出现。   突然,他的瞳孔微缩,在目光所及的半空之中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抹浅灰色凭空乍现,却犹如被抛出之物直直坠落。   倏然一动,那黑衣人只觉得耳边掠起一阵冷冽的风,皇甫渊的身影便已远去。   皇甫渊小心翼翼地接住那抹浅灰人儿,看着那张发白而痛苦的小脸,心脏便是一阵窒息的疼痛,一股真气流在他体内慢/慢调动,随着他按住人儿的大掌源源不断地传送着。   只是可惜,人儿的身体十分排斥外来的一切力量,皇甫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传出的灵气消散如烟,毫无用处。   “嗤,莫要做白费功夫这女娃子又不需要你救,”识海中传来稚嫩童音讽刺的话。   皇甫渊紧皱眉宇,低声且带了几分愠怒,“白童,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你明明知道她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白童不屑,却没有再出声,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不甘诽言,好心当作驴肝肺,我看你以后要怎么哭。那个小女娃子身上有它熟悉的味道,而且看来那物已经认主了,那皇甫渊所做的一切也差不多算是成了泡影。   不过,看着皇甫渊那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它又何必管什么闲事呢?   皇甫渊紧紧地抱住这个娇小而脆弱的身子,温软的触感竟让他有些颤抖,一遍又一遍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手,哪怕要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也要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身边。   ☆、136.136   好痛。   安若颜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次伐骨洗髓的疼痛,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持续的更久一些,却让她的意识无比的清醒。   还没来得及听小印多说几句什么话,她便感觉身体猛然下坠,一瞬间的腾空,让四肢软绵无力无法动弹的她挣扎无度,却又在心底存了一丝侥幸,想着大概伐骨洗髓引气入体后自己的身体不会那么容易被摔坏吧?   然而,待她已经准备好被摔得‘残缺不全’的时候,身体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简直不能再感动,总算是不用把自己给摔坏。安若颜无比庆幸地想着,但耳边传来身抱之人的声音时,她便不开心了。   这种出了狼窝又进虎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算我重生了,我认识你皇甫渊,但你也还不认识我吧?我何德何能在你的心中变得如此重要?   第二十六章   真是不能再倒霉了,安若颜紧闭着眼睛沉入识海,无论尝试多少次,她都暂时联系不上印鉴内的小印,却明显感觉自己体内有‘气’在流动。   自那一日被皇甫渊带回,三天三夜她反复用小印说的口诀稳固自己的灵气,只不过她也发现了自己灵气中一些奇怪的地方。   但在修炼的同时,她也毫无征兆地就这样被隐秘地囚禁了三天三夜,而皇城朝廷之上更是一番风起云涌。   传言,五皇子在乾清殿长跪一天一夜,恳求陛下收回下嫁安氏嫡长女的圣旨。   传言,五皇子殿前险失仪,对兄长三皇子恶言相向。   传言么……安若颜这几日清醒着,便听到下人丫鬟嘴里的口口传言,心底便为年轻的兄长感到担心。   “安小姐,今日日头尚好,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呢?”凝翠是皇甫渊特意为安若颜安排的贴身丫鬟,且十分的信任,在前世的时候更是一直跟随皇甫渊贴身伺候,寸步不离。   安若颜看着眼前这位眉目清秀的十六岁少女,心里的疑惑更甚,皇甫渊怎么会把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派来照顾自己,是监视吗?   “安小姐?”凝翠唤了唤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安若颜,被盯着瞧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白皙的双颊微微飘起了红晕。   安小姐长得真好看,怪不得殿下那么看重,凝翠心里暗暗地想着,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安小姐。   “好。”安若颜轻声答应。   “啊?”凝翠先是一愣,后想起安若颜回的是要出去外面走一走,便笑盈盈地说,“奴婢给您带路”。   三皇子府邸每一处她都熟悉无比,即便是蒙着眼睛,她也能走遍。东处是皇甫渊的书房和卧室,是不许任何人随意靠近的,南处客厢,西处是府中女眷居所,然而那时楚容冉当居王府女主人之位,也未能靠近皇甫渊的书房和卧室。   “安小姐,王府很大,但风景最好的一处还是在北苑……”凝翠说话间,安若颜的目光已然望向东处,说起来也是讽刺,最是楚容冉想要踏足的地方,而她便轻而易举地入内,更是熟悉那里的一切。   最后,也是在那一处,皇甫渊站在那紫檀屏风之后,目睹楚容冉对自己无尽的折磨。   思极痛苦,楚容冉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不会忘记,皇甫渊的袖手旁观默认行凶她更是不会忘记。   “安小姐,那个方向是我们三殿下的书房和居室,除了殿下和贴身侍卫,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凝翠好意提醒着。瞧着这位安小姐总是出神地样子,她都快怀疑这人睡了太久,是要睡傻了的节奏。   “皇……三殿下此时可在府中?”安若颜沉眸问道。   “这……奴婢便不太清楚”。   凝翠确实不清楚,自打被派来照顾安若颜之后,她便安分守己好好伺候着,极少离开西厢,对于安若颜她是分毫不敢怠慢,当日皇甫渊将昏睡的安若颜抱紧府中的第一句话就是腾空西厢。   只有凝翠知道,西厢代表着什么,住进主室的只有王府的女主人,由此可见三皇子殿下对安若颜的认定,而外头沸沸扬扬的传言也并非捏造,赐婚旨意早已大昭天下,只待两日后的大婚。   关于大婚,又着实让凝翠伤脑筋了一些。   作为新娘子的安若颜本因从娘家出嫁,即便这安氏一族灭门,皇城也有她的姑姑左相夫人做主,宫中更是有一个荣得盛宠的安皇贵妃姑姑,而皇甫渊似是故意要将她藏起来,不想任何人知道。   而暗自揣测皇甫渊这么做的用意的安若颜已然有些忘记两日后便是自己的大婚。   第二十七章   “殿下两日后的大婚事宜已准备好了,只是这件事情楚相那边……”风飞扬微微倾身,连头也不敢抬起看眼前人一眼。肩骨处的疼痛依旧隐隐作痛,太医说只要稍晚一步治疗,就可能废了这只手,想想便是心有余悸。   皇甫渊在朝中地位想要夺得那个地位必须要有楚相的帮助,明知道楚相嫡次女对他有意,却还执意让皇上下此帝令来娶年幼又满门遇害□□颇深的安氏嫡长孙女安若颜,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他此刻也不做他想,反正新娘也有了,即便楚相再怎么恼怒,皇甫珏再跪个三天三夜,圣意也不会改变。   皇甫渊沉吟一声,“楚相那边我自有打算,你尽管打点好一切便是”。   风飞扬只得悻悻退下,皇甫渊对他的不信任也是越来越明显了。衣袍下他的拳头越攒越紧,眉头深皱,眼底看不清的一抹阴霾。   “你的小喽啰貌似对你很是不满哟!”白童隐于他的体内,在他识海中传出一声轻蔑的笑。   皇甫渊没有回答它,执起一颗黑色棋子,一个人操纵着案侧上一盘残棋,子落无声,白子黑子相互交错,各不相让,或失之半子,或赢之半子,黑白二棋都有可能因着半步成王败寇。   “我不需要他的忠诚,”皇甫渊冷冷地说道,‘嗒’的一声落子,黑眸中透着几分不悦。   白童撇撇嘴便禁了声,皇甫渊是极其不喜欢聒噪的宠物,而它三番两次地触动着他的底线,白童也有些怕他,数万年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纯魔之体来寄生,它真不想就这样被这个狠心无情的男人给毁弃。   或许,它是该学学如何讨好人类了。   ××××××××××××××××××××   “大姑娘不好了,楚公子带人闯进府中,拦都拦不住,”一个小丫鬟跑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急的差点哭出来,那楚公子手下个个粗鲁狠辣,一进府就要找安小姐,门卫阻止,却被打的倒地不起,她真的吓坏了,连忙跑到北苑找凝翠。   凝翠正笑着给安若颜说北苑种植着的珍稀花儿,这会儿被莽撞的小丫头打断,听着所告之事,徒然变了脸色。   楚公子?不就是楚相那嚣张跋扈的嫡幼子楚齐,这是奔着为二姐楚容冉出头才大闹三皇子府的吧?   安若颜轻挑眉,觉得有趣起来,困在这里显然闷多了,虽然不知道皇甫渊想要做什么,但明显地皇甫渊是有了护着她的意思,她不防给他填填堵出一口恶气。   凝翠暗叫不好,却也是皱了皱眉头而已,“你先下去吧,不要再和他们发生冲突”。   小丫头躬身连诺数声退了下去。   安若颜本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凝翠怎么安排她的去处。   之间凝翠似是完全当做没有这回事似得,对她说道,“安小姐见笑了,丫鬟不懂事冲撞了您,奴婢继续给您介绍这北苑的珍稀植物吧,这可是殿下……”   “都给我找仔细了,今个就算把三皇子府翻遍了,也要找到那个姓安的!”   楚齐高亢粗鄙的话语从北苑入口处传来,听得凝翠皱眉生怒,安若颜更是听得脑仁一阵阵抽痛。   楚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狂妄,目中无人,总是喜欢把三皇子府当成自己楚家。   第二十八章   楚齐是楚相楚鹤年最疼爱的幼子,年不过十,自小便是家中珍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性格跋扈暴烈,遇事最喜欢动手,一出手就要把人揍得半死不活才肯罢休,而也是这个楚齐,是用来对付楚相的最好棋子。   安若颜深呼一口气,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近日来小印给的法诀也被她熟烂于心,加上伐骨洗髓之后身轻如燕,体质改变明显正愁着没实验对象呢。   凝翠见着安若颜听了那粗鄙的言语没有露出生气不耐的表情,微微松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便看见那抹蓝色身影进了北苑。   “凝翠,你没听见本少爷的话吗?还不把姓安的交出来,不要逼得我动手拆了这王府!”楚齐浓眉大眼,眉宇之间更是痞态尽出,一言一行蛮横无理,气的凝翠娇颜一红。   ☆、137.137 小手术   真的拿下了比赛。四年前的遗憾,莫斯科奥运会的遗憾,如今真的如愿以偿了,她们真的拿到了冠军,用七连胜告诉东洋魔女们,她们这些个“徒弟”并不比这些个“师父”差!   观众席上的华人华侨,甚至还有些特意从国内赶来看比赛的观众也都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被国人喊了近百年的东亚病夫,如今他们终于在三大球上取得了成绩,怎么能不骄傲呢?   这是他们的姑娘们,一点一点咬着牙、流着汗、流着血和泪,忍着伤病一点点拿下来的,是他们的骄傲!   场地外,袁成民和邓曾涛两个人反倒是换了魂似的。之前比赛的时候袁成民一直老神在在,反倒是邓曾涛在一直记录着球的得失,而真的拿下了比赛,邓曾涛放下了手中的笔和本本,反倒是袁成民写了下来。   写的什么,邓曾涛想看,被袁成民拦下来了。   激动过后,整装待发的运动员们在场地入口那里等待着入场,无论是输是赢,球队依次入场,绕着排球场地一圈,接受观众们的掌声,也感谢这个赛场所赋予她们的光荣与梦想。   中国队站在了中间的领奖台上,左手边上是第三名苏联女排,而右手边则是获得第二名的日本队。   与奥运会不同,比赛率先颁奖的是给冠军队伍颁奖。林燕站在第三位,第一位是孙瑾,第二位是冯朗,而张芳容则是站在了最后一位。负责颁奖的是国际排联的主席,他看着林燕格外眼熟,就是把奖杯给了林燕,林燕觉得这老头实在是太玩笑,连忙指了指孙瑾。   冯朗一旁笑,“和服也不好看嘛。”   林燕:……   两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件事情上,好吧,难为这些礼仪人员了,穿着厚重的和服,还要抱着奖杯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的是要颁发给队员的奖章。   中国队拿到了两个奖杯,一个是前三名都会拥有的奖杯,另一个则是冠军杯。   排练主席给林燕颁发金质奖章的时候,很是风趣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你获得的唯一一枚奖章。”   也就是说,随后的单项奖,还有戏咯?林燕想说你剧透,然而最终还是回之以贴面礼,之前的都是孙瑾和冯朗都是握手表示感谢。   日本女排是横山树拿着奖杯,然而林燕看到她眼中带着泪水。   也许很是遗憾吧,只是这就是现实,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走下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现在特别想跟横山树说一句:东洋魔女的时代结束了。   单项奖是放在后来颁发的,林燕这才知道,原来只有名列前四名队伍的队员才能够获得单项奖,而前四名队伍分别是中国队、日本队、苏联队和美国队。   所有的队员集合在一起,林燕看着参差不齐的高度,忽然间觉得有人动了她的头。   是冯朗,笑盈盈地说,“好歹咱们过会儿得去领奖呢,头上顶着个纱布什么意思?”   她小心拨拉着林燕的头发,然后争取让头发把那块纱布盖住。她刚才看林燕低下头才后知后觉到这块纱布的存在,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行了,这样挺好的。”沈宝珠看了眼,觉得这样……好吧,头发那边怎么看怎么有点别扭。   林燕无语,这两人……大概是夺冠后太无聊了,所以就拉着她玩。   “你确定我走两步之后,这边头发还能盖得住?”   这个问题问住了沈宝珠,倒是冯朗有些遗憾,“早知道的话,你昨个儿就该去烫头发。”   她昨天去烫了头发,觉得自己美美的。   “直接把我这伤口烫熟了,然后肯定不流血了的。”她可是陪着舍友烫发等待了三个多小时的人,没烫过头发还不知道怎么个流程?   冯朗被她堵住了话头,一下子憋得说不出话来。林燕很是愉悦,不就是照相的时候怕头上有块纱布比较难看嘛,她完全可以拿出自拍的水平,头一侧不就有了嘛,真是一群实诚的人哟。   几个人插科打诨,这次孙瑾可没强调队伍的严肃性。拿下比赛实在是松了口气,她也任由着几个人胡闹,不过这边阳光灿烂,日本女排那边就有些阴天了,杉山加代看着林燕觉得很是羡慕,她们之前才在世青赛上交手,自己成了败军之将,本以为能够在世界杯上报一箭之仇,可是却还是败给了中国女排。   说是羡慕,她又嫉妒,情绪很复杂,正是犹豫上前去的时候,海尔曼还有卡罗尔和林燕她们搭话。   说实话,林燕很少这么仰视别人了,如今看着海尔曼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她忽然间也想让自己再长个十来公分。   “她听不懂我说话?”海尔曼和冯朗交流,冯朗有些尴尬,队里英语最好的就是林燕,怎么会听不懂呢?听得懂却装不懂罢了。   林燕是被看得不好意思的,她真想说一句“你说啥”。可是两国邦交,赛后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呀。   磕磕绊绊,林燕说了句,“我英语不太好,反应不过来,你打球真棒。”   冯朗目瞪口呆看着林燕,她是怎么做到的,用错了单词,还发音不太好,亏得海尔曼还能听得懂,给林燕竖了个大拇指头。   友谊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这边已经开始颁布单项奖了。   第一个颁发的是最佳教练奖,看小岛教练那神色就知道,最佳教练奖是和他无缘的,袁成民获得了这一奖项,这是对冠军队伍的认可,日本队具有主场优势,可是他们并不能左右国际排联的决定。   林燕的确是获奖了,最佳拦网奖,相较于孙瑾一人包揽了最佳运动员、最佳二传奖以及优秀运动员奖,林燕这个最佳拦网就显得弱了些,可是这是一个副攻手最高的荣誉。   副攻,可不就是专职拦网一百年吗?   冯朗获得了优秀运动员奖,有海尔曼在,她没能获得最佳扣球奖。   而作为鼓励性的奖项,敢斗奖则是颁发给了古巴的一名选手——佩姬。   林燕时候才是知道,古巴女排已经在崛起的路上了,然而这次参赛队员并不齐全,和苏联女排一样,主力缺席太多,所以这才有错失了前三。   赛后,林燕才知道,其实她的技术统计得分比孙瑾差了一点,可惜最佳运动员只有一人,所以最终定下来的是孙瑾,而优秀运动员又不能有中国队的三位,最后只好折中了一番。   其实林燕觉得没什么,你看古巴的佩姬的扣球成功率可是比海尔曼还要高,可是因为古巴队名列第六,佩姬就没办法拿到最佳扣球奖了,还有保加利亚的那位运动员,发球得分率可是远超过水原枝子的,可是保加利亚队名列第七,同样很是遗憾。   她拿到这个最佳拦网就很好了,毕竟这一项更是有技术含量。   颁奖结束的时候,观众席上依旧是座无虚席,甚至于除了比赛场地外,整个体育馆都是挤满了人。   女排姑娘的同胞们在等着她们的签名,也有日本观众在等着他们所喜欢的队员。   汪经纬也是被人认出来了,好在今天是女排的主场,他签名几个后就是离开了,他们后天就是要比赛了,如今还是赶快回去休息的好。   林燕她们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打球原本就几乎耗尽了她们的气力,而后来签名更是签得手腕酸疼,可是拒绝的时候,看到观众或者说球迷因为拿到签名而激动的落泪,她们又是于心不忍。   这是一个造神的时代,林燕想了想,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晚上的时候,宿舍里三个人睡不着,沈宝珠念念叨叨:“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似的,觉得现在是几年前,我第一天开始摸排球,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对了冯姐,燕子,你们为什么打排球?”   为什么打排球呢?   冯朗是因为从小个头就高,又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所以就是去练了排球,而林燕……   “家里穷,打球的话有吃的。”这个理由让沈宝珠语塞,说不出话来。   好吧,她和这两位高手住在一起,压力蛮大的。   十七号的时候女排队员休息,邓曾涛下令,可以去好好休息,反正队员们手里头还有些闲钱,想要买东西的话在经济条件允许范围内随便花,个人付款,队里不报销。   林燕则是没那个好运,她得跟着邓曾涛一起去医院。   其实她去过医院很多次,现代化的大医院,精密的医疗器械,可那都是去看望病人或者陪同去检查,自己作为病人,那还是第一次,比打比赛的时候都紧张。   检查结果出来,俩人有点懵了,他俩听不懂这些带着专业术语的医学名词呀。   医生也是郁闷,倒是护士忽然间急中生智,“你们稍等。”这句话,林燕和邓曾涛都听得懂。   等了有十来分钟,林燕觉得这个时间很是无聊,准备拿着化验单就走人,反正大不了回头找翻译嘛,刚准备跟邓曾涛说,耳科的门推开了。   护士小姐个头不算是很矮,起码之于岛国的平均身高而言还不错,不过今天被再三打击,她请来的人很高,甚至于比林燕还要高出一些。   “霍?”林燕听到这个姓很是诧异地看了眼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霍文斌看了眼化验单,这才看向了“病人”,“耳膜穿孔初期症状,我建议你做一个小手术,然后再休息一个月,就没问题了。”   “可是……”   “我知道你的打排球的,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建议你休息一个月,拿出一个月来换你下半辈子的安稳,我觉得这一个月挺合算的。”   可是……   邓曾涛也想问,总不能这位霍先生也是排球球迷吧?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邓曾涛直接做主,就是让林燕动手术。   手术的时间安排有些不凑巧,明天上午,原本还想要去看男排比赛是来不及了,林燕很是遗憾。   霍文斌挑了挑眉头,“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去太过于喧哗的地方去。”   那最后的比赛也是看不成了?林燕到底心有不甘,她真的很想看比赛,相较于女排而言,男排比赛更是精彩好看,简单粗暴,林燕喜欢的风格。   “那我捂着耳朵去行吗?”林燕弱弱问了一句,霍文斌哭笑不得,这就是冠军的模样吗?怎么像是小孩子似的。   ☆、138.138 硬骨头   林燕最终想出的折中办法就是可以带着个护耳去,她当初买过的耳暖,不过这现在还不到十二月份,戴这个有点早。   当然,手术后三天是不准去嘈杂的环境的,林燕本来打算在饭店好生歇着,女排队员们这几天跟着男排跑,都是跟着去看比赛了,好在男排比赛地点比较集中,就是东京和大阪两处。   而头四场比赛都是在东京举行的,第一场比赛中国男排对阵古巴男排,和古巴女排不同,古巴男排主力全员出席,不过对上了中国男排,还是吃了败仗。三比一,中国男排打得并不轻松,甚至第二局的最终比分到了二十比十八,可到底是拿下了比赛。   林燕很是遗憾没能去现场看比赛,到底从电视上看录像带,和在现场看球是不一样的感觉。而且,她真想去现场再去看看戴教练那歇斯底里的吼声,要是说袁成民是儒将的话,那么戴指导就是一点就着的火炭,从比赛开始他就开始激动的指导,赢了球会大笑,输了球就是不高兴,典型的性情中人。   “林小姐,该吃饭了。”蔡家的保姆请林燕去吃午饭,她原本是住在饭店的,可是大阪这边的华侨蔡老先生非得把林燕接到他的住处来让林燕在这里安心养伤。   “我一个老头子不能为咱们国家做些什么了,如今你一个人异国他乡养伤,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让你孤零零地在饭店呆着?这要是将来回了国,岂不是让家乡的乡亲们戳我的脊梁骨?”   林燕说不出来话了,早知道她就让沈宝珠呆在大阪这边陪着自己了。   蔡老先生的宅院是特意仿照着国内的那种风格建造的,和周围本土居民的住处很是不同,林燕一开始见到也是有些愣,“这是徽派的建筑?”   粉墙青瓦,高脊飞檐、她还是因为当初单位组织过一次旅游,然后觉得挺好看的,后来特意在网上找过资料,所以颇是有些印象。   蔡老先生笑了笑,“徽商致力于经商,原本是不在乎建筑的,不过衣锦还乡后免不了虚荣心作祟便是大兴土木,我虽然久居海外,却也免不了俗。”   “蔡老过谦了,其实我在日本呆的这段时间也是感觉出来了,日本人虽然谦虚,可是对于文化上有近乎固执的倔强,我猜您一定是为了让您的邻居们知道,正宗的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便是一草一木上都能说出门道来,他们不过是舶来了一二,算不得什么的。”   蔡老先生听到这话大笑了起来,林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入住蔡家后,蔡老先生因为有生意要谈便是去了一趟名古屋,得过些天才回来。   对此,他很是歉意,“本来打算带着你在这里四处看看的,只是生意人讲究一个诚信,我不能让合作伙伴等太久,你若是想要出去看看,可以请阿姨带你去。”   林燕觉得他实在是太客气了,其实她也没啥好去看的,大阪如今固然繁华,可是比不上几十年后的北上广,林燕更是喜欢在这里看看书看看电视剧,她挺想买一台电视机的,回头可以弄一些录像带,给林娟看,她学乒乓球得目光长远点,多看点录像带总是没错的。   而且,她们这些运动员回国的时候,海关上允许带一件免税电器的。当初亚锦赛的时候,男排中汪经纬就是从巴林带回来了一台小电视机,就在宿舍里,他是戴教练的得意门生,用小说里的话说那就是宠妃,所以也就在宿舍里用了。   林燕不打算放宿舍里,还是准备放在她和她家小姑娘的新家里面,总归是有点东西放着,才觉得这新家是个家。说起来,邓指导说已经给她安排了一处房子,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不大,不到二十平,可到底是有了栖身之所,总比占着韩教练的宿舍好,而且她当初许诺给她们家小娟了的,要给小娟一个安稳的生活,生活的前提可不就是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林小姐。”阿姨忽然间喊了句,林燕一愣,回过神来,“怎么了阿姨?”   “霍医生来了很久了,他……”阿姨指了指,林燕这才看到霍文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   她连忙站起身来,霍文斌摇头示意她坐下,“本来是来看看蔡伯伯的,没想到你住在这里,去医院复检了吗?”   林燕点头,关系着自己后半辈子是不是聋哑人,她很是认真的遵医嘱的。   霍文斌说了两句话就是走了,等他离开后,林燕才忽然间想起他说的话,他本来是来看望蔡老先生的,蔡老先生耳聪目明的很是康健,所以……   从阿姨那里旁敲侧击了一番,林燕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   蔡老先生和香港的霍先生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作为霍家二房的长子,霍文斌学医,这些年来在日本深造,当然和蔡老先生有来往。   林燕颇是感慨世界这么小,然后就又是继续看书了,蔡老先生这里有不少挺好看的书,可惜都是珍藏版本,没办法复印。   十一月二十三日,男排队员带着三胜一负的成绩来到了大阪,准备二十五日的比赛。女排的姑娘们则是在东京多待一天,她们想要在大都市里多玩玩,毕竟平常的时间都是在训练、集训,便是周天的假期,也都用来训练了,对此袁成民默许,邓曾涛再三强调要注意安全后,姑娘们开始了大都市的玩耍之旅。   林燕并不清楚,不然的话,她才不一个人来饭店呢。   男排的队员们正在这边吃饭,看到林燕过来,几个人都打招呼,只是再一看林燕耳朵上戴着的古怪东西,沈琳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了?”他们也听说了,林燕要动个小手术,只是没想到小手术后多了俩大耳朵。   “先恭喜戴指导和各位师兄们。”四处看了眼没找到女排的影子,林燕心里纠结了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不了刺激。”   “哟,都是你给别人刺激,什么时候林燕你这么脆弱了?”   男排的队员还算是和林燕关系不错,谁让林燕有心偷师,然后又是会来事呢?又是添了把椅子,便是跟林燕开起玩笑来。   “大概是佛祖常说的报应不爽,不过我不信佛,所以很快就会好的。”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是反应极快,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前后颠倒的,亏得她还振振有词。   从霍杰那里了解到她的队友们在东京玩耍,明天才会回来,林燕表示没事,男排这边吃完饭也是准备去休息,顺带着进行战术指导与安排,毕竟接下来的比赛很重要,林燕也知情识趣地准备走人。   “你不住饭店呀?”汪经纬问了句。   “不住,汪师兄你的粉丝太厉害,对面的酒店都被她给包下来了,我可不敢住这里。”其实这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汪经纬住的饭店的对面的三楼竟是被一个女粉丝包了下来,为的就是能够多看汪经纬几眼。   当时张云洁还把这件事当笑话似的讲给林燕听,日本的球迷整体素质还算是不错,起码不会到酒店里打扰球员休息,他们就在外面等着,很是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性。   汪经纬瞪了林燕一眼,“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个医生?”他的球迷里有一个山村医生,一直有着书信上的往来,关系挺不错的。   “不用,我得相信我的主治医生,不过我后天可以去看你们比赛,到时候你认识的医生要是去的话,可以帮我看看的。”私下里看看,也好安心,汪经纬的球迷,大概中文说的会很不错的。   山村医生的中文的确不错,而且因为是偶像特别关照的人,他检查的很是仔细,“手术很成功,不过这段时间您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再等半个月检查一遍,到时候没问题了,您就可以打球下场了。”   再过半个月?霍文斌可是跟自己说要一个月的,就算是去了这几天,那也有三个多星期呢,果然还是学艺不精比较保守呀。   “谢谢山村医生,去看比赛吧。”林燕又是把耳朵给护住,她尝试了很多办法,如今这样噪音已经小了很多,而且山村医生说了,现在可以看比赛的。归根到底,就是个小手术嘛。   男排的比赛很是精彩,四年前汪经纬的背飞就是亮相世界杯,只是如今依旧是锐不可当,再加上主攻手的犀利进攻,这场比赛中国男排最终三比零拿了下来,四胜一负,如今占据积分榜第二位,已然锁定了世界杯的四强,很是有希望冲击奖牌,而最大的希望则是冲击亚军,冠军还是弱了点,这是戴指导的原话,林燕听到了的。   而阻碍男排获胜的关键,那就是苏联男排,汪经纬被誉为排坛第一飞人,又是有世界排名第三的二传沈琳的配合,可以说是副攻打得所向披靡,然而他却并不是世界第一副攻手,排坛第一攻球手是苏联队的副攻手萨林,而他也有个世界级的二传手——扎伊。除了扎伊这个有着丰富国际经验的老将外,苏联男排更是汇聚了潘利钦、谢赫利等一应球星,是当之无愧的明星队。   身高、力量上都占据优势,是一块很难啃下来的骨头,苏联男排的颜值不高,但是实力强悍,是当今第一强队,而和苏联男排的较量则是在二十八日的下午,那是最后一场比赛,此前苏联男排六战全胜,除了和波兰男排的比赛中出现了小波折,三比二获胜,比分赢得不太好看外,其他几场比赛都是三比零或者三比一大比分拿下的,小分计算上一共是输掉了五局比赛。   而中国男排五胜一负,输掉了六局比赛,若是能够三比一拿下苏联男排,那么还是有希望捧起冠军杯的。   ☆、139.139 第二名   安若颜心中一暖,轻声说道,“谢谢你”。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凝翠都这样维护她,没有丝毫的改变,那么今生,她也一定要改变凝翠的命运,不要到最后,再次枉死在楚容冉手下。   第三十四章   “恩?”凝翠以为自己听错了,安若颜突然跟自己说谢谢做什么呢?   不过也不想太多了,旁边的家奴已经开始动手扑过来了,习得一身武艺的凝翠冷哼一声,三两下便揍得那家奴嗷嗷大叫。   安若颜倒是更淡定一些,凝翠闪身离开后背时,她便把目光落在了楚齐的身上,心道,既然想为你姐姐出口气,那就让你感受一下楚容冉受过的痛苦吧。   掌下迅速凝起寒霜,脚下更是快如捷豹,落掌无情,打在了楚齐的腹部。   楚齐悴不及防受了那一击,瞬间感觉寒冰附体,刺骨的冷让他身体如坠冰窖,连皮肤表层都蒙上一层寒霜,僵硬无法动弹,双目圆瞪,满脸的不敢相信。   “砰”的一声如冰雕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能。   收拾掉最后一个家奴的凝翠也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掌出寒冰,入体使人成冰雕,这个少女不过十三岁,怎么会有那么深厚的内力,简直不可思议。   倒在地上嚎叫的家奴看见了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楚齐的身边。   “你……”凝翠咽了咽口水,之前楚齐来她还以为安若颜会被欺负,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简直是蠢死了。   安若颜知道凝翠心里想的是什么,前世时,她这个年纪,在家人们的呵护下安然成长,根本不会去练什么武功,但十五岁时,认识了皇甫渊,为了帮助他,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的身旁,下足了功夫修炼爷爷所传授的破千掌。   只是可惜,前世她没有深厚的内力,修炼了也不过成绣花功夫。   而今生引气成功,她靠着符篆之力和灵力运用天赋水灵根,让姐弟二人成冰雕简直轻而易举,却因为她灵力浅薄而失效不长,此刻的楚容冉相比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个三皇子府她也要快些离开了。   “小心后面!”安若颜着急一喊。   凝翠猛地一转身,接着后颈便是一阵疼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安若颜接住凝翠轻轻放倒在地上,黑瞳一闪而过的戾气,每一个家奴都未放过,皆一掌成冰雕。   紧接着连忙循着记忆走了出去。   而此刻怀抱着楚容冉的皇甫渊突觉眼皮一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楚容冉也已经苏醒,头靠在他的胸口,双颊微红却一脸甜蜜羞涩。   感觉到皇甫渊停住了脚步她眉头微蹙,低声娇问,“渊哥哥,怎么不走了?冉儿好冷!”   皇甫渊放下了她,淡然道,“你先去厢房歇着,太医马上就到!”   说罢,转身往北苑方向走回。   楚容冉咬紧娇唇,气的无法,眼底浮起一抹狠戾,“不过才见过一次面的小丫头,怎么就那么上心?难道真的如同爹爹猜测的那般?”   不行,她绝对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想着,便提起裙摆跟上了皇甫渊的脚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容冉看着倒在地上僵硬不能动弹的弟弟,几乎傻眼。   皇甫渊跨过几具‘尸体’到凝翠面前,点了她的穴道,凝翠悠悠转醒便看见主子一脸阴沉,急忙说道,“殿下,安姑娘她……出走了”。   逃字不敢用,她已然看出主子已在暴怒的边缘,一双深邃黑眸阴冷的可怕极了。   第三十五章   安若颜熟门熟路走出了三皇子府,那得多亏今天那楚三公子会来闹府。   一个无多少权势的三皇子府人员不多也是正常,更何况守门的家仆已被楚齐打伤,于是她走出三皇子府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皇城之大,这里的一切她早已在前世便如同刻印般在脑海中,七年前与七年后最大的变化也不过是那宫廷换了个掌权人罢了。   人人道她的大姑姑安皇贵妃不过是一介富贾之女却能位临后位是靠的皇帝宠幸,仅靠那后位一步之遥,殊不知安家与这皇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晋城首富自然不是靠几代人努力维持来的名声,而是她爷爷安荣山倾尽一生鲜血换来的远离皇城的隐世生活,而大姑姑更是这场交易的牺牲者。   安荣山这个名字在先帝那一辈可是享誉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先帝夺嫡本是毫无胜算的事情,因为其母出生卑微,更别提什么母族助力了,而作为隐士出仕的爷爷选择了先帝辅佐,为其出谋划策,更是在成功夺得帝位之后成为第一神将,为新帝国开拓疆土,才造就了大元王朝的一世繁华。   然而,最让众人哗然的是,爷爷却在先帝最为宠信之际,急流勇退,将所有的一切还归帝王,选择归隐,与跟随他近二十年的奶奶成亲。   代价便是,多疑的帝王要求安氏嫁女入皇城,生不逢时的大姑姑便成了牺牲者。   最后,还是先帝赢了,为了最爱的女儿,爷爷偷偷将暗处的一股势力安排在皇城,几乎遍布皇城的每一处,即便是远在晋城,爷爷也能够掌握皇城的一举一动。   现在的皇帝是先帝与先后的嫡子,表面昏聩,却对逝去的皇后深情不已,宠幸大姑姑数十年却未立后,实则,不过是一个用来胁迫爷爷的幌子罢了。   皇城中爷爷的势力皇帝不了解却知道是存在的,一旦安氏登后,嫡子承帝位,只怕这江山就要改名换姓。   帝王家忌惮,便想方设法地杜绝这种可能,所以,处于皇宫中的大姑姑最是危险之极,如今爷爷逝世,皇帝下此般帝令,是故意而为之吧?想着从此便不用再忌惮爷爷的势力了?   安若颜所想并非是猜测,而是前世后来得到的真相。   因为是她,继承了爷爷留在皇城护佑大姑姑和珏哥哥的心血,也是她,将这心血送给了自以为最爱的男人皇甫渊。   最后,连同二姑姑左相一府,皆成阶下囚枉死魂,大姑姑被害冷宫,珏哥哥终身囚禁被折磨地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安若颜造就的结果。   所以,她恨皇甫渊,恨楚容冉,却更恨自己。   这一世,她会继续拿回这些爷爷的心血,却要把它亲手交给珏哥哥,只有这样,夺得帝位才有最稳固的筹码,才不用害的安氏嫡系一脉断绝一世。   而她即便在那一刻立即死去,也有脸去面对逝去的爷爷奶奶。   第三十六章   “这一次一定要抓住她!”   安若颜一个恍惚,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已然走出了三皇子府许远。   一道熟悉喑哑晦涩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她猛然一回头,四周却被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衣帽与其他两个不同,似染了血液之后凝固的殷红。   安若颜秀眉微蹙,却稳住了步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观察着三个黑衣人。   掌下凝起灵力,化为寒冰,连整只手掌都覆满了冰霜,她所运用的灵力,似乎越来越熟练。   才刚出门就被暗阁的人堵住,看来楚容冉即便是年纪再小,也改变不了她本性心机深沉的事实,为了得到皇甫渊,锲而不舍地派杀手来取她的性命。   不过,重活一世,她可不再是那个一点自保能力只会傻傻任宰的安若颜。   “你们暗阁的人就这么闲?三番两次来追杀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楚相爷他知道吗?”   依照楚鹤年的性子,断然不会把暗阁就这样随意暴露的,相反的,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就是为了隐藏好暗阁,作为最后的底牌。楚容冉再受楚鹤年的宠爱,私自动用暗阁杀手,怕是被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为首的黑衣重重一哼,“多管闲事!”   黑袍下那双目阴羁,咬牙切齿,他当然知道不得阁主之令行动会有何种后果,但是楚二小姐虽为女儿家,却也是相爷重视的少阁主人选,处死安若颜这件事情只要成功了,相爷知道了也便不会责备多少,然而,上一次的任务却是失败了。   不仅仅失败,还折损了几个弟子,一旦被发现,他一个小小的门首必定会受重罚。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快速地解决掉安若颜,永除后患。   手上握着的血剑一翻,剑光刺眼,一股凌冽剑气挥洒而出,仿佛注入了内力,只稍一剑,削铁如泥。   安若颜一看这架势,来势汹汹,已然下定决定要取她的项上人头。   以一敌三,小印不能唤起,那么她只有拼死一搏了。   抿了抿唇瓣,警惕地看着三个黑衣人,她的身体虽然变得轻盈了,速度却远不及这些杀手,毫不怀疑,下一刻在她出手前,他们就能将她利落抹杀,所以此时她只能用激将法拖住他们,趁机出击。   ☆、140.140   这种在力量上被钳制住的感觉,让她十分的不好受,浑身仿佛一刹那灵力打开了闸口,一扫压迫,抬起一双黑眸亮灼逼人。   “这里是三皇子府,在这里杀了他未来的皇子妃,你说,若是被他知道了,而楚容冉为了保全自己……你们又会如何?”   安若颜一句反唇相讥,让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安若颜和皇甫渊关系浅薄还好,但看那一日劫轿时风飞扬的拼死保护就可以看出,安若颜怕是跟皇甫渊关系不简单。   一旦他们杀死安若颜的消息被他知道了,楚容冉为了保全自己,定然会撇清所有关系,到时候落在他们身上的是被皇甫渊无穷无尽地追杀。   而楚相对皇甫渊的态度更是增加了三人心底的猜想。   一时间,黑衣人手中血剑竟有些犹豫不动。   第三十七章   “怎么回事?暗阁的那几只臭虫竟还没有动手!”远处趴在房顶上的一抹灰色身影,语气有几分纳闷疑惑。   身旁颀长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你且看着,或许今天我们没有白来一趟。”   安蓝点了点头,守株待兔近十天,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这种即将解脱的滋味简直妙不可言,看着远处的人儿倔强却没有一丝害怕地与暗阁杀手僵持着,她的心情就有点小激动。   纤细的身子也开始移动着步子,为首的目光一凛,满脸戾气一咬牙,将心一横,长剑冲着安若颜一指:   “你死,没有人会知道”。   哈,这是打算毁尸灭迹了吧?   安若颜微微动了动嘴角,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她在心中已经默念了第三遍法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听了黑衣人的话,竟还有空分心腹诽。   不过这一分心,还真是让她误打误撞了。   双掌朝下,风字诀一出,她脚下如同生风,一瞬间,娇小的身影已出现在离她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身后。   因为风字诀掌控得不够熟练,她的目标只能先是最近的敌人。   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背后掀起一股阴风,刚要转身,背部重重地受了一掌,顷刻间便肢体僵硬,整个人像是被寒冰覆盖,蒙上了一层白霜,瞪大的眼睛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惊恐诧异着。   其余二人皆一愣。   这是什么武功?   “这是什么武功?好生诡异!”安蓝也被安若颜突然的一击给吓到了。   刚才她几乎没有看见安若颜是怎么行动的,快的让人捕捉不到,或许是她武功不强,所以才没看请?于是她转头询问地目光看着身后的人。   那人一双黑眸紧盯着安若颜的一举一动,认真而深沉。   安若颜唇抿一线,怎会放过二人发怔的瞬间,下一刻,另一个破千掌便落在了另一名黑衣人肩上。   那人闷哼一声,如同前一个人一样,如同一座冰雕,倒在了地上。   最后剩下一个最难缠的门首,他黑帽下一双阴戾的眼睛已经浮起了红血丝,表示着他心底的极度愤怒。   “你这个妖女!”   诡异的攻击,竟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击倒了两个人,速度快的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看来她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出手呀!”安蓝心底浮起一丝小失望,但是很快被浓烈的兴味给掩埋,甚至有点小兴奋。   安氏嫡长孙女安若颜!   那人看着安若颜的侧脸,眼底神情晦涩不明。   妖女?   “怎么?你害怕了?”安若颜轻蔑挑眉,掌心下却暗自凝了冷汗。   这边是灵力不足修为尚低的结果,最后一个人她怕是有点力不从心,只有速战速决,她手中无利器,本就无几分胜算。   事已至此,哪还有后退的选择。   长剑一挑,他很快朝着安若颜攻击过来,安若颜掐着法诀连连倒退,脸色已然有些发白。   黑衣人似是发觉了什么,攻击的更加快速,选择最致命的一击对着她的左胸口一剑刺去。   安若颜咬紧牙再退,侧身却发现已然没有了退路,此刻,那剑已毫不留情地朝她胸口一刺……   第三十八章   安若颜呼吸一滞,下一刻却没有冰冷刺进胸口的感觉,她瞪着眼看着黑衣男子向缓缓倒了下去。   “真险呀……”安蓝的小身影也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笑嘻嘻地晃着两小丫髻。   安若颜的瞳孔一紧,居然是她!   眼前这个不过□□岁的小女孩,笑的明媚,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当然,如果你能忽略她手中那把血淋淋的镰刀的话。   “吓到了吗?别怕啦,我不是什么好人……啊,不对,我不是什么坏人才对。”   安蓝看着安若颜的样子像极了被吓到,连忙出声安慰,只是,她怎么看着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儿……兴奋?   当然,要是安若颜知道这小姑娘把自己的惊吓想成了兴奋,一定会吐血三尺,请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那么血腥……   少女名为安蓝,是腾龙阁暗影部的头号杀手,年纪最小,手段最狠辣,长相最无害 ,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萌哒哒的小姑娘会是腾龙阁榜上的杀手。   其手中武器是一把特制的镰刀,长柄一米余,乌黑发亮的镰刀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如同死神,收割如草菅的人命。   前世,就是被这把镰刀护着,躲过了一次次围剿。   心中一动,眼眶竟有些温热,安若颜竟然没想到能这样见到年幼的安蓝,前世为了护住她和皇甫渊,安蓝身后重伤之后便被腾龙阁的人带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的人。   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似乎在慢慢一点点的浮现。   十五岁的她认识了十一岁的安蓝,她总是会笑着叫她若颜姐姐,总是在有危险的时候将她推到身后,一脸认真又执着地说,只要我在这里一日,就会护着姐姐一日,哪怕豁出性命,我也不会让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这就是安蓝,性子单纯又重情义,总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你怎么了呀?”安蓝第二次问她,看着她一直看着自己出神的表情,显然有了几分羞恼。   蓝蓝。   安若颜将这两个字哽咽在了喉咙中,最终没有喊出来。   思极腾龙阁她才越发的不能冷静下来,关于腾龙阁的一切,她越想越悔恨,明明当初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可以利用,她却傻傻的拱手送人。   拱手送人也就算了,最后还要害的对自己真心相待的安蓝重伤身陨。   真是不甘心呢。   安若颜微微低垂了头,喃喃出声,“腾龙阁是吗?”   声音再低,离她较近的安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腾龙阁‘三个字,安蓝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安若颜。   她怎么会知道腾龙阁的?   疑惑的视线微微转移看向了某处。   某处身影也是若有所思,安若颜怎么知道腾龙阁?难道是那位告诉她的?   不要告诉她!   安陵云对着安蓝暗自做了个手势,安蓝明了,便笑看着安若颜,打着迷糊眼,“姐姐你在说什么?这些个黑衣人都是来杀你的吗?真是好危险,不过姐姐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把他们变成冰块的吗?”   安蓝不仅仅发挥了自来熟的技能,更是把好奇宝宝的特技发挥地极致。   安若颜看着她的眼神越灼亮着,嘴角微微上扬,嗤着笑意,“好,我告诉你……”   第三十九章   安陵祥此刻一脸严肃凌厉地打量着端坐在眼前细细品着茶的安若颜,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十三天前得知远在晋城的安氏老家主一家葬身火海之时,他整个人都发懵了,想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老家主的何其谨慎,几十年来掌控着皇城一举一动,稍有对安氏不利的消息便能马上发现,而这次的火灾毫无预警。   绝无可能是皇城某个势力下的黑手。   当年老家主与先帝交易之时他便在暗处清清楚楚地知道所有的一切,若不是老家主对他恩重如山,视若手足,他也不会在皇城之中运作这庞大的暗势力腾龙阁。   而如今老家主无声息地就这样宾天了,让安陵祥许久不能接受过来,直到亲自派人前去晋城数次,最后确定老家主是真的走了。   悲痛未过,已派人去寻找遗嗣的人也失望而归。   安若颜在此刻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腾龙阁最隐蔽的据点,还能找到他,着实让人不得不疑惑。   安陵祥所知道的是,老家主都未曾来腾龙阁几次,自几十年前腾龙阁创立,都是他安陵祥全权打理的,连老家主都不知道腾龙阁的据点在何处,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   安若颜知道安陵祥所想,前世之时,是安陵祥在三年后主动找的自己,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些迟了,自己迷上了皇甫渊,珏哥哥投身夺嫡之争不曾闲时,而安陵祥却选择了自己。   ☆、141.141   也是让安若颜想了许久都想不通,就连重活一世也没有明白,但她知道,既然前世他选择了自己,那么这一次,她便不会白来。   很显然,安若颜因为前世太快将腾龙阁拱手让人而没有过多去了解过安陵祥这个人,不知道其实他比自己的爷爷还要顽固不知道多少倍。   “安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安陵祥年约七十,双瞳略浑浊却不减锐气,声音沙哑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每一个字都让听着带着无形的压迫之感。   这便是一个领导庞大的腾龙阁的掌权人有的气势。   安姑娘这一称呼更表示了安陵祥的不承认,不过也是,安陵祥在腾龙阁的角色永远是最尊贵的一位,在腾龙阁,无人知道安荣山,只知道主子是安陵祥。   安若颜被这一句问话弄得掌心冒了些许冷汗,安陵祥前世也不过见她几次面,从来下达命令都是通过一个叫安陵云的男子,而这个男子貌似是其孙子,不过这些她是暂时管不到了。   她好不容易糊弄了小丫头安蓝才有机会走进腾龙阁的大门,当下怎么说服安陵祥交出腾龙阁才是她最该解决的问题。   安若颜淡淡地嘴角微扬,神态自然地放下茶杯,道,“不,我就是要找你,安陵祥,腾龙阁的安陵大当家”。   而腾龙阁三个字一出口便让安陵祥一下子变了脸色,转来的目光更甚利剑,满含杀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怒,是怀疑,还有杀意。   不是开玩笑,安若颜被那目光一瞟便是端坐的姿态更正了,脊椎都感觉到了几分寒意,她已从身体感到安陵祥的怒意了,更别说此刻强忍着故作自然的面部神态了。   腾龙阁安陵祥铁血手腕,果然不好对付的!   第四十章   重活了一世的她,也没办法真的稳稳地承受来自真正上位者的威压。   手不自觉地微微抖了几抖,被她连忙藏进了衣袖里,心跳却也加速,压抑地有些喘不过气。   暗自深深呼吸一口气,她已然不敢直接对上对方的双眼,不敢正视,怎么说服对方交出势力,怎么为亲人复仇?说什么都不甘心。   安若颜抿紧唇瓣,最后终于抬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认真诚恳地说,“安陵爷爷,我需要腾龙阁的力量来复仇!”   “复仇?哈哈哈哈……”安陵祥顿时大笑起来。   这么一笑,安若颜不解,却也觉得四周的气息没有那么压抑了。   “你怎么复仇?找谁复仇?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腾龙阁的力量?”安陵祥毫不留情地讥讽嘲笑,仿佛当安若颜就是一个弱小无用的人,只会空口说大话。   腾龙阁苦心经营几十年,茎叶脉络已然不仅仅在皇城之内,动一发而牵全身,数千人的性命掌握在这里,一旦被敌人发现暴露,便会牵连更多的无辜。   腾龙腾龙,可不就是跟皇帝叫板的存在吗?   所以安陵祥笑了,怒极反笑。   三个问,一个逼过一个更甚,安若颜脸色微微发白,却倔强地看着面前长者,毫不退缩畏惧,即便唇瓣发颤,也要用承诺说话,“所以,我说的是‘借’,腾龙阁即便是我爷爷安荣山创立的,但这里的人,只认你为主”。   “哼!”安陵祥重重一哼,侧过脸不去看这个小女娃。   安若颜见机有戏,加足马力继续下药,“而且,我们安家那一场大火,并不是普通人放的!”   安陵祥一顿,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安若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若颜微微垂首,声音也转而低沉悲伤,“是有人,他们拥有凡人所没有的能力,置我安氏一族于死地”。   拥有凡人所没有的能力?安陵祥若有所思,思极深处赫然变了脸色。   世上存在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修仙长生不老之术,容颜永驻,法力无边,不食人间烟火,以另一种力量修炼,百姓称之为神,而知晓的人,称之为,修仙者。   他们是法力无边,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容颜永驻甚至长生不老,但并非不会死亡。   曾今,他便亲眼见过一个修仙者在他的眼前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所以,安若颜所说,让他惊骇,已经三十多年不出现的修仙者怎么会再次出现?是预示着那个吗?   真龙再现,帝位易主。   安陵祥激动得浑身发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老家主果然没有欺骗他!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安陵祥突然上前抓住了安若颜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双肩被扯了起来,力量之大几乎感觉肩膀要被捏碎了,小脸略显痛苦,却强忍着冷静道出,“我旁系子弟安康,就是一个潜伏在这世间的修仙者,他……被人控制,在我逼问他之时,魂飞魄散!”   “是不是突然在你眼前变得干枯,最后如尘埃消散?”   安若颜看着他也有些愣了,他怎么知道?旋即连忙点了点头,“其次,我还发现了另一个修仙者……”   第四十一章   还有?   安陵祥已然激动地不能自己,若不是她已经伐骨洗髓过了,改变了原本的体质,较普通人更为强韧的躯体,安若颜都要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废掉了。   安若颜便将那一日小印说楠儿身旁跟着一个修仙者的事情说出,自然省略了是小印告诉自己的。   神器这种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论是修仙者还是人,都存着贪婪的本性,多暴漏一些就多几分生命危险,而安若颜吸取了前世和安康之死的教训,绝对不会泄露关于小印的半点事情。   而如今恰好小印不能使用,她也有借口来让他们相信。   听完安若颜的讲述,安陵祥几乎可以推断修仙者真的再次出现了,这天下也要……再乱一回了。   他深深地看了女娃子一眼,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惊讶。   “你是如何得知他们就是修仙者的?”   仅靠普通人是没办法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是修仙者,因为他们基本不在凡间露真身,即便有,也是易容乔装,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这些人与常人有何不同。   除非有天赋异禀,又或者身边存在着可以看出对方是修仙者的修仙者人。   而她,又是哪一种呢?   “因为……我便是修仙者!”安若颜目光坦然,将自己的秘密暴露,此时的她确实已在小印的指导下伐骨洗髓引气入体成功了,虽然灵力尚微,却已踏入修仙一道。   就如同小印所说,只要走这条路,可以助她青云直上,同时,若是失败,下场只有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她用轮回换取永生,算起来,其实一点也不亏。   安陵祥微微眯眼,松开了抓着安若颜的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便正色说道,“我想看看你的能力”。   不施展术法,他无法判断,也无法相信安若颜的话。   安若颜也不啰嗦,掌心朝上,不到一秒,双掌布满寒冰,散发着一阵阵冰冷的寒气。   安陵祥一把按住了她的命门,她吃痛一声,掌上的冰也化开了,成了一手心水。   足够了,知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修仙者,安陵祥已经能够安心了。   凝冰被打断,安若颜询问地看向安陵祥,“安陵爷爷……”   “咳咳……老夫信了。”   安陵祥脸色微红,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双眼收了冷锐,添了几分慈蔼,手抚长须,目光不似先前的怀疑和生怒,多了一些信任。   安若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   长者的一句沉声,又让安若颜刚放缓的心脏提了起来。   莫不是还没有过关?可看他的样子明显已经接受了呀。   安若颜有些忐忑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不过……腾龙阁还是不能够交给你”。   老者幽幽地说着,语气却带了几分严肃,安若颜便觉得,想要完全拿到腾龙阁的势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她不怕,从安陵祥对修仙者的关注来看,慢慢磨着,一定会有机会。   让安陵祥没有丝毫顾虑放心信任地将腾龙阁交给她。   第四十二章   “安陵爷爷,你既然已经相信我,为何还不肯将腾龙阁……”安若颜按捺着心下的忐忑,略有疑惑地问着。   正式接管腾龙阁和暂借其力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安若颜虽然更想要的是前者,但因为安陵祥对自己的态度而稍作改变了。   他曾经听爷爷讲过关于安陵祥这个人。   重情义,守承诺,固执而又有大智慧之人,否则腾龙阁也不会在他的手中发展成如此庞大的地下组织,掌控着这皇城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黑暗。   所以,她想效仿爷爷,施恩于安陵祥,让他认珏哥哥为主,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安陵祥深深地看了安若颜一眼,别有深意,“腾龙阁可以借你力量,不过这是有条件限制的……”   ☆、142.142 分房子   条件么?   安若颜带着不解却沉默地坐回到椅子上。   “一年,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借用腾龙阁的力量,在这期间,我会暂且离开,将由你全权代理大当家一职,”安陵祥郑重其诺,倒是让安若颜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意思是他决定给她一年的掌权时间,怎么使用腾龙阁他都不会干预?   安若颜喜不自禁,“安陵爷爷,你可当真?”   一年,也不过是夺嫡之争五分之一的时间,但是足够了,如果此刻没有这股力量做下最初部署,那么往后的路只会越走越艰难。   安陵祥瞥了一眼她欣喜地神色,轻咳一声,沉吟道,“老夫说过,这是有条件的”。   力量不会白借给你的。   安若颜一听心底却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敢轻视,正视着他,“安陵爷爷请说吧……”   希望他的要求不要太难办。   安陵祥轻摇了摇头,道,“一年后的今日,便是我对你提出要求之时。”   “好!”安若颜郑重承诺,黑眸灼灼亮人,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和自信。   安陵祥相信她,她自然不会将他辜负,你予我一分承诺,我许你十分恩报,只要我活在这个世间上一天,就不会背了诺言。   安陵祥看着眼前灼灼逼人的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欣慰,但也仅仅一瞬,他敛了敛目光,心道,不愧是那人教的孩子,数年不见,已然有了足够的胆识和勇气,来独当一面。   皇城之中暗潮云涌,皇甫珏得其妹支持,必将如虎添翼。   老家主,或许待我百年之后,这个江山,又要许你安氏之名了。   “听闻,皇帝赐婚,两日后便是你与三皇子皇甫渊的大婚,你又作如何?”安陵祥浑浊的双眼微微一亮,语气里带了几分戏谑。   而在安若颜来到腾龙阁的前一刻,安陵祥已收到了她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消息,近日来,因为安氏之事,他撤离了三皇子府暗处的监视,却又因为五皇子请求收回圣旨一事,三皇子在殿前的态度过于淡定冷静,他再次派人监视,才发现了蹊跷。   那就是,安若颜似乎被皇甫渊囚禁了数日。   也就完全印证了皇甫珏御前状告皇甫渊劫走安若颜一言,那么,剩下的问题是,皇甫渊为何带走安若颜?安若颜这三天与皇甫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他有预感,以后一定会慢慢揭晓答案。   “安陵爷爷……我嫁,”她回答道,干脆利落,没有一分犹豫。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只有走到了他的身边最近的位置,她才能够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安若颜嘴角微微上扬,笑意鲜明,却不达眼底。   第四十三章   上辈子我主动走到你的身前,想要的是你的心,而你却要了我的命,这一次我依然选择主动走到你的身前,但是,我要的却是你的命。   * * * * * * * *   “逆子!”御书房中传出的龙颜大怒,站在门口的李总管听到了茶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便忍不住低声叹息。   这五皇子也够执着的,十几天了,明个就是三皇子大婚,他还是坚持不退地跪在御书房前请求收回成命,终于得到了陛下的召见,却是这般惹得帝王大怒。   平时瞧着五皇子也是个做事稳重的,怎么如今就为了个小小的表妹……如此违抗皇令?   “吱呀”御书房的门微微打开,皇甫珏脸色阴沉地从里面走出。   额头上的鲜血像止不住似得往外冒,顺着鬓角往下淌,红的触目惊心,然而本人却似乎毫无知觉,行动有些木讷地往前走。   “哎呦,我的好殿下,看着鲜血流的,还不快点去叫御医!”李总管上前连忙拿出丝帕按住皇甫珏的伤口,一边又呵斥着身旁的小太监动作快点去找御医。   皇甫珏听到那尖细锐利的声音,才恍然一醒,额角的刺痛更是让他清醒了几分。   “不用了,不过是小伤……”他的声音沙哑略带苦涩,按住伤口,眼眸微垂,眼底隐藏的是不甘。   “五殿下听咱家一句劝,圣意不可违,”李总管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随着了,皇帝的脾气摸不到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七八十,即便是再宠爱一个皇子,也是有分寸的,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蔑视帝威。   收回成命,往后皇上的圣旨便不再是圣旨,无论是哪个帝王,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是一位对你母族早已有怀疑之心的皇上。   圣意不可违。   这五个字再一次给了皇甫珏心口以重重一击,喉咙一口腥甜梗着,被咬牙死死咽了下去。   一双眼睛已充起红血丝,抬头看了李总管一眼,“我明白了,你先去看看父皇吧……”   说罢,抬脚步伐加快地走出了宫殿。   李总管看见那抹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时,才转身打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而出了宫殿,在隐蔽的拐角处,皇甫珏停下了脚步,将染了血的手帕收了起来,一抹黑影蹿出,单膝跪在地上。   “主子,人找到了”。   阿起微微抬头,却看得一脸阴沉的主子,头上留着鲜红的血,明显是刚受的伤,连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伤药。   “现在在何处?”   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圣旨了,颜儿这一次怕是非嫁不可了。   “腾龙阁,她似乎去见了安老”。   皇甫珏一惊,颜儿怎么会知道腾龙阁的存在?难道是外公告诉她的?不,也不可能的……   他微微皱眉,亦是不解。   安若颜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对她的了解。   下定决心要嫁给皇甫渊,还知道腾龙阁找上门去寻了安老,颜儿的身上似乎也藏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忽然间,他想起那一日安若颜对着一颗蛋自言自语的画面,眉头皱的更深了。   恐怕,不只是有秘密那么简单吧?   第四十四章   皇甫渊在得知安若颜独自一人离开了王府的下一刻,风飞扬回来了。   “在府外不远处发现了三具暗阁杀手的尸体,其中两个与楚公子一样之后被下手杀掉,还有另一个是暗阁的门首,一刀毙命,看来是有人暗中助了小皇妃”。   所以说是有人带走了她,而且来头还不小。   风飞扬已经不想去揣测皇甫渊的心思了,反而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婚有一些小期待。   没有新娘的婚礼,如何举行?而看皇甫渊的神态,似乎并不受影响似得,让他心底的疑惑不禁更甚了。   “大婚是否要……”取消呢?不取消的话,三皇子您这是要跟哪门子的新娘拜堂成亲呢?难不成即便是随便找一个人来替补一下,然后再慢慢把本人抓回来?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风飞扬已经猜对了一半,皇甫渊无论如何都要娶到安若颜,且这一次……不论死活。   “继续”。   她不甘心,所以,她会回来的。   皇甫渊默然,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   风飞扬看见之后,简直愣住了,不过是成个亲,还是没有新娘的婚礼,他居然笑了。   这是被气得受刺激了吗?风飞扬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殿下,安姑娘的凤冠霞帔已经送过来了,”凝翠清脆柔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风飞扬一挑眉头,“属下先行告辞。”   皇甫渊点了点头,道,“进来。”   凝翠双手端着早已为安若颜量身定制的凤冠霞帔,此刻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等待着它的主人。   皇甫渊伸手打开了衣盒子,取出了里面的婚服。   凝翠看着这件华贵美丽的衣裳在主子手中慢慢展开,怕是只有她才知道主子是废了多少心思才让人做成这件婚服的。   上面用最珍贵上等的天蚕丝做里内,柔软而舒适且刀枪难入,还有御寒之效,外面一层华裳广袖裙,艳红不落,更是用云纹蜀锦染了许久才制成一批,袖口上用金丝勾出的锦绣花纹衬得精致华贵,细细摸去,手感极好。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安姑娘那美妙的人儿穿上这件婚服会如何的惊艳美丽了。   如此费尽心思,这天下间怕是除了他们的主子,不会有第二人对安姑娘那么用心了。   “凝翠……”   皇甫渊修长的手指拂过衣服上面的云纹。   “再做一套。”   “恩?”凝翠纳闷了,疑惑道,“殿下觉得这套不好吗?这可是……”   这个是世间仅有的一件,再做一套也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和时间呀。凝翠已经在心里变成了苦瓜脸,就差咬着小手帕去把安姑娘给召唤回来了。   殿下,求别任性了。   很好,她穿上必然好看。   皇甫渊嘴角轻扬,看似心情很是愉悦,然而这一副我很满意的表情更让凝翠迷糊了,既然好,还要再做干嘛?   最后,只听得三皇子殿下冷然一句:   “备用的”。   ☆、143.143   凝翠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她便觉得不对了,那殿下,新娘也要备用吗?安姑娘貌似……出走了?   第四十五章   “姑娘不急吗?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安蓝坐在床边,看着盘膝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的安若颜,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着。   安若颜虚长她几岁,又被当家的下令暂代当家之位,并把她派给安若颜做贴身侍女。刚接到这个命令时安蓝便是毫不犹豫,因为安若颜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有趣。   安若颜诡异的掌法,她到现在都猜不透,因为连云哥哥都说那不是内力所致。   而她自己也试探过安若颜,根本没有一丝内力。   要说安若颜整个人的特殊之处,怕就是身体要比普通人好吧,看那肌若凝脂,粉面桃红的精致小脸蛋就知道了。   安若颜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在这里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痕迹,所以即便打坐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什么进展。自从那一天她从空间里掉出来开始,就联系不上小印了。   安若颜心中隐隐不安,却在看到手腕上小印的标志时,才会安慰一下自己,小印大概还在。   “大喜?”是了,皇甫渊要娶她。   安蓝的提醒让在小印事儿上恍神的安若颜回了神。   “我与他统共见过不到两次面,我无意嫁,他无意娶,有没有我这个新娘也没多大影响,他要的不过是安氏嫡长孙女这个名头”。   然而,即便他要,我给,也不会给的爽快。   安蓝撇撇嘴,“其实三皇子人挺好的,除了不受宠这点,你都不知道百姓们是怎么传颂的。”   怎么传颂的?她会不知道?简直开玩笑!   最不受宠,却天性早慧。   最无权势,却得皇帝最早赐府,是现今唯一拥有自己府邸的皇子殿下。   不仅如此,自五岁那年其母逝世,他自请为母守孝七年,十二岁那年回皇城便成了百姓口中传颂的孝子,而皇帝更是因此赐府于他,嘉奖其孝心。   即便往后的数年,这位三皇子的表现并没有满足大多数人的期望,其幼时的名声也不会减少半分。   而安若颜对此只能呵呵一笑了,他心机之深,怕是在他母妃逝世那一刻便做好打算了。   不受宠又无权的年幼的自己,没有资格争夺皇位,不,确切来说,即便有资格,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安蓝,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安若颜笑盈盈地看着安蓝那稚嫩的小脸蛋。   因自小习武安蓝的体型似乎跟她差不多……   要娶她,皇甫渊还得去左相府走一趟,不然没有娘家,她这个新娘子要从哪里出嫁呢?   安蓝被她笑的有点背脊发凉,“好姐姐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安若颜拉起安蓝的手腕,便要往门外走去,“带你去看一出好戏,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咦,这个好玩!”   安蓝玩心颇重,听到安若颜说的话,连忙欢快地走到了前面,还不忘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武器缠上布带。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了!   安若颜笑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动刀子的好”。   指了指她手上的武器,安蓝嘟起小粉唇不依,“我又不是暴力狂,才不会那么做呢!”   微微一怔,安若颜笑容更甚了,是呀,如今的安蓝,不过是个天性纯真的小姑娘罢了。   第四十六章   “颜儿,真的是你!”   宁安氏泪眼朦胧地将眼前的人儿抱住,激动地无法自拔。   而安若颜眼看着自己二姑姑把安蓝抱得紧紧的,心里酸涩不已。   不同前世那个锒铛入狱的姑姑,她容颜依旧美丽,垂泪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的无法。   今生的姑姑也从她幼时六岁未曾再见过面,一时情绪,便把安蓝认作了她。   而被抱住的安蓝也手足无措起来。   她从小是孤儿,腾龙阁将她养大,亲人在她眼里只有当家的和云哥哥,然而他们给的都是父兄之爱,宁安氏这么一抱,母亲似的体温竟让她贪婪地不想放手。   这种感觉真好!   突然的,她觉得有点羡慕安若颜了。   若是宁安氏是我的姑姑,那该多好呀!   安若颜从她微微闭上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没有出神打扰二人。   “咳咳,夫人,莫要哭坏了身子。”   直到她的姑父宁远轻咳几声提醒,姑姑才将安蓝放开。   “夫君,你说该怎么办皇上这般下旨,不是糟蹋我们安家女儿吗?颜儿可是……”接下去的话,宁安氏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大概是触及最悲处,又流下了泪水。   宁远上前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还有我在……”   “颜儿,前些日子就听说你被三皇子囚禁,可有此事?”宁远神色严肃地看着安蓝问道。   安蓝反应也快,回道,“其实,不是像传言那样,而是三皇子救了我”。   说着,还摆出几分羞涩的神情。   一旁握着安蓝武器的安若颜手一抖,险些将东西摔在了地上。   乖乖,不许你这么玩,万一姑姑当真了怎么办?   她瞥了一眼宁远,见他神色凝重,略带几分的怀疑,便知道,姑父可不是那么糊弄的人,她敢保证,只要安蓝再多说几句话,绝对会败露的。   反倒是姑姑宁安氏,一脸惊讶,又带着欣喜的神色。   “这样说,颜儿对三皇子还是有意的吗?”   有意泥煤!   安若颜在心中狠狠地吐了个槽,看吧,就说姑姑肯定会相信的,安蓝,你再玩,看我怎么抽死你!   于是狠狠地瞪了两眼安蓝,安蓝则暗暗地对她吐了吐舌头。   说好的带我出来玩,反悔的都不是好人!   “三皇子吗?”宁远沉声,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忽而,他抬头,审视而冷冽的目光落在了安蓝的脸上,“颜儿,你真的是颜儿?”   安蓝被看的一阵发愣,一时间竟不敢言语。   一侧的安若颜微微蹙眉,揽过安蓝的双肩,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坦然地直视宁远,“姑丈,我是阿颜。”   宁安氏微微一愣,看看安蓝,又看看安若颜,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相公的身上。   安若颜是被强行带走的,这件事情早在数日前宁远已经从皇甫珏那里得知了,而视妹如命的他会那样直指三皇子皇甫渊,那就表明确有其事。   虽然他和妻子近十年不曾见过这个外甥女,但从嫣儿的口中还是知道其一二性格。   而安蓝的表情和言语便是有些过头了。   “这是为什么?”宁远看着那张有几分相似眼熟的精致小脸,蹙眉诘问。   “姑父,这件事情……”安若颜略微停顿,打算说出自己的计划。   “相爷,三皇子殿下前来拜访。”   然而门外小厮毕恭毕敬地通报,将她的话打断了。   宁安氏和宁远的脸色齐齐一变。   他怎么会来这里?   第四十七章   安蓝与安若颜对视一眼。   果真来了!   安若颜转头对宁氏夫妇说道,“姑姑,姑父,皇甫渊若来提什么要求,你尽管答应即可,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你这孩子是要做什么?”宁安氏听着不太对劲的话,心里一急连忙拉着她的手。   宁远虽然疑惑地看着她,却没有像宁安氏那样阻止,而是默许了。   安若颜轻声安慰,“姑姑你别太担心,颜儿已经长大了……”   颜儿已经长大了。   宁安氏的心狠狠一揪,心中酸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夜失去所有亲人,还要被迫孝期出嫁。   颜儿能够如此冷静地对待这一切,她真的是长大了。   话已说完,来这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安若颜拉着安蓝从侧门离开了。   “颜姐姐走那么快干嘛?还没有见到那三皇子呢!”安蓝兴致盎然,嘴上遗憾,脚下步伐却跟得紧。   只是走着,安若颜突然停了下来,后面跟的太急的安蓝一个悴不及防,撞到了她的后背。   “安若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嫣儿一脸讶异,旋即嘴角便勾起冷笑,“我还以为你会永远消失在我眼前呢!”   真是冤家路窄!   安若颜看着正对面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的少女,二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姐宁嫣儿,几年前因姑父仕途问题曾被寄养在安家一年,在那一年里,也不知道这表姐是怎么回事,处处就爱和她作对,什么东西都要跟她抢。   宁嫣儿对她的厌恶来的莫名其妙,即便数年未见,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连安若颜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不敢说话了?你这个安家的丧门星!”宁嫣儿尖锐声音刺耳无比。   一句话便让安若颜心中如同针刺,疼得无比难受,她抬头死死地盯着宁嫣儿,语气溢出冰冷,“你再说一遍!”   ☆、144.144 温锅饭   电影就是以男排和女排的训练日常作为主题拍摄的,但是不乏精彩镜头,因为上午的训练很是枯燥,可是下午就是和参加冬训的各甲级队伍的较量,国家队的赢多输少,但是球还是打得很精彩。   林燕不太好意思,看自己和队友们训练有什么意思呢?她看一旁的电影介绍,这次觉得靠谱了点,耗时半个月,可是人力耗费却是巨大的,男排女排的视频采集,还有世界杯时的比赛剪辑,用了大量的工夫。   这记录片也不长,林燕却是坐不住,可是她家小妹则不然,看得很是入神,末了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不是六号林燕吗?”   结果林燕姐妹俩直接被围了起来,提前的新年祝福,还有就是索要签名,一些正在排队买票准备看电影的也都是围了过来。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也是傻了眼了,什么时候冠军竟是来买票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真别说,这票不是林燕买的,所以这工作人员有了印象也就奇怪了。   因为下一场播放即将开始,来看电影的市民们这才放走了林燕。   “姐,我给你揉揉手腕吧,那肯定手腕酸了。”   林燕笑了起来,“好呀。”她们今年春节假期放得长,但是过了年后就又是早早就要去漳州了,好像要封闭式训练两三个月,具体的也没听队里说。   林燕当前是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也是不急不慢,郭家寨那边的事情大概是解决了的,邓指导那天特意跟自己说了句,只是用的什么办法,他却是不说。   知情识趣,林燕感谢一番也就没再刨根问底了。   “有没有每天跑步?”姐妹俩慢慢走着回去,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反正过会儿还要去市场买菜,所以还是走着方便。   “有呀,每天早起跑步,我现在身体可好了,都没生过病。”林娟很是骄傲,她很是认真的听她姐的话的,哪怕是她姐根本不知道近况。   “那就好,锻炼好身体,将来打比赛的时候就有充足的体力了。”林燕很少问林娟关于训练的事,她对乒乓球不是很熟悉,门外汉没资格指手画脚反倒是乱了章程,唯独能做的那就是督促林娟跑步锻炼,起码强身健体也是有好处的。   “姐。”林娟换了个位置,帮林燕捏另一个手腕,林燕想要阻止,毕竟她可不会左右开弓,又不用左手签字,只是看到林娟仰头看着自己的小模样,到底没忍心。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跑步锻炼的。”林娟就说了这么一句,她一直在努力,早晨四点多钟就是起床了,去跑步,去场馆里练球,省队的师兄师姐们都那么努力,她凭什么懒惰呀?   张教练说过,“林娟,你不是那种天才型的选手,可是你有那股子韧劲儿,勤能补拙,我相信你一定能打出成绩的。”   林娟也相信自己,她没有她姐聪明,可是她可以多拿出时间来练球,别人睡觉的时候她练球,别人去玩的时候她练球,总有一天能够超过队友,超过她的师兄师姐们的。   邱圆圆原本比她打得好多了,可是到最后却是比她就好那么一点点,所以林娟相信,而且她说过,要给她姐,要给方勤哥哥买车的,所以她更要好好打球。   忽然间跟自己说的这么坚定不移的,林燕愣了一下,摸了摸她家小妹的脑袋,“没事,就算是打不出成绩来也不要紧呀,姐又不是养不活你。”她们这次干部级别提升后,其实还没涨工资,钱都用到房子上了,林燕倒也觉得没关系,反正现在的钱足够她们好好生活了,要那么多也没用,反倒是招摇。   至于退役后,她凭着原来的那些怎么着也是能找个好点的工作的,钱不再是她急需了,和当初的捉襟见肘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   “走吧,咱们去买菜。”林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是被林燕打断了,“过会儿你程姐姐她们说是来咱们家蹭饭,咱们得好吃好喝招待着呀。”   程爱华也从体院毕业了,比曾蕾还早了一年,她的临阵磨枪倒是让她成功进了北京队的二队,其实林燕觉得程爱华对于打球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可是为什么一直坚持着,也是想不通。   而且到了程爱华这个年龄,如今还在二队混着,只怕是这辈子也没办法进入国家队了,不过她倒是很知足。   约好了要去林燕那里温锅暖房,说是人多了热闹,将来保证林燕发家致富。   她还奔小康呢。林燕嘀咕了句,程爱华来了也就她们三个人呗,哪来得人多了热闹?   姐妹俩去买了蔬菜水果回去准备温锅宴,她在走廊上做着饭呢,老大远的就是听到楼下院子里程爱华的声音,“燕子,快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还能带谁呀,顶多是曲苗苗和王婧呗,不过这两个不是还在漳州吗,北京女排还没有给放年假吧,国家队的是因为有新年联谊会什么的,所以小年的时候袁指导、戴指导就带着他们回来了。   林燕伸出头去看,待看到楼下的人时,她手里的锅铲子都是掉到了锅里面。   “曾姐。”连忙把锅给端了下来坐上了烧水的壶,林燕连围裙都没解就是下了楼去。   她实在没想到,程爱华竟然把曾蕾给带了来,真的,真的太惊喜了。   从最开始在山西女排的陪伴,曾蕾陪着她度过了最初的时光,只是后来,她进了国家队,曾蕾继续留在体院等待机会。   可是这个机会,始终没有再落到她头上,去年六月后,曾蕾回了山西女排,她当时都不知道,还是后来曾蕾写了一封信,林燕才知道的,再后来程爱华写信来,告诉林燕当时韩教练有意让曾蕾留在北京队。   韩教练看中了曾蕾的二传,只是曾蕾却是决定回省队了,“一开始一心想着进国家队,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如比自己小的林燕,现在却是想明白了,我还是回省队吧,无论是当运动员还是当教练,都不错,再说了我家就是那里的,我又是个恋家的,还是离家近点好。”   这是曾蕾的原话,她跟程爱华说了,林燕离开体院后,程爱华成了曾蕾的搭档,直到她毕业离开体院。只是两人的交情却是一直在,山西那边很多资讯不到位,还是程爱华弄各种录像带寄过去,想要帮着曾蕾把她的省队给整起来。   可是程爱华也是能力有限的,所以很多录像带,其实还是她找林燕要的,只是林燕没让她告诉曾蕾。   一口气下了四楼,林燕一点不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看着曾蕾,有多久没见了?   半年多了吧?林燕甚至有些记不清楚了,上次她和曾蕾见面是在哪里,体院还是在国家队训练中心?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曾蕾笑了起来,眼中却是带着泪水,“华子你看看,这还是咱们引以为傲的六号吗?”   曾蕾上前一步,把林燕抱在了怀里,“笨丫头,哭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她的眼泪越来越多。   “好啦好啦,特意把曾姐喊来是给你温锅的,可不是用眼泪淹你家房子的?对了燕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能吃吗?我都要饿死了。”她大老远地去车站接曾蕾,这不又是马不停蹄地过了来,可是累坏了。   “没做饭,喝西北风。”林燕带着哭腔,瞪了程爱华一眼。   林娟趴在四楼走廊的阳台上看,等看到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是进了来,这才收回了身子,她姐和曾姐姐的感情可真好,对了,她还要给曾姐姐买车呢。压力忽然间有点大,林娟嘟了嘟嘴,然后这才拿起了炒锅。   林燕她们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娟正在做饭,林燕吓了一跳,连忙把锅抢了过去,“进屋跟你曾姐姐还有程姐姐聊天去。”万一被烫着了怎么办?还是个小孩子呢。   曾蕾知道林燕对这个妹妹感情很是不一般,看到林燕这举动忽然间觉得林燕和她印象中那个清冷孤僻的主攻手挨不上了,好像自从那次晕倒事件后,林燕就是彻底不一样了。   不过还是现在的林燕好,带着烟火气的可爱。   几个人从屋子里搬出了小板凳,齐溜溜地坐在走廊上看林燕做饭,四楼和五楼住着的是女排和乒乓球的女队员,林燕的左边是冯朗的房子,右边则是乒乓球国手的屋子,冯朗回家了,国手貌似还在训练,都不在,不然看到林燕家门口这一幕得吓一跳。   “这次回来,一方面是想要看看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参加我堂兄的婚礼。”曾蕾笑了笑,说起了省队里的情况,“刘教练这些年招了些不错的队员,别说燕子,你虽然不在省队,可是咱们省队的谁不知道你是从省队出去的?打排球的氛围还挺好的,我现在帮着刘教练带队,也打球,主要是教她们基本功和二传,还得谢谢你们寄来的录像带,看着录像带可以让她们学习到不少东西。”   程爱华看了一眼,她当时就说嘛,曾蕾肯定会知道的,林燕还非得让瞒着,也没这个必要呀。   “咱们都是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过来的,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呀?”程爱华笑哈哈,林燕背对着她们盛菜出锅,把情绪都掩藏在油烟里面。   “对了大蕾子,你来了,要不要去看看方助教,燕子,方助教也住在这里吧?”   “方勤哥哥住三楼,曾姐姐我带你过去吧。”林娟很是乖巧地领路,结果领着领着把人给领了回来。   “姐,方勤哥哥还没做饭,就在咱们这里吃吧。”林娟先斩后奏,有些担心她姐不同意,她是骗人的,刚才在楼下说,“方勤哥哥,我姐做的饭菜多,你就上去一块吃吧,程姐姐说温锅饭人多了吃才好。”   显然,方勤看出来自己被一个看似老实的小姑娘给骗了,微微尴尬了下,林燕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好呀,我都忙忘了。”不是忘了,是觉得三楼住着男排不少的师兄,要是把人都喊过来,她家里也是坐不下的,总不能去楼下院子里吃吧?   正好曾姐和华子都来了,都是体院里的旧相识,反倒是不会被其他人说笑。她家小丫头还真是贴心,那就把这个黑锅背到底算了。   ☆、145.145 联谊会   今年到底是永乐几年,这个,从丫鬟们的讨论中,薛晋江听不出什么来了。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沈小四爹不疼祖母不爱的直接后果是,她现在还没有名字。   据说是沈小四她爹沈四爷刚要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后院传来月姨娘私奔的消息,沈四爷听说了这消息后怒不可遏,结果给女儿起名字的事情也就无限期推迟了。   薛晋江郁闷,人家穿越了都有金手指,自己混了个这么糟糕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连唯一的希望换个清新淡雅点的名字都不行?   都是名字惹得祸。薛晋江伸了伸腿,听着隐隐约约的声音又是睡了过去,既然啥都不能干,那就先躺着,省点力气,就当养精蓄锐了吧。门外,白妈妈和罗妈妈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   送走了白妈妈,罗妈妈往地上吐了一口,“还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是姐儿死了,她敢保证,夫人比谁心底里都乐呵。   看着空荡荡的手腕,罗妈妈越发觉得肉疼,夫人身边的人也这么眼皮子浅。看了眼床上躺着睡觉的人,罗妈妈不由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算了,还是午饭的时候多喂女儿些好吃的算了,女儿实在是太瘦了,五岁的孩子了,才三十斤,实在是太瘦了,不行,得大补。   注:按旧制,一斤十八两。折合到现在就是五十四斤。   002 抓周   上纲上线   周岁宴还没开始,除夕夜还没到来之际,沈府里却又是热闹了起来,原来一直在外当官的大老爷一家千里迢迢赶了回来,算算日子却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薛晋江这些天以来一直在听关于沈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八卦,没办法嘛,她这个院子里实在是太清闲了,丫鬟婆子们也就这点消遣了。而一直觉得沈小四是个痴傻小姐的丫鬟婆子们说话也从来不避讳。   倒是便宜了薛晋江,听八卦之余,也终于勉强自己能直立行走个分分钟的,摆脱了软体动物的悲催人生。只是对薛晋江而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床与地板的距离。她现在实在没有勇气爬下床,于是直立行走练习地点一直是床上。   话说沈家大房是一夫一妻制,如今沈老大和大夫人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小丫鬟又继续八卦,倒是薛晋江听到这之后若有所思,难不成大夫人也是穿越党,崇尚夫妻平等?   “对了,据说这次大老爷要过继个孩子呢,据说很有可能是二老爷家的宜哥儿呢。”   听到这大八卦,薛晋江顿时为那素未谋面的小堂哥默哀,谁让长房沈老大膝下无子又无女呢?二房的那个刘姨娘肚子那么给力呢,一举得男不说,还得了俩大胖小子。宜哥儿是二房双胞胎里的弟弟,也难怪沈老大会把心思落在这上面,不过说起来要真是过继给沈老大,也是那小堂哥的福气。   毕竟要是继续在二房,双胞胎兄弟也就是个庶子的庶次子罢了,反倒是去了长房,还能成为长房嫡子,起码前途比做庶次子好些。   “把宜哥儿给大老爷,刘姨娘能同意?翠娥姐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准确吗?”   还是之前那奉献出八卦消息的丫鬟翠娥道:“我娘在老太太那里当差,你说这消息真的假的?再说刘姨娘是亲娘不错,可到底是个姨娘,难道还能拗得过二老爷不成?再说,我可是听说昨个儿老太太可是和大老爷说了半晌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事儿,大夫人不能生,又拦着大老爷纳妾,大老爷没办法才想到过继这办法的,说起来宜哥儿也是大老爷的侄子,也不算什么外人。”   另一个丫鬟道:“什么外人内人的,还不是因为二老爷没出息,都这么大岁数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上,现在还动起了经商的心思,沈家可是书香人家,咱们仙逝的老太爷是先帝和当今圣上倚重的重臣。你看大老爷、三爷和四爷,哪个不是朝廷命官?偏生二老爷他不争气,所以老太太才会想给他点教训的。再说了,大老爷要真是提出过继宜哥儿的话,老太太也不会阻拦,他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何必为了这犯了和气呢?要是二老爷像四老爷一样,是从老太太肚子里蹦出来的,谁还敢提这事?”   薛晋江恍然,原来自己投胎的人家这么好,只可惜自己命不好。不过说话的这丫鬟显然比翠娥的脑袋瓜更灵活些。没错,柿子要挑软的捏,如今沈府的四房之中,最软的可不就是二房吗?   二房但凡能混得好些,也不至于被老太太牺牲掉了。薛晋江忽然间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自己也不是什么硬柿子。再加上月姨娘那么个私奔行为,自己怕是这沈府最软的柿子了。好在自己不是哥儿,所以长房没有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薛晋江也说不上来。   倒是因为提及沈四爷,几个丫鬟又是说起来沈府里当下的热闹事情,“今天五小姐的周岁宴可真是热闹,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虽说没有下请柬,但是应天府里的达官贵人可是都把贺礼送了来。”   “那可是,咱们老太爷当初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先帝爷和当今圣上可都是倚重的很,咱们四爷如今虽然只是个通政司参议,却也是正五品的京官,当年的两榜进士,谁敢小瞧了去?”说话的依旧是翠娥,颇是有些骄傲的模样。   倒是那脑袋瓜灵活的丫鬟道:“说起来都是四夫人生的,二小姐和五小姐可真是同人不同命。”言下之意颇是几分感慨。   那翠娥闻言不由一笑,“你这话可别被夫人听到,不然小心你的小命。二小姐本来就不得夫人喜欢,这怨谁呢?当初夫人生她的时候难产,二小姐可是差点把夫人的命给折腾没了,你让夫人怎么喜欢她?”说着,翠娥又是道:“翠绡姐,咱们几个一块儿长大,这话我也就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往外胡说八道。”   此夫人自然是四夫人韩氏,沈小四的嫡母了,这点薛晋江还是明白的。只是……好像昨个儿这话翠娥似乎跟别人也说过吧,当时喊得是红梅姐还是什么的。   八卦嘛永流传,什么时候不流传了,那可不就没八卦的意思了吗?薛晋江竖着耳朵,正要继续听进一步内情,却不想自己这小破落院子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要是追究缘由,却还是要往五小姐沈锦瑟的周岁宴上说起。   韩氏头上戴着几支金珠凤钗,穿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下面是一件妃红的银丝苏缎长裙,端的是喜气洋洋,便是她抱着小寿星也是粉妆玉琢,长命锁拿在手里玩,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今个儿韩氏高兴的很,便是头些天老太太给她的窝囊气都消失不见了。想她儿女双全,又是嫡子媳妇,这些年来沈府第一次为女孩子抓周,而主角是她的小女儿,这怎能不让韩氏觉得扬眉吐气呢?   韩氏心中兴奋,看着往常觉得那么不招她待见的长女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老太太,老爷,今天是锦瑟的好日子,不如也把四姐儿抱出来吧,都快三岁了,也该见见人了。”   有道是寿星事大,沈锦瑟这个小寿星说话还不利落,但是小寿星她娘说话却是麻溜的,沈老太太听到这话脸上倒是还是带着笑,看不出来什么,“那就把她抱过来吧。”   于是乎,沈府西侧小花园旁的院子里忙得不亦乐乎,以罗妈妈为首的奶娘带着一众丫鬟给薛晋江要打扮,结果翻来覆去却是没挑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像样的衣服都被罗妈妈留给自家孩子了,毕竟平日里薛晋江根本不出门,用不着。   白妈妈冷眼旁观,“让老太太和贵客们等着,这样不太好吧?”   听到这不阴不阳的话,罗妈妈脸色一变,也不管什么了,套上一个金项圈就抱着薛晋江往外跑。   白妈妈走在后面慢悠悠的,只是嘴上却是冷笑了一声,“打扮得好也不怕喧宾夺主?”可惜了,四姐儿长得也不错,只是投胎没投好,奶娘又是个没眼力劲儿的。   没眼力劲儿的罗妈妈听到了福安院里的女客们的笑声,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脚步,等着白妈妈。   白妈妈皮笑肉不笑,倒是让罗妈妈汗毛孔都冒冷汗。   到底是腊月二十八了,各府女眷也是忙碌的很,只是鉴于沈家老太爷当年的显赫地位,还都是不请自来贺喜了。只是贺喜之后三三两两便是都离开了,便是沈氏一族在应天府的族亲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沈家人。沈家的几位爷都从前院过来了,虽然不是同一个蜜蜂授的粉,可到底是一个葫芦藤上结出来的瓜,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146.146 输得惨   一进来,薛晋江就彻底明白了,自己虽说是府上的姑娘,那也是不受宠的。瞧这花厅里地龙烧的,她都觉得自己习惯了她那小屋子里的冷清,背上都要出汗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将这花厅里的众人打量了个遍儿。反正她才三岁不到,也没人跟她计较。   坐在美人榻上的老太太头发还处于黑色和花白之间,穿着素净,倒是显得几分冷冷清清,和周遭的热闹隔离开来似的。不过脸上还很是干净,主子就是主子,一看旁边那站着的妈妈的脸,就立刻能分辨出来。   罗妈妈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毕竟沈小四一直是个不受宠的嘛,正是呆愣之际,韩氏却是先开口了,压抑着几分嘲弄,“四姐儿这些日子倒是精神了几分,现在可是会说话了?”   眼看着三岁的孩子却是连句话都没说过,大夫来了也不好说是不是个小哑巴,这是沈四爷喉咙眼里卡着一块骨头,平时眼不见心不烦,如今看到了这个女儿,只觉得骨鲠在喉难受的要死。   偏生今天是小女儿的周岁宴,老太太给了韩氏面子,自己就不能撂了她的脸,思来想去沈四爷寒着脸,“都多大了,还让奶娘抱着,自己下来给老太太请安。”   薛晋江吓得一哆嗦,这才知道自己的便宜爹是哪位。要是说起来,自己前世应该差不多和沈四爷同岁,可惜现在他却是自己老子。   薛晋江神游了一下下,这落在沈四爷眼中更是气结,吓得罗妈妈赶紧把人放下,结果神游还未归来的薛晋江躺得久了些,运动不足,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这也不能怨她,就算自己摸爬滚打十八般工夫都练了好几天,可到底是床上功夫。雕花大床有些高,小丫鬟们忙着八卦根本没心情给自己造梯子,你说薛晋江作为一个三周岁不到的小姑娘穿着里三层外三层能一下子站稳吗?   正觉得自己要和这水磨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之际,一双大手扶住了她,“傻孩子,先要跟老太太磕头请安,过会儿伯伯再给你礼物。”   作为当代的白骨精,薛晋江也不免其俗地受新新人类的影响,别的还不怎么的,偏偏对声音很是情有独钟,说白了就是个声控。   听到这声音,再一看扶着自己的人一身石青色的杭绸儒服,头上乃是一方巾,眉眼间满是儒雅,看着便是觉得舒服可亲,薛晋江顿时一个没把控住,“爹爹。”一下子喊出了口,薛晋江后知后觉自己办了啥错事,便是这大厅里的众人也无不是瞠目结舌。   一旁穿着赭色锦缎直缀的沈四爷更是脸色忽的涨红,白净的面皮上似乎火烧一般,只恨不得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把这不孝女给溺死在马桶里。   她娘跟着别人跑了也就罢了,自己好吃好喝养着她,结果倒是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不说跟自己请安,倒是喊大哥“爹爹”。   薛晋江自然是感受到那犹如实质般的怒意,像是小飞刀子似的一个个嗖嗖地向自己射了过来,只是看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迎上了那一双温润的眼,薛晋江觉得,即使自己好像办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那也值了。   “没想到四姐儿倒是跟大哥投缘。”韩氏轻轻笑了一声,薛晋江这才意识到,原来现在抱着自己的人竟是这些天沈府八卦的核心人物——沈家大爷沈青宁。   “大老爷,都是奴婢的错,四小姐本来就身子弱,一直没出来过,所以才闹出了这笑话,还望老太太、大老爷不要怪罪四小姐。”罗妈妈后知后觉,连忙要从沈家大爷手中接人,结果沈老大却并不松手。   沈老太太声调平平,“这也不怪你,只是四丫头却也是不小了,论理也该会说话了,做姐姐的反倒是还不如妹妹,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沈老太太一闷棍敲下来,韩氏连忙认错,“都是媳妇的错,平时太过于忙碌以致于疏忽了对四姐儿的管教,回头定是好好照看她,不会让她丢了沈家姑娘的颜面。”   薛晋江郁闷,她现在才三岁不到呀,距离丢沈家姑娘颜面的日子早着呢,沈老太太和韩氏这就上纲上线,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懒洋洋地趴在沈家大爷的怀抱里,手里玩着沈老大给的玉佩,薛晋江决定自己要将痴傻儿童做到底。   只是装傻久了,会被雷劈的,这不,雷来了。   003 过继   她就是个跑龙套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女猪脚呢?!   “母亲,我看老爷倒是和四姐儿投缘,我和老爷膝下无子,四弟妹又是要操持家务,又是要教养五姐儿,只怕是力不从心,不如把四姐儿过继给我和老爷好了。”   说这话的人应当是大夫人无疑,薛晋江闻言望了去,却见她穿着素雅,浅黄色的湘妃竹锦袄配着青绿色云锦长裙,腰间系着的是兰色的如意宫绦,只衬得那眉眼越发出尘,反倒是比韩氏的喜庆还年轻了几分模样。   只是……这一道惊雷,差点把薛晋江给劈傻了。说这话的人就是有蜀中才女之称的大夫人吗?可是这话说的可真是够直接的呀,别说自己,便是韩氏也都傻了眼了。   偏生大夫人这话说的却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一方面是体谅弟妹韩氏辛苦,一方面又是借着缘分说事,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是沈老太太不答应,那可就是坏了和气的。   沈老太太有些犹豫,看了眼站在那里的二房的刘姨娘,那是后备军团,可惜还没派上用场就被三振出局了。   “过继子嗣是大事,要传承香火的,倒不如……”   沈老太太话还未说完,沈老大笑着道:“母亲,二弟和四弟都有子嗣,沈家香火后继有人,我们夫妻养着个孩子,也不过是聊以慰藉而已。只是四姐儿到底是四弟的骨肉,适才我考虑不周,倒是孟浪了。”   沈四爷看着兄长如斯颜色,还能说什么呀?和衣服几乎一个颜色的脸上到底恢复了白净模样,撑出满满的笑意,“大哥哪里话,这四丫头偏生是和大哥投缘,能随着大哥大嫂也是她的造化。”到底,他和这个女儿感情没多深厚,送人就送人了,也不是什么外人。   于是乎,在沈锦瑟小朋友的抓周开始前,薛晋江抢足了风头,风风光光地决定了其日后的去路。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笑。   沈老太太在笑,只是那是修炼成精的狐狸看不出其道行,不过依据薛晋江猜测,估计老太太是高兴,沈家大爷后继无人,最后家产什么的还是要贡献给应天府的沈府之类的吧。而沈府的继承人,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非沈四爷莫属,老太太脸上笑容淡淡,估计心底里都笑出一朵老菊花了。   沈二爷也在笑,不要问薛晋江怎么知道谁是沈二爷的,大厅这边就三个男人,除去沈老大和沈四爷,剩下的那个神容间有些酒色倦怠的不是沈二爷还能是谁?不过沈二爷笑得有些言不由心,薛晋江想,也许是他有些遗憾吧,若是他那双胞胎的小儿子能过继给沈老大,也许他们二房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毕竟,现下的沈家几个儿子中,沈老大的官是做的最大的。   沈四爷也在笑,好像终于解决了个□□烦似的。他的笑让薛晋江觉得自己也许是误打误撞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反正对这个便宜爹自己是真的没感情,看样子便宜爹对自己也没感情,他们这样就断了父女情谊,也算是合适的很。   倒是原本脸上一团笑意的韩氏现在却是笑得比哭的都难看,抱着沈锦瑟有些郁闷,薛晋江瞧到也觉得有些尴尬。   她就是个跑龙套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女猪脚呢?!   而且还抢了沈锦瑟的重头戏,也难怪韩氏不高兴,脸都拉长了一寸二。   “今个儿可真是大喜的日子,五姐儿周岁生辰是一喜,大哥大嫂喜得爱女又是一喜,年关将至双喜临门,可真是好兆头。”   沈二爷一番话可谓是八面玲珑,薛晋江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只觉得自己之前被沈二爷这副尊容蒙蔽,小瞧了他去。   突出今天的主题,今天是沈锦瑟小姑娘的周岁生日,她才是主角。第一个向沈老大表示祝贺,爱女不爱女的先不说,但是态度撂了出来:甭管您带不带走我儿子,咱们都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亲兄弟斩不断的血缘。   既是讨好了沈老大,又把沈四爷笼络了一番,看来虽然沈二爷没有当官的潜质,做个生意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很明显,沈二爷的话起到了作用,他出手一小包金裸子,事成定局,大厅里谁人不向沈老大夫妻两人贺喜?薛晋江很快就收获了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桶金。她敢断定,这些个东西就算不是顶尖的,却也是不差。   ☆、147.147 访问赛   薛晋江被过继虽说事出突然,但起先众人也以为沈老大会抱养的是沈二爷家的双胞胎,所以准备的礼物也是针对男孩子的。只是那些现在却是没法送出手,最后倒是便宜了薛晋江。两只小手抱着几个玉镯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直放光。   沈老大瞧着稀罕,有些错觉这孩子好像掉钱眼里了似的。只是再去看,却见自己刚过继过来的女儿,此时此刻却是看着在炕上来回爬的五姐儿,似乎正在瞧什么乐子似的。   在现代社会,哪还有什么抓周呀,孩子过周岁的时候也就是请客吃饭,当然客人要随红包。这是薛晋江心中的痛,她随出去的红包那么多,可是一个都还没收回来就穿了,实在是太赔本了。   言归正传,却说正在炕上爬来爬去的沈锦瑟小朋友,看着四周摆着的东西,似乎觉得新鲜似的。   虽说是沈家姑娘抓周,可是摆设的东西却也是不少,印章、笔墨纸砚、胭脂、玩具、首饰、账册、吃食、剪刀、绣线是应有尽有。   眼看着女儿要抓了那玉佩,四夫人韩氏脸上终于要绽放出好一会儿没露出来的笑意了,只是这笑意刚扯到了唇角,沈锦瑟却是顺手抓起了玉佩旁边的桂花糕,很是讨好地向沈四爷道:“爹爹吃,爹爹吃。”   沈四爷乐不可支,只觉得这小女儿无比的孝顺,瞧瞧这才多大呀,就知道把好吃的孝敬她老子了,不像是沈小四那个不孝女,连爹都能喊错人。   这厢沈四爷乐不可支,四夫人韩氏却是一张脸上表情丰富,那笑意还没勾勒出却又是恨其不争的愤怒呀!   要知道,她这些天为了让沈锦瑟在抓周宴上露脸,可是和白妈妈轮流着教了她好多遍要选择玉佩玉佩,结果这丫头竟是被那中看不中用的桂花糕给迷惑了去!   “五妹妹不喜欢玉佩,喜欢吃食呢。”   薛晋江也有同感,看四夫人韩氏那神色就知道,她肯定不想让沈锦瑟小朋友选择这个桂花糕的。只是这么大胆的说出沈锦瑟是个小吃货的事实,却又是毫不畏惧的与四夫人韩氏眼神对抗的实在勇气可嘉。   看着穿着栗色貂皮袄,鼻腻鹅脂却又是并不掩饰眼中挑衅神色的人,回顾这些天自己听到的八卦传闻,薛晋江大概认出了这人。   四房的嫡长女,不受韩氏宠爱的女儿沈锦绣。看来母女两人是真的不对付呀,不然沈锦绣也不至于强调沈锦瑟小朋友是个吃货的同时,还说她不喜欢玉佩。   这摆明了是要跟韩氏对着干嘛。   “五姐儿还小,可是却知道孝顺父母,将来必是个乖巧的。”韩氏咬牙切齿了一半,最后笑盈盈地说出这话却是让沈锦绣脸上甜甜的笑意消失。   沈老太太见状不由瞥了小儿媳妇一眼,把沈锦绣揽在了怀里,“你呀,小时候也是个好吃的,整日里缠着曹妈妈要糯米糍。”   祖母的怀抱让沈锦绣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曹妈妈手艺好,她可是告诉我了,爹爹小时候也喜欢吃糯米糍的。”   忽然间被点名,被嫡长女戳破了自己小时候贪爱甜食的沈四爷面上微微尴尬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倒是编排爹爹的不是,回头让女先生好好管教管教你。”   韩氏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旋即却是反应了过来,“老爷,现在为……为锦绣请先生是不是太早了?”   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不喜欢亲生女儿,今天又是她小女儿的抓周宴,沈老太太很是想要给韩氏面子,可是瞧瞧儿媳妇说出的这话。   “锦绣是沈家的嫡长女,如今也七岁了,自然是要请女先生的。”沈四爷不是不知道他这位夫人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他却是比韩氏更清楚几分。   “既是如此,不如让绾儿这丫头……”   韩氏话还没说完,却是被沈老太太打断,“明个儿拜祭先祖,既然你执意要过继四丫头,那就跟族长说一声。”   显然,沈老太太是不打算让儿媳妇把话说出来的。薛晋江目光所及,也看到了一个和沈锦绣身量个头差不多大的另一位,穿着打扮上倒是却也是相差不多,只是眉眼间并不如沈锦绣……此时此刻,理论上是薛晋江堂姐的沈家大小姐,薛晋江从那张秀美的脸上看到了失望。   到底是小姑娘沉不住气,薛晋江不由摇了摇头,只是下一瞬间却又是感觉到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来自大夫人柳氏,也就是自己未来的母亲?薛晋江心中尴尬,眼球儿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儿子也是这般打算的。”沈老大笑着道:“今个儿算是沾了五姐儿的光,我这个当伯父的没什么好送的,这玉佩就当做给五姐儿的生辰贺礼好了。”   沈四爷早已经沈锦瑟交给了她的奶娘,看着小女儿开心地接过了他大哥递过来的玉佩,沈四爷面色不由一变,“这是父亲当初赠与大哥的玉佩,怎么能给她呢?”   便是沈老太太,看到这玉佩也不由眸中神色一变,接过了曹妈妈递来的青釉仰莲纹茶盏,果然还是六安瓜片的回味悠长最是对她胃口。   004 清欢   演技不够胸来凑。   “既然是她大伯父给的,拿着便是了。”   沈老太太一锤定音,只是沈四爷却到底没有老太太那般气定神闲,只觉得不合适。   沈锦瑟周岁,其实长房送的礼物并不少,这块玉佩,大抵的含义是为了补偿自己少了个女儿的。   卖女儿换来的老太爷的遗物?沈四爷到底是读圣贤书的人,再者虽然和沈老大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是兄弟感情却也不算太差,沈四爷小了沈老大十岁,启蒙的时候沈老太爷忙着为皇帝分忧,没空管教儿子,还是沈老大教他读书写字,至于现在为官更多的是受沈老大的影响,而不是去世了的父亲。   这么一来,于情于理,沈四爷脸上都挂不住。   倒是韩氏,看到了沈老太太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笑着将玉佩收入了女儿的小锦囊里面,“锦瑟,还不快谢谢大伯父?”   沈四爷便是想要阻拦也是来不及了,脸上笑意不免讪讪,倒是沈老大一脸的光风霁月,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刚认下的女儿身上。   被中年帅大叔……不对,帅爹爹盯着,薛晋江不好意思,原本因为身体瘦弱而虚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大夫人柳氏见状不由取笑道:“莫非还害羞了不成?”   薛晋江更是不好意思,干脆把头埋到了柳氏胸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小半个月,有些事情,她早已经想的通透。   从古至今,投胎这回事,是个技术活。你看那古代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现在的富二代星二代,比比皆是鲜活的例子。薛晋江这胎,投得委实不好。   不过常言道,演技不够胸来凑。她没投好胎不要紧,关键得会叫爹。   虽说喊错了亲爹,可是阴差阳错,却也算是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   即便是将来沈老大夫妻对自己不好,可自己到底是沈家长房嫡女,那时候便是婚嫁上也会顺当些,总比当个庶女,任由着韩氏发落好吧?回顾往日听闻,纵观今日种种,还是沈老大和柳氏可靠些。   长房沈老大过继四房庶女四姐儿的消息很快便是在沈府里传扬开来,丫鬟仆妇们或是欢喜或是不屑,倒是不少人前去帮忙。   大夫人柳氏虽说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是果决,已然吩咐身边管事把薛晋江的东西收拢归置,当天下午薛晋江便是从沈府西侧小花园搬到了东跨院里。   柳氏亲自打点,待看到女儿的用物时,秀美不由蹙起,罗妈妈见状心中紧张,好一会儿看大夫人没说话,这才低头长吁了一口气。   “这些衣物也没能用得上的,应天府还是罗妈妈你熟悉,过会儿去成衣铺子买几件,且把……”柳氏忽的一愣,她到现在却是还不知道女儿叫什么名字。   罗妈妈虽然是个占小便宜的,可是脑袋有时候也是精光的,这会儿看大夫人柳氏神色,自然是知道她为何不说话。   “回夫人的话,四老爷尚未给姐儿起名。”罗妈妈小声说道,心中却是羡慕薛晋江好命,虽然是亲爹不疼,可是大老爷和大夫人可是上心的很。   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喊错了爹,认错了人,竟是让自己一个小小的庶出不受宠变成了长房嫡女。且不说这嫡女身份如何,但是只要大老爷和大夫人认可,大老爷官运亨通,四小姐这嫡女就是妥妥当当的,便是将来婚姻嫁娶,也是一准儿的不错。   ☆、148.148 出国门   罗妈妈想得很遥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夫人,成衣铺子里未免衣裳不够鲜亮,我姨家姐妹也是在咱们府上,正好是针线上的,我求她帮帮忙,今天晚上给咱们姐儿赶出来几套衣服应该不是问题的。”   柳氏何尝不明白,成衣铺子里的货色往往是给府中仆役穿的,料子次,不合身。若是大户人家想要在外面制衣,也是提前一些日子量体裁衣的,这匆匆忙的去,又是赶在了年关口上,只怕是店里都不开门的。   “那就拜托罗妈妈了,我这里倒是有些料子,你……”柳氏话还没说完,却是外面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老太太身边的曹妈妈来了。”   柳氏闻言请曹妈妈进来,却见曹妈妈身后随着几个丫鬟,手里端着朱漆盘子。   “老太太不放心四小姐,说是让我来看看,正好这几日针线班子把小姐们的衣服做好了,还有几件请聚锦坊的老师傅打造的首饰,老太太吩咐我一块给四小姐带过来。”   聚锦坊老师傅的手艺应天府无人不知,柳氏虽然常年随着丈夫在外,可是却也知道聚锦坊的大名。   “老太太有心了。”她向来话少,曹妈妈也是清楚,犹豫了一下便是奔向另一个主题,“大老爷和夫人回来的突然,院子里伺候的人手未免短缺,再加上现如今四小姐也是住在这里,老太太怕是短了使唤的人,让老奴挑选了几个老实本分的给大夫人您送过来。”   说完,还不待柳氏开口,曹妈妈道:“还不给大夫人请安?”   几个身形窈窕,姿色或是明艳或是清秀的老实本分的丫鬟齐齐向柳氏行礼,“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柳氏闻言却也不让几人起来,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好一会儿才道:“老太太有心了。起来吧。”   曹妈妈何尝不知道沈老太太的心思?这手段和前些日子用在四夫人韩氏身上的何等相似?   我可以给你这个脸让你顺顺利利地过继女儿,可是到底别忘了我是你婆婆。给个蜜枣打一巴掌,老太太这手段是要在几个儿媳妇身上用个遍儿呀。   曹妈妈不敢和柳氏多待,只觉得大夫人这眼神虽然是清清冷冷的,可却是比那冰刀子还要厉害几分。   她正是要离开时候,丫鬟却是抱着裹了一身甚是宽大的锦裘的薛晋江从里面出来。   “夫人,小姐醒了,闹着要找您。”   胡说!薛晋江内心小小鄙夷了抱着自己的丫鬟姐姐一眼,明明自己是因为不熟悉地方而眼睛乱转了几圈罢了,哪有闹着要找人的意思。   柳氏看到睡得迷迷糊糊,迷蒙着一双眼睛显得几分憨态的女儿心中喜悦,便是把沈老太太刻意找茬带来的不悦抛之脑后。   曹妈妈拿起打造的首饰逗弄薛晋江,顺道也是表达沈老太太对孙女的关怀之意,“四小姐看看,这是老太太命人给你打造的长寿玉锁,虽然金项圈好看,但是四小姐人小,项圈压着累,倒不如这和田的暖玉带着,也是养人。”   柳氏自然是有见识的,这玉的确是好玉不假,不过原本要送的人只怕并不是自己女儿。不过她还是神色淡淡,话也是那一句,“老太太有心了。”   曹妈妈听这句话三遍了,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有心再逗弄薛晋江一会儿吧,看她却又是傻傻呆呆的,她只好悻悻地放下了那玉锁,找了个借口,便是回了福安堂。   却说柳氏,从丫鬟手中接过了薛晋江,抱她去西侧的小书房。因为她甚是喜欢诗书的缘故,沈老大特意将西面的正房改造成小书房,虽然夫妻两人呆在应天府的时间不多,可是里面书却是多得很。   薛晋江看到有点傻眼,柳氏看她模样不由轻轻戳了戳她额头,“回头母亲教你读书。”   闻言,薛晋江眼睛瞪得更大了,苍天呀,虽然自己是练过书法的人,可是这么多书,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吗?刚觉得自己掉进蜜罐子里的薛晋江忽然间觉得这幸福虽然甜蜜,可是过了头就是有点苦。   内心小悲伤的她却是听到柳氏轻声的脆笑,“傻孩子,逗你玩呢。”   这一点都不好玩。   小书房里的地龙早已经烧起来,暖暖和和的。薛晋江被柳氏抱在怀里,看着她翻开书册,一开始还觉得有趣,但是慢慢的却是有点无聊了。   看着怀抱里时不时垂下头,然后却又是猛地抬起头来,过会儿继续做重复这一套的小人儿,柳氏不由一笑,只是心底里却有些怜悯这孩子,到底是没有亲娘的,若是今日里不是因缘巧合自己和夫君把她认下,这孩子回头又是怎样一番人生呢?   沈青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正抱着他认下还没多久的女儿在书桌前坐着。小人儿好像没睡够似的,脑袋犹如小鸡啄米似的垂下又垂下。而妻子的神色中却是带着几分安宁,儿女承欢膝下,对他们夫妻二人而言,却是再美满不过。   “看什么呢?”饶是放低了声音,薛晋江还是猛地醒了过来,然后迷茫着看着帅气的爹爹,只觉得自己犯了花痴似的。   看到女儿被自己吵醒了,沈青宁有些歉意,将薛晋江抱到了自己怀里。   “你说咱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柳氏拧着眉头,饶是她饱读诗书,可是现下里却是连个名字都想不出。他们婚后自己从未受孕,所以便是连给孩子起名这点乐趣都不曾享受到。也就不存在拿现成的名字给薛晋江的情况。   “不如就叫承欢好了。”大手将薛晋江的小爪子抓住,只往她手心里呵气,沈老大玩得不亦乐乎,“承欢,你说这个名字好吗?”   好吧,沈承欢,怎么着也比薛晋江这个名字好。   “这样不好,她兄弟这一辈是承字辈的,若是取了这名字,只怕是老太太那里不好看。”   是吗?薛晋江汗颜,她还真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兄……呃堂兄弟的辈分,看沈老大也是皱起了眉头,薛晋江心中郁闷,怎么自己换个名字就这么难呢?   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唯独柳氏翻书声响起,忽的听到沈老大的笑声,“既是承欢不成,那便清欢好了,苏学士诗道:人间有味是清欢。阿眉,你觉得清欢这名字如何?”   柳氏闻言也是一笑,“到底是夫君学问好,小清欢,喜欢爹爹为你起的这个名字吗?”   薛晋江点了点头,因为体弱声音还带着几分细细弱弱的,“喜欢爹爹和娘。”沈清欢,沈清欢,不知道为什么,跟了她三十年的名字忽的抛弃不用,她竟是觉得有些郁闷。   大概,便是一死物,跟在自己身边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005 嫡女   打脸   很是得意自己为女儿取得名字,沈老大抱着清欢玩耍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停了下来。   柳氏从丈夫手中抱过了清欢,这让清欢觉得,她爹娘,是不是把她当玩具了?感情这夫妻俩不是养孩子,而是养了个小玩偶,也许放到现代社会,会养一条小狗小猫。   “适才我和族长已经商量过了,明天祭祖之时,把清欢的名字记入族谱。”当时沈青宁并没有想到女儿名字的事情,难得他们夫妻都喜欢东坡词,便是这名字也寓意着他们夫妻的处世之道,这孩子,也算是和他们有缘。   “如此一来也好,只是我终究不能为你生一个孩子。”柳氏声音多少有些黯然。   清欢听了也不由伤心了一下下,是呀,别说是在古代了,便是在现代,因为妻子不孕而离婚的人还在少数吗?而且,不能生育的女人到底是不完整的,这点便是沈老大再怎么体恤妻子,却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沈青宁将妻女都揽入怀中,“有你,有清欢,就够了。”   当初也是有过遗憾的,只是多年来他却是想通了,也许是自己占尽了上天赐予的福气,所以便是儿女上稀薄了些,也罢,他们沈家终归是后继有人的,便是少了自己这一脉的子嗣又如何呢?   柳氏也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不愉快的话题,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刚才老太太送来几个伺候的人,说是要照顾清欢的,宁哥你说放哪里合适?”   清欢觉得吧,刚才自己想通过卖萌什么的调节气氛实在是太多余了,柳氏也并非柔弱可欺的呀。瞧这话说的,明眼人都知道沈老太太从中作祟,偏生柳氏说的也是实情,曹妈妈不也是说送过来伺候自己的吗?所谓的婆媳大战,往往最为难的却是这当老公,做儿子。   帮老婆,对不起老娘;帮老娘,平日里给他暖炕头生孩子的却又是老婆。所谓的厚此薄彼最是稀疏平常,不过沈老太太到底不是沈老大的亲娘。   ☆、149.149 欠夸奖   只见沈青宁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倒是没什么,“昨个儿遇上吏部的傅大人,他跟我透露,这次我考绩又是优,圣上大概是想要让我去成都那边,等过了元宵,我升迁的旨意大概也下来了,到时候这些尘归尘土归土,只是这段时日要委屈你了。”   清欢大概听出了这么个意思,沈老大不仅人长得儒雅俊朗,还是个学霸。再往深处想,他这次是外放归来,这过了年便又是外放,说白了便是习惯性外放为官。这习惯的养成,十有□□是因为府中的老太太。   不然留在应天府,沈老太太今个儿关心送个人,明个儿关心送个人,估计呀东跨院里早就是环肥燕瘦,衣香鬓影了。看来沈老大真的很爱媳妇的,这个认知让清欢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小灯泡,好像有点碍眼。   “成都府,那真是太好了!”柳氏难以压制自己的兴奋,沈青宁笑着道:“早就该去成都府的,毕竟那里才是你最牵挂的地方。”   想要继续听八卦,可是沈老大和柳氏都沉浸在回忆里似的,仰着头看两人神色,清欢着实看不出什么,好吧,自己还小,就别想那么多了。   ……   次日一大早,清欢还在睡意朦胧中,就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自己,好像轻轻捏了下自己的小脸蛋似的,朦朦胧中睁开眼睛,却见柳氏正看着自己,眼中温柔似乎都能淌水似的,“乖欢儿,今天你也要去祠堂,娘亲给你穿衣服。”   自己也要去?清欢脑袋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用沈老大真的很在乎自己来自我安慰了。   不过这新衣服还真是不错,针脚细密,似乎有些讨柳氏喜欢的意思,月白色的红梅小袄,素净却又带着几分新年的喜庆,加上那金红羽缎的斗篷,倒是又热闹十足。   柳氏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针线班子上的罗妈妈的那位姨姐妹倒是个伶俐的人,“的确是不错,顾嫂,取六两银子给罗妈妈,算是我答谢她的。”   罗妈妈哪里会要这银子呀,“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婢是四小姐的奶娘,四小姐的事便是奴婢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要这打赏……”   口是心非。清欢腹诽了一句,明明看到顾嫂取来的银子,罗妈妈的眼睛都放大了一圈,平日里半眯着的眼睛都闪着光。   柳氏忙着给清欢收拾衣服,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自然是要事必亲为的。   “这不是给你的,大过年的都是图个轻松,偏生我这边麻烦了她,拿着就是了。”   谁不喜欢银子呀?罗妈妈不再推脱,“那我这就给她送去。”看柳氏没有反对,罗妈妈喜滋滋的离开了。倒是顾嫂笑着道:“只怕这银子,最后倒是落不到她那姨姐妹手中。”   “打死不离骨肉,随她吧。”柳氏看着被自己打扮得粉妆玉琢的小人儿脸上笑意更浓,“将来,也不知道是谁有福气,能把我家清欢娶走呢。”   听到这句,清欢觉得如遭雷击,苍天呢,自己才三岁呀,不能这么早就……就想婚姻大事的呀。   顾嫂看着她神色,不由笑着道:“瞧夫人胡说八道的,倒是把小姐吓着了。”   “可不是?”柳氏看着处于呆愣状态的人,眉眼弯弯带着盈盈笑意,“等回头呀,咱家清欢有看中的人了,记得告诉娘,到时候娘为你撮合去。”   这越来越不靠谱了,顾嫂觉得自己有必要趁早转换话题,“夫人,小姐还小着呢,不着急。只是今天只怕是老太太也会去祠堂的,她昨个儿刚给小姐送来衣服首饰,夫人若是不用的话,拂了老太太的意,未免让她多想。”   柳氏眉眼间的笑意顿时带着些嘲弄,“清欢瘦了些,穿不了那些衣物。”   顾嫂听到这话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刚巧外面有人道:“夫人,老爷说前面已经准备好了,让夫人带着小姐去祠堂。”   其实这拜祭先祖的场合,妇人们是不适合到来的,可是今天却又是特殊情况。依照韩氏的想法,把清欢的名字记在族谱上便是了,只是她却没想到,长房竟是这般大费周章,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是在今天这祭拜先祖的日子,把清欢的名字记入族谱。于是乎,沈老太太来到祠堂这边,作为见证者,而韩氏作为原本的嫡母,以及柳氏作为清欢现任的母亲,也都出现在祠堂这边。   沈家的祠堂并不在沈府这边,沈府是老太爷挣下来的,而沈氏一族的旁支,却混的不尽如意,沈老族长是老太爷的族叔,便是沈青宁也要唤一声叔公。   老头儿一把年纪了,留着白花花的胡须,看着却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拜见叔公。   柳氏盈盈一礼,然后教清欢喊人,“跟太叔公问好。”   “大嫂可不是为难四姐儿吗?她见了生人就害怕,这都三岁了,也就昨个儿才开口说话……”   “哪有你说话的份!”沈四爷怒喝了一声,看着韩氏的眼神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愚不可及。祠堂里不宜大声喧哗,可韩氏这话,却是让他动了怒火。   韩氏闻言委屈,却又是敢怒不敢言,狠狠地剜了清欢一眼。   她说的明明是事实!还问好?昨个儿还站不稳,怎么,今个儿就伶窍开了,就知道向长辈请安问好了?自己这位妯娌果然是才女呀,满脑子不切实际,这呆呆蠢蠢的笨丫头若是会给族长叔公请安的话,她这韩字倒过来写!   韩氏不知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发展到二十一世纪有个词叫做打脸,而清欢用实际行动给了韩氏一耳刮子。   “太叔公好,太叔公吉祥如意。”稚嫩的童声却又是带着甜甜糯糯的可爱,便是老族长也笑得乐开了花,“老大家的这孩子可真是聪明伶俐惹人疼。”   柳氏感激一笑,虽然老族长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可是为人却也是极为公道的。   只感觉脸被无形的巴掌狠狠一扇,韩氏脸火辣辣的热,听了老族长的话更是心中怒意大作,即便是当初她家玦哥儿也未曾得到这般夸奖,一张脸顿时犹如锅底,黑的黯然。   沈老太太淡淡瞧了一眼,看着那金红羽缎的斗篷,眼睛一瞥,悠悠收回了目光看着祠堂。   虽然到了祠堂这边,可是沈老太太婆媳三人到底也没能迈入祠堂的门槛。这也是所有女人一辈子的悲哀,生前进不去,而死后却是一块木头上写着她们的名字,站在那里享受着后人的香火牺牲。   清欢却是进了祠堂,这并非是沈氏女的第一人,只是她并不知晓之前却还有谁,柳氏脸上还是那温柔的神色,只是沈老太太和韩氏的脸色却都难看的很。   由沈老大牵着,清欢迈着小短腿跨过了祠堂的门槛。   “清欢跪下,向列祖列宗磕头。”   为了显得虔诚,沈老大并没有让人拿出蒲团。好吧,就当给他们赔罪,谁让自己占用了他们沈家女的身体呢。很是认真的磕了四下,清欢才侧头看着沈老大,小脸上苦兮兮的。刚才这几个头可真疼。   到底是心疼女儿的,沈青宁连忙把女儿抱了起来,“清欢很乖,先祖在天之灵定会庇佑你的。”   老族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动容。自己这个侄孙,亲娘死得早,当时他那大侄子又是一心扑在了朝政上,虽然后来又是纳了继室,可是他也是清楚的,继室这位和侄孙他娘虽是两姨表姐妹,到底不是亲的。何况那位自己后来又是有了孩子,对沈青宁能有几分真?也就是面子上维持住罢了。   好在这孩子也算是争气,高中榜眼,为官也是造福一方,没有丢了沈家祖先的脸。虽然没有子嗣是美中不足之事,可难得他们夫妻感情好,既然他都看得开了,自己又何必横插一脚呢?所以这锦上添花之举,他乐得帮忙。   看着老族长将自己名字记在了沈老大的名下,后面写着自己的生辰,而嫡女两字却最是显眼。   清欢知道,有了这一笔,便是将来有什么变故,自己这辈子却也是有保障的了。沈家长房嫡女,若是沈老大的仕途再顺利些的话,对自己将来的婚嫁更是有力。   好吧,差三天才三岁的清欢,已经开始在柳氏的“误导”下,开始思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老族长将清欢名字记入族谱是祭祀前进行的,这边一结束,柳氏便是带着清欢匆匆离开,倒是正好看到韩氏正在跟一个少年说话,那少年身形颇高,轮廓倒是有几分像沈四爷,只是眉眼间却又是带着韩氏的影子。   没想到昨个儿都没见到沈承玦,倒是今天阴差阳错见到了。   ☆、150.150   说起沈承玦,那也算是沈家的当红炸子鸡了。四房的嫡长子,也是沈府的长孙,沈四爷是沈家兄弟中最小的,但是偏生沈老大膝下没有子嗣,沈二爷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本就是庶子的前车之鉴还是怎么的多年来一直在二太太王氏身上努力,所以二房迟迟没有嫡子,至于三房,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这么着下来,到最后倒是韩氏这幼子媳妇肚子争气,第一个生下了沈家的长孙,据说沈承玦是老太爷抱过的,彼时沈老太爷已然是垂垂老矣,其实是命不久矣。只是看到这重孙的时候,却是回光返照了一般。   清欢听到这八卦的时候还在想,沈老太爷要是没这么刺激一下的话,兴许还能多活两天。得了重孙,乐极生悲所以提前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至于沈承玦的出生带来的,远不止这些,因为要守孝三年,沈承玦之后沈家很是空空荡荡了一段日子,结束了孝期后沈二爷也不再计较什么嫡子不嫡子了,二房刘姨娘一举得双男,成为韩氏之后沈家又一功臣。   沈四爷也不匡多让,这不如今也是养育了几朵小金花。秋香姨娘所出的庶长女沈锦绾,韩氏所生的嫡长女沈锦绣和嫡次女沈锦瑟,再加上现在过继给了长房的清欢,堪堪凑够了一桌麻将。不过清欢的过继让麻将桌上少了一人,往后只能斗地主了。   “玦儿给大伯母请安。”沈承玦很是礼貌,紧跟着他身后的那俩二房的双胞胎兄弟也向柳氏问好,只是双胞胎兄弟看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敌意,这让清欢有些郁闷,好吧,人家已经懂事了,知道跟着沈老大有肉吃的道理。   可是她当时也是阴差阳错,不是故意要搞破坏的嘛。   “承玦哥哥好,承安哥哥、承宜哥哥好。”虽然有卖萌的嫌疑,可是她还小嘛。清欢发现,自己越发没皮没臊了。   沈承玦淡淡瞧了一眼,“四妹妹好。”   他语调平平,让清欢错觉,他说的不是四妹妹,而是死妹妹。   双胞胎兄弟尚未开口,倒是韩氏开口道:“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快进去?祭祀先祖,定是要十分的诚心才是。”   饶是压低了声音,却也显得几分毛毛躁躁的。   “快些去吧。”柳氏温柔的笑,倒是让沈承玦神色又是平静了下来,只是双胞胎兄弟看清欢的眼神却是越发的凉凉的了。   好吧,眼刀子怎么也比软刀子好些。   “你二哥哥还三哥哥还小,心思一时难免藏不住,不要害怕。”马车里,柳氏抱着女儿,柔荑轻轻拍在清欢的小胳膊腿上。   “娘,我是不是抢了三哥哥的……”作为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好像还不知道前程这个词,只是哪怕她没说清楚,却也能完整地传达给柳氏自己的意思。   “傻孩子,缘分缘分,缘到了才能水到渠成,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是我和你爹爹与你承宜哥哥无缘。”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尚且不到三岁的孩子说什么缘分,柳氏不由一笑,“瞧我,都糊涂了。”   ……   清欢记忆中,儿时的新年过得虽是窘迫了些,却是有滋有味,到了长大后,她却是过得百无聊赖,给这个发红包,给那个送礼,偏生自己却只出不进,委实让她郁闷至极。   如今这一遭变小,却是福利大大的。清欢生平第一次收钱收到手软,这感觉实在是太赞了,不枉费今天自己磕了那么多的头。   为了让自己的小金库更丰盛些,清欢把大年初一收到的红包齐齐放了起来,看到小金裸子银裸子闪闪发光,眼睛都亮了几分。   柳氏看着在床上忙碌着捯饬自己的那点小红包的小人儿不由轻声一笑,还真没看出来,这么小个人儿倒是知道藏金子。   “娘,怎么了?”   柳氏笑着摸女儿的头,却是不说话。看着柳氏,清欢郁闷地躺在了被窝里,新年下来第一天,可是把她这个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的累坏了,朦朦胧胧中正是要睡过去,却是听到沈老大的声音,带着几分隐约,“荷包可都……”   ……   自古以来的传统,初一拜本家,初二拜岳家,初三拜亲戚。只是柳氏的娘家并不在应天府,这一遭却是省了,沈老大带着妻子女儿去了自家舅家拜年。   沈老大的生母乃是沈老太爷的原配,先帝朝时礼部尚书的刘尚书的嫡女,要说当初沈老太爷结亲刘家委实是高攀。沈家虽说是诗书世家,其实名不副实,沈家兴盛还不到百年,却也就是从沈老太爷算起的,而刘家却是可以追溯到开朝。   哦,这两日清欢终于弄清楚一件事,这不是大明朝,而是大名朝,国姓为周,而不是朱。只怪这俩字读音相近,又都是定都应天府,也难怪她误会。   话说这刘家小姐其母乃是薛家大小姐,这薛家先祖承恩侯薛定谔可是大名朝的开国功臣,与其他几位国公爷、侯爷一同名列凌烟阁功臣谱的。   当年沈老太爷还未状元及第,时任礼部尚书的刘大人慧眼识珠将嫡女英莲许配给了未来的状元郎,却说沈老太爷与刘家小姐却也是恩爱,只可惜刘家小姐生下嫡女和嫡子后却是染病没了,她怕一双儿女将来无人照顾,临死之前和沈老太爷一番夫妻话别,最后却是定下了自己姨母家的女儿为沈老太爷的继室,便是现在的沈老太太陈氏。   两位沈老太太追溯过去都是承恩侯府薛家的孙女,只是刘家小姐是嫡女嫡出,而陈氏却是庶女之女,两位薛小姐原本的婚姻嫁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家小姐心想着帮自己这位表妹一把,希望她就念着恩情,也是能帮忙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的。只是白云苍狗,原本落魄的陈家如今已然风生水起,反倒是刘家有些落魄。死人到底是无法操控活人的,女人心又是小了些,刘家小姐,自己这位未曾谋面的曾祖母,却是失策了。   刘家人已然是候着了,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清欢有些眼晕。难怪刘家越混越是落魄,敢情这精力都放在生孩子上面了。   随着沈老大向新年期间还卧床的刘老太爷也就是刘家小姐的胞弟她的舅爷请了安拜了年后,清欢便随着柳氏去了后院。沈老大则是留在那里,和舅父以及表兄现任礼部郎中的刘长孝叙舅甥兄弟情。   清欢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温柔的娘亲昨个儿晚上笑自己了,敢情来刘府,自己非但收不了多少红包,沈老大还要派出去不少。   “表婶,我养的水仙花刚巧开花了,我带小表妹去看。”清欢不由看向说话的这人,却见她穿了一件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小袄,下面是一件白色拖地的秋菊百水裙,便是发间也簪着一支银镶珐琅的菊花簪,眉眼间倒是显得极为清秀。   “兰芝只让小侄女去,难道不让我们去看看吗?”说话的人却是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撒花锦袄,只是她虽是模样也不错,但是皮肤却是有些黑,这么一穿顿时显得几分滑稽。   只是,兰芝?刘兰芝吗?清欢一时没忍住弯起了嘴角,刘兰芝都有了,焦仲卿还会远吗?   “你笑什么呢?”刘兰芝只觉得清欢笑得古怪,心里有些不舒服。   清欢还没开口,那先前被刘兰芝忽略了的撒花袄的姑娘顿时捂着嘴笑道:“兰芝不是明知故问吗?小侄女定是笑你的名字呢。”说完,又是拿着帕子遮着脸,几分欲迎还羞的神色似的。   清欢这才察觉到这撒花袄的姑娘竟是说了两遍小侄女,之前被兰芝小姐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原本被兰芝小姐牵着的手,清欢明显地察觉出,她松了手,然后却又是握着了自己的手,好像走过了一段颇是艰难的心路似的。但偏生兰芝小姐面上却又是没什么波动,清欢心底里发毛。   “清欢表妹才三岁,哪里像五姑姑你似的野史传闻颇为熟悉,偏生正经学女儿家的东西时却不认真。对了五姑姑你不是最崇拜表婶吗?为什么不趁这机会向表婶请教学问呢?”刘兰芝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好像说出的话也像她神色这般温温柔柔似的。   年纪不大却辈分不小穿着撒花袄的刘五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女红极差,大字不识几个,最是喜欢听来自坊间的姨娘说些野史传闻而已,却又是拿什么向自己这位表嫂请教学问?   清欢郁闷,估计这姑侄俩从小就不和,结果却是把自己弄成了小炮灰,她不知觉间却已经被刘兰芝带出了客厅。   “看我们家人多吧,年前出嫁了三个,剩下的这五个却都是嫌这家门槛低,那家门楣不高,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倒是把母亲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151.151 落了空   清欢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兰芝小姐把这些府里的私密事情说给自己听,“听我说这些很无聊吧?不过也罢了,反正你也听不懂,走吧我们去看水仙花。”   懂装不懂的清欢点了点头,“水仙花,水仙花。”   刘兰芝小姐水仙花养得不错,花开正盛,显然主人很是用心地养了一番的。   “这盆玉玲珑,是番邦的物种,当初爹爹出使的时候带回来的。”只是清欢却觉得刘兰芝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有别的话要说,可是直到自己离开刘府,她却是也没有说出口。   憋在刘兰芝嗓子眼里的话,她本以为过些天再找个机会可以问清楚,只是却没想到这个过些天一过便是八年之久。   007 晕船   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刚出了元宵,朝廷便是来了旨意,沈老大如愿外放成都府,沈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沈老大却已经是一句皇命难为,拖家带口地赴任去了。   待沈老太太反应过来,应天府早已经没了沈老大的踪影了。清欢个人觉得,老太太很生气,沈老大这做法分明是把沈府当客栈呀。   这么着急上火的赶路,知道的以为是沈老大爱岗敬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老太太容不下沈家这个嫡长子呢。这可是坏名声的大事,何况现在沈四爷正是事业上升期,很是需要朝廷命官沈老大的提携,这可倒好,老太太话还没说出口呢,沈老大一溜烟儿地没人了。   其实沈府的人也是送行了的,毕竟沈老大身份在这里的。只是呢,沈老大这次也是发了威的,临走前把沈老太太送的几个千娇百媚的丫鬟都送给了沈四爷,并声称,“四弟孩子多些,多点人伺候的好。”   这话说出口,沈老太太脸色一变,那厢韩氏脸色也不好看。伺候人?这几个狐媚子只怕伺候人的本事都不在正路上吧?便是沈四爷却也是有些悲喜交加,悲的是这事其实悄悄地来就行,大哥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   喜的是,这些个丫鬟倒是生的不错,适合放在书房,做些红袖添香然后被翻红浪的雅事。   清欢当时被顾嫂抱在怀里,察言观色后得出意识到一件事:沈老大VS沈老太太,完胜。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就个人而言,清欢倒是也希望早点离开应天府,天子脚下规矩多呀,这过个年的自己来回见礼,可是折腾的够呛,还不如躺在床上睡觉舒服。   前世也是,她坐车就睡,到站醒来,这毛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毕竟万一被人偷了东西可就不好。不过好在幸运,没被劫财过。   对比起来一上船就吐得不要不要的罗妈妈和她的女儿巧姐儿,清欢就幸福的整个人儿都在冒泡。其实她也不喜欢罗妈妈,仗着是自己奶娘就可以中饱私囊把巧姐儿喂得白白胖胖,自己却是风一吹就会倒。   可是沈老太太别的没回过神来,这件事上却是坚持,“罗妈妈到底是四姐儿的奶娘,更是熟悉她的习惯。”   有这句话,沈老大便是推拖不得。至于老太太话的真实性,有待于进一步考究。清欢觉得,就当前而言,带上罗妈妈是个赔本的生意,毕竟柳氏心善,看着罗妈妈母女俩晕船晕的不要不要的,特意打发自己身边一丫鬟去帮忙照顾。据丫环汇报,罗妈妈的爱女巧姐坐船的这些天瘦了五斤,可是把罗妈妈心疼的要死要活的。   清欢偷偷溜着去看,还没接近船舱就听到巧姐儿的哭声,魔音绕耳,她觉得还是不要挑战自己的小耳朵了,然后又踮着脚轻轻回了自己的船舱。   偷溜是没好事的,清欢刚进门就看到罗妈妈那放大了的脸,还有那着急的声音,“我的小祖宗哟,你去了哪里,怎么能乱跑呢?”   反抗罗妈妈一句,她能跟你说十句,隐隐约还能听到巧姐儿的魔音贯耳,罗妈妈估计也是着急,没有跟她唠叨太多就直奔主题了,“姐儿这些天老是在船上,闷坏了吧,不如回头跟老爷说,咱们下船歇两天再走?”   清欢觉得,假公济私到了罗妈妈这地步,脸皮也得好生修炼一番的。自己吃得好喝得好这些天硬是胖了一斤三两,哪里闷坏了?   不就是想要让她宝贝女儿下船沾沾地气吗?她一个当奴才的不合适,所以就拿自己当噱头,要是原本的沈小四估计也就应下了,可是现在,嘿嘿……   “娘亲,我去找娘亲。”   罗妈妈连忙抱着清欢出去,她对沈家这个四姑娘从来没有上过心,毕竟一个庶出的,向来不为老太太和四爷重视,自己干嘛吃辣萝卜闲操心呀?   这次要不是为了女儿,她才懒得抱清欢。   殊不知清欢也不喜欢自己这位奶娘的怀抱呀。有温柔娘亲柳氏的温软又是带着几分温馨清香的怀抱,她真的不喜欢罗妈妈这还带着巧姐儿呕吐味道的高大身躯呀。   柳氏正在看书,听到船舱外的声音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到罗妈妈抱着女儿过来,柳氏眉头微微一皱,便是将清欢抱了过来。   “姐儿醒了闹着找夫人。”罗妈妈腆着脸笑,只是刚才和她说得好好的清欢此时此刻却是窝在柳氏怀里不说话,罗妈妈顿时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过河拆桥。   “夫人,姐儿还小,老是在船上只怕是也不舒服,不如咱们到了下一个码头靠岸歇息两天?”   柳氏闻言微微皱眉,看罗妈妈却又是一脸恳切模样,正是犹豫着,却听女儿道:“上任,不能耽误。”   这话是沈老大当时对老太太说的,“儿子上任,不能耽误。”清欢拿来用了,反正三岁的小孩子正是在学话的时候,说出这些,也不至于惊世骇俗。   柳氏闻言一笑,“你倒是心疼你爹爹。”她眼睛凉凉地看了眼罗妈妈,后者顿时心中一慌,“姐儿刚才不还说难受吗?”   “我,我好好的呢,巧儿难受。”小女孩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奶声奶气,天真无辜的顿时让罗妈妈脸色通红。   自己被这小兔崽子给坑了!察觉到柳氏看自己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冷意,罗妈妈只觉得脊背生寒。   “还是清欢乖巧懂事。”看着女儿,柳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小孩子犯不着说谎,至于罗妈妈的风评,柳氏是早有耳闻的。原本对清欢就不上心,上了船之后就一直在照顾她那晕船的女儿,倒是把自己的身份忘了个干净。   如今却又是要拿清欢当借口,若不是因为罗妈妈好歹也是奶过清欢一段时日,柳氏把人赶走的心都有,甭管她是老太太还是谁点名送来的。   闹了个没趣的罗妈妈看柳氏在那里教清欢看那些自己看不懂的诗呀词呀的,悄悄地退了下去,清欢小嘴微微一扯,不能因为自己小就欺负我呀,好歹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里,我是主子。   红楼梦里的一段闹剧清欢还记得清楚,李嬷嬷说自己的血化成了奶喂大了宝玉,这是不科学的,作为穿越者的清欢清楚得很奶水是怎么来的。毕竟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说来沈小四是吃过罗妈妈的奶水的,恩情是有的,只是再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所谓的恩情,没有罗妈妈也会有李妈妈赵妈妈,奶娘却是都会有的,毕竟这也算是银货两讫的事情,你喂奶,我出钱。   再者说,罗妈妈对沈小四并不好,不然沈小四也不会夭折了魂归西天。至于自己,阴差阳错的穿越,却也不会因此而感激罗妈妈。   何况,罗妈妈本是打算留在应天府的。毕竟自己祖籍是那里的,可惜沈老太太不同意呀。   对于这么一个从身到心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奶娘,清欢觉得自己做的理所当然,白眼狼什么的算不上,顶多是爱憎分明罢了。   “小古灵精,从小就古怪。”柳氏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引得清欢瘪了瘪嘴,“才不呢,爹爹夸我乖。”   大秦王朝为何土崩瓦解,还不是因为陈胜吴广登高一呼,四下里众人响应吗?陈胜吴广为啥没事造反呢,还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失期,法皆斩。谁知道这大名朝是什么规矩,清欢不清楚,可是断不能因为巧姐儿的晕船就耽误了沈老大的行程呀。   原本就是踩着寒冬的小尾巴从应天府千里迢迢前往成都府,江上偏生冷雨纷纷的,这一路逆水而行,道阻且长,本就是行的慢,再耽误下去,清欢担心。   柳氏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身体里住着个见多识广的灵魂,只是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却也是心头满是柔情,下巴抵在了女儿的头顶,“你呀,可真是个小棉袄。”   “那小棉袄今天能不能不学诗词了?”沈小棉袄觉得坐船看书眼睛有点晕。   ☆、152.152 小个子   柳氏闻言一怔,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她素来是端庄的,这一笑却是有几分前仰后倒的趋势,倒是让刚进来的沈老大一头雾水,“说什么呢,娘俩这么开心?”   清欢刚是要阻拦,柳氏却是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与了丈夫听,脸上笑意久久未散,“夫君,我看咱们女儿可是聪明的很,而且也孝顺的很呢。”   沈老大听到这一番原委后也是高兴的很,抱着女儿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那是,将来有阿眉你悉心教导,咱们家清欢呀,便是做个皇子王妃也绰绰有余。”   柳氏看着父女俩高兴,心中亦是喜悦,只是却是幽幽说道:“我倒是宁愿她嫁个寻常人,一生平安喜乐就够了。”富贵人家多的是这肮脏事,沈家如此,她幼时亦是受此磨难。反倒是看那些平平凡凡的人家,平安喜乐衣食无忧一辈子也就够了。   “好好好,都依你,将来你给清欢订婚事,我绝不插手。”宠妻如命的沈老大缴械投降,清欢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心中泪流满面:我还小,不着急,真的。   008 八卦   道德绑架。   成都府向来有天府之国之称,经历了睡了吃吃了睡偶尔跟着柳氏读诗看书赏景的好一段日子,清欢终于着了陆,当然不是脑袋先着地的。   这些日子以来清欢一直以为沈老大做离家的孩子久了,所以身边伺候的却也不过是柳氏身边的顾嫂和一个小丫鬟和他身边的小厮单云而已,却不想到了成都府才发现,沈老大留了一手。   估计是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曾把之前的这些个老仆从带回应天府,而一得了放官成都府的消息,便又是安排了下来,以致于下了船便是能够睡到松软的床上,清欢觉得自己的小胳膊腿儿都无比的惬意,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在顾嫂的摇篮曲中睡意朦胧。   看着闭上了眼的人,顾嫂又是给清欢掖好了被子这才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柳氏正在收拾自己的书籍,他们夫妻两人向来是书多伺候的人少,顾嫂连忙搭手,“这些事让丫鬟们来就好,夫人一路辛苦,别累着自己。”说着,便是搀扶着柳氏坐下。   柳氏轻轻一笑,“不过是整理一下而已,累不着的,清欢可是睡下了?”   “姑娘睡得正香,虽说在船上也没吃了什么苦,不过到底是颠簸,平素里看不出什么,只怕是梦里都觉得还在船上晃悠呢。”说到这里,顾嫂不由一笑,“姑娘乖巧听话,跟在夫人老爷身边,却也是她的福气。”   柳氏看着手头上的东坡词,里面那首浣溪沙,正是女儿的名字由来,“也是她合了夫君的眼缘,小小人儿倒是机灵得很,可惜了。”   顾嫂闻言也微微遗憾,自然是知道柳氏所说的可惜了究竟是什么个意思。这些日子看来,四姑娘虽说是身体弱了些,可是却也是聪明伶俐的很。应天府里那边传言说什么姑娘是个小哑巴,有什么先天之疾是个蠢笨的,到了三岁却还是不会说话,这可不就是胡说八道吗?   若真是个蠢笨的,她倒是想要知道谁家的姑娘才是聪明的。   “夫人仁心,也是你们母女有缘分,别说夫人看着姑娘高兴,便是老爷,看到姑娘后也是乐开了怀呢。”   可不正是像顾嫂说的似的,柳氏点了点头,沉默了些许,才问道:“可是打听出来了?”   柳氏向来不喜欢别人在她小书房里伺候,平日里也就顾嫂进来帮忙打扫一下而已,倒是四下里清净的很。   “这些天晓云一直帮忙照顾罗妈妈那女儿,虽说没能问到具体缘由,可是好像是说月姨娘当初的私奔另有隐情。”   手中的书慢慢阖上,柳氏闭上了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月姨娘是四爷从外面带过来的,据说是能书善画,四爷很是喜欢,结果有一个多月没去四夫人那里,后来好像是老太太插手,这才安抚了四夫人。四夫人当初生锦绣小姐的时候因为寐生而吃尽了苦头,所以原是不打算再生养的,结果因为月姨娘这一出竟又是怀上了。可偏生自己也没察觉,不小心小产了,四夫人心气大,把这笔账记在了月姨娘身上,见月姨娘生了女儿却还是得四爷欢心,便动了歪脑筋。”   “那月姨娘私奔的事情,是她一手弄出来的?”柳氏眉头蹙着,顾嫂见状知道女主人多少是动了怒的。   “差不多算是吧,罗妈妈知道的也不详细,只说月姨娘好像是乐坊出身,当初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只是因为家里犯了错所以这才没入乐籍的。四夫人不知道怎么的寻到了那表哥,便是闹了一出私奔的丑事。”说着,顾嫂压低了声音,“只是罗妈妈说,好像月姨娘早就死了的。”   柳氏扭头看向内室,女儿正是睡得安稳,“你觉得这话是真的假的?”   “这话……”顾嫂犹豫了一下,“不好说,只是四夫人脾气大了些,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怕是真如……”顾嫂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柳氏沉默了许久,这些并不稀奇,其实便是她家中又何尝没有这些。妻妾之争向来是避不开的问题,涉及到人命,却又是哪个世家大族背后没有的?   这事原本是和自己没关系的,毕竟夫君向来不常住应天府,为的也是避开应天府里的麻烦事,只是如今却又是相关的,毕竟那是清欢的生母。   “你看着点罗妈妈,别让她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   顾嫂连忙应了下来,只是旋即却又是道:“夫人,虽说罗妈妈是姑娘的奶娘,可是却也是个糊涂人,何必……”   柳氏摇了摇头,“她到底是老太太指派过来的,既然想要当眼睛,那就当吧,不过回头姑娘的事情,我不打算让她插手,周培家的过些日子就来了,到时候让她照顾姑娘,你也看着点。”   “周嫂子要过来,那可太好了。”顾嫂喜形于色,便又是和柳氏说起来。   内室里,清欢翻了个滚,实在是没办法,这床不摇晃了,她竟然还睡不着了,活脱脱地听了这么多八卦。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件事,沈四爷以为自己的小妾月姨娘红杏出墙与人私奔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其实却是他大老婆韩氏因为妻妾争宠怀恨在心设计了月姨娘而导致其被私奔,也许月姨娘真的跑了,也许她已经死了。   只是这跟自己却也是关系不大了。这具身体没有半点关于月姨娘的回忆,血缘关系也许在,可是那温情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冷血点说如今自己是沈老大的女儿,和月姨娘更是没关系。   记得当初看节目,一姑娘被主持人道德绑架认亲,清欢看后只觉得主持人能不能再不要脸些?从小抛弃了人家姑娘,现在看姑娘过得好了就想要再认回去?亲情亲情那是在亲近之中产生的情呀!   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恩素来是个大命题,千百年来和鸡生蛋蛋生鸡一样纠缠不清。只是有一点清欢却是很清楚,其实自己也算是弃子,沈四爷无论是知情与否都把自己抛弃了的,况论之前他更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若是再说的严重些,却也不过是渣爹一枚。他也许是对月姨娘爱得深沉,又或者是因为月姨娘让他丢脸而恨得刻骨,可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自己因为沈小四的死占了便宜重活一世,可是却也是替沈小四委屈,所以所谓的亲生父母之于她却也不过是四个字两个名字而已。   想了好一通,清欢暗暗下了决心,甭管过去是什么个样,往后她就是沈老大夫妻的女儿,日后还不好说,但是这份情她是记下了的。   因为想得太多,脑袋瓜儿昏昏沉沉,没多大会儿清欢便是真的睡了过去。   正如顾嫂担忧的那般,忽然间从船上下来后倒是不适应起来,清欢没有晕船却是在成都府知府衙门的后院里昏天暗地里两日,这才慢慢好转过来。   因为她这一番折腾,倒是让柳氏又清瘦了几分,清欢有些内疚,“娘,我往后再也不生病了。”   柳氏闻言不由失声一笑,“傻孩子,生病不生病哪是你能控制得了的?”看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小脸蛋又是清减了下去,柳氏心疼。   “我往后会好好吃饭的。”轻声保证,清欢默默竖起了小胳膊,“我多吃青菜和肉,就不会生病了的。”   看着瘦得没有小肉窝的拳头,柳氏眼眶微微一热,“好好,过会儿让顾嫂做她拿手的好菜,咱们家小清欢多吃点。”   明明灵魂已经三十岁了,可是听到柳氏这哄孩子的话,清欢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又是一酸。   顾嫂晚饭做的很是丰盛,看着那一盘油焖素鸡,清欢抬头对柳氏道:“娘,爹爹喜欢,给他留着。”   ☆、153.153   沈老大因为初来贵宝地还在熟悉政务中,并没有陪着妻女一同用饭,便是清欢这两日昏昏沉沉,也一直没有看到沈老大。   可是印象中却是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探着自己的额头,声音朦胧带着几分着急。   “姑娘真是心疼老爷,放心,我已经给老爷留下了的,这些姑娘和夫人吃就是了。”顾嫂也是心疼,因为长途跋涉后遗症,这些天来喂什么吐什么,倒是没吃一顿好的,好在现在是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能一展身手了。   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顾嫂有心让清欢多吃些,更是花费了十分的工夫在这晚饭上,以致于一直觉得自己因为喝稀粥而饿小了胃的清欢顿时成了大胃王。   鸡油卷儿补血气,糖蒸酥酪是小甜点,油焖素鸡香而不腻,还有一个补血利器红稻米粥,清欢低头看了眼因为吃太多而鼓起来的小肚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顾嫂把自己当孕妇养似的。   “喝口茶。”接过了柳氏递过来的茶水,清欢小口小口的喝,柳氏最是注重规矩,虽然不会现在就要求自己,可是看到柳氏眉眼舒展,她也高兴。   “夫人,周培家的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清欢很少看到柳氏这么失态的模样,想来这周培家的,应当是和顾嫂一样的左膀右臂吧。   为首的妇人带着俩孩子进了来,刚一进门就跪下行礼,头还没磕下去就被柳氏拦住了,“哪有那么多虚礼,劳累你大老远的来,快坐下歇歇。”   顾嫂也在一旁道:“周嫂子可不知道,夫人可是念叨了你好几天了,这可是终于盼来了。”   周培家的模样倒是干净,看上去比顾嫂却是年轻了几岁似的,身边跟着的是一男一女,七八岁的模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男孩皮肤白净女孩却是黑了几分,倒是颠倒了个似的。   “我也是想念夫人的紧,只是这丫头闹了一天肚子,耽误了两天路程,这就是姑娘吧?”周培家的看到正捧着茶杯坐在那里的清欢,笑着道:“伟哥儿,环姐儿还不问夫人和姑娘好?”   清欢一下子没忍住,茶水喷了出来。   009 赏花   只是此赏花非彼赏花,赏的乃是布政使府上的四朵金花。   忽略那儿化音,这不是……夫妻保健小店铺里的招牌药么?清欢不厚道地笑,结果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一口茶,顿时呛了起来。   这一下却是让柳氏花容失色,顾嫂也是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姑娘没事吧,吃东西可不能着了急。”   她不是吃东西着急,是周培家的孩子名字起得着急呀!她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周伟和周环却是顿时被周培家的踢了一脚,龙凤胎顿时跪倒在地。   日后被清欢呼之为小环的双胞胎中的妹妹和主子提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幽幽道:“我娘踢我那一脚实打实的疼。”   对此,清欢用实际行动给与了小环误伤费和精神损失费,表达了诚挚的歉意,这是后话,且不提。   周培家的雷厉风行,别看是千里奔波来到了成都府,可是精神劲头却是十足,他们一家四口到来的第三天,府衙后宅已经收拾的不能再妥当,柳氏眉眼更是舒展,显然很是满意周培家的一番收拾。   就清欢观察而言,顾嫂和周培家的是柳氏的左膀右臂,厨房和人际来往顾嫂显然是更擅长些,而周培家的则是精于院子里的大小事情,就像是南天门上的哼哈二将,一个哼一个哈,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而柳氏显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对温柔娘亲的看法,清欢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而经过了小半个月的忙碌,她学霸爹爹沈老大也终于时间规律起来了,基本上午饭和晚饭的时候都能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饭,很多事情沈老大并不避讳妻子。   而柳氏的才情并非只是在诗词造诣上,这又是刷新了清欢对自己这对父母的认识,唯一的遗憾是,穿越到这个年代,没有电没有网可是她却是当了人体电灯泡。   她向来对婚姻是充满悲观情绪的,毕竟又是要满足物质生活又是要有感情基础,这世间却又是哪里那么多便宜事?   而在封建社会,一夫一妻多妾制下,又能有多少的恩爱呢?刘秀放言“娶妻当如阴丽华”可最后却还不是有了郭圣通和许美人?李世民对长孙皇后情深意重,可是后宫却不也是美人如花?   什么是恩爱夫妻呢?清欢记得当初网上很是流传一段话,只觉得可笑无比,可是最后一句却又是一针见血——我们都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   耳听爱情的青春年少时不在乎,等到真的面临婚姻时,却应了张爱玲那恶毒的话:结婚若是为了维持生计,那么婚姻就是长期卖淫。   只是清欢却是被沈老大和柳氏的日常秀恩爱虐到了,心里正是犹豫着该怎么提出搬离柳氏院子之际,顾嫂蛔虫似的来咨询她的意见了。   而这件事最为关键的则是周培家的执行力,清欢一直觉得周培家的略有些贵妃娘娘的身材,只是即便是个胖子,周培家的也是个灵活的胖子。就趁着柳氏出门的半晌时间,清欢的搬家大计得到了落实。   看着自己独立的小院,清欢颇是兴奋,只觉得周培家的简直是传承了女排短平快的精髓,正是要赞美一番,柳氏回来了。   柳氏虎着脸,清欢悻悻,兴奋劲儿消失了大半。看着顾嫂和周培家的在那里直搓手,清欢心中哀怨,颠颠地出了来,“娘,娘,我想住这里好不好?”   不是她卖萌呀,而是不卖萌怎么能让柳氏同意呢?即便是如此,柳氏却也是脸色一变,唤了小环过来,“环姐儿,你带着姑娘去那边玩。”   清欢觉得大事不妙,可是周环却是个死脑筋,牵着她手就往外走,便是连她老子娘的眼神都没看到。   上帝保佑你们,清欢觉得不是自己出卖队友,而是队友的女儿实在是不给力。   不知道顾嫂究竟是如何劝动柳氏的,到底是顾嫂语言功底比较强,清欢安安稳稳在知府后院芙蓉园旁的院子里定居了下来。   成都府气候温和,清欢住进去没几天芙蓉花便是开了苞,一片春意盎扬。   “苏学士有诗曰:游蜂掠尽粉丝黄,落蕊犹收蜜露香。朱大人府上的山茶花真是应了苏学士的诗词呢。”   说话的是华阳县的知县夫人岳氏,她比柳氏还要年长几分,穿着一身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挽着一个堕马髻,打扮的倒是中规中矩。   “可不是吗?倒是今个儿长了见识呢。”这是成都县的知县夫人,她也不怎么年轻了,不过打扮的却是十分的艳丽,倒是她身后随着的俩女儿都打扮的颇是低调。只是显然知县家的两位小姐虽然打扮的低调,可是心气儿却是高,听了她们娘亲的话,一个低下了头,一个则是鼻孔里冷哼了一下。   清欢冷眼旁观,小手拽着柳氏的衣袖,刚要问自己能不能去如厕,却是听到一阵笑声,“让诸位久等了,我来迟了。”   未语笑先到的正是布政使司夫人邱氏,只是她没有凤辣子那几分美艳泼辣,只能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罢了。说起邱氏来,那也是成都府的一传奇人物,她出身寒苦,幼年时父亲通过倒腾海货起家,只是却也不变粗鄙本性,后来支助一潦倒书生读书,原本是想着能好歹改换下门楣,只是却不想这书生却是一路凯歌竟是二甲第七,书生倒也是感恩,金榜题名后和邱氏成亲,在岳丈的银钱支持下官路越发通畅,是天下寒门士子的榜样。   只是清欢听八卦小能手顾嫂说过,这朱大人之所以飞黄腾达官做的比沈老大还高,却还是有个原因,据说他早年和靖王有些联系,后来虽然靖王倒台了,他却是不倒翁似的站住了脚跟,如今忝居三品的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是沈老大的顶头上司。因着布政使府是在成都,因此便是邀请了柳氏和成都县的知县夫人前来赏花。   只是看到邱氏身后的年龄大小不一出落不齐却都是打扮得别具特色的四位姑娘,清欢忽然间明白为啥岳氏打扮的这般中规中矩了,显然这次布政使夫人邀请赏花不假,只是此赏花非彼赏花,赏的乃是布政使府上的四朵金花。   “是我们贪图府上美景,所以来得早了些,小半年没见,几位小姐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到底是夫人家的水土好。”岳氏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笑意,便是邱氏听了也是满面春风,“过奖了,她们几个也是长了个囫囵个儿罢了。”   ☆、154.154   被自家娘亲贬低说了长了个囫囵个儿的布政使府家的四朵金花说起来也是一段故事,她们娘亲邱氏出身不高但是生孩子效率高,成亲来一连梅开四度给朱大人添了四朵金花,朱大人忙于在朝廷上摸爬滚打,后院照顾不周,邱氏自己给孩子起的名,正是按照琴棋书画来的,前面都是多了个知字,显得很有文化。   这是之前八卦小能手顾嫂普及的知识,清欢对此高山仰止。顾嫂打探消息的能力非同一般,这来成都府才一个来月就是将上上下下的八卦挖了个底朝天。   顾嫂给众人普及八卦的时候,清欢还若有所思,“要是再生个怎么办?”琴棋书画都叫完了,难不成再来个笔墨纸砚一套?   顾嫂一愣,倒是小环道:“那就叫知了好了。”知了知了可不正是四个知完结了的意思?   可是清欢觉得小环的意思还是落在了吃上面,头些天她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还说傍晚摸知了的事情呢。   小环被敲了下脑袋,“胡说!”顾嫂虽然八卦能手,可是在知府后院也是颇有几分积威的,“邱氏头些年生了个儿子,朱大人亲自给宝贝儿子取的名,叫朱允斌。不过听说淘气得很。”   允文允武,看来布政使大人对这个儿子期望颇高。清欢回过神来,赏花大会已经开始了。   琴棋书画四个姐妹连番上阵,只是那才情,清欢实在是不敢恭维,知琴小姐的琴艺不高心气高,她虽是没学过,可是见识过柳氏的琴艺,这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上面的,就好像是国足和女排的差距。   知书小姐写的不错,但是字却是软绵无力,没有精气神,至于小燕子的情敌知画小姐,画的颇有些眼花缭乱,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精髓。   鉴于是赏花宴会,知棋小姐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便是在那里安静地坐着,很是温婉模样。   邱氏觉得女儿很是给自己挣足了颜面,脸上笑意满满的,一旁坐着的成都县知县夫人赞不绝口,“夫人这般会教导女儿,真真是我们的楷模呀,也不知道将来却是谁有福气,能把小姐们娶了去。”   四个知听到这句都含羞带笑的低下了头,邱氏吩咐她们尽地主之谊带着几个尚未及笄的各家小姐去放纸鸢,鉴于清欢太小的缘故,邱氏直接忽略了她。   小姐们一离开,和成都县知县夫人挨着的华阳县夫人接着道:“可不是吗?娶进门去,可都是贤内助,布政使府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们踏破了吧?”   听到这么一句清欢愣了一下,敢情这赏花之外,还有一项移花接木的任务?只是华阳县和成都县的知县夫人都是在这里多年的,算是地头蛇了。可柳氏来了这才个把月,邱氏偏生把柳氏特意邀请来,却又是哪般缘故?   010 告状   竹篮打水   清欢一头雾水,不由瞧向了邱氏。其实邱氏肤色偏黑,偏生她又是喜欢穿金戴银的,一身暗红色的云纹妆花褙子更是显得她气质上矮了一截,没有半点气势。偏生当事人并没有这个自觉性,反倒是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可不,只是我家老爷说知琴到底是长女,婚事不能疏忽了去,要嫁也是个门当户对的诗书人家,方不辱没了我们府上门楣。”   呃,尊府门楣,追溯过去是商人吧?清欢默默在那里吃点心,到底是海货起家的,布政使府上的鱿鱼丝做的不错。   两位知县夫人又是陪着邱氏说笑,柳氏神色淡淡,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清欢身上。   “听说柳夫人的娘家侄子今年要参加要参加乡试的,看来咱们四川省的解元是非柳公子莫属了。”   什么?清欢一口把鱿鱼丝咽了下去,柳氏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赞同,“怎么能吃这么急呢?慢点来。”   将茶杯递到了清欢嘴边,喂她喝了一口这才道:“我许久不曾回娘家,竟是连这都不知道了,多谢邱夫人提醒,到时候都是要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才是。”   清欢越发的震惊,因为很少谈论柳氏的娘家的缘故,她并不知道柳氏的娘家竟然是四川省的。来到成都有月余,也不曾听柳氏提及过,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原委不成?   抬头看向柳氏,却见她神色温柔,眉眼间都是温婉之色,清欢越发的迷茫。   布政使府和成都知府衙门隔着几条街,回去的路上清欢昏昏沉沉的要睡着了,却是听见顾嫂道:“夫人,今天您虽然是躲过去了邱夫人的话头,只怕是回头她还是要旧事重提的。”   话头?清欢闭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仔细想了想邱氏的话,这才醒悟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她提柳氏的娘家干嘛呀,原本说得好好的是她们家的那四个知。原来竟是想要和柳家结亲,只是她不是看重什么门当户对的诗书人家吗?   难不成,柳氏的娘家很是显赫?   闭着眼睛,清欢继续偷听,“随她吧,我早已经和那边不来往了的,她想要通过我和柳家结亲,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顾嫂闻言微微叹息,“朱大人到底是老爷的顶头上司,我只怕他们为难老爷。”   柳氏闻言嘲弄一笑,“她不敢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想要和端王府搭上关系,他们怎么敢对夫君下手?”   清欢越听越糊涂,端王,那不成当今圣上硕果仅存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吗?这件事怎么还牵扯到端王府去了,难不成学霸沈老大和端王府有什么联系?   顾嫂无不担忧,“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夫人,如今您和老爷就在成都府,若是不去探望老太爷,只怕也……”   “顾嫂你别说了,当初是柳老大人将我们母女驱逐出府的,若是我早知道他竟是在重庆府,说什么不会让夫君来这里的。”   柳氏真的动怒了的,想想当初沈老大说放官成都府时她欣喜的神色,清欢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不知道什么原因,柳氏和柳氏的母亲被柳老大人驱逐出府门,估计那时候外祖母是带着柳氏在成都府生活过,形成了柳氏一番少女时代的美好回忆。   所以柳氏在听说沈老大放官成都府时很是高兴,只是来到成都府后才发现,原来她和柳老大人竟又是同一屋檐下,毕竟重庆府和成都府都属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旗下嘛。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柳家估计和端王府有什么亲密关系,而不倒翁朱大人想要透过联姻和端王府挂钩。   只是有一点很是费解,既然柳老大人是在重庆府,那么不倒翁朱也算是柳老大人的顶头上司了,为什么还非要透过柳氏这一环节曲线救国呢,两点之间分明是直线最短呀。   马车里很是安静,顾嫂长吁短叹了一句,却也是没有再说什么。清欢有心想要听出个一二三来,奈何柳氏绝口不再提,便是晚饭的时候也不曾说这事。   跟着柳氏学认字的时候,柳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神色,好像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偏生自己又不在柳氏房里睡了,便是想要继续探听小道消息都不行,一肚子郁闷的清欢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正要睡,罗妈妈却是过了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奶酥。   “罗妈妈,夫人说了姑娘晚上不能吃奶酥和甜点。”小环不苟言笑,罗妈妈看着这么张脸就想起了把自己权利架空的周培家的,恨不得打她一顿。   “姑娘不是最喜欢吃奶酥的吗?吃一点没关系,夫人是不会知道的。”罗妈妈努力披着羊皮扮演狼外婆,清欢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小环会去告状的。”被黑了的小环依旧是面色不改,只是罗妈妈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她觉得姑娘不和自己亲近了。   自从来到成都后,自己就很少能近姑娘的身了,前段日子姑娘一直在夫人房里,自己一个奶娘进出不方便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搬出来后却还是……   “奶娘要哄我睡觉吗?小环,去找你哥哥要蛐蛐,一人一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环,清欢双管齐下解释。   看着小环离开,罗妈妈这才缓缓道:“姑娘,你看小环也是个半大的丫头,还不如我伺候的贴心,明个儿我让人在这屋里搭一张床,夜里我守着姑娘。”   伺候的贴心?清欢笑了,难道说把沈小四丢到床上喝米汤自己和女儿用主子的那份饮食,能让沈小四躺着就绝对不抱的贴心的伺候?这贴心,她可是消受不起。   “奶娘年纪大了,娘体恤,奶娘歇着。”清欢不敢说太长的话,只是这件事她有自己的想法,柳氏心善,若是自己,定会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去的,省得还养着俩吃白饭的。   ☆、155.155   罗妈妈闻言一噎,当时夫人不也是这么个说辞,然后让周培家的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吗?一开始罗妈妈还觉得夫人心善,毕竟那时候巧姐儿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虽不严重可是折腾的很。   可是待巧姐儿病好了,罗妈妈再来这小院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身之处了。院子里有几个丫环婆子伺候着,当自己是姑娘的奶娘敬着,可是凡事却都是问周培家的拿主意,把自己当了个活摆设。   至于吃的用的,更是远不如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这让罗妈妈最受不了,再也忍不住就找机会来跟清欢说了,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自己奶大的,哄她几句就会乖乖听自己话的。   只是罗妈妈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孩子竟是拿柳氏的话来堵自己,让她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无话可说!   “姑娘,我……”   “姑娘怎么还没睡呢,罗妈妈在呀。”周培家的忽的进来,看到清欢裹着小被子坐在床上,脸不由一皱,“不是答应夫人说按时休息吗?怎么又不听话了,小心到时候夫人罚你多认字。”   任由周培家的给自己掖好被子,清欢甜甜一笑,“奶娘说陪我睡。”   罗妈妈没想到清欢竟是一下子说出来,脸色顿时一阵红,周培家的闻言一愣,旋即道:“罗妈妈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夫人体恤你照顾小姐多年所以特意让您歇着享享清福,您倒好,还非要折腾自己。”   罗妈妈被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周培家的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终于想清楚了谁到底是主子,可惜晚了。   说来她和罗妈妈之前素未谋面,却也没什么过节,只是听顾嫂说老爷夫人来的时候,罗妈妈是一路折腾,净照顾自己宝贝女儿去了,却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奶娘。到了成都府后,姑娘这边难受了好几天也不见她出面,怎么,自己这略微一断她的饮食就受不了了?   活该!周培家的是一心护主,更何况当初因为给清欢搬家的事情也说过这事,夫人是把姑娘当亲生女儿看的,既是如此,那么她就把姑娘当正儿八经的主子。小主子还小,这恶人当不来,那就自己来。   “姑娘,早点睡吧,明天上午可是要练大字的,没有精神你到时候连笔都拿不起来。”   清欢闻言顿时苦瓜脸,揪着周培家的手,“那我练得好了,妈妈让小伟哥多给我逮几只蛐蛐玩。”   周培家的一笑,“好,姑娘快些睡吧。”说着,她又是看向罗妈妈,带着寒笑,“时候不早了,罗妈妈您也会去歇着吧。”   罗妈妈心有不甘,“我哄姑娘睡着了再走。”她又是要坐下,却是被周培家的拦住了,“夫人说了,姑娘自己睡就可以,不用人哄的。”   011 敲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清欢无辜地眨着眼睛,“巧姐儿离不开奶娘的,我自己能睡。”提及她的心肝宝贝,只见罗妈妈目光一闪,周培家的连推带拉已经将她扯了出去。   罗妈妈离开的心不甘情不愿,她原本打算是仗着清欢不懂事,自己三言两语就把她说服了,往后自己贴身掌控她一切举动,确保自己能够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却没想到周培家的竟是来捣乱。罗妈妈咬牙恨恨的离开,清欢却是一场好眠,自己这个奶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既是如此那就让周培家的好生敲打敲打好了。只是清欢不知道,罗妈妈是属蟑螂的,打不死的那种。   “姑娘还没醒?”   清欢还在睡意朦胧中就听到了罗妈妈的声音,平日里周培家的和顾嫂来问的时候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毕竟她还小,柳氏也说过任由着自己多睡会儿就是,所以她这院子里大清晨的都颇是安静。   而安静的后果就是,清欢同学每每睡到日上三竿。红着小脸去看柳氏的时候,柳氏却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还问自己睡的好不好。清欢发誓,她温柔娘亲的话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   于是乎,在柳氏默许,顾嫂和周培家的纵容之下,清欢是每日里辰时之后才会翻个身,再睡上一两刻钟才起床的。   其实她向来浅眠,罗妈妈的声音又似乎刻意放大了似的,顿时在她这安静的小院子里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没呢,夫人说让姑娘多睡会儿。”小环同学对柳氏的命令向来是一板一眼地执行,绝不打马虎眼。   有这么个小小年纪就刻板地犹如包黑炭似的门神,清欢艰难地翻身准备继续补眠,却是听到罗妈妈嗓门又扬起了三分,“这怎么行?姑娘家的规矩要从小养起,怎么能小小年纪就睡懒觉?朱大人家的知画姑娘来找姑娘玩,小环你快些去喊姑娘起床。”   小环眼皮一抬,看了罗妈妈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皮,“夫人说了,不到辰时不能喊姑娘起床。”   即便是天大的事情,那也不能打扰姑娘休息。   几乎能够想象得到罗妈妈听到小环这话气急败坏的模样,清欢不由笑出声来,躲在锦被底下偷笑。   到底清欢的院子和柳氏的馨园距离不远,罗妈妈这嗓门一扯开,虽是没有唱山歌却也是成功地将周培家的招了过来。   当然,周培家的不是来跟她对唱山歌的。   “大清早的却是在这里嚷什么?打扰了姑娘休息,你可担待的起?姑娘从小就没被好好照顾,身体才这般虚弱的,夫人说了要姑娘这两年好生养养身体,罗妈妈你当时也是在场的,难道夫人的话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周培家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她照顾了清欢几天,很是清楚这位小主子的脾气,只怕是早已经醒了的,既是如此,那就干脆把话敞开了说得了。   清欢从锦被里钻出小脑袋来,看着床顶上的芙蓉花雕暗暗点头,周培家的说话很是有条理,自己之前只以为她善于处理后院的事情,看来却是小瞧了她了。   你瞧,这话说的多么艺术呀。先是从主仆之别说起,就算你奶娘当年奶过几天姑娘,那也是扭转不了你的身份的,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当奴才的打扰主子休息,这是万万不行的。   再者,姑娘为啥起得那么晚,还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的不好?小时候照顾姑娘的人是谁呀?不正是罗妈妈你吗?当年你没照顾好姑娘,夫人没找你麻烦已经够仁慈了,你竟然还不领夫人的情,竟然敢来打扰姑娘休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再有,夫人当面说了让姑娘多睡会儿,这话你也不听,把夫人的话当耳边风,你还想不想在府里混?   清欢归纳总结出三条,罗妈妈虽是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是这些话外之音又岂会听不出?尤其是昨天周培家的已经敲打了一番罗妈妈,有了先前的经验,罗妈妈虽是没深刻表示悔悟,可是却是有些好处的,那就是罗妈妈知道周培家的嘴损得很,绝对不会夸奖她。   “可是,可是毕竟朱大人是咱们老爷的顶头上司,怠慢了知画姑娘,对老爷的前程也不好吧?”罗妈妈臊红了一张脸,不肯认输。   “哼!”周培家的皮笑肉不笑,“罗妈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难道因为咱们姑娘怠慢了朱大人家的姑娘,朱大人就会跟咱家老爷过不去?”   罗妈妈原本红了的脸这下子顿时惨白,周培家的却是不折不挠,“老爷官场上的事,容不得咱们后院的人插嘴,再说也不看看你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今天这话也就你说了,我听了而已,传不出去也就罢了。不过罗妈妈可是要管好你的嘴,不然祸从口出可就应验在你身上了。”   罗妈妈本不是什么大胆的人,听到这话连忙点头,周培家的满意一笑,“那就好,对了,罗妈妈说朱大人家的知画姑娘来了,怎么知画姑娘不先去拜见咱们夫人,却是来直接托你带话?朱大人家教甚严,知画姑娘可不像是做出这般无礼的事的人。”   原本轻松了一二的罗妈妈闻言心中又是一紧,心里早已经把周培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还不得不赔笑道:“我也是听别人一说,这不是着了急吗?朱大人家的小姐身份尊贵,若是怠慢了就不好了。”   说着,她颇是肉疼地将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往周培家的手腕上套,却不想周培家的却是退后一步,唇角一弯,“罗妈妈这是臊我呢,朱大人家的小姐固然身份尊贵,可咱们姑娘也是四品知府大人家的嫡长女,身份也并不卑贱到哪里去。罗妈妈往后可是要谨言慎行,别让旁人瞧低了咱们府上门楣。”   罗妈妈被周培家的这一番举动和言辞弄得是恨意十足又臊得面红耳赤,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   ☆、156.156 胶着战   “那就好。”周培家的笑了笑,只是忽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出来了?”却见清欢光着小脚丫,站在门口,正是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这边。   周培家的连忙冲过去,将清欢抱起来往卧室里去,虽说如今已然是春暖花开,可一大早晨起来却也是带着几分凉意的,更何况清欢原本身体就孱弱了些。   “我听见奶娘喊我起来。”告状嘛,自然是要选择最佳的人选在最佳的时机说最合适的话。   周培家的闻言顿时瞪了罗妈妈一眼,清欢瞪大了眼睛,却是无辜地看向了罗妈妈,“奶娘怎么了,巧姐儿又病了?”   罗妈妈听到这话,只恨不得将清欢的嘴皮子撕了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家巧姐儿才没生病呢,可是这话却是害死了自己呀!   事情,却还是要从刚到成都府说起,下船后清欢不小心有了后晕船症,每日里昏昏沉沉,可是到底休息不好。可巧那天她刚是艰难睡下,罗妈妈就好像死了丈夫似的冲了进来,声称巧姐儿病了,要即刻请大夫。   清欢当时正做着美梦,忽的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又病情加重了去。   可是罗妈妈却是一概不知,只说巧姐儿是她的心头肉,若是死了她也不活了。   这事,偏生被前来探望女儿的柳氏和顾嫂遇到,柳氏虽说没说什么,可是顾嫂嘴皮子却也刀片似的,“便是你家姐儿病了,闹到姑娘这里来算是什么回事?姑娘这才好转了些,就被你这么一闹腾,若是病情再加重你可担待的起?知道的以为罗妈妈是姑娘的奶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姐儿才是咱们府里的姑娘呢。”   这事让罗妈妈很是提心吊胆了两天,可是看柳氏没有下文,又是被多灾多病的巧姐儿占去了大部分时间,这事也就渐渐忘了。   如今清欢这么一句,当时不在案发现场的周培家的都神色一变,罗妈妈脸上更是尴尬,顿时直搓双手,支支吾吾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瞧姑娘说的,罗妈妈家的姐儿好得很,活蹦乱跳着呢,昨个儿还让伟哥儿去给她买糖葫芦吃,哪里病了?”周培家的皮笑肉不笑,眼中一丝揶揄闪过,更是让罗妈妈的脸色几乎和她那酱牛肉色的衣裳一般无二。   “那就好,没病就好,病了太难受了。”清欢小声说道,只是罗妈妈脸色却不见好转。   “对了,不是说知画姐姐来找我玩吗?罗妈妈快点请她进来。”一副小女孩子的情急之色,周培家的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你奶娘胡说八道呢,便是知画姑娘来了,你也不能就在这里见她呀,既是姑娘醒了,那就起来吃饭,过会儿夫人不是说要教你读书写字吗?”   罗妈妈刚是要上手帮清欢穿衣服,却见她耷拉下小脸,一脸苦相,“我,我想出去玩。奶娘,你去帮我向娘求求情好不好,我想出去玩,想吃糖葫芦,还有张家抄手。”   瞧着清欢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扯着罗妈妈的袖子,周培家的不由皱眉,自己刚是说了罗妈妈几句,姑娘却又是这般和她亲近,那今日的敲打,可不就白费了吗?   罗妈妈此刻却是喜不自胜,她没想到清欢竟是害怕周培家的,还是和自己亲近,说到底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怎么能和外人亲近呢?   “周嫂子,不然,就让姑娘出去玩,姑娘年后才过了三岁,小着呢。”说着话,却已经把原本正在给清欢穿衣服的周培家的挤了去,自己亲自伺候着。   周培家的神色一变,刚要说话却见清欢冲自己眨巴眼睛,因为她还是瘦了些,显得眼睛极大,看到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周培家的到嘴边的话,却是硬生生拗了过来,“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可改不了,想要说,便是自己跟夫人说去,别拿我当幌子。”   罗妈妈闻言赔着一笑,“瞧周嫂子这话说的,我人微言轻,不比嫂子是夫人面前的红人。”周培家的但笑不语,待看到罗妈妈竟是把什么首饰都往清欢脑袋上招呼时,却是忽然上前拦了住,“夫人说过,姑娘小小岁数,不能过于打扮。”   罗妈妈却是帮清欢把金项圈套上,“瞧嫂子说的,小孩子家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哪能像夫人那般素净,看着未免太清冷了些。”   周培家的神色一变,这人可还真是猪油蒙了心肝,不过是姑娘倚重了一下下,便又是编排起夫人的不是了,周培家的当年受柳氏恩惠,这才十余年来一直随在柳氏身边,这话旁人听了能忍得,她却是忍不得!   只是刚是要开口,却见清欢冲着自己一笑,小胳膊直冲着自己挥,周培家的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娘,罗妈妈说我小,不用读书认字,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012 偶遇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清欢笑得甜丝丝的,周培家的和罗妈妈这一回头,才看到柳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柳氏面色沉沉如水,周培家的狐疑地看了清欢一眼,却不禁笑自己想多了,总不能是姑娘特意惹着自己说话,然后想要寻罗妈妈的错处吧?   毕竟才是三岁多的小孩子,哪里有这等心思?   罗妈妈可是全然不同的心境,想起适才周培家的说自己的话,更是一阵恶寒,“夫人,我是看,看姑娘可,可怜,所……”   “罗妈妈,胡说什么,难道你是在指责夫人刻薄姑娘吗?”顾嫂的嘴皮子可是远在周培家的之上,听到这话,罗妈妈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自己钻进去。   “顾嫂,不要胡说。”柳氏目光轻轻瞥了眼罗妈妈,唇角那笑意却又好似没有舒展开,“既然起来了,随我去用膳练字。”却是只字未提罗妈妈。   “好。”任由柳氏牵着自己的小手,清欢有些怯怯的,只是心底乐开了花。   她也不想这么变着法子教训罗妈妈,可是明目张胆的话却又不可。   罗妈妈到底是自己的奶娘,又是老太太指派的,从两边的道义上却都是没办法将她赶走。更何况,沈老大的仕途一片光明,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而得罪了老太太担当不孝的罪名。虽说沈老大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可到底却也是母子关系摆在那里的,一个孝道,便是能将沈老大的路堵得死死的。   清欢敢打赌,若是老太太是巴不得沈老大有违孝道呢,毕竟她的那个嫡子才是沈府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位置可是排在沈老大后面的。   清欢神烦这个眼中钉,罗妈妈就好像是老太□□插的一个钉子,可以拔去,却不能轻易拔了去,柳氏也是烦的,不然不可能让顾嫂周培家的都敲打她去。   只是徐而图之,最终却还是这么个道理。背后说主家的坏话,却又偏生被捉了个现成,这一番罗妈妈该是老实巴交几天了。   果然如清欢所料,罗妈妈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是估计罗妈妈上辈子乌鸦转世似的,布政使府的四姑娘知画小姐来找清欢玩耍了。   清欢两眼朝天一翻,最后却是无奈地低头,“我练完这页大字,这就去找你们姑娘。”   一个已经十岁了的知画小姐,你不应该去找别的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去玩耍吗?怎么看,咱俩的年龄不匹配呀?她还不如在小几上练大字呢,这样也不会因为装嫩而内心鄙视自己。   内心念念碎无数遍后,清欢依依不舍地收起了用来练字的毛边纸,然后去装嫩装白痴应对知画小姐。   许是看她太辛苦的缘故,在知画小姐接连登门三天寻找清欢玩耍后,柳氏吩咐人备了马车,携带着清欢去了山上拜佛。   迷迷瞪瞪还没睡醒的人迷糊着眼睛,“娘,知画姐姐又来了吗?”苍天呢,能不能放过她,一大早晨就来,第一天还好,是巳时来的,可是接下来的两天却是辰时就到了。   辰时呀,那是自己该睡觉的时候!   这还不算完,你来就来呗,可是你就连午饭,甚至晚饭都在我家吃算什么回事?清欢不明白了,是不是布政使家的银钱短缺了呀,所以知画小姐才接连三天在自己家蹭饭!   蹭饭这也就罢了,谁让她爹比沈老大品阶高上那么一丢丢呢,可是……可是用完晚饭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呀?难道你没看到我上眼皮一直和下眼皮打架吗?   知画小姐熟视无睹,到最后估计是吃得东西也都消耗掉了,这才告辞离去。就这样,接连三天,清欢装白痴也不能阻止知画小姐来找她这个同龄人玩耍的决心。   她已经睡的迷糊了,真的不想睁开眼睛了。   柳氏温柔一笑,“没有,我们上山,你再睡吧。”没想到原本抱着好好的,只是马车一动,却是把她给吵醒了。   ☆、157.157 四连胜   其实她前世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的,即便是当初闺蜜来了,却也是自己在沙发上将就将就,绝不会挤在一张床上,如今迷迷糊糊中知道似乎是在柳氏的怀抱里,清欢小脑袋又是往前拱了拱,然后唇角咧了咧。   哦,上山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清欢发现老虎没出现,倒是慈音寺一座,钟声浑厚却并不震耳。   “沈夫人,这边请。”接引僧人一身灰色僧袍,可是却相貌清秀,清欢不由恶作剧地想了下,该不会是为了吸引香客,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么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僧人吧?   那僧人迎上了清欢的眼眸,唇角微微扬起,“小施主,贫僧清风有礼了。”   “为什么我是小施主?”歪着脑袋,清欢一脸无辜模样。“娘,你不是说众生平等吗?”   清风闻言一愣,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小女娃,竟是这么一个无心之言就难住了他。柳氏轻声一笑,“小女无状,清风师傅不要见怪。”   清欢想要收回手去,只是柳氏却是抓的又紧了些,她不由悻悻,自己刚才图一时之快,竟是忘了,三岁的小女娃哪里懂得什么佛法呀!只是柳氏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向大殿里去。   这下子清欢老实了很多,反倒是清风见状合十笑道:“女公子聪慧伶俐,心智非同寻常。”   柳氏脚下微微一怔,旋即却是明白了接引僧人的意思。若是寻常小女娃,来到寺庙这等所在,怎么会不左顾右盼呢?虽说自家女儿从小就乖巧听话,可是却未免太安静了些。   低头看向女儿,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脚下,好像对于其他的新鲜事物都漠不关心似的。见清风也在看着清欢,柳氏笑道:“小女自幼愚昧,让清风师傅见笑了。”   清欢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身一下子软了下来,嘤嘤,自己又不是没有进过寺庙烧过香拜过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嘛,便是那皇帝住的故宫什么的,她都是去过的,难道还看得进眼前这些?   不过一时间忘了角色融入了嘛,温柔的娘亲要不要这么黑你的宝贝女儿呀。   只是既然当了小傻子,那就一路傻到底吧。继续挺直了腰背,清欢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比走正步都认真的多。   清欢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人,知道素来女客尊贵,一般若是要拜佛什么的,都是要关闭山门什么的,只是余光看到这慈音寺里熙熙攘攘的香客时,不由暗叹了一句:娘,你这知府夫人实在是太没架子了。   她当时听八卦说韩氏当初怀孕后上山拜佛还愿,那也是也知会了鸡鸣寺的主持的,论品级,韩氏现在却也不过是个五品宜人而已,是比不上柳氏的。   有模有样地学柳氏礼佛,只是奈何她尚年幼,胳膊腿还有待于进一步发展,学起来不免有些捉襟见肘,顾嫂在一旁看见捂着嘴笑,便是黑面神小环同学也咧开了唇角,表示了自己的“善意”。   清欢瞪了两人一眼,看了看佛像,“佛祖面前,要恭敬。”   顾嫂和小环连忙严肃脸,清欢正是得意,却是听到柳氏道:“佛祖面前要恭敬,不要东张西望。”   嘤嘤,娘,你冤枉我了。清欢只觉得自己今天是被顾嫂和小环阴了的,实在是太坏了,这俩人一定是故意的。   ……   “沈夫人,这边请。”负责接引又是负责接待的清风师傅引着柳氏众人向后山走去,“久闻沈夫人诗词造诣高,这后山的碑林,夫人定是不能错过的。”   清欢很想问一句,清风师傅你是不是姓王呀,有这么自卖自夸的吗?柳氏幼年时可是在成都府住了许久的,难道还会不来这慈音寺?   “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有劳……”看到那碑林前的人时,柳氏声音忽的消失。   清欢抬头望去,“娘,怎么了?”为什么说得好好的,却是忽然间变了脸色。   碑林前站着的那人好像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似的,缓缓回过身来,却是目光直直看着柳氏,“阿眉,二十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那人须发皆白,一身青衫却是遮不住的苍老之色,说这话的时候,却已然是老泪纵横。   柳氏闻言唇角微微一动,那笑意却带着几分嘲弄。清欢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了,大概便是柳氏那日马车里所说的柳老大人吧?   “清风师傅是佛门子弟,什么时候却也是管起了这俗世红尘里的事情?”柳氏言语依旧淡淡,只是语气却是冷清了许多。   清欢看着俊脸通红的清风,不由心中暗暗一叹,这若是被柳老大人胁迫,一个和尚无欲无求,却又是有什么好胁迫的?若是被柳老大人感动,未免也太圣父了些。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和尚……白修行了这么些年。   看着清风嘴唇翕动却是佛法都说不出,顾嫂和小环拉着他一起走了,却是把清欢留在了那里。好吧,自己还小,还不懂事,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清欢自我安慰。   “娘,这位老爷爷是谁?”作为芳龄只有三岁的小孩子,清欢很快就融入了角色。   对待女儿,柳氏依旧是柔情似水,“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罢了,娘带你看大字,回头看你喜欢谁的书法,咱们练他的字还不好?”   看来她素来这个温柔和善的娘亲对待旧日那桩公案却是郎心似铁,自己为今之计,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视柳老大人如无物,柳氏抱起了清欢从他身边缓步走了过去,但是柳老大人显然是有目的而来的,又怎么甘心被人当空气呢?   于是,柳老大人开始在清欢身上怒刷存在感,“这是你女儿?长得可真像你。”   013 隐情   不好意思,我不是亲生的。   柳氏脚下一怔,却似当做没听见似的走了过去,直接忽视了柳老大人。你自以为可以当我的对手,可我却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很显然柳氏这一招实在是狠。清欢虽不知到底是何事,却也明白,自己不能随意插话的。   不过,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亲生的,老爷爷你误会了。”一张小脸笑眯眯的,便是谁又能说什么?童言无忌罢了,倒是柳老大人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简直像是蜀地最为著名的变脸戏法似的。清欢暗暗握了握小拳头,这也算是打脸了吧。   虽然这么做可能有失孝道,可是清欢从不觉得愚孝是什么高尚的道德品质。既然她娘亲不愿意开口,那么自己就当这个杀人刀好了。   柳氏换了下胳膊抱着清欢,也亏得清欢自幼身子骨不好,所以现在还是瘦了些,虽是三岁了,柳氏抱着却也不见得累。   “不要随便和生人说话。”连余光都没有抛到柳老大人身上去,柳氏语气温柔地跟清欢道,却又是带着几分严母之意。   “嗯,我知道了。”清欢斜觑了眼柳老大人,只见那原本就瘦削的已经显出老态的躯体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刮过来他就能倒地不起似的。   到底是人间四月天,哪有什么疾风骤雨?柳老大人没有歪倒在地上过一把碰瓷的瘾,反倒是亦步亦趋地随在柳氏身后,听柳氏为自己讲述这碑林来历之时,嘴唇翕动,却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显然是欲言又止。   “这是历代蜀地才子大家的书法,虽不如长安城的碑林大家荟萃,在这蜀地,却也是难得的。”   “爹爹说蜀地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听到清欢这般,柳氏戳了戳她的鼻子,“才跟着学了两个成语就卖弄起来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人杰地灵,什么又是物华天宝?”   “娘,疼。”清欢皱了皱鼻子,撅着嘴巴道:“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反正平日里柳氏一直教她读诗词什么的,说出这个应该也没啥太大的关系吧?清欢印象中当初在大学里,一学姐说她三岁的时候就是背会了唐诗三百首,这是货真价实的神童,自己简直被秒成渣了。   清欢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一旁的柳老大人却是神色激动,“阿眉,这孩子,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吗?这般聪慧,怎么会是别人的孩子?”柳氏还没说什么,但是一直亦步亦趋的柳老大人终于逮住了说话的机会,又岂会白白错过?   “这孩子,真的像极了你小的时候呀,难道你忘了,那时,为父也是抱着你,教你读书认字的?”说起往昔,柳老大人似乎两眼又是朦胧,动情处似要伸手抓住柳氏的衣袖。   却见柳氏一转身,“柳老大人何出此言,昔年恩惠,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日你宠妾灭妻逐我母女离开家门之事,这二十余年来,我从不曾忘过半日!”柳氏话锋一转,柳老大人原本激动之色却是变成了震惊。   ☆、158.158   清欢觉得,此时此刻的柳氏就好像是凯特·布兰切特突然切换了画风,从《指环王》剧场一下子跑到了《灰姑娘》的片场似的。演技派的呀,清欢真心为她娘竖了个大拇指。   柳氏却是把她小脑袋往下一按,“起风了,我们回去吧。”柳氏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清欢偷偷翻了下白眼,“嗯,风大了,回家,回家。”   眼看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根本视自己如无物,柳老大人直咳嗽,似乎都要把心肝肺咳出来似的,柳氏却是脚下毫不滞留。   “大小姐,大人这些年真的是想念您的很,您就跟着大人回去吧。”忽然出现的拦路虎没有张牙舞爪,甚至是一露面就跪倒在地,他也是一把年纪了,看着比柳老大人小不几岁,清欢估计这大概是柳老大人的标配,忠心耿耿的管家之类的角色,只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柳老大人的思女之情。   柳氏站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待他说完,才慢慢开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我娘带着我离开柳府的时候曾经对天盟誓:今生绝不回柳家。秦管家可知,我娘她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这辈子最恨的是嫁给了柳泽迁,而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则是我这个女儿。秦管家,您说我能让我母亲便是死了都不能安生吗?”   柳氏还算是平静,只是清欢任由着她抱着,却是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平。她大概也是猜出了些许的,柳老大人昔年与夫人应该还算是恩爱,对柳氏也不错,只是好景不长,估计身边有了个娇艳的妾氏,结果闹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情。   而自己这位外祖母也是个性情刚烈的人,便是带着女儿离开了柳家,大概是辗转了一番来到了成都府,母女两人便是定居在这里。至于她的温柔娘亲和学霸爹爹是怎么结缘的,估计又是另一番造化。   而现在,柳老大人浪子回头,可能是有什么问题来着,便又是想要把早些年赶出家门的女儿召唤回来,只可惜柳氏看似温文柔弱与世无争,却也是个性情无比刚烈的。适才这一番话更是将一切路子都堵死了去,不过那次听柳氏和顾嫂聊起来,柳家似乎还和端王府有什么联系,莫非是那边的联系断了,所以便又是想要乘学霸沈老大这东风?   清欢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只是低头一看那秦管家似乎也脑袋不够用了,果然,幸福是要对比出来的。   许是柳氏的话太过于决绝了几分,柳老大人没有追上来说什么,起码在她们离开慈音寺的时候,再也没见到柳老大人和他的标配。   到底是被破坏了好心情的,柳氏有些许沉默,顾嫂也不敢搭话,小环原本就是个闷葫芦,一时间马车里倒是无比安静。   清欢想要倒下睡觉,奈何越是不想脑中却越是联想纷纷,坐车就睡的惯性一时间竟是没了。   “咕噜”一声,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清欢不好意思地低头,不敢见人。   今天早晨起来她还没吃东西呢,之前也没觉得,可是坐在车上想入非非了良久还没个结果后,肚子就耐不住寂寞唱起了空城计,这不她也是没办法的嘛。   “顾嫂,把点心拿过来。”   顾嫂捂着嘴笑,“是,之前是准备在山……”意识到山上带给了柳氏一些不愉快,顾嫂连忙噤声,只是柳氏脸上笑意却也是消失了去。   清欢瞥了眼那七巧点心,做的很是精致,只是……她扯了扯柳氏的袖子,“娘,听知画姐姐街上有很多好吃的,你带我去吃好吃的行不行?点心,点心我留着下午吃。”   看着那犹如小鹿般无害的眼睛,明亮无辜,柳氏心头一软,“那你说有什么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清欢顿时喜笑颜开,“我想吃锦里的红油水饺,春熙街的乐家米粉,还有还有拐角铺子的芙蓉糕,知画姐姐说可好吃了。对了,还有叶儿粑和张家凉糕,还有梁记的……”   “我的姑娘哟,你可是有多大的肚皮,能吃得了这些东西,也不怕把自己给撑着,回头只喊你娘揉揉肚子。”顾嫂一旁取笑道。   清欢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的柳氏,摇晃着她的胳膊,“娘,我这次吃不了多少,可是可以下次接着吃呀,爹爹说娘你在成都府可是住了很久的,娘你肯定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你带欢儿去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柳氏含笑问道。   清欢眉头一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大不了我每天多练一张大字,娘你说好不好?”又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柳氏,好像若是不答应她便是天大的罪过。   柳氏无奈摇头笑道:“好好好,都依你。”   清欢闻言顿时眼眸明亮如星,整个人直在柳氏怀里闹腾,马车停下后才好不容易安生了下来,看到那大槐树下的面摊时,眼睛又是一亮,“娘,这里的面很好吃吗?”   柳氏点了点头,“我过去,常常在这里吃的。”清欢深以为然,柳氏的鉴赏水平她是晓得的,虽然装扮上素淡了些,可是对生活质量却也是要求颇高的。   只是待喝到那面汤时,清欢却是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好烫,好烫。”   柳氏忍俊不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呀,还不如小环。”   “那可不一样,小环可比我大多了。”清欢怨念地看了眼小环,要是自己像是小环这么闷葫芦似的,娘和学霸爹爹得少了多少乐趣呀。   柳氏笑着摇头,对这个女儿,她是真的喜欢的很。虽然胡闹,却从来不会像其他孩子似的无理取闹,便是跟自己耍无赖却也有个度,好像个小大人似的。帮清欢将面汤吹得凉了些,柳氏才又递给了她,“慢点吃,不着急。”   的确是不着急,清欢慢条斯理地品味她娘推荐的美食,只是吃了一会儿却是感觉不对劲,她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似的,只是抬起头来,这四周有几个食客,却也都是在各自吃各自的,又哪里有什么人在看她?   狐疑地低头继续喝汤,只是那种感觉却又是出现,清欢猛地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有一张花猫似的脸,就躲在那大槐树后面,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碗。   014 姐妹   再苦不能苦学生,再穷不能穷教育。   那人不过是个少年,应当是和周伟差不多岁数,只是却格外的瘦弱。似乎没想到自己看了过去似的,蓦不定地对上了清欢的眼,少年眼中带着几分局促,慌忙躲开。   “怎么了?”柳氏看着女儿举动异样,不由问了句。在吃饭时,她这个女儿也是乖巧无比,怎么会好端端地抬头四处乱看呢?   清欢伸手一指,“那边刚才有个人,在偷看我们吃面。”她真的不喜欢别人偷窥自己,尤其是来到成都府后,罗妈妈近不了自己的身,总是私底下偷偷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清欢很不爽。   柳氏闻言望了过去,那大槐树下却又是哪里有人呢?“莫不是你看错了,这哪里有人偷看与你?”   “他跑了的,刚才就躲在那大槐树后面。”清欢辩解,只是柳氏却是付之一笑,将这看作女儿的小玩闹,分明没有当真的意思。   清欢急了,“小环,顾嫂,你们刚才看到了没?”   顾嫂和小环坐在旁边,却纷纷都是摇了摇头。清欢见状着急,拉着柳氏的胳膊道:“娘,我没有说谎的。”   柳氏却也没把这当成一件多大的事,看见女儿却是真的急了,反倒是劝慰起来清欢,“好了,娘没有怪……”   “夫人,令千金估计是看到了芦花巷的定哥儿,他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来我这里帮帮忙的,看样子刚才是看到夫人和小姐在,没好意思出来。”面摊的老板一番解释证明了清欢并没有说谎。柳氏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原来如此。”   “定哥儿也是可怜,他父亲是咱们这边的秀才,只可惜考了好多次却也没能考上个举人,这不自己疯了死了,留下个孤儿寡母的,平日里他娘给人浆洗衣裳维持生计,定哥儿就偷偷溜到那边的私塾外边听先生讲书。只是这娘俩着实是穷了些,他娘又是心气高的,也不肯接受我们这街坊四邻的东西,倒是委屈了定哥儿,从小就挨饿。我那老婆子见他可怜,送给他一碗面结果他还说什么君子无功不受禄什么的,简直和他爹一个模样。”   话唠面摊老板解释了来龙去脉后清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个饿着肚子也要读书的少年郎呀。当年她上学的时候有句话说得好,再苦不能苦学生,再穷不能穷教育。只是那也是斗转星移之后才有的变化,这如今孤儿寡母的却又是哪来的这般喊口号?   ☆、159.159 老对手   只是……“可是素来不都是有官学和私塾吗,私塾大概需要花银子,可是官学不是还有官府的补贴吗?”   柳氏看了女儿一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又说秃噜嘴了,清欢只想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是,是在金陵时,听院子里的那些人说道的,四叔父家的大堂哥不是正在读书吗?”为今之计,却也只能往金陵城那边推了,反正路途遥远,柳氏也不可能查证的。   柳氏将信将疑,好一会儿才道:“官学里读书的是秀才,只怕你刚才看到的那小哥哥现在便是个童生都不是呢。”   呃,清欢闻言脑袋有点懵了,她倒是知道秀才到举人,举人到进士这条晋级之路,至于童生什么的,约摸着要比秀才还不如吧?   “可不是夫人说的这样吗?这私塾定哥儿读不起,官学又是没资格,唉,可怜的孩子却是聪明的,只可惜家里没钱读书。”话唠老伯感慨了一下,然后去收拾那边的碗筷去了。   直到回了府,柳氏却一直都是沉默不语,清欢以为她是在想遇见渣爹柳老大人那件事,也没敢打扰。再者,布政使府上知画小姐又是莅临府上,而且这次还把自己上头的三个姐姐都带了过来,清欢连晕倒装病的心思都有了。   一定是知画小姐在知府衙门那边安插了眼线,不然不至于自己一回家,她就过来了呀!   “怎么,清欢你不欢迎我?”以知画小姐为首,布政使府上的四朵金花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只不过和清欢相处最是自然的,却是知画小姐。   “哪有哪有,我只是意外罢了。”自己这身高,在琴棋书画姐妹面前简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老是抬着头说话很累的,清欢默默地为自己的脖子叫屈。   “我就说,咱们俩这么投缘,你怎么会不待见我呢。”知画小姐很是大人有大量的没计较,还拍了一下清欢的肩膀,险些把她拍倒在地。   “轻点,轻点。”清欢连忙道。你以为我是你呀,知画姐姐你已经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要谈婚论嫁了,就不能温柔点吗?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是你也要装一下贤惠吧?清欢默默腹诽,恍惚间却是听见有人喊自己。   “清欢妹妹在想什么事情呢,这么出神?”清欢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大姐知琴在和自己说话。   “没,没什么,知琴姐姐刚才说什么?”   知琴小姐努力让自己树立正确的意识,眼前的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所以不能和她计较,而且,自己也要和她搞好关系。   “我新近得了个琴谱,听说柳夫人极是擅长抚琴,所以想要请教一二,不知道柳夫人方便不方便?”   看着努力把自己装的温柔可亲又是知书达理的知琴小姐,清欢内心不由一叹,瞧瞧这大姐,估计朱知画同学这辈子都修炼不到这境界的。   偏生朱知画别的没学到,看到清欢看她却是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你看我干嘛呀,又不是我要找你娘。”   清欢败给她了,“小环,你去看看夫人在做什么,可是有空。”小环看了眼被朱家四朵金花围住了的主子,然后快步离开。她老子娘说过,布政使府上的人多半是居心不良的,小姐还这么小,自己要把救兵带来才是。   “清欢才三岁多,可真是聪明得很,办事有条不紊的,可一点不像是个三岁多的孩子。”从小被她娘强迫要练书房的知书小姐温柔一笑,一双眼眸却是带着几分顽皮地看着清欢。   “清欢妹妹本来就聪明不行呀,再说三岁的孩子什么样,三姐你知道?”清欢还没开口,知画小姐已经开始维护她了。对此,清欢觉得估计是知画小姐吃她家嘴软,而且她还吃不了兜着走,也拿她家点心手软了,肯定是这样的。   “四妹,怎么能这么跟你三姐说话,可别忘了你三姐可是比你大了一岁的,怎么会不知道三岁多的孩子怎么样?”知棋小姐开口,她与知书小姐是双胞胎,只是长得却并不一样,利用自己不怎么好的生物学知识,清欢想这两姐妹应该是异卵双胞胎。   不过双胞胎就是双胞胎,亲近是自然的。   “拉倒吧,我三岁的时候二姐三姐你俩才四岁,能知道什么呀?母亲不是说,你俩记事晚,七八岁才开始懂……”   “咳咳……”一阵轻咳声打断了知画小姐的不屑之语,知琴小姐轻轻摇头,显然是不愿家仇外扬。   可是这又不是自己挑的事呀,清欢只觉得无比冤枉,分明找茬的是你家三小姐,知画小姐吃人嘴软帮了一把,可是双胞胎姐妹感情好,你们自家姐妹争吵起来了,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呀。   听着这吵闹声,她还觉得心烦呢,分明是受害者,怎么到了大小姐你眼中,倒是成了始作俑者似的。清欢决定,自己回头要给告知琴大小姐的状。   “大姐你怎么咳嗽起来了?病了吗?要是病了就回家去,可别把病传给了柳夫人,小清欢,我想起来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蛐蛐笼子吗?快带我去看看,好看的话,你得送给我一个。”   知画小姐心血来潮,拉着清欢就是要往外跑。知琴小姐皱了皱眉,“别在别人家乱跑,有没有记着母亲说的话?”   知画撇了撇嘴,“柳夫人喜欢我,让我在这里当自己家就是。大姐还是安生在这里等着吧,不然小环过会儿找不到你。”却还是拉着一脸歉意的清欢往外走,一会儿就离开了后花园。   “清欢,对不起,我也不想带着她们过来的,只是我母亲……”知画小姐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道出了实情,“她让我来跟你亲近,说是回头有益于大姐嫁给你那表兄,可是小清欢,你得相信我,我就是当耳旁风,是真的跟你亲近的。”   说到这里,知画小姐一脸的急切,显然是想要清欢相信自己的话。   果然是和自己揣测的一样,只是今日里看在小花园中的种种,知画她是……“知画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呀?”歪着脑袋,清欢装出一副迷糊样。   知画小姐见状不由笑了笑,“瞧我,真是糊涂了,你可不就是个三岁的小女孩,又怎么懂这些个事情呢,不懂,不懂才好呢。”语气中,却有几分感慨。   015 义学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说罢,知画却又是笑了起来,“瞧我,真是糊涂了,跟你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还真是把你当小大人了。”   清欢闻言不由惭愧,自己实在是没扮演好一个三岁女童,一味的胡闹吧,自己从小都学不来,结果一不小心演过了,好在知画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她更为担心的是柳氏,今个儿在面摊那里随口说的那两句,也不知……柳氏会不会多想。   两人都有意躲避似的,从周伟那里顺走了一对蟋蟀和笼子后,都是慢吞吞地在知府衙门里乱逛,也没人跟着她俩,知画在那里又开始絮叨起来,反正她知道,就算是说了,清欢也是听不懂的。   清欢郁闷,不过却也是从知画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话里面整理出来了重点:朱大人想要长女知琴嫁给自己那素未谋面却又是素有才名的表兄,邱氏曲线救国便是要知画来这里跟自己套近乎,套了许久觉得时机成熟便是又让长女前来,这一来二去之下,关系可不就拉的亲近了?   只是呀,邱氏大抵不知道,自己那素来温柔和善的娘亲却是与娘家早已经断了往来,尤其是山上这一遭为清欢亲眼所见,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只怕是柳老大人驾鹤西去,柳氏也不会进入柳家大门的,至于给知琴和柳才子搭线?下辈子都没有可能性。   小环来寻两人的时候,却见自家姑娘正趴在那里看俩蛐蛐打架,原本穿的齐齐整整的粉色小襦裙上沾上了不少草屑,头上不知何时插着些五颜六色的话,小环脸色更黑了,肯定是知画小姐弄得,每次都往姑娘头上乱插东西。   “小环,我三个姐姐都走了?”知画却没看到小环的黑脸,因为她印象中小环原本就挺黑的。   因为起身太急的缘故,结果知画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曳地裙上,一个没站稳顿时又跌倒在草地上。   好在这边草长得旺盛,却也不是很疼,只是看到知画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清欢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不帮我,竟然还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嘴里虽是埋怨着,知画却也是干净利落地爬了起来,作势要打清欢,原本还站在一旁的小环连忙过来要拦住。   知画却是笑着扬了扬手,“小清欢,你笨你这丫头也笨,我都十岁了还能打三岁的小娃不成?”   ☆、160.160 三比零   清欢白了她一眼,昨个儿她可是还跟自己说,她嫌她们家小公子太过于吵闹,很是长姐风范地教训了一顿呢。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朱允斌小朋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吧?   “我先回去了,不然我那姐姐们肯定告我状的。”熟门熟路的,知画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就走了。看着那欢快的身影,清欢竟是有些羡慕。   朱布政使府上,知琴是长女,很是受宠爱,而知棋知书是双胞胎,到底是娘胎来的情分,便是邱氏有些遗憾这不是一对儿子,却也是对这两个女儿疼爱有加的。   而知画作为幼女,让邱氏再度失望之后,能得到的父母宠爱又有几分?上面是三个懂事的姐姐,自己本身又是淘气的,也就她凡事不甚在意,所以才能活得轻松些吧。   “姑娘,夫人说让你去书房。”小环不懂自己那小主子在想什么,开口打破了她深沉的思考。清欢回过神来,忽然间却有些着急,“我,我在草地上玩的事情,你不能告状!”   看小环虎着脸,没有吭声,清欢又是道:“听见没有,不然我告诉周妈妈你玩蛐蛐。”看着小环比锅底还要黑几分的脸,清欢满意地离开了。   被吓唬了的小环同学气恼地蹲在地上拔草,完全忘记了自己也要跟着去书房的事情。   知府衙门原本伺候的人就不多,书房这里更是没人,看着裙子上沾染的草屑,清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要进去,却不想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沈老大的声音。   “夫人多虑了,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咱们女儿素来乖巧,又日日在你我膝下长大,自然比寻常孩子机灵了几分的。”   听到沈老大爽朗的笑声,清欢心头一紧,这是在说自己,难道娘她到底是起了疑心吗?提着裙子,清欢蹑手蹑脚走近了几分。   “清欢乖巧我是知道的,只是你不觉得她太过于乖巧了吗?”柳氏有些忧心,“这些日子朱大人家的知画常来找她玩耍,她似乎有些不耐,可是却从未与我说过,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如此沉得住气?便是十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她。”   听到这话,沈青宁不由皱眉,看着那书橱,声音中却是带着几分无奈,“这孩子,自幼便被冷落,连我当年情景都不如,好歹当年还有姐姐照看与我。只怕是到现在她还在担心,你我会有朝一日不要她,所以这才素来乖巧的。”   “怎么可能!”柳氏声音骤然一高,“怎么会不要她呢?难道是她那奶娘又嚼舌头根子了?我看她是老太太派来的份上,所以她对清欢不上心我也忍了,想着养着个闲人也就罢了,却不想她竟是一而再的胡作为非!”   看着妻子骤然动怒,沈青宁连忙安慰,“别动怒,对你身子不好。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不是说清欢的院子由周培家的和顾嫂子照看吗?罗妈妈便是有心,只怕也插不了手的。”   顺着沈老大的胳膊,柳氏微微倚在了丈夫的胸前,适才她是着急了,只是若是这么个说法,却……“那清欢这岂不是心病?”若是她自己想的这些,岂不是更麻烦?   因为幼年经历,沈青宁听到这话更是郁结了几分,只是看妻子黛眉微蹙,却还是捡好话说,“什么心病不心病的,咱们对清欢是真心实意的好,孩子也不是没心肝的人,岂会不懂得?你就当咱们的女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和她娘一样聪慧无双,是个女神童就是了。”   一把年纪了还听到丈夫这般夸自己,柳氏不由嗔了沈青宁一口,“那么大年纪了,还胡说八道,一会儿清欢看见,不得笑话你老不修?”   “娘,老不修什么意思?”   抬头忽然看见女儿就站在书房门前,一脸不解模样,柳氏顿时俏脸泛红,连忙低了下去,根本不敢看女儿。她挣扎了一下,想要脱离丈夫的怀抱,只是沈青宁却是揽紧了不放。   “老不修呀就是很能干呀,你娘不好意思直接夸奖爹爹,所以这才说爹爹老不修呢。”明明是胡说八道,看沈老大偏生还一副正经模样,清欢强忍住笑意,看着柳氏那头几乎已经低到了胸口,很是一本正经道:“娘夸得是,爹爹就是老不修。”   沈青宁闻言为之一愕,瞠目结舌地看着女儿,显然没想到清欢学习能力一级棒的。看丈夫吃了这“哑巴亏”,柳氏忍俊不禁,“让你再胡说八道。”   沈青宁却是得意的摇了摇头,将清欢抱了起来,又是将柳氏揽在怀里,“有妻女如此,夫复何求?”   他幼年丧母,阿眉幼时也曾遭遇不幸,岳母一人将她养大,他们相识相知,后来成婚恩爱,唯独只差儿女承欢膝下。   清欢亦是命苦,庶女身份又有生母恶名在身,在那金陵城定是讨不了好了。他如今既是将清欢养在膝下,定是视之为亲生骨肉,好生教养,将来为她觅得良人,也算是父女情分一场了。   “咕噜”一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温馨,清欢有些尴尬,“知画姐姐拉扯着我四处跑,娘,我饿了,想要吃顾嫂做的雪糖糕。”   反正知画不可能知道自己告了她的状的,而且自己说的也是事实,根本就不是告状。清欢很是理直气壮,只是肚子咕噜噜叫的却是让她没有了半分底气。   柳氏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你呀,是不是又去草地上玩耍了,看这衣服,都成了小乞丐了。”   “我才不是小乞丐呢,我是,我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难道是要陪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看到女儿眼中熠熠生辉的期待,沈青宁觉得自己似乎又亏欠了她们母女,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吃过晚饭了。   “好,一起吃饭,对了夫人,你今天跟我提起的那事,我倒是想了个办法,各地府衙向来都是将银钱用于官学上,这是本朝律法不能擅改,但是我想可以办义学,也给贫寒子弟一个读书的机会。”   柳氏闻言有喜有忧,“义学?前朝时倒是兴办过义学,只是义学不比官学,便是书馆和教书先生的束脩之礼,便是难办之事。”   清欢闻言也不由发愁,义学面向对象时贫寒子弟,原本就是需要投入不少银钱的,自然是没有多余银钱给教书先生了,再者,义学很大程度上也不过是让这些寒门之子有个读书认字的机会,想要读出个状元郎却是天方夜谭。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用人的道理,教书先生只怕是也不愿这般徒劳无力,毕竟谁都想带出几个扬眉吐气的学生呀。   沈青宁闻言笑了起来,“书馆之事简单,至于教书先生,眼前不是有现成的一位吗?”   016 有喜   添个弟弟   “文定,你也快些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蜀地向来气候温和,只是隆化十三年的冬天却是冷意十足,刚入了冬便是一场大雪沸沸扬扬,如今年关将至,这却已经是第三场雪了。今早出门的时候,顾嫂便是给柳氏披上了灰鼠皮的大氅,饶是如此,却还是有些冷意。   “是。”陈文定躬身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沈府的侧门里探出个小脑袋,“娘,文定哥哥这么刻板受礼,可一点不像是娘你教出来的学生。”里面是一件粉紫色的妆花刻丝小袄,外面还披着一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看起来倒是个小胖墩了似的,看着粉妆玉琢的女儿,柳氏故意虎着脸,“怎么,都要像周伟那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才好玩?”   闻言,清欢吐了吐舌头,却是将手中的紫铜小暖炉给了柳氏,“娘,学堂里炭火熏人,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别让他们来回折腾了,倒不如在家读书好。”至于另一个原因,清欢却是没说,柳氏身体到底有些孱弱,来回这么走,却也是受不住的,尤其是今年冬天这么冷。   只是她不说,柳氏又岂能不懂?“傻孩子,他们都是寒门出身,家里哪有那么多过冬的炭火?倒不如去学堂为家里省些银钱。这两年这义学也是越办越好,成都府里的有钱人也捐赠了不少财物,倒是不缺这些炭火的。”   她娘若是固执起来,只怕是她学霸爹爹都无计可施,清欢只好就此作罢,拉着柳氏往里面去,絮絮叨叨着自己今天的学习情况。   “娘教我临摹的字帖我已经写好了的。”   “娟娘教我的蜀绣针法好复杂,都学了半年了,才学会十三种,剩下的六种,娘,我能不能不学了?”   离开金陵城眼看着就要五年了,清欢在这个世界里过得越发恣意。从五岁开始起,柳氏就开始要她学习女儿家的活计,而在学堂教课完毕后,又是回府教她功课,眼看着就要八岁的清欢如今已然是课业繁忙。   ☆、161.161   三年的外放期限早就到了,沈老大政绩卓然,继续留任成都府知府。沈老大很是乐意,只是一心谋划着想要进京为官的朱大人却有些失望,他家长女到底是嫁了,只是嫁的人却并不是柳才子。到底不是京官,朱大人觉得有些遗憾,自己未能接近中枢,因此对于双胞胎姐妹的婚事持重的很,虽然两人已然及笄之龄,却还是没有定下婚事。   清欢猜测,朱大人是等着这次入京述职时给两姐妹定下婚事。起码,知画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而且,明个儿朱大人一家五口便是要前去金陵了,说好了今天自己要给知画送行的。   只是她还未提着礼物出门,却是听到了庭院里知画小姐的叫嚷声,“小清欢,枉我对你那么好,你竟是忘了跟我的约定。”   如今依然十四的大姑娘朱知画小姐多年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性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其鲜明的个人特征,清欢无奈,抖落了下两手拎着的东西,“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不给你了,正好我还舍不得呢。”   知画眼疾手快抢了过去,“这怎么行!”感觉分量挺足,知画满意地笑了笑,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这可是给我的礼物,怎么能收回去,你舍得吗?”   看着那贱兮兮的笑,清欢无奈叹气,“舍得,自然是舍得的。”这些年来,不短吃不短喝的布政使家小姐从她这里骗吃骗喝后又顺走了多少吃的玩的,清欢早已经记不住了。   只是知画也是有来有还的,这不也没少送自己新鲜玩意儿,虽说这些个东西,她也没怎么玩过。   “话说不是听说你爹不是你那祖母的亲生儿子吗?可我看他可是没少准备礼物。”知画捻起了适才小环端过来的几样点心,竟是一反往常的细嚼慢咽了起来,颇是感慨了一番,“要有段日子吃不到顾嫂的手艺了,想想真舍不得。”   清欢闻言无奈摇头,至于知画说的那礼物之事,她却也是知道的。朱大人一家即将启程前往京城,沈老大和柳氏也是准备了不少土仪的,毕竟金陵城那边到底还有沈老太太精神矍铄,沈家的根基却也是在金陵城的。至于礼物多寡,清欢只能说一句:礼多人不怪。   许是担心女儿又忘了回家,邱氏派人请了三次后,知画终于站起身来,清欢连忙起身要送,却不想她竟是猛地转过身来,“清欢,我真羡慕你。”   羡慕你虽然不是大人和柳氏的亲生女儿却胜似亲生女儿,所以我才忍不住来分享你的幸福。   看着一贯没心没肺惯了的知画竟是眼睛湿润,清欢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好啦,我走了,还在下雪,那就别出来了。”她又是大大咧咧的,背对着清欢挥手就离开了,只是出了这暖意十足的内室,迎面的飞雪却是化作了水滴混入了她的眼角,一片湿润。   知画离开后,清欢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她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习惯了知画的大大咧咧,这三年多来,她没有兄弟姐妹玩耍,虽然嘴上说是嫌弃知画,却还是把她当做了朋友。   “姑娘,该吃晚饭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小环个头大窜了一下,只是肤色却没什么变化,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了。将搭在衣架上的银白底色翠纹斗篷给清欢披上,“外面又起风了,姑娘可别冻着才是。”   清欢扯了扯嘴角,只是因为知画的离开到底有些怅然若失,笑意并不明朗,“哪会,我现在身子底子好得很。”   有顾嫂看护着,再加上自己也在暗地里努力,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沈家小四了。   赶到饭厅的时候,柳氏正在与丈夫说着话,看到女儿到来,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怎么没留你知画姐姐在这里吃饭?”   小环接过了清欢手里的小暖炉,臂弯间挂着那翠纹斗篷出了去,他们一家三口吃饭,向来不用人伺候的。   “娘你是不是舍不得知画姐姐走呀?”清欢不答反问,调皮的眼神让柳氏无奈,“我还在想,要是知画姐姐再在咱家蹭吃蹭喝的,说不定还能蹭出个干娘来呢。”   柳氏哭笑不得,刚将她抱来的时候可是乖巧的很,怎么这两年却是越发的古灵精怪了?她自幼随着母亲一起,性情从不曾如此跳脱,也不知是随了谁的。   “你呀,越大越……呕……”忽然间涌上心头的恶心让柳氏一阵干呕,却是吓坏了沈青宁父女俩。   “阿眉,你没事吧?”沈青宁一脸急色,只差立马上手抱着妻子去看大夫了,清欢却是看着桌子上的那山药木耳鸡汤若有所思,半晌问了句,“爹爹,娘该不是要给我添个弟弟吧?”   一脸急色的沈青宁这下子却是被雷劈了似的,半晌竟是没说出句话来。   ……   “夫人向来小日子不定,所以我也不曾注意,没想到……”请来的大夫确定了柳氏的确是有了喜脉的消息后,顾嫂是又欢喜又自责。   她没有生养过,所以也不曾小心注意这些。再者,老爷和夫人将近二十年夫妻,谁也不想年轻时两人不曾有过子嗣,便是一点讯息都没有过,如今这般岁数了,竟又是怀孕了。惊喜之余,顾嫂连忙请教大夫,哪些要忌口,哪些对孕妇好,这不到一刻钟却已经是问了第三遍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不会亏待你的。”忽然间听到这话,清欢愣了一下,却见小环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脸上带着几分郑重模样。   清欢闻言不由笑了笑,该不会小环以为自己是在担忧将来的处境吧?刚想要解释一下,却又是感觉到周培家的目光如出一辙,清欢有些头大。   也是,毕竟无论柳氏生下的是男是女,这都将会是两人的嫡子女,身份上和自己的终究是不同的。大概小环刚才那话,是替她娘传达的吧。毕竟,从大夫口中听到柳氏有喜的消息后,沈青宁便是一直在惊喜中没回过神来。   “姑娘。”小环知道自己嘴笨,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娘刚才跟她说的话,她觉得小姐都是懂的,自己并不需要说什么。拉扯着清欢的衣袖,“姑娘,我们出去透……”   只是她刚要伸手抓清欢的手,却不想竟是抓了个空,小环一愣转头一看却发现她主子竟是被老爷抱在怀里。   “清欢,你要有弟弟妹妹了,高不高兴?”   清欢自然是高兴的,终于沈老大和柳氏能换个人来逗弄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只是学霸爹爹,能不能不转了,我头晕?   017 美人   送俩千娇百媚   隆化十四年的新年,知府府衙可谓是过得分外热闹,再加上是大年初一又是清欢生辰,沈青宁有意庆贺,虽是没邀请外人,可是府里头却也格外的热闹。   柳氏在学堂里教过的那些个学子们纷纷来贺喜,而成都府的百姓得知知府夫人“高龄”有孕时,也是高兴,毕竟这四年来沈青宁为官一方,素来是为民做实事的,再加上柳氏兴办义学,也是教导出几个学生考上了秀才,百姓们岂会不感恩?   从初一到十五,知府府衙就没断过人,柳氏怀孕三月不到,尚是有些胎位不稳,清欢便是承担起当家小姐的“重责”,迎来送往,虽然这些年看柳氏行事也早就知道,再加上有顾嫂和周培家的帮衬,可是真的做起来,却也是极为辛苦的事。   好在过了十五,这新年算是过去了,清欢轻轻松了一口气。   “小环,在那里看什么呢。”   小环摇了摇头,脑袋往外一探,过了一会儿才进了来,“姑娘,最近罗妈妈好像老在院子里打探消息。”   清欢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她伸手将自己的小书案上的纸笔收拾好,“跟你娘说,让她注意着些。”   罗妈妈到底是自己奶娘,处置不当的话必然会损害爹爹官声,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他们必然不会短她那一口饭吃的,只是若是真的心怀不轨的话,她可不念什么旧情。   再说,罗妈妈跟自己的旧情,若真是一条条算起来,可还真是有的算呢。   “是。”小环端过温水来让清欢净手,“姑娘可是还要再去夫人那里请安?”   铜盆里的水温度适宜,她前世喜欢用冷水洁面的,只是到了大名朝,规矩众多,少不得一一改正,便是这温水净手净脸也是其中一项。   几年下来,清欢倒是总结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她素来是下午功课做完会去柳氏院子里请安的,而每每净手之时,小环总是会问自己这么一句,三年多来从不曾忘记过一次。   ☆、162.162 敬畏心   要知道小环可不比她哥哥周伟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向来是做事多说话少的。这么一句并没什么实用的话占据了小环每日里为数不多的话语之一,清欢不由想,要是不说这个,小环会说什么?   只是仔细一想,却还是想不出来,好吧,她们家小环实在是语言太贫乏了。   取了一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给主子披上,小环忽然间发现,自己虽然比小姐大了四岁,可是个头上体现的并不怎么明显呀。原本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的小环有点郁闷,跟在清欢身后去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的院子里的摆设都变了样,靠窗的是一席大炕,铺着素色的条褥,放置着几个绣着山涧幽兰的靠背和同样花色的引枕,清欢看着有些心虚,那绣工正是出自自己手中。   看着这大炕清欢不由有些怀念,这几年冬日里,柳氏素来都是抱着自己依窗看书的,待沈老大回来时,往往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而且素来稳重的沈老大,每每离开前堂到了后院时,脚步总是匆忙了几分。   只是如今,因为身怀有孕,便是多看会儿书都会被顾嫂和周培家的念叨,清欢想想,自己也是很久没有得到柳氏温软的怀抱了。   依窗大炕的两边是一溜四张的酸枣木的椅子,搭着蜀绸椅搭,那绣工也是出自清欢的手笔。至于这桌子上的甜白瓷的茶具,那就是柳氏静心挑选的了,她素来素净,房间里的摆设惯常都是清淡为主的。   “姑娘来了,夫人刚才还念叨呢,姑娘今天该不会是没完成功课,所以不敢过来吧?”顾嫂撩起帘子,一边对着清欢取笑。   “才不是呢,只是今天多练了一张卫夫人的字,想要母亲看看呢。”   正说着里面传来了柳氏的声音,“卫夫人的簪花小楷素来有‘犹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沼浮霞’的赞誉,快让娘看看你能有几分精髓。”   清欢脚下步伐细碎了点,却还是步幅稳重,顾嫂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离开。屋子里烧着地龙,柳氏却还是披着一件猩红斗篷,倒是衬得她整个人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羸弱。   “娘怎么穿这么多?”她虽然没生养过,可是一些道理却是懂得的,“这屋里本就是暖和,娘又穿的这么多,若是出去了,内外冷暖不一,岂不是更容易生病?”   柳氏接过了小环奉上的书册,然后看了一旁侍立的周培家的,“还不是她怕我冷着,便是门也不让我出。”   清欢闻言眉头一皱,还未说话,周培家的却是匆匆忙忙道:“姑娘可别听夫人胡说,她现在有着身孕,怎么能去学堂教书?”柳氏闻言面色不变,只是却不敢看周培家的,显然她说的是实情。   “姑娘且给评评理,夫人这般胡闹,便是姑娘,也定不会依的是吧?”   清欢闻言一笑,“妈妈别着急,我帮里不帮亲,只是这屋子里实在是热的厉害,又不通风的,对母亲的身体并不见得十分的好,至于去学堂之事,妈妈的话我赞同。”   柳氏闻言微微蹙眉,“学堂那边并不劳……”   “母亲,学堂那里多少小孩子,万一哪个冲撞了您,可如何是好?”   柳氏闻言一愣,素日里清欢都是喊她娘的,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说是母亲,如今这般当着自己,却也是第一次。   看着那严肃的面色,柳氏微微叹息,“我听你们的。”   周培家的面色一喜,只要夫人答应了,就断然不会再出尔反尔的,好在这次姑娘和自己意见一致,不然,可真是不好劝说呢。   虽然夫人心底里到底舍不得学堂和那群孩子,可是周培家的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却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月。   金陵城沈家来了人,是老太太身边的桂妈妈。桂妈妈和曹妈妈素来是老太太的左膀右臂,一把年纪了还劳动着离开金陵城千里迢迢来了成都府,自然不是过年走亲戚这么简单。   再说,谁家走亲戚却是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丫环呢?   清欢顿时觉得不好,再去看好久不怎么在自己面前露面的奶娘罗妈妈竟是罕见的出来,心中登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柳氏有喜的消息在府里并没有隐瞒住,没想到罗妈妈竟是把这消息送到了金陵城!   “老太太得知大夫人有喜,可是高兴,毕竟长房多年来无子嗣可是老太太的心病,如今大夫人有喜,老太太只恨不得亲自来成都府来探望大夫人。”   柳氏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因为怀孕的缘故,多了些温柔,“劳烦老太太挂心了,只是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舟车劳顿实在不便。”   桂妈妈闻言笑了笑,“说的也是,只是到底现在大夫人您身怀有孕,伺候大老爷难免有心无力,老太太体恤,特意挑了两个听话的丫环,让老奴带来,大夫人看着可还顺眼?”   饶是早就知道桂妈妈和这两个千娇百媚的来者不善,可是清欢怎么也没想到,那老太太竟是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这是什么?长者赐,不敢辞!   这两个千娇百媚啥意思还用猜吗?明面上虽是没说明白,可是这话里的意思不也就差抬到明面上来了吗?之前是以为你们不能生育,既然两人都没有问题,趁着还能生养,那就多生几个庶子女吧,也好给长房开枝散叶。   这若是放在二房、四房也就罢了,毕竟沈二爷和沈老四虽不说是好女色,可是绝对不是远离女色的主儿。可是沈老大什么人?与柳氏成婚二十多年来从不曾有过纳妾抬通房的的举动,只有妻子一人而已,这只怕早已经是大名朝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金陵城的老太太却是借着为沈家开枝散叶的借口让柳氏不得不接受这两个千娇百媚,实在是欺人太甚!   清欢越想越气,只恨不得将那俩美人的脸划花,看她们还怎么去千娇百媚的勾引人!   桂妈妈却是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柳氏道:“大夫人放心,这卫紫和姜黄是老太太精心□□过的,定是能……”   “咳咳……”一阵急咳忽然间让桂妈妈不由闭口,却是看向一旁咳得小脸通红的清欢,“四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不成?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小环低头,清欢瞪了她一眼,“桂妈妈难道还说错了不成?就知道低头!”说着,她便是拉着桂妈妈的手道:“妈妈不知道,近来小环越发懒散了,我身边竟是连个得心应手的丫环都没有,既然卫紫和姜黄两位姐姐是老太太精心挑选的,想必比小环会伺候人的。”   看桂妈妈似乎要说话,清欢又是道:“桂妈妈你不知道,素来母亲最为操心的莫过于我的事情,如今有卫紫和姜黄两位姐姐照顾我,想来母亲也能轻松许多。爹爹是大男人,平日里有寸心伺候就够了,哪里还需要两位姐姐?”   既然这话你不想说明,只想要柳氏吃个哑巴亏,那也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我倒是想要知道,我说的这般于情于理,你又是该拿什么理由来拒绝!   桂妈妈闻言顿时一脸难色,她实在没想到,清欢回来插这一脚。虽然说得是小孩子的话,可是却也是这么个道理。   “姑娘眼前缺人伺候,哪里用劳烦卫紫和姜黄,我和巧姐儿正好闲着,正好去姑娘那里当差。”   018 风波   狂犬不咬人。   罗妈妈开口了,这时候不重新回到清欢身边当差,自己难道还能有更好的时机不成?且不说现在桂妈妈在这边,姑娘和夫人断不能拒绝自己。而且,姑娘还自己开口小环伺候的不周到,自己本就是她奶娘,难道还不如一个半大的丫环不成?   罗妈妈越发笃定,上前欲要牵清欢的手,只是却被突然跪倒在地的小环拦住了,“姑娘,奴婢知错,只是小巧素来日上三竿才起床,又半点不懂文墨,只怕是伺候不了姑娘的。”   罗妈妈脸上的喜色骤然消失,只恨不得把小环的嘴巴给撕烂了去,这死丫头平日里自己拿好处都撬不开她的嘴巴,敢情就是为了告她的状?   “巧儿也就是懒散了些,桂妈妈放心,只要去姑娘院子里一年半载的,就能成为姑娘身边得力的人。”罗妈妈连忙下保证,只是这保证却是让桂妈妈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奶娘素来宠着小巧,只怕是干不了我院子里的粗活累活,再说卫紫和姜黄两位姐姐都是老太太□□好的,上手就能做好事情,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如今母亲怀着身孕原本就劳累不得,我素来脾气又不太好,若是和小巧起了冲突,奶娘却是护着谁?只怕是到时候又要闹到母亲面前,扰了她的清净,这岂不是得不偿失?”清欢笑语盈盈看向桂妈妈,“桂妈妈,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163.163   桂妈妈没想到这话竟是从一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偏生那一双眸子却又是熠熠生辉,她几十年前也是见到过的,到底是血亲,果然相像呀。   桂妈妈一失神的工夫,不想清欢竟又是向罗妈妈发起了进攻,“奶娘昔日恩情,我从不敢忘记,难道奶娘不满意现在的日子?”   罗妈妈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一颤,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却带着阴狠之意似的,她说的昔日恩情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想起自己当初对清欢的种种,罗妈妈心里更是慌张,难道之所以这四年来放任着自己不搭不理,就是为了在桂妈妈面前告状不成?心里越想越惧,罗妈妈顿时跪倒在地,拉扯着桂妈妈的衣服,“妈妈救……”   “慌里慌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起来?”桂妈妈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人,很快就是反应了过来,一声厉呵吓得罗妈妈说不出话来。   “姑娘让你荣养,那是对你的恩典,还不谢过姑娘的恩情?”桂妈妈也是恨铁不成钢,看那信里的意思,原本还以为罗妈妈好歹在这成都府有所根基了,却不想竟是浮萍一般没有任何的根基,简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还有刚才四姑娘那话什么意思,她那女儿小巧竟还没四姑娘起床早,到现在便是连伺候人的规矩都不懂吗?桂妈妈狠狠剜了罗妈妈一眼,若不是她到底是老太太的眼线,定是要把她赶出府去!   “两位姐姐莫非是觉得我到底不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并不想伺候……”   “清欢!”   “姑娘!”   看着眼角闪烁着泪意的女儿,柳氏厉声一句,只是目光冷冷却是落在了桂妈妈身上,若非是她的缘故,自己素来宝贝的女儿岂会说出这等话?   顾嫂和周培家的是又急又慌,急的是恨不得立马拉着姑娘出去好好跟她说教说教这话怎么能随便说,还是当着桂妈妈的面,慌的是看着柳氏面色带寒,不由为她担心。而想想姑娘之所以说出这话,莫不是因为桂妈妈惹出来的事情,两人又都是狠狠瞪着桂妈妈。   夫人顾及着她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可是她们却不怕,强龙也得害怕地头蛇,实在若是逼急了,她们不介意让这位岁数有点长的桂妈妈先去地下伺候老太爷。   感觉到一室的人莫不是目光盯着自己,桂妈妈有些头皮发麻,她没想到,成都府这边竟是这般情况,大夫人便是怀孕了还是寸步不让,而过继给大老爷的四姑娘竟是是这么个口齿伶俐的,三言两语把自己逼到了这般境地。   若是卫紫和姜黄再不答应,岂不是真的是看不起她这过继的女儿?   更何况,四姑娘可到底是四爷的亲骨肉,也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儿,看不起她,岂不是自己亲手打了老太太的脸?   桂妈妈没想到原本轻轻松松的差事如今竟是让自己骑虎难下,得罪了大夫人不说,便是应下了四姑娘的要求却也不见得能讨她欢心,并且根本完不成老太太交代的任务。   只是不答应的话,只怕是看四姑娘这架势,自己只要一开口,她就把自己扫地出门了吧?“姑娘这是哪里话?能伺候姑娘是卫紫和姜黄的福分,还不见过姑娘?”   被沈老太太选中的人都不是傻瓜,桂妈妈还没开口前两人却都是明白了几分,只是到底桂妈妈在前面,自己是不能说话的,如今见桂妈妈答应了下来,两人纷纷向清欢行礼。   “奴婢卫紫(姜黄)见过姑娘。”   清欢亲手将两人扶起,“两位姐姐年长,往后我院子里的事情,就要两位姐姐多费心了。”桂妈妈看着这瞬间破涕为笑的人,心中却是再也不敢小瞧。   到底是舟车劳顿,桂妈妈和卫紫、姜黄说了一会儿便是被周培家的和顾嫂分别引去休息,清欢蹑手蹑脚也正要离开,却是听到柳氏清冷的声音,“你的书法有问题,留下来我教你练字。”   到底是躲不过呀,清欢笑了笑,“是。”眼里却带着几分心虚。   随着柳氏去了书房,待小环把四周的人驱散了去自己也离开后,柳氏才缓缓开口,“可是知错?”   清欢跪倒在地,“女儿知错,刚才是权宜之计,清欢知道娘素来把清欢当作亲生骨肉的。”   柳氏看着跪倒在地的人,心底里莫名一酸,尤其是看到女儿黑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光亮时,便是鼻头也微微变酸,只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还是硬下心肠。   “既是知道却还是这般说,可见你心中确实还不信我。”   听到这话清欢顿时急了,跪着行了两步拉扯着柳氏的衣裙,“娘,没有的事,只是我不说狠话,只怕是桂妈妈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她名义上送来卫紫姜黄是为了给长房开枝散叶,可是谁不知道爹爹和娘亲素来恩爱容不得其他,若真是这两人有了沈家血脉,只怕是娘到时候气不过,或是伤了自己,或是与爹爹失和。她到底不是爹爹的亲生母亲,行事这般歹毒,我虽然和她有血亲关系,可是我是娘和爹爹养大的呀!”   听着那哭腔,柳氏再也忍不住泪水落了下来,老太太的歹毒心思她岂会不懂?只是懒得跟她计较罢了,只是……   “你根本不知道错在何处!”背对着清欢,柳氏忍着让自己不回头,她怕自己看到女儿那委屈的脸,会心软。   清欢闻言一愣,旋即却是苦笑,“娘,我错就错在不是您生出来的,身体里流淌着四房自私自利的血。”   听到这句柳氏再也忍不住,回过神来抱住跪倒在地的清欢,眼泪顺着她眼角流淌了出来,“是娘没用。”   她以为,自己不争就可以让那边消停下来,只是却不想沈老太太却骨子里都是锱铢必较之人,便是远离了她也要为她所控制,以此显示她的权威。   “娘很好。”只是却并不适合和沈老太太玩这阴招,就像是她所生活过的时代的历史中,柳氏只适合在先秦时代,那时候奉行的是阳谋,而绝不是沈老太太这阴诡之术。   这件事除了自己出面,其实并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便是柳氏开口要卫紫和姜黄伺候自己,效果都是不一样的。   桂妈妈可以理解为自己体贴柳氏所以曲线救国,也可以觉得自己任性。只是她亲眼所见就知道绝不是柳氏吩咐自己说的这话,这件事之中,把柳氏从中摘出去才是关键。   而做到了这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起码对于清欢而言是这般。   美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只是清欢知道,便是桂妈妈因为无颜逗留成都府而匆匆离开,卫紫和姜黄仍在,她的家就不会安宁。而卫紫和姜黄却又似乎真的听天由命似的,在她院子里办事很是安分守己,除非清欢吩咐,都甚少离开院子。   狂犬不咬人,越是安静,她们一旦出招就越是后果致命。清欢太清楚了,对两人的警惕从来不曾放松,小环打入敌人内部也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却最终还是没什么收获。   清欢有些沮丧,春夏交换之际,她坐在凉亭里,拿着书卷怔怔地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有些出神。   “姑娘在读诗经?”   卫紫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诧,她没想到四姑娘小小年纪便是开始读这些。清欢回过神来,看着一身浅紫色衣裙,便是眉眼间也带着温婉的卫紫,她看了眼那书卷,“你也看过诗经?”   卫紫点了点头,“府里姑娘们读书的时候,奴婢也学过读书写字,识得几个字。”   听到这,清欢不由心中灵光一现,是呀老是等着她们出手防不胜防,如今娘亲已经怀孕将近六个月,一旦她们出手,可就真的晚了。   为什么自己不主动出击呢?不但拔出了这两个隐患,而且把那个□□烦一并剔除了去!   看着忽然间喜笑颜开的清欢,卫紫不由有些担忧,“姑娘,怎么了?”   清欢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没什么,只是卫紫,诗经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么看?”   019 手腕   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绝不心慈手软!   对于一个正值妙龄又有些文化水平的妙龄少女,没什么比找一个如意郎君更能够让她心驰神动的了。   桂妈妈临走前对卫紫和姜黄的交代,其实不用打听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无外乎是利用她娘怀孕的这段时日,找机会爬到她爹的床上去。   只是后院的事情,有顾嫂和周培家的里外把持,又有自己把卫紫和姜黄两个隐患埋在了自己身边,柳氏身边安全的很。   ☆、164.164   不过这两个却也是不容易,隐忍了这么许久,不过如今既然自己找到了好的机会,自然不会再把两人留在身边了,隐患隐患,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奴婢,奴婢不太懂的姑娘的意思。”卫紫心中惴惴,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姑娘并不是易与之人,虽说是把自己和姜黄讨到了身边,可是她们俩现在依旧不是姑娘的贴心人。   桂妈妈走后,她俩地位更是慢慢下降,如今也不过是帮着打扫下院落,收拾花草而已,全无用武之地,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人,依旧是小环。   清欢闻言笑了笑,若是真的不懂这句诗的意思,那就直言不懂好了,为何偏偏又要说不懂自己的意思?分明是试探呢。   “前些日子金陵城的知画姐姐给我来信说,因为她的婚事将近,所以朱大人和朱夫人要再拖延些时日才能回成都。知画姐姐素来和我交好,说自己和李公子的婚事合着用八个字来形容,卫紫你可知道是哪八个字?”   虽然未能成为清欢的贴心之人,可是一些消息卫紫也是知道的,例如四姑娘素来和四川承宣布政使朱大人家的四小姐交好,而朱大人此番回京述职后依旧是留在任上,只是因为四女儿知画的婚事久久滞留金陵城,据说是五月出嫁,到那时朱大人和朱夫人才会回来的。   只是知画小姐这般私密的事情都告知姑娘了吗?卫紫心里敲起了小鼓,正是要回答,却又是听到清欢银铃般的笑声,“她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才不信呢,分明是芝兰玉树,知画好逑才是。就她那疯癫的模样,可是连卫紫你半点都比不上呢。”   卫紫闻言连连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只是心底里却也是不由有些戚戚然,她和姜黄因为长得好,自从进入沈府后就被老太太当大家闺秀似的养着,若说比起见过一面的知画小姐,其实卫紫知道,自己并不比她差,只是身份上,而那位是布政使大人的千金,自己却是一个小小的丫环而已……   云泥之别呀。   将卫紫所有的情绪都纳入眼底,清欢忽而笑了起来,“说这些干什么,母亲最近很是怀念学堂的日子,只是她不能去学堂,卫紫你陪我出去一趟,代替母亲看看学堂里学子的进益好了。”   卫紫闻言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小姐你怎么能随意出门呢?”金陵城里的大家闺秀,又有哪位是能够随意出门的?便是长公主府的那位小小姐,虽然性情跋扈了点,却也不能随意出门戏耍的。   只是卫紫却忘了,这里不是金陵府,知府衙门的后院也不是沈家的后宅。在她未来到成都府之前,只要完成功课,沈青宁和柳氏从来不拘着女儿的。   这几年时间来,清欢早已经把成都府摸得滚瓜烂熟,便是地地道道的成都百姓只怕是都没有她清楚,哪家的粉蒸肉好吃,哪家的醋溜丸子味道更好些。   眼看着自己劝不动清欢,卫紫眼睛一瞥看到了小环,“小环,姑娘说是要出门,你也快些来劝劝姑娘。”   殊不知,她这厢刚说完,小环原本死鱼目似的眼珠子顿时闪亮的发光,姑娘好像很久没带自己出门了吧?似乎从夫人怀孕起,就没有出去过了,小环默默数了下日子,已经四个月了。   ……   于是乎,在卫紫的劝阻无果之后,顾嫂再三吩咐之后,清欢带着小环、卫紫还有周伟出了门。而目的地很是清楚,义学学堂。   义学的学堂是柳氏故居改建的,原本最初只用了一间房子,可是这两年来却是整个院子已经不够用了。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领导者魅力,毕竟柳氏可是闻名蜀中的才女,而沈青宁又是好官一枚,蜀中百姓不像是金陵城那般规矩多,追溯过去,上至秦汉时候的寡妇清、卓文君,再到后来的薛涛、花蕊夫人,女子从来都是蜀地的一道靓丽风景。   而大名朝建国不到百年,这蜀地第一女子的称呼,非柳氏莫属。   今年春闱,学堂里的几个学子小试牛刀,其中陈文定更是高中蜀地的解元,陈文定师从何人?蜀地百姓无一不知,昔日柳氏初办义学,第一个收下的弟子便是陈文定,如今陈文定一举高中蜀地皆知,一时间义学学堂几乎人满为患。   清欢没想到自己应了这择日不如撞日之说,今日里学堂没有正常上课,而是蜀地的几位小有名气的读书人齐聚,为的便是这进一步广大义学之事。   清欢没有进去,而是在那紫晶花树后看着众人慷慨激扬,倒是陈文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外面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旋即却又是认真听同窗慷慨陈词。   “小环,说话的人是谁?”   小环闻言一愣,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话说之前她还不是给赵周取了外号,叫什么“找揍”吗?怎么这回子,反倒是这般健忘了?   只是心底里疑惑归疑惑,该说的小环还是如实回答,“那是赵周赵公子,自幼丧母,父亲续弦后继母对她不好,他便搬出来自立门户了,后来虽没有拜到夫人门下,可是也就差拜师这一项罢了。”   赵周和陈文定算是夫人的两个得意门生了,只是陈文定素来稳重,赵周却是性情飞扬了些,又是因为人有些风流才子的气息,知道夫人素来讨厌这些,所以这几年一直在改,还说什么“不变性情誓不拜师”之类的话,倒是让夫人好一通无奈。   看着姑娘虽然是看着里面,可是余光却是瞧着卫紫,小环忽然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姑娘,你该不会是想把卫紫许配给赵周吧?”晚间,小环伺候清欢梳洗时,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怎么,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留给你。”虽然小环长得不如卫紫,可是才情并不输给她,毕竟柳氏教导自己的时候,小环可是在旁跟着学习的,说来也是自己的陪读丫环。   “我伺候姑娘一辈子。”小环很是认真道,一双眼睛像是黑豆似的,竟是让清欢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灼痛,貌似不经意地转过头去。   “今日里赵周也是看到了卫紫的,然后便又是慷慨激昂了几分,可见他对卫紫也是有几分好感的,既然郎情妾意,何不成全了他们?”   而且,赵周已经托周伟传话了,显然是对卫紫有意,而近日从学堂回来后,卫紫也是神魂不守的,显然是动了春心的。   “可是姑娘为何单单带着卫紫?”却是把姜黄撇在了府里,论理说姜黄也不比卫紫差些什么,甚至于容貌更为艳丽几分。   清欢闻言唇角一扬,是呀,姜黄是更漂亮几分,也更心大了几分,只怕是她不仅觊觎妾氏的身份,甚至想的更多。至于为何只带一人,很简单,分而破之。   卫紫如今心中有人,和姜黄慢慢便会离心离德,到那时自己寻个机会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姜黄,又是让柳氏赐婚卫紫和赵周,只会让卫紫对柳氏感恩戴德。   供不供出沈老太太意义不大,只是这隐患从此消失才是清欢的最终目的。她目的很简单,既然沈老大和柳氏给了她庇身之所,那么投桃报李,为了维护这个家,她清欢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绝不心慈手软!   小环看着陷入沉思的姑娘,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心疼,她不知道姑娘没到夫人和老爷身边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致于小小年纪便是这般操心,让她这个年长几岁的只觉得心疼不已。   “姑娘,小环会一辈子伺候姑娘的。”除非是死,否则,没有人能够分开自己和姑娘。   清欢闻言一笑,“那岂不是要成了老姑娘?到时候周妈妈可是要找我算账的。”   ……   清欢往柳氏院子里跑的更是勤快了,身边总是带着小环和卫紫,而去向柳氏请教功课的时候,十天之中倒是有三天能遇到赵周。   “小师妹来了?”赵周笑着迎了出来,只是目光却是胶着在卫紫身上,他已经打探清楚了,卫紫虽然是府里的丫环,可是素来照顾的是清欢,伺候笔墨上的事情,又是懂庶务的,简直是上天要给自己的贤妻。   卫紫在这般注视下羞涩的低下了头,清欢余光瞥到却是满脸惊诧道:“赵哥哥要成婚了吗?”   卫紫闻言浑身一颤,抬眸看向赵周,眼中带着几分不能置信。   却见赵周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快了,适才我已经拜入先生门下,如今小丫头可是要唤我一声师兄才是。”   清欢撇了撇嘴,“那也是我入门早,母亲这里素来是谁入门早谁是师兄,所以你要唤我师姐才是。”   ☆、165.165   赵周哭笑不得,“这是你定下的规矩吧?”要自己喊这么一个小丫头师姐,赵周觉得自己往后就是天天给小师姐逮蛐蛐的命了。   “师弟真聪明,母亲素来听我的,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吧?”清欢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对了,师弟定下了哪家的姑娘,倒是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认识,还能给你说句好话呢。”   她很是清楚,如今赵周和卫紫两人是情投意合,可是却从未曾通过书信,所以并没有定下终身,而两人的信息盲点,也正是自己收卫紫为己用的关键。   020 上钩   女为悦己者容。   余光斜觑了卫紫一眼,看见她粉面含羞,正是要抬头去看赵周之际,清欢却是眉头一皱,“昨个儿新得的芙蓉花可是打理好了?”   卫紫闻言一愣,清欢院子里的花草素来都是她打理的,只是这昨个儿已经干好了的活,姑娘却又是怎么忽然间提及了?她心中不由纳罕,可终究是没有抬起头来,“姑娘,奴婢回去收拾。”   看着匆匆离开的人,清欢也是心底里轻松了些,到底是选对了人,卫紫虽然心中对赵周的确有好感,甚至听说赵周这即将订婚后心神动荡,可是到底却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   “怎么丢魂落魄的?莫非撞了邪不成?”看着赵周眼睛恨不得黏在卫紫身上,清欢不由打趣了一句。赵周素来效仿竹林七贤,很是不注重自己穿着打扮的,如今却是衣冠楚楚,素来是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用到男人身上却也是一般用处的。   “胡说!”赵周神色一凛,“先生如今身怀六甲,这等话可不能胡说。”他有心吓唬清欢一番,然后再好提要求,只是却不想刚说完,却见清欢神色一变,赵周顿时心里慌张。   先生素来宝贝这个女儿,若是清欢真的在先生那边说些什么,只怕是自己的婚事可就是不成了。想到这里,赵周不由慌张,连忙扯住了清欢的衣袖,却不想清欢竟是冷脸横眉,“我母亲素来行止端庄,断没有赵公子这般弟子!”   她狠狠瞪着赵周的手,似乎恨不得红孩儿化身,把赵周的手灼出两个洞来似的。赵周闻言悻悻,连忙松开了手,可是却并不让清欢离开。   “是我孟浪了,清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原本就是性情不羁了几分,所以向一个小姑娘道歉也没有什么说不出的。   清欢依旧是冷着脸,往外走去,赵周见状不由连忙拦住,“小师妹你往哪里去?”让他喊清欢师姐,赵周一个早已经及冠的男儿郎还真是喊不出来。   清欢冷笑了一声,“赵公子这话说的,莫非在我自家宅院里,我竟是去哪里都要向你汇报不成?”看到赵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清欢知道,便是自己拿捏他也到了火候,遂放低了声音,“莫非你想要母亲知道我们在争论些什么不成?”   原本是面色黯淡的赵周,听到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到底是小师妹你聪明伶俐,这边请,这边请。”   小环得到主子示意,没有跟着出去,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四周有没有人过来。   这边还未待清欢站稳,赵周却是开口道:“这件事,还真得师妹成全我才是。”说着便是作了一个揖,清欢侧身躲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的懵懂无知,赵周不由觉得,自己适才所见的清欢不过是因为心神恍惚,所以才看错了的。   “师母已经许我成亲,只是这婚事,她说自己也做不了主,却还是要小师妹你答应才是。”其实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人而已,赵周觉得这事情简单的很,自己回头多给这个小师妹买些机巧玩意就是了。   果然如他所料,清欢闻言不由皱眉,“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要我答应什么?难不成娘还把我许配给你了不成?”   她一脸的诧异神色,倒是让赵周脸色一僵,连忙道:“没有没有,哪的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成都知府的千金,金陵沈家的嫡女,嫁给自己那岂不是低嫁?再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呀,虽然是先生的女儿,可是也未免太小了些。   看着那一双澄澈的眼眸,赵周连忙道:“小师妹,你觉得你身边的卫紫怎么样?”   “很好呀,她很会照顾花草的。”清欢笑了笑,“她和姜黄可是祖母特意派人送来的,原本是考虑母亲怀孕的缘故,说是要去伺候爹爹的,只是你知道的,我爹爹素来不喜欢丫鬟婆子伺候的,倒是考虑到母亲怀孕可能照顾不到我,所以便把这俩训练有素的给了我。”   虽然是自己先设计了赵周,可是这话她却也是要说明白的,现在说明白若是赵周还想要娶卫紫,那只能说明人家是真爱无敌,不介意卫紫究竟是为何来到成都府。可是一旦两人成婚后,赵周知道了当初是自己设计了他,难保他产生什么心思,她可不愿意平白无故树敌。所以,现在选择就在他面前,任他选择而已,她绝不插手。   赵周听到这话愣了好一会儿,久久才反应过来,他自幼失怙,所以这些个家族里的手段在亲族身上不是没见过,只是却不想卫紫竟是这么个出身。   想想卫紫那含羞带怯的笑意,赵周简直不能把她和妾氏或者通房这些个词联系到一起。   “这怎么可以!”赵周一拳击在了粉影壁上,旋即便是听到清欢关切的声音,“赵……赵周哥哥,你怎么了?”好吧,人越活越是没脸没皮的,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看着小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赵周勉强一笑,浑然忘了刚才清欢还冷脸相对的神色,“清欢,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哥哥,卫紫和哥哥的幸福,可都在你手里呀!”赵周一脸虔诚,哪怕是自己要他下跪,只怕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跪下的。   清欢心底里苦笑,她原本只是想要把卫紫嫁出去扫除柳氏身边的隐患而已,到了现在反倒是成全了一段姻缘,到底是该笑还是该笑呢……   这厢小花园赵周正是言辞恳切之际,另一当事人的卫紫却多少有些神魂不定,“怎么回来了?”   姜黄笑着迎了出去,她们自小都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感情向来很好的。如今在这成都府里讨生活,自然是守望相助的。   只是想起这些日子来姑娘但凡是有事外出从来都是只带着卫紫而不带着自己,姜黄到底有些心有不甘,自己和卫紫样貌在伯仲之间,凡事也不比她差,为何姑娘却是独独青睐与她?而自己每每问她姑娘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昔日的好姐妹却又是闪烁其词,似乎根本不想要自己知道似的。   按捺下心底里的疑问,姜黄笑着牵着卫紫的手,“不是跟着姑娘去给夫人请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紫恍惚了一下,撑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我,我回来看看花草,今天忘了浇水了。”   看向那走廊栏杆上摆放着的花花草草,姜黄拉着卫紫坐了下来,“卫紫,你我一起长大,虽然不是骨肉血亲,可是这些年来却胜似亲姐妹,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跟我说吗?”   卫紫闻言茫然抬头,看着姜黄脸上关切的神色,她张口欲言,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果然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姜黄心中一凉,若是再过些日子,是不是昔日的这个姐妹就会投靠了姑娘,让自己孤家寡人的自生自灭呢?   “是不是和老爷夫人有关?”姜黄小心问道,她很是清楚自己来成都府是来干什么的,只是奈何如今自己根本近不了老爷的身,又怎么能做出其他?只是自己虽然不怎么出这院子,可是卫紫不一样?姑娘每每出去都是带着她的,莫非卫紫就是趁着这个时机……   姜黄越想越是心惊,只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行呀,你这般行动,难怪曹妈妈都说你机灵能干呢。”   卫紫知道姜黄误会了,刚想要解释,却不想竟是听到清欢的声音,“小环,你说赵周哥哥就要成亲了,我送他什么礼物好呢?”   听到这话,卫紫只觉得心碎,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若非是当年家里遭了灾,父母也不会把自己卖到沈府为奴为婢的。老太太对她有再生之恩她记得,可是让她破坏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恩爱,横□□去原本就让卫紫心里觉得不安。   虽然明白自己奴籍身份高攀不上赵周,可是喜欢这样一个人也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破坏大老爷和夫人的罪魁,让她心中安宁。可是这样的安宁,这就要破碎了。   “小环不知。”   ☆、166.166   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姜黄心中不免遗憾没问出话来,却还是站起身来。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进了素苑的门后就看到卫紫和姜黄站在走廊下,一个人正在小心修建花枝,另一个则是在绣花,清欢唇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在初夏的阳光明媚中带着几分狡邪,犹如小狐狸的笑容一般。   鱼儿已经上钩了,如今是开始收网的时候了。   两人齐齐行礼,姜黄先开的口道:“姑娘今个儿回来的早,夫人可是安好?”   卫紫继续修剪花枝,只是却也是侧耳听着这边的对话。清欢点了点头,倒是拿起了姜黄手中的绣棚,“是湘绣的针法?这粉蝶倒是绣得栩栩如生。”   姜黄闻言一笑,“谢姑娘夸奖,奴婢是宝庆府的,小时候跟着娘亲学过些,只是后来手法生疏了,让姑娘见笑了。”   姜黄说的谦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主子虽然年幼,可是女红却很是不错,蜀绣针法素来繁复,可是她不过八岁稚龄却已经学了十余种。对此,姜黄很是钦佩,自己的确是技不如人,唯一能胜过姑娘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年长,所以手法更是娴熟一些罢了。   “说来倒是要麻烦你一件事,过两天成都县令家的姑娘要过来找我玩,她祖籍是长沙府的,倒是和你相近,你帮我做两条帕子,到时候我送与她,也算是小惊喜了。”   姜黄来到这素苑已经三月有余,可是这算是清欢第一次交代她办事。闻言,姜黄喜形于色,“是,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021 偷窃   成都县令家的姑娘来找清欢的那日,姜黄跟在清欢身边伺候,因为那帕子讨了客人的喜欢,清欢赏了她一支簪子,姜黄一直拿着把玩,只觉得那簪子好像有点眼熟,却又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只是却又不舍得戴在头上,生怕摔了似的。   而因为赵周要成亲的缘故,卫紫心中一直不怎么舒服,竟是小病了一场,待养得好了些这才发现姜黄手中把玩的玉簪竟是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夫人常戴的那支吗?怎么到了你手里?”卫紫脸上带着惊诧,她隐约记得,这玉簪好像是有一天晚饭的时候,老爷送给夫人的。   老爷与夫人素来恩爱,他送与的礼物,夫人从来都是妥善保管的,也只有顾嫂才能帮忙一二,素来是不假他人之手的。   姜黄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姑娘赏我的,大概是夫人给了姑娘的,她年纪小,戴着不合适,就给了我。怎么样,好看吗?”   金陵府素来喜欢金银首饰,沈府中的两位太太和几位姨娘们更是喜欢,姜黄也觉得金簪明晃晃的更为好看,只是姑娘赏她的这支玉簪却又是极为衬她的肤色的,让她喜不自胜,这些天来一直簪着。   “夫人已经那么大年纪了,戴着不好看,又怎么及得上……”   “姜黄,住口!”卫紫骤然间开口,唬得姜黄手中一颤,那玉簪顿时戳在了头皮上,不由一疼,好在没有掉到地上去。   她转过头去,却见卫紫一脸严肃,“这话,也是你我能胡说的吗?”夫人的气度风华,她们一辈子也及不上,那不是一件首饰一支玉簪就能胜得过呢,那是一种气度,卫紫太清楚了。   只是她清楚,姜黄却只把她这话当作是嫉妒,“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这话也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罢了,怎么能传的到夫人耳中,还是你想要讨好夫人,所以想要当耳报神呢?”   听到这话,卫紫顿时恼火,原本还没有去的干净的病根引发了一阵急咳,姜黄看她俏脸通红,想要倒杯茶水给她,可是到底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好一会儿,卫紫才缓过劲来,看着那一身嫩黄服色的姐妹,眼中带着几分痛色,“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姜黄冷笑了一声,“卫紫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你敢说前些日子你随着姑娘一同进出的没发生什么?如今姑娘不带着你,反而是带着我了,又是把夫人给她的玉簪赏给了我,所以你嫉妒了是吗?”   因为一场小病,卫紫脸色有些憔悴,没有前些日子的明媚之色,姜黄站起身来,“你放心,等我回头成为老爷的宠妾之后,定是不会忘了提携你的,毕竟咱们姐妹俩在这里无依无靠,只能互帮互助不是吗?”   “姜黄!”卫紫连忙喊道,只是姜黄却是没有搭理她,慢悠悠地出了门去。卫紫想要追去,可是却是浑身有些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姜黄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想起适才姜黄的话,还有那玉簪,卫紫只觉得一阵忧心。她没想到姜黄明明知道老爷和夫人之间容不得其他人,却还是谨遵桂妈妈的交代。   她,她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   小环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地重复之后,便又是站在那里继续闷葫芦了,清欢没心情管她,只是想到姜黄那一句却是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既然找死,那她很乐意成全她。   小环虽然很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可是看到清欢脸上露出那恐怖的笑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了一下,她倒不是为清欢担忧什么,姑娘若是想要教训人的时候,定然会谋算好的,只是她心疼姑娘小小年纪就要考虑这么多。   “小环,你说要是我杀了人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听到这话,小环脸色一变,“怎么会?”   清欢闻言低声一笑,怎么不会呢?即便是自己不会杀了姜黄,可是她注定却也过不好了的。她好说歹说也是一个现代人,可是现在却是要手上沾染鲜血了,清欢闭上了眼睛,站在沈府食物链顶端的位置,手上又怎么能不沾染鲜血呢?   姜黄进来的时候,觉得小书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她小心地看了眼小环,发现依然不能从小环的脸上读到些什么后,干脆放弃了。   “姑娘,这是姑娘前两天吩咐我做的帕子,姑娘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清欢看了眼那帕子,绣工的确是娴熟,只是大雪不低头的松柏却是绣出了一股子菟丝花的味道,清欢笑了笑,“卫紫的病可是好些了?”   姜黄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道:“好多了,刚才还和我聊了一会儿呢。”只不过结果却是不欢而散罢了。   “那就好,你也好好开导开导她,说来有件事还想要告诉她呢,对了姜黄你今年也十七了吧?”   听到这么一句,姜黄心里有些犯嘀咕,“是,卫紫比奴婢小了一个月,也是十七了。”   “倒是都不小了,你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人,不妨告诉我,好歹咱们主仆一场,到时候你出嫁,我也会添箱备一份厚礼的。”   “姑娘!”姜黄猛地跪倒在地,“姑娘,姜黄是老太太赏赐的,是要伺候姑娘和老爷夫人的,姜黄不……不嫁人。”   清欢伸手扶起了她,“好好说便是,怎么这般激动?”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嗔怪,姜黄却是不肯起来,一双妙目泪雨盈盈,“姑娘……”   小环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姜黄伺候姑娘没多久,这么一副我离不开姑娘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就这几天就情深似海了不成?   “好了,既然不想嫁人那就算了。”她也不是辣手无情之人,只是既然这阳关道你不想走,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起来吧,这么哭哭啼啼的,要是让奶娘看到,还不得说我又使小性儿,拿你们撒气?”   看着清欢一副小女孩模样,姜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罗妈妈也是关心姑娘,毕竟她是姑娘的奶娘。”   清欢闻言笑了笑,只是不发一词,姜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出去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好,正是僵持着却是见一个小丫环匆匆忙的进了来。   “姑娘,姑娘,老爷今天有应酬,喝多了些,寸心说是要姑娘准备些醒酒汤,过会儿给老爷送过去。”   清欢闻言不由皱眉,“母亲呢?”   “夫人正在休息,奴婢不敢打扰夫人,所以便来请姑娘帮忙。”小丫环跑得匆忙,有些气喘吁吁的,见状清欢点了点头,“你先回去,让寸心服侍爹爹喝些热茶,我这就把醒酒汤送过去。”   小丫环闻言匆匆又是离开,姜黄见状不由笑了笑,“夫人如今怀有身孕,诸事不便,多亏有姑娘帮忙照顾着。”   清欢闻言道:“我也不会伺候人,小环你和姜黄去准备醒酒汤,过会儿送过去就是了。”   姜黄闻言一愣,她原本以为清欢会亲自准备的,毕竟向来大老爷的事情夫人都是事必躬亲的。   只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盈盈一礼,“是。”也许,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醉酒的人,送醒酒汤的机会。   ☆、167.167   ……   “姑娘身边离不开你伺候,府里的路我又不是不认得,难道一碗醒酒汤还送不到地方吗?”姜黄的手很稳,摆明了不撒手的打算。   争执不过,小环放弃,目送姜黄离开的时候,小环好一会儿才回了小书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姑娘不担心吗?”   她大了些,一些事情却也是知晓了的。问得也是委婉了几分,可是她又是莫名的相信,姑娘是懂的她话里的意思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有人找死,谁也拦不住。”   她语气冰凉,小环听到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黄被人拖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寸心眼中带着怒意,看到罗妈妈竟也是在的时候,他多少收敛了一下怒火,却还是压抑不住,“姑娘,姜黄口口声声说这玉簪是您赏给她的,这怎么可能,寸心记得清楚,这玉簪是前些日子老爷送与夫人的,怎么成了您送给她的?这话,说出去谁信呀!”   很显然,适才寸心是动了拳脚的,姜黄脸上有些红肿,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大声分辩道:“这的确是姑娘赏给我的,小环和卫紫都能够给我作证!”   罗妈妈听到这不由觉得糊涂,“这是怎么回事?姜黄好端端地难道还会偷夫人的玉簪不成?”   寸心闻言冷笑,“谁知道呢,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就是这个道理吗?难道说夫人会把老爷送与自己的礼物送了人不成?而且你送醒酒汤都送到老爷的卧室了,还真是可笑!”   寸心这话说出口,罗妈妈先是一喜,旋即却是忧了起来,喜的是桂妈妈离开三个多月了,卫紫和姜黄终于有所行动了,忧的却是这行动起来却没有什么成效,反倒是被抓了个正着,只怕是往后就更困难几分了。   “奶娘,奶娘?”   罗妈妈骤然回过神来,却见清欢正是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奶娘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罗妈妈脸上陪着笑意,“只是我看姜黄素来本分,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偷窃之事的人,该不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   姜黄听到这句立马回应道:“姑娘,罗妈妈我是被冤枉的呀,姑娘,姑娘难道你忘了,这簪子真的是你赏赐给我的呀,卫紫,对卫紫是知道这件事的。”   罗妈妈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尤其是看清欢这神色,更是心中有些,却听她道:“既是如此,那就把卫紫喊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冤枉你。”明明是一个七岁多的小女孩,只是那一双眼眸里透出的寒意却是让姜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阎王招手似的。   022 背叛   所谓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卫紫很快就过来了,甚至于为了避嫌,清欢是吩咐罗妈妈去请的卫紫。   姜黄知道,罗妈妈会帮自己的,心中不免安定了几分,抬起头来竟是有几分趾高气昂。   “寸心,你先说一遍来龙去脉,别回头传出去,说是知府衙门里的主子气量狭隘,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人。”   姜黄听到这话原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自信心竟是在瞬间土崩瓦解了一般,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明明七岁多的小女孩,竟是觉得比金陵府里的那位老太太还要恐怖几分。   “姑娘我……”姜黄张口欲言,却是被清欢厉声打断,“该你说的时候你开口就是,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难道老太太精心□□的丫环就是这么个懂规矩的?”   不只是姜黄,便是一旁还迷迷糊糊的卫紫听到这话也不由浑身一颤,更何况是心里原本就有鬼的罗妈妈呢?   “今天老爷因为有应酬,喝多了两杯,寸心就让小鸿去夫人那里请夫人给老爷准备醒酒汤,咱们府里人人都知道,老爷的事情夫人从来都是事必躬亲的。只是小鸿说夫人正在休息,寸心没办法,只好请人来麻烦姑娘了。”   寸心条理清楚,清欢看着姜黄,“寸心说的可是有误?”   姜黄摇头,这事情她是知道的,只是寸心说的越是清楚明白,姜黄却越是担心。   “老爷醉酒后素来喜欢喝一杯热茶的,所以小的便是去给老爷准备热茶,只是就这泡茶的工夫,却是听到老爷卧室里闹了起来。姑娘知道的,老爷喝醉了酒怕是打扰夫人休息,所以从来都是在前院休息的,老爷不喜欢旁人伺候,院子里也没什么丫环小厮的,就只有寸心一个,听到这声音小的害怕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过去看,却发现姑娘院子里的姜黄进了来,竟是在脱衣服。”   “你胡说!”姜黄厉声道,如今闹到这地步,自己若是任由着寸心说,不但名声毁尽,只怕是便连小命都要丢了的。   “我胡说?那请姜黄姑娘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特意为夫人定制的玉簪,怎么会到了你的头上?咱们府里的规矩向来分明,后院里的丫环是不能进入前院的,而老爷的院子,按照规矩,姜黄你可是进不去的,你为何明明知道这规矩却还是故意要犯?”   听到这话姜黄脸色一白,寸心却是不依不饶,“姜黄你口口声声说是老太太□□出来的,最是懂的规矩,难道就是这个样子懂得规矩吗?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说到最后,寸心语气里不由带着几分不屑,他就知道,老太太那边派来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人。   “寸心!”清欢看着怒意中带着几分不屑的人,不由呵斥了一声,寸心看着那带着愠怒的脸色,顿时醒悟了过来,“小的有口无心,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她原本也不打算拿寸心说事,反倒是有些事情还要借着存心的嘴巴说出来,又怎么会真的介意呢?   一旁罗妈妈大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忙下跪求情,“姑娘,姜黄是本分的人,前院毕竟只有寸心一个人伺候而已,刚才应该是老爷喝醉了酒,喊着口渴,姜黄担心这才进去,她也是担心老爷,不是故意要破坏规矩的,还望姑娘明察。”   把故意引诱沈青宁的罪名偷龙转凤一番,成了担心主子安危,罗妈妈也是万般无奈,只能搬出这套说辞的。只是说罢,自己却是有些后悔,看着粉妆玉琢的清欢,她竟是觉得遍体生寒。   “是吗,果真是像罗妈妈说的这般?”清欢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即便是姜黄这个并不怎么熟悉她的,也看得出,这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分明是在讥嘲,而绝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是……”姜黄连忙应道,她没能成功的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行迹败露,若是再不把自己这引诱主子的罪名遮掩过去,不单单是自己,便是远在金陵城的老太太的脸都要被自己丢尽呀!   “姜黄,你若是实话实说,我还能从宽处置,只是你知道的,爹爹是成都知府,素来办事严明,我好歹在他膝下承蒙数年,眼中也是容不得沙子的,我再问你一句,刚才那可是实话?”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句吐出,只让姜黄觉得好像是有冰刀子,一个个戳在了自己的心窝似的。   只是箭在弦上,她又怎么敢否认呢?只怕是说出真相后,便是姑娘能对自己从轻处置,夫人和老爷却也是饶不过自己的。   “奴婢的确是听到老爷说自己口渴,所以才进了前院的,还望姑娘明察。”她强装镇定,只是衣袖下的手却是紧紧握着,指骨已经发白了几分。   “好,那我问你,母亲的玉簪,为何却是在你头上?”   听到这话,姜黄不由神色大骇,“姑娘,这是你昨个儿赏赐给我的,难道你忘了不成?”   清欢闻言皱眉,“你说我把爹爹送与母亲的玉簪要来之后,赏给了你?罗妈妈,这话说出去,你信吗?”   罗妈妈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这话头竟是引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由悻悻,她也是有几分眼力的,看得出那玉簪选材上等,而且想想这日子,应当是老爷为了纪念和夫人成亲的日子,特意送给夫人的。   素来对于这天得到的礼物,夫人最是珍重的,便是姑娘要也不会给了姑娘的。姜黄这套说辞,便是自己这关都过不了的,何况是姑娘呢?   罗妈妈心中犯了嘀咕,可是姜黄也不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为何却又是要去偷夫人的玉簪,还大张旗鼓地戴在自己头上,难道她就不怕自己被人抓住吗?一时间罗妈妈不明所以,除了赔笑,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罗妈妈,这真的是姑娘昨个儿夜里赏给我的,说是我的绣活好,知县大人家的姑娘很是喜欢,所以特意把这玉簪赏给了我的。”   ☆、168.168 进复赛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69.169 杀伤力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0.170 意料中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1.171 怎么办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2.172 红玫瑰   “啊?”下毒手的人后知后觉,看到林燕腿上的红印时,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说我怎么不疼呢。”   因为今天天气热,林燕只穿着短裤,结果倒好,还不如穿长裤反倒是能不让自己的腿这么遭罪呢。   原本因为苏联输球而有些气势低落的女排姑娘们被这两人的举动弄笑了,气氛反倒是轻松了几分,“宝珠可真是聪明,下次燕子你可是别挨着宝珠坐了,不然大腿还不得被她给打折了?”   打折倒是不至于,不过肯定会很疼,林燕很是清楚。   沈宝珠有些不好意思,小心拉了林燕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啦,要不我请你吃饭?”   “宝珠,你以为燕子像你一样,一顿饭就是能被收买的吗?”张云洁打趣了一句,这让沈宝珠想哭了,“那我怎么办?”   “笨蛋,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两顿饭,三顿饭还解决不了吗?”林燕低吼了一句,听到周围队友们的笑声,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下气氛是真的缓过来了。   下午还有一场比赛,那是美国女排对阵澳大利亚女排,用脚趾头想美国女排都能赢,袁成民没让队员们来看比赛,而是借了一处体育馆进行训练。   “我们不靠人家,靠自己。”袁成民的话很是简单,可是作为女排的灵魂人物,他的态度就是代表了一切。   苏联女排并不可怕,从今天和古巴的比赛就可以看出,难道她们还打不出古巴女排今天的状态?   不,她们只会更好,而现在,她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训练,让自己保持火热的手感!   这一处体育馆的场馆条件并不怎么好,可是参与训练的姑娘们却是格外的用心,十二人分为两支队伍,甚至于最近一直状态很是不好的曹慧都是下场陪练了。   训练是在五点半结束的,回到饭店的时候就是听到电视里的新闻,美国女排三比零轻取澳大利亚。   意料之中的结果,袁成民看着他的队员们,忽然间放下心来,他应该相信他一手带出来的队员们,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饭后邓曾涛前来找袁成民商量明天的技战术,只是看到袁成民的战术安排后有些吃惊,“你让林燕打接应?”   这一步棋实在是太冒险了,虽然平日里队伍有训练五一阵容,可是真的大赛中并没有这样过,这样固然能够将两点换为三点攻,可是万一主二传在传球时出现了失误怎么办?   林燕主攻、副攻、拦网、发球、防守样样拿得出手,可唯独这个二传,是真的不太好。即便是早前沈琳特意指点了,可是进步却也是有限的,让林燕去打接应,实在是太冒险了。   “我也知道,这也就是个初步的想法,明天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他不至于拿明天的比赛开玩笑,用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阵容去打苏联女排,他不是戴文斌,不会冒这个险的。   邓曾涛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打算往后用五一?”透过现象看本质,邓曾涛跟着做袁成民的副手这么多年,对于袁成民的一些想法也算是号的准脉的。   “嗯,现在五一是主流,我想先试试水,不行的话再说。”世界在变,他也需要根据其它球队的表现进行调整。整个中华民族用百多年的血泪史留下的教训,他也是铭记于心的。   邓曾涛也明白,若是袁成民想要做什么事情,他是没办法阻拦的,而作为教练组的成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袁成民的选择,“行,这件事等打完明天的比赛再说,咱们后天试试手。”   “怎么,这么有信心?”袁成民笑了笑,和邓曾涛是老搭档了,这般语气,他听一句,就是知道邓曾涛的想法。   邓曾涛站直了腰,他这些年劳累的厉害,不比那些姑娘们轻松多少,如今这坐久了反倒是会觉得累,“不相信她们,我们还能相信谁?”   “加油!”六人都是来到了场上,都是吼了这么一句给自己加油鼓劲儿。   只要能三比零拿下苏联女排,那么她们就是妥妥的拿到了四强的门票,此一役,不能输,必须赢,赢得漂亮!   这一场比赛关系很大,古巴女排希望中国女排输掉比赛,因为那样的话,她们有希望进入四强,为此,比赛开始前古巴女排竟是破天荒地向苏联女排送上了鲜花,预祝她们能够取得胜利。   尽管语言上存在着障碍,可是全世界的人都是能够通过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的。   而美国队也在给苏联女排加油,显然她们更希望进入四强的是古巴女排,而并非中国队,这两天中国女排表现的太好了,这让美国女排感到了十足的危机感。   “预祝你们三比零拿下比赛。”霍文斌的忽然出现,让排球场上的气氛又是不一样了,前来观看比赛的当地华人并没有准备鲜花,这让气势上苏联女排获胜了。   然而霍文斌抱着大捧的红玫瑰出现在场地上时,竟是给中国女排拉回了几分气势。   尤其是古巴女排送的花束并不如霍文斌的那红玫瑰大捧而且热烈!   林燕有些尴尬,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她很是清楚,可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霍文斌又是明显送给她的,她若是不接过来……   “谢谢霍医生的祝福,我们努力。”到底是杨晓兰机灵,看到林燕眼色就是连忙跑过来把玫瑰花给抱了过去。   对于赛前出现这样的局面,来自法国的主裁判很是友好,并不介意这样的情况出现。   运动,自然是要和美丽结合在一起的,女排姑娘们更是展示出她们的健康美,值得拥有鲜花。   比赛开始!   苏联女排率先发球,五号位孙瑾接起了这球,球接的很好,赵迪处理将球给了四号位的冯朗,今天赵迪首发出场,尽管有几场比赛已经没打了,可是她传球依旧不错。   而依照着袁成民的战略安排,自然是从开头就要打好强攻,用强攻把苏联女排给打蒙了去。   苏联女排高颜值也是大长腿,卡尔波里素来喜欢个头高的球员,几十年审美如一日,前排双人拦网,然而这个球却是从拦网队员手中下去了。   中国女排拿到了发球权,赵迪下去发了个手上飘球,却不想发球失误,球出界了。   “没事,咱们再拿回来就是了。”   到底是老队员,赵迪知道有得就有失,固守后排大片区域。   苏联女排因为身高缘故,多是发上手飘球,发球队员更是站到附加场地的底线上,这球发到了后排,移动到五号位的林燕接起了这个发球,冯朗高点扣球,只是力度一般,苏联女排将球救了起来,前排组织进攻,只是这球有些不好打,二号位吊球,林燕早有提防,稳稳接了起来,而还没等她们准备反击呢,然而裁判却是吹哨了。   原来刚才苏联女排的三号吊球后没收住脚下——触网,这个失误让中国女排拿回了发球权,而更让姑娘们高兴的是这个失误让她们意识到,苏联女排更紧张!   紧张伴随着失误,这让中国女排对这场比赛更是放松了几分。   程亚琼到一号位发球,她的上手飘球几乎是压着底线的,对方后排将球接起来的时候没能给好,二传传球不到位,二号位的队员高高跳起,看着中国女排拦网准备又是手腕一动竟是打了个吊球。   轻吊三米线,球被孙瑾救了起来,二传再度给了冯朗四号位高点强攻的机会。   这球打得很是顺手,苏联女排把球接飞了去,却不想那飞到了场外甚至于还在中国女排这半场的球竟是被救了回来,只是却没有办法再组织进攻。   孙瑾在后排起球后,林燕直接在三号位打了个快攻。   球扣在了三米线上,根本没给苏联女排反应的时间。   一比零,中国女排终于拿下了第一分。   而这一分球的到来,让中国女排士气大振,林燕和冯朗开始在前排拦网遏制苏联女排的进攻,拦网得分!   拉兹莫娃的强攻比不得海尔曼,林燕拦防她绰绰有余,何况还有冯朗在。   程亚琼的发球依旧是稳健的,而苏联女排似乎也从这两个丢分中意识到问题所在,这次她们没有再进行强攻,而是直接打了后排一个快攻。   主攻手的掩护,拉兹莫娃快攻让林燕拦网来不及,程亚琼后排将球接起,可是却是往后飞了去。   这球飞到了观众席上,苏联女排拿回了发球权。   苏联女排的发球也是出现了失误,挂网,这个失误有些不太应该,冯朗下去发球。   冯朗的发球成功破坏了苏联女排的一传,而扣球的时候主攻手更是出现了球下网的情形,这让中国女排再度拿下一分。   今天冯朗的发球稳定,只是苏联女排这次却是借着二次球二传进攻,林燕拦网时略微慢了一些,球打在她手上,后排没有及时退回去救球,这球落了地。   这场比赛从开局就是频繁更换发球权,苏联女排的切尔尼舍娃发球,她有研究过中国女排的情况,发球专门找冯朗,一是想要突破中国女排的防守,二来也是想要通过把冯朗打崩溃来击败中国女排。   切尔尼舍娃的发球质量高,冯朗的一传不到位,赵迪无奈只能处理这球,传球并不到位,张芳容调整扣球,打了个小直线,三米线附近,这一个球成功拿下,颇是让中国队松了口气。   “状态不错。”邓曾涛觉得虽然开局一直处于发球权的交换阶段,可是她们场上几个人思路清晰,知道该怎么打,这样的话,拿下比赛应该不是问题。   袁成民笑了笑,请求换人。   沈宝珠上场,取代了赵迪进行发球。   ☆、173.173 进四强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4.174 谢幕战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5.175 吃恶果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6.176 破纪录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7.177 进决赛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8.178 大冷门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79.179 二连冠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0.180 MVP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1.181 不放弃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2.182 大聚餐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3.183 受邀请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4.184 陷困局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5.185 亚运会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6.186 求婚了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7.187 再交手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88.188 有口福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突然间想起了《红楼梦》,在图书馆溜达的时候,刚巧不巧的跑到了聚集了《红楼梦》各种评论的地方,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周汝昌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刘心武的……   之前一直分不清到底是87版的《红楼梦》与83版的《射雕英雄传》,还是83版的《红楼梦》87版的《射雕英雄传》……不过,都是不可超越的经典,直让人扼腕叹息翁美玲的猝然离世以及陈晓旭的芳华黯逝……   突然间就想看看那被誉为传世经典的《红楼梦》到底是怎样的,之前只是鸡零狗碎的片落,挺遗憾的……如今有了各种条件,再错过怕也是不应当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也难怪能孕育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记得之前关于黛玉与宝钗的说法是各式各样的,莫衷一词……私底下以为张莉扮演的薛宝钗外表夺人眼球,可是在书上,曹公笔下的黛玉显然是无人能及其锋芒的,若是非要有那么一人,也许就是妙玉吧,绝不是薛宝钗……可是陈晓旭的扮相也是绝美的,犹如《霸王别姬》里张国荣扮演的程蝶衣,你能分得清到底他是程蝶衣还是虞姬吗?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只觉得微红的眼眸,竟让人有种要落泪的感觉,试想,除了她,还有谁能将黛玉扮演如此地步?   书上第三回是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一个“抛”字,一个“别”字,只觉得写尽了生离死别之悲苦炎凉……而水波荡漾下的涟漪,也让人觉得有美不胜收之感,也许这就是我们所认为的:爱屋及乌……   李之仪的《卜算子》写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情几时休,此恨何时已?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那江水碧荡,只让我想起这首传唱千年的诗词……贾雨村船头吟咏: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帘内待时飞……后人无数解释,其中一说是宝玉被押狱中,宝钗下嫁贾雨村(贾雨村表字时飞),我对于《红楼梦》不过是兴趣使然,了解谈不上,解读更是匡论了,只不过看了诸家解释,最后却不过一笑了之……张爱玲说人生三大憾事: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骨,三恨红楼梦未完……最后这一恨,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鸣呐!   黛玉出生江南名门望族,世代封侯,钟鼎之家,却也是书香传世,而林如海更是探花出身,也难怪黛玉诗卷气质非常人能比,饶是贾府三春却也不过是宁荣二府的第四代的子孙,所谓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读书大概就是如此了。可是三代出贵族,只不过是贵族的架子而已,正是冷子兴所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所谓的烈火烹油,鲜花著锦大约就是如此了……可是,出身显然高出一头的黛玉,初入贾府却也是步步小心,唯恐落人笑柄,不由让人叹怜……寄人篱下,大约便是如此了。而两位舅舅,自己的依靠却不曾见到,也不知曹公这是为何如此安排,只觉得没娘的孩子伤不起,直心疼黛玉为何偏偏来到如此浊世,却还赖着世间最腌臜的地方走这一遭……宝黛相见且听下回……   后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记得初中时就听说这么一句话: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红楼梦增删无数,才有今日这等,不免想借用白石老人一句话:原为青藤门下(徐文长)走狗……   这一集是书中的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记得初一的时候有一次语文考试,就出了关于《红楼梦》两道题目,第一道就是补充完整————————————-,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第二道则是:请问《红楼梦》中最终坐上宝二奶奶宝座的人是谁?第一道题目确实不会,乱蒙了一句也记不住是什么了,第二道题目想了又想最后填的答案至今想起来还啼笑皆非:贾宝玉他妹妹……   回家后问爷爷,到底是谁?结果爷爷告诉我答案,我犹在狡辩,即使是薛宝钗,但是薛宝钗也是贾宝玉的妹妹……后来才知道宝钗大了一些,而当初我的想法就是林黛玉……可是无论她俩谁,都是必错的,“薛”字与“黛“字,貌似那时都很陌生。直到后来买了第一本《红楼梦》,盗版的,丢失了不少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文字堆积在书上,倒也让我开始了对于这本书最初的追索……   对于宝玉的评价《西江月》二词最为中肯,也最是恰当不过的了。现在早已经忘记了词的具体内容,只记得那么一句:腹内原是草莽……该怎么说呢:一语成谶,还是一针见血?宝黛初会之际,黛玉是一袭白色的披风,披风下摆上绣着什么东西似的,没看真切……宝玉紫金冠,黄金珞,粉面如著一般……当初也没觉得怎样,现在感觉欧阳奋强竟有些婴儿肥的感觉,若是瘦削一些,是否更好点呢?   而这一集中,我感触最深的则是另一点:贾雨村……当年甄士隐的赠金之义,慷慨大方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出的,毕竟正如这两天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来解释:别人帮你,是情分;别人不帮你,是本分。贾雨村的才学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只是甄老先生却也没想到自己并非伯乐,这贾雨村也非是千里马,怕是害群之马也可以的。其实,对于贾雨村的心理挣扎也许我们将来也都会面临着的,毕竟,一方面是过去的情义,另一方面则是前途、情义……只不过,这情义千斤,究竟还是敌不过那张护官符,何况并非千斤之重呢!   做了门子的葫芦僧,当年的小沙弥我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笨呢?一方面,他可以将利害关系看的清清楚楚,妥善,起码是自已为妥善的处理了这件案子;另一方面,他看惯了世事无常,却还没看出贾雨村既然能将昔日甄士隐给予的恩情忘怀,怎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护官符中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想起了秦观的《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宝黛钗的初次相遇,就此开始了一生的纠缠,怕是谁也想不到……总觉得张莉的扮相很是漂亮,到底还是把宝钗也演绎得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电视剧中,黛玉初到贾府时一身素色衣裙,也正是合了其性子里的淡泊,当然这可能也与她尚在母孝之中有所关联,王熙凤倒是一如其人一般,一身招摇,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宝玉的装扮也是公子哥的富贵堂皇,而宝钗则是一身红色,披金戴银一般……风云际会,黛玉的探索,宝玉的痴迷,宝钗的从容,分寸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犹如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中说到的: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第二回,完……   附:《西江月》两首: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终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是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困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不可否认,开头的音乐真把我逗乐了,整个《红楼梦》就是一个悲剧的故事,可是偏偏却有这么个看似不相干的姥姥出来,看似溜达了一圈,但是却把整个《红楼梦》写活了,演活了……小说尽管反映的是四大家族的富贵没落,可是却还是太高高在上,而刘姥姥的底层出现,却让太多的人感到了这一丝熟悉感,似曾相似般的。   贾府的门子,却也的确是谄上欺下般的小人物,恭敬地送走的不知是谁,但是对于跪倒在地的刘姥姥却只是不屑一顾,攀龙附凤的演绎,正是这现实的反映,而我们在生活中,不也是遇到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生活的不易,犹如两重天一般,而社会的层次就是那么鲜明,绝不容你有任何的可怜之处……   这一集正是小说的第六回,刘姥姥讨生活的不易,王熙凤的有意无意留露出的鄙视之意,无不演绎的淋漓尽致。电视中刘姥姥和板儿在吃饭时的狼吞虎咽,与第一集中甄士隐、贾雨村吃螃蟹时的优雅从容,可谓是鲜明的对比。   ☆、189.189 配得上   粗俗与优雅,正是社会阶级的现实反映,哪里容得有半点的僭越?周瑞家的不过就是个陪房,可是却因为主子是王夫人,却也是高人一等的。明明是奴仆,也还有奴仆伺候着……这让我想起了明朝的那个大太监——刘瑾,明明是奴才,但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就是权倾天下了。   其实我也一直好奇,宝钗的冷香丸到底是何来头?癞头和尚、跛脚道人是《红楼梦》里的两位神仙般的人物,不似能构造出来的,可是那薛家偏偏能这么凑巧的在短短时间内凑齐?春天白牡丹花蕊、夏天白荷花花蕊、秋天白芙蓉花蕊、冬天白梅花花蕊,雨水时的雨水、白露时节的露水、霜降时节的霜、小雪时节的小雪……可巧就一两年间凑齐了,不得不佩服薛宝钗的运气呀!我还真纳闷了,这药方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就如同那金玉良缘,那金锁的来历不就是这样吗?   宝玉随王熙凤前往宁国府,遇秦钟、焦大,不过很遗憾,这一集中并没有出现秦钟其人,倒是焦大,委实写出了其神髓……建立家业的老人,却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业败尽无能为力,世态炎凉莫过于此……而那几句骂词也是红学学者研究的焦点吗?当初我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是爬灰,后来知道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但是单是看第三集怎么会不觉得王熙凤和贾蓉也有私情呢,而贾珍与秦可卿的不伦之恋倒也在情理之中了……正如后文中写到的贾府之中又有什么是干净的呢?   都说是酒后吐真言,焦大的话绝非是酒后胡言……其实看到焦大我所想起的是鲁迅先生论证的:焦大不喜欢林妹妹。社会阶级的天悬地疏,就是这其中缘故的了。   看到这一集,不喜欢林妹妹的人都说:尖酸刻薄。本来薛姨妈送宫花是一片好心,可是周瑞家的却挨了林妹妹一句说辞,无言以对,还要宝玉来救场……其实,周瑞家的也不免疏忽了,就那两支花,又何须那么大的一个空盒子?何况,本就是最后的两支花,不免林妹妹不说道两句,其实相对于人前的尴尬,背后的一刀不更让人心寒?杨妃扑蝶的前因后果,我等不也知道吗?只不过,林妹妹坦率而已,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从无须掩藏,对待宝钗、宝玉甚至更多人不都是如此吗?   忽然想起,每每都说林妹妹,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只不过那时自己比黛玉还小,如今却再不是当初的青葱少年了……到真能唤一声林妹妹了……而记忆之中,芳华早逝的黛玉却也只能是如斯年华,永远的林妹妹了……   后记: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这一集,应着小说的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这一回当中就出现了所谓的“金玉良缘”……所谓就是“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而女子多是以金簪玉搔头类譬喻,而君子如玉,玉以比德之说……大概就有了这金玉良缘之说了,其实这我看来,玉也象征着家室的清贵,而金则是富贵的象征,其实贾府也算不上清贵,虽然是公侯子爵之中列于首位,但是却并不如冷子兴言说的注重家教,要不怎么会出了这么些败家的公子哥儿?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这让我直觉想起了《仙剑》,“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倒委实是女子家的手笔了。我想莺儿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吧,恰如其巧的说话,倒真是可心的人儿……宝黛两人先后前来探访宝钗,恰好黛玉的话就出口了:“我来得不巧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今儿他来,明儿我再来,这样间着,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明明是歪理,可是林妹妹说出来却又是不住的可爱……   身在贾府,紫鹃委实是一个可心的人儿,每每都想到了黛玉,真心实意的对其好,黛玉借题发挥,说是让人尴尬,却也是给宝钗等人提了个醒,宝钗何尝不是看在眼里,只是却还是横刀夺爱,真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世间无奈。   那天在贴吧里看了关于新旧两版红楼梦,不禁感慨,这新版颠覆得够可以……从黛玉的身姿风流之中就可见一斑……话说的是宝钗解下金锁给宝玉看,当真是有礼教大防在那处,不得不佩服王扶林导演的谨慎认真,真是用心拍戏,仅此一部红楼就足以……   无论是饭桌上宝玉黛玉的尴尬,还是宝玉上学的辞别,无不体现了两人的情义之处,心灵相通……其实当年看小说,只感觉黛玉如此人物竟喜欢了宝玉,真真是可惜了。就如同在《神雕侠侣》中,武敦儒、武修文两人常年居住在桃花岛上,身边只有黄蓉、郭芙两位异性,而黄蓉又是有夫之妇,自己的师母,礼教大防……而就此倾心郭芙,却不知道那却不是自己的情感所归,直到遇上了完颜萍、耶律燕……若是黛玉能够出得府去,遇上了其他的男子,又是不是会真的遇到自己的天命所归呢?也难怪“晋江文学”也罢,“红袖添香”也好,都那么多写关于红楼的小说,多半还是关于黛玉的奇异身世,再世为人认清了自己的情感归处……   看来电视之中不会有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事了,也不知道金陵十二钗的曲子词倒不知该如何谈起了……不过,一如宝玉所说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只是嫁了人的女子就如同瞎了眼的鱼一般,可是他却又偏偏对王熙凤、秦可卿另眼相待……所为食色性也,如不是王熙凤和秦可卿都是一副花容月貌,想来也不会放在眼中吧……秦可卿的身份,我想即使追究下来又能如何,还是换不回卿卿性命……到头来大厦将倾,谁也无可奈何之事,谁也无力回天罢了……   后记: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忽然发现,秦可卿的死法是按照脂砚斋的那一二评语来的!仔细看了看,忽然间发现尤氏是个美人,贾琏倒也是不错,只是贾珍演员却是老了,不知道秦可卿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其实按照原著而言,秦可卿喜欢贾珍也无可厚非,贾家的族长,到底是有几分手段的,再看看贾蓉,活脱脱一个二世祖,什么也不会干,整日里怕是只能脂粉堆里过活了,却是个没才能的。   只是前面剧情就说了焦大骂人: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那时候宝玉、贾蓉还有秦可卿,尤氏等人都是听到了的,岂能不多想?   侯府后院是非多,尤氏绝对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那时候会不多想?试看,整个宁国府里能爬灰的又有几人,舍贾珍其谁?   偏生这一剧集里却说尤氏无意间得知贾珍和秦可卿有染,问了宝珠才知道的,这岂不是前后矛盾?硬是要为秦可卿的死造势?感觉这一点处理的实在是太生硬。   尤氏向来怯懦,怎么突然敢质问其丈夫和儿媳之间的事情了?她一无子嗣依仗,二无娘家依靠,只能仰人鼻息,得过且过罢了。   百科里对尤氏有分析,的确有理,忽然间脑洞大开。嘤嘤,果真是如gabi所言,越是忙的时候就越是有灵感。   秦可卿丧事,尤氏称病正是时候,不称病,大梁她挑得起,可是给秦可卿办丧事,其中还夹杂着一个贾珍,着实是够糟践心的,不得不说尤氏聪明的很,让人王熙凤协助办理,一来避开了这烦心事,二来则是捧了王熙凤一把,毕竟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娘家依仗的。电视剧中从处理秦可卿之死就开始有bug,这里尤氏的一个露面着实可疑了些。另外贾宝玉的推荐我也总觉得可能有尤氏的指点,别忘了贾宝玉可是最讨厌经济仕途文章的。   不过,这一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两个字——规矩。得知王熙凤前来处理宁国府之事时,宁国府的仆从们心声不一,有的怕有的喜,那么挑事的人就出来了。   其实说是睡过头了,不过是一个由头而已,就是想借机寻衅,至于这婆子背后是不是另有高人指点,那就不清楚了。而王熙凤的手段雷霆,打板子,没的说。不过倒也是嘴上说得漂亮,最后却是抵不过一个法不容情。打板子,扣银米。一番雷霆,这宁国府再无人敢阳奉阴违。   其实王熙凤和尤氏这里可以略作比较,尤氏更倾向于老庄之学,逍遥自在一身罢了;而凤辣子则是倾向于韩非子,法治天下,绝对的权威。   ☆、190.190 退役赛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91.191 老队员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92.192 战术球   “本来与魏国和谈并无差错,可是回来途中却是被追杀,也不知道是东魏之人还是燕国的。”意识到自己竟是多说了,小喜儿连忙道:“王爷吩咐不准透露,还请娘娘……”   “你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何尝不知,他这般遮掩是为何?   暖阁中,贤王似乎沉睡,安息香袅袅,静嫔缓步上前,“小新,你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小喜儿你且去准备热水。”   两人一并离开,暖阁之中,静嫔望着沉睡的人,不由轻声一叹,“你又是何苦如此?”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人,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只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之后,他还是和当初一样,眉眼细致,光风霁月,以致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因是酒喝多了,他嗓子有些沙哑,便是伸出手去都带着几分无力,终究没有触碰到她的面庞。   “我没什么的,只是你……”想要劝他,却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家王爷他,没事吧?”   小喜儿回来,竟是看到静嫔落泪,心中顿时慌张起来。   “喜儿,你且下去,吵吵嚷嚷,打扰静,静嫔为本王诊治。”   小喜儿纵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   “我无碍的。”他轻声一笑,静嫔却是微微蹙眉,伸手为他诊脉,良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比我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往后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了,王爷你……”   贤王闻言眉头一皱,支撑着起身,丹凤眼中带着惊异之色,“你……”   “十年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如今景琰已然而立,我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有限。此生唯独亏欠你与宸妃姐姐,若不能为林氏申冤昭雪,便是他日黄泉相见,我有何面目去见宸妃姐姐和林帅?”   不待他开口,她又是道:“你是个贤王,胸怀大志,要匡扶天下,整顿朝纲,我已决定要走一条凶险之路,要为林氏伸冤雪耻,世道苍茫,前途未卜,你不必陪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稍有差池,你就会风险万分,你说我能走吗?”   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听到那铿锵之声,“何况我与林燮本就是故交,昔年林氏蒙冤惨遭屠杀我无能为力,如今你一闺阁弱质都有这般魄力,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越贵妃失宠了,取而代之荣宠冠六宫的竟然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嫔,哦,如今应该称之为静妃娘娘了。   静妃的得宠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意图在梁帝寿辰上重新得宠的越贵妃却是失算了。寿宴过半,霓凰郡主竟是请奏重审昔日赤焰军一案,一时间延熙阁内沸腾,群臣惶恐。   向来阴沉的帝王此时脸上几近于铁色,丝竹之声断绝。原本因为霓凰郡主所奏而出现的嘈杂之声消失,延熙阁内顿时静如止水,贤王轻轻举杯,凤眸微皱,新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蔡荃上前一步,“陛下,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之案。”   旧案重提本就是危险至极,何况这一桩还是十年前梁帝亲自处理的旧案。静妃心凉如水,只看着延熙阁内的群臣,还有那端然正坐的人,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之中。   他怎么会如此冒险?   “皇上,臣愿意亲自调查此案,查出真相。”   延熙阁内静寂被打破,梁帝看着请奏之人,一双眼眸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也认为朕错了?”   “臣不以为然。”贤王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郡主旧案重提,显然是心生疑窦,若是皇上置之不理,郡主为林氏遗属,难免心中有憾。郡主为我大梁镇守云南边境十余年,皇上素来体恤郡主,便是赏赐她这个恩典,又有何妨?”   梁帝冷声一笑,“朕倒是不知,老八你竟是这般巧言令色!”帝王拂袖而去,寿宴顿时冷清了下来,贤王却是站在那里,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派坦然。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蔡荃担心,没有梁帝首肯,调查陈年旧案便是困难重重。   贤王勾唇一笑,“本王再去请示皇上旨意便是。”   “这……”延熙阁内群臣担忧,贤王行八,与梁帝并非一母同胞,与纪王不同,贤王掌管军中多年,和如今的风头正盛的靖王殿下倒是有些像,都是行伍中挣出身的。   昔年梁帝便是拥兵自重而后在赤焰军林燮等人拥护下登基称帝的,因而对军中素来看重,当年赤焰军旧案似乎也是因为主帅林燮拥护皇长子萧景禹以致于犯了梁帝的忌讳,所以梁帝丝毫不念及昔日旧情和君臣父子恩情,竟是将林氏满门处斩。素来得朝臣之心,以“贤”享誉天下的皇长子还有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或是服毒自尽,或是三尺白绫黄泉幽幽。   赤焰军之案后,群臣为贤王担心,毕竟谁都知道,贤王与赤焰军主帅林燮乃是莫逆之交。也不知是梁帝心软或是其他,贤王依旧是享誉天下的八贤王,掌管军中深得梁帝信任。   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若是今日贤王再去劝谏,只怕是……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且稍安勿躁。”帮助景琰稳定朝中位置,又是联合朝臣,于今日这寿宴之上提及十年前旧案,他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帝王的拂袖离去而作罢?   太极殿外,静妃站在那里,见到他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可下一瞬又是带着些无奈,“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   昔年林氏旧案他之所以能够不受波及,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中,又是有太皇太后力保,这才能安稳。   十年前旧案,她失去了太多,林燮兄长,宸妃姐姐,景禹。她不想,如今再失去他。   “像我这种在朝政上打滚儿的人,在朝廷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从容一笑,“当初我就该当庭质问,只是不放心你,如今景琰朝中稳定,军中亦是有支撑,我便是去了,也……”   伸手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好。”他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似的,太极殿门大开,他踏步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叁 无端又是波澜起   那日,太极殿中,谁也不知道八贤王究竟说了什么,竟是让帝王松口,让八贤王负责查证重申赤焰军一案。   举国关注,八贤王究竟能不能为林氏申冤。然而,谁也不知道八贤王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赤焰军旧案又是取证到哪一步,直到那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为的却是三天前小新送来的一句话,“娘娘,她出事了。”   “走!”看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便是前往京城的人,小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八贤王了。   “静妃这绵里带刺的性子,确实让本宫不舒服很久了。”皇后很是厌恶,越贵妃狐颜魅主以至于帝王乱了六宫分寸也就罢了,她一个多年不受宠的嫔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一把年纪竟是让帝王独宠,更是让她的儿子入主东宫,实在是可恨至极。   “所以,皇后娘娘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皇后冷声一哼,“本宫自然……”   “娘娘,八贤王去了芷萝宫。”宫女进来禀告,皇后凤颜大怒,“他是怎么知道的?”   芷萝宫由刑部派人看守,蔡荃看到八贤王竟是到来,不由震惊。   “怎么回事?”他不过离京才月余,为何竟是发生这般事?   “我听一些宫娥太监说,娘娘,好像是因为一些不守妇道的事情……”   “以讹传讹!是谁在胡说八道!”   素来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八贤王竟是暴怒,蔡荃怔了一下,“微臣也是尚无头绪……”宫中之事,又是七珠亲王的母妃,偏生是皇后扣押的,他哪怕是刑部尚书,也有力所不逮之处。   “我去看看静妃。”   蔡荃闻言一惊,刚是要阻拦,却见八贤王已经进了芷萝宫的大门。   芷萝宫不大,宫门外的声音清晰可闻,小林子一脸喜色,“这件事发生不过几天,王爷就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娘娘,王爷他……”   静妃跪在佛像前,脸上神色淡淡,小林子没有再说,见八贤王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三十多年,足以自保。”   他尚未开口,却是忽然听到门外叩拜声,原来是皇后过了来。   “八王爷怎么也在?”皇后微微一笑,看向静妃时,脸上却是狠色,“将静妃给我带回去,本宫要细细审问。”   宫女正是要上前,却是被人拦住,“谁能拿出证据来?静妃是宫妃,靖王殿下的生母,又岂是你们能动的?”   ☆、193.193 出问题   提起笔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好似《倚天屠龙记》里张三丰传授张无忌太极拳法,要领之处便是忘记,只不过所谓的忘记,却只是抛却表象,将诸法万物却都看在眼里,用在心里,得心应手大约就是如此吧!   洋洋洒洒大约二百万字、跨越了二百七十多年的历史、涉及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成败,以一言以蔽之大概就是《明朝那些事儿》了。   介乎于正史的严谨笔触与野史的没边没际,当年明月笔下的明朝二百七十多年的历史流水般走过,欢乐与悲伤就是那么的简单在笔端流下。这一个月里不知道到底看了多少个夜晚,熬过了多少个凌晨零点,才看了这部厚厚的“书”,当然也成功地把眼睛模糊了。   明十三陵盛名中外,从成祖永乐朱棣开始,仁宗洪熙朱高炽、宣宗宣德朱瞻基、英宗正统朱祁镇、代宗景泰朱祁钰、宪宗成化朱见深、孝宗弘治朱佑樘、武宗正德朱厚照、世宗嘉靖朱厚熜、穆宗隆庆朱载垕、神宗万历朱翊钧、光宗泰昌朱常洛、熹宗天启朱由校……掐头去尾的□□洪武朱元璋和思宗崇祯朱由检,只是可怜了建文帝朱允炆,明明有建文四年的事实却偏偏被消灭了痕迹,算到了洪武年上。也许就我看来,方孝孺即使是因为被“灭十族”而被后世记住,可是更多的则是因为他的固执与坚持。历史就是如此,容不得一点沙子,总会有人为之义无反顾。即使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其实,并非末代皇帝就是荒唐无度的,元朝的历史太过于陌生,其一原因就有宋濂老先生的不负责任,整个《元史》,编纂的时间两次合计也不过三百三十一天而已……可不可以说:如此的不负责任呀!宋老先生好学、勤学却没耐心编纂《元史》,难道是民族歧视的缘故吗?费解……   元末风云四起,韩山童、彭莹玉、张士诚、陈友谅,还有就是朱元璋……原本的农民阶级,翻身要把解放唱……只是不同的群体却都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无论谁会成功,将来都不是农民阶级了,只会是地主阶级的代表,凌驾于农民兄弟的头上,如此结果……必然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箴言一般,若是当年的陈胜能够舍弃蝇头小利,也许历史就会重写了。可惜,智慧的凝固是千百年来的点滴积累,不会如同暴发户那般,也不是影视明星的一夜成名那么突如其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薄发!大概是源于八百年前一家人的缘故,朱升老先生的话成就了朱元璋,而朱元璋同志的虚怀若谷也成全了朱老先生的智慧与先见性、预知□□!从来,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即使是借力打力也好……   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刘伯温,还有那个一直很讨厌的胡惟庸,不太熟悉的蓝玉,以及最近因为木府风云(我很好奇,为何是木府呢,史料记载明明是水木清华的沐,而且《鹿鼎记》里也有沐府的小郡主,不是吗?难道我记错了,还是编剧导演另有深意?)和一部只看了开头的穿越小说《燕倾天下》而知道的沐英,当然绝不可以缺少了我们大脚的马皇后,那位可敬的女人。不知道这些与朱元璋生活在一个时代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呢?只是到了最后,却都是敌非友,千头百绪之下还是为了利益……让人唏嘘不已……   靖难,很熟悉的字眼,也许和一千年多前吴王刘濞所打出的“清君侧,诛晁错”本就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结果迥乎不同,刘濞输了,朱棣赢了,这大概就是“成王败寇”的意义所在了……利益的被侵犯,僧道衍的鼓动,也许才会有这场长达持续了四年(假如我没有记错)的战争,朱棣输不起,因为一旦输了,就会失去一切,同样,朱允炆亦是如此。只是,朱允炆终究还是输了,输在了哪里,我们无需知道,只是我们却都知道这么个结果……诛十族的惨剧,九族者,父四母三妻二,还有第十族就是师生了……血腥,累累白骨堆砌下的永乐盛世,就是如此而已……鲜花著锦,烈火烹油……郑和下西洋的传奇、《永乐大典》的编纂,这些都还只是配衬,算不上主角,想来当年乾隆皇也是想建立不世功勋才修的《四库全书》吧!   明朝最短命的皇帝大概就是泰昌朱常洛和洪熙朱高炽了,也不是岁数短,只是即位都不足一年就早早驾崩了,真是可惜没享受皇帝的特权,却在当初为了皇位担惊受怕……两人都有共同点,之前都不怎么受父亲待见,臣下的拼死保护中才修的皇位,真是不容易……只是精神一旦放松,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宣德朱瞻基,对他真没什么影响,算是个好皇帝吧?只不过,儿子是否有种让他被气活的感觉,假如没过奈何桥的话?土木堡之变,王振、英宗朱祁镇、于谦、京城守卫战,还有那首我们很早就接触的《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据说是他在十七岁时写的,说实话,诗文平平无奇,若是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的话,这首诗怕早就遗失了,只是到底是于谦,说到就做到了……清白,这东西最不好说,尤其是在明朝,在那时,所谓的言官可以如同疯狗一般乱咬人,看谁不顺眼就参他一本,感觉和几十年前有点像呢……于谦也不例外,只是即使岁月流逝总会有人记得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的,公道自在人心……也许,当初的李贤就是为了这微妙之处才会忍辱负重,只为那人的清白吧!也许,徐阶亦是,为了夏言……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抱负,夏言希望站在高位之上掌握国家机器的运转,实现自己的愿望——国泰民安……也许掺杂了些杂质……所以杨廷和必须走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死在沙滩上了呗!人走茶凉,也许,也可能不是……人之初,无论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却都有良善、良知的存在,要不杨慎也不会在嘉靖皇帝的痛恨之下却还能“逍遥”的生活,当然这个逍遥只是相对的而已。其实明朝最初让我记忆深刻的人是朱元璋,大约是因为历史教科书上的那张脸,说不出像什么。再然后就是成化皇帝朱见深,一生最爱的女人比自己大了十八岁,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十四五岁嫁人,十六七就可为母亲了,这简直就是母子恋嘛!当然,患难之后,真情弥加珍贵,只是身为皇帝,多情和专情,似乎就是矛与盾吧!只是可怜了他当初年纪小小就饱尝世态炎凉,也难怪只相信这么一个女人——万贞儿,明朝的皇贵妃里最出名的就是万贵妃和郑贵妃了,无异于皇后,起码皇帝对之很痴情……   之于朱祁镇,我只觉得恨其不争,可是却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人格亲和力,觉得我不应该使用魅力一词,因为他不配!但是他的确有这种本事,让身边的人信服他……景泰朱祁钰,最大的印象就是景泰蓝了,半个世纪前林徽因苦苦拯救的工艺……   大概是源于对父亲的失望,和对母亲不幸遭遇的悲悯,弘治朱佑樘只有皇后,后宫佳丽三千只是虚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统统没有,就连我最喜欢的刘秀也抵不过他,毕竟刘秀有郭氏和许氏,尽管一生只是最爱阴丽华。当然,我们不知道朱佑樘是不是也偷过腥,但是却还十分漂亮的面子工程。只不过,慈父多败儿,正德朱厚照可是荒唐天子呢……一直被《小鱼儿和花无缺》误导,以为刘瑾很厉害,皇帝很无能,后来才知道那皇帝竟是正德天子,英年早逝的他,才觉得真是荒唐了!弘治一朝有唐伯虎、杨慎、李东阳……可谓人才济济……当然也有王明阳这位天才式的人物!说来也奇怪,明朝时,建立不世功勋的武将多是出身文官:于谦、王守仁、孙承宗、袁崇焕……想想也真是讽刺,明朝虽不像是清朝那样,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却也是一群人腥风血雨下的征战,才缔造了这个王朝。可是偏偏朱元璋眼里不但容不下沙子,也容不下人……屠杀,也许这个词并不为过吧!胡惟庸案、蓝玉案,这其间牵扯了多少……怕是就算是史料也记载不清了吧!管你什么功勋,我只知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   ☆、194.194 不满意   当然,绝对的权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而后王熙凤弄权铁槛寺正是其权力泛滥的征兆。   而对于王熙凤这个人,其实感情蛮复杂的。其一,她是荣国府大房的儿媳妇,却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这边亲疏什么的着实是为难的。其二,王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她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说来也不容易。其三,其实除了府里的几个小姐谁手头上没沾了点血腥?王熙凤也不能例外,何况大家族的后院本就是如此杀人不见血的。只是违了一条而已: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发现曹雪芹钟爱女儿,讨厌女人呀。瞧瞧,那老尼活脱脱一个拉皮条的人物似的,真是好一个馒头馅儿。   应承了秦可卿的临死托梦,贾府迎来了其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盛世繁华——元春省亲。   有个小片段,觉得貌似王熙凤和贾蓉贾蔷俩小伙子有些纠葛呀,而且前面贾瑞起歹念的时候,王熙凤也是让这两人去收拾的贾瑞。这般放心,还替两人说话,有点惹人嫌疑了未免。   赵嬷嬷随在贾琏和王熙凤吃饭的时候,三个人的话倒也是挺有意思的。圣祖爷南巡,那银子花的如流水,却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么贾家这建造省亲别墅的银子,出在哪里?红楼同人小说看多了,都说是林家的款项。这一桩公案倒是有些意思,回头再找答案。   贾宝玉随着贾政在大观园里题匾额这一段很有意思,其实最引我兴趣的是詹光、卜固修等几位清客相公的名字,曹公委实骂人的厉害。   其实今天查资料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百科上说秦可卿死的时间是腊月初二,王熙凤开始协理宁国府。可是林如海捐馆是在九月初三,这期间昭儿回来了一趟,若是林如海死在秦可卿前头,怕是贾府早就该得了信儿的。可是文中并无提及,若是秦可卿死在林如海前头,那么这就算是停棺七七也不至于到了秋日里。到底秦可卿什么时候死的,再去找找资料。   元春省亲,却也是君臣父子纲常,史老太君那一下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对于元春的册封,心底里到底也是有些疑问的。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依照贾元春的年龄而言,应该是不下二十岁的,毕竟她亲自教导过宝玉认字读书的。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忽然间晋封妃子,封号还是贤德妃。这里就有些可疑了。   四妃的封号一般是贵、淑、贤、德,而且一般是单字的,这里元春封号贤德妃,冠之以姓氏,岂不是贾(假)贤德?薛宝钗进京本是为了选秀,而如今薛宝钗依旧在贾府,选秀应该是结束了的,那么在秀女如云,年轻貌美的那么多姑娘面前,贾元春又是凭什么脱引而出的?值得商榷。   许是导演为了给人明确的宫里宫外的概念,元春说话时声音很是拿捏,很是皇家做派。只是一句:万不可再如此奢靡。莫非她还在奢望着再出来一趟?许是我想多了。   至于而后的作诗一节,大抵是为了凸显黛玉宝钗二人才情。其实对于宝钗的才情,也是有些值得探究的。   宝钗同黛玉不同,并非出自书香门第,而更多的是皇商的气息,皇商,皇商最终也摆不脱一个商子。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地位可见一斑。   而薛宝钗才情几乎与林黛玉不相上下,究竟谁高谁低,争辩比较多,我个人偏向是黛玉。毕竟,她是探花郎林如海亲自教诲过的宝贝女儿,又岂能比别人家的差了去?   而薛宝钗才情高于贾府的众姐妹,也许是在暗示,究竟是薛宝钗心思重才情生意头脑俱佳,还是贾府已然末路穷途,姑娘们也不过是一般罢了?   又或者,薛府这个女儿本就是为了进宫争宠而培养的?   其实无论是哪一点,都是悲剧。   宝玉去了花自芳家看望袭人,这一段比较有意思,觉得袭人心思还是挺重的,话里话外来试探宝玉。个人觉得,袭人无论性格还是样貌都与宝钗相近,而晴雯则与黛玉相似。   袭人的要挟从小了方面讲是宝玉爱花护花,而大了去则全然是没规矩而已。败象已生,注定的树倒猢狲散。   前言:老妈从来不告诉我好消息:老村长去了,生前喝了两顿酒,心脏不是很好的我,往后戒了。   薛宝钗十五岁生日,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办,差不多也算是表明了薛宝钗再无进宫的可能。   芳官和龄官受了老夫人的打赏,可是王熙凤这里忽然拿龄官取笑却又是何解?   这不是自讨林黛玉的厌恶么?府里丫头婆子都知道黛玉素来是个小性的,不比宝钗性情温和。可是凤姐却敢触其霉头,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王夫人是不管家的,凤姐儿虽是一把手,可是最大的依仗却是老夫人。老夫人对黛玉这个外孙女儿的疼爱是自己的几个孙女儿都比不上的,何来凤姐竟敢去挑了黛玉下手?   想突出凤姐的没学识?拿着大家小姐和戏子什么的作比?不应该呀,她掌家多年,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不至于如此目光狭隘。   想彰显史湘云的心无城府个性爽朗?可是史湘云和黛玉一样都是寄人篱下,甚至于史湘云比黛玉还要惨烈几分,自来不该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这里却忽然间又不加遮掩,是想表明在大观园,史湘云能够不同与在史家那般谨慎,可以畅所欲言?   可是在贾府,史湘云过的也还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何来这种自信?   但是,明朝之于世人,却也有这么个好处……只要你刻苦学习,有了知识、也有能力,总会通过科考进入国家机关的……不必费尽心机去找关系,因为你就是优秀的……倘若在进入政府部门前你没有把所有人都得罪光的话……当然,我想傻子才会这么做吧!明朝考试也分南北卷,就好像地域保护一样,才智不同导致的水平不同……我想今天的高考也有其意味所在,只是“演绎”得更加剧烈了而已……前些天看新闻,“北京大学”与“北京人的大学”还真是这么回事……想想也觉得自己可悲吧……   其实,我影响中的明朝一直是灰暗的,不堪的……昏庸的帝王、贪婪的朝臣还有当权的宦官,以及罪大恶深的廷杖制度……都是什么事嘛!可是想想,明朝有言论自由权,言官随意攻击朝臣,好像是窝里斗一样,敢于在皇权面前争夺机会,这大概就是其勇气所在吧!死谏,最早的认知是关于海瑞的,谁让嘉靖皇帝那么昏庸无道了呢?谁知道,在他之前还有那么一个杨继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裴多菲的诗句杨继盛肯定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千年前有这么一个人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他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所在,甚至他知道自己死去的价值所在……人呀,总是会在纷纷扰扰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甚至于人生,可是杨继盛骨子里是偏激的、固执的,却也是最可爱、可敬、可叹的……他不会圆滑的处事,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如此而已……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也许这就是悲哀吧,但是这也是庆幸,庆幸这世间还会有人义无反顾,哪怕所追求的不过是看不清的渺茫而已……   杨继盛的死,夏言的下台,这都是徐阶目睹的悲剧,一个个的悲剧……可是自己却只能这么看着,不是无动于衷,只是爱莫能助……政治就是那么个东西,会让你在一次次的跌打中学会了隐藏,或者说是隐忍……这一如之后的高拱、张居正……也许在我们眼中,权力所代表的是权威,是身处高位的荣耀与危险,可是之于他们却不过是一块敲门砖,权利带给他们的是梦想的曙光,那般炫目,所以不惜一切到达顶端……   朱元璋死的时候大约是不甘心的,凭什么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却只能当三十年的皇帝?可是嘉靖还有万历只是厮混在宫闱中就四十多年过去了,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嘛!两人加起来基本上小一个世纪了,也正是这一个世纪终于把明朝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境地……仙丹,不,是金丹;美人,温柔乡……这是这样,如同硫酸腐蚀了精钢的仪器,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哪怕崇祯皇帝惊采绝艳却也再无力力挽狂澜了,更何况,他并不是不世出之人,只不过也是凡夫俗子,只是戴上了皇帝的宝冠而已……   ☆、195.195 超级杯   这几天孙海一直有些心神不安,进净身房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起了前两日的事。   那天他原本是去东六宫的,净身房在西华门旁,与东六宫之间隔着小半个皇城,其中去东六宫必经之路便有一个是翰林院。   孙海倒是听说皇上隆恩,新科进士前三甲都入了翰林院,跟着几位老资格的翰林院士们编修《乾元全书》。孙海自幼入宫,学识不高,最为仰慕的便是这有学问的人,心想着怎么着也要顺带着见上一遭,便瞧瞧溜了进去。   “这大昭若非是阉人当道,岂会三世而亡,以致于始皇帝雄才伟略最后却是被宵小之徒曝尸荒野?”说话者很是愤懑,孙海听着也不舒服。   阉人,说的不正是他们这类人吗?   他刚要悄声走开,却听到刚才那人开口问道,“谨之,你怎么看?”   谨之,新科状元郎杜谨之,大周朝第一才子,后宫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宫女莫不是仰慕此人,弄得自己都知道大周朝有个神一般的存在,□□字叫做——杜谨之。   鬼使神差的,孙海停下,想知道这状元郎会是什么意见,半晌却只听见声音冰凉宛若寒冬冰刺,带着森森然的冷意,“死太监。”   “干爹,干爹?”   耳边重复着响起,孙海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一旁伺候着的小太监问道,“绑好了?”   孙海看来,净身房的活是整个皇城最为关键的,若是没有净身房走出去的太监,这满皇城的主子们谁去伺候?宫女儿们一个个娇气的很,这些粗使重活还不都是落在了这太监们的身上?   小太监一脸讨好,“小顺子办事,干爹还不放心?不过这小子犟得很,硬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干爹你说哪有这道理?白纸黑字画了押的,这说话不算话是谁家道理?宫里还缺了他这一个太监不曾,非要这么犟脾气?”   孙海听了这不由皱了皱眉,看着昏迷了的人,对着小顺子道,“去把我的刀准备好,这次好好看着,下次你来。”   小顺子听到这不由一喜,恭敬地拿起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净身刀,双手呈给孙海,“干爹,请。”   孙海看了眼那炕上绑着的男子,眼中没有一丝动容,他这把净身刀下不知已经毁了多少人的下半辈子的性福,也不差那么一个。   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一旁小顺子看得目瞪口呆,见那男人,不,见那新鲜出炉的太监醒来要大叫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鸡蛋。   “好好看着他,别想不开。”交代完,孙海净了手便走出了净身房。   净身房外天空湛蓝,偶尔飞过一抹彩色,那定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的玩物,饶是如此,与里面的狭小气闷犹如天地之别。不知道愣神了多久,孙海扯了一下衣服刚想要回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   “干爹小心!”尖锐的叫声忽然响起,犹如利箭划破长空发出的嘶鸣声。   孙海转身望去,只觉得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他还没来及后退就觉得胸口忽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小心翼翼保护的心脏似的。   低头望去,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净身刀,孙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翰林院里那冰凉的嘲笑声——“死太监”。   如今,他就要变成死太监了。这杜谨之是不是一语成谶了?   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四周是自己认下的一群干儿子们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净身房的净身大太监孙海忽然觉得死了也不错。   起码解脱了,说不定自己下辈子再也不用当太监了。也不知道小顺子这猴孙儿知不知道他把宝贝放在了观音像香炉下面的隔层里……万一小顺子找不到自己的宝贝,孙海忽然有些担忧了,六根不全的死去,好像也不太好。   ……   “你要答应我,要答应我……”   缠缠绵绵的声音让孙海不厌其烦,做鬼也不省心吗?他一向好脾气惯了,却也不禁冲着那瘦弱的鬼魂吼道,“答应你什么呀!”   迷雾般的鬼魂被他吼散了似的。   “答应我,答应我,往后你是晋江,孙晋江……”   忽然雾岚环绕,孙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又昏了过去。   “红袖,你说咱们小姐还醒的过来吗?”   红袖一身粉色的衫子,一副持重模样,“夫人生前曾为小姐算过卦,说小姐命中会有一劫,但是会有贵人相助,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那小丫环很是不相信,“可是这都三天了,小姐滴水未进,再这么下去……”   小丫环不说倒也罢了,一说这话孙海顿时觉得肚子在咕咕叫。顿时坐在外间的俩丫环齐齐跑向了内间,异口同声道,“小姐,你醒了!”   孙海只觉得自己又死了一遍似的,耳中雷鸣般的响起着小姐两个字,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环儿,你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我在这里伺候小姐。”   孙海沉浸在自己重生的悲喜交加中,并没有听到红袖这番话。他六根不全的死了,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生为人了,谁想到竟是重生为女人了。   果然该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命根子一起带走吗?说不定自己就能重生为男人了。   孙海正遗憾之际,忽然听到那粉衫丫环道,“小姐,这门婚事是老爷定下来的,小姐您就算是死,老爷也会把您嫁入杜府的。杜公子惊才绝艳,你又何必这般想不开?”   还定了婚事?孙海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再无话可说,孙海干脆躺在那里闭目冥思。   他自幼穷苦,八岁便入了宫,后来机缘巧合在净身房当差,年纪轻轻的二十五岁便做了净身大太监。这十年来宫里多少太监的性福断送在了自己手上,孙海早就记不清了。不过现在想来,人总是要积阴德的,否则下辈子的性福都不知道还有没有。   孙海正叹气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人未至而声先到,“我可怜的晋江,受了这么多苦,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晋江?这家小姐的名字未免也太出尘脱俗了吧?孙海心底里默默念叨了一声,只是孙夫人却并只是坐在床头,似乎不敢接近自己的样子。   孙海皱了皱眉,半晌才道,“娘,我没事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听孙晋江这略微使点儿力气似乎就会断了气似的声音,孙夫人一阵心疼,看向孙老爷道,“老爷,不然就别让晋江嫁给杜……”   “妇人之见!”孙老爷一声厉喝,吓得孙夫人一哆嗦,孙海倒是没啥感觉,他混皇宫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砍了头都用可能,难道还会怕孙老爷不成?   “你就算是死了也要嫁到杜府去,我孙道海在商言商,从不言而无信。”这后半句却是对孙海说的。   孙夫人看着气冲冲离开的丈夫,连忙解释道,“晋江,你爹爹他向来就是这个犟脾气的,娘一定帮你想办法,不再让你……”   “娘,杜公子他现在何处?”思索再三,孙海还是决定谨慎些好,万一被这孙夫人看出端倪来,自己就算是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呀。   孙夫人连忙抹了抹眼泪,心想着现下孙晋江不至于提到婚事便是要死要活的,许是对这门婚事不那么抵触了?想到这里孙夫人连忙道,“杜慎现如今在京城,他……”   “娘,我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匆匆打断了孙夫人的话,孙海干脆闭上了眼睛。宫里行事最是要察言观色,孙夫人似乎不敢亲近自己似的,这逐客令孙海下的很是顺心应手。   果然,看到孙晋江不愿再说话,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早知道现在晋江这模样,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老爷的要求,可是如今……   “那你好好休息,过会儿红袖来伺候你用些燕窝汤,你……好好保重身体。”   待屋里再没有什么人,孙海猛地睁开了眼睛,“杜慎?”一听到和杜府结亲,不知道为何他便想到了大周朝第一才子,当朝状元杜谨之。   那个骂自己死太监,诅咒死了自己的伪君子!   还好,不是杜谨之,不过这杜慎却又是何人?孙海有些头疼,看到红袖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不由觉得生死是小,饿死事大,他还是先吃饭要紧。   喝了两碗燕窝粥再加一壶茶水后孙海突然发现有些异样,许是吃得多了些,自己这肚子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强,他想要如厕,可是鬼知道这府里的茅厕在哪里!   “红袖,我身体还有些虚,你扶我去小解。”   第一次,孙海对这个府上产生了好奇,这茅厕竟是不比皇宫大内差了多少。只是孙海到底是见识过皇城繁华的,只是一眼便淡了下去。   现在他虽是女儿身,可是到底没有当着别人如厕的习惯,好在红袖也自觉地停在了厕所外。   只是孙海还是习惯性的撩起了衣裙,然后他站在那里,惊呆了……   ☆、196.196 开局难   恭喜你,拿到了晋/江特产——FAN DAO ZHANG,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遇见的人,于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FAN DAO ZHANG,只能轻轻说一句:恭喜你中奖了。   我是晋/江/文/学/城作者番茄菜菜,《回到八零年代打排球》首发于晋/江/文/学/城,如果喜欢这篇文章,请来晋/江/文/学/城,进行正版阅读。   因为自己入宫的时候年龄还小,给自己净身的老太监没怎么注意,以致于上辈子孙海小解的时候方圆三尺内不能有人出现,否则必是一身尿骚味。   他惯性使然,撩开衣裙便要小解,只是看了一眼下身他忽然惊呆了……   他虽然从八岁起便和他的小兄弟骨肉分离了,可是好歹他做了净身房的大太监十年,更是在净身房待了十五年,怎么会不知道男人的下半身会长什么呢?   可饶是如此,看到这小家伙长在自己身上,孙海惊呼了一声。   厕所外,红袖听到里面一声惊呼,半天见孙晋江没有出来,不由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孙海的心情简直无以复加了,就好像前一刻皇帝要把他推出午门外斩首,下一刻却传来了圣旨,要册封他为皇后一般。   当然,他不可能是皇后的。只是看着这小兄弟的样子,孙海傻笑了起来,以致于外面红袖听得毛骨悚然,可是想起小姐的禁令,她还是站在了厕所外。   孙海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又蔫了,他想到了一个更复杂的问题,孙晋江是男人这件事是只有自己知道呢,还是那孙老爷、孙夫人都知道呢?   若是只有自己知道,那孙晋江的死也许便好解释了。孙老爷逼婚,怕暴露身份,孙晋江跳湖自杀却被救了上来。只是……   孙海皱了皱眉头,这也不对呀。就算是真的自杀成功了,那尸身的秘密还不是得被人发现?这孙晋江该找一个更好的死法才是,例如烧成灰之类的,那才是最为上等的办法。   想到这里孙海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好歹自己现在是孙晋江,怎么能想得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死法呢?   孙海一阵头疼,若是这孙晋江本是男儿郎的身份孙老爷孙夫人也知道的话,那么这事不就更复杂了?   还有,刚才红袖并没有随着自己进来,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身份?孙海只觉得头疼,这本尊死了不当紧,怎么给自己留下这么多麻烦事?   “红袖,我要出恭,你先回去吧。”   孙晋江原本便性情冷淡,红袖知道这主子向来话少却是说一不二,闻言便离开了。孙海在里面听着动静,不由放下心来细细想这件事。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孙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刚才……她得知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好像很释然,可是却又不敢接近自己。那模样好像亏欠了自己很多似的,而且她欲言又止……   孙海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了,孙老爷明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却还不取消这门婚事,这又是什么原因?   疑惑着顺带着解决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后,孙海脚下有些虚,走出厕所的时候没想到竟是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怎么,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竟然都直接投怀送抱了?”   他何尝对别人投怀送抱过?可是谁知道一个大男人竟是站在这厕所前等自己!   连忙站直了身体,孙海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和孙老爷有几分相似,只是一张脸年轻了将近二十岁,而且线条更是冷峻了些,一双眼睛似乎深渊看不到底,戏谑中却满是寒意,一如他的声音。   看孙海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男人的声音忽然间温柔了几分,“怎么,投了个湖没死掉,脑袋还进水了,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这么个冷峻的男人,说话却这般温柔,孙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着脸道,“若你真是我哥哥,何必这般戏弄我……这个妹妹?”   男人没想到向来见到自己就软骨头的人竟是多了几分胆气,不由啧啧叹道,“果真是死过一次的人,胆子都大了许多。”   忽然,他伸手捏住了孙海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孙海直觉以为眼前的男人可能会在下一刻选择拧断自己的脖子,杀了自己!   “不过,晋儿如今这脾气,我倒是有些喜欢了,希望咱们的杜公子也对你满意才是。”他目光往下移动了几分,以致于孙海觉得这个哥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小姐,您饿了那么久,该用饭了。”   红袖颤巍巍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男人松开了手,手指轻佻地抹过了孙海的眉眼,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宠溺,“这厕所里蚊虫都多了,晋儿还是注意些好,瞧瞧这被咬的,为兄会心疼的。”   明明是被你捏的!孙海腹诽了一句,脸上却是撑出了一丝笑意,“可不,有劳哥哥惦记了,只是下次哥哥可注意些,别被蛇虫咬了,若是死在了厕所里,倒真是遗臭万年了。”   一直侯在一旁的红袖听到这话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姐怎么敢这么对少爷说话!哪次,小姐见了少爷不都是秀才遇到兵似的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当个隐形人似的,像这般挑衅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见男人眼眸一冷,孙海只觉得这目光简直比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的飞刀都好使,只是下一刻男人却是转身离开。   “好好伺候小姐,若是再有差池,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红袖连忙点头,目送着男人离开,看着孙海的目光不由带着几分埋怨,“小姐,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对少爷说话了。”   孙海自然注意到红袖适才的神色,好像见鬼了一般。他不由冷冷一笑,“是吗?敢情我活着就只是为了联姻?”不过,难怪这孙晋江会选择跳湖自杀,一个强势的父亲,一个唯唯诺诺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和自己亲近的母亲,再加上一个冷面神调戏自己的哥哥,还有一桩婚事在前面等着自己。   红袖却没想到孙晋江竟会是说出这话来,顿时为之一噎,可是原本起疑了的心却又安稳下来,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小姐还是本来模样,这才慢慢道,“小姐饿了吧,还是先去用饭吧。”   孙海点了点头,虽说这孙晋江的前途不甚光明,好歹自己也算是积了福才能再度为人,而且当个男人的,好歹也算是接下这重任吧。定是自己当初净身手法干净这才积了阴德的,孙海心底里又补充了一句。   也罢,从此往后,他便是孙晋江了,老是用宫里太监的名字怎么都让他有一种自己此生还是太监的错觉。   “嗯。”孙晋江点了点头,虽是出恭没出一点东西,可是想想之前他已经饿了三天了,孙晋江就觉得一阵胃疼,对自己身份那些个儿事情便也不再想了。   红袖是个细心的人,桌子上的饭菜无不清淡,让人看了很是没胃口。只是饿得狠了,吃什么都香,孙晋江喝了两碗汤之后总算是有了说话的力气。   “明个儿我出府瞧瞧。”孙海到底还是试探了起来,自己身边放这个丫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心,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呀,何况他连失忆都没法子装,这日子简直不让他过了。   “可是小姐你身体?”红袖担忧道。   孙晋江摆了摆手,“无妨的,整日里在府里也闷死人的。”红袖不是个蠢人,有些消息他是注定打探不到的,可是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还有,那该死的冷面神的哥哥叫什么。这些,都让孙海觉得不安。   红袖总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只是那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不由点头道,“过会儿我去请示夫人。”   依照孙夫人对自己的愧疚,孙晋江觉得这事是没问题的,看着还剩了大半桌子的饭菜,他又低头苦干,一旁红袖神色异样,看着孙晋江好像看到了眼神透着好奇。   孙晋江没想到,第二天他没能出府,而且,他还悲了催的再度看到了冷面神哥哥。   “什么?”孙晋江失声道。   “既然父亲原本就打算在京城落脚,不如由儿子带着晋儿先行,一来京城的商号刚开张,胡掌柜虽是老人,可是京城不比洛阳,许多事情胡掌柜怕也是处置不了;再者,京城好歹有杜府照应,春闱之后晋儿就要和杜慎成婚,不如让晋儿先熟悉一下杜慎也是好的。”   熟悉?若是那杜慎把自己是男儿身这事情也熟悉了,他看到时候孙府该怎么收场!孙晋江老神在在地吃着饭,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昨个儿他刚醒来,孙老爷和孙夫人对自己也没那么在意,今个儿他要是再说错了话,怕是就难收场了。   ☆、197.197 二比一   恭喜你,拿到了晋/江特产——FAN DAO ZHANG,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遇见的人,于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FAN DAO ZHANG,只能轻轻说一句:恭喜你中奖了。   我是晋/江/文/学/城作者番茄菜菜,《回到八零年代打排球》首发于晋/江/文/学/城,如果喜欢这篇文章,请来晋/江/文/学/城进行正版阅读。   孙老爷点了点头,“也是,只是京城到处是皇亲国戚,你勿目中无物,多多结交些……才是。”   孙老爷话里有话,孙晋江不由心底里哂笑,京城一抓一把的权贵,要是这冷面神哥哥去了,还指不定惹什么祸事呢。   孙夫人见孙晋江埋头吃饭,不由有些担忧,“老爷,晋江身体才刚刚康复,不如先让她留在洛阳,回头随我们一同去京城?”   孙老爷拧着眉头,却见孙晋江似乎不关己事似的在那里一个劲儿往嘴里扒饭,活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似的,顿时放下了筷子,“有乾儿照顾你怕什么?就这么决定了,收拾好了便赶路去吧。”   显然,孙家做主的绝对不是孙夫人。孙老爷一锤定音,孙晋江虽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却还是被收拾了行李,丢到了船上去,然后随着冷面神哥哥孙乾一同前往京城了。   洛阳向来有西京之称,是关中重地。孙晋江身后倒退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他出身贫寒,入宫之后便是以皇城为家了,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是还能离开京城。   只是好不容易离开皇城,却不料命运作弄竟又是要去京城。   “怎么,在想杜慎?”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孙晋江微微一惊,转眼看到孙乾站在自己身侧,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弯弯扬起的唇角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哥哥莫非在嫉妒?”   余光瞥到孙乾脸色一变,孙晋江不由觉得几分幸灾乐祸。商贾子弟不准入仕,高皇帝的金规玉律就算是当今天子有心广泛纳贤却也不敢违背。虽然不知道这冷面神的哥哥到底什么打算,但孙晋江却知道孙乾的心怕是犹如他那一双眼眸,看不到底,摸不到边。   伸手抓住了孙晋江的肩膀,薄唇挨近了孙晋江的耳垂,孙乾笑了起来,“我又何须嫉妒他?倒是妹妹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讨得我们杜公子的欢心?”   耳垂微微一疼,孙晋江刚想要挣脱却不料孙乾竟是不知何时揽住了他的腰背,竟是紧紧将他箍住。   “不如让为兄教教晋儿?”   孙晋江脸色一变,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竟是沿着那衣裙向着下面移动,慢条斯理的动作似乎要把人折磨透了才会罢休。   若是自己那去势刀在手,绝对让孙乾后悔这么对自己!   好在老天有眼,让他再世为人绝对不是为了让他被一个男人调戏的,脚步声响起后,孙乾便松开了手,修长的手指滑过了孙晋江的脸颊,为他拢起了一缕碎发。   “江上风大,晋儿身体弱,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到自家公子如此疼爱小姐,险些都要老泪纵横了,瞧见孙晋江一脸不悦顿时觉得小姐好生不懂事,“小姐,少爷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回去歇着吧?”   这友爱兄妹一项就把老管家收买了,看来他还真是小瞧这孙乾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想要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哥哥也当心些,生意事小,身体事大,毕竟晋江还不想将来落下嫂嫂的埋怨呢。”他这话说的恶毒,分明是在诅咒孙乾将来肾虚不举不能人道。   可是老管家听在耳中却是小姐在关怀少爷,顿时对孙晋江的一分不满也变成了七分感慨,“小姐果然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孙乾看着那凭栏远眺的袅袅娜娜的身影,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带着冰凉的雨丝的温度,“是吗?”老管家忠心不可否认,只是眼神却是昏花了些。   老管家犹是不知孙乾语调里的冰冷似的,想起自己要禀告的事情,慢慢道,“少爷,老爷交代说让小姐去杜府小住一段时间……”   孙乾闻言蓦然变了神色,只是一瞬息的工夫,老管家眼神不好并没有看得真切,“是吗?不知道晋儿你是何打算?”   孙晋江回过头去,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恼怒的娇羞,“未婚夫妻,向来是不便相见的。若我这般送上门去,岂不是堕了洛阳孙氏的名声?哥哥,你说呢?”他尾音拖得极长,原本就轻柔的嗓音,似乎带着鹤羽轻轻拨弄着人的心头。   孙乾眼中透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享受着孙晋江的这一声“哥哥”似的,看着一脸为难的老管家道,“晋儿果然长大了,福伯你说呢?”   老管家没想到这兄友妹恭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违抗老爷的命令,顿时一张老脸上满是纠结,只是想着他现下是跟着少爷出门在外的,老管家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少爷说的是。”   说的是个毛!这冷面神分明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借自己的话来堵你这老头子的嘴罢了!孙晋江不屑地瞥了老管家一眼,可惜老管家先见之明似的低下了头,硬生生没有感觉到孙晋江的“威慑”的目光。   孙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神色,似乎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江上风渐渐大了些,孙晋江看着渐起的水雾,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再有两天,他便要回到京城了。   那是非之地,他回来了,却不再是当初的他。   “小姐不必担心,杜公子与小姐自幼订婚,再说杜公子才华绝艳,芝兰玉树般的人才,绝对不……”   刚表示了赤胆忠心的老管家话还没说完,孙晋江就给了他一个隽淡的背影飘然离去:就算杜慎不会始乱终弃,自己也定会毁了这门婚事的。   “福伯要是这么喜欢杜慎,不如你嫁与他好了。”   晴天里忽然一道惊雷似的劈了过来,福伯虎躯僵硬,看着关闭的舱门,嘴角微微颤抖,好像是寒冬要零落的枯梅,偏生一场大雪倾来,压倒了一片枯枝。   “小,小姐拿老奴玩笑了。”   玩笑?   孙乾唇角微微扬起,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那舱门上,似乎透过那这漫天雨幕,那门板能看到里面的那青色衣裙翩飞一般。   他这个“妹妹”,看来死过一次之后还真是有趣了些。他都有些舍不得了……   船舱内,孙晋江恨不得把这一身该死的衣裙给脱了!想到刚才孙乾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他就一阵难受。   都是男人,浑身上下零件差不到那里去,干嘛非要动手动脚的?而且孙乾那举动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他知道自己男儿身的身份!   孙乾知道,那么孙家的那老两口会不知道?老两口都知道却还要自己来京城与那杜慎完婚,这岂不是要闹笑话?   “莫非,他想要杜府颜面丢尽?这得多大的仇恨呀?”孙晋江念念有词,他倒不怕,因为晕船,红袖一直都在自己的小船舱内卧床,这样反倒是方便了他遮掩身份。   “可是,若自己身份被揭穿,到时候……”孙晋江瞬间脸色一变!   到时候又岂有他孙晋江的活路?   “不行……”他一定要离开孙乾那冷面神,离开孙府。   孙晋江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以致于他还没做好准备。   雄浑的阳江出了关中也不再那般放肆,到了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向大家闺秀一般矜持了去,静静地流淌,最后干脆成了护城河,以全了自己的赤胆忠心。   虽然阳江气魄不再,但是一条水路却是四通八达了京城的交通。这西城的码头向来都是人来人往,孙晋江不知孙乾到底是何打算,明明是昨个儿赶个时辰便能到京城的事情,他偏生停歇了下来,一大早晨却是拔锚,如今却也不过是辰时,已然可见码头踪迹了。   不过看到颇是萧条的码头,孙晋江倒是隐约明白孙乾的心思了。他还真没想到,孙乾竟还知道低调为人这一说。   夏末秋初的码头还带着几分夜间的凉意,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堆人似乎在依依惜别。孙晋江瞧了个没趣,刚想要回船舱,却见孙乾走了过来。   “晋儿可知道咱府中生意做到了何等地步?”   孙乾似乎不屑去打量岸上的人群,只是看着天空中飞过的一二只雁雀忽然开口。   “妹妹是闺阁女子,没有精神思量这些的。”他不明白孙乾到底是何用意,只是却也表明他无意这孙家的家产。   孙乾忽而一笑,目光钉在孙晋江身上一般,“除了京城,大周的九州三十三府一百五十三郡都有我孙家商铺。”   孙晋江愣了,凉风拂过了脸颊,他心头拔凉拔凉的。   孙乾这是在警告自己,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他孙乾也有办法把他寻回来吗?   ☆、198.198 遭逆袭   瞧着孙晋江脸上的裂痕,孙乾满意地笑了,只是那笑意还未深达眼底时,却听到孙晋江微微诧异道,“那我成亲时,哥哥可要记得多给我些压箱钱。”   当初他方入宫的时候,哪知道自己的奉银竟是落不到自己手中?为此,他没少吃了苦头,后来总算圆滑了些,瞅着机会便去了净身房。   原因无他,净身房虽是个腌臜地方,可是银子却是比别处来得快,还不用做那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他也乐得自在。   只是现在想来,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那净身刀下,他还真没那勇气去净身房了。孙晋江联想翩翩,心底里颇是唏嘘命运无常,浑没有注意到孙乾一旁眼底里的冰凉寒意。   不过片刻工夫,船终于靠岸了,借着这工夫,孙晋江便招呼红袖下船,却听到耳畔响起一丝冰凉的声音,“昀秋,游学漫漫,多多保重。”   那声音冰凉入骨,比这夏末秋初的凉意更是让孙晋江觉得刻骨铭心了几分,分明就是那杜谨之的声音!   当初,翰林院里的那一句死太监的语调不正是与之同出一辙?孙晋江蓦然转过身去,却不料因为那动作幅度略大了些,又许是那搭在码头和船之间的木头因为潮气太重而腐朽了的缘故,孙晋江还没看到杜谨之,人却是落在了水中!   清晨的江水冰凉入骨,方才涌上脑门的恨意被这江水顿时冲散了去,孙晋江落入水中却也是急了眼,他自由入宫哪里会水?   虽然这阳江在天子脚下像是刚入门的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可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江水湍急却也不是虚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孙晋江便看不清自己船上那冷面神的神色了。   被江水席卷着沉浮离去,他甚至连杜谨之都顾不得去瞧了。只觉得江水似乎铺天盖地的灌入了自己的眼中,嘴里,以致于他脑中恍惚,似乎有人在抱着自己拼命地往上挣扎,可是他身子却是沉重的很,可着劲儿往下沉……   上辈子是死在了净身刀下,这次是做了莫名其妙的水鬼,孙晋江觉得自己当初在宫里应当随大流的,这样子兴许他还能练好了摇骰子的功夫,自己点儿也就不这么背了。   难怪说人间地狱人间地狱,这地狱的地面也未免太差劲了些,满是污水不说,还都是石头子儿,硌得自己都睡不着了。   孙晋江睁开了眼,没有想象中的十八层地狱的恐怖。入目是一片奔腾的江水,周遭没有冤魂围聚,莫非这忘川向来这般安静?可是地狱里,怎么还有太阳?   孙晋江刚想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人,而那人的胳膊牢牢箍着自己的腰背,似乎……   孙乾?只是孙乾向来只穿雨过天青锦绣蓝的袍子,这一身衣料并不是。想到这里,孙晋江不由暗暗放下心来,他不是愚人,自己知道这人大抵是想要救自己的,却不料自己都醒来,这救人的人却还在昏睡中。   小心挣脱开那人的束缚,只是那胳膊箍得太紧,以致于孙晋江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那人挣脱开,忽然趴在了地上,孙晋江这才发现,那人背后竟是一片血红!   孙晋江顿时手足无措,眼看着那人出气多进气少,他一时间浑身冰凉。说到底他虽是宫闱里混过的,可是向来谨小慎微,不曾真的见过死人,如今这一出,着实吓坏了他,何况这人分明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想到这里,孙晋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拔足奔去,生怕这人忽然还魂了追自己似的……   似乎察觉到孙晋江的离开,那人闭眼拧着眉头,低声咳了一下,却是一股鲜血从唇角溢出,人再度陷入了昏迷……   “小娘子放心,你家相公他没有伤及肺腑,只是如今他一身高热,还要劳累小娘子好生照顾,万不可疏忽留下后患。”   被称为小娘子的自然是孙晋江无疑,他慌不择路敲开了就近的一户人家,结结巴巴了半天,那农户倒也是朴实,听懂了他的话之后便拉着牛车去将那男人拉回了自己家,还好心给他请了大夫。   孙晋江谎称两人是遭了盗贼的小夫妻,丈夫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了伤。胡子花白的大夫闻言也没多问,诊脉开药方倒是利索,这厢刚写完药方,床上躺着的那人低咳了一声,缓缓醒了过来。   孙晋江连忙上前握着他的手道,“相公,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反正都是男儿家,也算不上谁吃谁的豆腐,眼下遮掩了身份才是正经。   相公?男人唇角微微挽起了一抹弧度,“倒无大碍,只是眼睛却看不见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孙晋江闻言却是浑身一颤,这落在老大夫和主人家眼中自然是妻子担忧丈夫的情形。   主人家是个憨厚的男人,皮肤黑中透着红,一看就知道是庄户人家,“大夫,这相公是怎么了?要是瞎了,可就不好了。”   瞎了?孙晋江闻言浑身一颤,倒是男人反握住孙晋江的手,似乎在安慰一般。   老大夫闻言上前观察了一番,伸手在男人头上按了按,听到男人倒吸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道,“无妨,是脑中积血压迫了神经,导致眼睛暂时失明的。”只一句解释,往后却什么也不说了。   孙晋江哑着嗓子,隐约带着几分哭腔,“这可怎么办好?”清晨码头上的人并不多,救了自己的这人一身书生气息,分明便是和杜谨之一同送别的那京城士子们。   春闱在即,自己别是耽误了这人的科举大业……想到这里,孙晋江这三分假哭也变成了七分真哭,倒是让男人顿时间有些慌乱了。   “娘子,别哭了,无碍的,无碍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去,只觉得落手处甚是平坦,心底里也不由慢慢缓过劲儿来,“劳烦大夫了,我娘子她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老大夫闻言却是捋着白花胡子,颇是道骨仙风一般,“小娘子拳拳之情,公子好福气。这头脑中的淤血,老朽开几服舒筋活血的药,小娘子再帮忙按捏头部,许是能早日散开淤血,公子重见光明。”   孙晋江只顾着抹眼泪,没反应过来这话,倒是主人家闻言很是惊喜,“太好了,我这就随大夫你去拿药,小娘子好生照顾公子。”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夫妻”二人,孙晋江看着男人那清俊的面孔,不知为何有些心疼,这般温和的声音,这般出类拔萃的男儿,却因为自己遭了这般活罪,偏生还没有半点埋怨。老天还真是不公,为何不一道雷劈死那杜谨之,偏偏祸及了旁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来日我定当回报。”   他孙晋江是个干脆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人救了自己,他定会报答的便是。   男人闻言轻声一笑,似乎扯动了背后的伤口,温和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抽搐,“娘子,不是以身相许了么?”   孙晋江一腔热血都被这一句话压回了腹中,他好生仔细的回味了几遍,这才确定眼前这男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要不是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找一把净身刀,要不柴刀也行把这个男人那下半身的玩意儿给剁了去!   “我许的了,你现在,要的了吗?”脑子一懵,孙晋江半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颊微微火烧,他刚想撇开脸,忽然想起男人失明了,顿时心头的窃喜却又蒙上了阴影。   男人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忽而笑了笑,“无妨的,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一派风轻云淡,倒显得自己狭隘了似的。孙晋江瞪了他一眼,慢慢伸手帮他按摩头部。   “这里?”   男人并未搭话,却是轻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孙晋江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活动了下手腕慢慢按揉起来。这副身体虽是不比自己的用着舒服,可是胜在年轻,柔嫩了许多,有着无数经验的孙晋江按摩起来自是手到擒来。   男人袖袍下握紧的手慢慢松了开来,脸颊上的神色微微一动,最后却是陷入冥想一般任由着孙晋江动作。   直到鼾声传来,孙晋江这才停止了动作,看着男人舒缓了的眉宇,他手慢慢向下移动了一寸,眼看着便要碰到那眉梢,男人忽然皱了皱眉,孙晋江如梦方醒,连忙收手,帮男人遮盖好被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临河的小村落,却是在京城外围,没有京城的十里繁华,黄昏下的宁静让他不由心中安稳。   “小娘子,你家相公睡下了?”   ☆、199.199   说话的是这户农家的女主人,牛大壮的媳妇儿牛李氏。   “啊,嗯,是的。”孙晋江含混了一下,“麻烦牛大哥和大嫂了,过两日等相公好了,我们就离开。”   牛大嫂拉着孙晋江坐下,一脸的埋怨,“说什么傻话呢,你不嫌弃我们庄户人家穷苦就好了,你家相公受了这伤,你忍心让他四处跑?你还年轻,这时候不知道珍惜身体,回头就知道苦头吃了。”   孙晋江连忙应道,心想这便和净身是一回事,若是起初净身时候做的不到位,回头那软骨头茬子长出来却还是要再度净身的,自己原本就饱受其苦。那人虽是嘴上不留德,可是到底救了自己性命的。   两人闲话家常聊了起来,没多久牛大壮也抓药回来了,身边还捎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娃,倒是一脸父子相,壮实的很。   “山娃子去煎药,媳妇儿你去整治些吃的出来。”   牛大嫂大梦方醒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大妹子你先等会儿,我去做饭,很快就好的。”   孙晋江想去帮忙,被牛大嫂拦了下来,牛大壮也道,“大妹子你别管,我这婆娘自己收拾得来,你去照顾你家相公便是。”   孙晋江连忙点头,真要他做饭他还真不会,“多谢牛大哥和大嫂了。”   他福了福身子,只是牛大壮却不敢看他似的,目光落在地上,摆了摆厚实的手掌道,“哪那么多礼呀,应该的应该的。”   孙晋江一步三回头进了屋,牛大壮还是低头看着地上,让他不由一乐,笑声刚溢出来一些就听到那人道,“你笑什么?”   夕阳西照,透过窗户的暮光挥洒在那人的散落的青丝之上,似乎佛光普照,那人便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孙晋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男人摇了摇头,舒适的按摩让他神经放松,的确是睡过去了片刻,只是待那双手离开,自己便醒了过来。   屋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他听得并不甚是清楚,可是这一片漆黑之中,那声音却好像是最后一点光亮,吸引着他。   沙哑的声音,言语间也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自重,可是杜慎并不后悔自己那一时的冲动,跳水救人,尽管他并不懂水性。   “头疼。”话不经过大脑便出口了,只是他忽然有些期待,说出这话后,他的“小娘子”会有什么反应?   孙晋江连忙问道,“怎么会头疼?我再去请大……”   凭着感觉,杜慎抓住了他的手,并不是冰肌玉骨滑腻无双,似乎有些瘦削,指骨分明犹如在眼前一般。   “不用,就是劳烦娘子要为为夫按摩一番了。”   孙晋江不疑有假,连忙帮他舒缓,“现在可好些了?”   果然舒服了许多,就连背上的疼痛都舒缓了似的,杜慎忽吸了一口冷气,“嘶……”   “怎么了?”   “坐着,背疼。”   他言简意赅,孙晋江却也不以为意,反正都是男人,他怕什么?   “那你趴在我腿上。”看着杜慎目不能视物,孙晋江小心将他挪了几分,杜慎安心享受着自家“小娘子”的伺候,真是应了那句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在这小山村里休闲度日,却不知京城里却已是变了天。   “公子,还是没有找到小姐。”   老管家几乎都不敢再去看孙乾的表情,自从小姐失踪这两日来,少爷虽没说什么,可是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   孙乾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茶盏却是发出一阵阵脆响,老管家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下一刻这上好的定州雨过天青金花茶杯会粉身碎骨,壮士去兮……   “杜府那边如何?”   饶是老管家早有准备,听到这话却也神色微微一变,良久才道,“听说这些日子姑爷携友远游,还不曾回府。”   老管家对杜府很不满!就算是姑爷不在府中,好歹杜府名门世族的,也得派个人来看看小姐吧?虽然……小姐也不在府中。   好歹两家怎么说也都要结为秦晋之好了。老管家直接忽略了杜府前来拜访的人,心思一直落在了他那未来的姑爷身上。   “礼物可曾准备好了?”老管家脸色都写的清清楚楚,孙乾脸上不说什么,心底里却是有些不屑。   这京城岂是洛阳?且不说如今孙晋江下落不明,试看那杜府那诗书世家的地位,难道还能指望杜太傅亲自上门来看望他们这小辈?   大周向来轻视商贾,这门婚事原本就是他们孙家高攀了杜府,一身书香的诗书世家岂会来这里沾染了他们的铜臭气?   孙乾慢慢笑了起来,老管家为人处世精明,可惜这京城不是洛阳城,这一把心思到底是老了些。   “既然准备好了,明日我亲自上门拜访,福伯鞍前马后忙了这几日,今日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帮我应承一二。”   老管家骤然变色,“那小姐……”   “晋儿好端端的在洛阳,有什么问题吗?福伯,你要知道女子家的名声最为重要的,杜家绝不可能要一个失踪过的新妇!”   这话孙乾说的极轻,可是那眼中的锋芒让老管家为之一凛,“老奴知道了。”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灰白,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瞬间步履蹒跚的老管家,孙乾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还真得以为自己是那冷血无情之人吗?   “继续派人四处寻找。”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不知。”   老管家脸色再度一变,却是为刚才误会少爷而显得几分局促,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少爷……”   只是看到孙乾脸色疲惫,老管家最终还是端正了语气,恭敬道,“是,少爷。”   老管家继续天罗地网寻找孙晋江,而却不知他寻找的人却是在一个小乡村过起了同一屋檐下夫唱“妇”随的日子。   “瞧瞧大妹子这心思,婆娘你要有她三分我就谢天谢地了。”   孙晋江正在给杜慎舒活血脉,就听到屋外牛大壮大咧咧的声音,牛大嫂顿时不干了,“你怎么没有人家穆兄弟三分本事?”   屋外牛大壮叫唤了一声,似乎被拧了一下皮肉,然后是低低的求饶声。   屋里,穆兄弟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个好娘子。”他语气虽是调笑,可是手却是安分的很,以致于孙晋江看到那双手,只觉得老天爷都是偏爱眼前之人的。   那双手,若是拿着自己当初的那把净身刀,该是何等的相得益彰呀!   当然,有他孙晋江在,他穆图也就勉强能排在第二位了。   “相公你也不错。”虽然这几日里牛大嫂也给他熬着药,可是他这嗓子却还是沙哑着,没有往日的清亮。不过孙晋江并不在乎,反正只要不是那公鸭嗓便好。何况如今这声音,他还是挺满意的。余光瞥见杜慎一脸享受模样,孙晋江手上微微加大了力气,倾着耳朵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丝痛意,结果好一会儿却啥都没听到,他手上再一用力,终于听到了一声闷哼。   孙晋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你……喂,你怎么了?”   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人脸色惨白,头上的虚汗顺着鬓角向下滑落,显然十分痛苦。   牛大壮和牛大嫂顿时冲了进来,“怎么了?”   自己闯祸了,孙晋江脑中只有这么一个答案,可是他不敢去看杜慎那张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去请大夫。”   牛大壮刚想要说自己去,却不料追出门孙晋江已不见了踪影。   “你别追了,大妹子知道医馆在哪里的,还不赶紧去熬药?”牛大嫂竟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魄,顿时牛大壮气蔫蔫地去熬药不提。   到了医馆,孙晋江才停下喘了口气,那医馆的小学徒见过他一面,招呼的热情,“大姐,怎么了?”   你全家才大姐呢!孙晋江暗骂了一句,四处看着问道,“你家老大夫呢?”   小学徒看着孙晋江一脸汗涔涔的模样,挽着的发髻松散,不由迷了眼睛,半晌才磕磕绊绊道,“老……师父他去陈大户家看诊去了,一会儿就,就回来。”   孙晋江拉着小学徒的胳膊,半是不满半是要挟道,“我相公生死未卜,他还有心情去看诊?去把他给我喊回来!”   小学徒哪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师父看诊是每日的规矩,再说谁知道你家相公会死呀?只是迫于孙晋江的威势,小学徒连忙哆哆嗦嗦道,“我,我去接师父。”   孙晋江一把拽住了小学徒,“直接带你师父去看我相公,晚了的话我砸了你的招牌。”   小学徒挣开他的手跑了,孙晋江抓了个空,心里却迷迷瞪瞪了,他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当初活了三十多年,前二十多年活得辛辛苦苦以致于他饶是后来发达了却也从不折磨那帮小太监,如今却因为那人的生死而欺负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200.200   心魂不定地走出了医馆,街道两旁贩卖货物的呐喊声起此彼伏,孙晋江怔怔地走着,被人撞了一下却也不在意,只是看了一眼那女子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他来的时候匆忙,从牛家村一直跑到这小镇来尚不知觉时间,如今心绪不宁脚步涣散才发现牛家村原来距离这小镇颇是一段距离。   “小娘子,这可是你的手帕?”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孙晋江回过头去,看到似乎有些眼熟的女子,接着眼前白晃晃的一片,顿时不能呼吸了。   “唔……唔……”   得手了的女人连忙招手,一个彪形大汉顿时现身,看着昏厥过去的孙晋江道,“红姐果然好眼力,这下子咱们可是能给万妈妈交差了。”   大汉伸手往孙晋江脸上一摸,只觉得手下一片滑腻,比自己清风楼的那几个相好可是手感好多了,他刚想要继续吃豆腐,却被那红姐打了一下手背。   “这个,也得等那些大爷们玩腻了才轮的上你。”   大汉悻悻一笑,低头说是,心底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先尝尝这小妇人的滋味。清风楼里管教不听话的姑娘、小倌儿的手段多得是,这小妇人要真是三贞九烈的话,回头万妈妈可不就得要自己帮忙管教管教了吗?   红姐也是清风楼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大汉那点心思,只是她也不揭破,看着马车疾驰而来,便指挥着大汉抱着孙晋江进了马车,绝尘而去,小道之上扬起一阵灰尘,只呛得路人骂街。   路人乃是一老一小两人,小的那个指着马车骂了良久,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这才吐了一口唾沫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赶丧呢。”   老的那个道,“嗯。”   小的那个不以为意,继续方才的话题道,“师父你说穆公子这娘子真是奇怪,着急上火的要徒儿去请师父给她相公看病,自己如今却没了踪影。”   老的那个道,“嗯。”   小学徒拿捏不准老大夫究竟是啥意思,不过想起方才不由扯着老大夫的衣袖道,“师父,改明儿得让那穆公子给你送块匾,你看他都瞎了你都把他治好了,简直是神医在世,扁鹊重生,华佗附体呀!”   小学徒的敬仰之情如高山之水绵绵不绝,老大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头望去,牛家村已经远了。   “太好了,穆兄弟你能看得到实在是太好了。”   牛大壮搓着手,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他犹是不知。   杜慎点了点头,“有劳牛大哥了,只是为何不见我家娘子?”   不知道为何,杜慎忽然想知道,自己救了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那日在码头上只是遥遥看到一身青色衣裙飞舞,他不知为何魔怔了似的便入水救人。尽管,他不识水性。   只是杜慎没想到,救人不假,最后却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就算是将养了几日,这背后伤口虽是结痂了,却还是有些发痒。   就好像他家“小娘子”的声音,让人听着心头痒痒的,就像是被羽毛扫过了心头,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了手心一般。想到这里,杜慎越发想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小娘子,究竟是何样貌。   牛大壮闻言,也是急了起来,“是呀,大妹子出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牛大嫂是个眼尖心细的,见状连忙拉着她家那口子出去,“穆兄弟你刚好,先歇着,我和你大哥去找找大妹子。”   杜慎站在那里,目送牛家两口子离开,他根本不曾见过他家小娘子,怕是就算看到了也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又何必去平添这份尴尬呢?   杜慎却不曾料到,自己再见孙晋江却已是半个月之后了,而彼时他并未认出孙晋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孙晋江迷迷蒙蒙醒过来的时候,马车还未到清风楼。   “红姐,过会儿兄弟就指望你在万妈妈面前美言几句了。”   红姐嗔了他一眼,“呸,刘全儿你何时把我放在眼里过?”   大汉伸手告饶,慢慢饶到了红姐胸前,“是红姐你仙女似的人物,兄弟不敢高攀。”   红姐知道他甜言蜜语,都是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的人,什么样的人没经历过?她要是仙女,那万妈妈岂不是成了王母娘娘?她刚想要打开刘全儿那手,却不想他手竟是向下摸了几分,一下子就戳中了正点,顿时呵斥变成了娇呼,马车内顿时变了景象。   孙晋江懵了!   这,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宫里头也有太监与宫女对食一说,不过俗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的人。这人无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唯一的主子便是皇宫里的皇帝。   幸好当今天子是个喜新厌旧的,就算是宫女也得是年轻漂亮的伺候,老了没姿色的统统都放不在眼里,干脆赏了几对对食的。   当年他也是能有这机会的,甚至有几个宫女提前跟自己打好了招呼。可惜孙晋江没了下面的那零件,根本就没这心情。再说,那些宫女身份也不是那么一清二白的,背后哪没有个主子?孙晋江只想在净身房混个终老,却不料老是老了,就是没终。   如今,这两人要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孙晋江闭上了眼睛,这一下只觉得马车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在紧要关头,马车停了。   红姐和刘全儿正在兴头上,却不料马车竟是已经到了,顿时刘全儿脸色难看,红姐也是面色潮红,声音细如蚊蚋,“晚上去找我。”   马车外已经响起了声音,“给我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装死谁不会呀,混过皇宫的人还能在这小阴沟里翻船了不成?孙晋江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任由着红姐何刘全儿把自己架了出去。   “倒是还不错,辛苦你们了,下去好生歇着吧。”   万妈妈历来大方,刘全儿得了赏银忙不迭的下去了,倒是红姐,心里有些忐忑,小心地跟在万妈妈身后。   “这清风楼偌大的产业,等我百年之后也不知还能有多少。”   万妈妈无意的一句,红姐眼中顿时一亮,“妈妈风华正茂,清风楼定会日益昌盛的。”   伸手捉住了红姐的下巴,万妈妈冷笑一声,“我清风楼向来是规规矩矩的,否则早就没了立足之地。红姐儿你当年也是名扬京城的花魁,可别让猪油蒙了眼!”   红姐只觉得下巴生疼,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瞬间惨白,“妈妈,我……”当年名动京城的红莲娘子,早已经成了她午夜梦回的梦魇。   “那小妇人倒是姿色不错,好好□□一番,回头你手下也有可用之兵。红莲,这是妈妈最后一次帮你,否则,可别怪我不尽情谊!”   红姐脸色瞬间三变,最后点了点头,未曾抬头看万妈妈,“红莲知道了。”   万妈妈无声一叹,心底里却不知为何涌现些许凉意,这清风楼怕是终究要毁在她手上了。逼良为娼,她到底还是坏了那规矩。   万妈妈与红姐的一番谈话旁人无从知晓,是夜,刘全儿趁着夜色踏入红姐的房间,看着红绫被子下露出的雪白香肩只觉得气血上蹿下跳,当即扑了上去。   “倒要我尝尝姐姐的滋味才是。”   被翻红浪,皓腕翻转,一箭鲜血溅在了青纱帐上,看着翻滚下去的刘全儿,红姐浑身颤抖,只是喃喃道,“别怪我,是妈妈逼我的。”   是夜,清风楼里歌舞升平,丝竹唱响,春风缠绵。   万妈妈却好像忘记了孙晋江似的,不闻不问,十天过去了,孙晋江甚至习惯了夜里睡觉的时候隔壁传来的声响,不绝于耳。   一阵阵的叫声侯孙晋江悄然入梦,梦里他那相公浅浅一笑,声音温柔,“我倒是有个好娘子。”   孙晋江桀桀一笑,手中的净身刀闪亮着锋芒,“说,谁是娘子!”   那人惶然失色,颤颤巍巍,孙晋江满意地笑了,挑起了他的下巴道,“乖,让为夫好好疼你。”   他还没压上去,那人却是忽的身躯一动,竟是把他反压在了身下,和煦如春风的笑意瞬间满是猥琐,“小娘子不急,大爷会好好疼你的。”   这梦真他姑奶奶的变态!孙晋江蓦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是真的骑着一个人,五大三粗浑身都是肥膘,脸上的横肉硬是把眼睛都挤的没影了。   “滚开!”   那胖大爷不怒反笑,“还真是个爆脾气,大爷我喜欢。”   说着,他手就顺着脖子往下摸了去,孙晋江哪受得了,伸手向下使劲儿拽了一下这胖子的命根子,硬生生把三寸的零件拉成了五寸长。   胖大爷吃痛,惨白了一张脸,眼睛也出现在脸上狼嚎了起来,“你个小贱人,竟然敢伤了大爷的命根子!”   孙晋江冷笑,要是他净身刀在手,定要把他那三寸都给去的干干净净!   ☆、201.201 打强攻   只是下一瞬间,他的脸上迎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红姐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一脸的赔笑道,“黄爷,这丫头还没□□好,改明儿驯服了,定不会忘了黄爷您的。”   红姐的一双柔荑伺候的黄胖子很舒服,以致于黄胖子的肥手不老实的上下乱摸,奈何小兄弟被孙晋江折腾了一番委实没什么精神,只能手上吃吃豆腐。   “改明儿竞价的时候,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黄胖子大爷如愿以偿地在孙晋江脸上看到惶恐,这才得意洋洋地捂着小兄弟走了。   “那可是兵部尚书的小舅子,财大气粗的很,过几天有你受的。”自从那日后,红姐一直守着孙晋江,看她倒是安分,便引着这黄小舅爷来尝个鲜儿,谁知道却又遇上这变故,她刚要走,却被孙晋江拉住了袖子。   “兵部尚书李乘风李大人?”   红姐甩开了他的手,“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其实黄小舅爷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个尚书大人的小舅子罢了,京城里遍地是贵人,找个压得住他的不是没有。自从那日万妈妈说了一番话之后红姐就多了几个心眼儿,透露孙晋江的存在给黄小舅爷也是一石二鸟之计。   果然,瞧瞧,这看似安分的人可是硬气的很。   黄小舅爷气鼓鼓地走了,不过也好,等到五日后竞价之夜,依照黄小舅爷的脾气,这竞价肯定只高不低!   只是,红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吓唬吓唬孙晋江,她还真就吓傻了。   “月莲,你没事吧?”作为自己一手培养的下一任花魁,红姐当仁不让的为孙晋江起名了。月莲,正是其大号。   孙晋江彻底傻了眼了。明明兵部尚书李乘风被皇宫里的那位主子爷咔嚓嚓了,怎么他小舅子还在作恶?他记得皇帝处置李乘风正是在春闱之际,第二日殿试结果一出,新科状元郎新鲜出炉以致于朝堂之上一派喜庆,早就没了昨个儿杀人如麻的肃杀之气。   难道?孙晋江心里头打了个嗝,“红,红姐,冠军侯是不是要回京了?”   “可不,瞧瞧人家侯爷,年少有为,不过才二十六岁,就袭承了老侯爷的爵位,这北疆一战又打得如此漂亮,就算是尚了公主也不在话……”红姐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拉住了孙晋江的手,“你认识冠军侯?”   孙晋江虚弱一笑,“哪能呀?”倒是听小顺子说过,冠军侯勇冠三军,皇上有意将平遥公主下嫁与他。只是这样说来,如今才是乾元二十九年,自己怎么着回到了一年前?   红姐这才放心,看着孙晋江脸上浮起来的巴掌印,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还是好生给我呆着,这个给你,可别浪费了我从景公子那里讨来的好药。”   孙晋江眨了眨眼,闻了一下,“味道不错,谢红姐了。”说着,他就往脸上抹了去。   红姐得意了一下,“那是,景公子的屁股何等金贵,便宜你这丫头了。”   孙晋江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灼人。   屁股?   屁股!   红姐娇笑如花的走了,孙晋江拿着那小瓷瓶恨不得给摔碎了去。   这涂抹□□的药膏自己竟然涂到了脸上,红姐一定是故意的!孙晋江恨恨地扬起了胳膊,只是脸上传来的一阵舒凉还是让他放下了胳膊。   好男不跟女斗!只是,他该怎么着离开这清风楼呢?红姐虽是没明说,可是瞧着今日这情景,可是把自己看得紧的很。孙晋江想的有些累,抓着那小瓷瓶慢慢又去见周公了。   这次,他梦里又见到了他那相公,浅笑轻盈,问道,“娘子,你去哪儿了?”   孙晋江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牛家村很热闹,牛大壮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险些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看了看门上的那一幅风吹日晒还□□的对联,他又坚定地走了进去。   山娃子看到他爹走了进来,连忙掐了一把他爹的胳膊,“不疼呀,果然是梦。”   牛大壮吃痛,看着儿子的小脸拧了一把,“山娃子你掐的是你爹我!”   山娃子脸上吃痛,看着满院子的礼物然后忽然惊叫起来,“爹,这是穆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答谢你救命之恩的。”   牛大壮看着自家风吹日晒变得圆润润的小石桌上的几锭银子傻了眼了,“这哪能收呀,穆兄弟他啥时候走的?”   山娃子拿起一盒子果子吃了起来,“穆公子没来的,是一个伯伯过来的,说穆公子他家娘子回了家了,让爹你不用再费心找了。”   牛大壮这才高兴起来,跟儿子抢果子吃,“我就说大妹子那般好人,不会失踪的,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呀。”   牛大壮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这丰神俊朗男才女貌的夫妻二人了,却不料造化弄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山娃子口中的伯伯完成了自家公子交代的事情,连忙回去复命,却见他家公子坐在小酒铺里,目光悠远,却是望着一家医馆。   “公子,那牛家只有一个小孩子在家,老奴把事情交代清楚便回来了。”   医馆里走出了一个青衣小厮,杜慎慢慢收回了目光,“有劳忠伯了,你且去前面的酒肆打两斤竹叶青,这里的酒还是不错的。”   忠伯是个喜好杯中之物的,闻言顿时一喜,“多谢公子。”   他刚走,那青衣小厮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模样,“公子,你都不知道这小镇里面都是怪人!”   杜慎微微一笑,这小镇距离京城并不远,不过二三十里路而已,却没有半点京城里的喧嚣,实在难得。   “可问出结果来了?”   青衣小厮一脸愤懑,“没有!那老大夫说自己老眼昏花记不住,小学徒说是一个母夜叉模样的丑女人,连个小像都画不出来,笨死了!”   杜慎闻言不由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有些苦涩,“罢了,不早了,回去吧。”   青衣小厮见状不由好奇了几分,问道,“公子,你不要怪寸心多嘴,依我看那姑娘许是真的是无盐女也说不定,再说现下里孙府的公子已经来了京城,上次去府里拜访老爷的时候虽是没说您和孙家小姐的婚事,可是指不住日后不……”   瞧着自家公子眼神冷了下去,寸心顿时闭嘴,小声嘟囔了起来,“就是这回事嘛。”虽然他也为公子叫屈这门婚事,可是这是老太爷定下的婚事,就算是老爷也反对不得,何况公子最是听老太爷的话了。   “走吧,回到府里别胡说八道,否则我把你卖到清风楼去。”   清风楼?那里的小倌儿可是京城有名的,自己要真是去了,哪里还有的活头?毕竟,公子他们还是会时不时去清风楼小酌怡情的。   寸心顿时急了,连忙赌誓道,“公子放心,寸心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   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杜慎微微一笑,“那便最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便当做是黄粱一梦罢了,梦醒人散,自己又何须这般牵挂呢,何况是一个不曾见过的人?   “走吧,不是说清廷兄请我去喝酒吗?晚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是呀,柳公子那天还说公子你英雄救美好生了得,非要请你喝酒讨讨经验。不过公子,柳公子八成是想要讨那月娥姑娘的欢心,再过两天那清风楼竞价之夜,花魁之选可就要出来了。柳公子最近可是勒紧了腰带的,公子你可别到时候善心一发就把银子借给了他,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杜慎笑了起来,折扇又是敲了敲寸心的脑袋,“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还有,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   寸心吃痛,小声道,“再打会笨了的。还不是因为公子你失踪,几位公子都帮忙找人,我们这些小厮混在一起自然互通有无了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寸心连忙补充道,“公子放心,寸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忠伯打了两壶酒已经往这边过来了,杜慎登上了马车,看了那医馆最后一眼,放下了车帘,“下不为例。”   寸心如蒙大赦,这才上了马车,招呼忠伯道,“忠伯,快点,公子赶时间。”   马车内只他一人,软绵的垫子十分舒服,可不知为何,杜慎还是觉得,不如某人的腿枕着舒服,而且,他按了按脑袋,头又是疼了些,许是这淤血并没有散尽,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再去千金馆看看才是。   杜慎赶到的时候,柳彦已经到了多时,见到杜慎便取笑道,“杜公子英雄救美后倒是好大排场,非要我们左等右等才姗姗来迟,莫不是难消美人恩?”   ☆、202.202 大排场   杜慎笑了起来,“怎比得清廷你花前月下,恣意逍遥?”   柳彦脸上笑意顿时收敛了去,瞧着一直把玩着酒杯的人喊救场,“顾玦你别隔岸观火,小心这火回头烧到你身上去。”   顾玦闻言却是放下了酒杯,漫不经心地瞧了柳彦一眼,“清廷真是玩笑,分明是你硬要拉我作陪,我可从来不曾答应你。”   柳彦知道顾玦向来便是这脾气,眼下有求于人自然是脸色更好了几分,“是小弟孟浪了,则谦兄宽恕则个。小弟饮了这杯,先饮为敬,先饮为敬。”   见状,杜慎不由微微一笑,“知道的以为清廷你请我二人饮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贪图杯中之物了呢。”   这俩人,一个自己大了一岁,一个比自己小了一岁,偏生每每都是被他二人一番堵得张口结舌,柳彦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二人的,可是如今事到关键却还是要求在这两人身上。   “阿慎,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到时好给为兄出个主意。”   瞧着柳彦这一脸急色,不知为何杜慎便是想起牛家村里他家小娘子那最后慌乱的声音,他那时朦胧间看到一点亮光,只看到一个朦胧身影仓惶着离去,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急促,是否表情如今日的柳彦这般?   “那我倒是想知道,清廷你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   柳彦听到这话一口酒水呛在了嗓子眼,只憋得俊脸通红,一旁顾玦看不下去,这才给他顺了顺气,脸色却是厌恶的。   “自然是真心的。”   柳彦说得真真切切,脸上神色不似作假,杜慎见状不由笑了起来,“我们这般人家,最后婚姻自己都做不得主,你这真心如今有了十分,怕是到时就连三分都不剩了。”   “我请你来可是为了让你给我出主意,不是破我冷水的!”他一片真心恨不得可昭日月,偏生在他杜大才子眼中便是一文不值了,饶是柳彦好脾气,也起了三分恼意。   “若不清楚你的心意,怎么给你出主意!”   最后却是顾玦冷言两句,打破了这雅间内的僵局。   杜慎折扇轻摇,浅酌了一口茶水便又放了下去,“可惜了这君山银针,没有玉泉山的一汪水,到底是没了茶味。”   “那改日我取了玉泉山的山泉水送到府上,让你喝个够,今个儿你可要救救为兄呀!”   杜慎轻轻摇头,不经意间却是与顾玦眼神对上,瞬间交锋却又各自瞥开。难得柳彦这风流公子竟真是这般上心,只可惜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也罢,杜慎站起身来,站在窗前俯身望去,京城的夜景还带着喧闹,这天香居不远处便是那清风楼,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清廷你这般情深意切,却不知那月娥姑娘对你有几分真情?”   柳彦愣在了那里,不知何时却见顾玦竟也是站在窗前,声音中带着初秋的凉意,“□□无情,戏子无义,若是她只是虚情假意,你又待如何?”   柳彦彻底愣怔了,他呆呆地看着顾玦,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带着几分萧索,在月色下竟是冰凉凉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杜慎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他大病初愈,先行回去了。”   看着顾玦离去的背影,柳彦却不知为何一股子气涌上了心头,“就算她虚情假意,我也认了!”   顾玦闻言却是头也没回,只是站在门口低声笑道,“那若是将来后悔了,可别埋怨与我们。”   门扉作响,清冷的声音消散在凉风习习中,柳彦打了个颤,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大声喊道,“还没说怎么帮我呢!”   高祖皇帝出身草莽,未登大宝前吃尽了苦头,登基之初便制定了诸多法典,其中三项最是瞩目。   如后宫、宦官不得干政。   如重农抑商。   如在朝官员不得出入青楼楚馆。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这三条刻在宫中铁牌上金规玉律也都被风吹日晒的没了早年的金钩铁画。   何况,当年世宗皇帝最是喜爱的便是青楼楚馆,甚至于将那窑姐儿迎进了宫中,当时的陈皇后出生世家,何曾见过这等,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   世宗皇帝早就对矜持端庄的皇后没了感情,见状竟是要立那窑姐儿为后,若不是朝中大臣苦苦相劝,怕是这大周朝的当朝皇后便要空前绝后了。   有世宗皇帝这等斑驳劣迹在前,后来的皇帝也对朝廷官员出入青楼楚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如今晚清风楼这竞价之夜便是热闹非常,若是把这二楼雅间的门一一打开,十有三四便是朝中官员,比往日上朝的时候都精神了三分,一个个准备当新郎的劲头儿。   “阿慎,好歹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你怎可见死不救?”   眼看着便是轮到月娥出场,柳彦看着老神在在事不关己一身轻的杜慎,就差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了。   杜慎微微皱眉,“若是取南山昆竹做笛,这曲《忧君怨》便是更好些了。”   一曲终了,台上的女子静待着恩客们报价,自己则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孙晋江呆在后面懵了。   不就是往那一站,任由着那群风流老爷们竞价吗?怎么还有才艺表演这一项!他一从小入宫当太监的,哪有什么才艺可言!   “祖宗哟,你别告诉我你啥都不会!”   红姐急了,想当年她名扬京城的时候,那丝竹琵琶哪一个不是信手拈来?原本以为这丫头信心满满是有备而来的,哪曾想……她什么都不练只是因为什么都不会!   孙晋江一脸“你真聪明,答对了”的表情,只把红姐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脚。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这一身行头不适合。”最起码他一手刀子还是耍的挺好的,皇宫里的百八千的太监都能给自己作证的。   眼看着还差几个人就轮到孙晋江了,再看看要和她一起上台的是柳公子力捧的月娥,红姐恼了,“死马当活马医算了,不过你要是给我整出幺蛾子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晋江笑了。要挟什么的,当然要用在最合适的时机。   要他一直一身女装已经很挑战人了,若再是这样自己妖媚的站在一堆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孙晋江要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呀!   “月莲,你要这么多刀子干什么?若是出了人命官司,这可得牵连整个清风楼!”饶是如此,红姐还是把刀子和苹果备上了。   孙晋江满意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遮上了那头纱才转过头去,“放心,不会的。”他下手很准的,绝不会出现差池的。   “你这是什么打扮?”红姐心中隐隐不安,为什么她觉得会出事呢。   “当然是惹人眼球的打扮了。”   “是呀!”红姐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孙晋江都替她疼。“还是你丫头聪明,月娥资质非凡,更何况还有安定侯府的三公子在那追捧着。你虽是眉眼冷清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姿态,可是却也不能胜了那十八般才艺样样精通的月娥。”   避其锋芒,扬长避短这才是上上策,自己之前竟是没想到,红姐一阵恼怒,又是狠狠拍了大腿两下。孙晋江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被殃及。   “出来了,出来了,阿慎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主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曲,不过这曲声悠扬中带着几分婉转,倒是还能入耳,难怪他竟是如此上心。   “你若是想名媒正娶迎她入府,便是要花大价钱了,清风楼的万妈妈向来是雁不留毛的主儿,想来你那点家私根本不够赎人用的。听说老侯爷想要与礼部尚书林大人结秦晋之好,你想要迎娶月娥,怕是他第一个便不同意的。”   紧随着月娥出现的那人却是轻纱蒙面,身后的丫环端着一个托盘,红纱覆盖却也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柳彦目光直直看着月娥,语气中带着气恼,“是我成亲,又不是他们!想娶林家小姐他自己去,反正他才五十八,再开花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胡闹,怎可这般毁人清白!”一直喝闷酒的顾玦忽然呵斥道,浑身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柳彦闻言眼中一亮,“则谦兄,莫非你喜欢林宝黛?那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你最是般配不过,不如你……你发什么疯呀?”   被顾玦一把推开,柳彦没有半点提防,踉跄了几步就坐到了地上。   顾玦却是双眼通红,右手高高扬起,握在手中的酒杯洒出了酒水,顺着手腕流了下去,那模样恨不得将酒杯摔在柳彦脸上一般。   “顾玦,你发什么疯!”   ☆、203.203 做检讨   “不……”孙晋江知道,眼前的人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何况,他凭什么要求这人一而再的救他呢?他们,本是素不相识的。   “不逃了,我跟着你回去便是。”   “这位公子,可没这个道理的,这月莲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公子说带走就带走,岂不是……你是谁,月莲哪里去了?”万妈妈一脸惊悚,最后才认出,眼前的无盐女的确是月莲无疑,不由老脸一红,脂粉乱颤,“月莲,你做什么鬼,还不赶紧梳洗干净去?”   “妈妈非要在下指出妈妈逼良为娼,拐卖良家妇女的行径吗?”   孙乾声音很低,可是威慑力却很大。   万妈妈不由瞪了红姐一眼,脸上却很是镇静道,“公子,这般冤枉人可是不好的,我们清风楼的姑娘可从来都是清清白……”   孙晋江不由笑了出来,青楼里的姑娘清白,这笑话可真是够可笑的。   万妈妈也意识到自己说岔了,刚想要重新说辞却听到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笑了起来,“万妈妈不觉得太巧了吗?月莲被你们带入清风楼,在下竞价。”   万妈妈骤然失色,“你,你是秦大人?”   言辞间,却已经是带着几分惧意了。   高,委实是高,就借着秦大人这声名就一分银子不花把自己从清风楼里带了出来,这分本事起码孙晋江是佩服的,当然若是孙乾不把自己抓的这么紧,他会更佩服几分。   “秦大人今日被柳太傅请去饮酒,不知阁下何人,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杜慎的声音温文尔雅,浑然没有半点威胁似的,可是却是威力十足。   孙晋江感觉箍着自己的那只手越发紧了几分,却见孙乾笑了一声,回头道,“我何时说我是秦大人了?在下不过一介平民,怎敢冒犯朝廷命官,杜公子真是谬误了。”   “杜公子?”孙晋江神色骤然一变,“你就是杜慎?”这世界要不要这么小,事情要不要这么巧?   “姑娘莫非认识在下?”言下,却是承认自己便是杜慎了。   “杜公子说笑了,只是杜公子声名在外,京城之中七十翁媪三岁幼童都知道杜公子大名,月莲仰慕公子久已。”   杜慎不由一笑,“不敢当,告辞。”   孙晋江看着他慢慢远离,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问道,“杜……公子可否认识杜谨之?”   杜慎缓缓回身,眼中却带着犹疑,“在下并不认识此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答案孙晋江忽然觉得心宽了,就连孙乾抓的自己那么紧他都不觉得疼了。还好,他不是杜谨之。   “怎么,还真得喜欢上你这个未婚夫了?”   马车里的气氛似乎因为孙乾的这句话更加压抑了,孙晋江盯着那青铜面具瞧了好一阵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嫁入杜府从来不是孙晋江的心愿,若非如此,当初这本尊何以跳湖自杀?   何况,他本是男儿郎,女装打扮已然情非得已,却还要嫁与他人,这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孙乾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杜慎,还真是可笑的很。   “孙晋江,你不要得寸进尺!”   孙晋江笑了,宛如狐狸眼角的狡诈,“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身无所长,并无依仗,那什么寸,又得的什么尺?”   孙乾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眼看着就要发作,却又忽然雪霁天晴,“触怒我又有什么好的,如今不是在洛阳,晋儿可要想清楚。”   取出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脂粉,孙晋江依然觉得有些油腻,看着马车里的茶壶,不管不顾倒出了些茶水打湿了锦帕再度擦脸。   “哥哥莫非黔驴技穷?用这威胁死过一次的人。”看着素白的帕子上满是红黄之色,孙晋江不由微微皱眉。他掀开窗帘就要把帕子扔出去,却不料这风竟是往马车里吹,污了的帕子竟是被吹到了孙乾脸上。   “哥哥先前假面示人,如今这般算是粉墨登场吗?”   想到孙乾定是面色不佳,孙晋江心情大好,只可惜这心情堪堪持续到马车停下。   “少爷,还没有小姐的消……这是?”夜色里,老管家又把灯笼提上去了几分,看着那鬼画符的脸不由惊讶道,“小姐,你怎么这副鬼模样?”   鬼模样?看着那之前赶车的小厮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孙晋江隐隐明白其中缘由,不由笑了起来,“我是燕王都不收的恶鬼,自然是这副鬼模样了。”   老管家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小姐真是长大了。”这玩笑,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孙乾新到京城,这处宅院虽是不小,可是伺候的人却寥寥无几,除了福伯、红袖和孙乾身边那小厮竟是再无他人。   孙晋江乐得清静,一连两天都窝在自己的闺阁里睡觉,红袖没有他的吩咐不敢进来,看着外面尚有些清明的天空,孙晋江翻个身准备再去会一会周公,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小姐,少爷请小姐过去议事。”   孙晋江本想装作没听见,可是红袖持之以恒的敲门声终于把周公赶走了,孙晋江看着被自己藏起来的两团棉花,认命地穿起了衣服。   好在这几日天有些凉了,他穿的一多,饶是显得胸前小了些却也不那么显眼。   红袖正要再度敲门,却不料那门竟是忽然自己开了,弯起的手指看看落在孙晋江胸前,红袖连忙退后一步,弯下了腰道,“小,小姐,少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走吧。”   红袖长吁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了孙晋江。   等孙晋江来到前厅时,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两日府里找了很多丫环仆人?”   红袖连忙低声道,“是,福伯说少爷小姐毕竟要在京城常住,少爷还有生意场上的往来,府里伺候的人是断断少不了的。”   倒也是。孙晋江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其实这些只是借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买那么多丫环小厮吗?”   红袖不明所以,“奴婢不知。”   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孙晋江笑里带着几分狡猾,“这还不简单吗?府里那么多人自然是要有人管着的,至于管着这些丫环小厮的人,自然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瞧着红袖脸上神色动容,孙晋江继续道,“我瞧他定是相中了哪家小姐,所以这才出此下策的。”   “小,小姐……”红袖扯了扯孙晋江的袖子,眼神一直往后飘。   孙晋江说得多了,正喝茶,不耐烦地甩开了红袖的手,“你放心,你若是有心给那冰山脸当通房,我觉得会帮你说话的,哎,我说红袖,你别一直扯我袖子呀,还有你眼睛怎么了?有病赶紧看大夫,别老是往后……”   孙晋江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忽然失声,对着红袖低声吼道,“他来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也不知道刚才那话被听去了多少,孙乾那冰山脸向来是个记仇的。   红袖欲哭无泪,她是提醒了呀,可是分明是小姐你不听的。   孙晋江尴尬笑道,“哥哥最近可是很是操劳,瞧这脸色都不好了,年纪轻轻可定要注意身体,否则将来嫂嫂进门岂不是会很辛苦?”   说罢,孙晋江发现自己着实是嘴贱怨不得别人的,就算知道哪壶不开不该提哪壶,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嘴贱的。   嘴贱是病,得治呀!   “有晋儿这般能说会道的,不会的。”   孙乾老神在在坐下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刻钟有余也不说一句话。孙晋江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和他耗,可是眼不见为净的耗才是最好的,所以他认输了,先开口问道,“哥哥让我来,所为何事?”   孙乾瞧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原本侯在大厅前的丫环小厮鱼贯而入,依照孙晋江的目光看来,虽是不比皇宫里的太监宫娥那般井然有序,却也是极为不错的。   “往后府中事务一应交由小姐处理,晋儿可不要辜负为兄的期望才是。”   天雷滚滚也不过如此呀!孙晋江呆愣在那里,耳边是男女合唱的曲乐,“奴婢(小的)拜见小姐!”   “你说的是真的?”孙晋江咬牙切齿道。   “自然,比南海的珍珠还要真。”孙乾笑意不变,折扇轻轻挥舞。身后老管家看着孙晋江那瞠目结舌心有不甘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   瞧着小姐那模样,老管家就觉得报了前两天的那一箭之仇。   可是却又不禁心疼,小姐可是从来不曾沾手过这些的,这要真是主持中馈,那还不得把府里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   ☆、204.204   老管家心情复杂,刚想要提醒孙乾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却听到那清亮的声音,“那哥哥可不要后悔。”   这几日里向来黯淡的面色忽然焕发出神采,黑亮犹如玄铁珍珠般的眼眸熠熠生辉,让孙乾微微失神,看着孙晋江自信满满的模样,他竟是有一丝后悔。   适才他那般为难,难道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死太监……”   “干爹小心!”   “快去请太医来……”   心口的冰凉越发沉重,他看着眼前四处晃动的人影,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到最后眼前却是一张脸越发清晰了。   温润如玉,君子风华,正是杜慎,只是眼窝那却是两个空洞,流出斑驳血迹,“娘子,你怎么能离为夫而去?”那声音依旧温文,可是配合着他那副模样,孙晋江只觉得恐怖至极。   他一身冷汗,脊背发凉,转身要跑却又撞到了头,抬起头来却见那人严肃如冰山,脸上笑意冰冷,伸着手想要拥自己入怀似的,“怎么,我的晋儿,现在知道怕了?”   前狼后虎,前追后堵,孙晋江只觉得自己举步维艰,却还是忍不住叫道,“救命呀!”   他猛地跑了起来,想要冲过去,只是脚下却像是踩到了棉花一样,软绵无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孙晋江睁开眼睛,却发现红袖一张俏脸上写满了焦急,看到她孙晋江才确认自己真的是活着的,这才冷静了下来,只是后背已经一片潮冷。   “小姐,你做噩梦了?喝点水压压惊。”   试探性的问题,孙晋江点了点头,接过了茶杯,“去给我打盆水来,我……”想到自己似乎也不能让红袖伺候着擦洗,孙晋江摇了摇头,“算了,我……”   “小姐还是注意些好,毕竟再过两三天小姐的小日子就要来了。”   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落在了锦被上,红袖没想到小姐竟是这般反应,连忙要把被茶水浸湿了的锦被撤了,却不料孙晋江却是一下子扯住了那锦被。   “小日子?”   他一个大男人,哪来的这见鬼的小日子呀!   “是呀,虽然小姐你的……”   感觉手腕一疼,红袖想要挣脱却只见孙晋江欺近了自己,声音急切的失真,“你是不是知道?”   若是不知道,怎么会每每便那么自觉的守候着,虽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却从来不会接近半分!   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用女人家的“小日子”试探自己?   红袖想要后退,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孙晋江的束缚,甚至于她只觉得小姐的呼吸都落在了自己脸上,被小姐抓着的手腕已经是一片红热。   “小,小姐,你在说什么?”   孙晋江笑了,虽然红袖遮掩的很好,可是那一闪而逝的犹疑还是出卖了她。松开了右手,任由着红袖后退了几步,孙晋江倚在床头笑了起来,“我只给你最后这个机会,否则……”想起了什么似的,孙晋江笑意更是盎然,“我哥哥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虽然我不是他,可是到底是亲兄……妹,你说呢?”   红袖浑身一颤,跪倒在地上却不说话,只是肩头颤抖的厉害,若非是看到那颤动的肩膀,孙晋江甚至不知她竟是哭了。   伸手挑起红袖的下巴,骤然看到那无声哭泣的脸,孙晋江眼睛一眯,看来孙乾那冷面□□声还真是不好的很,瞧瞧都把红袖吓成什么模样了。   “不说是吗?那我就只好……”   “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一定不会把小姐是石女这件事说出去的!”   孙晋江眨了眨眼睛,石女?   他还在永寿宫伺候端妃娘娘的时候倒是听一起当差的小太监说过,石女虽然是女人,可是却注定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不能享受男欢女爱,更别说成亲生子了。   只是本尊这个倒霉鬼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了?亏他还想得出来,还真是有意思。   红袖却怕了,她被少爷买进府中的时候小姐已经十三岁了,成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却不能近身伺候,红袖一直以为是小姐生性冷淡所以喜欢事毕亲为,可是小姐及笄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小姐那月事带上的血竟然是鸡血!   红袖忽然觉得原来的一切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老爷对小姐的失望。   夫人对小姐的疼惜却又不敢言。   少爷对小姐的严肃和冷淡。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小姐是石女,可是小姐却又和杜府的公子有了婚约!   红袖一直心疼着,因为她知道,若不是当初小姐坚持,少爷是不可能把自己买回去的。她甚至想过,自己带着小姐离家出走,她帮人做工,也是可以养活小姐的。   这样子,小姐就不用非要嫁到杜府了。红袖清楚的很,若是杜府知道了小姐是石女这一事实,只怕不止是退婚休书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红袖没有想到的事,当老爷再度提及小姐的婚事时,小姐那么冷静,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红袖只知道那天晚上她睡得很不踏实,因为小姐从来不让她睡在外间伺候的。红袖熄了蜡烛坐在床上,黑暗之中一切的声响都那么声音分明。   听到开门声后,她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最后却是发现小姐去了少爷那里。小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窗棂上的倒影,看着那烛火熄灭。   晚夏微凉,红袖正哆嗦着的时候却看到小姐转身离开,她连忙去追却不小心被花盆绊倒,等她站起身来,小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为何红袖忽然一阵心慌,她连忙去找少爷帮忙,最后却是在湖里发现了小姐那一身白色的中衣。   红袖那时只觉得心头冰凉,她想要跳下湖里救人,却不料少爷更是快了一步……   “等少爷把小姐救上来的时候,小姐已经浑身冰凉了。只是少爷却说小姐还有救,然后让竹青去请大夫,后来大夫来了,小姐却昏迷不醒了三天。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小姐放心,奴婢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真的。”   没想到红袖竟是一股脑儿的都招了,孙晋江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安稳了。   孙晋江当初怕是一心求死,可是却又在死前去孙乾那里默默看了好一会儿,这又是何缘故?难道孙乾能救自己吗?他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孙乾确实救了自己,只是那已经是在孙晋江投湖之后了。   石女,这个借口倒也是不错。孙晋江心里有些轻松,好在红袖并不知晓孙晋江本是男儿身,看来这本尊也不是个傻子,只是却脑袋有时候不灵光罢了。   “起来吧。”   红袖跪在那里不敢动,孙晋江眯了眯眼,“怎么,还非得要我请你?”   “奴婢不敢!”红袖连忙站起身来,她一脸泪水,声音还带着呜咽,“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   “保护我就不必了。”他一个大男人的没有被女人保护的习惯,何况……   “只是我倒是记得我刚醒来的时候你可是劝过我,不如嫁给杜慎的?”莫非这丫头在说谎?孙晋江蓦然一冷,刚才险些被她骗了过去!   “小姐有所不知,小姐昏迷时老爷曾经说过,小姐和杜公子的婚事乃是自幼定下的,哪怕小姐死了,也要冥婚嫁与杜公子的!所以……”红袖喃喃低声,只是却不敢看孙晋江的眼睛。   “所以我死了也不得安宁是吗?”倒还真是个讲信义的好父亲,孙晋江冷笑了一声。   “小姐……”红袖欲言又止,只是触及到孙晋江的冷笑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将这一切纳入眼底,孙晋江刚想要说话却不料房内蜡烛燃烧殆尽,一下子竟是昏暗了下去,只是外面却还是一片黑寂。   “东窗未白残灯灭。”不知为何孙晋江忽然想起这句诗,那是他伺候端妃的时候听端妃常常说的。   “啊,小姐你在说什么?”红袖又取来了蜡烛,整个房间内瞬间又是明亮的。   孙晋江皱了皱眉,最后却是笑了起来,算了,这诗终不过是宫怨罢了,另一句端妃娘娘倒也是常说,或者说常常身体力行的——斜倚熏笼坐到明。   失宠了的宫妃,又能如何呢?孙晋江忽然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女装穿久了,所以就连这想法都这般女人了。   “没什么,你去睡吧,我也再休息会儿。”   红袖闻言不安地瞧了孙晋江一眼,孙晋江瞧在眼里,“记得到时候给我处理好小日子的事情。”   红袖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是一阵激动。小姐做什么从来不假他人之手,这次竟是把这事情吩咐给自己做,是不是小姐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205.205 生意经   忽然间红袖心情很好的离开了,离开前还很贴心的给孙晋江换了被褥。   手里的茶杯微凉,孙晋江看着关紧了的房门忽然笑了起来。他那个好哥哥倒真是孝顺,果真听孙老爷的话要让自己学习持家之道,这两日来他一直被那群小厮丫环围绕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找自己来处理,难怪会做噩梦了。   只是想起方才的梦,孙晋江不禁心有余悸。   杜慎的眼睛好端端的长在眼窝里,这件事情他不用担心。只是……他借尸还魂重生到了孙晋江身上。   那么宫里的他,净身房的大太监孙海,现如今却是死,还是活?   孙晋江向来好胃口,即使孙乾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他也能熟视无睹的用完了早饭。该死的规矩,不是说府里的事情他做主吗?为什么不和这冰山脸一块吃早饭这点小事自己都不能说了算!   孙晋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什么东西呀?   孙乾唇角忽然弯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孙晋江这个举动,“今个儿是八月初六。”   八月初六?   什么意思?   孙晋江不解的皱了皱眉,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掌管后院虽然很是憋屈,不过有件事情却是再好不过的,自己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准备就是了,这之于孙晋江可谓是天大的好事,以致于可以成功掩盖掌管后院给他带来的不快。   不过,他到底还是谨慎了几分,桌上的饭菜微微改动,不至于被孙乾发现什么异样。   “哦,快八月节了呀?”他倒是忘了这一茬,皇宫里的八月节不过是皇帝和宠妃们的节日,对于他们这些太监宫女而言,不过是徒添伤悲罢了。   以致于孙晋江刻意忽略了这个节日,若非孙乾的目光毫不掩饰,他几乎想不起来了。   “是吗?今年可是大比之年,晋儿不会把这个忘了吧?”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孙晋江闻言不由一愣。   大比之年?   他怎么忘了,乾元三十年杜谨之金殿之上被钦点为状元郎,而乾元二十九年便是这三年一度的秋闱。   果真是这日子过得安逸了些,便连那仇都忘了吗?   一时间有些失落,待抬起头来孙晋江才发现孙乾竟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由笑了笑,“大比之年,莫非哥哥也想大试身手?”   这话,满是挑衅。   且不说商人子弟不得参加科考是高祖皇帝明文律例的,虽然后来世宗皇帝因为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没了存货而开始卖官,商人子弟能够入了仕途,可是为官之路却是长途漫漫,这大周朝除了一个沈彦,再无出类拔萃的商人子弟。   再者,这如今秋闱,想要参加也需要有秀才身份,这东西,孙乾可是没有的。   孙乾神色淡淡,似乎没有半点动容,“这两日你去杜府拜访一下吧。”孙晋江的消息,他没有可以遮掩,起码从那日找回之后便无遮掩,杜府那边也该是知道了的。   “不行!”   孙晋江毫不迟疑,居高临下地望着孙乾,“我,我和他未婚男……男女,怎么能婚前相见?”   孙乾挑眉一笑,“晋儿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让你去拜访杜太傅而已。”他忽然欺近了孙晋江,近在咫尺间,以致于孙晋江能闻到他用的粟米的清香味道,“还是,晋儿想要见到杜公子呢?”   见他个大头鬼!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孙晋江心有余悸,顿时身子一挫坐了下去,借着吃饭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又不认识他,想见他干嘛?”   孙乾笑了笑,“是吗?我还以为晋儿和杜公子有交情呢。”   这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话!当初他从清风楼回来后,孙乾不闻不问,似乎就连自己和杜慎之间的对话都不感兴趣,原来都存在了心里,如今这才发难。   若是之前,孙晋江也只会以为这不过是孙乾喜欢欺负他这个“妹妹”罢了,可是昨晚红袖都这般说辞了,孙晋江怎么觉得这本尊和孙乾这兄弟俩得有些什么,一时间却也不敢忽视孙乾这“无心之言”了。   “哥哥说笑了,我不过才到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认识杜公子?”孙晋江才来京城,这正是孙乾的说辞。那他的话堵他的话,孙晋江看着孙乾那凝重了一分的眼色,忽然觉得胃口大开,“红袖,再给我添一碗粳米粥。”   红袖有些发愣,半晌才冒出来一句,“小姐,你已经吃了两碗粳米粥了。”   虽然小姐向来饭量大了些,可是也不至于吃三碗粳米粥,一笼水晶小蒸包和两碟开胃小菜这么多呀……   孙晋江不解的眨了眨眼,很是无辜道,“你记错了,我心情好,多吃点好出去置办八月节用的物事。”   “小姐,人情来往这方面的少爷已经交给老奴办了,小姐不需要费心打理,只管主持好家事便好了。”老管家不甘心地刷了刷存在,惹得孙晋江老大一个白眼。   “福伯想多了,我只是想置办些府里用的东西而已。”   老管家认准了道理,死板道,“这些,府里采办的人自然会办好的。”   不就是不想让自己出去吗?还那么多理由,孙晋江抖了抖肩膀,刚想要说话,老管家再度开口,带着三分不满道,“小姐,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有这个举动的。”   孙晋江眼球一转,一个白眼险些翻出来,只是看着老管家那严肃的脸,不由笑道,“福伯,商人重利轻别离,算是好人家吗?”   再说,自己也不是什么“女儿”,管这些干什么。   老管家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小姐这分明是在控诉老爷呀!   老管家一直都知道小姐是不想嫁到杜府去的,甚至当初不惜以死抗争。他以为小姐肯跟着少爷来京城已经是默认了这门婚事,谁知道小姐却还是不甘心呐!   孙晋江若是知道了老管家这番心思,定会大声吼道:谁愿意跟这冰山脸来京城呀?福伯你哪只眼看到我“肯”了?   只是孙晋江现下里却发现老管家似乎有些愧疚,当即拍桌定案,“就这么决定了,回头红袖你去找两套男装来,省的出门再惹出什么麻烦。”   孙乾一直不发一语,直到听到“男装”这才神色一敛,一双眼眸越发冰凉。   浑身一哆嗦,孙晋江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冰山脸又降低了温度,只是冰山脸到底没有否定自己的提案,就连老管家瞧了一眼当家人也不由点头,抢了红袖的活计,“还是老奴去办吧。”   他家小姐这般样貌出众,穿上小厮的衣服怕也是不合适,红袖这丫头哪里去找合适的男装呀,这事最后还是得自己操心。   想到这里,老管家不由心安了一下下,看着孙晋江轻飘飘似的离开的步伐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青秋,你去把我那身竹叶青的衣服给小姐送去。”   老管家闻言愣了一下神,竹叶青色的衣服?少爷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套衣服的,他不向来都是雨过天青锦绣蓝的衣袍吗?   青秋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才想起来少爷的确有这么一身衣服,只是从来不穿的。   “既是如此,那青秋你就找一身合适的衣服给红袖那丫头算了。”   老管家有令,青秋不敢反驳,只好认命的取出了自己的一套衣服,老管家瞄了一眼不由说道,“前两日不是新做了几套衣裳吗?取一套新的来。”   青秋顿时要哭的心都有了,哪有几套呀,就一套好不好!   那一身衣裳他准备八月节的时候穿呢!   奈何老管家积威甚重,青秋认命的取出了自己那一套新衣裳。   老管家扯了一下,没扯动……瞧着青秋那委屈的小脸,老管家不由语重心长道,“青秋呐,现在小姐掌家,伺候好了小姐你还差这一套新衣裳?”   青秋手一松,眼巴巴地看着老管家捧着两套衣裳去了孙晋江的院子,他不由委屈的撇了撇嘴,“少爷和小姐这俩水火不容的,我能两边讨好才怪呢。”   孙晋江看到这一身竹叶青的衣裳时眼睛一亮,他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恢复男儿本色而已,整日里梳着各种发髻,带着步摇玉簪,孙晋江表示压力很大。   只是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时,孙晋江有片刻的失神。   他一直知道本尊容颜姣好,一身女装甚至不输于宫里的妃子。可是这男装打扮,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简直比女装更加勾魂夺魄了几分。   这样子出门,真的好吗?   “小,小姐……”红袖一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头,有些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勾魂摄魄,半晌红袖脑中才蹦出来这么一个词,也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小姐,少爷等了许久了,我们快些吧?”   ☆、206.206   红袖有些不明白,小姐不正常,为什么少爷也跟着不正常起来了?   孙晋江更是不明白!   他不是每日里都要忙的焦头烂额的吗?怎么会有时间陪着自己一同出去闲逛!   难怪刚才他都不反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不去了。”孙晋江恼了,他不就是想出门看看京城繁华吗,那冷面神干嘛这样子跟自己作对!   他声音没有压抑,显然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屋里红袖闻言不由浑身一颤,小姐这算不算是逗少爷玩的呢?她怎么觉得这像是自寻死路?   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清晰异常,“也罢,只是从今往后别想再……”   “不去了?怎么可能呢?”威武不能屈,他不是大丈夫呀,老天爷。   孙晋江半带着讨好的笑意飞速奔了出去,“哥哥听错了,是红袖说的。”   “我……”被冤枉了的红袖无奈地低下了头。   孙乾冰山脸微微融化,低头看了下去。   孙晋江连忙把手撤开,表示自己很清白,“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吧。”   孙乾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上被孙晋江扯出来的褶皱,指腹在衣袖上微微停留,这才慢慢跟了上去。   “公子,这是上等的昆山羊脂白玉,要不是看在小公子面善的份上,小的也不敢拿出来呀。”   孙晋江笑了,他还倒是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和面善扯上边儿。   这人想要坑你的时候,可真是什么好话都能说得出呢,“多少钱?”   小摊贩儿瞧着眼前这人的通身气度,咽了口口水,然后伸出三个手指,“这个数。”   “三两?那么便宜。”   小贩闻言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小公子这是逗小的玩吗?三两银子,连个玉渣子都买不到。”   “是买不到昆山羊脂白玉的玉渣儿,不过你这……”孙晋江掂量了一下,笑得狡猾,“还要我说出出处?”   明明是这么个俊秀的人物,怎么说话办事却都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意思?   小摊贩儿傻眼了,半晌才道,“八两银子,少一分也不行。”   瞧了眼一直默不吭声的孙乾,孙晋江甩手是大,“哥哥,你觉得如何?”   淡淡扫了一眼,孙乾是何等眼色,一语中的,“贵了。”   小摊贩儿哭了,他做个买卖容易吗?   这俩人是摆明了来耍他的吧!这是客大欺店,客大欺店呀!   “哎哟。”孙晋江有些吃惊,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我觉得这玉配哥哥你正好……”   他一脸苦色不似作伪,好像刚才问的便是“哥哥,你觉得这玉配你如何”这个问题一般。   一旁跟在身侧的红袖和青秋急忙隐藏存在感。   她就知道小姐断不会好端端地停下来看什么玉的!   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身新衣裳是断断要不回来了的!   孙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却没有再讨价还价,只是吩咐青秋付了银子。   孙晋江很得意,自己摆得这一道他很是满意。   其实那玉很是一般,就是岫山的岫玉罢了,八两银子能买一小荷包。   只是刚才那玉雕工却还是不错,却也值不了八两银子。   孙乾花钱还买了个恶心,对此孙晋江洋洋得意,以致于左顾右看没看清前方的来人。   “嘶……”   肩膀一疼,孙晋江看着匆忙跑过去的人不由觉得眼熟,只是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那人脚步匆匆,很快连背影都消失在人群之中,孙晋江扭过了头,听到孙乾微怒的声音,不由有些好奇。   还真奇怪,谁还能引得这块冰山发怒?   只是看到那人,孙晋江顿时懵了。   怎么冠军侯好端端的不在侯府里呆着,跑到大街上来溜达什么?   而且,还闲庭漫步似的连车马都不要,要不要这么平民大众老百姓呀!   “不知侯爷驾到,奴……”   冠军侯愣了,就连孙乾都皱了皱眉,看向孙晋江的样子满是不解。   这又不是在宫里,他又不再是孙海了,干嘛还这么奴颜婢骨的?孙晋江鄙视了一下自己,连忙改口道,“怒马鲜衣,怎么不见踪影?”   冠军侯周靖康并不像寻常武将那般赳赳武夫,一眼望去多数人便会以为这是个白面书生,以致于一下子被喊破了身份,周靖康有些诧异,声音中带着疑惑,“这位公子认识本将?”   孙晋江欲哭无泪,他现在想说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将军威名,举世皆知。”   却不料周靖康闻言脸色却是一黯,孙晋江不明所以,一下子就被孙乾拉扯到身后去了。   “我这兄弟向来是个满嘴胡话的,还望阁下不要介意。”   眼前的人,适才的一身杀气这般明显,孙乾不由皱眉。   周靖康微微眯了眯眼,瞧着孙乾这举止磊落,再看他身后孙晋江却是畏畏缩缩不由朗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有趣什么,他怎么没看出来?孙晋江撇了撇嘴,却见一人快步向周靖康跑了过来,低声说了起来,说的什么他却是没听清楚。   “所谓无巧不成书,相逢即是有缘,刚才是在下的不是,就让在下一杯酒水来聊表歉意,如何?”   大将军,您这缘分,奴才实在是消受不起呀!   孙晋江刚想要拒绝,却听到孙乾淡淡一笑,“那就叨扰了。”   这一杯酒水,孙晋江喝的是坐立不安,偏生这冠军侯似乎和孙乾不打不相识似的,把酒言欢天南海北的说,孙晋江听得只是昏昏欲睡,最后却是越来越头疼,最后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孙小公子倒是有意思的很。”   孙乾看了眼嘴角流出口水的某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他还真是沉闷极了,若不然岂会在自己面前沉睡?   “我家表弟向来没规矩,还望侯爷不要计较才是。”   周靖康闻言一笑,“是吗?本将若是计较,孙公子又当如何?”   雅间内只有他们三人,伺候的人尽数都守在门外,却听不清里面究竟是何动静。   孙乾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孙晋江那因为饮酒而泛红了的朱唇,修长的手不由紧握住了酒杯,“弟有事,兄服其劳。”   周靖康闻言又是一笑,“有兄如此,是小公子的福气。本将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侯爷慢走。”   一室清冷,惟有茶香漫漫。   “睡够了吗?”   孙晋江浑身一颤,这冷面神属狗的吗?怎么连他装睡都知道?   “哥哥神机妙算,厉害,厉害。”   若是拍马屁能让这冰山脸不再这么冷冰冰的,孙晋江不介意多多益善。   孙乾闻言冷声一笑,“我倒是不知道你还神通广大,认识冠军侯。”   孙晋江的确不认识冠军侯,可是孙海认识呀!   当初冠军侯一战成名,就算是宫里的老太监们都去围观,他只是遥遥看了一眼,却也记住了这张白面书生脸,怎么会不认识?   “孙家儿女,自然对这些上心了些。”孙晋江讪讪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心虚。   “若是你再对杜慎上心些,便更好了。”   感觉到唇角微凉,孙晋江猛地往后一扯,却见孙乾的手停在半空中,神色间似乎有一丝失神,又有些失意模样。   “这事,我自有分寸,无须哥哥担忧。”   孙乾低下了头,脸色晦暗不明,孙晋江瞧不清楚,只觉得心头怪怪的。   “走吧,也到时候了,去一热闹处瞧瞧。”   热闹处?孙晋江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孙乾看在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只是旋即眼中又是一片冰凉。   只是,这精神头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孙乾所谓的热闹,还是一家酒楼。   只是这酒楼却有些不同。   因为已然成了一处赌场。   而赌注便是这参与今年京城会试的一应秀才们。   “杜慎,也要参加会试?”   孙乾瞧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屑似的,“杜公子从十三岁便游学在外,端午之时才回的京城,你说呢?”   孙晋江脑子急转,最后却还是一脸震惊,“那他岂不是十三岁便秀才及第了?”   他印象中只记得乡里有个老秀才,还是年过半百才有的功名,就这还娶了一房小妾,没想到杜慎却是这般厉害。   “小公子此言差矣,杜公子十岁之时便考取了生员的,只是那时杜公子大病一场,没来得及参与乡试,后来好不容易病好了便又外出游学……”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那般人怎么会这般出人意表?   孙晋江有些失神,那店小二瞧在眼里不由动了心思,“小公子不如也下上一注?其实这会试也不过就像是咱们酒楼的开胃菜,真正的大头乃是这金科状元花落谁家。”   孙晋江闻言不由又想起那一句“死太监”,脸上笑意顿时都有些扭曲了,“是吗?那你倒是给我说说,都有谁能金科及第。”   ☆、207.207 三要点   晋/江特产,FANDAOZHANG时间。   店小二一看这小公子感兴趣,顿时如数家珍道,“第一当然是杜公子无疑,若是杜公子明年状元及第,那边真是弱冠状元之才了。不瞒小公子您,这买杜公子状元的可不在少数。”   孙晋江皱了皱眉头,这还是大周朝,可是为何会是杜慎风头正盛呢?那杜谨之又去了哪里?   “咱们京城里,顾公子也是称得上的,何况顾公子与杜公子也曾是同窗情谊。另外还有江州的沈公子,林州的梅如海梅公子,汝州的曹梦轩曹……”   “可是有一人叫杜谨之?”   店小二愣了一下,半晌才斩钉截铁道,“没有,这位杜公子莫非是小公子您的朋友?”   朋友?孙晋江冷声一笑,是他的仇人还差不多!   他哪里得罪他了,就要受他那一句“死太监”,而且还一语成谶,自己真的变成了死了的太监!   “不!是!”   瞧着这小公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店小二忽然间觉得自己瞧到了未来,暗暗记在了心里,一脸笑意道,“不知道小公子准备压谁胜出呢?”   孙晋江瞧向了孙乾,却见他神色淡淡,并没有半点兴奋的意思所在,不由腹诽道:明明是你说带我来看热闹的,这倒好,热闹看了才是。   自从他们两人进来,这打量的目光就不曾断过。   瞧着孙乾似乎无意说话,孙晋江刚要开口,却听到一阵喧哗,“这次状元郎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哟   一语引起了酒楼内所有人的瞩目,孙晋江转头望去,却见那人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一身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店小二是个眼尖的,瞧见孙晋江这被吸引去了注意力,连忙低声解释道,“这是皇商薛家的二公子,向来喜欢舞文弄墨的,奈何没点真才实学,最是嫉妒这榜上的人了。”   孙晋江闻言不由笑了起来,皇商薛家?向来是和宫里的皇子们走得近的,有什么消息从他这边传出来倒也是不假的。   “二公子,到底什么福气,说来也让我们沾沾光呀?”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薛二公子表示很满意,环视了众人道,“这可是头等的消息,据说……”   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忽然朝着店小二发难,“这是怎么泡的茶,是给人喝的吗?”   这般拿乔,酒楼里的人似乎习惯了,只是静待着他的据说的下文。孙晋江闻言却不由冥思,乾元三十年的三甲似乎颇受皇帝宠爱,尽数都入了翰林院。   可是这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福气,莫非这其中还会出现什么差错不成?   孙晋江正想着,那厢薛二公子觉得自己关子也卖的够了,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消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许诸位听了,也想金榜题名,状元及第是不是?”   还是没进入主题,有人耐不住了,“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福气,二公子快别卖关子了。”   薛二公子很是满意这效果,这才慢悠悠说道,“今朝的状元爷,怕是咱们还要唤一声驸马爷呢。”   “什么?”   酒楼沸腾了!   这大周朝开朝一来也是奇怪,新科状元曾经有三人被钦定为驸马爷。   第一个乃是高祖时的黄德林,高祖将爱女宁远公主许配与他,却不料这黄状元委实不该有这驸马爷的荣耀。宁远公主喜欢上了自家的马夫,跟着马夫私奔了。   高祖皇帝大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宁远公主岂还能跑远了不曾?只是待看到宁远公主身怀六甲时,高祖皇帝几乎要天子之怒了,却只听宁远公主道,“昔年父皇征战,不顾妻子安危,若非郎君儿臣早已是白骨一堆,父皇不如当儿臣已死。”   不知道是宁远公主戳到了高祖的痛处,还是高皇帝可怜她没了母亲又有了身孕,最后便是成全了宁远公主。   可怜黄状元提心吊胆了多半年,最后也没了下文。   有高祖前车之鉴,后来太宗皇帝赐婚的时候特意把自家女儿考察了一番,最后决定将德馨公主下嫁给陈驸马。   男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太宗皇帝也觉得自己眼光委实比祖父强了许多,颇是得意了一番,甚至看到德馨公主梦熊之喜更是赐了金银珠宝,陈驸马也是一路仕途平顺。   堪堪德馨公主即将临盆,驸马府前忽然来了一蓬头垢面的妇人,自称是陈驸马的发妻,此外还带了一男一女俩拖油瓶。   德馨公主急气攻心,早产,在产房里耗了两天终于诞下了小郡主,奈何自己也是气力耗尽,呜呼哀哉了。   太宗皇帝眼见得爱女竟是这般“惨死”,对看对了眼的陈驸马也是百般不满,更有朝臣说驸马这是停妻再娶妻,更是惹得太宗皇帝大怒。   自己女儿金枝玉叶,这样岂不是成了这陈驸马的外室?这次真真是龙颜大怒,可怜陈驸马春风得意却被老丈人下了大狱,最后瘦骨嶙峋死在了狱中,而失怙的小郡主便被养在了宫中。   虽是有外祖疼爱有加,可惜宫中最是见不得受宠,小郡主三岁的时候误食用了糕点,也随着她父母去了。太宗皇帝大为神伤,折寿了几年也驾崩了。   这都再一再二了,理论上不会再三。   后来的世宗皇帝大概也觉得此理,又有沈贵妃的枕边风那个吹着,便将陈皇后的独生女,长公主平阳公主许了新科状元林静海。   平阳公主很满意,林静海也早就听说平阳公主贤惠淑德,很是中意。   原本这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偏生好事多磨。   世宗皇帝独宠沈贵妃早已是天怒人怨,趁着平阳公主大婚的时候竟是有逆臣贼子作乱,好在京城的九门提督是个人物把这叛乱给平定了。   只是苦了平阳公主,却被有心之徒给捉了去,正要被玷·污了之际,九门提督周勇从天而降救了平阳公主。   若是到此为止也便罢了,偏生那有心之徒是个起了歹心的,竟是给平阳公主下了药。平阳公主虽然生活在沈贵妃的阴影下,可是哪里受到过这个折磨?   一个中了药,一个血气方刚,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了。   这林静海还没迎娶公主进门就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平阳公主也觉得无脸见人,自寻短见想要跳湖却又被进宫请罪的九门提督撞到。   这下子世宗皇帝撞了个正着,沈贵妃心想也可以借此机会拉拢九门提督大人,回头给自家儿子找个靠山,结果驸马爷临了从状元公换成了一个武将。   周勇后来也果真成了靠山,只是却不是沈贵妃母子的。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无意,他和林静海支持的竟然同是当时的六皇子,也便是后来的德宗皇帝,也正是当今文宗皇帝他老子。   从宁远公主,到德馨公主再到平阳公主,这三位公主莫不是被指给了状元公,可是到最后状元公们莫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坊间甚至传言,新科状元和金枝玉叶是宿敌,万万撮合不得的。   这传言尘嚣甚张,以致于酒楼内众人听到这乾元三十年的新科状元要尚公主,第一反应莫不是愣在了那里。   孙晋江好歹也是混过皇宫的,自然知道其中典故,旋即随着众人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杜慎会娶了公主?”   杜慎自然不会娶了那公主,因为孙晋江知道这新科状元绝对不会是杜慎,而是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杜谨之!   孙乾只觉得他脸上的笑意很讨厌,自从孙晋江投湖不成之后似乎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越发觉得自己距离越来越远,想要伸手去抓回来他,却又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滑不留手的泥鳅,自己根本抓不到。   “随他,不关我的事。”等自己寻着了机会,自然会离开的。   到时候他杜慎爱娶谁娶谁,关自己什么事?   瞧着孙晋江半点不放在心上,孙乾心中微微一松,却听那边薛二公子侃侃道来,“这次若不是平遥公主苦苦哀求,皇上也不会说出这话来的。到底是最心爱的女儿,舍不得受半点委屈呀!”   平遥公主!   孙晋江闻言手中茶杯“砰”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孙乾挑眉,“怎么了?”   一旁伺候着的红袖连忙把桌子擦干净,孙晋江却还是有些魂不守舍道,“没,没什么……”   怎么会是平遥公主?   袖子下收紧了手,孙晋江不由咬了咬嘴。不由自主的听那边薛二公子侃侃而谈,“不过这平遥公主向来刁蛮,若是真被一个书呆子给娶了去,怕是咱们的状元爷从此也要雄风难振了。”   何止刁蛮?用这个词根本不能形容其十分之一呀!   孙晋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208.208   他刚入宫的时候,老太监见他年幼又长得灵巧,就把他送到了漪兰殿那里伺候。后来几年过去了,漪兰殿的主子怀孕了,小公主出生了,升级为漪兰殿主子的柳妃娘娘干脆把孙海留下,权当做是小公主的玩伴了。   孙晋江当时可谓是兴奋的要命。   不用伺候那些主子娘娘,不用干粗活重活,只伺候一个小公主这还不简单?   只是他没想到,这是悲剧的开始,以致于后来孙晋江都去了净身房,却还是偶尔午夜梦回吓得一身冷汗。   你说一个小丫头能折腾出来什么,放心吧,放心吧。   老太监这般劝慰自己,孙晋江信以为真。   只是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孙晋江一个道理: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他遵命去捉鸟,原本以为是个野鸟而已,谁知道那么不起眼的小鸟是大皇子的爱宠!看在烤架上早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小鸟,孙晋江欲哭无泪。   “大皇兄,教训这奴才岂不是脏了你的手?还是让平遥来吧。”   原以为自己好歹是平遥公主的人,事实证明孙晋江想多了。   “我见皇后对一个宫女用了针刑,孙海你觉得你能受得了吗?”   奴才受不了呀!小小的孙晋江在呐喊,可惜心底里的声音平遥公主向来是不屑去听的,自顾自道,“受得了的,何况你还是个男人呢,虽然不是个完整的。”   这就是自己的主子,设计让自己中招,然后再冷言嘲讽。   彼时的孙晋江也就是孙海二十有余了,而平遥公主才三岁呀!   直到后来他寻了个机会去了净身房,孙晋江与平遥公主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才结束。只是孙晋江没曾想到,平遥公主如今竟然要下嫁状元郎。   莫非她相中了什么人,然后非要出嫁前把状元郎折腾一番才够?   孙晋江摇了摇头,将这古怪的思绪抛出了脑子,反正现在他又不是宫里的小太监了,不用伺候那位主子。   等孙晋江抬起头来,才发现孙乾竟是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这情形持续了多久了。顿时孙晋江冷汗都出来了。   适才自己也太不注意了些,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一阵笑声,“你若是中了状元,岂不是家宅再无宁日?”   竟是杜慎!   只是另一人孙晋江却并不认识,只是看那样子倒也是杜慎的熟人。   “那是大理寺少卿阮大人,是杜公子的好友,也是个放荡子。”说到最后一句,店小二似乎感觉到那阮大人投过来的有如实质的目光,声音不由放低了几分。   “怎么,认识那小娘子?”   “小娘子?”杜慎有些诧异,却见身旁那人笑意都多了几分,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瞧瞧恩师都把大好男儿管成什么样子了,看那身段,瞧着那样貌,分明是女扮男装。”   他是乾元二十一年的进士,那年的主考官正是当时的国子监监正,现如今的太傅杜延,杜慎的父亲大人。   杜慎不由打量了两眼,确实如阮策所言,粉面朱唇倒显得几分风流窈窕,不似寻常男儿模样,只是他身边的那人倒是……   “你认识那人?”他两人一进来,这酒楼里立刻平静了下来。   谁人敢在阮少卿面前胡言乱语?都当那大理寺的十大酷刑是摆设吗?   偏生,这还真有个不长眼的,薛家二少来京城没多久,整日里斗蛐蛐遛马的玩耍,家中的教诲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只知道阮少卿的威名,却并不识得这人。   “哟,这不是杜公子吗?还真是难得呀。”   杜慎原本正想回答阮策的话,却不料薛二公子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向他看去。   “我可是不知,你连这浪荡子都认识,恩师知道了定会家法伺候的吧?”摆明了看好戏的某人,说前两句的时候甚至连声音都不带遮掩的。   薛二公子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平日里家中人说他一句就会翻了天的,被阮策一说顿时气上心头,“你说谁浪荡子呢!”   阮策却是瞧都没瞧他一眼,神色里竟是不屑。   论打架薛二公子干不过的人很多,毕竟这个世界存在着江湖这一说。可是论吵架,除了这街头的泼妇,薛二公子可是从来不会认输的。   可是这如今人家都不给个话茬子,他想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顿时薛二公子讨了个没去,白净的面皮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羞红!   杜慎不认识他,自然不关心。只是瞧着孙晋江越发觉得眼熟了几分,只觉得这人似乎自己见过一般。   孙晋江想哭的心都有了,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你不看,看我干什么呀!   “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扯着孙乾的衣袖,孙晋江小声问道。万一过会儿这家伙真的来问自己,他可该怎么回答呀。   这般小心谨慎?孙乾反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起码现在不会。   他与杜慎并未打过照面,就算是上次,他也是戴着面具的,如今他不说话,杜慎是认不出来的。   这冰山脸,没事抓自己的手干嘛呀!孙晋江想要挣脱,却不料孙乾察觉了他的举动,并不松手,只气得孙晋江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孙乾笑而不语,右手紧握,只是目光却是不经意的扫过了杜慎和阮策那边。   他两人这般模样落在阮策眼中不由带了几分遗憾,也更加落实了他的想法,“可惜呀,我还想找个看得上眼的给老头子带回家看看,可惜呀,可惜人家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杜慎只觉得有些别扭,却见那边孙晋江一脸似怒非怒模样,竟是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风情,他不由间有些失神,忽然间想起是不是他那无缘一见的小娘子恼火起来也是这般模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阮策一语惊醒梦中人,杜慎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却又听阮策道,“你这次也算是绝了,没把老侯爷交代的事做好,还得罪了顾玦那小子,这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你还就做了呢?不像是你为人呀。”   杜慎闻言不由一笑,“怎么,他找你去诉苦了?”   “啧啧。”阮策笑了起来,“人家现在是金屋藏娇,宝贝的不得了,哪里有空找我这闲人说话?”说的一脸酸意,只是熟悉阮少卿的人都知道,这人要倒霉了。   阮少卿向来是游戏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当然也是向来辣口点评天下的。   一旦出现这语气的时候,知情的人向来都会退避三舍,省的惹祸上身的。不过这也就算了,只是这火向来是烧不到一人身上的,这人便是杜慎。   说来阮少卿与杜慎也是相差了十岁的,可是奈何人家这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只让人羡慕不已。   “我问过了,那月娥有……”   “杜公子现在这般闲情,真是难得。只是要是回头金榜题名了可如何是好?我可是听说杜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   不知情的薛二公子不怕死的撞了上来,顿时阮少卿脸色一变,嫌恶的扬了扬折扇,“我说小二,怎么什么时候了你们酒楼里还有苍蝇,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被人骂了尚不知晓的薛二公子闻言连忙挥扇,“有苍蝇?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无奈,看着浑人般的薛二公子,苦笑解释道,“二公子哪里话,没有的,没有的。”阮少卿大人说的苍蝇就是您呀,我的二公子。店小二泪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薛二公子这么笨的。   被人骂了都不知道还就算了,还跟着别人一起骂自己,这算是谁家的事情呀?   孙晋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薛二公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他虽是不曾见过这阮少卿,可是阮少卿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阮少卿手段狠辣,铁面无私最是不受当今圣上待见。   可是架不住人家阮少卿背景硬呀,当今太后的本家侄孙,皇帝的侄子,这是打死不离亲骨肉。   阮少卿手段再怎么不受皇帝待见,却也是大理寺破案最快,手下冤案最少的少卿。   孙晋江听说的最多的还是阮少卿的另一个称号——阮公鸡。   想要从他身上占便宜?去阎王那里报道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吧。   果然,阮少卿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薛二公子觉得这笑里面透着玄机,他很不喜欢,“你笑什么笑!”   阮少卿无奈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笑你,怎么了?”   “你干嘛笑我?我又不认识你。”薛二公子愣了,怎么有人脸皮这么厚,可以把嘲笑别人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209.209   “薛家二公子薛宝山,乾元八年九月十六日辰时三刻,生于江州薛家祖宅。幼不能言,三岁之时才会说话,七岁的时候调戏自家的侍女被薛家老太爷抓住,关进祠堂里,险些一命呜呼。奈何屡教不改,十岁的时……”   薛二公子惊呆了。   孙晋江傻眼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有些事,薛家新进的丫鬟奴才都不知道,怎么这家伙会知道呢?薛二公子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哪有刚才的赳赳气势?   阮少卿傲娇一笑,折扇挑起了薛二公子的下巴,“这世上,若是我感兴趣,这世上便没有阮亭江不知道的事。”   薛家二少还有些不明所以,阮亭江,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你,你和阮亭江什么关系?”   阮亭江,他想起来了!阮亭江不就是大理寺少卿阮策吗?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千万不要得罪的一个人。   宁要阎王催命符,不要阮卿回眸笑!   阮策无奈一笑,真是不好玩,薛家那大公子如此聪明,怎么一个兄弟这么糊涂?   孙晋江看阮策这般,不知为何竟是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倒是想知道,薛家这二公子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薛二公子晕了,“难道你就是阮少卿?”粉面朱唇,哪里有半点大理寺少卿的模样了?   孙晋江无语,他哪里近在他眼前了!什么薛二公子,分明是薛二傻子!   “你哪只眼觉得他是我了?”   想起那滴水不漏的薛宝玉,再看这没带脑子出门的薛二公子,阮策觉得也许当年薛夫人生子的时候薛家二少死了,眼前的这个是冒名顶替的说不成。   不然,不至于都是一家的种,结出来的瓜差别这么多。   “他是他,你是你,我哪只眼都好好的,没觉得你俩像!”   涉及到自己的眼光,薛二公子很是郑重,绝不允许别人看低了自己。   阮策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二公子不愧是二公子,果真是二的可以。”   薛二公子怒了,这人还真是反了天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斤两,竟然敢在他薛二公子面前撒泼!   看他怎么收……薛二公子哭了,你不就是一白面书生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亭江,够了,走吧。”   杜慎实在不忍心了,估计是顾玦在阮策这边说了不少话,以致于阮策不得不找个人撒撒火,刚巧这薛二公子就迎头赶上了。   听说过有人上赶着去娶亲,去抢亲,去干别的的,只是这上赶着去被阮策冷嘲热讽的,薛二公子乃是第一人,真是勇气可嘉。   可嘉到杜慎实在看不下去了。   再说,这人决计不会是他家小娘子的,声音这般清亮,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杜慎摇了摇头,没有了半点兴致。   孙晋江总觉得杜慎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有些担心,生怕杜慎认出了自己。   可是眼睁睁看着杜慎和阮少卿离开,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失落,不由恼怒地看了眼薛二公子,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蠢到家了!   “阮亭江就是他,他就是阮亭江!”   看着薛二公子一张脸上表情破碎,孙晋江忽然觉得心头舒服了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看看薛二公子来满足一下自我,结果这一回头……   “嘶……”   他撞人了。   “干什么呢,走路不长眼睛呀!”   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孙晋江闻言不能置信的抬起了头,却是见到了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不由惊呼出声,“小……”   “怎么,还想要去追他?”   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孙晋江的话,孙乾一把手把他拽了回去,很是不满孙晋江跟在杜慎屁股后面就要追上去的举动。   他这动作轻薄无礼,倒是让那被孙晋江撞了的人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我,我哪有!”   他只是觉得留在这里更危险,万一薛二公子反应过来,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孙乾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将几道菜名报给了店小二,“再来一壶上好的花雕。”   店小二连忙接住了孙乾的打赏,脸上笑意都浓了几分,“这就来,这就来,这位公子稍等。”   孙晋江不敢造次,想起刚才自己竟是一时间激动险些喊出“小顺子”三个字,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在宫里谨言慎行惯了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却是什么都藏不住,好像没经过事似的。这个认知让孙晋江气恼,以致于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余光偶尔扫向了四周。   小顺子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后跟着的俩小太监孙晋江看着眼熟,却认不出到底是小福子和小路子还是小山子和小德子了。   略有些婴儿肥的小太监连忙用袖子给小顺子擦了擦板凳,一脸的讨好模样,“还是跟着卢公公好,到哪里都不忘了咱们这群小子。”   卢公公?   孙晋江倒是想起来了,小顺子本家姓卢,父母只希望儿子一生顺顺当当的,起名便是卢顺。只是却没料到他们的儿子最后入宫做了太监。   只是他不过是净身房里的小太监,连拿刀的资格都没有,哪里当得起卢公公这称呼?   想到这,孙晋江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可……   孙晋江神色蓦然一变!笑意僵硬在脸上,却好像是吞了生肉似的难受。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小顺子之所以被称为卢公公,难道是……   孙晋江这才注意到,小顺子脚上穿着的竟是长靴!   宫里明文规定,太监服色灰蓝两色,一般小太监莫不是灰色,脚下踩着的是短靴。而各处的总管太监是蓝色衣裳,穿着的是长靴。当然也有例外,总管大太监有别与一般总管太监,穿的是红紫色的袍服。   可是……   小顺子脚上的是长靴,而且身上穿着的这一身衣裳也是蓝色的。   虽然料子还不如自己穿着的,可是却也是总管太监才能穿的服色。   孙晋江脸色枯白,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灾难,这般猝不及防。   “可不是,之前孙总管当家的时候,哪容得我们出宫呀?现在他死了,卢总管您体恤下情,不忘了咱们这些一起入宫的,真是……”   死了,死了……   他死了。   孙晋江脑中只觉得一片混乱,可是隔壁小顺子那一桌的声音却还是清晰的再不能清晰。   “也是他倒霉,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平遥公主,死无葬身之地,我这干儿子想要给他上柱香都难,唉,人死如灯灭,说他这晦气的干什么,来来来,赶紧点些吃的喝的,一会儿还要办差。”   脑中只有两个词在回荡,孙晋江只觉得四周是一片冰山,将自己层层包围,半点也脱离不得。   直到一根浮木飘过,他紧紧被那浮木抓住,却也是凉凉的,“没出息的,你哭什么!就算是他高中了状元,又如何,你还有……”   是孙乾!孙晋江抬起头来,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只是孙乾的神色却是那般的晦涩,他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你懂什么,没了。”   尽管他还活着,可是听到自己的死讯委实没有半点承受能力。   他一生谨小慎微,只知道离开漪兰殿后便能逃脱平遥公主那恶魔的手掌,可是谁知道最后却是意外的死在了她手中。   而上辈子,他又是被杜谨之一语中的说死了。   他杜谨之爱中他的状元中去,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你们要不要这么草菅人命!   上辈子你杜谨之要了我的命。   这辈子你杜谨之的未婚妻平遥公主又要了我的命,我欠了你们呀我!   “你懂什么,他愿意娶那母老虎就去娶,我就怕他有那个命娶进门,却没命去消受!”   拼了命的喊出声,孙晋江抱着头,不想去看任何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玩弄自己似的。而酒楼里原本吵杂的声音却因为他这一嗓子顿时都消失无踪了,纷纷盯着孙乾那一桌。   “这是怎么了?”   “没看到呀,小两口在吵架……”   “原来是这样。”   孙晋江恼了,谁跟谁小两口呀,有没有眼睛,哪里看出来他和这冰山脸是两口子了?没看出来自己是男人吗?   “你给我坐下!”   孙乾脸色很是不佳,尤其是看到孙晋江那嫌弃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顿时怒火上来。   “我干什么要听你的!”   他听了老太监的话兢兢业业的伺候平遥公主,结果被一个小女娃子折磨的没了半点尊严。躲在净身房讨得一份安宁,结果却又死在了自己的净身刀下。   现如今,他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   若是听了他们的有用,当初的孙晋江为何要执意寻死?   ☆、210.210 输美国   既然没用,他们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   “你们只知道那一亩三分地的利,何曾想过我半分,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话,像个没头脑的木偶似的任你们牵扯!”   看着涕泗横流的人,孙乾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在他脸上更显得恐怖了几分,“坐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偏……”   “啪”的一声脆响,孙晋江只觉得脸上一片麻木,似乎孙乾那一巴掌没有留一丝情分,用尽了一身的气力!   “小姐!”红袖惊呼出声,连忙扶住了孙晋江,只见那白净的略有些消瘦的脸上竟是浮现了一片红肿,顿时红袖眼泪都出来了。   “果然是女的,我就说嘛。”薛二公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只是看到孙晋江脸上的不甘表情时,忍不住缩了缩头。为什么他觉得这人分明是在自己找罪受,可是又有几分可怜呢?   “我偏不!孙乾,我就告诉你,我偏不!”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脱了红袖的搀扶,孙晋江站在那里,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孙乾,一张脸上满是倔强。   长袖之下,孙乾的手在颤抖,似乎是因为那一巴掌的余力。   只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肯屈服的人,他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是当初,他没有……   “孙乾,这不是你大舅子吗?看来你的这未婚妻倒是个烈性子。”   调侃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不同寻常的酒楼里异常清晰。   孙晋江不由回过头去,却见杜慎和阮策不知道何时忽然间去而复返,杜慎脸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你,我不……你胡说什么!”   未婚妻。听到这个词之后孙晋江只觉得世界再次混乱,只是这次却没有天翻地覆,只是自己却乱了手脚,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你不是?”阮策兴趣盎然,绕着孙晋江打量了一圈,最后不由咋舌道,“看着的确不像是个女人,瞧这身材干巴巴的,看来恩师的眼光也不怎么好嘛。”   阮策的目光太过于恶劣,就好像是清风楼里的恩客在四处打量窑姐儿的环肥燕瘦,让孙晋江只觉得如遭针砭,难受的要死。   可是他刚与孙乾大吵大闹了一番,又怎么能寻求他的帮助?一时间他顿时手足无措,面对声名在外的阮少卿,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只是孙晋江不知道,面对阮少卿,其实不说也是错。   “瞧瞧,刚才还是被咬了尾巴的猫呢,如今倒是个温顺的了,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呢。”   孙乾不发一言,只是目光多数却是落在了杜慎的身上。   酒楼里的人也都看热闹似的聚在了这里,偏生杜慎不以为意似的,好像在魂游天外。   孙乾微微沉了沉脸,去抓孙晋江的胳膊,“跟我回去。”   孙晋江却是躲了开来,只是情不自禁地往后躲了过去,“我不。”   只是他只顾得躲开孙乾,却不料身后是阮策刚刚走开,一下子便撞到了后面的桌角,只觉得腰间刺骨的疼。   “没事吧?”   一双手瞬间扶住了他,孙晋江愣愣的瞧着杜慎,不由想起当初他落水,也是这人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甚至险些失明。   他出神地望着杜慎的眼,似乎想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情绪,“能不能收留我?”   闻言,杜慎手指微微一僵,旋即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孙乾却是脸色一黑,顿时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阮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摇着折扇慢悠悠道,“孙公子何必呢,孙小姐是杜府的儿媳妇,去小住几日有什么关系?”   未婚夫妻岂能住在同一屋檐下?这关系大了去了。   可是谁都知道,同阮少卿是没道理讲的。阮策参与进来,那么这件事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亭江!”杜慎轻声喝道,然后对着孙晋江道,“不要和你兄长闹脾气了,回家去吧。”   有损孙府的声名,这事他做不得。   “我没闹脾气,杜慎,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收留还是不收留我!”   四下打量了这院子,孙晋江有些不确定,看着同样有些不确定的红袖低声问道,“红袖,我是不是被金屋藏娇了?”   说出了这个词,孙晋江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   穿了几天女装,还就真的把自己当女人了他。   红袖悻悻道,“好像是吧。”   小姐和少爷争吵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何止是她呀,青秋一直跟着少爷,不也是没反应过来吗?   红袖有些害怕,她当时脑子糊涂,小姐一问要不要随着她走得时候,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虽然跟着姑爷是必须的,可是好歹现在小姐和姑爷还没成亲,是不是早了些呀?   孙晋江晕了,虽然他知道杜慎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可是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他……他实在感到别扭呀!   “这里是我的别院,只是过两日我要参加乡试,不会住在这里,你先……”杜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慢慢道,“冷静一下。”   孙家兄妹为何争吵,他大概也懂了一点,这其中自己也是无奈的。毕竟这婚姻大事,家里根本从来没问过自己的意见,更何况孙晋江?也难怪孙晋江会拒绝孙家二老和兄长的安排。   这被束缚了翅膀,任是什么鸟儿都不愿吧?   “呃,这样呀。”孙晋江脑中有些晕,混混噩噩的只听到两个字——乡试。   他怎么就忘了,那个乡试八月初九就要开始乡试了,今个儿是……   “啊,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万一你科场失意的话,那岂不是我的罪过?我还是回,回去好了。”   虽然面对孙乾,估计自己要被狠狠惩罚了,可是孙晋江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不知道杜慎到底才学如何,只是这每每秋闱和春闱,莫不是万中选一的选拔。寻常学子怕是早就又在复习课业了,而杜慎却因为自己而……   “说什么胡话呢,我家公子何等样人,小小乡试岂能难得住他?”寸心很是不满,嘟囔了一句。有这样的未婚妻吗,竟然诅咒少爷考不上,真是的。   孙晋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还没来得及说话,红袖却是看不下去了,“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亏得你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这样的规矩吗?传出去也不怕丢了杜公子的颜面。”   “你说谁呢,哪有正经家的女儿女扮男装出去的,真是商人子弟,办事都这样毛毛躁躁。”哪曾被人这般说过,寸心当即反驳道。   而且,明明是女儿家,穿了男装还这般不知道矜持,简直是太过分了!   红袖怒了,她不就是随着小姐出了一趟门,遇到了未来的姑爷,然后跟着姑爷回来了吗?   嫌弃小姐伤风败俗?那当时为什么要带小姐回来呀!想到这里红袖不由气恼,顿时脱口而出,“你粗鄙!”   寸心也不甘示弱,“你粗俗!”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真是,真是太粗俗了。   “你,你粗鲁!”   “切,你还出轨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孙晋江扶额,他听不下去了。   却不料杜慎却也是一笑,“寸心向来如此,你不用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是寸心的指责,还是他那一句“出轨”?   孙晋江犹豫了一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有其主必有其仆。   杜慎看着温润如玉,其实最是内里狡诈,当初牛家村就可见一斑了。   “习惯了,习惯了。”孙晋江很是豪爽的挥了挥手,惹得杜慎微微皱眉,“是吗?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无话,红袖和寸心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不服气对方,不过红袖比寸心年长了几岁,个头上占了优势,以致于寸心有些气势不足。   “那个时间不早了……”   异口同声,孙晋江无奈的都想要挠头了,这是什么鬼节奏,两个人还这么默契起来了。   杜慎看着那张脸,却只是微微一笑,“这里倒也是不缺些什么,我先告辞了。”   孙晋江愣神间杜慎已然离开,寸心还有些心有不甘,狠狠瞪了红袖一眼才巴巴地离开,对自家公子的决定感到无比的郁闷,“公子,你干嘛把这娘娘腔接到别院来?”   “她本就是女人,何来娘娘腔一说?”   只是,罕少见这般女子,雌雄莫辩,却不知她女装又该是何等模样,还有他那未曾谋面的小娘子又该是何等……   皱了皱眉,杜慎挥去了脑中的遐思,轻声问道,“柳彦那边出事了?”   他明明是发问,可是语气中却是颇多笃定。   当初,老侯爷甚至给自己送了口信,要自己一定要阻止柳彦的胡作非为。只是最后他把老侯爷送给自己的玉佩典当了银子给了柳彦,落在老侯爷眼中怕也是为虎作伥了。   ☆、211.211 全运会   只是,柳彦若是不栽个跟头,怕是怎么也不会悔改的。自小的玩伴,他清楚的很。   寸心闻言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似乎八卦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思,和红袖的那点争吵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公子明鉴,三公子那里还真是出事了。”寸心明显地幸灾乐祸,谁让那家伙不听自家公子的话呢。   “三公子那晚竞下了月娥姑娘,还把她赎身了,只等着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家门。谁知道当天晚上那月娥姑娘竟是灌醉了三公子,席卷了他别院的家财走了。”   杜慎闻言不由皱眉,那女子竟会有这般心思?   “不过,也有人说那月娥是和别的男人有情,就趁着三公子把她赎出来的工夫,和那男人私奔去了。”   说罢,寸心不由抬头望了望杜慎,有些疑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当时,老侯爷的信是忠伯亲自送来的,寸心当时在一旁守着,虽是没能看的信的内容,但是公子当即便出去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公子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莫非公子那时便是去……   “走吧,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又这样,又这样,每次自己有什么问题,都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般戏耍,公子什么的这样子最讨厌了。   红袖小心的关上了门,看着魂不守舍的孙晋江不由忧心忡忡道,“小姐,我,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都和他吵翻了,留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安心呆在这里便是了。”   况且,孙晋江看了眼身上的竹叶青色的锦袍,眼中露出一丝喜悦。   如今他终于能够男装示人了,又能离开孙乾的桎梏,还能有机会逃离,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打断了红袖的话,孙晋江挥了挥手道,“难道你愿意在那冷面神手底下讨生计?想回去就找他去,反正你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红袖大窘,一脸无奈着急,“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说,可是奴婢不会做饭呀!”   她是伺候小姐的贴身丫环,哪里用得着洗手作羹汤!虽然,她这个贴身丫环并不怎么贴身。   “而且,我们身无分文,想去酒楼都没银子结账!”这是更让人恼火的,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姐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少爷不发一言,他,他早就谋算好了的。   难怪她回头望去的时候,少爷唇角挂着古怪的笑意……   红袖此刻顿时恍然,可是却是欲哭无泪。   若是这样子回去,小姐和她都会被教训的很惨的。少爷的手段,她又不是不知道。   察觉到红袖的颤抖,孙晋江不由骂了一声娘,孙乾个老狐狸是算准了杜慎即使出手也不会和他作对,所以才任由自己离开吗?   “要不我们去找杜公子帮忙?他是个好人,一定不会看着我们主仆两人饿死街头的,你说呢小姐?”   “不用!”   好人,那好人和孙乾狼狈为奸了,他可看不出好来。   杜慎要真是好人,会看不出孙乾的算计?他明面上是帮了自己,其实却是要自己知难而退!   伪君子!孙晋江恨恨骂了一句,然后瞧着红袖道,“不就是做饭吗?还能难得到俩活人?”   马车里,杜慎一个喷嚏吓住了寸心,“公子,莫非是伤寒了,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大夫?”   杜慎摇了摇头,他并无觉得不妥,方才那一个喷嚏,倒好像是有人在怨怼自己似的。   “不用了,放心,这两日父亲是不会责罚我的。”   秋闱在即,老爷自然不会责罚你,可是小的可不用科考呀!寸心想哭。   “也不知她会不会回去。”杜慎轻声言道,只是一旁寸心陷于自己的苦恼之中,并不知晓自家公子的心思。   “明个儿你再去别院看看。”想了一想,杜慎还是改口,“算了,还是我去吧,就当是散心了。”   若是她还在,便是两人缘分。若是走了,自己住在那里等着乡试便可。   寸心顿时收回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小心翼翼看着自家公子,若有所思,莫非公子真的对那孙家小姐上心了?这可不好。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身边的丫环都这么凶巴巴的,根本配不上他家公子的。   不行,他可不同意!   杜慎刚回到府中,就有一身穿青衣丫环快步上前,“公子,老爷很是生气,不如你先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杜慎闻言不由轻笑,身后寸心却是急了,连忙抓住青衣丫环的手道,“青衣姐姐,你可要救救寸心,这事,这事,可都是公……公子也是无奈的。”   想到自己未来还是要跟着公子,寸心连忙改口,“夫人让你来的,那老夫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青衣是杜夫人身边的心腹,杜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幼子,一旦杜太傅有责罚幼子的苗头,杜夫人总是先给幼子通风报信,然后让其找靠山。而这靠山便是青衣口中的杜老夫人。   “不必了,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与父亲商讨。”   此言一出,寸心觉得自己的希望之火被瓢泼大雨浇灭了。   “公子,不……”   杜慎看了眼枯了的残荷,“我想吃老夫人厨房里的桂花糕了,你去给我取些来。”   这摆明了是指使寸心离开,看着寸心一脸喜色跑开,青衣不由皱眉,“少爷,你太纵容他了。”   寸心如今也十五岁了,却像是个七八岁的幼童,浑然不懂半点规矩。   杜慎却好似没听见,只是向着杜太傅的书房走去,“难得父亲也知道‘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趣味。”   青衣闻言一噎,却是无奈摇头。夫人总担心三少爷,觉得三少爷与孙府定亲实在是委屈了他,所以百般顺遂。   可是三公子这般性情,怕是夫人也是瞎操心了。   书房里只有杜太傅一人,似乎正在作画。   杜慎遥遥望去一眼,只看到画头是一片明媚,似乎杏花争春意。   香炉里的云合香四散开来,杜慎也只是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杜太傅开口,“你觉得这画如何?”   “秋意萧条,父亲作此画,难免差了些意境。”   明明是春光明媚,话里却透着秋意瑟瑟,杜慎话里没有半点遮掩,杜太傅闻言只是皱了皱眉,良久才道,“那你今日那般,不觉得失了分寸?”   “若我置之不理,岂不更是惹来闲言闲语?”   阮策唯恐天下不乱,一语点破自己与孙晋江的关系。孙晋江开口求助,自己若是置之不理,落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有高攀金枝玉叶,抛却糟糠之妻的嫌疑了。   因为陈驸马一事,大周历代皇帝对此莫不是讳如莫深,若自己落下这么个声名,怕是杜府的百年清誉也要毁之一旦了。   杜太傅岂不明白其中关节?只是若杜慎不去那酒楼闲逛,又何曾会出这等难为人的事情,顿时冷冷瞪了他一眼,“还都是你的道理了。”   杜慎从谏如流,“父亲谬赞,孩儿不敢当。”   他哪里夸赞了?杜太傅气得胡子一颤,只是这个儿子,他向来是拿捏不准的。想到过两日就要乡试,不由挥了挥手,“回去好好读书,别以为自己有了些才名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算是揭过不提了。   杜慎闻言依旧笑意清浅,“孩儿不敢,父亲放心。”   “放心,放心,你要是有你大哥和你二哥那般省事,我早就放心了。”   明明三个儿子一个娘,也都是他教导出来的。可是长子温润玉如,次子也是温文尔雅,可是到了幼子这里,什么芝华玉树的都是表象,明明看起来温顺,可是每每行事却是剑走偏锋,只让老太傅担心,生怕杜府百年清誉一不小心折在他父子手中。   又拿这说事,杜慎无奈摇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有什么意思?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父亲何必强求?”   大哥二哥固然好,可是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你个孽子,给我滚。”   杜慎从谏如流,“父亲息怒,孩儿告退。”   书房的门再度被掩上,杜太傅无奈一笑,他哪里真的怒了?   这个幼子呀,真是……杜太傅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杏花春意图,神色悠远。   “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寸心很是高兴,连忙奉上了桂花糕,“这是刚出锅的桂花糕,老夫人还没吃呢,都留给公子你了。”   杜慎哭笑不得,他遣寸心过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等香酥可口甜腻的糕点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的,倒是杜辙那小子颇是喜欢。   “去把这个给小少爷送去,不过别让他吃多了,省的到时候大哥在为他宝贝儿子来寻我的不是。”   ☆、212.212 小主攻   只是,柳彦若是不栽个跟头,怕是怎么也不会悔改的。自小的玩伴,他清楚的很。   寸心闻言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似乎八卦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思,和红袖的那点争吵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公子明鉴,三公子那里还真是出事了。”寸心明显地幸灾乐祸,谁让那家伙不听自家公子的话呢。   “三公子那晚竞下了月娥姑娘,还把她赎身了,只等着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家门。谁知道当天晚上那月娥姑娘竟是灌醉了三公子,席卷了他别院的家财走了。”   杜慎闻言不由皱眉,那女子竟会有这般心思?   “不过,也有人说那月娥是和别的男人有情,就趁着三公子把她赎出来的工夫,和那男人私奔去了。”   说罢,寸心不由抬头望了望杜慎,有些疑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当时,老侯爷的信是忠伯亲自送来的,寸心当时在一旁守着,虽是没能看的信的内容,但是公子当即便出去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公子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莫非公子那时便是去……   “走吧,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又这样,又这样,每次自己有什么问题,都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般戏耍,公子什么的这样子最讨厌了。   红袖小心的关上了门,看着魂不守舍的孙晋江不由忧心忡忡道,“小姐,我,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都和他吵翻了,留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安心呆在这里便是了。”   况且,孙晋江看了眼身上的竹叶青色的锦袍,眼中露出一丝喜悦。   如今他终于能够男装示人了,又能离开孙乾的桎梏,还能有机会逃离,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打断了红袖的话,孙晋江挥了挥手道,“难道你愿意在那冷面神手底下讨生计?想回去就找他去,反正你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红袖大窘,一脸无奈着急,“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说,可是奴婢不会做饭呀!”   她是伺候小姐的贴身丫环,哪里用得着洗手作羹汤!虽然,她这个贴身丫环并不怎么贴身。   “而且,我们身无分文,想去酒楼都没银子结账!”这是更让人恼火的,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姐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少爷不发一言,他,他早就谋算好了的。   难怪她回头望去的时候,少爷唇角挂着古怪的笑意……   红袖此刻顿时恍然,可是却是欲哭无泪。   若是这样子回去,小姐和她都会被教训的很惨的。少爷的手段,她又不是不知道。   察觉到红袖的颤抖,孙晋江不由骂了一声娘,孙乾个老狐狸是算准了杜慎即使出手也不会和他作对,所以才任由自己离开吗?   “要不我们去找杜公子帮忙?他是个好人,一定不会看着我们主仆两人饿死街头的,你说呢小姐?”   “不用!”   好人,那好人和孙乾狼狈为奸了,他可看不出好来。   杜慎要真是好人,会看不出孙乾的算计?他明面上是帮了自己,其实却是要自己知难而退!   伪君子!孙晋江恨恨骂了一句,然后瞧着红袖道,“不就是做饭吗?还能难得到俩活人?”   马车里,杜慎一个喷嚏吓住了寸心,“公子,莫非是伤寒了,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大夫?”   杜慎摇了摇头,他并无觉得不妥,方才那一个喷嚏,倒好像是有人在怨怼自己似的。   “不用了,放心,这两日父亲是不会责罚我的。”   秋闱在即,老爷自然不会责罚你,可是小的可不用科考呀!寸心想哭。   “也不知她会不会回去。”杜慎轻声言道,只是一旁寸心陷于自己的苦恼之中,并不知晓自家公子的心思。   “明个儿你再去别院看看。”想了一想,杜慎还是改口,“算了,还是我去吧,就当是散心了。”   若是她还在,便是两人缘分。若是走了,自己住在那里等着乡试便可。   寸心顿时收回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小心翼翼看着自家公子,若有所思,莫非公子真的对那孙家小姐上心了?这可不好。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身边的丫环都这么凶巴巴的,根本配不上他家公子的。   不行,他可不同意!   杜慎刚回到府中,就有一身穿青衣丫环快步上前,“公子,老爷很是生气,不如你先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杜慎闻言不由轻笑,身后寸心却是急了,连忙抓住青衣丫环的手道,“青衣姐姐,你可要救救寸心,这事,这事,可都是公……公子也是无奈的。”   想到自己未来还是要跟着公子,寸心连忙改口,“夫人让你来的,那老夫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青衣是杜夫人身边的心腹,杜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幼子,一旦杜太傅有责罚幼子的苗头,杜夫人总是先给幼子通风报信,然后让其找靠山。而这靠山便是青衣口中的杜老夫人。   “不必了,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与父亲商讨。”   此言一出,寸心觉得自己的希望之火被瓢泼大雨浇灭了。   “公子,不……”   杜慎看了眼枯了的残荷,“我想吃老夫人厨房里的桂花糕了,你去给我取些来。”   这摆明了是指使寸心离开,看着寸心一脸喜色跑开,青衣不由皱眉,“少爷,你太纵容他了。”   寸心如今也十五岁了,却像是个七八岁的幼童,浑然不懂半点规矩。   杜慎却好似没听见,只是向着杜太傅的书房走去,“难得父亲也知道‘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趣味。”   青衣闻言一噎,却是无奈摇头。夫人总担心三少爷,觉得三少爷与孙府定亲实在是委屈了他,所以百般顺遂。   可是三公子这般性情,怕是夫人也是瞎操心了。   书房里只有杜太傅一人,似乎正在作画。   杜慎遥遥望去一眼,只看到画头是一片明媚,似乎杏花争春意。   香炉里的云合香四散开来,杜慎也只是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杜太傅开口,“你觉得这画如何?”   “秋意萧条,父亲作此画,难免差了些意境。”   明明是春光明媚,话里却透着秋意瑟瑟,杜慎话里没有半点遮掩,杜太傅闻言只是皱了皱眉,良久才道,“那你今日那般,不觉得失了分寸?”   “若我置之不理,岂不更是惹来闲言闲语?”   阮策唯恐天下不乱,一语点破自己与孙晋江的关系。孙晋江开口求助,自己若是置之不理,落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有高攀金枝玉叶,抛却糟糠之妻的嫌疑了。   因为陈驸马一事,大周历代皇帝对此莫不是讳如莫深,若自己落下这么个声名,怕是杜府的百年清誉也要毁之一旦了。   杜太傅岂不明白其中关节?只是若杜慎不去那酒楼闲逛,又何曾会出这等难为人的事情,顿时冷冷瞪了他一眼,“还都是你的道理了。”   杜慎从谏如流,“父亲谬赞,孩儿不敢当。”   他哪里夸赞了?杜太傅气得胡子一颤,只是这个儿子,他向来是拿捏不准的。想到过两日就要乡试,不由挥了挥手,“回去好好读书,别以为自己有了些才名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算是揭过不提了。   杜慎闻言依旧笑意清浅,“孩儿不敢,父亲放心。”   “放心,放心,你要是有你大哥和你二哥那般省事,我早就放心了。”   明明三个儿子一个娘,也都是他教导出来的。可是长子温润玉如,次子也是温文尔雅,可是到了幼子这里,什么芝华玉树的都是表象,明明看起来温顺,可是每每行事却是剑走偏锋,只让老太傅担心,生怕杜府百年清誉一不小心折在他父子手中。   又拿这说事,杜慎无奈摇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有什么意思?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父亲何必强求?”   大哥二哥固然好,可是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你个孽子,给我滚。”   杜慎从谏如流,“父亲息怒,孩儿告退。”   书房的门再度被掩上,杜太傅无奈一笑,他哪里真的怒了?   这个幼子呀,真是……杜太傅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杏花春意图,神色悠远。   “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寸心很是高兴,连忙奉上了桂花糕,“这是刚出锅的桂花糕,老夫人还没吃呢,都留给公子你了。”   杜慎哭笑不得,他遣寸心过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等香酥可口甜腻的糕点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的,倒是杜辙那小子颇是喜欢。   “去把这个给小少爷送去,不过别让他吃多了,省的到时候大哥在为他宝贝儿子来寻我的不是。”   ☆、213.213 曲苗苗   杜辙是杜府大少爷如今的礼部侍郎杜忻的长子,也是阖府的宝贝疙瘩,所以杜忻如今虽是已经成家立业开府去外面居住,可是府邸却是临近着杜府的。   京城中无不传唱,“一门探花郎,同住乌衣巷”。   杜慎的二哥,乾元二十八年的探花郎杜惔虽是尚未成家,却也是开门立户了的,而府邸与杜忻的府邸遥相呼应,左右护卫着杜府。   “是。”寸心连忙点头应道,心里喜滋滋的。   大爷向来疼爱公子,自己又是去给小少爷送糕点的,到时候说两句好话,定是少不了打赏的。想到银子,寸心的眼睛都笑得合不拢了。提着糕点盒子万分小心的出了门,生怕摔倒毁了这糕点似的。   难得有些安宁,杜慎勾唇一笑,只是想起方才书房里的事,不由暗暗叹气。   阮策固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若不是自己有意让他知晓,怕是这事情也不会到这地步。那人明明和小娘子声音不同,自己为何却又这般错觉?果真是如阮策所言,动了心了?   一夜未眠,只是看着天色渐亮,他的心却是越发躁动了,干脆起了身。   府里的奴仆有些已经起来,看到杜慎这般早起不由纷纷行礼,“三公子早。”   杜慎虚应了一声,便是匆匆出了门。   街上尚是清冷,只是零零散散的行人一二。   “公子今日好早,可还是老规矩?”粥铺的老板看到老主顾到来连忙热情问道。   这是他惯常来的一家粥铺,小米粥的滋味最是鲜美,就算是府里的厨子竟也是比不上的。有时候和粥铺老板闲聊几句,倒是也君子之交淡如水。   老板只当他是寻常主顾,虽是热情却并没有半点讨好意思。难得有这么个所在,杜慎只当做是自己的另一处别院,却是从未告诉过其他人。   “不,再多来两份,我一并带走”   粥铺里出了老板和他并无旁人,难怪老板竟是有些热络,杜慎不由摇头,自己方才竟是多心了。   “看公子文质彬彬的,这回头可是要参加乡试?”   看着蒸笼里的小笼包,杜慎笑了笑,“不过是混个虚名,再多加一份小笼包。”   粥铺老板连忙打包后,递给杜慎一个食盒,“公子的家人倒是好胃口。”   家人?杜慎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她可并不算自己的家人,也许将来会是的,只是现下却……   只是就连家人,自己似乎也从未给家里人带过这早饭。而且,这三份,似乎把她的丫环都算在其中了。   杜慎脚下微微一滞,旋即失声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是可怜她没有银钱傍身罢了。”   孙乾昨日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不外乎是因为孙晋江没带着钱财,而又笃定了自己是不会给孙晋江钱财的。   也不知,她们主仆两人昨日是怎么过的。那别院里倒是有些粮米菜蔬,只是自己向来远离庖厨,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下厨。   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他一把没有推开,心里却忽然有些安稳下来,看着右手提着的食盒,唇角笑意都有些浓郁了。   “谁这么大清早的扰人清净?”孙晋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听到红袖在门外低声答道,“小姐,是杜公子来了。”   孙晋江一个激灵,顿时瞌睡虫去了七七八八,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他怎么来了?”   孙乾那冷面神没来寻自己,倒是杜慎率先上门,难道是杜府知道了自己住在此间的消息,让杜慎把自己逐出去的?   不行,就算是软话说尽,自己也断断不能离开的。他现在一无所有,这个栖身之所是断不能失去的,落入孙乾手中自己更是生不如死。   红袖有些为难,小姐光问自己,到底是起身还是没起身呢?虽然心里嘀咕,可是红袖却还是答了话,“杜公子是,是来送早饭的。”   红袖开门的时候也是心情忐忑的,门外人没有说话,她还以为是少爷来了,虽知道少爷早晚会找上门,可是却没想到这么快。   这别院有米面粮油菜蔬,再加上小姐的厨艺,她们明明是可以度过一段日子的。   只是开门看到来人,红袖愣在了那里,如今也是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   袖子挂在了肩膀上,孙晋江愣在了那里。   杜慎送早饭给自己?这是哪一招?断头饭……呸呸,逐客饭吗?   孙晋江满怀疑惑,只是等走到膳厅,闻到了粥香味,他只觉得肚子一空,所有疑问都抛之脑后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一句话真真是对极了的——民以食为天呀!   只是,对上杜慎那一双幽黑的眼眸,孙晋江觉得皮一紧,“早啊。”   若不是杜慎前来打扰,他定是要睡个日上三竿的。   杜慎微微皱眉,看着孙晋江身上的一身衣服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一身竹叶青的衣袍穿在她身上似乎遮掩了全部的女性特征,可是却又是别样风情。   就连那一头青丝也都是随意挽了个发髻,显得其主人这般随性。   杜慎虽不是成亲,却也知道寻常女子最是注重仪表的,饶是闺房之中也不会让夫君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模样。   好比大嫂,每每都是谨言慎行,行为举止简直是世间女子的楷模。就算是他当年游学在外,嵩山学院的诸葛师母性情舒朗,却也不曾这般。   杜慎拧了拧眉头,却见孙晋江毫无芥蒂,自己这般注意似乎太过于计较了似的,他不由一笑。也罢,反正并无外人在。   “这家小店的粥最是清香爽口,你不妨多吃些。”   他是智计无双的杜慎,是名扬天下的杜慎,是一张嘴能巧舌如簧直说的天花乱坠的杜慎,可是独自面对着眼前的人,他却什么妙语连珠都说不出口。   孙晋江早已经食指大动,他久不下厨,手艺早已生疏,何况还要遮掩着红袖,所以昨个儿做的那些饭菜也不过是勉强入口罢了。   闻到这粥的清香,肚子恨不得咕咕作响了,若非是杜慎在一侧,怕是他肚子早就忍耐不住了。   “杜……公子你也没用早饭吧,一起,一起。”   杜慎刚想要起身离去,却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觉得那椅子上似乎有了吸引力一般,攘得他再也不想离去。   红袖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有片刻间的愣怔。   小姐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要惹人嫌疑的,何况杜公子出身名门,怕是更讲究这些吧!   她刚想要进去,却不料孙晋江已经看见她了,“红袖,把碗筷拿来,快些。”   红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厨房那边。   算了,小姐那性子自己是说不通的。也许是她在有意试探杜公子?   孙晋江浑然不知红袖这复杂的心思,他之所以留下杜慎,不外乎是因为食盒内的早饭不是一人份量的,也不是两人份量的,而是三人份量的。   三人份量很显然,杜慎在暗示自己他并没有吃饭。   人家大老远辛辛苦苦送饭上门,你总不能把人家的饭留下,把人赶走吧?孙晋江内心无比纯洁,以致于根本没考虑男女之防的事。   而且,面对着杜慎,他也有些疑问,不知为何却是想知道当初自己被红姐他们绑架,杜慎知道自己失踪后,是怎样的心情。   怀着复杂的心情,孙晋江偷偷抬起头来看了杜慎一眼,却不料正好对上了那一双幽黑的眼眸。   他完全没想到杜慎正在打量自己!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半分尴尬,这倒是弄得孙晋江有些尴尬了,摸了摸头,他忽然意识到为何杜慎一直盯着自己,他不由更是尴尬了几分。   “我向来野惯了,还望杜公子不要介意。”   啊呀呸!   孙晋江唾弃了自己一口,他介不介意关自己什么事呀!干嘛还要这么画蛇添足的多说这一句。   “无妨,只是感觉孙小姐倒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莫名其妙,适才那片刻的尴尬竟是让他有种熟悉感,好像眼前的人便是那时他义无反顾跳水救了的人一般。   孙晋江顿时警惕了几分,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无所谓,“是吗?杜公子红颜知己遍天下,莫非把我当做了其中一位?”   他话说的尖锐,端着碗筷进门的红袖闻言险些把碗筷都交给了土地公,只觉得小姐这一点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   每每都能说出这等话,好像浑然不怕一般,不管面对的人是眼前的杜公子还是少爷。   孙晋江的眉眼弯弯,望去就好像一道风景,起初并不怎么吸引人,可是越看却越是带了几分耐人寻味,最后才会恍然,这张脸竟是如此令人惊艳!   ☆、214.214 够破格   “没有。”杜慎淡淡答了一句,尝了一口温热的粥又说道,“正好,赶些吃吧。”   没有?   是没有把自己当作那红颜知己中的一位,还是没有那遍布天下的红颜知己?   孙晋江心头疑窦不解,只是闻到鼻端那清香的粥味,顿时把这些问题都抛之脑后了。   他吃饭向来专心,因为当初抢饭抢得厉害,没能抢到饭食就会挨饿,孙晋江还是孙海的时候吃饭速度就很快,以致于后来日子过的从容了,他吃饭的速度却还是不减。   这些日子因为一直担心自己被红袖等人瞧出端倪,吃饭速度可以减慢了些,可是却只是专心吃饭,严格恪守老祖宗的训导:食不言寝不语。   米粥清香,再加上小笼包滋味确实很好,杜慎也不是孙乾,孙晋江这顿饭几乎是吃得最为舒心的了。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杜慎似乎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知何时,他额角上竟是挂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你这是怎么了?”   孙晋江连忙起身,刚走到杜慎身边却不料他手中筷子落在了地上,身子摇摇晃晃的,整个人似乎意识都不清醒了,只是眉头紧皱的厉害,似乎有股疼痛难忍一般。   孙晋江连忙唤了红袖,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杜慎却是身形一晃,倒在了他身上,无意识的手却还是试图揉按额头。   孙晋江见状顿时明了,杜慎怕是后遗症发作了。   当时那老大夫不是说他失明是因为脑部淤血积压吗?看来虽是如今能重见光明,怕是也留下了后遗症。   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杜慎会如今这般模样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若非当初为了救自己,他何至于如今这般?   何况这就要乡试了,若是他因为病情耽误了,怕是这结果不旦自己承受不住,杜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红袖进来时只看到自家小姐抱着杜公子,顿时目瞪口呆站在了那里。   孙晋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声喝道,“还不赶快去请大夫?”   红袖这才如梦方醒,忙不迭的转身出去请大夫。   孙晋江却觉得有些难受。杜慎原本就比他高了些,何况自己的身体原本就是瘦弱型的,杜慎看着虽是白面书生,却也是不轻的分量。当初多亏了那牛大哥帮忙,自己也没怎么出手,如今搀扶着他去了卧房,只是一小段距离,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被抽尽了似的。   “喂,你没事吧。”   孙晋江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烫,只是手还没收回,却是被杜慎忽然间抓住了。   “不要走。”   孙晋江不知道陷入半昏迷状态中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的力气,可是杜慎的声音太过于孱弱,似乎自己一旦离开,他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就会没了似的,这让他一时间心中滋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身体却似乎习以为常,竟是搀扶着杜慎倚在他腿上,手又是不自觉的为他按揉头部。   杜慎紧闭着双眸,似乎在孙晋江刚碰触到他的时候猛地一震,想要逃离,可是下一瞬间却又是安安分分的任由着孙晋江按捏处置,似乎是砧板上的鱼。   顾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杜慎枕在一个男子腿上,看不清表情,可是浑身却好像很是舒朗,没有半点的不适于僵硬。   而那男子,双手如玉,指节微微动作,似乎很是专注,垂下的发丝掩盖了他大半的面容,看不清样貌。   这样的情形,竟是如此的和谐!脑中出现这个念头时,顾玦脚下踉跄,弄出了声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红袖,快让大夫来瞧瞧。”   孙晋江只觉得手腕有些酸痛了,可是看到杜慎神情宁和,他还是坚持着按揉,直到听到外面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你,你是谁?”   眼前的男子,他并不认识,只是男子的眼中似乎诸多诧异,这让孙晋江觉得有些异样。   顾玦同样亦是惊诧,他和杜慎可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却从不知杜慎什么时候竟也是喜欢上……   只是眼前的人,眉眼间却没有半点风尘模样,顾玦神色微微好转,却是看向依旧枕在孙晋江腿上的杜慎,“他怎么了?”   孙晋江这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妥当,可是他刚要把腿移开,杜慎却是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孙晋江敢打赌,自己要是再硬动作几分,怕是衣袍下身会被杜慎扯掉的。   “头……头疼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孙晋江这才注意到,来人声音喑哑,就连一身衣衫似乎都有些凌乱,而神色间虽是有所诧异,可是迎向自己的目光时,竟是有些闪躲。   “可有大碍?”顾玦没想到自己来这边别院避难,却不料杜慎也适逢不幸,他不由苦笑,只是脸上却还是有些严肃模样。   孙晋江低头看了杜慎一眼,只觉得他似乎面色好多了,额头上也不再出汗,便实话实说道,“好多了,不过还要等大夫确诊,喂,你……”   门口那人却是离开了这边,孙晋江不由诧异,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杜慎却又不放手。僵持了一会儿工夫却是红袖带着大夫匆匆赶到。   “大夫,他,他怎么样了?”   正在诊脉的大夫眯了眯眼,看着孙晋江道,“我诊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孙晋江愕然,这人谁呀,竟然比太医院的太医都谱大!   只是孙晋江却忘了,太医院的太医每每去给宫人看病,却也是收不菲的诊金的。而至于给宫里的贵人们,那可都是提着一口心头气的。   红袖连忙拉了一下孙晋江的胳膊,低声道,“小姐,你不用着急。”   算上这一遍,小姐已经是第五次问杜公子如何了,也难怪人家大夫会生气。   那大夫听到红袖唤了一声小姐,不由仔细瞧了孙晋江一眼,眼中透着一股惊艳之意,旋即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   红袖连忙去办,孙晋江张开嘴,却想到刚才大夫的话,不由欲言又止。   “他可是前些日子受了伤?”   神医!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孙晋江心里头的那点不满顿时消失无踪,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是……”   “可是有短暂的失明?”   孙晋江瞠目结舌,这也能诊断的出来?   那大夫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孙晋江的回答似的,接着道,“这些日子让他注意些饮食,不要辛辣,忌寒食,然后每日热水敷面,再加以按摩就可以了。”   说完,意识到身后并无人应声,大夫回过了头,神色一凝,“寸心在哪里,难道杜慎也想要金屋藏娇?只可惜……”   可惜什么,却没说。   孙晋江闻言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似乎这大夫和杜慎竟是旧相识。   “可是,大夫他还要参加乡试,可有影响?”万一像今日这般突然间头疼病发,那可该如何是好?   乡试一连三日,连考场都出不得,若是无人发现他病发,岂不是怎么死的都无人知晓?想想,孙晋江就觉得胆寒。   大夫闻言瞪了昏厥的杜慎一眼,“那是他自找的。”   知道自己要参加乡试却还是这般漫不经心,以致于弄伤了自己,还好遇到他这妙手神医乐亦非,否则回头有他受的。   孙晋江为之一噎,难道自己猜错了?这神医和杜慎并非好友,而是仇人?   “看着我的手势,这两日好好给他按捏头部。”   孙晋江伸头望去,却见这大夫的手势比自己的竟是还要曼妙几分,好像这一双手是女人的手一般,天生的细腻。   一时间,他竟是只愣愣地看着那双手。   “可是记住了?”乐亦非抬头望去,却发现孙晋江竟是目光专注,可是看着的却是自己的手,他不由一恼,声音也顿时冷了几度。   “好看吗?”   “好……手法!”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冷意,孙晋江顿时改了口,却见那神医瞪着自己的目光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挖出几个洞似的。   “学会了自己来一遍。”   真不知道这半男不女的女人有什么好,竟然值得杜慎也学那汉武帝金屋藏娇,他倒是要看看她出丑!   “大夫,我……”孙晋江有些犹豫,杜慎看样子就要醒了似的,他可不想被瞧出端倪。若真是被外人知晓,当初清风楼的月莲姑娘乃是孙府的小姐,怕是孙府的名声就要被自己毁了。   毁了孙府名声,孙晋江并不在乎,可是这后果呢,孙老爷和孙乾那冰山脸怕是天南海北要追杀自己吧?   “我有姓,叫我乐神医。磨磨蹭蹭,还不快些?”   女人有什么好?乐亦非腹诽了一句。   算了,孙晋江走上了前,大不了自己不承认便是了,反正杜慎也不能严刑逼供不是?就算到时候他真的知道了,自己也……就走一步算一步呗。   ☆、215.215 动之情   他记性很好,虽然刚才很是关注乐亦非的手,可是所谓的按捏的动作百变不离其宗,他又是练过手上功夫的,虽然不能百分百的一样,却也是有模有样学了个七八分的,以致于乐亦非目光中也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诧异和满意。   “还不错,倒也是个聪明人。”   孙晋江闻言顿时笑了,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聪明?“那是,本……杜公子,你醒了?”   睁眼就听到孙晋江略有些得意的笑,因为她坐在自己床头,他只能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只是凭着一个唇角,他似乎便能想到她笑的模样,应该是狡猾的那种。   “哟,咱们杜大才子还知道从美梦中醒来呀?”   杜慎这才发现乐亦非竟也是在这里,不由摇头道,“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瞧瞧这没心没肺得问题!乐亦非想痛扁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他这别院正好靠近自己的医馆,那小丫头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温存,却被那鬼叫魂的敲门声弄得没了半点兴致,只好随着那丫头来瞧病,却不料这病人竟是杜慎!   “来看你死没死!”乐亦非没好气道。自己为了瞧病扔下了被窝里的人,怕是这几日都别想再上床了。   想到这里,乐亦非更是没了好脸色。   杜慎却是习惯了乐亦非这般,竟是笑了起来,“刚才是你帮我按捏的?”却是问的孙晋江。   “是乐神医教我的,可是哪里舒服?”孙晋江神色有些不安,只觉得杜慎似乎瞧出了什么似的。   “没什么。”杜慎有些失望,大概是心中有些印记,所以竟是恍惚间觉得方才给他按捏的竟是他家小娘子。   “麻烦你了。”自己独身一人出门,刚才忽然间昏倒怕是吓坏了孙晋江主仆两人了。乐亦非是神医,可是神医却都是有脾气的,怕是去请他的时候也是没少被冷眼热讽了一顿。   孙晋江连连摇头,“哪有哪有,本就是我麻烦你的。”   见两人推来让去,乐亦非不由冷声一笑,他可没见过杜慎对谁这般客气过,果然是红颜祸水吗?   不过这红颜一身男装倒也是不差的,“你们慢慢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大夫你不能走!”   门口的吼声吓得乐亦非浑身一颤,拎着的医药箱险些掉了下去砸在脚上。   “红袖,怎么了?”   孙晋江也是吓了一跳,红袖向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有这么野蛮的时候?哦,除了上次和寸心吵架。   “隔壁,隔壁房间有人!”   红袖连忙端着热水进了门,躲在乐亦非身后。   他们现在一个是卧床的文弱书生,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怎么能打得过隔壁房间的那个男人呢。   红袖只觉得心惊胆颤,刚才她端着水从长廊走过来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小姐,谁知道却是一个男人!当机立断,她端着热水赶紧跑到了这里,只是心到现在还在砰砰乱跳。   “我说杜慎,你到底藏了多少人呀?别新欢旧爱的撞到一起,那多尴尬呀。”   乐亦非幸灾乐祸道,只是孙晋江脸上却有一丝恍然,连忙看向杜慎道,“适才的确有人来找你,只是我不认识,也没空招呼他,还以为他就走了……”   杜慎闻言微微诧异,从床上起身却是被孙晋江拦住了,“我和乐神医过去看看就好,红袖你帮杜公子用热毛巾擦擦额头。”   杜慎这才发现,孙府这位小姐打定了主意的时候,眼神却是如此坚决。   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算是父亲母亲也别想劝住自己,所以自己的事情多是他自己拿主意。今个儿被孙晋江这般要求,却也是头一遭,起码是女子之于他的头一遭。   乐亦非冷眼瞧着,顿时来了兴趣。   这不男不……女子言语间和杜慎相当的客气,可是却又是这般不见外的要求,还真是罕见呢。   “好,麻烦乐兄了。”   乐亦非乐了,杜慎这是在托付自己照顾这女人?还真是没看出来,他小子竟还有这般心思,还以为他是个石头呢。   “不麻烦不麻烦,回头杜公子诊金给高些便是了。”正好他能买下那一套玉佩送给文卿,想必文卿定会十分高兴的。   杜慎闻言皱了皱眉,“既然乐兄想要诊金,那也省事,原本我是打算送乐兄一副月下美人图的。”   乐亦非闻言乐颠颠的脚步顿时停下了,他身后孙晋江险些撞到了他背上。   “还是麻烦些好,麻烦些好,金银之物岂不是俗气?我看病救人只是为了普度众生,阿慎回头给我做一幅画便是了。”语气间,已然是十足的谄媚。   孙晋江愣了,神医不愧是神医,变脸的速度也是神速呀!   杜慎满意地笑了。乐亦非几乎和阮策一个性子,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他不似阮策那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漏洞,徐文卿是他的最大的弱点,每每从徐文卿下手,百战不殆。   谁让徐文卿最是喜欢丹青,而自己恰恰最是擅长丹青呢?   “这不过是小毛病,热敷一下活血就好,我去帮你看看。”乐亦非几乎是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原因无他,因为只要有了杜慎的画作,怕是自己晚上多要几次文卿都不会反对的。   这一趟出门,可真是值了!   乐亦非心情舒畅,只是在看到隔壁房间内的人的时候不由诧异了一下,回头望向孙晋江。   “现在梁上君子难道都是劫富济贫的不成?怎么还施舍衣服给阿慎?”   孙晋江闻言不由笑了,他哪里知道这人竟是□□着上身,衣衫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听到门口的声音,迅速的穿上了衣服。   只是孙晋江却发现,这人身上竟是有不少瘀痕。   “你这是……”乐亦非当即便明白了,只是看顾玦脸色不善,欲言又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个女人在这里干什么?”乐亦非这才发现孙晋江竟是跟在自己身后并未离开,眼睛也盯着顾玦,不由连忙赶人。   孙晋江有些狐疑,只是看顾玦身上的伤痕却越发觉得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乐亦非当即掩上了房门,冷声道,“他既然选择了那条路,你何必一条心到底?这般自取其辱,真不知道你们这读书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看到顾玦身上的淤痕,乐亦非都觉得心疼了几分,越发替顾玦难受,觉得实在是不值得。   顾玦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不是他。”   乐亦非药箱里向来药物齐全,而且日常他也用些祛瘀活血的药膏,冰凉的药膏在指尖微微带着些凉意,他正涂抹着却听到顾玦这么骤然一句,不由顿时手下没了分寸,失声道,“那是谁,竟然敢这般对你?”   顾玦好歹出身世家,谁人敢这般对待他这样一位世家贵公子?   顾玦一吃痛,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私密处更是疼痛难忍,“你别管了,留给我些药吧,我回头还要去参加乡试,耽误不得。”   他神色萧索,似乎参加那乡试不过是一个必须的过程而已,分明是不愿意去的一般。   乐亦非见状不由想要说他,这乡试又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个虚妄的东西罢了,就算他顾则谦不去参加,凭着祖宗庇荫也不是不能步入仕途,干嘛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这浑身的伤痕,到底下手有多重留了几分情面乐亦非一眼就瞧得出来。只是对上了顾玦那空洞的眼神,乐亦非不由心头一酸。   世家子,世家子到底有多倔强,自己何尝不知?当初,他用尽手段才换来徐文卿的一丝心意,可是最后却因为没能控制住自己而差点又失去了徐文卿,这教训,他何尝不是刻骨铭心?再说,徐文卿不过是没落的世家子弟,可是顾玦呢?   顾玦何等样人?几乎是和杜慎并驾齐驱的人物,是京城三公子之一,是最为骄傲的人。受到了这等,怕是能活下来就已然不易了,自己又何必……   “这个是祛瘀的,这个蓝瓶的是消肿的,这些药丸你多吃些,别回头在考场上高烧不退,死了都没人知道。”   虽是语气冰凉,却还是掩藏不住的关怀。   顾玦知道这朋友最是面冷心热,只是看到放在桌上的蓝瓶时,眼中却还是蓦然一黯,又是垂下了头。   乐亦非见状知道自己劝不了顾玦,便出门去找杜慎,却不料孙晋江却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   “到底是在哪里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听到孙晋江喃喃自语,乐亦非不由走近了去,却不料孙晋江竟是猛地回头,差点撞到了乐亦非身上。   ☆、216.216 看走眼   “你在干什么!”乐亦非恼了,要不是他反应迅速,鼻子怕是都要被撞塌了。   明明是他失礼在先,却又怨自己,孙晋江腹诽了一句,脸色也不太好看,“你,你治好了?”   他距离乐亦非很近,以致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不由皱着鼻子,又是靠近了乐亦非几分,唬得乐亦非连忙躲开,一脸嫌弃。   “属狗的呀你,干什么!”   孙晋江皱了皱眉,不由道,“好熟悉的味道,好像是在……清……”他忽然住嘴,只是乐亦非却有些好奇了连连问道,“你风寒发热糊涂了,还是和杜慎一样毁了脑袋?神神叨叨的,不可理喻!”   孙晋江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进去,整个人却是愣在了那里。   那股子味道他最是熟悉不过了,当时在清风楼的时候红姐曾经给自己用过一次,那是给……给景公子涂抹屁·股用的!   “屁……股?”孙晋江有些失声,良久才压抑道,“难道说那家伙竟是被……”   想到那场面,孙晋江一阵胆寒,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恨不得抖去。   他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大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被别人……的事实。虽然清风楼里这等事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可是那可都是经过万妈妈一手栽培的小倌儿呀!是调·教好的来伺候男人的,可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方才的那男人实在不是景公子之流。   孙晋江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与这世间脱离了,怎么着感觉龙阳之风盛行似的。   刚才那男人那般,还有孙乾对自己也是暧……   “呸呸,想那个冰山脸干什么?”   孙晋江恨恨地跺了跺脚,看着乐亦非竟是不知何时把房门也紧逼,不由瞪了一眼然后愤愤然的离开了。   他才不稀罕那脾气古怪的神医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   孙晋江想多了,乐亦非说的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见不得光。   “顾玦那脾气,怕是我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听,好歹这两日你收留他一下,别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就好。”   乐亦非觉得自己真心命苦,明明是个大夫,可是到了这里既当爹又当妈,这感觉真是不好极了。   杜慎有些震惊,可是旋即却又微微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只是看乐亦非一脸的愁容,却也没说出自己的怀疑。   “无妨,这两日我正好要歇在这里,会看紧他的。”   乐亦非知道杜慎向来说到做到,闻言顿时放下了心,挥了挥手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先走了,真是伺候不起你们一群祖宗。”   乐亦非骂咧咧的走了,杜慎不由又皱起了眉头,拿起床头的一本书想要看,却发现自己是一个字看不进去,不由觉得额角似乎更痛了些。   他自己伸手按了几下,却总觉得不对劲,那一片肌肤似乎还有记忆一般,帮自己按摩的那双手似乎是他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娘子,又似乎是孙晋江……   “怎么了?”   清越的声音让杜慎醒过神来,却见孙晋江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这是我做的一些糕点,你尝尝味道如何。”   孙晋江说的很随意,可是杜慎却是心头微微一动,这般语气就好似老夫老妻一般。只是看着那一盘糕点,杜慎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才慢慢伸手拿了……最小的一块。   “嗯?”入口才发现这味道似乎并不是甜腻腻的,他不由又多吃了一口。   “我不是很喜欢甜点,便放了些盐巴进去,味道大概还可以,你若是喜欢吃甜食,我再去给你弄。”   虽然他掌握糖的用量远远不及盐巴的用量。   “不必,很好吃。”咽下了口中的糕点,他连忙道。他不喜欢甜食,原因无他,小时候老夫人总是把很多小甜点灌鸭似的往自己嘴里塞,以致于他每每见到甜点都头皮发麻。   可是老夫人那么精明一个人硬是没看出来,无奈之下杜慎只能曲线救国,把甜点带回去再解决。一开始是交给寸心,可是寸心也吃腻歪了。   甚至于说,杜慎之所以离开京城外地游学,和这甜点倒是有几分关联的。回来之后发现自家兄长有了子嗣,这甜点的去处便有了交代。   “那就好。”   这般味道很多人都吃不惯的,那时候自己在宫里,总是做一份甜的,再做一份咸的。红袖明显就是喜欢甜点,对这盘咸的不屑一顾。   孙晋江不敢吃多,又舍不得浪费,干脆就端了过来。   两人之间有些无话可说,孙晋江看着桌子上并没有药方,不由有些不满,这神医好像并不是那么靠谱吧?   “你现在如何?头可还痛,还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孙晋江连忙改嘴。   天,他刚才竟然险些毛遂自荐,这不是暴露身份么!真是自作孽,还好紧要关头他总算是意识到了。   “不用,乐亦非虽然嘴上不怎么靠谱,可是医术却是没的说的。”   孙晋江看他这个正主都不着急,顿时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应了一声。   杜慎见她神色淡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说的直白了些,乐亦非除了对他们几个好些,对寻常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难怪孙晋江竟是觉得不靠谱,她也毕竟是在为自己考虑。   “对了,这两日怕是我和顾玦都要住在这里了,要麻烦孙小姐你……”   他话还未说完,孙晋江顿时吼道,“你们住就住,干嘛非要赶我走?我回到那里,还能有活路吗?”   自己都好心给他端来糕点了,他杜慎还对自己下逐客令,有没有半点同情心呀!   杜慎看她一脸委屈,嘴角沾着的芝麻因为愤怒而颤抖了一下,不由笑了一声,“孙小姐误会了,我们俩如今这等模样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只怕是这两日要劳烦孙小姐照料了。”   孙晋江有些转不过弯来了,自己照顾他们两个?而且,刚才杜慎那一句话什么意思,谁是外人,谁是内人?   孙晋江心思纷繁,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想了。杜慎这般聪明,谁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又想说什么呢?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孙晋江不像杜慎那般聪明,可是从另一方面也是聪明人,不钻牛角尖的人,又有多少呢?   再说他们俩这就要乡试了,顶多再在这别院里休息两日而已,自己就算是伺候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原谅孙晋江实在是穿上男装就没把自己当做女人看,实在是没有男女之防这想法。   “喂,你好歹也吃我的,喝我的,拿出点诚意来?”   柿子要挑软的捏,好歹这两日是自己伺候他的,孙晋江毫不客气道。   顾玦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孙晋江话中含义,声音还带着喑哑,却是一声冷笑,“这里是杜慎的别院,与你何干?”   所以他才没去找杜慎要银子呀!   天知道杜慎那天给了自己几两碎银子时,他是何等的激动。可是这几两碎银子都不够给他们俩买药的!   孙晋江花钱向来是没数的,很快银子就花光了。而明天就是初九了,这俩人离开后自己这里没银子不说,连米面都没了,这可怎么活?   无奈之下,孙晋江只好打起了顾玦的主意,他觉得读书人是有骨气的,绝不该欠人钱财的。   可是,眼前这读书人,怎么那么不一样呀!   “你喝的药是我煎的,你吃的饭是我做的,哪怕是你家的丫环奴婢你也得开个工钱吧?何况,本……姑娘可不是一般价钱能请得起的!”   正入口的药忽然间有些苦涩,顾玦看着孙晋江一身男装还是前两日的那打扮,可是精神间却是有些萧索,正要出口的话忽然间说不出了。   他从那里逃出来的,身上哪里有金银之物?摸遍了上下,最后却是无奈的抬头,“去找杜慎,就说我借他的。”   孙晋江哪敢呀,不死心的看着顾玦腰间悬着的玉佩,指了指道,“这个价钱还可以,本姑娘看上了。”   他说的狂傲,可是语气里却带着些怯弱。   顾玦闻言望去,却是眼神蓦然一凉,狠狠的拽下了那玉佩,然后丢给了孙晋江道,“死当!”   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孙晋江追了上去,“喂,你别生气呀,这是你的玉佩,我不过是借些钱周转一下,回头定当还给你的,活当就行,活当就行。”   顾玦忽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孙晋江道,“我说了死当!”   孙晋江愣在了那里,拿在手中的玉佩并没有冰凉的触感,倒是有几分温润,似乎浇灌了心头血一般,内里散出的血晕又勾勒出一幅写意的寒梅图。   孙晋江当初在宫里也见过不少玉佩,这等罕见的,也不是第一次见,所以这其中价值,他清楚的很。   ☆、217.217 第五金   孙晋江打定了主意,等到杜慎和顾玦都离开后,自己再去把这玉佩给卖了去。想到即将滚滚而来的银子,孙晋江心情很好,乐呵呵的在院子里打理桂树。   “你家公……小姐向来都这般好心情?”   红袖撇了撇嘴,杜公子想问的怕是你家小姐向来都这性子吧?   只是看着小姐在那里什么都不去看,只是专心修剪花枝,红袖觉得这样的小姐真的挺好的。   “小姐性子,奴婢不敢妄言。”   杜慎闻言不由多瞧了她一眼,慢慢却又是把目光落在孙晋江身上,“是吗?”   红袖觉得小姐也许是有先见之明的,这杜家公子和自家少爷分明是一样的耐人寻味的性子,小姐真是命苦,刚出了少爷的狼窝,又来了杜公子的虎穴。   红袖越想越悲伤,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杜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低声一呼,“杜……”却在抬头的瞬间戛然而止,原来杜公子在教小姐修剪花枝呀,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红袖顿时放下心来,可是心底里却有些别扭,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没想到杜公子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孙晋江由衷一叹,只是心底里却还是不解,杜慎莫名其妙地来修剪花枝干什么?   他目光落在了杜慎那双拿着花剪的手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和那花剪几乎是相得益彰的……就算是比自己的手,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孙小姐的手法很是娴熟,倒是让在下想起一位故人。”   脱口而出的话,孙晋江微微变色,却见杜慎正对着自己,某种闪烁着某种自己看不懂的色彩。   “是,是吗?”孙晋江结结巴巴,而后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杜公子的故人还真是多,可惜我不是神仙,没那百般变化,可惜,可惜的很。”手上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桂花枝应声而落,孙晋江觉得有些可惜。   “叶落归根,红泥护花,想来也是得偿所愿了。”   握着花剪的手微微颤抖,孙晋江只觉得此时此刻杜慎的举止实在是态异常了,似乎和这两日来完全不同一般。   “我还,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先告辞了。”   孙晋江落荒而逃,杜慎看着那背影忽然笑了笑,最后却是低声道,“这手法,还真是相似呢。”   孙晋江没有忧虑多久,因为半个时辰后杜慎便离开了,他们没有相见。   孙晋江谎称有些疲倦,卧床休息,只听到门外杜慎温和有礼的声音,“既是如此,孙小姐还请保重身体,在下告辞。”   孙晋江巴不得他离开,只是等到出门寻遍了各处房屋,却发现这别院里只有自己和红袖两人了,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失落。   顾玦虽然冷淡了些,可是说话刻薄还是很招人待见的。   至于杜慎,那笑容总是让他觉得如沐春风,不舍得离开一丈距……   “呸呸!”想什么呢,孙晋江鄙视了自己一番,莫非还真是奴性难改?竟是还在想那俩家伙……   杜慎离府三日后总算再度回去,忠伯亲自来门口迎接,只是看到随同杜慎一起到来的人还是微微一惊,“顾公子?”   忠伯到底是有些吃惊的,虽然自家公子和顾公子也算是一同长大,一同玩大的,可是顾公子可是向来很少登门的,他又不像柳公子那般,以致于此时此日顾玦站在杜府门前,忠伯竟是一时失礼了。   “左右则谦兄与我一同参与乡试,还劳烦忠伯准备好了用物。”   杜慎根本无须去问,顾玦比自己还大了些许,有些事情,他若是不想说,自己就算再怎么追问,却也是适得其反的。只是,除了这等事,顾玦不回家倒也是他情理之中的事情,反正他们有同门之谊,这一番照顾也本属应当。   “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忠伯连忙迎着两人进门,“昨日倒是柳公子失魂落魄的来寻了公子一番,老奴说公子出门了,他便又回去了。”   杜慎微微点头,柳彦定会来找自己的,不是诉苦便是算账。这是无论那两样,杜慎都不想见他。   何况……他瞧了瞧身边的人,却见顾玦竟是神色一晃,身体微微颤抖,似乎站不住了似的……   “太傅果真是学富五车,本将受教了。”   迎面走来的两人一个捋着白须宛如鸿儒,一个青衣长衫很是儒雅,就是杜慎见状也不由微微皱眉,“冠军侯怎么来了?”   他声音压得低,可是却不料冠军侯却好像听见了似的,笑道,“莫非是三公子怕本将文武双全,夺了京城仕女的芳心吗?”   杜慎闻言不由一笑,“侯爷取笑了,侯爷杀敌威猛,保家卫国,本就是大周百姓心中的佳婿人选。”   冠军侯周靖康闻言朗声笑了起来,“太傅,三公子可是风趣的很,不知道顾二公子是何看法?”   那一双丹凤眼恣意的落在顾玦身上,恨不得将其贯穿似的,毫不遮掩的目光,顾玦迎上了那目光,眼中却是一汪冰意,“阿慎所言甚是。”   杜太傅似乎也没想到顾玦竟是会和自家儿子意见一致,老眼之中满是惊讶,周靖康却有些不满这个答案似的,“本将想知道……”他们相距甚近,周靖康甚至看到因为自己的呼吸轻染,顾玦那微微发红的脖颈的颜色。   “你的答案。”   握手成拳,顾玦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却是对上了周靖康的目光,“我怎么想的真的那般重要?”   “那是自然。”他要的是他的心,一颗完完全全独属于他周靖康的心,这个答案自然无比重要!   迎上了那目光,顾玦有些恍惚,竟觉得那目光和自己记忆中并不相同,似乎没有了那桀骜,那嚣张,更多的是一丝紧张,他不由觉得好笑。   一个杀人如麻,功成是由白骨堆砌的人会紧张?还真是可笑!   “无……可……奉……告!”顾玦忽然觉得自己掌握了战局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最后撇下周靖康快步离开。   看着那快步离开的人,周靖康眼中难掩失望,只是很快便又笑了起来,“看来书生意气书生意气,本将在京城旧了,竟也是沾染了几分,麻烦杜太傅了,本将告辞。”声音舒朗,却是难掩失意。   杜太傅有些怀疑地看着周靖康离开,最后摆了摆手自己也回去了。忠伯悄声解释道,“这几日,冠军侯每日里找老爷,似乎很是好学。”   忠伯着词谨慎,杜慎却是瞧着那潇洒离去的身影,目光有些凝重。  “小……公子,这样不好吧?”红袖总觉得要出事,临进玉石店前还拉扯着孙晋江的袖子,一脸的担忧神色。   孙晋江无言,再不好也比饿死好。   杜慎走了,那别院里现在可是一粒米都没有了,不把这玉佩典当了,难不成他还吃西北风去不成?   “没事,小心跟着我就是了,还有别乱说话!”   他现在男装穿的舒心,才不想被人认出来,换回女装,孙晋江想想就觉得恐怖得很。   “公子,你是想要挑选一两样还是……”   孙晋江不由暗赞一声,不愧是京城最大最有名气的玉石店,就冲店小二这态度,生意哪能不好?   玉石店里并没有多少人,孙晋江收回了目光,伸出手来,“这个,小哥儿给个价。”   店小二看到孙晋江手中的玉佩微微吃惊,旋即才收回目光,慢慢道,“这个小的不能做主,老板正在那里洽谈生意,小的拿着玉佩去请示一下老板,不知公子以为何?”   孙晋江点头,珠帘后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是能被老板亲自招呼的,怕是非富即贵吧?   “小哥儿请。”   店小二拿着玉佩小步离开,孙晋江四处看了看这满室的玉石,最后目光却落在了一直玉簪上面。   不同于女人家的玉簪纹饰的复杂,这一枚云簪很是简单,簪身上是水波流动,宛如活水一般。   “公子喜欢这玉簪?”   孙晋江回头望去,却见来人竟是一女子,装饰简单,举止间却是有股男儿气息一般,磊落大方。   喜欢吗?孙晋江自问,结果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许他是喜欢的,只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到底还是谨慎的,尤其是面对着这般无害的人,反倒是警惕心更强。   “不知老板觉得在下的那玉佩价值几何?”   老板若有所思的看了孙晋江一眼,而后才慢慢说道,“公子可否告知,那玉佩的来历?”   孙晋江拧了拧眉,当时顾玦给自己玉佩的时候那般厌恶模样,话又说的那般决绝,一句“死当”足以证明他对这玉佩没半点好感。   至于这玉佩的主人,怕是与顾玦有些个恩怨吧?   “这乃是友人所托,莫非有什么问题?”   ☆、218.218 新战术   闻言老板微微皱眉,却有些许寻常女子的作难模样,“原来如此,公子有所不知,这玉佩本就是我玉石阁中卖出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孙晋江有些傻眼了,自己这是到贼窝销赃来了吗?只是他到底还是稳住了脸色,笑道,“那就当做完璧归赵也好。”   老板闻言不由多看了孙晋江两眼,似乎诧异他厚脸皮的功夫,最后才慢慢道,“这块玉佩是当初客人一万两银子买走的,只是如今公子归还,我只能给公子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红袖低声一呼,眼中满是不能置信。   天呢,虽然孙府很是有钱,可是小姐手上的银子可是从没多过三千两的。   孙晋江有些无奈地白了红袖一眼,最后才笑道,“莫非老板是欺负我不识货?若是我将这玉佩卖与其他店铺,少说也有五千两,到了老板这里生生打了我两千两银子,实在是……”孙晋江欲言又止,玉石阁的老板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才笑了起来。   “公子可知这玉佩当初是何人买去的?三千五百两,公子若再是不满,请便。”   珠帘后人影晃动,孙晋江心中有些疑惑,对上那老板一双星眸,最后却是低声一笑,“也罢,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老板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们走吧。”   红袖亦步亦趋随在孙晋江身后,低声道,“公子,那可是三千五百两,你为什么不同意,不同意呀!”   三千五百两呀,不是三两五钱银子!   红袖只觉得心头在滴血,恨不得抢了玉佩自己陪个笑脸然后拿了银子走人。   孙晋江脚下很快,嘴皮子一翻,“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我不想拿了银子就没命!”   他话音刚落,眼前却是几道人影闪过,然后孙晋江被挡住了去路。   “公子,还请交出玉佩。”   孙晋江皱了皱眉,笑中满是不屑,“我倒是不知道玉石阁什么时候还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本公子不想的话,谁都别想勉强本公子!”   “孙小姐,若是本侯想要那玉佩,不知道孙小姐舍不舍得割爱呢?”   孙晋江闻言一愣,才发现众人身后缓步走出一人,青衣磊落竟是冠军侯周靖康!   “侯爷?”孙晋江顿时怂了,这可是真的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儿,自己要命还是要玉佩,那还用说吗!   “侯爷吩咐,小……小女子岂敢不从?”   红袖惊诧自家小姐的变脸,只见小姐竟是恭恭敬敬上前,将玉佩双手奉上。   周靖康拿过了玉佩,指尖甚至故意在孙晋江手心一划,良久才低声笑道,“孙小姐放心,本侯向来是知恩图报的。”   孙晋江要哭了,侯爷,我能不能不要你的报答?   “只是女儿家流落在外终究不好,本侯听说令兄可是寻觅小姐多日,杜三公子,可真是金屋藏娇,用心良苦呢。”   孙晋江却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只低着头听周靖康道,“把孙小姐送回府上,告诉孙公子,不必上门道谢了。”   孙晋江欲哭无泪,可是一群将军府的护卫看守下,他能脱身而逃的几率几乎微乎甚微……   老管家很是诧异孙晋江的归来,对着侯府的两名侍卫再三道谢后这才将孙晋江迎进了府中。   “小姐回来的刚好,少爷临走前还说,这两日若是小姐回来了,就让老奴陪着小姐去太傅府上走一趟,少爷他果真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孙晋江冷笑了一声,“那要是我不回来呢?”   老管家有些诧异,然后想了一想才慢吞吞说道,“少爷说,那就等小姐回来了,立马押上花轿……”   孙晋江为之一噎,看到老管家眼底藏着的笑意这才确定眼前的人竟是在吓唬自己,不过……他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冰……哥哥他不在家?”   老管家有些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当初跳水的后遗症——脑子进水了,却还是恭敬有礼的答道,“顾州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少爷去看了看。”   老管家说的轻描淡写,孙晋江却是心头一惊。   顾州北邻蛮疆,最是凶恶,孙家的生意竟是做到了哪=那里。   如今孙乾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京城的事情,竟是千里迢迢去了顾州,除非那边的事态严重,除了他无人能处置!   想到这里,孙晋江脸色微微凝重。   老管家瞧孙晋江这模样很是满意,到底是兄妹呀,虽然嘴上天天吵吵,可是关心却不是假的。   孙晋江在想:自己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走……   可是孙晋江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想多了这说不定是孙乾设的套呢?   顾州,冠军侯不是刚从顾州回来吗?顾州现在是大周朝的铜墙铁壁,哪能出什么事情呢?肯定是孙乾给自己设的套,万一自己逃走的话,那家伙岂不是更有礼了?   孙晋江很是清楚孙乾的那些手段,所以他心底里郑重决定:他要出其不意以逸待劳最终……与那冰山脸……谈判一下?   不过不用为银子担心的日子的确好过,孙晋江每日日上三竿才起床,也不必劳心劳力费心张罗吃食,愉快的简直是不能再愉快。   以致于回府两天后再度见到老管家,孙晋江有些难过。   老管家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了,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小姐,今个儿杜三公子去了考场,咱们去府上拜会一下吧?”   “什么?”孙晋江哑然,“他今个儿才去的!”   老管家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姐到底是闺阁中人,对一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熟悉,便解释道,“乡试一连三日,要提前一日到场的,初九那是第一场,明个儿十二开始第二场,不知为何杜公子竟是没赶得及初九那日的考试,只好今天才去了。”   孙晋江懵了,若是今日才去考场的话,杜慎当初为何要骗自己?   莫非他一开始就是在戏弄自己,把自己当猴儿耍!   亏得他还想回那别院,等他考完,准备几道小菜好好犒劳他一番,感情自己不过是一厢情……   孙晋江脸色蓦然一变,神情都冷了几分,尤其是想到那个词的时候,眼中更是一片冰凉,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必了。当初我随着杜三公子去了他家别院,怕是杜太傅早就知道了。”   老管家自然知道此事,可是听到正主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滋味,不由劝道,“小姐,既然您和杜公子情投意合,想来老太傅不会计较的。”   孙晋江冷笑了一声,斜了老管家一眼,“福伯哪里看出来我和杜三公子情投意合了?杜府书香门第,岂是我等商人子弟可以高攀的,快到八月节了,杜府门前送礼的怕是都要排队了,麻烦福伯替我走一遭便是,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孙晋江很少这般摆脸色,老管家当即就懵了。   “小姐,听说今晚有花灯,要不我们出去看花灯吧?”   红袖说的很是小心谨慎,惹得孙晋江一白眼,“又不是元宵节,想去的话让福伯带着你去,正好扮作父女俩,恰当的很。”   红袖为之一噎,小姐,老管家那么大把年纪,做我阿爷都够格了,当爹什么的太假了吧。   “红袖,今个儿是十四了?”孙晋江意兴阑珊,手里的书翻了两页又阖上了,显然是看不下去的。   红袖无声又是一叹,“小姐,你都问了八遍了,明天是十五,少爷回不来。”   “哪有,我记得这是第九遍了。”再说,那家伙回来回不来关自己什么事,他爱咋咋地,自己也不关心。   红袖瞠目结舌,感情小姐这是闲着无聊打趣自己咯?她真傻,上了这么多次当,怎么会以为小姐不开心,还故意逗乐呢?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呀!   “小姐,要不你看看帐?”   孙晋江回府之后就一副兴趣缺缺,精神怏怏的模样,老管家看不下去,直接出门送礼去了,可怜了红袖每日里对着他想方设法逗孙晋江开心,结果每每都是自己被捉弄。   “不要!”孙晋江回答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没兴趣看那些鬼画符,谁愿意看谁看去。   好吧,提议又被拒绝了。红袖继续绞尽脑汁想另一个问题,却眼尖的看见一个小丫环快步跑了进来,一脸急色道,“红袖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谁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   真是太好了!   孙晋江站起身来,看着窗外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环笑道,“有话慢慢说,红袖精神很好的,能听你说完的。”   小丫环脑中没有风趣这么一个词,看着孙晋江却是忽然间一脸笑意,让孙晋江觉得莫名其妙,有种真的不好了的错觉。   “门子说杜府派人送八月节的礼物,如今正在门房侯着呢。”   ☆、219.219 假动作   孙晋江一屁股坐下了,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吗?   杜府家大业大不是书香世家吗?自己都那么失礼了,他,他干嘛不取消婚约!   还派人送礼!这有没有搞错……   “让福伯去接待。”   孙晋江挥了挥手,转身向里走,却被一股不大却很是倔强的力气拉住了,“小姐,老管家出门送礼,尚未归来。”   孙晋江一挣,好吧,没挣脱。   “那就等福伯回来再处理。”   红袖坚持不懈地拽着孙晋江的袖子,然后以微弱的优势将他往外拉扯,“老管家早就说了,今个儿中午不回来了,争取在申时之前把所有的节礼都送完。”   孙晋江看了看天,现在才午时初吧,等老管家两个时辰后回来,怕是杜府送节礼的都能变成送礼石了。   “松手。”   “小姐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孙晋江无语,红袖还是很靠谱的,可是就是有时候靠谱的过了头……   “你不松手我怎么去见人?”   红袖顿时松开了手,悻悻道,“我,我还以为小姐又要去睡觉呢。”   这几日来府中送节礼的倒也是不少,都是生意上的来往。只是孙晋江每每闻言都是笑了一笑然后转身回屋睡觉,红袖甚至觉得这已经成了自家小姐的惯性。   “我不是猪,养肥了也卖不了大价钱。”   而且,貌似最近他还真的胖了些,这样子真不好,逃跑的时候都不好走路了,孙晋江有些苦恼。   “可是,小姐你确定你就这样去见人吗?”   红袖又是弱弱的一句,孙晋江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去选秀,还用穿的花枝招展吗?再说,我不去了!”   可别!红袖都后悔了,自己没事找事吗这不是,“哪有,小姐这样子英明神武英俊非凡,只应天上有,只应天上有……”   “马屁精。”孙晋江失笑,只是看到杜府的来客时,他笑意顿时僵硬。   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杜太傅他老人家,难道不管不顾朝廷大事,堪堪跑到他们孙府来干什么!   还穿着和福伯类似,却显然高出一个档次的衣裳,这是在闹什么!   微服出访也不带这么玩的呀。孙晋江泪目。   孙晋江认识杜太傅,好歹是三公呀,虽然不是宫里人,可是一般的朝廷重臣他还是见过的,只是他见过人家,人家却不会记得他这个小太监罢了。   “太……太麻烦了,您不用亲自上门的。”   杜太傅有些诧异,这年轻人是谁?他没听说孙府有第二个青年人,莫非是府中的家丁?倒是好眼力,竟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杜太傅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他一副管家装扮,怎么会被这年轻人认出来的呢?   “三……公子无暇前来,还望,还望……”   “这是我们小姐。”红袖最是看不惯老人家纠结,好心提醒道。   杜太傅愣了,话还是次溜溜的说了个完整,“还望孙小姐不要介意。”   孙晋江要哭,早知道送礼的是微服出访的杜太傅,他宁愿把自己养成猪!   “太……太客气了,我不介意,不介意的。”   尴尬。   面对孙乾和杜慎的压迫还能在逃避之下略微偶尔游刃有余的孙晋江蔫了。   天知道上辈子他到底积了什么福,怎么会遇到杜太傅这尊大神呢。   杜太傅,出身江州杜氏一族,单名一个瑜字,字怀瑾。   怀瑾握瑜,一个杜怀瑾就足够了。   前世孙晋江还未进宫前就长亭村里的老秀才提及杜怀瑾是何等的才华,何等的气度。进宫后,遥遥看到还是礼部侍郎的杜怀瑾时,孙晋江激动的差点昏倒在地。   如今面对面的,请原谅他的语无伦次。   “听说前段时间孙小姐才来的京城,只是府中杂事多,老夫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望孙小姐,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杜太傅真心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却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自家那小儿子向来是个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主儿,上次竟然把眼前的小姑娘带到了他那别院,看来是动了心的。   不过……杜太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孙家小姐委实长得太好看了,一身男装竟是瞧不出半点女气,真是,真是厉害呀。   “是,是我失礼,没好意思去府上打扰,怕是给您添麻烦,还望,还望您不要见怪。”孙晋江战战兢兢,屁股基本上都不敢挨着板凳了。   他忽然间有些好奇,若是他真的把杜太傅的那小儿子拐走,杜太傅会不会对自己下追杀令?孙晋江忽然间被自己吓了一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杜太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孙家小姐似乎对自己有一种特别的敬畏在里面似的,而且这种敬畏他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忘了到底是谁了。   不过话一开头,他很快就掌握了局势,“看来孙老爷将小姐教导的很好,我和孙老爷也算是多年未见了,不知道孙老爷现在如何?”   胡说!   他来之前,孙道海还向自己显摆你给他写的亲笔信。你们虽然没有见面,可是书信还有礼节上的来往哪里少过!   “父亲和母亲身体安康,还托我和哥哥向府上问好。”   杜太傅很是满意自己这个准儿媳,虽然刚开始有些胆怯,不过他家三郎的媳妇儿若是寻常人岂不是配不上三郎?   听孙晋江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杜太傅对准儿媳的看法越发是满意了,直接把准字给去了,捋着胡须都在笑。   若是朝廷众人见到杜太傅这个举动,定会心照不宣:太傅大人今天心情很好,想要求太傅指点棋艺就快去。   孙晋江倒也是知道杜太傅这个小习惯的,奈何他棋艺一窍不通,根本不敢班门弄斧,所以只好扯一些虚的,正说着大厅里忽然传出一声不雅的声音。   “咕……咕……”   孙晋江立马捂着肚子,颇是不好意思道,“晋江失礼了,您别见怪,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您在这里用些饭菜?”   杜太傅没想到自己竟是和个小姑娘家说了小半个时辰的闲话,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竟然还当众抗议,他脸皮一紧,可是听到孙晋江的提议,却是心思鼓舞,“也好,那就麻烦孙小姐了。”   君子远离庖厨,杜太傅很是清楚。别说君子了,自家的妇人们也都是远离庖厨的,可是他出于好奇心,还是偷偷问了个丫环还有几个小厮,然后去了小厨房,站在外面看他的准儿媳妇动手做饭。   杜太傅很谨慎的靠在树后面,然后时不时的瞄过去一眼,只是待闻到一股子饭香味,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个要多放些香料,对,对就是丁香。”杜太傅一下子冲到了厨房里,然后看孙晋江把手里的丁香全部加到了汤里面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这样子,味道才好。”   杜太傅第一次进了厨房,发觉也没啥需要他畏之如虎的,闻着汤的香味,他老人家很是满意。   那么多丁香,都够自己用炖三次汤了。孙晋江心底里默默哀戚:太傅,你好重口!   杜太傅离开的时候,孙晋江一路从小门送到大门,直到看不见他的马车踪影,这才身体松弛了下来,一下子就坐在了门口。   恰巧老管家办完了差事回府,看到孙晋江竟是坐在门口,不由一脸愁色,“小姐,你看看你这样成何体统?”   孙晋江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老管家的女儿的话,不被打的脑门开花老管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诚然,老管家知道自己也只能嘴皮子动一动说说孙晋江,要让他下狠手教训他也没那么个本事,不过……   “小姐,少爷临走前吩咐了,你若是言行举止不规矩,老奴可以扣了您的月钱。”   老管家很是会大蛇七寸,孙晋江顿时站起身来,身姿甚至可以要窈窕了三分,“哪有,我只不过是累了而已,福伯你不知道,方才那边府里来人了。”   老管家知道孙晋江在可以讨好,也不点破,只是听到这话却也不禁皱了皱眉,“是吗?”也仅仅是皱眉而已。   “老奴今天上午把礼物送到了杜府,不想杜府也是今个儿派人来的。”   “哪是派人来的,分明是杜太傅亲自登门的。”要真是个管家婆子之类的也好对付,偏生是杜府的大家长,而且还是自己心目中最敬仰的人,孙晋江没有在杜太傅面前失态已经是很给孙府争颜面了。   这下子失仪的换成老管家了!   “怎么可能!”   杜太傅登门拜访?老管家直直摆手,“这些年来就算是太傅的学生登门,他也是往往不见的,尤其是这八月节,怎么可能来咱们府上拜访?”   ☆、220.220 首局输   若真是如此,他们孙府可就是失礼的很了。   不仅府中没有当家的人接待,老总管目光落在孙晋江身上,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碍眼!而且,自家小姐还女扮男装!想到这里,老总管心中猛地一紧,一根弦儿绷得死死的,“小姐,你没办啥出格的事吧?”   孙晋江想了想,掰着手指头道,“和杜太傅聊了聊天,话话家常,然后和他一起吃饭,算不算出格?”   老管家脸皮顿时黑了几分,“一起吃饭?”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夫人当初没教小姐礼仪吗?男女不同食呀!尤其是家中有男客的时候。   孙晋江很是不满,觉得老管家的表情实在是很碍眼,然后他想了想决定抛出个更大的闪电来,“哥哥不在家,父亲不在京中,难不成我让刘二去陪杜太傅吃饭?”   察觉到老管家面色又是黑了几分,孙晋江满意地加上了另一把火,“再说,杜太傅对我的手艺满意的很。”   原谅孙晋江的盲目崇拜吧,能为最为仰慕的杜太傅洗手作羹,而且还同桌进食,他已经死而无憾了。不对,应该是不枉他男扮女装这么久了。   老管家从中嗅出了一些门道,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你下厨做的饭?”   孙晋江用眼神告诉了老管家巳时,顿时老管家捶胸顿足道,“老奴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么多年,小姐你都不曾给老奴做过一顿饭菜,这还没过门呢,就给杜太傅做饭孝敬公爹,这天理何在呀!”   孙晋江扶额,为什么他觉得老管家这是借题发挥呢?   这一整天,老管家就一直盯着孙晋江看,似乎要看的他内疚,主动去做饭赔罪才甘心。   孙晋江不以为然,看着府里的这个挂灯笼,那个弄案几,自己都觉得不亦乐乎。于是,老管家看孙晋江的目光越发充满了仇恨感似的,“小姐,万一少爷回来知道你没去杜府怎么办?”   孙晋江笑了,“他回不来。”所以,他过了十五再说,十五干嘛担心初一的事,真是的,老管家真是杞人忧天。   老管家不知道该佩服孙晋江的乐天还是鄙视他家小姐的浅显了,只好摇着头回去休息,看着月悬中天,老管家觉得有些遗憾。   自己一辈子给孙府当牛做马,可惜少爷人大了心也大,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了,倒是小姐,让他还觉得十分亲切,哎,膝下无子,他孤家寡人的也就这么个乐了。   老管家看着孙晋江院门紧闭,暗暗决定明天带着小姐出门外,一个人在家过的哪是八月节呀,分明是孤单寂寞冷。   隔着院门孙晋江不禁哆嗦了一下,狐疑的瞧着红袖道,“你有没有觉得老管家很不对劲儿?”   红袖欲哭无泪,小姐你是装呢还是装呢,老管家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好,你确定你现在不是在说风凉话吗?   “大概是,是累了吧。”   孙晋江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京城那么多铺子,难为老管家了,这样明天上街玩的时候记得提醒我给老管家买点好吃的,好歹也得犒劳他老人家一下不是?”老人家嘛,犒劳一下,回头自己的月钱说不定还能涨一点,孙晋江很是得意的想到。   红袖有些不能置信的瞧着孙晋江,只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随着一声门响,她摸了摸鼻子抖了下肩膀,“也许,小姐真的知道尊老爱幼了?”   只是,小姐这点小事难道你都记不住吗?还要奴婢提醒你!红袖弱弱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还有自家小姐。   月儿有些害羞孙晋江这般举动似的,躲在了乌云后再也不肯出来了。   官道之上马蹄疾驰,一前一后两匹马疾驰,后面马匹上的人只觉得浑身都黏兮兮的,可是看着前面疾驰似乎丝毫不知倦怠的自家少爷,还是认命的挥舞着马鞭,“驾驾!”   前者脸上略带着疲倦,回头望去见后者竟是落下自己一大截不由收了下缰绳,减慢了速度,“前面就是驿站,换了马匹,我们明天午时差不多就能赶回去吃上中午饭了。”   后面那人应了一声,只是觉得这样子不整不休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已经累死了两匹马很是不值得,“少爷,我怕这马支撑不到驿站了。”   那少爷脸色微微一变,最后却是沉声道,“马跑不到,人也要跑到!”   后面那人顿时脸色一变,少爷,这……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八月节里喜团结,京城各大铺子里的团圆饼早就售罄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却是比往日多了几倍似的,带着纱帽的的少女在丫环的保护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相携游玩的夫妻,对视一笑无限温情。   孙晋江看着自己身后的俩人,顿时觉得压力很大。一个丫环,一个可以当他爹的老伯,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姐,你怎么来到布政司衙门了?”   孙晋江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乡试考场这里。   虽然考试要在申时末才结束,可是已经有不少考子的家人等在外面了,多数都是些小厮。因此孙晋江出现在此处的时候那些小厮不禁多看了两眼。   “瞧你小公子,长得这般俊,也不知道是谁家公子,没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八成是那里出来的人,瞧瞧这唇红齿白的,怕是比那清风楼的头牌都俊俏了几分呢,寸心你不是最见多识广的吗,看看那人是谁。”   寸心闻言不犹一笑,“谁呀,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孙,孙小……公子?”   寸心傻眼了,她这位小祖宗怎么来这里了?难道是来等少爷出来的?   想着,人已经一溜小跑到了孙晋江面前,“孙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孙晋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杜慎的贴身小厮,那日还和红袖吵了好半天,想来是在这里等着杜慎出考场的。   “没事,出来逛逛。”不小心就逛到这里来了。   寸心顿时有些想笑:装吧,你就装吧,分明是想来见我家公子,偏偏还说一不小心来到这里,这布政司可是离你们府上远着呢,还真是不小心的可以。   “笑什么笑,没见识。”红袖狠狠瞥了一眼寸心,拉着孙晋江就要离开,“小姐不是说带福伯去吃一顿好的吗?咱们走吧。”   寸心恼了,这臭丫头跟他唱擂台是不是,干嘛非要跟自己对着干!   几个眼尖的已经瞧到这边的情形,纷纷吹口哨道,“哟,寸心,被这位姐姐欺负了?要不要兄弟们帮忙?”   寸心恼了,眼见得孙晋江脸色一变,顿时心虚道,“瞎说什么呢,小心回头我让我家公子教训你家公子!”   这赤果果的威胁果然有效,和寸心开玩笑的这几人莫不是自家主子和杜慎相识的,知道的也都清楚杜三郎的本事,顿时纷纷噤声,只是眼中满是揶揄。   寸心不敢去瞧孙晋江脸色了,只觉得浑身凉凉的,就好像自家公子不满时,自己被盯着一般,比一头猛虎看着自己都难受。   孙晋江冷冷瞧了那几人一眼,看着老僧入定一般的老管家道,“福伯,这里有家店的饭菜倒是不错,不如我做东,请福伯尝尝味道如何?”   老管家抓紧了袖口,有些紧张道,“谁出银子?”   孙晋江哑然,难道还要自己出银子不成?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未时了,街上热闹诸多,老管家吃得满意,便任由着孙晋江带他四处乱跑,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月上树梢了。   府门前的小厮并没在门口站着,孙晋江拎着酒壶笑道,“福伯,看,大家都团圆,多好呀!”   老管家舌头有些打结,闻言只是一个劲儿点头,半晌才说道,“团圆好,团圆好,咦,我怎么老眼昏花了,少爷,少爷怎么也回来了?难道是回来过八月节吗?”   孙晋江摇晃着走了过去,戳了一下那影子道,“看我不戳破他,那冰山脸外面逍遥的很,哪有工夫回来过八月节?”   只是他戳了一下只觉得戳到了实处,刚要再戳一下,却被人抓住了手,“闹够了没!”   唯一没喝酒的红袖只恨不得晕倒,少爷,他怎么回来了!   一身酒意顿时去了七七八八,孙晋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醉意朦胧,平日里的有意远离似乎都因为这点醉意都消失了,只是……嗅到那满身的酒味,孙乾却是抓紧了他的手腕,“怎么,你不欢迎?”   “欢……欢迎个……”孙晋江打了个酒嗝,只让孙乾掩住了口鼻,带着几分厌恶,“女……喝什么酒,红袖,还不送小姐回去?”   只是声音到底还是温柔了几分。   ☆、221.221 策略战   孙晋江只觉得孙乾这人简直是无可理喻,自己好声好气的时候他恨不得高高在上像皇帝,如今自己骂了一句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难道这人体质天生变态吗?   “小姐,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红袖小声道,虽然今天的少爷很不同寻常,可是,可是小姐说的对呀,笑面虎咬人才疼呢。瞧瞧青秋那气鼓鼓的脸色,看来少爷他等了小姐很久了都……   眼看着红袖的胳膊就要搭上孙晋江的肩膀,孙乾忽然拦住了她,“去煮一碗醒酒汤,我送她回去。”   红袖想要辩解,可是一触碰到孙乾那冰凉凉的脸色顿时怂了。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眼花了,竟然觉得少爷温柔,见鬼去吧!   “少爷,那福伯怎么办?”   青秋不甘寂寞的刷存在感,天知道他们一路辛苦,好不容易在午饭前赶了回来,可是府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当时他就觉得少爷的神色恨不得把这府邸烧了似的,可是少爷只是把马便狠狠掼在了地上而已,然后一个人喝茶喝到了现在。   青秋看着就想去茅厕解决人生大事了,可是少爷却是硬生生呆在门房这里喝了一下午的茶,直到远远看到小姐和老管家他们回来才放下了茶杯。   青秋发誓,他看到那茶盏上有一道裂痕。   孙乾冷冷瞧了一眼,“既然你想照看老管家,自己去便是了。”   青秋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多什么话呀!他明明是回来过八月节的,不是回来伺候醉鬼的好不好!   偏生老管家意识不清醒,却是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顿时抱住了青秋,舌头都打结了似的,“青……你不是青秋吗?咦,你怎么回来了?少爷呢,咋不去伺候少爷?”   青秋欲哭无泪,刚一转头却听到背后老管家喉咙里直响,他顿时心生不妙,“福伯,福伯,你坚持……坚持不住了呀。”   “呕……”老管家吐的爽快,半天才直起腰来,眯着眼睛道,“咦,青秋,你咋那么不小心,走路都踩得到……”   “福……伯!”青秋看着远离了的孙乾两人身影,声音中满是仇恨的色彩!   “咦……红,红袖,你什么时候胸那么平了?你也吃得太少了,这样怎么嫁的出去?”这手感,简直和自己的胸前平坦一样嘛。   哎,自己一定是太忽略红袖了,都没注意到她竟是这般瘦小。   “怎么,你很熟悉红袖发育的如何?”原本搭在孙晋江肩头的手忽然间聚拢,孙晋江只觉得肩头一疼,想要躲开可是却挣脱不开,只是听着耳边的声音却是奇怪。   “你怎么和孙乾那冰山脸的声音都一样了,学他干嘛呀?冷漠孤傲,回头才没啥好的,知道不?瞧瞧杜……”   那手越发紧握了几分,眼中都迸发出火花,“杜慎就那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孙晋江,别给我忘了,你是个男人!”   压抑的低吼,孙晋江的七分醉意顿时去了九分,只看着几乎是抱着自己的人一张脸上写满了惶恐,“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半晌,发觉自己似乎被一个男人抱着,孙晋江连忙挣开,却不料孙乾竟是越抱越紧了几分,“你给我松手!”   “我不松手!”咬着孙晋江的耳垂,孙乾低声道,宛如誓言,郑重异常。   孙晋江怒了,他不要被一个男人调戏呀,“孙乾,我们是兄妹!”   没有任何时候,孙晋江更庆幸自己是男扮女装了。只是他庆幸地早了,孙乾轻声一笑,打破了他原本自以为牢固其实却不堪一击的防护,“你知道,我们不是的,晋儿。”   “我……”孙晋江一愣,忽然间想起似乎刚才孙乾说,说了什么……   “我不松手,我不会松手,我再也不会松手了。”   越发抓紧了这个拥抱,孙乾低声道,似乎在对自己承诺,又似乎在向孙晋江承诺。   孙晋江酒意彻底醒了,他看不到埋在自己肩窝里孙乾的表情,可是听到这声音却不由冷声笑道,“晚了,孙晋江早就死了,如今的孙晋江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了。”   孙乾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孙晋江,却见他神色坚决,那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可是眉梢眼角却都带着泠泠的笑意,似乎在嘲讽他的真心赋予,他的誓言。   “你胡说什么!”孙乾反驳道,只是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孙晋江的变化他不是没发现,可是,可是他,他的晋儿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他怎么会不是当初的他?他不是说过会一生一世心里只有他这个哥哥吗?   “哥哥,你觉得被你抛弃了的人凭什么会还对你念念不忘?我没那么贱!”挣脱了孙乾的怀抱,看着红袖正端着醒酒汤从那边过来,孙晋江吩咐道,“这醒酒汤还是哥哥自己享用吧,我早就醒了。”   用杜慎来试探自己,他孙乾未免太小瞧了他孙晋江了。   红袖看着不知道为何这气氛忽然间变了模样,只是端着醒酒汤却不敢上前。   孙晋江忽然夺了过去,塞到孙乾手中,“哥哥,醉酒的滋味可不好受,醒了才好呢。”   清醒了,才会疼得更厉害。他这样,是不是也算是给原主报仇了呢?孙晋江轻轻笑道,头也不回的离去,转过长廊,却听到一声响亮的碎瓷声。   “小,小姐……”红袖有些害怕,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小姐好奇怪,似乎,似乎像男人一样,在杀伐果决,谋私断情一般?   “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没有了。”   孙晋江低声一句,红袖有些诧异,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小姐她对她自己说的?   红袖从不曾想到自家小姐有仙人指路的本事,只是第二天早上却没有在府里看到孙乾,她想要问孙晋江,只是看小姐什么都不关心模样却又胆怯了,最后还是悄悄问了老管家。   “少爷呀,我记得昨个儿似乎有人伺候了我一夜似的,只是天明儿却见不到人了,莫非老头子这把年纪还遇到田螺姑娘了?”   红袖有些不敢恭维老管家的玩笑,只是老管家的“田螺姑娘”却是一脸不愿意地骑在马上,不敢说话。   他照顾了老管家一夜好不好?   他们是回来过八月节的好不好?   八月节没过也就罢了,犯得着这么快就再赶回去吗?早知道这样,又何必回来?   青秋腹诽了一路,只是却到底不敢去招惹孙乾,“少爷似乎不高兴。”他悻悻地想到,静默的跟着孙乾身后,只替那马儿疼。   鞭子甩的那么响,今天这马儿真是遭罪了,遭了大罪了。   一连半月过去了,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孙晋江依旧是每日里吃吃睡睡,从脸到脚都增加了几两肥肉,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魅惑劲儿,却是带着几分别样的风情。   红袖只觉得自家小姐现在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而少爷也不回来,这猪也只能越养越肥了。   这一天,猪忽……孙晋江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抬头问道,“快放榜了吧?”   红袖愣了一下,心有所悟,笑着说道,“可不是,今天未时放榜,也不知道花落谁家呢。”   孙晋江闻言低下了头,也罢,这杜谨之也许并不是京城人士,可能是地方学子?不过他定会高中状元便是了。   红袖觉得自己猜中了自家小姐的意思,道,“要不咱们去瞧瞧?”   孙晋江放下了筷子,看了眼自己吃的略微有些圆,几乎要和那假胸一般高的肚子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走走消消食儿。”   红袖一副我猜就是这样的表情,连忙收拾了一下,“咱们还是和老管家说一声吧。”好歹也能拉个垫背的下水不是?   主仆俩想到一起去了,到老管家那里一说,老管家登时摇头,“小姐在,这样可不合规矩。”   孙晋江笑了,“规矩是什么,还不是人定的?再说,我可是有银子投在里面的,是赔是赚,福伯不想知道?”   老管家略微好赌,只是掌管着孙家的家业,也只能过过干瘾,这一下子被孙晋江戳到了痒处,顿时没了坚持,“那就勉为其难吧。”   孙晋江笑了,老管家还是别扭的可爱,真的好想再把他灌醉。   榜下很多人,孙晋江看到那架势顿时有些羡慕,读书人好呀,一日成名天下知。想那杜谨之不显山不露水,最后高中状元,可谓是人生得意无限了。   “杜公子高中解元!”   孙晋江闻言不由向那高声呼喊的人望去,却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银子,领了媳妇儿儿子回来了。   孙晋江很满意。   ☆、222.222 严重性   “小,小姐,杜公子高中了!”   红袖喜不自胜,仿佛杜慎中了的不是小小的解元,而是状元。   孙晋江很是淡定,“又不是你中了,那么高兴干什么?”   骗人吧,小姐你就骗人吧。红袖略有些不屑的想到,也不知道是谁听到这消息后嘴角都裂到耳朵根下了,连眼睛中都带着笑意。   红袖很是给自家小姐面子,只是腹诽了一句,却听到有人喊道,“孙小……公子,你也来看放榜?”   孙晋江闻言望去不由笑了,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瞧,红袖的小冤家来了。   寸心故意装作没看到红袖似的,一脸的笑意,“看来孙小……公子还挺关心咱们家公子嘛。”   孙晋江笑了笑,他是关心杜慎……能给他带来的银子才是。   红袖听到这话觉得老大不乐意了,“谁给你咱家呀,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寸心瞪了红袖一眼,小心觑了孙晋江一眼,见她没啥特殊反应,这才硬着嘴巴道,“孙小……早晚是要嫁给我家公子的,不是我们杜府的人还能是什么?”   孙晋江闻言忽然色变,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家公子,也来看放榜了?”   寸心摇了摇头,“没有。”孙晋江闻言这才放心,可是刚把心咽回肚子里存心接着道,“我家公子在前面酒楼里等着孙小……公子。”   寸心总是不习惯,明明是个姑娘家,偏生爱男装打扮,自己还得唤她一声公子,每每都是别扭极了的。   孙晋江想跑,他只是来看看自家银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呀!   只是他刚想转个方向,却忽然听到压抑了的声音,“侯爷怎么也来看桂榜了?”   “是呀,侯爷一无兄弟姊妹,而无族内兄弟科考,怎么也来看着桂榜?他想知道直接往宫里一问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孙晋江闻言骤然回过了头去。   能被这般议论的除了冠军侯,还能有谁?   寸心一开始刚想要说你走错方向了,可是看到孙晋江竟是转回身来,似乎刚才只是为了瞧瞧什么而已,不由笑着带路,“孙小……公子,这边请。”   孙晋江只想着快步离开,却不料冠军侯周靖康委实是个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寸心那声音被他听了个着,几步便追了上几人。   寸心被人一拍肩膀登时大怒,张口就道,“什么……侯爷,您,您怎么来了?”竟是一副畏惧如虎的模样。   周靖康眯了眯眼睛,笑道,“杜三郎高中解元,本侯自然是要恭喜贺喜的,不如一起?”   寸心不由想起了自家公子的嘱咐,连连笑道,“侯爷,顾公子并不和我家公子一处,侯爷还是……”   周靖康没有半点神色变化,只是打断了寸心的话道,“谁说本侯要找什么顾公子了?莫非高中解元的不是杜三郎,而是什么顾三郎?”   寸心直接不敢抬头去看周靖康的神色,良久这才听到这位爷道,“若是杜三郎不欢迎,本侯想邀请这位小公子一同饮酒作乐,不知小公子可否赏周某这个脸面?”   赏,赏个毛!孙晋江无限怨言,只是单独面对着这个大将军,还不如让大将军和杜慎相爱相杀去,“杜公子怎么会不欢迎侯爷呢,侯爷请,侯爷请。”   存心顿时觉得不妙,可是想要劝阻这位爷,自己岂不是找死?在挨打和找死之间,寸心屈服了。   红袖觉得寸心也挺可怜的,刚才那缩头缩脑的模样和某种水里养着的小动物差不多,再想想前些日子自家小姐也被这般对待,不由怜惜道,“没事,他就这样。”   寸心刚才还在纠结,听了这话却是忽然间懵了,“你吃错药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和我说这话?   “你才吃药了!你全家都吃药了!”红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心软,见鬼的怜惜,见鬼去吧!   茶肆里果然只有杜慎一个人在,甚至连桌上的茶杯也只有一个,全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周靖康努了努嘴,身后的侍卫已经去了外面,很快回来摇头道,“没有可疑的人。”   周靖康不由笑道,“杜公子别见怪,最近本侯府上去了几个小贼,想要本侯的命来着,所以凡事都小心了些。”   杜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岂会?侯爷国之栋梁,自然是要的的。”   孙晋江看着两人这样说瞎话,不由佩服得很,要是自己,绝对没有这般功力。能在冠军侯面前镇静自若还敢开玩笑的人,他杜慎是孙晋江见到的第一人。   “杜公子此番高中解元,可喜可贺,想来回头殿上夺魁也是轻而易举,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到时候本侯可要喊杜公子一声驸马爷了,着实可喜可贺呀。”   孙晋江感觉周靖康的目光一再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缩了一下想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却又想知道杜慎会是怎样回答,尽管他们本是有太多的隔阂,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可是他也不想眼见得杜慎娶了那母老虎,从此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侯爷说笑了,大周人才济济,杜慎愧不敢当。”他顿了一顿,亲手为孙晋江斟了一杯茶,“何况,杜慎本就心有所属。”   周靖康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哦?竟是有此事,本侯竟是孤陋寡闻了。都听说杜三郎眼高于顶,京城这名门贵女如过江之鲫何其多,你没有一个瞧在眼里的,如今也不知是哪家闺秀俘虏了咱们杜三郎的芳心?”   孙晋江捧着茶杯只觉得这水竟是这般烫,可是喝到嘴里却又觉得温度恰恰合适,似乎就等着他喝上这一口似的。   可是心中却还是因为周靖康这一句话闹起了情绪,只喝了一口,那茶水就怎么也灌不到肚子里去了。   杜慎笑道,“过几日侯爷便会得知,何必急于一时?”   杜慎的托词周靖康并不满意,心里因为没见到某人的恼怒都齐齐落在了折磨孙晋江身上,“本侯倒也不想这般急迫,奈何刘尚书家的小女儿似乎对你情有所属,托了本侯来打探打探,说是想要提亲府上。”   女方提亲府上?   孙晋江茶杯一下子从手中滑了下去,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就连茶水一点都没洒出来。   “小心了。”杜慎温和道。   “本侯向来讨厌这等事情,只是刘尚书每每都鞍前马后给本侯准备粮草兵马,让本侯拒绝都想不出理由,只好为难三郎你了。”   周靖康斜觑了两人一眼,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这刘家小女儿倒也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刘夫人向来教女有方,小姑娘家小小年纪也会持家了,到时候你开府立户也不怕支撑不起门面不是吗?”   孙晋江忽然有了印象,刘家四小姐,是个温柔娴静的好姑娘,而且好样貌,的确是个贤妻良母。   也配得上杜慎,比那平遥公主可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懵懵地从杜慎手中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水,上好的茶却是没有半点滋味,已经凉了许久似的。   “刘尚书的好意杜慎心领了,只是婚姻之事……对了,寸心你拿着那幅画去找一下顾兄,他不是要上隋家提亲吗?隋老太爷最是喜欢我的山水图,好歹也能帮衬一下他。”   周靖康闻言色变,“他去隋家干什么!”   杜慎无辜地扬起了头,“提亲,怎么侯爷难道不知道,顾……”   “他敢!”茶杯一下子落在了桌子上,里面未动一口的茶水流了出来,宛如蚯蚓爬过留下的痕迹。   “真是听不进任何话呢。”杜慎笑了笑,也罢。只是回头看孙晋江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杜慎不由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孙晋江笑了笑,回过头看着杜慎,那一张脸不知道为何他竟是越看越觉着顺眼,似乎世上再没有一人会比眼前的人更为温和俊朗,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太多。   “没什么,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   杜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抓不住眼前的人似的,心中所有的淡定统统消失不见,哪怕是他知道自己中了解元也只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实力。   可是此时,孙晋江的笑意他却是一点都摸不透,心里竟是没了底,“难道你不向我恭贺一声吗?”   孙晋江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不由轻声一笑,“自然是要的,恭喜杜公子。愿你他日金榜题名,娶得如意妇归,如何,我的这番祝福可是真心实意?”   孙晋江忽然想笑,他得知杜慎提前离开别院的时候很是气愤,气恼杜慎竟是明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却还逼迫自己不得不回去。   ☆、223.223 大冬训   而今日,冠军侯那一番话来回说,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究竟是如何的,却不禁想哭。   他竟是真的喜欢上了杜慎。   喜欢便喜欢了,只是他们空有着未婚夫妻的名义,杜慎却是心中另有他人。   也许是一个能够红袖添香的温柔女子,能和他花前月下,能与他白头唱和,只是却绝对不是自己。   杜慎脸色微微一变,似乎看出了孙晋江眼底深处掩藏着的嘲弄,心底里不由摇头,情之一物当真是害人不浅。   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看得顺眼的,竟还是被误会了。   “你就那么着急嫁给我?”   孙晋江正在气头上,听到一个“嫁”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愿意娶谁就去娶谁,平遥公主那母老虎你想要娶大可以去呀,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比得上杜谨之!”   杜慎闻言不由皱眉,“杜谨之是谁?”   “你管得着吗?我走了!”一想到杜慎竟是要娶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嗓子眼他都是疼的,刚才喝的那茶水都成了□□。   而他亲手给自己斟的茶,适才他还甘之若饴,想想真是可笑。   眼见得孙晋江要走,杜慎也没工夫计较那“杜谨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只是一把拉住了孙晋江的手,再也不管什么礼教之防,“你走了,谁嫁给我?”   “爱谁……”孙晋江忽然愣在了那里,脸上满是疑惑,有些不解。   似乎刚才杜慎说的就是——你就那么着急嫁给我?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她,更不是别人,莫非,莫非……   “傻丫头,我要娶的人从来都只是你罢了,想什么呢。”   孙晋江愣在了那里,却是为了那三个字,“傻丫头”,他可不是什么丫头。   杜慎固然能面对孙家小姐说出这话,可是一旦得知孙晋江并非女儿身而是男儿郎,他又是否能说出这绵绵切切的情话?   “我,我……”孙晋江抬起了头,却见杜慎竟是缓缓落下了唇,似乎要印在自己心口似的,他不由惊慌,连忙往后躲了一下,却是腰眼撞到了桌子角,顿时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没事吧,晋儿?”   晋儿……孙晋江浑身哆嗦了一下,感觉着眼前的人孙乾f附体了似的不由一个寒颤,连那疼痛都消了七八分。   “杜公子,我们没那么熟,您别说的这么亲……”   话还未说完,却被杜慎堵住了嘴唇,那一双眼眸中写着些不满,以及笑意,“说什么傻话呢,还疼吗?”   不知道为何,听到杜慎这一句孙晋江却是想哭。   从来不曾有人问过自己是不是很疼,也没人说疼就哭出来。   他的人生一直活在隐忍之中,就算是落泪也是在人后,人前再多的痛苦却也要学会笑,笑着去隐藏眼底深处的泪水。   就算是活在孙晋江的世界,可是却也是小心的,家人不敢去亲近,还有一门婚事逼迫着,整个人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他虽是喜欢苦中作乐,可是再甜的松子糖伴着黄连苦汤也是满嘴苦涩。这等小伤小痛其实算不了什么,可是他就是忽然间想落泪,特别的没出息。   “可是假如我骗了你呢?”今天他可以倚在杜慎肩膀哭,可是有朝一日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觉得恶心,更想要杀了自己而后快呢?   瞧着那脸上写满了恐怖和担忧的模样,杜慎不由笑了起来,“那么我会找你好好算账的。”瞧到孙晋江脸色蓦然一变,杜慎连忙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你又能骗我到哪里去,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是有我的。”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孙晋江心底深处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只是脸上却还是带着恼怒,“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到时候会如何?”   若非如此,天下间又岂会有这般多的怨侣?   “你竟是不信我?”杜慎一脸受伤模样,最后却是笑了起来,“不如我给你写下欠条,若是我杜慎他日食言,只让我把自己赔了你,可好?”   哪见过这般不要脸皮的人?亏了还是出身大家,孙晋江不由嘀咕道,“你这买卖却是稳钻不赔的。”   杜慎见她几分小女儿姿态,可是却又磊落大方不似寻常女子不由再度笑了起来,戳了戳孙晋江的额头道,“这样,我才配得上你不是?”   朝廷重农抑商这些年来虽不曾像是过往那般严重,可是孙晋江却也是清楚读书人从骨子里是看不起商贾人家的。   他们出入烟花之地寻欢作乐,贪图那美娇娘是那解语之花,只是最后一朝芳华落去红颜老,这昔日的解语花多数成了商人妇。   一些个文人对此自然是不满,又站在残花面前指责商人重利轻别离,却不想当初是谁始乱终弃,最后让那红颜憔悴的。   商人和文人之间的鸿沟绝非一朝一日形成,也不会一夕之间瓦解。   可杜慎竟是丝毫不计较,孙晋江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内心无不强烈震撼。   他为什么会这般,难道就真的是那么喜欢……自己?   孙晋江微微羞愧,总觉得这感情是自己偷来的,不会长久。   “胡说什么呢。”孙晋江啐了一口,却见杜慎不知何时寻来了纸笔,字迹洋洋洒洒落在了那宣纸之上。   “收好了,将来若是我辜负与你,你大可以去找父亲寻个公道,他老人家可是对你十分满意的。”   杜太傅!   孙晋江一惊,难道自己一顿饭就把大周朝廷上最硬的一块老骨头给啃了下来?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孙晋江还在愣神,杜慎却是悄悄附在了他耳边道,“老头子很是喜欢你的手艺,可是将来你要出嫁从夫不是?咱们搬出去住吧。”   不明所以,孙晋江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等他回过神来却见杜慎正看着自己笑,笑意中透着十足的古怪,以及满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孙晋江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呢!谁,谁要嫁给你!”他一个男人,怎么嫁人呀。   何况,那可是杜太傅,自己见了面都可能腿软的人,要他拒绝,怎么可能。   再者,若是杜太傅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怕是对自己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欢了。   “我……”   “这个算是你我约定的信物。”孙晋江话还未说完,手里就被塞进去了一块玉佩,上面只有一个字体工整严谨的“慎”字而已。   “我……”   孙晋江再度开口却又被杜慎挡了回去,“看了你也没什么好送给我的,算了还是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孙晋江离开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只是手里却紧紧抓住那块玉佩,似乎握住了自己的性命似的。   红袖和老管家看自家主子走神,干脆护在了左右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里却还是透着些担忧。   “公子,你怎么可以把玉佩给她!那可是当初皇……皇上赐给你的。”   杜慎闻言一笑,“赐给我的不就是我的?这点小事,皇上不会介意的。”何况,那个“慎”字,又哪里是赏赐?分明是告诫父亲罢了,皇权呀,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可是,可是,你这样子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寸心急的头上都是虚汗,只是杜慎却不以为意,“那就别让他们担心不是了?忠伯,那边不用再去打探了,就此为止。”   忠伯点了点头,也没问什么,倒是寸心闻言不由一惊,旋即笑了起来,“难道少爷你找到那人了?”   杜慎转过了头去,看着后面空无一人的街巷不由唇角维扬,“倒是找到了,只不过她还不想说罢了。”   只是,看来自己的速度还真要加快了些,不然总是让他的“小娘子”担惊受怕也不好。毕竟,他杜慎的人可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哪怕是她的家人也不成!   “去洛阳打探的可是传来了消……”杜慎话还未说完,却听到后面一声声呼喊,“杜慎,你给我站住!”   主仆三人闻言顿时都脸色一变,尤其是寸心,简直是怕了这声音,可是看到自家公子脸上的笑容,忽然间他觉得这次不一定是谁倒霉呢,反正不是自己就好。   “杜慎,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倒也给本公子一个说法!”   柳彦很是恼火,明明最是倒霉的是自己,明明和顾玦矫情最深的是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却是被排除在外了,别说顾玦自己见不到,就连杜慎都躲着自己。   他该谁欠谁了呀,明明他才是最倒霉的好不好!硬生生被冠了一顶绿帽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清廷兄花前月下恩爱无双,哪容得了我们打扰?自然是躲得远远的,不要碍了清廷兄的眼才是。”   ☆、224.224 公开赛   柳彦闻言顿时更是火冒三丈,“杜慎你有完没完,就这么欺负哥哥的?别人泼冷水也就罢了,你也这般对得起我们多年的情谊吗?”   杜慎闻言冷笑了两声,“情谊?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当初相劝的时候清廷兄可是从来没跟我讲过情谊,如今再说是不是太晚了些?”   柳彦顿时脸色一变,成了酱色,半天才说道,“那不是因为我当时脑子昏了么?阿慎你也不好好劝我,冷嘲热讽的我都没看出来。”   “是吗?我向来都是这般的,清廷兄不以为意还能怨得了我?我府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柳彦好不容易逮到人,哪肯放手,顿时无赖功夫都用了上来,“你可不能走,还有寸心去把顾公子请来,今个儿我做东,庆贺你们高中。”   寸心闻言一阵为难,前面刚送走了个冠军侯,如今又来了个柳公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天没能听到寸心内心默默的哀嚎,杜慎只是冷眼瞧了柳彦一眼,“我们已经庆贺过了,不劳清廷兄破费了。”   柳彦再听不出来杜慎语气不善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顿时也恼怒了起来,“杜慎,你我好歹快二十年兄弟了,就这么对我说话?”   他气恼至极,杜慎却只是微微一笑,拂袖离开。   “小姐,你好像很高兴?”红袖语气中满是揣度,只是看那模样却已经是笃定了似的。   孙晋江立马收敛了笑容,“是吗?”他装模作样的寒着脸,可是眼底里却还是闪过了一丝难掩的得意。   杜慎竟然对自己说了这些,是不是……自己真的会有幸福呢?   当太监那么多年,孙晋江早就把男人所谓的尊严丢的一干二净了,毕竟皇宫里唯一有尊严的也不过就是那一人而已,就算是后宫里炙手可热的宠妃,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九五之尊的玩物罢了。   孙晋江很清楚,也很识大体的把自己的尊严丢失殆尽。   虽然当初他很兴奋自己竟然是男儿身,可是那又如何?   他既不是杜慎学富五车,也不是孙乾满腹的生意经,怕是出了这孙府,就能被一干人等盯上,当初红姐他们不就是盯住了自己吗?   孙乾步步紧逼,反倒是让自己真的害怕了,也想找一个安稳所在。杜慎如今恰逢其时的送上了软绵绵的枕头,让孙晋江想要拒绝都没有理由。   男人之间又如何,帝王不也是有些特殊的爱好吗?   这京城的贵族圈子里,哪个人是一清二白的?清风楼里的那炙手可热的小倌儿,不都是被京城的达官贵人捧红的吗?   何况,如今先过了这个坎儿再说,毕竟孙乾也许就要回京了。   有了杜慎做借口,自己也不必怕他了。   再者,杜谨之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越过杜慎去的,自己想要报仇雪恨,甚至于能够报了平遥公主当年的仇恨也说不定。   “就说你很高兴嘛。”红袖喃喃道,似乎小姐自从见了杜公子之后就一直这样子了。这就是书中的那爱情的魔力吗?红袖一时间遐思不断。   “红袖,假如有一天有个人知道你骗了他,你觉得这个人会怎么样?”   红袖被唤回了精神,良久才皱着眉头道,“可是我没有骗过人呀。”   “我只是在打比方,假如,假如呢?”   红袖懵懂,“小姐,奴婢惶恐,奴婢是绝对不会欺瞒小姐的。”   孙晋江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忠诚到笨的侍女呢?真不知道是好运到了极致,还是倒霉到家了。   老管家一旁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道,“小姐何来此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孙晋江笑了笑,腹稿却是早已经打好的,“那不是因为那个今个儿遇到了柳彦柳公子了吗?”   老管家了然的点了点头,柳公子的笑话,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无情,戏子无义,小姐何必为他人担心?”   老管家的话干巴巴的,可是孙晋江听着却不是滋味,这是什么个说法,怎么觉得老管家是在骂自己,可是他说的明明是妓子和戏子呀。   “只是好奇,要是福伯您是柳公子,又该如何是好?”   老管家皱了皱眉,老眼之中透出一些清明,“柳公子府上蒙荫,老侯爷却任由此事发展,怕是也想避嫌。”   正解!   孙晋江几乎要给老管家一万个赞了!果然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眼光何等毒辣,一语中的!   只是若不是因为经历过乾元三十年的朝廷大洗牌,孙晋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方面的。   安定侯代表着老贵族世家的力量,何况还有这十万大军在手,是当今圣上的在背芒刺,老侯爷自然知道自己被视为眼中钉,只是没有兵权依仗却又怕皇帝卸磨杀驴,还有世家门阀的威胁,安定侯府如今水深火热之中怕是就连柳彦都不清楚。   而月娥和那穷酸书生的私奔,孙晋江甚至揣测那是老侯爷一手安排的。   否则,依照老侯爷手眼通天的本事,想要阻拦儿子迎娶一个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还要再麻烦杜慎呢?   这简直是昭然若揭。   如今安定侯府名声一落千丈,世家门阀也不再步步紧逼,甚至于当今圣上怕是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心思,就等着一个合适的契机要回老侯爷手上的兵权罢了。   而这个契机,便是明年的开科取士。   孙晋江记得清楚的很,暴风雨的袭击突如其来,直到那金殿大比这才遮掩了这风雨,还了京城一片天朗气清。   朝廷洗牌之事皇帝三缄其口,以致于众人议论便纷纷落在了新科状元杜谨之身上,孙晋江也因此听说了这个名字,甚至于……有了如今。   “不过,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怕是老侯爷这一举动最后也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老管家幽幽一叹,老爷一心想把生意做到京城来,可是京城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若非少爷全力周全,怕是孙府的基业早就毁于一旦了。   孙晋江闻言不由点头,面上却装作不懂,“福伯此话何解?”   老管家看红袖一脸懵懂,孙晋江脸上也透着讶异,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事,小姐不必理会,自有男人们处理便是了。何况,这几位都是手段高明的,想来是不会行差有错的。”   这几位?孙晋江皱了皱眉,莫非孙乾已经和京城的贵人搭上了联系?他还真是小瞧这冰山脸了,没想到手段还真是一点都不差呢。   红袖不满,看着俩人打哑谜不由抱怨道,“真是的,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天色已经有些迟了,红袖虽是吃了些点心,可是奈不住这街上行人越来越多,只觉得看到这人头攒簇觉得难受。   “嗯,也……咦,顾公子?”孙晋江低声呼喊道,可是顾玦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脚步匆匆离开了。   孙晋江站在原地不动弹,老管家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不由微微诧异,“小姐你和顾公子相熟?”   孙晋江摇了摇头,“并不怎么……”孙晋江蓦然抬起头来,看着老管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老管家倒是对顾玦挺感兴趣的,就好像冠军侯对那块玉佩颇是感兴趣一般。   看来,老管家所说的安定侯的打算里,顾玦倒也是个棋子咯。   只是却不知道,这棋子何等聪明,是否也想做那执棋之人呢?   “顾公子倒也是人才,听说和杜公子才学不相上下,只是为人严谨了些,向来声名严厉罢了。”老管家好心解释道,只是孙晋江看来却是越发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福伯倒是打听的清楚。”孙晋江笑了笑,却见顾玦停在了一个小摊子前,似乎在看那玉佩,声音中带着清凉,有些低沉,“这玉佩多少钱?”   孙晋江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并不是顾玦的似的,似乎眼前的人只是换了一副皮囊,可是内里却是变了模样。   老管家看孙晋江似乎有意,刚想要问要不要和顾玦打个招呼,却听到孙晋江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顾玦背对着他们几人,只是孙晋江回头的时候却见他正看着一枚玉佩,而腰间悬着的玉佩似曾相识,好像和当初他给自己的那一块是孪生兄弟。   孙晋江预料错了,孙乾并没有回来,可是洛阳却忽然传来了噩耗。   孙家的主母,孙晋江的母亲忽然病逝。   消息传来的时候,孙晋江愣了一下,旋即觉得心口疼,似乎天旋地转了一般。   他想这大概是原主的情感吧,毕竟自己对这个便宜母亲没有半点感情。   只是于情于理,他都该回洛阳守孝,偏生伴随着噩耗到来的是孙父的两封信。   ☆、225.225 古巴队   老管家将其中一封送到了太傅府上,孙晋江打开了另一封,看到内容却是顿时愣在了那里。   百日热孝!   孙父究竟在想什么,竟是怕自己的“女儿”卖不出去吗?这般逼迫!   任由着火舌子吞了那信件,孙晋江坐在窗户前,多少也能猜得到送往太傅府的信上面的内容。   只是,他忽然不敢想杜太傅得知了孙父的意思之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连生死都不在乎,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他又能有几分看重?   “小姐不必担心,和杜公子的婚事,是老爷当初和太傅大人约好的,太傅向来一言九鼎,断不会取消婚约的。”老管家多少也知道了信上的内容,不由宽慰道。   孙晋江冷冷一笑,就连老管家都看透了,孙父还能不知道?   除非他是傻子!可是孙父决计不是愚笨之人,可是为何却还是想出这主意的?   莫非,这并不是孙父的意思?孙晋江一身冷汗,想到孙乾当初的疯狂,不由觉得一阵战栗,是不是……   “福伯,那送信的人在哪里?让他过来见我!”   老管家见孙晋江着急,连忙去喊人,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却是折了回来,一脸的怀疑,“已经回去了。”   孙晋江顿时觉得这事情到处都是蹊跷。   这封信,实在是太古怪了。   老管家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试探着说道,“这笔迹的确是老爷的无疑,这点老奴可以担保。”   孙晋江闻言笑了起来,冰冷无情,“笔迹,也是可以模仿的?本朝不就出了个孙大家吗?”   孙大家最擅长模仿王子希的著作,几乎以假乱真。   老管家闻言,顿时心中一寒,面上一冷,瞠目结舌。   果然如孙晋江所料,当天下午,太傅府里就派来了人,老管家知道来人地位不低,连忙将忠伯引见给孙晋江。   “……还望孙小姐节哀。”   全都是场面话,孙晋江左耳朵进右耳朵便出来了,却不料忠伯话锋一转,旋即又道,“老爷说亲家所提的事情也正是他考虑已久的,因为我家公子读书之事,小姐已经耽误闺中多年,此番若再是守孝三年,怕是又是一番折腾,不如趁着这工夫,先成亲,后圆房,不知孙小姐意下……”   “噗!”孙晋江一口茶水吐了出来,忠伯坐在他对面未能幸免于难,只是却还是坚持道,“不知孙小姐意下如何?”   先成亲,后圆房?说这话的真的是杜太傅吗?孙晋江默默咽了茶水,身后红袖却尖着嗓子问道,“杜管家你不是在骗我家小姐吧?福伯,我听错了吗?杜公子答应了!”   孙晋江默默无语,自己就真的这么滞销吗?不过……杜太傅,这话果真是杜太傅说的吗?怎么越想越是违和呢?   “红袖!”老管家很持重,觉得红袖这样子太丢小姐的人了,不满的低声吼道,可惜红袖太过于兴奋没听到,这一瞬间简直是把杜福当亲爹的心都有了。   杜总管也是个人精,见这主仆三人神色各异,不由解释道,“我家老爷觉得孙小姐独自一人在京城,怕是拿不了主意,所以便做了主张,还望孙小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一点儿也不介意!”红袖即刻答应道,被孙晋江狠狠瞪了一眼,登时没了气息。   “让杜管家见笑了,只是……”杜府的总管眼下之意很明确,让孙晋江尽快嫁过去的主意分明是杜太傅做主的。   只是正是因为如此,孙晋江才奇怪。作为杜太傅的崇拜者,孙晋江很清楚老太傅是个什么品性的人,百日热孝委实不是他的作风,以致于孙晋江怀疑这杜总管是不是被杜慎收买了,假传圣旨呢?   似乎瞧出了孙晋江的担忧,杜福皱了皱眉,“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晋江一怔,这样摆明了说这件事是有内情的,而这各种天地就连老管家和红袖都不能知晓,孙晋江的心猛地一沉,顿时有些惶恐。   只是很快他又淡定下来,他害怕什么?大不了不嫁罢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不过自己死过一次的人,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的。   “杜管家这边请。”府里的丫环奴仆都在忙着换下府中的装扮,八月节的一片喜庆尚未彻底消失,可是如今这入目的白已经是苍茫一片了。   “公子向来唤老奴一声福伯,孙小姐不必这般客气。”   孙晋江主动接下了这根良木,“那么福伯是想对我说什么呢?这事,难道是杜慎的主意?”   听到有人直呼自家公子的名讳,福伯有些愣怔,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孙小姐这话既对也不对。”   又打哑谜,果然是被杜太傅耳濡目染了吗?孙晋江腹诽了一句,脸上却是洗耳恭听状。   “老爷同意亲家的意思,只是少爷却说小姐需要为孙夫人守孝,只是这即将出嫁的女儿孝期一年足矣,不需要三年。”福伯好生打量着孙晋江,觉得眼前的女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和京城里的许多大家闺秀相比甚至还差了几分。   若说唯一突出的地方,怕便是这一张脸了,倒是雌雄莫辩似的,若说是个男儿身倒也可以,只是有几分娇媚。若说是个女儿郎,可是又有几分舒朗,难怪会被公子瞧在眼中,福伯有些明白了。   “我赞成你家公子的意见。”孙晋江直截了当道。   这答案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福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心底里却是暗叫了一个好字。   好一个聪慧的人儿。   毕竟,她虽是嫁入杜府,可是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是公子,而不是老爷。   老爷就算是有所不满,也不过三两天的事儿罢了,毕竟这事情上孙晋江占着一个理字,还有一个孝字。历朝历代莫不是以孝治天下,何况杜太傅可是帝师。   而且,依照老爷对三公子的疼爱,这所谓的不满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罢了。杜家男人向来都是宠爱内眷的,有这么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儿守着三公子,怕是老爷睡觉的时候都会笑着醒来的。   孙晋江很是清楚,看着福伯略有些满意却又作难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惊,问道,“难道那封信中别有洞天?”   福伯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相瞒,“信中孙老爷说让孙小姐和公子尽快完婚,是令慈的遗言。”   不可能!   孙晋江在心中咆哮道。孙母是知道自己男儿身的,既然如此,她不会眼睁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   就算是当初杜孙两家有婚约,可是男儿身替代出嫁这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孙母的遗言岂会是这,将所谓的“女儿”陷入万难境地?   除非……除非,孙晋江闭上了眼,良久才道,“我想见杜慎一面,不知道方不方便?”   福伯眼皮一跳,良久才慢吞吞道,“很方便。”   杜慎就在孙府门外的马车里坐着,似乎料定了孙晋江会来找自己似的,孙晋江掀开车帘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因为见到眼前的人。   他没说什么节哀的话,因为从孙晋江脸上他没有看到那么明显的哀痛,况且,孙晋江会来找自己,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想到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她还不确定,需要自己帮忙参详,看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那遗言是假的。”   心中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可是听到孙晋江这般说的时候杜慎却还是心中微微变样,怎么说呢?没有人会拿死去的人的话做文章,当然孙府的那两位是个例外,承认了孙母的遗言,孙晋江很快便能嫁入杜府,完成联姻。   可是她一语断定那遗言是假的,那就说明她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想起之前孙晋江的担忧,杜慎甚至怀疑,是不是这门婚事最后告吹会是孙晋江最为期待的结果?   只是他很快便遮掩了这一丝异样,手中折扇轻轻一晃,“你哥哥和静王相识,你可知晓?”   静王!   孙晋江心头猛地一跳,抬起头来看向杜慎,眼神之中竟是带着些犀利,“你怎么知道的?”静王之乱,孙晋江想起来便觉得心有余悸。怎么会料到孙乾竟是和这么一位主子有联系。   “孙家的生意遍布全国,若是没有有心人的扶持,你觉得凭你父亲十多年的积攒,做得到吗?”杜慎言语轻飘飘的,孙晋江却嗅出了其中的味道。   难道说……   “是静王在支持孙乾?”   杜慎闻言笑了笑,“与其说是静王在支持孙乾,倒不如说是伯乐相了千里马,只是静王如今声势太大,皇上早已经起了疑心,怕是风雨在即。”   ☆、226.226 旧伤发   可不是风雨在即?乾元二十九年除夕,静王逼宫,只是乾元帝更胜一筹,早有预料似的只等着老鳖入瓮。   静王之乱不过三日便平息了,可是整个乾元三十年的新年都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甚至于持续到了春闱之际。   乾元帝蛰伏多年一举拔出了朝廷中的世家门阀,就连安定侯,也受到了波及,交出了手中全部兵权,只能当一个清闲侯爷了。   静王之乱后,朝堂一片凄风惨雨,此时太子奉命监国,显然是乾元帝授意其培养朝臣的。备受冷落的太子一朝得意洋洋,而当初的孙海也死在了那时候。   因为静王之乱,宫里太监宫娥死伤了一些,那个被孙海净身后来杀死了孙海的,正是替补那些死鬼的。   可以这么说,当初的孙海也算是静王之乱的池鱼,无辜波及,一朝丧命。   “钱和权,向来不分家,静王缺钱,你哥哥缺权,各取所需罢了。”   “那……”孙晋江忽然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两世为人竟然都被静王祸害了。若是这次静王还是谋反,自己岂不是要被株连?   “放心,我会护你安危的。”似乎瞧出了孙晋江的担忧,杜慎轻轻将他揽在了胸前,这一举动让孙晋江骤然变色,想要挣脱,可是却被杜慎理解为了惶恐,更是紧固了几分。   “那,那你是□□?”   孙晋江闷声问道,只是问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这事儿得多机密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告诉自己呢?孙晋江一边唾弃自己的好奇,一边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杜慎摩挲着他的头顶,没有闻到胭脂俗粉的味道让他觉得很是舒服,“不,我不是。”他声音轻飘飘的,孙晋江想要抬头看清他的神色,可是额头却触碰到一处带着凉意的柔软,让他不由一惊,惶恐中想要逃离,却不料杜慎竟是打蛇随棍,薄唇向下轻移了几分,缓缓阖在了孙晋江的唇上。   接吻了!孙晋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只看到眼前的人近在咫尺,那一双眼睛幽黑有神,似乎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杜慎有些想笑,这个时候她不该闭眼吗?怎么这一双眼睛比平时还大了几分?   他很快结束了这个吻,浅尝辄止,否则杜慎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   “你,你你……我,我我……”孙晋江良久也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说啥都是错的一般。   杜慎笑了,又把孙晋江揽在了胸前,“放心,我自是有把握保你平安的。”   哪怕是孙府颠覆了,眼前这人,怀抱里的这人,他也要保护,不止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心里的那人。   孙晋江回去的时候浑浑噩噩,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去找杜慎好像是为了找他商量对策,可是最后……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种带着温和的触碰感似乎还在唇角徘徊,被闪电击中了似的孙晋江连忙收回了手,瞎想什么呢,都怪杜慎那么孟浪!   “小姐,你怎么了?”   红袖觉得自家小姐这种情况很不对劲,这都几天了总是看着外面出神,好像外面的世界才是她想要的,这小小的院落困住了她一般。   “没,没什么。”孙晋江摇了摇头,他只是不知道杜慎究竟会用什么办法保住自己。   孙乾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怕是任何人都无法劝阻他的,一旦参与到静王之乱之中,孙府只怕是在劫难逃,到时候自己被株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行,他要想个法子离开京城。要不然只怕到时候他死都没个葬身之处。   “红袖,去告诉老管家,我们回去。”   红袖一懵,“回哪里去?”   “回洛阳!”当然,洛阳是不能回去的,那里是孙家的老本营,最不安全的地方。只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孙晋江觉得更不安全。   “可,可是老爷来信说让小姐不用回去奔丧的呀。”再说,这日子数着头七早就过了,小姐这时候回去根本没任何意义。   “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孙晋江难得的脾气大了一次,红袖顿时悻悻,不敢再说什么。   老管家没有异议,确切来说看到孙晋江那模样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有异议也会被否决的,干脆做了顺水人情,“只是这般匆匆似乎有些仓促,小姐是否还要再准备一下?另外,要不要告知太傅府,毕竟老太傅对小姐还是颇为关心的。”   说白了,孙晋江名义上是奔丧,其实却是逃婚!   这太傅府若是追究起来,只怕这门婚事不告吹都难。   “不用!”孙晋江断然拒绝,太傅府里也不安全,告诉了杜府,自己的行踪肯定得暴露。   “哪有那么多好收拾的,拿着银子和几身衣裳走就是了。”现在可是逃难,而不是大家小姐出游,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老管家无奈点头,收拾好了一切便亲自架着马车前往渡口。   孙府门前顿时冷落,杜慎看到这等场景也是微微吃惊,身旁跟着的那人不由尖着嗓子笑道,“哟,这孙府怎么连个人都没有了?还不叫你家小姐赶紧出来接旨?”   门子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小,小姐和管家回去了。”   回去了?杜慎蓦然一惊,他说了自己会好好护着她的,为什么她就是不相信自己呢?   “什么时候走的,往哪边去了?”   那门子被拎着脖子,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惶恐,“刚刚才走的,说,说是回洛阳去。”   回洛阳?   “哟,感情孙小姐这是回去奔丧了?杜公子,你看这可怎么好,圣旨怕是孙小姐接不到了呢。”老太监阴阳怪气的,杜慎顿时眸色一冷。   “去渡口,传不到旨意,苏公公拿什么向皇上交差?”   苏公公闻言脸色一僵,恼怒地瞪了一眼杜慎,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确,旨意若是自己传达不到,怕是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了。   “福伯,再快点,要不就赶不上时间了。”   老管家有些不明白,这又不是逃难,小姐有必要急成这样子吗?可是到底还是扬起了马鞭,马儿吃痛,发足向渡口赶去……   杜慎赶到的时候渡口已经是船去人空了,江面一览无余,根本看不到只船片影,他神色冷寂,比这深秋的秋色还萧条了几分。   “杜公子,您看这也不是奴才的事,孙小姐这都走了,奴才这旨意想传,怕是也传不出去了呀。”   苏公公拿捏着神色,不敢太张扬。眼前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皇帝那里讨来这份赐婚的旨意,当时平遥公主还大闹了一场,可是最后皇帝却还是下旨赐婚,然后命令自己前来传旨。   那孙家小姐,看来还真是得了杜慎的心呢。   “皇上那里,自有杜慎担待,苏公公不必担心。”   苏公公这才放心,试探着问道,“杜公子,这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多少也得跟皇上说一声不是?”   杜慎收回了目光,只是神色间却是浓重的倦怠,“也……”   “小姐,船已经开走了,而且……”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两刻钟才到开船的点儿吗?”孙晋江连忙探出了头,只是看到渡口前站着的那人不由一愣,旋即缩了回去。   “孙小姐有所不知,八月节之后,这渡口的时辰都是提前了半个时辰的。”   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杜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心慌,可是刚才看到孙晋江的那一刻,他终于领略了其中滋味。   这就是顾玦所谓的“魔怔”吧,让人备受折磨,却又心甘情愿。   算是被抓包了吧,孙晋江悻悻地走下了马车,“我原本是来这边送人的,没想到还迟了几分,真是遗憾呢。”   睁眼说瞎话,只是杜慎却也不点破,“是呀,迟了几分,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被杜慎抓了个正着,自己往后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因为你送别人,我会吃醋的。”杜慎小声道,惹得孙晋江瞪大了眼睛,良久都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   “苏公公,麻烦请宣读圣旨吧?”   杜慎一语将孙晋江拉回了现实,只是忽然见看到苏公公,孙晋江顿时脸色一变,苏德海,他们这两个老对头还真是冤家路窄,这里都能遇得上!   “孙小姐,还不跪下接旨?”苏公公很是不满,什么送人什么迟了的都是借口,明明是自己晚了点没赶上船罢了,竟然还好意思睁眼说瞎话,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真不知道这不男不女的人有什么好的,竟然值得杜公子如此对待,甚至舍弃了平遥公主那颗明珠。   ☆、227.227 想出路   孙晋江不解,自己还能接什么旨意,可是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他发誓他是跪的圣旨,而不是苏德海那小人。   “皇帝诏曰……孙晋江仪容芳华上佳,与杜府三郎天作之合,朕成人之美,特赐婚约,择吉日完婚,钦赐。”   孙晋江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   苏公公不满孙晋江愣神,咳了几声道,“孙小姐打算抗旨不遵吗?”   孙晋江犹豫了,结果杜慎却是接过了苏公公手中的圣旨,“麻烦公公了,忠伯你送苏公公回宫。”   过河拆桥这么快的,苏公公觉得杜慎绝对是第一人,顿时老大不乐意的离开了。他真不该跑这一趟的,既没有银子可拿,还要被杜慎冷嘲热讽,简直是倒霉透了的表现。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会忽然赐婚?”   薛二公子的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既然杜慎说了他在众皇子争储之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那么驸马肯定会是他的了,乾元帝也定是默许了的。既是如此,为何忽然又有这么一道赐婚的旨意?   “若不如此,我的小娘子岂不是要逃跑了去?”杜慎笑了笑,这道旨意损了他一些筹码,不过也值了。   小娘子?孙晋江蓦然一惊,难道杜慎知道了当初他救的就是自己?   “你想多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孙晋江极尽所能的岔开话题,却不料杜慎很是打蛇随棍,立马顺着道,“那就有劳小娘子回头多给我做些好吃的,补一补身体,如何?”   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孙晋江无言以对,良久才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道,“你不是不能现在成亲吗?怎么还请了这道旨意?”   这道圣旨,是他如今的护身符,乾元帝不会自打嘴巴杀了自己的,因为圣旨一出,他孙晋江如今已经算是杜府的人了,若真是株连的话,就连杜府也不能幸免。到时候朝廷怕是掀起的波澜之壮阔,是乾元帝也不能控制的了。   只是……孙晋江觉得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万一他决定鱼死网破呢?”   若是乾元帝执意要处置了自己,甚至因此牵连杜府,到时候该怎么办?   杜慎笑了笑,“他不会的,放心,生同寝,死同穴,我绝不会丢下你自己的。”   杜慎的釜底抽薪之举让杜太傅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整个太傅府都不再安静,就连老夫人那里都不敢出气逆鳞,偏生杜慎又不在家,老太傅诱惑没处发,整日里寒着一张脸,最后实在忍不住刚要去那别院去找杜慎,却不料杜慎自己回来了。   “你个逆子!”   杜太傅劈头盖脸一巴掌让杜慎险些跌倒,只是他却并不觉得疼似的,倒是看着杜太傅说道,“父亲年纪大了,注意这些,别伤了身体。”   杜太傅闻言只气得哆嗦,“逆子,逆子!”   只是却还是给了杜慎几分脸面,去了书房里。   “父亲这出戏儿子演的恰到好处,只是这一巴掌,父亲可是要多给些银子才是。”   杜太傅闻言笑了,哪还有方才半点气急败坏模样,倒是多是无奈了。   “你个逆子,吃的喝的哪样不是你爹给你的,竟然还敢跟我伸手要银子?”   杜慎不以为然,笑了笑道,“我可是记得前不久父亲刚从我这里拿走了几幅画,貌似那该算是我给父亲您的吧?”   父子间这笔糊涂账,杜太傅不想提,只是脸色倒是平和的很,“那小丫头稳住了?”   杜慎微微皱眉,他家父亲大人提及小丫头三个字的时候那眉宇间的温和可是比提及自家宝贝孙子还要深了几分。   “晋儿的事,父亲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杜太傅愕然,他怎么越听这话越觉得儿子在吃醋似的?没想到那小丫头还真有本事,不过自家儿子吃醋这等情况着实罕见,说什么他也不能错过。   “这是哪里话!孙丫头丧母,父兄又不在身边,你们是未婚夫妻怎么能同一屋檐下?不如把她接到府里来,正好你去那边别院潜心读书,来年春闱也好成亲!”接到府里来正好,他还真是怀念那小丫头的手艺,真是合自己口味,没的说。   杜慎断然拒绝,“成亲之事,待我和晋儿商量了再说,不过府里人多口杂,还是谨慎些好。父亲,那边还有些事,儿子先告辞了。”   说着,竟是扬长而去。   杜太傅傻眼了,这醋也忒酸了吧,简直是老陈醋嘛。   杜慎很恼火,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自家老爹不过是想要霸占他媳妇儿吃点东西,可是他就是不想松手。   何况,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要很久不能见面?   再说了,他家小娘子也不喜欢热闹,不是?太傅府里太乱了,不适合,不适合。   寸心一路上只觉得公子的眉头紧皱,甚至都到了别院的门口还似乎在喃喃自语,劝服自己似的,他不由好奇道,“公子,怎么了?”   杜慎恍惚了一下,看到熟悉的门扉这才恢复了正常,“没事,银子可曾带齐备了?”   谈及银子,杜慎就觉得后怕。当初,为了让孙晋江回孙府,他故意在银子上面苛责她,后来果真如愿让她回去了,可是自己到底是心底里空落落的。   后来,他又回了这别院,已经是人去楼空,说什么这次也不能那样了。   杜慎暗暗下了决心,听见寸心禀告道,“公子放心,夫人把银子都给了我了,而且忠伯也说过两日就会送一趟肉蔬米面来,不用愁生计的,只是公子,要不要再找几个厨子丫环来伺候着?”   “不用。”他家小娘子才不喜欢那么多人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杜慎挥斥了寸心,“要是多事,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寸心顿时怕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腹诽自家公子过河拆桥没商量,只觉得自己遇上了黑心的主子。   孙晋江一眼就瞧见了来人,不由笑着招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可是没做你的饭。”他可是小气得很,竟然用圣旨把自己留下,他就是不给他饭吃!   果然,桌上只摆了两碗饭而已,菜也不多,但是杜慎看见却是觉得五脏庙都不安生了,只是却还是死要面子道,“我已经吃过了。”   他话音刚落,寸心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埋头吃饭的红袖咯咯直笑,杜慎面色不改,呵斥道,“就告诉你别吃太多,看又把自己撑着了吧!”   真是撑得厉害,可是公子,面子这东西真的不能当饭吃呀!寸心欲哭无泪,撒开小腿跑了,他不要这样的公子呀,一点都不可爱!   “既然是吃饱了饭,不如请杜公子帮我收拾收拾如何?这院子实在是荒废了太久了,瞧这灰尘落的,简直不能住人了。”   杜慎张了张嘴,结果啥都说不出来了,他一贯风流自诩聪明无人能及,却不料竟是被眼前这人一再使了绊子还不能回过去,着实有些难受。   可是看到四周这浩瀚的工程,杜慎觉得自己的肚子也许更难受几分,他忽然间也想学寸心撒腿跑开,只是看到孙晋江含笑吃饭却又舍不得。   只能心底里哀叹一声: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呀。赶着被使唤,他杜慎也是二十年来头一遭呀。   孙晋江很得意,虽然每日里都要给杜慎变着花样做饭,可是杜慎却也没拘着他,甚至还带着自己去外面逛了一圈,只是进了冬天,这天越发的冷了,他早已经裹了一圈厚厚的衣服,胸前不用垫软布棉花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他自然不能一直穿男装,虽然那样子能让杜慎习惯些,将来也好接受自己一下,可是总是如此,孙晋江也怕露出马脚。   杜慎不知道什么事情被召回了太傅府,孙晋江自己吃着饭菜忽然觉得没意思,刚想要让红袖撤了,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小姐,杜公子回来了,我去开门。”   孙晋江点了点头,只是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要喊住红袖,却不料红袖已经打开了院门,声音中带着惊恐,“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孙乾!他竟是回来了!   孙晋江连忙走了出去,却见孙乾一脸风霜模样,眼睛直直望着自己,半天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这般风雪,哥哥回来,也不怕吗?”   孙乾似乎没听懂他话中含义似的,目光凝聚在孙晋江身上,良久才开口道,“跟我走。”   那声音似乎和漫天飞舞的冰雪一样寒冷,孙晋江闻言却是失声笑了出来,“哥哥,我又有何处可去?”   孙乾似乎恍然未闻,只是忽然间拽住了他的手,“跟我走!”   孙晋江狠劲儿要甩开,却不料根本挣脱不开,倒是一旁红袖着急上火,却又怯孙乾威势,不敢上前。   ☆、228.228 快攻战   “难不成哥哥要我跟你一起去造反?然后……被株连吗?”   孙乾眼中蓦然变色,瞧向孙晋江的神色带着狠戾,“谁跟你说的!”   他的晋儿,绝对不会知道这些的。一定是……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哥哥何苦非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呢?何况……”孙晋江笑了笑,“哥哥放心地去便是了,你赢了我死不了,你输了我也死不了的。”   孙乾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手抓的更是紧了几分,“你是说那道圣旨?”他冷笑了一声,忽然间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圣旨的确是能保你性命,可是若杜慎知道你并非女儿身,你觉得你还能逃过这一劫?”   “你!卑鄙!”竟然用这个来威胁他,孙晋江狠狠唾了一口,孙乾却是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原本还还有着急的红袖这下子是彻底愣在了那里,什么叫做:你并非女儿身?   小姐要不是女儿身,那还能是小姐吗?难不成还是公子少……红袖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很好笑,想起小姐穿男装的时候的确是有几分男儿……男装!   红袖彻底僵化,孙晋江唯一的帮手也没了,自己力气又不够挣脱孙乾,竟是被他一路拉到了门前,“孙乾你够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就算是被杜慎知道身份,也比死在这冰山脸身边强!   孙乾却是不顾他的嘶吼,一把推开了门就要把孙晋江甩了出去,却不料门前竟是站着一人,鬓角上的黑发染上了白雪,带着几分冷冽的气息,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孙晋江顿时脸色煞白,他一定是听到了的,一定是的。   从没有过的心慌,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只是一脸的紧张,想要挨近杜慎却又不敢。   “如今冰天雪地,孙公子还是不要乱行动的好。”   那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可是孙晋江却不敢去抬头去看杜慎,只觉得自己会被他的目光凌迟了一般。   “晋儿要随我走。”   孙乾冷声一笑,伸手去抓孙晋江,却被杜慎拦住了去路,“晋儿是我的未婚妻,再过几日便要与我成婚,怎能随孙公子离开?”   孙晋江一愣,孙乾亦是胳膊一滞,旋即却又笑道,“你确定还要娶他?你可别忘了,他不是女……”   “他是不是又如何?娶他的是我,孙公子何必如此介怀?”杜慎忽然握住了孙晋江的手,揉了几下道,“是不是冻着了?回去吧。”   孙晋江怔怔地被他揽着进了门,只剩下门外风雪呼啸和孙乾那冰凉的声音,“你别后悔!”   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孙晋江惴惴不安,宫里头学到的一切似乎都没用了,面对着杜慎,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该如何解释。   “我……”支吾了半天,最后他还是没说完整一句话,却不料杜慎竟是忽然把他拉进了屋里,房门一关,把跟在后头的红袖吓了一跳,连忙要推门进去救自家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什么回……不对,小姐不再是小姐了,红袖纠结了,听里面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干脆猴在门外等候。   “唔,你干什么!”   杜慎推开了那四处挣扎的手,将孙晋江那一身女装扯了下来,只是这冬装到底有些厚实,他手都有些疼了,却还是没能如愿。   “你说呢?”愤愤地甩开了手,杜慎转身坐了下来,倒是孙晋江衣衫不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验明正身,还是想用强?   只是哪一个答案对于他而言都不好,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将那凌乱的棉衣脱了下来,“杜慎,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一片平坦,没有半点女子的踪迹,杜慎拳头紧握,只是看他慢慢穿起了衣服,脑中却是想起那时自己对她,不,对他诉衷肠,却只见孙晋江惴惴不安,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一段感情似的。   “不如我给你写下欠条,若是我杜慎他日食言,只让我把自己赔了你,可好?”   彼时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绑在了自己的贼船上,就连那赐婚的圣旨也是自己所求的,他当时只是一心想要逃离这京城。   所有种种,不过是自己心甘情愿罢了,却是恼他何般?   “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早,竟是不给他半点时间准备。孙乾!若非是他,他定有把握能慢慢让杜慎离不开自……   他在想什么!孙晋江蓦然抬头,却见杜慎目光直直看着自己,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眼前的男人?   “为何非要扮作女人?”   良久,一室的静默被打破,孙晋江闻言忽而笑了起来,“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却想知道他的答案罢了。官商联姻,对孙家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孙府想要权势为自己的生意保驾护航,用杜府的名头最是合适。   又或者,孙乾是想用联姻的手段来将杜家绑到静王的阵营。若真是如此,那便真是用心歹毒了。   “我不知道,那次落水醒来之后就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只是府里人却是催促着我来京城与你完婚,想来是为了得到权势,把孙家的生意扩散到京城吧。”   那幽幽语气,杜慎听着只觉得有些凄凉,只是话堵在嗓子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却只能听孙晋江幽幽说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孙家的女儿,为何孙乾对我竟还是有那般心思?当初落水,纯属意外,却不料竟是为你所救,后来我去寻大夫,却是被清风楼的红姐拐了去,红姐因为一心想要承继清风楼,所以把宝压在了我身上,倒是没有发现我的身份。而后便是遇到了孙乾,我当时想要你救命,却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便跟着孙乾回了府中。只是孙乾的心思却再也不掩藏了,后来我从红袖那里知道了些事情,和他赌气离开孙府住在了这里,这是我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没有规矩,没有孙乾整日里的冷眼相待,甚至不需要穿着那劳什子的女装,让自己不痛快。   “你和顾公子离开后,我去典当玉佩却遇到了冠军侯,我不知道他和孙乾有什么交易,竟是非要把我送回府中。后来八月节那天孙乾赶了回来,对着我说了一些话,我伤了他的心,结果他便又离开了,再后来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   他的人生乏善可陈,唯独是这一桩婚事却是将一切都改变了似的。   孙乾这个兄长对他有情,杜慎这个未婚夫对她有意,而这一切不过是假凤虚凰罢了,他最终还是一个男儿郎,就这般站在他面前,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就这些事情,你若是想要知道详情,怕是我都记不清楚了,只能尽力给你想……唔,唔。”他想要继续说话,却是被堵上了嘴。   那熟悉的触感,只是他觉得那唇瓣似乎在颤抖,而这个吻却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些什么罢了。   只是,他还肯吻自己?孙晋江不由泪流满面,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只是我……”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他会喜欢上一个女子罢了。   而如今这好不容易被自己接受的一切骤然变化,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算他是才情名扬天下的杜慎,亦是不能。   “哪里是你对不起我?我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罢了,反正孙府小姐身体本就不好,不小心病故了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只是还要你成……”   “我不会!”杜慎断然拒绝,他绝对不会放手,无论他是男是女,自己要的便只是他孙晋江而已!   孙晋江闻言眸子骤然一黯,眼神苍白无力,“那……那我便还……”   “我们成亲,父亲已经选好了日子,待我冠礼之后,我们便成亲。”   “成亲?”孙晋江诧异,只是旋即想到自己对杜慎的欺瞒,罢了,成亲便成亲吧,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那么无论他想要如何,便是随他了。那一瞬间,孙晋江没有半点求生的意识,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喜色,只看得杜慎万分心疼。   两人之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红袖觉得自家小……主子越发憔悴了,甚至于原本好不容易养成的带着几分圆润的下巴如今又是尖尖的了,可是杜公子却还是每日里在这别院,偶尔会回一趟太傅府,和当初没有半点差别。   只是主子,却再也不肯下厨做饭了,杜公子对自己的手艺从来不曾表示不满,只是吃得却比之前少了许多。整个年底,两人都瘦了小半圈儿。   ☆、229.229 找退路   “主子,要不要我们出门去逛逛?”红袖觉得这院子里实在是太冷清了,新年的气氛一点没有蔓延到这里。小姐甚至笑意都那么勉强,似乎在强颜欢笑而已。   “不用,你想去就去吧,我有些累,歇一歇就好了。”   红袖听到这话哪里还敢出去,连忙转移话题道,“听说今个儿杜公子要行加冠之礼,也不知道热闹不热闹。”   孙晋江闻言微微皱眉,加冠,那岂不是今日该是他的生辰?   二十弱冠,不愧是杜太傅的儿子,手段这般高深了已经。   “去帮我买些东西回来,另外再去打一壶酒。”   红袖虽是好奇,却不敢过问,只是不放心似的瞧了孙晋江几眼而后才慢慢离开。   孙晋江还是有些迟疑,他们之间的确很是冷淡,而这冷漠是来自双方的,孙晋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便什么都没做,只是每日里熬过一日便是一日了,乾元三十年已经被他熬到了不是?   也许,他还会像上世一样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是这辈子,心里到底是不一样了的,他淡淡想到。   红袖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主子正在厨房里忙活,那冬衣越发的不合体了,更显得孙晋江瘦了一圈似的。   “主子,你这是要给奴婢做好吃的?”   明知道红袖是在故意逗自己,孙晋江还是不禁一乐,唇角的笑意如春风化开了寒冰,吹皱了一池春波荡漾。   “不怕吃胖了将来没人敢娶你?”孙晋江调笑道,只是好一段时日不曾动手,只看着越发觉得这年糕竟是难看了些。   “奴婢呀,这辈子就随着主子你了,才不想什么嫁不嫁人的事情呢。”红袖打心眼里心疼自家主子,明明是个男儿郎,却被黑心的老爷当成姑娘来养着,就只是为了联姻而已。   他怎么就不想想,若是到时候杜太傅知道了这事情,岂会对主子有好脸色?就算是杜府为了颜面不会传扬出去,可是主子这辈子却是完了呀!   大好的少年郎,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陷害,任谁不会觉得心痛?   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却要装作女儿家,还被自己误会成石女。红袖想想就想要给自己两巴掌,让她这么笨。   一个“嫁”字让孙晋江神色微变,红袖瞧着不对连忙岔开了去,“小姐你不知道。今个儿街上可热闹了,说是平遥公主要大婚了,听说驸马爷是薛家的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咱们上次遇到的那个薛家二公子,那可真就是好玩了。”   平遥公主下嫁薛家?孙晋江皱了皱眉,想起酒楼里薛二公子那一番话不由莞尔,“也许是她的幸运呢?”薛二公子虽是纨绔了些,可到底平遥公主出身皇家,定不会受委屈的。   “也是呀,嫁到薛家,那可是花不完的银子,可真是好的很。”谈及银子,红袖不由还是觉得肉疼。他们的银子,又要花光了。   孙晋江闻声知雅意,不由笑了笑,“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穷苦,你何必羡慕?”都以为宫廷是泼天的富贵,可是那些不受宠的宫妃不一样是连份例都被有权势的太监们克扣吗?主贱被奴欺,光鲜背后总是有见不得人的光的。   一顿饭菜孙晋江收拾了大半天,只是红袖知道孙晋江是在等人,便悄无声息地搬着小板凳吃了就离开了,只是一个多时辰后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她去前厅看了眼却见孙晋江支着下巴在那里发愣不由得眼眶一酸,想要进去却又不忍心。   主子在等着杜公子,可是今天她特意去了太傅府,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热闹非凡,都是来恭贺杜公子加冠之礼的。   红袖特意请人把寸心喊了出来,却见他也是一身酒意,胡说八道似的说是要忙活一天。   烛心忽然爆出了一个灯花,孙晋江恍惚了一下,抬头望去却见门前空无一人,他不由失声一笑,只觉得那灌进来的冷风似乎把他的心都冰冻了似的。他不由缩了缩肩头,却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孔雀绒的披风。   “你是在等我回来?”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沙哑的声音,像是孔雀尾巴上最靓丽的羽毛拂上了心口,只是孙晋江却是犟着嘴道,“哪有,我只是有点难受,想等会儿再吃罢了。”   杜慎知道他不过是死鸭子嘴犟,却也只是笑了笑,看到桌上的几道饭菜倒是丰盛不由得拿起筷子就要吃。   “等我去热热,冷了就不好吃了。”   还说不是在等他?杜慎唇角的笑意又是荡漾了几分,“没事,很好吃的。”   孙晋江只觉得听了这话浑身一软似的,想要辩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杜慎皱了皱眉头,旋即明白孙晋江怕是知道今日自己加冠之礼的,遂笑道,“这是我家,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   孙晋江闻言心道也是,这是杜慎的别院,自己顶多算是借居在这里,又有什么理由去质问他?不过是喧宾夺主了。家,杜慎还有个家,自己的家又在……不对!   孙晋江忽然间觉得有些异样,抬起头去轻轻看向了杜慎却见他唇角含着笑意,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一般。   他刚才是说的家,而不是院子……   家是什么,是自己最后的退处,是说起来就会觉得安全的地方。他没有家,孙府与他说来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一般,哪有半点家的温暖?   “你……”孙晋江语塞,不知道该去说什么,眼眶却是有些湿湿的。   “胡思乱想什么呢。”杜慎放下了筷子,想要伸手去摸孙晋江的额头,却被他躲了过去,他不由又是一笑,“父亲已经定下了日子,出了正月,咱们便可以成亲了。”   “成亲?”   孙晋江如闻惊雷,顿时跳脚。   他拿什么成亲去,这假鸾虚凤的,若是被人瞧出了好歹……   “不行!”万一被拆穿了,自己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杜慎脸色不变,似乎了然孙晋江的心思,手上用力把他拥到了怀中,“欺君罔上已经是死罪了,我说过与你生同寝,死同穴的,晋儿这是要我食言吗?”   孙晋江郁结,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到杜慎接着道,“何况,有杜家这个垫背的,皇上就算将来秋后算账,你也多了些依仗不是?”   “可是……”可是,他怎么才能过了杜府众人的法眼,这才是关键好么?   “你不必担心爹爹那里,他对我的……向来都是宽松的,决计不会为难你的。”杜慎顿了一下,孙晋江却是没瞧出任何异样来,自是自言自语道,“可是你们杜府又不止你父亲一人。”   单是一个杜太傅就已经让他三魂没了六魄,若是再来上那么一大家子,他定是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的。   “这你就放心好了。”杜慎低声笑道,孙晋江不明所以,实在不明白自己该怎么放心,可是杜慎的笑容这般……让他信任,顿时他又矛盾起来。   杜慎加冠礼沸沸扬扬,宫中皇帝赏赐,皇子出席诸多消息让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只是那别院却是史无前例的冷清,自从那日之后,杜慎再没有来过,如今已然是正月底了。   “杜家,这是又要出宰辅的征兆呀!”   “可不,当初杜太傅……”   这等闲言碎语,孙晋江却也是听说了的,只是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杜慎如今这般盛名,可是到最后却还不是被一个凭空杀出来的杜谨之给折了头魁,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公子,你看那边那位公子好生俊朗。”   红袖有些犯花痴,硬是要拉着孙晋江去瞧,其实她只是想比较一二,看看到底是她家公子俊朗,还是那位公子出尘些。   孙晋江无奈,转过头去却不想竟是看到了一张竟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清风楼里的头牌,景凌公子吗?   当初,红姐不还是把他那……孙晋江微微皱眉,没想到如今这景凌公子竟还是如此盛名。   “小姑娘有所不知,那景凌公子其实去岁的时候不知为何被新来的梅越公子比了下去,便是彻底的门前冷落车马稀了,只是这几日却是有人每每邀他出门,这才是又有了气色的。”   红袖自从自家公子和杜公子纠结了之后,偷摸着知晓了不少的典故,也清楚这景凌公子究竟是吃什么饭的,顿时来了兴趣。   “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事情的?”   一旁闲坐汉子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我家少爷对这等事情最是感兴趣,我这打杂的自然也比寻常人耳聪目明了几分。”   红袖心底里暗笑了一声,原来是个喜欢八卦的,亏得还标榜的这么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即不再说话。   ☆、230.230 喜欢我   孙晋江却是打量了一下那汉子,问道,“大哥可是薛府上的?”   京城里喜欢八卦的人不少,可是……八卦还八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孙晋江只能想起两位来。   “小公子好眼力,咱就是薛府上,给二公子当差的。看小公子也是个聪明人,兄弟也再告诉你一桩买卖,其实呀,我家公子知道这事也是因为阮少卿告知的,不过阮少卿脾气太差,动不动就折腾我家公子,真是……禽……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孙晋江明显察觉到这汉子改了口,清官……这薛二公子可不是什么清官的,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兄弟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两位慢坐,慢坐。”   那汉子连忙起身离开,心底里却不由的暗骂了自己一声——这大嘴吧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的掉!   “公子,你看这大哥是不是落荒而逃的模样?”好像一个呆头鹅,还挺有意思的。   孙晋江瞧去确实是这般,目光却不由落在了街上那景凌公子身上,心思却又是转到了刚才那汉子的话上面。   阮少卿竟然是和薛二公子这般交情,这京城里怕是便没有他二人不知道的事情了。   只是,这景凌公子究竟是被谁请出来的,竟然能“死而复生”,倒真是……一抹雨过天青色的衣袍忽然出现在眼中,半月多不曾相见,孙晋江心底里泛起了点点柔情,只是他刚想要去唤,却不想杜慎却是漫步走向了那景凌公子。   孙晋江身子又坐了下去,只是手却不由紧紧抓住窗棂,眼睛死死盯住那两人。   “公,公子……”红袖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见孙晋江没有回应,不由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她原本还以为公子和杜公子已经和好了,可是……难道那日杜公子前去就是为了诀别公子吗?   “哭什么,不过是瞧见了些热闹而已。”孙晋江咬着牙,却不提防身边有人已经笑着说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那人是杜三郎,除了他,谁还能做出那等佳作来?”   那人浅唱轻吟,似乎学的是景凌公子寻常声音,可是孙晋江却听着刺耳异常,想要站起身来,半晌却是未果。   “你们也别奇怪,杜三郎本就是有龙阳之好的,若非如此,当年他为何去家远游?还不是因为当初杜太傅屡屡教子不悔,才又把他赶了出去?”   “真的,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山人自有……妙计,这你就不必过问了……”   几人又继续说起来,孙晋江却听得越发觉得刺耳,终于踉跄着站起身来,红袖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他,“公子,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别相信。”   她不敢高声,唯恐泄漏了什么,可是孙晋江却目中无神,一下子推开了红袖的手跌跌撞撞往楼下跑了去。   红袖顿时一着急,想要去追却被店小二拉住结账,等到出了这茶馆的门,却见自家公子正在往杜慎和景凌公子所在之处走去。   “公子!”红袖顿时一急,高声呼道,这一下子顿时把孙晋江的行藏暴露。   景凌公子甚至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见杜慎也转过头来,不由笑道,“杜公子,这可是唤你的?”   杜慎似乎没想到孙晋江竟是会出现在这里,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忽而笑了起来,“若是寸心什么时候变成了丫头,大抵便是唤我的了。”   两人说笑着浑然没瞧见孙晋江似的,孙晋江顿时脸色灰暗,红袖已经小步跑了过来,搀扶着他离开,“公子让我好找,咱们还是回去吧。”   红袖语气柔软,尽数都是恳求之色,孙晋江闭上了眼睛,良久才低声应道,“走吧。”   杜慎听到这两个字,心慢慢放了下来,却又觉得痛如刀绞,浑然没听清景凌公子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应道。   “难得我和杜公子竟是一样眼光,这玉环真是不错。”   杜慎半晌才瞧出了景凌公子竟是买了一对玉环,不由皱了皱眉,目光却是被一对玉佩吸引了去。   “公子喜欢这玉佩?”卖家顿时觉得大生意要来,连连招呼起来,“这玉佩乃是一对,成双成对,也是好寓意。”   景凌公子眼角一跳,心头一喜闻言刚想要说话,却听杜慎道,“这一对我要了。”   卖家笑得合不拢嘴,“是小的给公子包起来,还是现在就佩戴上?”   杜慎却是摇头,“给我便是了。”   景凌公子从惊喜到失望,却见杜慎将那玉佩收了起来,根本没有赠与自己的意思。   景凌公子的失望一闪而逝,刚想要转移话题,却不料竟是有人横插了一脚过来,“公子,老爷唤你回去。”   眼见得杜慎似乎不舍,景凌公子温婉可人道,“杜公子,向来是太傅大人有急事找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只是,他心底里到底是希望杜慎留下的,可是天不遂人愿,杜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着忠伯回去了。   “跪下!”   杜太傅一脸怒火,杜慎甚至反应不及便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他也不带一声哼的,只是默默受了这一脚,哼了一声便也罢了,只是这般不辩驳不说话倒是默认了一般,杜太傅抄起一把戒尺便往杜慎身上打了去!   “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学好了,谁知道却还是狗改不了□□!你这个逆子,今天我打死你算了!”   杜慎不知为何却是忽然恼了,冷声道,“既是如此,父亲便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算了!”   杜太傅闻言更是恼火,手中戒尺舞动的频率越发高了起来,门外侯着的忠伯听到这声响连忙去拉救兵。   等到杜老夫人和杜夫人赶到的时候,杜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老夫人当即眼泪簌簌流了出来,“他便是再不听话,也是你媳妇儿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就算是养条狗,日子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我杜家怎么除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子孙哟!”   随着老夫人和杜夫人一路赶来的还有大夫,看到杜慎被打的模样,心肝一跳,脑中顿时想好了几个条件。   老子娘在这里,杜太傅再大的怒火也不便发作,只是气恼地把戒尺扔在了地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娘,我们杜家百年清誉,不能毁在他身上呀!”   杜老夫人闻言顿时恼了,“什么百年清誉不百年清誉的我不管,慎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断然不能毁在你手中,他便是好男风又如何,当今圣上身边不也有几个……”   杜太傅闻言连连阻拦了老夫人的话,眼见得这书房内没有旁人这才轻声道,“母亲,只是如今危急关头,慎儿他不能行差走错呀!否则,便是孩儿我,也救他不得。”   杜夫人一旁只抹眼泪,半晌才道,“老爷便只想到杜家,当初慎儿也是好好的,若不是老爷非要养着那陈大人的遗孤,又何曾会出现这问题?”   杜太傅顿时哑然,他夫人说的话实在是没错,杜慎之所以会长歪,无外乎是因为当年的陈家遗孤有意引诱的关系。   杜太傅当时也没当回事,直到自家儿子忽然间说了一句此生再不娶妻他才知晓了此事,细细查下去竟然是陈家遗孤误以为杜太傅是害死父亲的凶手,发誓要毁了杜慎。   杜太傅再三解释那陈家遗孤也不听,后来万般无奈,杜太傅只好把儿子送走,这才有了杜慎年纪轻轻便去游学之事。   而陈家遗孤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真相,自觉惭愧便失去踪影,杜太傅倒是派人寻了几次,却依旧无影无踪,这才算了。   后来杜慎回来,再也不提那陈公子的事情,杜太傅以及老夫人都放了心,却不料这几日眼看着杜慎要迎娶那孙家姑娘了,却又出现了这么一出子事情,杜太傅顿时坐不住了。   只是一顿家法执行下来自己也心疼了,却又不好丢手,眼看着老母亲来了这顺势才住了手,否则,忠伯又岂能通风报信?   “可是如今他马上就要迎娶孙晋江,出了这等事情,唉……”杜太傅一阵唉声叹息,老夫人也是闻言默然,唯独杜夫人有些不满:“商人重利轻别离,当时老爷你非要让慎儿和孙家结亲,如今这可怎么好?”   杜太傅更觉得心累,凡是到了自己这个三小子身上,他夫人便是再聪明一个人也都糊涂了。   杜老夫人也是无奈地看了眼儿媳妇,半晌才道,“去看看三郎,好好的人被你打废了,看到时候谁心疼。”   杜太傅无言以对,只是任由着老夫人奚落了一顿这才耳根子清净。   孙晋江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泡茶,一旁红袖倒是急了起来,孙晋江不由想起民间的那习语: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231.231 大名单   这几天孙海一直有些心神不安,进净身房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起了前两日的事。   那天他原本是去东六宫的,净身房在西华门旁,与东六宫之间隔着小半个皇城,其中去东六宫必经之路便有一个是翰林院。   孙海倒是听说皇上隆恩,新科进士前三甲都入了翰林院,跟着几位老资格的翰林院士们编修《乾元全书》。孙海自幼入宫,学识不高,最为仰慕的便是这有学问的人,心想着怎么着也要顺带着见上一遭,便瞧瞧溜了进去。   “这大昭若非是阉人当道,岂会三世而亡,以致于始皇帝雄才伟略最后却是被宵小之徒曝尸荒野?”说话者很是愤懑,孙海听着也不舒服。   阉人,说的不正是他们这类人吗?   他刚要悄声走开,却听到刚才那人开口问道,“谨之,你怎么看?”   谨之,新科状元郎杜谨之,大周朝第一才子,后宫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宫女莫不是仰慕此人,弄得自己都知道大周朝有个神一般的存在,□□字叫做——杜谨之。   鬼使神差的,孙海停下,想知道这状元郎会是什么意见,半晌却只听见声音冰凉宛若寒冬冰刺,带着森森然的冷意,“死太监。”   “干爹,干爹?”   耳边重复着响起,孙海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一旁伺候着的小太监问道,“绑好了?”   孙海看来,净身房的活是整个皇城最为关键的,若是没有净身房走出去的太监,这满皇城的主子们谁去伺候?宫女儿们一个个娇气的很,这些粗使重活还不都是落在了这太监们的身上?   小太监一脸讨好,“小顺子办事,干爹还不放心?不过这小子犟得很,硬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干爹你说哪有这道理?白纸黑字画了押的,这说话不算话是谁家道理?宫里还缺了他这一个太监不曾,非要这么犟脾气?”   孙海听了这不由皱了皱眉,看着昏迷了的人,对着小顺子道,“去把我的刀准备好,这次好好看着,下次你来。”   小顺子听到这不由一喜,恭敬地拿起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净身刀,双手呈给孙海,“干爹,请。”   孙海看了眼那炕上绑着的男子,眼中没有一丝动容,他这把净身刀下不知已经毁了多少人的下半辈子的性福,也不差那么一个。   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一旁小顺子看得目瞪口呆,见那男人,不,见那新鲜出炉的太监醒来要大叫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鸡蛋。   “好好看着他,别想不开。”交代完,孙海净了手便走出了净身房。   净身房外天空湛蓝,偶尔飞过一抹彩色,那定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的玩物,饶是如此,与里面的狭小气闷犹如天地之别。不知道愣神了多久,孙海扯了一下衣服刚想要回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   “干爹小心!”尖锐的叫声忽然响起,犹如利箭划破长空发出的嘶鸣声。   孙海转身望去,只觉得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他还没来及后退就觉得胸口忽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小心翼翼保护的心脏似的。   低头望去,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净身刀,孙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翰林院里那冰凉的嘲笑声——“死太监”。   如今,他就要变成死太监了。这杜谨之是不是一语成谶了?   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四周是自己认下的一群干儿子们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净身房的净身大太监孙海忽然觉得死了也不错。   起码解脱了,说不定自己下辈子再也不用当太监了。也不知道小顺子这猴孙儿知不知道他把宝贝放在了观音像香炉下面的隔层里……万一小顺子找不到自己的宝贝,孙海忽然有些担忧了,六根不全的死去,好像也不太好。   ……   “你要答应我,要答应我……”   缠缠绵绵的声音让孙海不厌其烦,做鬼也不省心吗?他一向好脾气惯了,却也不禁冲着那瘦弱的鬼魂吼道,“答应你什么呀!”   迷雾般的鬼魂被他吼散了似的。   “答应我,答应我,往后你是晋江,孙晋江……”   忽然雾岚环绕,孙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又昏了过去。   “红袖,你说咱们小姐还醒的过来吗?”   红袖一身粉色的衫子,一副持重模样,“夫人生前曾为小姐算过卦,说小姐命中会有一劫,但是会有贵人相助,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那小丫环很是不相信,“可是这都三天了,小姐滴水未进,再这么下去……”   小丫环不说倒也罢了,一说这话孙海顿时觉得肚子在咕咕叫。顿时坐在外间的俩丫环齐齐跑向了内间,异口同声道,“小姐,你醒了!”   孙海只觉得自己又死了一遍似的,耳中雷鸣般的响起着小姐两个字,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环儿,你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我在这里伺候小姐。”   孙海沉浸在自己重生的悲喜交加中,并没有听到红袖这番话。他六根不全的死了,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生为人了,谁想到竟是重生为女人了。   果然该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命根子一起带走吗?说不定自己就能重生为男人了。   孙海正遗憾之际,忽然听到那粉衫丫环道,“小姐,这门婚事是老爷定下来的,小姐您就算是死,老爷也会把您嫁入杜府的。杜公子惊才绝艳,你又何必这般想不开?”   还定了婚事?孙海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再无话可说,孙海干脆躺在那里闭目冥思。   他自幼穷苦,八岁便入了宫,后来机缘巧合在净身房当差,年纪轻轻的二十五岁便做了净身大太监。这十年来宫里多少太监的性福断送在了自己手上,孙海早就记不清了。不过现在想来,人总是要积阴德的,否则下辈子的性福都不知道还有没有。   孙海正叹气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人未至而声先到,“我可怜的晋江,受了这么多苦,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晋江?这家小姐的名字未免也太出尘脱俗了吧?孙海心底里默默念叨了一声,只是孙夫人却并只是坐在床头,似乎不敢接近自己的样子。   孙海皱了皱眉,半晌才道,“娘,我没事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听孙晋江这略微使点儿力气似乎就会断了气似的声音,孙夫人一阵心疼,看向孙老爷道,“老爷,不然就别让晋江嫁给杜……”   “妇人之见!”孙老爷一声厉喝,吓得孙夫人一哆嗦,孙海倒是没啥感觉,他混皇宫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砍了头都用可能,难道还会怕孙老爷不成?   “你就算是死了也要嫁到杜府去,我孙道海在商言商,从不言而无信。”这后半句却是对孙海说的。   孙夫人看着气冲冲离开的丈夫,连忙解释道,“晋江,你爹爹他向来就是这个犟脾气的,娘一定帮你想办法,不再让你……”   “娘,杜公子他现在何处?”思索再三,孙海还是决定谨慎些好,万一被这孙夫人看出端倪来,自己就算是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呀。   孙夫人连忙抹了抹眼泪,心想着现下孙晋江不至于提到婚事便是要死要活的,许是对这门婚事不那么抵触了?想到这里孙夫人连忙道,“杜慎现如今在京城,他……”   “娘,我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匆匆打断了孙夫人的话,孙海干脆闭上了眼睛。宫里行事最是要察言观色,孙夫人似乎不敢亲近自己似的,这逐客令孙海下的很是顺心应手。   果然,看到孙晋江不愿再说话,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早知道现在晋江这模样,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老爷的要求,可是如今……   “那你好好休息,过会儿红袖来伺候你用些燕窝汤,你……好好保重身体。”   待屋里再没有什么人,孙海猛地睁开了眼睛,“杜慎?”一听到和杜府结亲,不知道为何他便想到了大周朝第一才子,当朝状元杜谨之。   那个骂自己死太监,诅咒死了自己的伪君子!   还好,不是杜谨之,不过这杜慎却又是何人?孙海有些头疼,看到红袖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不由觉得生死是小,饿死事大,他还是先吃饭要紧。   喝了两碗燕窝粥再加一壶茶水后孙海突然发现有些异样,许是吃得多了些,自己这肚子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强,他想要如厕,可是鬼知道这府里的茅厕在哪里!   “红袖,我身体还有些虚,你扶我去小解。”   第一次,孙海对这个府上产生了好奇,这茅厕竟是不比皇宫大内差了多少。   ☆、232.232 大练兵   只是孙海到底是见识过皇城繁华的,只是一眼便淡了下去。   现在他虽是女儿身,可是到底没有当着别人如厕的习惯,好在红袖也自觉地停在了厕所外。   只是孙海还是习惯性的撩起了衣裙,然后他站在那里,惊呆了……   因为自己入宫的时候年龄还小,给自己净身的老太监没怎么注意,以致于上辈子孙海小解的时候方圆三尺内不能有人出现,否则必是一身尿骚味。   他惯性使然,撩开衣裙便要小解,只是看了一眼下身他忽然惊呆了……   他虽然从八岁起便和他的小兄弟骨肉分离了,可是好歹他做了净身房的大太监十年,更是在净身房待了十五年,怎么会不知道男人的下半身会长什么呢?   可饶是如此,看到这小家伙长在自己身上,孙海惊呼了一声。   厕所外,红袖听到里面一声惊呼,半天见孙晋江没有出来,不由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孙海的心情简直无以复加了,就好像前一刻皇帝要把他推出午门外斩首,下一刻却传来了圣旨,要册封他为皇后一般。   当然,他不可能是皇后的。只是看着这小兄弟的样子,孙海傻笑了起来,以致于外面红袖听得毛骨悚然,可是想起小姐的禁令,她还是站在了厕所外。   孙海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又蔫了,他想到了一个更复杂的问题,孙晋江是男人这件事是只有自己知道呢,还是那孙老爷、孙夫人都知道呢?   若是只有自己知道,那孙晋江的死也许便好解释了。孙老爷逼婚,怕暴露身份,孙晋江跳湖自杀却被救了上来。只是……   孙海皱了皱眉头,这也不对呀。就算是真的自杀成功了,那尸身的秘密还不是得被人发现?这孙晋江该找一个更好的死法才是,例如烧成灰之类的,那才是最为上等的办法。   想到这里孙海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好歹自己现在是孙晋江,怎么能想得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死法呢?   孙海一阵头疼,若是这孙晋江本是男儿郎的身份孙老爷孙夫人也知道的话,那么这事不就更复杂了?   还有,刚才红袖并没有随着自己进来,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身份?孙海只觉得头疼,这本尊死了不当紧,怎么给自己留下这么多麻烦事?   “红袖,我要出恭,你先回去吧。”   孙晋江原本便性情冷淡,红袖知道这主子向来话少却是说一不二,闻言便离开了。孙海在里面听着动静,不由放下心来细细想这件事。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孙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刚才……她得知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好像很释然,可是却又不敢接近自己。那模样好像亏欠了自己很多似的,而且她欲言又止……   孙海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了,孙老爷明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却还不取消这门婚事,这又是什么原因?   疑惑着顺带着解决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后,孙海脚下有些虚,走出厕所的时候没想到竟是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怎么,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竟然都直接投怀送抱了?”   他何尝对别人投怀送抱过?可是谁知道一个大男人竟是站在这厕所前等自己!   连忙站直了身体,孙海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和孙老爷有几分相似,只是一张脸年轻了将近二十岁,而且线条更是冷峻了些,一双眼睛似乎深渊看不到底,戏谑中却满是寒意,一如他的声音。   看孙海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男人的声音忽然间温柔了几分,“怎么,投了个湖没死掉,脑袋还进水了,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这么个冷峻的男人,说话却这般温柔,孙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着脸道,“若你真是我哥哥,何必这般戏弄我……这个妹妹?”   男人没想到向来见到自己就软骨头的人竟是多了几分胆气,不由啧啧叹道,“果真是死过一次的人,胆子都大了许多。”   忽然,他伸手捏住了孙海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孙海直觉以为眼前的男人可能会在下一刻选择拧断自己的脖子,杀了自己!   “不过,晋儿如今这脾气,我倒是有些喜欢了,希望咱们的杜公子也对你满意才是。”他目光往下移动了几分,以致于孙海觉得这个哥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小姐,您饿了那么久,该用饭了。”   红袖颤巍巍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男人松开了手,手指轻佻地抹过了孙海的眉眼,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宠溺,“这厕所里蚊虫都多了,晋儿还是注意些好,瞧瞧这被咬的,为兄会心疼的。”   明明是被你捏的!孙海腹诽了一句,脸上却是撑出了一丝笑意,“可不,有劳哥哥惦记了,只是下次哥哥可注意些,别被蛇虫咬了,若是死在了厕所里,倒真是遗臭万年了。”   一直侯在一旁的红袖听到这话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姐怎么敢这么对少爷说话!哪次,小姐见了少爷不都是秀才遇到兵似的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当个隐形人似的,像这般挑衅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见男人眼眸一冷,孙海只觉得这目光简直比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的飞刀都好使,只是下一刻男人却是转身离开。   “好好伺候小姐,若是再有差池,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红袖连忙点头,目送着男人离开,看着孙海的目光不由带着几分埋怨,“小姐,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对少爷说话了。”   孙海自然注意到红袖适才的神色,好像见鬼了一般。他不由冷冷一笑,“是吗?敢情我活着就只是为了联姻?”不过,难怪这孙晋江会选择跳湖自杀,一个强势的父亲,一个唯唯诺诺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和自己亲近的母亲,再加上一个冷面神调戏自己的哥哥,还有一桩婚事在前面等着自己。   红袖却没想到孙晋江竟会是说出这话来,顿时为之一噎,可是原本起疑了的心却又安稳下来,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小姐还是本来模样,这才慢慢道,“小姐饿了吧,还是先去用饭吧。”   孙海点了点头,虽说这孙晋江的前途不甚光明,好歹自己也算是积了福才能再度为人,而且当个男人的,好歹也算是接下这重任吧。定是自己当初净身手法干净这才积了阴德的,孙海心底里又补充了一句。   也罢,从此往后,他便是孙晋江了,老是用宫里太监的名字怎么都让他有一种自己此生还是太监的错觉。   “嗯。”孙晋江点了点头,虽是出恭没出一点东西,可是想想之前他已经饿了三天了,孙晋江就觉得一阵胃疼,对自己身份那些个儿事情便也不再想了。   红袖是个细心的人,桌子上的饭菜无不清淡,让人看了很是没胃口。只是饿得狠了,吃什么都香,孙晋江喝了两碗汤之后总算是有了说话的力气。   “明个儿我出府瞧瞧。”孙海到底还是试探了起来,自己身边放这个丫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心,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呀,何况他连失忆都没法子装,这日子简直不让他过了。   “可是小姐你身体?”红袖担忧道。   孙晋江摆了摆手,“无妨的,整日里在府里也闷死人的。”红袖不是个蠢人,有些消息他是注定打探不到的,可是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还有,那该死的冷面神的哥哥叫什么。这些,都让孙海觉得不安。   红袖总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只是那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不由点头道,“过会儿我去请示夫人。”   依照孙夫人对自己的愧疚,孙晋江觉得这事是没问题的,看着还剩了大半桌子的饭菜,他又低头苦干,一旁红袖神色异样,看着孙晋江好像看到了眼神透着好奇。   孙晋江没想到,第二天他没能出府,而且,他还悲了催的再度看到了冷面神哥哥。   “什么?”孙晋江失声道。   “既然父亲原本就打算在京城落脚,不如由儿子带着晋儿先行,一来京城的商号刚开张,胡掌柜虽是老人,可是京城不比洛阳,许多事情胡掌柜怕也是处置不了;再者,京城好歹有杜府照应,春闱之后晋儿就要和杜慎成婚,不如让晋儿先熟悉一下杜慎也是好的。”   熟悉?若是那杜慎把自己是男儿身这事情也熟悉了,他看到时候孙府该怎么收场!孙晋江老神在在地吃着饭,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昨个儿他刚醒来,孙老爷和孙夫人对自己也没那么在意,今个儿他要是再说错了话,怕是就难收场了。   ☆、233.233 四强赛   孙老爷点了点头,“也是,只是京城到处是皇亲国戚,你勿目中无物,多多结交些……才是。”   孙老爷话里有话,孙晋江不由心底里哂笑,京城一抓一把的权贵,要是这冷面神哥哥去了,还指不定惹什么祸事呢。   孙夫人见孙晋江埋头吃饭,不由有些担忧,“老爷,晋江身体才刚刚康复,不如先让她留在洛阳,回头随我们一同去京城?”   孙老爷拧着眉头,却见孙晋江似乎不关己事似的在那里一个劲儿往嘴里扒饭,活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似的,顿时放下了筷子,“有乾儿照顾你怕什么?就这么决定了,收拾好了便赶路去吧。”   显然,孙家做主的绝对不是孙夫人。孙老爷一锤定音,孙晋江虽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却还是被收拾了行李,丢到了船上去,然后随着冷面神哥哥孙乾一同前往京城了。   洛阳向来有西京之称,是关中重地。孙晋江身后倒退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他出身贫寒,入宫之后便是以皇城为家了,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是还能离开京城。   只是好不容易离开皇城,却不料命运作弄竟又是要去京城。   “怎么,在想杜慎?”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孙晋江微微一惊,转眼看到孙乾站在自己身侧,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弯弯扬起的唇角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哥哥莫非在嫉妒?”   余光瞥到孙乾脸色一变,孙晋江不由觉得几分幸灾乐祸。商贾子弟不准入仕,高皇帝的金规玉律就算是当今天子有心广泛纳贤却也不敢违背。虽然不知道这冷面神的哥哥到底什么打算,但孙晋江却知道孙乾的心怕是犹如他那一双眼眸,看不到底,摸不到边。   伸手抓住了孙晋江的肩膀,薄唇挨近了孙晋江的耳垂,孙乾笑了起来,“我又何须嫉妒他?倒是妹妹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讨得我们杜公子的欢心?”   耳垂微微一疼,孙晋江刚想要挣脱却不料孙乾竟是不知何时揽住了他的腰背,竟是紧紧将他箍住。   “不如让为兄教教晋儿?”   孙晋江脸色一变,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竟是沿着那衣裙向着下面移动,慢条斯理的动作似乎要把人折磨透了才会罢休。   若是自己那去势刀在手,绝对让孙乾后悔这么对自己!   好在老天有眼,让他再世为人绝对不是为了让他被一个男人调戏的,脚步声响起后,孙乾便松开了手,修长的手指滑过了孙晋江的脸颊,为他拢起了一缕碎发。   “江上风大,晋儿身体弱,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看到自家公子如此疼爱小姐,险些都要老泪纵横了,瞧见孙晋江一脸不悦顿时觉得小姐好生不懂事,“小姐,少爷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回去歇着吧?”   这友爱兄妹一项就把老管家收买了,看来他还真是小瞧这孙乾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想要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哥哥也当心些,生意事小,身体事大,毕竟晋江还不想将来落下嫂嫂的埋怨呢。”他这话说的恶毒,分明是在诅咒孙乾将来肾虚不举不能人道。   可是老管家听在耳中却是小姐在关怀少爷,顿时对孙晋江的一分不满也变成了七分感慨,“小姐果然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孙乾看着那凭栏远眺的袅袅娜娜的身影,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带着冰凉的雨丝的温度,“是吗?”老管家忠心不可否认,只是眼神却是昏花了些。   老管家犹是不知孙乾语调里的冰冷似的,想起自己要禀告的事情,慢慢道,“少爷,老爷交代说让小姐去杜府小住一段时间……”   孙乾闻言蓦然变了神色,只是一瞬息的工夫,老管家眼神不好并没有看得真切,“是吗?不知道晋儿你是何打算?”   孙晋江回过头去,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恼怒的娇羞,“未婚夫妻,向来是不便相见的。若我这般送上门去,岂不是堕了洛阳孙氏的名声?哥哥,你说呢?”他尾音拖得极长,原本就轻柔的嗓音,似乎带着鹤羽轻轻拨弄着人的心头。   孙乾眼中透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享受着孙晋江的这一声“哥哥”似的,看着一脸为难的老管家道,“晋儿果然长大了,福伯你说呢?”   老管家没想到这兄友妹恭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违抗老爷的命令,顿时一张老脸上满是纠结,只是想着他现下是跟着少爷出门在外的,老管家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少爷说的是。”   说的是个毛!这冷面神分明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借自己的话来堵你这老头子的嘴罢了!孙晋江不屑地瞥了老管家一眼,可惜老管家先见之明似的低下了头,硬生生没有感觉到孙晋江的“威慑”的目光。   孙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神色,似乎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江上风渐渐大了些,孙晋江看着渐起的水雾,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再有两天,他便要回到京城了。   那是非之地,他回来了,却不再是当初的他。   “小姐不必担心,杜公子与小姐自幼订婚,再说杜公子才华绝艳,芝兰玉树般的人才,绝对不……”   刚表示了赤胆忠心的老管家话还没说完,孙晋江就给了他一个隽淡的背影飘然离去:就算杜慎不会始乱终弃,自己也定会毁了这门婚事的。   “福伯要是这么喜欢杜慎,不如你嫁与他好了。”   晴天里忽然一道惊雷似的劈了过来,福伯虎躯僵硬,看着关闭的舱门,嘴角微微颤抖,好像是寒冬要零落的枯梅,偏生一场大雪倾来,压倒了一片枯枝。   “小,小姐拿老奴玩笑了。”   玩笑?   孙乾唇角微微扬起,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那舱门上,似乎透过那这漫天雨幕,那门板能看到里面的那青色衣裙翩飞一般。   他这个“妹妹”,看来死过一次之后还真是有趣了些。他都有些舍不得了……   船舱内,孙晋江恨不得把这一身该死的衣裙给脱了!想到刚才孙乾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他就一阵难受。   都是男人,浑身上下零件差不到那里去,干嘛非要动手动脚的?而且孙乾那举动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他知道自己男儿身的身份!   孙乾知道,那么孙家的那老两口会不知道?老两口都知道却还要自己来京城与那杜慎完婚,这岂不是要闹笑话?   “莫非,他想要杜府颜面丢尽?这得多大的仇恨呀?”孙晋江念念有词,他倒不怕,因为晕船,红袖一直都在自己的小船舱内卧床,这样反倒是方便了他遮掩身份。   “可是,若自己身份被揭穿,到时候……”孙晋江瞬间脸色一变!   到时候又岂有他孙晋江的活路?   “不行……”他一定要离开孙乾那冷面神,离开孙府。   孙晋江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以致于他还没做好准备。   雄浑的阳江出了关中也不再那般放肆,到了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向大家闺秀一般矜持了去,静静地流淌,最后干脆成了护城河,以全了自己的赤胆忠心。   虽然阳江气魄不再,但是一条水路却是四通八达了京城的交通。这西城的码头向来都是人来人往,孙晋江不知孙乾到底是何打算,明明是昨个儿赶个时辰便能到京城的事情,他偏生停歇了下来,一大早晨却是拔锚,如今却也不过是辰时,已然可见码头踪迹了。   不过看到颇是萧条的码头,孙晋江倒是隐约明白孙乾的心思了。他还真没想到,孙乾竟还知道低调为人这一说。   夏末秋初的码头还带着几分夜间的凉意,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堆人似乎在依依惜别。孙晋江瞧了个没趣,刚想要回船舱,却见孙乾走了过来。   “晋儿可知道咱府中生意做到了何等地步?”   孙乾似乎不屑去打量岸上的人群,只是看着天空中飞过的一二只雁雀忽然开口。   “妹妹是闺阁女子,没有精神思量这些的。”他不明白孙乾到底是何用意,只是却也表明他无意这孙家的家产。   孙乾忽而一笑,目光钉在孙晋江身上一般,“除了京城,大周的九州三十三府一百五十三郡都有我孙家商铺。”   孙晋江愣了,凉风拂过了脸颊,他心头拔凉拔凉的。   孙乾这是在警告自己,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他孙乾也有办法把他寻回来吗?   瞧着孙晋江脸上的裂痕,孙乾满意地笑了,只是那笑意还未深达眼底时,却听到孙晋江微微诧异道,“那我成亲时,哥哥可要记得多给我些压箱钱。”   ☆、234.234 连环套   当初他方入宫的时候,哪知道自己的奉银竟是落不到自己手中?为此,他没少吃了苦头,后来总算圆滑了些,瞅着机会便去了净身房。   原因无他,净身房虽是个腌臜地方,可是银子却是比别处来得快,还不用做那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他也乐得自在。   只是现在想来,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那净身刀下,他还真没那勇气去净身房了。孙晋江联想翩翩,心底里颇是唏嘘命运无常,浑没有注意到孙乾一旁眼底里的冰凉寒意。   不过片刻工夫,船终于靠岸了,借着这工夫,孙晋江便招呼红袖下船,却听到耳畔响起一丝冰凉的声音,“昀秋,游学漫漫,多多保重。”   那声音冰凉入骨,比这夏末秋初的凉意更是让孙晋江觉得刻骨铭心了几分,分明就是那杜谨之的声音!   当初,翰林院里的那一句死太监的语调不正是与之同出一辙?孙晋江蓦然转过身去,却不料因为那动作幅度略大了些,又许是那搭在码头和船之间的木头因为潮气太重而腐朽了的缘故,孙晋江还没看到杜谨之,人却是落在了水中!   清晨的江水冰凉入骨,方才涌上脑门的恨意被这江水顿时冲散了去,孙晋江落入水中却也是急了眼,他自由入宫哪里会水?   虽然这阳江在天子脚下像是刚入门的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可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江水湍急却也不是虚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孙晋江便看不清自己船上那冷面神的神色了。   被江水席卷着沉浮离去,他甚至连杜谨之都顾不得去瞧了。只觉得江水似乎铺天盖地的灌入了自己的眼中,嘴里,以致于他脑中恍惚,似乎有人在抱着自己拼命地往上挣扎,可是他身子却是沉重的很,可着劲儿往下沉……   上辈子是死在了净身刀下,这次是做了莫名其妙的水鬼,孙晋江觉得自己当初在宫里应当随大流的,这样子兴许他还能练好了摇骰子的功夫,自己点儿也就不这么背了。   难怪说人间地狱人间地狱,这地狱的地面也未免太差劲了些,满是污水不说,还都是石头子儿,硌得自己都睡不着了。   孙晋江睁开了眼,没有想象中的十八层地狱的恐怖。入目是一片奔腾的江水,周遭没有冤魂围聚,莫非这忘川向来这般安静?可是地狱里,怎么还有太阳?   孙晋江刚想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人,而那人的胳膊牢牢箍着自己的腰背,似乎……   孙乾?只是孙乾向来只穿雨过天青锦绣蓝的袍子,这一身衣料并不是。想到这里,孙晋江不由暗暗放下心来,他不是愚人,自己知道这人大抵是想要救自己的,却不料自己都醒来,这救人的人却还在昏睡中。   小心挣脱开那人的束缚,只是那胳膊箍得太紧,以致于孙晋江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那人挣脱开,忽然趴在了地上,孙晋江这才发现,那人背后竟是一片血红!   孙晋江顿时手足无措,眼看着那人出气多进气少,他一时间浑身冰凉。说到底他虽是宫闱里混过的,可是向来谨小慎微,不曾真的见过死人,如今这一出,着实吓坏了他,何况这人分明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想到这里,孙晋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拔足奔去,生怕这人忽然还魂了追自己似的……   似乎察觉到孙晋江的离开,那人闭眼拧着眉头,低声咳了一下,却是一股鲜血从唇角溢出,人再度陷入了昏迷……   “小娘子放心,你家相公他没有伤及肺腑,只是如今他一身高热,还要劳累小娘子好生照顾,万不可疏忽留下后患。”   被称为小娘子的自然是孙晋江无疑,他慌不择路敲开了就近的一户人家,结结巴巴了半天,那农户倒也是朴实,听懂了他的话之后便拉着牛车去将那男人拉回了自己家,还好心给他请了大夫。   孙晋江谎称两人是遭了盗贼的小夫妻,丈夫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了伤。胡子花白的大夫闻言也没多问,诊脉开药方倒是利索,这厢刚写完药方,床上躺着的那人低咳了一声,缓缓醒了过来。   孙晋江连忙上前握着他的手道,“相公,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反正都是男儿家,也算不上谁吃谁的豆腐,眼下遮掩了身份才是正经。   相公?男人唇角微微挽起了一抹弧度,“倒无大碍,只是眼睛却看不见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孙晋江闻言却是浑身一颤,这落在老大夫和主人家眼中自然是妻子担忧丈夫的情形。   主人家是个憨厚的男人,皮肤黑中透着红,一看就知道是庄户人家,“大夫,这相公是怎么了?要是瞎了,可就不好了。”   瞎了?孙晋江闻言浑身一颤,倒是男人反握住孙晋江的手,似乎在安慰一般。   老大夫闻言上前观察了一番,伸手在男人头上按了按,听到男人倒吸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道,“无妨,是脑中积血压迫了神经,导致眼睛暂时失明的。”只一句解释,往后却什么也不说了。   孙晋江哑着嗓子,隐约带着几分哭腔,“这可怎么办好?”清晨码头上的人并不多,救了自己的这人一身书生气息,分明便是和杜谨之一同送别的那京城士子们。   春闱在即,自己别是耽误了这人的科举大业……想到这里,孙晋江这三分假哭也变成了七分真哭,倒是让男人顿时间有些慌乱了。   “娘子,别哭了,无碍的,无碍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去,只觉得落手处甚是平坦,心底里也不由慢慢缓过劲儿来,“劳烦大夫了,我娘子她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老大夫闻言却是捋着白花胡子,颇是道骨仙风一般,“小娘子拳拳之情,公子好福气。这头脑中的淤血,老朽开几服舒筋活血的药,小娘子再帮忙按捏头部,许是能早日散开淤血,公子重见光明。”   孙晋江只顾着抹眼泪,没反应过来这话,倒是主人家闻言很是惊喜,“太好了,我这就随大夫你去拿药,小娘子好生照顾公子。”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夫妻”二人,孙晋江看着男人那清俊的面孔,不知为何有些心疼,这般温和的声音,这般出类拔萃的男儿,却因为自己遭了这般活罪,偏生还没有半点埋怨。老天还真是不公,为何不一道雷劈死那杜谨之,偏偏祸及了旁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来日我定当回报。”   他孙晋江是个干脆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人救了自己,他定会报答的便是。   男人闻言轻声一笑,似乎扯动了背后的伤口,温和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抽搐,“娘子,不是以身相许了么?”   孙晋江一腔热血都被这一句话压回了腹中,他好生仔细的回味了几遍,这才确定眼前这男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要不是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找一把净身刀,要不柴刀也行把这个男人那下半身的玩意儿给剁了去!   “我许的了,你现在,要的了吗?”脑子一懵,孙晋江半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颊微微火烧,他刚想撇开脸,忽然想起男人失明了,顿时心头的窃喜却又蒙上了阴影。   男人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忽而笑了笑,“无妨的,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一派风轻云淡,倒显得自己狭隘了似的。孙晋江瞪了他一眼,慢慢伸手帮他按摩头部。   “这里?”   男人并未搭话,却是轻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孙晋江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活动了下手腕慢慢按揉起来。这副身体虽是不比自己的用着舒服,可是胜在年轻,柔嫩了许多,有着无数经验的孙晋江按摩起来自是手到擒来。   男人袖袍下握紧的手慢慢松了开来,脸颊上的神色微微一动,最后却是陷入冥想一般任由着孙晋江动作。   直到鼾声传来,孙晋江这才停止了动作,看着男人舒缓了的眉宇,他手慢慢向下移动了一寸,眼看着便要碰到那眉梢,男人忽然皱了皱眉,孙晋江如梦方醒,连忙收手,帮男人遮盖好被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临河的小村落,却是在京城外围,没有京城的十里繁华,黄昏下的宁静让他不由心中安稳。   “小娘子,你家相公睡下了?”   说话的是这户农家的女主人,牛大壮的媳妇儿牛李氏。   “啊,嗯,是的。”孙晋江含混了一下,“麻烦牛大哥和大嫂了,过两日等相公好了,我们就离开。”   ☆、235.235 中生代   牛大嫂拉着孙晋江坐下,一脸的埋怨,“说什么傻话呢,你不嫌弃我们庄户人家穷苦就好了,你家相公受了这伤,你忍心让他四处跑?你还年轻,这时候不知道珍惜身体,回头就知道苦头吃了。”   孙晋江连忙应道,心想这便和净身是一回事,若是起初净身时候做的不到位,回头那软骨头茬子长出来却还是要再度净身的,自己原本就饱受其苦。那人虽是嘴上不留德,可是到底救了自己性命的。   两人闲话家常聊了起来,没多久牛大壮也抓药回来了,身边还捎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娃,倒是一脸父子相,壮实的很。   “山娃子去煎药,媳妇儿你去整治些吃的出来。”   牛大嫂大梦方醒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大妹子你先等会儿,我去做饭,很快就好的。”   孙晋江想去帮忙,被牛大嫂拦了下来,牛大壮也道,“大妹子你别管,我这婆娘自己收拾得来,你去照顾你家相公便是。”   孙晋江连忙点头,真要他做饭他还真不会,“多谢牛大哥和大嫂了。”   他福了福身子,只是牛大壮却不敢看他似的,目光落在地上,摆了摆厚实的手掌道,“哪那么多礼呀,应该的应该的。”   孙晋江一步三回头进了屋,牛大壮还是低头看着地上,让他不由一乐,笑声刚溢出来一些就听到那人道,“你笑什么?”   夕阳西照,透过窗户的暮光挥洒在那人的散落的青丝之上,似乎佛光普照,那人便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孙晋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男人摇了摇头,舒适的按摩让他神经放松,的确是睡过去了片刻,只是待那双手离开,自己便醒了过来。   屋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他听得并不甚是清楚,可是这一片漆黑之中,那声音却好像是最后一点光亮,吸引着他。   沙哑的声音,言语间也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自重,可是杜慎并不后悔自己那一时的冲动,跳水救人,尽管他并不懂水性。   “头疼。”话不经过大脑便出口了,只是他忽然有些期待,说出这话后,他的“小娘子”会有什么反应?   孙晋江连忙问道,“怎么会头疼?我再去请大……”   凭着感觉,杜慎抓住了他的手,并不是冰肌玉骨滑腻无双,似乎有些瘦削,指骨分明犹如在眼前一般。   “不用,就是劳烦娘子要为为夫按摩一番了。”   孙晋江不疑有假,连忙帮他舒缓,“现在可好些了?”   果然舒服了许多,就连背上的疼痛都舒缓了似的,杜慎忽吸了一口冷气,“嘶……”   “怎么了?”   “坐着,背疼。”   他言简意赅,孙晋江却也不以为意,反正都是男人,他怕什么?   “那你趴在我腿上。”看着杜慎目不能视物,孙晋江小心将他挪了几分,杜慎安心享受着自家“小娘子”的伺候,真是应了那句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在这小山村里休闲度日,却不知京城里却已是变了天。   “公子,还是没有找到小姐。”   老管家几乎都不敢再去看孙乾的表情,自从小姐失踪这两日来,少爷虽没说什么,可是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   孙乾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茶盏却是发出一阵阵脆响,老管家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下一刻这上好的定州雨过天青金花茶杯会粉身碎骨,壮士去兮……   “杜府那边如何?”   饶是老管家早有准备,听到这话却也神色微微一变,良久才道,“听说这些日子姑爷携友远游,还不曾回府。”   老管家对杜府很不满!就算是姑爷不在府中,好歹杜府名门世族的,也得派个人来看看小姐吧?虽然……小姐也不在府中。   好歹两家怎么说也都要结为秦晋之好了。老管家直接忽略了杜府前来拜访的人,心思一直落在了他那未来的姑爷身上。   “礼物可曾准备好了?”老管家脸色都写的清清楚楚,孙乾脸上不说什么,心底里却是有些不屑。   这京城岂是洛阳?且不说如今孙晋江下落不明,试看那杜府那诗书世家的地位,难道还能指望杜太傅亲自上门来看望他们这小辈?   大周向来轻视商贾,这门婚事原本就是他们孙家高攀了杜府,一身书香的诗书世家岂会来这里沾染了他们的铜臭气?   孙乾慢慢笑了起来,老管家为人处世精明,可惜这京城不是洛阳城,这一把心思到底是老了些。   “既然准备好了,明日我亲自上门拜访,福伯鞍前马后忙了这几日,今日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帮我应承一二。”   老管家骤然变色,“那小姐……”   “晋儿好端端的在洛阳,有什么问题吗?福伯,你要知道女子家的名声最为重要的,杜家绝不可能要一个失踪过的新妇!”   这话孙乾说的极轻,可是那眼中的锋芒让老管家为之一凛,“老奴知道了。”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灰白,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瞬间步履蹒跚的老管家,孙乾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还真得以为自己是那冷血无情之人吗?   “继续派人四处寻找。”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不知。”   老管家脸色再度一变,却是为刚才误会少爷而显得几分局促,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少爷……”   只是看到孙乾脸色疲惫,老管家最终还是端正了语气,恭敬道,“是,少爷。”   老管家继续天罗地网寻找孙晋江,而却不知他寻找的人却是在一个小乡村过起了同一屋檐下夫唱“妇”随的日子。   “瞧瞧大妹子这心思,婆娘你要有她三分我就谢天谢地了。”   孙晋江正在给杜慎舒活血脉,就听到屋外牛大壮大咧咧的声音,牛大嫂顿时不干了,“你怎么没有人家穆兄弟三分本事?”   屋外牛大壮叫唤了一声,似乎被拧了一下皮肉,然后是低低的求饶声。   屋里,穆兄弟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个好娘子。”他语气虽是调笑,可是手却是安分的很,以致于孙晋江看到那双手,只觉得老天爷都是偏爱眼前之人的。   那双手,若是拿着自己当初的那把净身刀,该是何等的相得益彰呀!   当然,有他孙晋江在,他穆图也就勉强能排在第二位了。   “相公你也不错。”虽然这几日里牛大嫂也给他熬着药,可是他这嗓子却还是沙哑着,没有往日的清亮。不过孙晋江并不在乎,反正只要不是那公鸭嗓便好。何况如今这声音,他还是挺满意的。余光瞥见杜慎一脸享受模样,孙晋江手上微微加大了力气,倾着耳朵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丝痛意,结果好一会儿却啥都没听到,他手上再一用力,终于听到了一声闷哼。   孙晋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你……喂,你怎么了?”   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人脸色惨白,头上的虚汗顺着鬓角向下滑落,显然十分痛苦。   牛大壮和牛大嫂顿时冲了进来,“怎么了?”   自己闯祸了,孙晋江脑中只有这么一个答案,可是他不敢去看杜慎那张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去请大夫。”   牛大壮刚想要说自己去,却不料追出门孙晋江已不见了踪影。   “你别追了,大妹子知道医馆在哪里的,还不赶紧去熬药?”牛大嫂竟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魄,顿时牛大壮气蔫蔫地去熬药不提。   到了医馆,孙晋江才停下喘了口气,那医馆的小学徒见过他一面,招呼的热情,“大姐,怎么了?”   你全家才大姐呢!孙晋江暗骂了一句,四处看着问道,“你家老大夫呢?”   小学徒看着孙晋江一脸汗涔涔的模样,挽着的发髻松散,不由迷了眼睛,半晌才磕磕绊绊道,“老……师父他去陈大户家看诊去了,一会儿就,就回来。”   孙晋江拉着小学徒的胳膊,半是不满半是要挟道,“我相公生死未卜,他还有心情去看诊?去把他给我喊回来!”   小学徒哪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师父看诊是每日的规矩,再说谁知道你家相公会死呀?只是迫于孙晋江的威势,小学徒连忙哆哆嗦嗦道,“我,我去接师父。”   孙晋江一把拽住了小学徒,“直接带你师父去看我相公,晚了的话我砸了你的招牌。”   小学徒挣开他的手跑了,孙晋江抓了个空,心里却迷迷瞪瞪了,他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当初活了三十多年,前二十多年活得辛辛苦苦以致于他饶是后来发达了却也从不折磨那帮小太监,如今却因为那人的生死而欺负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236.236 奥运会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237.237 万人迷   紫鹃看到王嬷嬷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前两日还听雪雁说眼看着要熬不下去了,怎么忽然间就好了呢?而且,看这精神派头,又哪里像是生过病的人呢?   “嬷嬷可是大好了?”虽说心头里有疑问,紫鹃却还是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这也只是她自以为的没流露出来而已。   顾薇什么人,职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又岂会看不出紫鹃的那点小心思,她眼睛一转,自己便是能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在自己面前装,那就看到底谁能装的过谁!   “原本就是一点小病,不碍事的,听雪雁说姑娘原本是打算去看我的,亏得紫鹃姑娘你拦住了,咱们姑娘身子弱,哪能探病呀,这一探还不得把病气过到自己身上?那这样的话,我可不就成了罪人了?多亏了姑娘帮我。”顾薇很是亲热的拉着紫鹃的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出紫鹃要抽回手去似的。   “嬷嬷客气了,我也是为,为姑娘着想。”紫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林姑娘不亲近王嬷嬷,王嬷嬷可是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怎么忽然间病了一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那是,姑娘是老太太的心肝肉,紫鹃姑娘你原本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不是一心为姑娘着想吗?”说起场面话来,顾薇那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两人一来二去却也是说了好一会儿,终于里面传出了黛玉的声音,“外面可是奶娘?”   紫鹃正是要说话,顾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姑娘,可是午睡醒了?我刚才去厨房做了点咱们扬州府的点心,正好给姑娘送来,现在还热乎。”   紫鹃这才发现那被自己忽视了的食盒,以及弥散出来的香味。   “嬷嬷这是给姑娘做的点心?”   顾薇笑吟吟点头,自然这点心不是给你做的。   紫鹃有些为难,压低声音道:“嬷嬷是知道咱们姑娘身体的,这点心实在不能多……”   她话还未说完,黛玉穿着一件蜀锦的白纱裙,披着一件滚毛的素缎面的连帽斗篷,只是刚一出来却是一阵轻咳,紫鹃连忙过去搀扶,“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出来了,这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若是真病了,也怨不得你。”   紫鹃是早已经熟悉林黛玉这般说辞,却也没说什么,倒是顾薇闻言笑了起来,“那就是我的错处了,姑娘身体可是好些了?我闲来无事,给姑娘做了点家乡小点心,姑娘尝尝看,手艺放下多年,如今却也是不比当初了。”   顾薇自然不会做什么地道的江南点心,但是有系统呀,她怕什么!好在她当年也是下得厨房的,有系统指点着,这几样小点心做出来简直是手到擒来。   黛玉嗅到那甜而不腻的味道时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甜甜道:“许久没吃过家乡的点心了,单是闻这味道就知道奶娘做的很是可口。”   离开扬州多年,黛玉一时间贪食,不由多吃了几口,以致于放下茶杯时,竟是觉得有些腹胀,紫鹃见状不由皱眉,“刚说了不能多吃,姑娘不听,如今可是难受了吧。”   黛玉有些心虚,求助似的看向了顾薇。顾薇心中一动,看来黛玉对自己这个奶娘还是诸多依赖的,被紫鹃埋怨后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瞧瞧紫鹃姑娘,这般火爆脾气,将来却是哪个小子敢娶你?姑娘可不能这么纵容,好在这如今日头也不毒,外面也是暖和,不如姑娘出去走走消消食?”   从林黛玉初来贾府,因为老太太的话,姑娘便是和王嬷嬷的情分淡了下来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自己照顾着,怎么现在好端端的,王嬷嬷却是忽然间关心起来姑娘了?   紫鹃心里有些嘀咕,正是要自告奋勇自己去,却不想却见王嬷嬷道:“我嘴笨,也不会陪姑娘说什么,就劳烦紫鹃你陪着姑娘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紫鹃愣了一下,刚是要答应,只是却是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拒绝了顾薇的提议,“瞧嬷嬷说的,这里还有些事情我要处置,嬷嬷正好陪着姑娘说说家乡风景,也宽慰姑娘的心。”   顾薇等的就是这句话,紫鹃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自以为王嬷嬷是个不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会触到黛玉的痛楚,这会使得黛玉更是疏远这个奶娘。   可是此时此刻,奶娘却是她顾薇,一个职场上勾心斗角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顾薇,难道还算计不过紫鹃那点小心思?   这圈套,就等着紫鹃主动开口,这才算是圆满了的。   黛玉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拉着顾薇的手很是亲热,“我和奶娘倒是同病相怜。”   顾薇闻言一笑,握住了那犹如柔荑般的小手,和黛玉一起往外走。   紫鹃并不放心,安排着小丫环跟了过去,她毕竟是贾家的家生子,用起人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小丫环小心跟着,最后却是一头雾水的汇报,“嬷嬷和林姑娘没说什么呀,倒是走走停停的,好像就在府里看看风景了。”   闻言紫鹃诧异,王嬷嬷这是搞的什么鬼?   紫鹃一肚子疑问,只是看黛玉还是那副模样,自己开口问也不合适,倒是她一夜辗转反侧,实在是想不通王嬷嬷究竟是在干什么。   顾薇很是舒心的睡觉,就让那小丫头猜去吧,自己不着急。   隔两三天顾薇便是做些点心,反正系统里的食谱应有尽有,江南小吃本来就多,这么小半个月下来,顾薇的点心几乎送遍了贾府的各处院子,当然打赏也拿了不少。   紫鹃去顾薇的小屋的时候,正看到她在数银子,紫鹃不由捂嘴偷笑,“嬷嬷倒是得了不少银子呢。”   顾薇有些肉疼的模样,捏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子塞到了紫鹃的手中,“是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仁善。”   看到顾薇这般眼皮子浅,紫鹃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到底是嬷嬷手巧,便是老太太都喜欢,说是吃到了金陵故乡的味道。”   顾薇闻言笑了笑,就算是贾母想要吃猫蛊,自己也是能做得出来的,就看她想不想得到,敢不敢吃了。   紫鹃觉得这笑意实在是惹人厌,以为讨好了老太太就能再回到姑娘身边吗?可别忘了,现在姑娘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是自己。   “嬷嬷手巧没错,只是这般四处送人点心讨打赏,倒是给姑娘落了颜面,好像是贾府供不起姑娘吃喝似的,反倒是要嬷嬷你四处讨换银子。”看到顾薇神色顿时紧张,紫鹃心中倒是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总算是拿住她的软肋了。   “我,我没这意思的,紫鹃姑娘是知道的。”   紫鹃面带难色,“我知道有什么用,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从来都是受人闲话的,如今嬷嬷又是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让姑娘处境更是艰难?”   听到这话,顾薇脸上满是错愕和内疚,“那,那我往后不做点心了,这些……”看着桌子上的碎银子,顾薇眼中满是不舍,“我都送回去。”   紫鹃伸手拦住,“嬷嬷这又是傻了不是?这若是送回去,岂不是更让那些婆子们说闲话?只是往后这点心别再送人了。”   反正只要自己让人守住了院门,再在外面一说,这件事最后绝对是怨不到自己身上的,看着顾薇点头,紫鹃很是满意,这才缓缓离开,“时候不早了,嬷嬷早点休息才是,我去伺候姑娘歇息。”   看那猖狂的小样。顾薇很是不屑,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呀,自己这步棋这才算是走完了,就等着黛玉主动跳进来,这也就功德圆满了。   将桌子上的碎银子收了起来,顾薇脸上露出笑意,她成为这个嬷嬷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些银子看着不错又是带不走,要它们有什么用?给贾母等人送点心其实只是手段,只要紫鹃害怕了,就定会来找自己,让自己不再送点心的,这不,正如自己所料,紫鹃还就是来了,而且还很是得意的走了。   “你真腹黑。”   系统忽然间开口,顾薇不由乐了起来,“明明是你布置的任务,我不想办法完成,难道当一辈子的嬷嬷呀?”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系统,可真是脑……   “骂我?颜值扣……”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说出口嘛,大人有大量,我早点完成任务,你好我好大家好呀。”顾薇发现了,系统不仅是菜谱大全,还能监督自己的思想,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过……   “喂,要是我跟别人滚床单,你是不是也知道?”顾薇很是好奇,看多了这个,难道系统不长针眼吗?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以为你能找到男人?”   顾薇绝倒!   ☆、238.238 吉祥物   不用继续做点心,顾薇很是闲得无聊,干脆就是出去走走,不过多少却也是走不出贾府的。如今秦可卿还未死,林如海还没有去陪着自己老婆,只是顾薇觉得,自己还是得抓紧。   自己穿越了不怕,可是那个男人呢?万一她完成任务了,那男人却是娶了媳妇,孩子都生了一窝了怎么办?   顾薇没有当小三的自觉性,所以一切快刀斩乱麻。   好在她转悠了一圈回来,就看到黛玉正在自己那屋坐着,正在看书,身边只有雪雁,没有紫鹃那丫头。   顾薇一脸惊讶,“姑娘怎么过来了?今个儿天不好,姑娘有什么事情让雪雁来喊我一声就是了。”   看到奶娘回来,林黛玉笑了笑,只是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湿润。顾薇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自己把书放到那里干什么?   “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顾薇一脸紧张,不由呵斥了雪雁一句,“你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地怎么惹姑娘生气了?”   雪雁委屈,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呀。自己是陪着姑娘过来的,可是奶娘不在,姑娘便是在这里随手翻书,谁知道怎么看着看着就又是要哭起来呢?   “不怨雪雁,奶娘别吓着了她,是我自己想爹爹了。”提及父亲,黛玉眼泪到底是忍不住了。顾薇看到可怜兮兮的人儿,心中也是唏嘘。   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没有任何问题,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把眼泪留给那脓包的宝玉,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再说不过是半大点的孩子,现在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呀?先是给他们断了再说!   “姑娘想家了,咱们不如就回去。”雪雁忽然间一句,却也是想哭。   她在贾府里过的也并不如意,自然是更为怀念在扬州府的生活。   顾薇顿时瞪了她一眼,“胡闹,姑娘哭你也哭,把眼泪抹干净去外面守着,我跟姑娘说说话。”   雪雁有些委屈,倒是黛玉道:“奶娘别这么说雪雁,到底是……”说着,却又是把小脑袋扑进了顾薇的胸前,总觉得那里似乎能让自己安心似的。   顾薇给雪雁使了个眼色,“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娘仨大老远的来到这京城,无依无靠的,自己人要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话,咱们的情分岂不是尽了?”   林黛玉是聪明人,一些话自己起了个头她就是能知道的,顾薇并不害怕自己的药下的猛,只怕不够猛,让林黛玉没有计较。   果然,闻言黛玉停止了抽泣,只是气息却是有些不稳,抬头看向顾薇的神色带着几分犹疑,“奶娘这是在怪颦……玉儿?”   她忽然间的改口让顾薇意识到更为重要的一些东西,心中的把握自然也是更多了几分,“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奶大的。”好吧,说这句的时候,顾薇有些汗颜,不过为了任务,也得拼命呀。   “咱们娘俩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你长大了,就不认我这个奶娘不成?”   黛玉顿时摇头,“我没……”只是想到,好像从来到外祖母家后,自己真的就是和奶娘疏离了,黛玉又是一阵心虚。   这丫头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顾薇见状不由道:“从你出生起我就在你身边,雪雁也是自小就服侍你的,便是如今你身边有紫鹃这般得力的,可是奶娘也知道,我的玉儿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忘了奶娘和雪雁那小蹄子的。头两天雪雁还跟我说,玉儿知道我病了,还想着来看我,把你的燕窝粥给我送了来,你是个好孩子,老爷知道玉儿这般懂事,定会是十分欣慰的。”   这一番话,顾薇可是思量了好几天才说的流利的。黛玉是个好姑娘,虽然嘴巴犀利了些,情绪敏感了些,可是不失之为好孩子。   自己于情于理说起,她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最后把林如海加上,那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毕竟,自己的任务不就是把黛玉带离贾府吗?系统这货,肯定是林黛玉的脑残粉,她百分之一千的确定!   黛玉闻言更是内疚,她之前的确是把奶娘忽略了,而因为紫鹃的一句话,她也就没再坚持去看奶娘,想想当初奶娘照顾自己的情形,黛玉越发觉得愧疚。   而又是听到奶娘说起爹爹,黛玉的眼泪又是没有止住,“奶娘,我想爹爹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当然是最好的!   顾薇等的就是这句话。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样岂不是寒了老太太的心?老太太把姑娘当作亲孙女一般养着,姑娘却说是想家,你让老太太怎么想?府里的几位正经姑娘都不如姑娘受宠,姑娘却还是想着回家,回头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姑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话可是不能再这么说了。”   顾薇越是这般说,黛玉却越是觉得委屈,“可我真的想爹爹了。”   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人,虽然母亲不在世了,可是爹爹对自己很是宠爱,在扬州的时候,爹爹对自己悉心呵护,何尝受到过半点的非议?   可是在外祖母家,虽然有表姐妹陪着,有宝玉,也有外祖母的疼爱,可是,可是却也是被那些婆子丫环议论。紫鹃和雪雁瞒着自己,可是黛玉却是知道的,那些婆子说自己刻薄嘴巴刁钻,事多而且还装病惹人怜。   越想这些,黛玉便越是气恼,最后却是扑倒顾薇胸前撒娇,“奶娘,爹爹也想念我了的对不对?上次他给我写信的时候还说自己小病了一场,我这个当女儿的怎么能不在身边照顾他?我去求求外祖母,咱们回家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小女儿姿态的黛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何况顾薇本来就是这个目的,自己话唠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林黛玉主动说出回扬州的话吗?   “这个……”顾薇犹豫了一下,黛玉却是扯着她的胳膊摇晃,“奶娘,我来到京城好几年了,都没有给母亲上过香,也好几年没见过爹爹了,奶娘也想回去是不是?京城的冬天呢么冷,你看我都老是生病,要是回到南边,肯定会好很多的是不是?”   只要心起了回家的念头,黛玉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回去,顾薇心中自然乐意,只是却并不能立马顺遂了黛玉的意思。   “姑娘,这事得从长计议,老太太这般疼爱与你,你若是说要回家中,她老人家岂会同意?当初老爷便是因为夫人去世后,咱们府中没有人教养姑娘,所以才把姑娘送到京城来的,如今你说是要回去,老太太疼爱你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只怕是会觉得是我撺掇的姑娘,不免让林贾两家失了和气。”   黛玉闻言不由有些失望,她如今只想着回家,和爹爹共享天伦之乐,老太太这里有凤姐和宝玉,自然是不会少了自己这一个的,可是爹爹却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而已。   “若,若真是为这缘故,我会劝爹爹续弦的。”黛玉忽然间一句,倒是让顾薇真的神色一变,“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自己就是想要完成任务罢了,可不能再当什么红娘,林如海对贾敏颇是情深,多了个续弦,这又算是什么回事?   顾薇直摇头,黛玉似乎意识到什么,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却是道:“我就是说说罢了,奶娘别当真。”   顾薇对这位有咏絮之才的小才女的话有些怀疑,“想要回扬州也不是没办法,但是老爷和夫人鹣鲽情深,姑娘这话可不能再随便说说了。”   黛玉闻言却是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急色,“奶娘说有办法?什么办法?”看顾薇神色,黛玉又是保证道:“玉儿在爹爹面前,绝对不会胡说的。”   林黛玉是个有主见的,便是林如海听了这话却也不会认为是自己劝说的,毕竟贾敏可是林黛玉的亲生母亲呀。谁愿意自己多个后娘?顾薇担心的并不是林如海,而且那还是未来的事情,如今担心实在是操之过急,她担心的是紫鹃。   紫鹃伺候黛玉多年,黛玉的心思根本瞒不过她的,只怕是黛玉心里存了这个念头,回头紫鹃给看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玉儿记着,今天的话不单不能对老爷说,便是任何人都不能说,紫鹃也不例外。”   看顾薇一脸郑重神色,黛玉犹豫了一下,却是点头道:“奶娘放心,玉儿清楚。”   顾薇笑了笑,这才在黛玉耳边轻声说道……   听了这安排,黛玉脸上有些犹疑,“这样能行吗?”   顾薇闻言一笑,“玉儿且试试看,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想要回扬州自然也是办法很多,而这个无疑是最好用的。   黛玉还是有些担心,只是刚想要说话,却是外面听到紫鹃的声音,“姑娘在和嬷嬷说话吗?雪雁你怎么站在这里,怪冷的慌,也不知道抱一个小手炉。”   ☆、239.239 出状况   紫鹃同学查岗很合格,但是,这也就是因为林黛玉将她当做心腹罢了。顾薇笑了笑,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着林黛玉而存在的,若是林黛玉不在贾府了呢?   而她的这个设想很快就落实了的,黛玉眼中含泪去了贾母那里,惹得贾母一阵哭泣,而最后也是拗不过外孙女的孝心,只能答应道:“这次让你琏二哥陪着你一起回去,等你父亲好了,你再回来。”   以上,是雪雁原话转述的。   顾薇闻言冷笑了一声,果然贾母还是“不舍得”黛玉的,只是这个不舍得当中,又是有多少的感情,多少的利益关系,顾薇不愿意去多想,只要黛玉清楚便是。   对于自己伺候了多年的主子竟是要回扬州,紫鹃有些犹豫,似乎在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黛玉一起回去。   她是贾府的家生子,自从出生以来便是生活在京城的,对于江南,也只是平日里听着姑娘说过而已。   “紫鹃姑娘不打算跟着姑娘回去吗?扬州可是有不少热闹的,去见识见识也好。”顾薇笑吟吟道。   “姑娘这次回去是探望林老爷,哪有什么心情玩耍?我是想,姑娘过了年就是要回来的,这里院子也得有人收拾,反正有嬷嬷和雪雁伺候着,我去不去都是可以的。”   虽然去扬州能够陪着黛玉,可是紫鹃却也是害怕的,她担心林老爷对自己的态度,若是雪雁嚼了什么舌头根子,自己偏生又是在林老爷面前的话,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   反倒是如果留在京城,倒是会有姑娘给自己说话,这反倒是显得雪雁小人行径了。对于自己和雪雁在姑娘心中的地位,紫鹃很是清楚,她是稳操胜券的。   “唉,年纪大了都想不到这层了,到底是紫鹃姑娘你心细,难怪姑娘还说怎么也要带着你过去呢。”顾薇一叹,显然是对于这件事有些遗憾。   这让紫鹃心中更是抵触,自己去了能干嘛?还不是伺候林老爷,她是贾府的家生子,可不是林家的,凭什么照顾老太太的外孙女,却还是要照顾她的女婿?   顿时,紫鹃有些怒意,只是看着顾薇那张白净的面皮时,却又是隐忍了下来,“嬷嬷说的哪里话,姑娘和林老爷身边还能没有伺候的人不成?只是我怕是跟姑娘说了损了情分,还希望嬷嬷劝劝姑娘,毕竟嬷嬷是姑娘的奶娘,您说的话,她也是听得进去的。”   顾薇闻言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妙龄少女实在是聪明,这招惹嫌弃的话也知道让别人去说,只是聪明如她,却还不是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去扬州利大于弊,只是很显然,紫鹃有自己的小九九,别以为她不知道。   紫鹃借口去帮黛玉收拾几件衣服首饰便是离开了,没多大会儿雪雁就过了来,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嬷嬷,你怎么让紫鹃姐姐跟我们一起去,不是说好了,就咱们自己走吗?”   顾薇自然是知道雪雁在想什么,紫鹃比她大了些,又是有眼力价,即便是到了扬州,也能在林府混的如鱼得水,这样雪雁翻身的机会就没有了。   偏生紫鹃自以为聪明却还是不如雪雁通透,只想着留下能够在过年的时候与宝玉亲近一二,却是忘了自己如今的主子是谁。   “她不是没去吗?”顾薇捻起一颗蜜饯果子放嘴里,只是没有咽下去,“怎么都酸了的?”   雪雁看着不由笑了起来,“府里的蜜饯素来这个味道,其实我告诉嬷嬷吧,是姑娘想要吃点心,所以特意让我提醒嬷嬷的。”   顾薇闻言伸手要打雪雁,“你个小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雪雁躲着跑了出去,她现在放下心来了,毕竟紫鹃姐姐不是不准备去扬州吗?这就好,这就好……   一路南下,入目一片枯黄到点点旧绿,到了扬州的时候,已然是小半个月以后了,这一路下来,便是贾琏都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毕竟冬日里严寒,即便是到了江南地界,却也是驱赶不走的湿冷。   看着林黛玉和雪雁都是那般激动模样,顾薇觉得自己也应该掉下一两滴泪水来,只是她到底不是王嬷嬷呀,捂着眼睛,顾薇有些心虚。   虽说林黛玉离开贾府是自己一手撺掇的,甚至于林如海看到女儿归来也有些不能置信,但是在贾琏面前却也没有太过于失态。   顾薇和雪雁一起去拜见了林如海,汇报了黛玉在京城这两年的境况。   对于林如海,顾薇有些拿捏不准,她想,曹公是不是把这位探花郎,兰台寺大人,扬州巡盐御史的智商写的太低了呢?   只因为没有了妻子,便是将女儿送到外祖家教养?   自己死后,将银钱一并给了贾府,而没有留给黛玉?   当然,后面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探究,林如海弥留之际,说不定也是贾琏做出什么小举动,或者传了贾母的话以致于让林如海对自己的丈母娘十分信任,所以这才糊涂了。   只是看着眼前问事颇是有条理,精明却又是不外露的人,顾薇觉得,曹公实在是为了促进宝玉和黛玉的青梅竹马用心良苦。   林大人,你智商被写的那么低,你造么?   林如海察觉出了顾薇的异样,“雪雁你先去伺候玉儿,奶娘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被点了名的顾薇郁闷了一下,自己刚才眼神太过于直白了,以致于被林如海逮到了,这让她微微尴尬。   而林如海的默不吭声,更是让顾薇觉得尴尬了几分。若是在职场上,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是在林府,自己弓腰站着,林如海坐着,自己是奶娘,林如海是林家主子。   “坐下说吧,此事说来话长。”   沉寂被打破的时候,顾薇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余光看到林如海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时,她意识到一个事实——系统的介入,自己的到来,本来不该存在的这次黛玉回扬州,让林大人的智商又在线了。   这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实,对于队友,顾薇很是认真的对待,率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次撺掇姑娘回来,是奴婢的主意,只是奴婢觉得,贾府虽然是姑娘的外家,可是却到底没有父母亲,这两年来贾府越发不如之前,老太君对于宝二爷宠溺的很,男儿家入姑娘闺阁犹如家常便饭,虽说如今姑娘还小,可是到底姑娘将来还是要嫁人的,到底还是要从小注意些才好。”   “既然宝玉不懂规矩,为何不提醒他?”林如海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   顾薇却知道,他并不是在对自己发火,“京城到底不是扬州,奴婢便是有心说,可是却未免惹得宝二爷恼火,便是姑娘也会被人闲话,还望老爷明鉴。”   自己到来之前,王嬷嬷到底有没有说过,顾薇无从得知,只是却也不能说黛玉因为偏袒贾母赏赐的紫鹃,而跟自己生分,这绝对不是林如海想要听到的话。   果然,林如海闻言一阵安静,良久之后才道:“你觉得,我将玉儿送到贾府的决定是错误的?”   智商在线的林大人好恐怖,要不要这样再三为难自己?顾薇默默吐槽,敢想不敢说,“奴婢不敢,夫人去世的时候姑娘还小,留在扬州未免睹物思人,不利于姑娘的成长,只是这几年姑娘大了,也懂事了,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姑娘的婚事是老爷做主的,只是老爷也知道咱们姑娘心性,若是姑娘留在老爷身边,将来择婿的时候,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这也是为姑娘好。”   该说的,不该说的,顾薇都说了,依照林如海如今智商在线的状态,顾薇知道,林如海应该会明白的。就算是不明白,雪雁也会让他明白的,毕竟小丫头也是忍了一路了的。   林如海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道:“那你说,我又该如何向琏二解释,让玉儿留在扬州?”   顾薇沉默了一下,方才道:“父女团聚本是天伦,姑娘并不想离开老爷,又何必跟琏二爷解释?至于琏二爷的事情,老爷只要对他晓以轻重,相信琏二爷就不会对姑娘的事情斤斤计较了。再不济,扬州是林家的地盘,难道还会怕琏二爷胡来不成?”   林如海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薇,“你,到底是谁?”   唔,被发现了,不过这也是正常,这说明自己还是聪明的。顾薇对此很是满意,“老爷,贾府是个大染缸,让你不由自主的变了颜色。我是姑娘的奶娘,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了姑娘的,这点还请老爷明鉴。”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林如海很是瘦削,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为锐利的,良久之后,他才收回了视线,“多谢你了。”   顾薇笑了笑,“应该的。”自己就当是积攒福德了,说白了,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嘛。   ☆、240.240 公主抱   这里是晋-江-文学城的特产fan dao zhang,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番茄菜菜,如果喜欢本文。那么请到晋-江-文学城支持正版阅读。   顾薇是被钟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四下里看去,吓得她以为自己做了尼姑。   “喂,我这是在哪里?”   “普救寺,放心,这里不是尼姑庵。”系统冷冰冰的一句,顾薇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普救寺是哪里?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的模样。只是再去问时,系统又死机了。   坑爹的系统,上次我任务好歹也是完成了的,你就不能给我点奖励吗?就这么一句交代,鬼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顾薇只想睡死过去,爱谁谁完成任务,和自己没关系。   只是刚刚闭上眼,却是听到那细弱的呼唤声,“红娘,红娘,我渴了。”   红娘,还绿娘呢。顾薇心里默默吐槽,这人的名字起得还真是够有意思,难道不知道从《西厢记》起,红娘就是月老的代名词吗?   “你就是红娘。”系统默默了一句,让顾薇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最后听到那有些高了的声音,这才缓缓扭过头去。   却看到那边床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水红色的细绫睡衣,因为没人,哦,因为自己没应她话的缘故,脸上似乎带着些怒气。   原主的记忆纷至沓来。   自幼被卖到崔家为婢女,后来伺候崔家小姐莺莺,此番因为崔相国病逝,红娘随着崔家老夫人和小姐莺莺扶柩前往河北安平老宅安葬,却是因为意外而落脚在这普救寺。   崔相国,小姐莺莺,普救寺,红娘。   我勒个去,这不整个就是《西厢记》吗?顾薇哭了,“你丫的耍我呀,让我当红娘,我怎么不给我当红娘呀,你给我当红娘,我肯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系统冷言冷语,“我要钱没用。”   “那你要什么有用,我给你找就是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是能用钱办成的,其余百分之一的事情,那是用钱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能办成的。   “我要你完成任务。”   听到这答案,顾薇顿时傻眼了,自己自诩智商高,结果被这系统给耍了。   “那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那个极品男人,自己为了睡到他已经这么惨了,要是再被系统彻底耍了,那就真的成傻瓜了。   “你再不过去,你家小姐就要赏你巴掌了。”系统声音一时间带了几分促狭,这让顾薇回过神来,才发现,那莺莺小姐正是在穿鞋,显然不是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要过来教训自己。   这两个后果,顾薇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了点。   “挨着窗子睡,竟是睡得糊涂了,小姐勿怪。”阶级社会中最是分明这等级,顾薇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反抗,很是乖巧的就把茶水倒好端到了崔莺莺面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莺莺小姐说什么也是相国独女,教养还是不错的,当然在男女之事上,顾薇只能表示:呵呵。   《西厢记》嘛,没读过也是听过的,长亭送别嘛,教科书上的文章,她还是记得的。当时老师还让背诵,对此,顾薇很是郁闷。   其实她不觉得那上面诗句有多好,不比唐诗磅礴,不比宋词委婉,她反正是不喜欢。而且顾薇在学生时代素来不懂事,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   而对于《西厢记》的出处,自然是清楚的很,元稹的《莺莺传》嘛。而在《莺莺传》中,张生对莺莺小姐始乱终弃,而薄性的元稹却是道了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   莫大的讽刺。   就顾薇看来,张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崔莺莺也算不上什么好鸟。   王实甫虽然对此一再加工,可是《西厢记》却也是让她啼笑皆非。   单只一点,顾薇若是有机会,她真想问问王实甫:郑恒做错了什么?   自幼和崔莺莺定亲,是他的错吗?   崔莺莺暂住普救寺,却是和一个落魄书生有了往来而生了情愫,这也是郑恒的错吗?   张生的确是解救崔莺莺和崔老夫人母女于危难不假,可是这有恩报恩,用得着以身相许吗?   所谓的报恩,却是在伤害了郑恒的基础上的。   怎么,许你们退掉婚事,让我一个男儿郎脸上无光,就不许我说一两句狠话吗?   郑恒何等无辜,竟是遇上这等矫情的母女。   顾薇当时三观还是端正的,对于这个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就是觉得想不通罢了。后来再读《西厢记》的时候,那就是对这一对大胆冲破封建势力阻碍的有情人鄙视的不能再鄙视了。   “喂,系统,告诉我,这次的任务该不会是拆散崔莺莺和张生吧?”虽然她现在是红娘,可是对于这一对dog男女,她觉得不给点教训,那就不是她顾薇了。   “不是。”系统沉默了一下,这让顾薇一头雾水,“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她很是不解,“你别跟我说是撮合这俩人,就算是不是我,这俩不还是要在一起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顾薇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被耍了的时候,崔莺莺纳罕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喊了你半天也不理我。”   顾薇连忙笑着道:“刚睡醒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小姐是准备起来了吗?”   死系统,说出任务能死呀,要自己猜,那得猜到什么时候。   出乎意料,就算是顾薇这次骂了系统,系统竟然也是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惩罚和威胁。   反常则妖,这次的任务,肯定有问题。   顾薇一时间摸不清,伺候着崔莺莺起床洗漱用膳后,将崔莺莺送到了大殿中礼佛,她则是趁机溜了出来。   好吧,是被赶了出来的。   崔老夫人说她心不诚,在大殿里带着的话会亵渎了佛祖。   对此,顾薇表示:呵呵。   您老倒是心诚呀,干嘛违背约定,悔了女儿和郑恒的婚事呀?您老就不怕将来到了地下,无颜见郑恒的父母呀。   只是顾薇还未进院门,却是被人忽然拉住了,她顿时一惊,正是要抬脚袭击这人的下三路时,却是听到那人道:“红娘别叫,我是张君瑞,劳烦你回头将这信交给你家小姐。”   张生张君瑞?这么快就出场了呀,原来,莺莺小姐已经和这男人认识了的。   顾薇笑了笑,“我凭什么要将这信交给小姐呢?”   张君瑞还没说话,系统却是忽然间开口,“交给崔莺莺。”   丫的她当然知道要交给崔莺莺,可是这男人却是不知道自己知道,不是吗?既然是任务不跟自己说,那她可就恣意妄为了。   她别的没什么,也就是眼中揉不进沙子,既然有人把别人当傻子,那么她不妨好好教训一下,告诉某些人,什么才是傻子,什么才是聪明人。   张君瑞闻言笑了笑,“瞧你说的这话,莺莺小姐素来待你不薄,又是你主子。”   “张公子莫非忘了,老夫人也是我主子呢,说来当年做主将我收下的,可是老夫人。”顾薇笑靥如花,看到张君瑞脸色有些尴尬,笑意更胜了几分。   想要泡妞却还不花点真金白银,一份信就能娶到媳妇,到底是古人容易骗呀。   顾薇轻巧地将张君瑞手中的信取走,扬了一扬道:“要我将这信交给小姐也可以,只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似乎没想到顾薇竟是向自己讨要好处,张君瑞有些尴尬,他若是有银钱,何至于沦落到住在这普救寺中?   “今日大恩,张君瑞来日必当回报,还请红娘你成全。”   许了自己个空头支票呗,顾薇嘲讽一下,只是待张君瑞直起腰来的时候,却是轻轻笑了起来,“我那可等着你的回报,张公子。”   信封微微扫过了张君瑞的脸颊,顾薇看到男人呼吸急促了两分,却是快步离开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若是崔莺莺是东施,一个敢于追求爱情自由的东施,她倒是想要知道,张君瑞可否还会对崔莺莺一见钟情,继而两厢情愿,然后私定终生。   别说什么内心真善美,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告诉顾薇一个道理,长得好的才是内心美的重要条件,不然一切免谈。   “喂,你再不说话,这次我可就真的自己做主了。”顾薇要挟道。   出乎意料,系统给她的回复超级简单:“你喜欢就好。”   别说什么内心真善美,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告诉顾薇一个道理,长得好的才是内心美的重要条件,不然一切免谈。   “喂,你再不说话,这次我可就真的自己做主了。”顾薇要挟道。   出乎意料,系统给她的回复超级简单:“你喜欢就好。”   出乎意料,系统给她的回复超级简单:“你喜欢就好。”   ☆、241.241 被翻盘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你是不是只会扣……咦,可以加分?”忽然间意识到系统说的是什么,顾薇乐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242.242 半决赛   紫鹃看到王嬷嬷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前两日还听雪雁说眼看着要熬不下去了,怎么忽然间就好了呢?而且,看这精神派头,又哪里像是生过病的人呢?   “嬷嬷可是大好了?”虽说心头里有疑问,紫鹃却还是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这也只是她自以为的没流露出来而已。   顾薇什么人,职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又岂会看不出紫鹃的那点小心思,她眼睛一转,自己便是能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在自己面前装,那就看到底谁能装的过谁!   “原本就是一点小病,不碍事的,听雪雁说姑娘原本是打算去看我的,亏得紫鹃姑娘你拦住了,咱们姑娘身子弱,哪能探病呀,这一探还不得把病气过到自己身上?那这样的话,我可不就成了罪人了?多亏了姑娘帮我。”顾薇很是亲热的拉着紫鹃的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出紫鹃要抽回手去似的。   “嬷嬷客气了,我也是为,为姑娘着想。”紫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林姑娘不亲近王嬷嬷,王嬷嬷可是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怎么忽然间病了一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那是,姑娘是老太太的心肝肉,紫鹃姑娘你原本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不是一心为姑娘着想吗?”说起场面话来,顾薇那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两人一来二去却也是说了好一会儿,终于里面传出了黛玉的声音,“外面可是奶娘?”   紫鹃正是要说话,顾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姑娘,可是午睡醒了?我刚才去厨房做了点咱们扬州府的点心,正好给姑娘送来,现在还热乎。”   紫鹃这才发现那被自己忽视了的食盒,以及弥散出来的香味。   “嬷嬷这是给姑娘做的点心?”   顾薇笑吟吟点头,自然这点心不是给你做的。   紫鹃有些为难,压低声音道:“嬷嬷是知道咱们姑娘身体的,这点心实在不能多……”   她话还未说完,黛玉穿着一件蜀锦的白纱裙,披着一件滚毛的素缎面的连帽斗篷,只是刚一出来却是一阵轻咳,紫鹃连忙过去搀扶,“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出来了,这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若是真病了,也怨不得你。”   紫鹃是早已经熟悉林黛玉这般说辞,却也没说什么,倒是顾薇闻言笑了起来,“那就是我的错处了,姑娘身体可是好些了?我闲来无事,给姑娘做了点家乡小点心,姑娘尝尝看,手艺放下多年,如今却也是不比当初了。”   顾薇自然不会做什么地道的江南点心,但是有系统呀,她怕什么!好在她当年也是下得厨房的,有系统指点着,这几样小点心做出来简直是手到擒来。   黛玉嗅到那甜而不腻的味道时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甜甜道:“许久没吃过家乡的点心了,单是闻这味道就知道奶娘做的很是可口。”   离开扬州多年,黛玉一时间贪食,不由多吃了几口,以致于放下茶杯时,竟是觉得有些腹胀,紫鹃见状不由皱眉,“刚说了不能多吃,姑娘不听,如今可是难受了吧。”   黛玉有些心虚,求助似的看向了顾薇。顾薇心中一动,看来黛玉对自己这个奶娘还是诸多依赖的,被紫鹃埋怨后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瞧瞧紫鹃姑娘,这般火爆脾气,将来却是哪个小子敢娶你?姑娘可不能这么纵容,好在这如今日头也不毒,外面也是暖和,不如姑娘出去走走消消食?”   从林黛玉初来贾府,因为老太太的话,姑娘便是和王嬷嬷的情分淡了下来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自己照顾着,怎么现在好端端的,王嬷嬷却是忽然间关心起来姑娘了?   紫鹃心里有些嘀咕,正是要自告奋勇自己去,却不想却见王嬷嬷道:“我嘴笨,也不会陪姑娘说什么,就劳烦紫鹃你陪着姑娘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紫鹃愣了一下,刚是要答应,只是却是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拒绝了顾薇的提议,“瞧嬷嬷说的,这里还有些事情我要处置,嬷嬷正好陪着姑娘说说家乡风景,也宽慰姑娘的心。”   顾薇等的就是这句话,紫鹃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自以为王嬷嬷是个不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会触到黛玉的痛楚,这会使得黛玉更是疏远这个奶娘。   可是此时此刻,奶娘却是她顾薇,一个职场上勾心斗角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顾薇,难道还算计不过紫鹃那点小心思?   这圈套,就等着紫鹃主动开口,这才算是圆满了的。   黛玉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拉着顾薇的手很是亲热,“我和奶娘倒是同病相怜。”   顾薇闻言一笑,握住了那犹如柔荑般的小手,和黛玉一起往外走。   紫鹃并不放心,安排着小丫环跟了过去,她毕竟是贾家的家生子,用起人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小丫环小心跟着,最后却是一头雾水的汇报,“嬷嬷和林姑娘没说什么呀,倒是走走停停的,好像就在府里看看风景了。”   闻言紫鹃诧异,王嬷嬷这是搞的什么鬼?   紫鹃一肚子疑问,只是看黛玉还是那副模样,自己开口问也不合适,倒是她一夜辗转反侧,实在是想不通王嬷嬷究竟是在干什么。   顾薇很是舒心的睡觉,就让那小丫头猜去吧,自己不着急。   隔两三天顾薇便是做些点心,反正系统里的食谱应有尽有,江南小吃本来就多,这么小半个月下来,顾薇的点心几乎送遍了贾府的各处院子,当然打赏也拿了不少。   紫鹃去顾薇的小屋的时候,正看到她在数银子,紫鹃不由捂嘴偷笑,“嬷嬷倒是得了不少银子呢。”   顾薇有些肉疼的模样,捏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子塞到了紫鹃的手中,“是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仁善。”   看到顾薇这般眼皮子浅,紫鹃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到底是嬷嬷手巧,便是老太太都喜欢,说是吃到了金陵故乡的味道。”   顾薇闻言笑了笑,就算是贾母想要吃猫蛊,自己也是能做得出来的,就看她想不想得到,敢不敢吃了。   紫鹃觉得这笑意实在是惹人厌,以为讨好了老太太就能再回到姑娘身边吗?可别忘了,现在姑娘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是自己。   “嬷嬷手巧没错,只是这般四处送人点心讨打赏,倒是给姑娘落了颜面,好像是贾府供不起姑娘吃喝似的,反倒是要嬷嬷你四处讨换银子。”看到顾薇神色顿时紧张,紫鹃心中倒是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总算是拿住她的软肋了。   “我,我没这意思的,紫鹃姑娘是知道的。”   紫鹃面带难色,“我知道有什么用,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从来都是受人闲话的,如今嬷嬷又是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让姑娘处境更是艰难?”   听到这话,顾薇脸上满是错愕和内疚,“那,那我往后不做点心了,这些……”看着桌子上的碎银子,顾薇眼中满是不舍,“我都送回去。”   紫鹃伸手拦住,“嬷嬷这又是傻了不是?这若是送回去,岂不是更让那些婆子们说闲话?只是往后这点心别再送人了。”   反正只要自己让人守住了院门,再在外面一说,这件事最后绝对是怨不到自己身上的,看着顾薇点头,紫鹃很是满意,这才缓缓离开,“时候不早了,嬷嬷早点休息才是,我去伺候姑娘歇息。”   看那猖狂的小样。顾薇很是不屑,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呀,自己这步棋这才算是走完了,就等着黛玉主动跳进来,这也就功德圆满了。   将桌子上的碎银子收了起来,顾薇脸上露出笑意,她成为这个嬷嬷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些银子看着不错又是带不走,要它们有什么用?给贾母等人送点心其实只是手段,只要紫鹃害怕了,就定会来找自己,让自己不再送点心的,这不,正如自己所料,紫鹃还就是来了,而且还很是得意的走了。   “你真腹黑。”   系统忽然间开口,顾薇不由乐了起来,“明明是你布置的任务,我不想办法完成,难道当一辈子的嬷嬷呀?”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系统,可真是脑……   “骂我?颜值扣……”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说出口嘛,大人有大量,我早点完成任务,你好我好大家好呀。”顾薇发现了,系统不仅是菜谱大全,还能监督自己的思想,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过……   “喂,要是我跟别人滚床单,你是不是也知道?”顾薇很是好奇,看多了这个,难道系统不长针眼吗?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以为你能找到男人?”   顾薇绝倒!   ☆、243.243 打决赛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你是不是只会扣……咦,可以加分?”忽然间意识到系统说的是什么,顾薇乐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244.244 第一局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你是不是只会扣……咦,可以加分?”忽然间意识到系统说的是什么,顾薇乐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245.245 三连冠   顾薇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坑,所以才会被人坑,不,是被系统坑的不要不要的。   想她顾薇也算是“阅男无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唯一一个想要睡的男人,丫的这男人竟然嫌弃她,说她名声不好,然后无视了自己。   顾薇欲哭无泪,她……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型,总要交往交往才知道是不是合适吧?她可没耐心敬而远之地观察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决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菜。   可是她嘴上段子黄的不要不要的,和男人却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来个告别吻手礼而已,真的没什么的,她哪里名声不好了?   顾薇决定的事情,从来就要做到,所以那脑残系统跟她说穿越七次能睡到那男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等回过神来,顾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的。   只是要穿越够七次才能睡到那男人吗?那脑残系统该不是坑自己的吧?   “污蔑系统,颜值减1分。”   “别别别。”顾薇连忙认怂,“我不怨你了还不成吗?咱们有事好商量还不成?”原本自己穿成个嬷嬷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颜值再减分,估计寿命也会跟着一块减,很快就能去跟阎王报到了的。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顾薇继续头疼。这就是那坑……死了自己的系统呀,自己问它什么都不说,这穿越过来两天来,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刚才给自己减分。   顾薇觉得,系统估计是又没电了。   “嬷嬷,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吧?”   顾薇应了一声,让人进了来,虽然系统没开口,可是该给自己科普的东西倒是没落下。   她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顾薇传到了曹公笔下的红楼世界里,然后穿越成了林黛玉身边的一个嬷嬷。   对此,顾薇只有两个字:呵呵。   嬷嬷。想她年方二八,正是美艳无双之际,却是忽然间成了个嬷嬷,顾薇怒火攻心之下,顿时又昏了过去,原本的病情缠绵了几日,穿越第三天,顾薇这才不得不正视事实,然后决定当一个嬷嬷。   她不比红迷,红楼梦只看过一遍,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悲剧。   失怙的世家小姐被狠心的外家坑骗了万贯家财后却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自以为是寄人篱下却又因为性情缘故嘴巴犀利而处境堪忧以致于身体越发不好最后得知表兄和旁人成婚后急火攻心进而芳魂早逝。   林黛玉的悲剧有二,第一离开她爹林如海去了贾府,第二在贾府里生活圈子狭隘几近于无人教养状态以致于被贾宝玉一块“假宝玉”骗去了芳心。   试看贾府里的那些男人哪个却是好的?东府那边自不用说,且看荣国府这边贾赦一把年纪还要讨小老婆,琏二和多姑娘胡闹又是养了尤二姐当外室,至于贾政,没本事的男人一个,抵不住老娘的威压,扛不住老妻的话,就是个窝囊废。至于贾宝玉,好端端一个公侯家的少爷,屋子里伺候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思进取,只不过胜在一副好皮囊。贾环就不用说了,被她娘彻底养歪了的一个苗。   纵观荣国府,却也不过一个好男人而已,死了的贾珠,唉,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林黛玉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总是要有个看得顺眼的,所谓的还泪之说不过是个由头,贾环年幼,贾珠早逝,剩下的唯一一个也就是年岁相差不大的贾宝玉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青梅竹马起来了。   顾薇郁闷,系统一定有报复社会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非把自己穿成一个嬷嬷?跟紫鹃这二线明星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十八线的野模呀!   进来的丫头是雪雁小姑娘,将药碗递给顾薇后,很是气恼,“嬷嬷你都不知道,姑娘之前原本说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紫鹃姐姐一句‘姑娘身子原本就弱,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就把姑娘给拦下来了。亏得我起初还以为紫鹃姐姐是好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给骗了,嬷嬷你说,咱们才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紫鹃竟是成了姑娘最亲近的人,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雪雁姑娘的抱怨,顾薇闻言内心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小丫头似乎还算是有眼力劲儿,连忙又是道:“我只是跟嬷嬷说叨说叨,嬷嬷放心,我不会到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的。”   这话若是真的说到了林黛玉面前,只怕是雪雁讨不了好,反倒是让紫鹃更得林黛玉的心。只是面对这放到现代还是埋头只做作业的少女,顾薇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技的,“我,我没事,只是你,雪雁你刚才说姑娘原本是打算来看我的?”   雪雁点了点头,“我跟咱们姑娘说嬷嬷你病了,姑娘很是着急,让我托人去给嬷嬷你请大夫,还特意把她吃的燕窝粥送来给嬷嬷你吃。”提及林黛玉,雪雁又是骄傲又是郁闷,“只是姑娘却也是耳根子软的,嬷嬷到底是奶过姑娘的,她竟是真的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就不来看你了。”   林黛玉耳根子软却也是因为紫鹃太过于贴心了,所以便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了些。顾薇大略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虽说黛玉没亲自来看望自己,可好歹也是给自己延医问药还送了燕窝粥来的,也算是心底里还记挂自己。   要说来,却不还是因为当初的生分?至于这生分是怎么来的,却是要主客观的分析:首先,林黛玉进贾府后毕竟是客居,且不论贾母到底是几分真心疼爱这个外孙女,可是在林黛玉的用人上却也是要体现自己的权威,所以便是一开始借着王嬷嬷年纪极老、雪雁年幼的理由将她俩给排除了黛玉的亲信圈,趁着黛玉背井离乡之际让紫鹃做知心姐姐,成功打入林黛玉身边,进而成为林黛玉身边第一贴心人。   其次,王嬷嬷本身也有责任。既然是林黛玉的奶娘,责无旁贷便是要照顾林黛玉的,只是贾母一句话后,却有些破罐子破摔,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却也是不再管主子的事情,也至于原本是相依为命的小姐与奶娘却是生疏得很。   综上所述,贾母微微使力,王嬷嬷不争气,便是导致了现在这般境况。要是困在贾府的话,林黛玉香消玉殒是必然,自己到时候又能好过到哪里?不行,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颜值不加分,继续努力。”脑海中忽然间蹦出来的声音让顾薇一愣,丫的系统这货诈死!   只是触发任务?难道说,自己的任务就是要黛玉离开贾府?   顾薇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林如海已经病逝,那么林黛玉留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王熙凤所言,要住的长久了。只是系统既然说了,那就是林如海还没死咯?   太好了!既是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了。顾薇想得太入神,以致于把一旁的雪雁给忽略了。   “嬷嬷,嬷嬷你怎么了?”雪雁有些紧张,嬷嬷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一会儿脸色难看,一会儿却又是笑了起来呢?这样子,好恐怖的。   雪雁有些担心,正是要跑出去去请大夫,却是被拉住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的,过会儿去姑娘身边伺候。”   雪燕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顾薇在床上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这才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既然贾母说自己年纪极大,不适合照顾林黛玉,那她就打扮的年轻些,看她还怎么说!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顾薇腿脚还是有些酸软,好不容易这才走到她那略有些简陋的梳妆台前,看着盒子里放得乱七八糟的脂粉时,顾薇不由一笑,看不出来王嬷嬷虽是年纪大了些却也爱俏。   随手拿起了一个脂粉盒子,顾薇打开正是要往脸上涂,只是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她不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早知道是真的,就不掐这么狠了,可还真疼。   丫的,贾母说自己年纪极老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哪里老了?虽说是生病弄得自己有些憔悴,可是这张脸也是三十岁左右的脸,比不上红楼世界里姑娘们年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可是绝对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那两朵老花好看多了。   顾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日虽是没照镜子,却也忘了看自己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皮肤机理细腻的很,绝对和“年纪极大”这四个字没半点关系!   越发的断定贾母没安什么好心,顾薇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把林黛玉带离贾府的,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完成任务,颜值加一分。”系统忽然提醒,顾薇手一颤,脂粉涂的有点重了。   “你是不是只会扣……咦,可以加分?”忽然间意识到系统说的是什么,顾薇乐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246.246 小滑头   林娟后来问过林燕,“姐,拿到奥运会冠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   乒乓球没有被引入奥运会大家庭,所以哪怕是打得再好的,也只能那世锦赛世界杯的冠军而已,当然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满贯。   林燕很是认真的回想了一番,那一瞬间大概脑子是一片空白吧。   之前美国女排连追了四分,她们因为掌握着多个冠军点而有些松懈,林燕甚至做好了再多打几个球的准备,谁也没想到拿回发球权后,她们就拿下了比赛。   几个姑娘抱在了一起,有笑声,有哭声,可是此时此刻都是格外的悦耳。   而相比而言,球网相隔的美国女排则是显得失落了很多,海尔曼怅然地看着被收起了的排球,看着那些并肩作战多年的老队友努力抬头不肯落泪的模样,看着那些还年轻的姑娘们已经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很棒了。”拿到了世锦赛的第三名,奥运会的银牌,虽然和金牌失之交臂,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她们的优秀。   只是她们的对手太过于强大了,如果说她们是一流的队伍,那么中国女排就是一支超一流的队伍。输给这样一支队伍,只能说这是竞技体育的常态,她们应该接受才是。   海尔曼拍了拍塞琳的肩膀,可是这并不能让塞琳宽心,她到底没忍住留下了眼泪。   多年梦想,她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登顶,可是总是失之交臂,也不知道下次美国队拿到世界大赛的冠军会是什么时候,只是塞琳很清楚,那时候自己早已经离开了这支队伍。   “走吧。”海尔曼轻轻揽住了老队友的肩膀,这个时刻其实挺残酷的,明明输了比赛,还要和队友握手,用中国人的话说似乎有握手言和的意思。   可是这就是竞技体育呀,魅力所在。   林燕她们依旧处于激动状态,两边形成对比挺鲜明的。   海尔曼向她们祝贺,脸上带着笑容,仔细去看还是带着些无奈的,毕竟是输了球。   “你们也很棒。”林燕和她握了下手,却不想海尔曼松开手后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   林燕有点懵,后面几个队友看着也觉得挺好玩的,不过她们可不敢摸林燕的脸。   颁奖仪式开始之前,她们几个都来到了赛场外,袁成民和邓曾涛都挺高兴的,三连冠,完成了女排的大满贯,当然算是亚运会和亚锦赛,她们甚至完成了全满贯。   这是当前中国女排创造的最好的成绩了,而这个成绩出于他们之手,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代表团的领导有前来观看比赛的,也向她们表示了祝贺,林燕看着不远处站起来的人,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耳朵没事。   霍文斌顺着林燕的视线看了过去,只是那边人太多了,他不知道林燕的那个动作是冲着谁做的,只是手中的相机镜头在追捕着林燕的举动。   今天她起初表现的不算是很好,可是也就那么几分钟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了,真的很不容易。她和冯朗比了一个六,霍文斌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颁奖仪式很快开始,他没有时间再去想其他的。   和后来的奥运会颁奖先从铜牌得主不同,洛杉矶奥运会的颁奖先从冠军开始的,左手边是日本女排,右手边是美国女排,站在这里的是当今女子排坛实力最为雄厚的三支球队,而中国女排则是三支队伍中最好的。   按照资格站位,张芳容站在第一位,接着是冯朗,林燕,沈宝珠。   她们四个都是三连冠的功臣,沈宝珠在最初的世界杯上还算不上主力,可是一并熬了过来的。   高举着鲜花的林燕听到了观众席上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尽管自己的国家队没有得到冠军,可是不少美国观众还是把掌声送给了带给她们精彩赛事的姑娘们。   林燕看着这块分量格外重的奥运会金牌,她其实挺好奇的,是纯金的吗?   不过想想美国素来财大气粗,虽然这次办奥运会挺开源节流的,可是在金牌上面不至于像敦奥的时候还混合一番以次充好吧。   “燕子,干什么呢你?”沈宝珠觉得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林燕肯定会咬一口金牌的,其实她也挺想咬一口的,看着挺像是金黄的炸馒头的。   “你们说,这块金牌要是卖出去,能卖多少钱。”   这话一说,一旁冯朗和张芳容都震惊了,林燕不缺钱吧?她们每个月的津贴,再加上一些赛事的奖励,虽然不多,可是比工薪阶级也是好多了的,难道还能缺钱?   左右手两边的人都是震惊脸,林燕有些尴尬,“我就是想……”   “想都别想。”冯朗断然道:“这可是奥运会金牌,得留一辈子的。”   “就是,回头给你孩子炫耀着看呢,缺钱的话我借你,不然的话把金牌卖给我,我再送给你,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不能再卖了。”沈宝珠很是机智的想了一个办法。   林燕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真的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很快她们就没再说这件事,因为已经开始给美国女排颁奖了。   颁奖仪式结束后,袁成民带着几位主力队员出席了记者发布会,这次阵容比之前小组赛和半决赛都要大些,而面对记者们的提问,袁成民回答的颇是狡猾。   “日本女排是过去的一支强队,对于大松教练我们向来心存感激,可是竞技场上就是要争出个胜负,用我们全部的实力去迎战,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提问的记者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个回答,转而看向了林燕,“之前的小组赛中林燕你忽然间离开了赛场,是要保存实力,在决赛中让美国队掉以轻心吗?”   这个问题其实挺刁钻的,林燕听得懂记者的英文提问,只是还是等翻译人员翻译后再做回复的。   “我想……”   “我知道你英语不错,麻烦你用英语回答好吗?”金发碧眼的记者再度开腔,林燕看了他一眼,笑着继续道:“竞技场上你能确保自己输,可是谁都说不准究竟谁能赢。运动员伤病问题并不稀罕,中国有句老话叫人有旦夕祸福,我没办法掌控我的伤病,就好像你们无法阻拦上帝的意愿一个道理。至于保存实力,我想我们的实力如何谁都清楚,尤其是美国女排。谈不上什么保存实力,拼下每一分,是我们每个队员的信念。”   她用中文一字一句说了起来,那提问的记者听到翻译后脸色挺不好看的。   没有人再提问林燕了,因为这跟袁成民一样是个滑头。   沈宝珠忍不住笑了起来,“都以为你狐狸的外号是白叫的呀。”   狡猾如林燕,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包括这一群记者。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她们终于可以回村子里休息了,只是让林燕没想到的是,体育馆外还有很多球迷等着向她们索要签名。   这都快十点钟了呀。要是这么多球迷的愿望都能满足,估计天亮了都来不及。   匆匆签了几个,林燕几个人相互帮扶着一起上了大巴车。   男排的队员在颁奖仪式结束后就是回去了,毕竟他们明天还有比赛,早早休息调整状态才是关键。   回到奥运村之后,林燕她们收拾了一番,都觉得很累了,可是却又是睡不着。   宿舍里小声说着,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是按时醒来,林燕算了下时间,给林娟打了个电话。   北京时间还是晚上九点钟,这时候林娟还没睡呢。   果然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林娟很是兴奋,“姐,我们看了你比赛,你真厉害。”尽管乒乓球不是奥运会项目,可是所有人都对这届奥运会关注着,而林娟的姐姐是女排队员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毕竟都是体委大院里,所以这次女排比赛,乒乓球队属于全程围观。   不止是林娟,便是在老家的林静也是看了比赛,打不通林燕这边的跨洋电话,只是跟在北京的小妹还是能聊很久的。   说了好一会儿,等着林娟到了休息的时间,林燕这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费其实挺贵的,不过林燕心情好,出门去跑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海尔曼。   她坐在那株法国梧桐下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点出神。   洛杉矶八月份的早晨也是带着一点点凉意的,林燕想了想,到底还是坐了过去。   “早啊,在等我吗?”   海尔曼转过头去,看到林燕笑眯眯的一张脸,迎着太阳的缘故,她细碎的头发显得有点发黄,只是整个人却格外的光彩照人。   就像是小说里漂亮的女主角,不过林燕很漂亮,却又不任性,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林,你有男朋友吗?”   ☆、247.247 我怕输   “你要给我介绍吗?”林燕笑了起来,“不过不用了,我有男朋友。”   “那他可真是有福气。”海尔曼笑着揽过了林燕的肩膀,“我过些天就会去日本,也许到时候会去中国看你,结婚的时候能邀请我去吗?”   之前海尔曼就说过,林燕当时还想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然,只是你……”她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问,即便是和金牌失之交臂,也不用这么急匆匆的前往日本呀?   “我们的合约是之前谈好的,拿到金牌的话,广告代言就能够签下来。”可是输了就什么都没有,她们输了,广告代言没有了,谁给她们钱来打比赛?   林燕她们职业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国家养着的,而她们前期是由国家养着,后期就是人生由己,各自努力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还能够打球就好,日本那边开出的条件很不错的。”日本排球俱乐部如今是最发达的,给的钱也是大方,她没什么理由不去的。   “那你加油。”林燕没什么好说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只要过得好,那么如何过是她的选择,旁人无从置喙。   海尔曼笑了起来,“可惜,要是你也能去该多好,这样咱们或许可以并肩作战。”即便是不能并肩作战,有这么个对手也挺好的。   这个可真没有可是,两国的那段过往注定了林燕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日本的俱乐部打球。   林燕笑了笑,“没事,明年世界杯呢,到时候咱们还能继续打。”   只是她们谁也没想到,明年的世界杯上美国女排根本没有参赛,这次的奥运会夺金失利后,美国女排几近于解散,老队员纷纷选择从国家队退役,大部分都和海尔曼一样选择前去日本的俱乐部打球争取高额的薪酬,曾经是中国女排劲敌的美国女排短时间内实力大幅度缩水,几乎是瞬间没落,这是谁也不曾想到的。   而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两人聊了起来,等到整个奥运村再度热闹起来,海尔曼这才回去。   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手在林燕的肩头上撑了一下这才不至于晕倒。   “没事吧?”林燕问了一句,看海尔曼现在神色真的不是很好。   “大概是坐久了,现在可不能跟你再说了,晚上再见。”   晚上是中美男排的冠军争夺战,她们都会去观战的。当然所属阵营定然不同,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之前的情谊。   林燕有预感,晚上男排的比赛会很难打,竞技比赛并不存在绝对的压制,男排更是如此。美国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还是要好些的,从海尔曼的身高和卡罗尔的弹跳性就可见一斑。   再说了,这可是奥运会,实力并不怎么突出的队伍都有可能杀出重围成为黑马。   心理重压,想赢怕输,奥运村里其他项目运动员的胜利和失败都会影响着男排队员的心情。   男排也不例外,汪经纬从早晨起来就觉得紧张,这不是世界杯也不是世锦赛,是奥运会呀。   他做梦梦见自己输了,拿着银牌去找小云,可是小云却是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他想要打人,刚伸出拳头,却是梦醒了。   “你怎么了?”沈琳是被汪经纬吵醒的,他从来不知道汪经纬会说梦话,也不知道嚷嚷的什么,可是很气愤的样子,这可不常见。   “没什么。”汪经纬有些魂不守舍,上午训练的时候状态也不是很好。   戴文斌看到有些担心,汪经纬作为绝对的主力,他要是状态不好,谁去打开防线?   这可不行。   他特意找了自己的爱徒过来,只是问话汪经纬却是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都已经走到这地步了,你怕什么?”戴文斌火爆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吼了一句。   汪经纬有些日子没听到这吼声了,竟是觉得自己有些怀念。   来到洛杉矶后,戴指导就很少吼了,似乎照拂着他们的情绪。向来场上火爆,场下如慈父一般的戴指导变成这样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包括汪经纬。   久违的吼声,竟是让汪经纬觉得有些亲切。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舒服,“我怕输。”   汪经纬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排球场上的他气势十足,他看过录像,对手的,也有他们自己的。赛场上的他,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那个陌生的自己,他现在心里头没有一点影子,这才是他最害怕的。   “有什么好害怕的?都走到了这一步,你害怕输?笑话!”戴文斌都想打人了,那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真害怕的话那就别上场,反正你怕输的话上场肯定也是输球,还不如给你队友个机会,你怕人家可不怕,四年一届奥运会等着呢。”   “不行。”汪经纬断然,“我肯定要上场。”他也是等了那么多年,这也是他最后一届奥运会了,他为什么不上场?   脑袋还算没浆糊掉,戴文斌挥手让汪经纬离开,“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带队继续训练。”   汪经纬现在不害怕输了,他害怕的是自己被戴文斌换下来,虽然是情同父子的师徒,可是比赛场上,戴文斌从来不含糊。   下午的训练他状态算是提前出来了,这让其他几个队友也松了口气,吃住在一起,汪经纬的情绪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好在是调整过来了。   ……   “加油!”长滩体育馆迎来了本届奥运会排球比赛的最后一场,现场的观众并不比昨天少,女排的失利让美国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男排身上。   向来得不到美国观众关注的男排阴差阳错成为了观众的宠儿,颇是有些滑稽,而现场的喧哗声实在是太大了,林燕发现比赛的时候可以忽视的声音如今根本忽视不了。   哪怕是她就坐在体委领导的身后,位置还是有些远离观众席的。   “小林你耳朵还是不太好?”   体委的一个领导看着林燕的小动作不由问了一句,林燕听得有些含糊,倒是冯朗帮她答了一句,“是有点小毛病,准备回去看看。”   被冯朗提醒的林燕连忙笑了笑表示自己没问题,并且感谢了领导的关心。   女排奥运会夺冠后,地位和待遇大为不同,就像是这次的位置安排。当然能够和领导坐在一起的也就她们几个老将,年轻如蒋英等非主力队员还是坐在运动员专区观看比赛。   比赛的确打得很是艰难,美国男排的比赛林燕之前没看过,不过再厉害也不可能强过苏联男排的,可是主场作战的东道主队伍可以说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十足,率先拿下了第一局比赛。   十五比七,比分上也很可观。   戴文斌一直在吼着,体委的领导神色也有些紧张,男排要是赢了的话那就是排球史上的佳话,可是照现在这样子,能赢下比赛的情况不算明朗。   “没事,他们肯定行的。”林燕很是坚决,最好的男排最好的机会,他们其实第一局刚开始没打出状态,可是后面不是找到状态了吗?   要是二十五分制的话,男排在后面肯定能追上比分拿下比赛的。   林燕嘴里念念有词,冯朗仔细听了好几遍才发现林燕连英语都蹦了出来,这位是比场上的人都紧张呀,真是难得看到林燕这样。   依仗着第一局比赛的胜利,美国男排第二局比赛打得很high,可是正像林燕说的,中国男排在第一局末其实是打出了状态的,而戴文斌关键时刻又是提点了几句无异于画龙点睛。   客场作战的男排气势上骤然爆发,从开局就是压着美国男排打。   戴文斌这些年来所研究出的技战术在这局比赛中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而起初状态并不怎么好的汪经纬再度表现出场上舍我其谁的霸气,这让女队的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打比赛打的是技战术,是心理状态,还有一点就是核心队员。   汪经纬终于爆发,而场上其他队员在拦网和防守上做足了功夫后,第二局比赛中国男排可以说是轻松拿下。   比赛一直打到了第五局,而率先拿下赛点的中国男排关键时候拦网出界以致于发球权再度丢失,而美国男排则是抓住这次机会,将比分追平。   现场几乎是沸腾了一般。   林燕觉得自己紧张的不能呼吸,要是美国队再发球得手的话,那么局势很有可能就挽回不来了。   发球出界。   关键时候发球失误,美国男排拱手送出了机会,林燕读出了那名队员的口型,类似于国骂。   这个时候失误那就相当于把金牌拱手送出呀。   而这个球正好是轮到了徐正,几乎和胡玉珠关键时刻的两粒球一样,男排赢了。   林燕她们也忍不住站起来欢呼,只是谁都没想到,这是中国男排在奥运会征程上的最好成绩,也是唯一一枚奖牌,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欢呼这场胜利。   ☆、248.248 好莱坞   张芳容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和胡靖都是队长,如今又是拿到了运动生涯最高峰的金牌,真的是人生完满了。   林燕倒还好,趁着这会儿大家都激动,她跟冯朗说了一声就离开体育馆了。   太吵了,今天的长滩体育馆实在是太吵了。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二,再过几天就是传统的中元节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并不过这样的节日,可是夜空中的月亮却还是走在了从弯刀变成月饼的道路上。   林燕准备先上大巴车里歇着,只是没想到被霍文斌喊住了。   “忘了恭喜你了。”昨天女排夺冠后实在是太忙了,他不是没有机会向林燕道贺,只是最后还是按捺下了,毕竟还有的是机会。   “谢谢。”林燕客气了一下。   “难道礼节性的你不该问一句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吗?”霍文斌觉得他真的挺失败的,无论是从哪个方面。   “我想霍医生你是球迷,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她傻呀她问那么多,林燕腹诽了一句,对霍文斌盖棺定论,她正准备离开,却是听到霍文斌道:“是球迷不假,可是球迷也都有喜欢的运动员。”   林燕慢慢转过头去,“男排的汪经纬有很多女球迷,有一个为了看他,曾经在男排住的饭店对面包下了整一层楼,可是汪经纬就要结婚了,不是和他那些球迷,而是和相恋多年的女朋友。”   霍文斌其实觉得林燕是一个格外残忍的人,她漂亮聪明,做事玲珑不招人讨厌,符合他对于妻子的一切要求,甚至远超过他的要求。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又是格外残忍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却又是从来不给他机会。   “这么说,你的确有男朋友了?”   林燕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谁跟你说的?”她潜意识的露出一丝恼怒,这让霍文斌怔了下,一时间摸不准林燕这个难看的神色究竟是因为被队友出卖,还是因为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恋情。   可是有什么好隐瞒的?   除非是林燕对于这份恋情想要低调处理,可是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哪里需要低调呢?   林燕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了,她冷静下来,“既然霍医生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确有男朋友,而且是我追求的他,这个答案,霍医生满意吗?”   霍文斌刚才还觉得林燕的态度让自己有希望,可是再听到这么一句,原本燃起了熊熊烈火的心忽然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他有些歇斯底里。   “你又何必这样对我?”   “那我该如何对你?是不是有人喜欢我就必须要作出回应?能被您这样一个有才有钱的富家公子哥垂青我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你想要回应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曾考虑你为结婚对象,霍家家大业大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妻子都是能找到的,又何必吊死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呢?”   霍文斌觉得她说的可笑,想要找什么样的都能找得到,那么为何唯独她不答应自己呢?   林燕不想跟他多说,多说无益,霍文斌现在还有心情,那不过是因为没得到而已。到手了新鲜感没了,也就厌倦了。   再说了,她要的也并非是轰轰烈烈的感情,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没必要为了其他而委屈自己。上一世父母的感情破裂让林燕对婚姻不自信,老大不小都没有结婚。   甚至于在这个年代,她一开始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结婚。   后来曲苗苗的去世让林燕觉得生老病死无常,方勤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可是窗户纸一直没捅破,总是就那么一步之遥。山不就我我就山,这大概是林燕在感情上迈出的最大的一步了。   而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的主动是值得的。   至于霍文斌,她不想把话说绝了,只希望他也别再这么刨根问底个没完没了。   大巴车上挺安静地,司机看到林燕先上来不由笑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呀?”   “里面吵得慌,在这里清净。”林燕随意找了个位置,坐在那里看外面的夜色。   等了很久,外面热闹起来。再热闹的赛事,终究还是会结束的,曲终人散从来都是这个道理。   林燕余光看到,霍文斌就站在大巴车外,很是固执,可是这样的固执有什么意思呢?   她又不是玩具,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固执而就被送出去。再说了,即便是有人要把她送出去,那也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   跟着戴文斌去发布会的是汪经纬、沈琳还有队长胡靖,其他人就先回来了。不过一路上也是尾随着很多的球迷,方勤看到了霍文斌,再看过去,看到林燕在大巴车里跟自己打招呼。   他匆匆签了个名字然后就上去了。   林燕挪了下位置,靠着车窗坐着,示意方勤坐自己旁边。   大巴车司机看到这一幕不由乐了,“方勤可真有福气。”   “哪是。”林燕笑着拉着方勤的手让他坐下,“所以要是回头你欺负我,你就等着倒霉吧。”   方勤拗不过,无奈摇头坐了下来,欺负林燕?怎么会呢。   “累吗?”林燕叽叽喳喳问了起来,这一会儿别说是男排的了,女排的队员们也都被堵在了大巴车外面,想要上车都有些困难。   “还行,你耳朵疼吗?”   任由着林燕拿起他的金牌,方勤看向窗外,看到了霍文斌那带着愤怒的神色,他收回了视线,“明天没事,我陪你去医院。”   “好啊。”其实金牌都差不多,就是少了俩字母而已。   林燕答应的太快了,反倒是让方勤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林燕在那里把玩他的金牌,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证明,他昨晚应该说些什么的,仗着自己英语好,林燕带着他七拐八拐,最后拐到了好莱坞山。   看着方勤黑了的脸,林燕扯了扯他的袖子,“别生气嘛,我就算是去医院检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动手术吗?不可能在这里动手术的,咱们回头还得回国呢。还不如回去后再检查呢,反正到时候有时间,对了袁指导说给我们放假呢,你们呢?”   就知道林燕是一堆歪理,可是方勤看着她那好奇探究的眼神,到底没忍心再说什么。   “应该也会放假,我回去之后就打退役报告,准备去读书。”   林燕怔了下,旋即笑了起来,“好呀,你想读什么专业,我可以给你参考下。”   这话说的方勤想笑,林燕还能给自己参考?   “其实男生读工科比较好,文学类的肯定和你没关系了,经济什么的这念头学也没用呀,工科治国,挺好的。”林燕觉得学工科挺好的,将来工作不用发愁,“只是你想去哪个大学呀?我给你参考下。”   方勤有些奇怪,林燕分析的挺有条理的,“你也打算回头读书?”   “没呀。”她虽然不是那些一流大学毕业的,可是好歹肚子里还是有货的,没有再准备读书的打算,起码当前还没这个打算。   “那你怎么盘算了这些?”没有做打算的话,还能把这些都弄的一清二楚?方勤觉得有些奇怪。   呃,一不小心又说秃噜嘴了。林燕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不是……这不是当初为小娟打算的吗?便宜你了。”   林燕说谎的时候其实小动作挺明显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摸后脑勺,更是心虚的表现。   “那你准备让小娟读什么?”方勤问了一句,没打算直接戳破。   “看她喜欢呀,不过你到底想要读什么专业?”林燕假装不知道方勤放了自己一马。   “想要学语言。”   这个答案出乎林燕意料,学语言,肯定不是学汉语言呀。   可是学外语的话,会很吃力吧?   “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要学语言了,挺累的。”那些小字母会欺负死人的,而且方勤可没半点外文基础,排球相关的几个术语可能懂,可是除此之外,估计就会手语了。   “你不想让我学这个?”方勤想,大概林燕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了,不过没事,自己都记着呢。   “怎么会?你喜欢就好呀,不过学不好可不带哭鼻子的,大哥你可都三十多了。”林燕笑了起来,一脸狡猾,“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方勤也不知道自己学语言是不是太冲动了,可是他想要圆了林燕的梦,四处走走看看,而不是因为比赛而四处飞,明明景色怡人却不能观赏。   林燕问了路,然后带着方勤去了大名鼎鼎的星光大道。这可不是后来国内流行的选秀节目,而是荟萃了影视明星的璀璨之路,只可惜林燕认识的没几个。   而刚巧不巧,胡靖和张芳容也来这边玩了,刚巧看见了林燕他们。   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看见林燕叽叽喳喳地说话而方勤虽然听不很懂却还是努力去听的样子,张芳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向来少年老成的林燕也有这么小女孩的一面。   ☆、249.249 万元户   “我们过去?”胡靖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好,老方说是带林燕去医院的,怎么,这边有很好的医院吗?他之前看了地图,没发现呀。   张芳容还没开口呢,就看到林燕他们看了过来,这边游玩的亚洲面孔并不多,几个人身高又都突出,一眼就是看到了。   “好巧呀,毛毛姐,胡师兄你们也来这里玩?”   林燕刚打完招呼就是被人搭讪了,方勤潜意识地想要护着林燕,可是搭讪的那人却是穷追不舍。   胡靖努力去听,然后震惊了。   “怎么了?”   “那人说要让林燕当模特。”   他还有好几句没听清楚,可是应该就是当模特,当明星的意思了。   林燕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星探,可惜她对当模特不感兴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星探很是不甘心,把名片塞给了林燕,他真的觉得这张东方面孔很不错,当模特肯定会引起轰动的。再说了,这样的亚洲人来好莱坞不就是来撞运气的吗?为什么这一位又不一样呢?   “真不喜欢?”为了逃那位先生,他们都没能看完这边的景点。不过林燕刚才眼睛一亮,好像也是有兴趣的模样。   “不喜欢。”这一点林燕还是挺坚决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是另一种可能,打排球辛苦,可是当模特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了,谁知道这位星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她可不想把自己都给骗进去。   不过忽然间被邀请当模特,林燕还是小惊讶了一下的,大概有种大饼砸在了自己头上,可是一看,哦,酱香饼呀,不喜欢的意思罢了。   “咱们回去吧。”刚才因为跑得快,和张芳容他们分散了,林燕四处看了眼也没看到那两人,干脆不再找,反正都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还迷路了。   而且,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么一块走着,总觉得哪里别别扭扭的。   方勤没反对,回到奥运村后两人干脆在村子里闲逛,也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洛杉矶奥运会的闭幕式上,是林燕和海尔曼今年的最后一次见面。   海尔曼送了她礼物,“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是代表我的心意,喜欢你们能喜欢。”   林燕和冯朗之前都没有准备,拿到小礼盒后有瞬间的尴尬,主要是海尔曼怎么就把这礼盒带在身上来参加闭幕式了呢?   趁着机会,林燕拆开了礼盒,看到里面的小石头黏贴的阿拉伯数字时,她有些惊讶,那是她的队服号。   “等回头到了日本,记得给我们写信。”她也好准备回礼,不过在礼物这方面,海尔曼的确是比她们有心多了。   “好……”   因为队伍催促,海尔曼匆匆离开了,闭幕式的表现可圈可点,可是林燕却没心情欣赏,她看着手心里的礼物,巴掌大的小礼盒,仔细去看里面粘贴的石头其实还打磨了一番的,大小都差不多少,色彩搭配上也挺赏心悦目的。   “挺好看的,我觉得她要是个男的,燕子你肯定就嫁了。”沈宝珠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的。   白了她一眼,“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我都要嫁?”宝珠这真是孩子话。   “也是哈,不然你第一个该嫁的估计就是那谁了。”沈宝珠打了个马虎眼,“对了,我昨天听邓指导说,咱们这次回去之后好像还要再去香港一趟。”   林燕怔了一下,香港汇演!   她之前就没想这回事,只是现在被沈宝珠这么一说,顿时想了起来。   霍家对奥运军团的奖励向来大方,投桃报李的话,奥运军团前往香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现在香港不是还没回归吗?”林燕奇怪,香港没回过,内地这么多冠军去香港,那岂不是很危险?   沈宝珠有些听不懂林燕在说什么,不过她听来的消息就是回头她们要去香港呀。好像还是霍家招待,这一点沈宝珠都没敢说。她要是再看不出什么那就是眼瞎了。   不过方勤挺好的,起码对林燕好,只要燕子喜欢就行了,她没有别的要求。   林燕觉得有点懵,要真是像沈宝珠说的要去香港的话,那估计就不是政府名义,更有可能是私人名义的。   可是私人名义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这让林燕有些心塞,总不能借病躲过去吧?估计就算是自己真病了,那也得被拉扯着过去,霍老先生对排球是格外的看重的。   去香港的日子定了下来,八月十八号,好日子,而在此之前,则是回到体委大院,然后参与各种表彰大会。   第一次参加奥运会,代表团斩获颇丰,这可以说是赚足了脸面,不仅是上面高兴,老百姓也是高兴的很。   国家的奖励金额可以说是突破了历史,冠军奖励每人六千块。而对于获得了集体项目荣誉的排球,则是增加奖励幅度到了一万元。   同样都是冠军,可是奖金不同,不过没人有什么怨言。拿到真金白银都是高兴的,再说了排球是集体项目,不能跟个人项目相比。   而排球队的队员们一下子变成了万元户,有几个拿到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林燕这次没有再把钱转交给曾蕾,她们都清楚一件事,这次夺冠已经给省队创造了最好的机会,要是地方上再不支持省队的排球建设,即便是林燕和曾蕾把钱全都投进去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她们可以出钱出力,可不是永远都拴在这上面。   林燕思考了很久,然后还是决定把钱兑换成黄金比较可靠。现在也没啥投资理财的方式,买了黄金慢慢放着就是了,反正又不会生锈。   除了现金的奖励,大概这次奖励最丰厚的就是分配了房子,而且新房子可以说是配备齐全。   暖气、天然气都配备齐全,这让林燕终于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过温暖点的冬天了。   新房子有点大,林燕的那点家具都填不满房间。不过她还是挺满意的,躺在床上都不想动。   “我可以进来吗?”   曾蕾敲响了房门,得到应许后进了来。   林燕还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歪头看着曾蕾,“曾姐,你收拾好了吗?”这两天其实她们都很忙,参加表彰大会,接受采访,收拾这里真是凑空弄的。   “没,不着急。”曾蕾坐了下来,她觉得林燕真的挺有眼光的,房子收拾的很漂亮,显得窗明几亮的。   林燕从床上弹起来,给曾蕾倒水,“回头需要帮忙找我就行。”她一直梦想着有自己的一套房子呀,如今美梦成真,前所未有的满足。   “行。”曾蕾笑了笑,“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我快结婚了。”   林燕怔了下,“那是好消息呀,定的什么时候?赵谦工作调动回来了?”去年就是耽误了,如今曾蕾旧事重提,想来是这件事已经妥当了。   “恩,调回来了。”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曾蕾却总是有些不开心,林燕察觉到了,“你别想那么多。”   这次奥运会,曾蕾作为替补二传,重要场次的比赛上场机会并不多,可是既然能够到国家队,能够入选奥运大名单,拿下奥运会金牌,那么实力就是有的。   替补队员的最大作用就是主力队员发挥不好的时候上场,没有上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力表现的很好,并不需要她们上场,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未尝不是好事。   “其实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刘教练。”她还是舍不得省队,可是如今赵谦工作调动回来,她再回省队的话近期是不可能的,除非从国家队退役。   可是退役,曾蕾有些舍不得,她想要在国家队学到更多,如今她还是当打之年,不应该就这么离开国家队的,除非是国家队不要她。   “儿大不由娘,咱们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冥冥之中像是注定的,曾姐你也别太跟自己过不去。相信刘教练也希望你过得更好的。”林燕安慰了一句,曾蕾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明白和心中坦然到底有些距离。   她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对了,我今天听说,方勤要退役?”这也是曾蕾来找林燕的另一个缘故,她觉得林燕是应该知道的,可又是担心。   “嗯,他年龄差不多了,该退就退吧,说是要去读书,还去学语言,我挺想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的。”林燕幸灾乐祸,笑得不怀好意。   曾蕾这下子觉得她白担心了,林燕这模样哪像是不知情呀。可是这么坏笑,好吗?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曾蕾多问了句,就像是林燕说的,方勤年龄差不多了,当然林燕还很年轻。   “不着急呀。”林燕又是躺了下去,“反正我俩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等我过两年退役之后吧。”   说起退役,林燕又是坐了起来,“不过这次退役的人还是挺多的。”   ☆、250.250 香港行   男排那边,不止是方勤,便是连胡靖都退役了,沈琳想要退役,只是被戴指导挽留了,说是等明年世界杯结束后,这段时间哪怕是在队里带新人,也要再坚持一下。   沈琳到底是戴文斌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对于恩师的请求答应了下来。   而女排这边退役的有张芳容和朱琳,四川女排的两个国手都要退役,袁成民现在还没松口,可也是早晚的事情。张芳容和胡靖的婚事其实也早就提上日程了,只是她还想着把奥运会坚持完,如今圆满了,拿到了大满贯也就没啥奋斗心思了,所以退役是必然的选择。   再说了,年龄也在那里摆着,队里的主攻手也是后继有人,张芳容的退役报告递上去的时候也是思考了很多的。   林燕零零碎碎也知道了一些消息,甚至于她还听方勤说了句,这次两位主教练都有可能去走仕途,林燕特别惊讶。   袁指导性子沉稳比较会做人,走仕途的话又是拿着三连冠的成绩未尝不行,可是戴指导,就他那性子,走仕途?那不是被人算计的料吗?   不过这也是方勤跟她提了一句,如今还没确凿消息,林燕没再多问,当然也没有多说。即便是跟曾蕾,她也没说,毕竟曾蕾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不过即便是人员调动,那也得从香港归来以后,所以还得些天,不过到底是一些熟悉的人就要离开了,总觉得有些不舍,哪怕是已经见惯了这些。   曾蕾一时间也是怅然,“可不是吗?”   她们要迎接新队友,要送走老队友,注定了的。好在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大部分时间不需要隔网而立。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格外的悲伤。   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林燕在床上伸懒腰,好一会儿忽然看到曾蕾盯着自己,她寒颤了一下,大夏天的,别这样呀。   “对了,王婧怎么就出国了?”曾蕾总觉得这件事会和林燕有关。王婧性格开朗,可是并不属于那种胆大的人,独自出国门呀,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尽管给自己的信里面是说为了治疗膝盖的缘故,可是曾蕾还是不相信,王婧在国内的治疗效果一般,对此韩教练也是很无奈的让她退役了。   原本曾蕾还替王婧可惜,准备这次回国后去看看她,谁知道自己还没行动就收到了王婧的来信,那丫头已经出国了,就是趁着她们出国的机会。   所有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孤身一人前往了欧洲,最后留给她一封信就是要自己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当初和她们一起走来的队友呀。体院里留给曾蕾美好回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可是如今竟是让曾蕾觉得物是人非。   “那边的医疗手段好,她还想打球的话那就得彻底治疗。”王婧还想要继续打球,这个不用林燕说曾蕾也是知道的。   “也罢,只要她能过得开心就好。”其实她也就是担心而已,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既然王婧选择了出国,那么她就是做好了准备的,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她。   林燕笑了笑,其实她明白曾蕾的心思,也不打算说太多。当时从瑞士回来到现在,半年时间王婧彻底下了决定,那么就是想好了的,自己起了个头,可是作出决定的还是她。   两个人又是说了一会儿,曾蕾就回去了,她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楼上,推开窗户倒是能看到,可是总不能隔着大街喊话吧?   曾蕾走后没多久林燕就开始做饭,晚上六点半,林娟回来了。今天星期四,她们乒乓球队有半天假期,晚上十点的时候点名在宿舍就可以了,今天林娟和队友们出去玩,也是天快黑了这才回来的。   “姐,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娟今天下午没少走路,闻到饭菜香味肚子都叫了起来。   “玩了一下午累坏了吧?先去洗手,过会儿吃鱼。”她特意买了条鲫鱼,鲫鱼炖豆腐,闻着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好嘞。”林娟这段日子个头长了些,不过相较于她姐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是差了不少,洗了一把脸之后乖乖帮林燕端碗。   “方勤哥哥不过来吃饭吗?”   其实林娟也纠结,是这么喊还是喊姐夫,纠结了几天后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喊了,反倒是被两个人揶揄。被戏耍了的小丫头固执地继续喊哥哥,反正对她而言,姐夫和哥哥对她没什么区别。   “他有事出去了,今天玩的开心吗?”林燕有点强迫症似的,非得把豆腐弄成一圈儿,看着满意了这才端了出去。   “还好吧。”其实今天去玩的地方,她姐都带她去过的,队友们很是新奇,可是林娟觉得自己都是见过了的,也没啥好新奇的,所以玩起来也就是觉得累,不算是很开心。   林燕看她神色不由摇了摇头,“既然出去玩了,那就玩的开心点,别老跟之前比较。”跟自己较劲儿那是最要不得的,偏生她家小丫头还最喜欢跟自己闹别扭。   看见林娟点头,林燕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原本的小丫头也是长大了的,很多想法和之前不一样了,自己又不能天天看着她,只能多说两句。   吃完晚饭,林燕送林娟回去,“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别挑食别饿着自己。”   “我知道了姐。”林娟拖长了声音,“你都说了五遍了。”   “那你也得听进去才是。”林燕笑了笑,她们队里最近对体委大院这边是避之不及,看着林娟进去林燕转身就是走了,她们明天就得准备启程前往香港了,林燕想起又是头疼,只希望这次能碰不到霍文斌。   老天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在广州的天鹅湖宾馆代表团遇到了霍家人,不过前来接待代表团的是霍家长子霍振华。知道运动员一路辛苦,所以霍振华准备了丰富菜色。作为国内最好的酒店,天鹅湖宾馆也是霍家投资和当地政府联合建设的。   霍振华很是能说会道,将整个代表团的成员都照顾的很是周到。   “估计着,这一位将来会继承他家老爷子的家业。”汪经纬低声嘀咕了一句,这次前去香港,并没有体委的领导随行,除了排球队的三位教练就是运动员了。   而这三教练之中,两个要去从政,而邓曾涛明显会递补袁成民的位置担当女排的主教练,再说除了他还能有谁更了解女排?至于男排的还不好说,要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教练很难。当然,只有三位教练随行在一方面也表明这就是一次私人行动,和政府并没有什么牵扯。毕竟到现在香港依旧属于日不落帝国的归属。当然,之所以是排球队的三位教练随行,很大原因也是因为霍家向来对排球队推崇。   霍振华很会说话,对于三个教练员的态度很是一致,这样一个人,注定了能混的风生水起,更何况还有着良好的家世可以依仗。   沈琳闻言看了眼霍振华,的确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霍振华即便是不会承继霍老爷子的家业,起码体育这一块肯定是他继承了的,上次亚运会的颁奖,霍振华可就是露面了,还有这次。   文体不分家,霍振华的太太又是文艺界的,可以说是占尽了优势。甚至于,沈琳一时间都觉得依照着霍振华的身份,之所以娶祝琳只怕是和祝琳这个“最美香港小姐”有些关联吧。   豪门和文艺界的联姻,抱得美人归的同时也能融入文艺界。   沈琳有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他果然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想法也太多了,都想了些什么呀。   吃了晚饭,霍振华大有继续和三人聊天的意思,林燕很是聪明的尿遁走了。   去了宾馆的咖啡厅坐着看书,没多大会儿沈宝珠也是跟着过了来,“你怎么走也不喊我一声?”要不是借口找林燕,她都出不来,天知道她听几个人说国际局势有多头疼。她听不懂呀!   “那是你没眼力价儿。”林燕笑了起来,“小声点,这里是咖啡厅,别大声说话。”刚才沈宝珠风风火火进来就是被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边外国人还是挺多的,这年头得注意着点,毕竟代表着国家形象呀。   沈宝珠看了一圈儿,果断接受不了,她直接出去了。方勤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沈宝珠匆匆往外走,他打了声招呼,沈宝珠忽然间小声道:“老方同志,燕子在里面等你呢。”   方勤听到这话怔了下,自己有那么老吗?不过他的确是看到了林燕,正在那里看书,方勤走了过去,也拿起一本书看,他已经开始在学英语了,先是跟着胡靖学的,正好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方勤转头看了过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251.251 大丰收   林燕被他这举动弄得有点愣,越过方勤看到隔壁的那一桌,她有些忍俊不禁。   好吧,天鹅湖宾馆作为内陆的第一大酒店,外国人还是不少的,所以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也是挺正常的。   可是大哥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害羞,这样好吗?   方勤瞪了林燕一眼,只是再去看书,却发现那些字母排列组合起来自己好像是一个单词都看不懂了。   林燕看着他那神色无奈摇头,坐了过去。   方勤有些局促,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年看电影的事情,大银屏上漂亮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在风景秀丽的路上相遇。   “方勤?”林燕喊了一声,没能立刻回过神来的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看着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那张脸,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燕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要是想要学英语,那就要知道他们的文化习惯。”能把情侣间的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林燕觉得自己也真够可以的。   不过她觉得呀,指望方勤主动,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毕竟这可是个老男人呀,让他大胆豪放有些难度。   她喜欢的就是这个人,当然,也喜欢看他局促的模样,挺好玩的呀,所以她不介意让自己牺牲一下什么的。   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好像,她也老大不小了,不用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过,只有和爱人才能这样。”林燕又是补充了一句。   方勤有点懵,年轻的女孩子的唇瓣软软的,大概是喝了点茶的缘故,带着淡淡的清香,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触,而林燕的眼睛闪亮亮的,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他到底是上辈子积攒了多少的福气,能够遇上这样一个女孩子?   “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之前因为担心而不敢给的承诺,此时此刻他给了出来。   林燕笑了起来,犹如狡猾的小狐狸偷吃到了甜滋滋的葡萄,“好呀。”她没什么太多的诉求,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有个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陪伴着走完一生就是了。   没什么宏伟目标,不想做什么女强人,简简单单地过好这一辈子,她觉得就够了的。   腻歪在方勤身上看书,林燕轻声读给他听。   张芳容看到咖啡厅里腻歪的两个人时有些愣,尤其是听到林燕轻轻的读书声,她竟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幅画,岁月静好的那种感觉。   原本带着张芳容来这里准备和老外交流的胡靖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好像他们两口子总是能遇到老方和林燕在一起,也真是有缘分。   轻轻扯了下张芳容,胡靖觉得还是走开比较好,这两个人被人看见估计也要不好意思起来。   即将退役的胡队长其实是小瞧了林燕的,她可是一颗大心脏,哪里会怕这些。   其实她看见了胡靖和张芳容的,尤其是从张芳容的脸上,似乎看到了自己之前所不知道的答案。也罢,总归不是什么坏心眼,过去就过去了,她也不想计较,张芳容就是要退役了,她们这段队友情不如好好珍藏着,何必因为一些其他而影响了呢?   代表团到达香港后住在了半岛酒店,毕竟霍家老宅再怎么大,也住不下这么多号人呀。霍振华全程陪同,一应费用更是都记在了霍家账上。   半岛酒店遭到了围观,毕竟浩浩荡荡的奥运代表团,因为霍家私人名义前来香港,怎么能不受到香港市民的围观?再说这其中更是有香港市民格外喜欢的排球队。   霍振华算是一个比较会玩的人,其他项目不好进行表演,可是排球这总是可以的吧?   香港市民的运动基础算是不错的,对排球也是热情。再说香港也有排球队,虽然水平比较差就是了。   作为三连冠的冠军队伍,林燕她们和一群不怎么会打球的人玩起了排球,这种感觉难以言说。   轻了?你这奥运会冠军怎么来的?   重了?知道我们不会打还这么狠,国家队的队员难不成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吗?   所以掌握着这个度很重要,轻不得重不得,还要玩的开心,结果一群国手们打得很是疲倦,这比和美国女排交手还要心累。   林燕笑呵呵地在场下坐着,她不上场。   “你倒好,偷起懒来了。”沈宝珠终于从场上换了下来,说实话,很是心累。   林燕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别忘了我是病号。”   其实沈宝珠也知道,她更是担心,“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总不能一直拖着。”明年的世界杯比赛在日本举行,日本的球迷多疯狂她们很是清楚,虽然看球礼仪比秘鲁球迷好多了,可是那欢呼喝彩声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林燕的状态直接受到这个影响,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回去之后吧,总不能在这里看。”林燕笑了笑,场上冯朗打了一个软绵绵的扣球,对方的市民队接了起来,她为勇敢的市民朋友鼓掌喝彩。   代表团预计是在香港呆三天时间,林燕觉得这个时间实在是漫长,可是拿人手短,的确是听人家安排比较好。   霍家很是大方,这次代表团的成员们可以说是大丰收。   金牌是八万美金的现金奖励还有一个一千克的纯金金牌。   银牌是四万美金的现金奖励和二百五十克重的纯金金牌。   铜牌少了点,两万美金奖励,一百五十克重量的纯金金牌。   想想之前自己拿到的一万块钱奖励,林燕觉得财大气粗大概就是指霍家这样的。   林燕俗人一个,挺喜欢钱的,又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她钱多点日子就能过得宽绰很多,所以不会因为给钱的是霍家就拒绝。   钱被她存在了银行里面,依旧是兑换成了黄金,她手头上有些闲钱够花就是了。   代表团的访问其实算是轻松的,除了第一天和香港市民队打球娱乐外,林燕她们相对自由。   而作为这次邀请的邀请人,霍老先生自然是出现了的。八月二十号,邀请所有人共进晚餐,不过晚餐上他话不是很多,主要还是霍振华在说。   这一位子承父业,注定了要和体育挂靠呀。   林燕找了个机会去洗手间,也是给自己松一口气,这晚餐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很累吗?”   林燕忽然间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待看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是霍文斌的时候,林燕皱了下眉头,“霍医生,好久不见。”   “其实没多久,还不到半个月。”霍文斌笑了笑,“顶楼的风景不错,能陪我去看看吗?”   林燕拒绝,“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霍医生想要找到一个和你兴趣相投又是能陪你看风景的人应该不难。”   霍文斌没想到林燕拒绝的这么彻底,“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不能继承不了霍家家业,所以才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林燕怔了一下,这好像,是自己始乱终弃似的,可是苍天知道她从来不曾乱过。   “顶楼有人吗?”   霍文斌愣了一下,“你不害怕?”   “怕什么?虽然你是男人,可是比力气,咱俩不一定谁输给谁,我又有什么好怕的?霍家的男人,不至于做出欺负女人的事情吧?”林燕语气里带着几分要挟和暗示,霍文斌自然是听得懂。   顶楼是安装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无穷的夜色,天空中挂着的月亮还有闪烁着的几颗星。   没有太多的污染的夜色还是很纯粹的,像是一块上好的丝绸。   霍文斌看着仰望星空的人,他没忍住,“我究竟有哪里比不上他?”   论谈吐,他是英伦名校毕业,又是在日本从医多年,和会外语的林燕更是能说得来。   论长相,他自认为仪表堂堂,虽然不比方勤那样带着几分运动员的气质,可也并不差。   论身家,他更是甩了方勤几十条街。   明明,一开始也是自己先发起的追求,可是为什么最后林燕却是选择了方勤,甚至于残酷点说,林燕从没有选择过自己。   “各花入各眼,对别人来说方勤自然是比不上你的,可是对我来说,他是最好的,这就够了。”林燕觉得要是可以,她应该带方勤来这里的,看看浩瀚星空,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当然也是幸福,因为能够找到陪伴的人。   可惜了,之前没发现这么个好去处。   林燕的回答让霍文斌觉得无语,“他又有什么好?”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就足够了。”林燕转过头来,她仰头太久了,脖子有点酸,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是看着霍文斌道:“起码,他从一开始对我好就是对我好,从来没有带着什么目的,这一点,总是比霍医生你好,不是吗?”   她最是不想要说出的话,可是霍文斌却非要逼她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   ☆、252.252 不甘心   “我什么意思,难道霍医生不清楚?”林燕笑了起来,这顶楼的确是没人,没人听见正好。索性把话说清楚,她不想要再这么纠缠下去,没有丝毫的意义。   “霍医生喜欢我什么?长得漂亮?香港小姐不止一个,你大哥霍先生娶了一位,我想你也是能娶一位的。运动员?哦,这个更多了去了的。长得漂亮的运动员?我记得香港女排里面就有几个长得不错的,所以我想知道霍医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霍文斌想,这大概是林燕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一长段话,可却是在质疑自己。   “别说是性情,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谈不上喜欢我的个性。”林燕又是一句话堵死了霍文斌想要说的,“其实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漂亮的自然是要多看几眼的,举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要是您的大嫂长得并不是那么的出众,我想她淹没在人群之中不会当选香港小姐,而您大哥霍振华先生也不会娶她的,不是吗?”   满足了自己的视觉体验同时也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这就是现实。   “霍老先生有两房太太,您是二房长子,学医,您的兄弟有的去学了艺术,有的去学了科学,只是去商学院读书的就长房的您那几位哥哥,没错吧?”   “你打听的很清楚。”霍文斌说了这么一句,褒义还是贬义,林燕并不放在心上,“这不正如您说的吗?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继承不了霍家家业的,所以您又何必强求呢?”   霍文斌不甘心,自己起初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私心,可是母亲不支持,父亲不赞同,他在双亲都不支持的情况下反倒是越发坚决了自己的想法,然而这件事遇到的最大的苦难,并非是父母的反对,而是林燕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霍老先生很值得尊敬,正是因为我尊敬他,所以我也不想要跟你撕破脸皮。可是你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却还是不松手,何必钻到死胡同里不回头呢。   “林燕,我是真心喜欢你。”霍文斌低声吼道。   “是吗?”林燕笑了起来,“从一开始就是吗?”   她这话很是平静的问了出来,可是霍文斌的神色却是不那么平静。   “霍老一直帮扶着体育建设,无论是对排球还是其他项目都很关心,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霍家长房里你的另外两个哥哥都是帮着霍老打理公司的事情,而你大哥则是继承了霍老对于体育事业的关心,这一点我想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燕就算是有希望能够嫁入霍家,而最应该嫁的人并非是霍文斌,而是霍振华。   只是霍振华为了增加影响力,已然娶了一位文艺圈的太太,他不可能效仿父亲一夫多妻,再说了林燕国手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成为霍振华众多妻子中的一个。   既然不可能嫁给霍振华,那么林燕嫁入霍家的希望就完全断绝。   霍振华铁定了承继父业要继续在体育圈里走下去,霍老也是全力支持的,他又这么会允许小儿子娶一个在体育圈里颇是有影响力的国手呢?   这无异于打破了两房的平衡,这是霍老所不愿看到的,也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而霍文斌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他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为什么不能学经济学管理?生活在人口众多的霍家,霍文斌不可能是单纯如纸的一个人。   他也有过不甘心,所以就是会选择最简单的一个办法来挑战霍老的意愿,来挑战霍振华的地位。   而追求林燕则是最好的选择,内地的经济穷困,而霍文斌又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这样的一个公子哥追求,换成一般女孩子,心动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现在可是八十年代,不像是几十年后的那些冠军们,拿到了世界冠军就能够成为小富翁,拿到奥运冠军就是能成壕。   林燕拿到了两个世界冠军所得到的奖励和霍家的财富相比犹如大海里的一滴水。   一般女孩子会心动,可林燕不会。她很是清楚霍家的情形,即便是自己和霍文斌情投意合,霍文斌违逆了父母意愿把自己娶进家门,这样得不到祝福的婚姻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   霍文斌的目的达不到,自己的运动生涯彻底毁了,双输的局面。   何况她一开始就知道霍文斌动机并不是那么的纯正,也从没有心动时刻呢。   这一切,林燕都是憋在心里的,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次要不是霍文斌依旧不死心,她这番话只怕是会永远存在心中的。   “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了。”林燕客套地笑了下,她并非是小人之心,霍文斌并非是演员,他没能遮掩自己那难堪的情绪。   所以林燕所说的就是全部的事实,他起初动机并不单纯,而后更是堵着一口气。   “你不开心,又何必拉我下水呢?说是喜欢我,其实这样不过是害我罢了。”林燕笑了笑,“不过还是很感激霍医生你为女排所作出的一切,希望你日后的生活如意顺利。”   该说的都说了,林燕没有丝毫要逗留的意思。   她把憋在心口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觉得如今舒服多了。   至于霍文斌是不是觉得很难堪,没脸见人,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林燕不想要操心。   她其实并不担心霍老先生的态度,那样一个努力保持着家庭的平衡,努力为国奉献的人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又怎么会跟自己这个小人物计较呢?   大概也是觉得年轻受宠的儿子心高气傲太自以为是,反倒是被磨砺一下比较好。   回到宴客厅的时候,林燕悄悄入座,一旁沈宝珠和冯朗都看了过来,“你干什么去了?”   “拉肚子。”林燕说完就是后悔了,自己离开了得一段时间吧。   果然,沈宝珠低声笑了起来,“你拉肚子的时间可真长呀。”   林燕拐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茶话会其实就是随便聊聊,林燕出去的时候刚好轮到女排这边发言,所以她也算是逃过了一次。   而回来之后大概一个多小时,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晚宴和茶话会终于结束,林燕松了一口气,正是准备跟着队友离开,却不想被霍振华喊住了。   “林小姐方便跟我说一会儿话吗?”   喊住林燕的是霍振华,可是和林燕说一会儿话的人却是霍老先生。   一坐在这里说说笑笑就是三个多小时,霍老先生也觉得身子有点酸疼,“陪我这老头子打一会儿羽毛球吧。”   半岛酒店建设齐全,有娱乐场所如酒吧,也有健身场所如羽毛球馆和室内游泳馆。   林燕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霍老先生去了羽毛球馆,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霍振华都不在里面呆着。   林燕原本以为霍老先生找她打球是假,说话才是真的,可是没想到半个小时打下来,他说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好球”这两个字了。   他已经不年轻了,可是身子骨格外的好,看样子平时就是有运动锻炼的。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精神头足,不像我打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打不动了。”   “我要是霍老这个年龄能有您这么一半身手矫捷也就满足了。”霍老先生比戴指导他们都算是身手敏捷的,那几位因为年轻时候的运动生涯,其实也是一身伤病。   霍老先生闻言笑了起来,“难怪你们教练都说你会说话,你将来退役后准备做什么?”   林燕摸不清眼前这位老先生的脉,这位是人精,自己比起来那可是差得远,没必要装什么聪明。   “还没想好,大概会继续打球吧,听说国外的俱乐部挺好的,想要去那边看看。”林燕不敢把话说的太死,乱立flag会倒霉的,这一点她很是清楚。   “不打算走仕途吗?”霍老先生觉得,相比袁、戴两位,林燕走仕途应该会很顺畅。   国手,长得漂亮,会说话,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样的人应该在仕途上会混得不错的。   林燕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太确定自己将来会不会打球,能打到什么时候,可是不走仕途这一点我很确定。”   她这个反差让霍老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差的,不管走哪条路,我都希望你能走的顺顺当当的。”   “那承蒙您吉言。”林燕笑了起来,心头里的石头彻底放了下来,和聪明人说话有一样好处,话并不需要点明。   离开羽毛球馆的时候,林燕看到外面霍振华站在那里,看到出来的林燕,脸上带着笑意,“霍先生好,霍老说是要游泳,我先回去了。”   霍振华点了点头,“劳累你们舟车劳顿,好好休息。”看着林燕离开,霍振华这才进了去。   “文斌还在上面呆着,大概是受了点刺激的。”他刚才派人过去看了眼,不过也不会有大事,要是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也别做他们霍家的子孙了。   “年轻时有点挫折也不错,这小姑娘真是聪明,可惜了。”   ☆、253.253 副队长   霍振华是第二次听到父亲对自己说这么一句,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如今他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对不起你母亲,而我能够给他们的也就这些了,这是不会变的。”他尊重发妻然而没有那种爱情,可是他不会让长房的地位受到威胁,即便是来自于自己喜欢的小儿子,这是他能够保证的。   “陪我游一会儿吧。”不想说这些事情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霍振华笑了笑,“那父亲你可得让我三米,不然我怕自己输的太难看。”他出生的时候霍家还是穷困,可是少年时期日子已经好过了许多,并没有吃过特别多的苦头,所以运动神经方面,说实在话,他和自己的兄弟们,都还不如老爷子。   林燕离开健身房这边就回她住的房间了。   房间里有人来做客,沈宝珠看到林燕回来顿时上前一步,“燕子,霍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林燕挑了挑眉头,“你怎么这么关心?”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她原本倒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的,还不是沈师兄在那里念叨了一句,害得沈宝珠这惯常大脑走直线的人都一下子懵了。   这事情有那么复杂吗?   “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我。收拾收拾睡吧。”这次房间安排上差不多算是自由结合,林燕原本打算和曾蕾住一块儿,谁知道沈宝珠抢先把她给站住了。   也没关系,反正和沈宝珠住挺轻松的。   冯朗看林燕神色好像真的没啥事,说了几句就走了。   沈宝珠却是不甘心,“你真没啥事?要是有事儿你就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也可以说说嘛。”   “真没事。”林燕按了一把沈宝珠的脑袋,她用凉水冲了一把脸,“我又不是傻瓜,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这个说法沈宝珠是百分百同意的。不过有时候你不惹麻烦,并不代表麻烦并不会找上你,沈宝珠觉得林燕就属于被动惹上麻烦的那种。   可是看林燕这一再的否认,好吧,她就先当没事处理好了,回头再见招拆招。   一直到离开香港前,林燕才在送别的人员中看到霍文斌。   大概有些憔悴吧,毕竟自己那话还是挺狠的,他爹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被自己这么个黄毛丫头揭穿,难免会有些尴尬。   不过林燕还好,跟随着队伍握手道别。   霍文斌的话是重复重复再重复,“辛苦了,路上小心。”   “谢谢。”林燕抽回了自己的手,礼貌而客气,和当初一个样。   事情都回到了起点,而回到北京的她们则开始了新的生活。   张芳容和朱琳退役,主教练袁成民也导而优则仕,和戴文斌一起进入了领导班子。   女排这边邓曾涛全面接手,相对而言倒是男排那边出现了点小问题,谁来带领这支球队?   戴文斌其实并不太想离开教职,可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继续在教练职位上辛苦。犹豫了好些日子,他到底是下了决定,孩子总是要成长的,他也没有这个精气神儿一路照顾着,大局上能够帮他们把控,另外在仕途上也能推广排球运动的发展,这也是他的心愿。   其实国家发展体育事业,最终的目的是推动全民健身,只是如今还不可能,只能培养专业运动员先一步体现国家实力,而最终目的嘛,慢慢实现。   他进入机关部门也好,能够双面关注排球事业发展。这件事好处甚多,可是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没有合适的人能领导队伍了。   戴文斌当初的两个助理教练还太年轻,想要带队的话只怕是欠缺了点。   而从下面的省队教练调人来管理这支冠军队伍?肯定是压不住的。   到最后,还是调来了河北省队的李耀全来带领这支队伍,依赖李耀全也是男排国家队出身,和戴文斌是师兄弟,二来河北队,尤其是女排也为国家队输送了人才,证明李耀全的执教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戴文斌的全力支持,又是有几个明星队员的肯定,李耀全就这么成为了男排主教练。   而两支队伍在教练人员换人的时候,队伍也进行了新陈代谢。   女排这边,邓曾涛再度陷入了选人的局面之中,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太合适的队员,进进出出还没定下来,曾蕾又是递交了退役申请书。   山西女排的刘教练在训练中受伤,没办法再带队训练,曾蕾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递交了退役申请书。之前有刘教练撑着,她可以留在国家队,可是刘教练如今身体不便,没办法撑起省队的大旗,这时候她必须站出来。   邓曾涛对于这个替补二传手很是喜欢,懂事,练习很勤奋,她和苏美娟一样在过去的一年中都被杨晓兰的光芒遮掩了,可是这并不妨碍曾蕾的优秀。   杨晓兰不出状态的时候,派曾蕾上场总是没错的。最佳的替补二传手,不争不抢,心思端正,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大概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长情了,可是长情又算是什么缺点呢?   “只要队里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回来。”曾蕾对国家队的感情很深,这里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荣耀,她热爱这支队伍一如既往。可是省队是她心头的肉,割舍不下的。   邓曾涛没有阻拦,这样一个姑娘你没办法拒绝。   彼时曾蕾才结婚一星期不到,甚至于连婚假都没有,在周末请大家吃了一顿饭后就是继续投入训练中,而好不容易团聚了的夫妻两人却又是要分别。   赵谦无奈,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娶了什么样的一个妻子,也正是因为曾蕾的这份赤子之心,他才会和曾蕾走到一起的,不是吗?   “说不定我回去没多久,刘教练就好了呢,到时候我想要再回来,还得你帮忙引荐呢,别哭了,都多大了,还哭哭啼啼的。”曾蕾最舍不得的,大概就是林燕了。   原本想陪着林燕再走两年,毕竟她还是当打之年,可是时事比人强,她没有选择。   那怎么能一样呢?国家队的训练强度和条件远优越于省队,离开国家队后水平肯定会有所退步的,而别人在进步的时候你在退步,那么差距就拉开了,而且除了风头正盛的杨晓兰,还有一个苏美娟。   原本的二传就是多了一个,只怕是曾蕾想要再回来就很难了,林燕很是清楚这个情况,曾蕾也知道,却只能捡好的说,“我有空一定回去看看。”   “好。”曾蕾笑着应道,列车工作人员在提醒了一句。   “好了,我到了之后会跟你说的,回去吧,好好训练。好歹现在也是副队长了,可得担当起来。”   张芳容退役后,队里再度进行了队长和副队长的票选,冯朗是队内绝对的大主攻,而奥运会结束后海尔曼和卡罗尔相继退役,佩姬也早已经隐退幕后,冯朗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主攻手,又是黄金年龄二十四岁,是队长的不二人选。   而对于副队长这个职位,林燕其实并不想借,理论上是该给杨晓兰的,当然她担任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论资历,如今队里除了冯朗那就是她了。   可是资历大的霸占着这两个位置,到底不是很合适,而且她有种感觉,副队长之后还会有其他,这是林燕所不想面对的。   可是邓曾涛新官上任,林燕没办法拒绝这位老领导的要求,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谁都知道,这位副队长年轻着呢,中国女排也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却又是一支冠军之师。   而这支冠军之师,在送走了三位老队员之后,在经历了多次的迎来送往之后终于在八五年一月份的冬训事把队伍名单确定了下来。   邓曾涛召回了曾经入国家队集训又是退了回去的副攻手林卿,同时一起进入国家队的还有国青队的主攻手吴丹、江苏队的强力型副攻手尹勤。   对于冬训,除了几名新入队的,大家的印象都停留在去年的大冬训,训练强度大,项目之多,改变之多让所有人都喊了累。而今年的冬训则是有些枯燥。   邓曾涛让大家练习防守,一个星期过去了,依旧是练习防守,这让几个队员有了些情绪。   “光练这个,烦都烦死了。”   看到忽然间过来的林燕,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好像刚才林燕就是错觉了似的。   林燕笑了笑,“还不去吃饭?听说今天食堂做海鲜,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大概能提起大家兴趣的也就是吃了,几个队员纷纷出了去,林燕捡起了地上的球丢进了球篮里面,只是一时间觉得兴趣索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冬天的坐地上,小心着凉。”   林燕看着进来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陈教练,没去吃饭?”陈和平依旧是女排的陪打教练,女排的夺冠带给了队员荣耀,让领队和主教练升迁,却没能给工作人员带来太多的变化。   陈和平笑了笑,“大家有怨言属于正常情况,毕竟今非昔比了。”   ☆、254防守难   当初的中国女排一穷二白,是从零开始的,每每拿到成绩那都是胆战心惊的,因为有日本女排一旁虎视眈眈盯着,有美国女排异军崛起看着,她们每走一步都不容易。   可是到底还是走过来了,从最开始的低谷走到了女排的顶端,三连冠成为了世界女子排坛的第三支完成大满贯的队伍。   而袁成民的执教生涯也到达了巅峰,他已经创造了中国女排的辉煌,甚至于创造了让后人很难超越的辉煌。在林燕看来,接任女排主教练的位置其实比男排主教练更是有风险。   因为女排很难再创造更好的成绩,而且如今这是一支冠军之师,接手容易,可是带不出成绩来那就肯定是前夫所指。   这可是拿下了三连冠的队伍,你怎么带队的,怎么能打不出成绩来?你是怎么当主教练的?   林燕甚至能够想到这些可能会出现的诘问,可是这支队伍终究是要有人接手的,与其是其他人,反倒是邓曾涛最为合适,毕竟他也是功勋教练,尽管带着一个副字。   可是也是陪女排从一穷二白走过来的,是最为熟悉这支队伍的人。   林燕佩服他的勇气,也尊重他的选择,所以她不想要当这个副队长还是当了,毕竟她和邓曾涛关系挺好的。   可是让林燕没想到的是,这次冬训就暴露了一些问题。   队伍里出现怨言了,过去也不是没有过,大家会喊苦会喊累,可是也就是在结束训练后去食堂的路上提一句,说说笑笑就过了,而不是在训练结束后几个人在训练馆里说不满。   陈和平看着向来笑吟吟的人如今竟是愁眉苦脸,忽然间觉得林燕有些可怜,太过于通透的人看透这些,挺心累的吧。   “其实我也会烦,不过不练防守的话,我们还能怎么办?美国队大换牌,海尔曼、卡罗尔、塞琳、伍斯特、玛姬她们都退役了,日本的广濑、江上还有三屋那些也都退役了,可是她们上来的新人并不差,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个不变那就是我们的防守特长。”   可是呢,现在这一批在队的,有几个防守能比的过老一辈如曹慧、孙瑾她们的?   陈和平也是知道,林燕说得是事实。别看杨晓兰二传现在也算是独步世界女子排坛了,可是她的传球手法并不如中田夏美细腻,更比不上孙瑾了。   她之所以能压中田夏美一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再加上袁成民当初的悉心指导。而孙瑾那一批老人,因为当初营养条件跟不上,身体素质比现在的可以说是差了太多。   抛开身体素质,杨晓兰的二传比孙瑾差了点,防守上就更别提了。   不过这些年排坛走的是高大化道路,着重点大部分都是在进攻上,反倒是对防守要求低了。可是这不是正确的选择,光是看古巴女排就能够看出来的。   拥有天才少女鲁伊斯的古巴女排,进攻上可以说是连冯朗都能比下去,可是只有进攻行吗?一旦打起来防守反击,古巴女排就是输球,就是输在了防守上。   可是现在带着奥运冠军荣耀的这批国手们,显然是心浮气躁了几分,根本没人看出问题的本质,又或者说她们看出来问题本质了,然而却是不愿意去解决这个问题,只想着凭借最强阵容,凭借着她们的老本,还是能够在女子排坛风云变幻之际继续独霸天下。   倒是有人清楚,可是清楚的人却又是因为清楚问题所在而陷入了痛苦之中。这几乎相当于悖论,无解。   “实在不行就去找邓指导说说,你们关系算是不错的,你的话他多少还能听进去几分。”   陈和平拍了拍林燕的肩膀,他是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的,可是这个问题肯定要解决,那就得从根上根治了去,还是得看邓曾涛雷霆治军呀。   林燕看着拉着球框往储藏室去了的人,觉得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她想不好该怎么跟邓曾涛说。   知道问题所在,可是怎么样能够两全其美呢?   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去给方勤打了电话,老男人可是当过助理教练的,在这方面应该还是挺有经验的,陈和平虽然看透了问题,可是典型地不会参与其中,林燕指望不上他,只能找方勤了。   “这件事,你需要跟邓指导反应,不过首先也得先知道一件事,你是副队长,这件事你知道,冯朗知道吗?她又是什么态度,你们两个需要在这件事情上统一才是。”   林燕觉得这个建议是对的,“我明白了,不过要是我俩意见不一致怎么办?”林燕担心是这个,万一冯朗也是厌倦了这样有些枯燥的防守训练呢?   方勤闻言一笑,林燕其实挺聪明的,可是这件事情上一心想要向自己求助,反倒是没了主见。   “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怎么把她拉到你的战线来。”听林燕絮叨了老半天,方勤也觉得邓曾涛的训练方针并没有错,只是执行的时候有了点小偏差,大概日复一日的重复一件事很容易让人烦躁。   如今怎么把众人的情绪安抚好,又是保障训练才是关键。他觉得林燕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毕竟那可是一个聪明人。   “明白了,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吃好喝招待,让她吃我嘴短拿我手软,不得不和我统一战线嘛。”林燕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不过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呀。   “这个走一步看一步,你们之间关系不错,别自作聪明弄僵了就是。”   “我什么时候自作聪明过?”林燕不满反驳一句,她从来都是大智若愚,遵循中庸之道的,也就比赛的时候会有些真情流露。   “算我说错了,行吧?”方勤认错,“你那边还行吗?暖气开了吗?”   “嗯,还不错,这边基地又重修了,不得不说这冠军可真好使。你学的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退役后的方勤立刻就进入了大学校园内学习,他没什么基础,仅有的那点还是关于排球的,虽然之前从胡靖那里借了两本书,又是自己努力学了点,在开学前努力让自己有了点基础,可是到底没有接受过之前的系统教育,所以刚进入大学校门的时候还是挺艰难的。   好在学校的老师也知道他是运动员,又是为国家挣来了荣誉,对他也挺照顾的,加上这座国内一等学府本身就是对排球有着深厚的感情,班里的同学也很是友好的给方勤补课,他一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基本上从零开始学习语言竟还是入了门。   两人经常写信,林燕直接英语写的,锻炼一下她家老男人的英语水平嘛,然后接到了那回信的时候,她还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小字母被他写的丑点,整体竟然还不错。   有时候打电话也用英语说,就当锻炼方勤的口语了。   “还行,挺顺利的,头些天我回去了一趟,小娟还说想你了,可惜你们的训练基地不在一起。”   没办法,各地对排球和乒乓球的态度并不一样,再说了本着带动各地体育发展的角度而言,也应该是广撒网的。   “冬训结束后我就回去,你可督促着点她,我总觉得她最近想法有点多,可是见不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香港归来后,她去医院检查后再度进行了手术,队里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而休养了三个月的林燕归队后又是紧锣密鼓的训练补上之前的进度,对于林娟的关注也真是少了些。   再加上当初的小姑娘的确长大了很多,她不可能天天唠叨,估计林娟本来没有叛逆期也得被她说出来的,所以林燕也有意识的疏忽,这不从十二月份出去打几站邀请赛,然后回来后直接奔赴训练基地进行冬训,她大概有两个多月没见过林娟了,也难怪小丫头念叨。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耐心点。”方勤这边后面的同学也等了很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林燕挂断了电话,方勤这才放下了话筒,“不好意思,事情有点多。”   后面同学会心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跟女朋友打电话。”都一样嘛,不过这大哥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这么能说,可真不容易。   方勤回宿舍继续看书,他没有住在家里,一来家里没什么人,二来在学校里学习氛围更好些,他也能多学点东西,更是方便了些,等林娟那小丫头周休的时候,他会回去一趟,代她姐检查她的功课和训练进度,有点又当爹又当妈的感觉。   有时候方勤也在想,要是他们有了孩子,会不会让孩子打球呢?   会打球,但是绝不会走运动员这条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毕竟林燕还要几年才能退役。   ☆、255.255 闹情绪   林燕觉得方勤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找冯朗说是必要的,把她拉入自己的战线也是必须的,不过不能自作聪明。   既然队伍里存在着小问题,那就明确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然后再解决就是了,这又不是自己的私事,实在不能用小聪明来解决。   所以她很是干脆的在训练结束后留下冯朗,准备和冯朗说说这件事情。   “不至于吧?”冯朗倒也是知道,队里对于苦练防守还是挺烦的,别说其他队员烦,自己也不喜欢。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小情绪,没林燕说的那么严重吧。   “勿以恶小而为之,小问题慢慢也会成为大毛病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是因为小问题的存在。”她们现在风光无限,放眼世界看似没有敌手,其实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自己。   没成绩之前是害怕,想赢怕输;有了成绩之后是骄傲,高估自己低估对手。   竞技体育生涯,所要打败的不只是别人,更要战胜的是自己,这才是最大的圆满。   冯朗还是觉得这件事没林燕说的那么严重,可是看老队友的神色挺凝重的,不像是跟自己瞎胡闹,她还是让自己正视这个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存在林燕现在所说的问题,队伍里有些心浮气躁,态度不端正,那么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不是我说怎么办,现在你是队长,你得在练球的同时,也对全队负责。”林燕觉得这大姐真是想要当甩手掌柜呀,队长不管事,让自己这个副队上吗?   冯朗头疼,早知道自己绝对不当这个队长。   “那咱们去找教练谈谈?”队长的作用是什么?督促队里训练,然后做到承上启下的纽带作用,下面的情况及时汇报给教练,教练的意思传达给队员。说白了,其实更多的干的就是传声筒和跑腿的活。   “那你准备怎么说?”林燕又是问了一句,冯朗郁闷了,“我心思没你那么细,你肯定是想了不少了,你就给我说明白呗,我全力支持你的想法。”她真的是饿了,训练结束后洗澡吃饭,这都成了习惯了忽然间被拉住不能去吃饭,冯朗有些心累。   林燕叹了口气,好吧,暴露了,那也就不隐瞒了。   “咱们要做到的无非是两点,把队员的情绪给安抚下去的同时让邓指导知道这件事,而另外就是看能不能改变一下邓指导的训练方针,起码别这么枯燥,有一点趣味性。当然,队员太心浮气躁了,也需要好好管教一下才是。”   冯朗点头,林燕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不止是“告状”,还得把队员管理好,防止这类抱怨继续出现,当然适当调节训练节奏也是必要的。   “可是趣味性,训练哪还能趣味性呀?”冯朗觉得这一点很难做到,训练就是训练,枯燥无味,哪来的什么趣味性?   林燕脑中也没有太成熟的想法,不过适当的调节性是必须的。   “这个回头让邓指导想办法去,走,去吃饭吧,这件事咱们晚上再说。”   冯朗求之不得,“走走走。”最近训练太辛苦了,她觉得自己真有必要多吃一点。   下午的训练依旧是防守练习,陈和平和其他几个陪打教练帮着大家练球,同时记录下队员的防守成绩,林燕正在那边练着球,忽然间听到一旁争吵起来,她愣了下,这个球起的轻了些,然后伸手抓住。   “怎么了这是?”冯朗看到那边动静已经过去了,林燕没过去,可是也停下了训练。   “冯姐你说说,我这个球怎么就起得不好成坏球了?”杨晓菊有些委屈,看着冯朗过来觉得有了主心骨。   陪打教练曹晨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入男队无望后就是来了女队当陪打教练,毕竟男排这条路不怎么好走。   看着杨晓菊委屈模样,曹晨有些着急,“刚才的确是不好呀,球都被起飞了。”所以这个球肯定是坏球,自己是按照队里标准来的,又不是刻意为难曹晨。   “要是在场上,那样的球肯定有队友接应,我们照样能打好这个球。”杨晓菊声音大了几分,“我又不是没打过比赛,难道还用你教吗?”   冯朗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对劲,杨晓菊这是什么态度?不管是邓指导还是过去的袁指导现在的袁副主任都说过要对每一个球负责,尽量不要给队友找麻烦。   她不知道刚才那球是怎么回事,可是听杨晓菊这话也明白那球肯定是没接好的。接不好球没什么问题,再来就是了,可是杨晓菊这是什么态度?   就因为曹晨是陪打教练,所以就这么面红脖子粗的大吼大叫吗?   “是呀,曹教练,我们可是拿过金牌的,你哪有资格教我们呢?”冯朗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忽然间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燕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排球在她手里跑来跑去,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林燕在笑,可是那笑和冷笑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哪那是帮杨晓菊说话,分明是在嘲讽呢。   “林姐,你……”杨晓菊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对上林燕所获得的成绩和荣誉,她怎么都比不上,而且林燕就比她大一岁,有可能运动生涯比她还要长远,她这辈子都可能赶不上林燕的成绩。   这个现实让杨晓菊心虚,不敢去看林燕。   曹晨梗着脖子,知道林燕是在帮自己说话,可是却还是有些心酸,他按照标准来怎么了,难道还是错的不成?的确,自己不是国手,也没有什么耀眼的成绩,可是陪打教练中有几个成绩显著的?   实绩显著还会来这里当陪打教练吗?   “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曹教练你还是按照标准来就行。”这会儿邓曾涛不在,闹出这事来就在馆里内部消化就行,别回头传扬出去弄的难堪。   冯朗做了一个老好人,只是看着杨晓菊那神色,忽然间觉得林燕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眼前的人的确不是当初的姿态了,这样的想法太恐怖。   而且杨晓菊还不是三冠在手,就这么个心思,态度嚣张都把她们三个老人比下去了,这可真不是个好的情况。   林燕看了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她不后悔说话那么冲,杨晓菊最近态度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忍得了一天两天难道还要一直忍下去吗?   真的有点成绩就翘尾巴,不好好敲打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且当面顶撞陪打教练,这让日后的训练怎么进行?而且万一传出去,国民会怎么说女排?   她可不想女排的名声就这么被毁了,太不值得。   陈和平看着拿球走回来的人不由笑了一下,看来这个脾气不错的人也是有脾气的,这话也就她敢说了。平心而论,林燕的态度是很好的,练球很认真,而且对他这个陪打教练挺照顾的,每次出国比赛都会和冯朗一起捎带礼物给他,真的是一个很周到的人。   “不好意思,咱们继续。”林燕把球抛给了陈和平,继续练习防守。   邓曾涛来到训练馆的时候一切如常,不过走了一圈就发现有问题的。   助理教练看到邓曾涛过来犹豫了一下,正犹豫该不该说之时,邓曾涛却是忽然间开口,“好了,今天训练到此为止,你们想要出去走走的就出去玩,不过晚上九点必须回来,到时候查人,缺勤的人加强训练,整个冬训期间没有假期。”   忽然间听到有半天的小假期,队里顿时兴奋起来,连球都顾不得捡就是匆匆去更衣室了。   “你们也出去玩吧,准时回来就行。”邓曾涛看了几个助理教练和陪打教练,“最近辛苦你们了。”   练球的辛苦,陪练的其实更辛苦。而且注定了是走不到人前的,这大概才是最悲伤的事情。   几个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也有假期,出去吃点饭喝点酒还是挺好的。原本想要说之前训练馆里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一股脑的也都是忘了个干净。   倒是林燕和冯朗都意识到,今天下午是个好机会,林燕让沈宝珠找人一块出去玩,自己则是和冯朗一起收拾满场馆里乱跑的排球。   “不打算出去散散心?最近也闷坏了吧。”邓曾涛看着这俩孩子,心里也是百般滋味,他原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队里什么情况难道还不清楚?   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队员们还没能深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大概这两个应该是知道了的。   “还好,练球练球,就是要练将来才能有所求的。教练你不出去?”   “去,出去吃点饭,我请你们?”邓曾涛笑呵呵的,冯朗已经应了下来,“好呀。”饭桌上谈事情,事半功倍嘛。而且吃饭的时候气氛比较好,也不至于造成太尴尬的局面,这是最好的选择。   ☆、256.256 打服气   当排球事业在蒸蒸日上的时候,国家也在一点点发展起来,距离基地不远就是有家不错的小餐馆。林燕来过这里几次,不过这次冬训还没有空来,原本还以为冬训期间不会放假,不过听邓曾涛那话里的意思,看样子还是有些松动的。   邓曾涛是西南人,比较能吃辣,林燕也比较喜欢吃辣,觉得有滋有味,冯朗倒是还好,不过冬训的时候在食堂来回就是吃那几样,换换口味也是挺好的。   这时候除非是刻意服用,一般中招误服兴奋剂的情况并不多见。   餐馆里吃饭的人不多,不过厨房里干活的也少,上菜很慢,几个人就是说了起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当我是教练就行了。”   这话说的林燕忍不住笑了声,难道说乌龟脱了壳就不是王八了?不过很显然,邓曾涛的态度很好,不是那种感觉高高在上的,显然是想要和她们多说说,为排球队的建设做贡献。   冯朗没林燕那么多想法,听到这话该说的就是说了,一股脑就是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给倒了出来,“……晓菊的确有些不对,不过这也跟大家最近一直重复练防守有关。”   邓曾涛听了皱眉,这样的事情老袁在任的时候不是没发生过,当时这俩姑娘还都没进队呢,哦,当时被质疑的是陈和平,不过看样子陈和平是一朝被蛇咬,这次说什么都不打算出头了。   也是,杨晓菊说的是那个道理,她们这群被训的,可都是国手,陪打教练哪有什么资格对她们说三道四呀。   要陪打教练有资格?难不成把男排的国手们请过来?简直是笑话。   即便是从国家队落选的曹晨,单轮个人实力那也是碾压杨晓菊的,陪打教练要什么实绩?   邓曾涛有点气,喝了口白酒,从嗓子眼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寒冬腊月的也驱赶了那点点寒意。   “邓指导,你别喝那么快呀!”冯朗有点担心,这可是白酒,喝多了要醉人的。就算是教练,喝酒喝多了也不好呀。   她跟邓曾涛抢酒杯,结果被邓曾涛躲了过去,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燕干脆把酒给收了起来,断了他大口喝酒的后路。   邓曾涛见状苦笑,“我有分寸。”   当然有分寸,要是没分寸,像当初戴文斌那火爆脾气,估计这酒杯都给摔了的。   林燕给他倒了半杯酒,“队里有情绪是自己没调节好,既然苦练防守的话,那么防守质量应该是高起来才是,反倒是这两天水平都下降了,这说明大家都有些不上心了,当然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没有督促好她们。”   邓曾涛这些天一直在想着如何改变女排的战术,快攻已然成为了利器,而如何把这个利器发挥到极致则是中国女排下一步要走的路,他还没有想清楚,但是加强防守也是他一直坚持着的,所以自从进入冬训以来,他就主张苦练防守,要是都像日本的广濑那样,对手再强大她们也不怕。   广濑只有一个,可中国女排是一个群体。   至于队员的情绪,多少知道,不过还没等想办法解决,不想这就爆发出来了。   冯朗之前倒是没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想,可是听林燕这说法,好像自己还真没有尽到一个队长应尽的责任,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要开口,却是听邓曾涛道:“不是你们的错,这件事还是我疏忽了。”   当时他给袁成民当副手的时候全力配合,更是注重和队员情绪上交流,只是如今他虽然有两个助理教练,可是俩人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耐心,而且默契也不够,帮他排忧解难的本事实在是有限。   女排的摊子很大,他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又怎么能怪这两个年轻姑娘呢?队伍里的模范作用是尽到了的,老队员的可贵品质在她们身上都体现了出来,没什么好说的。   “邓指导,这件事其实我想了有些时间了,无非是这么几个办法,一来把不服气的给教训服气,觉得自己防守好,行,那就实打实的来一场,打服气她们,看她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燕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再有个办法那就简单多了,国家队里从来不缺人,新老交替很正常。”   “燕子!”冯朗听到这话傻了眼了,这话怎么能乱说,而且杨晓菊可是她们的嫡系师妹,要是韩教练知道林燕说这话,还不得说林燕是白眼狼?   邓曾涛显然也没想到林燕竟然敢说这话,也太大胆了些。   林燕知道自己想法大胆,可是闹情绪的那几个也不是胆子小的,就看谁底气足,本事硬才是关键。   “我知道让一群国手退役是不可能的,上面也会卡着不放,可是不用让她们退役,把替补队员练出来,让她们坐坐替补席尝尝当替补的滋味就够了。”人没有得到的时候都会活得很虔诚,然后一旦拥有很容易不珍惜,男人这样,女人也是如此。   从主力队员到替补队员,这个落差足够了,聪明的就知道该怎么做,不然那就一辈子当替补就行了。   中国这么大,各个省队的队员有很多,挑选好苗子,几年功夫培养出来并不是问题,既然这波人有问题,那就找人替换她们,省得看着糟心。   总不能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吧?   林燕的想法太过于大胆,让冯朗和邓曾涛两个都傻了眼了,尤其是前者。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林燕是真没想出来,哪知道这一出主意就是这么狠,根本不留退路。   “当然,咱们换个说法可以说是竞争上岗,并不需要确定绝对的主力队员,谁行谁上,人都喜欢在场上扣杀的快感,就算是为了上场,也会努力的。”林燕换了个说法让自己的建议看起来不那么的冷酷无情。   “这个办法好。”冯朗立刻支持,她并不怕有人挑战自己的地位,只要有实力,她坚持训练,又害怕什么?真要是被打下去,那应该高兴才是,毕竟那也是这些师妹们终于打出来了,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邓曾涛目光来回巡视,看样子冯朗还真不是跟林燕一唱一和的,应该是忽然间反应过来所以支持林燕的意见。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可是还需要上报上面,虽然女排是他当家做主,可是体委那边却是最终落下这一锤子的。   “我考虑考虑。”   林燕一开始有些不太明白,这样一个建议她并非出自私心,怎么就需要考虑考虑了?   只是电话中方勤再度答疑,“其实现在无论男女排都受到上面的关注,对比而言,男排还算好点,戴导现在更关注各省市体育事业的发展。”   林燕闻言有些明白了过来,“那你说这个建议通过的几率大吗?”   方勤也不好说,他差不多知道女排现在的状况,可是对于袁成民的想法却是摸不透,“也不好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在不同的位置上人考虑的会有不同。”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林燕心里也不是很有谱,这件事要是袁成民全力支持的话,那么邓曾涛贯彻起来就会事半功倍,而要是袁成民并不支持,甚至反对的话,只怕是……   她有些头疼,这件事情简直不能细想。   “不过你们冬训期间,还是可以先把替补队员的实力给提升过来,场上没有绝对的主力和替补,至于你说的那个不服气就打服气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事估计得你和冯朗出面,我怕到时候你俩的好人缘都得败尽。”   “怕什么,整好到时候我退役。”林燕说的轻飘飘的,她忽然间想要方勤站在自己面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方勤什么神色,“难道你希望我一直打下去吗?”   方勤哑巴了,这姑娘,怎么每次都要憋他几句话才觉得顺心呢?   好在不是面对面不那么窘迫,“别动不动提退役,回头让邓指导工作难做,起码帮他做好帮带吧。”   又被转移了话题,林燕觉得这个在高等学府深造的老男人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她也就仗着点小聪明跟他瞎胡闹,也不知道等他毕业了,是不是该自己被智商碾压了。   “知道了,我想了的,这段时间打对抗,不再是主力和替补这种实力分明的打,可以排列组合嘛,这样也更能看出怎么配合才好,大不了再从省队、青年队还有二队挑选入集训名单,一队多些人又不是不可以。”   “是个好办法,不过听你之前说的,既然队员们有意见,你也可以尝试和她们谈谈,别一味用实力碾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小队员呢。”   林燕听到这话有些郁闷,“哪里是我欺负小队员,大哥,她们有的比我还要大好吗?”   ☆、257.257 先道歉   明明自己还那么年轻,结果一个两个都喊她姐,搞的林燕都觉得自己真的年纪很大了似的。   方勤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这丫头真的忘了,便是国外的体育报道都称她少年老成吗?队里喊她一声姐,大概也是为了确保其,嗯,江湖地位,毕竟也是队里唯二的老资格了。   林燕低声要挟,“不准笑!”   “好啦好啦,年轻的副队长,快回去休息吧,记得先跟你的小队员谈谈心,谈话解决不来再动手。“不要留给人话柄,说这位副队长仗势欺人才是。   林燕挂断了电话,她最近都成了电话机旁的常客,偏生又不像是冯朗和男朋友那样互诉衷情,她还是办正事,好吧,也别指望方勤跟她说情话。   回到宿舍的时候九点多点,林燕在想着要先找谁聊聊的时候,倒是先被人找上了门。   “师姐,我能进来坐坐吗?”杨晓菊有些局促,不太敢看林燕的眼睛,心虚的神色可谓是一览无余。   “坐吧。”林燕给她倒了杯热水,“你们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里玩,就是四处看了看,最近大家都有些闷。”杨晓菊面对林燕心虚不是没原因的,她的副攻和拦网多少都有林燕的痕迹,经过林燕指点的。   对于冯朗,她是带着仰慕的,仰慕那种强攻能力,而对于林燕则是带着敬畏。   所以尽管下午和几个队友一起出去了,杨晓菊也是有些心神不宁的,虽然出去走走散心,可是心里却是越发紧张。   她们今年冬训时候的住宿环境好多了,国家队的都有单人间能住了,也知道林燕每天固定习惯都是要打电话的,所以等她打完电话,杨晓菊再三犹豫之后终于敲门进了来。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话就是说出了口。   老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其实这话也是一样,说出去之后再想否认就难了。   而且当场还被林燕冷嘲热讽,让杨晓菊心里不止是难过更是忐忑。   “最近是挺无聊的,天天重复练防守,让我想起当初的一段日子。”林燕觉得在教学方面,方勤因为当年的助理教练的经历给了自己很多宝贵的建议,她的确是看得通透,可是说话处事有时候难免不周到。   “二传一直是我弱项你们也都知道,拦防是强项,可是我在小球串联上不很好,整个冬训期间,我练了整整半个月的小球串联,当时浑身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恨不得再也不打排球了。”   杨晓菊是第一次听林燕提及往事,和其他人不同,林燕很少说过去,过去的训练苦和荣誉什么的,似乎过去就是过去了,活得很是自在的一个人。   她一直觉得是榜样学习的人,可是没能学到林燕的优秀,却是把自己的小脾气给暴露出来了。这让杨晓菊想想都觉得脸臊得慌。   “不过既然选择了那就没什么后悔的,后来把防守基本上能练好的都练好了,可是袁指导还是觉得我小球串联上有点问题,每年冬训都要我加强练习。”   杨晓菊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并非是天才式的运动员,拦防上其实都不如林燕的,一个连续在国际三大赛中都斩获了最佳拦网的队员,依旧能够没有怨言地练习基本功,她又有什么资本嘚瑟?   “我知道最近大家都有些情绪,也怪我和冯朗没能及时跟你们沟通,今天下午我说话也冲了点,你别忘心里去。”要是自己说点软话能让这姑娘明白问题所在,林燕不介意低头,大枣和巴掌哪个好用就用哪个,她在乎的就是结果,而并非手段。   “是我心浮气躁了,师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这样了。”杨晓菊知道林燕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连忙就坡下驴就是表明态度。   林燕不知道日后会如何,起码眼前这姑娘的眼神是诚挚的,“好好练球,年轻的时候基础打好了,将来也能拿更多的冠军,这不比什么都好?”   杨晓菊点头,现在就算是林燕说厕所是香的,她都不会怀疑的。   “好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训练。”   “那师姐你也早点休息。”杨晓菊心中大石投放下,她其实还是挺害怕林燕的,好在没跟自己计较,不然的话杨晓菊真觉得,自己的运动生涯会提前结束。   林燕倒是没想到杨晓菊这么自觉,也好,知道有问题就行,至于说了会改正,那得看后续表现。   这里面杨晓菊也算是老资历了,她不带头闹的话,其他几个也不见得会折腾出什么。   林燕心情轻松,晚上睡得格外踏实。   相比起来,倒是冯朗有些睡得不安稳,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看林燕一大早晨起来跑了步后还神清气爽的模样就觉得这人与人真的是没办法比的。   自己就没林燕这好心态,每天的常规长跑她们都觉得挺累了,林燕还给自己加长跑量,除了下雨天从不间断,就这份耐心,林燕算是队里数得着的。   冯朗昨晚想了一夜,她把林燕昨天吃饭时说的几种办法都想了,觉得最后一种呢是最好的,当然先把这群不听话的姑娘打听话也是必要的,她和林燕两个人配合打,应该会把她们打服气的。   结束早训之后,冯朗慢了几步,跟林燕说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林燕有些惊讶,“你睡不好就因为想这件事了?”   冯朗有些不明所以,“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林燕嘿嘿笑了一声,她还以为冯朗是因为想念男朋友所以才睡不着的,不过这个想法她觉得还是有保密的需要的。   “没什么没什么。”林燕笑了起来,“你想什么我怎么能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昨天晓菊没去你那里?”   冯朗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找你道歉了?”跟杨晓菊这个师妹说不上亲也不是不亲近,不过依照她对杨晓菊的了解,找林燕吵架,肯定没那个胆子的。   不吵架那肯定就是道歉了,不过这死丫头,就不知道跟自己说一声呀。   害她一夜没睡好。   “嗯,看情况吧,这一星期要还是这样,那就麻烦队长你跟我配合,给小队员点颜色看看。”   林燕说的这话让冯朗忍不住笑了起来,“真该让方勤看看你这嘚瑟样。”   “他还能嫌弃我不成?”林燕翻了个白眼。   “不敢,但是肯定不会说他女朋友是个不惹事的主了。”冯朗其实挺羡慕林燕的,从来都有主见,选择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肯定是最合适自己的,性子讨人喜欢,该软的时候软,该强硬的时候绝对强硬。   而且办事还靠谱,对比起来她就想起之前还在北京时,老领导让她联系一下排联的事,结果一件小事硬是被她办砸了,还因为这件事,袁主任还特意批评了她一顿,虽然是私底下,可是也让冯朗伤透了心。   在队里生活太长时间,以致于她都和生活脱轨了似的,平日里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一和林燕对比起来,她就是有些累了。   “燕子,我打算打完世锦赛就退役。”冯朗忽然间道,林燕怔了下,世锦赛,那是后年,那时候自己二十四岁,冯朗二十六岁,算是运动员的黄金年龄。   “世锦赛到奥运会还有两年的时间,队里的这几个也能成长起来了,我退了也没什么关系。”冯朗又是补充了一句,这是她第一次说退役的事情。之前倒是林燕嚷嚷过几次退役,如今真是颠倒过来了。   “怎么就想着退役了?”林燕觉得最近冯朗没受什么刺激呀,怎么好端端就想着退役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十多年都是跟排球生活在一起,总得给自己点喘息的时间。”其实说白了,她是有些羡慕,羡慕方勤。   能够毅然决然的选择去学校里学习,而不是像胡靖那样继续和排球牵扯。   运动员退役后的选择不止一样,方勤的选择让冯朗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其实还是可以更多改变的。不过这话她也就跟林燕说说,要是跟邓曾涛说,估计得做思想报告了。   “这倒是。”林燕没往深处想,不过觉得冯朗的说法还是蛮对的,可是据她所知冯朗可是一辈子都没能脱离排球呀,好吧,也许有可能有所改变,她们都应该活在当下才是。   “其实我也挺想退役的,不过估摸着除非我受了伤没办法再打了,不然没办法退役。”退役不是你想退役就能退役的,要是上面卡着的话,那你就得老老实实的继续打球。   “你还年轻,怎么着也得打完奥运会才是,到时候再拿下金牌,那就是两轮三连冠了,谁能比得上你?”冯朗忍不住笑了起来,“到时候你走路都得仰着头走。”   林燕点头,“嗯,落枕了。”   ☆、258.258 暗潮涌   “说什么呢?”明明说正经的,怎么这人就是乱扯呢?   林燕觉得自己挺正经的呀,昂首挺胸,不就是孔雀吗?   “其实我也挺想退役的。”她已经拿到了三连冠,这时候的想法和之前未免有些不同,“运动员的伤病实在是太多,你也知道方勤有伤病,我现在还好些,不管怎么着都该为未来着想。”   都说恋爱中的人头脑会不清醒,林燕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她必须得为将来考虑,运动员这条路再走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而退役之后她也没想太明白,总得把自己逼到了那份上才能有所突破。   冯朗不是第一次听林燕提及退役的事情了,可是总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你家方师兄是一回事,被人刺激到了是另一回事吧?”   林燕笑了笑,的确是被刺激到了。   理论上她更应该是寡薄冷血的人才是,没想到自己拥有着可贵的意志品质,倒是这群土著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算了,就当我说说吧,真要是提退役,邓指导还不被天涯海角去追着打我?”她到底比冯朗年轻两岁,而且还没怎么有伤,怎么可能和冯朗一起退役呢?   冯朗想象了下林燕描绘的场景,觉得很有意思,她拍了拍林燕的肩膀,“好了,就先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的想法都是在改变的,时势比人强,她们下一步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的。   “也是,将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咱们得去吃饭。”再晚一会儿,估计是真的吃不上了,到时候空着肚子进行日常训练,不晕倒才怪。   这次冬训的开端有些小波澜,林燕和冯朗商议的对策到底没有用上,也许是林燕对杨晓菊的冷嘲热讽让队里的几个人有所收敛,也许是杨晓菊态度的改变让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总之林燕和冯朗没有出手“教训”这一帮人。   而邓曾涛也算是接受了她们的建议,有意识的强化对替补队员的训练。   都是国家队的精英,所谓的替补队员也都是拔尖儿的,只是相对于首发出场的少了点机会,技术上有些不足罢了。可是机会可以创造,而且主动权在教练手中,技术可以弥补,主动权则是在队员手中。   平日里的训练中邓曾涛不会针对性地提点,可是场上机会给了,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这一群替补队员的心思了。   最先抓住这个机会的是苏美娟,她很是清楚自己的地位,替补二传。   之前曾蕾还在队的时候,苏美娟替补二传的身份都不怎么稳定,很有可能变成替补的接应,不过她好歹在队,而且也拿到了含金量很重的奥运会金牌。   对于自己担当替补,也有些认命的意思,有杨晓兰这个场上发挥突出,能把日本天才二传手中田夏美都压一头的主力二传,又是有曾蕾这个心理素质极其稳定,打逆境球格外合适的替补二传,苏美娟没能给自己定位好。   只是随队训练,目标什么的都没有。曾蕾从国家队退役让她意识到自己地位的改变,可是改变并不大。   替补的替补变成了替补,终究还是替补。   可是冬训期间的训练方针的改变让她意识到,似乎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能够配合冯朗和林燕打快攻,可是机会相对较少,而这些天,队里注重打二号位快攻,一直都是她跟林燕配合,这让苏美娟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当初袁指导练杨晓兰的传球时,也是让她和林燕配合。   林燕的个人能力突出,快攻之类的战术球打得很溜,这是队里公认的。   她也是配合过,但是相对较少,如今这改变让苏美娟心中燃起了希望,她本身就是聪明人,觉得是个机会就得抓住,训练上也就更上心了。   为此还特意去找男排的请教,男排的传球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而现在队里也是要求快传打快攻,所以苏美娟厚着脸皮去请教之后,沈琳也是不太明白,不过还是指点了一些。   他能说的并不是很多,顶多把个人心得告诉苏美娟,难得小姑娘这么好学,他应承了句师兄自然也得拿出点本事来。   不过心里还是犯着点嘀咕,索性就去找林燕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女排最近在搞什么大动作?”张芳容、胡靖退役后,男女排的关系就有些淡了下来,也没办法,沈琳、汪经纬都是老将了,也就和林燕、冯朗她们熟悉了点,其他的年轻队员,说实话真是不太熟。   汪经纬那家伙结婚后虽然某些名义上成为了女排的女婿,可是和这群小姑娘交往上注意着呢,林燕名花有主而且还是被方勤给摘了去,这让男排的很是郁闷,有几个还叫嚣着,“早知道林燕喜欢打排球的,说什么我也表白一下呀?”   偏生方勤又是退役了,林燕和男排这边接触也不多,而沈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帮着李耀全带队,还真没怎么有时间关心女排的事情。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问问林燕究竟怎么了,管理向来都是触类旁通的,说不定也能从女排这里取取经,好管制管制这帮小伙子。   “没什么呀,我们姑娘爱学习,还不行了?沈师兄,年纪大了也得学习呀,活到老学到老。”   沈琳撇了撇嘴,“所以方勤就去读书了?”   “方勤不老。”林燕瞪了一眼,她能说,别人不能说,再说了沈琳也不比方勤小多少。   沈琳没辙了,这林燕不讲道理的时候,谁都说不过她的,“行行行,不老不老,到底怎么回事呀,你们那边有什么变故?”   林燕有些警惕,她倒是不能不跟沈琳说,不过……   “变故没有,不过沈师兄,看你最近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挺明显的还,原本还是挺精神的老小伙,现在都有点人到中年的感觉了。   沈琳苦笑,“你以为带队那么简单?”他也是累呀,李耀全是一个好教练不假,可是威慑力不足,毕竟不属于功勋教练。   有他和汪经纬帮忙压着,队里还出不来什么问题,可是他们这一批都老了,年纪都大了,年轻的技术不行脾气大,成长不起来那男排就是彻底完蛋了。   如今抓自己训练的同时还得带着年轻人训练,能不老得快吗?   林燕听了有些心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男排这边情况要比女排严重的多,毕竟走的是身体素质这条路,注定了要没落的,她当初关注黄金一代的时候也注意了下男排,好像沙排还出了一对紫微星,然而也并非是超一流的,男排是彻底没落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她也不忍心说,“辛苦你们了,将来退役了好好歇两年,实在不行学方勤去读书,换个生活方式。”   沈琳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有方勤的勇气的,从零开始学起。再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方勤那么有动力的,为了媳妇学外语,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们那边头段时间也出了点问题,年轻队员有些骄纵,不过被我们压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压住,回头又能压多久。”林燕有些忧心,说实话邓曾涛也是功勋教练级别的,然而队员并不认。不然,谁敢懈怠训练?   想想也是让人寒心,亏得邓曾涛并不计较这些,这样的一个教练员,林燕是既佩服又心疼。   沈琳看着林燕忧心模样不由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不过还是麻烦沈师兄了,我估计过两天可能还有别的人去找你们请教呢,到时候不吝赐教哈。”林燕还是先说出来,毕竟听了沈琳一堆负能量,自己多少得要点报酬才是。   “真是精明,光嘴上说谢谢呀?”沈琳其实觉得说说也好多了,女孩子心思细腻,难得听他絮叨完也不烦,汪经纬那家伙有了老婆就忘了老友,哪有心情听他絮叨这个呀。   “回到北京有机会,我和方勤请你吃饭,嗯,不叫汪师兄,他要是去也可以,让他请客。”林燕特别坚定,倒是让沈琳大笑了起来,“就知道算计他,小心回头找你算账。”   林燕才不怕呢,论打嘴仗,她从来都不输给汪经纬的。   而正如林燕所说的,女排中苏美娟最先觉醒,而后吴丹和蒋英也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现在队里的主攻手有四位,冯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主攻手,地位毋庸置疑,而场上的另一个主攻,原本张芳容的位置则是由胡玉珠和蒋英轮流上阵打的,两人谁都是主力,可又不是绝对的。   吴丹倒是明确的很,替补主攻。   可是机会就在眼前,谁也不会放过,蒋英一直想要确定下自己的位置,她明白自己输胡玉珠在发球上,可是前排进攻她比胡玉珠要好,而单单是要好不足够,还要更好。   所以一时间,女排队里开始暗暗较劲。有暗暗较劲的,也有并不在乎的,例如林卿。   ☆、259.259 小风波   林卿其实心里头挺明白的。   她是这一批队员中年龄最大的,已经二十九岁了。   顶多打完今年的世界杯,她就要退役了。所以她不争不抢的,邓曾涛安排的训练任务,认真完成,和队友的配合做好,至于其他的如请教男排队员,她没有。   和沈琳汪经纬他们几乎是一批的老将,现在去请教?她也拉不下这张脸。   所以索性还是按照原本的节奏来,只要能老老实实练球,也不至于被赶出国家队。   年轻队员还有拼劲儿,林燕捏着这一点就是能让她们努力,年纪大了的,基本上就想着博最后一把然后混个安稳退役,再加上队里现在副攻手也算是稳定,杨晓菊态度也端正了过来,林燕也不好再说什么,对这位老资格,别说她,便是冯朗也不便开口的。   除了林卿,也就是冯朗、林燕和沈宝珠三个人过得轻松点,她们三个人观点都差不多,反正该打出来的她们也打出来了,年轻队员能顶上来更好,挖坑把她们埋了也没关系,她们还乐得见到这一幕呢,这说明女排后继有人呀。   冬训的气氛从原本的枯燥变成了如今的团体竞争,这是邓曾涛所没想到的,不过有动力才好,年轻运动员总得有点活力才是。   指望着老将在场上拼杀,自己一起拿荣誉?哪能这样消极,得练球。   冬训结束后队伍没有回北京过年,而是直接外出打比赛。   而且邓曾涛破天荒的把队伍一分为二,就是六个人,场下替补队员倒是有,二队的,分别由林燕和冯朗带领着前去东德和日本打比赛。   新年肯定是没办法在家里过了,林燕有些遗憾,不过带队去欧洲她倒是挺高兴的,正好也看看王婧怎么样了。   邓曾涛作为主教练是跟着冯朗去了日本,而林燕这边,带队的是二队的主教练秦洪波,他去年从国青队到了二队任教。   二传苏美娟,主攻手蒋英和吴丹,副攻林卿,接应则是李燕君。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邓曾涛着力打造的一支队伍,当然也并非是最佳阵容,不过他还是想看看效果如何,在没有冯朗这个主攻手的中国女排能走到哪里?   而同样日本这边的队伍以冯朗为首,二传杨晓兰,主攻胡玉珠,副攻杨晓菊和尹勤,接应沈宝珠,邓曾涛亲自带队,也有点看看没有林燕这个世界级拦网副攻的中国女排能在网上占据多大的优势。   “让燕子带队,邓指导可真心大。”沈宝珠真的觉得这举措真的太大胆了些,替补队员都用二队的,实力肯定和她们差了很多呀,万一替补队员状态发挥不好怎么办?   冯朗笑了笑,“燕子少年老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年老成,这个从林燕进入国家队以来都伴随着林燕的词已经用了五六年了。   沈宝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相信邓指导的安排。因为要是真让替补队员上场,那她们就真是丢人丢大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激励机制。   其实邓曾涛的安排很大胆,别说是队员里有犯嘀咕的,就是体委那边也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袁成民一开始还觉得不是真的,等确定了这一消息,顿时把办公室的茶杯给摔了,“这不是胡闹吗?”哪有带着六个队员出去打比赛的道理?   一堵墙隔着的戴文斌听到这动静不由叹气,邓曾涛是胆子大了点,可是如今是他当家做主,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怎么就不能试试?   把队员全都练出来,将来也能及时替补,不是挺好的吗?   然而这件事还是闹到了体委的会议上,袁成民这次不支持老伙计的决策,更是反对,“这件事,回来之后他必须交代清楚。”   戴文斌和他一样都是副主任,不过分管的不同,听到袁成民这话不由皱眉,“现在国家在说创新,在尝试改革,球队建设何尝不需要?他要是带队打得不好你可以让他做检讨,可是要是打得好,你再这么着,岂不是寒人心?”   袁成民有些意外戴文斌竟然反对自己,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太冲了,语气缓和了些,“我也是为队员着想,六个人一直在场上,连个替换的机会都没有,这哪行呀?”   “可之前比赛,不还是主力一直在场不下来吗?替补队员是该好好练练。”戴文斌慢条斯理,“再说了,不是有二队的队员做替补吗?要真是场上打不了,二队的能顶上去,那只能说咱们选拔队员还有些问题,有不少沧海遗珠呀。再说了当年你不也是带着一群年轻队员□□本打比赛了吗?邓曾涛也是你的老搭档,应该相信他的决策才是。要我说,邓曾涛这办法挺好的,改革嘛,也响应国家号召。”   从风风火火的火爆教练到办公室里喝茶办公的副主任,戴文斌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而这番话说出来几乎堵死了袁成民的话头。   两人的直接上司还是觉得戴文斌说的有道理,归根结底两个字——改革。   当然,要是邓曾涛这次带队比赛的结果不好的话,那么他等待的批评也会更大,这一点也是明确了的。   袁成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好,这样实在是太冲动了,他刚想要打电话,结果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看到戴文斌进来的时候,袁成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心里头是牵挂着女排,可是在其位谋其政,老邓不是胡乱来的人,他的品行你我还不清楚?为什么就不能放心些呢?他在女排的时间也就比你少了一年多而已,可是也是热爱排球的,家里老婆孩子不管就扑在排球事业上,就冲着他这份心,你也得信他才是。”   戴文斌语重心长,说起来邓曾涛比他们还要都大上三岁,在男排的时候还是他和袁成民的师兄,是他们的前辈。   袁成民半天没吭声,手里电话倒是放下去了,戴文斌见状不由叹了口气,端着茶杯又是出了去。   既然是不在那个位置了,那就别再把手伸那么长,必要的时候帮一把,支持一下,而不是否定呀。那是所有人的心血,谁都不会轻易的去摧毁,大家想要的都是要这支队伍更好而已。   戴文斌相信,袁成民是聪明人,自己没说的他应该意识得到,只希望他能想明白才是。   身在日本的邓曾涛并不知道这一场办公室风波,他正在看着场上的情形。   上去的自然是一队的队员,截止到现在为止,发挥还是不错。   日本女排奥运会后大变化,老一辈队员如广濑、江上都退出了国家队,当然因为小心眼而导致日本女排再度无缘金牌的教练山田本中也下台了,小岛肖志再度当家做主,成为日本女排的主教练。   然而缺少了江上和三屋两个主力副攻的日本队,又没有了广濑这个强大的防守型主攻,日本女排的防守和进攻都很不好,尤其是面对中国队的快攻战术更是无力招架。   中田夏美在场上的表现再度被杨晓兰压制,天才二传手的光环都弱了不少。   一旁观战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来自美洲的那几个,冯朗可谓是格外的高兴,赢了比赛之后应邀和海尔曼几个人一块出去吃饭。   “她呀,去东德打比赛了,对了,你们在这边过的还习惯吗?”排球场上的老对手越来越少,年轻的面孔一点点涌入,让冯朗见到这个老队友和老朋友格外高兴。   “还好,一开始语言上虽然不通,不过手势基本上能说的明白。”运动员嘛,手势都是一致的,所以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海尔曼挺遗憾的,林燕没有来日本这边。   冯朗安慰了一句,“没事,到时候世界杯,咱们好好聚一聚。”海尔曼已经从国家队退役,世界杯期间日本联赛停止,到时候她们还是能够小聚的。也算是全了这么些年的情分。   “好呀。”海尔曼欣然,她和几个队友都来了日本,虽然也经常聚聚,可是到底异国他乡,总是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也就见到这些老对手,才会觉得自己还生活在这个热烈而残酷的排球世界里。   冯朗和海尔曼碰面的时候,林燕也见到了王婧。   还不到半年的时间,王婧比之前洋气了很多,林燕一开始都没认出这个打扮挺时髦的姑娘竟然是自己曾经那个朴素的队友。   “看来你来这里还真对了。”林燕松了口气,王婧生活的很好,那就好。   “好啦,我是来接机的,跟不跟我走?”这次邀请赛,她们俱乐部也有参与,不过这国与国之间的比赛,她这个外援是不能参加的,不过正好放假,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是来接机了。   之前没告诉林燕,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果然是惊喜着了,王婧也挺高兴的。   ☆、260.260 必须赢   队里几个除了林卿和吴丹,王婧也都认识,笑着打了招呼就是带着人去安排好的宾馆了。   因为是长途飞行,她们休息两天这才开始比赛,倒是给足了林燕和王婧说悄悄话的机会。   “怎么邓指导这次这么大胆,让你们一队的带着二队来打比赛,是看不起我们呀?”   林燕苦笑,“那倒不是,就是想要这群人都能挑大梁吧,国家队今非昔比,很多状况,也是让人头疼的。”人人都在憋着一口气是好事,不过也得把这口气给顺好了,别内斗起来才是。   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内斗的情况。   王婧也知道,自己现在离开国家队,而且又是在国外打球,很多队内的消息还是不问为好,省得林燕为难。   更多的倒是说起了王婧自己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吧,不到一半的恢复率她硬是熬下来了,这边俱乐部的教练一直针对她的旧伤做着针对性治疗,效果还不错,起码这么长时间以来腿还不错,没有再复发。   “其实挺想念家里的,每个月写信回去的时候爸妈回信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老家谁结婚了,谁的孩子三岁了,谁家又开始做生意了,恨不得把街坊邻居家中的那些事儿都给我念叨一遍,然后再叮嘱我,在外面打球可以,可千万别给他们找一个外国女婿。”说到这,王婧不由笑了起来,眼泪却是忍不住的往下流,“燕子,我真想家。”   在家千日好,尤其是眼看着就要春节,这个最为传统的节日,她却是离家万里。   王婧没忍住,没有看到同胞还好,看到林燕这个老队友一下子就是忍不住了。   “没事,今年我陪着你呢。”林燕笑着安慰王婧,“看我抛家舍口的大老远来这里陪你专程过年,诚意十足吧?”   王婧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是是,我可是听说,你的光荣事迹了,把方……方勤和你家小妹都丢在家里不管,你可真狠心。”   林燕笑了笑,“我这是重友轻色,你不该感到高兴才是吗?”林燕这一番插科打诨让气氛轻松了下来,老队友相逢更多的是回忆。王婧知道国内情形和这边不太一样,很少谈及,可是没想到林燕倒是主动跟她说了起来,而且一些看法比她这个在当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还要有眼界,这让她有些惭愧。   果然,不该小瞧林燕的,能够借着米娅的资源就是让她在这里打球,怎么说都是一个极为有远见的人。   这次的邀请赛是在法兰克福进行的,参加比赛的队伍也算是老对手了,依旧是走高大化美女队伍的苏联女排,不甘寂寞的西德女排,还有意大利女排,来自非洲的突尼斯女排以及东道主东德女排。   其实这几个队伍中,突尼斯女排不过是来打酱油的,意大利女排实力还是老样子,进步不大,东德和西德两家飙着劲儿可是实力提升一般,林燕看了她们的训练的,还是技术比较粗糙,依靠个人身体素质更多,有点像男排。   而能够对中国女排造成压力的还是苏联女排。   帕特加斯对于这次中国队的阵容很是不满意,觉得这是小瞧她们,主教练邓曾涛没有出现,带队的是二队教练,替补队员也都是二队的,显然是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中。   “打赢她们,世界杯上我们不无希望。”这些年来被中日美女排轮番镇压的苏联女排一直憋着一口气,今年是世界杯年,如今的美国女排在奥运会后大换血,如今不足为患,日本女排的黄金一代尽数退役,也没办法对她们造成威胁,她们的心腹大患就是中国女排。   赢了中国女排这一次,起码在心理上给她们造成威压,也让她们在世界杯上有竞争的余地。   不过想法是想法,能力是能力。比赛还是打得有些辛苦,拿下中国队的希望并不大。   其实林燕也觉得有些压力,这是这次邀请赛的第一场,打不好的话肯定会影响后面的比赛。   而且这又是邓曾涛的创新之举,万一这边输给苏联女排的话,回头会让邓曾涛很为难。昨天她接到戴文斌的电话时也很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戴文斌的言外之意林燕还是明白的。   这次她们必须赢。   “没关系,咱们有实力,好好打就行了,打赢了咱们包饺子过除夕。”   二月份的第一天,也是农历年的最后一天,她们开始了这场东德之旅。   “加油!”苏美娟的声音有点颤,林燕握了下她的手,“相信自己。”   她们都是最好的,拿到哪里都是。   秦洪波看着几个队员,知道自己除了带队并没有什么用,技术指导上,指挥这一群国手?算了吧,邓曾涛也不是没说,队员以林燕为主,不仅是场上的核心队员,也是这支出行东德队伍的灵魂,几乎和主教练没什么区别。   林燕的领导能力,几年前秦洪波就是见识过的。   “看着好好学学,说不定也能像你们这位师姐这样。”秦洪波跟自己的一群弟子说了起来,几个姑娘还是第一次这样出征,有些惊讶。   “可是我看苏联的那个二传挺厉害的。”不仅是个头高,而且传球的那种意识很强烈,手法上有点她们亚洲人的影子,细腻,隐蔽性强。   秦洪波也知道,不然的话,林燕她们也不至于喊了暂停。   场上比分七比八,苏联女排落后一分但是却拿着发球权。秦洪波看过之前的技术录像,觉得副攻手契尔金娜和奥吉卡娜的进攻比之前凶狠了很多。她们都是高个子队员,即便是调整攻,进攻点也很高,苏美娟的拦网能力不算是特别好,别说和林燕相比了,就算是比杨晓兰也差了些,而场上几个人中除了蒋英还能和林燕配合拦网,其他都配合不佳。   拦网上阻拦不住,比赛打得就是不顺利。   苏美娟的传球就有点乱了,吴丹扣球没过网,苏联女排追平了比分,帕特加斯不由大吼了起来。   “没事,别紧张,把一传起来,该怎么打还怎么打。”林燕安抚队员情绪,奥吉卡娜的调整攻角度有点怪,拦网上做不好,她们只能防……防守。   一个冬训期间,她们主要练的不就是防守吗?林燕觉得自己糊涂了,“全员参与防守!”   这句话一喊出来,别说场上的有点愣,就是秦洪波也有些惊讶。   这是要放弃拦网吗?可是拦网一旦放弃了,那么苏联女排的进攻只怕是更凶狠,被她们打出气势来,中国队岂不是要被压着打?   秦洪波有些担心,想想邓曾涛交代的话,到底还是没有阻拦,先等一等,不行的话那就喊暂停。   苏联的美女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们还是坚持发球走远距离重飘,这是最有效的手段来破坏中国队的一传的,一传被破坏,二传手本身就有些慌张,紧张起来失误就多了,那就是她们的机会。   只是沃尔科娃发球的时候看到中国女排的站位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二传都从网前下去了?   全员参与防守,加强二号位快攻,二传手段多样化,主攻位同样也打背飞,技战术综合运用。   邓曾涛的训练理念在这一场比赛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帕特加斯有些没想到,中国女排忽然间开窍似的换了战术,虽然战术运用的并不纯熟,一上来就是连丢了两分,可是那种状态却是打了出来,他有些担心,可是得分的时候喊暂停简直是给对手机会。   没有喊暂停的帕特加斯到底是后悔了,连丢了三分的中国女排很快就找到了得分点,契尔金娜的快攻被她们防了起来,是从一传上防了起来,拦网上中国女排已经放弃了。   而发球权到手后,中国女排根本就没有再给对手机会。   十五比十一,拿下了第一局比赛的中国女排势如破竹,防守上越发稳健,在快攻上也打出了特点,林燕和蒋英成为两个得分王牌,前排进攻后排强攻,频频得手,新老交替阵容没有做好的苏联女排溃不成军。   八比十五,七比十五,又是接连丢掉了两局比赛,苏联女排输掉了邀请赛的第一场。   而中国队的姑娘们则是兴奋起来,她们真的做到了,全场没有替换,就凭着这一群主力和替补的混搭,拿下了这一场比赛的胜利。   “咱们今晚吃饺子,吃饺子。”蒋英和林燕比较熟,已经闹了起来了。   林燕闻言笑了笑,“放心,不会赖账的,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吧。”   好歹是除夕夜,就算是在异国他乡,该有的还是得有,这也是她们唯一能守护的了。   不过包饺子的时候,林燕还是跟几个姑娘聊起了下午的比赛,“都觉得自己发挥的怎么样?”   ☆、261.261 总结会   秦洪波和几个随行的教练都在看电视,包饺子是女孩子的事情,他们几个男人也不好参与,就去外面看电视了,虽然也看不懂。   而这边在会议室里支开桌子包饺子的队员们原本还说说笑笑的,结果听到林燕这一句也是有点蒙,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二队的姑娘们有些不太明白,难不成这就是一队的规矩?她们平日里训练和比赛都很少在一起,所以还真是不清楚。   蒋英算是了解林燕的脾气的,很快就捧场了,“今天一开始咱们被压着了,苏联女排的这个二传手挺不错的,手法上有点向咱们学习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跑题了,蒋英连忙又给扯了回来,“今天发球上做的不是很好,还是得多练练发球。”   她擅长进攻,胡玉珠擅长发球,俩人要是一个人就好了,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第一局比赛发球失误了两次,后两局各失误一次,不过进攻不错,发挥的很好。”林燕总结了一句,蒋英怔了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们从体育馆离开后就一直待在一起的,林燕这是什么时候看了记录册呀,还是她一直记着这些数据?   这也太恐怖了,为什么自己之前都不知道?   蒋英一激动,擀好的饺子皮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拿着勺子往手里抹馅儿,惹得一群人笑也不是提醒也不是。   李燕君撞了下她胳膊,蒋英后知后觉,脸上露出些尴尬,“那个我先去洗手。”她实在是太丢人了。   蒋英跑了出去,几个人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燕忍着笑意,“好了,继续说咱们的。”   有蒋英开了这个头,其实后续也就好说多了,李燕君主动站了出来,“英子说的没错,苏联的二传传球挺隐蔽的,我拦网上还是不行,打手出界了俩球,还是得在防守上弥补。”   她弹跳力始终是弱项,想要再提升拦网是很难了,既然拦网提升不了那就加强防守,邓指导当初也是这个意思,一项提高不了那就从另一项弥补,总得有强势的地方才是。她比不上林燕全面,但是尽量让自己强项突出也是不错的选择。   林燕点头,李燕君的拦网本身就是弱项,现在再弥补也很难,毕竟弹跳力这东西虽然可以加强训练弥补,但是到底不如先天优势来的好。再说了她本身膝盖上也有些伤病,加强弹跳力训练实在是太损身体,林燕也不喜欢这样。   明明是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运动员,却是一副比普通人都差的身体,这简直有些可笑。可这又是事实,林燕知道自己可能对自己太心慈手软了,可是她还是想尽可能保护自己的条件下再去拿成绩,队友也是如此。   “防守本来就是你强项,不管对手强还是弱,打好每一个球是咱们女排的传统。”这一点李燕君很是赞同,她觉得林燕比一个队长还有队长的风度,这让她敬佩。   苏慧娟算是老资格的,起码比林卿和吴丹资格老一点,所以她先开口的,“我今天还是紧张了点,连累大家没有发挥好,我尽快调整状态。”她和杨晓兰差了的不只是在国际大赛中上场的经验,还有那种球场上舍我其谁的气度,这是杨晓兰还有当初的孙瑾这些优秀二传都拥有的气度。   她还是差了点,一开始也是被苏联女排给惊着了,所以慌了手脚,虽然比分上不至于太落后,但是自身问题她还是清楚的。   后来改变战术后,她这才慢慢找到了状态,可是比赛之初打得的确不好。   其实林燕主要就是想说这个问题的,蒋英的发球偶尔失误属于正常,李燕君拦网差防守好这是个人特点也很难纠正。但是苏美娟不一样,二传注定了和其他不同,作为场上的灵魂,她不能有失误,何况还是见证过杨晓兰的那阵低谷期的,所以更是要引以为戒才是。   好在状态被她们带动,也是在第一局后半段调整过来了,“拦网上手法太粗糙,时间把握不太好,对对手的判断有些不足,还是需要改进下,接下来的比赛好好打,争取在实战中把自己的问题找出来,训练中才能有的放矢的加以弥补。”   苏美娟一直觉得自己是心态问题,可是听了这么一番话才意识到,心态带动了技战术的发挥,她问题好像也不小,不过没有像是当初那样被袁指导狠狠批评,算是不错了。“   我知道了,多谢林姐指点。“   “谢什么,咱们都是队友,相互提点些是应该的,都是为队伍建设出力。”她倒是希望有人能接班,挖个坑把她埋了,可是如今看来还是不太可能。   林卿其实对林燕的感觉挺奇怪的,主要还是因为年龄,她比林燕大了六岁,差了一个运动生涯了几乎。然而从这么一个年轻队员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她竟是没办法反驳。   当初听说过队里的事情,老队员教导小队员的时候,小队员基本上都是忍气吞声,心底里暗暗憋着一口气,其实并不服气的那种。   可是看林燕,有理有据的,似乎让人不服气都不行,这样的一个小队员,竟是让她这个年纪大的都汗颜。   “今天发挥一般,拦网上判断不是很好,我回头注意。”   林燕听着这个前辈老大姐的话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吧,她对于其他的队员多少还能讲讲资历,对这个真心除了实绩之外没啥能讲的,然而用实绩去压自己的队友?这么二缺的事情林燕也做不出来。   “嗯,奥卡金娜的调整攻还是有威胁的,她的腕上动作细致了点,拦网的时候需要多注意一些,这一点我也得加强。”   林燕都自我批评了,林卿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倒是让最后一个发言的吴丹有些压力,她作为小主攻,今天的发挥真的不是很好。要不是林燕和蒋英两位师姐打得顺,她只怕是都打不出来了。   “我进攻的时候疲软了点,这一点我会努力加强主攻位上的进攻力度的。”   林燕看到吴丹,就想起了穆桂芝,穆桂芝身体条件是真的很好,也是被寄予众望的,那可是冯朗的替代者呀。可是和蒋英、苏美娟她们一起进队的穆桂芝到底是软了点,强攻始终打不太好。   小冯朗离开了国家队,现在回到省队,可是运动生涯基本上不会再有巅峰了,起码不能走到同类运动员的巅峰了。   吴丹和穆桂芝很相似,打的是主攻,可是强攻很弱,不过有一点好处是吴丹的跑动能力强,大范围移动然后打三号位和二号位快攻得分率比较高。   不过作为主攻,强攻还是标配技能之一,总是得练出来才是。   若是说苏美娟作为今天第一个关注的对象的话,那么吴丹就是第二个。   “强攻还是得从练习中加强,知道哪里弱那就练哪里,跑动进攻继续维持,别拆东墙补西墙,明白吗?”   林燕想要拍拍这位年轻队员的肩膀,可是一抬手看到自己一手的面粉还是算了。   “咱们打完一场比赛总是得总结一下自己的问题所在,争取在下一场比赛中注意弥补才是,这才是咱们出来打比赛的目的,不然就为了炫耀咱们的技战术水平吗?那不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给别人看,让别人研究?那是傻瓜,咱们可不是。”   林燕这话说的一群人都笑了起来,二队的几个小姑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都有些激动。   她们都知道,只要这些一队的不受伤什么的,她们上赛场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所以看比赛的时候也就淡定了很多,有的就是把赛场上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如今再和每个人的自我评价相印证,觉得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咱们不能当地主老财,用世界杯、世锦赛和奥运会什么的来练兵,那样太奢侈了,所以有机会和国外队伍打比赛的时候得多长几个心眼,从这些比赛中涨经验,练胆气。当然你们年轻的小姑娘也是,多看看场上师姐们的表现,研究研究可能会是你们未来的队友的习惯,总归是有好处的。”   “是,多谢师姐提点!”   二队里响起了响亮的声音,就是林燕也被吓了一跳。偏生郭珺觉得就该这样,理直气壮地看着林燕。   林燕倒是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我就是话多,你们觉得对就多往心里去,绝对不对呢,等我退役了再埋汰我,现在呢,咱们赶紧包饺子,外面秦教练他们还等着饺子下锅就酒呢。”   王婧也在这边,原本是打算和林燕一起包饺子的,结果被林燕赶了出去,不过人还是注意着会议室那边,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262.262 打外战   其实王婧也清楚,大概林燕要跟队员们讨论一下比赛的事情,当初在国家队的时候,也是比赛结束后会有小总结会议的,看来这个传统是保留下来了。   现在她不在国家队,又是效力于国外的排球俱乐部,这样的事情还是避嫌比较好,就像是她之前也不和林燕聊国家队现状一样。   不过听到里面的笑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坐在那里的秦洪波笑了笑,林燕那性子,软硬兼施吧。姑娘家家的年纪不大,手腕都是了得,这要是当了教练,只怕是将来也能跟她的这两个师父一样,帅才的料。   “你在这边,觉得怎么样?”到底是自己年纪大,秦洪波有些长辈的意思问了起来。过年嘛,长辈可不是要关心关心晚辈吗?   王婧说了起来,没说几句就是听到里面林燕喊道:“老王赶紧过来包俩饺子。”   “去吧。”还没等王婧开口,秦洪波就道:“多包点,一个人不值当的吃,多弄点多吃两天也热闹。”有饺子就是过年,他要是一个人呀也懒得收拾,这次还是托了这一帮姑娘的福气,能吃上异国他乡的面粉和肉馅儿包的饺子。   这一共十六口人,一盘饺子刚够一人一个,几个人早就等着呢,把刚才还是加工坊的会议室收拾了出来,蒋英端着两盘饺子过了来,“来来来,可慢点吃,里面有钱,别噎着。”   为了图个好兆头,一共放了十六个小硬币,平均下来一人一个。针什么的林燕不敢放,万一谁大大咧咧一口吃下去,这倒好了比赛没打完,人先去医院了,多不好呀。   借着这边酒店的厨房,她们把大锅小锅都用上,这是摆了整整一桌子的饺子。   “秦教练,您说个新年贺词呗。”林燕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秦洪波人挺好的,起码没嫌弃她管得多就挺好的。   秦洪波是年纪最大的,也当然不让,“好,那我就咱们女排新的一年旗开得胜,今年拿下世界杯,明年拿下世锦赛,准备回头的奥运会,多拿冠军。”   这愿望有点大,林燕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新年嘛,图个彩头,高兴高兴就好。   大家伙儿都挺高兴的,秦洪波一杯小酒下肚,“吃饺子。”一声令下,一群人就是开吃。   林燕包饺子的时候挺开心的,吃起来就不积极了,不过小心吃了好一会儿也没咬到硬币,她有些小失望。   “哎呀,我吃到带钱的饺子了。”   郭珺很是惊讶,而是看到周围队友和一群师姐们惊讶的目光后,她有些心虚。   “运气好,今年小郭肯定运气好。”林燕笑了起来,其他几个跟二队的也是跟郭珺开玩笑,“行呀,运气这么好,咱俩挨近点,把好运气给我点。”   谁都想要图个彩头,不过带硬币的饺子就那么些,再加上后期运气爆发如林燕吃了三个带硬币的饺子,有的就真的一个都捞不到了。   “燕子,你要是运气再好,还让我们怎么过这一年哟。”也就王婧敢这么跟林燕说,队里其他的哪敢跟她这么胡闹呀。   其实她们这是按照法兰克福这边的时间过得年,真要是按照国内,那可是得熬时间了。   吃了饺子宴,林燕祭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零食,也没熬到太晚,就算是把这个年给过了的。   北京比这边早了六个小时,林燕看了下时间,就没再往那边打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和她睡在一个房间的王婧看林燕起床忍不住道:“你是多想家呀,念叨了一晚上。”她不知道自己说不说梦话,反正昨晚迷迷糊糊听林燕说了一晚上。   “有吗?”林燕没觉得自己做梦呀,“你要不再睡会儿,反正你也没事。我先去跑步了,过会儿去训练准备下午的比赛。”   王婧迷迷糊糊,“燕子,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是教练了呢?退役之后要当教练吗?”她觉得挺好的,恩威并重,又是有成绩在手,别人想不服都不行。   “得了吧,我这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将来的事说不定,打球有可能教练大概没戏。”林燕笑了笑,“我先去了。”   王婧听到关门的声音,又是倒在了床上,“你可真是有精神。”昨天她们聊到了十二点了吧快,现在就又起床了,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林燕出去跑步之前还是先给方勤打了个电话,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而且家里也是安装了电话,这个时间点还是挺方便的。   “姐,新年快乐!”林娟的声音响起,林燕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吃饭了没?”   “嗯,方勤哥做着呢,他做饭没姐姐你做的好吃。”林娟小小抱怨了一句,结果被方勤敲了下脑袋,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姐,方勤哥催我要电话呢,我不跟你说了。”   方勤无奈,小丫头人小鬼大,怎么偏生就在场上宠辱不惊呢。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林燕絮叨了一会儿,这才挂断了电话去跑步,法兰克福很漂亮,城市建筑挺不错的,林燕很喜欢这里。而听王婧说,其实东德本身挺有钱的,奈何都花在了别人身上,最后把自己弄的不如双胞胎兄弟西德。   不过排球方面,东德还是强了点。   这场邀请赛打下来,中国女排逢战必胜,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而苏联女排则是仅输一局的成绩屈居亚军。   结束了邀请赛,原本打算是让大家放松一天,然后后天回去的,谁知道王婧找了来。   “燕子,西蒙教练想要我们跟你们二队的打一场。”   林燕听到这个还是有点惊讶的,打二队的?   这次法兰克福邀请赛,二队的队员并没有上场的机会,可以说是全程观战了,虽然上午的热身训练她们也有参加,不过正是打比赛的话,大概还是手生了点。   这件事林燕不能自己做主,“我得问问秦教练。”   秦洪波可是二队的主教练,这事儿还得他做主才是。   “那你的意思呢?”   秦洪波没有立刻答应,反倒是问起了林燕。   林燕苦着一张脸,这不是自己来请教的吗?为什么要甩皮球呢?   “能够和她们打打比赛涨涨经验挺好的,这段时间我看她们看比赛应该也了解到一些,咱们队内比赛是知根知底的,反倒是打不出来,反倒是打外战能扬长避短。”   国家队打内战的机会也就是全运会了,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外战,有机会应该把握住的。   秦洪波也是这个意思,当然他也乐意林燕跟他想法一致,一队是主力,可是二队的能力也要锻炼,不然那就一辈子在二队了。   外战素来靠一队,那养着二队干什么呢?总是得有些用处才是。   二队配备的也正好是一个场上阵容,从二传到接应再到主副攻,一应俱全,唯一缺少的就是打外战的经验了。   意外的比赛,小队员们惊讶之余就是期待了。   “其实她们的实力不算强,可是比赛经验比你们丰富,所以场上不要慌张,把自己能打的都打出来,就像是之前我们打比赛不用你们上场一样,你们打比赛,我们也就是看着不会上场的。”   甚至于为了断绝小队员们的心思,林燕直接让一队的一群人坐在观众席上,替补席上空无一人,就是要她们全力以赴去打比赛。   “没事,咱们不怕,打输打赢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打出咱们女排的风格,一分一分的拿。”   十九岁的郭珺俨然是这群年轻队员的领头人,林燕注意到一个很好玩的现象,郭珺的个人习惯吧,发球的时候习惯用球碰一下额头,似乎这样能够带来好运似的。   其他几个人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小声议论起来,“王婧在那边后排防守起来,咱们这里很难下球,再这么打下去,要把几个小姑娘的斗志给磨没了。”   东德女排的防守并不是特别好,不过有一个防守非常不错的王婧,就是把场上给控制住了。当然要是林燕她们几个人上,一个王婧也没办法阻拦大局的,可是毕竟是二队的小姑娘们。   攻手不下球,很容易让队伍心浮气躁,而且又缺乏了点外战经验,这一会儿自身失误就是多了起来。   秦洪波果断叫了暂停,林燕当甩手掌柜,他可不能,这都是自己的徒弟,将来也有希望进一队的,他脸上也光荣,可不能现在折了。   “她们防守强也是有限的,你们这几天看得比赛都忘了?组织战术进攻,平日里队里也有训练,关键时候别藏着掖着,拿出来用呀。”   和当初打世青赛的林燕相比,同样年龄下的郭珺还是差了点,少了点稳重,没有那种能掌控全局的意识。不过林燕十七岁就进了国家队,这也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郭珺还有机会,就看自己能不能逮住机会往上走了。   ☆、263.263 接班人   秦教练一句别藏着掖着让小队员们都笑了,比赛依旧打的艰难,她们替补席上看着,和真的打起对抗来是不一样的,什么叫眼高手低,大概这场比赛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在有秦教练一旁吼着,脑子还不至于彻底犯了糊涂,而中国女排的训练不只是一队的国手们苦,青年队、二队的也都是辛苦的很,基础扎实度也远超过东德女排。   稳定了局面的小队员们算是有波无澜地拿下了比赛,三比零,只是东德每局比分都到了十二三分,颇是给她们点了压力。   “还行。”拿下了比赛,秦洪波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一句还行让几个期待夸奖的徒弟们有些失落。   “今年还有世青赛,到时候好好表现。”   说是小队员,其实多是按照比赛经验来算的,二队里面也有和林燕年龄相当的,如郭珺这般年轻的也有,但是不多,这六个里面就她比较年轻,还有俩则是去了日本。   “还是年轻,戒骄戒躁呀。”一路打的都那么辛苦,还想要自己表扬,唉,怎么觉得白跟着一群国手出来混了呢?   回国前一天,王婧和米娅请一群人出去吃饭,难得的喝了酒,王婧有些醉了,怕在林燕身上哭了起来。   这是一家西餐厅,本来她们一群人多就挺惹人眼的,王婧这么一哭一吼的,就更是引人瞩目了。   林燕想,要自己性别转变下,是不是就成了标准的小言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好像是自己把王婧欺负哭似的,林燕觉得自己冤枉呀。   米娅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王婧,最后带王婧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架不住,林燕帮忙搭了把手,“明天我们就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她们的时间比较赶,送行什么的就不必了,也是麻烦。   “那祝你们旅途愉快。”   坐飞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飞机起飞的时候,人难免会有些难受,何况林燕又是个有些晕车的。   不过喝了口水压了压她也是好多了,秦洪波看着她脸色不怎么好看,“要不就先休息会儿。”   林燕摇了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她缓一缓就行,大概是这段时间心里担着事儿,所以压力有些大,结果这一会儿反应起来反倒是迟迟消不下去了。   冯朗她们比林燕早两天回去的,在日本打了五场比赛,五战皆胜。   毕竟有杨晓兰全程压制中田夏美,加上冯朗这个明星主攻手在,中国女排对阵再度换血的日本女排,实力上还是全面占优的。   邓曾涛的策略成功,体委再度召开会议的时候,袁成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邓曾涛很主动,提交了检讨书,言辞恳切,让主任看着也舒服。   他其实对于邓曾涛这大胆的举动也是没底儿,不过好在是赢了,他也松了口气,再加上邓曾涛态度也放在这里了,他也不好计较什么,给了个台阶下。   “排球可是代表着咱们中国运动员的精神,女排也好,男排也罢,都得拿出精气神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我,让老百姓看到成绩,这才是最好的交代。”   邓曾涛点头,成绩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当然他那么辛苦带队,队员们那么辛苦训练,可不就是为了拿到好的成绩吗?   离开会议室后,邓曾涛特意去感激了一番戴文斌,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是戴文斌当初一番话,他只怕是就被急召回国了,就算是有了成绩也没用。   “你也好,我也好,老袁也罢,都是为了队员为了国家,没啥好感谢的。”戴文斌倒是觉得没什么,自己也是觉得这位师兄靠谱,所以才会支持的。   当然,特意把袁成民带上,也是想让两人缓和下,袁成民也是为了女排着想,只是对曾经的老伙计少了点信任而已。   邓曾涛怎么不明白?离开戴文斌的办公室后,就是去了袁成民那里。   他进去的时候,袁成民正在跟工作人员交代什么事情。   “你先坐下歇会儿,我这就说完。”袁成民招呼了一声,然后说了两分钟,这才算是结束。   邓曾涛笑了笑,“看你现在坐办公室,比之前还忙的样子。”   “之前心思简单,就想着如何打好比赛就行,现在可不行,政策得研究透,方案要提好,下面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管着,熬人。”他指了指脑袋,“头发都开始白了。”   “那时候你还跟我说,当教练辛苦呢。”一个时候总有一个时候的过法,他们都明白。   绕了一会子,到底还是落到了这次的出国比赛上,“下次要再这么干,你也得先打好招呼,别忽然间一下子,让我也不好办。”   邓曾涛笑意收敛了一点,“我要是打招呼了,你会同意吗?”   袁成民脸上笑意僵硬了下,当初的邓曾涛从来是个老好人,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他做出的决策,邓曾涛都会支持的。   可是……   “之前是不会的,不过既然你接手了女排,那就是你对女排负责,咱们想法可能不同,不过都是想要女排更好,这一点总是一样的。“   和队员聊心事,邓曾涛挺擅长的,这种对话,他就不太喜欢了,但是袁成民说的有道理。   “下次还是先打个招呼吧,咱们想法上达成统一,我也好支持你的工作。”   邓曾涛半晌没说话,好久才道:“我知道了,不打扰你工作了,老秦他们回来了,我还得去问问情况。”   秦洪波带着去打比赛,邓曾涛说放心也放心,不放心也是有的。秦洪波会以林燕为主,可是林燕能掌控好全局吗?本来秦洪波这支队伍回来他该去接机的,可是还没去就是来开会了。   现在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林燕她们了。   林燕正在和冯朗她们聊天,“托我带过去的东西交给她了,她让我替她说声谢谢。”   是给海尔曼的礼物,一直没机会,正好趁着这次让冯朗带了过去,本来冯朗和海尔曼私交就是不错。   “几个老将一退役,上场新人压不住,日本队这几年很难起来。”冯朗有种感觉,日本队是被几个教练毁了,无论是小岛还是山田,都是重视自己俱乐部的队员,小岛还算是好点,可是也就是比山田好了点而已。   “其实咱们今年的对手主要还是苏联和古巴。”虽然赢了苏联,可是只要她们练起来,高颜值排球队还是很是冲击力的,而古巴女排就更别提了,鲁伊斯的扣球实在是太凶猛,拦网拦不住的话,她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得分。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差不多达成了共识,冯朗听林燕说起了二队的小队员,有些惊讶,“你怎么有点当教练的意思了?”   “没,这不是得找接班人嘛。”她想要退役的话那肯定是要把接班人找到呀,不然邓曾涛怎么可能放人。   冯朗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她还真没怎么注意二队的情况,不过邓指导倒是带着二队那几个和日本俱乐部的打了打,有输有赢,难道说也是想要从二队里找点好苗子?   邓曾涛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好苗子总是多多益善的,做好梯队建设,不至于像当初孙瑾她们退役后,杨晓兰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那种。   他想的长远,听秦洪波说了二队和东德女排打了一场后,也是有了些想法。   “想退役?”   林燕没想到邓曾涛见了面第一句就是问这个,她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犹豫了下,“我二十三了,黄金年龄,能再打几年,不过总是要给年轻队员出头的机会。”   屁话!   这哪是要给年轻队员机会呀,这是给自己想退路呢,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是觉得方勤等不了你?”   “那倒不是。”林燕脸有点红,“他没说过,不过我总得给你做好梯队建设吧。”方勤不会不等她,再说了他本身也在读书,得有几年时间,他俩没家人催着,谁也管不着。   只是不管如何,林燕都想要帮着把梯队建设起来,梯队建设很重要,无论是她当时业余玩排球还是看专业比赛。   “再说了,我们几个已经拿到了能拿到的所有荣誉,进取心肯定没那么强了。”林燕说得是事实,大满贯之后难不成再拿一轮大满贯?   她固然是能圆满,不过肯定是压着年轻队员了的。技战术上熟练,只要她体能不下降太快,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很难有小队员能超越,想要挖坑把她埋了的可能性很低,这点林燕很清楚。   她也是矛盾的,希望让小队员自己冒出头来,可是又担心。   邓曾涛一直知道林燕想法多,偏生这些想法还都是有道理的,他都没办法辩驳。梯队建设也是他在思考的问题,能说林燕这个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姑娘考虑的太周全了吗?   “我不会急着退役的,只要队伍需要,我可以随时出来,只是我希望教练你能理解我。”   ☆、264.264 小假期   跟教练吐露自己要退役的想法简直是蠢不可及,尤其是对于林燕这样的队员而言。   可是她还是说了,把自己的考虑都说了出来,她对邓曾涛信赖,不同于当初对袁成民的那种敬畏,对邓曾涛,她除了尊敬外,更多的感情则是信赖。   人的感情很复杂,林燕也说不好为什么,可是就是这样。对袁成民她是不敢说出这些话的,可是对邓曾涛就敢。   并非要挟,而是掏心窝子的说出来。不过这些话在别人看来是挺傻的。   林燕有点心虚,不太敢看邓曾涛,毕竟今天要不是邓曾涛搞了个突袭,她其实是不会说出这些的。   再怎么考虑周全,也不可避免的掺杂着个人因素,虽然分量不重,但是事实。   “二队,有看好的吗?”邓曾涛半天才开口,林燕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她回答前还是斟酌了一番,“郭珺还不错,不过得看世青赛上的表现。”   四年一届的世青赛,本身又是二队的队员,打得好了,成为集训大名单上的人指日可待。   世青赛面对的对手相对实力是弱的,可是考量的不仅仅是技战术方面,更多还是心理状态,所以这是一次不错的练兵场,林燕很是期待。   “还真是考虑周全。”邓曾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奥运会我不指望你了,可是明年世锦赛结束前,你不能退役。”   四年的周期的确是场,林燕已经经历了两届奥运会,她自己想要打第三届,没问题,要是不想,自己也不勉强。不过要是世界杯世锦赛都能卫冕,说不定还能激发她好胜心,再度参加奥运会也说不定。   毕竟世事没定数,一个时间有一个时间的想法,再说了,那时候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不也说不定吗?   “这个我能保证。”林燕确保,她这点还是很清楚的,也是和冯朗达成过共识的,毕竟当打之年,而且周期相对短嘛。   结束谈话后的林燕有两天假期,权当做这次邀请赛之旅后的修整。   林燕期待这个假期已久,她就像有这么一两天不用打球,然后看看书,四处走走,过点安生日子。从冬训开始就紧绷着脑子里的这条弦,林燕过得也很辛苦。   林娟归队集训了,对此林燕表示很无奈,她过年的时候跨洋电话里也没说几句,还想找这个机会跟她家小妹好好聊聊。   “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心思细着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是因为她大了,所以才担心呀。”心思变的细腻固然是好事,可是一旦偏执了那就是谁也拉不回来的,这就危险了,她平日里训练比赛的忙,和林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虽然都在体委大院,可是体委大院那么大,她们也是隔着距离的,就连吃饭的时间都不一致。   而且林燕也是矛盾,想要看好这个孩子,又想要让她多和队友接触接触。矛盾之下她也是纠结,结果这一纠结,又是好久没见了的。   方勤知道林燕是关心则乱,自己再说估计这姑娘也听不进去,干脆就是转移了话题。   “队员情绪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电话里虽然说过,可是也不是说的那么清楚,还是当面聊比较好。   “差不多吧,这次邓指导那么大胆的把队伍一分为二,而且他坐镇日本那边的比赛,应该是看住了的,我这边倒还好,队员也都算省事,二队有个不错的小队员,觉得要是能练出来,将来冯朗就后继有人了。”   方勤听着这话直皱眉,什么叫冯朗后继有人了?他看着林燕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是头些天徐正跟他说的事情,徐正现在也还在队,不过打算是这次世界杯后就退役的,他虽然还年轻,可也是相对,这次世界杯也就是打个新老交替,让新的上去,老的下来。   “这么早就考虑退役的事情?”方勤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林燕觉得他厨艺真的得好好练练,虽然不是黑暗料理,不过不好吃倒是真的。   “总得做好梯队建设吧,我要是不出现大伤病的话得奥运会后才退役,你觉得行吗?”林燕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她和方勤之间差了九岁,她还年轻,二十三岁,可是对面的男人却是把这个数字颠倒了个个。   奥运会时她二十六,只要不出现大问题,还是当打之年,而彼时方勤都三十五了。   她倒是不着急呀,不过总得考虑考虑方勤的年龄问题。不过说实在话,她虽然跟邓曾涛说过方勤不会阻碍她打球,可是他们两个之间也没明确说过,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说起来,当然林燕这边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你想打那就继续打,我没什么意见。”   林燕差点要国骂了,她该说老男人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她所以就能包容她的一切呢,还是说老男人有着浓厚的爱国主义情怀,国家荣誉、集体荣誉高于个人诉求呢?   “谢谢体谅哈。”林燕瘪了瘪嘴,说得一点都不高兴。   方勤看她这言不由心的神色不由微微摇头,带着几分无奈,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其实很短,像是林燕这样年纪轻轻就进了国家队的并不多,而年纪轻轻就是打出了成绩的更不多。   可能是他自身经历的缘故,觉得林燕多打两年也没什么,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是年龄到了,方勤也不会选择退役;再者说国家培养他们也并不容易,总是得担起这份责任来才是。   至于林燕是想多打几年延长运动生涯,还是想要功成身退然后过一些不一样的日子,那都随她意,自己在后面支持她就是了。   吃完了午饭,方勤得回学校,他下午还有课,林燕跟他一块去的。   牛皮糖似的甩不掉的人,方勤无奈,这么跟着自己去上课,还保证老师不会发现,真是不知道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林燕进了教室之后才发现,自己想法太天真了,这可是八十年代中期呀,大学教室怎么会和二十一世纪的一样,而且班里就这么些人,一打眼就是能看清楚多少个人头的。   果然,看到林燕后班里同学都有些好奇,虽然有来旁听他们课的,可是不都知难而退了好几个了吗?怎么还有继续来的,而且这个说是面生,可是看着又总觉得在那里看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一向好学生的方勤因为林燕的缘故坐在了后面,结果两个人本就个头高,上课的老师一眼就是扫到了。   面对老师的刁难,林燕不以为意,这一段历史她熟悉着呢,侃侃而谈反倒是把老师给聊懵了。   课堂里有些安静,林燕低头看了眼方勤,发现后者也是有些困惑,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秃噜嘴了。   “这些是我头段时间听朋友说的,是真是假也不太清楚,还请老师您别介意。”不好意思呀老王,只能往你身上推了,反正老师怎么着都不会找到你的。   一开始觉得林燕还眼熟的老师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是谁了,不过她还是惊讶,即便是因为有朋友跟她说过,可英语未免说的也太好了吧?   林燕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偷溜走的,这时候不走,等回头三堂受审呀?方勤看她把训练脚下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只能无奈看她离开。   等教室里的人找林燕的时候,惹起了小小风波的人则是在这个高等学府内四处溜达着。   偷得浮生半日闲,林燕享受着这个难得的小假期,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是世界杯前仅有的小假期了。   结束假期后的中国女排再度投入了训练、邀请赛、访问赛这些循环之中,直到世界杯开始。   依旧是在日本进行,依旧是四处打游击战的赛程安排,不过参赛队伍却是和四年前有了不小的出入。   东道主日本女排,亚锦赛的冠军中国女排以及季军南朝鲜女排,欧洲强队苏联女排,南美洲比赛中脱颖而出的巴西队和秘鲁女排,中北美比赛中打败美国女排的古巴女排,以及首次参赛的突尼斯女排。   几支队伍都都是交过手的,邓曾涛习惯性的分析数据,最后还是认为他们这次比赛的最终对手是古巴女排。中国队和日本女排算是死敌了,这些年来日本队没有一天不想赢中国女排的,当然目前为止中国女排还保持着全胜战绩。   二月份的访问赛,还有之后五月份的公开赛中,先后两次和日本女排交手,邓曾涛确定重掌帅旗的小岛肖志无力回天,日本联赛国内办得热闹,可是国家队依然衰落,不足为惧。   而能给她们造成困扰的,就是崛起的古巴女排了。   说起古巴女排,林燕还是心情挺复杂的,尤其是坐在对面的人是海尔曼时,毕竟把美国队淘汰无缘世界杯的可不就是古巴女排吗?   尽管从国家队退役了,海尔曼还是挺在意的,毕竟那是曾经她们奋斗过的美国女排呀。   ☆、265.265 吹黑哨   林燕有点兔死狐悲之感,历史不是没有这样重复上演过,苏联女排、日本女排、美国女排,甚至包括中国女排。   “不说这些伤心的话题了,上次的礼物我很喜欢,很漂亮,真的。”海尔曼努力把气氛缓和,“你们这次还是很有希望卫冕成功的,祝你们顺利。”   她们的确很有希望的。   按照赛程安排,首局比赛众多女排对阵突尼斯,接下来是南朝鲜女排、巴西女排、苏联女排、古巴女排、秘鲁女排,而在比赛的最后一日十一月二十日则是在东京代代木体育馆对阵东道主日本女排。   基本上对阵队伍的实力是一点点增强的,当然日本队、秘鲁队以及古巴女排和苏联女排究竟谁更强一些,这还是东道主排协自己定下的,不过日本女排和中国女排最后一天比赛肯定是能保证上座率的。   从经济性上看,这一点的确是没错的,毕竟东道主国家更是希望看到自己的队伍争夺冠亚军。   而日本女排三比零战胜秘鲁女排的首战顺利也让日本球迷放心了不少,只是下一场同样在代代木体育馆进行的中国女排和突尼斯女排的比赛则是让日本球迷又紧张了起来。   十五比零,十五比二,十五比一,三局比赛下来突尼斯女排只从中国女排手中拿到了三分,整场比赛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是神仙和小鬼斗法吧?   他们的女排遇上这样的中国女排,还有夺冠的希望吗?   同样觉得看不到希望的还有日本女排,因为这场比赛,中国女排上的依旧不是全主力,四个替补队员加上两个主力的阵容让突尼斯毫无招架之力,这样替补阵容就这么强大的中国女排,她们真的看不到希望。   小岛肖志这次难得的没放大话,可是中国队这样的比赛成绩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了。这两年,世界女子排坛都在很快的发展,可是日本女排却是停滞不前,甚至于还不如早些年,尤其是广濑她们的退役似乎宣告着日本女排辉煌时代的结束。   这个想法让小岛肖志心中很是不舒服,看着正在和队员说话的邓曾涛,他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打出气势来是好事,不过别把人剃光头,不好看。”尤其是非洲队伍,第一次来参加世界杯不容易,总得给点面子才是。   几个队员听到这话做了个鬼脸,冯朗看了眼邓曾涛,“邓指导这是要我们让球呀?”   邓曾涛看着这个起哄的队长,戳了下她脑袋,“瞎胡说,必要的队伍让一下,往后的比赛中拿出全力来。”   这次世界杯,除了突尼斯女排,其他的几支队伍都还是有些实力的,介于二流、三流之中,可是世界大赛又不是单纯靠实力,有时候还需要靠运气,靠心理,甚至还会受到裁判的影响。   而在第二个比赛日进行的和南朝鲜队的比赛中,中国女排在第二局就是遭到了黑裁。   第一局十五比六取胜后,邓曾涛再度更换了上场阵容,依旧是四加二的阵容,只是这一局从开始就遭到裁判吹哨,比分竟是和南朝鲜队一路攀比上升。   坐在替补席上的几个都着急了,“他们眼瞎呀。”   那球明明都是出界的,非要说界内球。   林燕看着小暴脾气发作的沈宝珠不由觉得好笑,“好了,没事,这局比赛拿下来对她们挺好的。”心态上肯定能加强,这样日后打逆境球也是有好处的。   世界大赛,她们还真是用来练手的,就是这么奢侈。   林燕劝着沈宝珠也是心情很不好,“咱们到底是打的南朝鲜女排,还是在和裁判打仗呀?”   林燕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最后得出了结论,“大概是在和场上所有人在打吧?”主裁判、副裁以及边裁,嗯,群敌环饲,的确是一场恶战。   冯朗在场上坐镇,又是有杨晓菊在网前阻拦,苏美娟的状态也越打越好,终于把比分甩开了去,十五比十一,中国女排拿下了第二局。   “辛苦了。”邓曾涛坚持不换人,他的原则是对的,不过该夸奖的时候还是要夸奖,“这局赢了,往后再难打的球咱们都有信心打下来。”   第三局比赛,中国女排全主力阵容再度上场,裁判不是吹黑哨吗?行,就看看能不能把中国队给吹输!   气势如猛虎下山的中国女排锐不可当,除了自身几个小失误外,这局比赛打的格外顺,当然还是要排除裁判影响。   十五比六,拿下第三局比赛的中国女排三比零战胜南朝鲜女排,再度证明了自己的强大。   拿下比赛的中国女排没有观战,而是前往福冈准备第三个比赛日的比赛——她们和巴西女排的较量。   巴西女排的实力一般,中国队比赛很是轻松,替补队员也上场进一步锻炼。   除了第三局比赛巴西女排因为想要冲击一下而把比分打到了十比十五,整场比赛可以说是在中国女排的掌控之下。   作为领队的袁成民看着发挥出众的中国女排,不得不承认,邓曾涛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教练员,如今中国女排的防守水平比之前有了不少的提高。   而防守的提高,是中国女排的法宝,这一法宝在第四个比赛日苏联女排的较量中发挥了作用。   若是说和南朝鲜女排的比赛让替补队员极大的锻炼了心理素质的话,那么和苏联女排的比赛则是进一步磨砺了她们的大心脏。   苏联女排的阵容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技术上有了进步,而最是让人头疼的就是二传手霍姆妮维雅了,霍姆妮维雅个头比杨晓兰还要矮上那么一点点,可是传球手法实在是太……让人吃瘪了。   晃传!   林燕几个拦网都是被坑了,以致于从比赛开始就是苏联女排占据了上风,把控住了比赛的节奏。   二传的传球能够在训练和比赛中磨砺出来,可是一些天赋却是不能在训练和比赛中找到的,如中田夏美能够把日本队那些不怎么样的一传都处理给攻手进行战术性进攻,犹如霍姆妮维雅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传球手法进一步隐蔽化,甚至晃过了杨晓兰和林燕。   邓曾涛喊了暂停,他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二传手,虽然组织球路上还弱了点,可是个人能力很突出,而且还能更突出。   “既然拦防不住那就不拦了,全员做好防守,我们照样能干掉她们!”邓曾涛气势很足,这时候他要是慌了,那么这支队伍也就是完了。   而且他相信他的队员们,只不过是霍姆妮维雅一上场就是把她们给弄懵了而已。   几人点了点头,拦防不住就做全员防守打进攻,这样的话她们是有希望,曾经就是这么赢过,这次也不例外。   “加油!”一群人给自己鼓劲儿。   中国队策略的变化让苏联女排一时间没能适应,霍姆妮维雅再晃传,可是没办法造成拦网队员失误,前排队员参与到防守中,场上没有明显的漏洞,苏联女排想要得分就是艰难了很多。   而中国女排则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比分胶着上升,而率先拿下局点的苏联女排并没有抓住机会,冯朗的重扣得手,中国队扳平了比分并且掌握着发球权。   林燕下去发球。   今天苏联女排一直用远距离重飘冲击她们的一传,而最开始,就是发球和霍姆妮维雅的晃传让中国队吃尽了苦头,所以当林燕用远距离重飘回敬的时候,苏联女排的一传也是破坏。   霍姆妮维雅的个人能力突出,然而组织传球的时候还是差了点,这个球要是中田夏美来传,佐之以副攻手契尔金娜,那么很是有希望拿下这一分。   只是老天让霍姆妮维雅球商高的同时也剥夺了一些,契尔金娜的调整进攻没什么威胁力,而抓住了机会的中国队则是用冯朗的跑动强攻再度拿下了一分。   十五比十四,中国队拿到了局点。   原本占据着优势的苏联女排顿时陷入了被动,而掌握着主动权的中国女排则是抓住了苏联女排想赢怕输的心理,林燕换了发球,用跳发再度出其不意地破坏了苏联女排的一传。   霍姆妮维雅这次又是故技重施,可是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的杨晓兰眼疾手快,这次终于拦网成功。   十六比十四,中国队终于拿下了第一局比赛,也结束了这次世界杯之旅最艰难的一局比赛。   而做好了艰难准备的中国女排有些意外,接下来的比赛并不是那么的艰难,十五比二,十五比五轻取了后两局的胜利,中国女排四战全胜将在明天迎接古巴女排。   而此时积分榜上,古巴女排和日本女排与中国女排都是取得了四连胜的战绩,小比分上中国占据优势,暂时占据积分榜第一名。   ☆、266.266 快而狠   而在第五个比赛日,中国女排将会和古巴女排狭路相逢,能否拿下古巴女排,成为了中国队卫冕路上最不确定的因素。   邓曾涛很是重视古巴女排,因为鲁伊斯的个人能力实在是太突出,虽然防守上中国队甩了她们十八条街,可是防守是和进攻相辅相成的,一旦被古巴女排压制住,那么中国队的气势打不出来,本身的进攻打不出来,防守也会出现崩溃的情况,那才是满盘皆输。   正因为如此,十七日上午,她们又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训练,确保能够找到最好的状态。   第五个比赛日的比赛都安排在了福冈,加上是周天的缘故,所以比赛分上午和下午两场,当地的球迷以及从外地赶来看比赛的球迷数量将整个体育馆挤满了一般。   而当中国队结束上午的训练时,正好听到了上午比赛的结果,东道主日本女排一比三不敌苏联女排,输掉了今天的比赛。   这个时候输一场比赛的结局是很严重的,日本女排这么一输球,那么基本上和冠军是无缘了的,当然再不客气点说,第二名也有些难度。而现在还保持着全胜纪录的中国队和古巴队则是成为了夺冠最大的热门。   今天的比赛,甚至关系到整个世界杯冠军杯的从属。   半个多月前,冯朗把这个世界杯送回了国际排联,如今想要再度捧回来,还真是得加把劲,把古巴女排这个拦路虎干掉才是。   “她们打她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四年前怎么捧走奖杯的,今年咱们还是怎么拿走。”邓曾涛给队员们鼓气,“去吃点饭然后休息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下午的比赛。”   她们的比赛在下午四点钟,为了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队里几个姑娘都没吃太多东西,甚至于回到宾馆的房间里都没有睡觉。   林燕坐在那里看书,不过显然有人比她紧张,得找她说话。   “燕子,你说咱们今天下午的比赛是不是很难打?”沈宝珠总觉得有些紧张,不是新人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守住冠军比冲击冠军更有难度,她们不怕输,但是我们不能输,知道吗?”林燕揉了揉沈宝珠的脑袋,“别担心,打出自己的状态就是了,你可不能紧张呀,老队员呢,怎么能这么丢人呢?”   沈宝珠倒是不想要紧张,可是控制不住呀!   林燕只好放下书,安抚她情绪,“古巴女排是挺厉害的,不过只要咱们防守上做起来,就不怕她们。”   鲁伊斯是个人能力突出,可是团队运动中,尤其是这种高水平的团体运动中,比的是双方的弱点呀,古巴女排强项很多,可是糟点也不少,只要她们稳下来,把防守做好,然后专攻古巴的防守,鲁伊斯个人能力再突出,那也是没办法力挽狂澜的。   她又不是神。   沈宝珠听了这话心里头舒坦些,她防守是强项,所以不用害怕的。   “好了,躺这里歇一会儿,过会儿我喊你。”   如今的女排是风头无二,所以更不能输,沈宝珠也清楚肩上的压力,所以才这么紧张吧。   “我睡了你的床,方勤知道不会说我吧?”沈宝珠趴在床上后忽然间又是问了这么一句,林燕有些无语,“这张床之前的睡过的人多了去了,绝对不少有妇之夫的,要不我给你去前台查查?”   原本想要林燕吃瘪的人现在自己吃瘪,沈宝珠撇了撇嘴然后就是趴在那里和林燕聊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我爸妈非要我相亲,说是我现在先定下来,回头退役了就能结婚,说得好像是我嫁不出去了一样。”   林燕扭过身去看她,下巴放在椅子的靠背上,“那你答应了吗?”   “没呀,我哪有空呀?”沈宝珠甚至都觉得是不是该感谢邓指导不给她们放假了,这样自己都有理由不去相亲见面了。   “那恭喜你,打完比赛就有空了。”林燕很是真诚的说到,真的,这次比赛结束后她们肯定会有小假期的,然后大概就是准备冬训,当然冬训是为明年的世锦赛准备的。   “不要这样吧,我真的还不想相亲。”她不小了,和她差不多大的林燕都和方勤老夫老妻了就差领结婚证住在一起这两件事了,可是沈宝珠还不觉得自己需要结婚呀。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接触一下外面的人还是应该的,别把自己一直困在排球里面。”这话林燕也是有感而发,她们迟早都面临着退役,那么退役后的二次就业怎么办?   沈宝珠的性子貌似不太适合走朱琳、张芳容那样的路,再继续在体育圈混当个教练什么的?她威慑力不太够,有点难度。综合了一下还真得接触接触外面,起码不至于像冯朗那样,被人当枪用了最后都没出说理去。   “那你给我介绍呗,你给我介绍的我肯定满意。”沈宝珠顺着竿儿往上爬,林燕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大姐,咱俩的圈子半斤八两,你让我介绍,瞎胡闹吧?”自己的确是比沈宝珠认识的人多了点,可是也多不到哪里去,哪有那么多选择性给她。   “爸妈总归不是会害你的,去看看,不满意就算了嘛,这点我支持你。”她主要还是希望沈宝珠见识宽广些,目前而言似乎相亲是一个有效的途径,就当是练手了的。   沈宝珠向来觉得林燕的话没错,这次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两人就说了起来一直到前去体育馆。   下午的第一场是巴西女排和突尼斯女排的比赛,比赛结果不用说,突尼斯女排就是来找虐的。不过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不错了,所以输了比赛的突尼斯国家队心情也还是不错,一转眼就去观台上看接下来要进行的比赛了。   古巴的阵容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而中国队也是全主力阵容迎接这次比赛。   中国队的其他位置人选都是固定的,唯独在小主攻的人选上和以往不同。蒋英和胡玉珠向来是轮换上场,一般都是蒋英首发,而这次比赛做了调整,胡玉珠作为首发阵容上场。   比赛一开始,鲁伊斯就开始了强攻,虽然早已经对古巴女排的强攻有所预料,可是一开始,中国队还是没能找到最佳状态,鲁伊斯的扣球得手,直接把发球权拿了回去。   而且古巴女排也不仅仅是依靠着鲁伊斯,四二配备的古老阵容,却是把前后排都调动起来,整个队伍都在参与进攻,这和中国女排整支队伍都在参与防守形成了对比。   中国队也在打进攻,但是相对效率不如古巴女排,快攻战术没有完全用上,主要还是依靠杨晓兰给冯朗的四号位强攻来得分,这使得中国队的比分一直被压着。   邓曾涛叫停了比赛,“不能总这么被动的进攻,你们也打一下战术扰乱对方的节奏。”防守上是做的不错了,可是进攻没打出来,并没有能打击到古巴女排,那么这说明,当前的战术安排是没有用处的。   冯朗也有些累了,开局打了这么会儿,球基本上都压在了她这里,她精力和体能是没问题,可是还有接下来的比赛,打古巴女排从来不是啃肉骨头,这是一个硬骨头,得一点点啃,她得为体能储备做好考虑。   邓曾涛的意见和她的想法一致,快攻球必须打出来,不然的话这比赛结果不好说。   和古巴队打擂台,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局,一旦被她们打出气势来,回头想要扳回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杨晓兰场上的时候没有太注意,节奏上有点被古巴女排牵着的感觉,看对方是强攻,她也是跟着传球给主攻手打强攻,主要还是一开局有点被打懵了,被邓曾涛这么一提点,心里头别扭了一下却也是知道是自己问题。   她点了点头,继续上场比赛。   明确了进攻战术的中国女排一直处于追赶比分状态,古巴女排的节奏鲜明——快而狠,而且现阶段的防反做的还是挺不错的,这让中国队处于追赶状态却又是怎么都追不上比分。   林燕有些急了,轮换到前排后,她果断前去拦网。   比赛一开始的时候中国队也有拦网,可是效果不是很好,鲁伊斯弹跳力实在惊人,超手进攻锐不可当,尤其是刚开始比赛气势足,真的很难以拦防。   而且古巴队的十号萨雷斯很容易造成打手出界,而且知道林燕拦网好,就去造成沈宝珠的打手出界,真的很有比赛经验的一个人。   几次拦网丢分之后,中国队就是放弃了拦网而全面参与防守,结果林燕再这么忽然间一拦网,倒是把萨雷斯拦懵了。   拦网得手,中国队拿回发球权。   冯朗朝着林燕竖了个大拇指,出奇制胜,这一点林燕总是能带来惊喜。   这时候是胡玉珠下去发球,她觉得机会来了,她的发球还是很具有威慑力的,也正如她所愿将古巴女排的一传给破坏了。只是二传手南希身体素质挺变态的,身体扭曲成那个模样硬生生还是组织了进攻。   而鲁伊斯直接一个直线进攻,压着边线过去,让胡玉珠防不胜防,球没能救起来。   ☆、267.267 五连胜   发球权还没暖热就丢了,在今天的比赛中并不是很罕见的状况。   “没事,咱们做好防反。”冯朗有些遗憾,这个球胡玉珠是有些太大意了,所以大意失荆州,反倒是把球给丢了。   不过场上从来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得鼓舞大家情绪,组织起来防守进攻就好了。   十三比十一,古巴女排占据着两分的领先优势,并且有着发球权。   防守,这个时候还是得做好防守,邓曾涛用李燕君换下了胡玉珠,前者的防守好,前排有冯朗、林燕和沈宝珠三个老将,所以现在重点是后排做好保护。   她们必须拿下第一局,这样才能赢下这一场比赛。   古巴女排的砍式发球之前还是有不小威力的,不过随着中国队防守质量的提升,这样的发球很难破坏她们的一传。   林燕和沈宝珠开始跑位,古巴女排有些不太清楚该拦防谁了。   而杨晓兰的出手更是让人一头雾水,前飞?   不是,是冯朗打的跑动进攻。   前排三人全部出动,而林燕和沈宝珠就是障眼法,最后祭出杀招的还是冯朗。   一击得手,发球权再度被抢了回来。   三个人都挺得意的,托付于日本的电视剧,她们也在休闲之余研究了点小战术,看来用着还不错,双人掩护打跑动进攻,对方拦网和防守都来不及,这时候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体育馆里一阵沸腾,这样的球打得实在是精彩,让人不由不叫好。   沈宝珠下去发球,她现在是真的不怕了,上了赛场,她就是最好的接应,谁也取代不了她的。   发球结束后沈宝珠迅速回去补位,如今后排是她、李燕君和杨晓菊三个人,也算是后排防守突出的三个人,把握好后排的防守问题不大,而古巴女排则是开始了防反。   她们打得很是突出,还是依靠鲁伊斯的强攻,传球上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林燕和杨晓兰双人拦网,鲁伊斯体能上的下降,林燕的体能保留两相缓和,这球林燕拦着缓和了一下。   这就够了。   后排李燕君适时补位,而杨晓兰则是再度传球,冯朗三号位打了个快球,古巴女排防不胜防,顿时防线破坏,被中国队再度得分。   追上了一分的中国姑娘们庆贺起来,拦下了鲁伊斯的强攻,这比什么都值得高兴。   林燕清楚,自己这是占了体力上的便宜,说起来她也是老队员了,经验上比对面的鲁伊斯不知道丰富了多少,再加上体能上控制,所以拦防她并不是难题。   当然林燕承认,她状态巅峰和鲁伊斯的巅峰要是对比的话,拦防上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这姑娘可是比海尔曼的弹跳高度都要惊人。   不过竞技场又不是比平日里谁状态最好,而是场上的把控,这点也是她用训练和汗水换来的,假以时日对面的黑珍珠也将闪耀在整个女子排坛,可是现在她还不是最闪亮的明星。   沈宝珠的发球稳定,古巴队依旧是信任鲁伊斯,她出手毫不手软,而林燕和杨晓兰的拦网也是竭尽全力,这球被拦了回去,古巴女排迅速再度组织反击,老将卡尔波特后排进攻,好在杨晓菊一传稳定,将这球救了起来,而杨晓兰再度组织进攻。   冯朗和林燕同时跳起,前飞还是背飞?   古巴的前排队员有些拿不准,球是往后传的,鲁伊斯想要后来居上,凭借着出色的弹跳力来拦网林燕。   可是她有些没想到,林燕就把球往她手里打。制造打手出界,林燕从来不弱于人。   吃了瘪的古巴女排很是郁闷,鲁伊斯狠狠跺了下地,林燕看着她的举动,觉得这位天才少女,还挺小孩子脾气的。   追平了比分的中国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拿下比赛,然而小孩子脾气的鲁伊斯也用一个打手出界回应了林燕,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好吧,小孩子脾气的人往往是有仇必报的,她应该早就有这个认知的。   十三平。   十四平。   这一场比赛甚至于比昨天打苏联女排还要费力,苏联女排重点在于二传手霍姆妮维雅,你不知道她会怎么传球,不知道是她是组织传球还是直接进攻。   把霍姆妮维雅打泄气了,那么距离拿下这场比赛也就不远了。毕竟二传体力上消耗还是很严重的。   可是鲁伊斯体力明明消耗那么多,还是能打出各种强攻,就是让人很头疼了。   轮换了一圈后,林燕到了后排。   她没有犹豫,这次直接用了跳发。   上次手术后医生告诉她尽量还是避免高强度运动避免再度引发耳朵上的旧患,因为严重的话可能导致林燕这只耳朵听不见。   她当时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方勤已经去读书了,尽量抽时间来看她。林燕原本想要跟方勤说这件事的,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   说这个干嘛呢,让人白担心,再说了,万一说了方勤嫌弃她不要她了怎么办?   这次比赛到现在,林燕的耳朵都还好。所以她想要试一下,就冲击这么一下,应该问题不大的。   发球压着底线了。   古巴队以为出界,想要放弃这个球,可是教练亨尼奥在那里大喊着“界内”让萨雷斯又连忙去救球。   进攻没有组织起来,古巴女排把这球垫的很高,想要把中国队的一传尽可能破坏。   不过失算了,中国队抓住这个机会,杨晓菊打了个满分的背溜,直接拿下一分,反超比分而且拿下了局点。   “好球!”邓曾涛都忍不住叫好了,古巴女排心理还不算是很稳定,如今他们占据着领先优势,拿下关键一分问题并不大。   正如邓曾涛所预想的一般,古巴女排的心理出现了波动,扣球出界,直接送了一分帮着中国队拿下了第一局比赛。   “她们还是心理不稳定,你们都是世界冠军,打了那么多大赛难道心理状态还不如她们吗?接下来的比赛只要稳扎稳打就是稳赢。”   世界杯之前的比赛中,除了古巴女排给他的队伍造成了困扰之外,其他队伍都没能给中国队造成冲击。   所以对于这一场比赛,不光是排球界的关注着,作为中国女排的指挥官,邓曾涛更是比谁都担心,可是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紧张,教练紧张了,队员们还能发挥出来吗?   紧张的是古巴女排,第二局比赛前一段还算是发挥不错,可是后面成为中国队的独秀,十五比七,轻松拿下了第二局的中国队在第三局打的又是有些太松了,场上形势不算是很好,邓曾涛犹豫了很久最后用替补队员换下了场上主力。   选择性的输掉了这一局比赛,保存体力去拼第四局。   第三局比赛输的很是彻底,五比十五。   袁成民坐在看台上脸色有些不太好,虽然也知道这是战术,可是到底不太好,这样让观看电视转播的全国人民怎么看女排?   当然,替补队员打的也是不错,可是比分落后难免紧张,发挥就是更不好了些。   其实对于邓曾涛的决策,林燕觉得还是挺合理的。   取得胜利还是每球必争,这两者出现矛盾的时候她会很是坚决的选择前者。赢了比赛一切就好说,输掉了?谁特么的还管你精神呀。尤其是现在这个国民都想赢怕输的时代,她们赌不起的。   而且冯朗的确挺累的,也是该借着这会儿功夫休息一下。   第三局比赛结束的还是挺快的,借着机会喘息了一会儿几个人又是准备第四局比赛。   “这局比赛咱们会辛苦点,但是大家加把劲儿,拿下比赛就不能再拖到第五局了,加油。”   叠在一起的手一下子松开,林燕默默在外面围观,她们喊声太大,太有冲击力,她耳朵受不了,所以这时候还是要躲开一下的。   “去吧。”邓曾涛拍了拍林燕的肩膀,他最信赖的队员,不会让他失望的。   古巴女排的气势起起伏伏,第一局比赛的失利让她们第二局没能发挥出来,可是第三局的胜利又是让她们有了干劲儿,就像是沙漠里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明明知道希望不大却还是拼命的去接近。   但是被中国女排拉开了五分的差距后,古巴女排就开始有些后劲不足了。   而借着这股劲儿,中国女排成功拿到了五个赛点。   有些松气的中国姑娘们颇是重复了当初奥运会上的那一幕,古巴女排抓住这个机会想要扳回比分,毕竟发球得分制时代存在太多的不可能性。   然而最终比分还是定格在了十五比十二。   三比一,中国女排的世界杯之旅五连胜,依旧领跑积分榜。   而古巴女排、苏联女排和日本女排则都是四胜一负,依旧有希望夺冠,当然希望渺茫。   ☆、268.268 四连冠   268 四连冠   赛后,邓曾涛带着林燕和冯朗参加了新闻发布会。   之所以带着林燕而并非二传杨晓兰,很大一部分原因,邓曾涛看重林燕对付记者的本事。   体育记者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日本。   日本女排夺冠的希望因为中国队的胜利而变得渺茫,赛前对本国球队寄予厚望的日本记者的提问可以说是格外的犀利,就算是翻译人员都有些皱眉。   林燕日语只会说那么几句,虽然听不懂这位记者具体的意思,可是看那神色就知道没好话。   果然……   “这位记者朋友提问,中国女排向来提倡每球必争,可是第三局的比赛却是用替补队员换下了主力阵容,不知道是不是违背了中国女排一贯秉承的气度,还是说邓指导您的执教方针与先前的袁指导也就是现在的领队袁成民先生并不一致呢?”   邓曾涛脸上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林燕叹了口气,日本队赢比赛艰难,嘴皮子上却是不肯输人。输人不输阵这话不假,可是现在用上,岂不是证实了日本女排心虚,毕竟这比赛还没开始呢。   给自家球队这么泄气,真是不知道该夸奖这位记者朋友,还是该好好教教他怎么做新闻采访了。   “邓指导今天嗓子不舒服,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好吗?毕竟我也是袁指导一手教出来的队员。”   日本记者想要拒绝,可是林燕的这一句话就是让他没办法再说,曾经是袁成民手下的兵,如今又是在邓曾涛手下担任主力,显然没有人比林燕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了。   “中国女排这两年来一直在创新自己的打法,主力阵容和替补阵容这一说向来是外人看排球给出的说法,就我们球队的十二个人来说,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在这支队伍中我们每个人都有要承担的责任,不能因为上场顺序不同,就说我是主力而她们是替补,状态不好需要调整,这是竞技体育的常态,尤其是团体运动中。就拿贵国的女排而言,小岛教练和森田教练轮流当家就是这个道理。中国女排一贯打好每一个球,这位记者朋友言下之意是我们故意输掉第三局比赛对吗?可是我觉得广大球迷应该可以看出,我们的队员已经尽力了。古巴女排是一个有着良好传统的队伍,她们的实力也不容置疑,只是大赛场上,总是有输有赢的,这是竞技场上的常态,我想作为体育记者,这位记者朋友应该清楚才是。”   林燕就是狡辩,可是狡辩的让这记者无话可说那就是赢了。   每个球队都有高氵朝与巅峰,当然也有低谷,曾经称霸世界的苏联女排在跌入低谷后也在新老交替中慢慢复苏,而曾经的传统强队古巴女排因为鲁伊斯等新秀的崭露头角也在世界排坛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在七十年代称霸的日本女排,却是已经不复当初的辉煌了。   中国女排不也是吗?总是有高氵朝和低迷的时期,物极必反,月满则亏,这是常态,无法改变的,她能尽力做的只有眼下,例如驳斥这位记者不怀好意的提问。   听到翻译后,记者对这个回答显然很是不满意,还想要再提问,却是被制止了。   “不好意思,运动员还需要去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就到这里结束。”   没能如愿以偿获得最想要的答案的记者很是不甘心,可是到底还是没办法继续提问。   冯朗觉得简直是一头冷汗,她不喜欢赛后接受这样的提问,实在是太恶意满满了。   “唯恐天下不乱,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林燕撇了撇嘴,“制造大新闻呗,记者就是吃这碗饭的,体谅体谅,毕竟不是咱们给他发工资。”   冯朗原本还有些生气呢,听到这话忍不住乐了起来,“你刚才可是把人气得够呛。”其实林燕啰里啰嗦一堆,关于第三局比赛为什么用替补换下主力这个问题偷换概念后就没有再回答。   主力也好替补也罢,其实队里也都是清楚的,看上场就清楚。不过这次比赛,替补队员上场的机会还是挺多的,早前的几轮比赛不也都是上去练手了吗?   冯朗也隐隐察觉到邓曾涛的意思,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没想好。   她一方面想要继续打比赛,要是能够创造更辉煌的成绩其实还是蛮好的,可是另一方面又是想要体验退役后的生活,过些不一样的日子,她最近膝盖有些疼,应该是又要去抽积水了,可是为了备战世界杯,不影响队伍的情绪冯朗没有吱声。   矛盾的心情一直伴随着她,也没有跟林燕说,因为她觉得林燕最近似乎也挺头疼的。   林燕笑了起来,“那是,谁让日本球迷一直在给古巴队加油呢。”   日本输掉了早前的比赛后,能够夺冠希望就不那么大了,而日本球迷还是心系日本队的,知道中国女排是夺冠的热门,就是在这场比赛中给古巴女排加油。   明明都是客场作战,说实在话中国女排还是占着便宜的,毕竟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和华人华侨有不少来给加油的,可是这点人和日本本土观众对比还是输掉了阵仗的。   所以同样客场作战的古巴女排几乎有了主场的拉拉队,而给中国女排的加油喝彩声就显得那么的……微弱了。   邓曾涛看着两个徒弟聊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觉得林燕的性格还是适合走仕途的,因为她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是可以的,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见识,走仕途的话会比别人事半功倍的。   要是林燕知道邓曾涛这个想法,肯定会哈哈大笑,然后迅速走人的。   当然,完成了比赛的中国队还是在福冈修整了一晚上,十八号早晨前往东京,准备本次世界杯的最后两场比赛。   十九号中国女排对阵秘鲁女排,第六个比赛日的第三场比赛,上午的比赛中,苏联女排三比零轻取突尼斯女排,而古巴女排同样三比零拿下日本队,日本女排两连败已然没有了夺冠的希望,即便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中国队遭遇两连败,可是锁定了冠军的无疑是古巴女排,总之冠军已经向日本女排说再见了。   失望之余的日本球迷们甚至纷纷退票不再观看下午的比赛,对此日本排协很是光火。   退票手续费能有多少?没有上座率的排球赛,这说不出还不够丢人的,毕竟日本可是排球氛围最浓厚的国家呀。   对于观赛观众少,林燕最是喜欢,她有点怕比赛的时候日本球迷再度给秘鲁女排营造主场气氛,实在是太吵了。   下午的比赛可以说是比较轻松,秘鲁女排到底不属于一流队伍,主力队员第一局十五比七拿下后就是把作战任务交给了替补阵容。   三比零,中国队取得了世界杯之旅的六连胜,以积分榜第一再度向世界杯的冠军发起了挑战。   这已经是中国女排崛起后和日本女排的第六年的交手了,保持着六年不败日本队的中国女排是用实力捍卫胜利,还是日本女排用荣誉挽回比赛?   中二的日本报纸进行了大篇幅报道,而原本还担心上座率的日本排协松了一口气,票终于都是卖光了的。   毕竟这可是他们和中国队的比赛,就算是知道胜面不大,抱着希望的球迷还是希望日本女排能够崛起的,他们的女排姑娘已经沉睡了太久了。   中日之间的对战是这次世界杯的最后一战,早前苏联女排三比一战胜南朝鲜,古巴女排三比零轻取突尼斯,积分榜上中国女排六胜暂居第一,其中负局为一;而古巴女排紧随其后,她们的最终成绩是六胜一负,其中负了三局。   也就是说,中国女排最终的比赛还是只能赢不能输,因为一旦输掉了比赛,那么最终负局就会比古巴女排多那么一局,最终还是会与冠军杯失之交臂。   当然这样的情况,队员们也不允许出现。   备受折磨的奥运会后备战和冬训,她们训练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拿下这个冠军吗?冯朗她们三个还好说,对于杨晓兰几个人而言,她们的大满贯就剩下一个世界杯了,她们期待已久的大满贯,怎么会葬送在自己手上?   再说了,如今日本女排老将尽数退役,除了森田还在场上外,其他的都是年轻队员,当然中田夏美和山杉加代不算是年轻队员了,可是前者即便是什么球都能组织传起来,却还是缺少了诸如冯朗这样的主攻手,而后者的球路依旧是被林燕和杨晓菊盯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可发挥的余地。   在洛杉矶奥运会后被摁在了替补席上的大谷这次是主力队员,然而山田本中一手教导出来又是一手毁了的徒弟发挥平平,并没有太多惊艳的表现。   比赛结果意料之中,十五比八,十五比五,十五比六,三比零中国女排七战全胜,卫冕成功。   ☆、269.269 滑铁卢   实现了个人大满贯的杨晓兰几个人很是兴奋,虽然比不上冯朗她们三个人已经拿到了第四个世界冠军,可是她们的运动生涯已经是圆满了的。   这支中国女排成了名副其实的明星队伍,其中拿到大满贯就有冯朗、林燕、沈宝珠、蒋英、杨晓兰五个人,而杨晓菊、苏美娟、胡玉珠等人也是拿到了两个世界冠军。   这一支中国女排更是在这次世界杯的个人奖项中大包大揽。   冯朗获得了最佳运动员和优秀运动员奖,林燕同样蝉联了最佳拦网奖和优秀运动员奖,杨晓兰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二传,沈宝珠获得了优秀运动员奖,而邓曾涛荣获最佳教练员奖。   最佳攻手奖被鲁伊斯拿走,年轻的古巴姑娘获得了亚军,显然对于冠军和冠军杯很是眼馋,一直看着林燕几个人的金牌。   而日本女排和八二年世锦赛一样,再度获得了第四名的成绩,小岛肖志仰天长叹,一时间感慨万分,谁也不知道这位日本教练是不是有些后悔。俱乐部之间的勾心斗角让整个日本女排陷入了低谷,而如今古巴女排和苏联女排的崛起,让日本女排几乎看不到希望,更何况还有一个始终都压在她们头上的邻居——中国女排。   女排世界杯结束后就是男排的比赛,邓曾涛原本打算等男排打完比赛再一同回国,毕竟留在这里一来可以让队员们休息调整,二来则是可以给男排加油助威。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国际排联对这次女排比赛进行了数据统计分析,公布的最佳阵容中中国女排占据了三个位置,这让世界排联震惊之余更是脑洞大开。   竟是商量出让各国女排队伍遴选出精英和中国女排进行一场比赛。   而比赛的地点定在了中国的北京和上海,而时间就是在十二月底。   各国女排中遴选精英和一支国家队打,这是世界排坛历史上从没有过的事情,荣耀在中国女排身上绽放到最大的同时,也给了这支队伍巨大的压力。   家门口的比赛,赢了还好说,输了怎么向对女排抱有期待的国民交代呢?   世界杯比赛结束,到这次明星队与中国队比赛开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明星队需要磨合,而中国女排也需要养精蓄锐准备这场硬仗。   也因为这场比赛,卫冕世界杯殊荣的中国女排回到国内没有进行太多的修整就又是进入了备战状态,而就在她们积极备战阳历年年底的比赛时,日本传来的并不怎么好的消息。   男排比赛的第二场,汪经纬在比赛中扭伤了脚踝,尽管坚持下来打赢了比赛,可是结束比赛后,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的汪经纬不能再参加后续的比赛了。   医院检查的结果软组织损坏,甚至于汪经纬需要借助拐杖出席新闻发布会。而雪上加霜的是,当前男排还没有人能够取代汪经纬的存在。   尽管第三个比赛日中国男排取得了胜利,可是接下来的比赛中却是接连输给了古巴、波兰和苏联男排,无缘四强。   输球,输球,输球的消息接连传入国内,对于中国男排给予了厚望,希望男排也能够实现大满贯的中国观众们有些愤怒了。   报纸上长篇累牍的报道,男排成绩和女排的巨大反差,这让中国男排一时间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主教练李耀全被质疑,尽管有戴文斌力挺,却还是收到了太多的恶意满满的信件。   在体委大院进行封闭训练的女排姑娘们甚至有时候能在体委门口看到一些人,那是在声讨李耀全和中国男排。   “要是当时汪经纬下场,及时治疗就好了。”   林燕听到这话,缓缓摇头,“他要是下去了,那场比赛输赢不定,万一输了,只怕是汪经纬也难逃一劫。”   轻伤不下火线。球迷和观众们不知道场上具体是怎么回事,单是从电视机上是看不出什么的,就算是现场的球迷又怎么会知道运动员的身体状况?   如果万一汪经纬中断比赛,而刚巧不巧那场和巴西的比赛输了的话,只怕是今天前夫所指的的人就是汪经纬了。当然,身为主教练的李耀全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在输球这个背景下。   当你胜利的时候,所有的质疑声都会被荣誉所遮掩,而失败则会带来你所想象不到的恶意。   这就是现实。   现实的让人只觉得再这样下去都能窒息。   林燕作为旁观者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幕幕,然而就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回国后的男排几乎把自己封闭了,唯一没有关封闭的大概就是李耀全了,他要各种去接受批评和质疑,要去道歉,忙得很。   邓曾涛有些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其实男排成绩很难拿,这点他再清楚不过,可是球迷们却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之际他也没什么办法,干脆就是放了队员们一天假,再这么下去,他怕女排的姑娘们都会被这情况吓到,这样的话还怎么打接下来的比赛?   “明天这个时候准时回来报道,你们出去玩也好,在宿舍里睡大觉也好,回来之后就好好训练,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这是阳历年结束前的最后两场比赛,和世界女排联队打,输赢都是不定的,但是赢了比赛好过年,我对你们有这个信心。”   邓曾涛很少这么激动,林燕清楚,他也是在担心。担心队员们被男排的失败所困扰,心理上出现波动而影响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   输掉比赛没什么,毕竟这可是世界女排联队,各个顶尖队伍的精英队员,输了她们并不算输。可是这又是一场举世瞩目的比赛,中国队拿下比赛那可谓是走到了荣耀的巅峰,可是走这一步无异于在火架上跳舞,很是艰难。   对于这个短暂的假期,惊喜之余也有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回家肯定没戏,太远了,只能在北京再四处转转玩玩。林燕倒是回家的坚决,沈宝珠跟着她一块回去的,“反正你肯定要去看汪师兄,一块带着我去好了。”   老将们之间还是有不少的情分点,这点年轻队员比不上。沈宝珠知道林燕肯定会去的,而且会和方勤一块去,她跟着一块过去也省事,顶多回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来,不打扰那两位就是了。   “一块吧,正好一块吃顿饭。”说来方勤和沈宝珠还都是老乡呢,当初汪经纬也是福建男排的队员,后来进入国家队后又是回到了上海男排,总之也是复杂的很,不过这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还是有的。   “好呀好呀。”说起吃饭,沈宝珠就把自己的初衷给忘了。   方勤正好没课,接到林燕电话说是放假回来后,就是买了菜到林燕这边来做饭,一并把徐正给喊了过来。   林燕还没进门就听到徐正在里面吼,那样沉闷的一个人,这次竟是这么失态的吼了起来,林燕手放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压抑了太久的人总是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的,而对于闷葫芦的徐正而言,方勤大概就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了。   “燕子。”沈宝珠被吓了一跳,“徐师兄他……”   徐正他比方勤年轻了点,所以没有退役,原本是打算以这场世界杯作为谢幕之战的,可是这样的结局显然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林燕摇了摇头,她准备和沈宝珠再出去转转,过会儿再回来,起码让徐正把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再说。只是刚准备开口,门却是从里面打开了。   “我现在就想跟所有人说,去他……”开门的人显然没想到门口站在人,一句脏话没有骂完,看着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徐正像是忽然间失声了似的。   方勤没想到这么巧,有些歉意地跟林燕摇了摇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家门了呢。”   “有徐师兄这个大嗓门在,哪能找不到呀?”沈宝珠难得开了个玩笑,就是有点冷。   气氛有些尴尬,林燕看着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徐正,拍了拍沈宝珠的肩头,“跟宝珠四处走走,你跟徐师兄说话吧,我们来做饭。”   方勤解下了围裙,脸上还是带着歉意。   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徐正,知道徐正心情不好,可是他没想到徐正压抑之下这么爆发了,还正巧林燕回来碰上了,总归是不太好的,这毕竟是林燕的房子。   “没事。”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套的,不然哪还能走到一起呢?再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与其苦苦压抑,她也希望徐正他们能够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憋屈?   谁不想赢呀?可是谁又能确保赢呢?他们这些运动员,从来需要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可是很少有人做到。   “我没事的。”林燕抱了抱方勤,她觉得老男人心情也不好,因为那也是他曾经的队伍,带给了他荣耀,如今虽然退役,可是他也会难过。   只是原本就要安慰人的他,不可能宣泄自己的情绪,只能压抑着,也因为这,林燕更是心疼。   ☆、270.270 寻开心   方勤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老天垂怜吧,让他失去了太多之后能够遇到林燕。   一旁沈宝珠知道这两人腻歪起来能够吓死人,可是头一次这么见到,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也许她真的该听爸妈的意见去相亲,不见见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呢?   “那个燕子,你要是再不去,我觉得这个汤可能就要糊了。”沈宝珠弱弱提醒了一句,不是她非要强调存在感,只是她吃饭在行,做饭还真是外行。   林燕默默看了一眼沈宝珠,“我看将来谁还敢娶你。”   “这还不简单,找个会做饭的男人,嗯,做饭好吃最重要,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真的吃成了小猪,你就不幸福了。”林燕调侃了一句,方勤出去了,客厅里是两人交谈的声音,不是很大,因为关着厨房的门听不很清楚。   沈宝珠打下手其实也没啥好弄的,菜已经切好了,其他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了,就连碗筷都是准备好的,她就是在这里躲清闲的。   “燕子,我发现你可真有福气。”看着方勤也挺木讷的,谁知道也是居家的好手。   林燕还没开口,沈宝珠又是换了话题,“不过我看徐师兄好可怜。”不只是徐正,男排的哪个不可怜?沈琳一把年纪上赛场,可是独木难支,没有强有力的进攻加持,表现纵然出色也是被选择性忽略了。   “这些知道就行。”林燕看着锅里的鲫鱼豆腐汤,低声说道:“他们男人自尊心强,并不喜欢我们去安慰,所以别刺激他们就是了。”   远远地观望,明白他们的痛苦,不施加压力,这是她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   沈宝珠也明白这个道理,大概就是输了比赛的时候心里虽然难过,却也不想要任何人来安慰自己,因为再怎么安慰都是无用的,输了就是输了,结果不会因为别人的安慰就改变的。   “燕子,你说这次戴指导不会受到波及吧?”沈宝珠一时间没改过口来,林燕撇出了锅里的泡沫,“应该不会。”戴文斌已经脱离教练岗位一年多了,而且在办公室干的还算是不错,怎么着也不会受到波及的。   再说了,男排成绩相信他们更是心里有数,真的把戴文斌拉下水,只能说是上面的脑壳进屎了,想要迫不及待的推出来一个替罪羊。   一个李耀全并不够。   可是戴文斌怎么说也是功勋教练,战绩虽然比袁成民差了点,可是也就那么一点而已,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一时间林燕也是说不好了。   都知道这次李耀全是讨不了好,替罪羊是当定了的,就是不知道还会如何发酵。   沈宝珠觉得这件事没底,燕子说出来的时候更像是敷衍,可是又不是林燕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一切的,她没能求的心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帮我把大碗拿过来,汤好了。”很多事情不是她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如今的体育不单纯是体育了,所以很多事情最终还是得看上面的想法。   可上面什么想法,谁又猜得出来呢?还是先把饭做好,吃饭才是关键。   因为四个人一起吃饭的缘故,方勤原本准备的饭菜就是有点多,不过吃的不算是很多,徐正胃口不好,吃饭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红的。   沈宝珠倒是解决了不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低头吃饭,可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力到底是有限的。   “你们都吃饱了?”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的沈宝珠看着两位老乡和一个好友,她有些不好意思。   “吃饱了吗?”   “还行吧。”沈宝珠答了一句,餐桌上忽然间一阵笑声让她脸又是红了起来,“燕子你故意的。”拿她寻开心是吧?   林燕无辜,这是餐桌上的客套话,毕竟是在自己家,怎么都是要问问的吧?至于沈宝珠这个饭量,真的,现在还在队好说,将来退役后运动量下去,再吃这么多,可就真的有些……不太好了。   “我先送他回去,这里放着等我回来收拾。”   “不用啦,我帮忙就行。”沈宝珠觉得自己挺上道的,在林燕家白吃白喝,得干点活才有诚意呀。再说了,方勤的房子在那边,和徐正的挨的比较近,要是再拐回来刷碗收拾,那不是麻烦吗?他也不嫌麻烦,自己多贴心,都帮忙解决了。   方勤闻言愣了一下,好吧,他原本还想跟林燕说说,这件事梗在大家心头上都不舒服,他不想林燕心里头也憋着,只是想了很多,就是忘了一个沈宝珠。   “那行,麻烦了,明天早晨我把早餐送过来,咱们再去医院看老汪。”   林燕点了点头,“记得给宝珠多买点。”这姑娘饭量太大,有点惊人,明明早过了发育期了的。   “那先谢谢方师兄了。”沈宝珠屁颠屁颠地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林燕无奈摇头,送方勤和徐正两人出门。   她其实挺能说的,可是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正。好在还有方勤,男人之间沟通的方式总是效果不会太差的,“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徐正看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的林燕,觉得自己挺羡慕方勤的,虽然早年不顺,可是熬过来了,如今读书挺好的,而且又是有林燕这么一个恋人,想不让人羡慕都难。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再等等吧,不着急。”方勤笑了笑,“总得等她退役才是。”林燕既然还在队,那就心无旁骛地打下去,什么时候不想打了,再组建家庭,挺好的。   徐正听到这话直皱眉,不着急,他要是没记错,方勤今年三十二了吧?这还不着急呢。一时间,世界杯失利所带来的的种种情绪都被方勤的这态度给吓跑了。   “你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   方勤听到这话乐呵了一下,“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年龄大了就催她,总是得替她考虑才是。”他现在不会再有林燕还小感情上还盲目的那种想法了,只是他们如今这样挺好的,并不着急上火要结婚。至于堂妹催他赶紧定下来然后两人生个孩子,他也就是听听笑笑就算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在课上听老教授说这话的时候挺有感触的,也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正闻言忽然间觉得林燕选择方勤不是没有道理的,固然方勤自身条件不如霍文斌,可是有一点霍文斌怎么都比不上他——体谅。   而现在他们最需要的不就是体谅吗?可是却四处都找不到。   “不说我的事情了,你真的决定退役?”方勤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现在退役,只怕是李教练回头更难做。”   徐正闻言苦笑,“不是更难做,我一直在想,他还能不能做得下去,他是个好人,可是现在男排很难带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技术上的复制实在是太快了,再加上欧美运动员身体素质突出,他们现在是越来越没竞争力了。就算是熬着,只怕是也熬不出个一二三,看不到希望又何必再坚持呢?   方勤闻言叹了口气,他明白徐正的想法,只是心中还是没办法接受中国男排迅速衰败的事实,哪怕是心中早有这个预期,可是现实到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唏嘘。   “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我喊你,晚上早点休息吧。”徐正比他还要小,可是就这么几天,白头发已经熬出来了,方勤看到的时候很是震惊,尤其是徐正自己都没察觉到。   看着徐正进门,方勤朝着那边看了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自己的房子,估摸着这个点儿林燕和沈宝珠在聊天呢,自己再过去也不合适,还是明天再说。   林燕和沈宝珠说了挺多的,闲扯,早晨起来的时候有点晚了,沈宝珠迷迷糊糊的,她昨晚该去林娟的房间睡觉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燕子,你还起来跑步呀。”这是假期呀假期。   “睡你的吧,过会儿我回来喊你。”   林燕出门就是遇到方勤了,人在门口等着。   “昨晚还好吧?”方勤知道林燕的习惯,一大早过来特意等着,他们去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下午还要回去上课,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趁这个时候了。   “还行,只不过说是想退役,我看不止是他,沈琳他们怕是也动了心思的。”不是输不起,而是被人说怕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语言的力量从来都是强大无比的。   辛辛苦苦半辈子,也曾荣光过,如今再坚持下去换来的却是这些,他们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林燕大概预想到了,毕竟沈琳也是不小了,原本帮着李耀全带队就是挺累的,现在又这么一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他也支撑不住了。   “不退,等我好了,继续打。”不同于其他人,汪经纬的态度很是坚决,以致于站在病房外,她们就是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271.271 我不怕   张云洁有些无奈,她知道汪经纬脾气犟,尤其是在排球上面,她也明白汪经纬的心思。可是汪经纬不年轻了,而且这次又是撕裂了韧带,就算是恢复后再回到排球场上,也很难达到早前的巅峰状态了。   再加上如今又是大环境,他退役没人会说他什么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小云,你相信我,这个时候我不能走。”他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几个人站在门外,徐正意识到沈宝珠在看自己,大概是在猜自己的心思,这姑娘可真是傻,都不知道掩藏一下自己的情绪吗?   “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麻烦让让,我进去给病人检查。”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张云洁意识到有人来探望了,病房里倒是还有其他床铺,可是都空着,要是来探望的话,只可能是来看望汪经纬的。   不知道是谁,刚才汪经纬的话外面的人是不是听到了。   张云洁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到沈宝珠跟在大夫身后过来了,“云姐,我可想死你了。”   沈宝珠很是热情地给了张云洁一个拥抱,“你怎么那么忙,也不说去看看我们。”都在北京,可是除了上次结婚,她们都没再见过。   张云洁笑了笑,看到走在后面的林燕方勤他们,“这不是怕打扰你们训练吗?你们这是扎堆来看人,还是被人看的?”   一群大高个,走在医院这边,只怕是很容易就被认出来吧?当然这时候认出来,不算是什么好事。   “云姐。”林燕握了握张云洁的手,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现在并不适合跟汪经纬讲道理。   对于汪经纬这个天之骄子而言,这次世界杯失利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他现在心情很不稳定,只能疏通,而不是强烈反对引起两人的争吵。   张云洁也不是不明白,可还是心疼他已经这个年龄了,女队员在这个年龄很少有这样坚持的,现役的林卿是个例外,可是等月底的比赛结束后,林卿也会申请退役的。   她看了当时的比赛转播,汪经纬的状态已经不比头两年了,再这么坚持下去,她怕他会失望,带来更多的压力。可是现在讲道理讲不通,张云洁求助似的看了看方勤,希望方勤能做做汪经纬的工作。   林燕她们三个去外面坐坐,沈宝珠得到指示说起了别的事情来玩闹,希望让张云洁的心情好一点,然而效果并不是太好。   说了好一会儿,病房里忽然间起了争执,张云洁连忙跑了进去,和大步走出来的徐正碰了个正着,要不是林燕在后面扶了一把,估计真的得被碰到在地了。   “怎么了这是?”沈宝珠看着徐正那黑脸,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对……”徐正声音放低了去,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大步离开了。   “没事吧?”林燕看了眼被撞倒的张云洁,有些担心她。别撞到哪里还不知道,男人的劲儿大着呢,尤其是撞了个正着。   张云洁有点急,“没事。”她匆匆进了去,看到汪经纬一脸怒火坐在那里,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勤冲着林燕摇头,他也没想到,徐正提到退役,汪经纬会这么生气,两人吵了起来,自己都没办法拦。   徐正的想法他清楚,汪经纬的意思他也明白,如今矛盾冲突爆发,他根本无力阻拦。   汪经纬带着几分热血和浪漫主义情怀,想要一己之力挽救男排,可是徐正却是更现实主义看穿了本质,觉得再无希望无需折腾。他们谁对谁错呢?这根本没办法解答。   “宝珠,刚才云姐被撞了一下,你带她过去让护士给检查检查。”林燕把胳膊交给沈宝珠。   张云洁有些担心,可是看到林燕冲自己摇头,还是跟着沈宝珠出去了。   “小云,你没事吧?”汪经纬忽然间问了一句,张云洁眼眶微微一热,“没事,宝珠陪我去看看,过会儿就回来。”   她知道林燕的意思,所以只希望林燕说的道理,汪经纬能听得进去。   病床上的枕头被汪经纬丢在了地上,林燕捡了起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来砸人的。不过汪经纬你是打排球的好手,就真的以为丢个枕头也是高手吗?”   汪经纬气头上,不愿意搭理林燕,只是这样坐在床上实在不舒服,还是把枕头拿了过去,垫在身后。   “有伤在身的人别这么折腾自己,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林燕语重心长,“刚才云姐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可是因为怕你担心,连哼都没哼一声。你就算是为她考虑一下,收敛一下你的脾气,行吗?”   汪经纬闻言神色松动了很多,“小云没事吧?”他那拐杖想要跟过去看看,被林燕拦了下来。   “过会儿回来就知道了。”林燕没好气道:“你还关心她,难道没看出来,她这些天都瘦了吗?”运动员退役后总会慢慢变胖的,尤其是张云洁这种结婚后的人,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了,可是林燕一眼就看出张云洁很憔悴,而且最近瘦了很多。   “你坚持你的英雄主义要打到不能再打我们没什么意见,因为我们本就是外人,除了是队友,一同训练过再无其他。可是你决定这么做之前总得替云姐想想,结婚过日子不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既然娶了她总得对她负责吧?这么一言不合就干架,你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吗?大哥,你都多大了呀。”   林燕都觉得自己变成街道办事处的大妈了,可是这道理该说的还得说,“徐正是懦夫吗?你没看到他也憔悴了吗?他白头发都有了呀。他也喜欢排球,可是他也恨排球,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跟排球联系着,这是一个运动员的宿命,也是悲伤。你别忘了,他原本就是打算这次世界杯后退役的。”   原本以为是功成名就,可是如今却狼狈不堪。现实打了狠狠的一巴掌,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咱们都一样,别把自己逼太狠,也别把别人逼急了。”林燕言尽于此,她说再多汪经纬听不进去也是没用,若是这些能听进去,也算是成了。   张云洁没怎么有大碍,回来后看到安静的只听到呼吸的病房,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姐,我们先回去了,你注意着身体,别把自己也累垮了。”林燕不想再在这里呆着,实在是太压抑,这一天假期原本就是用来放松心情的,可是她心情现在更不好了。   张云洁看着低头坐在病床上的人,不知道林燕的劝说到底有没有用,可是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林燕。   沈宝珠不知道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也不想想那么多,看林燕脸色不好,除了医院借口要去买东西就跑了。   “像宝珠那样活着挺好的。”林燕挺喜欢沈宝珠没心没肺的,活得逍遥自在。   方勤看着那边,沈宝珠又蹦又跳地挤上了公交车,恨不得要尽快逃离这里似的,真的活得轻松的一个人。   “你也恨排球吗?”方勤问了一句,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恨呀,可是更爱它。”林燕转头看向方勤,“吃醋了吗?”   看着方勤一时间红了起来的脸,林燕又莫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不过放心,我心里头你和小娟的位置,还是比排球重的。”   方勤看着一本正经调戏自己的人,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也喜欢看到这样的林燕,轻松点的活着,而不像是刚才在病房里那样,压抑着情绪,似乎活在阴影之中。   “你在我心中位置最重。”他抓着林燕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林燕有点懵,她这是在调戏人呢,怎么反倒是被告白了?应该是老男人第一次跟自己说这话吧,她,她该什么反应呢?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面色游移不定的人,方勤低头抵在了林燕的额头上,“不管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别怕。”男排的失利何尝不是让林燕有兔死狐悲之感?真实案例参考隔壁的日本女排还有苏联女排,曾经辉煌过,可是也在逐渐的没落。起起伏伏,不向来是常态吗?   林燕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可是刚才病房里的那番话,他还是听出了她的恐惧。   “我不怕。”林燕伸手环抱住了方勤,“有你呢,我不怕。”   她担心害怕过,可是现在没什么好怕的,这个男人跟她说无论何时他总是站在自己身后,有爱自己的,自己爱的人站在这里,她没什么好怕的。   ☆、272.272 全明星   一天假期结束后的中国女排姑娘们尽数归队,林燕跟冯朗互通消息,队里的是几个出去玩了,然后几个在宿舍里休息,和她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而再度集合的女排这次则是全力备战圣诞节前后的比赛。   “燕子,都忘了送你礼物了。”冯朗喊住了林燕,“这两天大家心情都不好,都把你生日给忘了。”   男排的失利让冯朗心头也蒙上了阴霾,要不是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真的是忘了个干净,不过也的确是忘得差不多了,林燕是前天的生日。   “没事,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自己又老了一岁。”   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用老合适吗?冯朗觉得自己被刺激了。至于林燕可能会忘,不过肯定有人提醒着她呢,冯朗就不戳穿她了。   “走,去训练馆吧。”她们今天先回去适应一下,明天也开始准备,毕竟如今已经进入阳历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了。   邓曾涛很是看重这次比赛,打得好了那是理所应当,打不好可能会受到指责,虽然不像是男排那样前夫所指,可是一点点指责都会让他的冠军之师受到伤害。   明星队的阵容已经出来了,其实都是很熟悉的名字,然后排列组合成为了一个强大的阵容。   山田本中再度出山被指定为明星队的临时教练,一应队员也是格外的熟悉,中田夏美、玛姬、卡尔波特、契尔金娜、鲁伊斯、塔姬、卡恰洛瓦等人,都是常年交手的阵容,彼此之间说是很熟悉也不奇怪。   “这支阵容的确是很强大,可是她们到底不是长久在一起训练打比赛的,为了这次的对抗赛而集合在一起,本身的配合和默契度是远不及你们的。”邓曾涛在做最后的赛前训话。   说是训话,更确切点应该说是动员大会,体委的几个领导也过来旁听,当然名义上是来给女排加油鼓劲儿的。   “这场比赛,绝对实力上可以说是左右相当,不过拿出你们所有的勇气和信心,我相信中国女排是最好的,不管对手是谁。”   邓曾涛的话很是朴实,可是却又是格外的鼓舞人心。林燕相信,一直温和的老好人邓曾涛也是被女排折磨出了脾气,所以才会说出这般铿锵有力的话来。   十二月二十四号,中国女排与世界女排明星队的比赛在北京拉开了第一站的序幕。   “中田夏美是绝对的主力二传,对于她的传球你们也相当清楚了,做好防守是必须的;过去我一直强调放弃拦网全力参与防守,可是这次你们网前的作用一定要发挥。”邓曾涛看着几个队员,“明白吗?”   “明白。”   过去面对苏联和古巴女排可以选择性放弃拦网,那是因为不管是两支队伍的哪一个,都是存在着一定的漏洞的,苏联女排走高大化的道路,打的是吃身体素质的比赛,防守上相对较弱,而古巴女排走的是强攻、超手进攻的路,心理状态并不稳定。只要中国队发挥出进攻水平,那么比赛基本上就是能稳着打的。   可是这一支队伍不一样,全明星阵容的对手哪一个都是相当全面的,就拿鲁伊斯个人而言,拥有强悍到变态的身体素质,而这一两年又是努力把自己的一传和防守提升,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浑身只有扣球那股拼劲儿的小姑娘了。   除了年轻的鲁伊斯之外,明星队的基本上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将,技战术经验都是丰富的很,所以这时候放弃拦网只用防守对抗,无异于送上去给人打。   这是不科学的,而细细研究了战术多天的邓曾涛放弃了自己固有的方针,可以说是审时度势之举。   这对于女排队员而言意义有所不同,而对于固执的邓曾涛而言意义更大。   林燕甚至于从这个战术的变化之中感觉到邓曾涛那些顾虑和担心。   她走的慢了一步,落在后面,“教练,我们会赢的。”   邓曾涛有些意外听到这句话,看着林燕那坚决的神色,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打。”   这一场比赛对于观众而言可以说是超值的,甚至于有不少排球迷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观看比赛,很多日本球迷也是来看比赛。   世界最一流的女排队伍,和除了中国队之外最是强悍的女排精英组成的世界女排明星队之间的对决,女子排球史上的王对王的战斗,可能错过了这次再也遇不上了,怎么能不让人期待呢?   没有让球迷失望的是,比赛一开始就很是激烈。   明星队这边的主力二传就是中田夏美,她个人能力强大,对于这群配合并不怎么默契,各自有各自打法的临时队友给的球也毫无怨言。   “还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球都能传呀。”替补席上的几个中国姑娘看得目瞪口呆,可是又为中田夏美感慨了一句,条件不错,传球也好,可惜没有遇到最好的队友,所以哪怕是传球水平上比杨晓兰还是要高,却也一直没能得到想要的最佳二传的名号。   大概,这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了。   不过到底不是一国的,真要是说悲伤的话,大概苏美娟才是最悲伤的。这两年来传球水准是扶摇直上,可是却一直坐在替补席上,偶尔会在不太重要的场次上场,但是终究是无力撼动杨晓兰的位置。   也没办法,苏美娟没有经历过杨晓兰当初那令人绝望的想要退役的日子,心理上到底没能再有所突破。赛场上其实和对手水平差不了多少,比的还是心理状态。   就像是杨晓兰和中田夏美多年暗暗较劲,最终还是杨晓兰稳得住大局。   林卿甩开了脑中这些想法,让自己把精力集中在赛场上。   明星队的主攻是鲁伊斯和卡恰洛瓦,卡恰洛瓦早前因为伤病原因并没有出席世界杯,这次的比赛也算是她的复出之战了,十八岁就是成名的老将下手依旧是强有力的,虽然比不上鲁伊斯的惊人扣球,可是落点却都是让人无奈的。   好在中国队把拦网组织起来的同时,防守也做到了极致,冯朗和杨晓菊的前排拦网将卡恰洛瓦的攻势缓解了几分,而杨晓兰见缝插针的一个二传进攻打了明星队一个措手不及。   比分再度被扳平,十三比十三。   第一局比赛已经打了二十分钟了,谁能拿下第一局比赛目前来说还是并不明朗。   “她们配合上还是不太好,今天的比赛应该没有问题的。”   “可是她们好像都很凶的样子。”林娟是请假出来看球的,她今年也是有所收获,在全国锦标赛中拿下了一枚银牌的她也算是乒乓球队的后起之秀了,而教练很是看好这个年轻的小将,知道这场比赛的意义,所以也就放了林娟的假,不过球队的休息日,林娟得把落下的训练给补上。   得了空的林娟就是跟着方勤来看比赛了,她不太懂排球,就像是林燕只懂得乒乓球的技术却看不懂其中的奥秘一样,外行就是看热闹。   在林娟看来,五号鲁伊斯的扣球实在是太暴力,她看到姐姐拦网和接球都觉得浑身疼。   “都这样的。”方勤笑了笑,他们买的位置靠前,所以看得很是清楚,不过林燕估摸着都不知道他们来看比赛了。   内行人和外行人说不清楚其中奥妙,周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让林娟也没办法再去请教具体的“这样”是“哪样”?只好老老实实看比赛。   第一局比赛中国女排拿下,十五比十三,最后两分是胡玉珠表现绝佳,两个扣球让明星队没能防起来。   “你们也看出来了,她们的配合上绝对存在问题,单个的打对抗咱们不一定全胜,可是排球是什么,六个人的比赛!打得就是团队,所以把咱们整支队伍的精气神儿打出来,趁着现在这势头,拿下这场比赛!”   赢了第一局,邓曾涛悬在嗓子眼上的心也算是安稳了下来,实在是实力相差无几,好在对手有明显的漏洞,这才给了她们机会。   的确是一群精英,鲁伊斯和卡恰洛瓦的进攻也就是冯朗能与之媲美;契尔金娜的身高优势在那里,可是同为副攻的林燕可以从拦网技术和扣球的技战术上与之抗衡,甚至压她一头;杨晓兰胜在垫步传球节省了时间,一点点时间差就足够让她的传球压住中田夏美;而对方的接应是美国队的玛姬,其实也是退出国家队在日本打比赛了,不过最近表现突出被特选进入明星队,她和沈宝珠同为接应,身高优势不用说,大概缺了的是世界冠军的那种信心。   最后胡玉珠之所以能拿下至关重要的两分,就是因为玛姬拦网不利,这才给了中国队机会的。   而抓住了机会的中国女排趁热打铁,十五比十二再度拿下了第二局比赛,体育馆里的加油声几乎震耳欲聋,局间休息的时候林燕一直用毛巾捂着自己的耳朵,让自己放松下来。   ☆、273.273 太低调   “耳朵不舒服?”   这几乎成为了队里的共识,林燕的耳朵不好,偏生比赛的时候观众的加油呐喊声从来不会停止。   最先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沈宝珠有些担心,“要不燕子你先歇歇,反正我们打下去应该没问题的。”   邓曾涛也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他之前还想问一下林燕耳朵的情况,可是那段时间刚上任忙着训练的事情,结果就是耽误了。林燕自己说没事,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每次大赛都这样,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女排比赛很是受欢迎,儿观众席上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容易造成她……   “先休息一下,需不需要去外面歇歇?”邓曾涛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徒弟。   林燕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要是去外面歇着的话,意思是她第三局比赛都不用上场了,这……   “不用。”林燕摇头,“我没事,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行。”   她把衣服披在了身上,因为比赛缘故,穿着比赛服实在是很冷,赛场上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下了赛场就是有些受不了了。   “那先歇歇,正好让她们也上场练练手。”邓曾涛其实也没信心,现在他们已经是二比零领先了,那么第三局比赛明星队肯定会奋力争抢的,场上少了一个绝对的副攻,对于场上形势绝对不利。   可是他总不能像是洛杉矶那次,让林燕下了球场直接去医院吧?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按年龄算这些姑娘们都是他孩子辈的人了,他亏欠了自己孩子太多,其他父母把这些孩子交到他手上,他不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这些孩子们呀。   邓曾涛已经选择性放弃了这一局比赛的胜利,当然也得让其他队员练练手,这场比赛除了小主攻外,副攻手还没有被替补上场的机会,能够和除了中国女排以外最好的排球好手对战,对于其他队员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尝试。   方勤看到了林燕的异样,有些担心。   “我姐怎么了?”林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事情,毕竟林燕怕她担心,也是报喜不报忧。   有些事情,有心人想要隐瞒也不是没问题,找一个借口还是能隐瞒得住的。   “她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体力不支,先歇一会儿。”方勤担心,可还是得安慰着林娟。   他有点恨自己现在去女排任职,不然的话起码这个时候能够过去问一下林燕究竟怎么样。   林娟半信半疑,方勤努力让自己看比赛不再去看林燕那边,这样林娟就不会再那么担心了。   第三局比赛打的也是精彩,尹勤的二号位进攻也是挺有杀伤力的,可是拦网上到底差了点,单靠杨晓兰、冯朗还有杨晓菊她们几个,到底是没能拦住明星队。   十二比十五,中国女排输掉了第三局比赛。   “要是不行那就别上了。”打到第四局,其实林燕上不上场问题都不算是很大,三局比赛下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明星队原本配合上就是不默契,虽然身体素质比中国姑娘们强,可是日常训练强度比不上,所以综合对比体能上下降的更是快了些。   即便是林燕不上场,中国队差不多也能拿下比赛的。   “没事,要不我先坐这儿,过会儿实在不行再上。”林燕没敢把话说太死,理论上是一回事,实际比赛中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都是世界级的高手,单兵作战能力也是强悍的。   林燕没有再上场,其实坐在这里她好多了,剧烈运动再加上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对她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她也不知道耳朵会怎么样。明明上次手术后说是效果不错,她平日里也有注意着,可是总是关键时刻给她出问题。   但是哪怕是坐在这里不上场,她也不能离开。   并不是高估自己的作用,她的拦网的确是给对手造成了压力的,坐在这里压阵也是给队友信心。   老队员的作用,林燕很是清楚。   第四局比赛开局并不算是顺利,冯朗的进攻有点受到了阻碍,玛姬的拦网开始发挥作用,她到底占据着绝对的身高优势,而且又是多年对手,一开始是打副攻出身的,所以拦网上比鲁伊斯这个弹跳力惊人的更是恐怖。   邓曾涛到底还是用林燕替换下来了尹勤,进攻不顺利,而对方却又是频频得手,这时候得有老将在场上压着。   林燕是不二人选,他也是没办法的。   倒是想要打出没有林燕、没有冯朗的阵容,可是这样的阵容对付一般球队可以,对付眼前这支明星队,到底还是差了些。   都说搞体育的没脑子,其实高水平运动员,甚至可以称场上这些为顶级运动员,打球那可都是用脑子打的,而这其中林燕绝对属于翘楚级别的。   不得不说,林燕上场后,冯朗心理安稳多了,起码进攻压力不是只在自己这里了,林燕的技战术很是多变,能给对手造成的冲击力并不比自己小到哪里去。   杨晓兰也放心配合,打的是双快战术。   果然,一开始拦网还是顺手的玛姬现在有点头疼了,还是那个老问题——究竟该拦防谁。   林燕还是冯朗?   前排三人拦网,分开两头行事,不过林燕明明做出了快攻的姿态,可是最后时刻却又变成了吊球。   前排拦网,后排队员防守,中间是一片空地。   林燕算计准了的吊球,这一击得手让中国队终于拿回了发球权。   邓曾涛也松了口气,关键时刻打变化,强攻得手固然能够鼓舞军心,可是那也是要以得手为前提,不然的话只会让整支队伍都陷入低沉的气氛之中。   林燕不太喜欢打强攻,喜欢用聪明的方式来得分,虽然看着不那么振奋人心,可是打比赛的目的是赢得比赛,是赢得每一分,她目的达到了,至于过程嘛,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她也不是主攻手。   场上的比赛节奏被林燕这么一改变,明星队有些头疼,女排虽然不像是男排那样直接暴力,可是打进攻和防守也是最好看的,被林燕这么一弄她们的防守一下子变得漏洞百出了,而林燕的拦网虽然不能拦死,可是却有效缓解了她们进攻节奏。   中国队再度组织进攻,是吊球还是快攻?   还没等着做好防守,是冯朗的强攻。   场上的节奏变化了太多,中国队的气势因为冯朗的强攻得手彻底打了出来,虽然明星队不是吃素的,可是后半段心理有些倦怠,比赛已经提前宣布了结果。   十五比十,中国女排拿下第四局,三比一的比分赢得了这场对抗赛。   山田本中没想到,这样一支全明星阵容的队伍竟然会以这样的成绩输给了中国女排。   不是实力上有差距,而是本身配合上没有做好,后面因为第三局的胜利气势上调整了过来,可是却又是被中国队抓住机会改变了局势。   不是己方太弱,是敌人太狡猾,他还以为林燕重复了洛杉矶的节奏,不能再上场了。还是低估了邓曾涛这个教练,比袁成民更为狡猾。   这次还真不是邓曾涛狡猾,最后一分到手后,他第一个过去就是问林燕有没有事。   要是有可能,他不会让林燕上场的,可是谁都不敢打这个包票,所以只能让林燕顶着上场了。   “没事。”林燕摇了摇头,她挺高兴的,毕竟是赢得了这么强的对手,真的让中国女排走到了最为巅峰的时代。   听到林燕这话邓曾涛松了口气,任由着队员们和对手握手谈笑,这场比赛不算是太正规,国际排联脑子一抽风,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可是这比赛绝对证明了中国女排的实力。   中田夏美看到老对手真的是有喜有悲,喜的是能够在明星队中作为主力二传一直没下场,而无奈的是从世青赛和林燕打第一场比赛开始,她就没赢过林燕。   她和林燕差了没多少,而且看林燕这状态,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总不能自己职业生涯都赢不了林燕一次吧?这比一直输给杨晓兰拿不到国际大赛的最佳二传还要让她悲伤。   “打得不错。”林燕用日语说了一句,说实话中田夏美真的是打得不错,能够传给不熟悉的队友需要的球,这样的一个白搭的二传,真的很优秀。   虽然输了比赛,可是同样值得认可。   中田夏美笑了笑,有点勉强,“你更好。”   她这是实话,女排比赛中主攻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可是林燕在中国女排中的英雄光环并不比冯朗弱多少。只是她很低调,除了新闻发布会上,平日里都太低调了。   而被中田夏美认为低调的林燕今天却做了一件格外高调的事情,她看到了观众席上的两个人,然后冲了过去,和两个人分别拥抱。   在这个拉拉手都要害羞一下的年代,在工体那么多球迷的注视下,这个拥抱可以说是太高调了,而非常不幸的是,当时电视转播正好给了林燕镜头,所以她相当于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宣布她恋爱了。   ☆、274.274 大逆转   林静这里一点都不平静。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裴金芳这些年老的很快,能不苍老的快吗?两个儿子不争气,那么大的人了却是一点正经事不干,而三个女儿个个不孝顺,她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些孩子。   “我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林静冷笑了起来,崔小龙早就带着自家小妹出去玩了,他很有眼力劲,他这个外婆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待在家里。   就连他爸也都别在家里,省得被抓住不放。   “那是燕子自己的事,管你什么事?难不成你都忘了,当年是谁把自己闺女卖了,一点都不念及亲情的?现在来跟我说这个,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她知道,肯定是看到电视转播后被刺激到了,所以又来自己这里折腾。   可是再折腾又能折腾出个花来吗?   “那丫头她先骗我和你爸的,她说她进不了国家队,所以你爸一气之下这才……”裴金芳气得心口疼,“妈不怎么疼她们俩,可是我总是疼你的,你怎么能帮着她们说话,这么顶撞我?”   “那你是怎么疼我的?家里有窟窿就找我这里来,我这里是你家的银行还是金库?你觉得我挣钱简单是吧?好,你说你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那林坤和林鹏呢?两个好好的孩子被你们养成了废物,到现在还不知道干活挣钱,就指望我掏钱是吧?我跟你说,往后我就算是用钱打发要饭的,也不给你们一毛!”   “林静,你说什么?”裴金芳这下子害怕了,这几年来她没少在大女儿这里拿钱,要是林静真不给他们钱了,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没听清楚是吧,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告诉你,那些我接济你的钱,不少都是林燕给我的。”看到裴金芳脸上忽然间露出喜色,她毫不客气地揭穿事实,“不过她不知道那钱我给了你。别以为你找上去她就真的会给你钱,我跟你说她恨你还来不及!”   “你骗我的。”裴金芳不相信,要是那钱真的是林燕给的,肯定原本就是让林静给自己的,“燕子给了多少钱,肯定还要多,都是给我的,你都给我。”   林静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扇出去,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林燕一直要她去北京那边过年,可是自己从来不回来,大概是怕回来被恶心到吧?   “我要是往后再给你一分钱,我就不得好死!”林静赌咒,她气急了,“给我滚,别在我家恶心我。”她不怕被人骂,谁不知道她有个不要脸的爹娘,隔三差五就来自己这里打秋风?   她怕什么呀,真的待不下去了那就去北京,燕子一直让他们一家四口搬过去的,要不是担心麻烦燕子她早就过去了的。   裴金芳看着猛地关上的院门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这次没拿到钱,怎么给林坤说媳妇?那孩子该定媳妇了。还有林鹏,她们老林家,总不能没有媳妇绝了后呀。   崔二喜是等老丈母娘走后,才带着俩孩子回家的,明明是自己家,却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崔二喜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到了他媳妇身边。   “静啊,你别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每次来都是不欢而散,每次都是生闷气,他心疼自家媳妇。   林静不愿意说话,她知道裴金芳是出不去的,不然的话早就出去北京闹腾了,之所以这次会来找自己,应该是看到电视转播里面,燕子和方勤拥抱的画面。觉得燕子一开始就是被方勤给骗了,而偏生她自己又想要钱,所以这才打算来闹腾。   “我没事,不用管她,下次来了就直接锁门不让她进来。”   林静这次真的是下了狠心了,崔二喜没什么意见。他老婆不生气就好,至于丈母娘家,反正关系早就不好了,再差点也没什么关系的。   裴金芳是兴冲冲的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则是铩羽而归,林大海吸了口烟,“我去找老高。”   他和老高当年一起修河,结下了交情,可是这次再去找人,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进了去。   他比林大海年轻了十多岁,可是现在看着两人像是隔了辈分的人。老高坐在那里,让了一杯水,“最近比较忙,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他说的客套,可是林大海一点都不客气,说了来意后,老高笑了笑,“你想让全国老百姓都知道你闺女不孝顺?”   “这是事实,我要是把这消息捅到报社,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孝敬父母,天经地义的,凭她是世界冠军就能不把父母看在眼里吗?   老高捞出来了一份报纸,“看看,这是第一场比赛,咱们女排三比一赢了,明天就是在上海打,输赢嘛,谁都不好说,赢了那是锦上添花,输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老高是聪明人,这些年来从一个业余体校混到现在这一把手的位置,又岂会不明白林大海的心思。   “你是想要鱼死网破,可是也得想想哪家报纸敢登你的新闻。”老高把报纸给收了起来,“她现在可是国手,手中拿着四个世界冠军,国家保护还来不及,想要害她,我看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我不是想害她,可是她就算是冠军也不能不管她爹娘的死活吧?”   “老林,你又何必拿话来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老高笑了起来,“说实话吧,上面有过交代,这边看紧了你们,这些年来你没闹腾出来什么是好的,不过真要是想要折腾什么,我就送你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   “你什么意思?”林大海心里发憷。   “别跟我装傻,命总是比钱重要,想开点,谁让你当年自己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老高不再说了,他拿出那边的文件来看,“我过会儿有会要开,就不招待你了,你回去路上慢着点。”   这话说的林大海心里更是敲鼓,只觉得有冰刀子悬在他脖子上似的。   人老了就真的怕了,他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差点滚下去,心里头前所未有的恐惧,回到家后就是往屋子里窜,裴金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问他怎么样,却是被他一巴掌给扇了出来。   这些消息,还是林静从村子里听说的,反正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他们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去。   老家的事情半点没有能打扰到林燕的情绪,毕竟她也没有把那里当家。当然,也没有人会跟她说这些事情。   圣诞节后,她们和明星队在上海进行了第二场比赛,这一场比赛吸引了更多的观众,可以说是将国内排球比赛的气氛炒到了最高点。   而尝了败仗的明星队并不甘心,圣诞节都没有过就在体育馆里磨合了,得知消息的邓曾涛头疼,当对手认真起来,比赛就真的难打了。   而这场比赛,从一开局就是让中国队陷入了被动局面。   明星队中配合上的纰漏还是存在的,但是已经没那么明显了,而关键是输掉了一场比赛的她们这次不打算再输了,气势上涨了上去后,发挥更是出色。   中国队打得也不错,可是前两局比赛还是被明星队压着打,零比二落后。   其实比赛输了并不可怕,两场比赛输一场赢一场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今天明星队气势如虹,真的挺难打赢的,邓曾涛安慰队员,“把你们自己应有的水平发挥出来,不后悔就行了。”   享受比赛还谈不上,但是打出自己的风格来是他对队伍的最基本的要求。不强求赢,但是绝对不能因为丢掉两局就放弃比赛。这是他不允许的,这样对不起太多人。   当然,没有人会放弃比赛。   被逼到绝境的中国女排上演了逆转,这是让体育馆里观众都觉得震惊的一幕。   拿下第三局,拿下第四局,第五局在明星队握有两个赛点的时候追平比分并且反超,最后三比二实现了绝地逆转,这就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林燕当初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女排曾经在奥利匹克故乡上演的那一幕绝地反击,只是没想到今天她和队友们也来了这么一把。   坦白来说,明星队的实力不容置疑,只是拿下前两局比赛后明显放松了不少。这可是高手之间的较量,放松一点都可能输掉比赛,而主场作战的中国姑娘们不想在家门口丢了比赛。   一个有些放松,一个则是全力以赴,胜败终于定了下来的时候,林燕松了一口气。   而山田本中则是傻了眼,怎么可能输呢?今天她们打得明显比中国女排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输了呢?   可是拿下比赛的中国女排绝对不是凭借着运气,主场优势以及潜在的主场压力并存,她们拿下比赛,只能说是靠坚持,谁把最后这一口气憋足了,谁就赢了。   显然,明星队还是差了点,两战皆胜的中国女排进行了短暂的调整,从上海直接出发前往漳州准备冬训,而这一次的冬训,也是林燕她们参加的最后一个冬训了。   ☆、275.275 海尔曼   这次冬训邓曾涛又是进入了选人的流程之中,没办法,林卿的退役申请已经递交了,批准她退役也就是这些天的功夫,三十岁的老将,不能指望她再留下了。   所以这次冬训选择是在老基地漳州进行的,因为省队的甲级队伍中也都是在这里训练,想要从中挑选出一些好苗子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挑选过来挑选过去,邓曾涛都没能有太看得上眼的,实力上到底还是差了点,最终进入国家队集训大名单的除了顾晓凤和卢薇之外,还有就是原本在二队的郭珺。   世青赛上郭珺带队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比当初林燕和沈宝珠的是差了点,不过也算不错了,毕竟现在世界范围内女排全面兴起。   郭珺对于能够入选一队很是兴奋,毕竟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认可。比起队伍里的师姐们,她进入一队的年龄和师姐们相比还差了点,不过拿下世青赛的季军还能进入国家队,已经是她意外之喜了。当然郭珺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队内并不缺少主攻手。   无论是明星主攻手郎平,已经成长起来的胡玉珠还是蒋英和吴丹,队里的主攻手都不缺,反倒是副攻手缺了那么一个,而这次入选集训名单的三个人中,顾晓凤和郭珺一样都是打主攻位置的,倒是卢薇是副攻手,不过现阶段和林燕还有杨晓菊比起来,副攻打得不够看,比之尹勤也很是不如。   所以三个人都很是清楚自己是替补队员的身份,倒是对训练不曾松弛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含糊。   老队员们拿到了该拿到的名誉后,对于成功的渴望并不是那么的强烈,反倒是年轻队员有着一股拼劲儿。这还算是好现象,起码没有出现坐等老队员让位的状况,那就值得表扬。   “燕子。”   沈宝珠的声音带着几分凄惶,林燕怔了下,“怎么了?”她从训练馆出来的晚,因为曾蕾也带队在这边训练,她过去看了几眼就慢了些。   沈宝珠神色挺不好的,她犹豫了一下才把报纸递给了林燕,“你看新闻。”   这是基地里每天都有的体育报纸,林燕偶尔会看看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不过今年冬训她看得比较少,忙了起来哪还管外面发生什么呀。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则关于海尔曼的新闻。   黑白照片带着格外的沉重,林燕看到“猝死赛场”这个字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下。   “燕子,你别激动。”   沈宝珠连忙扶着林燕,她知道林燕还有冯朗都和海尔曼关系不错,可是瞒是瞒不住的。尤其是林燕当初还经历过曲苗苗的事情,她有点担心。   “我没事。”林燕笑了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是挡不住的。”   她可以和人争,和人斗,和命争,和命斗,可是老天爷很是强大,真的认真起来,随随便便就是能让你没命玩下去。   她不知道海尔曼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想想再也见不到那个会笑着请她吃饭的姑娘了,她觉得自己挺难受的。   上次在日本,她问过海尔曼,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海尔曼说是签了三年的合同,等合同到期后回去吧,那时候她也能选择退役了,毕竟她也是三十岁的老将了。   三十岁的老将,前些天离开国家队的林卿也是三十岁的老将,拿到了一块世界杯的金牌,功德圆满离开了国家队,离开了排球场。   而海尔曼三十年的人生其中有十八年和排球有关,可是到底没能拿到一块金牌,大概这就是命吧。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林燕恍惚着站起身来,因为省队的队伍也都在,食堂人很多,她看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似乎在笑着,可是她都有些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姐没事吧?”胡玉珠问了句,怎么觉得这反应那么大呢。   沈宝珠想了想,“你们先吃吧,我不吃了。”   她又去窗口打了份饭,只是出了食堂的大门,却都没看到林燕人在哪里。   沈宝珠想想就是去宿舍了,可是宿舍里也没林燕的人影。   “没回来?”   “是呀,怎么了?”杨晓菊有些不明所以,“林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那个先把饭放这里,她要是回来就让她吃点。”沈宝珠匆匆放下餐盘,然后又是去了训练馆。   果然是在训练馆里。   林燕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燕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沈宝珠向来不怎么会安慰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她总觉得,不能让林燕这样一个人呆着。   “我没事。”林燕笑了笑,可是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海尔曼说过要参加她的还有冯朗的婚礼,还说等有空了来中国玩,到时候她们两个地头蛇得招待。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曲苗苗去世的时候还能说是天灾,毕竟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车祸。可是海尔曼是倒在了排球场上,她大半辈子人生都与之相关的排球场上。   林燕对这块场地忽然间有了恨意,她忽然站起身来冲过去拿起球筐里的球就是往外丢,沈宝珠没能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拦,可还是犹豫了。   原本收在球筐里的排球被林燕丢的四处都是,沈宝珠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林燕自己坐了起来,把球一个个又都是捡了回来,沈宝珠连忙帮她,“我自己来就好了。”她自己发脾气,没道理让沈宝珠跟着一块遭罪。宝珠今年腰不是很好,弯腰的时候都是疼得要命,她知道的。   “燕子,我给你打了饭了,要不咱们回去吃饭,行吗?”沈宝珠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现在的林燕,可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那样会很恐怖的。   “嗯,谢谢了。”林燕笑了笑,和往常一样,可是沈宝珠却觉得这笑实在是太牵强了。   “你要是想哭,你就哭,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方勤也不会的。”明明很难受,却还是要憋着,那得多累呀。   “我没事。”林燕摇头,“真的没事,发泄出来就好了。”她说的真诚,沈宝珠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林燕似乎真的没事,回到宿舍后将她打的饭菜吃了个干净,没有一点浪费。   杨晓菊有些不太明白,拉着沈宝珠问,“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宝珠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林燕的私事,她不想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原本不知情的冯朗在下午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时,一下子昏倒在训练馆里,这让原本在练球的一群人傻了眼了,急忙把人送到了卫生室里。   邓曾涛看着一群队员们都有些担心,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让所有人情绪都崩溃的。   “你们先回去吧,继续练球。”林燕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冯朗,作为副队长的她带队回去了。   邓曾涛回来的挺晚的,脸色不太好看,这让整个训练馆的气氛都有些阴沉。   “教练这是怎么了?”队员们有些不明所以,真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邓曾涛这副神色。   原本窃窃私语的队员忽然间觉得浑身一凉,回过头去一看是林燕在看着她们,两个人连忙散开,不敢再窃窃私语。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林燕被邓曾涛留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惊讶,她是一个优秀的排球运动员,英年早逝的确是让人难以接受。”作为被国际排联认定的三大主攻手之一,海尔曼成名很早,只是当时整个美国女排式微,而后美国女排崛起,可是终究是和三大赛的冠军一步之遥。   这好像是命里注定似的,离开了国家队的海尔曼去日本打比赛,却没想到竟是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这样的人生,他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也是为之唏嘘。   林燕知道邓曾涛不是作伪,也没必要,虽然从来不是自己的队员,并不阻碍他对海尔曼的欣赏。   “冯朗,是不是提出要退役?”林燕低声一句,能让邓曾涛情绪不好的,大概也就是这一点了。她心情不好,所以没有顾及到冯朗,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强烈。   “跟我说了,但是我不打算批准。”邓曾涛看了林燕一眼,“她可以去休息,休息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没问题,可是不管如何,这届世锦赛,她必须得在队里,哪怕是替补队员。”   他可以进行战术调整打没有冯朗这个大主攻的比赛,也可以让冯朗在替补席上坐着不上场,就像是当年的杨曦她们一样,有老将撑着,到底能给年轻队员们底气。   可是他不能允许冯朗退役,世锦赛后没问题,可是赛前,不行。还有六个多月就要比赛了,她哪怕是挂名在国家队里不训练也没事。   林燕看着邓曾涛,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忽然间问了句,“教练,你就不担心我也申请退役吗?”   ☆、276.276 知天命   邓曾涛闻言看了眼林燕,他有点累,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一旁,示意林燕坐下。   地面有点凉意,林燕也没管那么多,看着邓曾涛,眼神很是真诚。   “不怕。”他不担心林燕,这个姑娘从进队开始,邓曾涛就是留意着,她很沉得住气,之前算是队里最小的,可是心态可以说比那群老将都差不到哪里去。   少年成名,从来没有过骄傲嘚瑟的时候,这样的队员是所有教练都喜欢的。   老袁在的时候也不是没和队员们有过矛盾,早几年退役的那几个其实脾气也不小,没拿到冠军前也是和老袁顶撞过的,这些事情邓曾涛不是没经历过。   可是林燕可以说是多年如一日,还是那样一个人,他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或者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燕觉得自己被吃的死死的,她有些无奈。   她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所以也一直想着退役的事情,可是总不能是这个时候退役。她很是清楚,距离世锦赛也就是半年时间,要是自己和冯朗都退役了的话,那么今年的世锦赛还真不好说。   虽然可以打出没有冯朗或者没有自己的阵容,可是两个老将都退役,只剩下宝珠自己,比赛肯定会很艰难,尤其是苏联女排和古巴女排再度崛起。   她能退役,但那也是世锦赛后,至于世锦赛的成绩,林燕暂时不去展望,毕竟这东西也不是能展望的出来的。   “世锦赛前我不退役,不过之后我怕是真的要退役了。”   二十四岁,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林燕觉得自己有些不给邓曾涛颜面,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我这段时间会好好带着她们的,争取能帮忙带出个好队员。”林燕不敢去瞧邓曾涛的神色,就如同她不敢对邓曾涛说出真相一样。   “咱们素来讲究功成身退,你到时候想离开我不拦着,想要留下,我也欢迎。”邓曾涛笑了笑,“你在国家队的时间也不短,算是效力已久了,也对得起国家对你的培养了。”   七九年进入国家队,到如今快七年了,三大赛上林燕都是主力队员,又是分别以替补和主力身份帮着队伍拿下了亚锦赛的冠军,这样的成绩,对得起国家和人民了。   “我……”   “我知道冯朗的忧虑,只是现在我情绪不太好,和她说也很难说下去,你要是有空就劝劝她,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她退役,想要休息也好,坐在替补席上也行,留在队伍就可以。”   邓曾涛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国家队里向来也是如此,如今只要冯朗能留下,他可以退让到不能再退让,已经是给足了诚意。   林燕闻言点头,“我尽力,只是我也不能保证。”她能确保自己的决定,可是冯朗不是她,林燕没办法替冯朗做主。   “尽力吧。毕竟现在队伍还需要你们。”邓曾涛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林燕看着那离开的身影,前所未有的觉得邓曾涛老了很多。   慢慢离开的这个人已经五十了,从少年时代打排球,已经和排球结缘快四十年了,他真的是热爱排球事业的。   那自己呢?   林燕问了一下自己,可是却得不出答案。   她大概是没有邓曾涛的这般赤子之心的,她的心里有太多,不会像邓曾涛这样因为排球而忽视了妻子和儿子。可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当队伍需要她时,她可以再度站出来,只要条件允许。   林燕先回了宿舍,冯朗没回去,还在卫生室休息。   她过去的时候,几个队员正在和她聊着天,只是显然被陪伴的人心情不怎么好,脸上笑容着实不多。   “师姐。”杨晓菊眼尖,第一个看到林燕,连忙喊了一声。   林燕笑了笑,“我还以为咱们宿舍换地方了呢,好点了吗?”   冯朗点了点头,但是对于林燕的笑话,她实在是笑不起来。   几个队员都知道她们肯定有话要说,借着各种理由就是离开了。   毕竟海尔曼和这两位关系最好,她们顶多伤感一下这么个优秀的运动员去世,可是这两位大概就不一样了。之于她们,海尔曼是朋友,不仅仅是优秀的运动员这个虚无的形象。   “苗苗去世的时候有人劝我说人有旦夕祸福,如今海尔曼去世,还是有人劝我说人有旦夕祸福,这人的生老病死,总是能用这一句话来概括总结,可真是有意思。”   林燕嘴上说着有意思,可表情上却一点都不是这样的。   冯朗看着她,人没哭,可是那种感觉还不如哭出来,憋着更是难受。   “邓指导跟我说了,你想退役,他让我劝劝你,说先留在队里,哪怕是坐在替补席上也把今年的世锦赛给撑过去。我当时问他,跟我说这个,难道不担心我也申请退役吗?”   冯朗看着林燕,其实她知道林燕一开口就是想要做说客,没有阻拦林燕,是因为她想知道林燕到底用什么来劝服自己。   她跟邓曾涛说退役说的坚决,可是内心却也是在徘徊着,眼看着就是世锦赛,她想要参加,因为两年后的奥运会她可能等不到了,可是这个世锦赛就在眼前。   可是她又怕,怕像海尔曼那样一下子倒在赛场上就起不来了,她还年轻,她的人生除了排球还有其他,她不想要像老朋友那样。   内心徘徊着,可是邓曾涛并不打算探究她的真实想法,冯朗当时也是没想解释,两个人就是吵了起来,不欢而散。她有想过林燕会来,会当说客,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他说不担心。”林燕笑了笑,“冯姐,你觉不觉得邓指导有什么变化?”   变化?冯朗想了想,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林燕看着窗外,窗外黑乎乎的,这卫生室里散出去的光没多远就是被截胡了。   “我刚进队的时候觉得他最是好说话,很多时候拿他当长辈看,我从小没怎么有过父爱,真的是拿他当父亲一般。”林燕的人生中有很多的缺失,亲情是最多的。   “袁指导我就不会,他太严肃,我认他是师父,可是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不会跟他说的,可是邓指导不一样呀,他习惯性的做咱们的思想工作,其实他说的咱们也都明白,可谁还没个脾气了,总是得反抗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是?”   可是被反驳的人从来都是好脾气的,那种感觉让林燕觉得很喜欢这支队伍。   “可是当初有点小脾气的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而邓指导他也老了。”从正式接管女排后,邓曾涛就开始变得苍老了,白头发越来越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   操心操的,毕竟如何让一支冠军队伍继续发扬光大,这是一件很难做的事情,他有点像是燃烧生命一般在努力让女排更好,的确是做到了。   冯朗很少看到林燕这样感伤的时候,印象中的林燕都是精力充沛永远不知道疲倦,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那么个人儿。   “五十岁本来是知天命的年龄,可是他还在追求着更好的结果,我不想说他是争强好胜,因为即便是我们,年轻如我们也在渴望着金牌,渴望着成功。”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冯朗开口,因为有一会儿没说话,她嗓子有些干涩。邓曾涛其实可以撂挑子不干,甚至于当年袁指导离开后,他也可以选择不接手女排,因为再将女排带出辉煌的成绩,很难。   “其实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也在怕。”林燕低声,“苗苗回一趟家都能遇到车祸去世,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可是因为这个害怕我就不出门了吗?因为海尔曼的死,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再打球了呢?偶发性的事件并不一定具有普遍性,我也害怕,可是我还得去面对着。我也希望冯姐你留下来,身体不适那就好好调养身体,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女排还需要你这个大姐坐镇,观众也都还在等着你赛场上的精彩发挥。”   动之以情,这是劝服人的最好的办法,甚至于对冯朗,她都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林燕很清楚,海尔曼就是一个坎儿,冯朗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没关系,她和海尔曼不一样。   林燕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会是自己。   “这边晚上也不知道冷不冷,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那就回宿舍。”一个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回到宿舍里,实在不行还能找人说说话,总是比一个人独处强的。   “我没事。”冯朗想要安静地想想这个问题,“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我想歇两天。”她真的挺累的,心累,身体也累。   “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们的。”林燕笑了笑,副队长这个名头,大概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277.277 小姑子   身体不适,所以队长要休息两天,这些天就不参加训练了,然而这个理由不是万金油。队里很快就是开始了议论,林燕假装没听见,每日里带着大家训练,似乎两耳不闻基地以外的事情。   就连沈宝珠都觉得林燕这状态不太对,“燕子,你没事吧?”   怎么看都觉得林燕受到的刺激更大似的。   “我能有什么事,我该有什么事吗?”   林燕这俩问题让沈宝珠说不出话来,她没见过这么尖锐的林燕,起码对于她,林燕从来都是小姐妹似的,不跟她客气,可也是尊重她的。   “对不起宝珠,我没事的。”林燕笑了笑,“队里最近挺不安静的吧。”   “嗯,是有点,觉得训练强度大,然后不太乐意继续训练。”   海尔曼的去世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因为都是运动员,她们进行的训练强度比海尔曼更大,下一个会不会是她们?   大家都在害怕,所以对于训练也是抵触了。   “知道了,我去找教练。”   邓曾涛对于林燕的要求有些不解,“队医不能检查吗?”   “我觉得大家既然都担心,不如去医院检查省事,队医这里只能做紧急处理,想要进行好点的检查,那还是要去医院。”   邓曾涛有些犹豫,“你确定要这么做?”   “既然现在训练效果出不来,为什么不安了大家的心?她们要真是害怕不想打了的话,那就干脆退役好了,别在这里占据着名额。”   “林燕。”邓曾涛对这个徒弟真是没办法,这话他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她怎么就张口就来呢。   “要么就是教练你降低训练强度,然后咱们等回北京后再进行检查,总得让大家安了心才是。”林燕给出了另一个办法,“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现在大家的技战术水平基本上已经定型,倒不如以赛代练,用来进一步加强。”   当然,对手就是漳州基地这边的其他队伍,水平上还国家队还是差了些的。   “我再想想,明天再决定。”这件事他想要问问助理教练的意见,虽然最后拿主意的人是他,可是助理教练还有陪打教练更是了解队员们的水平,多问问总是没有错的。   “那我先走了,我还是希望教练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大家现在都挺不安的。女孩子心本来就是细了点,喜欢胡思乱想的。”林燕又是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一个女队员的想法,希望教练你斟酌一下。”   现在的教练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思想工作上做不到位,而且谁还能深入内心了解队员们的想法?   林燕没办法,冯朗现在在休息,虽然还在这边,可是来到训练馆也不下场。她很多事情都得担起来,队员们的想法什么的她没办法一一去了解,只能说出自己作为女队员的一些想法。   邓曾涛觉得林燕的提议是有针对性的,当初他还在男队当队长的时候,有时候问题解决不了就是拉着一队的队友出去吃点饭喝点酒,酒足饭饱差不多也就是把话都敞开了说。   可是一群姑娘家,他现在又不是主抓思想工作,还真是有点忽略了这一点。   这一晚,林燕睡得很是安稳,不管邓曾涛考虑结果如何,那都是明天的事情,她今晚得好好休息,连轴转了五天了,她真的很累。   而邓曾涛则是没休息好,第二天神色还有些倦怠,“已经小年了,大家也都是辛苦,今年我做主给你们放假,初五回北京报道,要是谁迟到了,那也就不用归队了。”   林燕原本觉得邓曾涛会选择检查或者降低训练强度,这两个选择其实二选一都可以,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直接给大家放假。   “当然,你们要是不想回家,还想训练的话,那我在这里陪着你们练球。”   这话说的,队里顿时沸腾了,“回家回家。”   她们有多久没好好过春节了,全国人民都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她们却不能和家人团聚。奥运会后准备世界杯,世界杯后准备世锦赛,就这么周而复始的,把春节都给她们折磨没了。   没人要留下来训练,邓曾涛笑了笑,觉得他们真的是把人逼急了。   “怎么,你也打算回去?”   “我也累。”林燕一脸委屈,她最近又瘦了,真的是累着了,她想要回去好好补补。   邓曾涛摸了摸她的脑袋,“辛苦了,过年的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饭。”   “那好呀,我能带家属吗?”林燕挺厚脸皮的,邓曾涛没想到她顺着竿子往上爬,“男的女的?”   林燕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男一女。”当然是两个都带,她很公平的。   “行,到时候让你师母准备好吃的。”邓曾涛笑了笑,“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又是这个问题,林燕觉得好像所有人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似的。   “我不知道呀,方勤他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反正我还年轻。”   看着林燕这么光明正大的耍无赖,邓曾涛只能替方勤着急了一把,这姑娘推脱问题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呀。   林燕还真不着急领证,其实她觉得有没有那证都一样,难不成没了她和方勤就过不下去了吗?现在还是挺好的,再说了,领了证之后就肯定要结婚,结婚之后要一起生活,这个问题,不太好解决,与其有一顿没一顿的,还不如一直饿着呢。   当然,这个想法她不会跟方勤说的,可是方勤不着急,有人着急。   面对找上门来的女人,林燕总觉得脸熟,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   “咱们说起来其实见过一面的,我当时去体院找二哥的时候,见过的。”   林燕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堂妹,有些不好意思,很明显眼前的人比她大,可是她喊什么好呢?   “你叫我方雨就行。”方雨其实对于上门找林燕这回事还是挺犹豫的,她跟二哥说了好几次,奈何她这个堂哥倔脾气听不进去,她也不打算再说了。偏生她爸妈又是着急,这不弄得她不得不过来一趟。   比自己要小几岁,真要是过了门,她得喊嫂子,可现在好像叫什么都不合适,方雨也有些尴尬。   “方雨姐。”林燕还是喊了个姐,没定下来之前还是稳重点比较好,“那个方勤家在那边。”他俩的房子不挨边的。   “我就是来找你的。”方雨笑了笑,林燕尴尬,她真想打电话把方勤给喊过来。   方勤说过他家里没人了,然后头些年过年都是在堂妹家,而且还被堂妹介绍相亲过,所以说这个未来的小姑子,她该怎么应付呢?   林燕没有过这经历,小姑子和队友还有教练都不一样,而且也不熟悉,她完全没有作战经验呀。   方雨扯了挺多的,林燕倒是稀奇,对面这位貌似对排球挺了解的。   “毕竟二哥也是打球的,咱家里也关注着,你打球很好,很厉害的。”这是他们家公认的,不是捧着林燕。   “谢谢谢谢。”林燕客气了一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方雨也有点尴尬,贸贸然的找上门,可是不说吧,这层窗户纸什么时候能捅破呢?   “那个林燕,你觉得我二哥人怎么样?”   “挺好的。”林燕很是实诚的回答,这个回答让方雨有些无奈,“就这样?”   “对呀。”还能怎么样,方勤挺好的呀,最近学习挺用功的,英语现在挺溜的了,跟她对话完全没问题,一年多的时间学习到这种地步,说实话老男人真的挺厉害的。   而且还学了其他小语言,林燕现在会的不比他多。   “那你觉得你们现在能结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燕懵了一下,她不是没预料到方雨的意思,只是这话题骤然一变,有点快。   “那个你别误会,不是二哥让我来的,是我爸妈,他们两个实在是放心不下二哥,所以这才……”方雨也是说不下去了,其实二哥老大不小了,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了,偏生爸妈觉得没结婚的人就是没定性的,非得催自己看着,她要是能看得住,早几年二哥都结婚了,也不至于现在都知道他和女排的国手处对象,可是还没结婚。   可是这事怨不得她呀,还不是那次比赛的时候,俩人在体育馆里拥抱,结果二老看见了,所以可着劲儿催吗?   “这个问题,我们会解决的,让二老担心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尽快,尽快。”林燕有些无奈,她没办法拒绝老人家的好意,却又是没办法确定,只能这样打马虎眼。   不过方雨还是满意这个态度的,起码林燕不反对,所以她只要再催催二哥就是了。   送走了方雨,林燕就是去给程爱华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有小孩子的哭声,林燕皱了皱眉头,“华子,你谈恋爱谈了多久?”   正在哄孩子的程爱华有点懵,问她这个干吗,不过猛地一问,她还真忘了谈了多少年了,不过程爱华反应还是很快的,“你被催着结婚了?”   ☆、278.278 检查单   要不要这么敏锐?不都是说一孕傻三年的吗?   “算是吧,那个你到底谈了多少年的恋爱呀?”她问的重点是这个,记忆中从她进体院开始,程爱华就有对象,这一晃过去都八年了,七年之痒都过去了。   “问我这个干什么?不过说起来你和方勤认识也挺长时间的了,既然都差不多定下来了,该结婚的就结婚吧,你还年轻,方勤可不小了。听姐这个过来人这么一句,别太难为自己,也别太难为男人。”   林燕难得听程爱华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只是她虽然跟方勤认识八年多了,可是彼此确定下来心思也没那么久呀。林燕真的有些迷茫了,虽然之前甩锅甩的挺顺手的,可是她也知道,她掌握着主动权。   方勤过来的时候看到林燕没精打采的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她会过来,这件事……”   “你想结婚吗?”林燕忽然间打断了方勤的话,“你觉得婚姻在我们之间是不是必须的?”   方勤怔了下,他也是刚知道方雨过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林燕,谁知道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算了。”林燕觉得自己都糊涂了,现在要是他们不结婚就住在一起,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想,但是我不会勉强你。”林燕话音刚落,方勤说道。   “结婚就是咱们两个的事情,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就不结。”   他喜欢林燕,不是让她堵心,让她勉强的。而且他有些明白林燕的想法了,在国外和国内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大概林燕英语学得早,又加上和海尔曼当初接触多,一些想法难免有些不同。   他理解,也不反对。   林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方勤比她高了点,不算是很多。她原本以为方勤退役后会胖起来的,结果倒是越来越瘦了。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的缘故吗?想想方勤三十岁的人了却要是从头学习语言,她还是挺心疼的。   “那咱们结婚吧。”林燕脱口而出,不想那么多了,结婚就结婚吧。   方勤听到这反倒是笑了,“你别冲动。”   “冲动什么呀?难道你不想娶我吗?”林燕仰头看着方勤,她得去找户口本,结婚的话得去民政局领证,至于摆喜宴什么的再另说。   “胡说。”他怎么会不想娶她呢?只是想要领证,还真是得走流程,“你找谁开证明去?”   林燕忽然间想起来,好像是这回事。方勤已经退役了,所以他这边简单,可是自己这要是结婚的话,还得去队里开证明,然后好像还要再找上面盖章。   “你不是跟我说结婚是咱们两个的事情吗?”为什么这忽然间又是冒出了这么一堆流程?   而且流程就走流程吧,关键是还不会给婚假,这简直了……   “傻姑娘。”方勤笑了笑,“我不会跑的,你也不会丢下我的,怕什么?”他也知道了海尔曼的事情,还知道葛林教练甚至辞去了在国内的教职,然后去了日本,想要完成这个最钟爱的徒弟的心愿。   意外频频,可是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林燕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不过方勤知道,这事就堵在她心中,而且这次忽然间说结婚,也不只是方雨过来的问题,可能还是受到了海尔曼猝死的刺激。   就像是当初的曲苗苗遭遇意外一样,她不说,可是心里总是憋着。   “我不怕。”林燕倔强地抬头盯着方勤,“可是我怕委屈你。”   方勤被她逗乐了,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呢?有这么一个漂亮聪明又是体贴的恋人,没什么好委屈的。   ……   年后又是归队,林燕也有想过要去开证明,可是咨询了流程之后,她觉得还是退役后再说吧。领个证会弄得整个体委大院都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   况且退役,世锦赛后她就是退役,很快的。   归队后邓曾涛第一时间安排队员们进行了检查,各项检查都是做了一遍,也是为了安大家的心。   “燕子,你这一项怎么没检查?”沈宝珠无意中看到了林燕的检查单,上面耳鼻喉科的检查中,耳科检查没有医生签字。   “没,我前两天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没事,就不用再检查了。”林燕笑了笑,“我这是帮教练省钱呢。”   沈宝珠有些怀疑,“不是说检查免费吗?”   林燕怔了一下,“是吗?我都忘了,对了,你过年回家相亲了吗?怎么样?有没有碰上不错的?”   “哪有你这样的?”沈宝珠顿时被包围了起来,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问起了沈宝珠相亲的事情,林燕岔开话题成功,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不打算再去检查耳朵了,那里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去了的。   基本上在医院里耗了一整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林燕把检查单收起来去交给邓曾涛。   罗队医正在那里跟邓曾涛聊着,说起怎么跟进队员的赛后治疗,看见林燕进来,罗队医笑了起来,“幸亏你帮着,不然你们教练的白头发又得多了。”   冯朗也归队了,不过还是什么都不想操心的样子,林燕主动担起责任来,的确是给邓曾涛解决了一些小问题。   “哪有,邓指导年轻着呢,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可快了,罗姐你肯定想不到的。”   包饺子小能手,把自己都比下去了。林燕初二的时候去邓曾涛那里蹭饭,无意间见识到的,只能说自己做面食真是弱爆了。   罗队医笑了笑,“下次有机会去邓指导那里蹭饭,就是老邓你别嫌弃才是。”接过了检查单子,罗队医粗粗看了几眼,大毛病其实并没有的,主要还是运动员身体损伤,也都是排球运动员常见的伤病,膝盖、腰伤和肩肘部。   “小林你的检查怎么落了一项?”而且还是关键的耳科检查。   “哦,那个呀,前天方勤陪着我去医院复查了的,我就没再检查。”林燕笑着摸了摸鼻子,“总是检查耳朵,弄得我都觉得自己要聋了似的。”   邓曾涛听到这话皱眉头,“大过年的胡说什么呢。”   “教练,我们都归队了,年早就过完了。”林燕小小抗议了一下,“我先回去,咱们明天还是照常训练对吧?”   “嗯,回去让大家早点休息。”至于伤病问题,他还得跟罗队医商量一下。   林燕松了口气,“那罗姐我先走了,教练再见。”   罗队医看着跑得有点快的林燕,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什么时候还是有空你带着她去检查检查吧。”   “怎么了?”邓曾涛不明白,林燕很是爱护自己的身体的,也没什么其他伤病,这不挺好的吗?   罗队医笑了笑,“讳疾忌医。”林燕虽然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林燕有些讳疾忌医,尤其是自己问为什么缺了一项检查时。   邓曾涛闻言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这做检查的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呢。”不破不立,既然大家担心,那就检查一遍让大家伙儿彻底放心,要是还有其他心思,那再另行处理,起码他一个教练该做的先做到了,别人也没道理说他什么。   “这样呀。”罗队医若有所思,“还是说说眼下的情况吧……”   年假之后,再度开始训练时,邓曾涛没有那么严厉,三天时间找回状态已经是放宽了条件的。   其实他不是不着急,三月份的时候有些邀请赛,这也算是世锦赛前的小练兵了,尽快让队伍磨合期来打出配合很是关键,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其实还是挺紧张的。   可是时间紧张也得慢慢来,急不得也重不得。   “她扣球的感觉还可以,不过力度差了点。”   冯朗正看着场上比赛,忽然间听到后面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去,“教练。”   她这三天一直在训练馆,可是都是裹着厚厚的衣服,没有下场训练,也没参加对抗,内心想法挺多的,可是真的要义无反顾去参加比赛吗?   检查的时候医生很是惊讶,她今年才二十六,可是骨头脆的却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冯朗害怕,害怕再受伤,原本过年时还坚决的信心一时间又是动摇了。   “退役后想要干什么,最近有在想吗?”邓曾涛语气挺轻松的,这让冯朗觉得回到了几年前,邓曾涛还是队里的副教练的时候,总是被他做思想工作。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在学英语,可能回头会出国看看。”   “这挺好的,过去经常出国,不过都忙着比赛了,都没工夫好好看看,出去看看也好,长长见识,回来后还能建设国家。”   冯朗闻言也是笑了,“我就怕外面世界花花绿绿的,我一不小心不想回来了。”   “不会的,你肯定会回来的。”邓曾涛很是坚决,“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回来。”   ☆、279.279 三个月   他了解这群姑娘们,尤其是冯朗、林燕还有退役的那群老将,从一穷二白开始的,对排球有爱有恨,现在虽然犹豫着,可是只要国家需要,她们还是会站出来的。   就像是林燕说的,“只要还需要我,只要条件允许,我就会归队。”   冯朗这么说,也不过是嘴上图个痛快而已。   冯朗没想到邓曾涛会这么信任自己,她心中都一直犹疑着,可是听到这话,她又是觉得这样的态度是理所应当的。   “教练,我想休息三个月。”六月份后,她归队,休息三个月,再用三个月的时间调整备战世锦赛。   “没问题。”邓曾涛应了下来,高水平运动员如冯朗,一个月都能找回自己的竞技状态,何况是三个月。   冯朗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林燕,她这次休息真的是休息,不在队里了,要出去看看,散散心,调节状态,很多事情就只能让林燕承担起来。   “队长的话,不如就让林燕……”   “世锦赛后,她也要退役,就不用折腾了。”邓曾涛笑了笑,“好在你们都是赛后才会退役,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冯朗怔了下,她没想到林燕早就做好了退役的打算,更没想到林燕还跟邓曾涛交了底。   只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暂时休息调整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打比赛。   冯朗的离开悄无声息的,可是她离开后却又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国家队不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样准了她的假期,让其他队员怎么看?”   邓曾涛已经被批评了半个多小时了,蔡主任很是气愤,气得很多话说了多遍都不知道。   袁成民和戴文斌两个也没办法劝,这事的确是老邓先斩后奏有些冒失了。有冯朗这么一个例子,往后真的不好处理其他队员的要求。   万一其他人也说教练我想要休息三个月再回来怎么办?   “七八年冯朗进入国家队,现在已经第九个年头了,她担任主力拿了四个世界大赛的金牌,亚锦赛,亚运会更是不用说了,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其他队员想要这个待遇不是不行,首先达到冯朗的成绩。”   邓曾涛终于开口,蔡主任听到这话怔了一下,“你还有理由了?”   “我也不想,要是她能继续的话,我也想要她在队里做表率作用,可是前段日子我们的检查中,医生说她的膝盖就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的一样脆弱,主任,她才二十六岁呀。”   蔡主任这下没话说了,这样的数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可是拿了好几块运动健将勋章的人,可是身体脆弱的好像经不起他的一指头。   “要是这次世锦赛我拿不出成绩的话,我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可是在这之前,我希望队伍里的事情,我能有全权处理队伍里的事情。”这是邓曾涛第一次向上面要权。   蔡主任有些犹疑,他应该放权的,想要女排走出袁成民时代,那就得把权利全权交付出去。可是就这么给出去,他又是担心,男排已经失利世界杯了,现在老百姓们就指望女排了,女排不能走错一步的。   这一步,对他而言很难。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蔡主任的拒绝让邓曾涛有些失望,尽管他早就想到最后可能的结果就是这个。   “不过,只要别再出幺蛾子,我保证没人能打扰你管理女排。”   邓曾涛愣了下,这和全权处理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毕竟幺蛾子他也会控制住的。   “世锦赛很重要,所以一定要做好准备,这次出去打比赛,也尽量打出好的成绩来。”   这是自然的,不用交代邓曾涛也知道。   好的成绩意味着队员们会更有自信心准备比赛,而在世锦赛之前,最为重要的其实还是五月份在国内举办的两个比赛。   中苏日古四国参加,这也是代表了当今女子排坛的最强阵容。   冯朗还在休息中,只是这次比赛却也是来观看了的,一同来观看比赛的还有早已退役的孙瑾和张芳容。   孙瑾退役后去大学进修了一段时间,这次比赛之所以来看,还是因为冯朗的缘故。   “真的不想打了?”孙瑾有些不太相信,这段日子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还真没怎么关注,接到冯朗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   “怎么会?”   冯朗笑了笑,看场上的比赛,交叉赛,今天是中国队和苏联女排的较量,古巴队和日本女排会在稍后进行比赛。明天再打一场就是结束了在东北的比赛,然后去西安那边打一场,也是为期两天的。   第一局比赛苏联女排先发制人,九比十五拿下了比赛,冯朗大概明白邓曾涛的心思,想要打出一个没有林燕也没有她的阵容,可是很明显,现在这个阵容问题还是有点大的。   第二局比赛林燕就上场了,场上打法是以林燕为核心。   而苏联女排在网上的优势也不再那么明显,林燕的拦网和防守都没的说,再加上扣球手段多变,第二局比赛中国队打得很是轻松。   十五比四轻松拿下。   “年轻可真好,当年我们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没林燕这成绩。”二十四岁,拿到了所有能拿到的冠军,自身条件也突出,真是让人羡慕的对象。   冯朗纪录下来比赛过程中的一些问题,这才说道:“是挺好的,不过她也挺努力的。”杨晓菊一直给她当耳报神,说最近林燕抓的厉害,队里那几个年轻的看到林燕比看到邓曾涛还害怕。   怕是被点名,因为点名就是要加训;可是又希望被点名,因为林燕会全程跟踪加训。   大概还是想要在退役之前给队里培养出来接班人吧,不过林燕倒是雨露均沾,到现在冯朗也没看出来她到底是着重在培养谁。   “那倒是。”张芳容知道一点,“为了打比赛,都不结婚,也就她能办的出来了,亏得方勤一把年纪了还得等着。”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场上比赛打得还算可以,第三局的时候苏联女排还想要搏一把,所以前半阶段比分咬得还挺紧,可是后半段吴丹打了两个颇是惊艳的球拿分后,苏联女排就有些信心不足了,四分的差距输掉第三局比赛后,在第四局苏联女排只拿下四分,更是有些不太好。   “其实二传水平不错,主副攻身高突出,力量足,还是挺有威胁性的。”孙瑾退役后就不打球了,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了,可是眼光还在,“不过防守上弱,咱们防守强,只要不丢球,就还有机会防守反击,要是你在场上,这场比赛不会拖入第四局。”   冯朗笑了笑,“她们打得也不错,就是一开始状态不太好,没能充分调动积极性。”   林燕倒是听说老队友来了,不过她没空出来,最近她压力一直很大,每个月都能瘦一两斤,吃什么都补不过来。方勤经常趁着没课的时候熬鸡汤送来给她喝,可是效果也并不明显。   “打完世锦赛就退役吧。”方勤第一次提出要林燕退役,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林燕再这么消瘦下去,当初刚见林燕的时候觉得林燕太瘦了,瘦的几乎不像是一个运动员该有的样子,这几年好不容易调养的不错,可是今年一下子让她憔悴了不少。   林燕觉得世锦赛逼疯了好多人,冯朗、自己,如今还有个方勤。   “我考虑下,退役后就要结婚,我就变成黄脸婆了到时候就没喝鸡汤的待遇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合算。”方勤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林燕暗自高兴,总得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无奈才是。   从那天后,方勤送鸡汤的次数多了起来,只是林燕还是继续消瘦,她脾脏不好,吸收能力原本就弱,这些营养很难补充上,再加上队里的事情多,没有着急上火累得病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燕没去找冯朗,不过还是被冯朗找上门来了。   因为第二天对战古巴女排的时候,她们赢得有点艰难。三比二,净胜分也就是两分,每局比赛都是拖入局点,这让林燕都打得不想再打球了。   观众们看得很过瘾,可是场上每个人都是备受煎熬。   “辛苦了。”冯朗觉得林燕最近是挺憔悴的,瘦的脸都有些尖了。   “冯姐,你快回来我就没那么辛苦了。”林燕好不容易逮住她,开始耍无赖,“我快压不住她们了,你得回来帮我教训她们呀。”   压不住?她现在当教练都没人敢不服气,什么叫压不住?冯朗知道她哭委屈呢,不过还是觉得被依赖了,“好了好了,你们比赛完我就归队了。到时候我帮你治她们,谁不服就打谁。”   林燕这下是彻底放心了,冯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话一说,肯定就是六月份就归队了,这就好,她到时候真的可以松一口气了。   ☆、280.280 外星人   西安的比赛进行的还算是顺利,古巴的鲁伊斯简直是外星人,虽然中国队是以防守著称,可是有些球还是丢了。   饶是在前两天的比赛中就已经见识过鲁伊斯的厉害,可是再度看到鲁伊斯扣球直砸一米线,孙瑾还是大吃一惊,好在后半阶段鲁伊斯体能不支,古巴女排还是心态上起伏大,最后还是输给了中国队。   古巴女排真的是一直很神奇的队伍,昨天的第一场比赛中,和苏联女排的比赛虽然最终三比二拿下了,可是状态起伏挺大的,打得顺手的时候十五比二轻取苏联女排,打的不好的时候五比十五输给苏联队,场上全凭技战术取胜,这样的一支队伍一旦状态稳定,那将是十分恐怖的。   而九月份的世锦赛,古巴女排将会是中国女排的头号劲敌。苏联女排也会构成一定威胁,不过老对手日本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比赛结束后,林燕打算请队里的去吃当地的特色美食,也一并邀请着孙瑾和张芳容这两位,冯朗眼看着要回来,自然是不可缺少的,趁着这个机会正好。   不过张芳容拒绝了,“我现在不能吃羊肉,味道太大。”   林燕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还是孙瑾提醒了一句,“你毛毛姐她怀孕了。”   怀孕了?林燕有些想不出来,当初笑傲球场的张芳容如今肚子里竟是有个小宝宝了,那这样的话她肯定不能吃羊肉泡馍了,不是有人说过孕妇不能吃羊肉吗,虽然没科学依据,但是一些忌讳还是注意着点好。   “恭喜毛毛姐,真好。”林燕很是稀奇地看着张芳容的肚子,这让张芳容有些不好意思了,大部分女人都会经历的这一遭,干嘛像是看着怪物似的看着自己呢?   “你回头结了婚,也会有孩子的,到时候肯定……”   林燕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对哦,她也会结婚,也会有孩子的,孩子,孩子,她笑了笑,她忽然间喜欢这个词,因为听着都那么的美好。   因为张芳容的身怀有孕,原本的计划没能落实,倒是林燕带着一群队员去了。   “燕子,你很有钱吗?”   林燕不太明白,她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吗?   “那你又请客。”沈宝珠算了,这都第五次了吧,在国外打比赛的时候两次,在北京的时候两次,这次来到西安又是请客,搞的她都觉得林燕特别有钱。   “没钱,要不你资助我点?”林燕伸出手来,沈宝珠还真往外掏钱,这让林燕怔了下,连忙阻止,“别别,我这里有钱,你不用操心。”   那句话说的真的挺对的,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她请客吃饭其实花不了太多的钱的,正好能借着吃饭的功夫跟队员们聊聊天,挺好的。   解决事情的办法很多种,这是最简单的一种了,林燕还是觉得挺合算的。   “好啦,你吃饱了没,没吃饱就再多吃点,过会儿咱们就回去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这边现在昼夜温差有点鲜明,别一不小心感冒了才是。   “嘿嘿,我再吃一个。”沈宝珠竖起了拇指,脸上带着几分小开心。   对于沈宝珠而言,能够吃的开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这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毕竟大院里食堂大师傅的那手艺她吃了这么多年还真有些腻歪了,而沈宝珠却十年如一日,每天都觉得好吃得很,这是真的活得开心。   结束了第二站的比赛女排队伍回北京后修整了一下,六月份的第一天,冯朗正式归队。   到底有些日子没训练了,冯朗一开始还不能找到状态,林燕又不能撇下其他队员陪她训练,倒是吴丹觉得是个机会,主动请求陪练。   “是个有想法的。”冯朗笑着应了下来,她不介意教小队员东西,只要她们肯学能学得会就好。   而六月中旬到七月份女排又是出去打了两站比赛,这是奥运会前的热身赛,冯朗没有去,连带着郭珺和吴丹都一块留在北京。   “反正都是坐在替补席上,上场的机会不大,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跟你冯姐好好学学。”   郭珺明白这个道理,觉得今年的世锦赛她基本没上场的可能,再说了,世锦赛名单现在也还没出来,去展望世锦赛还有些不实际,倒是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   林燕的建议她听了进去,主动请缨留在国内训练,邓曾涛也没多想,反正他带队出去,国内有冯朗在,出不了什么问题的,那就行。他的要求最是简单,世锦赛前别出什么幺蛾子,而比赛中拿下好成绩,也给过去的一年,给这些奋斗了多年的老将们和为梦想努力的小将们一个交代,这就是够了。   倒是冯朗,看着留下的这两个人终于明白了林燕的心思,一开始障眼法用的不错,都训练着看不出到底看好谁不看好谁,可是现在这小心眼使的,她要是再看不出来,枉费和林燕多年队友了。   “她年轻,而且上进,有机会。”林燕给冯朗的解释格外的简单,这让冯朗笑了笑,大概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了吧?   这次的邀请赛去了欧洲那边,这次的世锦赛就是在捷克斯洛伐克举行,欧洲也是中国女排比较熟悉的作战场地了,观众们相对比较文明,而且环境上也还不错,是她们比较喜欢去的地方。   参赛的队伍都很是熟悉,不过比赛过程中东德的表现让林燕觉得挺吃惊的。   打得相当不错,进步很快,几乎和之前那个东德女排对不上号了。可惜这次王婧不在,米娅也没有来参加比赛,林燕有心想要问问,却始终没有机会。   倒是古巴的鲁伊斯没来参加比赛,呃,原因很简单,身怀六甲现在没办法再挺着肚子来参加比赛了。   林燕悄悄打听了一下,鲁伊斯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之前比赛的时候她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可是愣是没人看得出来。   仔细回想一下鲁伊斯救球扣球可是卖命的节奏,哪像是一个怀孕六个月的人呀。   “她是外星人吗?”林燕想想,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有些孕妇都受不了直接回家待产了,而鲁伊斯还在赛场上摸爬滚打没事人似的。   而最关键的是,鲁伊斯比自己还要小,这就要生孩子了。林燕觉得自己被刺激了。   “这也是好事,起码世锦赛的时候,她应该不会上场的。”   林燕听了这话,觉得好像真的是这回事。世锦赛的时候鲁伊斯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上场吧?   然而事实上,当林燕在世锦赛开幕式看到鲁伊斯出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鲁伊斯早产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然后生了孩子没几天就又是跟着队伍出发来到了捷克。林燕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真心佩服鲁伊斯。   “她是真的喜欢排球呀。”本该是坐月子的日子竟是来打比赛,除了真爱还能说什么?   冯朗笑了笑,“年轻队员对于冠军总是有期待的,不过也不怕。”鲁伊斯就算是上场,可是到底生了孩子又是月子期间,竞技水平肯定是有所滑落的。   再说了,她这段日子恢复的不错,虽然状态可能不是前两年的鼎盛时期,不过在队里还是独一无二的大主攻,拿下这次世锦赛问题不大的。   林燕倒是不怕,就是感慨鲁伊斯那非人类的体质,“还是先研究研究分组吧。”这才是关键。用什么样的阵容去对战对手,怎么样才能最大可能的拿下比赛,这是她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次世锦赛参加队伍比上一届少了些,一共是十六支队伍,分在了四个组进行小组赛。   A组的队伍有东道主捷克女排、加拿大女排、南朝鲜女排以及保加利亚女排,这可以说是实力最弱的一个组了。   形成对比的就是B组和C组,中国女排、苏联女排、东德女排还有突尼斯女排分在了B组,突尼斯女排基本上又是来打酱油的,重点其实是苏联女排和东德女排,看谁能拿下小组第二,谁又是小组第三。   之前的话林燕绝对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可是上次来欧洲比赛,她发现东德女排吃了兴奋剂似的水平突飞猛进,所以比赛结果真的不好说。   C组之中有古巴女排、西德女排、秘鲁女排和巴西女排,实力还是比B组弱了点,水平上都低了一些。   而D组则是包括意大利女排、日本女排、朝鲜女排以及美国女排。组成了全新阵容的美国女排有很多陌生面孔,林燕有些遗憾,葛林教练已经去日本执教,好像很多事情都物是人非了,而美国女排队伍中再也看不到七号那个身影。   为了纪念为美国女排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海尔曼,美国排协规定永远空缺七号,以此纪念海尔曼。   曾经和海尔曼并肩作战的卡罗尔还代表美国女排比赛,可是却不再参加室内活动,改为了沙滩排球。依旧喜爱这项运动,可是却不能坦然面对。   海阔天空,大概卡罗尔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排球人生,何尝不值得尊敬呢?   ☆、281.281 巧克力   “小组前三进入第二阶段的复循环赛,咱们和B组的前三名将会在F组相遇,不过按照赛程规定,在小组赛中想遇到的队伍在复赛中将不会再相遇,所以咱们在第二阶段不会遇到古巴队和苏联女排。”   D组的参赛队伍中,要是没有意外朝鲜女排将会被淘汰,日、美、意将会小组出线,这三支队伍对中国女排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的。   而接下来的就是第二阶段的E组合F组的前两名出线,进行交叉赛,也就是半决赛来争夺决赛权。   林燕预测了一下结果,最后发现其实不确定性挺大的,小组赛中被淘汰的那几个她比较能确定,可是能小组出线的却不好说,对于欧美的这几支队伍她了解却又不是那么的透彻,尤其是东德女排崛起的突然,谁知道能给这比赛增加什么变数?   不过看看古巴队的比赛赛程,要是能够正常发挥,半决赛相遇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决赛遇到的机会比较大,当然两支队伍都不出现爆冷的情况,不过这些谁都不能决定。   林燕笑了笑,既然什么都是未知的,那就打好每一场比赛就是了,想多了反倒是不好。   这大概也是她最后一次世界级别的大赛了,该好好打才是。   小组赛她们是在捷克的城市比尔森进行的,这里的啤酒很是不错,闻名整个欧洲。   林燕不太喜欢啤酒,不过倒是跟邓曾涛开了玩笑,“等咱们结束小组赛,请教练你喝酒。”   邓曾涛更是喜欢白酒多一点,冬天的时候喝上一小口都能驱寒,啤酒的话不算是很喜欢,不过看着林燕那笑吟吟的模样,他也没拒绝,“行呀,不过你能喝多少?”   “我得比赛,保持清醒,教练你喝就行。”林燕很是自觉的,这让一旁冯朗哭笑不得,邓曾涛还得负责队伍的临场指导,要是醉醺醺的,只怕是得先被裁判赶走吧?   “瞎胡闹,拿下冠军再说。”冯朗一句话结束了话题,林燕挑了挑眉头,“好呀,不过到时候你请客。”   一瞬间,冯朗有点怀疑,林燕是不是故意的,就在这里挖个坑儿,偏生自己还就往里面跳了,“行行行,我请就我请,不过你悠着点,喝醉了可没人背你回去。”   “没事。”林燕笑了起来,“方勤来了的。”只是没有和她一起罢了,明天比赛的时候就见了。   冯朗闻言愣了下,原本想要取笑林燕一句,可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到底没说。   这个时候方勤本该在国内上课,可是却飞到这边来看比赛,大概也是因为这是林燕的最后一次世界大赛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些感伤,一直嚷着退役,可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又是舍不得,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中国女排小组赛对战的第一支队伍就是东德女排,队员介绍的时候,林燕看了眼观众席,方勤就在前排坐着,手里拿着小国旗,林燕见状不由笑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她脸上笑意却是凝滞了起来,方勤后面几排,她无意间看到另一个熟人,好久不见的熟人。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林燕一转头就看到冯朗正看着自己。   “他怎么来了?”她都以为霍文斌死心了呢,毕竟当初林燕应该把事情办得挺绝的,起码去年世界杯都没见到霍文斌的影子,怎么好端端的现在又出现了?   林燕笑了笑,“估计是来看比赛的吧,毕竟霍家人都挺喜欢运动的。”   冯朗不太相信,只是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比赛要开始了。   其实对东德女排,中国女排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毕竟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然而第一局比赛,东德女排打得非常好,进攻上十分强势,防守上也不匡多让,竟是一路领先拿下了比赛。   这个比赛结果太出乎意料了,虽然中国队有轻敌的缘故,再加上这是归队后冯朗第一次打队外比赛,而蒋英的扣球发挥也不是很好,综合种种缘故,输掉第一局也不是那么的奇怪。   十二比十五,赢了比赛的东德女排很是激动,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过很快黎明之前的黑暗会持续很长时间,中国女排很快就是调整了一下,胡玉珠换下了蒋英上场,沈宝珠取代李燕君,场上基本还是主力阵容。   杨晓兰一开始还是打林燕为核心的阵容,可是女排八比三领先后她就是放心大胆地传球给冯朗了。   这个策略是成功的,冯朗到底是久经赛场的老将,经过第一局的调整对东德女排也不是那么的陌生了,她的强攻还是下球率极高的,十五比五,中国女排轻松拿下了第二局比赛。   两支队伍的反差相当之大,赛场的球迷对于一流队伍的中国女排又是恢复了信心,虽然还希望东德女排能够取胜,但是也都知道,恢复过来的中国女排是不会输掉比赛的。   十五比七,十五比四,接连又是拿下了剩下两局的比赛,中国女排三比一拿下小组赛的第一场。   因为是第一个比赛日的第二场比赛,比赛结束后,不少球迷找中国姑娘们要签名。   说实话,再度看到霍文斌,林燕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正好带着我太太来这边度蜜月,她也喜欢排球,希望有机会能向你请教。”   霍文斌的太太个头一般,不过珠圆玉润的有些富态,她说话带着十足的粤语味道,林燕听不太懂,脸上带着笑和这两人合影。   “这人怎么觉得怪怪的?”好不容易出去,沈宝珠低声说了句。   林燕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要是说霍文斌问心无愧吧,大概还真是她小人之心了;可是要是说霍文斌小人之心了,他犯得着吗?   不过看到正在体育馆外面等着自己的方勤,林燕决定不去想那么多了,她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呀。   “打得不错。”   林燕听到这话伸出手来,“那你是不是还要奖励我一块糖呢?”   其他几个人看到林燕和方勤自动躲开,不想要被这俩人刺激,沈宝珠还有些郁闷,要是将来林燕和方勤生了孩子,要是男孩还好说,女孩的话,方勤肯定成女儿奴,她能拿最喜欢的蛋糕来打赌!   方勤闻言笑了笑,看着林燕摊开的手,他把一块巧克力放到了林燕的手心,“这个行吗?”   林燕原本就是开玩笑的,她也觉得两人之间似乎还是带着些年龄上的差距,虽然方勤学外文改变了些,不过浪漫估计这辈子都和他无缘了,可是看到手心里的那块巧克力的时候,她还是惊了下。   眼泪竟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这让方勤意想不到,“怎么了?”他不知道怎么对付女孩子忽然间的哭泣,有些手足无措。   原本正打算上大巴的中国姑娘们看到这也愣了,正准备过来质问方勤到底做了什么,谁知道听到林燕带着哭腔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收巧克力。”   原本还打算给林燕出气的队友算是傻了眼了,这是哪门子的受委屈呀,撒娇还差不多,不过能看到林姐(燕子)这样撒娇,还真是难得。   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被围观的林燕手心里攒着巧克力兀自感动着,倒是方勤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燕子你别胡说,上次在意大利,好多球迷送了你巧克力呢。”虽然最后燕子都送给自己了,可是那也是有人送呀。   “宝珠姐!”蒋英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能不能让人好好看热闹呀。   冯朗一脸无可救药的神色看着沈宝珠,球迷送的能和恋人送的一样吗?难怪相亲一再失败,这不是没原因的。   林燕假装没听见,球迷送的不算,她早就排除这个前提了。   方勤闻言笑了笑,被这群娘子军围观他还是有点压力的,“快回去吧,明天第一场比赛,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在比尔森参赛的几支队伍都住在一家酒店里面,方勤之前没有定酒店,后来再定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又是找了别的一家住着,所以和林燕她们并不同路。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林燕笑了笑,她当着沈宝珠的面吃了巧克力,“下次绝对不把巧克力给你。”每次都便宜宝珠,偏生关键时候总是给她折腾出幺蛾子,她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呀。   “别这样,大不了等我有男朋友了,你再说回来。”   这下子就是邓曾涛也乐了,这能一样吗?不过看着林燕这段日子总算是养回来了一点他也心头轻松了些,年纪轻轻担负着那么多,真的太不容易了。他也希望林燕能过的轻松些,只是退役申请这边好过,不知道体委那边会是什么态度,可不管怎么样也得给林燕争取才是。   至于明天的比赛,对阵突尼斯,完全可以当作热身赛来打,而且邓曾涛打算让替补队员练手,总是得让她们有机会上场呀。   ☆、282.282 小酒馆   九月三号的比赛是中国女排率先对阵突尼斯女排,邓曾涛安排替补队员尽数上场,主力队员都没有参与到比赛之中,比赛毫无悬念的拿下,甚至于比分上突尼斯女排很不好看。   大概她们自己也知道是来打酱油的,所以伤心了一会儿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又去坐下看东德和苏联女排的比赛了。   林燕嫌体育馆里吵得慌,看着队友们拿下比赛,她跟冯朗说了一声就是离开了体育馆。   原本是打算找个小酒馆,去那里看看比赛的,谁知道竟是遇上了霍文斌的太太。   “好巧。”林燕打了个招呼,没打算多说什么,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算巧,我一直在关注着林小姐。”黄妙珠很是直接,倒是和她珠圆玉润的形象不太相符。   林燕闻言微微皱眉,挑了下眉头,“很遗憾,今天没有上场,让霍太太失望了。”   黄妙珠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林燕,觉得这个人的确是很聪明,自己说的那么直接了,可是她一句话就把自己定位在球迷的位置,这样的心思真的不像是一个生活在集体中的运动员应该拥有的。   难怪,她在搜寻过去的报道时,经常看到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一般林燕都会出现,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的人。   “林小姐有空吗?”黄妙珠觉得眼前的人比自己之前看到的似乎瘦了些,过得并不好吗?   “不好意思,我没太有时间。”林燕直接拒绝,这让黄妙珠惊讶了下,她觉得林燕不该是那么直接不留余地的人,聪明人都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   “霍太太要是喜欢看比赛,我很荣幸,若是其他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说什么。”林燕不是不清楚黄妙珠的心思,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霍文斌的心意,所以至始至终都是单方面的问题。   你丈夫心里头有人,你不说怎么把丈夫的心抓住,反倒是找这个人的错,实在是可笑的很。何况作为被动牵扯进去的人,林燕觉得自己无辜。   当然,黄妙珠不是省油的灯,能够嫁给霍文斌的人又怎么会是小白兔呢?   不过小白兔也罢,大灰狼也好,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黄妙珠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燕已经离开了,她走的并不快,显然并不害怕自己追上去。黄妙珠觉得很可笑,自己可笑,霍文斌也可笑,大概真的如家中老太太说的,林燕心中从没有过,所以丝毫不在乎。   反倒是她们,患得患失。   林燕沿着马路走,随便找了家小酒馆就是进了去,酒馆里人并不多,比赛的门票并不贵,所以能够支付得起票价的人多是去了体育馆。   当然隔壁酒馆里挺热闹的,林燕想大概这家酒馆的生意不是很好,她拿了一瓶矿泉水喝,比赛期间是不能随便喝东西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便是矿泉水她都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问题这才打开。   小酒馆老板看着她像是看着神经病似的,不过转头又是去看比赛了。   苏联女排打法挺凶猛的,十五比十二拿下了第一局比赛后又是十五比十拿下了第二局比赛,实力上也是占据着优势苏联女排却没能在第三局取得胜利,反倒是被东德女排压制住了。   十五比十一,东德女排拿下了第三局比赛,竟又是十五比六拿下了第四局。   二比二平,双方进入第五局比赛,这让林燕来了兴趣,东德女排实力上比苏联女排还是差了点,不过防守上的确好,进攻上虽然比不过对方,可是打持久战还是能消耗掉苏联女排的。   “你觉得哪个能赢?”   林燕听不懂酒店老板的意思,直摇头,好不容易用英语沟通了一下,她这才下了赌注,“东德。”   虽然苏联是老大哥,可是这世锦赛又和奥运会不一样,东德女排是不会放水的,不然的话何必在第三局第四局奋力反击呢?   “赢了我请你喝酒,输了的话你请我。”老板的英语挺蹩脚的,不过林燕还算是听明白了。   林燕笑了笑,“输了我请你喝酒,赢了这个免单好了。”她不能喝酒,只能喝水的。   俩人盯着电视看,酒店老板一开始挺激动的,苏联女排五比零领先,只是一个发球失误把大好局面丢失了,东德女排抓住机会终于一点点追上比分,然后又是反超。   虽然苏联女排调整了战术,暂停也起了一下作用,但是到底还是缺了口精气神儿。   十五比九,东德女排成功逆转,获得了比赛的胜利,也拿下了小组赛的第一场胜利。   酒店老板很是沮丧,“怎么会输呢?”原本都该轻松拿下比赛如今输了,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林燕看着颓丧地趴在那里的老板,笑着留下钱走人了,还是付钱比较好,出门在外代表国家形象,她懂球判断对了没什么稀奇的。真要计较起来,还是有些胜之不武的。   而东德赢得比赛让队里对明天的比赛也是格外重视起来。   “明天的比赛,我们取得胜利就能保证小组第一出线,尽管这个小组第一意义并不大。”因为还要进行第二轮的比赛,第二轮中要和E组的队伍进行比赛,无差别对待,最终还是看积分。   所以只要小组出线就是好的,名次真的不重要。   “可是既然来打比赛了,我们自然是要打出最好的状态,苏联女排一直在恢复中,这次的世锦赛就算是为之后的奥运会打基础,两年后你们的主要对手除了古巴女排,就是苏联女排,所以这次我希望你们重视起来。”邓曾涛不觉得会输,可是队员们的心态要调整好。   如今还有老将压阵,可是两年后就没了,到那时候她们该怎么办?   他得先提前打好招呼,“明天的比赛,杨子、小胡、蒋英、晓菊、美珠和小君你们先上场,美珠先打副攻位置。”   冯朗和林燕都不在首发阵容中,这让会议室里的队员惊讶,这样的阵容打苏联女排,把两个绝对攻手给放在替补席上好吗?   林燕和冯朗倒是没啥表示,她们可以上场,也可以不上场,一切就看队员们的表现了。   这个阵容应该是将来排兵布阵的主要阵容,可以多磨练磨练的。尤其是大赛上磨练,锻炼心理和临场发挥,很是重要。   “这个阵容,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让这两个退役?”袁成民依旧担任领队,对于这次的比赛他发言不多,只是听到这安排,在队员离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冯朗有些伤病,熬不到两年后也就罢了,林燕还年轻,她也要退?”关键是他并不知道林燕有要退役的心思。   “她有自己的问题。”邓曾涛带着些无奈,“要是可以我也希望她能留下,可是希望不大。”他还看好林燕成为未来的主教练,可是林燕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而且做主教练压力太大,只怕是她也不想顶着这个压力。   “什么意思?”袁成民不太明白,“有问题就解决,再说了她就是提出退役申请,这边不批,她还能怎么办?”她不像是当年的孙瑾她们年龄大了,还年轻,还能为队伍出力的时候,国家又怎么允许她退役?   邓曾涛觉得自己固执,其实他知道袁成民也很是固执的,可是有些话他还不能说。   “这个,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吧,就算是今年她不退役,来年总是有退役的一天,那些小将们也总得练出来才是。”   场上只依靠老将是不可能的,万一老将身体不好,状态不好怎么办?总是得有替补的人才是,现在是锻炼小将们最好的机会。   袁成民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对于林燕想要退役的念头不是很明白,总不能是因为方勤大了点,她就得早点退役回家结婚生孩子吧?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老袁,听我一句,一切比赛后再说,别去问她。”邓曾涛又是一句,袁成民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冷冷来了一句,“知道了。”真是上辈子欠她们的。   小组赛的第二天,东德女排逆转拿下苏联女排,新闻报道上对此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而其他的三个小组中,南朝鲜两个三比零A组第一继续领先,C组中古巴女排也是两个三比零领跑,而D组则是复杂了些,日本女排和美国女排都是一个三比零一个三比一,想要确定小组排名还是得看今天的比赛结果。   进入小组赛的最后一天,正如报纸上所报道的——群雄角力,精英争霸。   而苏联女排和中国女排的比赛关系到B组的排名,整个城市都在关注着今天的比赛,比尔森的小酒馆都是热闹了起来,街头酒馆的老板看着蜂拥而入的客人有些头疼,好不容易把啤酒都上齐了才开始看比赛。   他坚信,苏联女排一定会绝地反击拿下今天的比赛的。只是待看到中国女排的队员时,老板愣了一下,为什么第二个出场的运动员那么脸熟?好像昨天她来过这里,是自己喝多了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   他想要再看看,可是镜头已经切了过去。   ☆、283.283 打核心   和苏联女排的比赛,虽然没有两位攻手上场,可是中国女排打得不错,第一局比赛十五比九拿下,杨晓菊的拦网逐渐成熟,虽然和林燕相比还是差了点,可是对比赛节奏的掌控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挑起大梁来了。   霍姆妮维雅的晃传比之前更是隐蔽了许多,不过中国队的防守在那里,对霍姆妮维雅的手段也算是有点了解的中国姑娘们在最初慌乱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是稳定了下来。   不过也都是比较熟悉的队伍,第二局比赛苏联女排就是给中国姑娘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比分一直胶着着,蒋英已经不能下球了,关键时刻邓曾涛将蒋英替换下来,让吴丹上场。   冯朗依旧坐在替补席上,对于邓曾涛的换人策略她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上场呢。   “别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而且距离局点也还差了很多呢。   冯朗也觉得自己着急了,又是坐下来,看着一旁林燕倒是挺悠闲的,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不如林燕想得开,想要离开又舍不得。不像是林燕,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头。   “燕子。”冯朗喊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林燕是太专注看场上还是怎么着,没有回应自己。   她又是喊了句,拉了下林燕的胳膊,林燕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冯朗笑了笑,“看比赛。”   林燕有点纳闷,自己原本不就是在看比赛吗?   吴丹上去之后,帮着队友们开辟了新的线路,她扣球力度现在慢慢上来了,而且年轻冲劲儿足,知道自己能把握住上场的机会难得,所以打球格外的拼。   苏联女排被打的有些被动,丢失了发球局,抓住这个机会的中国女排开始发威。   相对于进攻、防守和拦网,发球向来是中国女排的短板,偏生在八四年取消了发球拦网后,现在大家发球拼得很凶。   尽管防守上做的不错,可是有时候一旦被突破防守,那就是溃败千里之势,是很难抵挡的。   苏联女排的发球攻势很猛,和古巴女排的砍式发球不同,她们身高优势突出,发重飘球更是拿手,不过好在发球局终于结束。   中国队趁着这个机会也开始用长距离飘球来破坏苏联女排的一传,她们的一传相对差,这一策略成功后苏联的防守反击很难组织,而吴丹的三号位快攻又是快速难防,直接帮着中国女排拿下一分。   “她们打得还挺好。”冯朗笑了笑,场上现在的核心是以杨晓兰为主,和之前以攻手为主不同,能够在临时阵容中发挥出这样,已经很是不错了,看来早前自己不在队的时候,错过了挺多的。   因为中国女排开始拉开差距,体育馆里开始热闹了起来,加油喝彩声不断,冯朗看着林燕,似乎没被这声音影响,可是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有些拿不准。   第二局比赛,中国女排最终以十五比十一拿下。   邓曾涛很是满意队员们的表现,只是第三局还是换了人,沈宝珠的腰有些不太舒服,原本就是有腰伤的她坚持两场已经很不容易了,林燕取代沈宝珠上场,李燕君还是继续打接应,而冯朗则依旧坐在替补席上。   “想上去?”邓曾涛问了句,冯朗笑了笑,“有林燕在,这局比赛没问题的。”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些担忧,“她耳朵是不是又复发了?”   邓曾涛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说什么?”这是他最担心的状况,作为三大赛,四年一度的世锦赛吸引了球迷的关注,和平日里的邀请赛不同,现在体育馆里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并不为过。   苏联女排也是一流队伍,而中国女排更是传奇队伍,去年与明星队的比赛两战皆胜更是引得全世界的球迷的关注,而这场世锦赛,中国女排无疑是最吸引人注意力的队伍。   本身比赛又是强强对抗,体育馆门票销售一空,甚至于还站着不少的观众,这样的场馆,比不上奥运会,可是却也不能小瞧,毕竟林燕的耳朵后来又动了一次手术。   “我也只是觉得可能有些问题,不太确定。”冯朗有些担心,她刚才喊林燕的时候,林燕没反应过来,她有点担心,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场馆里很吵,林燕听不见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情况,体育馆里太过于喧闹,孙姐让自己调整进攻路线她都没听见。   邓曾涛有些担心,看着场上林燕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才微微放心,“她应该没事的。”他不是不知道,林燕之所以执意要退役,大概就是耳朵的问题。   一个很是漂亮的姑娘,总是不希望自己是残缺的,国人不讲究什么残缺美,健康才是最好的。   林燕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运动再加上嘈杂的环境,所以早早为自己想好了退路,甚至于她用这个来申请退役,体委都不能拒绝。   这次的世锦赛,都有些为难她了,可是邓曾涛也没办法,冯朗早前就是在退役与否之间犹豫,要是林燕退役的话,冯朗铁定会退役的。   一退退俩,女排承受不起的。林燕也清楚,所以坚持到世锦赛后,可是邓曾涛第一次怀疑,他这样做是不是对林燕残忍了些?   林燕在场上很兴奋,排球史团体运动,可是也有单兵对抗的时候。   而霍姆妮维雅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她很是喜欢打二次球,仗着自己手上功夫好,动作细致,所以特别容易给对方造成假象,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传球还是吊球。   而林燕喜欢这样的挑战,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大型比赛了,不辜负自己这么些年的训练,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   杨晓兰难得看到林燕这么兴奋了,她把更多的球给了林燕。   场上以冯朗为核心的打法是她担任二传来一直执行的战术,可是最初的配合却是和林燕。而早前冯朗的离队让杨晓兰再度在以林燕为核心和以自身为核心之间来回折腾,虽然以自身为核心也能打,可是对攻手要求高,她反倒是喜欢现在的打法。   尽力配合林燕,让林燕更多的发挥。   场上的核心发生了变化,苏联女排也是惊讶,对于这位世界级的副攻手,她们也看过技术录像,可是真的要分析,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表情上找出林燕的心理破绽?貌似这位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打球,球风是出了名的好。   小动作上找出林燕的进攻路线?这位动作太快,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的。   好在,她向来是拦网多,副攻位的球打的并不算多。苏联女排研究重点放在了冯朗身上,毕竟大主攻是队伍取胜的必备武器,尤其是中国女排的大主攻。   所以当林燕十八项全能的在场上各个位置全面开花的时候,苏联女排崩盘了。   十五比七,拿下了第三局比赛的中国女排确保了小组第一的名次在C组出线,当然虽然输了个干净的苏联女排也是出线了的,小组第三,不过当前状况不太好,赢一输二小组赛中积了四分,能够出现在四强的概率不是很大。   “打得太棒了!”沈宝珠恨不得能把林燕给抛起来,她知道燕子的战术球打得很好,可是强攻也能把苏联女排打懵了,这就是很少见了。   林燕被这一巴掌拍的有点疼,可是看到沈宝珠那高兴的模样,又不好说她,只能默默揉了揉腰,“宝珠,再这么没轻没重,你会嫁不出去的。”   沈宝珠光顾着高兴了,哪里管这些呀。   倒是冯朗看着林燕似乎没有事的模样,这才放心下来,但愿是她多虑了,不然的话她真的觉得对不起林燕。   小组赛在这一天全部结束,A组的南朝鲜、保加利亚和捷克女排出现,和C组出线的古巴女排、秘鲁女排以及巴西女排一同分配在了E组,前去俄斯特拉发进行第二轮的比赛。   而B组之中,中国女排、东德女排和苏联女排小组前三出线,将会和D组出现的日本女排、美国女排和意大利女排在F组混战,争夺小组前两名进入四强,F组的比赛城市倒是不错——布拉格,林燕听说过的城市。   D组的比赛她有关注,日本女排和美国女排争夺小组第一的名次,到底美国女排不敌日本女排,一比三丢到了比赛。奥运会后重组的美国女排显然陷入了低谷之中,只是日本女排也强不到哪里去。D组属于菜鸡啄米的状态,谁狠谁能赢,就是这么现实。   第二轮比赛在九月七号开始,为期三天,邓曾涛他们四号才从比尔森出发的,赛前有两天的适应训练已经足够了的。   而这第二轮比赛的第一场,就是中国女排和美国女排之间的较量,这也是奥运会后两支队伍在国际大赛中的首次较量。   邓曾涛这次让主力阵容全部上场,不打算保留实力。   ☆、284.284 女人心   美国女排老一代运动员退役后,新生代力量显然不足以继承前辈们的优良传统,上来就是被中国女排给打懵了。   防守上漏洞百出,中国队的快攻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大概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拦网了,但是在整体溃败的前提下,拦网得分也是了了。   十五比四,中国女排轻取第一局。   邓曾涛看着老对手说是不唏嘘是不可能的,海尔曼、卡罗尔、玛姬、薇薇安、塞琳这些老面孔因为奥运会失利而退役后,美国女排就此陷入了低谷,没个三五年只怕是起不来的。   好歹头些年也是一流队伍,如今到了二三流之间,怎么能不让人感慨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邓曾涛更是清楚这一点,“这一场比赛,好好打,咱们要的是小组第一出线,明白吗?”   E组的比赛古巴女排应该是没有对手的,所以E组的小组第一应该是古巴女排,半决赛打的是交叉赛,E组第一对上F组第二,而在当前的F组中,日本女排也是全胜的战绩,虽然实力上并不畏惧日本女排,可是保证小组第一出现别遇上古巴队总是上策。   倒是不怕古巴女排,只是半决赛打的太辛苦未免影响打决赛时的体力,所以小组第一出现是最稳妥的办法。   女排姑娘们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毕竟对面的队伍从教练到队员都不是那么熟悉,没必要手下留情,再说了即便是当年对战的是海尔曼、塞琳领衔的美国女排,她们也从来不手软。   真真切切的和对手打,这才是对对手的最大尊重。   十五比七,十五比五,中国女排又是接连拿下了两局,取得了第二轮比赛的胜利。   邓曾涛觉得林燕和冯朗这俩人是打疯了的节奏,大概也是因为是最后一次大赛的缘故,两人把这些年来所有的技战术全都用了出来。   打红了眼。这个词头一次用在林燕身上,说是新鲜,可是却又有些心酸。   赢得胜利的女排姑娘们都挺兴奋的,干脆去看接下来的比赛。   她们和美国队的比赛是安排在上午的第一场,紧接着进行的就是苏联女排和意大利女排的比赛,意大利女排这两年也在慢慢崛起,不过实力上还是远不如苏联女排。   苏联女排三比零轻取胜利,耗时不到四十分钟,赢得是相当轻松。   其实这个比赛结果倒是好预测,毕竟实力上有所不敌嘛。不过东德女排和日本队的比赛让林燕第一次感觉到,日本队真的是没落了。   昔日驰骋世界女子排坛的东洋魔女零比三不敌东德女排,中田夏美和杉山加代两个人打完比赛就是哭了起来,她们输给中国女排输习惯了,可是曾经看不起的东德女排都能赢了她们,这让天之骄女的她们怎么能接受?   小岛肖志埋头,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无奈的神色。   可是明眼人谁又是看不出,日本女排是真的不行了,老一代广濑、江上退役后,即便是有天才少女之称的中田,也支撑不起整个日本女排了。   大势已去,个人的能力无法阻拦这一切,这大概才是团体运动中优秀运动员最是悲伤的事情。   林燕不知道怎么着心情也不是很好,兔死狐悲吗?其实更多的觉得是身世之感,她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担心女排的未来吗?   可是如今女排还走在正路上,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在想什么?”   林燕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她午饭是跟方勤一块出来吃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次约会。   “一脸苦相,在想什么?今天的比赛?”方勤还是不太习惯吃西餐,可是这边也没什么中餐馆,只能凑合着吃些,他更是担心林燕,毕竟回头还要打比赛,吃不习惯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嗯,在想日本女排。”林燕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想,要是我回头还打比赛的话,我想去打沙排。”沙排轻松,两个人的比赛,碧海蓝天,比室内排球省心不少。   方勤闻言笑了笑,“你是觉得中田要是打沙排的话,成绩会出的比较快?”   毕竟中田夏美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二传手,可惜没赶上趟,日本女排走下坡路的时候她一个人也是拽不动,何况又是有中国女排如日中天之势。   “一般吧,她二传不错,可是沙排考量的比较多,发球、防守、扣球、拦网这些要求都比较高,反倒是对二传要求没那么高,我就是觉得两个人配合应该轻松些,人多了总是难免顾此失彼,两个人的话想对简单。”   卡罗尔现在就是在打沙排,不过找的搭档是跨国组合,好像还挺不错的。   “沙排可没奥运会。”方勤很是无情地揭露了事实。   林燕郁闷,“我知道呀,不过又不一定非要打奥运会,就是忽然间想了这么一出。碧海蓝天脚下是软软的沙子,这种感觉挺好的。”   “是挺好的。”方勤笑了笑,经历了太久的室内运动,大概大家都对室外运动有一种深深的向往,原本觉得林燕不会,可是到底也是寻常人,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先好好想想将来你要干什么,要是想要做的事情太多,总是得列出一个前后来。”   林燕切了小块的牛肉往嘴里塞,好一会儿才道:“有你这么怂恿的吗?我怕自己都没定性。”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是挺好的吗?”方勤笑了笑,“你这么聪明,做什么都不会差的。”   虽然林燕一直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是听到方勤夸自己还是挺开心的,她帮方勤把牛排切好,算是回报。   ……   日本女排持续爆冷门,九月八号,第二轮比赛的第二天,日本女排零比三再度输给了苏联女排,已经输了两场比赛的日本女排显然四强出线的机会渺茫,中田夏美和杉山加代也是清楚这一事实,久久不愿离开赛场。   这次世锦赛,还是有不少日本球迷前来助威的,然而此时此刻却都是沉默了下来。可是竞技体育就是如此,比赛输了赢了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第二场比赛是中国队和意大利女排之间的较量,实力不是一个水平线上,邓曾涛安排冯朗、林燕和杨晓兰作为首发队员,其他几个空缺则是从替补队员中选择。   沈宝珠终于意识到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看向邓曾涛,他坐在那里看着比赛,还是过去的习惯,一直在记录着赛场情况。   “怎么了,宝珠姐?”胡玉珠觉得沈宝珠不对劲,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沈宝珠低声说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可是在这之前,她不能乱说,免得毁了燕子的运动生涯。   十五比四,十五比四,十五比八,中国女排再度轻取获胜,已经五连胜的她们基本上锁定了小组第一的位置,毕竟明天的比赛是对阵日本队,中国女排输球的概率基本上为零。   而F组现在的看点就是接下来的比赛中,东德女排是输是赢。原本的D组四支队伍都无缘四强,而在F组中,竞争激烈的无非是东德女排和苏联女排,假如东德女排不小心输给了美国,那么东德女排和苏联女排谁能够小组出线还真是不好说。   所以,这一次苏联女排竟是给美国姑娘们加油助威了,没办法,她们能否四强出线基本上是掌握在美国女排手中。   “你觉得谁会赢呀?”沈宝珠关键时候还是问林燕,按道理来说东德女排赢比赛还是挺有希望的,一匹杀出来的黑马,不过美国女排现在虽然势弱,可到底也是传统的强队,还是有那么点底蕴的。   “看看就知道了。”林燕皱着眉头道。   美国女排不管怎么打都是无缘四强了,所以这一场比赛不再是出现与否的争夺,更多的是荣誉之战吧。   东德女排实力上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这次的年轻阵容拼劲儿十足,乱刀砍死老师傅,大概说的就是东德女排了。   一边是王婧现在效力的队伍,其中还有王婧的队友,一边则是好友的队伍,曾经的老对手。感情上林燕更倾向于美国女排赢,毕竟在前年,美国女排还是数一数二的队伍,是能够赢她们的对手。   传统强队沦落至此,林燕不忍心。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女子排坛格局在变化,新的队伍层出不穷,老牌劲旅也在慢慢没落。   她很是心情复杂的看完了这一场比赛,美国队到底是输了,但是也打出了精气神儿。倘若之前的比赛中能有这样的表现,也许美国队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杀入四强。   可是人没被逼入绝境,又怎么会爆发呢?   而在九号的比赛中,东德三比零拿下意大利女排后,苏联女排情知无缘四强,在最后一天的比赛中,狂虐美国女排。   “燕子,要是我没记错,昨天给美国队加油的也是她们吧?”不只是沈宝珠,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大概对变脸如此之快的苏联女排,很是不适应。   林燕笑了笑,难道忘了上次世锦赛吗?苏联女排一贯如此罢了。   沈宝珠不由心生感慨,“女人呀,真是多变。”   ☆、285.285 半决赛   所以呢?   林燕看着沈宝珠,莫非这位大姐忘了自己也性别女吗?不过说实话,苏联女排挺有意思的,把希望寄托在对手身上,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苏联女排打鸡血似的亢奋,而美国女排昨天比赛输了本身情绪也没调整好,这场比赛输了个干净。虽说还有比赛要打,可是都是排位赛,相对而言没什么意思的。   第二轮比赛的最后一场就是中国女排和老对手日本女排的较量了。   日本女排已然小组出线没戏,如今东德女排六战五胜,中国女排五站五胜,即便是最后一场输了也是小组前两名出线四强。   这一场比赛依旧是荣誉之战,是以中田夏美和杉山加代为代表的日本女排的老将和冯朗、林燕为代表的中国女排的老将之间的比赛。   杉山加代努力想要突破重围,只是她的扣球依旧是遭到了林燕和杨晓兰毫不留情的拦防,中田夏美能够组织反击,却得不了分。   三局比赛一共拿下十五分,日本女排再度败北。   林燕看着两个老对手,忽然间觉得这两人都有些亲切了,从七九年开始打比赛,她经历了队友退役,对手退役,如今能够在赛场上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真的挺不容易的。   “下次……我们再见,可以一起吃饭。”林燕笑了笑,下次再见,可就不是赛场上了。   一如杨晓兰是中田夏美跨不过去的坎儿,林燕就是杉山加代的魔咒,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她原本想要说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口了。   大概对手当久了,都有些惺惺相惜了,虽然她不想承认,对林燕更多的是恐惧和崇拜。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林燕没有去,冯朗和杨晓兰一起跟着邓曾涛过去了。   E组的前两名也出来了,古巴队六战六胜丢了三局小组第一出线,而小组第二的则是秘鲁女排,曾经胜之不武的秘鲁女排似乎在用实力说明,即便是没有主场优势,她们也比美国女排强,毕竟她们可是进了四强,而美国女排在F组中排名第五,又有什么资格再提当年的比赛?   林燕在报纸上看到这番言论时觉得秘鲁女排真是忽略了最大的前提——时间。   一流强队的日本女排几年过去后如今也成了二流队伍,可是谁能够否定当年的东洋魔女?   美国女排当初的确是有那个实力,而秘鲁女排确实胜之不武。如今再这般踩人,小心哪天老美真的生气了,从经济上进行制裁。   F组中,中国女排六战全胜仅丢一局进入四强,而东德女排则是六战五胜小组第二将在半决赛中迎战古巴女排。   半决赛和决赛地点都是在布拉格,十二日和十三日两天时间全程安排,因为不只是四强的比赛,世锦赛还要进行十二强的排位赛,也就是E组合F组其他队伍也要进行她们的半决赛和决赛,不过四强比赛是放在最热闹的晚上进行就是了。   中国女排和秘鲁女排之间的比赛是半决赛的第二场,邓曾涛出动主力阵容上场比赛,却不想第一局比赛打得很是辛苦。   基本上和中国女排打比赛的都知道,中国姑娘的意志品质是世界范围内出了名的,即便是丢了前两局的比赛,她们依旧不会放弃,会努力把比赛拖入决胜局,并且大部分都会在决胜局取得胜利。   赛前也有球迷预测,这次中国女排会在哪一场比赛中打满五局,而赛前大部分预测都是决赛,倘若碰到古巴女排很有可能会进行五局比赛的大战。   但是来到捷克后,鲁伊斯前段时间生产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个赛前预测顿时有些不靠谱了,比赛中鲁伊斯并没有上场,她一直坐在替补席上,显然是给古巴女排压阵的。   也正是因为此,东德女排想要冲击一下,试图闯入决赛,虽然第一局比赛东德女排打出了十五比十三率先拿下一局,可是调整过来的古巴女排很快用强攻让东德女排全面崩溃。后三局比赛中,东德女排一共拿下十三分,没能拿到进入决赛的机会。   而古巴女排在决赛中的对手究竟是谁,就是在这场中秘之战中。秘鲁女排先声夺人,因为她们清楚一旦被中国队拿下第一局,她们连最后那点取胜的希望都没了的。   面对打疯了的对手,而且又都是疯狂了的球迷,中国女排最开始并没有打出状态。   邓曾涛有点着急了,被秘鲁女排压着打,而且现场气氛又是一边倒,这样很不好。   观众会影响队员们的心态,再加上比分影响,这样很容易会造成她们输球。   他喊了个暂停。   “强攻不得手的话那就换快攻,不能总这样跟着她们的节奏打,咱们的实力在她们之上的,这一点你们得有信心。”邓曾涛给队员们鼓劲。   冯朗的扣球路线被秘鲁队研究的很透,而且对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致于冯朗很是难下球。   明明知道这样强攻无效,可是赛场上打得疯狂的时候是根本不会考虑技战术改变的。   这个时候得有人出来打出变化来,可是邓曾涛不知道怎么搞的,林燕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林燕。”邓曾涛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得做出调整。”   虽然现在是在后排,可是这也不影响林燕进行调整。   “我知道了。”   邓曾涛想起头两天冯朗跟自己说的事情,他轻声喊了句,看着径直走开的林燕,他心中一慌。   再度上场的中国女排调整了节奏,冯朗不再是打四号位强攻,反倒是去三号位打短平快,这个球很是难防,不过冯朗有点节奏没掌握好,一不小心球出界了。   秘鲁女排领先五分,率先进入了局点。   只要再拿下一分,她们就是能拿下这局比赛了。接近胜利的秘鲁女排努力平静自己激动的心情,可发球还是出卖了她——发球出界。   中国队拿到机会,杨晓菊下去发球,而林燕和冯朗此时此刻都跑到了前排。   邓曾涛忧心忡忡,他只希望是因为观众席上太吵闹,所以影响到了队员,这才出现刚才的情况。   林燕在和杨晓兰比划着手势,那是她们要打掩护前飞的意思。   这些小动作是经常变化的,要不是天天盯着她们,邓曾涛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打掩护前飞的前提是,得先做好拦防。   秘鲁女排握着一个防反的机会,她们今天进攻又是犀利,要是做不好拦防的话,什么战术都是没用的。   是副攻位的快攻。   林燕和冯朗双人拦网,形成了网上长城。   拦网得分。   这一分拿的理所应当,秘鲁女排的防守并不是十分的好,再说她们接近胜利原本就是有轻敌之心,觉得快攻是不好进行拦网的,所以就没有做好保护工作。   可是这世事又哪能如她们所愿?林燕和冯朗两人配合拦网,接连拿下三分让秘鲁女排终于意识到,她们的气势被压住了。   可是已经没了暂停的机会,不管如何都只能硬抗了。   秘鲁女排舍弃强攻和快攻的策略,想要用二传吊球来打出一个精彩球,可是这吊球要求太高,把自己给吊死了。   球网上的溜边球,没有过网。   十三比十四,还差一分就是追平了比分。杨晓菊稳住发球,努力保住自己的发球局。   从九比十四到十六比十四,中国女排逆转比分拿下第一局比赛。   握着五个局点却还是丢了比赛,秘鲁女排有些垂头丧气,第二局比赛更是被中国队狂虐,仅仅拿到了两分。而被主教练骂了的秘鲁姑娘们想要在第三局挽救一下,却没能自救成功,林燕和冯朗继续报仇,十五比五拿下第三局比赛,成功挺进了决赛。   和古巴女排会师决赛是国际排联和不少球迷的预测,而现实也按照预测进行下去。   邓曾涛拥抱队员们庆贺她们今天的表现,无论如何,再度挺入决赛,有望卫冕世锦赛冠军,这对于中国女排是莫大的荣誉。世界第一也会出现爆冷出局的情况,打到现在,他的队伍已经表现的太好了。   只是邓曾涛还是担心,“你没事?”指了指耳朵,这个举动让林燕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没事呀。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邓曾涛还想要说什么,只是听到那边冯朗喊林燕,林燕扭过头去打了个手势,他又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大概是之前太吵,所以没听清楚。   没事就好,他也就放心了。   冯朗喊林燕是因为她想要跟林燕合影,今天的比赛她们俩都打的很好,很是值得纪念。而这样的比赛,大概往后不会再有了,总是得留下纪念才是。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应该把方勤喊过来,好歹是我的大赛。”   冯朗听到这话想要打人,仗着男朋友在就这么拉仇恨,早知道她也让人来了。   林燕就是说说而已,她当年单身狗没少被虐,现在也不至于报复社会呀。只是觉得冯朗有点感伤,所以想要岔开话题。她想要留念,那也是明天,拿下冠军后。   ☆、286.286 五连冠   决赛开始前,这次世锦赛的其他名次已经出来了。   东道主捷克战胜保加利亚获得第十一名,意大利女排三比一拿下美国女排排名第九,日本队三比零南朝鲜女排获得第七,而巴西女排则是三比零打败苏联女排获得第五。   五到十二名的排名颇是有些出乎预料,而最大黑马东德女排在第三名的争夺战中一比三不敌秘鲁女排名列第四,也是创造了世锦赛的最好成绩。当然得忽略莫斯科世锦赛的亚军,毕竟当初参赛队伍实在是一言难尽。   中国女排和古巴女排的冠军争夺战无疑成为这场比赛最大的亮点。   古巴女排姑娘们身体素质超一流,而且这两年来表现特别显眼,进攻简单粗暴让人看得热血贲张。小将鲁伊斯的出现让曾经没落了的古巴女排再度看到了希望,只是这次鲁伊斯始终没有上场,是在研究对手的线路,还是用现有阵容就能够拿下比赛?不知道鲁伊斯产女内情的不少球迷都在期待着。   而中国女排这些年来称得上是制霸女子排坛,已经接连拿下了四个世界冠军,完成了一圈大满贯,队里更是明星级球员辈出。再加上去年年底的那场与世界女排明星队的比赛两战皆胜更是让中国女排走向了巅峰。   这注定了是一场受到多方关注的比赛,同样是七战皆胜的两支队伍会师决赛,这是球迷们最乐意看到的一幕。   当然,这次比赛最大的亮点在于鲁伊斯会不会首发上场,而本身实力上占据优势的中国女排会在第几局拿下比赛?毕竟球迷们也是清楚,尽管冯朗已经不再是八四年的巅峰时期,可是扣球技术上更是成熟,鲁伊斯虽然一米线让人恐怖,可是中国女排还有个世界级拦网手,而且杨晓兰那也是少有的好二传。   整体上而言中国女排实力上还是胜于古巴女排的,可是竞技场上可是说不好的,东德女排一路杀来打红了眼似的,可半决赛输给了古巴,第三名争夺中又是输给了秘鲁。   实力是一回事,临场发挥是一回事,谁都不敢打包票。   所以这场决赛几乎是在不确定性中进行的,当然林燕她们很是确定:她们来就是来拿冠军的,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绝不退让。   鲁伊斯没有上场,其实她上场与否中国女排都不会害怕,毕竟实力放在那里。   古巴女排的发球权没有保住,而中国队借着冯朗的重扣,率先拿下了第一分。   和冯朗打对角的是蒋英,她发球后迅速回到一号位准备保护。   古巴女排的发球时砍式发球的改良,坎式平飘,球的弧度很小,速度很快,力量很大,就像是古巴女排本身一样属于那种爆发型的球。   不过第一个发球没能做好的古巴女排一开始打的并不是很好,鲁伊斯不在场上,虽然萨雷斯也是很猛,可是她打得副攻球更多的是讲究一个快字,偏生前排有杨晓菊和杨晓兰这两个杨拦网,后排又是有沈宝珠和林燕的一传防守,萨雷斯再凶猛的球也得不了分。   而面对冯朗的扣球,萨雷斯的拦网又是有些弱,很快中国女排就是五比零领先。   虽然早就预料到中国女排在实力上是碾压对手的,可是谁也没想到缺了鲁伊斯的古巴队很难防反得分,即便是费劲了力气拿回了发球权,用发球破坏了中国队的一传后,可是还是没办法拿下一分。   鲁伊斯有些着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场,可还是被教练亨尼奥阻拦了。   “别着急,先消耗她们的体力再说。”比体力,中国女排是输给她们的,第一局基本上讨不了好了,那干脆就是放弃好了。   都走到决赛了,自然是想要赢。   别说什么没每球必争用策略取胜胜之不武,赢了比赛那才是王道。再说了,对上现在阵容强大的中国女排,可不得用点策略才能赢?   鲁伊斯没办法,她尊重教练,再说了也知道教练的决策是没问题的。而且没有教练的允许,她也没办法替补上场的。   一直在场上被动着的古巴女排还是慢慢找到了节奏的,她们开始拦网,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可是三人拦网很有效,杨晓兰的吊球虽然快,可是古巴女排弹跳力好,三人拦网把这个吊球给拦了回去。   中国队没保护好,这个球丢了。   “没事,咱们注意着点。”乱拳打死老师傅,古巴女排仗着身体素质还是可以横行的,所以她们注意着点,不要再这么冒进就好了。   南希的发球,很是有冲击力,沈宝珠接发球却是稳得很,杨晓兰把球传了出去,打的是林燕的背飞。   她也意识到了,林燕似乎在把这场比赛当最后的比赛打,运动生涯最后的比赛,只是队里没人问什么,竭力打出主副攻两个核心的阵容就是了。   林燕的球快,古巴队也不是不知道林燕擅长背飞,可是知道归知道,想要拦防,那得把拦网水平再提升上去才是,萨雷斯目前算是拦网不错的,可是都没能拦住。   这也不怨她们,林燕知道萨雷斯她们弹跳性好,所以挥臂慢了些,正好在萨雷斯她们下落的时候出手,她手腕动作极快,这球一出手,正好打在了拦网手的指尖上,球往上一弹就是往后飞了去,古巴女排倒是想要抢救,可是根本没有机会。   方勤看着赛场上林燕的表现,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知道林燕其实可以打得更好,她的爆发力不错,即便是打主攻也没问题的。   不过队伍有需求,而且队内相争并不算是什么好事,还不如打副攻,做一个世界级的拦网手也不错,起码提起来拦网手,林燕这几年称霸女子排坛,没有人能撼动其地位。   古巴女排第一局被中国队全面压制,十五比四,中国女排取得了对阵古巴队的单局最好成绩,起码是这两年来的最好成绩。   亨尼奥不得不承认,在缺少鲁伊斯的条件下,古巴女排的进攻有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防守上也是差了太多。   第二局比赛鲁伊斯上场了,因为就算是拖到后面,也很难有希望反败为胜,既然这样那不如输得好看些。而且,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赢。   鲁伊斯的上场其实在中国女排的预料之中。   毕竟再不上场,古巴女排就是真的没机会了。   这次世锦赛,鲁伊斯的首秀献给了决赛的第二局。   她的表现很是凶猛,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的女人。林燕真心觉得,鲁伊斯天生就是打排球的。   因为鲁伊斯的扣球,体育馆里再度沸腾起来。   冯朗喊了两声,杨晓兰这才听到是在喊自己,“先试试拦网,不行的话防守。”鲁伊斯的球难以拦防,原本冯朗还觉得她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怎么着状态也会下滑的厉害,谁知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   这可真是祖师爷恩赏,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呀。   “林姐,林姐……”杨晓兰想要和林燕商量一下,结果喊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她怔了怔,看到林燕侧过头来喊她,“怎么了?”   “没,我想说咱们两个一块拦。”正好林燕在二号位的时候也是鲁伊斯在前排最后的机会。   “哦,没问题。”林燕笑了笑,杨晓兰看到她这神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鲁伊斯其实扣球挺死心眼的,被拦住了依旧不能阻碍她扣球的决心,因为她觉得总是能有机会得手。个人实力强大,所以就格外的自信。   之前和古巴女排的比赛中,林燕赛后和方勤聊过,两人关于这个看法挺一致的。   所以,先把鲁伊斯从前排熬下去,那么距离她们拿到胜利就又是近了一步。   杨晓兰弹跳性比林燕差了点,双人拦网主要是为了干扰鲁伊斯。她们拦网还是为了缓解鲁伊斯的攻势,毕竟真的拦住还是有困难的。   可是她的确没有看错,林燕就是把球给拦了回去,虽然球好像出界了。边裁给出了界内的指示,拦网得分。   鲁伊斯有点遗憾,她打了几个球后,弹跳性实在不比之前,这球被拦住,太可惜了。   第二局比赛打的很精彩,起码扣球上不再是中国女排的独秀,鲁伊斯后排进攻也是凶猛,甚至于比前排的强攻还能得分,不过中国队防守的确是好,十五比十,拿下第二局比赛。   留给古巴女排的时间不多了,鲁伊斯和萨雷斯都清楚这一点,第三局比赛她们打得很是凶猛,可是中国队遇强更强,防守上本就比古巴女排好了很多,再加上小主攻手频繁换人,不同的扣球风格对古巴女排的防守又是造成了不少的威胁,古巴女排没能支撑太久,九比十五输掉了第三局比赛。   而中国女排继世界杯卫冕成功后,世锦赛卫冕成功,史无前例的五次夺冠创造了世界女子排坛的奇迹。   看到最后一个扣球落地的瞬间,冯朗一跃而起成为了本届世锦赛的经典画面。   方勤的目光一直落在林燕身上,他看到林燕向着自己跑了过来,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林燕哭了,肩膀凉的透透的,可是下一刻他的心就好像掉进了冰窟,林燕低声说,“方勤,我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287.287 我爱你   再度站在最高领奖台上,沈宝珠无意间看到了霍文斌夫妻在,她连忙挪了下视线,这下看到的更让她惊呆了,“燕子,你家方勤怎么哭了?”   她记得当初男排拿冠军的时候方勤都没哭的,怎么反倒是看个女排比赛这么激动。男排的不都挺埋汰女排,说是打球节奏慢什么的吗?   林燕没听清,沈宝珠站在她左边,偏生冯朗又拉着她说话,她从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狼狈过,偏生又不想要其他人知道。   她们等着排联的主席颁奖,冯朗听到沈宝珠这话看了过去,虽然观众席上人挺多的,可是方勤的位置比较靠前,还是挺好认的,“对呀,燕子,你怎么把方勤给弄哭了的?”   大概,除了林燕没人能让方勤一个大男人哭吧?   冯朗好奇问了起来,林燕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苦笑。   “颁奖了。”幸亏颁奖仪式开始帮了她,冯朗也不再交头接耳,这样的仪式,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代表着中国,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要心里有数。   这次的世锦赛,中国女排再度成为最大赢家,因为鲁伊斯的上场少,虽然扣球成功率也不低,可是整体数据差了冯朗太多,冯朗拿下了最佳扣球和优秀运动员,杨晓兰再度蝉联最佳二传,杨晓菊则是拿下了最佳一传的单项奖,邓曾涛再度获得最佳教练。   最大的赢家依旧是中国女排,林燕获得最佳拦网和优秀运动员的同时,也再度蝉联MVP。   这次世锦赛,终于将MVP和最佳运动员合二为一,而这也算是林燕五次参加世界级别大赛拿到的第一个最佳运动员。   邓曾涛报上去的是林燕和冯朗两个人,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国际排联手中,数据综合对比林燕并不比冯朗差,大概世锦赛对林燕更偏爱一些。   不管是谁拿到,都是值得高兴的。   比赛结束后,颁奖结束后,太多球迷索要签名,甚至于连邓曾涛都不能幸免。   霍文斌一开始还觉得是林燕在生气,他很是固执,可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很快就是发现了不对劲。   林燕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她没听见自己,还有一些球迷的话!而这些球迷,无不是在她左边的。   想到当初林燕左耳的情况,霍文斌忽然间一身冷汗。   他急忙挤到了林燕的身边,只是还没等他接近林燕,就看到方勤终于到了林燕身边,他英语口音并不好听,可是很耐心,很快就是护着林燕离开了。   霍文斌愣在那里,可是犹豫了一下又是追了出去。   林燕和方勤没有坐大巴车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方勤解释了一句后,领队也没再勉强,只是叮嘱道:“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酒店。”   霍文斌追过去的时候,看到林燕在一家零售店外面站在,大概是在等里面买东西的人。   他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值得吗?”   林燕忽然间听到这一句,她转过头去,这才看到霍文斌站在自己右边,脸上神色看不懂什么意思。   “霍医生这么晚一个人出来?”林燕笑了笑,看向零售店里面,她打完比赛有点饿了,所以让方勤帮自己买个面包,总是学英语,也得用才是,虽然这里的老板不一定能听得懂。   “你的耳朵,听不见了吗?”   林燕忽然间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僵硬在那里,她看着霍文斌,半晌才道:“是呀,听不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就是这……”   “林燕,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任点?”霍文斌看不惯她那种态度,那可是自己的身体,要这样作践吗?   中国女排是缺了她就不行了吗?非要这么折腾自己?   好好一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呢?   他知道他没立场再说林燕了,可是刨除当初的私心,他也是喜欢过林燕的。   “我一直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做什么。”林燕一字一句,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曾后悔。   “多谢霍医生关心了,不过与其花时间还没效果关心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我想霍医生不妨多关心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好意是好意,可是她不想领,也不愿意领。   霍文斌也觉得自己可笑,他犯贱呀他,明明知道不讨好,却还是要说这些,简直是给自己找不愉快。   方勤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还不如说是听到了林燕那熟悉的强调,客气疏离的语气,和比赛结束时,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他听不懂老板的话,不过比划了一下还是成功付了钱出了来的。   外面只有林燕一个人,穿着运动装,“冷吗?”   这边夜里还是有点凉意的,方勤把面包和水递给林燕,想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林燕。   “不用。”林燕阻止了他,“我不怕冷。”她正对着方勤,因为方勤站在她左边,她怕听不清方勤说什么。   “那就好。”方勤笑了笑,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林燕的右边。   两人都有些沉默,方勤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正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不后悔。”林燕咬了好几口面包,觉得自己有了劲儿才开口说话,“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你要是……要是接受不了,那回头我们分手就是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我提出分手比较好,我比较好强,不喜欢被人抛弃。”   她明明没喝水的,可是为什么嘴里都是水,还都是咸的,这里的水可真不好喝。   路上偶尔会有当地人路过,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林燕仰头看着路灯,觉得自己脖子都有些凉凉的。   “是好强,还是怕我被别人戳脊梁骨?”方勤问了一句。   林燕扭过头去,不想解释也不想听。   她手里头的金牌比方勤多得多,本身又是比方勤小了好多,恩爱的时候外人觉得是金童玉女,可是一旦分手那肯定是受到诸多质疑,不管是谁提出分手,都会收到很多不是那么善意的关心和围观。   对比起来,要是自己提出分手还好些,方勤不至于被骂的狗血淋头。这也是自己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可是被他一戳穿,林燕还是觉得眼眶发酸。   面包一点都不好吃,她在嘴里嚼着,可是没有一点滋味。   “林燕。”方勤低声喊了一句,“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不相信自己的选择,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没有。”林燕吼了一句,结果一嘴面包的她被呛着了。   方勤看弯腰在那里咳得难受的人,觉得心酸又是好笑,“把水给我。”他伸手帮她顺气,另一个手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慢慢喝一口。”   面包屑刚才堵在了嗓子眼里,林燕觉得难受的要死,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的水,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方勤看她竟是还要喝水,连忙夺了过来,“少喝点凉水。”他买水是担心林燕光吃面包噎着,可是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呀。   林燕想要夺回来,可是却抢不过方勤。   “别闹。”方勤想要让她顺毛,可是林燕有点抗拒。   “先听我说完总行吧?”方勤耐心,看着林燕慢下来的脚步,他也松了口气,“我知道你嘴上说没事可是心里也是在乎的,要是能健健康康的,谁想要自己眼瞎耳聋呀?我这段时间疏忽了,一直都不知道你耳朵又是出了问题,要是因为这个你要跟我分开,我无话可说。”   “不……”林燕想说不是,是她一直在隐瞒着耳朵的情况。   “其实我想了,要是我的话会怎么办?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是年前又严重了的吧?”其实林燕的小动作特别容易出卖她的心思,看着她捏着面包,方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海尔曼的事情,冯朗有身世之感所以一直在退役与否中犹豫,那时候林燕要是退了,女排只怕是会很艰难。   他认识的林燕是一个狠心的人,对于父母她可以狠下心来,从离开郭家寨后林燕就是再也不管不问那里的情形,似乎那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加倍的对那人好。   曾经带给她荣誉的队伍,给过她帮助的教练,处于困境之中的国家队和教练,她都不能抛弃,所以最后要放弃的只有她自己了。   甚至于她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包括自己。   林燕告诉他的时候,方勤一直在想,要是当初自己知道的话,他会怎么办?是假装不知道任由着林燕走下去,还是不管如何都要阻止林燕的。   他有些庆幸,幸亏他不知道。因为是前者,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林燕,可要是后者,他也许会毁了林燕。   林燕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为了不让他为难,她选择的是谁都不告诉,自己一个人承担着。   如今看到林燕这模样,他知道,其实说再多的话都没用的。   “林燕。”他慢慢走过去,“我这些天在看一首诗,叶芝的。”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我爱你。”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你,残疾还是健康,我爱的始终都是你。   ☆、288.288 锦标赛   这是不是方勤第一次跟自己告白呢?好像不是,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把爱这个字说出口吧。   这个年代,感情表达向来含蓄,方勤得被自己逼得多惨呀。   林燕想要笑,可是眼泪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想仰起头,让眼泪倒回去,可是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方勤。”她抹了一把眼泪,“你确定吗?”她最后问这一次。   “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一件事。好多话都想要说,可是却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不怕,他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慢慢陪着林燕,一点点的说给她听。   “那这你是说的,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是后悔的话,我……”林燕想了想,“我跟你没完。”   方勤闻言笑了起来,看着林燕又哭又笑的样子,他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好。”他向来话不多,可是承诺都是用来践行的,而并非是嘴上说说的。   林燕心里头轻松,她觉得自己该告诉方勤,要是他真的嫌弃自己,她也接受,毕竟谁想要娶一个聋了一半的人呀,将来老了,可怎么过呀。她想要和方勤走下去,可是得坦诚,这是恋人,或者说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   要是不嫌弃,那就是她眼光好,选择了一个最好的人一起走下去,这样多好呀。   她的眼光是很好,一直都很好。   “又哭又笑的,丢不丢人?”方勤忍不住说了句,一路上都这样,他真不知道林燕回去后该怎么跟她的队友解释。   “不丢人,你又不是外人。”林燕笑了笑,“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的糗事说给别人听吗?”   “不敢。”方勤哪里敢呀,“不过等你老了,我可以说给你听。”原本还是挺高兴的,可是忽然间说起这个,方勤又是有点莫名的恐惧。   他比林燕大了九岁呀,当林燕老了的时候,自己更是苍老,到那时候要林燕照顾他吗?   他不想……   “我不准你想有的没的。”林燕还能不清楚方勤的想法,“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们教养的好好的,有孩子给我们养老,他们要是嫌弃了,那咱们就去养老院呆着,你说好不好?”   都说女人要比男人活得时间长,要真是方勤去得早的话,她会好好的活,然后等死了,两人的骨灰一起洒了,下辈子有没有缘分那是下辈子的事情,她就想过好现在。   “好。”方勤笑了笑,他不该扫了她的兴才是。   林燕笑着亲了他一下,“我回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方勤拉住了她的手,“我先不和你一起回去了,等男排比赛完,我再走。”   女排比赛结束后,男排世锦赛是在法国举行,汪经纬这次带队出征,想要证明男排还是有希望的。   林燕只能说佩服,只是这次她们安排不会再去法国了,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去法国观看比赛了。   “替我给他们加油。”林燕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方勤的心思,所以对于这时候方勤选择去给男排加油而不是陪自己回国她感同身受。   就像是当初她隐瞒自己耳朵恶化的情况继续留队训练一个样。   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所以冥冥之中才会相遇,才会走到一起的。   林燕回去的时候发现酒店走廊里很是安静,其他房间都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其他人似乎都不在,她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这才开门进了去。   应该是出去玩了。好不容易结束了比赛,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是该好好庆祝的。而且比赛前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吃东西了才是。   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林燕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多,两双鞋子,然后是几件衣服,还有一些伤药,多是给其他人备着的。   房间里的电话忽然间响了起来,林燕接起后怔了一下。   “不好意思,之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不过身体是自己的,这边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你有没有时间检查一下,也许还能……”   林燕不知道霍文斌是怎么拿到自己房间的电话的,不过她还是拒绝了,“谢谢霍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大夫,回国后会进行检查的。”   霍文斌怔了怔,听到电话那头人说还有事要忙,先不说了的时候,他有些无奈。   是因为自己当初那点不太单纯的心思伤到她了?他宁愿是这样,起码这样的话,说明林燕对自己还是有过一些感情的。   可是事实上,他更清楚,林燕是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一个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麻烦陌生人呢?   前台的侍者看着苦笑的客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拿到的大面额钞票,顿时那点欲言又止就是没了影。   沈宝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从蒋英口中确定那人就是霍文斌时,她傻了眼了,“霍医生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有人病了吗?”   蒋英笑了笑,这不关她的事。不过能来这里的原因,大概是在楼上吧。   沈宝珠半晌才回过神来,明明刚才还说自己吃太多了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就是往楼上冲了去。   “她不是腰疼吗?”蒋英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概吃饱了就不疼了。”胡玉珠开了句玩笑,惹得一片笑声。   林燕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毕竟那么多人呢。   倒是没想到她们回来的那么快,沈宝珠敲门的时候她正在刷牙呢,开门就是闻到沈宝珠身上的酒味。   “喝酒了?”   “没呀。”沈宝珠连忙摇头,很是坚决,“我没喝酒。”   否定的那么快,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林燕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倒是沈宝珠被看得心虚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是干什么的。   “燕子,你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东西了?”她那一堆,都还没动呢。   “归心似箭不行呀,小娟最近有比赛,我说了要回去给她加油的。”她这个当姐姐的,似乎也没怎么能看着林娟,真的是亏欠她太多了。   “我都忘了这事了,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林燕这次住的是单人间,邓曾涛不知道为什么林燕会提出这要求,不过还是应下了,本来老队员住单人间也不是不行,只是队里姑娘没要求,他都忘了。   沈宝珠出了门才想起来她这么火急火燎过来是为了什么,可是看到关上了的房门,她觉得好像不问也没什么关系,看燕子那神色,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所以她还是不多嘴了。   说不定霍文斌就是恰巧路过呢?   她们回国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到底是创造了史无前例的五连冠,怎么能不被国人追捧呢?   从下飞机开始就是被记者和球迷们围着,林燕耐心的签名,她很是清楚,申请退役后,她大概就不会享受这种待遇了,这些球迷也不容易,能够满足他们就尽量满足。   邓曾涛一直在等着林燕找自己,可是出乎意料,没有。   他一直在注意着林燕那边,似乎没什么不同。到底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林燕掩饰的太好,邓曾涛拿不准,因为没注意,一不小心差点绊了一跤,还是林燕眼疾手快搀扶了他一把,这才不至于跌倒。   “人多,小心。”   林燕笑了笑,转身却又是给球迷们签名。   想多了吗?要是林燕真的有什么问题,方勤不应该会留在欧洲那边的,毕竟他已经退役了,即便是在那里也无济于事,反倒是林燕是大活人一个,才该陪着的吧?   确定自己想多了的邓曾涛第二天就是收到了林燕的请假条。   “我妹妹打比赛,我说好了要去给她加油的。”全国锦标赛虽然一年一次,可是国内练乒乓球的有多少,能够出来的又有多少呢?   她说好了有机会就一定去的,这次怎么都该去看林娟比赛的。   “行,那就去吧。”邓曾涛原本还以为收到的会是林燕的退役申请书呢。   “谢谢教练,那我先回去了。”林燕长松了一口气,退役申请书就在她上衣口袋里,可是到底没拿出来。   刚回来就是申请退役,她这还是为难邓曾涛呀,既然都这样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还是等看完比赛回来再说吧。   其实林娟真的不指望她姐能来看比赛,毕竟已经好多次没来了,已经是习惯了的。   所以当观众席上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队友跟她说“林娟,那个好像是你姐”的时候,林娟是不相信的。   可等她转过头去看到真的是她姐在那里冲着这边招手时,林娟忽然间想哭。   队友吓了一跳,不是平日一到赛场就冷脸的吗?今天怎么变了?可是再看看想哭又不好意思哭的人,队友觉得还挺好玩的。   可是到了场上就不好玩了,她和林娟是对手。   一向慢热的人今天打球却是进入状态很快,直落三局拿下了比赛。好吧,早知道她姐是林娟的兴奋剂,打死自己也不会提醒她的。   林娟有点兴奋,看到她姐都不是很确定,“姐,你怎么来了?”   按道理说她们比完赛还要在北京多待几天,正好和锦标赛时间冲突了,怎么就来了呢?   “不欢迎的话我就走。”林燕笑了笑,手被林娟紧紧抓着,她无奈摇头,“好啦,我这次看完你比赛再走。”她请假都请了,怎么会不看完呢?   而且林娟不只是有单打比赛,还有混双比赛,林燕头疼,这样的赛事安排,确定林娟这小身板能吃得消这比赛节奏?   ☆、289.289 狼来了   她到底没能看到决赛,邓曾涛什么时候过来的林燕都不知道,只是听到有人喊她,她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去,等看到那人是邓曾涛时,林燕心里咯噔一跳。   “心虚了?”邓曾涛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因为罗队医提醒,他去医院问了,根本就不知道林燕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样……   他知道林燕来这边看比赛了,联系不上林燕,可是乒乓球的他能联系上,知道林娟是在哪一场比赛,顺藤摸瓜就是找到了林燕。   场上进行的是半决赛,对手的打法有点克林娟,打得很是胶着。   林燕是看不出球的旋转有什么门道的,可是她知道林娟打这场比赛有点难,因为得分太不容易了,这是最直观的表现。   心里正紧张着,又是看到邓曾涛,林燕站起身来,双手在身前握着,有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这么一站起来就是挡住后面的观众了,邓曾涛连忙道歉,示意林燕跟自己出来。   林燕不想走,她知道邓曾涛找来就有问题,真的走了,她只怕是就看不了小娟接下来的比赛了。   “难不成你也想要她知道?”邓曾涛聪明人,打蛇七寸一下子就是抓到了林燕的命门。   乖乖地跟着邓曾涛出去了。场上比赛胶着,林娟眼睛盯着那小小的球,她的世界里也就剩下乒乓球了,再无其他。   九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邓曾涛停了下来,看着林燕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骂她,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的苦衷,怎么骂的出口?   夸她,可是想想林燕的左耳,他哪有这个脸来夸林燕?   “我这两天已经托人在联系国外的医生了,等联系好了,你就出去治病去。”   林燕闻言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现在就是这只耳朵听不见,另一个还好好的,这东西又传染不……”   邓曾涛狠狠瞪着她,向来温和的脸上带着怒意,“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为了你的将来,也爱惜着点呀!”他生气,是知道林燕已经这样了,却还是要装作不放在心上的轻描淡写。   “其实治疗了也不见得能彻底的好,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也听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了。”林燕觉得是真的,赛场上那些一波高过一波的呼叫声不再那么刺耳,她这只耳朵听不见了,也不会头疼了,挺好的。除了,左耳连其他的声音也都听不见这一点。   “胡说八道,退役之后你有别的生活,你不一定还要在球场上,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好玩的好听的,难道你就不想四处走走看看听听吗?”要是自己年轻二十岁,他肯定会四处走走的,看看这个世界。   每年都四处飞,欧洲、南北美他都去过,可是那里的风景很少停下来欣赏。   他没有机会了,不希望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也都错过。   林燕抬头看着天上,“想过呀。”世界那么大,怎么会不想四处走走看看呢,可是这得先退役后再说,而且她退役后出国可能还会麻烦点,因为还要体委那边批准。   这一点是林燕当初没考虑到的,高水平运动员的出国并不是那么简单,当初王婧之所以简单,那是因为她并不属于拔尖的那种。   “退役申请书呢,给我。”邓曾涛伸过手来,林燕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带着那东西干什么。”   “那就去写。”邓曾涛生气,“你先出国治病,这段时间安生点,退役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不过林燕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当国家需要的时候,你首先考虑的还是国家。”   这是她们这些高水平运动员必须考虑的一件事,尤其是现在有王婧这么一个先例。   当然,王婧并不是那种特别突出的,也就无所谓了,可是对于林燕,或者冯朗,再例如杨晓兰这些,退一万步说她们要是退役后出了国,去打联赛也好,去俱乐部也罢,一旦这些和国家需要冲突,必须将国家需要放在第一位。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也是底线。   “这个我知道。”林燕不止一次说过,只要国家需要,她条件允许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的。这个条件允许,是她自身条件,而不是其他外在因素。   这个国家,她始终是爱着的,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走吧,回去再说,先去检查。”他都买好了票,回去安排检查,先养着,然后等国外那边确定下来再出国去治疗。邓曾涛也清楚,国内的医疗条件还是太差,到底比不上国外的。   “我想……”   “想都别想。”不等林燕说完邓曾涛就是吼道:“乒乓球进奥运会了,你妹还年轻,有机会后年去博一块奥运会金牌。”   现在才不过是全国锦标赛,无足轻重。   林燕说不过他,甚至于连跟林娟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是离开了。   回到北京的时候,邓曾涛第一时间就是安排她住院检查。   之前给她检查的傅医生这次不再负责她了,新安排的是一个年轻医生,国外归来没多久,看到林燕取笑了句,“傅医生那天可是被邓指导吓坏了,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林燕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傅医生给过她警告,可是她没办法撂下摊子走人。所以只能让傅医生帮自己伪造,傅医生倒耿直,不同意。林燕可以说是软磨硬泡这才劝服傅医生和自己同一阵营——起码不声张林燕的病情。至于病检报告嘛,林燕自己伪造的。   说起来也算是□□无缝,可是一旦是查起来,就是漏洞百出。   而邓曾涛也是个细致的人,林燕觉得自己没挨骂已经是不错了,至于傅医生那里,她还是回头再说吧。   林娟决赛中失利,单打比赛没能夺冠,但是混双比赛还是拿下了金牌的。   林燕打电话的时候满是歉意,“我也没想到队里有急事,下次,下次我一定去看你比赛。”说多了自己都觉得是喊狼来了的孩子。   “没事,姐你忙就是了。”说没委屈是不可能的,决赛场上始终没能看到她姐,林娟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稀里糊涂的就是输了比赛。   赛后教练批评了她,因为她夺冠的希望更大,就是输在了心理不稳定上。   林娟低着头挨了批评,没哭,但就是觉得委屈。   “委屈,难不成非得你姐姐在场你才能夺冠呀?就你这心态,一辈子也拿不到金牌!”教练也是发了狠的,还是他跟林娟说她姐有急事离开的,不知道女排主教练都找来能是什么急事,可是该传达的话传达了,他要批评的也都批评了,至于林娟能不能过这一关,那就看她自己怎么调整了。   过去了,往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过不去,这辈子大概就真的和金牌无缘了。   “小娟……”林燕长长吸了一口气,“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要不我就让大姐一家搬来吧。”   她出国治病,或者再往后都可能在国外了,总不能留林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北京,那样也太可怜了。   “出国?”林娟脑子里想了好多,最终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嗯,出国交流一段时间,正好一起进修课程。将来等你退役后,也可以出国学习,开阔开阔眼界。”她在国外扎根稳了,将来林娟出来后也有照应。   “好呀,可是姐你不准备奥运会了吗?”林娟不太明白,世锦赛结束后就是后年的奥运会了,虽然时间还差,她姐的水平比较好,可是长时间不训练也不好吧?   “我在那边也会训练的,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林燕笑了笑,“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你这两天好好休息,集训的时候注意保护身体,别逞强,知道吗?”林燕有点庆幸,这次锦标赛结束后,乒乓球队要去集训,这样的话只要这边瞒住了,林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她不想要林娟知道,那还是个孩子,好好打她的球就行,不用知道太多的。   护士看着林燕打完了电话,不由笑了一声,“你们姐妹都是运动员呀,可真厉害。”   厉害吗?林燕笑了笑,又是回病房了。其实这两天她做了很多检查,医生的意见大致上也是出来了的,国内动手术风险太高,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毕竟这是第三次手术了,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太大。   负责她的齐医生向林燕提出建议,出国治疗,毕竟国外的医疗设备的确是引领着前沿的。   “我建议你去瑞士治疗,毕竟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齐医生很是敬佩林燕,换做他不会这样做,他做不到可是会尽可能的帮助林燕。   “你要是考虑好了,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导师,他是耳科权威,要是由他做手术,兴许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林燕闻言笑了笑,“自己的下半辈子掌握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挺不好的,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跟齐医生你说一声,可以吗?”   齐医生也知道国内的情况,不再勉强林燕,“这个自然没问题,医者父母心嘛。”   林燕听到这觉得好笑,“我要是没记错,齐医生你就比我大了五岁,我男朋友都要比你大几岁。”所以对着自己说医者父母心,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290.290 没批准   齐医生倒是听医院里的护士们说过,林燕有男朋友,而且貌似当初俩人恋情公布的时候,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他今年夏天才回国的,并不清楚这回事,听林燕这么一说,他不由来了兴趣。   “是吗?不过怎么没见过他?”林燕这都住院两天了,也没见到她男朋友来过,难道说很忙,连自己女朋友住院都没空过来吗?   “他在国外,估计得过段日子才能回来。”林燕笑了笑,“好不容易把他丢走,自己一个人清净一段时间。”   齐医生闻言眨眼,“这样,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趁虚而入,毕竟我觉得这时候你作为病人,更需要保护和安慰。”   不管赛场上多么强大,病了的人都是脆弱的,需要心理上的保护,这是最基本的。齐医生在国外多年,可是这点还是很接国内的地气的。   “齐医生大概不知道,我们运动员病了向来都是自己养伤,家人很少能陪伴左右,一个人都习惯了。”   “可是你现在有了男朋友,和当初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了的呀。”   林燕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她的主治医生竟是辩驳了起来,虽然知道齐医生是好意,不过她和他观点并不一致,“是不一样了的,我不需要他时时刻刻陪伴,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他能出现就行。而在他需要忙的时候,我不拖他后腿,这就是够了。”   不是菟丝花攀附着汲取他的营养而成活,而是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不需要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只需要知道始终有个人在支持着你就够了。   林燕对感情要求不多却又是苛刻,方勤刚巧不巧能满足,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齐医生觉得林燕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大概也是因为男朋友不在身边,本来又是争强好胜,所以就嘴巴上格外的倔强不饶人,他医者父母心,跟林燕计较这个干什么呢?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看着离开的医生,林燕吐了吐舌头,是不是她太强势,结果就把齐医生给吓跑了呢?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之前齐医生还说帮她忙呢。   知道林燕真实情况的人不多,队里也就队里罗医生和邓曾涛知道了,这些天队伍在修整,邓曾涛没事的时候就是来医院一趟,看看林燕,说说现下的打算。   倒是罗队医来的时候有些无奈,“老邓估计没有跟你说,你的退役报告,上面没批。”   冯朗也是打出了退役报告的,她的批准了,可是林燕的没批准。   二十六岁,两年后的奥运会,冯朗二十八岁,很难找到巅峰状态了,她的运动生涯巅峰是上一个奥运会,是在洛杉矶,所以体委准了她的退役。   可是林燕还不到二十四周岁,还年轻,两年后她也才二十六岁,即便不再是巅峰状态,可是有她在场上,在场下都能稳定军心。   杨晓兰可以挑大梁,可是她很难压制住同一批的其他几个队员,所以还需要林燕压着,即便是退役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在队里留着,哪怕是帮忙带带年轻队员也可以。   罗队医有些后悔,因为要瞒着林燕左耳失聪这一消息,邓曾涛提交退役申请书的时候就没有将林燕的情况说明,谁知道退役申请就是这么被拒了。   要是再提交,只怕是又要惹得体委那边不高兴,她心疼林燕,如今想退役都不能退役。   “没事,罗姐,我心里有数。”其实她早就知道退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非把自己左耳失聪这件事大告天下,可是这样的话,会引来什么后果?   林燕不敢去想,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如今看来问题重重,真的挺难办的。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男排……”罗队医叹了口气,“还是成绩不好,第七名。”   这个成绩可以说是创了新低,林燕听到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势所趋,也不知道汪经纬他们怎么样?”到底汪经纬也是老了,已经拼不过那些欧美运动员了。   “过两天就是回来,到时候我再给你当耳报神。”罗队医其实想要说的是,过两天方勤也是要回来的,一堆坏消息里面起码还有一个算是好消息,希望这能让林燕宽怀一些。   方勤比罗队医预料地回来得早,只是他第一时间是去找了戴文斌,因为想要让林燕去国外治疗耳朵也得有体委的批准,而戴文斌是他能够找到的最直接的关系。   “既然有伤病,为什么瞒着?”戴文斌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对于这个半道上做了自己徒弟的人,他还是有着感情的。   “她是担心家人知道,而且传出去也不好。”要不是因为必须得到戴文斌的支持,方勤也不会把林燕的事情说出来。至于家人,就是林静和林娟这俩。   一个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在国家队服役期间左耳失聪,这要是被国外的媒体知道了,只怕是会大肆抹黑中国。   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实,林燕隐瞒着一方面是因为林娟,另一方面就是这个缘故。可是体委不同意林燕退役,方勤也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这关系着的是林燕呢?   戴文斌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尽量。”男排再度兵败,他话语权早就不如之前了,可是方勤求到了自己这里,他没办法拒绝,说起来这还是方勤第一次求自己帮忙吧。   “等哪天我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   方勤出门的时候忽然间听到这一句,他回头看了过去,有一段时间不见,戴文斌似乎苍老了很多,他已经从一线退下来了,可是苍老的速度和当初执教男排时没什么区别。   “戴导,有些事情强求不得,男排这次尽力了,只是我们已经没优势了。”方勤只看了一场比赛,他更多的时间是在打听哪里的医疗水平好,最后在意大利男排教练的推荐下找到了一个耳科专家。   因为语言障碍,他好几次才和这位专家确定下来,如今只等着林燕办下出国就医的手续,就能够去治病了。   至于男排那边,以小见大,汪经纬的不死心再度遭到了打击,不是男排救不起来,而是真的没办法救了。他回来前特意去了法国一趟,汪经纬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当初的徐正。   大概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明明都清楚,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心痛。   其实方勤知道,戴文斌也是看透了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大概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到医院的时候,方勤看到林燕正在和护士聊天,她可真不像是病人,护士都被她逗乐了。   “这位同志,请问你……”护士觉得方勤眼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可又是说不出口,名字到了嘴边就是喊不出来,“你是,你是……”   “你好,我来看望病人。”方勤客气地笑了笑,越过护士到了床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林燕看着方勤忽然间觉得方勤学外语不是什么好事,他的下巴可真扎手,学习外国文化不需要身体力行呀,胡子拉碴的不好,她还是喜欢方勤利落的样子。   “就是觉得好无聊呀,你能把胡子剃了吗?”感觉带着沧桑感,都不像是她男朋友了。   关注点在他胡子上吗?方勤无奈摇头,“好了,我过会儿就去。”   护士激动了好一会,看到两人这么亲密终于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你是林燕的男朋友!”她说怎么那么眼熟呢,明明当时她还特意留下那份报纸了呢。   林燕看着激动的护士微微皱了下眉头,“没错,我是方勤的女朋友。”   护士听到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她知道呀,方勤,林燕的男朋友嘛。只是林燕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方勤捏了捏林燕的脸,示意她别生气。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林燕是生气了的。那点子笑意,就浮在脸上,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护士小姐有些粗心,都没看出来。   他也是男排的功勋成员,什么时候就成了一个代名词了呢?依附着自己存在,而没有了自己的姓名。   林燕很生气,觉得这个护士一点都不可爱了。虽然方勤不生气,可是她不开心。   “我们回家去吧。”她住院住烦了的,哪怕是回家自己一个人,那也比住院好。   “胡闹。”方勤无奈,“再等两天,等两天手续下来,咱们就出去。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收拾,就不回家折腾了。”   林燕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你去找戴指导了?”   “嗯。放心,戴指导答应了那就没问题了。”方勤仔细看了看,觉得林燕似乎没瘦,这才放心了点。   “方勤,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林燕想起来了,方勤刚才跟她说的是咱们。方勤的学业进展很顺利,难道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   “不想要我跟着?”方勤看她小动作,“去大学就是为了学东西,学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你,所以该放弃谁不该放弃谁,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291.291 谁流氓   他为了手段而忽略了目的,这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又不是非要那张文凭不可,将来有的是机会,可是这是林燕最难过的时候,他不能不在林燕身边。   林燕鼓着腮帮子,“聪明,可是没奖励。”   “好了,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他肯定林燕这些天吃病房饭肯定吃腻歪了的,只不过没人给她做饭,肯定很烦的。   “你做什么都好吃。”林燕发誓,自己说的真心话。吃够了病房饭后,真的方勤做的黑暗料理都是好吃的。   “我回去给你做饭,等晚点再回来。”方勤也没办法,可是让林燕回家实在是折腾,还不如自己多折腾点,让林燕清闲点,虽然在病房的确挺无聊的。   “方勤。”林燕忽然间喊住了要走的人,“你记得刮胡子。”不然的话她吃饭都觉得味道不太好。   特意喊他就是为了让他刮胡子?方勤有点无奈,“知道了。”看来林燕是真的嫌弃他这一脸胡子的,下次还是得注意着点。   齐医生下班前来查房,看到林燕的病房里竟然多了个陌生男人愣了下,不过他看得出俩人关系不一般,男人也不算小了,估计就是林燕的男朋友了。   “我还是坚持我的建议,林燕你实在是太固执了。”明明是需要一个人来关心的,可是嘴上还倔强不承认。   “齐医生不用这么一脸无可救药的看这我,反正我再怎么固执,他都不嫌弃,你嫌不嫌弃,跟我没关系。”林燕觉得这个汤有点烫,而且方勤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下厨,做汤的时候盐放多了。   方勤无奈,看着林燕这么耍流氓,他站起来跟齐医生握手,“谢谢医生这段时间的照顾,麻烦您了。”   齐医生觉得大概眼前这个男人能配得上林燕的就是身高吧,毕竟林燕本来就高,性子又是高傲,比她矮的,她肯定看不在眼中的。   这样就排除了太多的人,至于眼前的人,看着性子温和,大概属于好脾气的那一种,倒是配得上林燕的高傲。   “医者父母心,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   林燕不想再重复,干脆当没听见,照例回答了齐医生几个问题后就开始专心吃饭。   医院这边安排的是单人病房,方勤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觉得留在这里照看林燕比较好。她之前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连住院都得瞒着队友,多孤单呀,既然自己回来了,就没有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呆着的道理。   至于会被人说闲话什么的,方勤决定不去考虑这些,真的因为这个畏手畏脚,那他什么都不用做了。   林燕看方勤那么大个头挤在小板凳上觉得挺心酸的,“要不,你就回去吧。”反正她也习惯了,总觉得方勤之前就有些伤,如今再这样还不得折寿呀。   “没事。”方勤笑了笑,“当初连地铺都打过,这比那时候好多了。”   病床很小,而且林燕觉得她让方勤跟她挤一块方勤都不会听的。一时间两人都没困意,林燕跟方勤聊起了男排的比赛,方勤虽然语气轻松,可难免有些沉重,语调都慢了下来。   “哎呀。”   听到林燕忽然间尖叫,方勤连忙坐起来,“怎么了?”   “没,就是胳膊压着了,有点抽筋。”林燕的声音可怜巴巴的,方勤听到后连忙过去,病房里的灯在林燕的左手边,方勤伸手想去开灯,可是却无意中碰到了林燕的手。   “刺眼,别开灯。”她关上灯好一会儿了,也就是借着走廊里的那点微弱的灯光还能看清方勤的轮廓,眉眼都有些模糊。   “那你还抽筋吗?”   “抽!”林燕低声吼了一句,她一个姑娘家还要怎么样呀,这个男人,你不主动他永远不会主动一步的,林燕觉得心里头真是各种滋味混杂。   “别闹。”方勤无奈叹气,到底还是打开了病房里的灯,林燕哀怨地看着他,苦兮兮的伸着胳膊,“你帮我揉揉。”   他不知道林燕是怎么把左胳膊给弄抽筋的,可是看她这模样又是没办法拒绝。   排球运动员因为双臂使用频率不同,难免会出现双臂粗细度不同的状况,林燕略微好一点,不过相对于右臂而言,左臂肌肉少,本身又是瘦瘦的,所以更显得胳膊上没肉。   “方勤。”林燕往旁边挪了一下,“你睡这半边床吧,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她不是流氓,就是心疼方勤一把年纪还得挤在几张小椅子上面,真的很不舒服。   “万一,万一我半夜再抽筋的话,你方便帮我揉胳膊呀。”林燕又是补充了一句,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到借口了。   方勤是真的愣了,大手握着林燕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林燕在引导着,包括现在。看着垂下头的人,他忽然间问道:“你就不怕我打扰你吗?”   林燕猛地抬起头,比起流氓来她难道还会怕方勤?再说了,一张老实人的脸,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流氓吧。   “楚河汉界,不准越界。”林燕很是有气势的说道,然后她又泄气了的皮球似的躺下去,背对着方勤装睡,“我困了,你关灯哈。”   这样子的自己好鸵鸟,林燕有点后悔,她压着右耳睡的,所以方勤有什么举动她都不知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床沉了一下。   “你这么睡舒服吗?”方勤忍不住问道,明明刚才还胳膊抽筋呢,现在想要右胳膊也抽筋,然后公平对待吗?   他的声音很低,可是林燕却是听的清楚,“舒服呀。”林燕动了一下,结果有点错估了自己的位置,差点从床边滚了下去。   “别闹了。”方勤伸手把她捞了回来,“你放心,我不会乱动的。”   他的确没乱动,乱动弹的是林燕。   身边睡了个人,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可是想想这个人是自己选的,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点小心思就又是没影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趴在床上,旁边没了人,林燕迷糊着睁开眼,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去外面买了点,凑合着吃些,中午想要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没什么想吃的。”她想出去走走,可是这是最没希望的。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然后等着体委那边准行就是了。   方勤不是不知道林燕的心思,可是这真不好办,只能希望体委那边尽快同意林燕出去。   戴文斌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三天的时候林燕就是接到通知去体委一趟。   给她的批复是公派自费出过一年,目的地瑞士。   不管怎么样,批复了就是好的。林燕特意去感谢了戴文斌,她知道戴文斌现在处境并不是那么轻松,还能帮自己说上话,真的是不容易。   “我能说的不多,真要是谢,就去谢谢你袁头吧。”男女排的成绩虽然和他们已经没了直接联系,可是一提起国家队,谁都会想起这两个人的。   女排世锦赛卫冕也是给袁成民助力,只不过不混这个圈子的人并不清楚。   林燕有些意外,“谢谢戴主任。”眼前的这人,还是当初那个戴指导。   去找袁成民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里面多了个小文员,见到林燕有些惊讶,“袁主任出差了,你要是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他特意留下的。”   出差了?难道戴文斌也不知道袁成民出差吗?林燕有些不明所以,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她看了看身后的建筑,到底没有去训练馆那边。   只是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而且出国留学手续也是复杂,方勤那边要退学再出去也有点麻烦,现实情况有些复杂,方勤又不可能放林燕一个人出去,结果两人还没出去,就是很多人来造访。   女排这边最先过来的是冯朗,她退役后直接去了大学读书,走的路子有点模仿方勤,听说林燕直接公派出国的时候有点诧异。   林燕要是退役的话就直接退役了,怎么折腾出个公派出国?   她听说了句,是林燕的退役申请没批准,那肯定是上面希望她老带新,既然这样又怎么会让她出国呢?现役队员出国留学,这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不过到底是好消息,出国好歹能歇歇,这一点冯朗还是清楚的,所以也没问到底什么缘故,就是说了下近况。   “其实在校园里学东西还是挺好的,就是基础不好,很多东西学起来都费劲。”她们从小就打球,虽然说也一边学着文化课,可是到底还是打球为主,学习基本上都被放弃了的。如今和一群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比起来,真的挺明显的。   “能把球打好,学习对你而言也不是问题。”其实就看能不能投入的进去,林燕觉得这对于冯朗而言不存在问题的。   “但愿如此。”冯朗笑了笑,总觉得林燕要出去这件事太古怪,她心里头还是没压住,“怎么你这次出去,方勤也一块跟着?”   ☆、292.292 终成行   “舍不得我呗。”林燕大言不惭,“我好歹也算是长得不错的,万一在外面被外国的帅哥迷住了眼怎么办?他得好好看着我。”   “不害臊。”冯朗知道林燕在胡说,觉得为方勤可惜,毕竟方勤好像学的还不错,将来拿到证书,又是有冠军这个身份加持着,二次就业会很不错的。   这么一下子就舍弃了,真的有些可惜了。不过这也就是她们这些外人的看法而已,对于林燕和方勤两人,大概就是周瑜打黄盖,外人也犯不着说什么。   “害臊是什么,能吃吗?”林燕彻底无赖到底,好一会儿才道:“大概有点遗憾的是,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了。”冯朗的婚礼定下时间来了,林燕很遗憾,自己那时候怎么说都是出去了的。   “这有什么,等回头你结婚的时候我们能参加就是了。”因为晚上她还有课,冯朗坐了一会儿就是走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方勤。   方勤脸上带着喜色,冯朗喊了他一声,好像没听见似的就过去了。   “什么事呀这么高兴。”冯朗嘀咕了一句,觉得要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再问的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干脆就是不再去想这回事。   至于能让方勤这么高兴,大概也是好事,是好事就好,替他们两个高兴。   手续都办齐全了,方勤这些天四处跑也是忙得厉害,终于把所有手续办妥,他也是放下心来,毕竟林燕的耳朵还是尽早动手术好,耽误一天那就会出现其他的变故。   “我下厨。”林燕也挺开心的,她主要是想要出去散散心,至于耳朵能不能好,她只能说抱着最坏的心理,希望能出现好的结果,至于到底如何,听天由命了。不给自己太高的期望,这样就不会太失望。   方勤定了明天的航班,这也是他们近期在国内的最后一顿晚餐了,林燕觉得还是有纪念意义的,所以想要亲自下厨做饭。   “我打下手。”其实他们两个都吃不太多,下厨的乐趣大概比吃饭乐趣更多。   客人的到来让林燕不得不又多加了几道菜,是汪经纬和张云洁过来了。   张云洁帮着林燕做饭,至于方勤,站在厨房门口跟汪经纬说话,都没有提及男排,倒是说起了汪经纬的一个日本球迷的来信。   “他说可以帮我运作一下去日本那边读书。”汪经纬提起这件事情也是兴趣缺缺。   “那还是想打球或者执教?”   国人历来喜欢功成身退,以刘邦的朝臣为对比,张良和韩信大概就是最好的证明了。用韩信来对比有些不合适,但是林燕总觉得将汪经纬和悲情主义联系不到一块。   “云姐你是什么打算?”林燕觉得张云洁最近状态比之前好,可又不是那么好,一种很是复杂的感觉。男排的输球,对她而言影响还是很大的。   “我也不知道,看看吧。”张云洁笑了笑,带着些敷衍。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国外她是去过,但是是随着队伍一起去的,让汪经纬一个人去不放心,可是自己跟着去也有些犹豫。   倒是羡慕林燕和方勤,同进退。   林燕听到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情况特殊不能套用在张云洁身上,而且对于婚姻,她一点经验都没有,顶多看到了身边的情况所以会感触深点,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不管选择如何,总得好好商量才是。”林燕只能说的不轻不重,谈恋爱的时候可以把情侣间的事情透露,可是婚姻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张云洁笑了笑,“这个我来吧,我比较擅长。”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让客人做饭,怎么都觉得不太好。不过林燕还是把掌勺的机会给了张云洁,客气啥呀。   汪经纬喝了点酒,不过倒是没喝高,可是也差不多了,因为拉着林燕絮叨了很多事情。   “当初男排那几个没女朋友的,可都是虎视眈眈看着呢,谁知道你选了方勤。”   “那几个还说早知道这样,当初肯定去体院,先占着个机会再说。”   张云洁在一旁想要劝,可是哪里劝得住呀。   林燕很是安静地听汪经纬絮叨,她怎么就不知道汪经纬喝点酒还成了话唠了。   “我不跟你说女排的情况。”林燕很是坚决,其实女排啥情况她也不清楚,那时候一门心思扑在练球上,其他人怎么样起初林燕还真没怎么注意过。   “我听哪个干嘛呀?”汪经纬往后一躺,“老方你都不知道沈哥对你评价有多高,说你是什么标准的好男人。不过你长得没我好。”   说完汪经纬自己也笑了起来,林燕闲闲看了他一眼,“长得好能当饭吃吗?”   “能呀,有人找我拍电影呢,你说能当饭吃不?”   “年纪那么大了,还没演技,导演用了你肯定后悔。”林燕想起当初自己在好莱坞收到的那张名片,被她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运动员退役后进入娱乐圈的,她知道呀,不过老一辈的这些还真是不清楚。不能说老一辈,把自己都说老了。   汪经纬走的时候还在唠唠叨叨的,张云洁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就是喝醉了胡说的,你们别往心里去。”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让汪经纬喝酒的。   看着张云洁一个人不方便,林燕和方勤又是送两口子回了家去,反正本来住的也近,就是几步路的距离。   “方勤,你喝酒后也会胡说八道吗?”   好像她遇到过不少酒后乱说的人,不知道方勤是不是,因为没见他喝多过。   “不是,放心。”他不会多喝酒的,醉了哪还能照顾人呀。   “其实我挺想看你喝醉的样子的。”林燕有点欠抽,说的方勤一脸无奈,“好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   “知道啦。”林燕翻了个白眼,“晚安。”她那天晚上在医院的病床上究竟做了什么,林燕实在是想不起来。追男人追到她这份上,只能说够惨。   沈宝珠她们来看林燕的时候林燕已经走了,没有告别就是离开了,好不容易趁着休息过来的女排姑娘们有几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怎么能这样,就不能多等一天吗?”沈宝珠委屈的想哭,现在冯朗退役了,林燕也走了,她也不想打了。她能不能也申请退役呀。   “好了宝珠姐,林姐肯定是怕见到我们就哭觉得丢人,所以这才偷偷走了的,等回头她在那边安定下来肯定会打电话的,你放心好了。”安慰沈宝珠的郭珺其实也挺伤心的,她被林燕带了一段时间,对这个师姐还是很有感情的。   林燕说走就走,她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等她回来,说什么我都不去接她!”沈宝珠气得直跺脚,可是转身过去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真的舍不得林燕呀,从进国家队开始就是一块成长的,如今林燕公派出国一年,她没了依赖的人,再也不能躲在后面不现身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呀。   邓曾涛是去机场送人了的,他清楚林燕的行程安排,或者说更清楚方勤的心思。   “时间长的很,要是她们几个年轻队员出来了,也许上面还是会准了你的退役的。”邓曾涛也没办法,要是他批准就可以的话,他绝对不会再强留林燕在队伍中,可是他说了不算话的。   上面有上面的考虑,他没办法反抗,只觉得对不起林燕。   “邓指导是怕我回头奥运会的时候蹭金牌吗?”林燕笑了起来,其实现下里的情况她清楚,不能强求就不强求吧,好歹有一年的自由时间。   至于邓曾涛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帮自己的都帮了,他不欠自己什么的。   那边提醒安检了,方勤拎起了行李,林燕偷偷跟邓曾涛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鲁伊斯,所以我回头要是不想打还是有我的办法的,帮我保密哈。”   鲁伊斯,那个强悍的像是外星人似的古巴黑珍珠?怀孕六个月还能在场上打球,生了个女儿后还没出月子就又是……   看着渐渐离开背对着自己挥手的林燕,邓曾涛不由笑了起来,“这倒是个主意。”虽然挺糟糕的。   “跟邓指导说了什么?”方勤看着一脸鬼笑的林燕不由问了句,再看看邓曾涛那说是笑更带着无奈的神色,他还是挺好奇的。   “没什么。我能跟你保密吗?”林燕冲着方勤无辜地笑。   方勤能说什么,保密就保密吧,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对了方勤,我可不会德语,到了瑞士你得好好看着我,不能让我走丢了。”瑞士的语言比较杂,林燕最是擅长的外语并不在瑞士的官方语言行列,所以真的还得依靠方勤。   “而且我看了,咱们其实回头可以去东德找王婧玩,米娅之前也邀请我去找她玩的,不过你知道的,我当初答应西蒙教练却又爽约了,我怕米娅见到我会唠叨我,还是算了,不过王婧打的挺不错的,看东德的成绩挺好的,我觉得去找她玩也没事……”   ☆、293.293 动手术   他们去的是苏黎世,这个城市林燕听说过还是因为大名鼎鼎的苏黎世银行。   名义上是公派自费,其实医药费还是给报销了的,不过其他费用就不管了。两人之前的积蓄派上了用场,起码不至于捉襟见肘。   方勤联系到的耳科专家是这边的权威穆勒,说来也巧,正好是齐医生给林燕推荐的那位。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过胖乎乎的,显得很是慈祥。   方勤德语还可以,但是关系到林燕的耳朵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还是请了翻译来帮忙,他一路跟着,听到两人说话语速一快就是皱眉,有很多名词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动手术的时间还是确定了的,“她的情况宜早不宜迟,我看了下安排,周三下午手术室空着。”   方勤这一句是听懂了的,他虽然一直希望尽快让林燕动手术,可是听到这个时间安排后却又是有些害怕。   “方勤。”林燕抓住了他的手,她察觉到方勤有点怕。其实没什么怕的,死马当活马医,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左耳再也听不见,和现在没什么区别的。   “听穆勒医生安排吧。”用齐医生的话说,医者父母心,总不能穆勒医生还能对她的病情不负责,再说了,国外不是一直号称人权嘛,真的出了意外,她好像还可以要求赔偿吧?   到时候下半辈子可以躺着过了,这样也挺好的。   方勤看着她,林燕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轻松,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一样。可是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她也会着急,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哭也会喊,他心疼。   “好,那我们就周三做手术。”   还有两天时间,林燕这两天打了很多电话,给林娟说自己已经在国外安定下来了,学校很漂亮,回头会给她寄明信片的,吩咐林娟军训的时候注意着点,能偷懒的时候可以偷个懒,不过不要被教官发现,做的聪明些。   给冯朗打电话,谈及苏黎世的风土人情,作为欧洲出了名的城市,苏黎世这边也有排球俱乐部,大名鼎鼎的苏黎世女排,不过欧洲整体实力弱,苏黎世女排也就是在瑞士横行而已,出了瑞士就是不行了。   给曾蕾打电话,问省队如今的情况如何,交流了一番,差点被曾蕾刨根问底,林燕狼狈地挂断了电话,这才了事。   “小娟、大姐、冯朗,云姐、曾姐……”林燕划掉一个个名字,差不多该打的都打了,至于队里的那些,她没敢打。   义无反顾想要退役,可是有很多人还是舍不得的,宝珠,蒋英,郭珺……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道别,所以早早就是去了机场那边,避开了一群队友。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电话,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忍住。   沈宝珠接到电话就有些激动,“你还好意思打电话呀,你怎么能这样呢?”   翻来覆去这两句话,林燕等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最终还是先说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你哭吗,你看你又哭了。”   “哪有。”沈宝珠咳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厉害,“我哭什么呀,我才不哭呢。”   她现在可是要帮着管理队伍的,不能像之前那样,更不能随随便便就哭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呀。   “好好好,我们的沈宝珠同志最是坚强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当我退役了不行了吗,咱们打了那么多年球,难道这个道理还不懂得?”   迎来送往,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只是她跟沈宝珠的感情,更是深厚些。   一直不肯长大的姑娘没了前面的人,终究是要被推到台前的,而这样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人总是要成长的呀,慢慢的也就好了的。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林燕这才准备挂断电话,“我就不给她们一一打电话了,真要是想我就给我写信,记得注意你的老腰,别吃那么多没营养的。”说完她就是挂断了电话,其实沈宝珠依赖她,她也依赖着沈宝珠的依赖呀,都习惯了的。   方勤看着一直在往外打电话的人,眼中有些担忧。一直说自己不在意的人其实还是在意的,不然怎么会挑这个时间打电话呢?   基本上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一个遍儿了吧?   “不给袁指导打一个?”方勤当时接到了戴文斌的电话,特意被提点了这么一句,才知道林燕能够出国,袁成民也是出了力了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当时写了封信,应该送到了吧。”林燕其实觉得写信挺好的,一些说不出口的话都是能够在字里行间表达。   “写信是写信,电话是电话,两码事。”方勤不同意林燕的做法,那是当初写的信,现在出了国在这边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自然还是要打电话报平安的。   再说了,跟别人都打电话了,独独缺了袁成民一个,要是被袁成民知道了,心里该怎么想呢?   方勤拨通了电话,林燕苦着脸看着他,知道方勤说的对,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不像是跟邓曾涛似的,她能说出自己想的馊主意,还能厚颜无耻的要求邓曾涛保密。可是对于袁成民,大概是从政之后,林燕就有意识地拉开了距离,以致于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话接通了,她摆手无用还是被方勤塞了话筒。   “教练,我是林燕。”林燕狠狠瞪了方勤一眼,可惜方勤就给她一个背影,然后又是去那边看报纸了。   袁成民接到林燕电话还真是有点稀奇,头段日子给她电话号码她不打,写了一封信过来。现在都不指望她打给自己了,偏生又是打过来了。   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从来都是闹出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林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都,挂断电话的时候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她走到窗边,看方勤手里的报纸,忽然间蹲在了他身边,“方勤。”   报纸上是德文,她看不懂,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无助了。   “你说我手术会成功的,对不对?”她之前真的觉得没关系的,好不好就那样了,反正右边耳朵还好得很,不至于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是听了袁成民的话,她觉得还是健康点比较好,哪怕是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就百分之六十不到,即便是手术成功,她左耳能彻底无碍的概率也就百分之三十,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该有点信心。   “没事。”方勤放下手中报纸,把林燕揽在自己胸前,“没事的,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颠倒了过来,就这么反反复复的,一直到周三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林燕进手术室。   方勤一直握着她的手,他希望自己能进去,可是被穆勒医生拒绝。林燕注射了麻醉针,意识有些不清醒了,可是却还是抓着方勤的手不松开。   护士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松开了她的手,“主会保佑她的。”   向来不相信神佛的方勤这一刻希望上帝真的存在,能够保佑林燕手术成功,他知道这样未免太贪心,可是他希望林燕能够感受到鸟语花香,她小时候够苦了,她为了集体为了队伍也付出了那么多,当她能过自己的生活时,他希望林燕能够好好的。   ……   林燕醒来的时候是大半夜了,她想要说话,可是刚一动弹就是被方勤阻止了,“医生说了,这两天不要说话。”麻醉药的效果很持久,林燕迟迟没有醒来,之前方勤已经问了好几遍护士林燕什么时候会醒来,护士都被他弄得无语了。   如今林燕醒来,方勤却又是希望她还不如沉睡,这样的话大概就不会疼。   林燕想要笑,可是看到方勤那严肃的表情,她还是忍住了。   方勤的眼睛似乎都肿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方勤站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其实齐医生说的也没错,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内心总是有些依赖感的,这也是一个人正常的情绪,只是她嘴犟,不想承认罢了。   不让说话就不说好了,方勤都这样了,不能再让他担心了。不过连话都不让自己说,那回头吃饭怎么办呀,总不能饿自己两天吧。   林燕倒是没饿着,就是喝牛奶吃流食,体验吸管带来的方便。   护士真的看不下去了,“先生,您太太又不是老年人,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她可以正常吃饭的。”   护士小姐很是头疼,这样一个家属很是省事,因为太细致了所以她们很多时候都不用忙。可是看到病人看着牛奶的那副模样,她又是忍不住要提醒一句。   “谢谢,我知道了。”方勤很是礼貌地道谢,然后把温好了的牛奶递给林燕,“明天检查后就能正常吃饭了,到时候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护士一副没救了的神色,方勤却是假装看不见。林燕实在忍不住笑了下,牛奶被她吹起了泡泡,看着方勤一脸严肃的模样,林燕捂着右耳,“方勤,你跟我说句话。”   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样要是方勤跟她小声说话她能听见的话,她的耳朵大概就是真的好了。   “还没检查呢,不着急。”扯下来林燕的手,方勤让她继续喝牛奶。他也陪着林燕喝了两天牛奶了,也觉得腻歪的很,可是总得熬过去才是。   ☆、294.294 送礼物   穆勒医生记得周三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方勤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是站的太久了还是实在是太紧张,这个男人竟然差点歪倒。   两个小时一台手术,不算是特别长,可是用中国人的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怕是对这个男人而言,这场手术比他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都要煎熬。   “手术很成功,不过具体效果还要等些天。”   林燕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穆勒医生注意到方勤那一瞬间的神色,他后来学了一句很美的诗,觉得最为恰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此时,他检查林燕的术后情况,觉得方勤比林燕这个病人还要紧张。   “我没事。”林燕抓住了方勤的手,她想要跟他说,真的没事。   其实打麻醉之前她又是平静了,这是自己没办法主宰的问题,既然选择了,那就交给上帝去抉择,她虽然不信上帝,可是上帝跟她也没仇没怨的,大概不会伤害她的。   穆勒医生看两人举动,慈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女士,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右耳被捂住,左耳听到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穆勒医生到底说的是什么,可是她的确是能够听到的。   “能,但是不清楚。”林燕如实说道,她刚手术没多久,就算是恢复也得些时间,不能隐瞒实际情况,现在和当初不同,不可以再讳疾忌医了。   “医生,她说能听见,可是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方勤激动,穆勒医生依旧笑呵呵的,“你不要着急,吓着她的耳朵怎么办?”   林燕听不懂穆勒医生的话,可是看到方勤那神色就觉得好笑。   好在不算是特别专业的词,方勤听懂了。   “她这是正常情况,要是这一周内能好过来,那就算是手术成功了,到时候就能出院了。”   出院不出院的方勤倒是觉得无所谓,就是觉得手术成功对他诱惑还是很大的。   “一星期,这有点长吧。”林燕真的好漫长,她零零散散算起来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了。   “不长,正好我教你德语。”他们的房子交了一年的租金,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一年的话,那就得学会官方语言之一吧,他好歹德语还可以,先教林燕再说。   林燕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吧,她刚来到这年代的时候可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要跟着方勤学德语,想当初……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她学就学,还能学不会了不成?   其实说是学,大部分时间还是方勤在读,她在听,真的要学德语的话,回头可以去学校,方勤提出这个也就是为了帮林燕打发时间。   在医院里真的挺无聊的,尤其是对林燕来说。   继医院的护士之后,穆勒医生也有些害怕方勤了,每天第一个进他办公室的人都会是方勤,雷打不动,这让他觉得有点崩溃。   不过他也清楚方勤和病人的感情,可是清楚归清楚,每天都看着这么一张脸,听着同样的问题,他也烦呀。   好在,林燕终于出院了。   手术很成功,她恢复的很好,只要在日常生活中注意些,不要再伤到,那么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运动吗,可以。”穆勒医生笑了笑,“不过这半年最好不要游泳。”   托方勤的福,林燕终于开口说了句德语,磕磕绊绊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方勤会笑话她。   “谢谢。”她又不喜欢游泳,没事不会找刺激的,再说了现在这天气,冬泳吗?至于需要注意的,就是洗澡洗头的时候别往耳朵里灌水就是了。   穆勒医生属于浓缩的都是精华这一类型,被林燕拥抱了下有些惊讶,只是还没等他恭喜林燕,林燕又是扑到了方勤身上。   “我好了,好了的。”她有点像树懒,方勤被她撞得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脚,只是看到林燕高兴模样,他也是松了口气,先让她高兴吧,毕竟兴头上呢,至于不要乱蹦乱跳先稳固下来再说这些话,还是平日里监督着好了。   林燕回家之后就是跟邓曾涛挂了电话,她有点兴奋过头了,挂断了电话后意识到这一问题,可怜巴巴的看着方勤,“会不会邓指导觉得我好了,又让我提前归队?”   方勤哭笑不得,既然现在这么担心,怎么刚才就不知道收敛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好了似的。   “放心吧,都给了你一年时间了,怎么会让你提前回去?”虽然现在手术成功,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可是在耳朵上动了刀子的,怎么说都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已经三次手术了,她的耳朵也经不起折腾了,这次怎么说都要好好养伤才是。   “也是哈,那我再给袁头打个电话。”这次她得悠着点说。   方勤原本过来是想要跟林燕说事的,看到她又是要打电话就是停了下来。   不过袁成民不在,林燕没能得逞。   “林燕,我找了份工作,每天下午要出去三四个小时,偶尔可能会长一些。”方勤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跟林燕说了。   “三四个小时?”林燕皱了皱眉头,“你想要去应聘教练?”   林燕只能想到这个,其他类型的工作,工作时间不太可能一天三四个小时吧。她当初了解过欧洲这边的俱乐部情况,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下午集中训练两三个小时,一周六天,当然有联赛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变动。   “嗯。”他们要生活呀,租房子需要钱,他们生活也得需要钱,不像是当初在队里的生活,花销基本不大。他是男人,总得担当起养家的职责。   林燕看着方勤,“会不会觉得我累赘呀?”她问这问题的时候都有些撒娇,方勤笑了笑,“那你嫌不嫌弃我年龄大?”   三十三岁了,他看到日历,算了下快到林燕的生日了,这才觉得自己真的年龄大了。   “不嫌弃,老男人知道疼人。”林燕笑了起来,她说的是实话,年龄大点的,知道人情世故,很多时候都能提点着自己,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好。   方勤哭笑不得,到底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呢。   林燕生日之前,方勤正式去俱乐部工作,有时候也会带着林燕一起去。   俱乐部的都知道新来的助理教练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等到看到林燕本人时,俱乐部里沸腾了。   助理教练的女朋友竟然是林燕!   要知道她们俱乐部有多少人奉林燕为偶像,甚至还有去过捷克看今年的世锦赛,看林燕比赛的技术录像。只可惜不是那么清晰,她们学不来那么细腻的技术,而如今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   看着忽然间冲过来的美女们,林燕被吓了一跳,“方勤,你每天都受到这待遇吗?”   方勤还没开口,俱乐部的美女们都围了过来,包围的对象是林燕。   看着手足无措的人,方勤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还调笑他的人,这是被现世报了吗?   林燕虽然学了点德语,可是就会那么几句,她听到几个人跟自己要签名的时候,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是来看方勤教学的,或者说是来监工的,怎么忽然间就喧宾夺主了呢?   俱乐部的教练看到林燕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位MVP什么时候来到了苏黎世,甚至还出现在俱乐部。   原本还算是低调的两人一下子被大幅度曝光,见诸于各国体育报纸,而也有不少人来拜访,其中就有瑞士排协。   来意很是明确,希望林燕可以到瑞士女排执教,排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待遇。   林燕倒是心动,排协给出的这个薪酬在当地也是高收入了,可是她没办法答应,她现在还是国家队在队的队员。   瑞士排协并不死心,他们在欧锦赛上一直没能取得太好的成绩,连参加世锦赛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如今机会来了,林燕却又是拒绝,他们很是沮丧。   “林所担心的是她在国家队,那我们可以联系中国排协。”只要那边松口,这边也还是有机会的。   林燕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批人,终于可以消停下来了。   她说了今天要做晚饭的,俱乐部那边好像要打比赛,方勤回来得晚没办法再做晚饭,她不能再偷懒了。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林燕从厨房探出头来,“等……咦,你怎么买了蛋糕?”她又不是沈宝珠,虽然偶尔吃点蛋糕也挺好的。   装糊涂吧就。方勤放下蛋糕进去帮忙。   蛋糕没能吃完,林燕把它放进了冰箱里面,她记得自己生日,只是方勤不提她还以为他忘了呢,毕竟这边又不过阴历。不过礼尚往来,她觉得自己也可以送给方勤一个礼物。   “方勤,我们生个孩子吧。”   正在书房里整理今天训练笔记的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林燕想哭,自己得主动到什么地步呀,“那你就忍着吧,憋出病来回头我……”她愤愤地转身,却是忽然间被方勤抓住,“我不是柳下惠。”   ☆、295大结局   林燕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关键时刻带着几分戏剧性的,她之前心心念念着退役后过自己的生活,后来终于接受了并非是你想要退役就能退役的现实,然而峰回路转,她终于在进入国家队后的第九个年头退役了。乐—文   虽然从邓曾涛告诉她“林燕你能退役”了,到她真的退役,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多。   “其实依照你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再打一届奥运会的。”冯朗替林燕可惜,她是因为膝伤,为了未来考虑不得不退役,可是林燕不一样,她还年轻,完全可以成就史无前例的双满贯。   “没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只要她们能拿下就行。”林燕笑了笑,她不是不爱排球,只是现在换一种方式而已。   再说了,国际排联也有硬性规定,排联的官员不能在队,这样也是为了保证公平。当然,所谓的公平也是国际排联自以为的,这个没办法,她还没有话语权。   不过国家队队员、国际排联最年轻的官员,谁轻谁重,体委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在国际上增强话语权是中国体育人一辈子都在努力做的,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肯定考虑的清楚。   而且现在女排还可以,杨晓菊差不多可以接过她的担子,郭珺这些新人也都表现抢眼,既然她如今有更好的去处,体委的领导们也不是傻子,终究是同意了林燕的退役申请。   冯朗觉得林燕心态是真好,不过她也有好消息,“我最近也在申请出国,估计那边意见也快下来了,不过我想去的是美国,什么时候你去美国的时候,咱们可以聚聚。”   “好呀,那得等我出公差,不然机票太贵,排联又不给报销。”   “国际排联三顾茅庐,难道连这点钱还会不舍的?”国际排联总部设在瑞士的洛桑,距离苏黎世不远。林燕在苏黎世俱乐部出现的消息闹得挺大,瑞士排协多次前去希望林燕能够执教瑞士女排,毕竟国际排联就设在自己家,偏生女排拿不出手也是够丢人的。主意到最后打到了中国排协的身上,只是排协这边好不容易松口了,国际排联趁虚而入,摘了个现成的桃子。   林燕和国际排联的上一任主席关系不错,而新上任的主席对这个中国姑娘也是欣赏,最后多方动员下林燕终于成为了国际排联的理事。   可是努力了许久的瑞士排协并不死心,还是希望林燕能够执教瑞士女排,毕竟这么个大神放在理事会简直是屈才了,只是林燕现在还没有答应。   冯朗倒是道听途说了好几个说法,觉得都不靠谱,“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她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没。”林燕苦笑了下,她一直觉得该生个孩子了,大概还是缘分不到吧,努力了半年多也没能怀孕。倒是方勤觉得她太执着,还安慰她不要压力太大,他们现在刚稳定下来,林燕完全可以轻松生活两年,省得到时候被孩子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   “是我最近在学习,没有精力去当教练。”她觉得教练真的太辛苦了,方勤还好只是当助理教练,而且执教的也是俱乐部女排,外国人的身份当瑞士女排的主教练,虽然在外人眼里挺高大上的,可是辛苦度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现在林燕还不想要自己这么辛苦。   再说了,国际排联的官方语言太坑人,她好不容易德语入门,结果国际排联第一官方语言是法语,林燕又得重头学起,还有排联的种种规则,学起来也是麻烦的很,她最近都掉了好多头发。   “我看你是偷懒还差不多,好了不跟你聊了,省得你再跟我哭穷。”冯朗笑着挂断了电话,她觉得林燕现在这样挺好的,如今刚进国际排联,也就是刚开始忙了点,等适应了那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去,挺不错的。   而且寄来的明星片真的很漂亮,林燕还寄来了几张照片,那种神色间的疏懒,冯朗看着都羡慕。   林燕向来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过什么样的生活,可是羡慕是羡慕不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把自己的路走好了,何尝不让别人羡慕呢?   看着挂断了的电话,林燕苦笑,她是真的在学习呀,看着桌子上摊开法语书籍,林燕长吸了一口气,继续学习。   方勤回来的时候林燕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算是睡觉还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来这最是美丽的语言的确是把她折腾的够呛,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就那么有毅力自学了英语呢。   “你回来了?”林燕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她看书看得头疼,现在都不想睁眼。知道是方勤回来了,她都熟悉透了这种感觉,迷迷糊糊搂住方勤的脖子。   “睡吧,我去做饭,过会儿喊你。”把林燕小心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方勤这才从卧室里出去。   退役和进入国际排联其实就是一个博弈,就私心而言方勤更希望林燕哪个都不选择,退役后清清静静的,想要打球就打,不想要打球那做点别的也好。国际排联其实也是一摊子事,涉及到排球推广,她本身又是年轻,虽然有前任和现任排联主席欣赏,可是能够站稳脚也很费劲。   他希望林燕过得轻松些,可是世间的事并不像他预期的那样。好在林燕心态一直很好,除了在孩子上面过于执着外,其他都挺好的。他觉得孩子就是看缘分,他有缘分遇到了林燕,至于有没有孩子,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你这周末要去打比赛吗?”   忽然间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方勤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想得太入神,都没注意到林燕什么时候醒了。   “不去,推迟了,应该是下周,怎么了?”方勤回头亲了林燕一下,脸上带着笑意,“你要去开会?”   “没,我就是问问。”林燕倚懒懒地在他背上,“今天跟冯朗打电话,她说她回头要去美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她。”林燕有些惆怅,去年出国后她就没再回去,便是退役也是邓曾涛一手帮她办理的。   为了让她能够执教瑞士女排,瑞士排协给林燕提供尽可能的方便,包括居住和学习,可是林燕还是没答应。   “总是会有机会的。山不就我我就山,真的想要聚聚的话,那到时候我请假,陪你去看看就是了,机票钱我还是能挣出来的。”方勤看着锅里咕咕冒泡的汤,“好了,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是觉得太刻意了反倒是失去了那种感觉。”水龙头流淌出来的细碎的泡沫打在手上,林燕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相逢即是有缘,哪来的那么多想法,反正周末也没事,咱们出去走走。”   方勤觉得林燕最近压力太大了,他又是忙着联赛前的训练没注意,太后知后觉了。   “去哪里?”林燕好奇宝宝,一直磨着方勤到底去哪里,可是到最后自己折腾的睡着了也没问出来答案。   她做梦梦到自己有了孩子,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可是小女孩却是瞪眼看着她,“你不是我妈妈。”   林燕被吓醒了,小孩子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真,她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醒来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林燕笑了笑,她怕什么,那就是一场梦而已,现在方勤就在她身边,她伸手就能够抱着方勤,这才是真实的。   ……   国人对于女排的热情因为八八年奥运会的到来而再度达到历史新高度,在八六年第一主攻手冯朗退役,八七年第一副攻手林燕退役后,中国女排只有沈宝珠这么一个老将,然而老将沈宝珠也是伤病不断,她的腰伤问题严重,在这两年中大部分比赛中都是坐镇替补席,上场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老将齐齐离开赛场后,中国女排能走到哪里,又是走到什么样的高度,成为国民最是关注的事情,尤其是奥运年的到来。   这几年来,古巴女排气势汹汹,从世锦赛后又是卷土重来,在不少的邀请赛和公开赛中都是中国女排的劲敌。中国女排似乎辉煌不再,而在五月份的中国国际女排邀请赛上,中国队的奥运会前赛前练兵,两站比赛中一负一胜古巴女排,这让国民心情犹如过山车。   那次比赛,林燕终于回到了国内,这是她从八六年出国后第一次回来,她的出现,在这个六朝古都引起了一阵热潮。   南京邀请赛,七九年的时候,林燕参加的第一场国际性的比赛并且取得了胜利。而时隔十年,她再度来到南京,却是作为国际排联官员的身份,见证了中国女排三比二艰难取胜古巴女排的赛程,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古巴女排成为中国女排奥运会卫冕的最大的难关,林燕你曾经是女排的老队员,也是鲁伊斯的死敌,看到鲁伊斯状态神勇,难道你没有回归国家队的想法吗?”   记者的提问很犀利,也是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现在的中国女排,面对古巴胜少负多的中国女排需要林燕,需要冯朗,需要这两位老将来稳定军心和古巴女排抗衡。   “女排要走的路从来都不轻松,从没有所谓的轻松夺冠。中国女排从来都是一个优秀的队伍,作为这支光荣的队伍的一份子,我很荣幸。至于鲁伊斯,我们曾经是对手,她是一个很优秀排球运动员,当然中国女排也很优秀,至于回归国家队,我现在正在努力推广沙滩排球,老胳膊老腿的我怕是被新人比下去,就不丢人了。”   林燕回答的很得体,她向来是应对记者的好手,这一年多四处推广沙排,更是没少受到记者们的刁难,对于国内的记者套路更是熟悉,回答起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那这两年来你一直在国外,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国内球迷说的呢?”   “我过去的这一年多四处跑,遇到过不少的国外球迷,华人球迷也很多,感谢大家在我离开国家队后还能这么喜欢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希望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女排身上,我们的女排姑娘们很优秀,值得大家喜欢。”   记者采访后林燕打算去女排那里看看,她这也算是回娘家了,要是过家门而不入,只怕是奥运会时见到邓曾涛得要把她骂死。   只是去宾馆的时候人都不在,反倒是古巴女排有几个人在,看到林燕还很是热络的聊了几句,不过到底语言不通,林燕说了没多大会儿就是离开了。   她这次行程安排还是挺紧张的,因为五月份正好是沙滩排球的赛事密集期,她这段时间就要飞美国和巴西好几趟。   林燕离开的时候有些遗憾,算了,刻意追求的反倒是失去了几分原本,还是回头奥运会时再见吧,到时候冯朗好像也要去看比赛的,那时候她们还能再聚一聚,那样也挺好的。   而古巴抵制汉城奥运会的消息传来时,林燕正好结束了她的美洲之旅回到了苏黎世的家中,“连续三届奥运会都有国家抵制,这可真是前所未有。”   她皮肤底子好,跟着在沙滩上风吹日晒了一段时日还是皮肤白净,所以国际排联对于是否由林燕出任沙排形象大使很是犹豫。   “不过古巴女排不参赛,女排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林燕背后说实话,古巴女排实力强悍,虽然中国队有杨晓兰这些老将带着,可是之前胜少输多只怕是也给她们造成了心理负担。现在古巴女排不参赛,反倒是好事一件。   方勤想起之前报纸上林燕的那番话,觉得他的太太呀,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她开心就好了。   “真的不想参赛?”方勤问了句,其实邓曾涛来电话了,觉得林燕要是条件允许,可以回归队伍,想要增加保险,虽然林燕有段时间没系统训练了,可是她是出名了的球感好,而且只要她在场上,那就是有威慑力的   “不想。”林燕笑了笑,“我想她们是有希望的,不过到时候我会去看比赛的,小娟也是参赛人员,到时候我还想要看到她拿一块奖牌呢。”对于自家小妹,林燕要求不高,林娟还年轻,头一次参加奥运会能拿到奖牌就行,就当打怪积累经验了。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方勤。”   “嗯?”   林燕拉着男人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结局了。其实关于汉城可以想象啦,林燕不去参加那是因为女排有这个实力,所以我就不废话了。   【乃们太过分了,平时都不冒泡,我一说完结就出来了,太太太过分了】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当然中途有不少被我气走的,这本文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我临睡前想了好久,番外的话我会重新开一个,最近忙跑招聘会准备考试,等我缓缓,月底前肯定更新番外哒,注意收藏专栏】,让我缓两天准备一下考试,然后十一月份更新《魔王修炼手册》。至于当初开了N久的高三会日更三千更新,希望大家谅解啦。   厚着脸皮放个链接:魔王修炼手册   文案:   退役多年的陆滢一夜之间成为网红。   微博评论清一色的表白:大魔王我要给你生猴子。   被网友们认为忘了密码的陆滢发了条微博:什么是生猴子?   被科普了一脸的陆滢看着宝贝女儿很是惆怅:   同样是国宝,为什么宁宁生出来的还是国宝,她生出来的是猴子? ╔┄┅┄┅┄┅┄┅┄┅┄┄┄┅┄┅┄┅┄┄┅┅┄┄┅┄┅┄╗ 本书由 九六城堡TXT小说论坛会员(苏子陌。)为你整理制作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