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宠妃难为 作者:碧云天 【文案】: 十七岁,仟夕瑶进宫两年,无宠,想的不过是怎么逃离这后宫, 结果那许多嫔肚子里没有消息,她却一下子蹦出个皇长子来。 二十一岁,仟夕瑶进宫六年,依然无宠, 想的不过是怎么让自己和儿子深藏功与名,以后儿子封王自己当个太妃就自由了, 结果有天,三岁的儿子竟然一目十行的把千字经给背完了。 仟夕瑶忽然觉得头疼了。 这特么是逼着老娘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踏上后位节奏嘛。 皇帝却对迁夕瑶勾了勾手指,别挣扎了,坑都给你挖好了,快掉下来吧。 别听女主瞎想,其实就是甜宠文。-----来自于某作者留言。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斗 宫廷侯爵   ☆、第一章 三月的阳光最舒服了,不炙热,不刺眼,舒适的想要握在手心里不放开。仟夕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从来没有想过进宫之后连晒太阳都成了一种奢侈。 一旁的宫女香儿拉了拉仟夕瑶的手臂,说道,“主子,快回去吧,这里是御花园,不让人呆着。”香儿后面的话还没敢说出来,怕仟夕瑶伤心,因为仟夕瑶身份低微,就是怕遇到贵人之类的冲撞了。 仟夕瑶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脸上的舒适感,只觉得吸入鼻子的空气都是清新的,青葱浓郁的御花园真的跟沉闷的紫藤苑不一样啊,她笑的很满足,不舍的说道,“让我在晒一会儿吧,我觉得霉的快发芽了。”仟夕瑶住地方叫紫藤苑,这地方光名字好听,地方一点都不好,窗户都朝西,就那么一点大,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根树都没有,仟夕瑶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牢房,后来一打听果然是以前关那些不听话的宫女用的,只不过后宫地方不够住了这才腾出来给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嫔妃们住。 皇帝祁青帝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好就看到笑的一脸灿烂的仟夕瑶,常年不见阳光的脸白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可口,大大的杏眼眯成弯月亮,配上她红彤彤的菱角一般的红唇,在这暖洋洋的日光下,竟然青春烂漫的如同画上走下来的女子,他的心突然的悸动了下。 皇帝的心腹太监万福心想,之前刚刚清过场的,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别有用心的,不过他瞥了眼皇帝脸色,心里咯噔一下的,心道陛下这表情是……看上眼了啊。 仟夕瑶一直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就说穿越前,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但是父母总是觉得没有儿子心里有遗憾,把她当男孩来养,别的女孩子都是穿着公主裙温温柔柔的说话,她却穿着中性的长裤,衬衫,摔倒了还不能哭,不然就说她没出息,她后来渐渐也懂事了,知道父母瞧不上她是女孩,她就想争这一口气,想证明给父母看女孩子也不比男孩差,所以一直刻苦读书,等着她咬牙考上国内一流的大学,总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结果父母却抱养了一个男孩,要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她的心当时就……,随后昏昏沉沉的发了高烧,等着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个时代了。 也或许是为了弥补她的感情缺失,这个时代的父母却是极好的,把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养着,她前世用力过猛,这一世的父母又太宠,她就开始过着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快乐的过了十几年,本以为等着家里招个上门女婿,她又继续可以过上这种逍遥生活,谁知道……,二年前的一天,晴天一声霹雳,她被点名入宫,这一次可真是让她哭也没地方可去了。 仟夕瑶的容貌不算出众,性子也散漫,自然没有被宠幸过,她自己也不在意,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宫里过了两年,这一年的春天,她在那阴冷的紫藤苑里呆的实在憋闷,准备出来晒晒太阳,所谓的晒太阳自然不是指站在太阳下真就站着那么晒,里面的含义还包括了散心,看风景之类的,御花园自然就成了不二的地点,就是按照她品阶,身份有点不合适,但是她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她就是想透口气,总觉得憋在死气沉沉的后宫里压抑的厉害,在香儿惊愕的眼神中她花了银子买通太监,真就是为了这一口气啊,只是谁能想到,她就这样无心插柳柳成阴,被同样被朝政心烦的祁青帝看见了成了事,这让那些挖空心思想要争宠的人差点嫉妒的咬碎牙齿。 “叩见陛下。”仟夕瑶跪着说道。 祁青帝并不是贪恋女色之人,在位二年一直忙于朝政,就是连皇后也是过节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典型的工作狂。 他让一旁的万福给仟夕瑶落了座,说道,“坐着说话吧。” 万福让人在亭子里搬了个绣墩,又上了茶果等东西,仟夕瑶低头喝茶,她信奉少说话少犯错的至理名言,特别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更要注意,因为一旦惹怒了皇帝,不仅仅是你自己,就是连家族都有可能被影响,仟夕瑶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一对对她无私宠爱的父母,更甚者超越了前世的,不想让他们受牵连,所以越发的恭敬。 皇帝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平日里都是旁人们努力的找话题,他觉得好笑就捧场笑一个,不觉得好笑就嗯一声也算是回答,可是这会儿仟夕瑶低头不说话,他就觉得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但凡后宫的女子皆是他的,他自然也不会想仟夕瑶会不会不喜欢他之类的,在皇帝看来,仟夕瑶这种不说话就是另一种羞涩。 也或许是能跟他坐一起太恐慌了吧,毕竟能见上龙颜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皇帝心思转了半天,怜惜的心占了上风,最后主动开口问道,“今日怎么到御花园来了?难道不知道是朕在这里?”皇帝从来不会说笑,说话更是一板一眼,不过就是想表达,我们好巧能遇上,但是说出来就是这种语气了。 仟夕瑶赶忙站了起来,低头说道,“是臣妾莽撞了,就是觉得今日天不错,兴许御花园里开着花也说不准,就过来瞧瞧。” “不用拘束,坐吧。”皇帝说道,“现在能有什么花,要到四月份,那时候有梅花,桃花,映山红,到时候朕带你过来看看,一定美不胜收。” 仟夕瑶入宫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在她印象里皇帝都是那种肥头大耳的胖子,或者傲慢威严的老头之类的,不要怪仟夕瑶无知,都是电视剧给害的……,可是眼前这位却完全不同,虽说说话一板一眼的,但是神态平和,气质内敛,身上自带一股威严的贵气,更重要的是竟然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五官硬朗,身材颀长,这让她七上八下的心也安稳了不少,说话也渐渐的放开来。 “谢陛下。”仟夕瑶赶紧站起来又低头谢恩。 这会儿,仟夕瑶低头露出的一截白色的脖颈,跟她脸上的肌肤一样柔嫩光滑,皇帝瞧着心中生出几分说出的燥热感来,他抬头看到她圆润的耳垂上只戴了一截茶叶棍,光秃秃的,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月食国进贡过来的红色玛瑙的耳钉来,就对着一旁的万福说道,“你去把库房里的那一对玛瑙耳钉拿过来。” 万福赶忙应声,对身后跟着的跑腿小太监嘱咐了几句,就亲自出去了,因为这库房是皇帝的私库,等闲人进不了,他都不敢指使别人去,生怕有个什么损失。 等着万福到了库房,就见到一个矮胖白面无须的太监正坐在库房门口喝茶,斗蛐蛐,那太监见到万福赶忙站了起来说道,“哎呦,这不是万哥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太监叫冯春,比万福还要大上七八岁,却是甘心管他叫哥哥,谁叫他是皇帝的心腹,是龙溪殿里头一份人物呢。 万福和冯春关系挺好,他也不糊弄他,说道,“陛下在御花园见到一位美人,叫我过来把前几天大食国送过来的玛瑙耳钉找出来赏了。” 冯春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说道,“说起来这是陛下头一回赏人东西了吧?” “可不是吗。”万福还纠结在到底谁把仟夕瑶给放进来的问题上,想着等一会儿得闲就好好查查,那帮小兔崽子们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是谁家的姑娘?难道是柳昭仪?”柳昭仪是翰林院掌院柳大人的嫡孙女,因为容貌出众,两年前的选秀的时候特意点了进来,只不过到现在还没被宠幸过,倒不是说她犯了什么错,就是如今这位皇帝有点特别,颇有点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意思,整日泡在前殿忙着朝政没空搭理后宫。 “哪儿啊,容貌都不及柳昭仪一半。”万福一边和冯春说话,一边在库房里寻摸,终于从珠光宝气中找出来那一对别致的玛瑙耳钉,随即看到配套的玛瑙松绿石的手链,玛瑙簪子等物品,最后想了想还是都拿了出来,因为保不齐皇帝要都赏了,省的他再跑一趟。   ☆、第二章 冯春管库房管久了,就觉得东西就跟自己的一样,每样都宝贝的很,见万福拿了一整套玛瑙石的头面走,心疼的跟那什么似的,说道,“万哥,这都拿走了?” 万福狠狠的拍了下冯春,说道,“瞧你那小气样,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陛下的,别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 冯春嘿嘿笑,不敢顶嘴,随即眼珠子一转说道,“看来万哥你是看好那位姑娘了。” 万福叹了一口气,摇头就走了,话虽然没对冯春说,但是心里却开始琢磨起皇帝的意思来,二年来都动过心思的陛下竟然让他赏东西,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玄机啊,他一边走边想着。 其实皇帝心里还真有事,那帮子言官说皇帝登基二年一直没有子嗣,这是头等的国家大事,让皇帝好好扩充后宫,努力宠幸妃子生孩子,还集结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龙溪殿门口跪着,颇有点逼宫的意思,弄得皇帝非常火大,心想,我生不生儿子还管你们什么事了? 可是等着发落完那带头闹事的言官皇帝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沉闷的从龙溪殿走到了御花园,一路上想的都是那些言官们的内在含义,就是……,陛下,你到底行不行? 这种探寻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尊贵无比的皇帝呢。 万福回来的时候皇帝和仟夕瑶去了湖里喂鱼,皇帝亲手拿了鱼食叫仟夕瑶丢湖里,那些拼命冒头吃鱼食的胖头鱼儿看起来非常的滑稽,仟夕瑶忍不住露出明媚的笑脸来,眉眼弯弯,唇角上扬,令人瞧着就是心情大好,这个时候皇帝眼眸就会变的深沉,脸上露出柔和的神色来,万福就想着,估摸着这位美人要走大运了。 “陛下,你瞧,是不是这一对?”万福恭敬的上前把玛瑙耳坠呈了上来。 皇帝正高兴,便是对着仟夕瑶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试试看,朕瞧着应该是不错的。” 仟夕瑶知道皇帝赏赐的东西肯定很贵重,她不敢耽误接了过来,在皇帝期盼的眼神中把耳洞里的茶叶棍给丢了换上了红艳艳的玛瑙耳钉,顿时,仟夕瑶素雅的面容就娇俏了几分,看着更添一分颜色。 皇帝看了很是满意,又看万福手里捧着别的问道,“那是什么?” 万福邀功一样的笑,“这是跟玛瑙耳钉一套的头面,奴才瞧着不错就一起拿过来了。” 皇帝显然很喜万福这贴心的举动,说道,“朕差点就忘记了,还好万福你记得,都一起给仟贵人,让她戴戴看。” 万福说道,“陛下,这里恐怕不便,要不你和仟贵人移步到龙溪殿里?” 皇帝也正有此意,见万福这么说就带着仟夕瑶去了龙溪殿,这还是仟夕瑶第一次坐龙撵,明黄色绣着金龙的帘子随着太监们走动晃晃悠悠的,铺着厚厚的柔软垫子上只坐着皇帝和她两个人。 仟夕瑶低头不敢说话,皇帝也不是多言的性子,这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忽然间,龙撵剧烈的晃动,仟夕瑶身子向右边倾斜,眼看就要碰头,皇帝赶忙伸出手臂来紧紧的揽住了仟夕瑶的腰。 两个人一下子就抱在了一起,皇帝衣服上熏了龙诞香,仟夕瑶只觉得鼻腔都是这个味道……,她其实挺讨厌龙诞香,总觉得不如花香自然,可是这会儿被皇帝这么抱着,竟然就不想动了,初春的天气虽说不冷,但是没有太阳的时候也不暖和,皇帝的怀抱却异样的温暖。 抬龙撵的太监都吓坏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请罪,可是请了半天罪也不见皇帝回应,万福刚开始还挺生气的,觉得这下面的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可是等着皇帝不回应,脑子忽然间就转开了,忍不住嘿嘿笑,狠狠的踹了那太监两脚,让人给压了下去,不管怎么样,这种人以后是不能用了,随后该走走,一点也不敢吭声了,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两位。 皇帝这会儿正抱着仟夕瑶,只觉得温香软玉一般让他心里服帖,那种说不出来的躁动又让他蠢蠢欲动,他咽了下口水低头看了一眼仟夕瑶,见仟夕瑶正埋在她怀里跟个小猫一样的温顺,皇帝的心又变得柔软酥麻。 仟夕瑶刚开始是懵的,后来就有点回过神了,她抱着皇帝的时候有点情不自禁,这个情不自禁并不是说她对皇帝有了爱慕的意思,而是……她抱着皇帝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人,抱着个异性还有点反应的!随即又想到他是这后宫里唯一的男人,又觉得自己其实赚了。 后来的事情似乎也顺理成章,到了龙溪殿之后就是洗澡宠幸,等着皇帝脱掉衣服的时候,仟夕瑶忍不住想着,皇帝英俊年少,身材又是这般的好,她也不算亏了不是? 这种自我调侃很快就消失在了皇帝的努力当中,仟夕瑶发现除了容貌身材棒,他似乎还有个优点,体力也很好。 也或许是压抑太久了,或许是太想要个孩子,皇帝这一夜很亢奋,亢奋的仟夕瑶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能下来床。 宠幸过之后的仟夕瑶娇媚的如同刚刚绽放的桃花,媚眼迷离,万福瞧着心想,昨天还觉得不过就是一普通人,这会儿看着就跟绝代尤物一般,果然陛下看人和他是不同的,便是一脸献媚的说道,“陛下吩咐奴才,让贵人等着陛下一起用晚膳。” 仟夕瑶应了一声,随即摸了摸肚子想,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吃点什么其他的垫垫肚子吧,说道,“我想吃板栗鸡。” 万福心想这算什么事儿,这会儿别说是普普通通的板栗鸡,就是龙肝凤胆也是吃得起的,赶忙吩咐了下去,仟夕瑶就很痛快的吃了一顿板栗鸡,酥软甜糯非常的好吃,她一边吃一边想着,这要是在紫藤苑里想吃这道菜,可得多给十两银子,今天算是赚了。 洗澡,梳洗打扮,吃板栗鸡,仟夕瑶在万福无限的殷勤提醒下还带上了那一整套红玛瑙石的头面,这颜色太过艳丽,她原先穿的洋红色褂子就不大合适了,万福自告奋勇的去制衣坊给仟夕瑶拿了几件素色的裙裳。 白色的料子里用银线绣着兰花的暗纹,咋一看就是普通的料子,可是稍微映上光线就变的流光溢彩,令人咂舌的夺目,一看就是少见的珍品。 万福一边给仟夕瑶穿上一边还说道,“这是从蜀中送上来的贡品,叫珍珠贡缎,一年也就十匹布。”说完就抬眼看着仟夕瑶,一副你还不感激涕零下?这可是天恩。 仟夕瑶吃的饱饱的,昨天又太折腾,这会儿已经困了,迷迷糊糊的说道,“谢陛下。” 万福等着仟夕瑶嘴里冒出一长串什么感激陛下的恭维话来,他好在皇帝跟前邀功,结果仟夕瑶就说了三个字,他心想,真就得信命,有的人机灵的跟那什么似的,比如那位才貌出众的柳昭仪,整天在后宫里经营,连他这边的关系都打通了,就想着让皇帝宠幸下,好一步登天,他瞧着柳昭仪的品貌,觉得她得宠也是早晚的事儿,自己不过拉一把而已,谁能想,最后这一步登天的不是八面玲珑的柳昭仪,而是这个不爱说话,也不大会看眼色,闷葫芦一样的仟贵人呢? 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把仟夕瑶放进了御花园,原先他查到是管着御花园的浇水的姓王小太监,可是那太监后来就消失了,找不到……,万福还真没有想过,在这后宫里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把他要找的人给弄没了? 这到底谁? 要说是仟夕瑶的手笔,万福就要呵呵笑了,这女人有几斤几两他比她自己都清楚,根本没那本事,既然这样那肯定有人在后面推一把了,至于这个人选,万福觉得不好说,这后宫里一共也就三个人能有这份能力,皇后,贵妃柏氏,太后的娘家侄女淑妃徐氏,皇后虽然严苛,但是从来不搞这些小动作,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树立一代名后的形象,怎么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至于贵妃柏氏,她倒是有这个能力,但是谁都知道她善妒,心胸狭隘,根本就不可能去帮别的女人引起皇帝的喜爱,那就剩下淑妃徐氏了? 徐氏这个人万福看不大出来,要说万福也是在宫里打磨过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可就是看不出徐氏,他看不出来就说明是遇上高人了。 淑妃徐氏这个人在后宫里极有人缘,待人和善,总是力所能及的帮人一把,不争宠,不冒头,平时见人三分笑,即使是个普通的宫女也会礼让三分,这二年下来,在宫里的风评都快赶上皇后了。 可是淑妃为什么要帮仟贵人呢? 万福记得仟贵人从进宫开始就特别老实,一直呆在紫藤苑不出门,既不结交朋友,也不说经营找门路,老实有点傻兮兮的,偶尔扑腾下,那也是因为可以见到在太医署做院判的父亲。 万福觉得现在这局势他有点看不懂了。不过他想,不管是谁的手笔,早晚也会冒出水面来,因为她不会做白白的无用功不是?他就等着瞧就行。 万福这边做心理建树呢,结果一回头那位正得宠的仟贵人正把头靠在迎枕上睡觉,一脸的天真烂漫,万福忍不住唏嘘,别人要是这会儿肯定兴奋的不行了,琢磨着一会看到陛下要说点什么,怎么能让皇帝更加高兴啊,怎么固宠啊之类的,最少也得跟他打听下皇帝的喜好做个准备吧?就是贵妃柏氏那样骄傲的人见到皇帝还放下身段去哄陛下呢,怎么轮到她身上就……,这么的无忧无虑呢?   ☆、第三章 这一天祁青帝简直就是神清气爽的不行,就是连见他最讨厌的大臣武英殿大学士周炳瑞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弄得周炳瑞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差点揉了揉眼睛。 说起周炳瑞那真是大祁朝上的一个奇葩,为什么叫奇葩,其实这要从他的爱好上来说,他这个人不爱名不爱利,只爱一样,爱黎民百姓,并且还是个道德帝,这话说得……,每个官员口头上不都说为黎民百姓着想吗? 但是那些人都是口头上的,周炳瑞是真的实打实的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为官三十年,家里的房子破破烂烂的跟贫民的房子没什么两样,嫁女儿的时候还因为凑不齐嫁妆把自己的衣服当了,弄得早上的只穿了一件朝服,里面光溜的,冻的不行,差点成了笑柄。 只不过朝臣们笑归笑,但心里还是怕这个人的,为什么,因为他这个人在清流里声誉很高,在民间也素有青天大老爷的称号,曾经先帝在的时候封他为太傅,声望值相当高,几乎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他要是想做一件事,肯定能做出来。 当然,周炳瑞从祁青帝登基开始周炳瑞就开始努力的做好这个辅佐大臣,把目光从黎民百姓上面暂时挪到了祁青帝身上,发誓要把祁青帝辅佐成一个旷世名帝,然后从祁青帝的言行举止到他吃什么,喝什么,干什么,甚至最近风头正盛的问题。 这可苦了祁青帝了,谁希望有个人天天在你耳边叨叨,在叨叨的,动不动还要跪在龙溪殿门口死谏,要是别人皇帝管他死活,可是周炳瑞就不行了,原因是声望太高,他要是真这么死了,外面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说皇帝逼死了忠臣,祁青帝刚刚登基,帝位还没坐稳,朝中有先帝的弟弟容王虎视眈眈,云贵那边又有外姓藩王蠢蠢欲动,哪里敢动这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只好采取一个措施,就是不见,躲,或者听完装傻。 可是最近周炳瑞为了子嗣的事情似乎跟皇帝杠上了,他为了这事儿特意写了一个长达十几张的奏折,自己写的老泪纵横,上面都可以看到泪珠,从舜帝开始到先帝,说了一溜的历时,苦口婆心的不行,气的皇帝差点把把折子给撕了。 只是这次祁青帝见到周炳瑞就有信心了,笑吟吟请他喝了茶,随即把周炳瑞写的奏折递给他,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爱卿所言极是,这子嗣的问题乃是国家大事,朕之前也太轻忽了。” 周炳瑞自从和祁青帝对上之后,两个人就斗智斗勇,都快杀红眼了,本以为又要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几天的长篇大论捯饬出来,不说的皇帝口吐白沫的认错顺从就不会罢休,谁知道皇帝竟然自己想开了?这下他忽然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战战兢兢的问道,“陛下这是……” “爱卿的苦心,朕现在才能体会。”皇帝说道这里,“以前是朕太固执了,其实这女子的美,只有经历过人才能懂,更重要的是这女子要让你欢喜。”皇帝想起不说话的时候温温顺顺,但是做那事时候中气十足的差点咬了他的……,瞪眼看着他的时候又显得娇俏可人的仟夕瑶,只觉得满心的柔情。 周炳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据他了解,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朝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对女色不上心,整日整日的扑在朝政上,最是喜欢批奏折,有一次还嫌奏折太少,问朝中最近就这些事儿吗?因为这,甚至还有人怀疑过皇帝是不是断袖等等,不然为什么放着后宫那许多千娇百媚的美人不看,即使是晚上还要自己冷冷清清的住在龙溪殿里啊,总之风言风语很多。 当时周炳瑞还觉得自己身上的任务很重,如果皇帝是断袖那为了江山社稷也总要摆正过来,如果是身体有问题那就得说治病啊,当然如果嫌弃后宫没有合适的美人那就要选秀,总之他觉得他必须要让皇帝生个儿子出来稳定朝局。 “陛下能这般想,此乃我大祁之幸啊。”周炳瑞差点在祁青帝面前飙泪,太不容易了,皇帝终于发现女人的好了?那是不是说很快就可以有许多皇子公主了? 祁青帝自己得了美人心情甚好,总觉得今天怎么看周炳瑞怎么顺眼,说道,“爱卿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为了我们大祁真是鞠躬尽瘁,朕都记在心里了,朕总想赏赐点爱卿什么……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朕看择日不如撞日,前几日大食国送来了蓝眼睛的异国美人,朕就送给爱卿吧。” 周炳瑞傻眼了,皇帝在说什么?赏赐美人? 等着皇帝心情愉悦的走后周炳瑞被太监领去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反射弧度有点长,但是他实在有点震惊,然后他极力的推辞,太监刚开始还以为周炳瑞会高兴的赏点碎银子,毕竟他穷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结果他不赏点银子就算了,竟然还说不要美人,要知道多少王公贵族门挤破了头就想要这异国美人,当时太监就崩不住了,沉了脸说道,这是陛下赏赐,不接受等于抗旨不尊。 周炳瑞只能苦逼兮兮的带着两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回家了,一路上简直欲哭无泪,至于回家之后被那老妻骂做老不休,罚他去睡书房的自然是后事了。 不过皇帝后来知道之后简直乐坏了,心想,真心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原来对付周炳瑞得用这招啊。 皇帝在回龙溪殿的路上竟然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特别像是以前没登基前,他在京都,母妃在藩地,多年没见母妃,然后马上就要见面之前的那种迫不及待。 万福早就得了信儿皇帝要回来,赶忙去通知仟夕瑶,他想着让仟贵人好好打扮打扮,把下午他找来的那身行头穿上,好让陛下惊艳一把,顺道也想行动告诉皇帝他伺候的特别认真,结果就看到仟夕瑶正趴在窗口边上的迎枕上睡觉,睡的那叫一个香啊,口水都流出来了,万福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踌蹴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喊道,“仟贵人。” 没反应! 万福又叫了两声,结果还是睡的特香,正在他快要忍不住恼怒要生气的时候仟夕瑶的贴身伺候的宫女香儿闻讯赶来了,她见了这场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万公公,我家主子睡觉是叫不醒的。” 什么叫睡觉是叫不醒的?看着万福一头雾水的样子,香儿说道,“就是我家主子睡的比较沉。” 万福急了,“那怎么行,陛下就要来了,难道让陛下看这个……”万福还特意指了指仟夕瑶流口水的位置,那意思,这也实在是不雅了。 香儿羞的脸都红了,赶忙拿了帕子出来给仟夕瑶擦了擦口水,随即犹豫好半天这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说道,“万公公,要不,我们泼凉水吧。”香儿想起仟夕瑶以前在府邸的时候被夫人唐氏说成是睡神,一整天里有半天在睡觉。 这其实跟仟夕瑶前世的经历有关,那时候她太拼了,以她不过中上的成绩能拼上名校,真的非常刻苦了,清晨起来读书,晚上最晚睡觉,每天都睡不饱,冷不丁换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她乖乖的呆着不做事,做个听话的米虫父母就开心的不得了的时代,她简直乐得不行,一下早就松散了,然后就成这样了。 万福,“!!!”泼凉水?万福心想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这谁都看出来皇帝现在很喜欢她啊。 “那怎么办?”香儿和万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意思,万福越想越觉得倒霉,自己在这后宫里也算是个能人,竟然就栽在了叫不醒的妃子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上。 皇帝进来的时候屋内静悄悄的,和他预期的有点不一样,万福苦着脸,香儿低头头一副犯错误的模样,皇帝有点纳闷,问道,“仟贵人呢?” 万福不敢说话,瞪了眼香儿,那意思,你自己的主子你自己看着办,香儿颤抖下,硬着头头皮屈膝说道,“在……睡觉。” 两个人都等着皇帝大发脾气,上次就因为贵妃迎他的时候没穿褂子,皇帝还大发脾气说不够庄重呢。 结果当皇帝看到正睡的香甜的仟夕瑶,恬静的模样可爱的不行,便是风淡云轻的说一句,“怎么盖的这么少?” 万福,“!!!”   ☆、第四章 仟夕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皇帝坐在博古架旁的黄花梨案桌上看奏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显得很是投入,橘红色的灯映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带出几分朦胧的光晕来,仟夕瑶看着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充满古意的美男子是皇帝吗?昨夜两个人好像还很亲密的在一起……,貌似身材比例还相当不错。 皇帝回头就看到仟夕瑶正睁着一双迷蒙的杏眼看着他,如同一个没睡醒的孩子一样纯真无暇,他忍住笑,说道,“醒了?” 仟夕瑶还没回过神来,傻傻的说道,“嗯,醒了。” 按道理仟夕瑶这样算是无礼了,可是皇帝也不生气,反而上前坐在仟夕瑶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说道,“是不是饿了,朕听说,你下午吃了板栗鸡?我吩咐御膳房又做了一只。” 想到板栗鸡,仟夕瑶很给面子的咽了下口水,皇帝见了含笑的吩咐万福去准备传膳。 皇帝要用膳,那就是大事,整个龙溪殿都像是活过来一样,灯火通明,宫女来来回回的,太监走动传菜的身影络绎不绝。 等半个时辰之后膳桌已经摆好了。 其实皇帝已经吃了一小碗瘦肉粥,几块马蹄糕,并不觉得饿,不过仟夕瑶醒了就陪着她吃饭,似乎是知道仟夕瑶平日里吃不上什么好的,皇帝一般也就要三十六道菜,多了他也嫌烦,这会儿却点了八十一道,每种菜都让仟夕瑶尝一口,如果她要多吃两口就让一旁的万福记下,让厨房预备着,以后好做。 万福简直难掩他的震惊,他总觉得这里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皇帝并不是一个对女子特别温柔的人,这从他对待皇后和贵妃就能看出来,沉默内敛,有些不耐烦外加挑剔,可是遇到仟夕瑶这会儿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特别的耐心。 事出常态必有妖,万福思来想去最后归结到可能是最近朝臣们逼皇帝生儿子的事情了吧,这事弄得皇帝很着急,所以遇到仟夕瑶这合适的人选就很高兴?仟夕瑶是太医署院判之女,这种人家的女孩因为自身就有这样的条件,身体从小都是用药养过的,据说当初选她入宫也是因为觉得好生养。 这么一想,万福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解开了,可是要生皇子第一个考虑的不应该是皇后和贵妃吗? 转念一想,又似乎理解了,二年了,皇帝虽然很少去后宫,但是贵妃和皇后娘娘们还是能看到皇帝的,结果这些年来肚子里连个屁都没蹦出来,所以皇帝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 在万福心里疑惑不解的时候皇帝和仟夕瑶已经用完了晚膳,仟夕瑶吃的这个饱啊,八十一道菜啊,光是鸡肉就有十几种做法,蒸的,烤的,炒的,并且还特别好吃,让她有点忍不住吃多了,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装作胃口很小的样子,博取怜爱,据说皇帝的恩宠特别的短暂,仟夕瑶觉得皇帝喜欢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这个新鲜劲儿兴许过几天就过去了,所以能好好吃一顿就吃一顿,皇帝赏赐东西能收就收,别推三阻四的,进了宫才发现,用钱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总之一句话,仟夕瑶要在有限的条件内让自己过的舒坦就是。 吃完了饭,太监就送上了消食的茶水。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皇帝依然不爱说话,除了必须说的之外,仟夕瑶也依旧不说话,少说少错嘛,就这样两个人颇有点尴尬的坐了半天。 仟夕瑶总觉得皇帝频频的看向自己的茶杯,她忍不住想,难道他怕自己打破这茶杯?据说这茶壶套是皇帝最喜欢的,是一位有名的艺人的孤品,那人已经驾鹤西去,想要再要可就没了,结果等着她茶水都喝完了,皇帝就眼神发亮的说道,可以安寝了! 仟夕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仟夕瑶忍不住想,陛下,你这样急色的神态,会毁掉我对你高大上的形象好嘛。 一连三天,仟夕瑶都在皇帝身旁侍寝,就是当初贵妃在初进宫的时候也没有这待遇啊,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沸腾了,就是一心想要成为贤后,努力的闭门写书,试图要写出列女传续的皇后也被惊动了,她把万福了叫了过去,仔细的询问了情况,在得知这个受宠的女人不是什么外国进贡的蓝眼睛美人,也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道士送上来搞双修之类的,而是正正经经的嫔妃,虽然品阶很低,不过是个贵人,但是她也放心了,只叮咛万福一定好好伺候陛下,不要过于纵欲了,随后就回头继续修书去了。 万福准备好多词儿,结果皇后问的问题总是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闷头回去了,一边走一边想起皇后虽然端庄秀美,但是神态过于呆板,就是常年礼佛的太后也没见这样的严肃庄重啊,也怪不得陛下喜欢仟贵人那样的,虽然傻乎乎的,但是贵在温顺听话,可人疼不是? 皇后这边淡定的把这事儿揭过去了,贵妃柏氏却不是个好脾气,她在自己的九华殿内把屋内奇珍异宝都摔的稀巴烂,还活活的打死了两个宫女,这才止住了怒意。 太监孙富贵是贵妃面前最得力的人,这会儿正在哄贵妃,“娘娘,那仟贵人的底细奴才都帮娘娘打听好了,不过就是一个太医署院判之女,小小的贵人,说起来给娘娘你提鞋都不够。” 贵妃柏氏生的异常美艳,就是盛开的牡丹花在她跟前也失色不少,是个少见的倾国美人,她的出身也极好,是信阳侯府的嫡出小姐,从小就是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才貌双全,号称京都第一美人,真可谓十分难得了,只可惜唯独一样,性子不好,善妒,后宫里人很多人都不敢得罪她。 “你别哄我!”贵妃瞪了眼孙富贵,“那小妖精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娘娘,我说的是真的啊。”孙富贵凑了上去,一边给贵妃柏氏顺气一边说道,“娘娘你是仙女降世,那仟贵人就是猪八戒投胎到女胎,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娘娘你是天上的一颗明珠,仟贵人就是地上的一株草,那还是狗尾巴草,您说,这能相比吗?你何必为了一株狗尾巴草而生气?陛下连日宠幸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不过几日就自然忘记了,其实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娘娘的。” “记挂我?”贵妃眼睛里带着几分幽怨,“既然记挂着我,怎么不过来看我?” “娘娘,人虽然没来,但是前几日不是刚送来了珍珠贡缎?”突然有个妇人走了进来,插话说道,这个妇人身材适中,面皮瓷白,看起来养的非常的富态,她穿着一件□□绿的褂子,腰上系着紫色的丝绦,温声说道,“娘娘,你怎么又发脾气了?” 孙富贵见来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吊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正是贵妃柏氏的乳母赵李氏,一直跟随柏氏左右……,柏氏性子倔强,别人的鲜少能听进去,也就是能听几句赵李氏说的话。 贵妃柏氏见赵李氏转过头抿着嘴不说话,那赵李氏好脾气的笑,上前握住贵妃柏氏的手温声哄道,“娘娘,你这脾气,可真是要改改了,谁都知道那珍珠贡缎一年不过十匹,陛下虽然没有来,却是也赏了娘娘两匹做衣服,这宫里也就娘娘和皇后得了,其他人别说是贡缎,就连影子都没见过,这就说明,陛下心里是一直记挂着娘娘的。” “嬷嬷,你也和小贵子一样,就哄着我高兴。” “我怎么会哄娘娘。”赵李氏一脸的慈爱,笑着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娘娘就听我的,那仟贵人在蹦跶也蹦跶不过几天。” “嬷嬷怎么就这么肯定?” “娘娘还记得在府邸的时候,老公侯爷曾经宠过一小丫鬟,当时不也很喜欢的样子,结果呢?”赵李氏看着贵妃柏氏问道,贵妃想起那丫鬟似乎个貌不惊人的,也不知道怎么引得老侯爷的喜欢,当时还被嘴碎的丫鬟把这事儿说道她跟前,母亲知道后勃然大怒,转头就把嘴碎的丫鬟给卖了。 赵李氏安抚的拍了拍贵妃柏氏的手,继续说道,“老侯爷过了几天就把人给忘的一干二净,后来那丫鬟还去门口哭诉,老侯爷一时想不起来还问,你是谁?”赵李氏说道这里就捂嘴笑,“娘娘,当初你进宫前夫人就说过,娘娘你的品貌就是在整个大祁也是最出挑的,出身又是极好,进宫先封为怡嫔,再后来就直接是贵妃了,这后宫里谁能得这样的荣耀?再说,依照娘娘的容貌地位,值得跟一个太医署院判之女比较?这不是跌了份儿吗?” 贵妃被赵李氏说的心里舒坦,却还是扁着嘴说道,“话虽这样,但是心里总归不舒服。” “娘娘只要安安分分的,不要在对陛下使小性子,温存可人些,陛下自然就会想起娘娘的好。”赵李氏见贵妃被说动,又继续哄到,“娘娘,我已经把珍珠贡缎做了衣裳,娘娘到时候穿了给陛下看,立即就把仟贵人比成土鸡,让陛下以后都想不起来。” 贵妃这才露出笑意来,说道,“还是嬷嬷你说的对。” 仟夕瑶根本不知道因为她得宠的时候整个后宫都闹的沸沸扬扬,她现在郁闷的是皇帝似乎是个喂不饱的狼啊,这夜夜*的,她都觉得自己在皇帝的眼里就跟好吃的棉花糖一样的,非常可口。   ☆、第五章 盛宠。 最近朝臣都觉得皇帝如沐春风的不行,每天都很和蔼可亲,就是上次上谏之后被皇帝压入顺天府的言官也被放了出来了,辅佐大臣周炳瑞从开始诧异的到后来的欣慰不已,到最后差点老泪纵横,只差在先帝的牌位前跪着说,陛下,天佑我大祁了,他觉得祁青帝最近越来越向他认为的旷世明君方向发展了!!别的没有,起码开始聆听臣下的中肯意见了不是? 果然男人还是需要女人的滋润的,不过周炳瑞想到家中那两个蓝眼睛的美妾头都大了,每天老妻就让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去洗衣做饭,弄的那两个美人每天在他面前哭……,真是,话说,能不能把人退回来啊?他是真的养不起啊,顿顿都要吃肉,还必须是牛肉!要知道牛肉可是比猪肉贵上二十个大钱的! 皇帝下朝之后万福就问道,“陛下,是去御书房还是先回龙溪殿用午膳?”万福知道皇帝最近多么宠仟贵人,在他看来就差拿个绳子栓人了,按照他估计皇帝这会儿肯定是想回去见仟贵人的。 今天早朝结束的早,刚好是中午。 皇帝见万福一副笃定他会回龙溪殿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尴尬,沉着脸看着万福说道,“朕什么时候回龙溪殿吃过午膳?这几日还有许多奏折没看,去御书房吧。”皇帝以往的习惯是一直要忙到睡觉了才肯回龙溪殿,可是自从仟夕瑶来了之后就有些不同了,所以万福拿不准就问问,谁知道皇帝竟然这般大的反应。 万福见皇帝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吓得咯噔一下的,出了一身的汗,赶忙说道,“奴才遵旨。”然后对着身后的人喊道,“陛下要去御书房,快抬龙撵来。” 一路上万福忍不住想着,难道皇帝真打算放着仟贵人自己在御书房用午膳? 结果很快万福 就发现自己纯属想多了,祁青帝到御书房简单了吃了点肉粥和黄金奶馒头,又坐了不下一刻钟看了几个重要的折子,随后就站起来说道,“怎么就这么乏呢。”皇帝如此说道。 万福,“……” 万福毕竟伺候祁青帝许久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道,“最近天越来越热了,陛下是应该中午睡个午觉,上次太医还说陛下太过操劳,还需的多注意下身子。” 皇帝觉得万福这话说的很顺心,又问道,“你说去哪里歇合适?” 万福赶忙说道,“这御书房内的床铺也是好的,不过毕竟是陛下操持国事的地方,睡着难免不踏实,依照奴才看,还是去龙溪殿比较好,哪里才是陛下歇息的地方。” 皇帝点头,“还是你说的有理,那就摆驾龙溪殿吧。”皇帝露终于出了愉悦的笑容。 就这样兜兜转转不到一个时辰皇帝就冲着龙溪殿而去,万福在龙撵旁一边擦汗一边想着,还好他反应快,不然是不是就等着陛下给他穿小鞋啊! 这时候仟夕瑶正在跟香儿打牌,只不过她昏昏欲睡的不行,皇帝实在太狠了,一连三天都很亢奋,她都怀疑皇帝这些年是不是都那什么憋着,不然就算是吃了那什么神药也不见得这么厉害啊,弄的她整天软绵绵的没力气。 皇帝的龙撵摇摇晃晃的走上一条石拱桥上,突然间他让人停了下来,万福赶忙上前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里面好半响都没有动静,好一会儿皇帝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问道,“万福,你说朕前几日送给仟贵人的玛瑙耳坠她怎么就戴了一次,然后不戴了呢?” 万福心想,这他哪里知道啊!说起来这位仟贵人也是个怪人,要是别人站在她这境地,早就高兴坏了,只恨不得黏在皇帝身上让他多喜欢自己一点,可是仟贵人每天就是睡觉,吃,睡觉,重复这两样,并且还不大喜欢打扮,万福有次还委婉的提醒过仟贵人,是不是该好好的精心的打扮下,最低你也不能天天都穿同一件衣服吧,仟贵人当时就问他,是不是皇帝要求的,万福当然说不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仟贵人松了一口气,还是我行我素,万福当时真的是那什么的心都有了。 不过皇帝这么问他肯定不能说不知道,只好委婉的说道,“依照奴才看应该是舍不得戴吧,毕竟那是陛下亲手赏的。” 皇帝听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不去龙溪殿了,去渝西院。” 万福一听傻眼了,渝西院是哪里,那是皇帝的私库,放着好多好东西呢,难道皇帝这意思是要亲手挑选礼物给仟贵人? 冯春老大远就看到皇帝的龙撵过来,吓的他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心想,陛下怎么会亲自过来?难道说我上次偷偷把山间流水笔筒上的金子换成铜的事情被发现了,或者是把那九龙玉璧上的红宝石扣下来换成芙蓉石的事情被发现了?不可能啊,他做的极为隐秘,再说这些在外头兴许是好玩意,但是在这皇帝的库房里那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啊! 等着皇帝到了,万福就看着冯春吓白了脸,心道真没出息,趁着皇帝不注意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说道,“好好的办差事,把最近那些好东西都搬出来。” 冯春有点摸不着头,不过心里头那块石头却是落了地,万福这话显然不是说自己做的那事儿被发现了,而是皇帝要选东西,他觉得这事儿好办,守着渝西院这些年头终于盼到可以露脸的机会了,也不找小太监,自己亲自去拿东西,不过一会儿就累的满头大汗,还觉得挺美滋滋的,这就是让陛下瞧瞧,他冯春是多么的用心。 皇帝看着冯春搬来的东西都皱眉,不是硕大的石料花盆就是前朝的汝窑花瓶,都是大物件,虽然也挺漂亮好看,显然不大合适,他一皱眉冯春就赶忙找万福问道,“万哥,这些东西不够好吗?” 万福狠瞪了眼冯春,骂道,“蠢货,刚才我不就说了,是女人的物件,陛下要送那位美人。” “哦哦。”冯春心想自己拿的这些东西也不差啊,石料花盆上都是名贵的玛瑙石,红宝石,东珠做的花,又漂亮又名贵,至于汝窑花瓶那更是插花必备,女人可都喜欢呢,不过想了想还是换了别的,这会儿在搬出来的东西就都是首饰了,什么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镶宝凤蝶鎏金银簪,繁花累累镶红宝银项圈,金如意,等等。 皇帝挑了几样,又觉得似乎不够,让冯春拿了一盒子夜明珠,肉痛的冯春差点哭了,这东西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他可是每天都要去擦一擦的。 等着皇帝到了龙溪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下午的阳光正好,仟夕瑶正躺在院子内的藤椅上晒太阳,瓷白的肌肤柔嫩如水,睡眼迷离的样子在皇帝的眼里更是可爱到不行,皇帝满心的柔情。 仟夕瑶正迷迷瞪瞪的就看到阳光下走来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漂亮的丹凤眼睛里藏着少见的柔情,映衬着身后的青树绿影,真像一幅画,实在太美了。 皇帝见仟夕瑶痴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薄唇上荡漾着温暖的笑意,晕染到眉间,似乎可以直达人的心底,弄的仟夕瑶的平静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忍不住想,如果不想那些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的话,皇帝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龙溪殿里本来不养鱼的,不过后来皇帝看仟夕瑶似乎很喜欢喂鱼就让人弄了几个养鱼缸来,古代的鱼缸都是用大理石等雕刻出来圆形,非常漂亮,仟夕瑶最喜欢看那些鱼儿抢东西吃,觉得很可爱。 皇帝就经常陪着仟夕瑶喂鱼,两个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样子,经常就是皇帝递鱼食给仟夕瑶,仟夕瑶就接过丢掉缸里去,然后看着鱼疯抢在嘻嘻笑,皇帝也就跟着笑了。 万福站在不远处深深的感觉自家皇帝的威严似乎越来越被那什么了……,这个仟贵人,可真是无礼,怎么能让陛下干这种事儿!!!应该是仟贵人递鱼食给陛下才对嘛! 两个人喂完鱼,主要是皇帝委婉的提醒仟夕瑶,在这么喂下去鱼不用等到明天就撑死了,这才让仟夕瑶住手的。 等着回了屋净了手,皇帝就很随意的说道,“朕今天正好路过渝西院就顺手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 一旁的万福听了忍不住想,什么路过,分明就是特意过去的! 皇帝让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几样首饰流光溢彩,一看就是珍品,自然还有那一盒子的夜明珠,仟夕瑶看到那些首饰眼睛都直了,显然非常喜欢,这都是钱啊,在宫里过日子没钱可真是苦的很,她几乎是搂着一样把精美的首饰抱在怀里,又把目光对准了夜明珠,她是第一次见到觉得稀奇的很,忍不住问皇帝,“陛下,这东西晚上真的能发光吗?” 皇帝见仟夕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一股燥意涌上心头,忍不住心猿意马说道,“晚上就知道了。” 当然,晚上仟夕瑶可是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这东西的照明度,简直就是……别提了,朦朦胧胧的比起烛火还要勾人,弄的皇帝越发的兴趣盎然,她觉得明天她又得躺到中午了。   ☆、第六章 清晨,天刚刚鱼肚白,整个龙溪殿都沉浸在一片雾气中,穿着翠绿色比甲,系着妃色的丝绦的宫女们安静的守在龙溪殿的寝室外,等着皇帝早上梳洗上朝。 万福站在屋檐下,只觉得今天可真冷,满鼻腔的冷意,怎么到了白天又那么热……,这鬼天气,他早上就吃了一碗肉粥,还是皇帝昨天剩下的,却是喝了有点急了,这会儿还觉舌头烫的难受。 不过一会儿,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宫女走了过来,说道,“万公公,我看差不多到点了。” “陛下还没醒?”万福笑眯眯看着秀珠说道,原来这宫女是皇帝身边的司仪。 秀珠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早醒了,就是……,不知道怎么不起来。” 万福这会儿笑不出来了,连日来宠幸仟贵人就算了,这要是在起晚了,那可真是大罪过了,他急的在屋檐下打转,秀珠也很急,想了想说道,“万公公,还是你去提醒陛下该起了吧?谁都知道你是陛下面前最得力的人,你说的话的兴许陛下就听了。”秀珠使劲儿的给万福戴高帽子,生怕皇帝真的耽误早朝了,总得有人去当这个炮灰去。 “秀珠妹妹,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谁都知道陛下最恨别人提点他。”万福可还是记得前几日因为问皇帝下朝后回不回龙溪殿,惹怒皇帝的事情,祁青帝跟别人不一样,最是有主张,也最恨有人束缚,刚登基那会儿用膳的时候,按规矩一道菜最多吃三筷子,多了就要撤掉,结果那老太监刚说陛下请节制,就被震怒的祁青帝踹了一脚,最后伺候用膳的那帮子人换了一大半,死的死,关的关,吓的众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有人还为这事儿去到太后面前告过状,说皇帝这做法有违祖制,太后只把人晾着,等着那人站在太阳下晒的口干舌燥的不行就拉过来问,到底这皇城里谁是天子?那人吓的浑身冷汗就灰溜溜的走了。 秀珠看看万福,万福看看秀珠,两个人一筹莫展,谁都不愿意当这个炮灰,最后两个人商议还是一同去吧,谁也别拿谁当垫背的,要死一起死不是? 结果刚进寝殿,就看到皇帝正剁手跺脚的从龙床上下来,动作那个小心翼翼啊,那个温柔啊,生怕吵醒里面的人,抬头见他们两个还做了不要出声的动作。 这模样弄的万福和秀珠眼睛都直了! 最后皇帝是在侧间梳洗,换的衣服,随后直接上了朝,不过走之前还叮咛,不要吵醒仟贵人,让她好好睡觉。 这会让万福才明白,敢情不起床是怕吵醒仟贵人? 这一□□堂上挺热闹,过几天就是寒食节了,每年这时候皇帝都会办一场蹴鞠,招呼京都的青年才俊们显露本事,论输赢,赢的人还会被皇帝亲自嘉奖,谁都在摩拳擦掌的等着在皇帝面前露脸呢。 大家讨论的很热闹,皇帝以前都很喜欢办蹴鞠,因为他未登基前就踢的很好,他带的队年年都会赢,没少在先帝面前卖乖,结果这会儿却有点不太高兴了。 等着下朝之后,皇帝站在金水桥前面看着叶子在上面飘荡,很有点悲壮的心情,忍不住说道,“落叶流风向玉台,夜寒秋思洞房开。水精帘外金波下,云母窗前银河回……可怜关夜婵娟影,正对五候残酒卮” 万福看着皇帝把一首古诗吟的悲壮莫名,忍不住想,不就是到了寒食节了,不大适合让仟贵人伺候在左右了,至于这么的……春悲秋伤? *** 仟夕瑶在龙溪殿里几乎住了半个月,让那些后宫期盼皇帝的宠幸的女人都恨的咬碎牙齿,特别是贵妃柏氏,她几乎是难以压制的自己的妒意,不过好在很快就到了寒食节,这是清明节的前的一个节日,一般宫里就弄个千秋会,皇帝还会组织人蹴鞠,很是热闹,到了这种时候皇帝肯定是要和皇后一起出门主持的,仟夕瑶再呆在龙溪殿就不合适了,这一天早上,仟夕瑶收拾东西准备走,她其实收拾的很高兴,来的时候空手来的,走的时候竟然好几个大箱子,里面不仅有许多首饰,还有什么风车啊,九连环啊之类精巧玩物。 皇帝一早就上朝了,万福被留下来送走仟夕瑶,在万福看来还是有点闹不明白仟夕瑶是怎么想的,按道理仟夕瑶这么受宠怎么也要跟皇帝央求进个品阶吧?因为贵人这品阶实在低了点,可是仟夕瑶却像是没心没肺一样,这边皇帝赏东西就乐呵呵的收了,回头就抱的紧紧的生怕被人拿走,暗示了几次也不见戴出来,皇帝也不生气只当仟夕瑶喜欢皇帝的赏赐喜欢的紧,继续赏东西,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去库房搬东西,管库房的冯春都快哭死了。 等着收拾好了东西仟夕瑶就毫不留念的上了步撵,万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仟夕瑶留什么话给皇帝,忍不住上前问道,“仟贵人,你就没什么对陛下说吗?” 看着万福一脸期盼的眼神,仟夕瑶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谢陛下恩典。” 万福还等着仟夕瑶继续说点什么感人的话,结果仟夕瑶却是眨巴眼看着他,一副我说完了的样子,弄的万福郁闷死了,心想,得,这位心可真宽。 等着仟夕瑶回到紫藤苑,香儿一边帮仟夕瑶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问道,“主子,刚刚万公公那意思……,主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陛下对主子可是真的好。”香儿可不觉得仟夕瑶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人,在家的时候夫人可是说了,三小姐可是聪明的很,就是不爱动脑子而已。 仟夕瑶正在看一对赤金缕空龙凤镯,忍不住想着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实心的够分量,她宁可要个实心的,吃一顿板栗鸡就要十两银子,这镯子最多也就吃一个月,随即听到香儿的话,坦然的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到了明日,陛下记不记得我还说不准呢。” 香儿扁了扁嘴,却是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自家主子太小看自己了,皇帝看仟夕瑶的眼神,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那绝对是一种深深的喜欢,再说,她就觉得她家主子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皇帝回到龙溪殿的时候正是晚上,他习惯性的朝着卧榻望去,一般仟夕瑶在的时候都是习惯窝在卧榻上看看话本什么的,有时候自己都能把自己逗乐了,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结果今天这里显得特别的空旷,皇帝愣了那么一会儿才想起来仟夕瑶今天回去了。 万福跟木桩子一样的站着,生怕皇帝来问她仟夕瑶的事情,怎么说啊,一句话都没留,就说谢陛下,就是他听着都觉得没意思的很。 皇帝坐着吃了点肉粥,他很喜欢喝粥,膳房里预备着几十种他喜欢的,每天都会送上来当宵夜,结果粥都喝完了还继续往嘴里放勺子,似乎很是心不在焉,看的万福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其实这半个月来万福都习惯有仟贵人在了,他也没空去计较到底皇帝看上仟贵人哪里这种问题……,光是去办皇帝的差事就够他累的了,一会儿给仟贵人置办这个,过一会儿又去找话本什么的,可是这会儿人走了,他又开始琢磨上了,到底皇帝是看仟贵人哪里好啊? 才学不如皇后,样貌不如贵妃,温柔娴淑不如淑妃徐氏,总归是都不是最入流的,唯独一样,这睡觉功厉害啊,谁都比不上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睡上八个时辰。万福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想起老家那句话,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随即暗暗呸了几下,陛下怎么能跟王八相比,再说陛下就算是王八那肯定也是最尊贵的那一只。 皇帝吃完粥,漱口之后就问万福,“仟贵人什么时候走的?” 万福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就问上了,赶忙小心翼翼的回道,“早上走的。” “噢。”皇帝显得有些失望,又问道,“那说什么了没?” 万福踌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忙低头说道,“就说谢陛下。” 皇帝看着万福,一副这就没了的疑问,万福这时候哪里敢跟皇帝对视啊,头低的跟更厉害了,他虽然在外人面是个认钱不认,二面三刀的,但是回头在皇帝这里却是绝对的忠心不二,不会添油加醋说些不实的话来。 看着万福的表情皇帝就知道了,他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万福觉得皇帝这会儿可真是不高兴了。   ☆、第七章 仟夕瑶回到紫藤苑的第一个晚上就迎来了几个客人,还有许多贺礼,什么贺礼?就是她被皇帝宠幸了,这种事在后宫里还真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女人太多,在后宫里保不准你一辈子都要没沾过男人纯洁的死去。 能来紫藤苑探望的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其中跟仟夕瑶关系最要好的应该是算齐昭仪,她父亲是漠北的大将军,从小在漠北长大,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洒脱,和小家碧玉一样的后宫女子有些格格不入,她长的长眉入鬓,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这会儿拽着仟夕瑶的手笑着说道,“你可算是熬出头了。” 仟夕瑶谦虚的说道,“这算什么熬出头啊,姐姐也早晚要承幸的。” 齐昭仪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来,“我……,估摸着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 站在仟夕瑶另一边的是方贵人,她是金陵首富方守章的女儿,当初为了入宫可是打点了不少关系,银子更是花了不少,只等着她受宠,然后家里鸡犬升天,结果进宫两年,一直都没有见过圣颜。 方贵人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 粉面含春,倒是个十足的美人,这会儿看着仟夕瑶真是又羡又嫉,说道,“齐昭仪说的正是,仟姐姐这福气可真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 仟夕瑶笑,说道,“那是我祖坟上冒青烟了,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香,得了那样的运气,恰好遇到了皇上,其实如果当时不是我,换做是齐姐姐或者方妹妹,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话说的似乎仟夕瑶的宠幸就是靠运气一样,大家当然知道远不止这么简单,但是听着就是顺耳,刚开始方贵人还想过经过这次宠幸仟夕瑶的会不会变的趾高气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结果她却是和以前一样的和善,她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想着这个关系还是多走动走动,兴许能有出头之日呢。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方贵人就先走了,留下齐昭仪,仟夕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她刚才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已经超常发挥了,实在是累,后面就光喝茶不说话,要是别人,比如八面玲珑的方贵人,她看到仟夕瑶这反应自然就识趣的走了,结果齐昭仪却是一直稳稳当当的坐着,她也并不善言,弄的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仟夕瑶喝了整整一杯茶,又把一碟马蹄糕都给吃了,就觉得肚子撑的厉害,实在没忍住打了一个饱嗝,结果坐在对面的齐昭仪也打了个饱嗝,两个人忍不住抬头对视,呆愣那么几秒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这么一笑就觉得亲近了不少,其实刚进宫的时候,方贵人,齐昭仪还有仟夕瑶三个人都在一个屋里被培训过后宫上岗守则,也算是一个窝里吃过饭的,只不过后来大家分开之后就鲜少来往了,特别是仟夕瑶,在那误打误撞闯去御花园之前,就跟蜗牛一样不出窝。 “本该早就回去的。”齐昭仪终于开了口,“只是回去之后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墙壁粉的跟白雪一样,屋里冷冷清清的,看着就觉得无趣。” 仟夕瑶没想过齐昭仪能说的这么直白,她进宫之后就直接胖了十斤,好多衣服都穿不下,倒不是说她吃的比以前多好,过的多滋润,最重要的是没地方可去,没人说话,除了吃就是睡,为了这个吃她把当初带进宫来的银子,首饰几乎都送给膳房的人添菜了,你说她能不胖吗? “要是妹妹不嫌弃,以后我常来找你打牌行不行?”齐昭仪殷切的问道,随即看到仟夕瑶一副愣怔的神态,忍不住自嘲的笑,“其实我知道这有些不合适,你刚得宠,我就这样凑过来,不过就是想沾点光而已。” 这下轮到仟夕瑶震惊了,因为这话说到太直白了。 “不瞒你说,我还真就是想沾光。”齐昭仪直戳了当的说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不想伺候皇上。” 仟夕瑶不知道说点什么了,低头猛喝茶。 天天渐渐黑了下来,屋外点起了红纱灯笼,映照的一片朦胧秀美,香儿又给她续了一杯,问道,“主子,你说齐昭仪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仟夕瑶不自觉的想起齐昭仪走前说的话,“仟妹妹,刚进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厚道的人,没有那些算计人的黑心,我不想伺候皇上,又想这后宫安身立命,自然要找个靠山,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皇后,可惜皇后跟我有些不和,我靠不上,贵妃娘娘那是个容不得人的,至于淑妃娘娘,她的心思我却是看不透,所以现在就剩下你了,后宫日子寂寞,别的我帮不上,帮你搭把手扫扫犯烦人的《蚊虫》总是绰绰有余的。” 仟夕瑶看着远处摇头,“日久见人心,是狐狸总是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如果她一直埋头过日子就算了,可是她恰巧遇到了皇帝,还被宠幸了这许多日,她的处境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需要更加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因为会有很多人盯着她,等着她犯错在狠狠的踩下去,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后宫过活,总是要有朋友,这个朋友如果是齐昭仪,其实她也没什么排斥的,因为总归彼此熟悉。 香儿看着仟夕瑶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颇为心疼,她们家小姐从前在府里那可真是无忧无虑,就是听到小鸟叫声都会清脆的笑,像是世间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的,当初她也以为小姐会这样过下去,家里就小姐一个女儿,最多也不过招个上门女婿……,可是谁能想,晴天一声霹雳,陛下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竟然就点名了要仟夕瑶进宫。 当时夫人唐氏倒还算镇定,除了拿着空茶壶给她到了两次茶水之外,倒是向来温柔良善的老爷,他的眼泪差点把小姐给淹没了,她其实理解老爷,虽然生了一儿一女,但是因为大伯老爷家一直没有孩子就把儿子给过继了。 如此,家里就剩下小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那可真是爱也爱不够的,早就想好以后招个上门女婿,就连人都选好了,结果谁能知道会被点入了宫。 说起这位祁青帝也算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了,如果香儿不是要跟随小姐是要入宫,她还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简直就众人的榜样,作为藩王世子,七岁就入宫当了质子,一直隐忍上进,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先帝的眼,帮他掌管皇帝的亲卫拱卫司,成了先帝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更是在先帝无子的情况下,在夺位大战中胜了皇位第一人热门接班人选的荣王爷,就是先帝的亲弟弟,荣登大宝。 只可惜轮到她们小姐去伺候这位励志帝王,她就不觉得对方那么好了,比起后妃的荣华富贵,她们小姐自然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更何况她们小姐容貌不够出众,才艺不佳,也就只有女红还勉强凑合,实在想不出来,怎么能入见过万千美女的皇帝的眼。 当时入宫的时候可是把香儿给愁坏了,最后把自己攒的私房钱也带上了,她想就算是花光这钱,也不能让他们小姐委屈,结果……,进宫不到一年,就给花光了,香儿想想就觉得难过,都给他们小姐吃光了。 她是真的不心疼钱,就是他们主子的这身材有些太胖了啊。 香儿心里七想八想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仟夕瑶,却见她一扫之前的忧愁,把玩着一对赤金镂空手镯,对着她说道,“香儿,你说一对镯子能吃一个月的板栗鸡不?” “……”香儿快哭了,心想,主子,是不是该减肥了?就算陛下不嫌弃,咱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再说,这镯子是陛下赏的,你好意思拿去换吃的?那陛下知道后不得气坏了啊? 齐昭仪回到自己住的拾湘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贴身宫女牡丹伺候她换了衣裳,又倒了一杯茶水过去,好一会儿才见齐昭仪似乎舒了一口气,她的心也放了下来,刚才从紫藤苑出来齐昭仪的脸色就很看,她估摸着是家里那封书信惹的祸,不然按照齐昭仪平日寡淡的性子也不会现在这时候去找仟贵人,何况齐昭仪的品阶还比仟贵人高……,实在是有些丢脸面。 “你去把那封信拿来。”齐昭仪对着牡丹说道,那封信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的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牡丹以为齐昭仪早就忘记了,见她这会儿又说起来,不敢耽误赶忙去拿了过来。 信是齐昭仪的二嫂茂氏送来的,大哥在玉门关侍奉父亲,二哥则在兵部任职,娶了金陵茂家的嫡出小姐为妻,这个茂氏看似温婉,实则不简单,父亲甚至曾说过,这茂氏如果是男子必定是一位了不得人物,显然很是高看她,这封信就是茂氏写的。 信中从来没说让她做什么,只把家里的境况跟她讲述了一遍,却是比起让她做什么还要让她……,句句像是打在她的脸上一般。   ☆、第八章 柳昭仪体态素雅,气质斐然,虽不及贵妃柏氏生的美艳,却也是一株清理出尘的一株空谷幽兰,只是她这会儿却是再也保持不住自己平日的镇定,面露焦急,来来回回的在屋内踱步,太监张平猫着腰看了两眼,又把头低了下来,任是柳昭仪脾气再好,听见一个不如她的女人被皇帝带在身边宠幸了半个月,也是坐不住了。 张平叹了一口气,当初除了那最拔尖的贵妃之外,大家最是看好柳昭仪,当初他也觉得伺候柳昭仪的事儿就是肥差,为了得到这个差事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差点把自己留着养老的钱都搭上了,只是谁能想这离选秀已经过了两年,皇帝就跟忘了她一样的,让他也跟着过清汤寡水的日子,比以前他在膳房当差还清苦。 想到这里张平喟叹了下,现在看看,还真得说,有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柳昭仪把皇帝身边的人打点的差不多了,还买通了万福那老孙子的路,只是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时候,结果却是让仟贵人抢了先,仟贵人刚进宫的时候,张平也见过这人,毕竟仟家世代名医,虽然身份不够贵重,但也是有声望的人家,就觉得这姑娘养的很娇,白白嫩嫩的,性格吗,感觉有点傻,也没什么争宠的的心,别人扑粉打扮的时候她就逮着老宫女问今天中午吃什么……,真就跟没心没肺似的。 谁能想,一转眼她却成了事呢?至于这是无意还是有意,他琢磨不出来,不过,仟贵人现在风头正盛倒是真的。 柳昭仪终于停了脚步,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张平说道,“你去把那盘樱桃拿过来。”这樱桃是淑妃赏的,柳昭仪一直都没舍得吃。 张平赶忙弯着腰问道,“主子这是……” “送人。”柳昭仪咬牙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计较什么身份品阶,再等下去自己都人老珠黄了,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后宫里,还能扑腾多久? *** 早晨,天空刚刚鱼肚白,香儿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睡的香甜的仟夕瑶很是不舍的叫醒她,不过想起仟夕瑶睡前的叮咛,还是上前撩开帐子,轻轻的推了推说道,“主子,该醒了。” 仟夕瑶怕硬,床上光褥子就铺了五层,犹如躺在棉花糖里一样绵软,结果发现,这床太舒服也是问题,那就是实在不愿意起来啊。 香儿看着仟夕瑶一脸迷瞪的表情,虽然不忍,还是催促道,“主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仟夕瑶无奈睁开了眼睛,想着等着她以后……,以后什么时候呢?反正总归有自由的时候,那时候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谁也别想让她从被窝里起来! 至于现在,还是为了能有这种自由的时候而奋斗吧。哎。 在香儿的伺候下仟夕瑶梳洗之后换了衣服,不过等着准备梳头的就觉得有点头疼了,她那一匣子首饰都是皇帝赏赐的珍品,不是拇指粗的东珠就是沉甸甸的赤金簪子,这东西要是平时戴戴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整个后宫的人看着她呢,她这么戴着去请安,不是明晃晃的炫耀嘛? 仟夕瑶在首饰堆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素雅一点的金镶玉头面,金子镶嵌的很多,玉为主,有玉簪子,耳坠,还有手镯,都是一套的。 “就戴这个吧。”仟夕瑶看着那温润透亮的玉也很喜欢,让香儿帮着自己打扮了起来。 她穿着浅粉撒花银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下面配着芙蓉色的马面裙,看着娇俏多于华贵,可爱多于雍容,仟夕瑶在铜镜面前看了两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能穿的太招摇,但是也不能太寒酸,免得叫人轻视,现在这样刚刚好。 等着香儿扶着仟夕瑶刚刚走出紫藤苑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树下静静的等着她,她诧异,说道,“齐昭仪?” 来的人正是齐昭仪,她站在抽了芽的柳枝树下,腰身挺直,浓烈的长眉,精神奕奕的大眼睛,整个人散发出说不出来的英姿洒脱气质。 齐昭仪见到仟夕瑶,微微含笑,说道,“可算等到你了,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说完指了指身后的步撵说道,“和我一道去吧。” 等着齐昭仪拉着仟夕瑶上了步撵,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仟夕瑶本身就不是善于交际,至于齐昭仪,她更是只说该说的话,没有废话……,想起刚才树下看到齐昭仪的时候那种感觉,英姿勃发,洒脱自然,仟夕瑶觉很是惋惜,齐昭仪这样的人真不应该出现在后宫里,总觉得跟娇媚,温柔的后宫女子格格不入。 一路无话,等着步撵快到了皇后的凤栖宫,齐昭仪却是从怀里掏出白帕子包着的东西来,仟夕瑶定睛一看,似乎是肉干,她听到齐昭仪说道,“我在塞外最是喜欢这牛肉干,这是我让母亲特意让从外面带进来的,你尝尝看。”随即像是解释一样的补充道,“一会儿不知道要等多久,别是饿着了,这牛肉干最是抗饿了。” 仟夕瑶以前最喜欢吃牛肉干了,曾经没进宫前还在家里自己鼓捣过,不过成效不好,一直没做出以前的味道来,她听了齐昭仪的话,口水哗啦啦的,也没有想过类似于什么,这食物里有没有毒药,囧,总归很开心的接过来就吃了。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这牛肉干做的非常好吃,有嚼劲儿但是不硬,微辣的味道又显得很够味,她吃的脸色红润,辣的呼呼吹气,还舍不得放下来,看的齐昭仪忍不住笑,说道,“没有想到你也很喜欢吃。” 齐昭仪看仟夕瑶吃掉最后一口赶忙送上了茶水,仟夕瑶一口气都给喝光了。 “谢谢齐姐姐。”仟夕瑶吃的痛快,忍不住笑着说道。 两个人这么一来就觉得亲近了不少,似乎都很喜欢吃牛肉干是多么了不得事情,不过女人之间的友谊就这么奇怪,或许就是一件共同的爱好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到了京都之后就送了许多给其他世交家的姐妹们,没有一个人喜欢,都说吃着牛肉干还不如直接吃炖肉来的好,还好妹妹喜欢。” 仟夕瑶想想还真是,何必费力的吃牛肉干,吃肉不是更痛快?不过这牛肉干自然也有它的特色,随即问道,“姐姐,这牛肉干这么好吃是怎么做的” “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有些费事,这是塔塔族人的食物。”齐昭仪兴致勃勃,“既然妹妹这么喜欢,我晚上就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那我就收下了。”仟夕瑶显然很高兴,“齐姐姐,你怎么会有这塔塔族食物,我听说你从生活在塞外是吗?” 两个人说着关于牛肉干的话题,从牛肉干又谈到了齐昭仪生活过的玉门关,齐昭仪谈起玉门关的时候眼神明亮,整个人神采奕奕,“是啊,我是三年前才回的京都,玉门关外的草原特别的辽阔,平日里哥哥就会带着我去骑马,我穿着小羊皮靴,挥舞着鞭子,就像是在绿色海洋里奔跑一样,天空蔚蓝,云层很低,似乎伸手就可以够到。” 渐渐的仟夕瑶就沉醉在齐昭仪说的世界里,这是和她生活的圈子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女人少了束缚,还可以向喜欢的男子唱情歌求爱。 “你很喜玉门关。”也许有这么美好的一面,可是在仟夕瑶听闻里,玉门关满面沙土,蔬菜缺失,驻地的大祁守将和塔塔族总是大摩擦小摩擦不断,那是个奇特的地方,大祁百姓一边可以和塔塔族牧民交易皮毛,牛乳,称兄道弟,隔天又可以带着国仇家恨的辱骂彼此,大祁人骂塔塔族野蛮之辈,塔塔族骂大祁人胆小如鼠,懦弱无用。 可是显然在齐昭仪的眼里,那里只有美好的一面。 这说明齐昭仪很喜欢那里,也或许是喜欢回京都之后束缚的生活让她不适应吧?也是一个跟她一样丢失了自由的人。 齐昭仪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思念,“我是很喜欢玉门关,可是回不去了。”说道后面一声叹息。 谁都知道,想要从后宫出去,只有一个办法,或者成为太后,或者太妃,风光的走出去,又或者是变成尸首被抬出去。 步撵内又变的安静,气氛有些低迷,两个人都个子想着心事,没有说话,正在这时,太监在外喊道,“主子,凤栖宫到了。” 齐昭仪个子偏高,在仟夕瑶看来足有一米七的样子,在这普遍一米五到一米六的后宫女子看来显得很是鹤立鸡群,她让宫女牡丹扶着下了步撵,又回头把手伸给仟夕瑶。 仟夕瑶有片刻的犹豫,齐昭仪却说道,“有我扶着你,会走的稳些。” 看着坚毅的面容,毫无杂质的清亮眼神,仟夕瑶想起刚才她说的话,我很喜欢玉门关,可是回不去了,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里很柔软,就好像被人触到心底里去。 她虽然犹豫却是伸出了手放在齐昭仪的手上。 瞬间,齐昭仪笑的畅快,扶着仟夕瑶下了步撵。   ☆、第九章 皇帝下朝之后就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离龙溪殿不远,只隔着一个夹道,皇帝进了御书房之后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都皱起来了,说道,“就这些?”万福以为皇帝是说奏折太少了,毕竟皇帝以前是工作狂,最是喜欢在奏折上写上朱批,很多朝臣还以能拿到皇帝的朱批为荣来着。 “要不奴才去问问周太傅,是不是还有奏折没有递上来?”万福轻声问道,他刚才可是犯过一次错了,要万分小心。 “问什么问!”皇帝抬头压了压眉角无奈的坐在了黄花梨的案桌上,开始从看奏折,万福赶紧让人上了提神的茶水,在一旁伺候着,然后不敢吭声了,他看出来了,陛下气不顺,这时候少说少错。 皇帝以前都是用一种欣赏的心态看奏折的,每次写上朱批还要重新看一遍,这一次就写的很草率,写完还不耐烦的丢开,然后对着万福说道,“今天值勤的是谁?” 万福算了算,说道,“是东阁大学士李岩。” 皇帝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说道,“叫他进来。”万福心里咯噔一下的,心想,看来今天有人要遭殃了,果然李岩急匆匆的被召唤进来之后就被皇帝狠批了一顿,不过就是说,有些根本没有实际用的,歌颂功德的奏折也要弄到御书房来让皇帝看,是不是嫌皇帝太清闲了?我养你们何用,你们这群人真是饭桶之类的,把李岩批的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起不来,等着他快出门的时候拉着万福就可怜兮兮的问道,“万公公,你瞧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李岩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按道理这奏折是皇帝要求的,有阵子甚至因为奏折不够看还问过是不是他们扣押了……,弄的内阁的几位赶紧号召大臣们写奏折,有事说事儿,没事就说点歌颂的话,总归一定要狠命的写,那阵子皇帝看着在案桌上堆的满满的奏折,显得非常高兴。 现在的奏折不过是那时候的一半啊,因为最近大家都在议论寒食节的事情。 万福平时没少拿这些人的好处,不过他这个人厚颜无耻的厉害,即使是拿了好处后也经常两面三刀,按照李岩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个狗东西,不过那是背地里,到他面前还是会恭恭敬敬的,谁叫他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人。 “我哪儿知道啊。”万福说了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气的李岩差点晕过去,他好一会儿才能忍着不骂人,从兜里摸出一个荷包来,说道,“这是我从云贵寻摸来的鸡血石,我听说公公喜欢这雅致的玩意儿,特意拿过来。” 万福这才露出几分和缓的神色来,收了东西,说道,“最近几天记得小心些,折子少上些,陛下心情不好。” “这……”李岩可是听说皇帝最近很是温和,就连和老古董周炳瑞都笑呵呵的很谈得来啊。 “哎,别问了,总归小心些。”万福想起到皇帝昨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半夜还叫他上了些瘦肉粥喝,他只敢让厨房上了一小碗,结果皇帝说怎么不上板栗鸡,仟贵人喜欢吃板栗鸡,不过皇帝当时说完就呆住了,就好像说了什么错话一样,脸色越发难看了。 万福那时候也不可敢说话,只低着头,好一会儿皇帝连瘦肉粥也不喝了,又回去睡了。 早上醒来就这样一直不高兴。 远处云层压住了天边,风吹的很急,万福感觉到额头上的头发都吹的立了起来,忍不住用手压了压,随即心里想着,真是邪门了,既然心里念着就传召好了,何必要这么自己别别扭扭的。 万福想起今天那边来消息说,她去皇后那边请安了,他忍不住想着,看着人呆呆的,闷葫芦一样,脑子却不傻,知道这时候大家都盯着她,越发谨慎小心,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没有陛下的宠爱护着,自己再怎么夹着尾巴做人也不过是风中阁楼,也架不住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万公公,陛下在喊你呢。”一个太监哧溜的跑了出来,对着万福说道。 万福赶忙打了一个激灵,快步走了进去,只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心头,就好像拨开云层一般……,待他到了门口,忽然间就有点明白了,陛下这模样像不像是喜欢了一个人,又不见对方回应,自己在生闷气呢? 万福越想越对,前几日仟贵人在的时候陛下整日满面春风的,走路都带着风,反过来想想仟贵人,却是闷葫芦一样的,既没有被宠幸的诚惶诚恐的邀宠,也没有像别的嫔妃那番努力迎合陛下……,淡定的很,估计陛下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很不舒坦吧? 所以,现在这是陛下在等着那位主动来找陛下? 想想仟贵人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万福顿时就觉得,这要等到那位自己过来,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万福偷偷瞧了眼皇帝沉着脸看折子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这从来都英武神明,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陛下,变的有些可怜。 呸呸呸,万福狠狠的拍了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一个姿色平庸的小贵人而已,陛下能瞧上不过是看走了眼而已,兴许过几天就忘记了。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皇帝的心情也不见好,万福就又愁上了,为陛下排忧解难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 但是要怎么排忧解难? 难道说他自个儿去找那不开窍的仟贵人去?得,他可不想给那仟贵人长脸。 也或许是为了解决万福的烦恼,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天晚上伺候皇帝就寝之后一个太监磨磨蹭蹭的靠了过来。 万福这会儿正让小太监伺候他捏肩呢,就看到张平这个同期进的宫,却还没自己混的好的家伙一脸献媚的过来了。 张平甚至要比万福大上二岁,当初在一个房间里盖被睡觉的时候万福还管张平叫过哥哥,因为两个人老家还挺近,也算是同乡,关系倒是要比被人好些。 不过自从万福伺候皇帝开始,那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什么同乡,什么好兄弟,都选择性的忘了个精光。 张平见到万福点头哈腰的说道,“万哥哥,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 万福举着钧窑的茶杯喝茶,看都不看张平一眼。 张平也不生气,越发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这茶杯可是好东西,是钧窑的物件吧?也就是万哥哥你这里才能看得到。” 万福这人倒不爱金啊,银啊,觉得铜臭气,就是喜欢古董字画,瓷器,鸡血石之类的,这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的,所以想要请他办事儿,那还真是要掏家底了。 “行,这你都看得出来。”万福终于瞥了眼张平。 张平嘿嘿笑,“我不仅看得出来,我这还有个更好的物件。” 万福眼神一亮,看着张平,“这可是孤品。” 张平拿了一个食盒出来,最上面放着红艳艳的樱桃,看起来可口级了,他一边弯腰递给万福,一边说道,“红樱桃,你尝尝。” 万福扒拉开樱桃往里一瞧,忍不住乐了,里面放着和他茶杯几乎一样的钧窑茶杯,笑道,“这是有事儿求我?” “不是我,是我们主子。”张平指了指柳昭仪住的方向,“最近陛下不是宠幸了仟贵人?我们主子就想着能不能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这要是以前万福肯定先收了东西,至于帮不忙,那肯定得找机会,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万福想起一直闷闷不乐的皇帝,又想起上不得台面的仟贵人,忽然就觉得还真是想要睡觉被人送枕头。 他何不把柳昭仪推上去?既能让皇帝忘记了仟贵人,还能和柳昭仪结个善缘?   ☆、第十章 仟夕瑶回到紫藤苑之后觉得自己处境堪忧啊,想想刚在皇后的凤栖宫里,那些人要把活吞下去的场景就觉得忍不住打颤。仟夕瑶觉得女人的嫉妒心可真可怕。 既然被皇帝宠幸了,她也没有想过要像以前一样的宅着过日子,因为说不定这肚子正好有了孩子……,她可是记得皇帝宠幸自己的日子可是危险期,可是现在的局面显然有些难,要么就一直被皇帝宠着,完全依靠着皇帝过日子,要么就依靠皇后贵妃等人借势活着,还有一样就是自己立起来,但是显然这三样现在对她来说都不靠谱。 皇帝是不是真像外界说传的那样对自己痴迷,在仟夕瑶看来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一派胡扯,皇帝不过是凑巧遇到了自己,又凑巧看自己顺眼,后来也懒的换人,所以多留了几日而已,这从她都回到紫藤苑了好几天也不见皇帝过来探望就知道了,要真是那么喜欢,就是忙疯了也会抽空过来的啊。 所以皇帝这边是靠不上了,至于借势,皇后严苛难以亲近,淑妃看着好相处,但是仟夕瑶看不到她的内心,不敢依附,贵妃是狭窄自负,容不得人,真是愁人,哪个都不行,最后只剩下自己立起来,可是她现在不过是贵人,虽然有齐昭仪愿意过来帮忙,但是一没有孩子傍身,二没有家族势力可以依靠,她怎么立起来? 仟夕瑶很忧愁,这一忧愁饭量就长了,这天晚上整整吃了半锅子的板栗鸡。 弄的膳房那边都有模有样的传仟夕瑶就是狐狸精转世话来,不然这十天个月的怎么就逮着板栗鸡吃个没完,谁都知道狐狸很喜欢吃鸡肉啊,所以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等着仟夕瑶从香儿嘴里听到这个谣传之后手里握着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自己都笑的不停,随后她让香儿拿了镜子过来,照了半天,只觉得眉眼如画,虽然不及那些顶尖美女,但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哪里有狐狸精的卖相? 仟夕瑶和香儿在这里说笑,就听到有人说道,“真是热闹,这是又说什么话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昭仪,自从跟仟夕瑶表明心迹之后,齐昭仪就经常过来,就算人不过来也会送来吃食,什么牛肉干等物品,渐渐的仟夕瑶也跟她熟了起来。 后宫日子寂寞,总有个找个伴儿不是? 仟夕瑶和齐昭仪熟了之后就露出自己的本性来,笑着说道,“香儿跟我说,后宫人都说我是狐狸精,我就瞧瞧自己哪里像狐狸精。” 齐昭仪无奈的失笑,越相处就感触越深,这个在众人眼里充满心机的女人,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单纯的人,这也让她从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放松,慢慢的把仟夕瑶当做妹妹一样的。 她想就算是不为了家族,能有仟夕瑶这样如同妹妹一样的人陪伴这后宫无聊的岁月也是不错的,这样一想,做事说话就更加的体贴温柔了。 “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仟妹妹不必往心里去。”齐昭仪笑着坐在仟夕瑶的右边宽慰一般的说道。 仟夕瑶拉着齐昭仪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到了晚上就准备留饭,齐昭仪就摇头说道,“我可不吃板栗鸡,你这嘴可真是,戴着一个就要吃到恶心,还能不能留点念想自己。” “哎,小时候穷。”仟夕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经历也是唏嘘不已,从小省吃俭用的,肉都不敢多吃一口,生怕父母说她是个赔钱货,结果最后却都省给了父母后面抱养的男孩,那个在父母眼里可以给他们养老送终的男孩,现在想想何必呢? 后来穿越之后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逮到一个就吃个没完,一定要吃恶心了,就好像心里有个窟窿一样,怎么也填不满。 齐昭仪早就听说仟夕瑶家中不过是一个太医,估摸着家里也不大宽裕,心里生了几分怜惜之意说道,“其实板栗鸡也挺好,要不是我们继续吃?” 仟夕瑶看着齐昭仪包容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想着如果要是真有个姐姐,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 *** 皇帝在御书房批奏折批的头昏脑涨的,实在乏的厉害,就对着万福说道,“去外面逛逛。”说是外面其实就是御花园。 万福赶紧的让人安排龙撵。 御书房离御花园还挺远,好在今天下着春雨,皇帝看着一层雨帘中的景物倒觉得别有景致,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御花园外,绿树葱葱,花香扑鼻,正是一年最好的春季。 万福扶着皇帝下了龙撵,又有人给皇帝撑伞,万福一边跟随一边献媚的说道,“今天那杜鹃花开的正好,红艳艳的一片,花香扑鼻,别提多好看了。” 皇帝应了一声,也没说话,万福一边伺候着皇帝往御花园的湖心亭走,一边四处打量,想着她到底藏在哪里了?他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皇帝这几日闷闷不乐他都看在眼里,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是很急的,为皇帝排忧解难不就是他们这些下人该做的事儿? 所以万福就破例的帮了那人一把,当然东西也收了不少,但是这不是为了陛下?他的忠心绝对天地可表!至于那位能不能出头就看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到了湖心亭之后皇帝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撒花烟罗衫女子从杜鹃花丛中走了过来,打着橘黄色的竹伞,犹如一朵美丽的雏菊婷婷袅袅的,在朦胧的雨帘中犹如一幅画一般,令人心醉。 万福看的眼睛都直了,心想,行啊,还是有点办法的,这出场够勾人,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却见他不喜不怒,实在看不出喜好来,竟然有些不安,按道理遇到这样的天仙美人不应该带着喜欢的神色? 那女子越走越近,待到了皇帝跟前这才露出几分歉意的神色屈膝行礼说道,“妾并不知陛下在这里。” 皇帝看了她半响,说道,“你是柳昭仪?”皇帝记得当初选秀的时候皇后特意指了柳昭仪给他看,说是德才兼备,很是难得,只是后来一忙就忘记了。 来人正是柳昭仪,她本来试图跟仟夕瑶亲近,想让仟夕瑶帮她引荐下皇帝,在后宫要见到皇帝说容易也容易说难那也是难的厉害,容易是对那些伺候的人来说,像她们这种被皇帝遗忘了的后妃那就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不过她相信皇帝只是忘记了后宫里还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她,一旦皇帝见记得必然会得宠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面罢了,只是仟夕瑶竟然眼高于顶的一点都不买她的账。 那天她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淑妃又有意无意的护着,弄的她实在憋的厉害,这几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觉也睡不着,万福却送来的这个机会,说是让她好好准备准备,等着皇帝外出就……,她听后简直欣喜如狂,谁都知道万公公轻易的不帮人,这显然是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的难得了。 柳昭仪一直都等着,刚才皇帝刚从御书房出来万福就喊人去通知她,这下雨的冷天里穿着薄薄的烟罗衫,实在是冷的厉害,可是一想到能见到皇帝,就觉得内心热血沸腾,一点都不冷了。 “陛下竟然还记得。”柳昭仪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看着皇帝,衬托着她的国色容颜,当真是楚楚可怜的很。   ☆、第十一章 皇帝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转过身子坐在湖心亭边的木栏边,看着雨水滴落在湖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圈,只觉得心渐渐的往下沉。 柳昭仪见皇帝不应声,心里很是着急,看了眼万福,见万福是使劲儿的冲她眨眼睛,鼓起勇气赶忙凑到了皇帝跟前,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茶水给皇帝说道,“陛下喝茶。” 皇帝接过,却也不说话。 柳昭仪站在原地有些惴惴不安,皇帝这模样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在她的设想里,皇帝见到她自后必然是会觉得惊为天人,随即温柔相伴,怎么连话都懒得说?难道她不够美? 柳昭仪还记得出门前照镜子,一旁的宫女瞪的眼睛都直了,直说没见过像柳昭仪这样美丽的女子。 柳昭仪对自己的容色是很自负的,以前在家里,见到她的人无不惊叹,就是几年未见的表哥也都不顾礼仪直直的盯着她瞧。 可见自己是极美的,可是为什么陛下会无动于衷。 柳昭仪心思百转,凑到了皇帝边上,温声说道,“陛下,你看看这些鱼儿,都知道陛下来了,还知道上来问安。” 那些鱼儿被人喂惯了,见到人影靠近就围拢过来想要讨食吃,却被柳昭仪说的这般好听。 皇帝本来正忍着心中的不悦,只是听柳昭仪这么一说,看着那些金色的,银白的,粉红的胖头鱼儿们争先恐后的凑了过来,就如同当初他陪着仟夕瑶喂鱼那会儿一样,想到这里,皇帝只觉得心里越发的烦躁,狠狠的甩了袖子沉声说道,“万福!” 万福心里咯噔一下的,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了,他头也不敢抬,心想今天这步棋算是错的离谱了。 “什么时候朕的御花园是菜园子,谁想来就想?嗯?”皇帝板着脸,威严天成,吓的一旁伺候的众人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万福知道今天算是铁板了,往常他闹点小聪明,陛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会儿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住的磕头求饶,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不过一会儿额头就红了,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拼命的磕头,“陛下,奴才错了。” 柳昭仪看着万福砰砰的磕头,只觉如同夏天被人淋了一通冷水,冷彻心扉,她忍不住想,完了,这下惹怒了皇帝了! 皇帝斜了眼万福,说道,“自个儿去领十五个板子。”十五个板子算是轻饶了,万福喜不自禁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只差激动的痛哭流涕的谢恩了,好像打板子是多么了不得高兴事儿一样,“谢陛下开恩。” 旁人当然不知道皇帝这十五个板子的暗喻,一般三十个板子就能打死人,十五个顶多就是打肿了屁股,这就是说皇帝还打算用你的意思,万福粉身碎骨都不怕,就怕皇帝弃自己不用,那他的日子也到头了。 至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昭仪却是被皇帝一个冲撞圣驾的罪名直接降成了贵人,不过几天就成了宫里人的笑柄。这当然是后话,皇帝气不顺的上了龙撵,准备回御书房继续批折子。 柳昭仪坐在湖心亭的青石板上,只觉得冷风呼啸的,就连周围忙着收拾皇帝茶杯等人都带着鄙视的眼神,她简直无地自容,抱着头就疯跑,一边走一边想起皇帝厌弃的眼神只觉得胸口憋闷要窒息而死,她眼泪扑簌簌的流着,想着这必定是个梦,不然陛下怎么会这么的无动于衷? 万福领完了板子已经是一瘸一拐的走路了,不过他没有回去歇着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被打了板子当然要去谢恩,另外他也得守着皇帝,拖着这样的身子伺候皇帝这才显出你的忠心不是? 皇帝正在看着一个折子发呆,看到万福像个瘸子一样的走了进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心里痛快了不少,听到万福跪着说道,“陛下,奴才来给陛下谢恩。” 皇帝哼了一声不说话,万福又说道,“奴才真是犯了死罪了,还是陛下念着旧情饶了奴才……”万福说道这里眼眶都红了,一副要哭的样子,“奴才以后谨记陛下的教诲。”说完又砰砰的磕头。 “行了,回去歇着吧。”皇帝见万福说的诚恳,终于发了话,这在万福耳朵里就跟天籁一样,他激动的说道,“奴才要伺候陛下,别说不过打了十五个板子,就是断了腿也能伺候陛下。” 皇帝被逗笑,无奈的说道,“行了,去外头站着吧。” 万福知道这是恩准的意思了,高兴的应了一声就在外面老实的站着,心里却想着,今天可真险了,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来的是仟贵人就行,是比她姿容好上许多的柳昭仪就不行?难道说真像外界说的那样仟贵人会房中术魅惑了皇帝? 不过一会儿,天天就渐渐的黑了下来,万福站了这许久腿都麻了,却咬牙忍着,心想陛下已经饶了你了,别给脸不要脸这点苦都吃不得,一旁小太监过来问道,“万公公,陛下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万福瞪了眼小太监说道,“我知道了。”说完等了好一会儿才整了整衣服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小太监见万福跟在皇帝身边卑躬屈膝的样子,奴颜媚骨的不行,心里哼道,这狗东西,今天犯了这样的错都没有被皇帝厌弃,也算是他的运气,不过早晚的…… 皇帝听到万福的话看了看天色,略带茫然的说道,“你说是去龙溪殿用晚膳还是在这里?” 这话就相当有意思了,要是皇帝想在御书房用膳自然不会这么问的,万福赶忙说道,“御书房也好,不过毕竟是问政的地方,总是没有龙溪殿舒服。” 皇帝听了点头说道,“那就回龙溪殿吧。” 万福伺候着皇帝上了龙撵,等着到了金水桥右拐才是龙溪殿的方向,只是皇帝却突然发了话,说道,“刚才御花园的杜鹃开的不错?” “是挺好的。”万福一头雾水,有点弄不清皇帝这话的意思,不是要回去用膳。 “去御花园吧。” 万福心想,陛下要去看杜鹃?这貌似有些不对啊,按道理下午的时候刚刚发落了柳昭仪,怎么现在又要去? 带着一堆疑问万福一瘸一拐的跟着皇帝去了御花园,可是就在人要踏进御花园的时候皇帝又发话了,说道,“藕香榭小路旁似乎还种着不少杜鹃,去那边看看吧。” 万福赶忙应了一声又指挥着抬龙撵的太监们朝着后宫的藕香榭而去,结果到了藕香榭皇帝毫无兴趣的瞄了几眼,说道,“既然多来藕香榭了,那就去万寿宫看看太后吧。” 太后年过四旬,却是一头青发,风韵犹存的妇人,自从先帝归天后太后就常年礼佛,衣服素雅,吃的皆是素菜。 太后见到皇帝很高兴,说起来这位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并不是祁青帝的生母,祁青帝的生母是原燕王妃,这会儿依然跟随燕王在藩地。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太后一一问过皇帝的起居,眼看就到饭点了却是想起自己吃的都是素菜有些犹豫,祁青帝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就问道,“陛下可是要陪着哀家吃这素菜?”说完便是打量了眼皇帝,却见他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心中了然,想着必定是心中有事,却是无处舒展,这才来她这里瞧瞧来了。 太后最是察言观色,不等皇帝说完就笑着又补了一句,“陛下常年为国事操劳,还是要吃些鱼肉,参汤,补一补身体才是,正好,我这素菜都是有分量的,就不分给陛下,让我这老太太自己吃个够吧。” 这话说的相当的风趣,弄得皇帝也笑了起来,说道,“瞧母后说的,这后宫还能少了母后的吃食?”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气氛融洽,任谁也看不出来一个嗣子一个嗣母,等着出了万寿宫,夕阳就染红了整个西边,就像是红墨汁被渲染在半边天一样的美丽。 “山河如此多娇。”皇帝似乎颇有感概,忍不住说道。 万福看着皇帝在站在橘红色的夕阳下,那种淡淡的光芒镀在他的脸上,英挺,内敛,映衬着后面巍峨的宫殿更有种说不来的华贵帝王气质,万福看的心里顿时有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看!这就是陛下,他们大祁的天子。 正在万福沉浸在澎湃的自豪感的时候,皇帝突然说道,“这里离紫藤苑是不是很近?” 万福觉得一个英明神武的明帝形象,忽然间就像是玻璃一样碎成渣渣了好嘛。泪奔。   ☆、第十二章 皇帝都这么说了万福在不开窍就是傻子了,赶忙说道,“陛下,天色晚了,也该歇息了,奴才瞧着前阵子仟贵人伺候陛下很是得体,正好这边离紫藤苑不过几步了,不如去那边歇着?” 好一会儿皇帝才说道,“万福,你说朕这边国事繁忙,是不是应该回去批折子。” 这要是之前没有挨打的万福他肯定就应了,自然是国事重要啊,自然要回去啊,一个小小的贵人算老几啊,大不了过几天叫过去不就行了,可是自从皇帝降罪于柳昭仪,又这样兜兜转转来到紫藤苑之后,万福的心思就变了,他觉得皇帝现在就是在给他挖坑,他特么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一个坑里掉两次。 万福果断的说道,“陛下,虽然国事重要,但是也要劳逸结合不是?”万福振振有词的说道 皇帝显然很满意万福的回答,说道,“你说的正是。” 看着皇帝的神色万福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去紫藤苑的路都是青石板铺的小路,皇帝的龙撵要抬进去还真有点费力,不过能在皇帝跟前的都是能人,各自看着距离,倒也稳稳当当的走了进去,要是往常万福肯定是要说你们几个小心点啊,抬着稳当点之类的然后不错眼的盯着,可是这会儿他却没心思想这些,他想的是别的事情 万福想起今天皇帝见到柳昭仪时候的神态,跟仟贵人那是没法比的,如果说皇帝在仟贵人前面那是春风佛面,在柳昭仪面前可就是冷的跟冰块一样的了。 所以说这人就得看命,有时候你觉得好的并不一定别人也觉得好,就比如他觉得柳昭仪就比仟贵人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可是陛下就看着不顺眼了,所以说还真青菜萝卜各有所好,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想到这里,呸呸,万福忍不住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陛下怎么会是王八呢,当然那也不是绿豆!是他们大祁的尊贵天子。 抬龙撵的众太监看着万福一会儿深沉,一会儿沮丧,最后还自个儿打了自个儿一个耳光,想着,他今天这是挨板子挨傻了吧?就忍不住对万福露出同情的神色。 这会儿仟夕瑶正跟香儿商量到了寒食节那天要穿什么,每年的寒食节都办的很隆重,因为皇帝当初作为藩王世子是在这个月份入的京都,那时候第一次看到皇家的寒食节,显然印象深刻,等着皇帝登基之后不仅按照往常要举办蹴鞠比赛,还有给那些国子监等书生们举办的赛诗会,赢的头彩的会是被皇帝亲自嘉奖,露脸的很,至于宫中女子则是荡秋千,皇后也会亲自勉励。 仟夕瑶之前因为不受宠,为了能吃上热菜热饭,往膳房,尚衣局塞了不少银子,自然也谈不上要好好打扮自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看着从皇帝的龙溪殿带回来的几个箱子仟夕瑶表示自己底气很足。 “娘娘,你真的不把这点翠头面带出去?我刚学了新鬓,正好配这些首饰,娘娘戴着一定很好看。”香儿看着在匣子中,即使是傍晚光线不够还依然璀璨夺目首饰, “这真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 仟夕瑶也很喜欢这一套头面,点翠比起其他的都要雅致些,少了珠光宝气的张扬,显得清贵大方,并且这一套镶嵌在上面的又是玛瑙,红宝石,金刚石,又是东珠翡翠的,在加上手艺精湛,一看就是珍品。 一共五十二件,展翅三尾红宝石步摇二只,偏凤二只,兰花红宝石心的如意挑四只……等等。 女人都有爱美之心,拿到好首饰当然是想要戴出去给比人瞧瞧,何况仟夕瑶又很喜欢这一套,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惋惜的看着首饰说道,“你主子要是真戴出去,寒食节那天也不用回来了。” 香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会被那些女人眼神给杀死。”仟夕瑶略带几分调侃的说道,她这会儿正在风尖浪头上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香儿总觉得仟夕瑶太小看自己了,她扁着嘴说道,“不是还有陛下吗,奴婢觉得陛下会站在娘娘这边的。” “他……”仟夕瑶却摇头,香儿不会懂的,皇帝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即使是有些想法,经过时间的打磨,也会消散个干净,因为这后宫永远不缺温柔可人的美女。 香儿见仟夕瑶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赶忙说道,“主子,你要相信奴婢,奴婢瞧着陛下待主子可真是与旁人不同。” “噢,那我回紫藤苑都好几天了,陛下怎么没来看我?” “那是……”香儿咬着唇,“兴许是国事太忙了吧?” “你看,你自己听着这话都心虚不是。”仟夕瑶笑着说道,“我从来不奢求那些东西,只要过得平平安安的。” 就在这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太监的唱喝,“皇帝驾到。” 香儿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主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陛下必然是没有忘记主子的。” 仟夕瑶这会儿还有点发愣,心想,皇帝还真来找她了?香儿却急慌慌给仟夕瑶拢了拢衣服,又把她头上的碎发往后顺了下,说道,“今天又没有上妆,主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说涂胭脂,香粉总是要抹一抹啊。”说完之后就着急的不行,只恨不得把仟夕瑶塞回房间里重新粉刷一边,然后带出来。 仟夕瑶本来还挺紧张的,毕竟她有点搞不清皇帝来的目的,至于香儿说的皇帝待她与众不同……,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只不过自认为有自知之明罢了。 可是看着香儿这样上串下跳的,她就觉得那些个紧张也消失了干净,伸手握住了香儿的说道,好笑的说道,“香儿你糊涂了,一般太监通报到陛下要过来,起码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够收拾了。”皇帝来之前都会派太监过来提前通报,好让嫔妃先做准备。 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这次可是铁了心了,不顾仟夕瑶的反对从屋里把脂粉等东西都搬了出来,又拿着梳子重新给仟夕瑶梳了个鬓,竟然把那头点翠头面都用上了,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道,“主子既然不愿意在寒食节那天戴,那就索性今天戴给陛下瞧瞧好了。”弄的仟夕瑶简直哭笑不得,觉得还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皇帝这是第一次到紫藤苑来,这是小院子,狭隘的站了十几个人就挤的不行,房子更是建的有些奇怪,窗口几乎吊在屋檐下就算了,还比普通的窗户小,皇帝忍不住皱眉。 这会让仟夕瑶早就迎了出来,见到一身明黄色的皇帝,神态自然,目光深沉,只觉得真就是一个帝王的气派,赶忙要跪下磕头,皇帝却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上前扶着仟夕瑶的手说道,“起来吧,无需多礼。” 随后就携着仟夕瑶进了正厅,里面只有一张有些发旧的八仙桌,上面贴着不知名的字画,两个椅子随意的摆着,看起来颇为寒酸,仟夕瑶有些窘迫,觉得自己这地方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局促的站着,皇帝没说什么,进了内室,只眉头一直微皱。 等着坐好就忍不住仔细的打量眼前的仟夕瑶,刚才在外面虽然有灯笼但是毕竟模糊,这会儿一看,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头上别着他送的点翠首饰,身上穿着珍珠贡缎做的衣裳,当真是黛眉美如画,粉面含春,看着美不胜收。   ☆、第十三章 皇帝并不是个多话的人,除了刚开始客套几句,后面就不说话了,在仟夕瑶看来就就跟一尊雕像一样的稳稳当当的坐着,其实她这会儿也有点晕,皇帝真就来了?难道说皇帝还真有一点点的喜欢自己? 仟夕瑶握着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眼神却控制不在的偷偷的瞄着皇帝,那几天虽然跟皇帝在一起,但总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实在遥远,不过是短暂的交集而已,也没怎么上心,只约莫记得是个美男子,就想着如果能得一个孩子倒是能在这寂寞的后宫里有个期盼,还高兴地收了不少好东西,到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仔细打量,觉得这位皇帝五官英挺,目光坚毅,气质更是内敛沉稳,让人不自觉地看着就放下心来,即使不是皇帝也是个难得人品。 万福总说仟夕瑶是个闷葫芦,其实他伺候了许久的皇帝更是个闷葫芦,寻常不爱说话,更不擅长和人聊天,有时候别人和皇帝坐久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本来帝王上位者的气场太强大了……,再加上不言不语,就更让人坐立难安了,如此沉默的时候居多,皇帝也觉得无趣的很,所以他很少和臣子,嫔妃在一起闲聊。 只是这会儿皇帝竟然觉得和仟夕瑶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也不觉得无趣,他眼角撇到仟夕瑶还偷偷的打量着自己,目带倾慕(?)他心里就更加的舒坦,竟然觉得这寂静中也带着说不来的意境来。 香儿和万福一直守在门外,随时等着皇帝和仟夕瑶召唤,她有些心急,问道,“万公公,这什么时候传膳啊?”早就过了饭点了,但是因为等这皇帝过来,一直都没吃,只吃了几块糕点。 万福正想说皇帝在万寿宫吃过了,结果听到里面的皇帝说道,“传膳。”万福听了之后心想,这肯定是陛下想陪着仟贵人吃点了,赶忙到外头吩咐去了,自有那小太监去跑腿,不过一会儿就报到了膳房那边。 膳房可是炸锅了。 本来就听说仟贵人是个狐狸精转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厉害,直接把皇帝勾到了那鸟不生蛋的紫藤苑,谁都知道那地方就是连路都窄的很,皇帝的龙撵能不能抬进去啊?更别说小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皇帝竟然也不嫌弃,不说把人传召到自己的龙溪殿了,还亲自上门了! 膳房的大厨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四十多岁,姓猛,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肥肉忽悠悠的颤悠,但是一双眼睛却藏不住的精明,他对那个来问菜单的小徒弟说道,“你说不知道做什么?” “说陛下没说吃什么。”小徒弟无奈的说道。 这膳房的人最怕就是上面的贵人们不说想吃什么,要是一般人就算了,按照品阶上个席面就行,可是这是皇帝,都恨不得挖空心思在皇帝面前露脸,自然是想着做点什么能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心意,这样才能在皇帝面前留住印象,以后好继续当这差事。 孟大厨看了眼养在笼子里的鸡,说道,“那仟贵人不是最喜欢吃板栗鸡,我们就*肉吧。” “这也行?”一边的二把厨子钱明瞪大了眼睛问道。 孟大厨一边挽袖子一边洗手准备做菜了,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子在这御膳房里都呆了几十年了,从刚会走路就在这里捡菜叶子吃,你才来几天?就听老子的没错。” 其实孟大厨想的挺清楚,现在不是皇帝想吃什么,最关键是仟贵人想吃什么,她吃的好不好,她高不高兴吃?她高兴了还愁陛下不高兴?别的不说,这陛下都上杆子要凑到仟贵人跟前了,这说明仟贵人个得宠的!宫里平静了两年,终于有了波澜不就是因为这仟贵人?管她是不是狐狸精转世,只要能让陛下高兴,他孟大厨就得好好伺候着。 所以其实膳房脑补的结果就是,仟夕瑶看到了清一色的鸡肉,麻辣鸡丝,三杯鸡,干煸野鸡,黄金鸡球,鸡肉茄子煲,粉丝鸡肉茄条,小鸡炖蘑菇,辣子鸡,当然还有不忘记仟夕瑶最喜欢吃的板栗鸡……,总归一句话,这一顿饭一共八十一道菜,光是鸡肉就占了三分之二。 看这许多鸡肉,仟夕瑶默了一会儿就想着,估摸着这几天厨房里囤的鸡肉有点多了,这是要赶紧吃掉的意思吧? 万福的眼睛都直了,心想这膳房的猛大厨能屹立于御膳房十年不倒,还是有点道行的,知道这会儿仟贵人受宠,就这么讨好她……,虽然方法有些粗糙,但重要的是用对了就行。 皇帝坐在上首,右边坐着仟夕瑶,等着试菜的宫女试吃之后就都端了过来,上一道菜就喊一声,仟夕瑶正饿的厉害,看到她喜欢吃的板栗鸡第一个送上来就准备下筷子,结果等着夹了就觉得四周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一抬头就看到皇帝,香儿,甚至那个万福都看着她,她这想起来,这皇帝没动筷子她怎么就先动了! 不过仟夕瑶还是有几分机灵在的,赶忙说道,“这是夹给陛下的。”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特别是香儿就差吓的跪地上了……,皇帝看着放在自己的碗碟里烧的黄澄澄的板栗鸡,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皇帝吃了一口,觉得鸡肉嫩,味道浓郁,倒是做的不错,只不过他已经在太后那边用过素膳了,还有些撑,本来想吃两口,抬眼却看到仟夕瑶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一不小心就都给吃了。 仟夕瑶看皇帝吃的挺好心里就有些内疚,皇帝对她一直都挺温柔的,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本以为早就忘记她了,结果今天竟然还能过来,她又不是木头,多少还是有点感触的, 本着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回敬二分的道理,努力的给皇帝夹菜。 那些个鸡肉都给皇帝夹了个遍,最后看着那堆成小山的菜,还挺有成就感,笑着对皇帝说道,“陛下,您多吃点。” 皇帝本来撑的不行了,结果看到仟夕瑶竟然对着他笑的这么明媚…… 万福在一旁皱眉,觉得这个仟贵人可真是不会看脸色,你没看出来陛下早就吃过了嘛?这就是陪着你吃点而已,多大的荣幸?你怎么还这么劝吃劝喝的……,又看到那一堆食物,忍不住想上前提醒仟贵人,结果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惊的他都忘记了提醒。 皇帝竟然开始在埋头处理那一堆小山。 这一顿饭吃的其实挺融洽的,在龙溪殿一直显得不太热络的仟夕瑶第一次显得有些主动,皇帝也吃的额头上都是汗水,显得很是畅快淋漓,但其实……,皇帝都快撑死了! 等着万福端来了消食茶水,皇帝喝了好几口都觉得撑的不行,还很不雅的打了几个饱嗝,到了这时候仟夕瑶才在万福怒气腾腾的眼神外加暗示里明白了,估摸着皇帝是吃过饭的,她内疚了,想着赶紧补救下,想了想说道,“陛下,今天晚上月亮正好,出去走走倒也别致。” 皇帝撑的厉害正好想出去散散,也就同意了,只可惜紫藤苑这附近还真就只有一个大月亮可以看,小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出了院子也皆是半人高的野草,好容易看到一颗柳树,那还是颗老树,皱巴巴的皮,微微颤颤的躯干,还有几片叶子,弄得皇帝越发的皱眉。 皇帝和仟夕瑶都觉得如果没有一旁太监提灯跟随,跟逛个荒郊野外没什么区别了,不过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最后仟夕瑶说道,“陛下会下棋吗?” 就这样两个人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仟夕瑶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拉着父亲仟秋白一起下棋,仟秋白棋艺高超,倒是把仟夕瑶磨练的棋艺精湛。进宫之后日子无聊,仟夕瑶就把棋子拿出来和香儿下,但是香儿哪里是她的对手,弄到最后仟夕瑶颇有种孤独求败的寂寞感。 后来和齐昭仪熟悉之后就想拉着齐昭仪下,结果齐昭仪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你说骑马射箭,我都陪着你,但是文绉绉的下棋,我是真心学不来。 就这样,仟夕瑶继续孤独求败了。 这会儿看到皇帝会下,她激动了,据说皇帝都是从小精心培养的,特别是皇家的子弟更是努力要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摩拳擦掌,很是期待。 万福听说皇帝要下棋竟很诧异,不过他默默的看了眼皇帝一眼,那眼神在同样伺候仟夕瑶左右的香儿看来,有些奇特,竟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会儿香儿就明白了,万福那眼神是明晃晃的同情,因为皇帝竟然一连输了三局,刚开始香儿还以为皇帝是让着仟夕瑶,只不过后来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香儿明白了,皇帝根本就不擅长下棋。   ☆、第十四章 晚上华灯初上。 贵妃的耳目众多,不过下午她就得知柳昭仪被降罪的事情,她这会儿吃完晚膳正坐在贵妃榻上一边让宫女给她染指甲,一边跟赵李氏说道,“这个柳昭仪,当初没有进宫之前就处处和我相比,我穿什么戴什么,她隔天就能打听出来然后买一套回去,那一副嘴脸可真难看的很,后来还传出京都双美的话来,谁稀罕跟她比,就是给我提鞋都不够!后来她父亲在因为交好明惠公主驸马,还差点牵连进去巩昌侯一案,那时候谁都知道先帝震怒,只要沾亲带故的人员都被押进了大理寺,最后秋后问斩的足有一千多人,闹的多大,奶娘你是知道的。” 赵李氏想起巩昌侯一案,想着那阵子京都上空都漂浮着血腥气,令人震惊,说起来巩昌侯可是开国元勋的屈备的后人,当初那可战功赫赫人物,一直被祁□□敬重着的人,谁知道到了这一代的巩昌侯却出了那样子的事,“真是可怜,据说巩昌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过才二岁,一家子一百多口人全部判了斩立决。真不明白了,都有了那样的富贵为什么还要造反……” 赵李氏说道这里赶忙住了嘴,偷偷瞄了眼贵妃,却见贵妃满不在乎的笑,这才安下心来,说道,“我可是记得当初柳家走投无路,最后求上了老夫人这边来,最后还是老夫人看着柳家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跪在面前觉得可怜,这才找人走动了关系,也得亏的巩昌侯犯事的时候柳家老爷在外任职,这才能摘了出来。” “奶娘都还记得呢?”贵妃等着宫女染好指甲,看了眼,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下去吧。”等着宫女下去,凑着赵李氏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跟在母亲身边学着主持中馈,这才看到那柳家老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的难看的很,哪里还有当初京都名门的派头,那一副可怜样,哼,结果新帝登基之后,她们也把女儿送了进来,那柳昭仪见了我不说带着感激,还妄图能得陛下的宠幸,她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赵李氏对于阴奉阳违的柳昭仪也没过多的好感,听了点头说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们信阳侯府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不然他们柳家也早就完了,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不说别的,起码也要每日来给娘娘请安才是,结果却是整日到皇后跟前凑,结果今天这事儿……,现在都成了后宫的笑柄了。” 贵妃听了显然很是解气,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可不是,今天特意去陛下面前露脸,结果却是被陛下以一个冲撞圣驾的理由被降职了,连那个仟贵人都不如,她也是在御花园遇上的陛下,真就是好笑的很。” 赵李氏听了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柳昭仪虽说心思不正,可倒也算是一位美人,只怕比那位仟贵人还要强上许多,怎么陛下就待见那位仟贵人不待见柳昭仪呢?只是这话却是不敢对贵妃说,上次贵妃就因为仟贵人受宠狠狠的发了一顿脾气,她可是安抚了许久,这会儿贵妃就等着寒食节那天见到陛下好一诉衷肠呢,她可是不能在让娘娘伤心了,还是想办法再去打听下吧。 *** 仟夕瑶许久没有下过围棋,这下的实在痛快啊,直到赢了皇帝八次才约莫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她偷偷瞄了眼皇帝的脸色……,黑的就跟黑碳一样的,她心下一惊又抬头看了眼四周,结果看到万福一脸的气愤,至于香儿则露出很不安的神色,似乎想要上前对自己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忽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仟夕瑶的脑子里,难道皇帝不会下围棋? 当这个答案在仟夕瑶的脑子里回荡的的时候,她还是挺诧异的,六艺当中就有着棋艺,所以这是正宗贵族必须要学的一个,更何况据说祁青帝是因为文蹈武略无所不能而得先帝喜欢。 屋内的气压有些低沉,众人连呼吸都非常非常的浅,仟夕瑶故意下错了好几个子,等着好容易输掉了才偷偷的摸了一把汗,如释负重的说道,“陛下棋艺高超,妾甘拜下风,天色这么晚了是不是要些歇息?” 结果仟夕瑶这话刚说完就见皇帝抬头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烛火太暗,还是她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皇帝的眼神带着一股……,怎么说呢,很是幽怨的情绪在里面,似乎在说,你都让着我,我知道。 “朕还意犹未尽。”皇帝固执的坐着,一副要继续的样子。 仟夕瑶无奈,开始闭着眼睛瞎下,就这样在她的辛苦配合下后面终于让皇帝赢了十次,输了二次,仟夕瑶想着这总算过去了吧,结果看到皇帝的脸色竟然比刚才还难看几分。 万福在一旁都快哭了,心想仟贵人啊,你可真是榆木疙瘩,有这样让棋子的吗?陛下要吃子你就直接送上去让他吃,就是他这个不大会下棋的人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作弊,陛下心里能好受吗? 仟夕瑶还不知道皇帝此刻郁结的心思,笑着说道,“还是陛下厉害,我们总下了二十盘,陛下就赢了十次。”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仟夕瑶,“噢。”随即又看到仟夕瑶连连打哈欠,无奈的说道,“天色晚了,歇息吧。” 仟夕瑶如临大赦,让香儿帮她沐浴梳洗,这边皇帝自然也是梳洗过了,等着两个人上了床就觉得能闻到彼此的沐浴过后的香味,又挨的这么近,正所谓*,仟夕瑶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皇帝的英勇战绩来,只觉得很羞涩。 皇帝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帐幔上挂着的如意结不说话,脸还一直紧绷着,似乎还没从下棋的郁结当中摆脱出来,多少年了,自从登基之后还真没人会让他有这样的挫败感。 香儿在门外守着连连打哈欠,万福却是昂首抬头,一副公鸡的模样,密切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据他了解,皇帝必然是生气了,其实仟贵人赢就赢了,说点别的话转移下注意力,比如夸赞陛下骑射了得之类的,总要哄着陛下高兴不是?结果她竟然直接相让,不是说相让不对,问题是在于太过直白,只差明晃晃的给皇帝打脸了,说我这就是让着你!别说是大祁最尊贵的陛下了,就是一般的王孙贵戚也受不了啊。 果然是个闷葫芦,不会擦眼观色的棒槌,万福本来对于皇帝对仟贵人的执着很震惊,觉得这仟贵人必定会成为宫里的一个人物,先不说她品貌如何,光是能抓住皇帝这一点就够够的了。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想想吧,就这样不会伺候人,不会察言观色的,早晚有一天会被厌弃。 就在万福这边心思反转的时候,仟夕瑶似乎也感觉到了皇帝心境显示有些犹豫,最后竟然就这么巴巴的凑了过去,紧紧的贴着皇帝,要是别人,从小生活在皇权至上的古代,必然会因为害怕惹怒皇帝而战战兢兢,估计这会儿知道自己让皇帝不痛快了,连话都不敢说了,可是仟夕瑶就不是,她穿越前生活在人人平等的年代,自然觉得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人,所以皇帝生气了,那怎么办?哄呗! 仟夕瑶的床很窄,不过五尺不到,皇帝个子都快一米八了,再加上平日锻炼,腹肌满满,一趟就占了一多半,所以仟夕瑶这么凑过去就跟投怀送抱的一样。 皇帝抿着嘴努力忽略身旁的温香软玉,显然一副抗争到底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万福却听到皇帝说道,“仟贵人你的手在哪里?” 万福真想唾弃这个仟贵人,可真是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有这样自己这么主动吗?不得等着陛下宠幸才对?上次贵妃不过穿了件敞领的衣裳还被陛下说不够庄重呢!结果又听皇帝继续说道,“仟贵人你的腿在哪里?”万福就心想,这可真是手脚并用了吗?可真太不要那什么了,陛下赶紧降罪仟贵人,让她也知道这龙体不是谁想摸就摸的! 只是之后万福好一会儿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他以为皇帝已经气晕过去了,赶忙急火火的撩了帘子走了进去,准备替陛下好好教训教训仟贵人,结果却看到帐幔内卷缩成一团两个人影,万福脚步顿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第十五章 万福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迁夕瑶她……她竟然趴在陛下身上,恬不知耻的强吻!而从陛下微皱的眉毛来看陛下显然不愿意的很啊,废话,谁能愿意啊,这可是大祁最尊贵的人。 万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要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屏风,直接就倒地上了,等着他回过神来,几乎立即的就跑过去吼道,“仟贵人!” 仟夕瑶觉得她挺冤枉的,刚开始她去蹭皇帝,皇帝就爱答不理的……,她觉得怪没劲儿的,总不能热恋贴冷屁股吧?结果无意中脚一伸过去就感觉到了皇帝陛下的某个生理象征,顿时,她就明白了,原来皇帝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淡定,也或许他需要她主动?她就壮胆子摸过去,先是皇帝的胸肌,再后来就是他的唇,皇帝刚开始还喊什么你的脚在哪里之类的,后面就不哼哼了,胸口上下起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仟夕瑶看着烛火下皇帝深邃莫名的眼眸,微微发红的脸颊和英俊侧目的轮廓,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燥热。 她舔了舔唇,心想皇帝这模样真像是刚嫁人的娇滴滴小姑娘,咳咳,总归就是一副来□□我吧,我很害羞的样子,当然,后面仟夕瑶想想只觉得她的脑袋被门夹了,皇帝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她清(寂)心(寞)寡(难)欲(耐)太久了。 仟夕瑶就鬼使神差的直接趴在皇帝的胸口,捏着他的下巴开始吻了起来,至于万福进来后看到的场景,其实就是这时候。 “……”仟夕瑶哧溜从皇帝身上下来,差点掉在地上,还好滚上了帐幔放缓了速度,皇帝也眼明手快的抱住,这才免于尴尬。 万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跟鼓了气的青蛙一样,显然气的不清。 “陛下,这等没有规矩的人……”万福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皇帝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的说道,“谁叫你进来的?” 万福傻了。 “滚出去!”皇帝声音不大,却是有种天生的威严在里面,这声音在万福耳朵里那是如同晴天一声雷,炸的他脑子嗡嗡的,在仟夕瑶耳朵里却是听出点气急败坏的味道来,她觉得她肯定又想多了。 万福退出之后,就一直跪在门口不敢动了,他沮丧的想着,自己真是笨的可以了,仟贵人总归是不同的……,他却总是把她和其他嫔妃相比,哎,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今天接连犯错,皇帝还肯用他吗? 香儿要比万福聪明多了,一直在门口偷瞄,见万福被赶了出来竟然还带着几分同情,这万公公不都说是个人精?精明的不得了,怎么她看着就是棒槌啊,她家主子能对陛下做什么啊,就算吃亏那也是作为女子的主子吃亏才是,不过……,嘿嘿,她可看的很清楚,皇帝抱着主子,可是抱的相当的紧呢。 等着屋内又变得静悄悄了,皇帝就冷着脸看着仟夕瑶,仟夕瑶被看的心虚,赶紧别开脸,喏喏的说道,“陛下……,赶紧就寝吧。”既然不干正事,就赶紧睡了吧,真是尴尬死了。 “怎么,刚才挺迫不及待的,既然这是仟贵人所愿,那朕就成全仟贵人。”皇帝阴冷的说完便是把仟夕瑶丢到了床榻上,之后的事情吗,说多了都是泪,仟夕瑶觉得吧,皇帝的身材还是很赞的。 *** 早上迁夕瑶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她虽然觉得腰酸背痛的,但还真觉得这世上还真有阴阳调和这种说法,特别是一个美颜的男人,能力还不俗,你就会觉得身心舒畅,要是腰部那么酸就更好了。 迁夕瑶想到这里,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觉得自己呆在只有一个真男人(皇帝)的后宫里,人都傻了,竟然觉得被宠幸的滋味也不赖,不管皇帝是否真心还是不过是图新鲜,当他把你护在臂弯里的时候,你也会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觉得不是那么寂寞了。 香儿早就外面等着了,扶着迁夕瑶坐起来,都不敢看她身上的痕迹,一直都低着头,弄的迁夕瑶也红了脸,皇帝后来就相当的激动,她似乎听过这几日皇帝都没有宠幸妃子,也怪不得了。 等着梳洗妥当之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早上预备的莲子粥,黄金饼等食物都有些凉了,膳房里那边又送巴巴的送来了午饭,仟夕瑶打开食盒一看,愣住了,心想这膳房是不是跟鸡杠上了?还是说这大厨跟鸡有仇啊,一溜的鸡肉菜,还不带重样的 。 仟夕瑶哪里知道,后宫里的人已经把她传成了一个狐狸精,又加上她那么爱吃板栗鸡,大家就更肯定了,至于膳房的孟厨子,他也想的挺清楚,管仟夕瑶是不是狐狸精,爱吃鸡肉是绝对的,那就上鸡肉! 等着吃过了午饭,仟夕瑶就犯懒了,主要是昨天晚上皇帝显得精神头很足,一遍又一遍的,食之味髓,把她当棉花他一样的,揉来揉去。 香儿给仟夕瑶倒了茶水,说道,“陛下一早就走了,奴婢本来想叫醒主子,可是陛下说就让娘娘多睡会儿,主子,陛下可真是体贴。”香儿显然很高兴,又指着门外说道,“主子,万公公昨天可是吓到主子了?” 仟夕瑶觉得皇帝这人还挺温柔的,按规矩皇帝起床去早朝她肯定要伺候梳洗换衣的,可是这都已经许久了,皇帝都没让她起来过,她也不是木头,人对你好不好还是有感觉的,就是一边感激皇帝的心意,一边又可惜的想着,皇帝的新鲜感还不知道维持几天……,转念一想,自己何必这么较真?总归赶紧怀个孩子才是正经。 以前要是有人跟她说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她肯定嗤之以鼻,可是等着在这看不到头的后宫里熬了两年,生生把她的意志也没磨练没了。 有个软软的小宝宝,依赖着你,崇拜着你,这是多么高兴的事。有人说孩子的上天送个你的礼物,她现在就特别想要这个礼物。 就在仟夕瑶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难受的呻/吟声,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她一向不喜欢人多,所以平时就香儿一个人贴身伺候她,其他进宫后分配过来的两个宫女和太监都在侧间里忙,鲜少能和仟夕瑶碰上面。 “主子,是万公公。” “他?” 香儿要笑不笑的,既觉得同情又觉得活该……,总归很矛盾,说道,“自从昨天被陛下赶出来就一直跪着。”   ☆、第十六章 仟夕瑶带着香儿出了门,看到屋檐下跪着的万福,万福其实长的挺好,皮肤白,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总透着股说出不来的睿智,总归要不是穿着太监服,别人兴许还以为是哪家的官老爷,跟背地里被人骂他是两面三刀的形象一点也不像。 “万公公,我们主子来看你了。”香儿说道。 万福顺势给仟夕瑶磕了头,嘴里说道,“仟贵人,昨天奴才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不要往心里去,饶了奴才。” 仟夕瑶其实早不生气了,她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万福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在这可以狗仗人势的后宫里,他仗着皇帝的信任,甚至可以欺凌一个品阶比他高的嫔妃,再说……,皇帝那样说什么你的手脚在哪里,就是她也会觉得奇怪的不是?万福进来看看那就是尽忠。 自然,最重要的是,仟夕瑶没觉得自己受宠到可以把万福从现在的地位上拽下来,别是端的过头了,以后她被皇帝遗忘的时候被万福穿小鞋。 “万公公也是担心陛下。”仟夕瑶温和的说道,“香儿去给万公公端杯热茶来。”虽然天气不算很热,可是就这样跪着也是相当累人的。 万福喝着热茶,就像是十几天没喝过水的人一样,也不嫌烫一口气都给喝光了,等着喝完就红着眼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说道,“仟贵人,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怪不得陛下那么喜欢,奴才昨天那么无礼,仟贵人你也不介怀,还让香儿姑娘给我端来热茶。”说完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仟夕瑶尴尬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万福这么激动,心想就一杯茶水至于吗?嘴里却说道,“万公公千万可这样,其实说起来昨天也是我做的有些过了,还是陛下心胸如四海一般宽广,这才没有怪罪,至于万公公你这跪着……,倒不是我不帮着你,实在是陛下的不说话,我也难做。”仟夕瑶不擅长交际,这几句话可是把她给累坏了,绞尽脑汁的想啊。不过想想,自己说的可是越来越溜了,自我赞扬下。 万福听了又磕头,眼睛里含着泪珠说道,“仟贵人你可真是菩萨转世。” 仟夕瑶听到这里心想,不都说是狐狸精转世? 万福又继续说道,“是我自愿跪着的,跟仟贵人无关,仟贵人还这般的宽慰奴才,奴才可真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仟贵人你的恩德。” 要说万福干什么这么拼命的哄着仟夕瑶?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位的喜欢那可真是不简单,恐怕这后宫里谁都比不上了,他昨天就生生拿自己的前程做了试金石,想想就觉得倒霉的不行……,所以他想着要让皇帝消气就只能在仟夕瑶这里下功夫,兴许晚上吹个枕头风就好了呢? 天可怜见的,自从遇到仟贵人开始他这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香儿见万福说的可怜兮兮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生了几分同情之心,等着仟夕瑶进了屋里歇着,她就偷偷的拿了早上剩下的黄金饼给他吃,说道,“万公公,你拿着垫垫肚子吧。” “这……” 阳光下黄澄澄的黄金饼(其实就是鸡蛋饼洒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味,万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饿着,这会儿可真是想睡觉被人送来了枕头,在沙漠里被人送上了珍贵的水,激动的不行了,握着香儿的手说道,“香儿姑娘,以后你有事就找哥哥,哥哥都包了。” 香儿心想,我才十五岁,你却是三十好几了,怎么说也是叔叔备份吧,怎么能说是哥哥呢?不过看着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想,得,就当他口误好了。 “不过一张饼,万公公你快吃吧,我进去伺候主子了。”香儿说完就蹬蹬的跑进去了,留下万福看着香儿婴儿肥的脸想着,自个儿老家里的妹妹要是活着也是这模样吧? 随即叹了一口气,化悲愤为食物,一口吃掉了一大块的黄金饼,然后差点噎的不行了,囧。 仟夕瑶睡了个午觉,正想着要不要找人下棋,昨天跟皇帝下的还挺过瘾的,皇帝虽然下的不如她好,但是还是有些段数的,不像是香儿一看就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随即又想到这宫里谁能跟她下啊?淑妃?她可不想跟她有交集,贵妃?据说贵妃柏氏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她不敢招惹,至于皇后呢?那也是有名的清流世家出来的,不过严苛不好亲近,唯一跟她要好的齐贵人又不喜欢下,哎,好像柳昭仪下的不错。 这棋瘾一上来就受不了,仟夕瑶觉得就跟一只猫在她心里挠痒痒一样的难受,坐立难安的,对着香儿说道,“香儿,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柳昭仪下棋?” 香儿最了解仟夕瑶了,知道她这嗜好一旦被激发出来那可真是……,想当初在府里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就想着法子出去找人下,后来还真在自家的药铺子里遇上一个能人。只不过后来进了宫就没有消息了。 说起柳昭仪,香儿就想起自己刚才去拿点心盒的时候那个小太监挤眉弄眼的跟她说的话来,“香儿姑娘,你知道不知道昨天出了大事儿了?” 这个小太监叫刘安平,人很瘦小,不过那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是滴溜溜的,看着机灵的很,比香儿大上二岁,因为没有银子给上面的人所以就分配给紫藤苑这种不入流的地方送饭,刚开始他还端着架子,等着后来香儿为了能让仟夕瑶吃上好的,没少往他身上砸钱,又见香儿为人很好,一二来而去的,关系就很好了,还会时不时买一送一什么的,就是点一只板栗鸡就送一碗蒸蛋什么的。 “安平哥,是什么事儿啊?” “你知道昨天万福那狗孙子干了什么?”刘安平还记得自己有次好容易露脸去给皇帝送饭,那还是花了自己攒了好几年的银子得来的美差,结果被万福一脚踹在脸上,只因那孝敬里没有他的份儿,提起万福就咬牙切齿。 “他给柳昭仪走了后门,让柳昭仪在御花园等着皇帝。” “啊……”香儿是后来才知道皇帝在地方都是会被清场的,无关紧要的人不能在,即使是嫔妃也不行,她想想那天放他们进去的小太监可真是……,后面人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她家主子走的什么好运气。 “然后呢?” 香儿心想如果柳昭仪真的被皇帝看上了,昨天晚上皇帝也不会来找她们家主子吧?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被降罪了,果然她听到刘安平眉飞色舞的说道,“以一个冲撞圣驾的罪名给降成了贵人,啧啧,可真是可怜,至于万福那老孙子也是被打了十五个板子。” “这可真是。”香儿不知道说点什么,她记得柳昭仪一向是眼高于顶的,当然她也有资本骄傲,这后宫里轮才艺,姿色双全第一个就是贵妃柏氏,第二个自然就是柳昭仪,原本进宫前,两个人还被称为京都双美。 可是皇帝竟然没看上?这说明什么啊,看着香儿傻傻的发呆,刘安平把她递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说道,“我可不敢再收这银子了,香儿妹妹,我说句大实话,以前我收你银子也是因为这膳房里收,你也知道,不打点银子,都是剩菜剩饭,好不好吃不说,送你们主子里那里都是凉的。” 香儿点头,她当然知道,别说是在后宫,就是在自家府邸里,以前没有和大伯老爷家分家的时候,厨房被大伯夫人娘家的陪房管着,想要吃点什么好的,都得另出银子。 “当然咱也是拿了点,不过这不都是跑腿费吗?”刘安平从自己的袖子里掏了一个钱袋出来,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丢到香儿手上,“不过那时候我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家主子是这个……”刘安平把狐狸精转世,赶忙咽了下去,僵硬说道,“是这仙女转世,早晚要出头,得了陛下的宠幸,你可得在你家主子面前多说点好话啊。” 香儿被刘安平的话给都笑了,心想回去跟主子一说,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模样,仙女转世?不都说是狐狸精? 刘安平见香儿推辞哪里还敢要啊,好说歹说,就差抹眼泪了,这才让香儿把银子收了回来,随即又把手上的食盒抬了抬说道,“这食盒怪沉的,我就给香儿妹妹拿着吧。” 香儿无奈就只得让刘安平拿着,这才回了屋里。 结果等着打发完了刘安平,摆上了糕点,仟夕瑶就问她要不要找柳昭仪下棋,她心想这时候去找柳昭仪下棋,那柳昭仪不得吃了她家主子,就把自己刚才从刘安平哪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仟夕瑶听了之后呆了半天,香儿以为她会娇羞的说点什么,陛下这么看重我之类的,结果却听她说,“香儿,你去拿镜子来。” “拿镜子干什么?” “我瞅瞅自己,是不是真的美翻天了,不然陛下不可能放着一朵空谷幽兰的兰花不摘,摘我这一朵也雏菊啊?” “主子,其实你挺好的。”香儿觉得谁都比不上仟夕瑶。 “那或者是陛下最近眼盲?” 万福跪的实在不行了,主要是憋尿啊,又看四下无人就偷偷起身准备找个地方解决,碰巧路过仟夕瑶内室的窗外,听到仟夕瑶说皇帝眼盲的话来,气的差点晕过去,心想,你才眼盲!咱陛下的眼睛可好着呢……,骑射的时候那都是百步穿杨! 只是一回头又想,如果不是眼盲怎么就喜欢上仟贵人这闷葫芦呢?难道说最近眼睛真的看不大清了? 呸呸,万福打了下自己的脸,心想他都快这棒槌的仟贵人带傻喽。   ☆、第十七章 皇帝今天有点心神不宁的,下了朝之后就发现给自己端茶的是另一得用的太监栾喜,他这才想起来早上出来的时候万福还在吭哧吭哧的跪着呢。 栾喜一边献媚的给皇帝献茶,一边悄声问道,“陛下,这会儿去先去御书房?”栾喜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终于轮到他了,自从万福霸着皇帝开始他就一直被压制的根本没有出头之日,这会儿机会难得,他可是要好好的表现。 皇帝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问道,“这朝堂上,谁棋艺最好?” 栾喜一愣,心想,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了?“要说下的最好的莫过于以前的李太傅,堪称一代棋圣,不过他老人家早就致仕了,这会儿正在山东老家了,不过荣王世子邢风呈倒也不俗,年纪轻轻竟然也和李太傅下过平手。”栾喜说道这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皇帝,谁都知道当初荣王爷可是差点登基……,皇帝和一向不喜他。 正在这时候外面的太监通报道,“周太傅到。” 周炳瑞略微弓着腰微微颤颤的走了进来,他刚要给皇帝行礼却被他搀扶了起来,说道,“周太傅无需多礼,栾喜赐座。” 等着周病弱落座之后,栾喜就高高兴兴的把皮球给他丢了过去,说道,“周太傅,刚陛下问奴才这京都里谁棋下的好,奴才眼界小,实在是不知,还请周太傅指点一二。” 周炳瑞听了眼睛都亮了,犹如枯木逢春一般精神抖擞了起来,心想这陛下肯学这还有什么不好的?简直就是大好事!笑道,“这棋艺是六艺之首,陛下一向不喜,没有想到竟然要学?这好办,老臣虽然不才但是也能陪着切磋一二。” 皇帝看了眼周炳瑞,那眼神……,让周炳瑞无端的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等着下完了三盘他就哭了,到底是谁说皇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棋艺稍差,这是秒杀他的节奏啊。 其实倒不是皇帝下的多好,本身周炳瑞下棋就是个渣渣,偏生他还自以为下的好,以前旁人都让着他,结果遇到了皇帝那自然是真像暴露了。 周炳瑞老脸微红,梗着脖子说道,“陛下,老臣惭愧。” 皇帝看着周炳瑞这神色,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结在胸口的乌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天下午,皇帝愣是拉着周炳瑞下棋,最后输的他几乎要脱裤子了,才满意的把人放走了,皇帝此时发现,对付周炳瑞不仅可以送美人,还可以跟他下棋。 *** 迁夕瑶睡了个午觉,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晚霞照应在画着水墨画的葛布帐幔上,带出几分迷离的意境来,她实在犯懒,就静静的躺了好一会儿,香儿似乎已经知道她醒了,轻手轻脚的凑了过来说道,“主子,齐昭仪过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仟夕瑶惊讶的问道。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打帐子,一边伺候她穿衣说道,“已经好一会儿了,奴婢说要来喊你,她说让主子再睡一会儿,横竖她也没事,奴婢就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 仟夕瑶让香儿打了盆水来,擦脸,梳发,换了身清爽的豆绿色绿叶纹样的褙子就走了出去,齐昭仪正坐在偏厅里喝茶,看到仟夕瑶来了,笑着说道,“可算是见到你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没有一丝不耐烦。 “姐姐怎么不让香儿来喊我。”仟夕瑶坐在齐昭仪的旁边,歉意的说道。 “我过来又不是看你的。”齐昭仪落落大方的笑,“是来喝这顶级的毛尖的,上次就发现你这茶水竟然少见的好茶。” 仟夕瑶对茶不懂,只要不难喝就行,当初皇帝赏了就带回来了,却没有想到在塞外长大的齐昭仪却是非常喜欢喝茶。 “真要是喜欢我让香儿包些给你好了。” “那敢情好,我就收下了。”齐昭仪痛快的说道。 仟夕瑶很喜欢齐昭仪的性格,落落大方中带着坦然,她本就不善交际,前世是一直苦读书,这一世又被父母呵护在掌心上生活,无忧无虑的,虽说自认为智商不低,但是情商方面确实是硬伤。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方贵人也来了,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打了一会儿花牌,仟夕瑶发现自己这一路可真顺手,连连赢牌,从开始的二两银子,到后来方贵人连自己的手上戴着的金镶玉的镯子也给输掉了。 仟夕瑶的玩的简直不亦乐乎,好像一下子就成了赌王。 方贵人连连叹气,一脸惋惜的看着输掉的镯子说道,“仟姐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身上沾染了龙气就是不一样啊,我们都甘拜下风啊。”这自然是指仟夕瑶昨天受宠的事情。 仟夕瑶也不客气,哈哈笑着受了,她总不能假惺惺的说,我也不稀罕皇帝的宠幸,这对于这些靠着期盼过日子的后宫女人来说太残忍了。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说到了柳昭仪身上。 “仟姐姐,齐姐姐,你们不知道吧?”方贵人消息灵通,这次过来也是特意卖乖的意思,自然会把自己得到最新消息告诉仟夕瑶,希望能得个善缘,“柳昭仪一早上就在凤栖宫跪着,说是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教诲,德行欠缺,要静下心来好好学学女戒,要给皇后娘娘抄书呢。” “啊……” “那皇后娘娘下说什么?” “娘娘开始也没说什么,只当没有看见这个人,后来柳昭仪就自己认真写抄的女戒让宫女递了上去,皇后娘娘看了那字只说是好的,最后就让人把柳昭仪领了进去了,说要替陛下好好教导一番。” “啊……”仟夕瑶嘴就没合上过,心想果真是,每个人都又自己的路子,柳昭仪这是见皇帝这里走不通了就去走皇后的路子了,变的也够快的。 齐昭仪却是冷笑,说道,“这人可真是不死心。” 方贵人捂着嘴笑,说道,“可不是,现在谁不知道她被陛下厌弃了。”随即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仟夕瑶说道,“哪里能有仟姐姐这样的福气,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以后得升高位,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些姐妹,别的没有,姐姐吃了正餐,让我们吃点残风剩饭就行。”说完就眼神灼灼的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看忽然就就觉得手里赢来了镯子有些烫手了。 齐昭仪似乎看出仟夕瑶的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些东西总是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你说不是,方贵人?” 方贵人这才羞涩地笑了笑,说道,“是妹妹说错话了。还是齐姐姐说的对,正好我那边有龙泉寺种的樱桃,甜的很,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吃。”这樱桃稀少的很,又不是皇帝赏的,自然是方贵人花了大价钱弄进来的,这样送给大家吃也算是非常的阔绰了。 等着红艳艳的樱桃上了桌,几个人吃吃笑笑,方贵人最是能言善道,不过一会儿就说些听闻的趣事把大家逗的都不行。 晚上,到了掌灯时分皇帝就来紫藤苑了。 方贵人正要告辞就听到皇帝过来了,她激动的眼睛发亮,握着的茶杯的手抖了抖,这都二年了,她只远远的在贵妃的九华殿里见过皇帝的背影,之后就一直没见过面。 比起方贵人的激动齐昭仪却是沉着的多,整了整衣服一起跪迎了皇帝。 皇帝看到屋内的方贵人和齐昭仪先是愣了下,随即受了礼,之后就当没有看见一般叫了仟夕瑶过去给他换衣裳。 齐昭仪规规矩矩的坐着,想着一会儿陛下出来就托口走掉,可是方贵人却不是,她看着内室的方向,只恨不得能生出个透视眼来。 内室里静悄悄的,皇帝不爱人多,也就最多让秀珠在一旁给仟夕瑶搭把手,拿衣服什么的。 “今天都做了什么?”皇帝看着一脸认真的给她系腰带的仟夕瑶,心中柔软,语气温和的询问道。 夜色安静,灯光灼灼,皇帝的声音有种说出来的暖意。 仟夕瑶听着就觉得跟小时候哥哥还没过继到大伯家,那时候对着淘气的自己带着放纵的疼爱语气一样,不自觉地心中放松, “和齐昭仪,方贵人打了牌,还赢了不少东西。”仟夕瑶喜滋滋的说道。 皇帝见仟夕瑶一脸高兴,眉眼都跟着生动了起来,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瞬时就柔化了他脸上的线条,少了君威,更加的英俊侧目,说道,“都赢了什么?” 仟夕瑶就唠唠叨叨的说着,皇帝安静而耐心的听着,要是万福在这里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这会儿他还在外头跪着呢,跟着的是栾喜,他见了皇帝的反应难掩心中的惊愕,心想都说陛下宠爱这位,看来真是一点都不错,什么时候见陛下这么有耐心了不是?   ☆、第十八章 等着皇帝换衣服出来就听到万福在外面哀嚎,就跟马上要病死的人一样可怜,“陛下,奴才万死不辞,就是想死前见一见陛下,奴才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迁夕瑶瞪大了眼睛,想着刚才皇帝来之前她还让香儿去看过,这可是跪了一天一夜别是跪出个毛病,香儿就给他送了热茶糕点,又把垫在地上的垫子加厚了一层,松软松软的,这才回来跟他说,万福这家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人好着呢。 怎么一转眼就跟要死了一样喊? 皇帝沉着脸,脚步沉稳的走了出去,看着屋檐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万福,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还没死?” 万福一下子就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呜哇呜哇的哭,“奴才就是想见陛下一面,不然奴心里难过啊。”说完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奴才是个苦命人,被亲爹卖了进来,后来运气实在好遇到了陛下,那时候陛下才十岁多一点,却是少年早慧,机敏非凡,奴才就觉得这必然是潜龙沉睡之像,这些年奴才跟着陛下,沾染了许多龙气,开了大眼界了,只觉得以前都白过了,每天就跟在天宫里过日子一样的……,昨天惹怒了陛下,奴才是万死不辞,这会儿见到了陛下就是死也甘愿了。” 如果皇帝未登记前说他是潜龙沉睡之像,那肯定逆反的大罪了,可是这会儿他就是皇帝,这自然就是夸赞话了,就是说,他本就是真龙天子,迁夕瑶一边听一边就想笑,这眼泪鼻涕一把的还不忘记拍皇帝的马屁。 皇帝却冷然的说道,“既然见过朕一面,你也得偿所愿了,可以闭目了。” 万福傻眼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愣了那么一秒钟,随即就呜哇又哭了出来,“奴才……” 迁夕瑶实在崩不住了,差点笑出声来,她想着皇帝要是想处置万福早就让人拉下去了,就像是万福说的,他在皇帝十几岁的就伺候着他,也算是老人了,这显然也是想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她这时候在不说话就不合适了,想了想说道,“陛下,万公公这都跪了一天一夜,要不让他起来先吃点东西?”她也不说让皇帝饶了他的话来,只说让人吃口饭,这算很巧妙的话了,既不说昨天的事儿是不是做的错了,也不说原不原谅,总归人饿了就得吃东西吧? 万福看着迁夕瑶的眼神,那真是灼灼的,就差扑过去磕头了,心想,这位主子平时看着闷葫芦一样的,竟然也有这番机灵的时候。 皇帝见迁夕瑶正带着询问的神态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心翼翼的那模样,真是招人疼的很,心中酥软,再大的气也消了干净,转过头看着万福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起来?难道还要朕扶着你?” 万福连声应着,激动又磕了好几个头。 一旁的栾喜鼻子都气歪了,心想,这狗东西就这样活了?也怪他太小心了,如果这万福不是跪在仟贵人的紫藤苑里,他早就想办法让他的一双腿给废了! 皇帝也不理万福拉着迁夕瑶进了屋,这会儿方贵人和齐昭仪正在屋里等着,见到皇帝和仟夕瑶进来,皆是起身行礼。 方贵人最是热烈,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恨不得黏在皇帝的身上,只觉得满心的柔情蜜意无法表达。 皇帝被人看的不舒服,瞥了眼方贵人,双目对视,方贵人赶忙又娇羞的低着头,喊道,“陛下。” 齐昭仪微微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仟夕瑶,却见她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坐在一旁,她心里微微惊愕,随即又想起她的性子来,又觉得这似乎就该是她的反应,不骄不躁,荣辱不惊,这才能在后宫里存活下去,她们虽然靠着帝王的宠爱过活,但是如果全凭感情用事,这也是成不了事。 皇帝宠一个是宠,宠两个也是宠,最怕的就是女子吃醋不贤,再说,再好的容颜也抵不过岁月的洗礼,再好的情意也挡不住新人的笑容,最重要的还是子嗣,恐怕仟夕瑶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吧? 这样一想,齐昭仪又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皇帝低头看了眼方贵人,“你是徐贵人?” 方贵人,“……” “噢,想起来了,你刚才说是于贵人。”皇帝只约莫记得这个女子刚才说叫什么贵人,却是忘记了姓氏。 方贵人发亮的眼睛渐渐的淡淡了下来,勉励的维持着笑容,她记得刚刚进屋的时候已经很分明的说过自己是方贵人了,她解释道,“妾姓方……” 皇帝却显然没有兴趣再往下聊了,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说道,“都跪安吧。”说完就直接进了内室,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方贵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齐昭仪却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不说,竟然还有种微微解气的感觉,这后宫里谁都想邀宠,这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这也太心急了点吧? 门外正被人扶起来的万福正要进来谢恩,结果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心想,一个方贵人算是那颗葱?还跟咱仟贵人争宠?真是不想活命了……,就是柳昭仪那等天姿国色的美人都没入陛下的眼呢,真是不自量力。 这会儿万福根本就不知道……,他经过这许多日子来的挫折,已经完全被洗脑了,那就是仟贵人是最好的,仟贵人是最美的,谁也都比不上,你不信?老子这悲惨的经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泪奔。 齐昭仪见方贵人傻站着,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方妹妹,天色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方贵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尴尬的笑道,“正是呢,我也要走了。” 仟夕瑶本想送送,总归来者是客,香儿却从内室走了出来说道,“主子,陛下喊你去伺候呢。”她只好歉意的对齐昭仪笑了笑。 齐昭仪笑的温和,点了点头就走了,方贵人跟在她身边头低的不行,只觉得今天真是干了一件蠢事,怪只怪自己见到皇帝就忘乎所以了,以后……仟贵人还会不会让她过来? 等着仟夕瑶进了内室,皇帝早就换好了衣裳,只不过桌上摆了棋盘,她有点愣怔……,下棋?昨天还没被虐够? 栾喜在一旁自得的说道,“仟贵人,你可不要让着陛下,陛下的棋艺高超,今天周太傅可是一直都输给陛。” 这话说的皇帝微微的抬着头,如同一个高傲的孔雀一般。 长夜漫漫,仟夕瑶真的好困啊,可是皇帝要下棋啊……,还下个没完,那棋艺要是高超就算了,还下的那个臭,她还得想办法输的不是那么明显,这可把她累得,竟然比正常下棋还要操心操肺的慌。 等着月亮爬上树梢,外面连虫子都去睡觉的时候,皇帝看着睡眼朦胧的仟夕瑶终于赢了第三十二局,露出一副开恩的样子,说道,“本来朕还想下。” 仟夕瑶扎把眼睛看着皇帝,就希望下一句就是,不过都困了就睡吧。 皇帝眼神闪了闪,说道,“不过看仟贵人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朕还是陪着吧。”然后对着栾喜说道,“去膳房拿些马蹄糕过来。最好配个桂花粥。” 仟夕瑶真的快哭了,还要了宵夜,这是要大干一场的意思啊。 这一天到了三更才睡觉,仟夕瑶上床睡觉的时候腰酸悲痛的想着,还好明天可以睡个懒觉……,结果天色刚刚蒙蒙亮,仟夕瑶就被香儿给摇醒了。 香儿看着仟夕瑶睡眼朦胧的眼神,颇为不忍,但还是说道,“主子,陛下还等着主子伺候呢。”香儿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平时都是百般温存,只叮咛让仟夕瑶多睡一会儿,今天醒了之后就却是冷眼说道,你们主子怎么还不起床? 仟夕瑶盯着两个黑眼圈,昏昏欲睡的给皇帝穿衣,系腰带,还要蹲着给他穿龙靴,可把她累的够呛。 等着吃早饭的时候硬是多吃了一碗粥外加一个肉包子。 皇帝看着仟夕瑶鼓起来的腮帮子,默默的又递给她一个肉包子,说道,“饿了就多吃点吧,晚上还要陪朕下棋。” 仟夕瑶,“……”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皇帝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五日,仟夕瑶简直生不如死,就是万福的腿都好利索可以当差了,这时候仟夕瑶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不是纯打击报复啊? 不可能吧,这么小气? 不过就算是猜测,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晚上仟夕瑶拽住皇帝的衣袖,说道,“陛下棋艺高超,当真是无人能及,妾这庸人就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了。” 皇帝只沉着脸不说话。 仟夕瑶再接再厉的说道,那脑袋几乎要埋到皇帝的怀里了,说道,“陛下,妾真的很想睡觉。”说完就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 皇帝别开脸,好一会儿才说道,“仟贵人真觉得朕棋艺高超?” 仟夕瑶连连点头,“陛下要说是大祁第二,无人敢当第一。” 皇帝看着仟夕瑶在的脑袋在他怀里晃来晃去,只觉得心都给晃酥麻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说道,“既然这样,今天就早点歇息吧。” 迁夕瑶听了差点热泪盈眶,心想,这皇帝绝对是打击报复!   ☆、第十九章 这天香儿都很激动,一会儿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一会儿又去翻首饰盒子,一副很紧张兮兮的样子,这时候仟夕瑶喝着茶水,两眼朦胧的看着窗外皇帝陛下亲自吩咐种过来的桃花树,只觉得好美啊,红艳艳,粉嫩嫩的花瓣开遍整棵树,是这无趣的宅院里的靓丽风景,只不过要是香儿眼前前走来走去就好了,终于仟夕瑶从发呆中游移出来,问道,“香儿你在忙什么?” “主子,奴婢在想事情。”香儿撅着嘴说道。 仟夕瑶对于这个丫鬟未免有些放纵,不过她身上有着现代的灵魂,少了奴仆观念,又和香儿从小一起长达,加上香儿后明明可以被她老子赎出去,却在知道她被点进宫之后竟然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进来,她就自然而然的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的,只要不是太过,就争议一只闭一只眼。 万福在外头站着,没错,自从上次腿好利索之后皇帝就让万福暂时伺候仟夕瑶,说是让他好好历练历练,泪奔。 当时万福看到栾喜那小子的眼神,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就好像已经占领了皇帝这万丈炫耀的福地,万福想着,别得意太早!老子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的,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伺候好新主子。 想好好伺候好主子,那就要眼光六路耳听八方,要了解主子所有的心事,不过万福这几天打听出来的结果就是没结果!这位主子除了对吃的有点兴趣之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欢喜,就是陛下晚上来过夜也总是很从容。 这会儿听到香儿和仟夕瑶说话,只恨不得能站在里面听两个人说什么咬耳朵的话来。 “主子你说陛下为什么不给陛下给主子升分位”香儿说道。 仟夕瑶倒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后宫里女人的分位就跟朝中的官职一样,有大有小,也只有做到了妃位才能算是个人物,不然即使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养住,其实她也想升分位,就是觉得可能是时间没到,不是说被宠幸了就能进阶,特别是妃位,更是需要综合条件来比较,毕竟后宫也需要一个看不见的平衡在,就比如贵妃柏氏,她本身就是才貌出众,出身更是极好,所以进阶就很快,那也是从嫔跳到妃位的,众人无一觉得能比得上贵妃的条件,所以就算不甘心也只能自叹不如。 但是仟夕瑶不一样,她哪方面都不算出挑,所以真要生分位,还是要有个合适的机会。 “怎么,是有人为难你了?”仟夕瑶知道香儿并不是一个为了分位而耿耿于怀的人,所以会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香儿扁着嘴坐在地上,说道,“马上就要寒食节了,这会儿正在排座位,因为不是在昭阳殿的敞厅里,地方小了很多所以九嫔往下的女子皆是要站着,上次那个方贵人还当着主子的面跟陛下邀宠,真是难看死了。” 原来是这样,仟夕瑶大概明白了,寒食节要举办千秋比赛,观看台中间当然坐着皇帝和皇后,然后是按品阶下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座位,因为人太多,一般到了小品阶的宫妃的时候是要站着观看了。 显然香儿想到仟夕瑶以后站着的情形就觉得很委屈,现在谁不知道她家主子正是受宠的厉害,只恨不得把仟夕瑶给撕碎了,要真是站一起还不得使劲儿的想办法给她穿小鞋? 仟夕瑶却是坦然的笑,“我往年也是站着,这有什么。”不过是被皇帝宠幸了几次就身份高贵了?仟夕瑶可没有这么天真,反而安慰香儿说道,“藏在人群里想溜走就溜走,饿了可以随意吃东西,还不用想皇后娘娘那般像个观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撑到结束,也是自在的很。” 香儿气鼓鼓的腮帮子瘪了下来,说道,“主子真的不觉得委屈?” 仟夕瑶点了点香儿的额头说道,“都是去凑热闹,怎么样都是一样,我倒不羡慕能个椅子坐,而是羡慕能夺得秋千比赛的赢家,有赏银不说,还能见到家里人一面。”这秋千比赛谁都可以参加。 仟夕瑶进宫二年了,从来没见过母亲唐氏,想起母亲平时沉着的但是面对她的时候笑眯眯慈爱模样,就觉得十分思念的慌,也不知道自己进宫她怎么了? 唐氏就两个孩子,一个儿子和女儿,儿子过继到了大伯家里,剩下自己一个人又进宫了,哎。 上次见到父亲的仟秋白的时候只说都是好的。 希望是吧?据说前年的时候哥哥仟召陵就已经过了乡试,难得少年学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回京都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会不会去看看母亲和父亲?虽然已经过继了,但毕竟血脉相连,总归是亲生父母。 其实仟夕瑶觉得如果自己是唐氏,绝对不会同意把自己的骨肉过继到别人家里,即使那是至亲的兄弟也不行。 只是父母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或许在大伯家能参加科举就是当太医的父亲没有办法给的吧? 万福这会儿正贴着耳朵偷听,听到这里心想,按照仟贵人这么受宠的程度见个家人算什么难事儿?虽然有些费事儿,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只是恐怕只要仟贵人开口陛下自然是会准的,但是仟贵人会开口吗?就连分位都不去求的人? 总归,万福觉得不愧偷听墙角这么久,总算是知道了点仟贵人的心愿,原来这位不爱首饰衣服,倒是个重情义的人。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是高兴,这种人好啊,重情义就说明只要你对她好,她总是能记得你的好,往日站在高位的时候忘不了你曾经对她的好。 “万公公,你在这里干什么?”正在万福思绪万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吓的万福差点跌坐在地上。 “谁啊,原来是福嬷嬷。”福嬷嬷是当初仟夕瑶进宫的时候分给她的宫人,当时分过来一个太监,一个宫女,那太监整日的好吃懒做,反而这位嬷嬷还能帮衬着做点事情,就是仟夕瑶看着觉得福嬷嬷这年纪都快是她奶奶了,实在不忍使唤干活儿,就让她去歇着。 不过最近随着仟夕瑶受宠,皇帝频繁进入紫藤苑事情也多了起来,福嬷嬷就过来帮忙了,这位嬷嬷为人有点怪,干活儿利索,但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端着一张黝黑的扑克脸像是一尊门神一样的杵着。 万福拍了拍胸口,说道,“福嬷嬷,你走路怎么都不带动静的。” 福嬷嬷瞥了眼万福,那眼神冷飕飕的让万福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得,这紫藤苑里都是怪人。 中午皇帝在御书房内用了午膳,他面无表情吃着,听着万福正狗腿着说话,“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栾喜见皇帝毫无反应就当做没看见万福,也跟着一直端着,很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眼看着万福,弄的万福在下面瞧着牙都快咬碎了。 皇帝慢条斯理的吃着,等着差不多了这才接过栾喜递过来的茶水漱口,随即擦了擦手说道,“万福,你随我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应进屋内,倾泻如雨,罩在皇帝明黄色的龙袍身上,把皇帝映衬的华贵威严,俊美的面容白皙的像是羊脂玉一样,等着万福把话说完,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仟贵人真这么说?” 万福赶忙点头,“就是这么说的。”万福想着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仟贵人的造化了,他这也算是还了当初仟贵人给他说情的恩德了。 “跪安吧。”皇帝闭目养神,没有说别的。 去的时候带着忐忑不安去的,回来的万福却是哼着歌回来的,他原本还带着试探的心思,结果看到皇帝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这步棋子绝对走对了,他原本就是能察言观色的,不然也不会得皇帝的重用,就是遇到了仟贵人之后有些没转过弯来,现在他学聪明了,嘿嘿。 晚上皇帝回到了紫藤苑,吃了晚膳,最近仟夕瑶喜欢上吃樱桃肉,又可劲儿的吃樱桃肉,弄得皇帝也跟着吃了起来,刚开始吃着觉得略酸,但是吃着吃着……,似乎好像还不错。囧。 等着酒足饭饱,皇帝就对着仟夕瑶说道,“去外头散散。” 仟夕瑶想着自己附近的风景,也就是院子里被皇帝载种了颗桃树可以瞧瞧,难道还要去看那颗百年老柳树? 结果等皇帝带着仟夕瑶倒了门口就看到龙撵,仟夕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显然不是在紫藤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逛,难道是要去御花园?最近正是四月,许多花开的正好,她还记得皇帝跟她说过,等着花都开了就带她来看。 只是这龙撵左拐右拐的,方向不是御花园啊?这到底是去哪里?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美轮美奂的庭院前,皇帝看仟夕瑶呆呆的看痴了,笑了笑,扶着她下来温声说道,“下来看。”那声音就像是风中轻声的呢喃,不自觉的滑入心中来,暖暖的。 “陛下这是哪里?” “灵溪宫。”皇帝看着墙内种着的粉嫩色的海棠花冒出头来,几乎覆盖住整个墙壁,让这一灵秀的宫殿犹如画中世界一样,不自觉地说道。   ☆、第二十章 仟夕瑶可是记得大祁曾经出过一位了不得的皇后,因为独霸祁青帝被而被无数后宫女子作为摽榜的孝贤皇后顾湘。 在仟夕瑶看来,这个女人的种种太像穿越女了,比如宫里女人很爱追捧的美食瘦丝就是现代的寿司,还有像披萨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把现代的美食都搬回来了,这些都是孝贤皇后的产物。 这灵溪宫就是孝贤皇后曾经当太子良娣时候住的宫殿。 “朕带你去瞧瞧。”看着仟夕瑶眼中难掩的喜欢,皇帝难得温声说道,虽然许久没有人住,但是一直修缮的很好,满院子的海棠花,花香扑鼻,走在铺着鹅软石的路上犹如走在粉红色的海洋里,很快就会被淹没。 仟夕瑶见皇帝的步子大,自己跟着有些费劲儿,不自觉地勾住了他的手臂挨着皇帝的臂膀,笑着说道,“这里可真漂亮。” 皇帝身子一僵,随即瞥了眼一脸自然的仟夕瑶的,嘴角荡起浅浅的笑纹来。 绕过海棠花的园子就看到了一处溪水绕过的篱笆,篱笆爬满了夕颜花,红墙绿瓦,镶嵌着琉璃的窗户,紫檀木做的窗框,地面上铺着金砖,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来,如同梦境一般。 仟夕瑶以前听说孝贤皇后的事迹的时候多半都觉得夸张的成分居多,一个皇帝,还是开创了明诚之治的明君,平息了川贵的叛乱,剿灭了关外蛮族的塔塔族,这样一个一代明君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帝王,即使不为了皇权带来的荣耀,也有不少女人真心想要依附吧?在各色年轻美貌的女人面前又怎么能专心宠爱一个人? 可是看着这宫殿,仟夕瑶却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奢华的宠爱是什么概念,一句话,太他妈的烧钱了,囧。 皇帝指着那琉璃说道,“咱们进去瞧瞧?”说完握紧了臂弯里的小手,仟夕瑶觉得皇帝的手温热而厚实。 一色檀香木的家具,古色古香之于也让人咂舌。 仟夕瑶可是还记得穿越前有一整套的檀香木家具标出天价来,那还只是只展示不卖的,这里大到房梁,小到门把都是檀香木,也不知道费了多少银子,就跟烧钱没什么区别。 皇帝见仟夕瑶一脸的艳羡,不动声色的问道,“喜欢吗?” 仟夕瑶本能的说道,“喜欢。” 皇帝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仟夕瑶,似乎在等着她说点什么,脸上隐隐带着几分鼓励,仟夕瑶却瞪大眼睛看了回去。 皇帝,“……”皇帝脸色的渐渐的暗沉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皇帝显得心情很不好,一直都不说话,虽然皇帝平时也不爱说话,但是仟夕瑶还是能感觉出来他高兴的沉默和不高兴的沉默的,总归一句话,皇帝生气了,气不顺。 仟夕瑶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哪里招惹了皇帝,明明之前在院子里看海棠花的时候气氛很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直到上床前皇帝的脸色一直处于阴雨的状态,就是伺候的宫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遭了秧。 至于一直跟在仟夕瑶后面的万福,他这会儿正用手指抠门板,只恨不得抠出个洞来才解气,他是真不明白!仟贵人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连皇帝这么明显的暗示都没出来? 打死他也不相信啊? 可是她还就偏偏一副懵懂无知的无辜样,他原本还觉得仟贵人以后前途无量,这会儿忽然就觉得,就仟贵人这脑子,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升上妃位就谢天谢地喽。 等着熄了灯,躺在床上的皇帝又半坐了起来,仟夕瑶抬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却见皇帝把靠在墙边的被褥拽过来放在在窄小的床中间,正确的说是仟夕瑶和他中间摆成了一条被褥墙。 仟夕瑶,“???” 皇帝看着那被褥垒的高高的,仟夕瑶手都够不过来,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背对着仟夕瑶躺下了。 仟夕瑶忽然就懂皇帝的意思了,她脸上火辣辣的,想起上次强吻的事情来,总觉得自己在皇帝面前一点都不纯洁了,兴许还是个大色女的形象。 她觉得,是时候需要正正自己的名声,所以……今天晚上还是老实的睡觉吧。 今天晚上加上栾喜,是三个人值夜,香儿和万福已经是老相熟了,这几天万福靠着自己的机灵和手段把紫藤苑弄里里外外弄的妥妥当当的,香儿自然是感激不尽,她轻手轻脚的倒了杯热茶给万福说道,“万公公你喝点茶水吧。” 万福想起皇帝神态就觉得郁闷得慌,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说道,“香儿妹妹,放着吧,一会儿喝。” 栾喜阴阳怪气的笑,说道,“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可真好听。” 万福冷笑道,“嫉妒啊,嫉妒你就说。”万福摸了摸香儿的头,把她拉到怀里一副疼爱的模样,说道,“我这妹妹不错吧?你是想有也没有。” 香儿这个汗,她要不要提醒万福按照两个人的年龄差,她可以管他叫叔叔了? 栾喜没见过万福这么顺杆儿爬外加不要脸的,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不过一会儿夜就深了,香儿准备去外间睡了,想和万福打个招呼,却见万福和栾喜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就跟斗鸡一样的,只恨不得把对方给刮下来,她心里无奈,怎么这么大的人了,像小孩子一样呢,想了想,实在没办法能无动于衷,就上前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我忘了那屋里的大灯熄了没?你去帮我瞧瞧?” 万福这才回过神来,痛快的应道,“行,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伺候主子呢。” “这事儿还是我来吧。”栾喜抢着说道。 “凭什么?” 香儿,“……” 最后万福和栾喜轻手轻脚的一起走了进去,其实大灯肯定是熄了的,香儿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两个人分开,谁知道这种事还能抢? 不过别说两个人进去之后,出来就不吵了。 香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个人似乎心平气和多了,也没细想原因,总归不吵就好,随即去了外间睡了。 等着四周又变的静悄悄了,侧耳倾听还能听到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静谧的而很,栾喜心思百转,却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因为刚刚看见事儿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和栾喜的震惊不同,万福却是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是放下了一颗担忧的心,心想,自己可真是瞎操心,就仟贵人这笼络皇帝的手段,以后必定是后宫一位人物,这不是他实践了很多次的结果吗? 淡淡的月光照耀在屋内,栾喜抬头和万福对上,深沉的说道,“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去。” 万福心想,真新鲜啊,他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的很,要说出去也是他吧?嗤鼻道,“这是自然,你管好自己那张臭嘴就行。” 栾喜气的吐血,别开脸,心想万福这狗东西嘴可真是不饶人。 这两个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一天晚上皇帝陛下难以入睡,看一眼熟睡的仟夕瑶然后压了压放在中间当墙的被褥,随后躺下,之后不到一刻钟又坐起来压一压被褥,就这样不过一会儿,足有半尺高的被褥墙就压的跟桂花糕一样薄,只要仟夕瑶愿意,伸出手就可以碰到皇帝。 皇帝看着厚度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仟夕瑶睡的特香,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皇帝试图哼了两声,结果躺在里面的仟夕瑶动了动,皇帝心头一紧赶紧闭上眼睛,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反应,他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仟夕瑶砸吧嘴之后又睡的香甜了。 皇帝脸阴沉的就如同这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一样。 这一天早上,仟夕瑶的懒觉又没了。 没错,皇帝生气了,自然不会让她睡懒觉,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嘤嘤嘤,仟夕瑶一边迷迷瞪瞪给皇帝系腰带,一边想着这皇帝到底生什么气啊? 皇帝站在晨曦中,背对着阳光,那侧脸犹如白玉一般,俊美如神抵,清华如松风水月,仟夕瑶呆了呆,忍不住痴迷了多看了几眼,皇帝也刚好低头望了过来,看到仟夕瑶迷恋的的神色,那一张扑克脸终于缓解了些,嘴里却冷声说道,“腰带系反了。” 仟夕瑶,“……” 等着吃完饭皇帝去了早朝,万福就在仟夕瑶面前打圈圈,仟夕瑶本就没睡好看的头疼,问道,“万公公,你有话就说。” 万福也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娘娘,你不喜欢灵溪宫吗?” “喜欢啊。”那地方山灵水秀的肯定喜欢啊。 “那怎么不跟陛下说想搬过去住呢?” 仟夕瑶,“???”仟夕瑶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说道,“万公公,你的意思是,陛下昨天带我去灵溪宫是想赏赐灵溪宫给我?”原来她昨天不是错觉?可是皇帝想要赏赐为什么不直接说啊?弄的她还安慰自己半天,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贪心,皇帝带你来没别的意思,别想岔了! 万福快泪流满面了,多新鲜呢,没事找你去灵溪宫玩是吗?陛下那么闲得慌吗?带过去不就是想要赏赐的意思,可坏就坏在一个是不愿明说,一个也没有受宠的觉悟,简直就是……,哎,这两个闷葫芦一样的人啊。   ☆、第二十一章 看着万福肯定的眼神,仟夕瑶就像是突然中了彩票一样的,脑子处于停机状态,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神智,神情激动,说道,“可是……那灵溪宫的规格起码也要是个嫔吧?我这品阶未免太低了些。”这也是为什么仟夕瑶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因为无论身份,地位都不合适她住。 万福真想撬开仟夕瑶的脑子瞧瞧,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棉花?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皇帝既然想让仟夕瑶住进灵溪宫,那自然就是要升她品阶的意思了,这种暗喻都不懂? 要知道皇帝如今几乎夜夜的歇在她这屋里,这是皇帝登基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这么厚重的宠爱升个位分不是应该的?再说万福觉得如果仟夕瑶肯主动开口求个恩典,早在龙溪殿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小小的贵人了。 问题就在于这位似乎从来都没有自己正在受宠这种觉悟。 “你是说陛下要给我升位分?”仟夕瑶看到万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忽然就懂了,赶忙说道,“是这样?” 万福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主子,就是这样啊。”他郁闷的真想撞墙,心想,这后宫里这许多水晶心肝的人,怎么就偏偏是这么个人,今天要不是他提醒她,这仟夕瑶要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有皇帝真的很看重她的意思? 忽然万福顿住了,难道皇帝让他呆在仟夕瑶身边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个? 仟夕瑶想了想皇帝那一张沉默寡言的脸,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模样,心想,就他这脾性不至于为了一个升位分的事情这么折腾吧? 不可能,仟夕瑶怎么想怎么不对,她觉得不过都是凑巧罢了。 如果说自己是贵妃那样的人物,她到还是相信皇帝能费些心思,可是她也就是小家碧玉,在宫外那是小美人,进了美人无数的后宫里那就是一般人了,再说皇帝这样一个工作狂,能为了朝政把整个后宫的女人晾了两年,这种人你说他会这许多弯弯肠?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皇帝的心意,实在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已,人贵在有个自知之明。 再往好了方面想,也或许皇帝如今待他是有几分真心,也或许是真的喜欢,虽然有可能是短暂的,只是她知道很快就会有新人爬上来,她了解自己,本性心善,实在是做不出那种什么下毒害人固宠的事情来,等着皇帝厌弃她的时候她要如何自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骄不躁,稳稳当当的过日子,最好就是怀个孩子,不管女儿,儿子,总是有期盼,但是这会儿想让她仰望着皇帝过日子,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以后揣着一颗破碎的心,还不如从开始就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后宫日子艰难,寂寞而难捱,总要让自己过得开心些吧。 皇帝赏赐她就高高兴兴的接,皇帝宠幸她就高高兴兴的顺着,只要能顺顺道道的活着,至于真心……,皇帝还要不起,她也给不起。 看着仟夕瑶从开始的震惊,再到后来的茫然,等到现在的一副无所谓的心态,万福忽然就觉得自己肩上的胆子格外的重。 呜呜,陛下,奴才一定会替你办好差事的。 果然他听仟夕瑶说道,“肯定是万公公多想了。” 皇帝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到掌灯时分,就听到栾喜说道,“陛下,是不是该用晚膳了。”往常这时候皇帝都会去紫藤苑和仟贵人一起用饭。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月亮挂上树梢,说道,“摆驾凤栖宫。” 栾喜心想,皇后一向不受宠,也就是有事的时候才会过去,今天特意指明过去多半是要说明天寒食节的事情,他这么想着找人去紫藤苑那边打了招呼,最近仟贵人得宠的厉害,还是殷勤的好。 这边仟夕瑶饿得慌,正好就看到香儿进来说栾喜派了个小太监过来说皇帝今天去皇后那边用膳了,仟夕瑶倒也没什么感觉,到还是挺高兴,主要是终于有了准信儿不用等皇帝吃饭了,她高高兴兴的吃了饱,又让香儿拿了棋子准备下棋。 香儿却不愿意,说道,“娘娘,明天就是寒食节了,你总要想想明天穿什么?” 仟夕瑶无所谓的说道,“你看着办吧。”随即见香儿眼神发亮,赶忙补充了一句,“那些太打眼的东西就不用戴上去招惹别人了。” 香儿撅着嘴,只好挑了些素色的东西,只不过那一件珍珠贡缎的衣裳她想了又想还是舍不得放起来,他们主子低调归低调,但是受宠可是实打实的事情,别让人觉得穿的寒酸小瞧了她,这么一想香儿就把那件珍珠贡缎的衣服拿了出来放到一边准备熨烫了。 万福看着这一主仆两个悠闲的模样,真想上前提醒她们,皇帝不来了!难道仟贵人你就没什么感触? 哎哎哎,主子是这个样,伺候的宫女也是这个样,可真是愁人,万福又一次感受到了皇帝委任的深层含义,他觉得自己这可真是任重道远,得……,还是好好办差吧,他认命的去外面找了个得力的小太监,让他去瞧瞧皇后那边的情况。 凤栖宫这边皇后听闻皇帝来了,赶忙去换了梳洗又换了身衣服,真红色的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坠地的凤凰含珠展翅步摇,无一不显示她的雍容华贵。 皇帝到了的时候就看到跪的恭恭敬敬的皇后,身后八个宫女,十二个太监,一溜的跪迎,那架势……比宫里呆了一辈子的教养嬷嬷的动姿势要标准,他不用看也知道,皇后的脸一定是不高不低,正对着前方,不过眼睑要垂下不能直视皇帝,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头一般。 “起来吧。”皇帝说道。 皇后起身之后就迎着皇帝去了中堂,有宫女捧上茶果来,待两个人坐定,皇后就郑重的说道,“近日听闻陛下勤勉,日日早起上朝,更甚者释放了那位出言不逊的言官,臣妾听闻之后想起当日陛下在先帝面前之言,不负先帝期望,必做一代明君,心里很是激动……”皇后说道这里竟然眼眶微红,一副要拭泪的情形。 皇帝想起当初先帝病故之前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他强忍着泪水,倒是一旁的皇后泪流满面,诚惶诚恐的保证一定会辅佐他当好一代明君,就觉得眉头突突的,似有青筋暴起的烦闷。 他不耐烦的打断道,“明日的寒食节要加一项下棋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皇后见皇帝露出几分不悦之色顿了一下,擦了擦眼泪,越发恭敬的说道,“这是好事,自然都安排妥当了,臣妾一直就觉得寒食节有些单调了,这下棋却是极好,乃是六艺之首,最是能看出才华来。” 皇帝听了这微愠,说道,“皇后素来能干,想必已经安排妥当了。”这就算是夸奖的意思了,皇后听后笑的满足,说道,“陛下谬赞,这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会儿,晚膳就摆了上来,皇后许久没有见过皇帝,显然想表现,特意站在一旁伺候皇帝用膳。 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虽说在皇后这里歇着的日子不多,但是其地位却是稳稳当当的,也是因为皇后从来都没有在皇帝面前拿过大,一直都是以夫为妻纲,恭敬的很,皇帝虽然时常忍受不了皇后总是纠正过度的女德,但是承了她这一份对自己赤诚的心。 这会儿见皇后忙来忙去,就连鱼肉上的鱼骨也挑了干净这才放到了皇帝的碟子里,微微有些感触,说道,“皇后也不必如此,坐下来用膳吧。” 皇后却是摇了摇说道,“陛下连日忙着朝政,臣妾不过一妇人,虽说做不到长孙皇后那般为太宗皇帝解忧,却也能做些分内小事伺候陛下。” 皇帝看着皇后略微有些方正的脸,微微皱着眉头,忽然就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等着吃了晚膳,皇后就把明日的章程拿了出来说道,“都是按照往常摆在御花园内,秋千也早就搭好了,去年是贵妃得了头彩,今年也不知道是谁,至于棋艺则是在秋千之后……”皇后说的很有章程,皇帝听着频频点头,说道,“你做事朕放心。” 皇后听了说道,“这是臣妾该做的事情,当年长孙皇后……” 皇帝头疼的揉了揉头,打断了皇后话说道,“这赏赐之物定的是什么?”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着事情谈妥皇帝就疲惫的神色来,今日他在御书房听着安排前殿朝臣蹴鞠的事情,很是兴致勃勃的聊了许久,晚上又在说后宫的安排,只觉得这会儿脑仁都有些疼。 皇后想着皇帝难得来一次自然就是要留宿了,有条不紊的安排了好,床褥都是新的泛着香味,内衣,洗漱之物更是准备妥妥当当的,皆是皇帝用惯之物,更甚者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宫女来给皇帝搓澡,那宫女不过二八的年纪,长的眉目如画,肌肤如雪,目带娇羞的用怕子给皇帝揉捏。 澡盆里的热水温暖,身后的娇娥宫女揉捏有度,皇帝只觉得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只是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是觉得心中茫然,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就好像一切皆是完美,却独独缺了什么一般。 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是她的乳母,从小陪着皇后,虽然别人都怕她,唯独这李氏却是能在皇后面前说上几句话。 李氏恭敬的站在皇后身边,虽然低着头,却是语带不满的说道,“娘娘也真是,这陛下一个月也不见的来一趟凤栖宫,来了就好好伺候着才是,凭的什么叫那狐媚子进去?娘娘这也太大度了些。” 皇后身后站着两位得力的宫女,李氏这话显得不太恭敬了,可是她们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面色坦然。 果然,李氏的话并没有引起皇后的怒意,皇后捏了捏手中的茶杯,说道,“奶娘休得乱说,那长孙皇后贤良淑德,常主动为太宗皇帝纳美人,我这番作为也是为着陛下。” 李氏却没有停嘴,反而越发唠叨的说道,“都是夫人请的那什么淑雅夫人过来教导娘娘女德,本来好好的……,这会儿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说完就红了眼圈,愤愤的说道,“娘娘跟陛下成亲也好几年了,合该是要孩子的时候,怎么就一点都不上心?”   ☆、第二十二章 皇后看到皇帝洗完澡出来,穿着松江棉布做的白色内里,显得很是神清气爽,她禁不住往耳房门内瞧去,见被她派去伺候的宫女丽蓉正衣饰完好的站在皇帝的身后走了出来,约莫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没有成,颇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睑对着皇帝说道,“陛下,现在就寝吗?” 本以为皇帝会同意,结果他却冷声说道,“把朕的字帖拿过来。” 就这样皇帝难得来一回凤栖宫竟然不说享受美人恩,反而自己独自在偏厅里练起字来,刚开始皇帝还有些心浮气躁,只是等着写完了一大张心情就平复了很多。 这一写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了,皇后娘娘则坐在靠近偏厅的内室里绣起花来,中间隔着一个博古架,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帝。 好一会儿皇帝舒了一口气,把毛笔放在一边欣赏自己的字,栾喜趁机添了茶水,悄声问道,“陛下,这会儿夜深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皇帝一愣,看了眼栾喜,沉吟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朕把那件元宝香囊放在了紫藤苑里,你去拿回来吧。” 栾喜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赶忙领命,叫人在皇帝身边伺候,飞快的走出了凤栖宫,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中,洒了一地的银光,将周遭的一切映衬的朦朦胧胧的,就如同栾喜此刻的心境一样,他实在搞不懂皇帝为什么让他去拿香囊,他自然知道皇帝很喜欢那个香囊,因为那香囊已经有些年头了,据说是皇帝从燕地过来的时候母妃的亲手绣的,可是……,有必有现在去拿? 这一路上栾喜百思不得其解,他总觉得皇帝的意图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而自己这差事能不能办好,就看是否看穿皇帝的意图了。 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先透过博古架看了眼皇帝,见他一直在练字根本没有注意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悄声对这皇后说道,“是去紫藤苑了,说是拿什么东西。” 绣着大红牡丹的手一停,皇后愣了那么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说道,“嗯,夜色晚了,奶娘还是早点去歇着吧。”李嬷嬷年纪渐大,又加上有腿疾,皇后一直不让李嬷嬷太过劳累,可是这会儿李嬷嬷哪里还有心情睡觉,着急上火的不行,使劲儿的朝着皇后使了眼色,说道,“娘娘,是不是要给陛下上些宵夜?” 皇后看着李嬷嬷心急的模样,无奈的笑,说道,“已经叫膳房去做了,陛下最是喜欢喝瘦肉粥,我都记得呢。” “这就好。”李嬷嬷满意的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一样,说道,“娘娘,这栾喜去紫藤与干什么?” 皇后只当没有听见继续耐心的做着绣活儿,急的李嬷嬷跳脚,无奈皇后却像是一尊佛像一般的纹丝不动,她心中郁闷,说道,“我去瞧瞧宵夜好了没。”然后就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却是一转头带着小太监小德子朝着紫藤苑就去了。 栾喜一直迷迷蒙蒙的,心里就好像是放着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也串不起来,乱糟糟的厉害,结果等着他走到了紫藤苑的门口看到了万福那张年过三十,依然嫩的水灵灵的脸蛋,忽然就领悟了。 唔,拿香囊是借口,来看看仟贵人才是真的意图吧? 万福堵在门口,说道,“呦,这是谁啊?” 栾喜笑眯眯的说道,“万哥哥,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垂着眼睑说道,“是不是在仟贵人身边呆的,人都有点傻了啊?” “傻不傻我不知道。”万福却气定神闲的很,“但是我知道这会儿某些人有求于别人还得端着架子,小心跌下来,摔的难看。” 栾喜心中一愣,看了眼灯火全灭的屋内,想着显然这仟贵人早就睡了,可是万福这老小子怎么还在这门口守着?别说这人会守门,这也不是他的活儿,他这人向来不做这么跌份儿的事儿。 难道说知道我要来,特意堵在门口? 万福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栾喜,刚开始听到皇帝不过来他还有些诧异,不过后来他就琢磨出来了,这是皇帝要跟皇后娘娘商量明天寒食节的事情。 只是按照陛下对仟贵人的宠爱……,这晚上估摸着还有动静,结果果然叫他猜对了,这才多久,栾喜就过来了。 栾喜眼珠子转了转,皇帝既然能让他来看看仟贵人,他也不能把睡着仟贵人吵醒,但是那要如何拿到香囊?如何得知仟贵人的近况?还真得求着万福这狗东西!!!! 万福看着栾喜想明白了,得意的挺了挺胸,说道,“说吧,什么事儿,你要是说些好听的,哥哥我说不定就帮着你了。” 他们这些人能在后宫里活着,靠的就是能屈能伸,栾喜审时度势,很快就露出一张极度灿烂的笑脸,说道,“是陛下叫我过来拿早上放在这里的元宝香囊。” 万福就干瞪眼看着栾喜,只当没有听见。 栾喜心里这个气啊,明知道万福这是难为他,他也无可奈何,这屋里住着皇帝宠幸之人,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闹腾。 “我刚得了个好物件,是羊脂冻地的鸡血石,改天给万哥哥送来把玩?”栾喜不得不开始舍财。 万福嘿嘿一笑,说道,“我怎么能拿你的心爱之物。” 栾喜牙都快咬碎了,心想这黑心的东西,显然是觉得东西不够, “我是个粗人,不像是万哥哥,在家里还是读过书的,能知道这东西的分量,我却只当个石头把玩了。” 万福呵呵笑,瞥了眼栾喜不说话。 栾喜心里都快吐血了,只好说道,“前几天,我得了一颗这么大的东珠……” 万福假笑道,“这怎么行。” 栾喜知道皇帝还在等着,他耽误不起时间,又许诺送两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这才让万福松了一口,说道,“那行我进去瞧瞧。” 看着万福得意背影,栾喜真想直接戳死他!得意个什么劲儿,十年河东十年,咱们走着瞧。 万福也不耽误,静悄悄的进去了,又静悄悄的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睡眼朦胧的香儿,她给栾喜行了礼说道,“栾公公,这就是陛下的香囊,你可要看好。”说起来这香囊可是戴了有些年头了,可是却被保存的极好,显然是皇帝的心爱之物。 栾喜拿了香囊也不走,开始询问仟夕瑶的作息,什么晚上吃的什么,几时入寝的,又说了什么话……。 香儿一一作答,只是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栾喜非要逮着问晚上有没有少吃饭……,她家主子是少吃了半碗饭,不过那是因为之前等着皇帝吃了一碟绿豆糕的原因啊,至于这么早上床睡,并不是心情不好,是因为明天早上要去看寒食节,所以睡的早罢了? 可是这话要怎么能说? 栾喜自以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实情如何他不想知道,只要这话时从香儿嘴里出来就行,因为他只要皇帝想要的答案就好,想起那天深夜里他和万福同时看到皇帝对待仟贵人柔情蜜意的样,他就觉得这仟贵人早晚也是一个人物。 等着走的时候栾喜还是认真的谢了万福,说道,“万哥哥,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果然是我无法相比,今天的事儿多谢哥哥喽。” 栾喜这么一客气,万福就有点受不住了,老脸一红,恶狠狠的说道,“去去,陛下还等着你呢。”随即又补了一句,“别忘了那些东西。” 栾喜一听,这个心肝肉疼,捂着胸口走了。 等着人走后,香儿就忍不住问道,“万公公,这栾公公不过来拿香囊,怎么那么许多话?好像是陛下不放心我家主子一样的。” 万福无奈的瞥了眼香儿,说道,“总算用脑子了。”他来之后都惊叹的厉害,这俩整天无忧无虑的主仆到底怎么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深宫里活下来的? 特别是那位陛下都没来,竟然还睡的香甜!她难道不知道装也要装出难过的神情来?倒不是说要让迁夕瑶真的吃醋,那样子就难看了,只不过是你总得有个态度吧? 还好今晚吃撑了少吃半碗饭,总归皇帝听了会舒坦点吧? 看着月亮渐渐爬到了半空中,万福又替自家陛下感到了悲愤了,陛下可真可怜,这高处不胜寒,想找个知心的美人相陪都不行。   ☆、第二十三章 栾喜一脸恭敬的说道,“说是少吃了半碗饭,天刚摸黑就睡了。”栾喜也不说迁夕瑶是什么心情,只把香儿说的照实说了。 皇帝手里拿着香囊,看着那金元宝的样式,这是十多年前的款了,上面秀的金线也有些旧了,可是如果它不在身边就觉得心里边缺点什么,听着栾喜的话,他的神色渐渐温和了许多,嘴里却是说道,“谁要你去问这些?” 栾喜吓的腿打了个哆嗦,说道,“就是顺道问问,毕竟香囊在仟贵人那边保管着。” 皇帝也不说话了,仔细的把香囊挂在身上脸上露出几分暖意来,说道,“去歇会儿吧。” 栾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就是他做的对的意思了……,赶忙弯腰准备退了出去,这一路连口茶水都没有喝上,就怕皇帝等的着急,随即想到自己承诺送万福的东西,就觉得心肝肉疼的不行。 结果去却听到皇帝说道,“等等。” 栾喜这才抬头看着皇帝,见皇帝一边写着大字一边说道,“把这瘦肉粥端下去喝了吧。” “谢陛下恩典。”栾喜简直喜不自禁,觉得那些肉疼的宝贝都比不上皇帝的这种肯定,高高兴兴的接了碗下去喝,一边喝一边想着,这陛下御赐的东西就是好吃啊,可是皇后娘娘精心熬的,跟那些席面上的菜可不一样,要是万福那狗东西知道……,嘿嘿,不得气死了,他估计还没被皇帝赏过这么亲近的东西。 屋内静悄悄的,皇帝喝了瘦肉粥又写了一会儿字,直到快要子时了才上了床,真红色的九龙缂丝帐幔,服帖的杭绸被褥,贴在身上丝丝滑滑的很是舒服,皇帝只觉得比起紫藤苑的那张窄床要舒坦的多,可是却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尝过蜂蜜的滋味,又怎么能回头喝苦茶呢? 皇帝忍不住想着,耳朵里回荡着栾喜说的话,少吃了半碗饭,她向来能吃……这会儿不会饿醒了吧? 皇后见皇帝好一会儿都不说话,等着她抬头看着的时候已经浅浅的睡了过去,昏暗的烛火映衬的皇帝俊美的轮廓越发的立体,俊朗夺目,皇后记得燕王的第一位王妃是异国女子,长着碧眼,酒红色的头发,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代,但是多多少少的要继承些,皇帝的轮廓明显比京都本地人士要深邃的多,越发的如同刀刻一般,她静静的瞧着出了神,想着如果诞下两个人孩子该多好……随即摸了摸肚子,眼神黯然了下来,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陛下待自己够好的了……要怪,只能怪命该如此。 第二天一早仟夕瑶就醒了,她想着宫里终于有点热闹了,就很兴奋,就跟上学的时候整天读书,突然间老师告诉你要举行运动会了,不管是不是讨厌运动什么的,总归比上课强不是? 香儿兴致勃勃的给仟夕瑶打扮了起来,梳了个娇俏的飞仙鬓,一套东珠的首饰,身上穿的是珍珠贡缎的衣裳,看起来素雅自然又不失贵重,很是别致。她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还拿了镜子给仟夕瑶看,说道,“主子你瞧,就跟天仙一般的。” 仟夕瑶笑道,“还天仙……”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齐昭仪就过来了,看着仟夕瑶的装扮震惊了好半天,心想好一个绝代佳丽。 她这一身衣裳,虽然是白色的,但是阳光下一看又流光溢彩的,衬托的仟夕瑶越发的素净淡雅,一看就是珍品,至于那头上的珍珠更是个个圆润莹莹,大的有葡萄大小,小的也是莲子大小,显然也是贵重之物。 这一看就是真正是被皇帝宠爱的,虽然看着不比那手指粗的赤金首饰打眼,但是细微之处见真章,笑着上前说道,“妹妹好好捯饬捯饬也是眉目如画,连我同为女人都看呆了。” 仟夕瑶捂嘴笑,说道,“刚刚香儿还说什么我是天仙,这会儿齐姐姐你又取笑我。”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就结伴出了门,齐昭仪有些惋惜的说道,“为什么就只有秋千呢?要是比试马骑射,我肯定是第一。” 这比试倒没什么吸引人的,唯独一样,夺得头彩的人可以见家人,不过像是齐昭仪这样家里的母亲和嫂嫂都是有诰命在在身的,只要递了牌子就能见上,也不怎么稀罕,不像是仟夕瑶,父亲不过太医,母亲自然是白身,一直都没有机会,说道,“可不是呢,要是有下棋比试,我一准能赢,但是秋千就不行,我上去腿就发软。”刚开始仟夕瑶听到秋千比试以为不过是小时候玩的那种三米高的,后来等着去参加才知道……,我勒个去,足有十五米高好嘛,她看着都眼晕。 可是荡起来也真是漂亮,穿红戴绿的妙龄女子们飘扬着花瓣一样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朵飘扬的半空中,这时候就是很多宫外的男子,外臣们也会外殿远远的看到,虽然女子们个个面目模糊,但是那个意境却是极美的。 这些女子这般拼命,见家人自然是好的,更重要的是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这是多么难得的殊荣? 齐昭仪和仟夕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方贵人和一群女子在热烈的聊天,方贵人经过上次的事情似乎很不好意思见仟夕瑶,可是这会儿看到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她赶忙走了过来,笑的很是灿烂的说道,“仟姐姐,齐姐姐,你们可算来了。” “嗯。”齐昭仪微微颔首,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齐昭仪就有点不待见方贵人,觉得她这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仟夕瑶却是没心没肺的一样,笑着说道,“方妹妹,你来的可真早。”随即打量了一眼方贵人的衣裳,穿着薄如蝉翼,贵如黄金的水红色的绡纱,那裙摆层层叠叠的,起码是十几层,非常的漂亮,最重要的这种裙子一旦荡起秋千来,在半空中别提多好看了,看来很是下过功夫的。 “我们这些品阶低下,连个座位都没有,不过就是过来占个位置而已。”方贵人笑,又说道,“姐姐也和我们站一起吧,这边能看清楚秋千。”随即打量了两眼仟夕瑶,只觉得心中一震,她身上这件衣服不是那个……珍珠贡缎吗?咋一看不过就是普通的料子,所以她刚才没注意到,可是在阳光下却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来,霓裳羽衣一般耀眼夺目,据说一年不过十匹,珍贵得很。 方贵人心里一阵阵的泛酸,陛下难道这么盛宠仟夕瑶? 仟夕瑶没注意到方贵人的眼神,只抬眼看了眼跟方贵人在一起的人,见她们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都是些美人,侍寝,那眼神跟刀子一样的锋利,觉得自己在这群人里就跟小绵羊掉进了狼窝里一样指不定会被吃掉,摇头说道,“我和齐姐姐站那边去,早就看好位置了。” 方贵人强压住内心的波涛汹涌,说道, “好吧,不过一会儿妹妹上了秋千,姐姐可是要帮我助威。” 不过一会儿皇帝和皇后,太后娘娘也到了,很多宗亲也在,说了些了场面话,秋千比试就开始了,报名的女子们个个娇艳如花的上了秋千架上,跟朵花似的荡上了半空。 仟夕瑶还是挺兴奋的,忍不住跟齐昭仪说道,“真好看,好羡慕啊,可是我恐高。” 齐昭仪却觉得还没骑马过瘾说道,“你是没起过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才叫过瘾呢。” 仟夕瑶一脸的艳羡,“真是羡慕你,我也想去那边看看。” “啧啧,还有个更好的呢,晚上的时候燃了篝火,上了烤全羊,不过一会儿就是肉香扑鼻,我们坐在毡子上喝着奶茶,吃那羊肉,别提多带劲儿了。”齐昭仪说着说着就也忍不住露出渴望的神色。 仟夕瑶差点流下口水来,拽着齐昭仪的手臂,迫不及待的说道,“晚上吃烤全羊。” 齐昭仪爽朗的笑,拍了拍仟夕瑶的肩膀,说道,“我那还有上好的桂花酿,不醉人,我们女子喝着正好,晚上咱们小酌一杯。” 皇帝正襟危坐着,身旁是皇后,皇后的下首是贵妃,左边是淑妃,随后都是按照品阶依次排开,这一天贵妃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愣是把白色的珍珠贡缎穿出了牡丹盛开的红露凝香,艳冠群芳。 贵妃也不去看那秋千比试,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如果皇帝凑巧转过头看向自己,便是笑的瑰姿艳逸,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瑞丽冠绝。 皇帝见贵妃一双明眸含情脉脉,便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只是很快那目光就随着众人去看那比试。 贵妃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也知道皇帝向来严谨,从来不是那种当众孟浪之辈,肯这样表态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便是低头喝了杯茶水,随即想着这熬人的比试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凑到皇帝跟前。 皇帝许久没见她,自然会晚万般的怜惜。 栾喜站在皇帝的身旁,偷眼打量着远方的人群,在一片莺莺燕燕中终于看到了那位仟贵人,这位贵人个子不高,能让他找到还是因为高挑的齐昭仪的缘故,他就暗自琢磨,昨天那般惦记,今天怎么也不说叫上来赐座?   ☆、第二十四章 栾喜偷偷的关注着人群中的仟贵人,想着到底要不要想办法给她找个座?这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怕他自己擅作主张的不好,结果正在他想的这会儿,突然看到有人激动之余推了一把仟贵人,仟贵人个子不高,对方又有些高挑,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他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结果却看到齐昭仪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仟贵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的眉峰微微皱起,目视着仟贵人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栾喜心里就有了想法。 他叫来一旁的一个小太监,对他耳语了几句。 比试进行的很热烈,方贵人和另一外的徐美人最是厉害,都踩响了十三次千秋顶端上的金玲,为了比试的公平,决定让两个人在比试一次,场面热烈,人群涌动,这才有了刚才差点推翻仟贵人的事情。 齐昭仪拉着仟夕瑶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仟夕瑶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人冲自己过来的那一刹那竟然朝着皇帝的方向望去,只见皇帝正襟危坐的,目不斜视,她心中忽然就坦然了,早上香儿还跟她说皇帝特意派了栾喜过来取香囊不说,还仔细的问过她的吃住的情况,她想着这或许是真的有些把她放到心上了?结果现在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 齐昭仪见仟夕瑶半天都不回,着急的说道,“仟妹妹!” 仟夕瑶回头看到齐昭仪的表情,有些内疚的笑道,“齐姐姐没事,还好你及时拉了我一把。”随即心想,这古代也是有踩踏事件的啊。 齐昭仪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说话,吓了我一跳。”随即仔细的打量了眼仟夕瑶刚才被压在对方身下的胳膊,见无事,这才把放了下心来,“咱们不要在这里了,去那边人少的地方吧。” 两个人刚准备走就看到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她微微的行了膝行礼,说道,“两位贵人,我家主子叫两位过去坐一坐。”说完指了指上面一位穿着丁香色褙子,打扮的中规中矩的良嫔,良嫔似乎看到两个人再看自己,对着仟夕瑶和齐昭仪温婉的笑了笑。 这位良嫔姓郝,父亲不过是凉州知州,出身不高,容貌也是寻常,是皇帝在燕王世子的时候的侍妾,性格柔顺,一直不多话,后来就被封为良嫔,皇帝虽然不常去看她,但是每个节日里都不忘记赏赐东西,大家都说这位良嫔貌不出众,能让陛下记挂着不过是运气好,在皇帝潜龙之时伺候过罢了。 仟夕瑶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这后宫里的人都不简单,能这样貌不出众还能稳稳当当坐在这个位置,显然是有着别人不知道的能力。 仟夕瑶不想节外生枝,她如今已经够受宠了,这会儿要是在坐在上位,不知道让别人怎么说,毕竟身份不符。 齐昭仪却有些犹豫,她怕刚才的事情在重现一次。 “两位不必忧虑,我们娘娘位置最靠下,不注意是看不见的。”宫女似乎知道仟夕瑶和齐昭仪的顾虑,赶忙解释一般的说道。 仟夕瑶抬头看去,果然看到良嫔的位置是最下面靠近树荫的地方,那树冠像是巨伞一样的遮挡住了阳光,同样也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齐昭仪显然也看到了,心中松快,说道,“那就多谢你们娘娘了。”转过头对着仟夕瑶说道,“妹妹,咱们去那边坐坐吧,毕竟这里人多,别是磕到碰到了就不好了。” 良嫔看到两个人很是高兴,让人添了两张椅子,又让宫女重新沏了茶,说道,“喝口热茶吧。”良嫔笑起来温温的,让人很是容易亲近。 仟夕瑶和齐昭仪谢了良嫔,各自端着茶杯喝了,只觉得温热的茶水下肚,身子也舒服了很多,两个人不自觉地把目光对准了案桌上的糕点,良嫔见了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寻常的马蹄糕之,你们尝尝看。” 良嫔非常善解人意,不过轻轻的带过几句话就让人有了谈性,就这样,一个努力的想要表示亲近,两个人努力的迎合,不过一会儿三个人倒也相谈甚欢。 栾喜见那边安排好了这才舒了一口气,悄悄的打量了眼皇帝,见他神色微愠就知道自己这事算是作对了,越发觉得心中得意,他可不像万福,一点眼色都没有不说,还要自作主张,他是皇帝喜欢什么就跟着什么走。 迁夕瑶这会儿正听到良嫔说起秋千比试之后还有下棋,惊喜的不行,忍不住问道,“娘娘,你说的是下棋?” 良嫔笑的温婉,不动声色的给仟夕瑶补了茶水,说道,“正是下棋,怎么,仟妹妹对着棋艺也是有研究?” “略有涉及,不过……我们之前怎么就不知道?” “这也是临时起意,那棋盘还是昨晚刚刚从库房里拉出来的。”良嫔想起刚才皇后有条不紊的安排就忍不住补充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齐昭仪笑道,“她刚才还说要是有棋艺比试就好了,可以去凑个热闹,没有想到还真有这事。” 良嫔显然很意外,却也没有露出轻视的意思,反而温温的提醒道,“说起来这棋艺也是皇后娘娘加的,说是这千秋虽然是祖宗传下来的,但是未免有些单调,正好加了这棋艺,一静一动,倒也相得益彰。” 随即见两个人侧耳倾听,很是有兴趣的样子,想起刚才栾喜派人来说的话,知道这是亲近的好机会,越发打起精神头来,说道,“不过,我曾经听过这宫中那柳昭仪……,是柳贵人从小也是得过名师提点的,对这棋艺很是在行,很多人都说她才会是赢家。”这个柳贵人自然就是那位想在御花园邀宠却被皇帝厌弃而降罪之人。 柳贵人后来投在了皇后的下面,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虚心学习女戒,她本就聪慧,又是才华横溢,真正放下自己的矜持尽心尽力的伺候了皇后,倒也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 “那我就拭目以待。”仟夕瑶虽然谦虚了一番,但是一脸的势在必得,这让一旁的良嫔有些诧异,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照亮了她的心神,让一些让她迷惑的地方有了答案。 刚刚得知有棋艺这一项的时候,许多人都说这是皇后娘娘为了让柳贵人能重新在皇帝面前露脸才加了这一项棋艺比试,只是……真的是这样吗?良嫔从很早就跟在皇帝身边,对这位皇后还是多少了解的,她并不是这种没有主张,为了私利不折手段之人。 相反,反而是一个相当的有准则之人。 那么这棋艺到底是谁的提议呢? 是太后娘娘?良嫔摇头,太后娘娘非皇帝的生身母亲,自从皇帝登基之后开始便专心礼佛,除了接受小辈们的问安,很少过问后宫之事,不过一副安心度过晚年的样子,那就只剩下皇帝了。 也只有皇帝的话,皇后娘娘才会这么谨遵听命,临时起意的去安排。 可是皇帝为什么要加这一项呢?难道只是为了让这寒食节更加的好玩?不……,皇帝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皆是深思熟虑,每一个举动都有他自己的含义在。 良嫔低头看了眼正和齐昭仪窃窃私语的仟贵人,只见她肌肤赛霜似雪一般的白,明眸皓齿,笑起来就像是那山涧流动的溪水,清澈透明的让人心里一片清明,这样的女子虽不及贵妃那般耀眼夺目,却也是一朵长在清泉边的夕颜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心,各有千秋。 别人都说皇帝对仟贵人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她却听过就算,又有人说仟贵人使了狐媚的手段勾引了皇帝,她也忍不住嗤笑,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了解,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她却是知道,陛下七岁就作为质子留在京都,十七岁就掌管了拱卫司成为先帝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后来更是挤下了容王登上了帝位,别人都说他是因为养在先帝的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有她知道,皇帝暗暗的费了多少心思,又隐忍了多少委屈,这才有了今天的功成名就。 这样一个人,步步皆是暗藏玄机,又怎么会做无用功的事情? 就在这时良嫔忽然听到齐昭仪小声说道,“要是你赢了这比试,不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这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 “齐姐姐就知道我一定能赢?”仟夕瑶哈哈笑。 “对着我就不用这般谦虚了。”齐昭仪无奈揉了揉仟夕瑶的头发。 在一旁的良嫔心中一震,她也听闻过这位仟贵人出身不过太医之家,身份低微,很难见到父母,良嫔侧耳又听到仟夕瑶说道,“我自然会赢,然后就能见到我娘了,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实在想的厉害。” 联想仟夕瑶对自己棋艺的自信,又听了她的渴盼,良嫔心中惊涛骇浪的无法平静。 陛下安排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为了仟贵人?这么一想,突然就发现很多让她迷惑不解的地方都迎刃而解。 良嫔心中诧异,忍不住频频的朝着皇帝那边望去,只觉得就像是窥探到了皇帝极度隐秘的心思,很是不安,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觉得皇帝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瞥了一眼。 良嫔心脏砰砰的跳,很快,良嫔就理出了一个头绪来,是了,依照仟贵人这受宠的程度早就应该升位分,只是迟迟没有动静,这是为什么? 因为仟贵人身份低微,又貌不出众,所以一旦盛宠之下还升了位分只会遭到众人的嫉妒,这就好像一个贱民突然成了富户,别人除了艳羡还会泼脏水说这人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前段时间不就是盛传仟贵人就是狐狸精转世? 但是这事要是放到贵妃,柳贵人就不一样了,这两个人才貌出众,出身又好,她们要是升了位分受宠,众人只会说这是应该的,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自认为比不上,可是仟贵人呢?和众人不过一般,凭的什么? 所以陛下肯定心里担忧,觉得要让这位分升的合情合理,让众人哑口无言,只能等着仟贵人有了身孕?之后却是迟迟没有消息,又或是等不及了,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这比试上? 皇帝必然觉得让仟贵人在棋艺比试上了赢了,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可以借此机会直接给她升了位分,因为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有曾经有个侍寝夺了秋千比试的头彩,不就直接封了个嫔。 这要是下棋赢了,比起这秋千更有说法了,这可是才艺兼得啊。 比起因为宠幸而进阶,这种方式更为稳妥服众一些,少了那些后宫其他女子的妒忌之心,不让她成为靶子,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这么用心的为她铺路。 这是为什么? 想通这些的良嫔觉得,心中涌上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第二十五章 良嫔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皇帝时候的情景来。 她的未婚夫婿因为急病病故,夫家就找上们来责骂她是个克夫的命,要她以命还命,整天堵在门口不肯走,不过几天她克夫的名声就传播开来。 她在屋内整日以泪洗面,准备拿了丝绦吊死在门梁上,还是母亲发现的早这才及时救了她,母亲抱着她痛哭流涕,爹爹当时眼圈发红,一边心疼自己却又没什么办法,那未婚夫家是凉州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在朝中为官的族中男子就好几个,有一位甚至做到了六部之首的吏部侍郎位置,父亲不过一介寒门出身,自然无法抗衡。 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人生已经没有希望。 为了不连累父母兄长姐妹,她毅然离家,想着去山上的慧音庙出家为尼,不过青灯相伴,了却残生,只是等着上山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走,无意中遇到了来到凉州办差事的皇帝。 那时候皇帝还很年轻,穿着月白色的团花锦绣长袍,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阳光柔软照应在他身上就像是玉做的少年一般,俊美非凡,贵气逼人,出众夺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出众的人物。 也或许是她的眼泪引起皇帝的怜悯之心,又见她孤身一人,派了个内侍来问,她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一口气就把自己的处境都说了。 最后朝着皇帝的方向,哭着说道,“我不过就是想找个寻常的男子,过那寻常的夫妻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苛刻了些。” 皇帝本来留了些银子,又让内侍引着她去慧音庙,只是听着她的哭喊忽然间就停了脚步,目光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后来皇帝就问她愿不愿意委身做妾,她自然是愿意的。 再后来她就进了京都成了燕王世子的妾侍,她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过是皇帝可怜她,赏她一口饭吃,就像母亲说的,他救了她一命,一直以来她就老老实实的守着本分,显然她的这一做法很得皇帝的喜欢,后来父亲也是水涨船高,去年也是升做了京都督察员的指挥使。 看着远处显得越发朦胧的,越发不能亲近的皇帝,良嫔两眼模糊,趁人不注意擦了擦眼泪,一转眼又是温婉的笑脸,皇帝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一如既往不会改变。 想通了这些关节的良嫔等着对着仟夕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带了些谦卑,笑道,“是在说一会儿参加下棋比试吗?那可要多吃点心,别是一会儿没力气了。”随即看了眼根本就没有动过的马蹄糕,对着一旁的宫女细娘说道,“你去跟膳房要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三份鲍鱼燕窝粥,就说是我要的。”这显然是要额外要加菜了。 细娘有点发愣,他们家娘娘一直都是谨守本分,从来没有出头的时候,犹豫了下正要说话却见良嫔竟然目带严厉的看着她,细娘吓了一跳,良嫔等闲不生气,但是一旦生气就很是吓人,她赶忙点头,说道,“奴婢这就去。” 看了这许久比试,仟夕瑶终于得知这后宫人数到底有多少了,皇帝可真是艳福不浅!!!她可是饿坏了,但是又没有什么吃的,结果等着细娘重新上了糕点和燕窝粥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吃完了就有些羞涩,觉得自己未免太自来熟,说道,“良嫔姐姐,我那还有些上好的龙井,晚上就给姐姐送过来。” 良嫔捂嘴笑,像是一个姐姐对待妹妹一般,很是赤诚,说道,“不用这般客气,你喜欢就多吃点。” 良嫔说完就看了眼皇帝的方向,正好看到皇帝竟然朝这边望……,那眼神直直的盯着正在喝燕窝粥的仟夕瑶身上,眼眸里带着少见的柔情。 良嫔不安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方贵人在秋千比试的头彩,皇后亲自赏赐了她十两黄金,十匹布料,然后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本女戒和列女传,让方贵人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囧,仟夕瑶看了之后真心觉得皇后已经走火入魔了。 很快,她期待已久的棋艺比试就开始了。 仟夕瑶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无敌的杀到了决赛,结果等着最后四人时候,仟夕瑶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贵妃柏氏。 贵妃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另外两名是柳贵人和淑妃。 皇帝和皇后显然也是看的津津有味,皇后指着仟夕瑶说道,“没有想到这位仟贵人也是下棋的好手。”说完就看了眼皇帝。 皇帝面色如常,说道,“且等着看谁赢了再说。” 皇后心中诸多疑问,特别是为什么皇帝昨天突然派人来跟自己说要加这一项比试……,只是皇帝不说她向来不会多问,只能应道,“必然是精彩的很,陛下,咱们挪过去看看吧。” 如果说有人能用眼睛杀人,仟夕瑶觉得贵妃柏氏就做到了。 春暖花开的春天里,阳光还是这样的温暖,贵妃的眼神却像是冬天里的寒雪一般,令人感到冷彻心扉。 刚开始仟夕瑶还没想明白,等着看到同样白色的珍珠贡缎的衣服才明白,囧,这算是撞衫了啊。 她真想捂脸,果然这衣服不应该穿出来,贵妃柏氏向来倨傲,总觉得这后宫里没人能比得上她,她也确实是有那本钱,皇帝晾了后宫两年,不还是会偶尔去找贵妃谈谈人生,这就是能耐啊。 现在自己不过受宠几天就这样公然跟人家撞衫,简直就是挑衅的信号。 贵妃正熬的难受,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太慢,特别想快点赢了然后在皇帝面前邀宠,结果等着看到对手是仟夕瑶之后就愣住了。 从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面的波涛汹涌的妒忌,贵妃柏氏简直就是难以自制,她紧紧的捏着指甲,要不是一旁的赵李氏看出了异样,死死的拽着她的手臂,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贵妃怒不可歇,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就是京都圈里那也是牡丹花一般令人仰望的存在,只要她在场,如果她穿红色,就没人敢穿同样的颜色,被贵妃嫉恨上那是另说,更重要的是因为穿同样颜色的衣服会被贵妃柏氏比的跟土鸡也不如,进了宫之后虽然皇帝热情不足,但好歹也是头一个升上贵妃的人物,自然也是众星捧月一般。 谁能想到这个刚刚得宠不过几天的小贵人竟然敢穿和她一样面料的衣服,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赵李氏拽着贵妃,额头上汗津津的,频频的打量着皇帝额方向,小声说道,“娘娘,这会儿陛下和皇后娘娘可都在呢。” 贵妃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狠狠的掐住拽着自己手臂的赵李氏,竟然连指甲掐入那赵李氏肉里都没有感觉,她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这个仟贵人!!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的女儿,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狐媚的下作的手段把皇帝迷惑住,比那勾栏院的女子强不上多少! “要不是陛下在……”贵妃眼睛能喷出火来,说道,“我今天就让活不出这里。” 赵李氏被掐的剧痛,却是不敢呼喊,强忍着说道,“娘娘真明理呢,这会儿陛下正看着,他最是喜欢女子贤淑恭顺,娘娘要是发起怒来,就算陛下心里装着娘娘,在向来以女戒为准则的皇后面前也无法为娘娘说话。” “陛下心里装着我?”贵妃又狠狠的掐住了赵李氏,一下子就掐出血痕来,弄的赵李氏额头上冷汗直流,却是要紧牙齿不敢吭声。 “自然是装着娘娘的。”赵李氏尽量温和的说道,“那小小的仟贵人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只是陛下一时被蒙蔽了,这才赏赐了料子做衣裳,等着陛下回过神来,自然就知道娘娘才是最好的。” 贵妃差点咬碎了牙齿,等着手上精心养的指甲断了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赵李氏手臂上一片血红,她楞了楞,赵李氏见了赶忙说道,“娘娘,你要整这仟贵人,有的是办法,可不要现在这会儿发怒,咱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走着瞧就是,可别让陛下小看娘娘才是。” 贵妃见那片血红,神色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说道,“奶娘说的是,我何必现在跟她一般见识……”说道这里看了眼仟夕瑶的方向,露出了毒蛇一般的诡异的眼神,“自然是想办法整的不死半活的。” “这就是了。”赵李氏喟叹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娘娘喝杯茶水,稳稳心神。” *** 棋子都是圆润晶莹的玉石做的,漂亮的很,要是往常仟夕瑶看到这样的棋盘自然是想要好好欣赏一番的,可是这会儿她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只想快点赢了这场比试,因为坐在对面的贵妃柏氏就跟毒蛇一样的看着她。 这种高压的视线打击,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啊,囧。 仟夕瑶心里明白贵妃愤恨的不仅是撞衫的问题,还有皇帝连日来对她的宠爱吧? 这样想着,仟夕瑶下棋的动作就越发快了很多,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把贵妃压制的不行,贵妃心中正压抑着滔天怒火,又见这棋盘上自己被逼的节节败退,手持的白色棋子越来越少,都要咬碎了牙齿,说道,“仟贵人,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 要是别人看到贵妃这般模样估计早就吓坏了,可是仟夕瑶却越发正襟危坐,她想的挺清楚,如果之前她知道贵妃穿这件她肯定就不穿了,免得节外生枝,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是被恨上了,何必还要退让?让贵妃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仟夕瑶反而稳住了心神,谦虚的一笑,说道,“不过是贵妃娘娘让着而已。” 看着仟夕瑶一脸虚假的笑,贵妃差点忍不住把棋子丢到她的脸上,要不是赵李氏的手压在她的肩头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只是这种怒意等着仟夕瑶让她输的一颗子都没有剩下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出来。 旁边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说道,“不是说贵妃娘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连太医之女的仟贵人都赢不了?” 另一个略微凉凉的声音响起,“唉,肯定是咱们贵妃娘娘手下留情。”话里话外都是反讽。 “对啊,咱们贵妃娘娘是高人,自然是不愿意和一个太医之女争来争去。” 这些话就像是耳光一样狠狠的打在贵妃柏氏的脸上,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遭雷击一般,满腔的怒火惊涛骇浪一般涌上心头,迷住了她的眼睛,简直无法思考,她就是恨,恨的想要弄死眼前的仟贵人,她毫不犹豫的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就朝着仟夕瑶泼了过去。 刚刚泡的茶水,滚烫滚烫的,落在人身上之后就会是什么情况显而易见,而贵妃瞄准的就是仟夕瑶的那张脸,可见其狠辣。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 仟夕瑶虽然知道自己赢了之后贵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明明之前还一副隐忍的表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可是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难道她就不怕被责罚? 带着茶叶的热水,有点浅浅的绿,仟夕瑶觉得就跟慢动作一样的,那水从水杯里溢出,然后慢慢的朝着她泼了过来,而她就好像被人定住一样,睁大了眼睛一动不能动。 “啊,主子小心!”去拿帕子而站在另一边的香儿忍不住喊道。 “仟妹妹!”齐昭仪站的远,虽然奋力过来,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良嫔还是坐在原地,她愣愣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这贵妃的胆子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着皇帝而去。 棋盘是摆在上座的下首,距离皇帝和皇后不过十步的距离,方便皇帝和皇后观看,至于太后,早就借口身体疲惫而回去了。 良嫔看到皇帝的座位空着,而随着众人的尖叫声,等她重新稳住心神的时候就看到了皇帝抱着仟贵人,而他的手臂湿漉漉的…… 随后又是几声叫声, “陛下,您烫着了?” “来人啊!叫御医!” “贵妃,你干的好事!”这是皇后严厉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风雪,令人感到通体冰冷。 良嫔快步赶了过去,心里却惊涛骇浪一般的……,陛下心里果然是有她的。 仟夕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等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在皇帝的怀里了,坚硬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就像是一个安全的港湾,把她护在里面,此刻风声,人声都被摒弃在外,如同这世家里就只有两个人一般,她愣怔了半天才去看皇帝,他的俊美的面容有些过分的苍白,只是那一双漂亮如墨玉一般的眼睛里却是藏着不容错辨的担忧。 皇帝担心她? 仟夕瑶有点懵,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皇后的声音,“仟贵人,陛下烫了手臂。”这意思显而易见了,那就是你没事就赶紧起来。 “啊!”仟夕瑶赶忙从皇帝的怀里挣脱出来,果然看到皇帝手臂上湿漉漉的,皇后正小心翼翼的拉开宽袖,里面的肌肤通红,甚至还起了水泡。 一旁围着的众人看到这烫伤都露出惊异的抽气声,御医很快就来了。 三四个御医里赫然就有仟秋白的身影,那是仟夕瑶的父亲。 仟秋白容长脸,白面无须,气质温雅,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做人向来和善,又加上医术高明,在太医署同僚之间人缘很好,这会儿,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女儿,据说这一次的寒食节所有的嫔妃都出来了,结果他竟然在皇帝的身边看到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泪目的看着女儿的身影,只觉得恍然如梦……,可是他的夕瑶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态? 一旁的李太医说道,“仟兄快些。” 仟秋白不敢多看,低头跟着李太医走了过去。 皇帝被太医簇拥着到了一旁包扎伤口,贵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明明的泼的仟贵人,怎么就变成了皇帝? 其实她虽然被愤怒蒙蔽了心神,可是下意识里还是有些计较的,仟贵人就算是这些日子受宠又如何?她能穿和她一样面料的衣服就是大不敬,更何况她言语散漫,丝毫不含谦卑,她泼了她一脸热水,皇帝和皇后问起就说她言语无礼在先就好。 她就不信皇帝会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贵人让自己难堪? 齐昭仪和香儿走到了仟夕瑶的身边,异口同声的问道,“主子(妹妹),你没烫到吧?”   ☆、第二十六章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搅乱了寒食节的喜庆。 皇帝移架到了御花园旁边的春熙殿,几个御医以仟秋白为首诊治烫伤,还好是已经沏过的茶水,稍微冷了冷,不然这整个胳膊就没办法看了。 仟秋白给用针头戳破了水泡,又上了独家特质药,仟家世代名医,在太医署很是有几分举足轻重的地位,仟家的药更是被推崇万分。 皇帝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等着都上完了药才对一直都没有走开的皇后说道,“不能因为朕的事情耽误了比试,你且让她们继续。” “陛下……”皇后实在是不愿意离开皇帝半步,可是等着她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威严中带着慑人气势,皇后不自觉地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说道,“臣妾遵旨。” 皇帝的神色这才微愠,说道,“烦劳皇后了。” 皇后赶忙说道,“这是臣妾分内之事。”皇后说道这里语气一转,眼睛里满是怒意,“至于那以下犯上的贵妃柏氏……,还请陛下让臣妾去全权处置,这后宫之中竟然有这样骄横跋扈之辈,是臣妾治理无方。” 皇帝垂下眼睑,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没有说话……,屋内静悄悄的,众人都屏息的等着,皇后手心里甚至冒了汗,好一会儿皇帝才叹息一般的说道,“去吧。” 皇后听了皇帝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贵妃才艺双绝,皇帝那样冷清的一个人,也不忘记隔上几个月去探望一次,可见还是心之所属,刚才她虽然说得那样铮铮,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生怕皇帝护短,这个贵妃……,自从进宫开始就依仗着自己公国嫡女的身份,父兄皆在朝中任职,又加上皇帝的宠爱,眼高于顶,甚至连她都不放在眼里,每月十五的问安也时常借口不来。 皇后早就想收拾收拾了,无奈一直都没有合适的理由。 这后宫之中应该和睦相处,为着大祁,为着陛下而存在,至于贵妃这种……,哼,皇后忍不住想着,早就应该除之后快了。 等着皇后走后,栾喜却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御花园的方向,他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甚至伺候皇帝上早朝,最近朝中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比如最近正在为开海禁的事情跟容王那一派闹得不可开交,贵妃的父亲信阳侯常年驻守福建,正是这关键人物,这时候处罚贵妃真的好吗? 更何况皇后向来严苛,不讲情面,贵妃这一次虽然是失手,但是伤了皇帝是不争的事实,这罪恐怕不低了…… 栾喜想到这里瞄了眼皇帝,却见皇帝正跟仟秋白说话,语气竟然带着少见的温和,他说道,“仟太医,朕这伤要多久才能治愈?” 仟秋白一直伺候皇帝用药,也算是老人了,说道,“起码也要一个月。”仟秋白叮嘱道,“陛下可要少吃辛辣之物。” “仟太医应该知道,朕是无辣不欢。”皇帝很是为难的样子,“这要忌辣,可真是有些难。” 仟秋白见皇帝这般说,温和的笑,竟然带出几分熟稔语气来,像是一个长辈对待一个吵闹的小辈一般,说道,“陛下,病了总是忍一忍,挨过去就好了。” 栾喜暗暗心惊,他知道皇帝一向少言寡语,更不会说些表达自己的意愿的话……,陛下这么看重这位仟太医?随即转念一想,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真是笨的可以了,这仟秋白不就是仟贵人的父亲? 就算是皇帝,对着自己的岳丈,不是要亲近一些吧? 皇后气势凛然的走了出来,严苛的说道,“真是害群之马。” 贵妃心中一颤,猛然抬头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你却空有妇容却无妇德,妇言,妇功,且善嫉成性,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不过一言不合就撒泼打闹,骄横跋扈的拿热茶烫人。”皇后说的铿锵有力,“这后宫在我的治理之下,一切都是妥妥当当,女子恭顺谦卑,以夫为纲,正是这样的道理,你说说你又做到了什么?” 贵妃咬牙,说道,“皇后,我……” 皇后见贵妃还这般执迷不语冷笑说道,“陛下乃大祁天子,九龙至尊,何等金贵?更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你却大不敬的伤了的陛下,你说说这是何罪?” “我没有,我本来打算泼的仟贵人!”贵妃见皇后一点也不见退缩,反而语气铮铮,想起她素日的做派,心里徒然恐慌了起来,“不要和你说,我要见陛下。”贵妃说道。 “陛下已经让我全权处理,再说这后宫之事本就是我的职责。”皇后朝着一旁的太监使了眼色,太监立时上前压住了想要朝着春熙殿而去的贵妃。 “我要见陛下!”贵妃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众人皆是惊愕的不行,谁都知道皇帝虽然冷清,但是对这位贵妃还是有些不同的,再说……,贵妃也是无意,难道真的就处置她了? 仟夕瑶也挺震惊的,她知道贵妃身份不同,总是有几分特殊在的,不然也不会每个月十五给皇后问安之时借口不去,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眼,再说刚才那属于误伤吧?真的就要处置了? 皇后面无表情,一副铁打不动的神态,她看都不看贵妃,就像她是什么赃物一般,说道,“贵妃柏氏入宫之后骄横跋扈,上不敬尊长,下不抚孺幼,视人命如草芥,睚眦必报,德行有亏,今日更是伤了陛下万金之躯,贬为淑女,罚俸半年,一年内不得出门。” “不!”贵妃发出凄惨的吼声,泪流满面,“我要见陛下,陛下不会这般无情的,我父亲可是信阳侯,你们谁敢碰我?”贵妃看着那些太监喊道。 皇后治下有方,那些太监皆是她的心腹,哪里会害怕,拿了帕子就堵住了贵妃的嘴,直接拉了下去。 等着贵妃像是疯婆子一样被拉下去,众人这才有了真实感,那个不可一世,那个如天骄一般的贵妃就这样完了? 到底是她伤了皇帝还是因为她对仟贵人耍泼? 这会儿众人看着仟夕瑶的眼神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有嫉妒,有害怕,更有艳羡,那个小小的贵人终于闹出的大动静来。 柳贵人本来是带着必胜的信念,她上次被皇帝厌弃之后就一直找机会爬起来,为此抛下自己的尊严在皇后面前毕恭毕敬的,只求皇后肯给她一次机会,即使是诞心爱孩子归在皇后的名下她也是愿意的,结果这次突然说要加一项棋艺,她简直乐坏了,她从小就善棋艺,父亲还为她寻过一位名师教导。 她以为这是皇后给她的机会,她也以为终于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让皇帝明白自己德才兼备的女子。 可是刚刚发生皇帝烫伤的事件之后她就有点摸不准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贵妃被处置多半是皇帝因为仟贵人,不然信阳侯骁勇善战,是皇帝很是信重的爱将,还委派他坚守福建……,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皇后这人做事向来按章办事,一板一眼,不会去管这后面的关系,她和贵妃柏氏却是长年对立,却太清楚不过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这么重的罪责吧?直接从妃位贬成了最低阶的淑女,这淑女可是要和好几个人共用一间屋子,比那宫女还不如,贵妃能受得了吗?简直就是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等着皇后说比试继续的时候,柳贵人和仟夕瑶就对着坐在一起,这一次要从两个人之间分出高下来。 柳贵人心里七上八下,想着上次在御花园皇帝的反应,想着自己好容易靠着皇后这棵大树喘口气……,难道真的要赢了这场比赛?让仟贵人输了?柳贵人忐忑不安的朝着四周望去,只见众人都窃窃私语,已经没有人在乎这场比试,更多人都在谈论贵妃的事情。 只是等着柳贵人看了眼棋盘她才发现自己的烦恼纯属多余,仟贵人的棋艺元在她之上,自己就算是想赢,也没有机会了。 *** 到了晚上仟夕瑶和皇帝才见上面,皇帝在紫藤苑的偏厅换药,太医正是仟夕瑶的父亲,仟秋白虽然极力的把目光对准了皇帝的伤口,但是心却系在女儿身上。 皇帝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神态,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对着仟夕瑶说道,“替朕送送仟太医。” 仟夕瑶眼神发亮,高高兴兴的跟随仟秋白走了出去。 看着仟夕瑶这样的神态,皇帝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只是等着看到烫伤之后,很快又变得阴晴不定。 信阳侯?柏氏一族…… 皇帝想起贵妃柏氏,只觉得心情沉甸甸的。 仟夕瑶跟随父亲出来,到了门口仟秋白就找了隐晦的角落停了下来,他看着女儿的容颜,不过一会儿就红了眼圈,“夕瑶,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陛下对你好吗?” “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会想家。” “你娘也想你。”仟秋白只的这么一个女儿,真是爱若珍宝一般,结果却是被一道圣旨亲点入宫,当时他背着妻子女儿不知道哭了几次。 “嗯。”仟夕瑶想起母亲的面容也有些动容,说道,“我赢了比试,就可以见到母亲了,你让母亲给我带我最喜欢吃的西街芝麻饼,还有蛋黄酥糖。”仟夕瑶越说越是口水涟涟的,看的本来伤感的仟秋白都笑了起来,说道,“真是个馋鬼。” 只是很快仟秋白又难过了起来,这些在外面随意吃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吃不到,又想到今天烫伤的事情,只觉得把女儿丢入火坑一般的,令人难以心安,他伸出后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夕瑶,要是……,要是陛下对你不好,你可要告诉爹爹。” 仟夕瑶扁着嘴,像个在小女孩一样撒娇,“告诉爹爹?爹爹还能替我去揍陛下?” 仟秋白白了脸,说道,“胡说,那是陛下怎么说揍不揍的……,咳咳,总归爹爹的意思,受了委屈不要自己受着。” 仟夕瑶点头,想着自己小时候被一条疯狗追了半条街被咬伤,爹爹那样温和的人却也气的不行,硬是寻了几天愣是把那只野狗给找了出来处置了,人们都说第一次看到和煦的仟太医这般狠辣。 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父亲一向都不吝惜,拼了命也要为她达成,仟夕瑶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鼻子发酸,却努力的忍住泪水说道,“爹爹,你别忘记让娘带吃的来就行,陛下对我好着呢。”仟夕瑶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在外面过的不好,对着父母也要撒谎,就像是她……,明明觉得这后宫犹如牢笼一般,但是对着父亲却还要假装开心,因为她怕父亲伤心。 当初进宫前她就怕父亲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还让母亲牢牢的看着父亲。 仟秋白点头,一副很是欣慰的模样,“爹爹知道,那茶水不就是陛下为你挡下来的?”说完还朝着皇帝的方向拜了拜说道,“夕瑶,你可要好好照顾陛下……陛下对你可是真的好,还有照顾自己。” 仟夕瑶看着父亲面容,努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依依惜别,仟夕瑶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回到了紫藤苑内,皇帝正拿着一本书看,见到她回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橘红色的灯光下,皇帝的面容越发深邃英俊……,特别是那一双如墨眼睛,如同深沉不见底的深潭一般的令人着迷,他可真英俊! 仟夕瑶忍不住想着,她忽然想起今天皇帝为自己挡的那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她暗自稳住心神走了过去。 刚刚一靠近皇帝就把她揽过去,单手抱着她,说道,“今日吓坏了吧?” 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仟夕瑶都能听出来的情绪波动,一个万年高冷的人突然温柔是什么感觉?迁夕瑶以前不知道,现在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别说她没出息……真的很窝心。 “是有点害怕。”迁夕瑶后面想想还真是侥幸,万一泼到眼睛会怎么样?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僵硬的拍了拍仟夕瑶的后背,一次二次,从开始的生硬到后面的温柔,仟夕瑶直到那大掌拍顺遂了才知道……,这竟然是皇帝在安慰人。囧。 屋内静悄悄的,橘红色的灯光照应在一方天地间,里面只有仟夕瑶和皇帝两个人,就好像这世界就只有他们一般。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迁夕瑶竟然有种错觉,似乎两个人很久以前就这样静静呆在一起过。 这一天晚上皇帝入睡的时候难得抱着迁夕瑶,几乎像是呢喃的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迁夕瑶正要入睡,听了皇帝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第二十七章 良嫔回去之后就让细娘准备贺礼,细娘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娘娘,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准备什么贺礼?” 良嫔想起皇帝当时毫不犹豫的神态来,那紧紧抱着仟贵人的神态就好像是护着心爱之人一样,摇了摇头,说道,“很快就有了。” “有什么?”细娘越发不明白。 “仟贵人的进封贺礼。”良嫔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舒了一口气说道,“到时候估计送礼的人恐怕都要排成长队了。” “可是奴婢没有听说过啊?” 良嫔笑,“你自然没有听说过,因为还没下旨呢。”不过下旨不是早晚的事情?兴许就在明天了,良嫔想着,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贵妃那样天骄一般的人物竟然败给了仟夕瑶这样一个貌不出众的女子,恐怕这后宫之人都会不平静吧? *** 夜半,万福和栾喜站在外间守门,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万福憋不住说道,“你就是这样伺候陛下的?”这意思就是,皇帝在帮迁夕瑶挡茶水的那会儿你小子在干嘛? 栾喜可真是冤枉死了,他当时在干嘛,他当然在忙啊,当时他正给皇帝办差好嘛,结果回来就看皇帝已经烫伤了,至于那罪魁祸首贵妃也被处置了,随即转念一想,忍不住问道,“是陛下叫我去办差,那你呢?你怎么不陪着仟贵人?” 万福见栾喜这么反问,哼道,“仟贵人她……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梦话,说想吃稻香村的白酸奶。”随即神色一沉,带着一副郑重的神色,“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自然是要为主子分忧解难,自然是主子想吃什么,咱们就去想办法。” 栾喜心里呸的一声,明明是自己狗腿,明明自己想要献媚,说的好像多么深明大义一样,说道,“万哥哥,你可真是我们这些宫人的榜样啊。”在榜样两个字上狠狠的咬了音,以显示讽刺。 万福白嫩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道,“我可比不上你对陛下尽心尽力。”又在尽心尽力四个字咬了重音,那暗喻就是,你厉害!你怎么没能帮皇帝挡住这茶水?在这里说老子风凉话?哼哼哼。 香儿正抱着被子进来,今日她当值准备睡在外间,听到万福和栾喜吵嘴很是无奈,心想,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没安生过,只恨不得把对方给斗死。 “哎呦,香儿姑娘,你被褥这么沉,怎么不叫你万哥哥一声。”万福赶忙上前去帮香儿拿被褥,栾喜自然也不会示弱,也上前去拉,说道,“你万哥哥今天在外跑了一天,累的很,还是让我来吧。” “你们……别拉了,唉,被罩撕开了……”香儿这个郁闷啊,这算不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万福和栾喜同时伸头去看呗撕的地方,结果两个脑袋撞到了一处,因为怕吵到里面,却是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生生的憋着疼。 红着眼睛的看着彼此。 香儿见两个人这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捂着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见没有动静这才安了心,悄声说道,“我去看看就去睡了,两位公公也早点歇着吧。”说完就撩开帘子进了屋子。 屋内只点着一站宫灯,橘红色的灯光在绡纱做的灯罩下映衬着四周朦朦胧胧的,香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结果刚走到了内室的外墙外就听到里面有皇帝和仟夕瑶的声音。 “陛下,疼吗?”仟夕瑶问道。 皇帝都没有反应,弄的香儿都以为皇帝睡着了,结果好一会儿她听到仟夕瑶又问道,“陛下,吹了吹是不是好点了?” 香儿忍不住笑,小时候她伤了仟夕瑶就是这样,吹了吹还问她疼不疼,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呢? 内室内,芙蓉色的缠枝花暗纹缂丝帐幔内,皇帝仰躺着,仟夕瑶的头头对着皇帝受伤的胳膊轻轻吹气。 光线朦胧,衬托的仟夕瑶欺霜赛雪般白的肌肤如同羊脂玉一般,玫瑰花一般的唇瓣,轻轻的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从哪里出来,烫到他的胳膊上,就如同流入心间的暖流,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的柔软。 香儿见一切妥当就准备退出去,结果忽然就听到皇帝说道,“朕今日揽住你的时候胳膊肘压在胸口,使了些力气,有没有伤到?”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香儿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仟夕瑶马上答道,“就是有点红印子,现在没事了。” “让朕看看。” “陛下,真的没事。” 好一会儿传来仟夕瑶悉悉索索解衣服的声音,还有仟夕瑶辩解的话,“陛下,你看,真的没事啊,也就刚开始有点红印子……下午的时候就没了,啊,陛下不需要揉,现在不疼了,唔……,陛下不是那里疼啊……”很快仟夕瑶的声音就变成了带着暧昧的呻/吟声. 香儿红着脸走了出去,心想,陛下可真是喜欢她家主子,不然这伤了胳膊还不忘这鱼水之欢啊,哪里像是主子说的,陛下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宠幸主子。 早上的时候仟夕瑶迷迷蒙蒙的醒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很是温暖,她回头一看,皇帝竟然还没去早朝? 这不科学啊,她一般自然醒都是七八点的样子,随即心里一阵恐慌,心想,那什么君王无早朝这种事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吧?那也太罪过了!!昨天可是刚刚把贵妃柏氏给贬了,今天就不去上朝,她又想起很多人说她是狐狸精转世的话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都想到被朝臣们指着她鼻头说,这就是祸害…… 皇帝睁开眼睛就看到仟夕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还一会儿脸红,表情丰富得很,不自觉地眼中带着笑意,问道,“这是怎么了?” 仟夕瑶回头一看,皇帝已经醒了,晨曦将他越发深邃的五官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俊美来,她不自觉地想着……她家皇帝可真英俊啊! 显然仟夕瑶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这种痴迷的眼神愉悦了皇帝,说道,“起床吧,早上想吃些什么?” 仟夕瑶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着急的问道,“陛下,你今天不早朝吗?” 皇帝让栾喜伺候着穿了衣服,却一直不说话,弄得仟夕瑶心里越发慌乱,憋的不行,想说,陛下你不能这样,这样懒惰我就完了啊!人言可畏四个字我还是懂的。 就这样仟夕瑶急的团团转,皇帝却不慌不忙的,把仟夕瑶憋闷的不行,结果等着吃早膳的时候看到她一直口水的酸奶,暂时就忘记了烦恼高高兴兴的吃了一小碗,准备吃第二碗的时候却见那前面摆着的碗被人拿走,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非常的漂亮……,仟夕瑶忍不住说道,“别拿。” “吃多了容易闹肚子。”皇帝说道。 仟夕瑶抬头,这才发现拿酸奶的是皇帝,一脸的冷清,毫无商量的余地,她简直泪奔,不敢多说话乖乖的吃了饭。 等着吃过了饭,皇帝写了几个字给她看,贤,丽,安,仟夕瑶这会儿还惦记着早朝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看皇帝的字,不过看着皇帝一副要她看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就说道,“都挺好的。”这是很笼统的答案,都很好其实就是都不好。 皇帝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拿了张新纸,又郑重的写了个珍字,就像是写了许多遍一般,一笔一划很是流畅。 皇帝的字非常的大气,有种气贯长虹的气势,可是这个字却写的很是温柔,因为勾尾比较柔和,她见了就很喜欢,说道,“这个好。” “喜欢这个?”皇帝还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仟夕瑶点头。 皇帝就把字递给栾喜,说道,“给皇后送过去,就按照这个进封。” 仟夕瑶有点懵,栾喜却是笑着对仟夕瑶说道,“恭喜仟主子了。”说完就拿着字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仟夕瑶,“????”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皇帝到底什么时候去早朝啊,她几乎要跳脚,终于鼓起勇气又问道,“陛下你怎么不去早朝吗?”这已经是她问第二遍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坐立难安的样子,似乎终于善心大发的说道,“寒食节沐休一天。” 仟夕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郁闷的想着,既然沐休干嘛不早点告诉我,随即想起皇帝一直沉默不语的样子来,想起那次下棋不小心赢了皇帝的事情来,那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下棋,真快把她折磨死了……,这样一想就觉得皇帝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让她着急,至于这么的小气嘛?她昨天可没做错事啊。 真的没有? 仟夕瑶想了想,好像昨天那什么女上男下的,她有点得意,就嘴贱的问了一句,陛下你累不累?然后呢,其实她就是想说这么痛苦的那啥,不行咱就睡吧,但是皇帝的似乎理解成,你到底行不行?然后就大爆发了……,事实证明,皇帝就算是伤了手臂一样很行的,囧。 但是就为这事,至于这么小肚鸡肠的? *** 皇后看到栾喜送过来的字帖,忍不住看了半天的字,说了声我知道了,随即去了书房,皇后提着笔在印刻精美的纸张上写字,仟家有女,贤良淑德……,等着写完又展开另一张纸,上面写道,柏氏次女容色出众……,站在一旁给皇帝研墨的柳贵人见了心惊,这意思不仅要升了仟贵人的位分,还要钦点柏氏次女入宫? 柳昭仪从开始的惊讶,再到后面的坦然,原来是这样,陛下是这样安抚信阳侯府的?随即想到向来眼高于顶,天之骄女一般的贵妃柏氏要是得知自己的亲妹妹要入宫顶替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定会很高兴吧? 柳昭仪心中得意,忽然很想看看柏氏的得知之后的嘴脸。 信阳侯一家早上的时候得知贵妃被贬的消息,老太太急的掉泪珠子,拉着儿媳妇的手说道,“芯儿如今这般这可如何是好。” 信阳侯夫人出身将门王氏一门,做事向来沉稳,虽然也是心焦,却是强忍着说道,“我已经叫人去打听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等着晚上才能知道。”要打听宫内的消息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就算拿着银子去也要等一等。 “芯儿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老太太抹了眼泪说道,“现在贬为淑女,你简直就是……,比普通宫女还要凄惨,这日子可要怎么过?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信阳侯……” “娘!”老太太话还么说完就听到信仰侯夫人冷声制止道,“娘,那可是陛下,九五之尊。” 老太太只得捂着嘴,赶忙的说道,“真是老糊涂了。”只是想到孙女,显然很是悲伤,又红着眼圈吧嗒吧嗒的掉泪,“老大家的,你快去想想办法,让芯儿该认错就认错,该花银子就银子,我这里还有上次省下来的八千两,你快给芯儿送过去。” 能从贵妃贬为淑女,这本身就说明是大罪,没送去冷宫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说什么认错?信仰侯夫人只觉得这婆婆年纪越大就越发的老糊涂了,她又安抚了几句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外面阳光正好,她却觉呼吸异常艰难,难受的不行,芯儿是她的心头肉,结果刚生下来就被老太太抱走去养育,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生生的养出了骄纵的脾性,只是等着她看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时候她就想着他们信阳侯府地位稳固,不求门当户对,只要找个肯忍让女儿脾气的女婿,好好过日子就好,谁曾想,侯爷在夺位之挣中站在了皇帝这边,等着新帝登基之后直接被钦点入宫,她当时看着女儿春风满面的笑容就想,女儿估计了毁了. 每日胆战心惊的,不过二年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信仰侯夫人想起女儿的娇态,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真是悔恨当初没有坚持把女儿养在身边? “娘,姐姐出事了?”一个穿着嫩黄色绣着莲花盛开褙子的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张鹅蛋脸,眼如水杏,此刻额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见到母亲这般流泪大惊,她是贵妃柏氏的妹妹柏珠儿,在她印象中母亲果敢,坚毅,鲜少有这般示弱的时候。 “娘,你怎么了?”柏珠儿拉住信仰侯夫人的手,吓的脸色苍白的问道,“娘你别吓唬我。” 信仰侯夫人见小女儿神态,赶忙擦了擦眼泪说道,“无事,你且回去,娘还有事要做。” “娘,我都这般大了,你为什么还瞒着我?”柏珠儿急切的说道,“都说是姐姐伤了陛下,这才被贬为淑女,可是姐姐又怎么会伤了陛下??”柏珠儿记得当初知道姐姐要进宫,她去探望,姐姐一脸的期盼,她说新帝少年英俊,又是那样的杀伐果决的人物,正是她倾慕之人,这大祁要是说谁能配得上她,也就是新帝了,当时她还懵懵懂懂,只觉得能有这样喜欢的人也是羡慕,等着她年纪渐长,却知道那后宫才是真真吃人骨血的地方。 信仰侯夫人看着小女儿,见她虽然慌乱,但说话还是有条不紊的,心想,女儿果然都长大了,也不必瞒着她了,说道,“详细的情况,娘还不知道,只是你姐姐被贬这事,却是板上钉钉的已经无法更改了。” “怎么会?”柏珠儿捂着脸痛哭起来。 信仰侯夫人上前揽住柏珠儿的肩膀,颤抖的说道,“现在只求……陛下能看在你父赤胆忠心的情分上,给你姐姐一条活路。” 晚上,信阳侯府人就得到消息,贵妃柏氏是因为烫伤了皇帝这才被贬,她听后吓差点跪在地上,这罪名……,女儿真的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她正脸色苍白的看着信件,忽听到了皇后的懿旨到了。 信仰侯夫人诚惶诚恐的换了诰命的衣服,跪在地上接旨,心里想着是不是责罚女儿的,结果却听到是钦点小女儿入宫的懿旨,她当时就脸色灰白,僵硬的接了这圣旨。 赔上了大女儿不说,这是要把小女儿也要赔上吗?跪在地上起不来的信仰侯夫人只觉得如同嘴里含着黄连一般的苦涩。 柏珠儿得了消息,兴匆匆的赶了过来,见母亲跪在地上恍恍惚惚的,含泪上去搀扶,咬牙说道,“娘,你别担心,能进宫不是好事?这是多少求之不来的,我会在宫里好好的,然后想办法让姐姐出头。” “你在说什么?” “至于那个让姐姐出苦头的小小太医之女,我会让她好看。”柏珠儿咬牙说着,眼睛藏不住的恨意。   ☆、第二十八章 下午的时候皇后的懿旨就到了,仟夕瑶跪着接旨,那懿旨写的沉长繁琐,不过就是说仟夕瑶贤淑恭顺,在寒食节棋艺比试上得了头彩,如此才艺双绝,又把皇帝的伺候很好,所以封做珍嫔以示鼓励,入住灵溪宫。 等着香儿高高兴兴的赏赐了来宣读懿旨的太监,就忍不住跑过去抱着仟夕瑶说道,“主子……,以后得叫娘娘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仟夕瑶也是高兴,不过比起位分她更高兴的那个漂亮的灵溪宫是她的了,这些古人兴许没感觉,但是她前世最渴望的就是能拥有自己的房子,现在这房子不仅有了,还是独栋的别墅,并且是在高大上的皇宫里,你说高不高兴? 香儿高兴了半天,忽然又有点疑惑的说道,“为什么不干脆晋个妃位呢?” 万福平时对香儿都是笑眯眯的,和气的很,这会儿却瞪了她说道,“胡说什么呢。”随即见到香儿吓的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这话吓到她了,想着他们这主仆俩的没心没肺,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缓缓的说道,“这宫里升位分也是有规矩的,不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不得乱套了,曾经的贵妃那样的容貌,出身,还不是升了两次才到贵妃。” 香儿这才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点头说道,“王公公还是你厉害。” 万福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这点小事还需要他来提点,可是看着香儿一脸崇拜的眼神,忽然就觉得这滋味好像挺不错的,咳咳,好像这认的妹妹还挺可爱的。 香儿想通了就也就不纠结了,跟仟夕瑶商量搬家的事情,万福见这主仆俩掩饰不住的高兴,心想这才哪里到哪里啊?这位以后可是个大人物,妃位?呵呵呵,兴许那至尊的后位也是她的。 万福见香儿笑的清脆,想着灿烂的未来,也是跟着笑的眯了眼睛,觉得就算伺候这位以后也是前途宏达啊,说道,“香儿姑娘,你还是选个吉日准备搬吧。”香儿一听觉得很对,说道,“还是万公公说的是。”说完就去拿了本黄历来看,翻了翻说道,“正好后天是黄道吉日,就后天吧?” 仟夕瑶当然没什么意见,她现在可有别的事情做,就是好好规划规划,看看怎么把自己的房子弄漂亮点。 屋内伺候的人都动了起来,显然这对于紫藤苑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当然对于仟夕瑶来说更好的事情还要在后面,因为可以见到母亲唐氏了。 仟府 说起来仟府在京都里算是比较奇特的家庭了,仟老爷子二儿子,大儿子千秋红投在了仟家一个远方亲戚的门下,那亲戚刚好是诗书门第,可以考取功名,他一路苦读,承德二十七年得了进士二甲三十六名,进了无比清贵的翰林院,二儿子仟秋白却继承了家业,如此府邸里一分为二,东边是仟府大房,那是官宦之家,西边是二房,不入流的医药门楣。 仟家是医药世家,曾经仟菱的爷爷的爷爷,就是往上属五代曾经出过一名叫仟吉的名医,有在世华佗之称,只是个这个人却是不好名利,一直在外,后来他的儿子仟宝呈救治了当时宠妃,就是后来的孝贤皇后,很是受器重,皇帝赐了他们家一个妙手回春的御扁,从这时候会开始仟家就飞腾了起来。 只不过在飞腾在读书人眼里也不过是卖药的,自然是不入流的。 两个儿子隔了两年前后成亲,等着仟秋白都有了一儿一女的时候千秋红却还是膝下无子,这可急坏了老太太,前后纳了几个妾侍竟然也是一点信儿都没有,到了仟秋白的大儿子仟召陵五岁的时候老太太做主让仟秋白把儿子过继到了哥哥千秋红家里,话说的相当好听,跟着你不过是继续当个太医,可是跟着你哥哥以后就是读书人,不是有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仟秋白自然是不同意的,谁又舍得亲身骨肉,可是老太太却是狠了心,又是上吊,又是拿毒药的,一副你要是不同意就是让我去死……,在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的情况下,仟秋白无奈同意了,心里却安慰着自己,儿子总归是脱了这中九流的帽子,前程远大。 仟召陵不知道随了谁,还真是个读书的苗子,聪明绝顶,一目十行的,让千秋红喜欢的不行,整日带在身边,犹如亲儿一般。 谁曾想过继的第二年仟秋红的娘子厉氏就生了儿子,第三年又生了女儿,仟秋白的娘子唐氏在屋里疼的捶胸顿足,让仟秋白去把儿子要回来,只是那过继繁琐,又加上千秋红十分喜欢迁邵陵的聪慧,又加上看不出小儿子的天份,自是不肯同意。 唐氏哭了几个月无奈接受,就这样不过三岁的仟夕瑶就知道哥哥被人送走了,她和哥哥不过差二岁,一直都玩的很好,更何况她心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每次想起哥哥小小年纪却总是藏着芝麻糖,留给自己吃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思念。 几日后,纤府二房得知仟夕瑶升了位分的消息,显得都很兴奋,唐氏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说道,“总算是熬出头了。” 仟秋白想起皇帝帮着仟夕瑶挡茶水事情来,笑的跟个傻子一样,说道,“陛下对夕瑶可是好着呢,我就说你别操心了。” 唐氏见仟秋白一脸高兴,忍不住叹气说道,“又是你说,你说的事情多了,哪一样成事过?当初儿子……”唐氏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想起这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说也没什么意思,努力的忍住心中的怨恨,另起开头说道,“说是召陵这几日就回来,准备明年的秋闱,也不知道家里安排谁去接。”说完一副思念的样子。 想起儿子仟秋白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嫂应该安排了吧。”迁邵陵既然过继到了哥哥家里,他自然不好插手了,又想起儿子如今都十九了,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屋内,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儿子是别人的,女儿又进了宫,让他们整日的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两个人宁愿女儿只是嫁给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好。 最后仟秋白握住了唐氏的手,柔声说道,“不是还有我?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的过日子,你老了,我给你梳头,我老的牙齿都咬不动了,你就做玉米糊糊给我喝。” 唐氏说的脸色微红,说道,“呸,这都说的什么话,一把年纪,真是不知羞。” 仟秋白却是看着唐氏温柔的笑,柔情似水。 仟召陵个子高,偏瘦,肤色很白,五官随母亲唐氏,眉毛英挺,高鼻梁,薄唇,很是英俊,但是那一双眼角细长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冷清,显得有些冷冰冰的。 他到塘沽码头的时候也不见来接的人,他身旁的书童小莫忍不住说道,“大少爷,那府邸里来接人的马车怎么不在?” 跟随仟召陵一起来的几个同窗都陆陆续的坐了马车走了,还有一个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见仟召陵这般苦等,从马车里露出头说道,“召陵兄,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回去?”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里面同坐一起的男子哼道,“不过是一个太医之子,你要和他坐?我还不愿意呢。” 那人说话声很大,弄的马车外的人都听得到,穿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解释一般的说道,“邓兄向来直言直语,还望仟兄不要介怀。” 仟召陵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两个人对话一般,无视的对着身旁的小莫说道,“你把我的包袱拿好,对面好像有家茶铺,咱们去歇一歇。” 那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见仟召陵走开,只觉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马车内的另一个年轻男子嗤笑,说道,“就跟你说了,这种人捧不得,不过客套几句,还真就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知道什么。”穿着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无奈把头缩回去,对着马车内的年轻男子说道,“你不知道他妹妹在宫里?” “知道啊,不就是个小贵人,我姐姐还是昭仪呢,不是比她妹妹品阶高多了,再说这仟召陵不早就过继到他家大伯家?不然怎么参加科举。” “你可真是……,就算是过继了,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亲的就是亲的,怎么也没有办法更改。”穿着天青色直裰的年轻男子见他执迷不悟,忍不住想着都说邓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果然是这样,消息这般闭塞,他可就早就从家里得了信儿,家里让他好好和仟召陵相处,说不定明年的秋闱就靠着这层关系也说不准,据说仟召陵妹妹已经升了珍嫔,还说她宠冠后宫,今上到如今还没有子嗣,一旦诞下龙子那可就是了不得了,早晚是要升上妃位的人。不可小觑。想到这里,急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可今非昔比了。” 仟召陵天生冷然,从来不把这些旁人的话放在心上,小莫却是气愤的说道,“呸,有什么瞧不起的,你们生病伤风就不吃药?难道就没吃过咱仟家的药丸?凭的什么瞧不上?”随即又见仟召陵冷着脸,又问道,“大少爷,你怎么就不生气啊?” 仟召陵甩开袖子,姿态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说道,“去沏一壶龙井来。” 小莫见自己上蹦下跳的生气也不见自家少爷发怒,只觉得很是无奈,心想,什么时候见大少爷发怒过啊,也就他自己在这里生闷气……,随即转念一想,好像也有过一次,就是得知仟夕瑶被钦点入宫那一次,把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一把官窑茶杯给摔碎了,红了眼圈呆呆的站在屋檐下半天,他怎么规劝都不听,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进了屋,后来还因为这病了一场。 据说大少爷从小就很疼爱这妹妹,谁曾想,如今亲妹变成了堂妹。小莫无限唏嘘的想着,真是世事无常。 仟召陵正坐着等茶,结果身旁却传来一个晴朗的男声,“这位小哥可是仟家大公子?”说话的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猿臂蜂腰,身材健硕,剑眉星目,穿着红色的甲胄,腰上别着红色底子镶嵌红宝石的弯刀,看着威风凛凛的。 众人见了这人腰上的弯刀,都忍不住开口道,这不是禁卫军侍卫司的人? 什么是侍卫司,其实就是皇帝的贴身亲随侍卫,或从各权贵子弟中选拔,或者从军中提拔,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对皇帝绝对忠心不二之人,品阶不高,却是皇帝最爱重之臣。 仟召陵见对方气势不凡,显然来头不小,问道,“正是小生,敢问阁下是……” 那男子爽朗的笑,过来拍了拍仟召陵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他给拍趴下了,仟召陵心气高,生生的受着没有吭声。 那男子很快就发现自己力道过猛,结果看到仟召陵却受着不吭声,心里颇为诧异,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我是侍卫司的伍泉。” 仟召陵虽然不在京都呆着,但是京都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这个伍泉算是皇帝的宠臣了,皇宫内只有两个可以带刀入龙溪殿的内室的侍卫,其中有一个就是他,可见其地位。他的出身也不简单,伍家世代将门,族中的人遍布整个军中,伍泉的叔父乃是川贵总督伍令德,身份了得,只是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见到仟召陵有些疑惑的眼神,伍泉笑着说道,“我是来接妹妹的。看到仟兄你在这里等车,想着,正好我那马车宽敞,不如一同回去?” 那刚才跟仟召陵说话的,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正跟车内的邓兄说起后宫的事情来,那马车刚好绕过茶铺子前,帘子在马车走动中晃荡的,正好让他瞥见了这一幕,他心中震惊了半天。 这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伍泉吗?前年的时候他有个堂哥想要走军中的路子,就想和这伍泉攀上关系,结果想尽办法寻了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也没有让这伍泉给个好脸色,这会儿他怎么对着仟召陵这个太医之子这么客气了?这两个人差距也有点太远了吧?一个是将门世家的公子,前程似锦,一个不过是……,不对,他不仅是个太医之子,还有个妹妹在宫里!!! 显然身旁那个邓兄也看到了,他惊异的说道,“这不是伍家的老六?” “什么老六,人家叔父是川贵总督,三品的封疆大吏,他现如今是侍卫司的指挥使,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呢。”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后悔万分,这样一个亲近的大好机会就这样错失了,这些人都在定州天下闻名的白鹿书院读书,虽然同窗已久,但是仟召陵向来独来独往,穿着天青色杭绸直裰的年轻男子看着邓兄,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子气,那邓兄显然也是懊悔心虚,竟然不敢直视对方。 马车内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压抑,突然间他们感觉到车子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前面的车夫惊恐的喊道,“少爷,快下来啊,马惊了!” 两个人在车内被颠的东倒西歪,好容易爬到了门口,你挤我,我压着你,一块儿掉了出来,砰地落在地上。 众人本来都很惊慌,结果看到这两个白面书生摔在地上,头巾也歪了,脸也肿了,满身的灰尘,看着滑稽的很,竟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伍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的箭筒,回头看了眼迁邵陵,本以为他也会觉得解气,起码笑上一笑,结果他却用那双冷清的眸子看着他,弄的他心里忽然间就七上八下的,这小子才十九吧?比他都小三岁呢,怎么看着这般的沉得住气。 *** 仟夕瑶搬进了灵溪宫之后就觉得之前住的孝贤皇后绝对是穿越女,不说别的,这室内温泉就是红果果的证明啊,完全就是仿效现代式的温泉,可以看到天空的露天,四周围起来的高墙,种着的奇花异草,散发着芬芳的香味,她想象着泡在里头拿着一杯放冰块的可乐……,现在没有可乐,换成冰果汁也是不错的。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就像是洗涤心灵一般,仟夕瑶想想就觉得很期待,等着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仟夕瑶终于逮到了机会去泡澡,她特意吩咐香儿给她准备一杯果汁,这时候还没什么好水果,都是去年的香梨,苹果,是存在地窖里的,香儿不知道哪个好喝,香梨和苹果都做了果汁,用透明的玻璃杯子盛了。 仟夕瑶背靠着鹅卵石垒出来的墙壁,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左边是新鲜的樱桃,小糕点,右边是苹果汁和香梨汁,心里想着,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生涯啊。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泡在温泉里的美人,乌黑的发,欺霜赛雪一般的肌肤,玫瑰花一般的柔软的嘴唇,还有……他的视线往下移,淹没在水里,却是更加魅惑人心的两团柔软,弧度的漂亮的如同惊心动魄的山峦,他只觉得喉咙一紧。   ☆、第二十九章 仟夕瑶其实知道皇帝来了,她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舒服的不想动,再说,她这样光着身体就行礼也不合适。囧。 她就想着等着皇帝靠近后假装醒了睁眼,结果听到了脱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吓的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淡淡的水雾气中,看见了皇帝一双大长腿,笔直而有力,在往上是肌理分明的胸膛,宽阔而坚实,那肌肉一股股的,带着力度的美,让她都想摸一下……,她的心也不自觉地火热了起来。 也或许是泡的太舒服了,或者是这露天的星空夜色太美,让人心情愉悦,这一天晚上仟夕瑶异常的热情,在这温热的水池中极尽魅惑……,皇帝简直就是畅快淋漓的不行。 从这一天开始皇帝就喜欢上了泡澡,嗯,想当然,迁夕瑶的喜欢和皇帝的喜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喜欢,咳咳咳。 迁夕瑶发现不仅是室内温泉,还有许多地方被这位孝贤皇后改进的,比如衣柜,桌椅,甚至是床都做了改良,终归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就很幸福都接收了。 她兴致勃勃的布置的房间,不过几天就等到了母亲唐氏入宫的这一天。 早晨天空还是鱼肚白,皇帝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还是睡梦中的迁夕瑶,饱满的额头,皎洁莹润的肌肤,挺翘可爱的鼻子,然后是玫瑰花一般柔软的嘴唇,他眼神暗了暗,就像是没有办法压制体内的渴望一般,低头在那唇上轻啄了一口,结果刚要挪开就看到迁夕瑶一双明亮的眼眸。 迁夕瑶眨了眨眼睛,看到皇帝放大的俊脸,随即感觉到那贴在唇上的柔软,这算是早安吻?想到今天就可以见到母亲,心情就像是放飞在天空中的气球一样轻飘飘的,看着皇帝也格外的亲切了起来,这还是皇帝的恩典啊,她热情的伸出手抱住了皇帝的腰身,凑了过去加深了这个吻。 皇帝被迁夕瑶缠住,只觉得那一双手就像是魔力一样,在他身上处处的点火,至于那不安分的舌头更是让人难以克制,皇帝眼睛里着了火,改被动为主动,修长的手指伸进了迁夕瑶的衣服里,握住了她的…… 万福早就听到皇帝醒了,正想进来伺候,站在一旁的栾喜率先撩开帘子过去了,气的万福肝疼,心想,这小子可真是眼明手快的很,他也不甘示弱的跟了进去。 芙蓉色的帐幔内却传来令人眼红心跳的声音,走在前面的栾喜豁然的停住了脚步,万福也听到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退了出去,心里却各自想着事情,万福想的是,他们家娘娘越来越妖媚了,这大早上就把陛下霸住,至于他家的陛下,那以前是几乎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也怪不得没有子嗣,不过照这样努力来看,小皇子可是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哈哈……,栾喜想的是,陛下,还要早朝,这样真的好嘛,泪奔。 结果吃早饭的时候,皇帝显得神采奕奕,仟夕瑶却蔫蔫的,她忍不住嫉恨的想着,果然早上的男人不能招惹……,还有自从泡澡开始,皇帝好像开启了解锁模式,奇特的姿势层出不穷,弄的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 唐氏一早就进宫了,天没亮她就开始梳洗打扮,紧张的连喝了两口茶水才能把镯子套进手腕里。 二年啊,时间过的真快,仟夕瑶刚出生的时候粉白粉白的,一点也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非常的漂亮,睁开一双琉璃珠一样的清澈透明的眼眸,看着自己就像是早就认出了她是娘一般,别人抱都不高兴,但是只要她抱就会安安静静的,这么小就懂事了,非常的早慧。 三岁的仟召陵咬着手指头,看着妹妹,高兴的说道,“娘,我以后就是哥哥了。” 那时候夫君仟秋白抱着儿子笑的灿烂,她以为一家子就这样圆满了,谁曾想一转眼却是各奔东西,哎。 唐氏安安静静的坐在紫檀木做的太师椅上,不过一会儿就看到门外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外面有太监喊道,“珍嫔到。” 听到了这话,唐氏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赶忙站了起来,有那宫女去撩开帘子,一个穿着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的年轻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饱满的额头,欺霜赛雪的肌肤,一双笑吟吟的眼眸,不正是阔别二年的女儿。 唐见了女儿的模样,不自觉地鼻子发酸,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仟夕瑶看到母亲也很是激动,想要小步跑过去又想到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这才款款走了过去,说道,“母亲,坐。” 唐氏看着女儿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的神态,只觉得女儿好像变了样子一样,以前是娇憨可爱,现在却是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就是说话也有了派头,见她神态平和,不见愁容,心里提着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去,看来夫君说的是对的,女儿在宫里过的不错。 “娘娘,万安。”唐氏福了福说道。 仟夕瑶还没等唐氏起身就下榻双手扶着唐氏,见到母亲慈爱的面容,不自觉地眼圈发红,说道,“母亲,这许久未见,怎么这般生疏了。”说完就是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唐氏见这小女儿的姿态,刚才那点女儿长大的心情都不翼而飞,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模样? 等着唐氏重新入座,仟夕瑶就把身旁的人都走了,只留下香儿一个人,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母亲一同坐在了卧榻上。 “娘,你想不想我?”仟夕瑶还不等唐氏说话,就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自问自答的说道,“肯定想的,我也好想娘啊。” 唐氏刚想说女儿这姿态也太不庄重了,好歹也是嫔妃,可是听着女儿娇软的声音,鼻子发酸,不自觉地握住了女儿的手,说道,“娘也想夕瑶。” 仟夕瑶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忍住眼泪,前世她受尽了父母的白眼,这一世却是投生了一个好家庭,父母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想想自己在家中的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唐氏见女儿眼圈发红,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后背,温声说道,“不哭啊,娘给你带了许多吃的。” “吃的?”仟夕瑶马上就来了精神。 唐氏捂着嘴笑,点了点仟夕瑶的额头说道,“真是小馋鬼。”然后从一旁的食盒里拿了东西给她,“这是西街的艾窝窝,这一盒是糖耳朵,你最喜欢的那家王记的,这是驴打滚和豌豆黄,都是你在家的时候惯常吃的东西。” 仟夕瑶看着这些东西,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说道,“娘,你真好。”其实在宫里也不是吃不上,但是仟夕瑶就是做的宫外的好吃。 仟夕瑶扑过去抱住唐氏,笑嘻嘻的说着好听的话,唐氏笑呵呵的说道,“快放开,勒死你娘了。” 时间过的非常,仟夕瑶虽然努力抓着时间说话,可是时间还是一点一滴到了分开的时候。 仟夕瑶非常不舍,拽着唐氏的衣袖说道,“娘,你留下来吃晚膳吧。” 唐氏很是无奈,这一早就进的宫,还一起吃了午饭,这要是再吃个晚饭……,也太不像话了,她虽然也很舍不得,但还是理智的说道,“不早了,再晚些就不好回去了。” 仟夕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任性的要求,只好说道,“好吧。”又让香儿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捎过去。 唐氏就问道,“这是什么?” “我给爹娘个做了两双鞋子,还有这是……”仟夕瑶看着那一双绣着祥云的缂丝面鞋子艰涩的说道,“这是给哥哥的。”说完就抬头看着唐氏。 唐氏沉默了一会儿,接了过来,说道,“小时候让你学女红,你都说有针线婆子为什么还要自己学,后来娘就找了许大娘过来,她是粤绣的师父,绣出来的蝴蝶就跟真的一样,鲜艳夺目,你就喜欢上了,后来不让你学,你还不干……,等着学好了每年就跟你爹爹和我做一双鞋,还有你哥哥的。” 仟夕瑶本来很头疼女红,强烈抗拒着,总觉得这样会让自己跟古代女没什么区别,她很怕自己变成古代的三从四德的女人,忘记了本来的自己……,就算曾经的过去那样的灰暗,但是那也是她的人生,她不想抹灭掉,可是等着真正绣过了就发现,其实做绣活儿很有成就感,就跟以前无聊绣十字绣一样的。 总之就是女红这种事并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哥哥他回京都了吗?”大伯千秋红也真是心狠,仟召陵六岁就被他送到了定州读书,不过是为了能让他提前适应,然后进入天下闻名的白鹿书院,仟召陵也很争气,十一岁的就被白鹿书院的录取,后来一路顺遂,简直就是读书的种子。 仟夕瑶很小就懂事,应该说身体里的灵魂就是一个成人,所以很多事情都记得非常清楚,对这个五岁就离开的哥哥还是很喜欢的。 说起儿子,唐氏脸色就暗淡了下来,想起那天还问夫君到底有没有安排马车去接人,结果却是等到晚上也不见有动静,那东府的大奶奶厉氏这才慌慌张张的喊了马车过去接人,原来她竟然是忙着小儿子事情竟然给忘记了。 气的唐氏在屋里只掉眼泪,心想,这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只是现在孩子都这么大,又加上身上已经有了功名,也不能说什么要回来的话了。 唐氏带着几个丫鬟和嬷嬷特意到了路口去等,她想着实在不行,就算是僭越也要亲自过去接孩子,结果到了掌灯时分,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那拉马车的马比一般的马要高,毛色黑亮黝黑,实在是称得上骏马两个字,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的马车。 不过一会儿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红色甲胄的军中男子,然后是一个穿着石青色直裰的年轻男子。 两个人在一起客套了一番,仟召陵这会儿要比之前热络多了,只不过比起常人还是要冷淡些,伍泉却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很是去亲热对待仟召陵,两个人约好过几日在东大街的风牌楼上吃酒就散了。 唐氏远远的站在角落里看着灯光下儿子的脸,心如刀割,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这么藏着。 就在这时候,厉氏听闻消息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结果看到刚刚远去的马车,忍不住问道,“召陵,你坐的谁家的马车?” “伍家的。”仟召陵微微侧头看了眼路口的方向,看到露出一截的裙角,目光停滞了一会儿,很快就转过头,给厉氏请了安就往里面走。 厉氏本来想着一堆的理由,什么家里的马车坏了之类的,结果仟召陵根本就不问,这些年仟召陵一直都在外面,厉氏都快忘记她名下还有这么一个过继的儿子。 厉氏听到伍家两个字,想了想,瞪大了眼睛,说道,“是那个出了川贵总督的伍家?”随即转念一想,既然伍家,还配着侍卫司的红宝石腰刀,显然是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伍泉了?想到女儿的婚事一直不顺,又早就听闻这伍泉曾经定亲的女子早逝,这会儿还是单着,只觉得热血沸腾了起来,只是这话不好直接问,便是生生给压了下去,想着得找个合适得机会问一问。 仟召陵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也不见厉氏停下来,便是回头冷冷的问道,“娘还有事?” 厉氏看着仟召陵那张冷脸,只觉得那些个热血的念头都被冷水给熄灭了,从接受这孩子她就知道他不亲近自己,自己何必又热脸贴冷屁股,那些个因为没有派马车去接人的愧疚也一扫而光,端着架子说道,“无事,晚上你父亲说要跟说事情,别忘记去书房找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想着,果然是太医之子,读再多的书也是没有用的,一点礼数都不懂,还指望着他撑起门楣来?可真是笑话,幸亏她亲儿聪明伶俐也是不差的,她也不指望他这个嗣子。 小莫见厉氏走了,看着仟召陵淡然的样子直跳脚,说道,“大少爷,你怎么都不问问大夫人怎么不派马车来接?要不是路上遇到了伍公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塘沽那码头吹什么风呢。”小莫很是替仟召陵郁闷,他总觉得大夫人和大爷对少爷也太狠了些,在定州读书十几年,一次都没回过京都,就连过年也不让,说是怕耽误学业,但是学业也不是这么耽误的啊,怎么不说吃饭睡觉还耽误学业呢!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回来,可是大少爷呢,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仟召陵却突然开口道,“你去路口瞧瞧,卖豆花的摊子在不在。” “大少爷你要吃豆花?” 小莫不敢耽误,抬脚就出了门,可是一边走一边又琢磨了起来,他刚才一路跟随,也没见有什么摊位啊?大少爷是不是看错了? 等着小莫走到了路口只觉得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摊贩啊,只是回头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二房的夫人正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去年的时候小莫回到京都给大少爷跑腿,正巧就遇到了二夫人,这才认识的,不然他常年呆在定州哪里认识个人哦。 小莫非常喜欢二夫人,也或许是知道这就是大少爷的生身母亲的缘故吧?总觉得看人的眼神就很温和。 唐氏正准备回去,这一路上愁着不知道怎么接近儿子,看到小莫过来,喜不自禁,赏了他一个银裸子,问起仟召陵的事情来,什么时候到的,坐的什么车,路上费了几日,可有吃好穿好,小莫听着听着默默的替大少爷难过,这才一个母亲对待孩子应有的神态,他因为常年在定州所以时常回不了家,但是娘亲每年都不会忘记给他寄一身新衣服。 当唐氏得知厉氏真的就是忘记了派人去,气的胸口疼,好一会儿才忍住说道,“倒是委屈大少爷了。”说完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小莫也莫莫的低下头,本来还觉得委屈,见到二夫人这般,又觉得不应该说,总归是大少爷的生母,别是惹哭了就不好了。 就这样小莫两手空空的回了屋里,仟召陵也不问,最后还是小莫自己忍不住把话说了,本来仟召陵却稳稳当当的坐在案桌上写字,结果听到二夫人都哭了几个字,停住了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继续写字。 仟夕瑶听到这里只觉得就如同胸口堵了一样的难受,说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唐氏见了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的手,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别急,娘也不是吃素的,总是替你哥哥出了一口恶气。” “啊,怎么?”仟夕瑶赶忙问道。 唐氏喝了口茶水,笑吟吟的看着仟夕瑶,带着几分自豪,“也都是亏了你,你如今在这后宫里也是娘娘了,沾了你的光娘在家里腰杆子也硬起来了。”虽然不喜欢女儿入宫,但是既然入了宫就自然希望她能适应,这升了位分自然是说明慢慢的好起来了。 仟夕瑶很是意外,想起唐氏向来都是很内敛的性子,鲜少会发怒,显然这一次事情真的是惹的她发怒了,急慌慌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你你别吊着女儿了,快说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互动的戏份少了点,忍忍,明天就过去了。= =   ☆、第三十章 唐氏眼神锋利,说道,“当初你封了嫔,陛下也赏赐了东西过来,里面有狼毫笔,我就跟你大伯母说,这里有给你哥哥的东西,让他过去拿。你二伯母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放了人。” “所以哥哥现在住在家里?” “正是。”唐氏想到厉氏鼻子都气歪到了神态,只觉得畅快无比,说道,“过了三天你大伯母就来寻人,我今天说你哥哥去外寻友了,明天就说你哥哥去寒山寺烧香许愿去了,日日拖着,就这样让哥哥在家里住了大半个月,我早上给你哥哥炖了人参鸡汤,中午做的八宝馅儿的包子,晚上是燕窝冰糖,来的时候瘦的那个样子,风一吹,那衣服就乱晃,现在可是面白唇红,结实的很。” 仟夕瑶听了刚开始高兴,后面又有些难过,说道,“要是一直住在家里就好了。” 唐氏神色也黯然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头,说道,“你也别想太多,娘就是顾忌太多,想着你哥哥总归是过继到了你大伯家,做事总是要有些尺度,不敢僭越了,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这样对待你哥哥……,娘心里可真是……”唐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目带坚毅的说道,“这次娘想开了,过继了又怎么样?难道就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大伯娘要是对他好,我也就认了,可是对他不好也就别怪我跟她抢人。”唐氏一直谨守本分,从来没有主动探望过仟召陵,只不过现在却是完全改了主意。 仟夕瑶听着很是振奋,说道,“正是,娘,我也是这般想的,要不是哥哥有功名在身,明年还要参加秋闱,我真恨不得马上让哥哥回到家里来。”随即转念一想,大伯家虽然待哥哥不大周全,但毕竟是托了大伯的身份,这才可以参加科举,两家要是因为这个有了间隙,厉氏又到处嚷嚷哥哥不孝,这对哥哥来说实在不是好事……,会影响仕途,皱着眉头说道,“娘,哥哥住在咱家里,大伯娘没有闹?”一次二次的,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时间久了自然就不行了。 唐氏马上就明白了仟夕瑶的顾虑,笑吟吟的看着她说道,“要不说是托了你的福呢?”唐氏握紧仟夕瑶的手,“以前你大伯娘仗着自己是翰林夫人的身份多么耀武扬威,就是老太太也是偏心的很,觉得家里出了一个读书人,官老爷,不然当初又怎么会偏执的让你哥哥过继,就是因为老太太觉得学医没前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夕瑶,你是宫里的娘娘,谁还敢在你娘面前甩脸子?就是老太太也对我客气的很。” 仟夕瑶忍不住噗嗤笑,第一次发现自己进宫竟然也给家里带来了好事,“我就说大伯娘怎么不吭声了。” “你大伯娘本来是不高兴的,还要找老太太告状,你哥哥眼看就要熬出来了,她能多个进士的儿子,自然不肯甘心,我就跟她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心里藏不住事,一有事儿呢就喜欢找人说出来,我也就有一个女儿在宫里,自然是找女儿说了。”唐氏说道这里笑的畅然,想起厉氏憋的脸色通红,却是不敢吭声的样子就很解气。“你大伯在翰林院当了十几年的编修,一直都没有作为,早就憋不住了,现在这会儿正上串下跳的找关系,才不敢得罪咱们呢。” 仟夕瑶抱着唐氏的胳膊笑的肚子疼,伸了个大拇指,“娘,你这做的好。” 唐氏又说道,“如今我日日看着你哥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你爹爹也是,比往日回来还要早。” 迁夕瑶很是高兴,说道,“我也想见哥哥呢。”一晃十几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摸样了,“女儿会好好的,一定会让娘为我骄傲。”迁夕瑶虽说没什么大企图,但是想着生个一儿半女的,在后宫稳固的过日子,能让父母兄弟在外有所依仗,也是她的心愿。 唐氏却回头摸了摸仟夕瑶的发丝,目带心疼,温声说道,“娘宁可没有这依仗,你要是在家里多好。” 仟夕瑶心头一软,把头埋进了唐氏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娘,陛下对我挺好的。”暂且不论后宫那许多女子,起码对她是珍重的。 “嗯,娘看出来了,所以夕瑶……”唐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她没有诰命在身,见一次面也不容易,说道,“你可别在陛下跟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你在宫里可跟家里不一样了。” “娘,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仟夕瑶愕然,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还记得呢。 唐氏却握了握仟夕瑶的手,说道,“娘知道你的心。” 看着母亲睿智的眼神,仟夕瑶忽然有点心虚,谁不曾想要一心一意的爱情?但是在这古代那真是凤毛麟角,像她父亲这般只把母亲放在心头上的男人,估计都绝种了吧?更何况她在三千佳丽的后宫里,她能奢望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简直就是笑话,别管皇帝会不会承诺,就是她自己头一个不信的。 仟夕瑶稳了稳心神,说道,“娘,那都是我不懂事。” 唐氏温柔的说道,“夕瑶,你的想法没错,但是错就错在你的……,陛下太过尊贵,他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九五之尊,有自己的责任,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也不痛快,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不可能处处都是顺心,多看看别处的风景,不要拘泥在一处,总是会有开心的事情。” “嗯。”仟夕瑶热泪盈眶,伸手抱住唐氏的腰,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心里暗暗的想着,为了母亲,为了哥哥,为了父亲,她都要好好的。 至于她的爱情,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仟夕瑶失神的坐了好一会儿。 晚上皇帝回来见膳桌上皆是膳房的是食物,不动声色的问道,“刚进来还见你吃糖耳朵?” 仟夕瑶赶忙说道,“那是母亲带给我的,是宫外的食物。” 皇帝却说道,“朕小时候也是长在宫外,最爱吃那羊角巷子里的一个老师傅做的豆花。” 仟夕瑶头一次听皇帝说起以前的事情,非常好奇,问道,“好吃吗?” “好吃,洒上一层花生碎,吃到嘴里,豆花的滑滑的,入口即化,花生碎香香的,唇齿留香,吃了一碗就还想吃第二碗。”皇帝很是生动的说道。 仟夕瑶口水哗啦啦的,一边回头拿自己的零食,一边说道,“陛下,真这么好吃?什么时候能吃上一碗。” “那人已经不做了。”皇帝说道。 仟夕瑶觉得很是可惜,拿了零食给皇帝看,带着自豪说道,“这是糖耳朵,这是艾窝窝……”皇帝看着仟夕瑶脸上的笑容,眼神渐渐的柔和了起来,说道,“以后朕带你出去,外面好吃的可多着呢。” “真的?”迁夕瑶问完就垮下脸来,怎么可能出去啊。 *** 唐氏回到家中,却意外的看到仟召陵等在门口,她一扫之前的疲惫,笑着走了过去,温声说道,“大少爷可是有事?”毕竟过继的孩子,不好直呼其名,干脆就按照家中的辈分来喊,少些麻烦。 仟召陵见唐氏眉眼带笑,那笑意直达眼底,显然是高兴的很,不自觉地把脸别开,说道,“婶娘许久未回,我便是过来瞧瞧。”随即顿住,好一会儿才说道,“夕瑶妹妹如今可好?” 唐氏说道,“都好着呢,就是记挂着你。”随即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那包袱,悉悉索索的丢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绣着祥云的缂丝鞋子,说道,“这是你妹妹给你做的。” 仟召陵盯着那鞋看了良久,好一会儿才接过来,说道“多谢婶娘。” “一家人客气……”唐氏说道这里顿时住了嘴,仟召陵只当没有看见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自顾走了。 小莫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仟召陵说道,“大少爷,这是宫里那位娘娘给大少爷做的?针线可真好,这上面的绣的祥云,生动的很,就是咱们针线婆子都比不上……”小莫唧唧哇哇的说了半天,不过就是说仟夕瑶的好,结果半天也不见仟召陵说话,他抬眼偷摸的这么一瞧,只见他眼圈微微发红……,目光深沉,小莫的心一沉,想起当日仟召陵听闻仟夕瑶入宫消息时候的难过,不自觉地低下头,心想,大少爷这是想小姐了。 仟家老太太是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家的女儿,虽然为生活所迫无奈嫁入仟家,但是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读书出头,在她眼里,大儿子的出息那就是天大的荣耀,平时难免要多护着大儿子。 大儿媳妇厉氏的父亲如今外放在怀远做知府,她也是个响当当的官家千金,当初老太太也是颇为费了一翻心血才能迎来这么一个媳妇,自然好生供着。 厉氏这晚上心里也不舒服,到了老太太这里诉苦,说道,“今天早上就见她高高兴兴的坐着轿子去了宫里,看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娘你说这也实在是……,不就是有个女儿在宫里当娘娘?有什么了不起?”越说越是郁闷,“再说召陵这孩子,我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费了多少心血?眼看明年就要参加秋闱,说不定金榜题名时也是说不准的,这时候就跟我来抢儿子?到底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老太太默默的捏着佛珠不说话。 厉氏说了一堆,也不见老太太回应,颇为生气,说道,“娘,你倒是说个准话啊,召陵这般住在弟妹家里也不合适啊。” 老太太一瞪眼,气道,“我能说什么?召陵可是我家的大孙子,你竟然忘了叫马车去接?你说你要是老二家的心里能舒坦?” “我这不是……”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召陵一直都住在定远,你一年给他做过几双鞋子?几身衣服?有没有问过吃住?”老太太几句话就把厉氏给堵的脸色通红,厉氏心里却是震惊万分,老太太一向给她脸面,这种话从来不说的这么直白,这是什么意思? “别当我什么都不懂,你也是该长长记性了,我看让召陵在老二家住着也好,老二家的用心照顾,好参加明年的秋闱,说不定又出一个进士呢。”老太太满足的笑,随即带着警告说道,“老大家的,如今老二家的可是今非昔比了,你可别没事整出事儿来。” “什么今非昔比,不过就是……” “住嘴!你当我老糊涂了?还分不清宫中的位分?那是正二品的嫔妃,可不是什么贵人,婕妤之类的,更何况,都说陛下可是看重咱们家的夕瑶,盛宠不断,不然你当老二家的凭的什么能进宫探望?她身上有诰命?”老太太睁开一双精明的眼睛,见厉氏脸色通红,憋屈的不行,想着她向来自视甚高,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转变,便是放柔了声音说道,“老大在翰林院做了十几年的编修,也是该动一动了,你说说你当初说要走门路从我这里顺手了多少银子?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两了,甚至是求到了你娘家大嫂家里,可是有消息没?你要放明白点,以后说不准就是靠着夕瑶了。” 厉氏被老太太话羞的满脸通红,想起家里人每次都满口答应,但是回头却是一点消息也无,银子花的就跟无底洞似的,很是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跟没了气的气球一般走了。 只是等着回到屋内,厉氏却是心口气难顺,看着老太太的方向,恶狠狠的说道,“当初我说要抱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结果是你非让我抱养了召陵,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仟夕瑶可是仟召陵的嫡亲妹妹,你当她真出头了还能念着你这黑心肠人的好?你就等着瞧,我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说到底还不是你拆散了人家骨肉,兄妹!” *** 建平二年夏,罕见的旱涝侵袭着半个大祁江山,就在朝廷想着筹集银子赈灾之时,福建雷震港挖出一块写着“霍”字的石块,石头高七尺,宽五尺,那字上更是沾染着鲜血,这一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有人说是皇帝谋害先帝得了皇位,被上天所不容,这才用石头上的字做警示,也有人说皇帝被诅咒,生不出儿子来,这就是上天报应,总之众说纷纭。 朝堂之上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有人提议皇帝去祭拜泰山,得到上天的应承,这才能消除灾祸,也有大臣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肯定是乱党作乱,应该派遣军士去强征福建刁民,更有人说觉得,皇帝应该快快诞下子嗣,这才是稳定国策。 皇帝沉着脸,看着下面的大臣争吵的如同在菜园子一般,面色越发的冰冷,周炳瑞微微颤颤的跪了下来,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先帝在位之时谆谆教导,亲自教养,可谓名正言顺,现在竟然说陛下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说完就脸色通红,显然气的不轻。 周炳瑞在朝中声名赫赫,他这一说,竟然无人敢应,众臣沉默了一会儿,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偏瘦的男子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说道,“周太傅所言极是,只是这子嗣的事情却是耽搁不得。” 这人姓乌,单名一个泽,是吏部的右侍郎,却是容王推荐之人。 乌泽这话一出,众人开始纷纷附和,年前言官们谏言的事情又被推了出来,乌泽见众人谈论的很是热烈,回头看了眼稳稳当当站在首位的容王,见他不动声色的瞥了自己一眼,心神一震,赶忙上前跪下说道,“陛下,这子嗣才是国之根本,臣提议,先立个嗣子。” 皇帝看着乌泽,只觉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乌泽就是容王的一条狗,他冷着脸看着一脸从容的容王,淡淡的说道,“噢,爱卿说说,谁家的孩子合适。” 乌泽只当没有看到皇帝冷脸,赶忙说道,“陛下的幼弟,燕王世子膝下有一子,不过五岁,正是聪慧无比,据说一岁能言,三岁能吟诗,五岁就已经开始写文章了。” 这话一出,众臣皆是诧异,要知道年前的时候可以提议让容王的孙子做嗣子呢,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皇帝的亲弟? 皇帝目光如炬,冷冷的看着乌泽,眼中带着看透世事的锋利,乌泽竟然觉得这夏天如同置身在冰窟中一般,他立时吓的汗如流水,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散朝之后周炳瑞被留了下来。 周炳瑞气的连茶水都喝不下去,吹胡子瞪眼的说道,“陛下,虽然乌泽满口胡言,但是这子嗣之事当真是迫在眉睫了。” 皇帝没有说话,看着御书房外的脆竹绿荫,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周太傅,你说这石头上的字到底是何意?” 周炳瑞看着皇帝不动如泰山般的沉稳,捏了捏胡子,心神渐渐的稳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这从古到今,这种事情发生过数次,与其说是上天警示,倒不如说是有些人的意愿。” 皇帝冷笑,“现如今,有些人就是不让朕过的顺心啊。” 周炳瑞想起容王的势力,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郑重的说道,“陛下,那些人不过是夏天的知了,熬不过冬天,脆的很。” 皇帝忍不住噗嗤一笑,只觉得这人真是老小孩,老小孩,周炳瑞年岁越大,说话却越发可爱,说道,“太傅,朕想去看看。” “嗯,是该看看,老臣倒是可以推举一人.” 皇帝眼中露出睥睨天下的傲然来,“太傅,是朕要亲自瞧瞧……,朕要看看,到底这所谓的上天的警示是何物!” 周炳瑞愣了半天才说道,“陛下要亲自去?这可使不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太傅也说,朕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有何畏惧?” 周炳瑞看着皇帝气贯如虹的气势,竟然就不知道怎么相劝了。 这几天后宫也风言风语的,说起福建雷震港上挖出来的石头,简直就是众说纷纭,皇后为了此事怒不可歇,严惩了十几名的宫女和太监,这才让后宫的流言暂时平息了下来,可是这波风波刚熄灭,又传来的新的,据说皇帝要南巡,这跟随而去的嫔妃人选自然成了众人的猜测的人选。 到底是谁能有这个殊荣?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 答案很明显嘛,肯定是咱家女主。终于可以带女主出去遛弯了。在宫里憋死了。 关于有妹纸问科考的事情,古代的科考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军户,贱民,戏子,商贾(包括医生等)都是不可以的,特别是商贾,只要你家里有一个人在做生意那就不行,所以非常严格,但是良民就可以了吗?也不是,良民也要看出身的,要身家清白,父辈亲戚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还需要有儒士推荐担保,非常繁琐,在这文里仟家是医生世家,可以继续当医生,或者做生意,但是不具备科考的资格,所以大伯就投到了一个远方亲戚的门下,这样才有了资格。 哥哥的情况也是一样,本来想要回来,但是那时候哥哥的聪慧已经显现出来了,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好的,如果能孩子当总统,相信没有希望他当一个走卒贩夫的。当时的医生的地位并不高,这样犹豫,又加上过继手续繁琐,老太太也不让,所以就没有要回来。   ☆、第三十一章 贵妃柏氏被贬之后后宫之中皇后独大,她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越发的用雷霆手段治理后宫,不过几日倒是弄的井井有条,后宫嫔妃,宫人们无不赞颂。 这一天并不是请安的日子,却是来了一多半后宫的嫔妃,弄的皇后门口几乎都是站满了人。 方贵人和另个一姓白的浅纱衣女子站着说着话,“你说陛下这次会带谁去南巡?”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挠心挠肺的难受,真恨不得马上就能知道是谁?先帝的时候也曾南巡过数次,那伺候的嫔妃去的兴许是默默无闻,但是回来的哪个不是带着恩宠?要是能怀个一男半女的,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这样会被放到风口浪尖上,但是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谁又愿意过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显然她们这些人都是过来探探皇后的口风,看看有什么消息没。 仟夕瑶和齐昭仪双双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仟夕瑶看着这些穿红戴绿的娇艳女子们,对着齐昭仪说道,“姐姐,这几天可是有什么事?”仟夕瑶倒也没有日日过来,不过一个星期总会挑了几天过来请安,以示敬重皇后。 齐昭仪说道,“这会儿大家都在讨论陛下南巡的事情……,陛下南巡自然要带个嫔妃去伺候,这人到底是谁,现在还没定论。”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仟夕瑶,生怕她难过,“陛下有没有跟你透过口风?” “噢。”仟夕瑶约莫听皇帝说起南巡的事情,但是她当时就觉得……肯定是带着自己嘛,不然上次为什么会承诺过带她出去吃很多宫外的美食,泪奔,难道她理解错了? 齐昭仪见仟夕瑶一脸的茫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说道,“陛下这般看重妹妹,定然是有了别的安排。” 回到了灵溪宫,仟夕瑶就想起齐昭仪说的话来,皇帝要去南巡,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肯定榜上有名,当然她没自大到以为就自己一个人,兴许还有其他嫔妃。 可是现在想想,万一要是没有呢?可是她是真的很想去南巡啊。 天天在后宫里头憋着,就算灵犀点再漂亮也比不过外面自由的空气,既然是南巡那肯定会去苏杭,许久没有吃地道的小笼包了,啧啧,也不知道现在味道是不是一样赞?仟夕瑶越想越是渴盼,止不住的口水哗啦啦的。 香儿正在收拾衣服,回头就看到仟夕瑶歪着头躺在院子内的躺椅上一副深思的模样,忍不住想着,难道是去给皇后请安被人欺负了?可是自从皇帝处置了贵妃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对她家娘娘指手画脚了,更甚者很多人带着敬畏的心思对待她家娘娘,上次进阶的贺礼都快把半个屋子给塞满了,那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是什么意思,光有品阶的就几百人,这还是皇帝登基之后皇后帮着选了一次秀,要是继续三年一次,她都不敢想象得什么样子,怪不得总听说有嫔妃被太监们戏耍,主要是人数太庞大了。 想着那许多女子像是饿狼一样的盯着皇帝,香儿就打了个颤,心想,她家娘娘要是想站稳脚跟也实在太艰难了些。 说起来,皇帝因为朝政繁忙已经快半个月都没有来过灵溪宫了,据万公公讲,皇帝是一直歇在了龙溪殿内,并没有去哪位嫔妃的宫内,但是……,这是不是说,陛下已经不再宠幸娘娘了? 越想越发觉得仟夕瑶处境可怜,很是心酸,安慰一般的说道,“娘娘,就算陛下……恩宠不在,不是还有奴婢吗?” 仟夕瑶,“……”她猛然抬头看着香儿,想这孩子怎么了?香儿见仟夕瑶看着自己赶忙补充道,“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的。”然后一脸坚定的看着仟夕瑶。 “啊?”仟夕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失笑,朝着香儿招了招手,“香儿,你过来?” 香儿放下手里的衣服走了过去,问道,“娘娘,怎么了?” 仟夕瑶本来想好好提点下香儿,结果见她一脸认真,心就软了,顺着香儿的话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受到肯定的香儿很是高兴,昂头挺胸,充满斗志的去干活了。 万福正站在院子的一角偷偷的磕着瓜子吹风,觉得小小暖风吹在脸上,这个舒坦啊,结果听到仟夕瑶和香儿的对话,气的他都肝疼,心想,这俩主仆……,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没有他在旁边帮衬着,是不是就算被人卖了还要数银子? 他都跟这位新晋升的珍嫔说了无数次了,陛下在忙,忙,废话,南巡这么大的一件事儿能不忙吗?有很多事情都要安排,忙的皇帝焦头烂额的,那些大臣还不让陛下出门,说是危险……,这口水战打的,他要是站在金銮殿的门口,都不用抬头就能用口水洗一把脸。 皇帝那边水深火热的珍嫔这边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他都明示暗示无数次了,你是不是要给辛劳的皇帝送个汤汤水水什么的以示关心啊?结果这位珍嫔就问,膳房里不给皇帝做汤喝? 气的万福鼻子都歪了,心想,这兴许就叫傻人有傻福,咱管不着,反正陛下让他在这里当差,咱就老实的当差,咱人虽然在珍嫔这里,咱心里却是想着皇帝,不是有句话,身在曹营心在汉? 万福自暴自弃的想着,自己前几天还觉得这位娘娘是个可以长久伺候的,那真是脑子被夹了! 正在万福想到这会儿,又听到香儿那丫头说什么娘娘失宠了我也陪着你……,两个人还差点抱在一起痛哭,万福简直就要仰天长叹了,心想,陛下你是不是得过来这灵溪宫瞧瞧?再不来,这人都不正常了。 晚上仟夕瑶一个人躺在宽阔的床上,忽然就觉得有点空荡荡的,往常皇帝都会躺在另一边,不说温情的抱着她,起码……觉得被褥里是暖暖的,仟夕瑶失神的想起今天香儿一脸难过的样子,忍不住想着,难道她真的失宠了? 毕竟陛下半个月没来了。 不过万福不是说皇帝在忙南巡的事情?她还记得万福暗示去给皇帝送汤呢,这种招数她懂,不就是借口关心在皇帝面前露个脸,然后温声软语的撒个娇,最好能把皇帝拐回来晚上侍寝就圆满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本能的讨厌这种事,所以当时随便找了借口堵住了万福的嘴,就问是不是膳房不给皇帝做汤啊……,万福那个震惊的眼神,就好像她脑子抽筋了一样,囧,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在万福跟前肯定是负数。 万福这个人,怎么说呢,嘴碎,唠叨,但也确实是有本事,她有时候还得看膳房的人眼色,万福一来,就把整个后宫里个个部门,包括尚衣坊打点的妥妥当当的,当然,仟夕瑶受宠之后待遇是不一样了,但是也不能抹杀万福的功劳,仟夕瑶也知道万福这么唠叨都是为了自己。 自从她在皇帝面前说情之后,万福待自己就不一样了,以前眼神里诸多蔑视,瞧不上,但是现在却真心的着急上火。 她何尝不懂万福的苦心,可是真的就要像其他人那样摇尾乞怜的在皇帝面前邀宠吗?不是她太清高……,实在是真心的做不出来这种事啊,不然刚进宫的时候,皇帝点了仟贵人侍寝,当时后宫里有两位仟贵人,还有个姑娘是大理寺卿的仟琉的女儿,当初那嬷嬷还让她给些银子,这样就会让她去,反正都是仟贵人,仟夕瑶就假装没听懂,当然,后来那位仟贵人据侍寝的时候被拖出去了,结局挺惨的,仟夕瑶就觉得自己可真是幸运,幸亏没有花银子,不然这被拖出去杖责是她吧? 所以她就想顺其自然,皇帝来呢她就好好伺候,不来呢,她也不去强求,因为皇帝那样有决断之人,肯定也不喜欢女人这般自作聪明吧? 想通了这些,仟夕瑶就心安了,抱着枕头高高兴兴的入睡了。 皇帝这天晚上一直忙到亥时,总算是把事情理了个头绪出来,他放下笔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宫女秀珠就赶忙上前递了茶水,皇帝喝了一口,瞧了眼站在门口的栾喜,说道,“去瞧瞧皇后睡了没。” 栾喜心想,陛下早上就跟皇后那边递了话说要过去,按照皇后娘娘那性子,现在别说才亥时,就是熬一通宵也要等的。 不过这话栾喜不敢说,皇帝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自作主张这种事儿还轮不到他,那个万福不就是这样被挤下去的? 栾喜应了一声,说道,“奴才这就去瞧瞧。”结果栾喜刚迈开步子,就听到皇帝又带着点惊讶的说道,“都亥时了?” “陛下辛劳。”秀珠说道。 皇帝看了眼秀珠,见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缠枝纹小袄,掐腰的款式让她的身材显得纤侬合度,很是窈窕,不自觉地脑子里浮现仟夕瑶穿着同一款衣服的样子来,她好像也很喜欢穿黄色,姜黄色,嫩黄色的衣服就好几件,这样一想就发现竟然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秀珠见皇帝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心里砰砰跳,不自觉地红了脸,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皇帝却转过头,对着栾喜喊道,“回来。”就这样栾喜还没走出门就被皇帝叫了回来。 皇帝淡淡的说道,“太晚了,如果皇后那边睡了就算了,没睡……,那就说朕今天不过去了。” 栾喜心想,得,皇后今天又白等了。 皇帝用了些膳房送来的夜宵,他向来就喜欢吃瘦肉粥和金玉馒头,十几年来从来都没有改过。 吃了饭就觉得酒足饭饱,有点昏昏欲睡,秀珠察言观色的说道,“陛下刚吃了宵夜,喝杯消食的茶水吧。”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去御花园走走吧。” 秀珠正纳闷儿呢,这深更半夜的去御花园干嘛?但是也不敢多问,就赶紧安排龙撵,伺候着皇帝去了御花园,一路上就遇到了跑腿回来得栾喜,两个人一起伺候着皇帝去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之后就着月色看了一会儿湖水,秀珠正想规劝皇帝湖边潮气重,还是早点回去歇着,这话在嘴里绕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毕竟她不过是宫女的身份,结果还没等她纠结完呢,栾喜却率先开了口,说道,“陛下,这里离灵溪宫挺近的,也不知道珍嫔娘娘睡了 没?我前几日就听说珍嫔娘娘胃不大舒服,还去拿了些消食的药丸子。” 栾喜心里明镜似的,心想陛下不就是想去看珍嫔吗?其实栾喜看皇帝把皇后那边给推了就知道了,说起来也真是令人不解,别的妃子,你要是晾着她半个月,估计早就上蹦下跳的着急了,还不得小意温存的过来找皇帝撒个娇什么的,这位呢?硬是撑着不冒头,栾喜就想着,万福这狗东西果然不行了,连新主子都伺候不住,他就不会提示提示珍嫔? 皇帝深沉的看了眼栾喜,栾喜努力镇定,好一会儿才听到皇帝说道,“夜深了,珍嫔必然睡了。” 栾喜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啊,又想着万福的下场,觉得自己活该多嘴, “陛下说的是。” 皇帝目光锋利的看了眼栾喜,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过,既然胃不大舒服,朕总是要去瞧瞧。” 栾喜差点泪奔了,当一个好太监可真难。 皇帝的到来让整个安静的灵溪宫都生动了起来,屋檐下的灯笼都被点亮,灯火通明,万福早上还担心珍嫔,这会儿见皇帝来了总是松了一口气,又见到许久没见的秀珠,两个人在一起伺候皇帝多年,很是熟稔,你一句我一句的谈的畅快,结果万福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说道,“好像谁正叨念着我。”然后回头一看,穿着大太监服的栾喜正鼻孔朝天的看着他,一脸的傲然模样,气的万福差点没忍住上去揍。 “呦,万哥哥,可是许久没见哎。”栾喜颇有点位狐假虎威的意思,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甩了甩袖子,龙溪殿大太监总管的袖子那可是上了边的,跟普通太监不同,万福虽然伺候珍嫔,但是身份毕竟不能和皇帝比,自然穿了件普通的太监服,袖子上光秃秃的,栾喜这样子就是在气他,效果也挺好,果然看到万福脸都绿了,他假装愧疚的说道,“早就想给王哥哥问个好,无奈,你也知道伺候陛下可是辛苦活儿,实在没空啊。” 万福咬牙看着栾喜,酸的都不行了,没错,他就是嫉妒!!他的动作如闪电一般,上前狠狠的就踩住了栾喜的新鞋子,栾喜顿时疼的红了眼,却又不敢叫,怕惊扰到皇帝,万福使劲儿的用脚尖揉了揉栾喜的脚,这才解气的放开,凉凉的说道,“对不住啊,我踩错了。” 秀珠,“……” 仟夕瑶正睡的香呢,忽然就听到皇帝来了,她眼睛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茫然就被香儿套了衣服送到了皇帝跟前。 “陛下驾到。” 仟夕瑶觉还没醒透,迷迷瞪瞪的,她傻愣愣的站着根本就忘了行礼,香儿推了两次才反应过来,正蹲伏礼,结果脚上一个不稳直接往前栽了过去,香儿吓的根本就忘记了去拉人,好在皇帝正巧走了进来,眼明手快的抱住了仟夕瑶。 皇帝本想训斥几句,结果看到仟夕瑶双眼朦胧,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就跟……,孩子一样的纯真无辜,那一双眼睛清澈透明的异常漂亮,那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仟夕瑶却紧紧的搂住了皇帝,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说道,“陛□上真舒服。”然后又闭上眼睛了。 皇帝的心顿时软的不行了。 “还没睡醒?”皇帝迈着大长腿,轻巧的抱着仟夕瑶就回到了内室,等着把她放到松软的床上,忍不住问道。 仟夕瑶沾着床就忍不住舒服躺在上面,不过还知道皇帝在,伸手勾住皇帝的脖子,迫着皇帝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躺了上去。 “陛下,我刚才还做了个梦。”仟夕瑶习惯性的进了皇帝怀里,手放在皇帝的腰上,“我梦见我去了江南,那里好美啊,小桥流水,春花绽放,街头上卖小笼铺铺子里飘来香味。”仟夕瑶咽了咽口水。 皇帝的很色渐渐柔和了下来,手不自觉的抚上仟夕瑶的脸颊,温声说道,“嗯,是得去看看,睡吧。” *** 皇后的凤栖宫里,赵李氏一边给皇后退下头上贵重华丽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娘娘,刚才小顺子说陛下去了趟御花园,随后拐着弯去了灵溪宫。” 看着镜中自己越发苍白的面容,皇后轻轻的应了一声。 “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陛下这般……,简直就跟被狐狸精迷住一样,要老奴说,娘娘也别为陛下选什么随行的嫔妃了,娘娘亲自过去伺候不是更周全?” “奶娘,这些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赵李氏气的要跳起来,“老奴不说,谁肯说?难道就让老奴看着娘娘受委屈?” 皇后头疼的扶额,说道,“奶娘,我是皇后,这大祁最尊贵之人,谁又能比的过我去?”随即看到找力气一副郁闷的模样,笑道,“陛下最是重情之人,只要我做好分内的事情,谁也动不了我。” 赵李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头,不得不说,皇后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当初皇后无子,登基的时候就有微词,结果皇帝应是压住朝臣的压力封了后位。 *** 早上仟夕瑶醒来的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惊喜的转过头,看到晨曦中皇帝如同镀了一层金一般英俊的面容,朦朦胧胧的,就跟画中的场景一样。 她眼角不自觉地溢出笑容来,偷偷的附身亲了皇帝一口。 原来她还是挺想这个人的,仟夕瑶想着。 皇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一脸笑的明媚的仟夕瑶,眼神渐渐的柔软,嘴里却说道,“昨天见到朕也不知道行礼。” 仟夕瑶猛然想起自己差点栽过去的场景来,一脸的心虚,“这个……,陛下,臣妾还没睡醒呢。”   ☆、第三十二章 小莫给仟召陵找了好几件衣服都不合身,他一脸苦相的说道,“大少爷,你腰粗了哎。”最近在二房里住,二夫人整日的寒虚问暖不说更是眼窝人参的补品不断,别说是大少爷,就是他也沾着光胖了不少。 仟召陵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腰围,好像还真是胖了,说道,“前几日二夫人不是刚送来几身新衣服,拿过来试试。” 小莫一拍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大少爷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说完起身就去衣柜拿了新叠的衣服,问道,“大少爷,你看这件行不行?” 仟召陵看了眼,是一件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衣服都熨过,还上了香,看着就很整洁清爽,点头说道,“就这件吧。”眼睛却不离书本,一直在看。 小莫也早就习惯了仟召陵的刻苦,他伺候仟召陵七八年,除非他病了,不然从早到晚都在苦读,从来没有放纵过一次。 等着准备妥当,小莫提醒道,“大少爷,时辰快到了。” 仟召陵依依不舍的放下了书,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起了身,净手,梳洗,又换了小莫准备好的衣服就出了门。 门房那边早就给他套好了马车,二房的马车虽然不及东府大房的品阶高,毕竟一个是官宦之家,一个是医户之家,但是这马却是通体雪白,不带一丝杂色的骏马,马车里面更是豪华的很,茶具,坐垫,迎枕,一应俱全。 小莫忍不住啧啧称奇,说道,“都说二房有钱,还真是……,大少爷,这可比在东府里用的好多了。” 仟召陵看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缂丝帘子晃晃荡荡的,偶尔能看到外面街景的繁华,默了一会儿说道,“仟家是御赐的名医,盛名在外,京都的药铺不过三家,却是一药难求,根基深厚,自然不是父亲一个翰林的俸禄能相比的。”仟召陵说的父亲自然是千秋红。 仟召陵想着自己小时候,整天看着父亲鼓捣药材,满屋子都是药味,还曾经以为,自己也会和父亲一般,最后成为继承仟家医药的大夫,结果命运却是这般奇特,让他走上了读书这一个根本就没有想过的道路。 小莫可惜的说道,“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是这做郎中是为了悬壶济世,也是一件良善之事,只可惜到了这会儿二房这般好的医术却是无人传承……,以前还有二小姐可以招婿进门继承家业,现在二小姐可是进了宫,二房这以后可怎么办?” 仟召陵敲了敲案桌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想当年他还在家里看医书,想着妹妹这几天咳嗽是不是该配点药吃,父亲给他看的本草纲目也看的七七八八了,要不要换皇帝内经来看? 结果母亲唐氏却突然闯了进来,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放手,哭着对父亲仟秋白说道,“这是我的命根子,我是怎么生下他的?想要过继?门都没有!” 父亲仟秋白低着头,暗哑的说道,“可是母亲上次已经喝过药了,要不是救得及时……,这次母亲还说要是再不同意就要吊死在家里的房梁上。她说的到就做得出来,你也知道母亲一直对哥哥能考上进士的事情很是自豪,母亲出身书香世家,虽然不得已委身到咱家里来,但是做梦都想着家里出个读书人,不然也不会花了二万两的银子把哥哥的户籍过继到了叔爷爷家里。” 唐氏恨恨的说道,“什么叔爷爷,不知道什么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说要买个户籍就屁颠颠的跑过来,说只要二万两的银子,这是少的数目吗?这些银子都可以买下东大街两个好铺子了,按道理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大伯自从读书开始,都是夫君你来支撑着家里,大伯一会儿说要去应酬,过几天又要买那古砚台,花钱如水,这都不是从咱家里的药房里出?” 仟秋白很是尴尬,说道,“娘子,这不都是为了我们仟家。” 唐氏内敛的性子,还是第一次说起对家里的不满,听了仟秋白的话,转过头看是掉眼泪,“夫君你是知道我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舍不得召陵,送他走,就跟割了我的肉一样。” 仟秋白踌躇了下说道,“其实娘说的也是有些道理,总归跟着哥哥读书要比当个太医……”仟秋白又想起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但是你哥哥那边怎么办?难道就让你哥哥绝了户? “住嘴!”唐氏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猬一样跳起来喊道,“召陵才几岁啊,你忍心?” 仟秋白愧疚的低着头,不自觉地红了眼圈,“你当我就舍得。”仟秋白在后宫里行医,看多了白眼,自然就是羡慕的走仕途的道路来,只是这话却不敢对唐氏说。 两个人各自难过,屋内气氛压抑而沉默,仟召陵有些莫名,问道,“爹娘,出了什么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小丫鬟跑过来,“不好了,老夫人自缢了。” 仟秋白吓的脸色惨白,唐氏也差点晕了过去,悲鸣的说道,“这是要拿孝字逼死我们呢,有这样的亲娘吗!” 仟召陵心里咯噔一下的,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再后来他就被大伯带走了,大伯威严的跟他说,以后他就是他的父亲,而他的生父则成了叔叔。 妹妹也成了堂妹。 一路上车内气氛有些压抑,小莫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可真是多嘴,大少爷虽然过继到了东府大房的名下,但是心里又怎么会忘记生母,生父? “我自有想法。”等着快下马车的时候小莫听到了仟召陵沉稳的音调。 不知道为什么,小莫听着仟召陵这话竟然前所未有的心安,他知道他家少爷是怎么样的人,轻易不肯说话,但是一旦说出来,那就言出必行。 风牌楼是东大街有名的酒楼,特别是一道烤乳猪简直就是盛名在外,仟召陵下了马车就上了楼,一个穿着葱绿色衣服的小厮迎了过来,笑着说道,“是仟公子吧?我家少爷在晴风轩等着你呢。” 晴风轩是风牌楼的雅间名,靠着街道,布置雅致,价格昂贵不说,经常还满员,不预定根本不就用不了。 伍泉今天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团花锦绣长袍,腰上别着玉带,脚上踏着云靴,一改之前冷硬的侍卫司打扮,一派贵公子的派头。 他爽朗的拍了拍仟召陵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可算来了。”随即指着身旁一个身材高瘦,面容精致的男子说道,“这是拱卫司的邓大人,邓启全。” 任是仟召陵性子稳重,看到让整个京都的人都闻之色变的拱卫司邓启全,也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显然这个人跟传闻完全不一样,传闻里拱卫司指挥使邓启全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高九尺,瞪着牛眼的壮汉,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精致清俊的犹如一个士族的贵公子一般。 拱卫司历来直接受命于皇帝,查案时候有先暂后奏的特权,可以说是如同曾经锦衣卫一般的存在。 邓启全笑吟吟的看着伍泉说道,“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幸会。” 仟召陵见邓启全虽然在笑,但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知道这个人并不像外貌那般好亲近,说道,“邓大人,幸会。” 伍泉看似粗狂,但其实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说话更是热烈不失分寸,说了几个趣闻就活跃了气氛,让邓启全和仟召陵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邓启全这个人看着笑吟吟的,实则浑身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让人分外感觉诡异,等着菜过三巡,众人也都饮了些酒,颇有点醉意,邓启全对着仟召陵说道,“仟兄刚来京都可能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他姓乌,名泽,是礼部尚书。” 仟召陵抬头看着邓启全,他知道这伍泉难得沐休不可能无事叫自己过来,恐怕就是在指这件事,果然他听到邓启全继续说道,“这个人仗着身后有人,公然卖官,外放的一个知府就是二十万两的银子,县官是十万两。” 伍泉恨恨的捏着捏着筷子说,严重闪过嫌恶之色,道,“早晚要恶惩这人。” 邓启全却笑吟吟的喝了一杯茶水,说道,“不急,会有这一天的。”语气里很是有种自信,说完别有所指的看了眼仟召陵,说道,“现如今今上只是□乏术,不过一旦开始整治起来……仟兄,你看那些买官之人的下场会如何?” 回去的路上,仟召陵觉得自己如同行走夜色中一般,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好一会儿等着快到了门口,仟召陵却突然对小莫说道,“去东府。” 小莫吓了一跳,刚才从风牌楼出来,仟召陵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会儿突然说话却是吓到了他了。 “去东府?”小莫反问道 。 “现在,马上去。”仟召陵冷然的说道,小莫还是第一次看到仟召陵这般凝重的神色,赶忙叫车夫改了道,去了左边的东府。 仟召陵进了东府就直接去了大夫人厉氏的屋里,厉氏这会儿正跟小女儿仟丝茗说话,看到仟召陵很是突然。 回过神的厉氏颇有些讥讽的说道,“大少爷这会儿舍得回来了?”厉氏身后的仟丝茗却是带着好奇打量着这个据说从小过继过来的哥哥,只见他肤色白皙,细长的眼睛,身材高瘦,身上自带一股冷清的气息。 仟召陵却没有闲心跟厉氏说这些话,问道,“母亲前几日是不是从二房账房里支了五万两的银子?” 厉氏以为仟召陵是来要钱的,脸色通红,说道,“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养你这般大,就让你让这般跟母亲说话的?读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房这几年一直补贴大房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翰林的年俸不过三百石,又怎么能让大房过这种上体面的生活,但是二房却不一样,继承了家业,仟家世代名医,盛名在外,几味秘药更是供不应求,根基深厚。 仟召陵不为所动,说道,“那就是了,父亲回来了吗?” “他在书房……,你问这个做什么。”厉氏见仟召陵站在对面,稳如泰山一般,气势就减了几分,心虚的说道。 仟召陵匆匆的说了一句,“母亲,我去找父亲有急事。”说完便是大步的往外走,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雪绒妹妹今年是不是嫁到了大理寺卿李大人的家里?那位李大人的娘家弟弟姓乌是不是?”厉雪绒是厉氏的娘家侄女。 厉氏惊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仟召陵眼神冰冷,头也不回的朝着书房而去。 *** 南巡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底,仟夕瑶算了算时间,正是秋天天气凉爽的时候,也是选了好日子,随着南巡日子的临近,后宫女子们个个都翘首等着随行嫔妃的名单。 皇帝登基二年半,一直无子,这会儿谁要是诞下龙子那就是一步升天了,可是皇帝不在宫里那怎么生啊?所以削尖了脑袋都要凑上去,兴许回来的时候就怀上了呢。 仟夕瑶自从那天见到皇帝之后又有二十多天都没有见过人了,据万福说还在忙呢,仟夕瑶这次却没有前面那么淡定了,因为她也想跟着去南巡,但是显然皇帝一直都没说会不会带她去。 她想了想就把万福叫了过来问道,“万公公,你说陛下喜欢什么?”因为万福是皇帝赏的人,所以仟夕瑶就这么客气的叫着。 现在这会儿仟夕瑶就是打算讨好皇帝,谁叫她这么想跟着去南巡,难得遇到一次公费旅游,可是一定要争取到啊。 万福本来蔫蔫的,听了仟夕瑶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就差热泪盈眶了,心想,这珍嫔终于开窍了?知道要讨皇帝的喜欢了? “重要的在于不是陛下喜欢什么,而是娘娘的一份心意。”万福喜滋滋的说道,“娘娘,你看呢?”万福想着,按照陛下对仟夕瑶的宠爱程度,估摸着就是端着白汤过去也是高兴的吧?他在皇帝身边少说也呆了好几年了,鲜少见陛下对一个女子这么纵容。 那天晚上皇帝进来的时候珍嫔可是连行礼都没有……,陛下竟然也不生气。 仟夕瑶想着难道真的煲汤过去?好像逼格有点低啊,再说皇帝是那种工作狂,应该最是讨厌工作被打断,别是人没讨好道反而踢到铁板。 最后想来想去仟夕瑶决定给皇帝做衣服,她在家也经常做衣服,每次想要求父亲给她买什么大物件都会先送一件亲手做的衣服,父亲都会眉开眼笑的接了,甭管是多少钱的东西,多么无礼的要求都会满足,弄的母亲唐氏很无奈。 不过就剩下不过几天功夫了,衣服好像做不完? 仟夕瑶让香儿去库房拿了布料出来,最后看中一匹白绫,说道,“就把这个留下来吧。”皇帝的衣服讲究,就剩那么几天,衣服肯定不行,最后她看到白绫就决定做个袜子,这个简单,在繁琐也花纹也不过三四天就搞定。 万福在一旁看着仟夕瑶从开始壮志凌云的要做衣服,到后面的袜子……,他觉得自己真不应该高看这位,要是别的女子,就算是熬夜也会赶制出来,然后亲手捧到皇帝面前,娇声说道,“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缝的,这次南巡少不得在外风餐露宿的,臣妾实在担心便是缝了衣服给陛下。”这么一说,多么的小意温存,多么的惹人心疼,别说是陛下,就是万福他也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结果呢,就做袜子? 万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又听到仟夕瑶和香儿又说道,“这个绣花样子太繁琐了。” 万福如同梦醒一般,瞪眼瞧着仟夕瑶和香儿,见两个人竟然挑选了最简单的绣花样子,从九龙戏龙的图样到后面的祥云图样。 祥云这绣花样子,可高大上,也可以小老百姓,都是老少皆宜,简直就是万能的。仟夕瑶很高兴,拍了板,“就这个了。” “娘娘,你要做几双。”香儿问道,袜子还是送一对比较好,数字吉利。 “一双!”仟夕瑶毫不犹豫的说道。 香儿,“……” 仟夕瑶振振有词的说道,“一双才显得珍贵,独一无二嘛。” 香儿听了听还真是,独一无二!多么好听啊,她顿时就佩服起仟夕瑶来,“还是娘娘想的远。” 万福看着这两个主仆互相吹捧,差点胸闷的晕过去了,心想,不就想偷个懒少秀点东西,至于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陛下哎,万福越想越发觉替自家的皇帝委屈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这段终于写完了,本来准备这章开始写南巡,但是有妹纸总是问,只好又写了点详细交代下,= = 女主家是医户,古代地位很低微,比匠户稍微好一点,所以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亲们可以百度是医户两个字就知道答案了。 另外关于大伯过继的问题,过继也分很多种,大伯只是属于挂名的过继,就是我户籍挂到你家,给你一些好处,以后大家两不相干这种,这种纯属钻空子了,类似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至于哥哥,因为当初大伯家没有孩子,这是真正的过继,老太太觉得能过继过去读书是好事,给自己的大孙子一个好前程,还有二夫人还很年轻,毕竟她都生了两了,肯定还能生,结果后面的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大伯发现哥哥是个读书料子,自己的亲儿子太小看不出材质来,所以就想留着,老太太也护着大儿子,带着侥幸的心里以为老二家还能有儿子,后面二儿子就是女主的爹看到儿子也是个读书的料子,一个做父亲的又怎么忍心剥夺孩子的前程?所以算是一种无奈的妥协了。至于传承,家里本来准备让女主找个倒插门的女婿的。   ☆、第三十三章 仟召陵去书房的时候千秋红正有事走开……,就这样两个人一直错开,直到几天后仟召陵才在门口逮住了千秋红,确实是逮,因为仟召陵从下午开始一直在等着。 千秋红对于仟召陵一直住在二房的事情颇为不满,这会儿见到仟召陵,垂着眼睑不冷不热的说道,“回来了。” 仟召陵像是没有看到千秋红不冷不热的神态,说道,“父亲,儿子有事和父亲商量。” 千秋红心里有些得意,心想,看来你那个当太医的亲爹除了钱也给不了你其他的东西了,还不是要求到他这里来,这样一想,心里越发得意起来,说道,“跟我来吧。” 小莫见千秋红和仟召陵进了书房,老实的蹲在门口跟丫鬟翡翠聊天,翡翠是千秋红管书房的小丫头,略通笔墨,小莫跟着仟召陵耳须目染的也是懂些皮毛,倒是能说道一处,结果两个人正说话就听到屋内传来千秋红震怒的声音,“你反了天了!这是一个儿子能说的话?” 小莫大惊,翡翠也是心惊,大老爷虽然脾性不好,但也自持读书人的身份,鲜少这般发怒,这是怎么了?都说这位大少爷是过继过来的,难道说有别的内情? 屋内仟召陵却是不为所动,沉着脸说道,“我不过一说,父亲就这般激动,显然那银子真的是拿去买官了,知府还是县官?” “你这逆子!” 千秋红气的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笔筒就丢了过去,仟召陵却是不躲不闪,生生的接了那笔筒,只听砰的一声,笔筒碰到了仟召陵的胸口发出声响来,随即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仟召陵微微皱了皱眉眉头,越发笔挺的站着,直直的看着千秋红。 千秋红被看的一阵阵的心虚,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仟召陵这般神态,要比他这个在官场浮沉十几年的人还要深沉。 就好像是……,一下子就看透了你的心思一般。 “我来看看父亲的打算,向来最清贵不过翰林,历来内阁大臣皆是出自翰林院,父亲能一直隐忍的做了十几年的编修,如今又为什么这般沉不住气?”仟召陵抬头看着千秋红,一字一句的分析道,“是因为父亲得罪了高毅高大人吗?”高毅是周炳瑞的爱徒,承德十五年的状元郎,一直被周炳瑞提携做到了吏部左尚书的位置,和乌泽这个右尚书左右对峙,不过差一脚进入了内阁的人。 仟秋红神色愕然,“你怎么知道?” “父亲当我这几日到了京都就就在家中闭门读书?”仟秋白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千秋红的神态。 仟召陵这几日按老师的嘱托拿着老师的名帖拜访了几位主事大人,毕竟要为明年的秋闱铺路,其中有个姓徐的给事中却是冷眼相看,他回家之后越发觉得奇怪,他的老师虽然不曾进入仕途,但那也是桃李满天下,是个盛名在外之人,鲜少有人会这般冷待,一问才知道仟秋白因为当值的事情跟高姓的翰林吵了起来,这本是小事,但是坏就坏在而这位高翰林却是高毅的侄子高任真,而这位徐主事确实是高毅一手提拔之人。 仟召陵沉着脸说道,“父亲就想着既然得罪了周炳瑞,索性就走个外放的职位出去,兴许过几年后回来,朝中的暗流早就肃清,父亲也正好捞了几年的外放资历不是?” 千秋红震惊的看着仟召陵,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怎么猜出来?以前年少的时候不懂事,等着渐渐看明白了就摸准了仟秋红的性子,这个人有才气,也有些小聪明,可是偏偏却没有做事的魄力,遇到事情就喜欢和稀泥,喜欢走偏门,既不愿低头奉承上司,又不懂得提携下面的人,只顾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翰林院十几年一直都没有出头的原因。 “父亲现如今可是大错特错,如同走在悬崖边上的路人,回头是岸。” “这是什么意思?” 仟召陵目光锐利,浑身散发着说出不来的睿智气质,只看的千秋红不敢直视,他继续说道,“原本朝中不太平,保皇派周炳瑞和容王一派闹得不可开交,此时候外放确实是好机会,可是为什么父亲偏偏找了乌泽这条门路?难道父亲不知这是容王的人?” “我没有找乌泽,我找的是你母亲娘家那边的关系……”千秋红也不是傻子,他才不会跟着两边的人牵扯上。 “那父亲可是要好好问问母亲,这到底托的什么人,据我说知,那人可是姓乌。”仟召陵想起邓启全几乎明示一般的提醒,只觉得当时差点出了一身冷汗,邓启全是什么人?他是为皇帝办差事的人,就是一品太保都能先斩后奏的拱卫司的人,他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她……”千秋红努力的想着,似乎那夫家姓乌……,顿时,千秋红吓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六神无主的拿着手帕擦了擦汗珠,说道,“召陵,你说说,现在怎么办才好?” “父亲做错的第一件错事就是为了意气之争跟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翰林争执当值之事。” 仟秋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不行。 仟召陵继续说道,“后面父亲不是弥补修复这段失误,反而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想想,父亲在翰林苦熬了这十几年为的就是一个外放的官位?难道入阁拜相不是父亲的志趣?简直就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仟召陵说的千秋红简直无言以对,拿着茶杯的手抖了又抖,他不过惯常的欺负了下着新翰林,谁知道他叔父竟然是高毅。 仟召陵目不斜视的说道,“父亲做的第二件错事便是所托非人,母亲乃一介女流之辈,父亲却频频让母亲出面说动,想着能托着厉家的人脉能走出一条路来,可是父亲怎么不想想,这样走出来的路,难道旁人就不会嗤笑于父亲?父亲堂堂恩科进士,靠的竟是一妇人,父亲能把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不知朝堂风向的母亲身上,也别怪母亲认人不清,托到乌家。” 仟秋白被儿子说的汗如雨下,只觉得字字诛心。 “父亲做错的第三件事便是看不清形势,要是往常父亲想要这般摘出去,不参合进如今朝堂的争斗之中,只图个清净倒也干脆洒脱,可是父亲难道忘记,如今夕瑶妹妹可是宫里的娘娘!” 仟秋红只觉如遭雷击,说道,“对,我怎么忘记这茬了,夕瑶这孩子刚刚升了嫔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可是,现在怎么办?”千秋红也顾不上父亲的体面,上前拉住仟召陵,六神无主的问道。 仟召陵见千秋红并不是朽木不可雕,还算知道厉害,松了一口一起,稳住心神,问道“父亲现在事情到了什么地步?” 千秋红听了这话,说道,“那银子还放在我这里……”随即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准备一会儿就送过去,幸亏我当初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我的官阶名字说出去……” 等着仟召陵带着小莫走出去的时候,仟召陵的脸上终于带出几分如释负重的神色来,结果两个人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一个小丫鬟哭着出来喊道,“老爷要打死夫人了,大少爷,你快去劝劝吧。”那丫鬟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三妹妹仟丝茗。 仟召陵淡淡的说道,“妹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哪里有子女管父母的道理?”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小丫鬟扶着仟丝茗,两个人想起刚才千秋红狰狞的脸色,还有一副要打死厉氏的神态来,不自觉地又哭了起来。 仟丝茗一边看着仟召陵离去,一边恨恨的想着,肯定是他说了坏话! 回到了房内,小莫伺候着仟召陵脱了衣服,结果却看到他胸口乌青了一片,他吓了一跳,问道,“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仟召陵看了眼,说道,“笔筒砸的,无事。”随即指着案桌上的名帖说道,“你去给我把那名帖送到伍泉府上,就说我要请他去风牌楼喝茶。” 小莫有点不明白,这不是前几天刚吃过酒,怎么又要请他?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见上面,皇帝南巡的日子不过几天,伍泉自然是跟随而去,准备事情繁多,所以伍泉让人带了口信儿说道,等着南巡回来相聚。 *** 当仟夕瑶的袜子出炉的时候,跟随皇帝南巡的嫔妃名单也出炉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所以其实仟夕瑶贿赂的事情还没做,就已经有结果了。 齐昭仪一大早就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行名单里有四五个嫔妃,其中贵妃柏氏的妹妹小柏氏更是皇帝钦点的,却唯独没有仟夕瑶,皇后还为这事找仟夕瑶说了一些话,总归就是皇帝要雨露均沾,前几日她风头正胜,这会儿也是要给别的姐妹机会了。 这要是别人这般,肯定就以为皇后有意冷落,可是皇后偏偏却是一个持重公正之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如今子嗣的事情迫在眉睫,皇后的想法也是对的,帝后成婚数年,皇帝登基二年,一直都无子,说起来也是皇后的失责。 万福和香儿站在不远处伺候着,听着仟夕瑶和齐昭仪说起南巡的事情,香儿一脸沮丧,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娘娘好可怜哦。” 可怜你个头!万福恨铁不成钢的想着,他就想送一个字给仟夕瑶,该,两个字活该!让你去送汤水,你却不送,让你做衣服,你却磨磨蹭蹭的,不过就是一双袜子缝了七天,这简直就是消极怠慢的不行,瞧瞧完了吧? 可是万福生气归生气,心里却还想着要不要去秀珠那边探探消息,按道理陛下这么宠幸珍嫔,不可能不带着人去啊?南巡可是一去二个月呢。 齐昭仪安慰了仟夕瑶半天,弄得仟夕瑶很是感动,能在宫里有个这么推心置腹的朋友也算是上天积德了,她觉得得好好珍惜,所以为配合齐昭仪的安慰,她难过了一阵,毕竟……,陛下没有点名要她去,她总得伤心伤心吧? 齐昭仪很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香儿也来安慰,其实她真正难过的就是……,高大上的公差旅游,就这样没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仟夕瑶一直等着晚饭,但是天色摸黑了也没来,香儿脸色很不好看,万福气哼哼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就对着香儿说道,“走,跟哥哥我去瞧瞧,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在搅屎棍子。” 香儿噗的一声,差点呛到,心想,这话可真是……,太豪放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去了御膳房,这会儿正是饭点,里面二十几个灶台一起开火,热的就跟蒸笼一样。 往常香儿过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但是万福却不一样,昂着头,就跟大爷一样的,拽兮兮的走了过去,问道,“谁在呢?”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走了出来,“哎呦,万公公,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万福哼道,“来了自然是有事,把你师父叫过来。” 小太监的师父就是孟厨子,这御膳房里大一把手这会儿正在里面挥汗如雨的炒菜呢,听到万福来了,赶忙把菜交给另一个厨子炒,自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身上的肥肉左右乱晃。 “是什么风把我们的万哥哥给吹来了?” 万福的年纪也比孟厨子都小,他这么喊,显然就是抬举的意思了,万福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说道,“你这差事是不是不想做了?” 孟厨子一听,吓得差点跪地上,白着脸问道,“万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这段写了好几次啊 汗。 关于医户到底能不能参加科考的问题,我当初是看到下面暮雨的看到的资料,并且大家在潜意识都觉得匠户,军户,还有医户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第三十四章 贤嫔的知雅轩里,那菜从大厅里摆到了院子里,贤嫔小柏氏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细纱小袄,外披着一件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褙子,一脸认真的问着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女子,“姐姐,你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贵妃柏氏……,应该说被贬之后的柏淑女沉着脸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们,说道,“你到底叫了多少菜?” “不多,也就九百多道。”贤嫔一脸认真的说道。 柏淑女冷笑,“我叫你点这么多你就点这么多?你到底想害死我还是想帮我?” “姐姐……”小柏氏贤嫔低着头,她一向怕这个姐姐,听到这话委屈的说道,“我怎么会害姐姐,是姐姐你说起码要九百九十九道菜,这才能让姐姐吃的开心。” “少给我来这套!”柏淑女把手里的茶盅丢到了贤嫔的脸上,顿时她脸上都是汤水,一旁的宫女急忙过来擦,柏淑女却像是没有看见妹妹脸上的汤水一般,冷声说道,“我那不过是气话,你就当真?从小你就是外表看着忠厚,内心奸诈的,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菜根本就吃不完,你不就是想借着我的话,点这许多菜引起陛下的注意?” “我没有!”小柏氏见姐姐这么说,脸憋的通红,大声的说道!显然也是气急了。又说道,“不过多点菜而已,怎么就如姐姐说的那般不堪?姐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的父亲是信阳侯,你我都是嫡女出身,只不过是吃九百多道菜,又怎么了?难道这大祁还供不起我们这些吃食?父亲为了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固守福建,就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过?更不要说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旧伤,可以说为了陛下九死一生,再说当初登基时候要是没有父亲二十万的精兵……,那些朝臣会那么轻易的臣服?” 柏淑女看着妹妹的模样,气的不行,又拿了筷子丢了过去,也不管咋没砸中就起了身,说道,“我回去了,你这个傻瓜,进宫干什么!找死是吗?”说完眼泪就止不住流了出来,什么信阳侯的嫡女,什么父亲战功赫赫,这有什么用?难道父亲有了战功皇帝就没有嘉奖父亲? 在这后宫……,只有陛下喜欢和陛下不喜欢,妹妹竟然跟自己以前一样天真。 *** 万福心中暗喜,凉凉的说道,“奴才听膳房的猛大厨子说,栾喜还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让这位贤嫔满意。” 一旁端着茶水进来的栾喜手一抖,差点把茶水丢在地上,赶忙跪了下来,说道,“前几日那贤嫔不是说,宫里的菜不合口味,陛下就让奴才去嘱咐膳房的做些好的。”栾喜觉得自己可真是倒霉透顶,不过就办个差事还惹了一身腥,主要是那个贤嫔,真的是饿死鬼投胎的?竟然要了九百多道菜!她倒是真的敢啊! “胡闹!”皇帝喝道。 别说是栾喜就是万福也跟着吓的跪了下来。 皇帝显然很是震怒,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传的旨意?” 栾喜跪在地上身子抖动的就跟筛子一样,他只低头着头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他当时哪里知道小柏氏有这样的胆子,就是向来骄横跋扈的曾经贵妃,就是她姐姐大柏氏都没有这样胡乱叫膳的胆量,这人可真是不可貌相……,当初进宫的时候看着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子,真是晦气死了。 万福在一旁看着简直就要乐开花了,心想,该,谁叫你办差事不用脑子,那小柏氏是新进的贤嫔,就算他不去说,膳房还能亏待她不成? 栾喜下去领了二十个板子,虽然执行的太监手下留情,但还是打的屁股开了花,疼的他直打转,在屋里歇了二天,这当然是后话。 栾喜下去领板子,万福就自动顶替了栾喜的位置,虚扶着皇帝的手都有些颤抖,就差流眼泪了,心想,老子可终于回来了。 随即眼神一狠,那些以为他跌下来的杂碎们,这些该知道知道厉害了。 皇帝这会儿也没心情处理朝政了,起身说道,“摆驾灵溪宫。” 这自然正合万福的心意,他心想,果然这位珍嫔就是不一样,不过就是说晚膳多等了些时间,皇帝就心急的不行,他伺候陛下多年,还真没见过陛下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万福想起仟夕瑶不够出众的容貌,有些人就是命好,不见得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是能得陛下的喜欢,那就是能耐了,那就是天生的富运。 仟夕瑶本来没觉得什么,可是周围人都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自然也就觉得貌似自己还挺可怜的……,毕竟皇帝平时那么宠自己,这时候说不带就不带了!这么一想还真就有些委屈,所以就连吃她最喜欢的吃的蜜枣都没有胃口,她就对香儿说道,“去御花园转转吧。” 香儿什么都没有问,只要能让仟夕瑶高兴,这会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想办法给她家娘娘弄来。 这么一想,香儿自己都感动了,自己这丫鬟当的,果真是很称职,她家娘娘要知道自己有这份心儿,肯定也会很感动吧? 灵溪宫离御花园近,都不用坐步撵,不过一会儿仟夕瑶就看到银光琳琳的湖水。 她站在湖心亭里,湖里的鱼儿看到人来了,纷纷凑在一起想要吃食,香儿早就准备好了,拿了半块馒头给仟夕瑶,“娘娘,你喂喂鱼吧。” 仟夕瑶洒了馒头碎下去,见鱼儿你争我抢的吃,脑子里竟然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和皇帝初遇时候的情景来,当初无意当中闯入了御花园,她后来才知道皇帝去什么地方,四周先要清场的,所以说皇帝不是你相见的就见到的…… 那时候好像还真运气,就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见皇帝虽然板着脸,并无笑脸,但是言语平和,神态自如,她竟然有种皇帝也很温柔的错觉。 后来听香儿说,她看着皇帝好威严,真是吓的都不敢说话了……,也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时皇帝偶尔撇过来的眼神,真的是非常的温柔,如同一缕暖阳一样,洒进了她枯寂了两年的心里。 细数在一起的这半年来,皇帝待她还真是盛宠不断,特别是为了她挡住茶水那一次,那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有那么一刹那的心动。 有这样男人,他平时话不说,但总是不动声色的宠着你,关键时候还能为你挺身而出,如果这个人是普通人也就算了,这人还是日理万机的皇帝,拥有后宫佳丽无数的封建帝王,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唯我独尊的。 在这样的背景差异下,皇帝的做法才更加显得珍贵。 看一个对你好不好,不是看他为你付出了什么,而是看他为你舍弃了什么,仟夕瑶也不是傻子,贵妃柏氏的父亲信阳侯显然对皇帝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朝廷想要稳定就要稳住边疆,玉门关有贺祁连,川贵有冯冲,闽浙福建有信阳侯,这都是皇帝重要的屏障 只是因为自己,陛下就那样贬了贵妃。 贵妃那也是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一个不过想要得到皇帝宠爱的女人而已。 她相信只要皇帝只要偶尔露个笑脸给她,她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皇帝吝啬的甚至连个笑脸都没有给她。 就这样贬了她。 小柏氏入宫她也知道,这或许就是皇帝的一种平衡的手段,一种荣宠,让所有京都权贵的人士都看看,虽然我贬了贵妃,但是信阳侯还是我最信任的爱将。 这是一种信号,让人不敢小觑信阳侯,仟夕瑶虽然觉得牺牲了一个女孩子也挺可怜,但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力量可以去改变,她甚至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当然,谁又知道,信阳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更加的稳固?也许皇帝真的会宠幸小柏氏,让她生出子嗣来也说不准,那信阳侯一家可真是权势滔天了。 仟夕瑶想到这里,竟然觉得心里有点泛酸。 看着一只鲤鱼跃出水面,突然喷出水来,仟夕瑶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下,果然在后宫里呆久了,人就变的贪婪了,想要一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忠贞的爱情,即使是在现代也不见得能拥有,何必在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里寻找?还奢望一个帝王…… 算了,这次南巡一去就是二个月,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她?兴许小柏氏已经赢得皇帝的宠爱? 不要再想了,做好自己就好,就像是入宫时候一样,保持一颗平常心,帝王的宠爱不过是昙花一现,能得到那就是最好的,得不到也没关系,日子总是这样的。 仟夕瑶做了许久的心里建树,这才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她想肯定月色太美了,美的她开始胡思乱想了。 皇帝的龙撵到了半路就被提前去传信的太监拦住了,原因是珍嫔不在灵溪宫里,伺候的人说去了御花园,如此皇帝的龙撵又临时改道去了御花园。 这一天月色正好,因为夏季,花园里数不清的花儿都开了个遍,刚进去就花香扑鼻,皇帝顺着那条常走的青石板路,往前走,刚到了湖边就看到湖心亭那个熟悉的身影。 仟夕瑶穿着一身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显得身材窈窕轻柔,手臂上带着彩带,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如同嫦娥落入人间一般。 皇帝眼眸深沉,脚步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仟夕瑶一回头就看到皇帝走了过来,也或许是太忙了,皇帝人显得有点憔悴,不过依然掩饰不住皇帝的英俊的面容,深邃的五官,优美的下颚,尤其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藏着无数的情绪在里面,仟夕瑶竟然从里面看到了柔情。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皇帝握住了仟夕瑶的手,这才发现有些凉,想也没有想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人拖进了怀里。 结果迟迟都没有等到仟夕瑶的回答。 皇帝忍不住皱眉,不过想起万福说的话,过了饭点才吃上,饿的一下子就吃了一碗……,然后又得知不能随自己南巡,肯定是难过的吧? 想起刚才那略带月光下仟夕瑶略带落寞的神态,只觉得满心的心疼,更加紧紧的拥住了仟夕瑶。   ☆、第三十五章 仟夕瑶看到皇帝,忍不住说道,“陛下,你能对我笑一笑吗?” 皇帝有点莫名,以为仟夕瑶受了很大的刺激,这才胡乱说话,说道,“回去吧,湖边潮气重,小心的了风寒。” 仟夕瑶略微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忍住,两个人一起回了灵犀殿。 天色不早了,皇帝直接进了耳房就准备沐浴,本来这件事另有宫女伺候着,不过仟夕瑶在万福不断眨眼的,几乎像是明示一样的眼神示意下接管了这项工作。 万福把帕子递到了仟夕瑶的手上只说一句话就把仟夕瑶给打败了,万福说道,“娘娘,陛下一去就是二个月,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机会啊。”其实万福心里却想着,陛下真舍得不带娘娘,那怎么可能!不过总归陛下这么心急火燎的赶来,总要表示下吧? 不过仟夕瑶不知道啊,她想了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皇帝泡在澡盆里,正舒服的叹气,连日来忙的就跟陀螺一样,鲜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他正闭目休息呢,忽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要是往常他肯定知道这是宫女来伺候他沐浴,可是这脚步声怎么说呢……,带着点犹豫,走一步停一下的,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想,不会是仟夕瑶自己来了吧? 皇帝睁眼一瞧,水汽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仙境一般迷迷蒙蒙的,仟夕瑶红着小脸,羞涩的走了进来,眼神躲躲藏藏的,带着害羞,就是不敢直视他。 虽然和皇帝已经是不纯洁的关系了,可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对视对方的身体,水汽袅绕,皇帝露出有力的臂膀来,胸膛的腹肌一股股的,轮廓分明的面容更加的显得立体,特别是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这会儿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流露出灼热的神采来。 仟夕瑶就觉得这眼神,是不是太热烈了点? 皇帝见仟夕瑶半天都不动就朝着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仟夕瑶硬着头皮就过去了,心想都进来了,那就勇往直前吧,人刚过去就被皇帝揽住,皇帝热热的呼吸就在眼前,她听到皇帝暗哑的说道,“给朕擦澡?这是谁的主意?” “我想陛下辛劳,总是要为陛下分忧。” 皇帝看着仟夕瑶羞红的不行的脸,如同芙蓉一般娇艳夺目,忍不住想着,果然是小别胜新婚,自己不过几日没有来就换来了仟夕瑶这般的小意温存。 忍不住心里的渴望,亲了亲仟夕瑶的面颊,这才放开她说道,“擦吧。” 仟夕瑶还以为皇帝会有别的举动,结果人就单纯一副我要擦澡的模样,弄得仟夕瑶自己唾弃不已,忙收敛了心神,轻手轻脚给皇帝搓背,拿了帕子沾了水,就在皇帝的后背揉来揉去的。 皇帝本来就想享受下美人难得殷勤,结果仟夕瑶做这事可真是生疏的很,凝脂一般的手指在他背上摸了摸去的,一点劲儿都用不上,就跟……,撩拨一样。 浓重的水汽中,皇帝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等着仟夕瑶千辛万苦的把后背擦好,回头对着皇帝说,“陛下,背擦好了。”结果话还没说完呢,皇帝却像是隐忍了很久一般把人捞入了浴桶里,不过轻薄的夏衫,一遇到水就透了,显出仟夕瑶玲珑有致的身材来,细长白嫩的双腿,纤细的腰肢,还有像是山脉一般,波澜壮阔的胸房。 皇帝眼神越发的深沉,一低头就吻住了仟夕瑶的玫瑰花一般的嘴唇。 香儿见仟夕瑶进了耳房半天也没有动静,甚至还传来破碎压抑的吟哦声,她有点迷糊,问道,“万公公,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万福看着一脸懵懂的香儿,心想,这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啊,就跟她家主子一样……,幸好有在旁帮衬着。 “没事。”万福说道。 “噢。”香儿向来相信万福,所以也就没有多想,可是忽然间就传来急促的叫声,香儿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撩开了帘子,结果她又飞快的红了脸颊,放下了帘子。 万福看着香儿满面通红的脸,说道,“我就说没事,你看你差点坏了大事。”万福可忘不了当初自己夜闯寝殿,然后……,被皇帝罚跪一天一夜的事情来。 香儿越想越发觉得羞涩的慌,刚才的场景一直浮现在脑中,浴室内用一层轻柔的绡纱挡住,所以她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场景,仟夕瑶被皇帝压在了墙壁上,露出青葱白皙的腿来……,吟哦的声音就像是勾人魂魄的叫声,令人听了眼红心跳不已。 “以后可得长点记性。”万福见香儿的头多要低到怀里,安慰一般的说道。 香儿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见万福干净修长的手指拍在自己肩膀上,忽然就想起皇帝握着娘娘腰身的有力手臂来,心头一震,慌忙的错开身子。 万福见香儿惊吓过度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怜惜说道,“去给我端杯茶水来,怪渴的。” 香儿这才如释负重,几乎像是后面追着大老虎一样跑掉了,弄得万福很是纳闷,心想,小姑娘就是羞涩,又想着,既然认了这样一个单纯的妹妹,那就好好照顾着吧,简单快乐些未必不是好事。 皇帝显然很是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从耳房再到内室,从澡盆里再到案桌上,各种无下限的,仟夕瑶就差哭着求饶了。 她真心觉得,皇帝好像一直都很清心寡欲的,不然,怎么这么激动?就跟没吃过肉的人一样,逮着就不放啊。 夜半,仟夕瑶扛不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仟夕瑶有点茫然,被子里的热度还在……,她看了眼天色,自己这次醒得早,外面还黑着,皇帝这么快就去上朝了,不可能吧?难道是自己做梦了 香儿见仟夕瑶醒了,上前问道,“娘娘要不要喝杯温茶?” “嗯。”仟夕瑶摸了摸头,总觉得这一切像梦境,喝了一口茶水,问道,“陛下来过了?” 香儿说道,“娘娘,陛下一早就醒了,军机处送来急件,陛下连早饭都没用就急匆匆的走了。”香儿想起皇帝听到谍报消息之后,脸色剧变的神态,显然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 良嫔正坐在屋内做针线,不过一件衣服却是已经做了一个月,针脚细密,绣花样子繁复别致,相当的用心,细娘从外面端了一叠桑葚进来。 “娘娘,天都黑了,别做了,仔细眼睛。”细娘当然知道这件衣服是给谁做的,自然是九五之尊的陛下,可是……她知道,这衣服娘娘永远都不会送出去,良嫔屋里有个柜子,专门放良嫔给皇帝做的衣服,她得了闲就做,一年做上四五件,如今已经都快放不下去了。 细娘也曾经问过良嫔为什么不送给陛下,良嫔却说,陛下有尚衣坊做衣服,哪里轮到她粗糙的针法。 其实娘娘的针线很好呢,细娘不明白良嫔,明明皇帝待她总是比别的后进嫔妃好,不然别人一年里也见不上几面,皇帝却会偶尔过来看看细娘,逢年过节也少不了赏赐,但是良嫔就像……,怎么说呢,陛下越是这般看重,她就越发的窝着不出去,有一次还跟她说,做人就得本本分分。 良嫔看到细娘的眼神就知道她想什么了,不过她也无需跟她解释什么,有些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并且懂了也不一定做得到,因为荣华富贵会时常蒙住你的眼和心。 细娘看良嫔低头不说话,忽然想起路上的听闻来,凑过去悄声说道,“娘娘,你知道上次那个珍嫔吧?” “怎么了?” “都说她失宠了,这次陛下南巡都不带上她。”随即又想到几个小嫔妃都结伴去给柳贵人贺喜,巴结冯婕妤,又或者去探望小柏氏,“娘娘,你也别总是闷在屋里,也该走动走动,她们都说,这一次冯婕妤算是出头了呢。皇后娘娘第一个点名的就是她,小柏氏和柳贵人也不差,可是小柏氏是容色一般,柳贵人凑到皇上面前好几次也没有被宠幸,所以大家都说,这一次冯婕妤才是赢家。” “陛下怎么会不带珍嫔?”良嫔失笑,停了针,抬头看着细娘,说道,“那些人又怎么能珍嫔相比。” “娘娘,你怎么这么说?”要知道外面关于珍嫔失宠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了。 良嫔笑,“你就等着瞧就好。” 她一直以为皇后是个明白人,谁知道她也有犯傻的时候,比如这一次,陛下的性子她不了解,跟陛下结发夫妻的皇后不了解吗?那是一个一点都不愿意受束缚的人,更讨厌别人替他做主,比如这一次随行名单。 按道理,皇帝这么宠幸珍嫔,就算皇帝没有说,明眼人都知道她是随行的不二人选,可是皇后偏偏她给去掉了,用的理由还挺冠冕堂皇,什么雨露均沾! 良嫔想到这里就冷笑,什么是所谓的雨露均沾?皇帝又不是雨水,是个人都要沾上,要真这样,这后宫数千女子,不都得被宠幸?陛下还要不要处理朝政了?要不要龙体了? 皇后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事就总是喜欢站在圣人的立场相看,自己这样做不说,还希望别人也这样,可是坏就坏在,她希望的别人正是这大祁最尊贵之人,可以左右她生死的男人,她却硬生生的想要他去遵守她定的规矩,可能吗?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皇后不也是陛下的女人!皇帝跟皇后成婚几年来,一直都容忍皇后没有子嗣的事情,这是多大的恩德?就她知道,曾经皇帝当燕王世子的时候除了她竟是一个妻妾都没有,不过就是为了让皇后生下嫡子,可是皇后怎么就不知足? 良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对着一头雾水的细娘说道,“你就等着瞧吧。”这一次皇后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因为按照她的了解,皇帝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愤怒的时候,至于那些以为通过这一次南巡可以熬出头的嫔妃们……恐怕也都要失望了。 有了那样一个她在,皇帝眼里还能有其他人吗? 良嫔想了想,又忍不住叹息,只是手上做衣服的动作又快了几分,个人有个人的命,她能被皇帝相救,安然的活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就已经是幸运的了,她很知足。 *** 日子过得飞快,直到出发前的晚上皇帝都没有机会再去看仟夕瑶,据万福说,还就是忙的脚不沾地了。 仟夕瑶也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自己不能一起去南巡的事情,齐昭仪为了能让她高兴,特意学了棋谱,生疏的陪着她下棋,就连香儿也自告奋勇陪着一起下。 启程这一天,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大祁的龙腾旗帜随着风猎猎作响,两行皇帝的禁卫军穿着红色甲胄,腰上别着宝剑,威风凛凛的从城门口走了出来。 皇后带着众后妃在程启殿内和皇帝道别。 明黄色的龙撵,就像是一条巨龙一样盘旋在路口上,皇帝穿着明黄色的就龙袍,头戴九龙珠冠,脚上踏着九龙溪戏珠的宝靴,目光凛然的对着皇后说道,“朕走之后,皇后辛劳。” 皇后只觉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种说出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她的位置,一国之母,陛下最信任的人,可以把整个后宫托付的人。 皇后显然很激动,眼神明亮,微微做了蹲伏礼,说道,“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 仟夕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像是一个渺小的尘埃一样,她以前总觉得这个后宫虽然大,女子虽多,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聚在一起会这么的庞大。 皇帝就像是高傲的君王一般毅然站立在前面,身后千娇百媚的美人们或悲伤,或难过,或目带爱慕的注视着,这位唯一的丈夫,就像是这个人是她们的天一样。 原本就安慰过自己不要在乎,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失落。 就在仟夕瑶沉浸在思绪当中的时候,身旁的齐昭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有点不敢置信的碰了碰仟夕瑶,说道,“妹妹,陛下喊你呢。” “啊?”仟夕瑶愣住,抬头一看,众人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路来,路的对面是华贵尊上的皇帝,正沉着脸看着她,说道,“珍嫔还在等什么?” 仟夕瑶越发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她傻傻的看着众人,皇后的脸色惨白,似乎很是尴尬,小柏氏愤怒的红了脸,还有众嫔妃艳羡嫉妒的眼神……,这是怎么了?一旁的齐昭仪无奈的推了推她说道,“陛下喊你呢,快过去。” 香儿神情激动,就差热泪盈眶,原本以为这次南巡没有她家娘娘的事了,谁知道,皇帝会在众人前面要和她家娘娘同乘龙撵,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 众嫔妃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带着同情看着皇后,要知道这龙撵就算要坐……也只有皇后有这样的殊荣吧? 陛下这样做显然是在打皇后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皇后做错了什么事情?不可能啊,皇后一直兢兢业业的治理后宫,陛下一向很敬重的。 皇后通体生寒,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是自作主张把仟夕瑶去掉了,但是皇帝不是只钦点了小柏氏?那么仟夕瑶去不去不都是一样?难道皇帝平时宠爱珍嫔她就要上前凑着送人?不……,自己没有错,皇后摇了摇头,作为一国之母,她并不能光想着讨好皇帝,她还要想着国家的体统。 现如今子嗣的问题迫在眉睫,皇帝自己找不到的方法,她不得上前提醒? 皇后勉励站住,抬头一瞧,皇帝已经忍不住上前挽住了仟夕瑶的手臂,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很,她突然就觉得胸口憋闷的喘过气来。 皇帝见仟夕瑶没有反应,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直接拖着了进了龙撵,直到坐在了宽敞的龙撵里,仟夕瑶才有种真实感,说道,“陛下,我们去哪儿?” 看着仟夕瑶这茫然的样子,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想笑……,无奈的说道,“南巡,先去德州,济南,皖南,然后苏浙。” 等着龙撵走出来皇后,外面能听到万民膜拜的声音,仟夕瑶才回过神来,这就算是出来了? 去旅游了? 她的眼神瞬间就明亮了起来,跳过去赖在皇帝的怀里喊道,“陛下,陛下!” 皇帝本来觉得仟夕瑶这样子太不成体统,可是看着她眉眼含笑,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语气里带着飞扬的喜悦和浓浓的亲密,竟然就不知道怎么训斥了,无奈说道,“你呀,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只是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仟夕瑶堵住了嘴,她热情的伸出了舌头,描绘着皇帝漂亮的唇形,一下子击溃了皇帝所有的心房,只觉得多日来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等着皇帝走远了,众嫔妃们才反应过来,齐昭仪跟着宫女慢慢的往回走,想起皇后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来,忍不住嗤笑,皇后平时看着很是明理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却这样糊涂起来了?果然是已经开始有了私心了吗? 这半年来皇帝宠幸珍嫔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连这两个月这么繁忙,皇帝都抽空去看了眼珍嫔,这代表着什么?就算你自持公正,这伺候的事情毕竟是皇帝近身的事儿,总要问一声吧? 难道还真以为陛下就是那乡下的种猪,弄个母猪就愿意?陛下要真是这种□□熏心之人,那之前又怎么会忙着朝政把后宫晾在一边? 就是敬事房的太监还得问皇帝晚上想宠幸哪个,而不是他自己擅自抬了嫔妃过去,冲着这一点,皇后就是活该。 皇后你着急子嗣的事情,怕被大臣们责难,难道陛下就要两眼一抹黑,是个女人就得宠幸?这可是大祁最尊贵的人! 根本就就是本末倒置。 越是这种时候,不应该越是抓紧陛下的宠爱,好安身立命?关于皇帝没有子嗣的事情,如今闹闹沸沸扬扬,就连福建出了个石头都硬赖到这件事上,但是在齐昭仪看来,这事……真正蹊跷在于皇后。 据说当年皇登基前可是只有良嫔一个妾侍,几乎是独宠皇后,去年闹的厉害的时候,皇帝实在不耐烦,因为先帝就是不育,这才拖到后面几乎弄出夺位之争来,最后就让太医署里给皇帝看过身子,那太医可是说陛下健壮的很……,那可是曾经诊出先帝不育的太医,是和仟家并列的名医世家。 所以……,这些年到底为什么没有子嗣,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想想,皇帝对这位皇后娘娘,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不过,想着刚才仟夕瑶被皇帝拉走的情形,又想着众人错愕的表情,齐昭仪只觉得满心的痛快,她这人性格明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实在做不得虚,这会儿高兴,自然是走路生风,就差哼着歌了,一旁跟随的牡丹其实有点不明白,按道理珍嫔这么受宠,她家娘娘和珍嫔两个人又这么要好,总要沾点光吧?可是只要陛下在,她家娘娘就借口走了,就像这一次,如果早知道……干嘛不央求皇帝一起呢?两个人一起伺候陛下,也是美事一桩不是? 齐昭仪看牡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说道,“有话你就说,别总是这一副我有心事的模样,回头又憋不住跟嫂嫂说了。”这牡丹别看是她的贴身宫女,其实根本就是受命于家中的齐家大儿媳妇。 牡丹尴尬的笑,说道,“奴婢什么时候跟大夫人说过娘娘的事情,奴婢就是不明白,娘娘为什么不跟着珍嫔娘娘一起去南巡?”牡丹想起皇帝当众拉走迁夕瑶的事情,就觉得这位娘娘也算是无人能及了。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齐昭仪挑眉看着牡丹,见她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低下头来,说道,“我可做不来那种事,也不稀罕。” 看着牡丹不解的眼神,齐昭仪气冲冲的往回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别人都要追逐的东西,对她来说却并不是想要的,如果不是为了在宫里安身立命,她甚至不会去亲近珍嫔,不过好在两个人倒是情趣相投,一来二去的到真的跟姐妹一般要好。 至于她想要的生活,早就在进宫的那一天就生生折断了,她的心就如同那陈潭老酒一般,已经激不起一点波澜。 一天一天的,不过就是熬日子而已。 皇后回到凤栖宫之后发了半天的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堪过,即使是当初婚后几年都没有子嗣,燕王妃,就是皇帝的生母也不过委婉的提醒了几句,皇帝一直都很敬重她,结果现在怎么会这样? 难道雨露均沾就不应该?后宫那许多女子,都指望着皇帝一人,有了子嗣就算了,但是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皇后越想越是气愤难过。 赵李氏刚刚得了信儿,匆匆的赶了过来,这几日她犯了头疼病,一直歇着,等着看到皇后一脸的委屈,赵李氏觉得心都拧的疼了。 “那个小贱人!”赵李氏抬头就骂道,“肯定是她撺掇着陛下让皇后娘娘难看,不然陛下往日何等敬重娘娘,怎么会这样的让娘娘难做?竟然当众把人拉倒了龙辇上,那是她可以坐的地方?” 皇后听赵李氏说一句,脸色就苍白一分。 赵李氏握住皇后的手说道,“娘娘,你不能在姑息这个人了,她就是个祸害!”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珍嫔。”皇后说道。 其实她当时就犹豫过是否要把随行名单给皇帝看下,但是看着皇帝忙的跟陀螺一样,又想着自己是皇后,这种事总该由她来定夺,所以就……,现在想来,确实是她太大意了。 可是,难道她连决定一个侍寝名单的人选都不行? 皇后越想越发胸闷,一边觉得能理解皇帝怒意,一边又觉得憋闷得慌,不自觉地想起皇帝待珍嫔的亲昵来,好像陛下待她从来都是敬重多过亲昵。 赵李氏哼了一声,说道,“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既然陛下正缺了那子嗣,娘娘何不办个选秀?多选些新人进来,又能让朝臣们说娘娘大度贤明,有能让陛下的目光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要知道当初那位原贵妃柏氏进宫的时候,陛下可是惊艳过好一阵呢。” 皇后看着兴致勃勃的赵李氏,沉吟了半天倒是没有说话。 *** 刚开始坐的是龙辇,三十六人抬的,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看到明黄色的颜色就知道,这是皇帝,也方便接受万民敬仰,等着出了城就改成了马车,这样速度也快多了,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八匹马拉的巨大的移动房子。 这巨大房子还分了餐厅和客厅,卧室等等,什么书,茶壶,被褥俱全,并且其奢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皇宫内的的装饰。 仟夕瑶在皇宫里憋坏了,那种兴奋的亢奋度一直保持了好几天,撩开窗户看到一座山脉就说,“陛下,是山,山!”不能怪仟夕瑶这么大惊小怪的,据说一个女孩被人关在地下室,等着几年后被人救出来人已经傻了,目光呆滞连话都不会说,仟夕瑶之前一直被关在皇宫里,虽然皇宫占地面积大,但她能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地方,人早就憋的不行了,曾经在仟府的时候,她虽然做不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出个府,透透气买东西,去寒山寺烧香,吃斋菜,夜宿一夜,其实就是有点像现代的找个宾馆度周末差不多,夏秋还能跟父亲去附近郊区踏青,自在的很,哪里像是宫里,一进就去二年半都没出来过,更何况她身体里住着的现代的灵魂,忍耐度比起那些养在深闺里的正牌古代女子们差多了。 总之,仟夕瑶现在的状态就跟从局子里放出来一样,有点忘乎所以了,当然她心里还是有点顾忌的,但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只要她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皇帝不会拿她怎么样。 不然之前她在龙辇里献吻,对于现代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可就有点太大尺度了,毕竟隔着一层布,那可是万民都能看到的,可是皇帝竟然都没说什么。 想到这里,仟夕瑶心中一顿,只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沉沦了,当你觉得可以在一个人面前肆意暴露自己本性的时候,貌似……,离喜欢不远了。 万福在一旁脸都快僵了,多新鲜呢,那么大一个东西不是山还是别的不成?珍嫔娘娘,你能不能稳重一点,有点作为陛下嫔妃的觉悟啊? 结果万福吐槽完就看到香儿也凑了过去,一脸惊喜的说道,“真是座山,娘娘,好大的一座山。” 万福觉得自己脸肯定绿了,这俩主仆可真够可以的,还有没有点体统?就跟在山沟沟里住着的村姑来到繁华的京都里一样,太土老帽了点,想到这里他偷偷打量了眼正看着书的皇帝,见他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眉头,看着珍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想,万岁爷可真是看重珍嫔娘娘,别说是以前得宠的贵妃,就是皇后坐在这里,这么大呼小叫的也要说一声不懂礼数的,结果皇帝竟然就这么当没看见? 得,皇帝都不说话,他操的哪门子的心,还是老实伺候着吧。 结果万福又听到仟夕瑶喊,“是羊群,羊群!” 香儿又附和道,“真的是啊,好多羊,娘娘,那个小羊羔真可爱。” 万福低头瞧了眼皇帝,只见他眉头突突的显然正是在忍耐,万福转过脸,憋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俗话说一物克一物,他算是知道了。 晚上到了驿站,等到睡觉的时候仟夕瑶都还处于亢奋的状态,不过显然皇帝已经有点任耐不住了。 所以当仟夕瑶□□的吃了十串羊肉串之后就表示,想要和皇帝一起出去散散心,赏月看星星,皇帝就沉着脸不说话了。 万福在一边快泪流满面了,陛下,你总算有点尊上的样子了,就应该这样。 仟夕瑶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之人,见皇帝黑了脸,顿时就老实了,让香儿伺候着梳洗完毕,就披着一件丁香色的十样锦的妆花褙子坐在床沿边看书,安安静静的不行。 皇帝刚开始还没注意到,结果等着他把谍报看完了也不见仟夕瑶有动静,就转过头去看,橘红色的灯光下,仟夕瑶正低着头静静的看书,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这时候度上了一层柔软的光,不止是她的脸,甚至是她侧着的身子,如同剪纸画里的影像,朦朦胧胧之于又显得温暖人心,像是一缕清风一样,吹进了他的心里。 皇帝的面容渐渐的柔和了起来,想着仟夕瑶刚才的要求,其实出去散散也不是不行,说道,“把发鬓梳一梳。”仟夕瑶刚洗过头,一直散着晾干。 仟夕瑶,“……” 皇帝看着仟夕瑶一脸疑问的表情,淡淡的说道,“去看看兵士们驻扎的如何了。” 仟夕瑶眼神一亮,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这意思不就是要出门,她上前就挽住皇帝的手臂,说道,“陛下,你真好。” 皇帝目光转到仟夕瑶明媚的笑脸的时候,不过一点事情就能这么满足,眼神也渐渐的柔和了下来。 宫外的空气是自由的,山脉是高耸入云的,就连那颗月亮也显得更加明亮夺目,仟夕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步小步的跟在皇帝的身后,皇帝光是禁卫军就带了五万精骑兵,拱卫司三千弓弩手,侍卫司五千的火铳队,是真正的精锐,仟夕瑶觉得就算没有那五万的骑兵,光是火铳队就已经很厉害了,火铳队加上弓弩手几乎无所匹敌。 远处,篝火冲天,挂在上面的羊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看着垂涎欲滴,伍泉随意的坐在篝火前的垫子上,拿了放在一旁的烧刀子酒就灌了下去,又吃了一口羊肉,说道,“真是痛快。” 旁边坐的邓启全看了眼远处,说道,“那就是珍嫔吧?”虽然因为太远面容模糊,但是能跟在皇帝身边必然是这位无疑。 因为另外四个跟过来的嫔妃则安置在了后面的屋子里。 伍泉醉眼朦胧,眯着眼睛,说道,“只能看到衣服的颜色,你就能猜出来?也不知道容貌如何,来来,喝杯酒吧。” 邓启全却拒绝道,“一会儿我还要去看看守卫。”又说道,“能跟在陛□边的,除了那位还能是谁?再说,我瞧着珍嫔娘娘的哥哥仟召陵就很是俊朗,这位珍嫔娘娘也不会差到哪里。” 伍泉笑道,“这倒是……,这位娘娘也是了得,以后必定是一个人物。” 邓启全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说道,“他哥哥也是不差的,做事稳妥,冷静又失胆量,我看明年秋闱,必然榜上有名。” 伍泉看着邓启全,挑了挑眉,“你怎么这般笃定?” “哈哈。”伍泉喝了一口酒,那溢出来的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他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说道,“仟召陵能进入天下闻名的白鹿书院,那就说明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这就说他有才,这会儿他妹妹又是陛下的宠妃,这就有势了,你说……,又本事又有靠山,明年他能不出头吗?这朝中谁也不是傻瓜啊。” 邓启全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说道,“怪不得你非要去招惹他,原来都看透了。” “你不也一样,那乌泽的事情不是你透露给他的?”伍泉说道。 “那可不是我。”邓启全看了眼越走越远的皇帝和珍嫔,只觉得两个人凑在一起,虽然面容模糊,但是明显脸上带着笑,如同神仙眷侣一般,般配的令人艳羡,说道,“陛下是个重情之人啊。” 伍泉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忙的脚不沾地的,还有空找人去风牌楼吃酒?这位娘娘可真是不简单,入宫两年一直不动声色的,但是突然间就这样得陛下得看重,竟然让陛下这般用心,乖乖,这一旦生了皇子,前程简直不可估量啊!!” 身旁能听到木材燃烧的劈啪声,两个人都静默着不说话。 好一会儿,伍泉才随即又说道,“你说的是,陛下这个人最是重情,不入他的眼便都是路人,可是一旦入了他的眼,那就是春风细雨一般了,当时陛下潜龙的时候,我们三个最是要好,一起去打猎,何等的意气风发,哎,一转眼,他就成了今上,你我呢,也是被陛下重用,算是全了曾经的那份情谊了。” 两个人聪明得把话题绕道了过去得事情上。皇帝的心意,并不是谁都可以猜的。 邓启全带着几分揶揄,“这话不像是你说的啊,你不是总说自己文武全才,文韬武略没有不会的,这才赢得了陛下的宠信?” “呸,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伍泉忍不住红了那张粗狂的面容。 邓启全哈哈大笑,说道,“还这么容易脸红,说起来你家已经给你定好亲事了吧?” “嗯,据说贤淑恭顺,是个会过日子的。”伍泉说道。 “当初岳家小姐去的时候……”邓启全知道伍泉和这位岳家小姐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是深厚,外面人都说伍泉是因为前头这位岳家小姐病逝,名声不好,这才拖到现在才找到合适的亲家,可是只有他知道,伍泉暗自伤怀了多久,所以一直都没有定亲。 “你放下了?”现在定亲了,应该就是可以忘记了吧? 伍泉脸顿时就黯然了下来,狠狠的喝了一口酒说道,“放不放不得下,不都已经是这样了?日子总是要过,再说陛下如今不是很宠爱珍嫔?” 两个人跟着皇帝许久,都隐隐约约知道,皇帝心里似乎藏着一个人,以前冷落后宫的时候众人觉得皇帝忙着朝政,但是他们两个人觉得,兴许是皇帝心中那个人在作怪,当然这些都是两个人猜测而已,做不得准。 邓启全却说道,“哼,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伍泉狠狠的挥了一拳过去,结果却是被邓启全闪开,“气我是吧,过来打一架!” “哈哈,我才不跟你打。”邓启全行动非常灵敏,不过几步就跳出老远,朝着伍泉笑,“有能耐,你倒是追到我?” 伍泉力大,能以一敌十,邓启全却是走的轻巧的路子,轻功了得,伍泉就没有追上过邓启全,气的伍泉站在原地,鼻子都快气歪了。 一旁的军士们见了,也是哈哈大笑,顿时就觉得紧张的气氛消除了不少。 随着快到了八月份,天气渐渐的凉爽了起来,迁夕瑶一路吃喝玩乐,简直就是乐不思蜀,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吃当地的特产,小玩意,弄的万福怨声载道,对着香儿诉苦说道,自己这一等大太监如今成了给珍嫔娘娘跑腿买零食的了,不过嘴里抱怨归抱怨,该去买的时候也不含糊。 自从栾喜被打,万福就重新在皇帝跟前伺候着,这会儿神气活现的不行,那些曾经暗暗希望他能倒下的人们,气的差点咬碎了牙齿,也算是明白了,这珍嫔就是个贵人! 不然,靠着他自己还能回去?肯定是珍嫔娘娘吹的枕边风,如此,对着珍嫔献媚的越发多了起来。 至于香儿,那更是水涨船高,就是拱卫司的指挥使邓启全见了她都要说一声香儿姑娘,弄得香儿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这一天晚上,因为下了几天的雨,路上的行程慢了许多,没有按照预期到山东的泉城,不过好在,早就有了准备,临时找了一家仕绅的家里借住。 这位仕绅姓凃,是这小镇上有名的富户,家里也曾经出过几位进士,本来是把这里当预备的住处,结果这一次竟然因为突如其来的雷雨,落在了这临时落脚点。 所以凃员外得知之后简直就是喜不自禁,把家里的仆妇都叫了出来,把皇帝要住的地方,打扫的一尘不染,力图连个毛发都没有。 这些个仆妇也都是从小生活在小镇上,很多人连最近的城市,泉城都没去过,一听说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要过来了,简直就是……,比凃员外还要来劲儿。 当然除了那些徐老半娘的,年轻的姑娘们则是两眼冒着光打扮自己,这个往脸上抹胭脂,那个往头上插珠花,不过一下午,小镇上唯一两家胭脂铺子,绸缎庄子,几乎都是一扫而空,后面几个赶过去买胭脂的人,只能望着空铺子兴叹了。 不要误会,她们这些村姑也没有想过皇帝,因为那是是她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她们希望的是能皇帝身边的侍卫大爷看上,也是天大的福分啊? 村姑们不敢有攀上皇帝额想法,但是凃员外有啊,好歹他家也算是耕读世家,是个清白人家咧,不然皇帝的住处也不会设在他家。 当然这地方圆几十里内找不到更合适住处也是原因,至于那些个官方驿站太简陋,皇帝自然住不得,也不可能为了临时一个落脚点,建造住处,那也太劳民伤财了些,所以借住就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凃员外有八个女儿,大女儿随了凃员外的葫芦脸型,就算是眼睛随她娘,是个漂亮的大杏眼,也挡不住葫芦脸型,上宽,下也宽,中间凹进去的难看劲儿,二女儿随了凃员外的小眼睛,三女儿……,最后凃员外把目光对准了最小的女儿,不过六岁的涂真真,这小丫头是他最喜欢的八姨娘生的,鹅蛋脸,凤眼,漂亮的很,无奈年岁太小了。 凃员外这个捶胸顿足呦,真恨不得涂真真马上就变成二八年华。 八姨娘抱着女儿涂真真,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眸,温温柔柔的说道,“老爷,要不奴家去伺候?”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惯例,不过那都是野史当中的传闻了。 伺候你大爷! 很快,院子里就变成了凃员外的单打比赛,至于对象,那肯定就是抱头逃窜的八姨娘了,嘴里还喊道,“老爷,奴家也是为了给老爷分忧啊。” “你个小贱人,我早就知道你有了外心!”凃员外丝毫不为所动,越发的愤怒起来想要抓住八姨娘。 凃员外另外七个姨娘们都出来围观,看着平时最受宠的八姨娘挨打,心里那个痛快,纷纷都上前劝架……,其实所谓的劝架就是拉住了八姨娘,凑到凃员外跟前认错,嘴里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妹妹,老爷最是心疼人了,你还是赶紧认错了吧。”结果可想而知,像是待宰羔羊一样的被几位姨娘按住的八姨娘,直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早就不复自傲的美貌了。 远处的仟夕瑶等人自然不知道这小镇上凃员外家的鸡飞狗跳,其实仟夕瑶对于住哪里没什么兴趣,她有兴趣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前几天路过德安的时候吃的是都是当地的名吃。 热腾腾的驴肉火烧,鲜美的羊肠汤,其实最好吃的还是烩面,各种口味的烩面,绿豆,辣酱,三鲜,驴肉,羊肉,面条筋斗有嚼劲儿,汤料十足,等着从德安拔营往山东走的时候,她抹了把脸,都觉得圆了一圈,真恨不得把那厨子带回去。 万福心说这算什么事啊,能得贵人的喜欢,人家厨子还巴不得呢,仟夕瑶刚开始还犹豫,说这样不合适吧?离乡背井的,总归要顾虑人厨子的心情,结果等着队伍都拔营走了,那厨子带着老婆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追了过来,说能给宫里的娘娘做饭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等等。 后来万福给她解释了下她就明白了,这古代交通蔽塞,一辈子不一定能出了一趟远门,更不要说去京都那样繁华的世界里,能得贵人得提点,还能有银子,住在大都市里,谁不愿意?虽说在宫里干活总有些危险性,但是比一辈子面朝黄土的呆在老家强多了。 就这样,仟夕瑶得了个厨子,囧。 当然后来香儿跟她说,为了让这厨子跟在身边,万福都把人祖宗八辈给暗查完了,这入口的东西最是小心,更不要说要长期伺候了。 这自然是后话。 等着皇帝的銮驾到了小镇上的时候,整个小镇都沸腾了,村民们一路的跪着,有的伸长脖子看,有的低头偷偷打量,总归就是想看看据说可以呼风唤雨,真龙之身的皇帝,甚至有人说就是站在旁边也能沾染龙气,一辈子顺遂。 他们好奇皇帝,迁夕瑶也好奇他们啊,她偷偷的撩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着,一旁的皇帝早就习以为常,只当没有看见,等着前面的骑兵过去,皇帝的马车进入了村中,突然间就爆发出热烈的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仟夕瑶看着那些跪着的淳朴村民们,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目光虔诚,就好像是看着救世主一样的看着马车的方向,甚至有个小孩子还把手里的小木马放在地上,一副贡献的样子,那木马雕刻的很粗糙,但是上面油光发亮的,显然是经常抚摸,是心爱之物。 仟夕瑶心头巨震,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的发酵,她悄悄的放下了帘子,许久都没有说话,皇帝有些诧异,看了眼仟夕瑶,见她低着头默默的,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的手背,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帝的面容还是那样淡淡的,似乎外面再多的事情也影响不到他,有种泰山崩于顶也处之泰然的沉稳,仟夕瑶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不过等着到了凃员外的家里,点午膳的时候,仟夕瑶却只要了一碗面,皇帝很是诧异,要知道这出来之后仟夕瑶最喜欢做的就是研究当地的小吃,特产,弄的这小脸圆嘟嘟的,捏起来很是有手感。 仟夕瑶其实也知道自己做法有点太……,但是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村民们,穿的是粗布衣裳,有的面黄肌瘦的,让她想起来民国时期的黑白照,那些个茫然的人们,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弄的竟然有种,我挥霍,我浪费,这就是耻辱的念头。 也或许是因为仟夕瑶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般的富户,而是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身边人,她也或多或少的有着对这些民众的责任。 见皇帝询问,仟夕瑶就磕磕巴巴的把自己的话都说了,“陛下,我这一顿饭就可以让他们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 其实仟夕瑶刚才说完那话就后悔了,她以为她是谁?说好听的是嫔妃,难听点其实不过是皇帝的一个侍妾,就连朝臣也不敢直接对皇帝说这种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其实能行善自然是好事,能怜悯人也是好事,但问题是,如果你分不清自己的处境,那就是没事找死了。 皇帝没有说话,就这么一会儿,仟夕瑶手上都是汗珠,她总觉得皇帝虽然能包容她生活上的放松,但是一旦牵扯到政务,那就难说了。 结果皇帝却是叹息一般,摸了摸仟夕瑶的发鬓,对着一旁的万福说道,“给朕也来一碗面。” 仟夕瑶震惊的看着皇帝。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静静的把面给吃了,等着吃完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珍嫔无需多想,在你面前,朕不过是一寻常男子,想要爱护住自己的家眷,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本就是一男子的应承担之事。” 仟夕瑶心中动容。 皇帝他语气平稳,却是让她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柔,其实也很奇怪,明明皇帝的语气并不温柔,词组中也没有宠爱的意思,但是偏偏却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暖意,皇帝这是在劝她,该吃就吃,供养你是本就是我的责任,你只要过的快乐自在就好。 皇帝接着说道,“至于那些百姓,真正应该感到羞愧之人应该是朕。”皇帝脸上露出几分黯然的神色,“朕作为一国之君,本应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要是别人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特别是宫里的嫔妃,皇帝自然觉得这就是一种邀宠的手段,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轮到仟夕瑶就不一样了,她平日里的为人皇帝自然看在眼里,一直都是随遇而安,从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后宫那些女子的虚荣,是个真正的,真性情的女子。 皇帝就很喜欢仟夕瑶这样,不因为自己是皇帝是过度的献媚,也不会为了利益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陛下……”仟夕瑶上前回握住皇帝的手,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怪异,但是从小衣食无忧的贵族,更甚者是一国之君,能体察民情,能为百姓困苦而忧心,而不是口头上,书本上的冠冕堂皇的说辞,这就是十分难得了,因为贵族们觉得,那些贱民们天生就是伺候他们的人,这种优越感别说是古代,即使是现代,也并不缺乏,有多少人发了财就总想把别人踩下去?又有新闻报道,至于X爸是X刚这种事更是数不胜数,总归,皇帝能有这样的心,看起来似乎应该的,但实际却是十分难得,这个国家的百姓就是幸福的,因为起码,皇帝会为这样的目标去奋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却是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贴近过彼此。 这边仟夕瑶和皇帝第一次坦诚的彼此相谈,并且竟然发现彼此都有着同样的心情,自然很是欣喜,可是凃员外却不高兴了。 凃员外看着满厨房的鸡鸭鱼肉,问道,“陛下就点了两碗面?” “是,老爷。” 凃员外在屋内踱步,急的不行,心想,难道是他准备的不够妥当?不行……,他得想办法去问问,凃员外终于问道了万福这里,万福哪里有空管凃员外的心情?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看都不看的丢在地上,说道,“你当我万福是什么人?”一旁的小太监心想,您是什么人?大家不清楚?呵呵 “这……” 等着万福走后凃员外很是震惊,心想,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是不一样,你瞧瞧这气势,这不收贿赂的劲儿,看着就让他佩服。 结果他却不知道的是,万福一边走一边想着,才一千两就打发老子,当老子是乞丐啊? 本以为不过临时的住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因为下雨也没有走成。 皇帝有朝政要处理,每日里八百里加急送过奏折就许多,自然很忙,仟夕瑶就无聊了,香儿就提议去花园逛逛,虽然说这里不比御花园,但是总比闷在屋里头强。 因为下着雨自然打着伞,刚走到了抄手游廊就看到远处几个穿红戴绿的女子们莺莺燕燕的一片,小太监过来说道,“娘娘,这些女子是凃员外的女儿们。” 要是别人自然觉得凃员外一个白身,女儿给她提鞋都不够格,可是仟夕瑶从骨子里还是有着人人平等的念头,这并不是说她圣母,只不过从小她就接受了这样的教育,先入为主而已,笑道,“让她们几个过来吧。” 几个女子结伴而来,对着仟夕瑶诚惶诚恐的磕头,仟夕瑶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让人赏了荷包就让人给退下去了。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其中有个六岁的小女孩,显然是凃员外最小的女儿,突然上前就拽住仟夕瑶的手臂说道,“娘娘,你可真漂亮,就跟仙女下凡一样。” 这样的举动算是大不敬了,可是仟夕瑶的姿色在后宫里不算出众,一直就觉得自己长的很一般,可是被这个小姑娘这么一夸,顿时就心花怒放,拿眼神示意旁人不要动这小姑娘,温温柔柔的说道,“瞧瞧这张能小甜嘴。”其实心里快乐死了,正所谓童言无忌,这小孩子说的话自然就是真话了。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涂真真,她这举动别说是一旁伺候仟夕瑶的人,就是她的几个姐妹都快吓死了,个个脸色惨白,有的甚至瘫坐在了地上,这可是宫里的贵人啊! 涂真真却像是不知道别人的心情一样,依然我行我素,一脸认真的说道,“娘娘,我说的是真的,真真从来就没见过娘娘这样漂亮的人。” 仟夕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拉着涂真真说了半天的话,这孩子口齿清晰,反应机敏,非常的可爱,她觉得很是投缘,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了碧绿的玉镯子放到她的手上说道,“咱俩投缘,这就算是见面礼了。” 要是别人自然会万般推迟,不过涂真真却不是,一脸认真的接了,说道,“多谢娘娘赏赐。”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仟夕瑶更是喜欢的不行。 等着从花园回来,仟夕瑶就自己傻乐,问道,“香儿,我怎么那么美?” 香儿头疼的扶额,这已经是娘娘问了第十遍了。 其实也不怪仟夕瑶,本来进宫前,仟夕瑶也算是一个小美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很是知足,可是进了宫开始,看见了风情万种如同牡丹花一般艳丽夺目的贵妃,幽兰一般素雅的柳昭仪……,在这些女人面前,仟夕瑶就被虐成了渣渣,一度还觉得自己是不是长的有点丑?所以对皇帝的宠幸,简直就是一种,终于天上掉馅饼了?这种念头。 当然仟夕瑶也力图镇定,总是对自己说,要淡定,要顺其自然,但是天知道,当今天这个小女孩夸奖她漂亮的跟仙女一样的时候,她真的觉得,隐藏在心底的某个缺憾终于被填补了。 凃家几个姐妹见涂真真有惊无险,还被珍嫔娘娘赏赐了玉镯子,又是艳羡又是嫉妒,但是不得不赞同涂真真的话。 这位娘娘确实是跟天仙一般的,欺霜赛雪的肌肤,温温柔柔的声音,洋溢着暖意的水眸,看着就让人觉得矜持雍容……,跟庙里供着的观音菩萨一边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一边又想要敬畏着,这不仅是容貌上的出众,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其实仟夕瑶不知道的是,在皇帝身边呆久了,她自然而然就有了这种气质。 “也不知道那位娘娘用的是什么雪花膏,那皮肤可真是好。”大姐忍不住艳羡的说道。 “那衣服也是,不知道什么料子,轻薄又漂亮!” “我更喜欢珍嫔娘娘的珠花。”四姐说道,“个个都跟东珠一样大,我记得当初爹爹就得了莲子一般大小的,还叫五姨娘拿走了,为了这,夫人还教训了五姨娘一顿。” “那是爹爹给我娘的。” “哼,狐狸精。” 几个姐妹刚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可是后来就吵了起来,只有涂真真一个人托着腮发呆,想着仟夕瑶含笑对自己说话的样子,只觉得整个心就漂浮了起来,很是愉悦,如同吃了街上的棉花糖一般,甜滋滋的,娘娘可真好,她以后一定要像娘娘那般才好。 晚上用膳的时候皇帝就看着一直笑吟吟的仟夕瑶,忍不住问道,“这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仟夕瑶本来想要装下深沉,可是……真的是憋不住啊! 就好像一下子扬眉吐气了一样,总想找人说说,她在皇帝疑惑的眼神下,终于憋不住说道,“陛下,今天有个小女孩说臣妾漂亮的就跟……”看着皇帝一脸认真的样子,仟夕瑶还真觉得自己夸自己这种事还真是需要勇气的,突然红了脸。 “怎么?” 这话既然说了一半就不可能咽回去,仟夕瑶鼓足了勇气,说道,“说臣妾漂亮的就跟天仙一般的。” 皇帝没有说话,倒是一旁伺候用膳的万福差点没惊的背过气,珍嫔娘娘跟天仙一样?这到底是谁说的?是这么的……不长眼啊!! 这位珍嫔要是美的跟天仙一样,那宫里的那些美人们岂不要上吊喽? 仟夕瑶说完就等着皇帝的反应,结果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吃饭,仟夕瑶本来还有点忐忑,但是看皇帝这么淡定的表情,一种不甘心就占据了心头,忍不住缠着皇帝问了好几次,“陛下觉得呢?”这要是往常仟夕瑶肯定不敢这么问,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皇帝不会生她的气。 皇帝被问烦了,说道,“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仟夕瑶立时就蔫了,说道,“是,陛下。” 皇帝低头看了眼仟夕瑶,见她闷闷不乐的,一脸沮丧,微微有些不忍,等着用过了膳,喝茶水的时候,说道,“嗯。” 仟夕瑶正研究这菊花茶里有几多花,结果突然听到皇帝的回应吓了一跳,猛然抬头,说道,“什么?”等着反应回来,仟夕瑶简直喜不自禁,如同破晓日光浮出,明媚的笑脸漂亮的像是一朵盛开的夕颜花一般。 “陛下,臣妾真的很美?” 皇帝看着仟夕瑶的笑颜,深邃的五官柔和了下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带着少见的认真,说道,“嗯。” 这一个字很短,也不够华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仟夕瑶就是觉得心里像是洒进了一缕阳光一般,温暖的不行。 万福在一旁伺候着听了这话差点惊晕过去,陛下竟然承认珍嫔美!!!真可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   ☆、第三十八章 这边仟夕瑶和皇帝感情与日俱增,一同跟随而来的方贵人等人却是觉得度日如年,刚开始她们还互相攀比,个个比着谁穿戴的好,谁的容貌出色,谁又能歌善舞,无疑最出众的还是柳贵人,只可惜她次次错过皇帝的宠幸,大家觉得就这样的容貌还得不到皇帝的怜惜,简直就是个蠢货。 小柏氏最是瞧不上柳贵人,几个人明争暗斗,小柏氏和方贵人很快就玩到了一处,小柏氏自视甚高,方贵人又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可以放下面子去讨好,自然是把小柏氏哄的飘飘然,柳贵人则和另一位童才人志趣相投,不过几天这里就分成了两股势力,互不相让。 不过她们的算盘终究是打错了,因为四个人提前出了宫在轿子里等着,自然不知道皇帝从皇后身边直接把仟夕瑶接走的事情,还满心期待的等着皇帝的传召。 要不是过了三天之后,方贵人身边的宫女机灵,打听出来了消息,她们四个人还要蒙在鼓里,日日盼着着皇帝的传召,等着知道珍嫔跟着皇帝之后,众人顿时都傻了。 谁都知道这半年来皇帝盛宠这位,为了这位用那万金之躯挡了热茶水,不顾对信阳侯的爱重贬了贵妃,这一次更甚者当中打了皇后的脸,只为了把仟夕瑶接走,放着这样一个人,她们拿什么去争? 柳贵人突然就觉得好像一直在大雾天里往山上走,虽然不知方向,但相信只要走下去就会到达山顶,结果突然间云雾散去,她也看到了自己在的位置,其实不过一直在山脚下转悠罢了,一切的努力不过是枉然。 想想自己当初嘲笑的齐昭仪,觉得她一个将军之女竟然托在太医之女仟夕瑶的门下,还整天的对着仟夕瑶摇尾乞怜,实在是看不下去眼,那时候自己何等的清高,觉得攀上了皇后就是托付在一颗参天大树上,现在呢?这会儿才发现齐昭仪才是聪明的,皇后虽然尊贵,陛下也是多有敬重,可是这一次不就为了这位打了皇后的脸? 柳贵人越想越是浑身冰冷,只觉得如同夏天里置身在冰窟之中一般,寒彻心扉。 四个人反应不一,小柏氏脾气最大,把住处内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而柳贵人呆呆的不说话,方贵人却是想着如何能和珍嫔搭上话,她向来不会放弃任何希望,既然齐昭仪能投在仟夕瑶门下,那她也可以。 至于童才人,她本就老实,这会儿也只是抹了一把眼泪,安安静静的绣起花来,童才人想,有什么办法呢?曾经她进宫的时候还要比那位珍嫔高上两个品阶,结果一转眼她就是皇帝眼中的宠爱之人,她呢?是个连龙颜都只远远观望过的人而已,这就是命。 几个人情绪一直都不好,直到銮驾到了小镇上,一直呆了几天,才觉得有些鲜活劲儿,每天早上个个梳妆打扮起来,因为在马车里见不到皇帝,但是这小小的凃家宅院里,说不定就有机会…… 方贵人却另有心思,她向来大方又会打点,让身旁贴身宫女去厨房打听小镇的名吃,原来这里有道名吃叫扒鸡,手艺复杂,要经过四道程序,这膳房里的厨子虽然也会做,但是据说最好吃的还是东街上一家叫刘记的铺子。 宫女对着方贵人说道,“主子,你瞧,要不我多给厨房打点银子,让他们做出来?” 方贵人想起仟夕瑶万千宠爱在一身,这扒鸡是当地的名吃,或许头一天就让凃员外端上去给皇帝尝了,所以还是要去买东街那家的才能显出她的诚意来,就跟宫女把想法说了。 宫女一听,点头说道,“娘娘说的正是,那厨子也说,陛下来的第一天凃员外就让他做了一只扒鸡。” 方贵人跟仟夕瑶还是接触了几回,知道她这嗜吃的性子,越想越发觉得这主意好,她就不相信,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了?珍嫔还能一辈子霸占皇帝不成?就算她想当孝贤皇后第二,那也得有孝贤皇后的倾城之貌不是?并且那孝贤皇后是在祁青帝潜龙的时候伺候过的,她呢? 早晚仟夕瑶还得有旁人帮衬着,她别的没有,银子……,别说是几万两,就是数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宫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财力了,用这东西怎么说也能成为仟夕瑶的一个助力。 不过想起来容易做起来,这里的侍卫都是皇帝的精锐禁卫军,没有皇帝的口谕想要出去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她又是送银子,又是找关系,终于问道一个护卫愿意帮她,不过也是有要求的,须得让他陪着宫女一同去买,不然他也是怕出事。 方贵人自然同意,从宫女出门开始就忐忑不安的等着,想着不知道到底没回来没有,一旁的柳贵人看看嗤笑,说道,“你又使了什么手段?” 方贵人对着自己讨好之人,那是甜言蜜语哄的人心花怒放,但是对着无用之人,那也绝对是不会手软的,说道,“再多的手段也比不过你,又是御花园无意撞见的,又是在棋艺比试上崭露头角的,哎,只可惜,皇上根本就看不上你。” “你……”柳贵人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无比,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不要以为你高明,早晚你也会明白……,我们这些人不过都在做无用功而已。”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去了内室睡觉,这一次她算是看透了。 “哼,你当都像你那么蠢?”方贵人不甘心的说道。 也是奇怪,这小镇不大,按道理不过去买个扒鸡也没有这么长,可是直到晚上天摸黑了才回来,方贵人责骂了一顿宫女,也不敢耽误,这吃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趁热,赶紧拿了碟子盛好就急匆匆的去了仟夕瑶的住处。 仟夕瑶没有跟方贵人等人住在一起,而是直接和皇帝住在一个地方,方贵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伍泉过来查岗,得知她是过来送扒鸡给仟夕瑶的,特意打量了好几眼她碟子上的鸡肉,说道,“你说的东街的刘记啊?” 方贵人不敢抬头直视伍泉,就算是近身侍卫毕竟也是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伍大人,还请给娘娘通报一声。” “你就只有给珍嫔娘娘的东西,没有我的?”伍泉霸道的说道。 “这……”方贵人真是恨死眼前的伍泉了,从怀里拿了银票出来,却看到伍泉像是强盗一样根本就不在意那银票,而是指着那扒鸡蛮横的说道,“我正好想吃鸡,这就给我吧。”说完也不等方贵人说话就从一旁宫女手里拿了鸡就走。 宫女气的跺脚,说道,“娘娘,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方贵人知道这是皇帝跟前的带刀侍卫,宠信的很,像她们这种无宠,无根基的嫔妃就是后宫里的大太监都敢欺负,何况是伍泉这样出身显赫,并且受皇帝重用之人呢? “算了,回去吧,明天再去买。”方贵人无奈的说道。 等着方贵人走了,伍泉这才从藏身的拐角里露出身影来,香儿在屋内听到动静,打开了门,刚好看到伍泉,忍不住问道,“伍大人,可是有人找?” 伍泉爽朗的笑了笑,说道,“无事,今天的天不好,让你家娘娘最好别出门。” 香儿一头雾水,不过看着伍泉手里竟然拿着一碟子鸡肉,也颇为奇怪,不过她向来不会多问,谢了伍泉就回去了。 等着香儿进去,伍泉的笑脸就变的凝重,对着守门的侍卫说道,“瞪大眼睛看着,以后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进。” “是。”侍卫凛然的回道。 等着伍泉拿着扒鸡走到了路口就看到换岗回来的邓启全,他见伍泉手上的扒鸡,笑着说道,“哎呦,还是兄弟你心疼我啊,知道我饿了,拿了鸡肉等着我。” 伍泉却避开,让邓启全扑了个空,他说道,“这东西你可不能吃。” “为什么?”邓启全可不记得伍泉这么小气。 “因为会死。”伍泉冷着脸说道。 邓启全轻松的神态,突然变的警觉,就像是遇到敌人的豹子一般,双眼暮然间射出一道精光来,说道,“来了?” “嗯。”伍泉点头。 “可算是给我等到了。”邓启全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来。 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方贵人送扒鸡的事情,这会儿她正趴着给家里写信,写了好几张,把沿途的看到的风景都说了,最后还是把信纸都团起来丢掉。 香儿就问,“娘娘,你怎么不写了?” “写了又怎么样?只能让母亲更想我。”仟夕瑶无奈的说道,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母亲一番担忧的话语,越想越是思念,哎,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就在仟夕瑶唉声叹气的时候皇帝回来了,仟夕瑶上前伺候皇帝梳洗换衣服,等着一切妥当,皇帝坐在红木软垫的太师椅上喝茶,仟夕瑶把自己把一句最近总是下雨,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十次,皇帝实在忍不住了,说道,“看来珍嫔可真是给憋坏了。” 仟夕瑶使劲儿的点头,然后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皇帝,她以为皇帝会在炙热的目光下认输,起码说带她出街上逛逛之类的,因为她真的很想去小镇上逛逛,可是皇帝就是不同意,结果皇帝却把茶杯往长几上一放,说道,“那正好,朕看你字写的如同狗爬一般,晚上就写二十张大字吧。” 仟夕瑶,“……”她简直就要泪奔了,这回答跟她想的不一样啊,不过显然,皇帝看见刚才仟夕瑶丢掉的书信,那上面的字难看的触目惊心。 等着吃过了晚饭,仟夕瑶就在皇帝的示意下老老实实的练字了,皇帝在一旁看折子,时不时过来看看仟夕瑶的字,然后皱着眉头又让她多写一张,弄的仟夕瑶叫苦连天。 仟夕瑶一股倔劲儿上来,干脆就认认真真的写字,等着写好了一张,终于觉得满意了就拿给皇帝看。 一脸的骄傲,说道,“陛下,你给指点指点。” 皇帝瞥了眼字,淡淡的说道,“总算看着认得出写的是什么了。” 仟夕瑶,“……” 皇帝扫了眼没精打采的仟夕瑶,等着看完了折子,让万福收走,又让香儿打了一盆热水来,对着仟夕瑶招了招手,等着她过来就用热毛巾给她敷了手腕。 仟夕瑶看着皇帝不辞辛苦,一次又一次的给她弄,神态认真而专注,不自觉地就乖顺了起来,那些个不快都消失了干净,心突然间就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热乎乎的,又暖洋洋的,竟然觉得皇帝的这会儿英俊的一塌糊涂,皇帝又说道,“朕以前练字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天都要敷手腕,不然百来张的字,手都要废掉了。” 夜色中,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清润,还是一样没有起伏,可是仟夕瑶却觉得没有比皇帝更加温柔的人了,她不自觉地把头靠在皇的肩膀上,异常柔顺的说道,“陛下,我以后会好好练字的。”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皇帝眼神闪了闪,“那正好,每天写四十张大字。”皇帝快刀斩乱麻的说道。 仟夕瑶,“????”至于这么狠?这会儿仟夕瑶真想把自己舌头咬断了,她刚才肯定是中邪了!怎么会答应皇帝好好练字。 看着一脸懵了的仟夕瑶,皇帝淡定的把毛巾拿走,眼眉却渐渐的柔和了下来,似乎要笑不笑的样子,语气带着点轻快的说道,“我会让万福过来收,不写完没有点心吃。” 仟夕瑶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可真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哎! 也或许是为了安慰仟夕瑶的郁闷的心情,皇帝这一天晚上异常的温柔,直到仟夕瑶被弄的如同置身在天堂一般,这才收了手,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仟夕瑶却觉得两个人相处的越发好了。 第二天早上,正在吃饭的时候,伍泉突然来了,皇帝稳稳当当的吃了饭,又给仟夕瑶夹了块鸡肉,让她多吃点,这才领着等候了多时的伍泉走了。 香儿凑了过来,对着仟夕瑶说道,“娘娘,西厢那边好像出大事了。”今天早上香儿去拿热水,结果去看到一群侍卫围在西厢边上,人都不让进,那个伺候方贵人的宫女,傻傻的站着,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被侍卫领着走了出去。 仟夕瑶自然知道这个西厢,那是他嫔妃住的屋子,还包括小柏氏在内,因为住的地方紧张,四位嫔妃就就住在一个院子里。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更何况仟夕瑶在这镇子上憋了许久,早就想听点新鲜的事情了,急忙问道,“是什么事?”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侍卫围着……,那宫女又是一副出了事的模样,难道说是盗贼?劫匪? 想到这里仟夕瑶摇了摇头,守卫在这里的可是皇帝的近卫军,那是等闲人能进来的?上次香儿去买个东西还是万福找来两个侍卫一同去的,特别的严厉。 那么既然不是盗贼,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架了? 仟夕瑶也不傻,后宫这些女人都有着一个目标,那就是皇帝,所以其实都在争夺一个东西,如果有个众人都服气的人物还好,比如前贵妃那样的,无论从出身还是容貌你都比不上,自然一下子就可以震住所有人,但如果是品阶样貌出身都差不多,那就等着吧,肯定要你争我夺的打起来了。 想起小柏氏可以一次点九百道菜的任性来,仟夕瑶深深的觉得,估计是这场风波是小柏氏引起来的。 就在仟夕瑶自己忍不住YY的时候,香儿却递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来,她说道,“娘娘,我看不像是打架。” “那是什么?” “刚才我想偷偷去看,就被万公公给拦住了。”香儿想起万福一脸凝重的身材,不自觉地也露出几分肃穆的神色来,“他说,别是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污了奴婢的眼,晚上做噩梦,让奴婢赶紧走呢。” “看见什么会做噩梦啊?” 香儿也是奇怪,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这事弄的两个人好奇不已,结果还没等她想出头绪来就看到万福来了,手里拿着一叠纸,对着仟夕瑶笑嘻嘻的说道,“娘娘,这是陛下赏赐的宣纸。” 仟夕瑶的眉头顿时挤在一起,这个愁眉苦脸哎,不过想着自己昨天答应的皇帝,无奈拿着纸去了书房。 其实书房也不过是西边的偏房而已,隔着一个厅堂就是内室,临时借住的地方也没有那许多讲究,自然就是怎么方面怎么来。 万福也不走,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给仟夕瑶磨墨,弄的仟夕瑶想要偷懒都不行,万福也是学过字的,他们这些奴才想要出头就得自己努力,写字,写文章,很多东西都要学,别看万福是太监,他不仅会写字,那字写还挺好,所以指点仟夕瑶这个菜鸟还真绰绰有余。 仟夕瑶发现万福这个人说话非常有技巧,总是水过无痕的指出她需要更改的地方,非常舒服,让仟夕瑶都觉得练字是一个享受的事儿了。 以前在家里是没人逼着仟夕瑶写字,这会儿既然要学了,那就认真点,想通这一点之后仟夕瑶从开始的敷衍到后面的孜孜不倦,不过一会儿就把二十张大字给写完了。 万福看着认认真真写字的仟夕瑶,见她越发露出娇憨天真的面容,就跟个与世无争的孩子似的,忍不住想着,以前看着就有点呆,现在看着呢,是傻了,结合在一起就是呆傻!西厢那边那么大动静竟然就不去问问。 不过也是陛下用心良苦,愣是不让人往这边递消息,为了这个他还特意的警告过那些伺候的人,谁的嘴要是不严实,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别想活着见明天的太阳了,这在外的,特事特办,他也没空去打板子惩罚,直接让人咽了气就是最简单的方式了。 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看着一脸认真盯着他写字,甚至是笑眯眯的万福,心里这么千转百回的,她看着自己越发进步的字很是满意。 香儿切了一盘梨子过来,说道,“娘娘歇会儿吧。”又转头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你也尝尝这梨,这里的特产,怪甜的。” 万福也不是迂腐之人,比如信守主仆的规矩,主子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吃的,等等,他反而是一个相当黑心之人,阴奉阳违……睚眦必报,总归在后宫里没人说过他的好话,为人处世相当的灵活。 要是往常万福肯定就尝尝了,他伺候仟夕瑶许久,知道她最没脾气,不仅不介意大家一起分享食物,反而还很喜欢大家一起吃,说是有气氛。 正想着,香儿就捧着另一个碟子过来给万福。 万福却异常坚决,就是摇头不肯吃,清脆的梨,吃到嘴里甜滋滋的非常好吃,香儿实在不明白,她这人有时候就一根筋而,非要万福吃,万福被逼的无奈,说道,“我不喜欢分梨吃。” 香儿顿时就傻眼了。 万福补了一句,“分李梨吃就等于分离。”见仟夕瑶要望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时候家里穷,奴才的娘把奴才卖到宫里之前偷偷的给奴才藏了个梨,那时候奴才的娘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奴才虽然想吃,但是也知道娘饿得厉害,就拿了刀子分成两半,一人一半,我娘就抱着我哭着说,果然分梨就是分离。” 这话说的香儿顿时就心酸的不行,立时就掉了两颗金豆子,仟夕瑶也很是同情,她幸亏是出生在富裕的仟家,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在几个人说话这会儿,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如同半夜恶鬼一般吓人,惊的仟夕瑶把手里的碟子丢在了地上。 万福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迁夕瑶吓了一跳,问道,“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伍泉的声音,语气微喘,说道,“娘娘,外面危险,还请呆在屋内。”随即就听到了厚重的脚步声,如同军士的马靴声一般。 香儿脸色惨白,拽着仟夕瑶的手说道,“娘娘,你说这是怎么了?” 仟夕瑶摇头,脸色也非常难看,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刚才的惨叫声,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呐喊出来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另人感到毛骨悚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跟西厢有关系吗? 仟夕瑶把目光对准了万福,她想起万福对香儿说道的话,什么小心晚上做噩梦,他肯定知道什么! “万公公,到底是怎么了!” 万福本来想要装傻,结果抬头就看到仟夕瑶一脸凝重的样子,把他那些借口都哽在嗓子眼里出不来,最后兜兜转转,只得说道,“不是奴才不告诉娘娘,是陛下让奴才禁口,奴才也是不得抗命。” 仟夕瑶皱眉,到底是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西厢那边住着几位嫔妃,刚才那叫声又是女子的惨叫声……,仟夕瑶越想越是越是难安,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踱步,时不时还要往外看一看,只是外面黑灯瞎火的,只约莫看到携着兵器的军士如同木桩子一般守在门口,纹丝不动,把这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她这才想起来,似乎今天的侍卫格外多。 这一天晚上相当的难熬,后面又传来了几声惨叫声,毛骨悚然的令人发毛,这时候仟夕瑶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天空破晓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睡梦中她似乎进入了一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刺鼻的恶臭,简直令人作呕,她想要退回去,却发现后面的门不知道被关上了,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忽然间,仟夕瑶只觉得脚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不自觉地退开来,忍不住蹲□子用手摸了摸,只觉得那是一种……,仟夕瑶摇了摇头,把脑中恐惧的念头甩掉,在这时,月亮破云而出,将银色的光芒洒了进来,将屋内照应的朦朦胧胧的。 “啊!”一声尖叫声从仟夕瑶的嘴里滑出,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珍嫔!”耳边传来皇帝的略带焦急的声音。 仟夕瑶只觉得身子被剧烈的摇晃,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先是一阵刺目的白,然后是晨曦中皇帝越*廓分明的面容,英俊的宛如画中的人一般,只是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是藏不住的忧心。 仟夕瑶看到皇帝,毫不犹豫的就抱住了皇帝,直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这才觉得梦中那种冰冷的感觉离自己很远。 好一会儿仟夕瑶才磕磕巴巴的说道,“陛下,我做了个噩梦。” 皇帝把前夕重新放回了床上,给她掖了掖被角,问道,“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仟夕瑶脸色发白,咽了下口水说道,“都是尸体,被砍的四分五裂,眼睛全部都被挖了出来挂在墙壁上,一个个盯着我,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皇帝脸色巨变,瞥了眼万福,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又把目光对准了仟夕瑶说道,“没事,那都是梦,不是真的。” 仟夕瑶却猛然的问道,“陛下,昨天到底发生什么?” 看着仟夕瑶恐慌,但是异常认真的眼神,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昨天早上方贵人死了,昨天晚上小柏氏死了。” “怎么会?”仟夕瑶震惊,简直难以置信。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的后背,正想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侍卫通报,说道,“陛下,邓大人有事通报。” “你好好歇着吧,今天……,可以去花园逛逛散散心,明天就走了。”皇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书房内,皇帝的眼神深沉的看着步伐轻盈的邓启全,说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邓启全点头,说道,“一共抓了留六人,个个皆是以一敌十的高手,说是从京都出发就盯上了,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后来看到方贵人的宫女出去买鸡就……,侍卫被喂了江湖上毒霸们的一味九仙丸,这是一种霸道的毒药,可以使人立时失去知觉。” 皇帝静静的听着,目光冷冽。 邓启全又说道,“这毒霸们曾经因为门人凋零差点散了,后来被人资助,不过几年就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杀人门派,只要拿了银子就会奉命办事。” 一旁的伍泉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是早有准备,这些人差点就摸进了珍嫔的房间里,只是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珍嫔娘娘?” 皇帝没有说话,脸上带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狠利来,摆了摆手手说道,“去查,一定要给朕查出来。” 原来从京都出来,邓启全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有意无意的跟踪,这才有了警惕之心,结果谁能知道,这些人的目标竟然不是皇帝而是那位刚刚得宠的珍嫔。 邓启全出去之后,伍泉问道,“陛下,那小柏氏的尸首……” 皇帝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传朕的旨意,小柏氏追封为惠妃,尸首送回京都,厚葬了吧。” 伍泉想起小柏氏的死因,越发凛然的说道,“臣遵旨。” 不知道是因为皇帝来过的原因,还是太累,仟夕瑶就这样又沉沉的睡去,直到中午时分才睁开眼睛。 香儿一边伺候仟夕瑶梳洗一边把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说给仟夕瑶听,“说柳贵人当时她和童才人在一个屋里说话,所以才能幸免,只是这会儿,都神志不清了,话都将不出来,童才人还能好点,就是一直哭。” 仟夕瑶叹息的说道,“真是可怜。”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虽然不见得喜欢方贵人和小柏氏,但是知道两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有种说出不来的萧索和难过。 香儿又继续说道,“那刺客戴着人皮面具,假扮了方贵人的宫女,引了同伙进来结果晚上起身的时候被方贵人发现了,就把方贵人给杀了,后来被伍大人抓个正着,其他同伙却跑掉了,藏在了院子里的井口里,娘娘你知道那口井,乌黑的,几个人拿着木板泡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才敢动,伍大人和邓大人早有准备,又怎么让他们得逞,白天不过是找不到藏身之处罢了,结果眼看就要一网打尽了,谁知道小柏氏却突然出现在在了院子里,被那些此刺客逮住当成了人质,当时小柏氏坚持让人把皇帝陛下叫过去。” 仟夕瑶震惊,“然后呢?”这过程现在听着也觉得诡异万分,可见当时惊醒动魄。 “娘娘,你知道小柏氏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 香儿惊愕的说道,“原来小柏氏是偷偷出来祭拜方贵人的,据说当时小柏氏……,其实是那刺客对准的是小柏氏,结果小柏氏却是拉了方贵人顶了过去,就这样死的是方贵人,后面小柏氏就晕过去了,等着晚上才醒过来。” 仟夕瑶捂着嘴,心想这才多大人,怎么能这么狠心,要是她……,估摸着就算是明知道要死了,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吧。 “当时陛下过去的时候,小柏氏一脸的坚贞,抽泣的说,她愧对了陛下对她的厚望,还请陛下善待她姐姐大柏氏,她要以死来证明信阳侯一家的对皇帝的忠贞。”听来的,想起自己听到这里时候叹息,忍不住想着,总归命苦的永远是女人。 仟夕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自己……” 香儿点了点头,“小柏氏倒也忠烈,自己抹了脖子。”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仟夕瑶想着那个任性到可以一次点九百道菜的年轻女孩,狠辣到可以让别人身躯为自己挡剑的女孩就这样没了,心里很是复杂。 那样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万福在一旁侧耳听着两个人对话,想着如果仟夕瑶有什么不适,马上就去禀告皇帝,结果她要比自己想象的坚强的多,只一脸失落的样子,到没有什么大反应,万福想起伍泉说的,那些刺客是为了珍嫔而来,就替她捏一把汗,虽然现在还撑得住,但是要知道那些刺客的目的是她,会不会自己吓晕过去? 但是好在仟夕瑶根本就没问,万福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不知道,在仟夕瑶的念头里,这些刺客什么的,肯定是为了杀皇帝啊?她一个小人物算什么呢? 所以压根就没往这边想。 仟夕瑶这样想得开,倒也省了万福不少事情,不然他还得找借口搪塞过去,实在是难办。 也或许是因为有了血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第二天雨一停队伍就出发了,走之前仟夕瑶还特意见了涂真真,鼓励她好好读书,见她哭的伤心,拿了自己绣的帕子送给她擦眼泪,当然,后来仟夕瑶生了大皇子,身份水涨船高,尊贵的无人能及,那帕子就被凃家人供奉了起来,囧。 一路上倒也顺利,仟夕瑶因为之前的事情在,也失了看风景的心情,安安静静的看书,皇帝看了好几眼,可能是有点受不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突然变的这么安静。 等着那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对着万福说道,“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万福自然遵从,队伍很快就停了下来,仟夕瑶觉得很奇怪,这一路上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毕竟出来还有事情,不是单纯的玩,还得赶路。 皇帝说道,“这里是泰山。” “泰山?”仟夕瑶很是惊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还上学的时候就跟同学一起去爬过,为了省钱,全程都没坐过缆车,等着晚上回到了宾馆住,累的都腿都麻木了,第二天还是被同学拖着去的火车站。 时间倒退了千年,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泰山是怎么样的,大祁这个朝代是从唐朝末年之后拐了个弯,正常的历史应该是唐朝之后是五代十国,但是这里却是大晋,为了和前面的晋朝区别改为东晋,晋朝之后就是现在的大祁了。 仟夕瑶让香儿伺候着下了马车,跟着皇帝一起去了山脚下。 天空湛蓝,漂浮着几朵白云,高耸的山脉上绿树成荫,偶尔有几颗枫叶点缀着,如同一幅锦绣江山一般美丽如画,凉爽的秋风吹的衣角翻飞,仟夕瑶脚踩的草地嫩绿上只觉得快要变成仙人飞到高处了。 皇帝见仟夕瑶终于露出喜色来,朝着万福摆了摆手,万福就悄悄的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就指使两个太监抬了膳桌过来。 树荫下铺着厚厚的垫子,万福就把膳桌放在了上面,然后对着仟夕瑶和皇帝说道,“陛下,娘娘,用膳吧。” 仟夕瑶记得自己曾经央求过皇帝想要在外面吃饭,结果皇帝以不雅为理由就否决了,皇帝坐的马车很大,自然也有餐厅,弄的仟夕瑶觉得很是惋惜,结果这一次竟然就这样轻松的同意了?还是皇帝自己主动的。 皇帝看着仟夕瑶笑脸如同破云而出的阳光一般耀眼,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鬓,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在外面吃?今天就破个例。” 仟夕瑶这才知道皇帝是看她刚才一直闷闷不乐,就想到在外面吃饭哄她开心而已。 仟夕瑶觉得时间有那么一刻的静止,后面巍峨的山,旁边的侍卫,还有开阔的天空,她的眼里只剩下皇帝一个人。阳光很暖,风也很温柔,仟夕瑶看着皇帝英俊的面容,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正慢慢的崩塌,心房里被灌入了不知名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将她改变。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皇帝的宠爱就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慢慢的渗透过来的呢? 皇帝拉着仟夕瑶的坐在膳桌前,指了指绿豆面,说道,“最近秋燥,多吃点。”皇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仟夕瑶却感受到了不同于常人的温柔。 她回过神来,压住从心口涌出来的柔软情绪,说道,“陛下,你也吃。” 看着恢复笑容的仟夕瑶,万福总算是松了一口一起,心想,这哪里是伺候皇帝的嫔妃啊,简直就是祖宗! *** 等着到了泉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这里是山东的首府,向来都是军事重地,自然也有皇帝的别院在。 不同于小镇,泉城是人山人海,即使是夜里,也有那摊主卖混沌,烧烤等食物,形成了一个夜市。 仟夕瑶自然很是感兴趣,不过想着刚刚就发生了刺客的事情也不敢出门,还是老实的呆着比较安全。 结果等仟夕瑶到来的第二天就有很多诰命在身的夫人们来觐见,甚至还有一位侯爵夫人,仟夕瑶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可是首府,自然也是显贵云集。 香儿就问仟夕瑶,“娘娘,这些人咱们见不见?” 仟夕瑶也有点摸不准,万福在一旁笑着说道,“陛下说了,要是有访客,让娘娘见见也无妨,免得这时间难以打发。” 皇帝这意思自然就是要见了,仟夕瑶这还是头一次以嫔妃的身份见客,自然是很郑重,让香儿帮衬着好好打扮了一下,穿了件粉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缂丝金褙子,下面配了条桃红色缂丝综裙,华丽的衣裙加上秀丽的面容,等着打扮出来一看,果真是雍容矜贵的不行。 香儿看着仟夕瑶,真心觉得娘娘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在府里的时候就是带着小女儿似的天真,性子散漫,整日想的不过就是吃喝玩乐,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可是进了宫之后就显得有点郁郁寡欢,后宫里的生活很是压抑,别说是娘娘,就是她也觉得这漫无目的的日子快快熬死人了,可是自从娘娘被陛下宠幸之后,从开始的诧异,到现在的谈笑风生,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夕颜花一般,潋滟夺目的令人移不开目光了。 等着那些诰命夫人们鱼贯而入,就看到坐在上位的一位雍容矜贵的妙龄佳人正含笑的看着她们,欺霜赛雪的肌肤,温温柔柔的声音,洋溢着暖意的水眸,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这些诰命夫人们都很是诧异,觉得跟想象当中不一样,不过见这位娘娘这般的平易近人显然更是高兴, 都愿意说话,就这样不过一会儿这待客的花厅里就笑声不断的。 诰命妇为首的是镇远侯府的老安人,她看着仟夕瑶虽然话不说,但是每一句都在点子上,神态更是落落大方,矜贵中带着亲和,稳重中又带着几分俏皮,忍不住心中暗暗点了点头,等着回到了家中就对几位等着的儿媳妇说道,“这位娘娘可是不简单的,以后必然是一位人物,老大家的,你把家里的太岁给娘娘送过去。”太岁是比灵芝还要难得稀罕物,这东西是前人费了不少力气弄来的,一直养到现在,快好几代了,说送人就送人,这也太…… 几位儿媳妇有点想不明白,去之前老太太还说不过一个太医之女得了皇帝的宠幸而已,很是不愿意过去,但是众诰命都去拜见,她不去又显得不像话,这才无奈出了门,结果回来竟然就这样大为改观。 老安人见众人疑惑的眼神,露出几分惊叹的神色来,说道,“不过就那么一会儿,陛下就差人问了两次,还让近身的一等大太监在一旁伺候着,你们说,这是何等的恩宠?” 众人都惊的抽了一口气,说道,“陛下竟然这般盛宠这位?”想起对这位的传闻来,这会儿终于深信不疑了。 老安人说了这一会儿话就有些乏了,把头上的帕子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说道,“要不是看着那位娘娘也是为明理之人,老身真想问问,干什么要戴着帕子?” 众媳妇知道老太太累了自然就心情不好,赶忙上前安慰,说道,“娘,不止是你一个人,现在这整个泉城的女子哪个不是戴着帕子?我们瞧着也怪好看的,娘娘见了不是也高兴吗?” 老安人看着媳妇们个个头上带着或绣着牡丹,或绣着福字的帕子,哼道,“我乏了,都下去吧。” 众媳妇这才退了下去。 仟夕瑶觉得这一次的会面非常圆满,不得不说她跟着皇帝一起久了,耳须目染的,也能震住这种场了,要是以前被别人这般众星捧月一般,肯定会觉得心里慌乱,可是这一次竟然就觉得稀松平常,还说了好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可见这种东西还是要多练一练的。 香儿兴奋的对着仟夕瑶说道,“娘娘,你刚才可真神气。”香儿与有荣焉的说道。 两个人笑着说话,不过一会儿香儿就帮着仟夕瑶换好了平常的衣服,待客的衣服虽然好看,但缂丝的料子毕竟没有航绸的舒服,仟夕瑶平时最是喜欢穿绸缎和松江棉布的衣服,透气又舒服。 等着梳洗妥当了,仟夕瑶举着茶杯喝水,说道,“我就是奇怪,这些人为什么都往头上包着帕子?”仟夕瑶知道古代都有用帕子包头发的习惯,但那是她以为的古代,等着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也没见人包过,更是闻所未闻。 “我也好生奇怪。”香儿想起那些个诰命夫人个个都是包着帕子,就跟约好了一般,说道,“娘娘,你说,是不是这是泉城里比较流行的啊?” 仟夕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要不咱俩也去弄两个戴戴?” 香儿笑着说道,“行,那奴婢就去找几个花样来绣绣。”香儿显得很是兴致勃勃。 就在两个人商量着做帕子包头的时候,成衣铺子里已经开始在卖这东西了,胖胖的老板刘全穿着发亮的石青色绸缎袍子,腰上系着一根黑色的丝绦,对着客人说道,“这帕子包头可是娘娘喜欢的东西,戴上去可美很那。” 这买衣服的是外地来的,自然不信,刘全就说道,“客人要是不信,就往外看看,你看有没有戴帕子的妇人?”结果她们往外一看,我去,满大街都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是一件乌龙事,原来这个朝代还没有用帕子包头的习惯,那是怎么开始的? 戴帕子的事情是从小镇上传来的,那几天下雨,仟夕瑶觉得额头有点发冷,就随意找了帕子围在头上,这倒是让伺候仟夕瑶的凃府下人看见了,只觉得这模样很是美,就模仿了下去,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成了流行的样式。 仟夕瑶不过刚来泉城几天,就已经疯魔了整个贵族圈,平民百姓也开始流行起来了,当然这时候仟夕瑶还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成就了这事。 仟夕瑶后来知道后,简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不过她想,估计自己才是那个开创包头发先锋的人吧?囧没有想到,来到一次古代,竟然带动了一次流行风?   ☆、第四十章 泉城是个大地方,皇帝在这里呆了五六天才启程,来的万民敬仰,走的时候当然也万民敬仰,不过区别出是城时候敬仰的万民里有许多女子头上戴着帕子,迁夕瑶从马车里往外看,看的这个炯炯有神就不说了。 过了泉城下一站就是苏杭了,那里可是个繁花似锦的地方,迁夕瑶不争气了咽了下口水,想着吃起来汁水满满的小笼包,简直就是不能自己了。 结果皇帝的队伍到了半路突然停了下来,皇帝跟几位大臣去前面的马车里议事,最后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迁夕瑶还是头一次看到皇帝露出这么难安的神色来,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要是放以前皇帝肯定就不说了,可是迁夕瑶这个人的性格就是看着是挺和善,什么都好说,但是一旦想知道……,呵呵,那就是各种渠道都要打听,非要弄清楚不可,皇帝想了想,说道,“是信阳侯,他死了。” 迁夕瑶知道皇帝最是看中这位信阳侯了,据说当初皇帝登基的时候也是出了一把力的,虽说谈不上至关重要,但好歹也是一个表态。 后来皇帝就把信阳侯从副手提拔成了正极,是浙闽总督,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就不说了,守着中国的重要海港,往北走是日本,往南走是印度等国家,绕个圈兴许还能到英国之类的。 只不过信阳侯做的事并不是仟夕瑶想法当中的那种充当海关检查港口,维护秩序这一类,相反,他反而是在打击海上贸易,至于原因,那当然是因为大祁禁止,从大祁第三代开始就施行了海禁。 其实之前并不是禁止的。 大祁开国之初就着到底要不要海禁争吵,当时□□直接当了甩手掌柜,被委以重任的祁青帝表示压力很大,毕竟从一个庶子突然变成了代理朝政的太子,不过显然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位一代明帝可能还正需要这样的历练,没有被压垮反而迅速的成长起来,据说想当年孝贤皇后极力游说祁青帝开了海贸,还特意设置了一个海坊司专门管理海上贸易纠纷之类的,在现在的仟夕瑶看来就是海关,因为人还管收税。 孝贤皇后晚年造了大船和祁青帝一起出去游玩,毫无压力的把朝政丢给了年幼的太子,直接升级做了太后,美名其曰就是说,我和你爹都老了,别看我们出去,但我这是带他去养病疗伤,祁青帝多年征战,身上旧伤很多,甚至还带上了另外一个儿子和女儿,有时候三四年都不回来,弄得太子很郁闷,据说还曾经在朝臣前面痛哭过,说是思念父母却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当时仟夕瑶听着真心觉得这位太子好可怜啊,爹娘都走了,弟弟妹妹都跟去玩了,就他一个人还得守家业,这时候还没有电话,几年都了无音讯的,要是妻妾许多的皇室家族就算了,可这是正儿八经的亲爹亲妈外加亲弟亲妹,小时候也是其乐融融的长大的,这会儿人突然都不见了肯定是想啊!所以也怪不得不顾体统在早朝上哭。 仟夕瑶觉得孝贤皇后那才是穿越女的典范,倾国倾城的容貌,抓住男人的手腕,又在后世树立了这样的贤惠威名,简直就是玛丽苏的最大的极致,至于她……,仟夕瑶觉得如果自己是一本书的主角,那肯定也是配角级别的,囧,这作者绝对是后妈。 仟夕瑶等着皇帝继续说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皇帝就是不说话,她就想,不过一句人死了就完了?这可是一个三品的封疆大吏啊,皇帝的直系亲信,他们这次去的不就是在信阳侯管辖内的沙雷镇。 其实仟夕瑶根本就没发觉,她现在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皇帝要是不说,她也绝对不问,反正问也不关她的事安,可是自从皇帝在泰山边上给自己点了一碗面,当然这面是小,重要的皇帝的诚意,她觉得她得对皇帝上上心了,别的没有,将心比心总是要做到的不是?要不然可真是不知好歹了,再说,她和皇帝做不了好情人,咳咳,总归当个相互合作的好朋友也是可以的。 仟夕瑶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咬了重点。 不过三次未果之后仟夕瑶还是放弃了,关心是关心,但是显然不能把关心变成了干涉,她也就不问了,好好伺候皇帝喝了茶水就一起睡了个午觉。 等着下午起来之后,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皇帝已经不知去向,仟夕瑶却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了,似乎带着点压抑。 仟夕瑶问了下万福,知道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就找万福下棋,没错最近仟夕瑶折磨的对象从香儿变成了万福,她发现万福这太监可真聪明啊,竟然可以过目不忘,她教过一遍棋谱之后就全记住了,弄得仟夕瑶的棋瘾就上来了,有空就拉着万福下棋。 万福第一次听仟夕瑶说,万公公你这年纪记性还这么好?当时万福就委屈了,摸了一把自己水葱滑嫩的脸,说道,“娘娘,奴才还年轻呢。”这神态就跟怨妇一样的,滑稽的很,弄得仟夕瑶差点笑抽了。 后来万福就拉着香儿问,“香儿,你万哥哥有那么老吗?” 香儿窘迫了半天,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太监,他把年龄看的这么重干什么?其实香儿不知道,太监上了年纪,就会让人觉得伺候不动了,毕竟体力什么的都跟不上了不是,所以万福最讨厌别人说他年纪大生怕饭碗被砸了。 香儿正犹豫呢,万福就拉着香儿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不平的说道,“你摸摸,多有弹性,这是老了吗?”然后还要脱衣服,吓的香儿立即跳了起来,说道,“万公公你要干嘛?” 万福心想,我一个太监还能对你干嘛?不就是想让你看看我身上的肌肤也不差?结果看到香儿竟然脸红了,他就乐了,心想,竟然还有这害羞的人,哄道,“你万哥哥是个没有根的人,你不用瞎想。”说道后面竟然还带着几分说不来的艰涩。 香儿心肠软,又跟万福厮混在一起久了,还真就当这位是哥哥一般了,主要这哥哥罩的什么都给安排的妥妥的。 又回头去安慰万福,万福心早就硬的跟那什么一样可以做到六亲不认了,等着香儿好话哄了半天,这才露出笑脸来,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皇帝一直在前面跟大臣是议事,其实在仟夕瑶看来他们就是在讨论信阳侯的事情,仟夕瑶想想也挺唏嘘的,前面小女儿惨死,后面父亲就死了,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果真是世事无常。 晚上睡觉的时候,皇帝突然问仟夕瑶,怎么看待海禁。 其实信阳侯之死还真就跟海禁有关。 要说起来海禁来,仟夕瑶就想起近代的屈辱史了,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什么的,在脑子里栩栩如生,越想越发愤恨,不过谁想起这段国耻不愤恨呢,昏庸的清政府一个闭门锁国的政策就把一个国家给毁了。 海上贸易,那是多么好的一个行业啊,就这样生生被扼杀了。 她当时看电影的时候真恨不得上前把提着慈溪太后的脖子问问,你脑子里是不是装着棉线啊,棉线啊! 虽然这么激动,但是仟夕瑶还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的,不敢乱说,委婉的说道,“陛下突然问起这事?” 皇帝越发抱紧了仟夕瑶却是没有说话,他想起信阳侯死案,只觉得很是郁闷,信阳侯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胸口插着一把刀,许多人都说这是海贼夏震干的,也只有他有本事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入总督府,把一个三品大员给杀了。 夏震原本是私下做海上贸易的,虽然朝廷禁止,但就像是地上种的韭菜一样,抓了一茬又一茬,根本没有办法清根,毕竟有利可图四个字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并且海上的生意还是巨富的诱惑。 这位夏震曾经也是举人,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上这条不归路,等着被人揭发,最后索性坐了船出海,不过几年就成了海上霸主一样的人物,不但是东瀛国的的坐上嘉宾,更是附近三十六岛屿的头子,跟随他的人近千。 这个人常年在岸边作乱,带着海贼对村庄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聚集了大量财富,有着富可敌国的称号,显然是个人才,只可惜,是个实打实的该杀的恶棍。 他和浙闽总督信阳侯,斗智斗勇的对峙了不下二年,这一年显然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对着信阳侯下了杀手。 皇帝派了邓启全快马加鞭的过去查清此案,只是心里却是觉得沉甸甸的,信阳侯是难得将领,死的也太可惜了。 他不在了,自己又要用谁来替代他呢? 皇帝紧紧的搂着仟夕瑶没有说话,仟夕瑶想着,这时候估摸着是不需要她的回答的,只需一个善解人意的抱枕式的女人就行,只好把憋在心里对于海禁的想法给压了下去,乖乖的躺在皇帝的怀里。 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观赏风景玩乐了,队伍快马加鞭,很快进入了天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说道杭州,自然要说西湖,可是仟夕瑶前世去的时候真心没觉得多美,那浑浊的湖水还不如自己家门口的河水干净,她也理解,实在污染太厉害了,太湖里不是还发生过绿藻的事件,可是就是真心觉得失望啊,还记得课本写的二潭映月,那是多么美的意境? 在她想法里,湖水就应该是清澈见底的那种,在阳光下泛着绿色光影,简直美不胜收。 皇帝到了杭州之后就更忙了,整日的看不到人,仟夕瑶经过一次接见诰命们的事情就也更熟练了,这一次仟夕瑶又一次围观了许多戴帕子的女性,而且翻了花样,开始镶嵌宝石了,用珍珠镶嵌成梅花的形状,又或者福字之类的。 仟夕瑶也淡定了,自己也让香儿弄个帕子戴上,她想着,虽然这是一个误会,但是她也要跟随大潮流不是,弄的香儿也是囧的不行,仟夕瑶的努力也没白费,不过几天,仟夕瑶为人谦和,平易近人的性格就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喜欢,仟夕瑶也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像一个称职的娘娘了。 这么繁华的地方自己不能去仟夕瑶也觉得很可惜,就让香儿和万福去帮她买东西,结果让香儿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香儿竟然带了许多海货回来。 精致的怀表,画着穿白纱裙的漂亮女人的油画,系头发的蕾丝带,然后竟然还有一个束胸……,囧。 香儿很不好意思,说道,“娘娘,奴婢一不小心就把银子花光了。”随即见仟夕瑶很喜欢怀表,万福就说道,“娘娘,这东西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用的。” “怎么?” 万福就解释了,原来他们买的这些东西都是私自进口的,朝廷一直在追铺走私的海商,可是杀了一批就冒出一匹来,私底下的交易就没断过,这怀表一看就是走私进来的,因为大祁朝的皇族们不用外国的东西,都觉得自家的东西最好,所以仟夕瑶要用就等于在说我买了走私品了! 仟夕瑶听了也是暗叹一声,这海禁可真是愚蠢的主意,回头就让香儿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香儿不仅带来了东西,还有许多趣闻,比如关于海上之王夏震的就不少,“娘娘,都说夏震长个头矮小,声音嘶哑,贼眉鼠眼的。” 仟夕瑶,“……”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啊,忽然间仟夕瑶一拍大腿,貌似小说里的坏人一般都是用这种形容词的,问道,“是不是还说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娘娘,你怎么知道?”香儿诧异,又继续说道,“他不仅杀了自己的弟弟,还掠了弟妹,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不行,说是有一回带着人去小镇上抢劫,甚至连一岁的孩子都没放过都杀了,残暴至极。” 仟夕瑶觉得这里有些话都不对,问道,“我听说夏震被猩猡国,月食,东瀛都国家被奉为上宾,家里富可敌国,至于要去抢一个小镇吗?”这时代的海上贸易,几乎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她就想不明白了,夏震放着这块肥肉不吃,干嘛还要干杀人放火的事情? 难道说是典型的报复社会? 你不认可我,我就杀杀人,报复给你看? 仟夕瑶越想越法觉得奇怪,香儿本来信誓旦旦的,突然被问啥了,“对啊,娘娘,那个怀表一个就抵得上五百两银子了,象牙就更珍贵了,抢劫一个小镇能有多少银子?还不如回头多拉点东西来卖。”香儿忽然也开窍了,想通了之间的关系。 *** 在苏杭呆了五天之后队伍又朝着这次的目的地福建出发了,只是等着队伍了到了一处小镇后忽然就停了下来,说是要整装休息几天,仟夕瑶觉得气氛怪怪的,伺候她的人个个都紧绷着精神,至于皇帝……休整了几天就有几天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结果这天晚上,仟夕瑶正在跟香儿说话,忽然就听到了厚重的脚步声,很快帐幔被撩开,仟夕瑶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皇帝。 “陛下。”仟夕瑶惊讶的喊道。 皇帝对着仟夕瑶做了噤声的动作,让香儿给仟夕瑶拿了套衣服换上,仟夕瑶拿了衣服穿上后发现,竟然是很普通的细布襦裙,等着穿戴出来,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仟夕瑶头上的簪子给拔了换成了不起眼的银簪。 悄声说道,“跟朕走,不要说话。” 仟夕瑶一头雾水,等着跟皇帝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万福正在门口等着,他旁边是一辆马车,至于赶车的车夫则是……伍泉。 什么时候侍卫司的指挥使成了车夫了? 万福给仟夕瑶搬了个马镫,仟夕瑶就迷迷糊糊的被扶着上了马车,然后看到皇帝也挤了进来,至于香儿和万福则是上了后面的马车。 车子晃晃荡荡的,夜色迷离的,仟夕瑶满脸的疑问,问道,“陛下,这是去哪里?” 皇帝舒了一口气,靠在马车上说道,“以后不能叫陛下了。” “……” “要叫老爷。” “老爷?” 仟夕瑶这才想起自己穿的衣服竟然是民妇的,她又去看皇帝,见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绸缎直裰,头发用簪子绾着,气质陡然一变,像是一个读书人一般,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陛下要微服出访?” 皇帝见仟夕瑶又是瞪大眼睛,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丰富的很,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正是,我们扮作一对夫妻,路上有人问起就说去福建投亲。” 仟夕瑶高兴的都快跳起来,出来这几天虽然高兴归高兴,但是一举一动皆是被人看在眼里,想要做什么都不自在,但是微服出访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想逛街就逛街,想买东西就买东西,简直没有比这更棒棒哒了。 高兴之余仟夕瑶就抱着皇帝的胳膊说道,“陛下,你真好。” 皇帝却正儿八经的说道,“以后记得喊老爷。” 仟夕瑶想想这个称呼就想笑,在她印象里,老爷是那种年纪很大的中年人,皇帝正年轻,怎么也配不上这个称呼,笑着说道,“那我呢?” 皇帝神色不变,说道,“就叫夫人吧。” 仟夕瑶觉得如果真要叫夫人,应该是后宫里的皇后,不过两个人既然都乔装打扮,称呼也不过是一时应急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不过真要叫老爷还真有点别扭,仟夕瑶坐了好久的心理建树这才鼓起勇气喊道,“老爷,下车了。” “夫人,慢些。”皇帝扶着仟夕瑶下了马车。 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说着,仟夕瑶心里其实也很内伤,因为憋笑憋的。 因为是晚上出来的,不过行了一会儿,就在镇上的客栈里投宿了。说是客栈,其实不过是一家民宿,条件比较简陋,万福带着香儿重新打扫了一边,又拿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床单,重新给铺了床,这才看着勉强能入眼了。 几个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着路,这一天刚好到了明州,距离福建不过几天的路程了。 明州也算是一个大镇,曾经的重要港口,不过自从海禁开始就没落了,没有以前那般繁华,这会儿正是大白天,明州街头上人山人海,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仟夕瑶跟在皇帝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四周的东西,不过一会儿就买了一把木梳,一串五彩绳手链,两个香囊……,万福两只手里都是东西,苦着脸跟在后面,心想,娘娘你这买的都什么破玩意,就是宫里的最低等宫女们也不稀罕用啊,做工粗糙就罢了,材料也不值钱,这时候的万福哪里知道,几千年后的现代有个词叫购物欲,不在乎你买了什么,而是买的这个过程,囧。 走着走着,仟夕瑶就看到用贝壳做的装饰品,竟然还有耳钉,笑着对皇帝说道,“陛下这个好看吗?”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买贝壳的小贩今天一天都没开张,见终于来个客户,简直就恨不得倒贴两个卖出去,这会儿看到皇帝不满意就说道,“这位相公,我这里的东西可是最好的,无论款式还是质量,全明州城里头一份,也不贵,就二个铜钱一个,你就送给你家女儿戴吧?” 皇帝脸顿时黑了。   ☆、第四十一章 也不怪小贩会看错,皇帝没刮胡子,下巴一片青色,他身材又是挺拔修长,站在身旁身高只有一米五六左右,水灵灵的仟夕瑶身边,乍一看,还真就像是父女。 万福不干了,说道,“大胆……,哎,你这什么眼神,这是我家老爷和夫人。”万福艰难的改了话口。 小贩愣了一会儿,摸着头说道,“真……不像啊?” 仟夕瑶觉得这小贩这么不会看人,也怪不得别人摊位上的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他这里还摆的满满当当的,就这,能卖出去才怪,不过为什么被人称赞年龄小竟然这样开心呢? 就在皇帝的脸黑的就跟炭灰的颜色一样,一样的时候,小贩的娘子走了过来,她使劲儿的拍了拍小贩,恨声说道,“你个傻帽,卖个东西都不会。”转过头就对着仟夕瑶等人笑的如同三月春风一般温暖,说道,“这位爷,夫人,你别听我当家的胡言乱语,他这人眼神不好,经常把家里女儿和儿子搞混了,更不要说上次问一个大婶有没有夫家,说是要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差点从城头被打到城尾。” 小贩的娘子特别能说,不过一会儿就把小贩的罪状罗列的了一堆,显然是苦不堪言,最后半卖半送的附带了许多贝壳饰品,这才仟夕瑶等人给送走了。 皇帝一直黑着脸,直到进了一家鱼丸店,仟夕瑶哄着皇帝,又是给皇帝拿筷子,又是帮皇帝夹鱼丸,更是亲手喂汤,献媚了好一会儿才让皇帝的脸色稍微好了点。 “老爷,你的心胸就跟那广阔的就跟半月湖一样,就跟明月潭一样深邃,就跟……,总之,老爷,你就不要跟那小贩计较了。”仟夕瑶呼呼的吹了鱼丸,待凉了自己吃一个,给皇帝吃一个,吃着鱼丸还不忘说话,忙的不亦乐乎,不过一会儿,脸上就红扑扑的,看起来异常可爱。 万福在一旁心里想着,谁不知道半月湖是皇宫里最小的人工湖了,这到底是说陛下心胸广阔呢还是狭窄呢?结果他带着愤愤不平的朝着两人望去,很快他就愣住了,得,又是他白操心,陛下在鱼丸汤的热气下,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虽然脸还僵硬着……,但是盯着对面笑的明媚的仟夕瑶乖的离谱,仟夕瑶说张嘴,就张嘴,说喝汤就喝汤,就像是被驯服的一只老虎一样。 陛下,你曾经的邪魅狂狷呢?呜呜呜 万福低头喝自己的鱼丸汤,耳朵里都是仟夕瑶连哄带骗的话,什么老爷,你最爱民如子了,什么老爷,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巴拉巴拉的,心想,仟夕瑶不就是怕皇帝为难那位小贩吗? 哼哼,这要是他,那小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但是陛下就不一样,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是那样小气的人吗?陛下可是一个心胸宽广如半月湖一般,呸呸,万福发现,自己竟然也给带歪了,总归一句话,陛下才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 等着各自的鱼丸汤喝完了,仟夕瑶发现皇帝也终于由阴转晴了,她暗自松了一口一气。 明州城是个典型的海港城,城外就有近海,每天早上就有新鲜的鱼从那边运过来贩卖,仟夕瑶就兴致勃勃的想要去看看,晚上睡前就开始对皇帝进谗言,说道,“老爷,你最近都瘦了,皮肤也黑了,是不是路上吃不习惯。”仟夕瑶一脸的贤惠心疼样。 皇帝确实是吃的不习惯,睡的也不好,锦衣玉食了几年,这突然回到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环境,自然各种不适应,这会儿听到仟夕瑶的话觉得很是顺耳,说道,“难为你还记挂着。” 仟夕瑶就再接再厉的说道,“我听店小二说,海港那边每天都有新鱼,这么大的石斑鱼,还有这么大的金枪鱼,陛下,这东西最补身体了,我就想着……,明天早上去给老爷买来一只,炖汤给老爷喝。” 皇帝停下吃菜的动作高深莫测的看了眼仟夕瑶。 仟夕瑶顿时就萎了。 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老爷,我就想去看看。” 万福差点笑了出来,心想,陛下脑子有时候还挺清醒的吗,这珍嫔不过就是想出去玩,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陛下,你一定要狠狠的拒绝她,让这位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威。 结果皇帝却说道,“嗯,那我就陪你去看看。” 万福,…… 仟夕瑶以前生活在内陆,鲜少能看到海,所以到了明州这样的海港镇还是挺兴奋的,不管是新鲜的鱼,螃蟹,还是海上的日出,都想去看一看,所以就缠着皇帝第二天一起去。 本来以为早上看日出,看渔船回来也是一件挺美的事,结果等着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被皇帝摇醒的时候,仟夕瑶真是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好困啊。 皇帝淡淡的,说道,“该起床了。”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要给我买一只金枪鱼炖汤喝?” 仟夕瑶总觉得最后一句话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她抬头看了眼皇帝,去见他还是往常一般无二的面瘫脸,囧。 其实金枪鱼做生鱼片是最美味的,不过那个前提是够新鲜,仟夕瑶准备先去港口看看,如果能遇到好的鱼,到时不介意下厨给皇帝做一顿饭,刷一刷好感度,毕竟人家也特意带她来玩不是。 结果现实总是和想象总是差距很大。虽然是初秋,但是清晨的大海却是很冷的,风呼呼地吹在脸上,仟夕瑶特意梳的刘海都快被吹成了疯婆子,香儿赶紧上前帮仟夕瑶戴上了纱帽。 海边上红红的太阳刚刚升起,像是一个巨大的元轮,看起来惊醒动魄的壮观,仟夕瑶从来没有觉得离太阳这么近过。 仟夕瑶看到很多渔船靠近,看到满满的都是鱼,都是现场叫卖,只可惜今天没有金枪鱼,她有点可惜,不过也买了许多海鲜,准备回去吃。 万福手里自然拎着不少东西,不过这一次连伍泉都没有幸免,他皱着眉头看着从竹篓里滴滴答答流出来的水很是无奈,他自然知道陛下宠着这位,不然也不会和仟召陵去结交,只是他这四品的侍卫司指挥使手里从来都拿着刀枪,什么时候提过这些海鲜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正准备回去,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凑了过来,他干瘦干瘦的,脸上被海风吹得有点发红,看到仟夕瑶和皇帝就说道,“老爷,夫人,你们是来买鱼的吗?” “我们已经买好了。”仟夕瑶说道。 “夫人……,我这的鱼很好,是今天刚捕的,你瞧瞧,一条鱼才二文钱。”小童说完就推出挂在胳膊上的篮子,篮子上盖着一条洗的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粗布来,他一掀开,就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溜的新鲜的青鱼。 这鱼卖的确实不贵,渔船那边要四文钱一条,算是便宜一半了。 仟夕瑶看了看满手都是东西的万福和伍泉,深深的觉得自己不能再买了,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小弟弟,我们买的东西太多了。” 小童显然第一次被人这么温和的对待,又见对方长的如同天仙一般,声音更是如同天籁一般,徒然就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喏喏的说道,“夫人,那……好的。”说完就沮丧的挎着篮子往后面走了。 “等等。”仟夕瑶看着孩子穿着露出脚趾头的鞋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心酸,她笑着说道,“回来,我都买了。”这一篮子鱼不过几十文钱,也不贵,对仟夕瑶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就不帮帮呢? 小童显然很激动,磕磕巴巴的说道,“夫人,你都要了?” “嗯。” 小童接了钱本想把鱼递过去,结果看到这里这里能拿东西都人都拿了,至于那位看着贵气逼人的老爷和这位跟天仙一样的夫人……,他赶忙说道,“夫人,你们住在哪里,我给你提过去吧?鱼腥味重,别是脏了你的手。” “不用,不用。”仟夕瑶摇头。 “要的,要的。”孩子却意外的倔强。 仟夕瑶看了眼皇帝,见他几乎微不可闻到底点了点头,这才让孩子跟着,小童不敢靠近其他人,总觉得那个高瘦的,长的唇红齿白的男子看着阴测测的,至于那个身材高大硬朗的男子,虽然看着没有恶意,但是身上气势凛然,至于走在中间,一副悠闲姿态,却是贵气逼人,华贵不已的男子更是不敢接近,小童总觉得这些人看着都不简单。 仟夕瑶见孩子就跟着走,很是懂事的样子,心理柔软,忍不住问道,“你家里没有大人吗?怎么让你出来卖鱼呢?” “我爹去年出海的时候不见了,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家里就剩下我奶奶和我两个人。”孩子就像是再说跟自己无关紧要的话一样漠然的说道,最后又说道,“奶奶病了,我就想卖点鱼给奶奶买麦芽糖吃。” 仟夕瑶看着孩子褴褛的衣服,瘦小的身影,不自觉地有些难受起来,“问道,你奶奶多大了?” “我奶奶六十五了。”小童伸出黑黝黝的手指头,“她们都说我奶奶能活到八十。” “这么大年纪怎么吃糖啊。”伍泉憋不住说道。 “我奶奶能吃!” 在古代能活到六十就是高寿了,所以以前就有办六十大寿的习惯,伍泉这么说也是常理之中,毕竟活到七八十的也是少数,结果小童却是倔强了起来,几乎喊一样说道, “夫人,我奶奶就是能活到八十。”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我们夫人帮着你,你还这般顶撞?”伍泉出身高贵,又是皇帝的宠臣,哪里受得住这个,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儿右手提着螃蟹,左手拎着一条乌贼,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会儿又看到一个孩子这般火气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我不卖了!”小童把钱袋还给仟夕瑶,抱着鱼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奶奶就是活到八十,她一定能活到八十。” 仟夕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小步跑过去,拽住孩子的衣服让他转过身子来,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脸。 小童脸上满是灰尘,眼泪顺着脸颊下来,就变成一条条沟,海风呼呼的吹着,吹的他烂掉的衣袖飘飘荡荡的,看起来既心酸,又可怜。 仟夕瑶正想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喂,小兔崽子,你过来。” 两个穿着差役衣服的人走了过来,指着小童说道,“在卖鱼?交税了吗?” 小童脸憋的通红,另一个男子打量了脸小童说道,“这不是沈三的儿子吗?不交税也行,把你爹爹在哪里说来,我们就放了你。”说完不怀好意的朝着孩子笑了笑。 “我爹死了!” “呵,骗谁呢,你爹跟了夏震,现在就是海贼了,知道海贼的罪名嘛?抓住就要砍头。” “我爹不是海贼!”小童倔强的说道。 “小兔崽子,现在替你爹说话有意思吗?你爹不要你,不要你奶奶,还把你妹妹给卖了……,在外面当着海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现在把你爹供出来就是在做好好事知道吗?哎你怎么咬我!”差役见小童突然冲过来咬住自己的,吓了一跳,结果很快就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他大吼一声,拿起木棍就朝着孩子打去。 “小兔崽子,打死你!” 两个差役各自拿了半人高的木棍子就一顿乱揍,红着眼睛一副要打死人的样子,仟夕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赶紧回头去看,见皇帝走了过来马上揽住她说道,“跟我来.”然后退到了一旁,伍泉已经得了命令过去了。 伍泉身材高大挺拔,眉目有神,气势逼人,走到两个人跟前就已经让人有些怯意,他一脚踢在差役身上,顿时让人后退了不下五步,又居高临下的对着另一个男子说道,“你还打吗?” “我们是差役,知道吗?”男子吓的往后退,见伍泉不为所动,又赶忙说道,“是他不叫税钱,你别打……,我们是杨大人的人!你连杨大人的都感动,活的不耐烦了!” 伍泉连连冷笑,心想,就是一品大员看见我还要客气几分,你一个小小的差役又算的了什么?“什么杨大人,狗大人,朝廷早就承德十八年的时候就已经取消了鱼税,你们这是收的哪门子税?”承德是先帝的年号。 围拢过来的人群听到伍泉的话,都忍不住叹气,“朝廷说的话又有什么用?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谁又管我们的生死。” 另外一个男子也附和道,“这孩子我认识,就是沈三的孩子,他可是打渔的好手,最是能知道鱼群在哪里,本来日子还勉强过得去,结果去年天气不好的时候……不也是因为交不上鱼税把女儿卖了,后来又舍不得从青楼里把女儿抢回来了,之后有人说他去投奔夏震当了海贼,也有人说他抱着女儿投海自尽了。” 仟夕瑶默默的听着,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紧紧的抿着嘴,抱着自己的手却紧了许多。 好一会儿,仟夕瑶听到皇帝问一旁的万福,皇帝站在一边问道,“这杨大人是谁?” 万福说道,“是这里的守备杨思,他是杨跃的弟弟。”杨跃是信阳侯手下的一员大将,但自从他娶了容王的侄女,实际上和信阳侯却是貌合神离。 两个人说话这会儿,伍泉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不知道亮了什么身份,那两个差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浑身打哆嗦的,看都不敢看伍泉,伍泉不过哼了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等着回到了客栈,谁也没有心情吃海鲜了。 不过仟夕瑶想着,买了东西总不能浪费,和香儿一起借了客栈的厨房,没有想到万福竟然会做菜,说娘娘怎么能下厨呢,只让香儿留下来,两个人不过一会儿就整了一桌海鲜出来。 小童蹲在地上,风卷蚕食的把蹭着鲍鱼汁的馒头给吃了干净,等着吃完就说道,“其实以前日子过的没这么艰难。”小童看了眼坐在上位的尊贵男人,想着是他刚才叫人救了自己,眼泪就止不住,摸了摸饱肚子说道,“我听我爹说,没海禁的时候,咱们小镇可是繁华的很,家家户户都住着三间瓦房,白面馒头什么的,都是随便吃,后来海禁了,也没有商船来这边,只能靠着打渔为生。” “朝廷当初施行海禁,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们受海贼的侵袭而已。” 小童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位老爷说话就跟官大老爷一样的,虽然话文绉绉的,但他还听懂了,说道,“我爹曾经说过……” 皇帝看了眼小童。 小童也知道这话可能有些大胆,但是想起父亲说的时候愤恨的神情,想起自己家的惨境,不由自主的说道,“朝廷无能,剿灭不动海贼就只好开了海禁,可是我爹说,宁可被海贼杀了,也好过饿死。” 这话一出,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有想过,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这是他父亲说过的。 仟夕瑶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也是不简单。 万福喊道,“大胆!” 小童吓的立时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皇帝没有说话,让伍泉把孩子带了下去,等着屋内只剩下仟夕瑶和他,就一直闷头不说话,仟夕瑶也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她也不会这时候冲上去,自以为可以当什么解语花,囧。 小童被伍泉带了出去,等着到了门口见伍泉拿了银子给他,他就跪了下来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伍泉这会儿实在同情这孩子,说道,“别谢我,你算是遇到贵人了,以后算是有希望了,等着吧。”伍泉知道皇帝微服私访,就是为了看看这一代的境况,这一路上,看的实在太多了,皇帝不会这么听之任之的。 *** 仟夕瑶总觉得最近特别能吃,上次吃了海鲜大餐之后还不过瘾,一路上就没断过海鲜,结果有一次吃着虾仁竟然就吐了,吓得香儿赶忙去请了郎中,结果人就说仟夕瑶是吃多了,囧,此后皇帝就不让仟夕瑶吃了,当他们快到福建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仟夕瑶在之前是疯狂的吃海鲜,但是等到了后来又突然见到鱼就想吐。 当时仟夕瑶没什么感觉,还以为是前面吃多了……,当然她也臭美的想过是不是有了孩子,可是她的月事刚刚过去,虽然血量很少,但好歹也是来过啊。 只不过,仟夕瑶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娇弱了,有时候竟然还能闻到十米远外鱼腥味,恶心的她不行。 仟夕瑶很困惑,想着是不是要找个好点的郎中看一看?难道得什么大病了? 皇帝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抱着仟夕瑶安慰道,马上就到福建了,那里有随行的御医,可以给她看病,仟夕瑶就放下心来。 这一天晚上,他们走了一段的山路,最后投宿在一家民宅里。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泥石流把官道都给堵了,伍泉之前探好的路都走不了,只好回头走小路,其实就是爬山,伍泉本来想雇轿夫的,皇帝却说,不过一刻钟的路,咱们也感受下着爬山的滋味……,然后就这样走路了。 仟夕瑶发现自己真娇弱啊,最近不仅闻不得腥味,就连体力也不行了,山路走了没几步就走不动了。 万福赶紧凑过去说道,“夫人,奴才背您吧。”万福身上背着行李,其实根本就背不了仟夕瑶,可是他不背,谁背呢?伍泉总要避嫌,而且他身上的行李也不少,香儿能自己走就不错了。 最后皇帝说道,“我来吧。” 仟夕瑶,“……”让皇帝背着她?   ☆、第四十二章 让皇帝背自己?这合适吗? 就在仟夕瑶犹豫这会儿,皇帝已经走到她前面半蹲□子,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上来。” 仟夕瑶看着皇帝宽阔的背,咽了下口水,最后一狠心,在伍泉惊愕的眼神,万福一脸心痛,香儿愧疚的眼神当中爬上皇帝的背,她紧紧的抱着皇帝的脖子,两条腿被皇帝有力的握住,紧贴着的衣服上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皇帝的个子不矮,仟夕瑶估摸着足有一米八几,一下子就拉高了她的视线,略微泛黄的树叶,红色的小野果,树丛里窜动跳跃的小松鼠,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仟夕瑶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面的安然享受,不过是费了一刻钟的功夫。 “老爷,你瞧,那松树像不像一个挥手的人?” “嗯。”皇帝应了一声,继续闷头走着。 “老爷,那颗树上有山楂!” “嗯,让万福采些过来。” “老爷……” 一路上仟夕瑶叽叽喳喳的,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一点不嫌烦,虽然回应不够积极,但是明眼的人都看出来,简直就是纵容的不行啊。 万福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能说什么呢,陛下简直都快这位捧在手心里了。 好在路不长,不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茅屋,一个白发老太太站在门口观望,看见他们之后笑着迎了上来,对着伍泉说道,“小兄弟,这就是你家老爷和夫人吧?快进来,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伍泉提前打点过这里,因为走的是小路,只有住在民宅里,为此他还特意给皇帝请罪过,皇帝也是理解,此刻着急去福建,自然等不了官道被修通,也只有这么走了。 不过三间房,老太太特意把东西两边的屋子都整理了出来,说道,“你家老爷和夫人就住东边这间,你和这位……”老太太的目光在香儿身上打转,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排,最后香儿笑吟吟的说道,“我晚上伺候夫人,住在外间就行了。” 就这样安排好了住处,天色就渐渐的黑了下来。 老太太却是一会儿跑出来看一趟外面,很是着急的样子,皇帝正坐在院子里纳凉,见了问道,“伯母,你这是在等谁?” 老太太一脸忧心的说道,“我家老头子去接儿子和儿媳妇,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一代也有老虎出没,不知道怎么样了。” 皇帝想了想就让伍泉帮着去看看,伍泉不放心皇帝,皇帝却说道,“又不是只你一个人。”其实别看这里只有万福和伍泉,但是一路上皇帝身后也都跟着暗卫,不然谁能放心让皇帝这么只身启程,那些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等闲之人不能近身,只是不显露而已,怕的引起别人的注意,破坏皇帝的微服私访。 伍泉领命而去,不过一会儿就领着三个人回来,前面走的是穿着褐色短打的老头,旁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年轻人,扶着一个娇弱的小妇人,那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娃娃,小娃娃看起来不过几个月。 皇帝多年想要孩子却一直没有,这会儿看到小孩,难免多看了两眼,结果倒是引起了老头儿子的不满,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妇人?”说完就只身挡在小妇人面前。 万福最是维护皇帝,哪里能忍住,脸上表情一沉,喝道,“放肆,我家老爷是你们能说的人?”虽然说,皇帝再三说过,不可以暴露身份,但是他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下去了,毕竟皇帝的威严在那里。 万福这句话顿时就把人给震住了,万福是谁?他虽然是太监,但是也是皇帝身边一等大太监,平时笑吟吟的就如沐春风一般,但是发起怒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令人侧目。 仟夕瑶这人向来与人为善,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看见年轻男子那反应,心里也是有气,心想,特意上前挽住皇帝说道,“老爷,都是妾不好,一直没有能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的,这会让老爷见到孩子就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就扫了众人一眼。 仟夕瑶的容貌在宫里虽然不出众,但是放到这种民间,不说别的,光是她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就少见的了,再加上秀丽的五官,如芝兰一般的气质,也怪不得连那遇到的小童都说她生的跟天仙一般,等闲人站在她身边就比的跟土鸡一般。 那年轻男子看着仟夕瑶月色下的容貌,惊的嘴巴差点没合拢,他马上就羞愧了下来,心想自己确实是多心了,这位男子看着就不同寻常,又有这样的美貌娘子,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娘子有非分之想。 这人也是很知进退,马上就给皇帝赔不是,说道,“这位爷,是我心急了,刚才莽撞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这位爷不要计较。” 皇帝觉得自从微服私访之后很多事情都很新鲜,敢对着他横眉冷竖的平民,还有想要骗钱的骗子……,各种人,这会儿又遇到一个把他当登徒子的。 那小妇人见皇帝不说话,以为是生气,吓得抱着孩子就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这位爷,是我家男人不长眼,请这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责怪。” 仟夕瑶看到那女子生的很是娇美,说话更是娇滴滴的,让她诧异的是这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带着几分世家女的气质,但是这可能吗?在这山村? 皇帝终于发话了,颔首,说道,“起来吧。” 女子哪里敢起来,眼前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她家男人没见识过,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知道的。 仟夕瑶刚开始是有点生气,但是见这两人这么诚恳,又心软了,听了皇帝的话上前去扶住那女人,笑着说道,“我家老爷说没事,你起来吧。”等着握住那手才发现,手软的就跟没有干过粗活儿一样。 那女子不住的感谢,见气氛有些尴尬,把怀里的孩子推出来给仟夕瑶,说道,“夫人,你喜欢就抱一抱。” 小孩子生的唇红齿白的,非常可爱,仟夕瑶很是喜欢,那孩子也不认生,看到仟夕瑶,竟然还吐了个舌头。 “老爷,你看,吐舌头了。” 皇帝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小孩子露出粉嫩的舌头,眼睛里难得露出温情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手腕,只觉得每根小手指就跟花生米一样大小,简直小巧可爱到不行。 青娘见气氛变的和睦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拽了拽自己那愣头青的夫君,拽到一旁说道,“夫君,这几个人恐怕不是寻常人,我在家的时候,几位兄弟都是习武的,刚才那位接我们的伍大哥,气息绵柔,脚步稳健,伸手不俗,绝对是一个顶尖的高手,至于刚才说你的那位爷,你看他眼角的鱼尾纹,显然年过三十,但是面白无须,说话声音有些尖锐,倒像是……” 年轻男子知道自己夫人是一位落魄小姐,见识比自己广,忍不住愧疚的说道,“娘子,我就看不得你受委屈。” 青娘温温柔柔的一笑,拿了帕子给年轻男子擦了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跟着你之后我过的好着呢。” 两个人各自甜蜜的笑着,就跟热恋的小情人一般。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和媳妇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因为靠近海边,多数为海鲜,结果等着那青娘上一道清蒸鲳鱼的时候,仟夕瑶突然间就捂着嘴吐了起来。 青娘愣了一会儿,一旁的老太太一脸喜色的说道,“这位夫人莫不是有喜了?” 这话刚说完,仟夕瑶就看到坐在旁边的皇帝朝着她看了过来,虽然面色依然严谨,但是一双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紧张。 这神情弄得仟夕瑶很是难过,她也希望是有了孩子,只可惜前几日刚刚来过月事……,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应该只是吃坏了肚子。” 青娘见仟夕瑶这般说,知趣的不再问,老太太却是是个实打实的乡下人,没有那许多顾忌,说道,“年轻媳妇子怎么知道是吃坏肚子还还是有孕?老婆子我生了七个孩子,可比你有经验多了,我看就是有了。” 仟夕瑶无奈,又不能当着这许多人说自己来过月事了,青娘见了赶忙拉着老太太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娘,这螃蟹怎么做?我只会清蒸的,你教教我。” “上次不是教过你了?”老太太立时转移了注意力,跟着青娘走了出去。 *** 这天晚上,仟夕瑶突然醒来,看到床边空空的,正想看看皇帝去了哪里,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们呢?” “早就已经上钩了,刚开始还不敢,不过自从微臣开始彻查信阳侯的死因,抓了好几个人去询问,甚至咬出了一多半的人,呵呵,狗急了,自然就开始跳墙了。” 仟夕瑶猛然一惊,这个声音不是邓启全的?他不是提前去了福建查看信阳侯死因?怎么会在这里? 好一会儿皇帝才说道,“辛苦爱卿了,去吧。” 不过一会儿,仟夕瑶就听到了脚步声,她赶忙闭上了眼睛,想着……,到底是安排了什么事情? 她想起皇帝突然间把她拉出来要微服私访时候的神情,那时候就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他们出来了,谁跟着銮驾去的福建? 不过没等仟夕瑶细想,很快就传来脱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仟夕瑶忙闭上眼睛装睡,等着皇帝上了床就把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手慢慢的覆在了仟夕瑶的肚子上,温柔的抚摸,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 仟夕瑶想着,皇帝也跟她一样很失望吧? 无独有偶,第二天开始就下起了雨,仟夕瑶等人又被困在这里。 皇帝倒是很沉着,闲了就看书,仟夕瑶做着针线,老太太刚开始还认生,后来见这位夫人着实没有脾气,就经常拉着儿媳妇过来一起做针线闲聊。 老太太最是能说,一张嘴吧嗒吧嗒的,能说上一上午都不歇着,把家里的祖祖辈辈的几代人的事情,甚至是家里大到一个水缸,小到一粒豆子都说的清清楚楚的,囧。 “本来我们这是一个村子,北边靠着海,平时捕鱼生活,只是后来……,哎,近些年来开始征收什么鱼税,好多人家都撑不下去了,这个搬走了,去城里生活,那家去北边投靠亲戚,还有几家因为延期没有交税,儿女被强行卖了抵债,大人们受不了,死的死,跑的跑,如今就剩下我们这一户了。”老太太无奈的说道。 仟夕瑶想起伍泉说的话来,朝廷早就先帝的时候已经停止征收鱼税,怎么还会收?显然是有人在作怪,问道,“这分明就是骗税,难道就没有人去告?” 老太太说道,“谁敢告?征收鱼税是可是总督大人定的。” “信阳侯?” “可不就是这位侯爷,据说家里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当贵妃,权势滔天的很。”老太太说道这里,又露出几分痛快的神色来,说道,“哼,可惜,前些日子被人杀了。” 仟夕瑶想起皇帝对信阳侯的评价,不像是干这种事的样子……,又想起昨天邓启全过来时候说的,总觉得皇帝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而她竟然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 老太太说的兴起,喝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道,“夫人,这信阳侯一死,可是大快人心哪,大家都说是海贼王夏震干的。” 青娘一直不说话,结果听老太太说道夏震,拿着针的手一抖,仟夕瑶正低头喝茶,无意当中就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怎么都说是他?”仟夕瑶一路上都在听关于这个夏震的话题,那些官员对于这个人,特别会是诰命夫人们,简直就是恨之入骨,但是到了普通百姓,却鲜少有人恨他的,很多人过不下去还去投靠他。 “因为……”老太太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老头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太婆,院子怎么都不扫扫?” 老太太尴尬的一笑,对着仟夕瑶说道,“夫人,我去扫扫院子。” 仟夕瑶听的不过瘾,想起青娘提起夏震时候的反应,心想她不会知道点什么吧,随口问道,“青娘,你知道夏震和信阳侯之间的事情吗?” 青娘头低的很厉害,说道,“不知道。” “噢。”仟夕瑶见她分明知道什么,却是不肯说的样子也就没问,她正在给皇帝做一件长袍。 自从上次送了双袜子给皇帝后,他就显得很喜欢的样子,这一路上一直穿着,直到前几天破了个洞这才不得不丢了,这件事万福就在仟夕瑶面前翻来复过去的说了好几次,仟夕瑶从开始的……,哎呀,原来皇帝这么喜欢我做的袜子,那种骄傲感中,很快就上升到,原来我还得做,好累,囧。 总归这一路上仟夕瑶抽空给皇帝做了五双袜子,看着皇帝虽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他一直都这样……,仟夕瑶知道皇帝就是个面瘫脸。不过他要是喜欢会一直穿,当那五双袜子被轮流穿的很频繁的时候,仟夕瑶又开始给皇帝做内里,其实被万福盯着做,然后是鞋子,现在是长袍。 雨一直在下,不过几天就把存粮都给吃了,伍泉和那青娘的相公,还有这家的老头子一起下山采买去了。 也许是路上雨大,到了晚上都没回来,老太太又开始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结果却等来了老太太的妹妹赵氏。 赵氏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村里,看着这几天下雨担心姐姐,这才领着儿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结果看到姐姐家里竟然住着几个客人。 老太太喜出望外,拉着赵氏说了半天的话,这一说话就忘记做饭了,青娘进来问了许多次才想起来,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肚子饿,原来是没吃饭啊!” 但是问题来了,没柴烧。 老太太就发愁了,本来想着老头子和儿子能在晚饭前回来,所以也没在意……,赵氏也看到这情况,她看了眼自家儿子,这路上太泥泞扭了脚腕肯定是干不了活儿了,就把目光对准了万福,结果人正感冒呢,红着脸不停的咳嗽,她想这个也不行,最后把目光对准了那位看着很英俊,实际也很俊朗的男人。 “这位爷,你看我们这老的老,伤的伤,病的病,实在是没有个利落的人,这都天黑了,饭还没吃上。”赵氏嗓门大,一说话就震耳欲聋的,中气十足的很,“你要不劳驾劈个柴?总让我们这些人喝点热汤不是?” 让皇帝劈柴?仟夕瑶拿着针线的手顿住了,她觉得可能听错了,掏了掏耳朵,结果听到赵氏又说道,“别告诉我,你这么个子都白长了,连个柴都不会劈。” 万福在床上听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嗷叫一声跳了起来,结果太激动,一下子头晕眼花的,又晕回床上去了。 皇帝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发愣。 赵氏看了眼震惊的从屋里走出来的仟夕瑶,说道,“这位爷,瞧瞧你家媳妇,真是可怜,饿的路都不利索了。”然后上前自来熟的牵住仟夕瑶的手又说道,“这位夫人,你忍忍,等着你家老爷把柴劈了,咱们就做饭,我带了一老母鸡,啧啧,炖汤喝,味道鲜美着呢。” 仟夕瑶心想,我这哪里是饿的,我是被吓的! 如果皇帝真是一般的行商,按道理这老太太说的也没错,只有皇帝一个人可以干活,他适当的搭把手是对的,可是问题是他是大祁最尊贵的人!是皇帝!他能干这事吗? 仟夕瑶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想着这家人全部拉出去投了大牢的样子,越想越是心焦,脸色还真就白了几分。 两个藏在暗处的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藏不住的杀意。 这家人如此以下犯上该杀! 现在动手? 两个人手里握着暗器正准备一击必杀的时候,看到皇帝捏了捏衣袖,他们徒然停了手,这是一种暗号,就是不要轻举妄动,无奈只好忍着。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两个暗卫都憋着一股气! 皇帝看都没有看老太太赵氏,虽然她人高马大,虽然她嗓门很大,虽然她存在感很强,但是皇帝就是没有看她,而是朝着仟夕瑶招了招手。 只要皇帝不生气,仟夕瑶就谢天谢地了,看这会儿皇帝还有心情找她,甩开老太太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皇帝看了眼仟夕瑶的脸色,问道,“饿了?”随即又补了一句,“那我劈柴吧,你来烧火。” 仟夕瑶赶忙说道,“老爷,我来劈吧。” 在里屋的万福试图再一次爬出来,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呢,又咚地一声,倒在地上,额头磕了个大包,直接爬不起来了,他躺在地上想着,陛下,奴才无能啊,奴才救不了陛下!呜呜呜 仟夕瑶站在皇帝的身旁,准备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刻,呸,是准备皇帝稍微露出不适就赶紧接手,结果皇帝刚开始还有点摸不到准头,斧头总是劈到了一边,后来就一劈一个准,一个小腿粗的小原木,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四片薄柴。 仟夕瑶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来,说道,“老爷,你可真厉害。” 皇帝本来憋着气,但是干着干着就觉得找到了窍门,又见仟夕瑶眼中的崇拜之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越干越来劲儿。 砰砰砰,皇帝挥汗如雨的劈着柴,似乎找到了节奏。 赵氏在一旁瞧着,不知死活的拍手说道,“哎呀,这不就是会劈吗?干的可是我比我家的铁牛还要好。”铁牛就是赵氏的儿子,又对着仟夕瑶说道,“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你家爷一看就是又能赚钱,又会疼人的。” 仟夕瑶听了差点额头上汗珠子来,心道,你要是知道这位是谁,就算皇帝不罚你,也是要吓死的吧? 伍泉刚到门口就听到劈柴的声音,想起来柴火快要用了,说道,“这是谁在劈柴?”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大祁最尊贵的皇帝挽着裤脚,正挥汗如雨的劈柴,伍泉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儿,差点就跪在地上了。   ☆、第四十三章 王七对伍泉特别恭敬,王七就是青娘的相公,他们家姓王,他在家排行老七,家里人都叫他王七。 王七恭敬的原因是,他们在路上遇到追铺海贼的,硬说王七就是海贼,伍泉不知道亮了个什么东西,那些人都吓的不轻,就像对待自家祖宗一样只差磕头把他们送走了,王七第一次受这样的礼遇,简直就是轻飘飘的不行,又迷迷糊糊的听那人说,伍泉是拱卫司的人。 王七想起青娘说过,拱卫司是皇帝的亲信,就连一品大员都可以先斩后奏,厉害的很,他就想,如果伍泉是拱卫司的人,那么伍泉伺候的那位老爷应该是比一品大员还厉害的任人物吧? 当然他也想不出来什么人是拱卫司上面的,总归是个了不得人,而且这种身份肯定超过了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县官老爷。 结果他看到先前一步进院子里的伍泉脸色铁青,他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吓的差点晕过去,那位比县官还要大的老爷竟然在劈柴!! 青娘急的不得了,额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见王七回来,赶忙上前说道,“相公,你快去……,别让客人劈柴了。” “哎。”王七应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 这时候伍泉早就过去了,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老爷,这种粗活儿还是让我来吧。” 皇帝舒了一口一气,抬头瞥了眼伍泉,说道,“你回来了?” “是。”伍泉低头应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皇帝还继续的劈柴,一副不愿意收手的样子,赵氏本来想着就算是客人,搭把手劈个柴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尊老爱幼,总不能叫她一个老太太和仟夕瑶这等妇孺来做吧? 所以就算是心里觉得点对不住,但是也没怎么在意,再说,她不也说把自己带过来的老母给他吃? 结果这一个个的,青娘脸色苍白,小身子微微颤抖,王七急的团团转,王家老头子一脸恐慌,王家老太太也像是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傻站着……,赵氏就觉得这个人来头真不小,不能干这事啊? “哎,那什么,这位爷,人都回来了,你就别干了。”赵氏干巴巴的说道。 皇帝像是没听见,继续劈柴。 众人都朝着赵氏看去,那一个个眼神,就跟探照灯一样的,赵氏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注目礼啊,顿时老脸就搁不住了,挽了袖子,上前说道,“我来干。” 皇帝却说道,“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能干活?”一下子就把赵氏给堵回去了,赵氏干瞪半天的眼睛,觉得众人的目光还是那样灼热,像是要把她放到火上面碳烤一样,老太太急的不行,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家老母鸡叫了,我得去看看。”然后就溜了。 众人,…… 这一天晚上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赵氏从王七嘴里听说,这位爷的身份竟然比县官还要大,当时直接从炕头上滑下来蹲地上了,嘴里一劲儿的再说,“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不会被抓走吧我家老大刚给我生了孙子,我还没抱过,家里的两只小猪还得我来喂……,十二只母鸡怎么办?我进牢了,谁每天早上捡鸡蛋?” 青娘,“……” 然后,这天晚上的饭桌上就多了一只正宗的老母鸡,赵氏笑的献媚,“这位爷,你多吃点,这是我自己养的。” 皇帝刚开始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干熟练了之后觉得这也是体验生活的一种,他以前还从来没有劈过柴,不知道生火这么不容易,这一干才知道民间疾苦,就像是以前学过爱民如子,可是那都是书本上的干巴巴字样,这一路上,他亲眼见了才知道真正的疾苦两个字是什么含义。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特别是海禁的这些沿海城市,更是因为莫须有的鱼税,弄人口凋零,妻离子散,一片乌烟瘴气的气象,弄得他常常食不下咽。 皇帝想着这些可怜的百姓,想起那个卖鱼的小童,那么辛苦的不过就是为了给家里病了的奶奶买几块他现在都不乐意吃的麦芽糖吃,又想起住宿的这家人,虽然是渔民,但是一年到头连鲜鱼都吃不上几口,更不要说这鸡肉了,鲜鱼抓了就要卖,卖不出去就晒干了,晒成鱼干后要继续卖……,努力的补贴着生活。 皇帝再一次把目光对准了赵氏送过来的整鸡,忽然就觉得难以下咽了,语气渐软,对着香儿说道,“你去把还给那赵氏吧。” 赵氏看到香儿端着鸡肉回来,脸色顿时发青,以为这位大老爷要发脾气了,香儿解释半天也不见赵氏接,赵氏这会儿哪里敢啊,就差哭着求香儿了。 最后好说歹说半天,知道皇帝并不是生气,这才收了,不过分了好几份,一桌一份,家里人口多,吃饭就分了四桌,仟夕瑶和皇帝一桌,那是最好的菜都往这边上,然后是伍泉那一桌,再然后菜是他们自己的,别说是鸡肉,就是连虾腿都没有。 皇帝看着重新被分回来的鸡肉,见鸡腿,鸡翅,鸡胸脯等好肉都在这里,抿了抿嘴,最后夹了一块鸡腿到仟夕瑶的碗里,说道,“多吃点。”然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又补了一句,说道,“这是老爷亲手劈的柴。” 仟夕瑶顿时就……,她很给力的那一碟子鸡肉都给吃了,皇帝亲手劈柴做的鸡肉,一辈子估计就这么一次了。 皇帝见仟夕瑶吃的脸色红润了几分,这才缓和了神色,至于至于赵氏,当天晚上就吓得带着儿子铁牛跑回了家里,囧。 之后,雨又下了几天,仟夕瑶能感觉到伍泉等人的精神头是崩的越来越紧了,有时候不过一个路人来蹭碗水喝都要盯着人瞧上半天,半夜要是听到什么动静,更是会整夜的不睡……,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正全神贯注的等待着猎物上门一般。 只是这雨却像是没有停下来的想法,一直不断的,淅淅沥沥的下着,仟夕瑶甚至觉得在这么下下去,都要闹洪灾了。 就在仟夕瑶快绷的不行的时候,皇帝却对仟夕瑶说时间赶不及,他会先行离开,让她先安心呆在这边,等天气好了,慢不过十天,快的不过五六天就会派人来接她。 这几天仟夕瑶身子越来越虚弱,就连王家藏在厨房里的鱼干味都闻不得,皇帝实在不舍得她在下雨天赶路。 仟夕瑶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子不行,自然点头同意。 只是仟夕瑶以前没有跟皇帝在一起的时候,日子也是这么过的,不过就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虽说有点寂寞,但不都是这样? 可是等着这一天跟皇帝离别的时候仟夕瑶就哭了。 仟夕瑶挥着手跟皇帝道别,皇帝皱着眉头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语气中带着安慰,“不过几天,别哭了。” “嗯。”仟夕瑶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越是安慰,这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变的特别敏感,就好像身上的感情细胞大开,分裂成了以前的数十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春伤秋悲。 皇帝也是第一次看到仟夕瑶这般伤心,虽然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但是脚跟生了根一样挪不动一步,甚至产生了……,要不就把人一起带走的想法?不过想到自己要面对的问题,皇帝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把她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怎么能临时改了主意。 伍泉实在不愿意催促皇帝,可是这两个人都站在屋檐下都依依惜别半个时辰了,陛下……,这样真的好嘛?伍泉都快泪奔了。 仟夕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越哄越是想掉眼泪,到了后面她自己都觉得矫情的不行。 王老太太和王老头在屋内偷瞄着这边,忍不住砸吧嘴说道,“是谁说这富贵人家的三妻四妾的,感情淡漠?我瞧着这位老爷看着不爱言语,平时也是威严的很,老婆子我都不敢凑上前说话,结果却是这般心疼自己的小娘子。” 青娘听着红着脸低下头,王老太太年纪大了,说话没轻没重的,可是她还年轻呢,并且公公和相公也在。 “吃你的鱼干吧,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王老头自从知道这位的身份比县官老爷都大之后就一直恭恭敬敬的,献媚的不行,毕竟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物,所以,自从仟夕瑶显示对鱼干也恶心的症状之后,王家人就半卖半送了都处理掉了,不过还剩下一点的就赶紧吃掉。 王七见青娘羞红了脸,趁人不注意往她手心里塞了一颗青枣,青娘心中甜蜜,忍不住把头低的更厉害。 王老太太没有看见儿子和媳妇的小动作,对着老头子扁了扁嘴,说道,“怎么说不得了,我说的可是好话,再说,这老爷肯定是知道他家夫人有了身孕了,这才自己先走的。” “人家不都说不是?”王老头不耐烦的说道。 王老太太却很自信的笑,“你这老头子,又没生过娃,你知道个什么。” 青娘看着婆婆和公公斗嘴,又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到那依依不舍的两个人影,忍不住想着,以前要是有人跟她说,这种琐碎的生活就是幸福的事情,她一定觉得对方病的不轻,可是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就越发知道这平凡的珍贵,她真希望这种日子能一直过去的,所有人的都好好的。 只可惜…… 青娘狠狠的捏住了手心,那青枣顿时就被捏碎了。 等着皇帝走后,仟夕瑶就回去躺在了屋里,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香儿拿了洗好的青枣过来,笑着说道,“夫人,你尝尝看,是刚下来的青枣,吃起来又脆又甜。” 仟夕瑶本来病恹恹的没有力气,刚才确实哭的狠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能哭,就好像……情绪特别容易激动,高兴或者悲伤都是那么明显,可真丢脸,皇帝是不是以为她特别舍不得啊?囧。 不想了,仟夕瑶坐了起来,拿了一碟子青枣,咔嘣脆的一口一个,不过一会儿就扫了个干净,弄的香儿呆了半天,好一会儿又去拿了一碟子过来,说道,“娘娘,万福可是弄了一筐子过来,你想吃多少都有。” 这话弄的仟夕瑶简直哭不笑不得,好像她是一头猪一样,不过等和后知后觉的发现的时候,她发现她又干掉了一碟子青枣,在香儿一脸库房里还有的眼神当中,仟夕瑶真心觉得……,她或许真变猪了。 不过……皇帝真的是因为下雨才把自己留在这里的吗? 仟夕瑶想起那一天晚上偷听到的话,总觉得皇帝似乎在暗暗谋划着什么,不过她一个女子又能做什么呢?哎,别想了。 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头戴着斗笠,穿着雨蓑的皇帝骑马奔驰着,后面是同样带着斗笠的伍泉紧紧的跟随着,伍泉后面则是十几名黑衣暗卫。 马蹄声不绝,随着雨水的声音回荡在这山间小路上,这一条路有名的一线天,三面环山,除非官道崩塌,不然鲜少会有人经过了这里,因为一旦路边有人埋伏劫路,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响。 这里也曾经是匪徒为患的地方,不过后来信阳侯上任浙闽总督之后,倒是花了力气整顿了一把,把这匪首抓住,当场凌迟处死,倒也赢来的后面的平安。 所以这两年来,如果官道走不动,还是有人会在这里行走。 山坡上一个穿着黑色短打,上面绣着一条海蛇的年轻男子紧张的看着皇帝的人马越靠越近,吐出了嘴里的草根,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 一旁同样是穿着黑底绣着海蛇图案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脸上有个巨大的疤痕,从额头蜿蜒而下,看起来狰狞而吓人,他的目光冰冷,说道,“老大,人来了。” “老子知道。”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只不过腿有些抖,差点坐在地上,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兄弟,这要是败了就是抄家灭祖的罪。” 刀疤男子却冷然的说道,“从杀第一个人开始,我就知道,这一生是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大好的功名利禄就在眼前,成了,你我便是为了家里人挣来一辈子的荣耀,如果败了,那也只能说命该如此,更何况我们现在是不得不做的情况。” “你说的对。”男子站了起来,带着几分苦笑说道,“我们现在也根本没有退路了,信阳侯死了,我们把那侯府翻了个遍也没有寻到那本账册,我早就怀疑他已经暗暗送到京都去了,一旦那账本落入了今上的手里……你我,还有京都里的那位爷,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拱卫司的那小杂碎邓启全又步步紧逼!前几天竟然把我老娘压过去审讯!”男子说道这里,眼里露出了逼人的恨意。 刀疤男子狠狠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说道,“这邓启全仗着是皇帝的宠信可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不过就是皇帝一条狗而已。” “那狗东西!早晚我要剥了他的皮。”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那刀疤男子又说道,“大哥怕什么,就算死了有兄弟陪着,再说……”男子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那人马,冷笑着说道,“我们带出所有的精锐,埋伏在这里,他这次却是插翅也难飞了。” 两个人其实做了许久的准备,从皇帝出了京都就开始一直跟随,终于得到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真正要动手却是发现,对方的身份还真是一种威慑,还没行动呢,就觉得倍感压力。 刀疤男拿了一杯高度老白干出来,自己率先喝了一半,递给男子,“大哥,干了它!” 男子不顾雨水,把酒喝了个精光,然后狠劲儿的把瓶子丢在了地上,看着碎成一片,朗声说道,“干!” 两个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龙行虎步一般的走了下来。 伍泉靠近了皇帝,悄声耳语道,“陛下,他们已经动手了。” 皇帝冷笑,说道,“容王的义子,侄女婿,可真是都齐全了。”随即夹了马腹,越发快速的奔驰了起来。 突然间雨就下的越来越大,滴滴答答声不止,皇帝和伍泉等人刚走到了一线天的口子里就看到一群人马涌了出来,不出片刻就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群人个个都面露杀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之人,足有上千人之多。 伍泉靠近皇帝,悄声说道,“陛下,这些人好像是被人豢养的死士。”死士分两种,一种是江湖里招募的,为了银子卖命,还有一种就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这种确是十分难得,每一个都是千金难得,为了主子可以不共生死,这些人看着步伐齐整,目带凶光,配合有度,显然并不是临时招募的,而是长期费了心思从小训练出来的。 皇帝目光越发阴冷,伍泉知道皇帝的想法,那人能豢养死士就是早就有了谋逆之心。 其中一个老大模样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厚重的锤子,对着皇帝说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想要过去就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皇帝身旁的伍泉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说道,“你们连我们夏家军都不知道?告诉你,我老大是夏震。”夏震的手下一直自称为夏家军,似乎不是海盗而是属于朝廷的兵士一般。 那些人都穿着黑底,胸口绣着海蛇图样的衣服,个个都用黑布蒙着脸,这种海蛇图样确实是夏家军的衣服。 伍泉忍不住呵呵冷笑,说道,“你们真的是夏震的人?” 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什么,一旁的刀疤男子凑了过来,说道,“大哥,这些人也太冷静了些吧?就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胸有成竹个屁,我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别他娘的自己软蛋了,就拉着我。”男子硬着头皮说道,随即又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说道,“就算他的暗卫是绝顶高手能以一敌十,我们这些也是养了十年的死士,个个也是武艺高强,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男子知道为了这一次的截杀,京都的那位把自己最后的王牌都亮了出来,整整养了十年的死士,这是花了多少心血和银子堆出来的了? 刀疤男子却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雨一直在下,雨帘厚重的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皇帝终于开了口,说道,“你现在要是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一条全尸。” 男子听了愣了一会儿,随即疯狂的大笑,说道,“到底是谁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嘴硬?你要下来喊了一声爷爷,我倒是会给你留个全尸。” “放肆!”伍泉气的拔了剑,正要上前,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冷冷的声音,“杨大将军,祁辅仁,许久没见,这会儿这么蒙着脸觐见陛下好吗?” 杨跃和祁辅仁惊的回头一看,以为正在福建查案的邓启全带着弓弩手围绕了过来,那些弓弩手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立时让两个人傻了眼,他们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杨跃是信阳侯手下的副总督,至于祁辅仁是却是容王的义子,这两个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已经是一目了然。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杨跃茫然的说道。 刀疤男子脸色铁青,已经恢复了几分神智,绝望的说道,“大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就是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计策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贴的番外。那什么给小皇子起名的妹纸,这名字早就起好了…… 小皇子的番外 仟夕瑶生了儿子之后就觉得人生满足了,管皇帝爱宠幸谁谁,她都管不着,结果等着孩子渐大,她就发现了问题。 这孩子太聪明了些。 六个月就可以喊娘,八个月就可以蹦单词,一岁之后就可以说长句子,更不要说那些个玩具,看一遍就会玩,等着孩子三岁大的时候,仟夕瑶看着儿子把千字文一目十行的看完,背诵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头都大了。 这一天晚上仟夕瑶没睡着觉,她数着星星过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开始教儿子, “玄毅,你瞧瞧,这是桂花糕,这是酥糖!”玄毅很给力的都吃了个遍,然后……,然后他又拖着本千字文过来,“娘娘,读!”那意思就是读给我听。 仟夕瑶,“……” 美食计划破产,那就玩乐计划。 仟夕瑶带着儿子去玩捉迷藏,放风筝,晚上累的跟狗一样回来,刚躺在床上,儿子就拖了本厚厚的千字文过来,眨巴着乌黑的眼睛,那眼眸像是泡在水银里的黑宝石一样,晶莹剔透,漂亮的很,说道,“娘娘,读书!” 仟夕瑶,“……” 她快泪奔了,不是说小孩子贪玩,贪吃吗?这孩子怎么这么迥异?顿时她的脑子里就蹦出几个词,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天纵奇才等等。 等等,她的混吃等死,让儿子逍遥王爷的梦想好像要破碎了!   ☆、第四十四章 京都荣王府 荣王爷是和先帝长的颇为相似,都是高个,长眉,丹凤眼,继承了皇族历来的好相貌,只是他和先帝最大的区别就是,先帝总是板着一张脸,他却总是笑眯眯的,大家都说荣王爷是最好的亲近的亲王了,谁但凡有个什么事去求一求,都会尽力帮助。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人认为和善之人,这会儿正如同失心疯的疯子一般,疯狂的拿着锋利的宝剑扎着早已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人。 那人死相很是难看,睁着的眼睛里不可置信的目光,还有青筋暴起的手腕。 荣王爷身边围着两个男子,都抿着嘴没有说话。 “砰!”一声荣王爷把剑丢在了地上,任由上面的鲜血慢慢的顺着剑刃滑到地上,染成了猩红的血色。 “现在怎么办?”荣王爷嘶吼着,眼睛里不满了血丝,“难道就这样认输?” 身旁穿着湖绿色绸缎直裰的男子站了出来,说道,“王爷,你也无需太过悲观。” “世茂!辅仁带过去人的都被抓了!” 荣王爷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一样竭嘶底里的喊着,“那个小杂种,他现在都知道了。”说完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突然蔫了下来,蹲坐在地上,抱着头说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王爷!”李世茂说道,“就算祁辅仁被抓又怎么样?他们手上有没有证据,当初所有的书信来往都是看完就烧掉,至于王爷的义子祁辅仁,依照他的忠诚,死也不会招供的,并且只有这样他也才有翻身的机会,只要王爷一口否认和这件截杀的事情无关,陛下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荣王爷看着李世茂,说道,“他会相信吗?” “陛下相不相信不重要。”李世茂擦了把汗,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着而令人信服,“陛下登基后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王爷几十年来在朝中的经营的威望无人能及?陛下怕一旦治了王爷的罪,得个残杀皇叔的名声。” 李世茂的话还没说完荣王爷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我倒是糊涂了,这小杂种想要当个贤明在外的帝王,可就不能随意的打打杀杀的了,哈哈。”荣王爷的性子并不是这般毫无主张,甚至可以说狡诈狠辣,只不过今天截杀失败的消息传来,弄的他太过震惊,一下子就乱了手脚而已,这会儿经过李世茂的提醒,人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王爷想的正是,所以这会儿我们还是商量怎么把我们给摘出去。”李世茂见荣王爷终于恢复了镇定,松了一口气,随即语气一转,又郑重的说道,“所以,现在耽误之急的不是王爷义子的事情,而是信阳侯到底把那账本给了谁?” *** 皇帝走后几天仟夕瑶都是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就等着什么时候皇帝来接自己回去,自从皇帝和伍泉走后,院子里就多出来两名黑衣的侍卫,这两个人平时就守在她的门外,就跟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香儿每次进来都有点战战兢兢的。 刚开始仟夕瑶也不习惯,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知道这是皇帝派来保护她的,虽然她觉得这乡下小地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囧。 这一天仟夕瑶照常躺在床上睡午觉,突然间就觉得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匕首。 仟夕瑶认得这把匕首,这还是从皇帝手里蹭过来的,是一把手柄上镶嵌着翡翠花的一把宝物,吹毛断发,当时仟夕瑶看了就喜欢,等着拿到手中之后就拿着它做水果刀,当时她还记得万福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一种,你能别糟蹋好东西吗这种眼神,囧。 刚才这把匕首还放在茶几上,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脖子上? “不许喊,不然我马上和你同归于尽。”青娘狠辣的说道。 仟夕瑶这会儿已经是有些懵了,竟然是青娘!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为什么?”要知道按照她的身份,青娘这一举动是为这个王家引来了杀身之祸,甚至会殃及亲族,而青娘她刚刚生了孩子,和自己的相公又是恩爱,她到底为了什么会这般豁出去?并且仟夕瑶知道,皇帝能住在这里,显然对于这里的人都有过调查,青娘虽然看着不像是寻常女子,但是……如果身份真有问题,别说是皇帝,就是作为皇帝的侍卫伍泉也不会同意让她近身。 青娘的手有些抖,但是目光却相当的坚定,她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我。” 仟夕瑶茫然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想着,大姐,你弄个这么锋利的匕首放在我的脖子上,你还叫我理解你,你说这可能吗? 青娘说完就看到仟夕瑶不屑的眼神,她微微红了脸,说道,“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只是等着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之后,你一定能理解我。” 仟夕瑶终于憋不住了,说道,“我恐怕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孩子和相公,不管是因为任何的理由。” 青娘一下子就被说道了痛处,红了眼圈,忍住泪水说道,“我是真没办法了,真的没有了。”这话像是在对仟夕瑶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真忍心你的孩子没有娘?” “别说了!住嘴!”青娘痛苦的喝道,那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仟夕瑶不敢在刺激她,过了一会儿才换了语气说道,“你抓住我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老爷的身份?”仟夕瑶并没有指出皇帝的身份,而是换了个暗喻,见说了这话之后青娘有所动容,又说道,“你也知道我家老爷的身份非比寻常,你今天这样,等于是没有回头路了。” 青娘身子一僵。 仟夕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警觉万分的青娘又说道,“只要你肯放下匕首,我看在无辜的孩子份上,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娘深深的看了眼仟夕瑶,见她目光坦然,一点都没有虚伪的面目,突然间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了出来,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住了。”随即青娘又加了一句,“你的侍女和暗卫已经吃了我的软骨散,晕了过去,这会儿没有人来能来救你了。” “晕过去?” “对,你放心,我不敢杀你的人,我还有事有求于你。”青娘说道。 怪不得这会儿竟然一定动静都没有,原来是都被吃了药。 仟夕瑶本来还带着一点希望,比如青娘会看在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面上,也许会改变主意,可是看她到现在的反应,自己这希望恐怕是很渺茫了。 既然没有办法避免,那就……乖乖的吧,起码好好活着不是? 当青娘用眼罩把仟夕瑶的眼睛蒙住的时候,仟夕瑶想的不是在家中的父母,也不是那个许多年没有见过的哥哥,更不是一直陪着她的香儿,竟然是皇帝。 皇帝回来救她吗? 应该会吧,只要这个青娘的要求不是太过分。 刚开始应该是做的马车,车轱辘声和马鞭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约莫做了三四天的马车之后仟夕瑶被青娘带到了一处小鱼村。 在这小渔村的茅草屋里,仟夕瑶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晚上,这几天的疲惫让她有些筋疲力尽,越来越嗜睡,越来越容易恶心,饭都吃不下,她觉得自己这几天起码瘦了十斤不止。 青娘似乎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特意给仟夕瑶做了鸡汤,仟夕瑶摇了摇头,青娘脸色很不好看,说道,“你不吃,坏的只是你的身体。” 仟夕瑶苦笑,“我是真的吃不下。” 一旁一直跟随青娘的一个汉子说道,“大小姐,这个女人这么不知好歹,我看直接给她灌下去算了。” “闭嘴,她是什么身份?”青娘的语气威严,带着少见的锋利。 仟夕瑶跟着青娘走了三天,这几天青娘给她的感觉跟以前在王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又羞涩又温柔,说话更是温柔如水,可是现在这会儿呢?杀伐果决的如同一个女将军一样。 “不过就是侍妾而已。” “什么侍妾!”青娘忍不住生气的叫了起来,指着那汉子骂道,“没有脑子的愚蠢东西,以后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什么话都不许说,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就不服气,这鸡可是我拼着被抓到的危险,去集市上买的,她怎么就不吃?她又是身份?至于大小姐这么上心?”汉子不甘心的说道。 结果那汉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娘扇了一个耳光,青娘抖着手说道,“你给我闭嘴!”   ☆、第四十五章 仟夕瑶从青娘和汉子的对话里知道他们可能是被追捕身份,不然为什么说冒着危险去买东西?至于到底是这个人原先被追铺还是因为掠了她……,她就不能确定了,因为古代信息慢,也或许,皇帝现在才发现她被掠了? 青娘急的团团转,仟夕瑶可是她手中的王牌又怎么能让她出事,无奈亲自去了一趟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碗酸辣汤,别的仟夕瑶吃不下去,就这又酸又辣的酸辣汤都是吃的高兴,不过一会儿就喝了见底。 “好吃。”仟夕瑶舔了舔唇,觉得很是意犹未尽,就好像这酸的特别开胃一样。 青娘看着仟夕瑶的眼神就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你要问仟夕瑶为什么就不怕青娘在里面下毒,其实她也怕,但是她觉得青娘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不然她要是真有个什么……,呵呵,说句难听的,青娘不就是掠了她去跟皇帝谈条件,她要是有个好歹,青娘又拿什么去谈条件?当初掠她的时候连身边的香儿都没有毒死,可见她掠她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做但心里还是惧怕仟夕瑶身后的人,就是皇帝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会儿仟夕瑶应该是被好好供着的,而事实也是如此,从这一天仟夕瑶喜欢上吃酸辣汤开始,青娘就每天都都会出去带一碗回来,至于住处,只有她的被褥上是绸缎的,其他的人都是粗布,有次那个汉子忍不住发了个牢骚,结果又被青娘狠狠的骂了一顿,那汉子显然很是听青娘话,随后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但是却没有在敢露出不满了。 仟夕瑶在这小渔村一呆就是三天,不过这几天青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仟夕瑶的在后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别说是洗碗做饭了,连衣服都不会洗,有次那个汉子拿了个木盆进来让仟夕瑶洗衣服。 仟夕瑶就摇着头说道,“衣服是放到盆里洗的?” 那汉子差点气晕过去,说道,“你是女人嘛?竟然连衣服都不会洗。” 最后无奈,那汉子就准备自己动手了,结果仟夕瑶却说道,“你洗的我可不穿?”那汉子简直没有办法,青娘这时候正好拿了酸辣汤进来,见了之后叹了一口一气就拿着木盆出去了,那汉子在后面追着说道,“大小姐,这种活儿你可干不的啊!” “我不干谁干?里面那位可是贵人。” 仟夕瑶见青娘几乎是有求必应,变着法子的就开始要东西,一会儿要喝燕窝汤,一会儿要吃马蹄糕,把青娘折腾的人仰马翻的,仟夕瑶却是心安理得的样子,显然很是畅快,只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 皇帝的銮驾到了福建之后,本人却一直都没有露面,对外称是的了风寒,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皇帝又突然就像是吃了一剂神药一般,病立马就好利索了,出现后第一件事就是治了福建副都督杨跃的罪,原来正是此人杀了信阳侯,杨家在福建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一下子就被抄家,牵扯人的很多,随即从家里搜罗出来金银无数,这事情闹的整个福建都沸沸扬扬的,是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只是唯独一个人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兴趣,那就是香儿,她此时正躲在屋内抹眼泪,她前面放着的饭早就凉了,可是她却没有一点胃口,仟夕瑶到底在哪里?又是谁掠的她?她是不是有饭吃?这些个疑问一直浮现在她的脑中,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她也去问过万福,陛下到底要怎么办,结果万福就告诉她,陛下一直派人在找,可是这话万福都说了七八天了,还是没变过,邓启全和伍泉两个人都忙着杨跃一案,这个案子牵扯太广,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有办法弄出头绪来,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在忙,又是谁在管他们家娘娘的事情? 香儿越想越是难过,陡然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就批了件外衣走了出去,她要去问问陛下,到底要不要找他们娘娘,陛下要是不找……,那她自己去。 刚出门香儿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提着灯引着一个娇美的女子往东边走,她仔细一打量,这人不是童才人吗?上次小镇发生了血案之后还没有见到过呢,这次是怎么了? 香儿正纳闷呢,就看到那太监竟然引着童才人去了皇帝住的鹤峰轩,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偷偷摸摸的跟了过去,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里面来个熟悉的身影,竟然就是许久没有见过的万福,她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却看到万福上前接过那太监手上的瓜灯,对着童才人笑着说道,“陛下可是等着好一会儿了。” 香儿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般茫然站在原地。 香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只觉得如同被人淋了一桶凉水一般,痛彻心扉的冷,冷的她牙齿只打哆嗦的。 仟夕瑶不见了七八天了,陛下不着急不说,竟然这会儿还要临幸新人? 一想到仟夕瑶就这样被皇帝遗忘在角落里,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香儿就觉得胸口憋闷的简直无法言语。 不可能是这样的,陛下当初多么宠幸娘娘呢?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怎么一转眼就会变?香儿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可是刚刚否定掉这个想法,脑子里就浮现刚才万福笑的灿烂的样子,这可是她亲眼所见的,难道还会骗人? “砰”的一声,香儿把食盒里的饭都给打翻了。 娘娘,可怜的娘娘……,你要是知道陛下这般无情,你会怎么办? 香儿无声的哭声,最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香儿陡然站了起来,她环顾了下四周,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赶忙从床下拿了包袱出来,把一些常用的衣服都塞了进去,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衣柜里拿了另一个包袱出来,嘴里说道,这里娘娘喜欢的衣服,是娘娘喜欢的茶杯,是娘娘喜欢的……,这一包竟然就包了两个大包袱,又拿了银票等钱财这才背着出了门,月光下香儿的面色带着几分坚毅,她想好了,找得到他们家娘娘那就是最好的,找不到她就不回来了,反正这里没有一个人担心她家娘娘。 香儿走路很快,一路快步出了总督府,只是等着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一处街道上了,四周静悄悄的,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香儿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刚才不过是憋着一股劲儿,就想着赶紧离开这地方,却是没有想过离开了总督府她一个弱女子要去哪里?还有她怎么去找仟夕瑶? 她可是记得,曾经府里的一个小丫鬟跟管事嬷嬷怄气跑了出去,结果却是没有回来,再后来就听说被拐子拐到了青楼去了。 香儿忍不住浑身哆嗦,想着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结果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然后……,然后就晕过去了。 香儿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说话,“这是那位的贴身宫女?” “可不是,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人抓住。” 香儿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厉害,想要起身又觉得没有力气,最后在一股厚重的睡意当中有昏睡了过去。 这一天晚上,海风大作,坐在屋里都觉得房子都要被吹走了一般,仟夕瑶坐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忽然就见到两个穿着灰色粗布短打的男拽着个人走了过来,她忍不住仔细打量,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那身形,那头上的扎花怎么这么像香儿呢? 结果那两个人走到了门口对着守在门外的那汉子说了几句话,汉子就看了眼跟随过来的人,直接开了门。 暗黑的屋内只点着一盏煤油灯,连根蜡烛都没有,仟夕瑶借着昏暗的光看了一眼就惊的合不拢嘴了。 那人微微颤颤的走了过来,等着靠近仟夕瑶就扑通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娘娘,我可算找着你了。” “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汉子显然也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退了出去说道,“一会儿就要走了,你们有话快点说,还有收拾好你的行李,这会儿可别说不会了,侍女都给你找回来了。”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哐当的关上了门。 香儿左摸摸,右摸摸,直到确定眼前的是仟夕瑶之后这才扑了过去抱住说道,“娘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仟夕瑶,“……” 屋内的灯映出两个人挨着的人影,香儿拽着仟夕瑶的手说道,“娘娘,我一口气跑了出来,然后就在街上乱走,等着回过神来时候就被人给抓住了,我当时就以为完了,肯定是被拐子拐了,结果重新睁开眼睛的就看到两个陌生的男子,他们就问我是不是香儿,又问我想不想见你,然后又说如果想要见你就不要吭声。” “所以你就这么到了这里?”仟夕瑶只觉得不可思议。 门外青娘看到郑三几个人聚在一起笑闹,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让你守在都督府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叫郑三的人尴尬的站了起来,说道,“我……” “还是我来说吧。”那汉子正是一直跟着青娘的人,他说道,“我看大小姐太辛苦了,正好看到这丫头自己跑了出来,就自作主张的拐了过来,不然以后还得大小姐来做饭洗衣的,多辛苦?” 青娘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很是很震惊,“你掠了谁回来?” “不过就是一个叫香儿的侍女……”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青娘脸上血色全无的喊道,“你们简直是在找死!现在大当家的一点音讯都没有,你们就这样轻举妄动!难道不知道,这几日来整个福建都是拱卫司的暗哨?我跟随爹爹那许多年,从来都没见过拱卫司这般拼命的寻人!简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几个人愣住了,拱卫司的人的狠辣声名在外,没有人不怕他们,郑三慌了,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走!赶紧离开这地方!说不定那追捕的人就在后面。”青娘只觉得肝胆俱裂,浑身颤抖,自己抛夫弃子豁出来干了这一件事不是为了这样半途而废的。 “可是我们和大当家的说好在这里汇合的,这么一走,又要去哪里找到大当家的?”郑三忍不住问道。 青娘咬牙,说道,“现在只能找一个人了。” “谁?” “夏震!我舅舅。” 小渔村外的狭窄的小路上突然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有路人抬头一瞧,简直吓了一跳,穿着红色甲胄的骑兵就像是风驰闪电一般冲了过去,如同乌云一般,一下子就飘了过去,骑兵后面就是一对对的弓弩手,正叫不争气的奔跑着。 路人忍不住想着,难道又有海贼侵略渔村了?不然这是哪里的官兵?   ☆、第四十六章 仟夕瑶正跟香儿说话,其实都是香儿在说话,她颇为紧张的摸了摸仟夕瑶的胳膊,然后会说,“娘娘,你没事吧?”随即看着完好无损的胳膊松了一口一气,之后又摸了摸仟夕瑶的额头,肩膀,总归所有她能摸的地方都摸了,然后自己就哭了,说道,“娘娘,你这样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一切安然真好。” 仟夕瑶愣住,这孩子的意思,她缺胳膊缺腿就是好的,囧。 香儿抹着眼泪靠了过去,挨着仟夕瑶坐,拽着她的胳膊说道,“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可担心娘娘了,好几天都没吃饭。” 仟夕瑶看似乎瘦了些的香儿,猜想着肯定是没怎么吃饭,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嗯。”香儿欣喜的点了点头,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马蹄糕,咽了咽口水说道,“这马蹄糕看起来挺好吃的。” 仟夕瑶看着香儿的小馋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拿了马蹄糕给她,说道,“那就多吃点,这东西我都吃腻歪了。”仟夕瑶胃口小,也就酸辣汤能多喝点,让青娘多买点其他东西不过就是想让青娘来回奔波而已。 香儿见到仟夕瑶之前一颗心都吊着,哪里有心思吃东西,这会儿看到仟夕瑶完好无损,吊着的这颗心终于放下来,人一放松就感觉饿了,她听着仟夕瑶的促狭的笑声,羞的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觉得自己这模样太丢人了,说道,“娘娘,其实奴婢不饿。” 仟夕瑶哈哈笑着拿了个马蹄糕塞入了香儿的嘴里,“吃吧,吃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把这一碟马蹄糕都给吃了,等着相聚的喜悦过去之后仟夕瑶却感觉到香儿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有事心事,我有心事,你千万别问我,问了我会忍不住说的那种。 仟夕瑶想着香儿这丫头向来都是事无巨细的向她汇报,心里藏不住事,现在这样肯定就是有事涉及她了? 难道说皇帝根本就不想找她? 不可能啊?皇帝这半年来对她的宠爱那可真是实打实的,不参一点水,你要说皇帝在演戏……,开什么玩笑啊,他可是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男人,又不是没有实权的傀儡,有必要对着一个女人演来演去的? 香儿摸了摸肚子,觉得好饱,随即偷眼打量了眼仟夕瑶,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就怕,娘娘不会看出来皇帝陛下宠幸了别人,连找她的事情都在敷衍吧?说道,“娘娘,你别担心,陛下他肯定会来救娘娘的。”香儿口是心非的说道。 仟夕瑶真心觉得,人太单纯也不是好事,你看香儿,这话说的多心虚,一看就知道想什么,她忍不住问道,“是不是陛下那边有急事,抽不出空来管我的事情?” 何止是抽不出空来,香儿想起万福那灿烂的笑容和童才人夜半穿着的华丽纱衣来,只觉得心里凉的透透的,那个憋屈啊,在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破茅草屋,一张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小木床,还有放在前面的橱柜,上面的油漆已经掉的差不多,橱柜半开着,露出里面陶瓷做的碗来,她家娘娘怎么能住这种地方?用这种碗来吃饭? 香儿又忍不住想哭了,想着陛下怎么能这样,这边她们娘娘在受苦,他却在宠幸新人…… 仟夕瑶看着香儿要哭不哭的样子,正想好好问问,其实她觉得香儿这来的太巧了,怎么就跑出府来就能被人抓住?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样,结果,忽然就看到门被拉开,青娘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说道,“东西收拾好了吗?” 香儿本能的用身子挡住仟夕瑶说道,“你要干什么?” 要是平常,青娘对仟夕瑶还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只是这会儿实在没心思说客套话了,冷着脸说道,“现在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要走。” 仟夕瑶看着香儿身上带来的两个大包袱,心想,这还需要收拾什么啊,东西都在这里……,可是青娘为什么这紧张,虽然力持镇定但就好像有追兵一样。 难道说,来寻她的人终于找到这里? 突然间,仟夕瑶看着一脸警惕的盯着香儿,脑子里风驰闪电一般闪过一个念头。 狂风大作,海边的风尤其大,感觉人都要被吹走的样子,香儿紧紧的扶着仟夕瑶,又给她拿了件厚厚的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披上,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只是就这样她还是觉得难受,娘娘柔若无骨的手摸着都粗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娘娘该多受罪,不行,又想哭了。 几个人结伴走到了海边,仟夕瑶一直有个预感,在这里可能是要坐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就是……,只是这特么是船还是小木筏啊?这东西能坐人? 青娘似乎也知道这船有点简陋说道,“委屈夫人了,一会儿就换成大船了。” 仟夕瑶心里恐惧渐生,要知道她可是只旱鸭子,不会游泳,更别说坐过船了,也就是跟同学去海边游玩的时候坐一次游轮,结果下游轮的是吐的死去活来,她真就怕这东西,更何况,眼前的这条……木筏,一看就是临时做的,小腿粗的木头用草绳拧在一处,随着海浪飘飘荡荡的,似乎一个大风浪就会被吹翻! “我不坐!”仟夕瑶斩钉截铁的说道,其他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这种涉及生命安全问题,她觉得自己真是忍不了,更何况……,仟夕瑶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这会儿是阴天,又是黑夜,其实不过被香儿被掠才一天一夜,他们肯定很快就会追来的不是?仟夕瑶想着。 “你以为你是谁?”一直跟随青娘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喝道,“要你坐,你就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香儿平时的性子最是软绵,对着别人连句重话都不会讲,只是当事情牵扯到了仟夕瑶的时候,她就能从一个温顺的小绵羊变成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住嘴!”香儿尖锐的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家夫人又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家夫人说话,简直就是活腻了!” 对于仟夕瑶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是香儿这么凛然的呵斥,就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顶在头上。 那汉子愣愣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仟夕瑶心中给香儿点了个赞,只是目光却不断地朝着远处看去,如果她猜想的是正确的话,救援的人应该尾随而至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都没有人影? 不远处小渔村外的一处山坡上,看着被暴涨的河水而冲掉的桥梁,兵士们个个面面相觑,颇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伍泉骑在马背上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就在这时候!”显然是一副郁闷至极的样子。 伍泉身旁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穿着白色甲胄,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果断的说道,“弃马游过去!” 风呼呼吹,将男人的衣袖吹的猎猎作响,如同夜幕下一尊雕像一般,冷硬,俊美,又是那样的华贵无双。 “遵旨。”伍泉毫不犹豫的应道。 另一边小渔村的海边,拉锯战还在继续,青娘力图把声音弄得温和点好让仟夕瑶能接受自己的打算,说道,“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经常坐这种木筏子,夫人,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 香儿哼道,“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要是出了事呢?” “这丫头,怎么话这么多?”郑三简直气死了,他可不记得香儿这丫头这么难缠,之前在府外抓住她的时候可是跟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一句话都敢讲的。 “我跟你家大小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郑三一口气没提上来,要不是看大小姐不让动,他真想狠狠的拍死这丫头,像她这种不懂规矩的,放在以前,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青娘见说了半天也不见仟夕瑶动一分,心里就如同着了火一般心焦的不行,对着郑三使了眼色,两个人一起走了过去,郑三抓住香儿,青娘按住了仟夕瑶,她说道,“夫人,对不住了,我这里实在是拖不起了。” “我不走!”仟夕瑶拼命的挣扎着,她越想越发觉得这救她的人就在后面,皇帝住在都督府里,四周警卫森严,香儿说跑出来就跑出来了,这可能吗? 这事情不细想还好,一旦细想处处都是破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拖住时间,拖住他们! 青娘何等聪明,仟夕瑶之前都乖乖的,可是这会儿突然就变的有些歇斯底里,这显然是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 青娘微眯着眼睛,拿了绳子过来就绑住了仟夕瑶,直接把人抱到了木筏子上,仟夕瑶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真心想要咬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木筏上坐满了人,郑三和其他两个汉子站在水里一点点的把木筏推向海边,海浪不断拍打着木筏,溅起来的水花把仟夕瑶的裤脚都弄湿了,在这寒冷的秋季,显得异常冰凉,仟夕瑶的如同这海水一般的冷。 香儿忍不住呜呜的哭着,说道,“老爷,你怎么不来救我们,夫人好可怜!” 等着郑三把木筏往海边一推,自己和另外一个人跳了上去,另外两个人手里拿着船桨拼命的划动着,想要让木筏走向深海。 青娘心如鼓擂,嘴里不停的喊道,“快!快!” 木筏离岸边越来越远了,一直哭着的香儿的突然挣扎着坐着起来,对着仟夕瑶喊道,“夫人你看那边!” 众人朝着香儿指的的地方一看,仟夕瑶是欣喜若狂,青娘等人却是吓的肝胆俱裂,只见岸边黑压压的一片,都是穿着黑色甲胄,腰上别着弯刀的兵士。 仟夕瑶想要喊出来,结果却是被青娘眼明手快的堵住了嘴,她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对着已经有些慌乱的郑三等人说道,“不要乱,他们没有船,根本就上不来,使劲儿划,离开这个海域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伍泉看着越来越远的木筏急的团团转,他不会游泳,刚才还是几个会游泳的手下拉着他过的河,邓启全却是果断的脱了外衣,带着几个人会游水的兵士扑腾扑腾的跳进了水里。 “竟然追过来了!” 不过一会儿弓弩手也到了,伍泉看着一旁面沉如水的男子说道,“陛下,要不要射箭……” 男子抬头看了眼伍泉,这眼神只让伍泉觉得如同坠入深渊一般可怕,他听男子说道,“你想都一起射杀了?” “陛下,不会的,只是射在边缘,不过是为了恐吓他们。”他们用这种方式恐吓住对方,让对方乱了阵脚,给邓启全争取点时间,兴许就可以把人救回来。 男子却摇头,“你能保证珍嫔毫发无损?” 伍泉对弓弩手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听着皇帝的话却徒然害怕了起来,谁又能担保自己一点错都不出呢? 看着伍泉犹豫的神色,男子沉默了下来,衣袖下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目光越发隐晦不明。 邓启全等人其实都看到木筏了,如果往常他们就用霹雳弹或者袖筒剑,不说别的,一个霹雳弹就可以让这破木筏直接破个大洞,可是现在上面正坐着一位娘娘,他们谁敢轻举妄动?只能像个稳妥的法子,先上船去。 青娘等人的慌乱只是暂时的,他们毕竟是亡命之徒,又见邓启全等人很是束手束脚,知道这是顾忌船上的人,他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青娘一边拿到架在仟夕瑶的脖子上威胁邓启全,一边让人齐心协力的划桨,那木筏就又稳又快的滑向了深海,岸边的人影变的越来越小,如同小蚂蚁一般。 仟夕瑶的希望渐渐破灭,目光黯淡了下来。 就这么放弃了吗? 仟夕瑶之前一直乖乖的不过就是觉得自己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反抗也不过是自寻死路,人总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可是现在却不一样,机会就在眼前,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糟糕不过了! 忽然间,仟夕瑶看到了岸边如修竹一般挺拔的人影,他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矜贵之气,她的心中一震,立时就觉得一种说不来的暖流在胸口徘徊,最后溢出来,让她都难以控制的激动!是他,肯定就是他! 仟夕瑶挣扎着站了起来,青娘本想拦着,结果却看她一脸的狠绝,又怕自己做的过激让她生出鱼死网破的决心来,只好在一旁看着。 “老爷,我等你!” 仟夕瑶一遍遍的喊着,喊着喊着自己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她想起和皇帝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这么一去要是再也回不去,越想越是害怕,越是越发觉得以前在后宫里那压抑的日子竟然也是安静幸福的。 皇帝本来稳稳当当的站着,狂风吹的他的衣袖翻飞,如同谪仙一般难以捉摸,忽然间就听到远处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他身子一震,脚上不稳差点要往后倒去,要不是一旁的伍泉眼明手快的抓着,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伍泉也听到了仟夕瑶的声音,想起她平日温和的性子,也是一阵阵的心酸,挺好的一个女子……,虽然被皇帝盛宠,但从来都不任性骄傲,反而是平易近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想到这样一个娇美的女子被这帮亡命之徒压在船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只觉得很是不忍心,他想着,自己都这般想着,陛下该是更难受的吧? 其实想要救这位娘娘不算难事,难就难在不能大肆宣扬,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寻人,因为一个女子,还是皇帝身旁的宠妃,一旦被人知道曾经被歹人掠走过,别说其他人,就是皇后也不会同意她回宫的吧?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在被掠期间她有没有遭受侮辱。 皇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保全这位娘娘的名声,对外不得声张,邓启全和他都是用自己的势力悄悄的查询,这样给了他们很大的不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好在,虽然中间颇为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这位娘娘的下脚处,可是谁又能想到,以为志在必得的营救,最后因为一条被冲垮的桥梁给耽误了,不然按照禁卫军铁骑的速度,这些人又怎么能逃脱出去? 伍泉思绪翻飞,转过头去看皇帝,却忽然就被震住了。 皇帝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中尽是狠辣,死死的盯着远处,他心中咯噔一下的……,他知道这掠了珍妃的是人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紧紧一句话而已。 皇帝握紧的手指放开又捏紧,放开又捏紧,直到人走远了看不清才对着伍泉说道,“去调水师!炮台营!掘地三尺,抽空东海也要把这些人给朕找出来。”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耳朵里却是铮铮有声。 水师和炮台营只有在有战事是才会调集,要从别地调集过来,这一来一回就是一大笔的费用,还有到底要用什么名目去调?这都是个问题。 “陛下,以什么名目去下旨?” “缴海贼!”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狠辣至极,“朕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十七章 天色漆黑,海风呼啸的声音如同女人悲伤的哭声,皇帝只身站在仟夕瑶曾经住过的茅草屋内,形影单只的,竟然让伍泉觉得这背影有点落寞…… 皇帝不过了看了眼茅草屋内的摆设就忍不住皱着眉头,灰色的墙壁似乎根本就没有粉过,上面还油腻腻的沾着一些黑色的污垢,像是长时间没有擦拭而遗留下来的,窗户是用年画糊上的,之前应该破过,糊了一层又一层,几乎就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了,至于那床,更像是用了几十年的陈旧物件,等着皇帝把目光对准橱柜的时候,那眉峰上的褶皱都可以夹死一只蚊虫了。 伍泉见皇帝神色不郁,顺着皇帝的视线望去,地上一角落里堆着陶瓷碗,碗里面是吃过的残羹剩饭,放着时间有点久了,似乎还长了绿毛,这东西……不会是给珍嫔娘娘吃的吧? 皇帝绷着脸走了过去,伍泉正想劝,结果看到皇帝指着那碗里的剩汤说道,“这是酸辣汤?” 伍泉硬着头皮凑了过去,看到那汤色,又低头闻了闻,说道,“是酸辣汤。” 结果这话一说完就看到皇帝沉着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出了茅草屋,等着回到了都督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喊随行太医过来。 伍泉等人还以为皇帝因为渡河湿了衣服,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焦急的在一旁等着结果,老太医却是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莫名其妙的走了出来。 “可是陛□子不舒服?”伍泉和这位太医也是熟识,所以问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老太医见是伍泉,赶忙说道,“陛下无事。” 伍泉松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又听老太医说道,“不过陛下问的事情好生奇怪,竟然问老夫,一个女子孕后是否还会来月事。” “……” 老太医见伍泉也是一副愣怔的表情,知道他也不知情,悄悄的凑了过去说道,“陛下是不是想要哪位妃子有孕?” 伍泉愣了半天,答非所问道,“李太医,你先回我,陛下问的事情有可能吗?” 老太医捻了捻胡须,面色凝重,“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可不是好兆头,是有流胎的可能。” 伍泉听后只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似乎有什么事情无比重要,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简直就是一团糟糕。 等着太医走后,万福跑了过来,对着伍泉说道,“伍侍卫,陛下喊你呢。” 伍泉赶忙收敛了心神走了进去。 屋内的只点了一盏宫灯,显得有些暗沉,皇帝坐在黑漆泥金檀香木铺着锦缎被的卧榻上,他的前面是同样黑漆泥金檀香木茶几,上面放着一套粉彩的茶具,茶壶正冒着热气。 伍泉进去的时候皇帝手里正喝茶,只是那场景……,他差点被惊住,皇帝把茶杯对准了嘴在倒,只是没有吞咽的动作,导致茶水全部从从下巴滑落,弄湿了衣襟。 皇帝这是怎么了? 只是就是这样,皇帝也像是恍然不知一样,等着“喝”掉了一杯之后又续了一杯,就这样伍泉生生的看着皇帝把一壶茶水都“喝”掉了,然后……,前襟都湿了,地上一滩水。 伍泉大惊,喊道,“陛下!” 皇帝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等着重新换了衣服,面色凝重的问道,“那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 伍泉赶忙打起精神来,“姓朱,家里人都管她叫梅娘,是富县上一家海商的女儿,五年前信阳侯得到了密保,说朱家有人暗做海上私货勾当,派人去缉拿,一家十二口全部被抓,后来押送途中,小女儿朱梅娘被其舅舅夏震救走……,雷将军带着水师三日后就能到达港口……,据说那海贼的老巢在龙兴岛,邓启全已经带了五十名拱卫司的高手连夜坐船去追了,必定会保住娘娘的平安。” 伍泉和皇帝说了半日,最后说道,“陛下放心。” 皇帝握紧茶杯,又放开,又握紧,用力太猛弄的手上骨节都有点发白,阴沉的说道,“这帮胆大包天的之徒,朕恨不得立即就让他们……” 等伍泉从皇帝的鹤峰轩出来,已经是半夜了,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珠想起刚才皇帝异样的反应,只觉得心里很是震惊,犹记得当初和容王争夺皇位那些日子没有见皇帝这般失态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刚才太医的疑问上,皇帝为什么会问那些?等着太医出来之后这才那么反常。 伍泉回到了住处,侍女小芬拿了衣服给他换,伍泉皱了皱眉头说道,“李福瑞家的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李福瑞这一对夫妻是伍泉的娘派过来伺候他的,李福瑞给他在外面跑腿,李福瑞家的方氏则是在他屋里做些小芬坐不了的粗活儿。 小芬羞红了脸,声若蚊蝇的说道,“少爷,奴婢正要跟你说呢,李福瑞家的前几天不是一直吐,闻到鱼腥味也难受?当初你还让奴婢去找那李太医瞧瞧。” 伍泉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事,问道,“可是看过了?” “我们不过是伺候人的仆妇怎么能麻烦李太医?找了福建的一坐堂郎中看了眼,竟然是有喜了!”小芬笑着说道。 伍泉突然愣住,转过身子,脸色铁青的看着小芬,说道,“你说是有喜了?” “正是呢,怪不得前几天一劲儿的吃酸辣汤。” 伍泉听到酸辣汤几个字之后就如同伍泉如遭雷击,想起在民宅王家的时候珍嫔娘娘总是不舒服恶心的事情来,又想起今天皇帝问御医的事情,还有茅草屋内的酸辣汤,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就说明……珍嫔娘娘有喜了! 忽然间伍泉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陛下登基之后为了子嗣的事情烦恼不已,就是他在旁看着都着急不已,结果日盼夜盼的事情就这样突然间……,也怪不得陛下刚才那般失态,现如今珍嫔终于有孕了,这是何等的喜事? 伍泉又想起那青娘,不应该说是朱梅娘对仟夕瑶下的狠手,只觉得气血上涌,只很不得把人给凌迟活刮了! *** 仟夕瑶看着每次的大浪过来都有种木筏子被打翻的错觉,只觉得人从来都没有这么渺小过,青娘这帮人可真是亡命之徒,都他妈的不要命了,呜呜呜。 香儿显然也很害怕,紧紧的拽着仟夕瑶的手,嘴里却说道,“夫人,别怕,老爷肯定就救娘娘出去的。” 希望是吧,仟夕瑶想着她之前把问题看的太简单了,这一次她看到来救援的人都是皇帝身边的亲随,不管是拱卫司也好还是侍卫司的骑兵,根本就没有一个外将,这是为的什么?显然就是因为担心她被掠的事情泄露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既然是这样,她这到了海上……,兴许会在某个海岛上还说不准,这怎么施救? 当然,仟夕瑶还是相信皇帝的诚意的,不然也不会自己过来,这也证实了皇帝确实是宠着她的,她没有看错人,可问题是,当救她变成了一件伤筋动骨的事情,比如要去海岛那须得动找个船啊什么的,显然动静还挺大,皇帝还肯为她付出吗? 仟夕瑶简直欲哭无泪,香儿瑟瑟发抖着和仟夕瑶抱在一处,两个人看到每次大浪过来,都尖叫一声,既是害怕的又是一种发泄,自然也有气气青娘几个人意思,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郑三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气的肝疼,觉得真是晦气死了,要不是这人身份贵重,还真想不管不顾的把人丢到海里去喂鱼。 木筏在海上飘飘荡荡的,仟夕瑶都没力气喊了,结果就看到月色中有个岛屿,青娘露出喜色来说道,“到了!” 几个人精神大振,拼命的划桨,不过一会儿就靠了过去,等着上了岸,青娘和郑三等人才露出如释负重的表情来,说是简单,拿个木筏子划过来,但实际上却是处处藏着危险,好在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总算脱险。 到了陆地之后仟夕瑶和香儿就放松了许多,香儿也有功夫打量仟夕瑶了,她见仟夕瑶的衣服湿了大半,赶忙解开包袱又拿了件厚重的外衣给她披上,嘴里叨念道,“奴婢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是想着万一遇到夫人怎么办?夫人可是一件衣服都没带呢,就左拿了一件褙子,右拿了一件百褶裙的,带了这许多。”然后喜滋滋的看着仟夕瑶,一副奴婢厉害吧,快夸奖我吧这种表情。 仟夕瑶本来紧张的心情顿时被逗笑,摸了摸香儿的头说道,“还是你周到,我以后离开你可怎么过日子啊。” 香儿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眉开眼笑的说道,“奴婢不会离开夫人的。” 仟夕瑶心中涌出说明道不明的心情,暖暖的,妥帖的不行,笑着拧了拧香儿的鼻头,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就觉得这寒冷的海风也不是太冷了。 青娘可没有仟夕瑶这种放松的心情,她脑子里一直浮现邓启全的面容,想起被人对拱卫司指挥使的描述,人长的那叫一个俊俏,比大闺女还要漂亮,脸上总是带着笑,却是个比谁心狠手辣,谁要是落到他的手里,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她不自觉地抖了□子,想起被关在狱中的父母兄妹,还有夫君和一双儿女,只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不过是想要挟持这位贵人去救父母之命罢了,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能想了,青娘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她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几个人不过走进了岸边的椰树林里,就听到有人喊,“是谁?” 青娘清了清嗓子,说道,“烦请告知蓝先生,我朱梅娘来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几个手持红缨枪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穿着藏蓝色的短打,窄袖,袖口还用布缠了起来,显然是为了方便行动,衣服的胸口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海蛇图案。 这时候仟夕瑶才知道这个所谓的青娘,真名叫朱梅娘。 可是朱梅娘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是朱娘子,你随我进去吧。”那领头的男子说道,随即看了眼仟夕瑶和香儿说道,“这两个人是?” 朱梅娘说道,“一会儿见到蓝生生我自会告知。” 那人点了点头,也不多问,颇有点献媚的领着朱梅娘走了进去。 过了椰子林就看到一处开阔的平地,平地里上有一排阔气的红砖瓦房子,仟夕瑶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瞧了眼,还真就是红砖绿瓦的房子,她想着……,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个孤岛,这些造房子的材料是怎么运过来的? 那个叫蓝先生的人显然得了信儿,一早就迎了过来,是个身材不高,面色温和的中年男人,他笑眯眯的和朱梅娘打招呼,说道,“是朱娘子啊,快请进,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要是三爷知道,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蓝先生说起三爷的时候一副恭敬的模样,弄得仟夕瑶都琢磨,这朱梅娘到底是三爷的什么人。 朱梅娘却是不动,对着蓝先生说道,“先生,说起真是惭愧……,只是我现在确实走投无路了,还请先生帮我一把。”说完就跪了下来,一旁的郑三几个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蓝先生吓了一跳,说道,“朱娘子乃是三爷的外甥女,我不过是在三爷手下混口饭吃而已,何必对我行如此大礼?”说完就要上前去搀扶,朱梅娘却是避开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说道,“先生,我这次算是闯了大祸了。”说完就瞄了眼仟夕瑶的方向。 “啊?”蓝先生大惊失色,他曾经听三爷不止一次提过朱梅娘,只说这个外甥女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很是喜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然三爷口中骄傲的外甥女这般惊慌失措,随即他就顺着朱梅娘的视线看去,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吓一跳,这女子生的秀丽非凡,气质出尘,身上穿的那件褂子是只有京都名秀坊的绣样,要知道那名秀坊的衣服可都是给京都的贵妇人们做的,更不要提那料子是少见的贡缎,这是哪里来的贵人? 蓝先生定了定神,对着朱梅娘说道,“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随我进去。” 仟夕瑶和香儿就被人安置在了后面的一处房子里,这一天太过疲惫,大起大落的,就是仟夕瑶心里装着许多事,也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仟夕瑶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喊她,仟夕瑶让香儿伺候着穿了衣裳,等着去开门就看到是昨天那个带她们来的郑三,此刻郑三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脸上更是有个淤青,像是被人打过一般,他看都不敢看仟夕瑶,态度极其的恭敬,弄得仟夕瑶都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挺傲慢的吗? 等着到了昨天的地方,那位蓝先生更是极尽客气,请了仟夕瑶等人吃了早饭,就这荒岛上竟然还弄出了龙眼包子,糖耳朵,三四样小菜,浓稠的小米粥,至于朱梅娘看起来一晚上没睡,眼睛红肿不堪,神色更是憔悴,对着仟夕瑶等人说道,“一会儿要坐船,你们多吃点。” 仟夕瑶就知道这里还不是目的地,还得走,她就随口问了句,“去哪里?”她也没有想过朱梅娘会回答她,结果朱梅年却说道,“去龙兴岛。” 仟夕瑶对于这里大岛屿都不熟悉,香儿却是打听过,凑在仟夕瑶耳边说道,“夫人,我听说,夏震那个海贼的老窝就在龙兴岛。” 海贼?夏震? 等着吃过了反,蓝先生亲自带着朱梅娘一路走在前面,至于去仟夕瑶则是坐着轿子,囧,仟夕瑶也没有想过这里还有轿子,但是既然别人让她坐,她也没有理由推辞不是,就这样仟夕瑶被莫名其妙的从被绑人质变成了座上宾。 等着到了岸口,仟夕瑶又换成了一条船,一条巨大帆船,仟夕瑶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肯定兴奋死了,毕竟是第一次在古代看到这样的船,这次真的是船了,不是破木筏子了,那个蓝先生还给仟夕瑶弄个房间,里面床桌子一应俱全,结果仟夕瑶却吐了! 没错,仟夕瑶晕船了,她本身就有点晕船,又加上最近体质太差就更不会幸免,可是昨天为什么没晕?因为昨天太紧张了,一人紧张就根本忘记发挥超常,囧。 就好像考试后一放松突然病了一样。 仟夕瑶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香儿在一旁抹眼泪,不知所措的说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老爷要是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这会儿香儿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暗暗埋怨过皇帝不救人来着。 仟夕瑶吐的两眼模糊,想死的心都有了。 龙兴岛很大,港口建筑的很高,等着船只靠近就看到穿着统一藏青色衣服男子一字排开的站着,簇拥着中间身材挺拔的男子,那男子不过三十不到,确实剑眉星目,鹰钩鼻,看着气势非凡。 仟夕瑶脑子里隐隐的有个感觉,这就是他们一直说的夏震。 朱梅娘看到那男子露出委屈的神色,疾步的走了过去,结果人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他一个巴掌打的,直接滚落在地上。 那男子显然气急,指着朱梅娘说道,“你干的好事!”   ☆、第四十八章 大家都知道夏震因为没有成婚,对这唯一的外甥女很是疼爱,谁能想到今天会当众打她,而且毫不手软,一巴掌拍过去直接滚落在地上。 朱梅娘刚开始还有点发愣,捂着脸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是等着脸上*辣的疼就知道这是真的,只觉得脸颊迅速的肿了起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 顿时码头上只能听到朱梅娘呜呜的哭泣声。 仟夕瑶这会儿带着纱帽,遮住了面容,让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同样她也看不清外面的,囧,不过她约莫知道朱梅娘被打了,香儿拽了拽她的手臂,咬牙说道,“夫人,真是痛快,这种人活该被打。” 仟夕瑶到没有想过香儿这么愤慨,她平日里都温顺的不得了,说道,“打的厉害吗?” 香儿笑,带着畅快,说道,“脸都肿的不行了,唇角还流了血。” 站在中间的夏震看着捂着脸哭的外甥女,简直是杀她的心都有了,他谨小慎微在海上生活,步步为营,结果呢?朱梅娘为了一己之欲的举动,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死了不要紧,这些跟着他的兄弟呢?还有那些岛上的妇孺呢?他们何其冤枉,大家都是在岸上过不下去了,找他讨口饭吃,谁能想到……,一夕之间一切都要称为泡影。 夏震越想越是头疼欲裂,只觉得眉头突突的,太阳穴鼓涨,正要说话,见到朱梅娘又爬了过来,拽着他的裤脚说道,“舅舅,我也没办法了,我爹娘还有姐妹兄长们判了秋后问斩,总要想办法施救不是?” “糊涂!”夏震狠狠的甩开朱梅娘,“你做的事情不是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 仟夕瑶和香儿被一个穿着花裙的中年女子带到了一处厢房歇息,这厢房布置的很是雅致,倒是让愤愤不平的香儿舒了一口气,对着仟夕瑶说道,“他们还算识相。”说完就推着仟夕瑶去床上歇着,说道,“夫人,你在船上吐了一路,还是躺着歇会儿吧。” 仟夕瑶也正晕的慌,索性躺了上去,香儿给仟夕瑶掖好被褥,悄声说道,“刚才我看那夏震打那朱梅娘打的可真狠。” 仟夕瑶沾上柔软的床铺就觉得睡意如约而至,很是迷糊,迷迷瞪瞪的说道,“不是被打了一巴掌?” 香儿凑了过去,悄声说道,“哪里那么简单,先是被打了个耳光,现如今被吊在柱子上,啧啧好可怜。”香儿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 仟夕瑶还真没有想过夏震能这么狠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只是很快她就意识模糊睡了过去,真的太累了。 等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香儿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过来给仟夕瑶拉纱帐,又伸手把仟夕瑶扶了起来,说道,“夫人,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是吓着奴婢了。” 仟夕瑶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嗜睡,打了个哈欠说道,“好饿啊,有东西吃没?” “有。”香儿伺候着仟夕瑶梳洗,那边已经有人把饭桌给摆好了,是昨天带她们来的那个中年妇人和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的很可爱,头上扎着两个角鬓,插着两朵正开得鲜的雏菊,见香儿扶着仟夕瑶过来,总是偷偷的打量着。 仟夕瑶是真的饿了,一小碗的紫米粥一口气给喝完了,又吃两个素馅儿的小笼包,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香儿也不劝仟夕瑶多吃,怕她胃不舒服又吐,去倒了杯消食的茶水过来,那小女孩之前摆饭之后就那中年妇人出去了,这会儿又重新进来,手里拿着个托盘,上面用一个白瓷碟装了削好皮切成块的苹果。 “夫人,吃点水果吧。”小女孩巴巴的对着仟夕瑶说道。 仟夕瑶见眼神清亮,说话又是脆生生的,很是伶俐,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鱼儿。” 仟夕瑶见鱼儿一直对着苹果流口水,忍不住笑,拿了一块递给她说道,“赏给你吃。”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做事,她挺于心不忍的,不过古代就是这样,这个年岁的女孩就算是大孩子了。 鱼儿却摇头说道,“我不吃,也不想吃。”然后就低着头。 仟夕瑶塞了过去,说道,“我吃不完,你替我吃几块好吗?” 鱼儿看了眼亲切和蔼的仟夕瑶,动容的说道,“夫人,你真好。” *** 郑三等人跪在地板上,只觉得外面的海风吹在窗户上的嗡嗡声,如同心口的悲鸣一般,他抬头,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夏震,说道,“夏爷,我不知道你怕什么?东瀛的领主都想把女儿嫁给你了,在这里没有活路大不了你去东瀛,到东瀛我们又是一条好汉……” 郑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震一脚踹歪了身子,他倒在地上,面露惊愕,说道,“夏爷,你为什么要打我。” “郑三你给我记住,我夏震虽然被大祁通缉,但是我永远都是大祁人,东瀛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园。” “你当大祁是故土,可是朝廷又对我们做了什么,几年前夏爷的老母亲不就是被杨跃所杀?再说,信阳侯活着的时候说过要释放朱娘子的父母,可是到现在却是判了个秋后问斩,大祁对我们不仁不义,我们何必要……,不然朱娘子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的走这条路?”郑三悲愤的说道。 信阳侯本来说好要释放朱梅娘的父母的,可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弄的,信阳侯被人杀了不说,那信阳侯手下的杨跃却违背当初的说法,把朱梅娘的父母判了个死罪。 夏震揪着郑三的脖领子就走到了门口,他推开了窗户,海风忽然就吹了进来,吹的他都睁不开眼睛,夏震冷漠中带着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看看外面,看到那些男人,女人了吗?看到那些小孩子了吗?” 郑三憋着不说话。 夏震又说道,“他们都我们的兄弟姐妹,甚至是你我的侄女侄儿,我经营龙兴岛这许多年,隐忍了多少?不过就是想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可是就因为你们愚蠢的举动,所有人都要遭殃,你现在不仅不悔过,竟然还要让我带着人去投敌卖国?那东瀛的倭寇年年进犯我大祁的海岸,烧杀掠夺,做了多少恶事?你竟然说要与那种人生活在一处?” 郑三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道,“大不了,我郑三一个人做事一人当,我和朱娘子去自首去。” 啪啪两声,郑三被夏震打的两个耳光,直接从窗户边上滚落到地上。 “你当这是你和你侄女过家家玩?你说自首就自首?已经晚了。”夏震说道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有什么没有了的心愿现在说出来,我还能帮一帮你。” 这话一出,郑三的脸顿时就白了,夏震的意思就是让他留遗言呢,结果他正想说话,门突然被人推开,穿着红色的窄袖小袄的朱梅娘含着泪走了进来。 她二话不说就扑通跪在夏震的面前说道,“舅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拿了我的命去抵好了,不要怪郑三几个人。”郑三这几个人是朱家的世仆,本来都跟着她父亲在外跑海,自然和一般人不同,情分非比寻常。 夏震看着憔悴不堪的朱梅娘,似乎有些不忍,把头转过去,暗哑的说道,“你以为你能摘出去?” 朱梅娘只觉得心神一震,抖了抖身子,问道,“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一个人还不够?”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冷着脸说道,“夏爷,按照你的吩咐把岛上的妇孺都集中在了一处,只是……” 夏震一回头,皱着眉头问道,“什么?” 那男子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样子,“已经晚了,水军提督雷长清带过来的一百二十只船,十万的水兵已经把龙兴岛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震抖了抖身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他在外漂泊多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狼狈过,即使是有次船误靠在猩猡国的码头上,那猩猡国的兵士拿着刀抵着他的脖子也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 窗外海风呼呼的吹着,吹的人心口冰凉。 夏震对着那那男子说道,“你先出去。” 那男子对夏震恭敬的很,低头领命而去,只是心里却是恨死这个朱梅娘了,夏爷花了多少心思和经营这个龙兴岛,为了能让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地里给信阳侯办了多少事情? 眼看信阳侯就听之任之了,结果一转眼信阳侯被人杀了不说,大家都说这是他们夏爷做的! 简直就是笑话,当初信阳侯来任浙闽总督的时候,夏爷就说过,信阳侯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不失为一个肯为百姓做事的人,倒是可以在他身上下功夫谋下出路,为这,这几年费了多少心思?有几次夏爷为了暗暗帮信阳侯做事,差点命都丢了,这么拼命不过就是以为能说服信阳侯给皇帝上个折子,解除海禁的事情,让这些因为海禁的律法而背井离乡的人能回到故土而已,结果一转眼就这样的计划都成为了泡影。 信阳侯死后,夏爷头发都要急白了,他说以前他自己带着兄弟做这种海上倒卖私货,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他们自己也认了,大不了换个地方,可是现在龙兴岛上光是普通的民众就是上千,这要怎么办?万一皇帝下旨清剿又要如何应对? 结果就在这关键时刻,朱梅娘竟然为了救自己的父母,掠了皇帝身边的贵人过来。 当初他听闻的时候,差点吓晕过去,最可怜的倒不是他,是这些岛上无辜的民众,是那些以为虽然犯了海禁律法,但是还能有个活口的兄弟们。 男子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屋内朱梅娘听了男子的话就像是失了魂的人偶一般,颓废的跪坐在地上,夏震冷眼看着她……,目光里毫无亲情,不过几秒钟,朱梅娘捂着脸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舅舅,我真的就是想让他们把爹娘放出来而已啊,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夏震从袖子里丢了一瓶药在地上,对着朱梅娘说道,“梅娘,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吧。”夏震无不悲哀的想着,皇帝微服私访都要带着的枕边人,那是何等的看重?怪只能怪她太过愚蠢贪婪,为了一己私欲,赔上了一个岛屿的人命。 *** 仟夕瑶跟鱼儿聊天,随口就问道鱼儿怎么会来着岛上,鱼儿也是单纯的很,只觉得眼前的夫人很好,便是不疑有他都有说了,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也是眼泪汪汪的,说道,“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和哥哥是被奶奶带大的,爹爹是个捕鱼的好手,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巴的,但是一家人在一起也是让人羡慕的,夫人不知道,我们村子里好几家都因为过不下去把女儿给卖了,我爹爹宁可自己多苦点也不不说卖我的事情,我心里不知道多害怕……,可是后来有一次天气不好,雨下了个一月,别说是鱼儿了,根本就没办法出海,那差役又过来收鱼税,我爹实在是给不上,那些差役就说要把我爹爹抓走。” 鱼儿说道这里眼眶微红,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说道,“奶奶年纪大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哥哥还也不过比我大一岁,要是爹爹被抓走了,我们就都饿死了。” 仟夕瑶听着不自觉的停下了吃苹果的动作,香儿显然也是听的入神,带着同情看着鱼儿。 鱼儿嘴里发出难过的哽咽声,“我就……把自己给卖了,卖到人牙子手上给人当侍女不过是二两银子,不过卖到青楼里却是十两银子,他们都说我长的标致。” 仟夕瑶都快听不下去了,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银子给了家里,去了青楼。”鱼儿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过去的事情现在说起来也很痛苦。 仟夕瑶以前还觉得宫里的日子压抑而寂寞,结果遇到鱼儿等人才发现,什么才叫过不下去了?跟这些人相比,她在宫里受宠前虽然被太监欺压,但是好歹有饭吃,有衣服穿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后来我都准备接客了,我爹就来找我了。”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看起来可怜的很,“我爹拼死把我从青楼救了出来,一路拉着我跑,那些人却穷追不舍,后来就跑到海边,我爹说,闺女,是爹没用,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咱们来生在做父女,爹一定要让穿暖吃饱。” 香儿眼泪模糊的,使劲儿的拽着帕子。 仟夕瑶想起父亲仟秋白也是一阵阵的辛酸。 “本以为就这么死了,谁知道老天还是给了一条活路,我和爹爹在海里晕死过去了,等着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被夏爷的人救了,再后来我们就在龙兴岛住了下来。”等着鱼儿说完,仟夕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故事虽然伤感,但是听着几分耳熟。 香儿率先反应了过来,她跳起来说道,“夫人,这鱼儿的身世怎么跟那沈小北的那么相似,鱼儿姑娘,你爹不会是叫沈三吧?”沈小北就是仟夕瑶买过青鱼的那可怜小童。 仟夕瑶一听,还真就是,听到香儿这么说就转过头去看鱼儿,她听到沈三的名字也激动了起来,说道,“夫人,香儿姐姐,你们怎么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果真是无巧不成书,鱼儿一听仟夕瑶见过自家哥哥,赶忙问道,“我哥哥和奶奶还好吗?”说完就又眼泪朦胧的,刚刚收起来的泪水又涌出了出来,说道,“我和爹爹住在龙兴岛一直都没有跟哥哥联络过。” 仟夕瑶想起沈小北的情况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初走的时候让伍泉送了些银子,但是总归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呢?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是得先把收鱼税的事情解决了,然后让他们家人团聚才是。 鱼儿见仟夕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说道,“都是我害了哥哥和奶奶,爹爹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家回不得。” 香儿奇怪的问道,“不过回家打个招呼,我们来的时候看那来往船只也是不少,怎么就回不得家了?” 鱼儿摇头,说道,“夫人,香儿姐姐,你们有所不知,只要入了这龙兴岛我们就同等于海贼了,回去了就是死罪,哪里还敢回去牵连亲人?更何况,我家的鱼税也没有交齐,回去也是被抓的份儿。” 仟夕瑶深深的觉得,这海禁和鱼税两样东西,真的是把这里的百姓害的够惨的,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打算,想到皇帝,仟夕瑶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人质,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要当个救世主?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鱼儿对于仟夕瑶很是亲近,似乎知道她救过自己的哥哥,只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把自己所知道的跟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 “虽然我爹爹不让说,但是我知道……,我们这大帆船就是有三十艘,经常还能看到肤色发黑,眼睛很大的猩猡国人,还有几乎是剃着光头的东瀛人,偶尔还有蓝眼睛红头发的人,不过我最不喜欢东瀛人,以前信阳侯大人没来的时候,经常干抢劫勾当的就是他们。” 仟夕瑶听着鱼儿的话,只觉得这龙兴岛就是一个大中转站,东瀛应该就是日本,猩猡国可能是印度,马来西亚之类的,至于蓝眼睛的估摸就是北欧人了。 她越听越发觉得夏震这个海盗头子不简单,显然还是非常有眼光,有头脑的人,这个龙兴岛据说是近几年才建立起来的,和信阳侯达成了某种共识,似乎是每年交不少的银子,所以官府一直都没有来动这里。 龙兴岛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大码头,船只靠在这边补充淡水和吃的,还有休整船只,只要捎给给点钱就好了,然后还可以在这里买到大祁的丝绸,茶叶,瓷器,只要下个单子,过了几天就会从内陆运输过来,可以用他们的犀角,香料来换,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国际港口,富的都要流油了,怪不得昨天看到那个小岛屿住的房子都是那么奢华。 仟夕瑶对于夏震这个人的认知终于从他是个海盗头子进阶成了他是一个有知识的海盗头子。 鱼儿对这个夏震显然是属于崇拜级别了,说道龙兴岛的船只就自然说气来这里的住户,说道,“但凡过不下去的人都会来龙兴岛,有时候一天都能遇到好几个人,大多都是因为交不上鱼税,也有想要补贴家里偷偷做海上私货的生意结果被逮住的,总归大多数都是无处可去的逃难之人,夏爷的心是慈的,给我们找住处,安排活儿,过的竟然是比在内陆还要好。” 香儿忍不住问道,“可外面都说你们是海贼,经常坐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香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鱼儿打断了,沈鱼儿显得很激动,两只小拳头握在一起,两眼泪汪汪的,说道,“那都是别人诬陷我们夏爷,夏爷可从来不干杀人的事情,我们都是做正经的买卖,每日里靠着管理停靠的船只,卸货的费用就够我们吃喝的,更何况还有买卖可做呢,干嘛还要去抢劫?” 仟夕瑶要是以前肯定就不信了,觉得这沈鱼儿姑娘信口扯谎,可是她看到这龙兴岛的港口之后还真就觉得这沈鱼儿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刚刚不过就那么撇了一眼就感觉到这里的码头特建的特别大,海水也够深,属于深水港,有能力也有条件停靠大的船只,这个岛屿不算大,但是供应淡水,还有食物,进行交易却是绰绰有余了。 最后仟夕瑶下了个定论,这个夏震,简直让人刮目相看,如果是放到有梦想就可以实现的现代,估计就是第二个比尔盖茨也说不准,这种眼光,这种决策能力,更重要的这种怜悯大众的心胸,根本就是无人能及的。 香儿皱眉,说道,“做海上的生意本就是禁止的,怎么能算得上是正经买卖呢?”香儿说的海禁的事情。 沈鱼儿听了就低着头,绞着手指头说道,“姐姐说的是,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海禁,我们一不偷东西,二不抢东西,不过就是拿了自己的东西去换他们的好东西过来,就像是南货北移一样,最是简单不过了。” 等着沈鱼儿走了之后,香儿显然也是被她说服了,拽着仟夕瑶问道,“夫人,你说为什么海禁啊?那鱼儿妹妹这么一说,我还真就觉得奇怪了,这不是顶好的事情?” “看你,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你收买了,别忘了,我们可是被这位夏震的外甥女给掠来的。”仟夕瑶无奈的说道。 香儿提起朱梅娘就一肚子气,气鼓鼓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夏爷既然这么磊落,怎么会有这样的外甥女?简直就是理解不了。” 夏震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王大海正一脸阴郁的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说道,“夏爷,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兄弟们拿了武器,跟他们拼了!” “拼了?找死吗?”夏震望着远处碧水荡漾的海水,心里想着,那可是朝廷的水师,就算因为海禁而大不如以前,但是曾经祁明帝的时候名扬海外的大祁水师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位贵人,可真是了不得人物了,竟然在这样被掠的情况下,还能让皇帝动了唯有战役时候才会调用的水师来,要不是真心看重……,恐怕为了顾及名声,只当是死了吧? “夏爷,我们可是都配有火铳,还有几门大炮呢。”王大海不甘心的说道。 夏震笑,那是苦笑,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一次除了水师,还带着炮台营?” 王大海吓了一跳,说道,“夏爷这不是真的吧?”据说炮台营的火炮的射程很远,火力也很威猛,足可以吧一个小岛屿炸成灰烬。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夏震看着岛上的建筑,民宅,商铺,还有那码头,都是他先在图纸上一点点画出来,然后倾尽家产打造出来的,现在却都要毁了。 这兴许就是命吧? 夏震深吸了一口一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大海,你现在听好了。”夏震突然间冷了声音,表情肃穆,那气势一下子就震慑住了王大海,他赶忙站直了身子,又见夏震继续说道,“你把库房里的那两箱黄金运走,我还在绿松岛上藏了一些家当,你知道那个地方的……,这不是给你的,你分发给兄弟们,还有那些妇孺们,你快带着他们逃吧。” “夏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我们完了。”夏震悲哀的说道。 “夏爷,我不相信,我跟着你在海上飘了十几年,即使是在猩猡国被人在脖子上架着刀子也没见你眨下眼睛,怎么现在反而这样放弃了呢?”王大海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这一次可不是东瀛小国的海贼,而是大祁的水师,根本就没有胜算。”夏震说道,回头对着王大海说,“大海,如果不能,下辈子咱们还是好兄弟!”夏震狠狠的拍了拍王大海的肩膀,快步而去。 王大海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一样,大声痛哭了起来。 仟夕瑶总觉得整个岛屿正发生着什么奇怪的变化,因为噪杂声还有人慌乱的叫声,各种不安的情绪在沸腾。 怎么了? 正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沈鱼儿出现在仟夕瑶的视线里,她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在阳光下,剑眉星目,凌厉的鹰钩鼻,都显示这个人不凡的气势。 沈鱼儿局促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道,“夫人,我们夏爷要见你。” 仟夕瑶除了皇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气质浑然天成的人。 香儿给仟夕瑶戴上了纱帽,又给她披上了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这才出了门。 虽然是下午,但是外面海风很大。 夏震显然很守礼,一直跟仟夕瑶保持着距离,但是又刚好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 仟夕瑶被夏震领到了一处山坡上,这个山坡刚好可以看到岛屿的全貌,东边的大码头,西边是正在建筑中的小码头,还有中间的商铺,左边的住宅楼,每一个都显得整整齐齐,费了心思。 可是现在这个岛屿没有之前的宁静,充满了恐惧的意味,是个人都背着行李,带着焦急的心情,朝着码头而去,码头上停靠着几艘大船,正拉着人上去。 仟夕瑶有点懵,又往远去看了看,忽然间她就顿住了,代表着大祁帝王的九龙的黄色旗帜在旗杆上飘扬,乌压压一片的海船围绕着岛屿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是皇帝来了? 这么大动静? 正在仟夕瑶思绪翻飞的时候,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夏震忽然跪了下来。 “夫人,我知道你身份不同寻常。”夏震显然不习惯跪拜,刚开始还扭了下腰,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 仟夕瑶看着夏震,忽然就不知道说点什么。 夏震又说道,“夫人,这次事情是我外甥女的错误,我已经整治了她,她和郑三,还有所有见过夫人的人都已经被关在了西厅里,我已经叫人喂了哑药,至于是杀是剐都听夫人的。” 仟夕瑶心中一震,她明白夏震话里的意思,她的身份不能暴露,一旦别人知道她是皇帝的妃子……,她还有什么面目回到后宫里去吗?夏震却是一下子就解决了她所有的顾虑。 “也包括蓝先生?” 夏震眼睛也不眨的说道,“自然是……,至于鱼儿和云姨,这两个人虽然有些粗鄙,但是还请夫人收在身边,云姨略懂些功夫,鱼儿也是个机灵的好姑娘。” 夏震显然是把仟夕瑶后面的路都给铺好了。 仟夕瑶却没有想象当中的轻松,反而带着审视的疑问问道,“你的要求呢?”仟夕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夏震跟她不过第一次相见,没有目的,又怎么会让他这般嘱托? 夏震咬了咬牙,“夫人,我只希望夫人能让那位……,给这岛上的人留个活路,他们都是可怜的百姓,并不是海贼,不过就是走投无路了。” 仟夕瑶看着夏震第一次有种说不来的震撼,这种震撼超越了她的认知,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太无私,那就是太狡诈了。 “就是这个?” 夏震似乎看透了仟夕瑶的想法,坦然的笑,“这还不够吗?这里是二千条活生生的命。” 海风呼呼的吹,仟夕瑶看着夏震,只觉得心情沉重的不行。 邓启全找到仟夕瑶的时候,她正站在山坡上看风景,衣炔翻飞,如墨的长发,像是要飞升而走的仙峨一般,他愣怔的看了半天,直到一旁的侍从捅了捅他的胳膊,提醒他时间不够了,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上前打了招呼。 “夫人。” 仟夕瑶这会儿正沉浸在刚才夏震的话中,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女人,朝中的大事,什么洪水也好,旱涝也好,除非民众造反杀到后宫,那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一次的微服私访却给了她另外的感触。 原来她也可以左右这些人的命运,这种权利并没有让她感到激动,反而是有种沉重的负担,生怕自己做不好就,做出错误的决断,伤害他人。 皇帝是不是也这样呢?看着高高在上,其实肩上的担子却那样的重。 邓启全拿了一套侍卫的衣服给仟夕瑶换上,从后面坐着小船而去。 仟夕瑶见到皇帝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穿着明黄色的九龙长袍,头上的九龙珍珠冠拿了下来,露出扎着的圆鬓,上面插着一根玉簪,午后的阳光下,俊朗深邃的面容还是那样淡定从容,好像和往常一般悠闲喝茶。 万福拉着香儿走了出去,静悄悄的关上了门,他想,陛下肯定有很多话对珍嫔娘娘说。 仟夕瑶突然有点觉得不自在,这一刻,什么夏震,什么朱梅娘都抛在了脑后,她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皇帝到底没有放弃她。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喜欢她? 估计要是万福听到仟夕瑶这么不确定的话,气的都要吐血喽,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这几日陛下那么辛劳忙碌他可是都看在眼里呢。 当然这时候的仟夕瑶自然不知道。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平时的机灵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她就觉得特别愧疚,调动水师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皇帝就做了,而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犹豫,从她被掠,到今天回来其实不过短短七天,这样神速的速度……,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情感。 好一会儿,仟夕瑶才把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话,说道,“陛下,我回来了。” 皇帝抬头看着仟夕瑶,当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那么凶险的事情,却像是刚刚去了趟御花园回来一样,不过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却是比任何一句动听的情话还要撩动人心。 “过来。”皇帝朝着仟夕瑶招了招手。 仟夕瑶刚走过去就被皇帝狠狠的抱在怀里。   ☆、第四十九章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镶嵌着玻璃的窗户投射进来,柔软的,清透的光芒照应在抱在一起的人影上,竟然带出几分甜蜜的气息。 仟夕瑶被皇帝死死的抱住,她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让皇帝松一松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突然失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四周都是甜如蜜一般的气息,不过一会儿就让仟夕瑶的脸色红彤彤的,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一样,无奈,把头低的更厉害,不让皇帝看到,好让自己减少点尴尬。 为什么会这样? 又害羞,又甜蜜,又让人心旷神怡,明明觉得这么抱在一起有些不好,但是就是不想离开。 两个人其实连最私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现在为什么仅仅抱在一起就觉得很甜蜜害羞? 好一会儿,皇帝放开仟夕瑶,只不过当他看到仟夕瑶红彤彤的脸蛋的时候,眉峰一皱,说道,“不舒服?” 仟夕瑶脸更红了,总不能对皇帝说,自己刚才觉得很害羞? 皇帝那双冷硬的眼睛里露出紧张的神色来,他赶忙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万福,叫太医过来。” 仟夕瑶赶忙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我没事。”为了这种事喊太医,也实在是有点丢人。 皇帝皱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仟夕瑶,只觉得人似乎消瘦了些,不过目光清亮有神,精神头倒是不错,显然并没有受什么大的委屈,只是……“脸都红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皇帝显然并不相信。 仟夕瑶听见万福应了一声就走了,急的跺脚,一会儿太医来了一看,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虚惊一场吗? 皇帝却以为仟夕瑶怕吃药,说道,“有病就要吃药,不要耍赖。” “陛下,我没事!” 皇帝对于仟夕瑶这样不爱惜自己很是不满,问道,“那怎么脸红?还红这么厉害!”这时候皇帝的手正放在仟夕瑶的脸颊上,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他的个子要比仟夕瑶高很多,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仟夕瑶憋了半天,在皇帝担忧的眼神中,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我是害羞。”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了皇帝的怀里,使劲儿的把自己脸埋入皇帝的衣服内,试图掩盖证据。 皇帝身子一僵,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把仟夕瑶的脑袋给挖了出来,他说道,“夕瑶,看看朕。” 仟夕瑶说完之后脸就更红了,打死也不愿意让皇帝看到自己现在这羞涩的样子,她拼命的躲,皇帝拼命的拉。 “夕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得,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声音要比往常还要温柔,一个平时少言寡语,又严苛认真的人,突然温柔起来,那种感觉,简直可以融化一滩冰水。 仟夕瑶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她的错觉,结果皇帝终于找到了机会,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 “我……不看。”仟夕瑶在耍赖,因为觉得很丢人,结果当她被迫,不得不和皇帝对视的时候,却突然就说不来话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脸上带着笑,眼睛带着笑,嘴唇带着笑,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说不来的柔情,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耀眼夺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害羞什么?” 仟夕瑶听到皇帝问道,他的声音清雅悦耳,这时候却带出几分令人心悸的触电感来。 听完这话,仟夕瑶的脸更红了,为什么今天的皇帝这么温柔,这么让人心动? 皇帝看着脸如朝霞一般的仟夕瑶,实在是克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潮,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捧着她的脸,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柔软的,像是玫瑰花瓣一样漂亮的嘴唇,其实刚才一进门他就想尝一尝了。 万福带着随行的太医正想进去,结果轻声叫了几句也没有人回应,他偷偷的透过玻璃窗瞄了两眼,随即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用两只手挡住了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太医说道,“今天不方便,回去吧。” 李太医也是人精,听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哪位贵人伺候着,真是好福气。”说完就走了。 万福就像是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谁来都不见,嗯哼,陛下担忧好几日了,今天总要松快松快不是? *** 仟夕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灯火通明,船舱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香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伺候着仟夕瑶梳洗,穿衣。 仟夕瑶听着外面的噪杂的声音,问道,“现在在哪里?我睡了多久?”之前她跟皇帝说了很久的话,又把夏震给她的账册给了皇帝,白天和夏振分别的时候,夏振拿了蓝绸的包袱给她,让她转交给皇帝,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信阳侯临死前让亲信送给他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东西递上去,因为东西太贵重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必须要确保皇帝能拿到。 夏震正难办,结果就遇到了仟夕瑶,他交代仟夕瑶务必亲手交给皇帝,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迁夕瑶实在好奇就悄悄打开了看了两眼,结果却是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杨跃和容王之间的对账表,比如某年某月某日,送了多少银两到容王的府上……,细细看了下来,这几年搜刮的鱼税的钱几乎都在里面了,原来容王才是这场祸国殃民的鱼税发起人。 这个容王仟夕瑶也见过,遗传了大祁皇族的好容貌,虽然过了中年依然是风采不减,脸上总是含着笑,让人看着就想亲近,可是谁又能想到他面上看着可亲,背地里却是干着这种勾当? 仟夕瑶还问过皇帝能不能赦免夏震,毕竟他虽然做了错事,有了那账册总是能将功抵过吧?还有那些龙兴岛的百姓,也都不过是可怜人,能不能放过? 当时皇帝的神色有点复杂,最终并没有什么,见她神色疲惫,反倒是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把她给哄睡了。 等着穿好了衣服,仟夕瑶忽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呐喊,那声音怎么这么像夏震? 仟夕瑶带着疑惑推开了窗户,船还停靠在龙兴岛的码头上,而皇帝则站在船舷上,伍泉和邓启全站在左右两边。 远处还海潮啸鸣,就像是悲鸣的哭声一般,火把照耀的龙兴岛的码头皆是如白昼一般,夏震站在巨石后面,四肢展开,如同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般,铁骨铮铮的喊道,“明帝英明,在位之时大力支持海贸,让我们大祁之威名,名扬天下,有了后世万国来朝的盛世,那时候我大祁是何等威武?” 夏震声音带着些暗哑,可是这样几乎是嘶吼一样喊出来却是带着不同凡响的震撼力,他眼圈微红,似乎根本没后看见对准他的弓弩手们,直直的朝着皇帝的方向,喊道,“可是在陇帝的时候却是被那奸邪小人谗言,下了这道海禁的旨意。” 仟夕瑶知道那位穿越过来的孝贤皇后也做了不少事情,这里头一桩就是开了海禁,支持海贸,后期甚至自己和祁明帝一起坐船出游,只是到了陇帝的时候,因为海盗,倭寇不断的侵扰浙闽之地,最后做出了封锁国门的,就是海禁的举措,这在仟夕瑶看来简直不可理解,有点像是因噎废食一般。 “陛下,你是一代明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夏震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直直的看着皇帝的方向说道,“你可看到这海镇的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遇到了海啸,还得卖儿卖女,陛下……,他们不是你的臣民?你就不心疼吗?要知道曾经在明帝时期这里可是富甲一方的大港!!!”夏震十六岁的时候,家里因为做海上私货生意就通缉,他只身一人在海上漂泊动荡,十几年下来成绩斐然,只不过虽然富可敌国,但是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让朝廷解除海禁,让大祁的海贸重新发扬光大,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故土。 这一次,他搭上了信阳侯,本以为终于有了机会,结果因为信阳侯的意外死亡,又是这样功亏一篑的代价。 仟夕瑶早就亲眼见过这里的情况,想起沈小北来,不自觉地心酸了起来,侧头过去,却正好看到皇帝正紧紧的握紧手指。 “陛下,草民死有余辜,可是这些百姓难道就该死吗?”夏震说道这里扑腾跪了下来,对着皇帝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仟夕瑶心里难过,推开门走了出去,皇帝身旁的邓启全看到她,自动的让开了位置。 “陛下,能不能饶了夏震?他虽然是个草莽,但是却是少见的有勇有谋之辈,就这样杀了实在可惜。”仟夕瑶从来没有想干政,甚至是影响皇帝的决断,但是这一次她真心的想要让夏震活下来。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仟夕瑶心中忐忑,抬头看了眼皇帝,火光冲天,在他脸上折射出隐晦不明的暗影来,冷峻的线条如出鞘的宝剑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仟夕瑶被唬住,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皇帝这般神态。 夏震的呼声引来了那些岛上民众,他们有的人跟着跪了下来,有的人在一旁抹眼泪,对着皇帝的方向喊道,“陛下,不要杀夏爷,他是好人啊!” 仟夕瑶想起众人对夏震的评价,海上之王,一代霸主一样的人,号令四周岛屿三十六座,就是东瀛的领主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样一个人物,因为缅怀自己的故乡而回来,想要建立个海上的码头,结果却是被亲外甥女牵连,狠狠的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会儿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低头,不过所求就是希望一个皇帝能对他的百姓好点。 这才是真正大义之人吧。 “陛下,草民冒死谏言,求陛下废除海禁,让这些百姓得意存活,让大祁名扬天下,让这四海之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威名。”夏振似乎早就看出自己不可能说着走出这里,把心里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一旁的兵士喊道,“闭嘴。” 夏震惨惨烈的笑,说道,“草民不怕死。”随即对着远处仰望他的众人,看着远处的湛蓝海洋,说道,“草民怕的死的冤枉!” “这草寇满口胡言,还不射杀!”水军提督雷将军忍不住喊道。 那些个弓弩手们却是手指颤抖,皆是被夏震的气势所震,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低层百姓的日子多么难熬。 “陛下英明,请废除海禁!让百姓得意度日,让大祁威震四方,让明诚之治重现!”夏震不断的喊着,声嘶力竭,如同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的愿望一般。 仟夕瑶忍不住背过头去,一般人这时候总是会替自己求情,而这一位海上之王想的不过是怎么让国家去除这样一个弊端的国策。 忽然之间,她竟然有种英雄陌路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人物,这样一个胸怀大义,雄才伟略的人不应该就这样凄惨的被乱箭射死。 仟夕瑶看着夏震灯火下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又鼓了勇气对着皇帝说道,“陛下……饶了他吧。” 皇帝慢慢的回过头,眼睛里流动着莫名的伤感,说道,“夕瑶,他必须死。” 仟夕瑶的心瞬间崩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啊,她怎么就这么不理智,夏震所做之事虽大义,但是毕竟是海贼行为,不可放任。 这是朝廷律法,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更改的。 仟夕瑶看着弓弩手射箭的动作,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 皇帝这一次的出巡虽然说中间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收获也是巨大的,拿到了容王和杨跃之间的账册,又加上之前活捉了准备截杀皇帝的两个人,容王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皇帝第一次舒了一口气,自从登基开始,容王就好像头顶上的紧箍咒,一直挤的他难受,而现在,终于可以让他解脱了。 仟夕瑶受的刺激不小,虽然知道皇帝做的也是应该的,毕竟总是要按照律法行事,但是看着夏震那样一个大义之人惨死,还是觉得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她已经尽力保住了岛上的民众,在多的,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她并不是救世主,至于皇帝,他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思量。 回到都督府之后,香儿异常的兴奋,仟夕瑶心情却十分沉重,喝了一碗莲子羹就睡了过去,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觉得身旁空空的,她忍不住想着,难道皇帝去了别处? 仟夕瑶披了件外衣下了床,她跟着皇帝住的鹤峰轩,两个厢房都打通了,中间用博古架隔开,垂着帐幔,所以仟夕瑶从内室穿过厅堂就看到博古架的帐幔后面,皇帝和邓启全等人在说话。 邓启全和伍泉自然看到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在博古架后面的纱帐的暗影下,显得窈窕的身段更加玲珑有致,他不自觉地停了话,看了眼皇帝,却见皇帝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一样,说道,“继续说吧。” 邓启全知道皇帝这意思就是不用背着她,他心里只觉得惊涛骇浪一般的惊讶,要知道皇帝这是十分信任这位了,还从来没有听过后宫哪位妃子可以被皇帝这般爱重,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似乎理解了,为了救这位不仅调动了水师和炮台营,还亲自挂帅给兵士鼓舞士气,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要是别的妃子……,皇帝恐怕只当死了吧? 邓启全心里千转百回,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说道,“臣查过那账册了,都是真的,当初信阳侯死前就说拿到了账册,我们却只拿到了抄录的,臣当时还还怀疑过,是不是被容王抢先一步拿走了,结果却是被他临死前送给了夏震……”邓启全说道这里,斟酌了下,又继续说道,“陛下,能让信阳侯危难之际信任的人,夏震此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海贼。” 说起来信阳侯被皇帝委以重任,镇守浙闽之地,谁又能想到这里是容王的搜刮钱财的地方,派了义子过来常年暗地里辅助杨跃收取鱼税,甚至是做那贩卖海货的勾当,以此来扩充容王的势力。 皇帝早就有所提防,只是信阳侯被杨跃牵制住,施展不出,这时候就遇到了夏震,他发现此人品行不俗,便是让他帮着做了许多事情,甚至是一起剿灭倭寇,那时候信阳侯还曾经想过给皇帝上书废除海禁,只是谁能想到,这些事情还没做呢,就因为那账册,杨跃狗急跳墙,临时起意就把人给杀了,还栽赃到了夏震头上,也亏的信阳侯早有准备把账册提前放到了一个可信之人手上,告诉他,万一他出事就交给夏震,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仟夕瑶本来想走的,结果听到里面的人谈论夏震,她的脚就想生了根一样迈不动了,她想听听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除了对海禁的执着,倒是个有勇有谋,难得人才。”皇帝说道。 邓启全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怎么处置?” 仟夕瑶一听傻眼了,夏震被射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什么叫怎么处置?难道说,他没死?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你想替他说情,只是海禁事情一日不解决,他的罪名就一日不能洗刷,可是这海禁……,却是先帝一直支持的,要改起来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容王的事情,免得节外生枝,夏震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 邓启全听了说道,“陛下想的周全,不过容王之事臣等早有准备,陛下放心。”所谓的拱卫司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秘密警察,特使,就是暗地里给皇帝办差事的,如同曾经的锦衣卫。 仟夕瑶到了这里算听明白了,她跟在皇帝身边也是耳须目染,对朝中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简单来说就是容王势力很大,很复杂,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致志的弄死他,不能分心,所以海禁的事情就要放一放,因为这是先帝主张的,就是皇帝想要废除也是要费一番心血的。 至于夏震,如果是普通的海贼想办法赦免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的名头势力太大了,如果就这样赦免影响不好,肯定会有支持海禁的朝臣会不干,说不定还有言官死谏也说不准,说皇帝忤逆先帝的意愿,没有重惩海贼,而皇帝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朝中起别的波澜。 所以皇帝想要让夏震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活在大祁就要先废除海禁,只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皇帝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巩固皇权才是最重要的,仟夕瑶也可以理解,可是夏震就这么枉死了? 仟夕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但是她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仟夕瑶又听到邓启全带着几分轻松的语调说道, “那陛下何时回京?”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整顿几日,约莫十日后启程。” 邓启全抬眸,“陛下不去沙雷镇看那石头上的字了吗?”到了这会儿大家显然都忘记了,这次南巡的理由就是来看沙雷镇上挖出的一颗石头。 皇帝难得露出几分狭促的神情来,说道,“去看看你的字长进了没?” 邓启全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像是回到了皇帝曾经登基前,几个人还称兄道弟的时候,只是很快他就收敛的神情,皇帝永远是皇帝……,他们之间的情意已经从兄弟之情转变成了君臣之情,不过,这世上历来都是如此,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只要本心未变就好不是? “这可是陛下的主意,我只是照做而已。”邓启全坦荡的说道。 一旁的伍泉听了诧异,“陛下,臣一直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让邓启全去埋个霍字的石头?难道陛下就不怕让百姓慌乱?朝臣恐惧?”要知道每次挖出个石头写个什么字,都是一种天兆的象征,很少有人会这样自寻麻烦。 皇帝显然心情很好,说道,“这点就难住了你?可见最近让你闲着,脑子都生锈了。” 皇帝这话说的伍泉不好意思了起来,邓启全不忍心见伍泉尴尬,替他解围说道,“伍大哥只想着陛下的安危,自然是没有心思想别的。”说道这里见皇帝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继续补充道,“其实陛下此举不过就是有个好名目南巡罢了,如果是寻常的南巡,那容王并不一定会心动,但是加上那石头的字……”邓启全说道这里看了眼伍泉。 伍泉不是傻子,反而相当的聪慧,不过愣了几秒就马上明白过来了,他一脸恍然大悟,接着邓启全的话说道,“容王看到那石头,就会觉得这就是天意,陛下被上天所不容,不然何故到现在也没有子嗣?所以明知道时机未到就会动心,后来陛下又带着我们几个人微服私访,还要穿过那一线天的危险之地,自然是觉得不动心都不行了。” “正是这样。”邓启全说道,原来南巡也好,石头也不好,更甚者是微服私访,不过都是引蛇出洞的诱饵而已,再加上那本账册,就算是容王有三头六臂,到如今不过是走到尽头了。 邓启全和伍泉都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神色来,一切尽在不言当中,容王压在他们头上已经好几年了,皇帝早就想动手铲除,无奈容王平时为人处世太过圆滑,经营人脉多年,在宗亲和朝臣中声望极高,跟随者更是无数,皇帝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决定用稳妥些的办法。 虽然在伍泉看来,这招未免有些太过冒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总是能找到别的办法,可是想想容王平时谨小慎微的个性,又觉得陛下这一次也是有点破釜沉舟了。 仟夕瑶没有想到,偷听墙角竟然听出这样的惊天大秘密来,原来皇帝这次南巡不过就是噱头,而这个噱头的引子,那刻这霍字的石头还是皇帝让人去埋的。 他这番费了心血不过就是想要让容王露出狐狸尾巴,一举歼灭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南巡遇到了海禁的事情,又加上她被掠走,还有信阳侯的惨死,账册的遗失,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也算是惊心动魄的过程了。 仟夕瑶这边震惊不已,连邓启全和伍泉走了都不知道,好一会儿皇帝从撩开帐幔,看着一脸呆呆的仟夕瑶说道,“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陛下……”仟夕瑶一阵心慌,正想着如何开脱自己,她偷听就偷听了,怎么还没趁机溜走啊,囧。 结果仟夕瑶心里胆战心惊的偷偷看了眼皇帝,却见他神色温和,一点也不见生气的模样,仟夕瑶得胆子顿时就大了,蹭了过去,无限殷勤的说道,“陛下,这么晚怎么还不歇着?” 皇帝看着仟夕瑶献媚的样子,一双眼睛眨了眨的,只觉得很是无奈,说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然后伸手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又见她手脚冰凉,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灰鹤色缂丝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说道,“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要是放到以前,仟夕瑶对于皇帝的这种关心,只当是对别人都一样,或者是他性格就如此,可是自从这次被掠事件发生后她就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来,再听皇帝的这种话,竟然就觉得嘴里含着蜜糖一样甜丝丝的,含笑凑了过去,主动抓住皇帝的手说道,“陛下,我忘记了。” 皇帝定住,看着仟夕瑶主动牵着自己的手,竟然有了那么一刹那的愣怔,只是很快他就使劲儿的回握了过去,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柔情,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仟夕瑶越听越发觉得皇帝的语气带着她以前都没有发觉的宠溺,就是那种……,好像你做什么事情,就是上房揭瓦他都会听之任之的那种感觉。 她回头看了眼皇帝,见他早就不复曾经的威严,现在揽着她的腰,牵着手,倒是个十足的好夫君的样子。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皇帝是……真的很喜欢她呢? “让香儿伺候你穿件厚一些的衣服。”等着到了内室皇帝说道。 仟夕瑶一愣,有点迷茫的看着皇帝,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带你去见个人,你一直担心的一个人。” *** 夜色暗沉,一个男人缓缓的醒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剧痛无比,忍不住想着,难道到了阴曹地府了? 屋内的帘子被人撩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在两位仆人簇拥下走了进来,月光破云而出,倾泻出银色的光芒,正好照亮了来人,轮廓分明的俊美五官,目光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这贵气十足的不就是祁青帝? “陛下?”男子惊异的喊道。 祁青帝为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说道,“夏震,朕问你,朝廷通缉你,你恨不恨?” 夏震摇头,“刚开始恨,后来就不恨了。” “为什么?” “这是我的家。”夏震无奈的说道。 祁青帝顿时柔化了脸上的线条,说道,“倒是直言不讳的性子,不过确实是大实话。”随即走了过去,太监万福一步上前要护着的样子却被祁青帝眼神示意下挪开,祁青帝走到了夏震的床边,坐了下来,说道,“夏震,你信朕吗?” 夏震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说道,“朕会废除海禁,但是需要时间。” 夏震从开始得震惊到现在得恍然无措,这会儿却是在皇帝坚定的目光下渐渐冷静了下来,等着他懂了皇帝的意思,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芒,“陛下是说?” 皇帝点头。 夏震未语先流泪,挣扎着下了床跪在皇帝的面前,头贴着地面,虔诚而激动的说道,“陛下,这是万民之福。”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站在屋外偷情墙角的仟夕瑶只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一抹,都是泪水。她想这样就很好。很好。 等着两个人回到鹤鸣轩已经快子时了,谁都没有想过这一天这么漫长。 两个人回到了床上,等着躺好,仟夕瑶就厚脸皮的去拽皇帝的手臂,说道,“陛下,我想枕着陛下的手臂睡。” 皇帝说道,“胡闹!” 仟夕瑶也就是说说,主要是现在这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她总是想要忍不住撒娇,结果好一会儿,等着躺好,皇帝竟然就把手臂伸了过来。 “陛下……”仟夕瑶满心的柔情,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赶忙凑了过去,把头枕在皇帝的手臂上,手伸了过去,抱住了皇帝的腰身,就像是连体婴一样,非常亲密的抱在了一处。 皇帝借着月光看着仟夕瑶面容,满足,快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鸟一样,他的心不自觉地就变成了一滩软水,怎么也没有办法硬起心肠来制止她的动作,最后他无奈的说道,“快睡吧。” 万福站在屋檐下打盹,香儿却说起自己的经历来,“万公公,你不知道,当时我都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我想要是娘娘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万公公,你在听吗?” 万福“……”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一脸兴奋的香儿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再说他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啊,至于逮到他就说个没完?还什么都说,她就不怕一转眼自己把她给卖了? 结果万福正想说话,又听到香儿说道,“我们当时上了那木筏,我还以为就这样完了,就想起了万公公你。” 万福来了精神,心想,这时候还能想到我,也算是这丫头心里知道他对她的好,便是侧耳倾听,问道,“想起了什么?” 香儿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万公公你还欠我八两银子呢。” 万福,“……”万福这会儿真是揍死香儿的心都有了!自己在这边都要操碎了心了,她怎么就这么不知愁呢?跟她那傻主子一个样,不就是上次上街没带银子让她垫上,他后来忘记还了? 万福忽然间就懂了皇帝的忧伤,陛下,您可是太不容易了。 仟夕瑶刚开始还挺老实的,抱着皇帝胳膊睡,可是睡着睡着就…… 皇帝本想装睡,但是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问道,“珍嫔,你的手在哪里?”皇帝高兴的时候就喊夕瑶,但是一旦生气了就是喊珍嫔了。囧。 仟夕瑶把手从皇帝的某处缩了回来,脸红彤彤的,说道,“陛下,我嘴唇痒。” 皇帝差点喷饭了,什么叫嘴唇痒? 结果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了,就看到一张脸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的正对面,那一双眼睛,比星星耀眼……,耀眼的让他一阵心悸,然后他的唇就被盖住了,柔软的,芬芳的,让人迷醉的感觉就这样排山倒海的来了。 很长时间后,皇帝听到仟夕瑶呢喃一样的说道,“陛下,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皇帝听后只是把人使劲儿的揽进了怀里,嘴边站放开一个笑容来。   ☆、第五十章 小春长的矮矮瘦瘦的,却是一脸的憨厚像,说话办事也带着几分憨劲儿,鹤鸣轩的太监让他在门口等着,他就真在门口等了一个下午,等着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见有人出来,小春心里着急,眼巴巴的瞅着门口。 他是伺候童才人的,因为老实巴交一直很得童才人的信任,这一次想着童才人吩咐,只觉得心里急的不行。 只是没人来他又能怎么样呢? 这里可是鹤鸣轩,是皇帝住的地方,他也不敢乱闯啊。 就在这时候身旁路过俩个宫女,俩个人看了眼小春,说道,“这人谁啊?”另一个宫女说道,“不是童才人的那个……” “哦,是他啊。” 小春见俩个人知道自己就凑上前去,问道,“俩位姐姐,这是给谁办事呢。” 那俩宫女见小春一脸可怜的憨直像,也不为难他,说道,“还不是万公公说花园里的芙蓉花开的漂亮,让我们折几只回来插瓶用。” 小春一抬眼,果然看见俩宫女手上都抱着开的正盛的芙蓉花,正是漂亮的很,笑着说道,“这花折的可真漂亮,姐姐们可真是有本事。” 小春说话的一本正经的,带着一股憨劲儿,倒是把俩宫女给逗笑了,说道,“都是为陛下办事而已。” “姐姐们,我这求你们个事儿行吗?”小春从怀里拿了俩沉甸甸的荷包塞入了宫女的手里,可怜兮兮的说道,“这个收着,是我的一点心意。” 俩个宫女在万福手下做事,见惯了奉承送东西,也不介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求着?我可说了,太难的事儿,咱们可是没能耐,至于坏了主子的事,我们也没那胆子。” “瞧姐姐说的,咱能让姐姐做那坏规矩的事。”小春见俩个人收了荷包,心中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说道,“就是我们家主子……,这都好几天了,一直都没见过圣颜,也不知道陛下最近在忙什么呢。” 那俩宫女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来打听皇帝在干嘛,她们往常在宫里也见过许多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心想收了人东西,那就说透透点呗,说道,“陛下最近忙的很,你也知道信阳侯的案子……” “是这样?”小春有点不相信,陛下是天子,大的事他来定夺,小的事情,比如审案什么的,那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有这么忙吗?“姐姐们,我家主子真是可怜的很,整天在屋里抹眼泪的,就盼着能见陛下一面,你就行行好,跟我说点实在的。” 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也真算是豁出去了,那宫女见了不自觉地想起这后宫里日子,大家都是不容易,又见小春一副诚心问的样子,心里可怜,说道,“知道谁回来了吗?” 小春一愣,看着那宫女,“还请姐姐明示。” 那宫女看了看四周,说道,“珍嫔娘娘前几日一直在皇觉寺求子,这几天刚刚回来……,后面的你自己想吧。”说完就拉着另外一个宫女走了。 看着那俩人远去的样子,小春心里知觉拔凉拔凉的。 俩宫女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小春一副傻样,其中一个叹了一口一气说道,“还想着见陛下呢,也不想想,珍嫔娘娘都回来了,还有她家主子的份儿?” “哎,小声点,都是不容易。” “是啊,谁容易,珍嫔娘娘到了福建之后就直接去了皇觉寺求子,大家都说那边的送子观音娘娘灵验的很,一呆就是七天,据说整日的关在禅房里,每天只喝清水,饿了七天,这回来的时候人都瘦的不行了。” “原来这几天珍嫔娘娘不在是去了皇觉寺啊?”另一个宫女问道。 “可不是,要我说,别是七天不吃饭,一天不吃就快饿死了。” “所以说都不容易呢,哎,你是饿死鬼投胎的,最近腰又肥了吧?” “别捏,别捏……”俩宫女嘻嘻哈哈的就消失在了小春的视线里。 小春耳朵里就那几个字,珍嫔娘娘都回来了,还有他家主子的份儿?他脚步艰难的往回走,想着童才人一直期待的眼神,不自觉地想着,哎,她家主子也是挺好的,为什么陛下眼里就那么一个人呢?难道就不能雨露均沾吗? 仟夕瑶坐在院子内的美人榻上,远处站着四个嬷嬷,就像是木桩子一样,脸上一律没有表情,这四个人是皇帝来照顾仟夕瑶的,但是仟夕瑶却觉得好像监视自己比较多,因为连她走路都要多看两眼,只恨不得她能一直躺着。 其实仟夕瑶自己也累的慌,总觉得浑身没力气,所以也没有太反感,再说她才是主,她们总归要听她的。 香儿坐在一旁说着话,“娘娘,各府地的诰命夫人们都递了帖子要见你呢。”其实按照皇帝派来的嬷嬷的意思,谁都不见,但是香儿觉得还是得跟娘娘说一说。 秋日的风不冷不热,徐徐的吹在脸上舒服得很,美人榻上的垫子厚厚的,简直松软的不行,又加上嘴边有酸梅吃,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听了香儿的话说道,“就说最近身子虚,见不了人。”仟夕瑶说完就发现那几个嬷嬷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想着,皇帝到底是把她当瓷娃娃啊,还是当瓷娃娃供着啊,囧。 香儿听了一笑,说道,“也是,娘娘在皇觉寺里诚心求子,七天都吃东西,现在肯定虚弱的不行了。” 看着香儿神色,仟夕瑶轻叹气,原来皇帝为了给仟夕瑶辟谣,就制造了这么一个仟夕瑶去皇觉寺求子的事情来,自然也真有人过去,不过从亲信里寻了和仟夕瑶身形和容貌差不多的女子,带着纱帽,闷头在禅房里呆了七天,每日里去送清水的也是贴身的宫女,自然也不会让人起疑。 不然仟夕瑶消失了这几日,被人说起来也是难办。 香儿已经从皇帝为什么不救她家主子变成了,皇帝真英明,简直崇拜的不行。 说起来,剿海贼的事情也是闹了挺大的动静,当时整个浙闽这边都是关于皇帝亲征的传闻,许多曾经小打小闹的海贼都不敢来了,弄得附近鱼村倒是平静不少,当然那些暗暗做海货生意的也都收敛了,总归世道倒是安稳了许多。 皇帝倒是说话算话,并没有治龙兴岛的人的罪,派了个人过去接管了龙兴岛,就算是充公了,大祁虽然海禁,但是也专门有个海防司管理者海贸,不过那都是国家对国家的贸易,不是私人的,每年的量也很少,几乎形同虚设。 这下海防司的人接了龙兴岛就把这岛屿变成了官家的产业,那些岛上的民众都被扣上了服役的头衔,就相当于流放在这个岛上了,没有收益,没有工钱,只有每日的辛劳干活,不过他们也相当知足,朝廷对于海禁处罚相当高,一旦有人参与那就是杀头的罪,现在算是留了条命,虽然以后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总归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至于朱梅娘等人,仟夕瑶倒是没过问过,她托给了皇帝来处理,因为她不擅长处理这些,自然不如皇帝想的周到,但是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吧?别说是皇帝,就是她也要恨的不行。 “娘娘,天黑了,这会儿也有点冷,咱们进屋去吧,别是凉着了。”香儿见太阳下山忍不住说道。 仟夕瑶躺着很舒服,都不想动,实在是被掠的那几天实在是奔波的厉害,摇头说道,“再躺一会儿吧。” “娘娘!”香儿上前去拉仟夕瑶,说道,“一会儿李太医就过来,还要给娘娘诊脉呢,还是进去吧,再说陛下可是说过,让我好好看着娘娘,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能累着,更不能劳心劳力。” 仟夕瑶身子一直不舒服,就是总觉得浑身没力气,回来的第二天皇帝就找了随行的李太医过来诊脉,那太医当时的表情挺奇怪的,好像隐忍什么一样,仟夕瑶那时候还想过别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结果李太医就说自己这脉摸不准,得找另外一个太医过来,仟夕瑶的父亲就是太医,她自然懂一些门道,这些人一般说摸不准,那就是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就是病入膏肓了,药石无救,所以不说,还有就是得了隐疾,实在是不方便讲出来。 仟夕瑶怎么琢磨自己也不像是得了隐疾的样子,那就是绝症? 不过不至于吧?她会这么倒霉? 看着仟夕瑶慌乱的眼神,皇帝却异常镇定,安慰她说,李太医医术不行,咱换个人来,弄的仟夕瑶炯炯有神,她可是记得当初父亲仟秋白还夸过李太医的针灸术很厉害呢,不过看皇帝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绝了自己得绝症的想法,要真是有个啥,皇帝不可能这么镇定不是。 后来……皇帝就派了这四个像门神一样的嬷嬷过来,囧。 其实皇帝南巡一共带了十几个御医,其中善看妇科的就有三个,只可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病倒了俩个,还有一个被皇帝安排给泉城的一个侯夫人治病,就留了下来,这一次皇帝就让人把这个人快马加鞭的拉了过来。 香儿扶着仟夕瑶进了屋里,又让她躺在床上,正给她掖好被子,就看到万福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俩小太监,一副很是威风的样子。 万福端着笑脸,对着仟夕瑶说道,“珍嫔娘娘,陛下这就过来了。” 仟夕瑶就要起身,万福却赶忙上前扶着说道,“陛下说了,娘娘身子不舒服就这么躺着好了……,跟着陛下的还有徐太医,他刚下马,梳洗了下就被陛下带过来了,看着脸都浮肿了,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仟夕瑶想着皇帝会叫善看妇科的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女人的毛病啊?囧 正在两个人说话这会儿,外面太监就唱喝说皇帝驾到。 众人都弯腰去跪迎,仟夕瑶刚被香儿扶着下了床就看到皇帝着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说了让你躺着歇息?”说完就看了眼香儿,“不要以为你跟着娘娘久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嗯?” 香儿吓的腿都软了,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仟夕瑶简直就是……,心想不过就是下床走路至于嘛?她刚想说话就看到皇帝一个凌厉的眼神瞥了过来,顿时就尴尬的笑了笑,委婉的说道,“陛下,礼不可废。” “那朕的话就不用听了?”皇帝抱着仟夕瑶回到了床边,万福眼明手快的给仟夕瑶撩开被子,又把枕头放好,皇帝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了上去。 仟夕瑶觉得吧,她肯定得绝症了,不然皇帝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就跟个易碎的娃娃一样,虽然说得到皇帝的宠爱是件挺高兴的事,可是她能不能顺便多活点? 皇帝坐在床沿上,温柔的帮仟夕瑶把垂在耳边的发丝撩到了后面,说道,“累了吧?先忍忍,现在先让许徐太医给你看看。” 仟夕瑶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了,皇帝能不能不要这么温柔啊!还有她不累啊……,可是看着皇帝简直要腻死人的宠溺眼神,她突然就失声了,囧。 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血往上涌,脸颊滚烫滚烫的是怎么回事? 香儿虽然被皇帝责罚,但是抬头看了眼皇帝和仟夕瑶之间的眼神互动,心里就美滋滋的想着,陛下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 徐太医和仟夕瑶的父亲仟秋白差不多的年纪,却是面带几分严谨,挺着大肚子的胖子,远没有仟秋白那般风度翩翩。 这会儿徐太医和李太医都站在屋外等着,没有传召两个人是不敢进去的。 李太医一脸深沉的模样,背手而立一句话都不说,徐太医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底,用手臂碰了碰装深沉的李太医问道,“这珍嫔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说起来他也是挺可怜的,本来在泉州城里吃香喝辣的,那侯夫人不过是腿疾,用药养一养就行,对他来说轻松的很,他那小日子过的小肚子都圆了一圈,结果突然间就看到皇帝身边的亲卫过来接他,说是皇帝身边的娘娘身子不舒服……,他还以为起码坐个马车,结果呢,那亲卫骑着马带着他,一路上那个狂奔,累死了十几匹马,他就跟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一样送到了福建,他也瘦了一圈,几乎是在晕眩的情况下到了。 到了福建之后徐太医就想着,自己总归能喘口气吧,结果亲卫告诉他,皇帝一会儿就要过来,你赶紧梳洗下,别是一路风尘让贵人觉得不雅。 所以其实现在徐太医还觉得昏呼呼的。 他想皇帝这么着急,娘娘的病肯定不轻,但是到底是什么?他就没底了。 李太医捻了捻胡须,在徐太医期待的眼神中坦然的说道,“不知道啊。” 这一句话就徐太医给堵死了,徐太医气的不行,不过这会儿求这人也不好,“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心里有个准备。” 李太医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也必须不知道。” 徐太医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的,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让李太医这么守口如瓶?难道真的什么恶疾不成? 李太医看着徐太医吃瘪很是畅快,平时徐太医仗着可以给太后娘娘看病,可是没少狐假虎威的,这会儿终于也能压一压了,哼,不过他说的都是实话,珍嫔的病情确实是不能说的。 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听到里面传召的声音,李太医和徐太医整了整衣服就走了进去。 香儿领着两个人进了内室,仟夕瑶正躺在床上,皇帝坐在床沿上,两个人给皇帝和珍嫔行了礼,皇帝摆了摆手对着徐太医说道,“你过来给娘娘好好看看。” 皇帝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带着几分说出来的威严,徐太医不敢有旁的心思,收敛了心神坐在了凳子上。 等着仟夕瑶伸出手来就仔细的开始诊脉了起来。 皇帝不错眼的打量着徐太医,万福更是紧紧的抿着嘴,至于仟夕瑶本人……,看这些人郑重的神色不自觉地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屋内气氛压抑而沉闷,安静的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声。 徐太医在皇帝高压的注目礼下,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这明明就是普通的喜脉,怎么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他拉了过来,要知道李太医就可以诊出来啊?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知道了,这位的怀相似乎不太好啊。 谁不知道皇帝多年来子嗣艰难,别人是生下来早夭什么的,皇帝则是根本连有个身孕都没有……,也怪不得之前众臣让皇帝找个嗣子在身边。 徐太医心思翻转,知道这一胎的重要性,不幸中的万幸是虽然怀相不好,但是也没有坏到留不住的地步,好好养一养也是可以的,又把要用的几位药都想好,觉得有了九分的把握,这才站了起来,面露喜色说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啊,都已经二个月了。”   ☆、第五十一章 万福最近觉得头很大,就好像日子过的顺风顺水的,突然间就掉了一个铁饼砸他脸上,虽然觉得幸运,但是无福消受不是? 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被小太监给喊醒了,小太监笑的那叫一个高兴,就跟见了亲爹一样的,说道,“师父,你可得起来了,这会儿不早了,珍嫔娘娘还得你去伺候呢。” 提到珍嫔娘娘,万福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对……这个铁饼就是这位陛下心中的心肝宝贝珍嫔娘娘。 说起来从以前珍嫔娘娘就是陛下的心头肉,宠爱的不行,现在呢?简直就是眼珠子了,连风都吹不得,谁叫她争气有了身孕呢? 这肚子里兴许就是揣着未来的皇长子呢。 呸呸,万福唾弃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陛下盼了多少年了,这肚子里指定就是皇长子,说完还把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如来佛祖,甚至是把三清道观的上清大师也念了一边,自己刚才就是口误,别当真,别当真,肯定是一位小皇子!! 小太监见万福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一会儿是菩萨,一会儿是元始天尊,就笑着问道,“师父,你这念的到底是佛家还是道家啊?” 万福狠狠的瞪了眼小太监,说道,“什么管用念什么。”说完就见小太监乐不可支的笑了笑,又一脚踹了过去,那小太监也机灵,挨了个脚边,假装撞的不轻,露出一副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倒是让万福心里觉得痛快了不少。 等着小太监伺把万福都伺候妥当了,万福站在铜镜前瞅了瞅自己,只觉得简直俊的天怒人怨,怎么就是一太监的命呢?要是在外面肯定把邻里的大媳妇小姑娘迷的够呛,他东想西想,左看看右看看,磨蹭半天就是不出门。 小太监看看时辰觉得时辰都来不及了,硬着头皮说道,“师父,再不去就晚喽。” 万福神气活现的神情顿时就萎了。 万福去的时候门口站着一脸憔悴的伍泉,按道理无外臣不应该是在这里,但是他的身份特殊,是皇帝的带刀侍卫,那就另当别论了。 万福凑过去问道,“还没交?“ 伍泉都快揪头发了,点头说道,“珍嫔娘娘说想不出来。” 万福一脸同情,但是想到皇帝交代也是头大,说道,“那怎么办呢?” “等呗。”伍泉痛苦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两个人如同难兄难弟一般凑在一起,说道,“已经欠了三天的了,昨天的,前天的,还有今天的。” 伍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干这种事,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这样催着一个嫔妃写信算什么回事啊,当初皇帝给他下任务的时候那么郑重,什么为了监督未来皇帝长子的健康,= = ,当时他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还觉得陛下这般信任这种感觉中,澎湃的不行了,结果回头一瞧,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万福看着回过味的伍泉心想,你才想明白啊,陛下就是…… 仟夕瑶早上在床上了吃早饭,喝了点瘦肉粥,吃了两口包子就吃不下了,等着膳桌撤了下去,香儿拿了笔墨过来,还在仟夕瑶的床上放了个小炕桌,说道,“娘娘,你前天的信还没写呢。” 仟夕瑶觉得脑袋快炸了。 皇帝走之前一脸郑重的跟她说,让她务必每天写一封信,要求从早上吃了什么开始,甚至晚上做了什么梦都必须要写。 仟夕瑶刚开始还挺美滋滋的,觉得这就是变相的关怀吗,她懂。 但是这种事情日复一日,等着写了一个月之后,她就觉得快疯了,所以随便的糊弄写了一封,等和皇帝回信来的时候,皇帝很尖锐的指出了几处错误,比如那天她早上只吃了三勺粥而不是一碗,囧,仟夕瑶愣了那么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身边这些伺候的嬷嬷什么都是皇帝的奸细!! 然后,没然后了,仟夕瑶就开始不爱写了,所以就这么拖了几天,结果现在连香儿都开始催了。 香儿见仟夕瑶不爱写,可怜兮兮的说道,“陛下说,娘娘要是不写,就要罚奴婢。” 仟夕瑶,“……” *** 皇帝出京都的时候正是绿树成荫,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是落叶掉落,呼出去还有些寒气的冷天,文武百官都在官府里穿着厚厚的里衣,虽然冷的直打哆嗦,但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态,陛下要回来了,就是装也得装出高兴的样子不是? 他们都站在正阳门外迎接皇帝,心情却是有些沉闷,想起拱卫司的干的事情都觉得透心凉,容王是什么人?先帝的亲弟,一直辅佐先帝兢兢业业的老臣子,和他交好的臣子都要占朝中的一半,大家本以为容王和皇帝这场对决并不会这么快见分晓,谁曾想皇帝登基两年就已经忍不住,这般雷厉风行的把人给办了,那理由还挺充分,容王截杀皇帝,勾结将军杨跃以鱼税之名搜刮民脂民膏的罪名确凿,更甚者还放任了其义子冒充倭寇烧杀掠夺,只为了扩充自己的小金库,造反,在容王府里连那龙袍都搜出来好嘛! 这一个月来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但凡跟容王有些牵扯的都进了刑部大牢,有重大干系的官员直接被抓进了拱卫司的秘密监狱,那地方,据说人进去了就出不来,恐怖的很,谁都不知道在哪里。 顿时整个京都都飘散着不安的气息。 当然,有害怕的,自然也有高兴的,比如皇帝的宠臣周炳瑞,他头一次去酒坊喝了一坛子金华酒,等醉的不行了,最后还是被两个女婿架着回去的,回去之后周炳瑞那位有名悍妻就让周炳瑞在书房里睡了一周了,这是后话。 自然除了周炳瑞这种朝臣,自然还比如皇后秦氏这样的家族,他们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秦氏的祖籍在郡城,是个绵延百年的大家族,人才辈出,都是读书种子,曾经出过五位状元郎,同科进数十人,举人,秀才更是无数,还出过一位内阁首辅,这一位首辅品行端正,以清廉著称,被称为清吏,家中家教甚严,后代子孙皆是以他做过楷模,只是到了这一代却是有些不行了,在朝为官的人寥寥无几,许多人更是致力于教书写书,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氏毕竟是个大族,光是姻亲就许多,也怪不得皇帝当初在燕王世子的会娶这家的姑娘,就是皇后秦氏。 本来就这样一位秦家,只是世家大族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但是二年前等着皇帝登基,顿时就变成了皇亲国戚,到了今年容王一党的没落,更是显的尊贵无比了。 多年来家族衰败之后,秦家人第一次感受到了重新回到巅峰的感觉,几日后不过是家中老太太的生辰,那送礼的人都快从街头排对街尾了,秦家高兴地不得了,总觉得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可是唯独一样,就是皇后没有子嗣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块心病。 皇帝从正阳门进来,先是到上朝的太和殿接受了百官的跪拜……等着从前殿回到后宫的已经是晚上了。 皇后从接到皇帝要回来消息那天开始就精神大振,不仅是她,所有的后宫的女人都像是有了奔头一样,做新衣,打首饰,忙的不亦乐乎,望眼欲穿的等着。 这一天知道皇帝从正阳门回来,皇后就两眼发亮的看着前殿的方向,只恨不得自己立时长了翅膀飞过去。 皇帝着急赶路,自然是憔悴了许多,面容有些消瘦,但是止不住人精神头好,他来到皇后的凤栖宫之后接受了后宫女子们的跪拜,对着虽然力持庄重,但是激动的眼睛发亮的皇后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皇后听了眼眶微红,赶忙说道,“这都是臣妾分内的事情。” 皇帝还是老样子,对着皇后不冷不热的,面色严谨,不过他向来如此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等着入座,皇帝看了眼女子中站在最后面的,穿着湖绿色缠织花暗纹的湖绸褙子的,但却依然掩饰不住倾城容貌的女子,他顿了顿就朝着她招了招手说道,“柏淑女,你过来。” 众人惊异,都让出了一条道来,大柏氏显然也没有想过失宠之后皇帝会这么亲昵的对待自己,懵懵懂懂的走了过去,手背颤抖的对着皇帝福了福。 皇帝指着一旁的座位说道,“坐吧。” 大柏氏自从被贬了之后,性情乖顺了许多,更何况是皇帝的指令,更是忙不失迭的听了坐上了上去。 皇帝之后也没有再说,甚至看都没有看大柏氏,但是大家走开始猜测,是不是柏氏又要重新起来了? 皇后见皇帝抬举大柏氏,眼神黯然了下来,却是极力的稳住心神。 很快洗尘宴就开了,皇后坐在皇帝的身旁亲自布菜伺候,柏氏靠近皇帝坐着,看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习惯性的挺直了背。 柏氏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母亲进宫抱着她哭的情形,说向来让她骄傲的父亲死了,说那个在她看来蠢的不行的妹妹也死了。 她当时就木木的没有反应,母亲就从开始的哭到后来的忍不住说她冷血无情,她都都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想着虽然威严但是不失慈爱的父亲,想起带着几分傻气骄纵的妹妹,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然后就是今天,她想无论怎么样,她永远都是那个天之骄女的信阳侯长女。 仟夕瑶要是看到现在场景肯定觉得挺壮观的。 在凤栖宫的敞厅里,摆了十几桌的酒席,都是莺莺燕燕的娇美女子,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衬托着唯一的男人,那就是这后宫的主宰皇帝,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酸爽? 但其实在皇帝看来,只有一个字,累,如果加一个字那就是烦,许多人都以为皇帝正是享受这种美人恩,其实对于女色不太上心的皇帝看来这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他还有大把的公务要做。 如果不是给皇后面子,皇帝甚至想直接就回了龙溪殿。 如此这顿饭皇帝吃的食不下咽,不过匆匆吃了几筷子就结束了,交代了皇后几句,无视她略带几分失望的眼神就坐着銮驾回了龙溪殿。 皇帝没有去龙溪殿,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他用前所有为的热情投入到了繁忙当中,那些堆积的奏折就像是一个诱人的怪兽一样需要他去征服,皇帝竟然有了久违的兴奋感。 栾喜在一旁伺候着,看着皇帝虽然面色依然严谨,但是写字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许多,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他的愉悦来,甚至还不顾夜半叫来了几位内阁大臣商议事情,那些大臣们忍不住打瞌睡,可是皇帝却显得精神头十足,栾喜舒了一口气,心想,陛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对处理政务的热度一点都不减,可惜了那些美人了,每个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结果连看都不看一眼。 皇帝忙到了子时,这才觉得事情告了一个段落,他乘着龙辇回到了龙溪殿,刚进去热气扑面而来,看来地龙早就烧气来了,整个内室都显得暖烘烘的。 一切的东西都是原来的,没有动过,明黄色的杭绸帐幔,红漆描金的檀香木床,还有摆在长几上的松树盆景……,但是皇帝就觉得不对劲儿,翻来覆去的好几次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被褥垫少了,仟夕瑶喜欢松软的被褥,所以每次床上都会铺上至少五条被褥,刚开始皇帝还会觉得太软了不好,可是现在竟然觉得现在这床太硬了。 屋内只点着一点瓜灯,形影单只的,令人觉得有些冷清,皇帝盯着那灯瞧了许久,最后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得春天了吧?   ☆、第五十二章 保胎 到了初秋,仟夕瑶顺利的度过最危险的头三个月,徐太医诊了脉之后笑眯眯的表示,孩子很健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大意,仟夕瑶还是躺着歇息,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别说是皇帝,即使是她也是很珍惜的。 仟夕瑶算了算预产期,是在明年的夏末,皇帝的意思是恨不得让她立刻回京,把她放在身边不错眼的盯着才放心,但是考虑到仟夕瑶的身子弱,又加上冬天的时候水路会结冰,天气也冷,路上实在遭罪,所以让她第二年春天在上京,那时候春暖花开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好,也刚好到了孕中期,孩子也很健壮,所以也算是最妥善的方法了。 对于这个决定仟夕瑶自然没有异议,但是以前没怀孩子前不觉得,等着怀了孩子后她就发现,特别的想吃母亲唐氏做的菜。 比如蒜茄子,其实这道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仟夕瑶怀孕之前也没有多么想念过,但是有一天仟夕瑶盯着窗户突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在烧着地龙的屋里玩,母亲唐氏笑眯眯的端着食盒进来,里面都是她亲手做的菜,别的菜都忘的差不多了,唯独蒜茄子味道记得很清楚,蒜香味十足,茄子柔软,十分的好吃。 厨子按照仟夕瑶的吩咐做了不下十几种做法的蒜茄子,结果她吃着哪一样都不对劲儿,后面她就明白了,这哪里是想吃蒜茄子,这根本就是想娘了。 之后几天仟夕瑶就有点郁郁寡欢的。 一旁伺候的万福觉得不仅要担负着仟夕瑶健康问题,还得让她的心情保持畅通,他这肩上的担子重的啊…… 万福就跟香儿打听,香儿就说娘娘吃了蒜茄子之后就说没有以前府邸里的夫人做的好吃,万福也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家里人了,他早听过女人平时没事,一旦有了身孕就会恨不得娘家母亲在跟前,其实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转头就给皇帝写了书信。 不过如今天冷了,水路不通,这要过来可是要费点功夫了,所以万福暂时没给仟夕瑶透口风,他想,别是失望了,还不如当个惊喜。 仟夕瑶刚开始是跟着皇帝住在总督府里的鹤鸣轩,不过后来她就嫌这地方太大,人又没几个,空空荡荡的,有点吓人,让万福另外找了个宅子搬了出去。 其实仟夕瑶就是觉得占着官宅不大好,新人的浙闽总督已经下来了,是信阳侯的叔叔,那人老早就来了,但是碍于皇帝的宠妃在这边,所以就一直没搬进来。 新找的宅院在还是在总督府的旁边,这是是伍泉办的,他现在负责仟夕瑶的安全,按照他的话就是,这边安全。 新宅子不大,但是小花园,湖水,已经俱全,按照仟夕瑶的话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仟夕瑶看了喜欢,还夸奖了伍泉会办事。 伍泉一脸的认真,说娘娘喜欢就好,这是我本应该做的,但是转过头就自己乐了,觉得这位可真是……越相处越法觉得人真心的好,没脾气,和善可亲,但是又知进退,特别是知道她这么搬出来给浙闽总督让位置之后就真心觉得,这才是大祁的嫔妃,皇帝值得放在心头上人,度量,心胸一样不缺,更有一颗明理的心,这样一想,待着仟夕瑶就更诚心了。 刚开始福建这边的人还想着能被皇帝留在这里,肯定是失宠了啊,再加上后面仟夕瑶搬出总督府,就更加确信了,可是他们想要看看热闹,主要没见过皇帝的妃子长什么样子啊,在他们百姓的想法里,别的没有,那样貌肯定是就跟天仙似的……,结果等到了宅院一看就傻了,皇帝最亲近的侍卫司的人把整个宅院守的密不透风,别说人了,就是苍蝇都飞不进去,忍不住想着,这是犯事了吧? 难道得了皇帝的厌弃,所以被关在这里了? 但是等着看到从京都过来的马车,里面的装满了东西,一车车的运进去,他们又琢磨开了,失宠会这样被惦念着? 等到后来不知道谁传开了,说是这位娘娘有了身孕,指不定为了皇长子就诞生了,这下整个福建都沸腾了,自从皇帝一来一去之后,抓了那令万民唾弃的杨跃,又理顺了鱼税的事情,让百姓们觉得心里这个痛快,皇帝可真是一位好皇帝……,想着这日子又有盼头了,他们对皇帝的敬畏之情就更胜以往了。 其实百姓大多淳朴,对皇帝的想法不过就是希望公正执法,就这么点要求,现在被满足了,知道皇帝不是昏庸之辈,反而很认真的在为百姓做事,想要管理好这个国家,自然就是越发崇敬了。 百姓们知道皇帝子嗣艰难,这下要有孩子诞生,高兴坏了。 也不知道谁开始来这里祭拜,先是有人把自家养的老母鸡放在了门口,再后来就有人送来了鸡蛋,再后来就是鱼啊,菜啊什么的,不求最好,但求一分心意,只希望这位可爱的皇长子顺顺利利的诞生,以后照拂这个曾经养过他的地方。 仟夕瑶看着堆积如山的东西都傻眼了,白萝卜,红萝卜,土豆,鸡蛋,猪肉,葱姜蒜,更甚者还有当地的特产虾酱,鱼酱,最为壮观的是放在中间的那一条半人高的金枪鱼,应该刚捞上来的,看着就非常的新鲜。 “这都是他们送来的?”仟夕瑶问道。 万福点了点头,香儿在一旁凑过来说道,“娘娘,我刚还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领着他孙媳妇过来放了一篮子鱼干就走了,我说不用送……,她就说过来沾沾喜气,她孙媳妇嫁过来二年了还没有身孕。” 仟夕瑶这个囧啊,忍不住想着,这些人是不是把她当做送子观音娘娘来拜了? 万福听香儿这么说,也提供了一个趣闻,说道,“我今天早上遇到一个男子带着一大帮兄弟过来,对,娘娘,中间那个金枪鱼就是他们拿来的,说是来还愿的,本来最近出海一直没都没捞到什么鱼,但是给娘娘拜了拜之后出海就一下子满载而归了。” 仟夕瑶,“……” 香儿跳了起来,“我家娘娘还有这能耐?” 伍泉在一旁忍不住转过头笑,万福也跟着笑了,香儿憋不住也笑了,仟夕瑶觉得这有点不像话,但是想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众人笑完就琢磨这东西怎么解决,主要是他们也吃不完啊,还有就是徐太医对仟夕瑶的吃食都很讲究,从菜的源头一路跟随,生怕吃个好歹来,所以就算知道这份心意,仟夕瑶是享受不了了。 主要是仟夕瑶这肚子的孩子非比寻常谁都不敢担保,这里有人会不会在食材放手脚。 这时候沈鱼儿就说话了,她自从上次岛上之后就一直跟随仟夕瑶,在香儿身旁打下手,人很聪明伶俐,倒是很得香儿的喜欢。 “娘娘,我们这到了冬季,很多穷人家就吃不上饭,有些行善的富户就会施粥,咱们这许多东西干脆就拿出去施粥好了。” 沈鱼儿的话就让仟夕瑶一下子茅塞顿开,仟夕瑶说道,“这是个好主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也是应该的。”仟夕瑶想起沈鱼儿的哥哥,那个可怜的孩子……,想着自己这样能帮到许多那样的人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春节,仟夕瑶想起这还是第一次外地过年颇有点失落,结果这一天跟着皇帝送来的年货也跟来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当时仟夕瑶正躺在床上看杂记打发时间,就听到香儿兴奋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夫人和老爷过来了。” 仟夕瑶慢半拍才说道,“你说谁?” “是夫人和老爷。” “你说我爹和我娘来了?”仟夕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喊道,“赶紧让他们进来。”仟夕瑶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万福领着两个人走进来。 仟夕瑶看着笑眯眯的父亲仟秋白和一脸担忧的唐氏母亲,一高兴就跑了过去,吓的唐氏脸色顿变,仟秋白也急忙走了过去。 唐氏扶住仟夕瑶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冒失?”一边说着把她重新拉回了床上,又仔细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仟秋白几乎是立即的拉着仟夕瑶的诊起脉来,等到发现一切无碍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仟夕瑶简直兴奋坏了,抓着母亲唐氏的手不放开,说道,“爹娘,你们怎么会过来?” 唐氏笑着说道,“是陛下特意的下的旨意。”说道这里看了眼万福说道,“还是万公公给陛下的递了信儿。” 万福嘿嘿的笑,说道,“这是奴才应该的。”   ☆、第五十三章 自从唐氏入住之后,仟夕瑶就觉得这小日子太舒服了,好像又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母亲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但凡吃什么穿什么,都是会想了又想,比了又比在会安排,为了让她舒服重新给她用舒服的松江棉布做了好几身新衣服,什么东西她只要多吃一口,唐氏就会记住下次给她多做点,其实唐氏的手艺自然是比不上皇帝御赐的厨子,但是重要的是那种曾经熟悉的味道,让仟夕瑶吃着无比的安心,至于父亲仟秋白则是整日的笑呵呵的,就跟弥勒佛一样的和蔼可亲,大家也都很喜欢他。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但是顺利的过着,很快就到了春节,仟夕瑶和父母阔别两年之后第一次一起过年,别提多高兴了,整张小脸焕发着快乐的神采,几乎跟父亲仟秋白一样,都笑成了弥勒佛。 仟夕瑶觉得好像没有老公,只要肚子的孩子平凡,父母健康和乐,这日子就很好,这边仟夕瑶高高兴兴的过年,皇帝这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荣王府的案子刚刚告一段落,高毅就在皇帝的暗示下上了废除海禁的折子,顿时整个朝堂又沸腾了起来。 那些个言官们指责皇帝藐视先帝的意愿,自作主张的要废除海禁,有一个甚至跑到了皇帝的龙溪殿死谏,尸首被放了不到一刻钟就被人抬了下去,却是让皇帝气的七窍生烟。 栾喜最近有点神经质,不止是皇帝要废除海禁带来的连锁反应,更重要的他觉得皇帝太难伺候了,就跟炸毛的狮子一样,一点毛没捋顺就开始发作起来,皇帝本来就脾性不好,他这人话也不多,不悦的时候只要眉头一皱,下面的人吓的瑟瑟发抖,但是皇帝不说,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上了汤说太烫了,明明栾喜试过温度,冷热正好的,换了个菜又说太凉,栾喜简直都快抓头发了,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皇帝的心情才会好点,那时候就会随着谍报一起送过来珍嫔娘娘的信。 皇帝看着信的动作很慢,在栾喜看来只恨不得把一个字拆开两当作两个字读,其实写的都是平常的内容,不过说早上吃了什么,什么时辰起床,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动了,闹腾的她睡不着什么的,又或者说母亲唐氏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她又多吃了一碗饭,但是徐太医说太胖不易生产,弄得她对着好吃的直流口水,抱怨的说什么时候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橘红色的灯下,皇帝的神色越来越柔和,冷硬的面容去了菱角,少见的柔和神态越发显得俊美无双,就连栾喜见了都忍不住想着,怪不得这后宫的女子都伸长了脖子等皇帝,不仅是这宠幸的荣耀,更重要的是……,陛下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如果换成是他是女子也肯定会心生爱慕的吧? 皇帝意犹未尽的收了信纸,把信纸折好放起来,他案桌下面的有个金丝楠木做的匣子,里面都是仟夕瑶这些日子写来的信,皇帝都会好好地存放起来。 栾喜趁着皇帝心情好,想着赶紧把事情说了,别是一会儿又遭殃了,说道,“陛下,皇后娘娘下午就过来了,不过陛下一直在御书房忙着也就没有进来打扰,这会儿已经回去了,说是晚上还要过来。” 皇后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邀宠的人,她在皇帝宠幸的问题上一直保持被动的状态,皇帝来她就高高兴兴的伺候,皇帝不来,甚至宠幸别的嫔妃她也不会多加干涉,只要事情不出格就行,所以今天这么过来一趟,显然是有事。 皇帝想了想说道,“摆驾凤栖宫吧。”自从皇帝回宫之后只去过一次后宫,那还是第一天回来参加皇后安排的洗尘宴,后来皇帝太忙就一直都没去过。 栾喜见皇帝脸上不见喜怒的发了话,赶忙就去安排銮驾,等着皇帝的龙辇到凤栖宫的时候,皇后早就盛装打扮等着了。 皇帝上前亲手搀扶着皇后,携着她的手到了厅堂里。 等着宫女捧了茶果上来,皇后已经敛去了自己激动的神色,她穿着大红色的百蝶宽袖袄,下面配着芙蓉色的深紫五彩刺绣镶边裙子,虽然容色不过中上,却是雍容矜贵,一副大家姿态。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问道,“最近皇后一直操持春节的事情很是辛苦,朕那边刚收了些几块好料子,给皇后拿来做些衣裳好了。” 皇帝说的是从猩猡国进贡而来的几批料子 ,虽然不够厚重,但是颜色鲜艳,样式新颖,倒也是难得,皇后又要跪了下来谢恩,被皇帝重新扶着坐回了座位。 两个人说了一番客套话,干巴巴的就跟外国使臣来访一样的没有趣味,一旁的栾喜早就习以为常,皇帝待皇后谈不上多么亲热,但是够敬重,皇后的性子也向来一板一眼,你要说她要是像是皇帝心头肉……,珍嫔娘娘那般撒娇,栾喜想想也觉得不适应,这每个人都每个人的性情。 等着茶喝了一杯,皇帝就露出疲惫的神态来,问道,“皇后向来不会无事来找朕,今日可是有事?”皇帝累了,实在是不想晚上还跟人应酬着说场面话,想着没事就回去歇着了。 皇后整了整衣服,突然间就跪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凤栖宫内,一身金贵的皇后就这么跪在皇帝的面前,不过一会儿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几乎带着几分痛心疾首说道,“陛下,臣妾知道这话不应该臣妾来说,但是臣是陛下的皇后,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妃,臣妾不能看着陛下走了歪路而不去谏言。” 皇帝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这几天太忙,还真就忘记了皇后的秉性。 皇后既然说了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皇帝脸色,又继续说道,“陛下七岁入京都,先帝怕陛下受了委屈养在身边,就连骑马写字是手把手教的,先帝待陛下的情分更胜亲生父子,可是陛下现在怎么就忍心不顾先帝的意愿要废除海禁?” 皇帝眼中酝酿着暴风雪,冷声问道?“就为此事?” 皇后犹不知死活的说道,“陛下,此事难道不是大事?” 皇帝笑,眼睛里毫无笑意,说道,“朕记得后宫不得干政,皇后那些女戒,列女传都读到了狗脑子里?” 皇后见皇帝说话这般难听,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说道,“陛下,臣妾知陛下恼怒,但是臣妾不说,谁又能敢说这话?臣妾这不是干政,这是为了大祁的未来,为了陛下的威名,臣妾就算死了也不会为了讨好陛下,说些虚与蛇尾的奉承话。” 皇帝连连冷笑,都已经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皇后见皇帝沉着脸不说话,虽然心里恐惧,却还是膝行过去,捧住皇帝的长靴说道,“陛下,大祁向来是以孝治天下,陛下这样忤逆先帝的意愿,会被……人所不容的,陛下!难道前几日言官的死谏言也没有让陛下有一丝丝的动容吗?” 栾喜在一旁只差捂着眼睛了,心里想着,这皇后有时候看着聪明无比,有时候看着却……,怎么说呢,迂腐的老夫子一样没有一点的成见,他可是听跟着皇帝去的人说过,那浙闽一代的百姓因为海禁,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皇帝这做法连他都知道是造福百姓,皇后怎么就不明白? 难道说皇后的眼里,名声这东西要比造福百姓还重要? 栾喜多多少少懂皇帝的想法,先帝的时候一直坚持海禁,还为此绞杀了一大批做海上私货的商贾,那一次牵连之人数百,包括当地的父母官,曾经轰动过一时,那时候先帝不遗余力的坚持,到了皇帝这会儿,却是要废除掉,这多多少少有点打先帝脸的意思。 但是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皇帝最后选了前者,连栾喜瞧着都钦佩不已,怎么作为皇帝坚实后盾的皇后却是不理解呢? “陛下,臣妾知道这话臣妾不该说……” 皇后还在哭诉,皇帝却已经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皇后刚才正抱着皇帝的腿,一下子就向后倾倒,摔在地上,皇帝说道,“既然不该说就闭上你的嘴。” “陛下!”皇后见皇帝大怒,心里越发的觉得自己做的对,她是大祁的皇后,可不是后宫那些只知道邀宠的女子,她要让皇帝知道自己正确的道在哪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走错路,废除海禁对不对,对于百姓是好是坏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一点就够了,那就是这海禁是先帝坚持的,皇帝作为先帝的嗣子,是不应该忤逆他的意愿,不然还不知道多少人要说皇帝忘恩负义,不守孝道。 皇后越想越发澎湃了起来,她一脸坚毅的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你要是不听臣妾的,臣妾只能……”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带出几分决然的神采。 皇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说道,“你要怎样?” “臣妾只能以死明志。”皇后语气颤抖,眼神悲壮,但是身子却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兴奋,这大祁朝似乎还没出过一位因为要谏言而悲壮死去的皇后吧?以后后世人的人会怎么说她呢?皇帝知道他自己错了之后会不会才想起她的好? 一旁皇后的奶娘赵李氏都快晕过去了,心想,娘娘这又是要犯傻了,都怪那什么淑德夫人,不过是让她过来教导皇后礼仪,结果却是却是有些矫正过度,皇后最是喜欢那些名垂千史的女子。 “娘娘,你可不能死啊。”赵李氏这会儿也顾不得皇帝在长场了,上前就是死死拉住皇后,皇后却不耐烦的说道,“乳母,你放开我!” 皇帝从开始的震怒,到现在渐渐的平复心情,只觉得就跟看一场闹剧一样,目光冷然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了,如同在看什么污浊的东西一样,只留下抱着皇后痛哭的赵李氏和不知所措的宫女太监们。 *** 柏淑女虽然被贬了,但是该有的派头一点也不减,伺候的两个宫女占着屋内窗户的位置给擦脸,一旁两个同屋的淑女忍不住看了眼,说道,“还以为自己贵妃呢?这么认真打扮给谁看去。” 另个一淑女说道,“可能以为陛下会记得自己吧?” “做梦吧?都说那位珍嫔娘娘有了身孕了,如今陛下牵挂那位还来及,哪里还有空想她?” “哎,不就是因为人不在京都,这才想着趁虚而入。” 另个人听了笑道,“那也得能见到陛下才行啊?别痴人说梦了。” “也说不准,陛下向来看重她们家,如今她妹妹死了,爹也死了,陛下总是要怜惜怜惜吧?” “噢,我才想起来她爹死了。真是可怜。” “别这样说啊,她爹总归是被人害的,还不是为了陛下办差事。”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大柏氏说的脸色难看的很,正在柏氏忍不住发作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到了外面太监说话的声音,“柏淑女接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着片刻之后,柏氏耀武扬威的走了进来,看了眼那两淑女,眼睛里藏不住的恶毒,说道,“你们刚刚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吓的扑通跪了下来。 这一年的春节宴席皇后并没有露面,大家都说是因为惹怒了皇帝被罚思过,倒是另一外却大放异彩,代替皇后管理后宫,陪着皇帝出席宴会。 那人就是曾经被贬为淑女的大柏氏,借着她父亲信阳侯功劳,也或许是皇帝想要补偿柏家,又或许是珍嫔不在,皇帝又想起了她的好来,大柏氏重新被封为贵妃,一下子就恢复了曾经的风光。 众人都说,因为珍嫔不在身边,即使是在身边她有了身孕也不能伺候皇帝了,总归借着这空挡柏氏就重新活了起来,只可惜她的性子还是不变,依然我行我素,傲慢任性,不过谁叫皇帝宠着?如此后宫里的风向又变了。 *** 仟夕瑶跟着父母亲度过了愉快的春节,很快就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春天,福建的春天来的比别的地方都要早,遍地都是黄色的迎春花,湖水碧绿,人们也都换上了春衫,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 这会儿仟夕瑶已经很显怀了,肚子微微隆起,仟夕瑶没事就把手放肚子上做胎教,最常说的话就是,“宝宝,妈妈好饿啊。”囧,因为担心仟夕瑶吃太多不容易生,所以饭量一直都是减半,好几次唐氏都问徐太医,这会不会营养不良,徐太医看了眼仟夕瑶红润的脸蛋,神采奕奕的眼眸,心想,这叫营养不良?是营养过剩吧?再说他不过就是让仟夕瑶从一顿吃两碗饭给她减成了吃一碗而已,这叫少?=_= 仟秋白的医术偏于药理恶疾,对于妇科还是没有徐太医熟练,虽然的得知女儿怀孕之后恶补了很多知识,但还是会以徐太医的为准,听了唐氏的话温声说道,“肚子里的小皇子很好,珍嫔娘娘吃的也够,你平时不也是一顿吃一小碗,咱们珍嫔娘娘用的还是大海碗呢,你放心,不会营养不良,倒是补的过多,导致胎儿过大,那就是难产了,你不要为难徐太医了。” 仟夕瑶在听到大海碗三个字的默默的把头低下来了,忽然觉得有点羞涩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孕后,特别是孕中期之后饭量就蹭蹭的往上长。 唐氏忍不住说道,“大海碗算什么,我怀着夕瑶的时候可是用饭锅盛饭。” 仟夕瑶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就说着怎么这么能吃,原来都是遗传的,仟秋白在徐太医瞪大眼睛惊讶的目光中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说道,“夫人,你从小习武,身子结实,个子又比夕瑶高,这还是二胎,自然是不一样。”说完就瞟了眼仟夕瑶。 仟夕瑶泪流面。 其实仟秋白和唐氏的个子都高,仟秋白属于高瘦型,唐氏因为是北方人也很高挑丰腴,她哥哥仟召陵也是高个,唯独到了仟夕瑶就变成了一米五六的样子,虽然因为这身高,她和皇帝是她最喜欢的最萌身高,比如她的个子刚好到皇帝的肩膀,什么公主抱,翘起脚尖接吻都是小意思,但是想起小时候被姐妹嘲笑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唐氏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话题又变成了,当初为什么不给孩子多吃点骨头汤,不是说这东西长个儿? 徐太医乐不可支的看着这一家人聊天,时不时插一句,他和仟秋白也是相熟的关系,虽然仟夕瑶目前是以为身份贵重的娘娘,但是另一方面又像是看待世家侄女一般,几个人从骨头汤到底能不能促进长个,又说道以后小皇子的个子问题上,总归外面春年花开,屋内几个人都笑语晏晏的,一派和睦的神态。 香儿在屋檐下作针线,万福提着他的茶壶喝一口走一步,晃晃荡荡的好不自在,沈鱼儿看着伍泉身子利落的指挥者兵士们巡逻,眼睛里冒着星星。 仟夕瑶扫了眼相谈甚欢的父亲仟秋白和徐太医,还有摸着她的头的慈祥母亲,看着窗外一派安然之色,想着,如果皇帝在就好了,总觉得这样满满的幸福里缺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等着破了冰,北上的官船就准备好了,这一天阳光明媚,看着黄历也是宜出行的黄道吉日,仟夕瑶只抱着肚子,在母亲唐氏和香儿的扶持下上了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竟然有种不舍的心情,这里的百姓淳朴,海味道新鲜,虽然前期不能吃,等着到孕后期,仟夕瑶一吃就是一碟子的白灼虾,几位诰命夫人在新任总督夫人的指引下上送别仟夕瑶,个自都包了许多礼物。 等着船缓缓的开启,仟夕瑶带着纱帽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许多悄悄过来送行的百姓延绵的站在岸边,或磕头,或者挥手,眼睛里都流露出不舍的神色来,仟夕瑶心里涌出说不来的感受,揉揉的,软软的。 这一路上倒也顺利,走走停停的,费了一个月半月,终于到了京都。 仟夕瑶满心的欢喜,还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般思念皇帝,也或许是当了母亲的缘故?仟夕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想着。 万福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伍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第五十四章 等着快到码头的时候,仟夕瑶虽然觉得能和皇帝重逢是一件挺高兴的事情,但是想到即将和父母分离也是眼泪汪汪的,唐氏拉着她的手说道,“又不是不见面了,哭什么?这样对孩子不好。” 父亲千秋白也赶忙附和的说道,“你娘说的对,别哭了。” 仟夕瑶真心觉得自己怀孕后敏感的不行了,真有种林黛玉式的春伤秋悲,就只差花开花谢去哭了,她心里也很羞涩,但是管不住自己的泪泉啊。 唐氏见仟夕瑶眼泪模糊的模样,还强忍着笑,心里疼的不行,说道,“马上就要见到陛下了,你可得高兴着,这像什么话?”说完自己也开始泪眼朦胧了。 仟秋白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里也酸,却强自镇定的说道,“就是,你娘说的是,你哭什么啊,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想见你也不容易……”结果仟秋白刚说完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老爷,你也哭了?”唐氏赶忙擦了擦眼泪说道。 “我没哭啊。”仟秋白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但是泪水就跟止不住一样,还是扑簌簌的流了出来。 唐氏赶忙拿了手帕给仟秋白,说道“想哭就哭,其实我也挺想哭的。” 仟夕瑶看着突然如同难兄难弟一样哭的父母,哭不出来了,=_= 爹娘,这时候不应该你们来安慰我?怎么哭的比我还惨呢? 回去的路上仟夕瑶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和她兴奋的不同,万福一脸的忧愁,就连平常不大理事的香儿也看出来几分门道来,忍不住问道,“万公公,后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万福想着,香儿早晚都得知道,早知道兴许还能安慰安慰珍嫔,说道,“你还记得曾经的贵妃柏氏吧?” “记得呢。”那样一个倾城的美人谁会不记得啊,更何况还曾经想往他们主子身上泼热茶水,打死她都记得。 万福隐晦不明的看了眼香儿说道,“贵妃娘娘最近可是很受宠呢。” “她不是被贬为淑女了?啊……,万公公你的意思说她又回来了?”香儿也不算笨,很快就明白了万福的想法,“难道我家娘娘要失宠了?” 万福瞪了眼香儿,心想刚还想说这人聪明了,怎么又说这种傻话,照着陛下对珍嫔娘娘的那股子呵护劲儿他可不觉得真珍嫔娘娘会失宠,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那可是比什么都珍贵,他担心的是,这位贵妃来分宠,如果是平时也没什么,后宫这许多人女人,皇帝总归不是一个人的,想要独霸那是不可能的啊,可是这会儿珍嫔娘娘身子贵重啊,怕受刺激,这位以前都是大大咧咧的,跟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不过,自从有了身孕开始就特别容易哭,跟水做的人一样的,还很敏感,万福就怕有个什么问题。 香儿见万福不说话,自动脑补了下,说道,“难道是真的?”说完自己也觉得难过,想象自家娘娘挺着个大肚子独守空房,怎么感觉这么虐呢?不行香儿也想哭了。 万福本想让香儿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去安慰安慰那位,结果她自己先哭上了,眼睛里染上水汽,看着就跟可怜的小猫一样的,万福顿时就……,这特么的,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这哭的模样跟珍嫔娘娘好像!!! 不过香儿哭归哭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一脸坚毅的说道,“万公公,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一定会好好守着我家娘娘,务必让小皇子顺顺利利的诞生。” 万福,“……”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至于这么的壮烈? 因为仟夕瑶有了身孕,马车走的很慢很慢,早上到的码头,晚上才到到了京都,等着入皇宫已经是月上树梢时分了。 仟夕瑶坐着马车到了前殿,再从前殿乘着小轿子进了灵溪宫。 熟悉的景色一一映入眼帘,仟夕瑶走的时候觉得终于可以离开这窒息的后宫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每一株树,每个墙角,都代表着她曾经生活的足迹,等着到了灵溪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字排开的上来行礼,仟夕瑶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让香儿扶着径自进入了内室。 香汤早就预备好了,痛快的洗了个澡,又吃了点夜宵,徐太医了把了脉,说一切良好,等着吃了一剂安胎药这才上了床,按照仟夕瑶的喜好,上面早就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褥子,躺上去松软的如同躺在云层上一样,仟夕瑶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旁的香儿带着几分试探说道,“我把灯给熄了?” 仟夕瑶其实特别想问皇帝在哪里? 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她看着香儿带着几分闪烁的眼眸,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儿,按照她和皇帝的关系,她这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自然是要第一个赶过来的,虽然现在有点晚……,但是也不是三更半夜的,皇帝应该还在没睡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没来? 刚开始仟夕瑶以为是皇帝公务缠身,对于皇帝对工作的痴迷,仟夕瑶早就见识过了,她知道皇帝就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所以即使没有过来她也能理解,你能拦着一个男人为事业拼搏?更何况这份事业还是关系着许多老百姓的生活,她在福建见识过那些淳朴的民众,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他们都能过的好。 但是如果并不是公务缠身呢,而是别的事情呢?比如有了新宠,不然香儿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她。 仟夕瑶发现她和皇帝单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她都以为后宫那些女子都跟她没什么关系,跟皇帝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想来,怎么没有关系啊,那些女人可都跟她一样,都是皇帝的嫔妃啊!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等着宠幸呢。 这么一想心里就不舒服了,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憋闷的厉害。 仟夕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肚子里的宝宝似乎知道了娘有心事,不断的做着运动,一会儿踢一脚,一会儿滚□子,把仟夕瑶圆滚滚的肚子弄得跟波浪线一样的,仟夕瑶心事重重,又加上被宝宝闹腾的,干脆坐了起来。 香儿一直观察着仟夕瑶的神情,万福一进宫就回去给皇帝复命去了,当然也是去看看皇帝在哪里,怎么没过来,只留下她一个人顶着,老实说她都不敢直视仟夕瑶了,娘娘自从怀孕之后就特别敏感,上次院子种了一棵果树,结果两天不到就死了,挖出来一看,下面的根叫虫子给吃了,结果娘娘就红了眼圈说什么……,真是好可怜之类的,弄的她也伤怀的不行,一起跟着掉眼泪,万福当时那表情,就差晕过去了。 现在想想可真是,越发没出息了,不就是一棵果树而已?至于那么的伤心? 所以香儿真怕仟夕瑶一个不舒服又开始掉眼泪,徐太医可是说了,一定要让娘娘心情舒畅,不然会影响肚子里的小皇子。 皇帝到底在哪里? 万福去了龙溪殿才知道,仟夕瑶这来的才不凑巧了,原来周炳瑞贪嘴多喝了两杯酒,然后就突然间……中风了,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这位老臣和别的臣子不同,虽然有时候太过迂腐刚烈,但是不失为忠臣,皇帝特意出宫去看望,本以为能在晚上前回来,结果周炳瑞像是知道皇帝来了一样,突然间就醒了,皇帝大喜过望,亲自守在一旁守着,如此竟然拖到现在还没回来。 宫女霞真笑眯眯的对着万福说道,“陛下要是回来了我一准就去告诉你,万公公,你看天色都不早了,你就回去歇着吧。” 万福也是郁闷,说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霞真忙不失迭的说道,“这是自然。” 等着万福回了灵溪宫,只在屋檐下点着几盏大红灯笼,内室的方向还显示着亮光,他心里咯噔一下的,想着这珍嫔娘娘怎么还没睡?随即转头一想又明白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许久都没见到皇帝,这会儿没有见到又怎么能睡得着? 万福进去好声好气的就把皇帝的去向跟仟夕瑶这么一说,仟夕瑶那胡思乱想的脑子才彻底消停了下来,虽然觉得失望,但是这个为了国家大事的理由还真是反驳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新躺了回去,准备睡觉了。 这一路上实在累得慌。 九华殿内贵妃柏氏一身盛装坐在卧榻上,说道,“陛下还没回来?” 宫女夏梅低头,说道,“是,娘娘,刚去龙溪殿打听过了。” 贵妃柏氏说道,“知道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的捏着手指,差点把养好的指甲都给掐断了,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说道,“ 那个太医之女回来了?” 夏梅不敢说话,贵妃敢把珍嫔叫做太医之女,但是她哪里敢?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贵妃狠狠的拍了拍案桌,弄的案桌上的茶杯跳了跳。 夏梅赶忙恭敬的说道,“是,晚上到了宫里。” 贵妃柏氏听了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道,“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以为陛下回去接她吧?结果呢,晚上回来了陛下连见都不见。” 夏梅心想,这不是陛下去周太傅的家里了?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贵妃柏氏性情暴躁,嚣张,一言不如意就会经常会打骂宫人,甚至是杖毙,这一个月来,九华殿里已经抬出去好几具尸首了。 贵妃柏氏见夏梅也不说话,只是一副瑟瑟发抖害怕的模样,很是扫兴,说道,“滚下去吧,去给我到门口好好看着,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来告知我。” “娘娘,奴婢这就去。” 看着宫女夏梅走远了,贵妃喝了一口茶水,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之前是我大意,皇帝的恩宠都叫你给抢走了,到了这会儿,我看着你挺着个大肚子如何争宠?”贵妃越想越发觉得得意,想象着仟夕瑶伤心难过的表情,又补了一句,“陛下,比一比就知道了,她不过是一只癞蛤蟆而已,哼。”柏氏说完就朝着铜镜里瞧了瞧自己的容颜,只觉得盛开的牡丹也不过如此,越发得意的笑了起来。 皇帝见周炳瑞已经无大碍了,这才握着周炳瑞的手说了一句,“没有周太傅的忠言逆耳,朕又如何治理好这大祁。” 这话说的周炳瑞马上就飙下两行清泪。 周炳瑞想要起来却是被皇帝按了下去,说道,“太傅无需起来,多多养病才是,朕等着太傅早日回到朝堂。” 周炳瑞垂泪点了点头。 皇帝这才放心的上了龙辇,一旁的栾喜上前说道,“陛下,说是珍嫔娘娘已经回来了。” “嗯。”皇帝抿着嘴,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等着好一会儿才对栾喜说道,“这坐轿子也太慢了些,朕也许久没骑过马了,你叫侍卫过来给朕牵一匹马过来。” 栾喜,“……” 不过一会儿,皇帝就上了马,身后的侍卫一溜排开,跟着皇帝,也是保护皇帝的意思,栾喜上了马,刚开始皇帝骑的并不快,只是慢慢的,越来越快,等着见到了皇宫的宫门,那速度就更快了,栾喜这半吊子的骑术差点摔地上了。 栾喜心里想着,这可真是想狠了啊。 那守门的侍卫见到有人骑马过来,正要大声呵斥,这是皇宫禁地,是你们这些人随意骑马跑来跑去的?结果就看到骑马的头一个竟然是皇帝! 守卫吓了一跳,扑通跪了下来,心里却暗暗的想着,幸亏没说那狠话,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皇帝也不看那侍卫,甩着鞭子,夹了下马肚子就进了门。 后面的跟随的侍卫有些犹豫,这皇宫里是不让骑马的……,栾喜喘着粗气终于赶了过来,见了说道,“快追啊,陛下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谁担得起?” 侍卫们一听,如梦初醒,赶紧甩了鞭子,拼了命一样追了过去,好在皇帝走的不远,很快就追上了。 就这样正阳门,西直门,前殿守门的侍卫们看着皇帝一溜烟跑过去,马蹄下卷起一阵风,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最后总结就是,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发生了,太后病了?侍卫脑补了许多问题。 皇帝骑着马一口气跑到了链接后宫和前殿的龙溪殿边上,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栾喜这个累啊,真后悔当初学骑马的时候偷懒,弄得他累得跟狗一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等着屁滚尿流的跟了过来就看到皇帝一脸迷茫的神态,他马上就会意了,上前说道,“陛下,奴才听说珍嫔娘娘一个时辰前到的,这会儿应该还没睡。” 皇帝冷了脸,说道,“朕问你这个了?” 栾喜赶忙说道,“奴才多嘴。”然后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皇帝这才下了马,等着到了龙溪殿内自然有人伺候着皇帝梳洗,栾喜一边给皇帝沏茶,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皇帝,心想,这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怎么临到跟前了就退缩了?刚才那股骑马的劲儿呢? 皇帝泡了个澡,重新梳了头,却是站在铜镜前看了半天,秀珠拿眼神瞅了瞅偷偷打量着这边的栾喜,挑了挑眉,做了个嘴型,那是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栾喜指了指灵溪宫的方向,秀珠就明白了。 “陛下,尚衣局新送了几件常服,我瞧着都挺不错的,要不要试试?”秀珠想了想说道,秀珠这些人能在皇帝身旁伺候着,那自然都是人精,什么话该怎么说,自然都是心里有数,有些事情主子不想明说,她们自然要装不知道。 皇帝嗯了一声。 秀珠就赶忙让人去把几件新做的常服拿了过来,皇帝看了看,选了见石青色的长袍,秀珠给皇帝穿上,又拿了几条腰带过来,皇帝选了条雕着玉兰花的玉带,秀珠见皇帝喜欢这腰带,拿了一跟也是雕着玉兰花的碧玉簪子给皇帝束了发,最后这么一看,倒是很相得益彰,衬托的皇帝越发俊朗夺目。 “陛下,你看这如何?”秀珠拿了靶镜过来让皇帝看看后面。 皇帝面色柔和,连栾喜都看出来皇帝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看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要不要去灵犀殿的瞧瞧珍嫔娘娘?” 皇帝力图掩饰心情,但是眼神都亮了起来,嘴里却说道,“现在太晚了,珍嫔还有身孕,这会儿子应该都睡了。” 栾喜正要说话,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的声音,宫人说道,“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 仟夕瑶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她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外面月色正好,但是显然还不是白天,在外间睡觉的香儿早就醒了,正跟万福说话,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赶忙走了进去,见仟夕瑶醒了说道,“娘娘,你要喝水吗?” “嗯。” 等着喝了点水,仟夕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香儿说道,“已经子时了。” 仟夕瑶心里觉得空空荡荡的,随口问道,“陛下回来了吗?” 香儿刚才正和万福说这事,万福说皇帝回来已经一刻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这边,香儿就想都这么晚了应该不会了,结果就听到仟夕瑶醒了。 听了香儿的话,仟夕瑶说道,“已经回来了,好辛苦。” 香儿听出仟夕瑶语气里带出几分惦念来,脱口而出说道,“要不娘娘去看看陛下?这会儿应该还没睡吧?端个宵夜过去,厨房刚炖了山药粥还热着呢。”因为仟夕瑶经常不按点吃饭,厨房一直都点着火。 仟夕瑶听了眼睛一亮,说道,“这个主意好。” 香儿听了忍不住笑,高兴的说道,“那奴婢伺候娘娘起身穿衣吧?” 因为肚子大,所以穿着的那种包胸的襦裙,刚睡醒,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用扑粉,简单的弄了个圆鬓,插着珍珠头扎,耳朵上戴了珍珠的耳钉,看着珠圆玉润的很是可爱,香儿就给仟夕瑶披了件雪絮细纱披风,就扶着她上了肩舆。 万福先让人去打听龙溪殿的情况,跟在香儿的后面就一起去了龙溪殿。 路上遇到值夜的太监,本想盘问盘问,结果看到万福那张活字招牌马上就蔫了,恭恭敬敬的跪着放行了。 等着仟夕瑶到了龙溪殿的时候,栾喜正站在门口转悠,想着这要坏事了,陛下刚刚准备去灵溪宫,贵妃就来了,最近这位很得宠,难道陛下大半夜的还要把人赶出去?可是他也知道陛下今天不去一趟灵溪宫,心里肯定不痛快,不痛快会怎么样?自然是要发火的!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万福伺候着珍嫔正王这边过来,栾喜吓的都快跪下了,这……是撞上了啊。 仟夕瑶还挺高兴的,压根就没有想过,龙溪殿可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去的地方,看到站在门外的几个宫女,还问这看着不像是龙溪殿的,万福一早就看到了,他看一遍脸就能记住,知道这外面的是贵妃身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他敢说吗?当然不敢说,就支支吾吾的,仟夕瑶看万福的脸色就不对,一抬头结果就看到皇帝和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月光的暗影下,那女子的容色倾城,笑的是那样的灿烂。 一瞬间,仟夕瑶就觉得如遭雷击一般。 她木木的站着,木木的看着,香儿赶忙上前握着仟夕瑶的手说道,“娘娘,咱们回去吧。”这可真糟糕,她真后悔拉着仟夕瑶过来。 仟夕瑶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站着,眼睛里都是受伤的神情,连万福都看不下去了。 皇帝正送贵妃出来,只觉得外面的气氛有点怪,他抬眼一瞧,心口一紧,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院子里,珠圆玉润的像一只可爱的白胖馒头,眼睛里正含着泪水,水汽满满的,看着简直能让人心碎。 贵妃见仟夕瑶来了,看着那肚子只觉得心里堵的不行,脸上却越发笑的开怀,紧紧握着皇帝的臂膀说道,“这不是珍嫔妹妹吗?怎么这么晚来还出来?” 仟夕瑶听着就觉得十分刺耳,语带哭声的说道,“陛下……” 皇帝被这叫软绵绵的声音叫的,立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看都不看柏氏一眼,甩开她的手臂就朝着仟夕瑶疾步而去,随即握住她的手,见冰凉冰凉的,又见她眼睛里挂着泪珠,一脸的委屈,心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的不行,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仟夕瑶怀孕后点了新技能,那就是万福说的能哭,见一颗果树死了都能哭一会儿,更别说这会儿看到皇帝和贵妃在一起,她哭还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哭,就那么一站,默默的流泪,看在某些人人眼里能心疼死。 这会儿见皇帝问话,仟夕瑶老实巴交的说道,“见不到陛下就睡不着。” 娇娇软软的一句话,立时把皇帝弄得只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才好,说道,“胡说,那平时是怎么睡的?”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要是能从他嘴里听到甜言蜜语来那才不正常,但是显然皇帝话虽这样说,表情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不是这样的,满脸的心疼,就是迟钝的香儿都看出来了。 “就是睡不着嘛。”仟夕瑶跟母亲唐氏呆久了,撒娇功力又上了一层楼,委委屈屈的说道。 皇帝简直不知道拿眼前人怎么办,心都要融化掉了,他带着爱怜的目光看了眼仟夕瑶,又带着崇敬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弯腰就把人抱了起来,就跟抱着一颗易碎的鸡蛋一样,轻柔的不得了。 贵妃柏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会得这样的待遇,皇帝竟然直接无视她,还亲自抱着那人……,要知道皇帝最是庄重,刚才一起出门的时候她想拉着皇帝的手臂,皇帝都不让,刚才还是趁着皇帝看仟夕瑶发愣那么会儿才牵上去的。 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嫔妃? 贵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的难看,她心头火起,不甘的喊道,“陛下……” 皇帝听了正要说话就见怀里的仟夕瑶撅着嘴,眼泪汪汪的又要哭了,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想着,这有身孕了这么哭能行吗?也不管了,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屋里,把贵妃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屋里秀珠早就见了外面的情景,她看皇帝抱着珍嫔进来就赶忙让人在床铺上垫了两层褥子,她知道珍嫔喜欢厚一点,果然皇帝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 皇帝拿了帕子给仟夕瑶笨拙的擦了擦泪水,问道,“这么晚还不睡,都不知道自己是当娘的人了?” 仟夕瑶觉得这简直就是……,你自己偷偷的在这里宠幸别的妃子,还不让我过来看了?一想到刚才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又忍不住委屈了,眼眶里含着泪水,水汽满满的看着皇帝。 皇帝哪里还能说出责备的话来,钢铁都绕成了指柔,心里柔软的都要冒泡了,情难克制,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第五十五章 以前珍嫔娘娘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时候,柏氏在宫里确实是头一份,虽然不见得像现如今的珍嫔这般被皇帝惦念着,但是比起后宫那些总也见不到皇帝面的女人来说,一个月皇帝总会去看几次,想想也是天大的殊荣了。 那时候万福对这位柏氏也是殷勤的很,但是从内心里万福就不喜欢这位,不过想想,谁会喜欢这位呢?眼高于顶,自持身份高贵,对所有人都带着挑剔的眼光,明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一等太监,看着他时候就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呵呵,他们太监是不是人,但是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经过他们太监的手?当时万福就知道这位长久不了,行事嚣张,到处得罪人,一旦失了圣宠,又有谁会放过她? 果然后面载了吧? 人总是这样,被捧着的时候有点看不清处境,但是一旦落入尘埃就乖觉起来,柏氏这人容貌好,又聪慧,但是就一句话,给家里惯坏了,活该碰壁,不过当时被贬了之后柏氏还是知道点进退了,不然也不会对着他低头,见了面还要喊一声万公公,那是时候万福就想,终于懂事了?呵呵 可是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旦以为自己起来了,就又开始看不清了,不过陛下想给信阳侯一家荣宠而已,要说恩宠还比过去珍嫔娘娘的一根手指甲?但她自己却把自己当回事了,曾经那些个“明白”又变成了糊涂。 总归一句话,万福以前还能对柏氏敷衍敷衍,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了,他见柏氏还傻站在门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里痛快的想着,有什么不能相信的?珍嫔娘娘都回来了,你以后不相信的还多着呢! 万福上前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娘娘,这会儿都快天亮了,奴才送您回去?” 贵妃柏氏只觉得万福的笑容异常难看,带着她都能看出来的嘲讽,她心头火起,心想,你以为我就这样失宠了?来看我笑话?就算失宠你也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太监,随手就要扇万福一个耳光,她向来扇人耳光扇习惯了,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会反抗。 所以当万福抓住她的手,并且用了力气,还握出红痕的时候,柏氏呆滞了那么一会儿,不过很快就发出尖锐的吼声,“滚开,臭阉人!” 栾喜一直在一旁看戏,就算万福已经站到了珍嫔的那一边,他可不是,甭管谁受宠,甭管谁拿乔,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伺候好皇帝就行不是? 结果这会儿贵妃的动静太大,她声嘶力竭把手上的帕子丢了出去,一下子就丢到了栾喜的脸上,栾喜闻着那好闻的花香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贵妃的帕子!!!怎么还有口水!! 万福向来沉稳,即使是贵妃这般撒泼也只当没看见,语气不喘,甚至表情没有一丝浮动,说道,“娘娘,这里是陛下的龙溪殿。”别的话不需多说,一句提醒就够了。 贵妃柏氏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就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却是咬紧牙齿不肯服输。 到底为什么不敢,其实还是皇宫的规矩,皇帝的寝殿不许喧哗,即使贵妃也一样,不然谁来了都嚷嚷一番,皇帝还要不要休息了?还要不要皇家的体统了? 就冲着刚才贵妃那么一嗓子,万福就能让人乱棍把贵妃打出去,当然许多人也不会真做的这么狠,毕竟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会让你在龙溪殿耀武扬威了,等着出了这里,不一定要被人咬回来报复啊?毕竟是皇帝的宠妃。 可是万福这会儿一颗心早在珍嫔娘娘的身上,伺候了那么久,就算他不说别人也都说他是珍嫔娘娘人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怕贵妃发难,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贵妃能立起来,早晚要……,万福想想就想呵呵了。 “怎么,娘娘还想奴才抬着你出去?”万福不冷不热的说道。 贵妃柏氏气的脸上通红,只恨不得要把眼前的万福千刀万剐,咬牙说道,“好好,你这阉人,咱们等着瞧。” 万福低垂着眼睑,里面都是戾气,语气却是平平淡淡的没有起伏,说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奴才不过伺候人的阉人,你和我置气做什么?不嫌脏了你的手吗?”说完就狠狠的拽着贵妃起来,这一下弄的贵妃差点一个踉跄重新坐回地上。 等着贵妃终于走了,万福忍不住朝着她走的地方吐了一口水,想着,等着瞧,咱们早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阉人。 栾喜正看热闹,见万福转过头看自己,赶忙笑着说道,“万哥哥,刚才可是累着你了吧?这贵妃娘娘也太……,来消消气,喝杯茶水。”栾喜手上端着新茶凑到了万福跟前。 万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栾喜,“这常年伺候人把血性都给忘了?” 栾喜心想,这什么跟什么啊,结果又见万福说道,“被骂阉人,是不是特别的舒坦?”随即狠狠的拍了拍栾喜的胯部,说道,“果然就是天生奴才的命,竟然一点声都不吱。”说完就甩了甩头,一副瞧不上的模样走进了旁边的茶室里。 “什么啊!”栾喜站在原地叫冤,他也是从低层爬上来的,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还不是笑眯眯的都接着了,再说那贵妃骂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虽然这么想,结果被万福这么一鄙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升起一股怨气来,心想,谁特么的说老子没血性!老子虽然被割了子孙根,老子也特么是个男人! 栾喜越想越法的怒意勃发,把本准备给万福的茶水端起来咕噜咕噜给喝光了,喝完还不解气,气哼哼的走了。 万福从半敞开的茶室里往外看着,见栾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吃了一颗小太监送上来的花生豆,砸吧嘴说道,“还是年轻啊,经不得激。”呵呵,不过就这么一说就坐不住了,你想要置身事外?做梦呗! 随即想到贵妃柏氏,万福心里想着,多少年没见人喊自己阉人了,早晚你得后悔!万福咬碎了花生米想到。 其实贵妃柏氏得性子还是内敛了许多,这要是她没有贬之前,就算是知道有那规矩,还是会嚷嚷开,因为她自信皇帝肯定不会舍得她,但是自从上次被贬之后贵妃就有点不够自信了,虽然够血淋淋的,但是那个现实很残酷,那就是皇帝才是天,惹怒了他,自己只有更惨。 贵妃难以平复心中的郁结,但是又不敢在龙溪殿发作,回去之后又打死两名宫女就另说了。 这边皇帝抱着仟夕瑶正说着悄悄话。 仟夕瑶就像是自带眼药水一样,眼睛里始终含着泪珠,水汽满满的,看着就可人疼,更何况,这会儿仟夕瑶因为怀孕而越发圆润的身子,就像是一个白胖馒头一样的,简直就是想让人咬一口。 皇帝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亲了一口,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亲一口,最后无奈的说道,“别哭了,朕不在这里?小心宝宝不舒服。”皇帝第一次当爹,自然是很上心,特意找了太医问过养孩子的事情,比如要注意什么,小心什么,其中胎教也是一项,知道怀孕期间要保持好心情,不然会影响孩子生长。 结果皇帝的那手刚放到仟夕瑶的肚子上,里面的孩子就跟知道自己爹来一样,很给力的蠕动了下。 皇帝如遭雷击。 仟夕瑶见皇帝半天都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忍不住乐了,那脸僵硬就跟木头块似的,眼珠都不动,直直的看着肚子的方向,就跟定住一样,显然是震惊的厉害。 好一会儿皇帝才缓过劲儿来,惊悸说道,“他动了!” 仟夕瑶觉得一向眼严谨的皇帝突然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挺可爱,忍不住笑了,因为刚哭过明眸就跟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非常的漂亮,说道,“臣妾不是写信跟陛下说过了,这孩子挺活泼的,很喜欢动。”结果仟夕瑶这话刚说完,孩子就像是回应母亲一样,又蠕动了下。 皇帝看着仟夕瑶的变成了波浪形,一会儿又变成了骆驼峰,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歪过头就喊,“叫太医来!” 秀珠正想着是不是要熄灯歇了,突然间听到皇帝的话以为珍嫔娘娘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仟夕瑶赶忙拽住皇帝,说道,“陛下,这是正常的。” 皇帝显然不信,皱着眉头说道,“他动的这么厉害。” 仟夕瑶心想,谁愿意他动这么厉害啊,把她肚子当皮球似的,随意滚来滚去的,这孩子生后一准就是一个体育健将,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孩子有问题啊?仟夕瑶只好把太医搬了出来,说道,“太医说这孩子特别的顽皮。” 皇帝显然不信,带着一种,怎么说呢,非常惊惧的表情看着仟夕瑶的肚子,就好像那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一样,弄的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仟夕瑶又笑了,觉得皇帝越发可爱了,忍不住想着是不是第一次当爹的人都这么傻?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哪一点小醋也就烟消云散了,说道,“陛下,真的没事。” 皇帝还是觉得不妥,硬是坚持让徐太医过来诊脉,徐太医这个可怜哦,刚吃了点心,躺在被窝里准备美美的睡一觉,这几日跟着珍嫔娘娘真是累得慌,结果正睡的香就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栾喜拉着到龙溪殿来了。 徐太医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想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一路上自己都快把自己吓的够呛,谁都知道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为了子嗣的事情朝臣那边闹的多凶,大家都是知道的,这要是有个万一别说皇帝,就是他自己都觉得对不住仟秋白了。 结果等到龙溪殿这么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脸色红润的仟夕瑶,他心想,这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啊?皇帝却冷着脸让他赶紧把脉。 徐太医不敢大意,坐在宫女递过来的椅子上,认认真真的诊脉。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徐太医确认,这位孕妇身体健康良好,孩子也非常健壮,他心里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抬头瞄了眼皇帝,见他一脸紧张,忍不住心里笑了,他约莫知道了,这肯定皇帝心里担忧的缘故,曾经他治好过一十几年没有孩子的妇人,那家的夫君也是痴情的,不要妻妾,一定要自家夫人生的,当时那夫人怀上的时候那夫君的表情就跟皇帝一模一样,越是在乎就越紧张呗。 徐太医也是人精,知道自己说没事就是让皇帝下不来台,斟酌了一番说道,“娘娘这是一路上奔波累着了,还是需要静养,我给娘娘开个方子吃点药。”反正都是温补的方子,吃不吃都无所谓。 皇帝还是不放心说道,“那胎动频繁是为什么?” 徐太医见皇帝问的一脸认真,也不敢笑,一脸郑重的说道,“臣刚诊过脉,无碍,不过想必是小殿下见到陛下高兴的吧?” 他这话一说,别说是皇帝就是仟夕瑶都笑了,说道,“嗯,徐太医说的对,孩子肯定知道陛下在跟前呢,这是跟父皇打招呼呢。” 皇帝满心的疑问都化为柔情了,盯着仟夕瑶肚子的方向就跟见到孩子一样,满眼的宠溺自豪说道,“不愧是朕的孩子。” 仟夕瑶,“……” 鉴于皇帝第一次当父亲,偶尔干一次傻事仟夕瑶要理解了,但是为什么这个傻事需要她来买单,比如喝药,她自从保胎开始,一整天就离不开汤药,可真是吃的够够的了。 仟夕瑶已经解释过自己睡前吃过一剂药了,但是皇帝还是坚持,她把求救的目光对准了徐太医,结果人转过脸就当没看见她,仟夕瑶当时的心情就……,徐太医啊,你好歹也是我的世叔,能不能有点骨气?呜呜 她的眼角又挂上泪珠了,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委屈的都不行了,皇帝本想着,为了孩子吃吃药本就是应该,结果看到仟夕瑶这表情顿时就失了声一样,那一句你快喝了,怎么也说不来。 徐太医见了这情景知道终于到机会了,刚才珍嫔娘娘那求救的目光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说道,“陛下,既然之前娘娘已经吃过药了,现在不吃也无妨,不过还是要早点歇着。” 皇帝顿时就觉得找了台阶,说道,“这次就听太医的,下次可不许不吃药了。”到了后面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说不来的宠溺。 徐太医早就知道皇帝对仟夕瑶很上心,但是就这么两眼一抹泪就不让吃药了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实在是太宠了啊!也怪不得后宫这许多人就她怀上了,心里却又想着自己可是要好好守着这位,这可比伺候那位整天吃素不管事太后可是有前途多了,指不定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在这里了。 等着重新洗漱上床的时候都已经丑时了,秀珠还想着皇帝会不会跟珍嫔娘娘分床睡,毕竟对方肚子也不小了,一般有了身孕不是要分开睡?所以把另一间厢房也收拾了出来,结果皇帝却是直接跟珍嫔给娘娘躺在一处,一点分开住的想法都没有,她心里略微诧异,但是就算这会儿皇帝想要宠幸这位也轮不到她说话不是,她是什么身份,这位娘娘是什么身份啊?要操心也是皇后的事,她只当没有看见吹了灯就走了出来。 院子外靠着耳房的茶室里栾喜正和万福在一起喝茶,秀珠走过去的时候见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看到倒是和和气气的,诧异的挑了挑眉,要知道栾喜可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代替万福,各种招数都想了,至于万福呢,他倒是看不上栾喜,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小孩,还曾经对秀珠说过,这小子就那点心眼子想蹦跶出我的手掌心,做梦吧。 这一点秀珠相信,别看万福有时候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是改天就能东山再起,主子可不就是离不开这位,她们这做奴才的,说句难听的话,常年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啊,所以难免会犯错,但是犯错了之后主子还记得你的好,还愿意继续用你,那才是你的本事。 万福这一起起伏伏的,秀珠已经看过二回了,除了最近那一次因为珍嫔娘娘的事情被贬之外,还有一次,那是其实挺凶险的。 那是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时候的龙溪殿大太监还是一个老人,四十多岁,伺候过前面的先帝,宫中的势力盘根交错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万福给绊倒了。 秀珠那时候还没伺候皇帝,是在司帐大宫女手底下干活儿,万福因为跟她是同乡,倒是比别人亲近一点,当时万福走的时候对秀珠说,我早晚会回来,然后弄死这只老阉狗。 当时她心里虽然同情,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抓了一把麦芽糖给他。 后来万福就在厨房里干那最下贱的活儿,杀鸡,扫鸡屎,等着她见一回的时候人都瘦了脱了形,她以为他就这样了,多少人都是这么没的,结果有天皇帝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了厨房那边就看到万福了,喝了万福倒的一杯茶水,就说只有万福能沏出这味道来,转眼就把人给提上来了。 再后来那老太监也被万福给斗都没了,至于去了哪里谁有关心?栾喜总觉得自己不跟他亲,她怎么跟他亲?万福有本事,有心计,她是不敢,也不会傻的放下万福这个人去跟他一伙儿啊。 秀珠笑吟吟的走了进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万福对着栾喜说道,“你这茶泡的不行啊,是不是用井水汤的?这云雾茶得用山上的清泉水来泡。” 栾喜一脸受教的样子,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跟刀子一样的,“我不是茶农出身,自然不如万哥哥你能耐,会沏茶,据说当初万公公爹就是茶农,用一包龙井就把万公公给卖到宫里了?” 万福眼皮也不抬说道,“是啊,我家就是穷,一包龙井就了不得了,不过怎么也比不上你家,说你叔叔是有名的旦角,很是出名?” 谁都知道这说人戏子就跟骂人没什么差别了。 栾喜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噎住,万福看了乐不可支的抓了个花生丢嘴里,心想,跟我逗,还嫩着呢。 秀珠,“……”得,和谐不过假象,这会儿正互相揭老底呢。 皇帝要早朝,凌晨就要起来,睡不了多久,但还是陪着仟夕瑶躺在床上,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毕竟久别重逢,总有许多话要说。 仟夕瑶其实特别想问,那个贵妃怎么又过来了?她上次不是被贬为淑女呢?难道你又宠幸她了?除了这个还有几个嫔妃?敢情我在外辛苦养胎,你在这里享受美人恩呢,太不公平了! 很多很多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就又说不出口,皇帝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宠幸个妃子不是正常?难道这种事还需要她来首肯,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不该问,但是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啊,这么一不舒服就显露在脸上了,开始眼角含泪,泪眼汪汪的。 皇帝心想,怎么怀孕开始就成了一个水做的人呢?动不动就这一副要哭的模样,他真心觉得,即使是在朝堂上对付那些明枪暗箭都比对着这位强,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要用什么招数。 仟夕瑶就娇娇软软的喊一句陛下,然后就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眼看眼角就聚集起一颗水珠,然后滑落下来。 皇帝都觉得那水珠子像是滴在自己心头上一样的。 远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在金砖的地面上映射出一道树木的暗影来,像是把整个拔步床都给罩住了,皇帝只觉得笼罩在一片阴影下,这四周静谧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仟夕瑶那伤心欲绝的表情。 皇帝在心口连连叹了好几口气,要是站着只恨不得绕几个圈子,说道,“怎么又哭了,这样对宝宝不好。” 仟夕瑶听了就低头擦泪。 皇帝 仟夕瑶自从有了身孕就特别容易累着,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只不过等着一会就又醒了,因为有人在摸肚子,她现在睡觉也不沉,主要孩子大了,挤压五脏六腑外加膀胱,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有时候还会尿急,所以有人摸她肚子就马上行了,至于这大半夜的谁还敢摸她的肚子,想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孩子他爹呗。 皇帝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还带着几分生硬,仟夕瑶真心觉得,皇帝跟慈父两个字是一辈子都没有缘分了。 这会儿皇帝照例在做胎教,但是语气里发号施令诸多,威胁居多,根本就一点也不温情,仟夕瑶还记得自己远房的小姨怀孕的时候据说那位小姨夫整整唱了一个孕期的世上只有爸爸好,她刚开始还问,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吗?小姨就偷笑,说就是这歌,只不过改词了呗。弄的她那个炯炯有神,但是回过味来真心觉得小姨夫好温柔,以后的小宝宝有这样一个爸爸真心幸福。 但是听皇帝这边胎教,仟夕瑶就真心想要堵住自己宝宝的耳朵,这孩子别是吓住不敢出来了吧? 皇帝先是说道,“皇儿,你怎么这般任性?总是动来动去的,要在你娘肚子的乖乖的,要听话,不然等你出来父皇可是要给立规矩的。” 仟夕瑶,“……” 皇帝又说道,“皇儿,你要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仟夕瑶心想这孩子没出生呢就开始将弟子规了,真是可怜,仟夕瑶都可以想象孩纸出生后会被皇帝亲自看管读书的样子。 好一会儿,仟夕瑶听那弟子规外加千字文,听的昏昏欲睡,差点又睡过去,感觉到皇帝的手轻柔的放在她的肚皮上,像是在摸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轻柔,说道,“皇儿,你和你娘能安然回来,父皇真高兴。” 仟夕瑶顿时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默默的加了一句,我也很高兴能回来。   ☆、第五十六章 皇帝不过躺了了几个时辰就起床了,仟夕瑶睡的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身旁空了下来,等着皇帝梳洗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特意过来看她,温柔的帮她掖了掖被角,仟夕瑶觉得一股凉气袭来,迷蒙的睁开了眼睛,皇帝见了说道,“睡吧,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仟夕瑶很想起来,但实在是困的厉害,又想跟皇帝说点什么,结果话一句话没说,一转眼就又睡了过去。 等着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午后的阳光正好,从半敞开的窗棂投射进来,在屋内映射出细碎的浮光,看到人心情大好。 仟夕瑶用手遮住调皮的阳光,香儿走了过来说道,“娘娘,要起来了吗?” “让我再躺一会儿。”仟夕瑶有种赖床的想法。 香儿笑,说道,“那奴婢先去吩咐膳房给娘娘准备点吃的。” 仟夕瑶听了点了点头,只是等着香儿刚迈出几步就脸色一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焦急的说道,“完了,我忘记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按道理仟夕瑶刚回宫自然要去皇后那边报备,结果这么一睡竟然就给忘了。 香儿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笑着说道,“娘娘,陛下已经让人去给皇后娘娘告假了。”随即又露出一副很是八卦的神情,说道,“不过,娘娘,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在福建那会儿,皇后被皇帝罚禁足了,整整三个月,这会儿兴许根本就没有心情来管这事。” 仟夕瑶听了也是诧异,问道,“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陛下就发怒了,大家都说陛下前面还没什么,等着从去凤栖宫回来就这样了,估摸着是有什么隐情?”香儿说道。 仟夕瑶本身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这样事关后宫的事情就觉得挺好奇的,皇后那样循规蹈矩的人到底是怎么让皇帝发的这么大脾气? “还有呢。”香儿给仟夕瑶递了杯清水,见她喝了下去,又补充道,“我还听说陛下前脚让皇后禁足,后脚就给贵妃恢复了妃位,这一次过年的时候还是贵妃出面主持的,这位贵妃别看平时挺盛气凌人的,春节宴会倒是办的挺好,不过大家都说是皇帝派的了人过去帮着安排的原因。”香儿想起昨天晚上贵妃那模样,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但是挡不住人就是有本事不是。 “原来发生了什么多事情。”仟夕瑶把杯子还给香儿,又重新躺了回去,既然不需要早起了,她就想赖一会儿床。 虽然走的是水路,但毕竟也是赶路,还是挺累的,要不是这孩子一定要生在京都,她都不想回来了,当然孩子爹在也是一个原因,囧。 香儿这一回来就去打听宫里的消息,这自然是万福教她的,其实这里许多事都是万福打听出来的,她深深的觉得万福对她说的话很对,咱们要做好主子的耳朵,不然主子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是惨了? “嗯,后来皇后禁足结束了之后陛下也不说把管理后宫的事情还给皇后,所以皇后虽然被罚完了,但是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在凤栖宫里呆着。”香儿说道。 “太后娘娘没说什么?” 香儿道,“太后娘娘一直都不管宫中的事情,只关着门过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娘娘你也是知道的。” “这倒是。”仟夕瑶也不知道这位太后是不是装傻,总归自从皇帝登基之后就把权都交出去了,自己吃素,说是要给先帝祈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礼佛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仟夕瑶就觉得饿了,香儿吩咐人传膳。 午饭做的颇为清淡精致,蒜泥虾仁,芹菜百合,姜汁鱼片,清蒸仔鸽,糖醋凉拌荷藕,还有烧的乳白色的牛骨汤,这是仟夕瑶特意要求的,给孩子补补钙。 这牛乳汤做的很地道,仟夕瑶很给力的喝了两碗,要不是太医嘱咐她少吃点,她觉得自己还能喝一碗。 兴许是缺什么就想吃什么? 等着吃过了饭,仟夕瑶就让香儿扶着自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就开始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到底是回灵溪宫还是等着皇帝回来? 按道理她是不应该留在这里了,但是皇帝也没有说让她回去,到底要怎么办?结果这么一纠结,就纠结到皇帝回来了,囧。 其实主要还是仟夕瑶醒的太晚,约莫下午二点钟,吃饭,散步又折腾了几个小时,这不就是已经晚上了。 皇帝这会儿走路都带着风,他以前最厌烦别人跟他说子嗣的事情,没办法,这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结果现在却不一样了,这会儿珍嫔不仅有了身孕,据几位会看男女的太医说,基本就是小皇子了,所以现在是恨不得别多提提。 这天是轮到高毅当值,他是周炳瑞的得意门生,跟周炳瑞一个性格,做事一板一眼的,非常的讲究。 皇帝这一天的干活速度非常快,不过几十个折子都看完了,批了红,然后等着空挡就跟高毅说道,“朕听说高爱卿都有孙女了?” 高毅赶忙站起来说道,“不过是添了个孙女,还让陛下记挂着。” 皇帝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高毅就琢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这儿子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叫陛下发现了?只是仔细琢磨半天也不是啊,他治家非常严,孩子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很是本分,那是因为什么? 忽然间高毅就想起来众人最近说的事情,据说后宫里一位娘娘有了身孕,难道是这个事?想了又想,忍不住试探的说道,“陛下洪福齐天,臣也听闻后宫有了喜讯,我那孙女可是沾了这喜气了,竟然和未来的小皇子是同年出生。” 皇帝虽然不爱笑,但是这会儿面上竟然也带出几分柔色来,说道,“谁又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高毅见了就知道,赶忙说道,“祖宗保佑,陛下福泽绵延,必然是一位小皇子。” 皇帝听了翘了翘唇角,那笑意就像是挡不住一样的,高毅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陛下这是高兴坏了啊? 想想也是,自己那大儿媳妇二年没有所出都急的自家夫人烧香拜佛的,陛下从成亲开始,可不止两年了,甚至容王一党还在的时候,这还成了攻击皇帝的借口。 总归,这位娘娘可真算得上是福星了。高毅想到。 皇帝陪着仟夕瑶在院子里走了走,等着天色微黑就不让仟夕瑶动了,说外面冷,弄的仟夕瑶觉得很囧,这会儿已经快到穿裙子的夏天了好嘛? 等着晚上躺在床上,皇帝把手放在仟夕瑶的肚子上,带着几分憧憬说道,“高毅的添了个孙女。” 仟夕瑶就抬眸看着皇帝,心想别人添了个孙女关她什么事啊? 皇帝就带着几分犹豫说道,“高家也算是诗书传家的门第了,他家的孩子都很漂亮……,说起来那孙女跟我们皇儿同岁,以后指不定也是一门好亲事。” 额滴神,仟夕瑶心想,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你就开始想你儿媳妇的事情了?这也太早了点吧? 仟夕瑶还是希望孩子能自由恋爱,找个自己喜欢的,虽然在这古代有点困难,但并不是说没有,仟夕瑶自己的父亲仟秋白和母亲唐氏几乎算是自由恋爱的结果。 母亲唐氏出生于辽州的一个军户,父亲就是一个总旗,几个叔叔伯伯,堂叔等等,都是在兵营中当职。 母亲唐氏虽然是女子但是因为辽州那边不像京都这里这样对男女大防太过讲究,所以还是比较活泼的,她也从小学了家里祖传的枪法,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但其实很是爽朗,跟京都的名门淑女还是有些不同的。 至于两个人怎么认识的,仟夕瑶至今还记挺清楚。 仟秋白是一个相当儒雅的男子,身材修长,面白如玉,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种魅力越发显现出来,正是中老年妇女,小萝莉等女人的最佳心目人选,很受欢迎,再加上他的性子更是温和良善,嘴里最爱说的话就是,“别急,别急。”让人听着就觉得舒坦。 因为这性子,在宫里给那些贵人看病,简直就是如鱼得水,非常的顺遂。 对于这样一个父亲,仟夕瑶自然是骄傲的,不过她唯一不解的是按照她的理解,自己那个颇为英气的直跟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父亲完全不搭调好嘛。 不过是现实却是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相当的情深义厚。 仟父对于女儿的疑问刚开始只当个笑话,哈哈一笑了事,不过后来见仟夕瑶又问了几次,就一脸陶醉的回忆起来曾经的过往。 “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小小郎中,还没进入太医署,跟随你四堂叔去辽州倒动药材,像鹿茸,山参都是珍贵之物,没办法托他人之手,我和你四堂叔在路上走了半个月,又累又乏,好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打尖,却是遇到了黑店。”仟父眼睛里充满了回忆的色彩,如同在说什么非常美妙的事情。 “当时你母亲骑着枣红色的马跟着你几个舅舅们去打猎,正好遇到了我们,她当时穿着白色貂皮的大摩,头戴白色兔毛的耳套,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女一样,拿着枪就冲了过来。”仟父眼睛里只差冒着星星。 仟夕瑶当时很是无语,一个骑着大马,拿着枪冲过来的女人像仙女?她可是见过自家娘在家里曾经耍过一次花枪,额滴个神啊,简直就是虎虎生威,英姿飒爽,总之肯定不是仟夕瑶想象当中的那种飘飘然的仙女感觉嘛。 “当时你母亲一手就把我抓起来拎到了马背上。”仟父的一脸的回味,“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年轻,真是时光如流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仟夕瑶,“……” 爹你真的不是被吓的同意了婚事?能一手把人拎到马背上这是什么力气啊。囧。 总之,仟父这一表白让仟夕瑶终于明白,原来母亲不是硬塞给不受宠的父亲身上的,两个人其实就算是自由恋爱。   ☆、第五十七章 仟夕瑶有了身孕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但是那时候她远在福建,大家都觉得这个炸弹虽然震撼,但是还没有实际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回宫了,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煎熬,如同黄金(皇帝)就在身边,金晃晃,闪人眼球的黄金啊!但是你伸长了手都没够到,结果有个人够到了不说,还马上就要把一个大黄金变成了,一大一小,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后宫里都像是眼中刺一样看着仟夕瑶。 其中最恨仟夕瑶的估摸就是贵妃柏氏了。 众人都以为贵妃那天回去之后肯定会不甘心闹出点动静来,但是动静是有了,那就是那天夜里她梦魔了,只是并没有折腾旁人,原因是贵妃梦到自己被贬为淑女的日子,寄人篱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她非常的害怕,她怕自己再次被皇帝厌弃。 所以后来几天她都是静悄悄的。 这也不算一件坏事,人要是能通多跌倒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柏氏胆子是吓小了,恨意却不减少一分,并且恨的更厉害了,她就像是一直无头苍蝇在屋里晃荡,就想着如何能让这珍嫔不好过。 结果令人愤怒的消息接二连三的过来,不过几天,仟夕瑶就被封为珍妃,一下子就成了四妃之一,还保留了那个珍字作为名号。 柏氏觉得那个珍字就跟压在她头顶上的石头一样沉重,觉得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嫉妒的火焰一旦燃起,就是倾盆大雨也止不住,因为那是从心头冒出来的贪婪的鬼火。 这一天贵妃起了个大早就让身旁的宫女伺候着盛装打扮了一番,然后说要去皇后的凤栖宫,身旁的宫女吓的嘴巴都忘记合上了,自从贵压了皇后一头之后一直都对她很不屑,怎么今天突然要去请安? 贵妃却另有安排,有些事自己不好出面,但是向来讲规矩的皇后却是可以,毕竟她才是一国之母不是? 贵妃越想越发得意,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等着贵妃柏氏到了凤栖宫的时候,竟然还看到了淑妃,她穿着一件素色的湖绸褙子,下面配了一条藕荷色的马面裙,鬓上简单了插了跟玛瑙石的簪子,肤色白皙,神色温婉,和一脸严谨的皇后相比,完全是两样的人,淑妃见贵妃来了,笑着起来说道,“许久没见过贵妃娘娘了。” 因为贵妃是四妃之首,位份要比淑妃高,但是淑妃年龄要比贵妃大上三岁,所以淑妃就直接喊她的名号了。 贵妃柏氏向来有点瞧不上淑妃,觉得她无才无貌的,就这样还能在后宫占一席之地,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女而已。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淑妃这般和气,贵妃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只是神态傲慢无比,这要是别人自然是要生气的,但是淑妃的性子向来温和,只当没有看见。 皇后脸色不是很好,刚刚禁足被放出来,后宫的事情还抓在贵妃的手里,这简直就是皇帝在打的她脸。而对于这个贵妃……,皇后她最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而贵妃这般骄横跋扈的女子,她最是讨厌。 等着皇后让人给贵妃赐了座,三个人坐在一起,贵妃就直戳了当的说道,“娘娘,臣妾听闻珍妃已经回了宫。” 皇后抬眸看了眼贵妃,心里却想着,为什么贵妃这个时候回来找她,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贵妃也不等皇后回答,自顾说道,“按道理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我也是陛下的嫔妃,可是看着这种不成体统的样子,心里不舒服。” 皇后抿着嘴不说话。 淑妃若有所思。 贵妃继续说道,“珍妃如今都已经有了身孕,快到临盆之际,怎么能和陛下住在一起?娘娘,我知道你怕陛下不高兴,但是子嗣是何等大事?娘娘就这样不管了?”按照规矩嫔妃有了身孕是不会,也不能侍寝的,仟夕瑶肚子这般大却日日都跟皇帝在一处,自然是不合规矩。 淑妃诧异的挑眉。 一旁伺候皇后赵李氏简直都快要气疯了,要是可能她真想上前弄死眼前的贵妃,她家娘娘刚刚安静几天,怎么又过来挑事儿? 皇后面沉如水,举着茶杯半天都没有说话。 贵妃本就是沉不住气的人,说了半天也不见皇后反应,索性站了起来,说道,“枉我还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结果却是错看皇后了。”说完就要站起来要走,皇后却冷着脸喊道,“站住。” 贵妃回过头看了眼皇后,见她冷冷的说道,“贵妃出言不逊,赵嬷嬷,你说按照宫规要怎么责罚?” “本来是要掌嘴的,不过贵妃娘娘身份贵重,这……” 皇后面色不改,说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何况是贵妃娘娘?” 贵妃浑身颤抖,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皇后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还不给我打!” 淑妃不过想来和皇后说说话,但是没有想到着实看了一场戏,等着贵妃柏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给人拉了出去,淑妃想了想还是说道,“娘娘……,如果陛下问起,我自会把今日所看到的如实相告。” 皇后懂淑妃的意思,贵妃满门忠烈,皇帝是要抬举她的,今日她这么一打,不懂事情□□的还会以为皇后为了之前柏氏出风头,代替她处置春节宴会的事情而打击报复,有了淑妃在一旁作证,自然是清楚的多了。 皇后虽然颇为自负,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承了淑妃的情,说道,“如果说这后宫之中都像你这般就好了。” 淑妃安慰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说道,“正因为这后宫之中不都是臣妾这般的才需要娘娘来主持不是?”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皇后。 皇后听了如梦初醒一般,好一会儿说道,“正是你说的这般。” 等着和淑妃告辞离去,赵李氏就在一旁急的团团转,说道,“娘娘,你怎么又把贵妃给打了?要知道上次陛下就生了你的气。”说道这里气的不轻,“她自己嫉妒珍妃得皇帝的宠爱,就想把让娘娘当枪使唤,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赵李氏说道这里,走到了皇后跟前,温声说道,“娘娘,咱们不上她的当,这几日陛下刚刚消了气,昨天还赏了西瓜,我这就给娘娘切瓜去,我们吃了瓜就去御花园逛逛,这会让花的开正好,正是好时候。” 皇后却是摇头说道,“奶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 赵李氏惊惧的看着皇后说道,“只是什么?别告诉我,你要管这档子破事!” “本来我也是退缩了。”皇后握着茶杯,似乎陷入羞愧当中,“陛下那般罚我,我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是奶娘,我不是别人,我是一国之母,陛下的皇后,贵妃话虽说的不好听些,但是却句句在理,别人可以纵容珍嫔和皇帝那般胡来,难道我就要为了讨好皇帝而失了平日的原则?” “皇后娘娘!”赵李氏几乎是吼一样的说道。 皇后面上露出几分坚毅之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算陛下不喜,我也要让陛下知道,我做着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陛下,为了大祁。”说道这里,又露出几分破釜沉舟一般的神色,说道,“这个坏人总是要有人来当,那么就让我来当好了。” 赵李氏对于皇后这种近乎愚蠢的直白,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真心觉得按照面上的意思,皇后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为什么又觉得哪里不对?她就是说不上来。 贵妃顶着红肿的脸从凤栖宫出来,见到那些神色各异的宫人只恨不得把人眼珠子挖下来,但踹趴下好几个宫女太监之后,这才消气的回了九华殿。 她躺在床上,脸上敷着热毛巾,一边想着皇后打自己时候狠利样子,气的牙都快咬碎了,一边又想着……,皇后到底会不会管这事? 阳光从半开的窗棂里投射进来,贵妃看着远处的碧绿的草丛,忽然露出个笑容来,牵动的双颊都疼了,皇后肯定会管这事的,如果不管……那就不是皇后了。 仟夕瑶在龙溪殿住了三天,后面就搬回灵溪宫里去了,自从她升了妃位之后又给她加了宫女和太监,香儿就过来问这些人怎么安排,仟夕瑶从来都没有管过这种事,自然有些头大。 万福本以为回到皇宫之后栾喜就会被自己替代,结果皇帝却是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让他好好伺候珍妃,万福想想也明白了,现在这后宫里没有比这珍妃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事儿了,这就比伺候陛下更重要啊,这是陛下对他的信任! 这次一共送来了八个宫女,十六个太监,香儿一筹莫展,仟夕瑶就直接托给了万福,弄得万福怎么说呢……,既觉得珍妃娘娘实在是太相信自己了,为人太过单纯而忧心,一边又觉得责任真大,珍妃娘娘不经事,他也不能不经事不是? 结果万福看了几个人,都觉得不大好,最后还是跟从秀珠手边拉了两个宫女过去,弄得秀珠很是郁闷,想要培养个合适又趁手的人容易吗?囧,但是万福打着为了未来小皇子的名义,弄的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俩宫女一个叫兰芳,另一个叫兰竹,年纪不大,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不算太出挑,但是也是肤白,身材窈窕,看着就是顺眼。 万福让兰芳管仟夕瑶的衣服,另一个兰竹管梳头,也算是让香儿不那么忙了,也有空喘一口气了,对着万福眼泪汪汪的感觉的,弄得万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一天,仟夕瑶正躺在院子下的葡萄树下晒太阳,忽然间就听闻皇后来了,她心里很是诧异,上次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还说让她好好歇着,以后不用过来了,忙让香儿搀扶着站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仟夕瑶看着皇后走了进来起来要行礼,皇后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扶着她的手说道,“上次不是说以后见了面不用行礼了?”随后看了眼仟夕瑶的肤色,见她脸色红润,神态安详,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坐下吧。” 既然皇后来了,仟夕瑶自然就不会躺着了,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皇后则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等着香儿捧了茶果过来,皇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问了问身子状况,无非是晚上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缺不缺什么的,仟夕瑶真心觉得,如果皇后不是顶着一张扑克牌的脸,这些话其实听着都挺温馨的,当然如果她们不是共同拥有同一个丈夫那就更好了,囧。 仟夕瑶一一作答,皇后显得很满意,不管怎么样,虽然过程有些惊心动魄,比如这孩子怀在南巡的途中,又因为胎位不稳,所以一直养在福建,每次听着都让人觉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但是总归现在是好的。 仟夕瑶一直观察着皇后的表情,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这突然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解她孕期的情况这么简单吧? 结果还真叫仟夕瑶猜对了,皇后喝完了一杯茶,就站起来说道,“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去凤栖宫。” 仟夕瑶,“……” 皇后见仟夕瑶发愣,说道,“像是在寻常的百姓家里,这妇人有了身孕自然是有长辈关照,只不过在这后宫里自然不能按寻常百姓的规矩来,但是这该有的总是少不了,我虽然也没有生养过,但是自问还是比你大上许多,又是后宫之主,自然是我来照顾你了。” 仟夕瑶连连摆手,说道,“娘娘无需这么客气,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灵溪宫可是她的地盘,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去凤栖宫那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十分确定皇后不会对自己不好,毕竟她要是在凤栖宫出事,第一个逃脱不了的就是皇后,但是仟夕瑶去了那边总归还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没有在自己的灵溪宫自在,更重要的是……如果去了凤栖宫是不是就见不到皇帝了? 仟夕瑶突然脑补了下。 她和皇帝两两相望,她眼中含情脉脉,皇帝眼中满是关怀,就差抱在一起了,仟夕瑶正情难自禁的想着要不要主动投怀送抱,就在这时候,咚的一声,皇后把茶杯丢在了两个人中间说道,“都克制点啊!” 仟夕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想这种场景就觉得很囧。 皇后却非常坚持,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但是我不能纵着你,这等于就是在害你。”然后吩咐身后的人说道,“去帮娘娘收拾东西。” 仟夕瑶这会才看出来,皇后来者不善,根本就没有打算听她拒绝的话,她赶忙看了眼万福刚在站着的位置,想要用眼神告诉他,她不想去凤栖宫,让他去通风报信,结果一抬头就发现万福早就不见了,香儿拽了拽仟夕瑶的胳膊说道,“万福刚才听皇后娘娘说的话就直接从后面溜了。” 太聪明了! 皇后见这些人收拾东西慢腾腾的,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都没有吃过午饭?要不要重新回去吃一顿?”这话简直就是威胁的意思了,众人手脚就快了起来,特别是新来的兰芳和兰竹,还没有在主子面前露脸了,就先帮主子收拾东西去凤栖宫……,她们额头上都是汗珠,心里想着,这以后会不会让珍妃娘娘厌弃她们? 东西一个个都被抬着出了灵溪宫,外面早就有人等着准备拿东西,皇后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过来的,仟夕瑶做的肩舆,装东西的小轿子都准备好了。 仟夕瑶再磨磨蹭蹭也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她被香儿扶着看了眼自己的院子,中间一颗树冠很大的槐树,旁边是是葡萄架,那上面已经开始开花,到了秋天就是一串串的可爱葡萄,葡萄藤旁边是一个圆形的白釉上画了竹子的鱼缸,养了巴掌大的睡莲,里面是十几条红尾的鲤鱼,每次喂食的时候特别可爱,鱼缸的旁边是两个花坛,按照季节花匠会把开好的花从外面移植过来,现如今刚好是百日红,一朵朵的娇艳的花,如同锦缎一样,看着看着,仟夕瑶都快泪流满面了,她真的不想去啊,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她这还不是狗窝,灵溪宫又漂亮又好看,她实在是喜欢。 可是看着皇后一脸的坚决,仟夕瑶深深的觉得皇后根本就不会同意。 怎么办? 万福怎么还不来? 一个个问题涌上心头,仟夕瑶心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香儿见了惊愕的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近大家都恨不得把仟夕瑶当菩萨供着,别说是额头上冒汗了,就是心情不好都要哄一哄的。 仟夕瑶看着香儿心急的神态,又见皇后带着几分焦急看了过来,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就倒在了香儿的怀里,说道,“我肚子不舒服。” “啊,那怎么办?”香儿傻愣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就说道,“娘娘,你忍耐一会儿,我去喊太医过来。” 皇后看到脸色苍白的仟夕瑶,表情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几个。”皇后指了指身旁的宫女说道,“还不把珍妃娘娘扶着回屋里去。” 就这样不过一刻钟,仟夕瑶就又回来了。 徐太医几乎的用跑得速度过来的,随着临产的接近,徐太医越发的谨小慎微,要不是这里是后宫,都是女眷和太监,他都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皇后娘娘,让微臣先把脉吧。” 皇后亲手扶着仟夕瑶上了床,见徐太医说话就把位置让了出来,徐太医就坐在一旁,抓紧诊脉。 屋内静悄悄的,静谧的有点可怕,每个人神色各异,但是恐怕最不安的应该仟夕瑶,她心里琢磨着,自己这第一次装病不会就被揭穿了吧? 在仟夕瑶忐忑不安中,同样感到纳闷的还有徐太医。 这脉象有力,一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徐太医的眼角撇过四周的人,最后定格在皇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还有那些刚刚又重新拎回来的行李,然后是仟夕瑶眼巴巴的眼神,他心里自然就有了计较,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至于是什么他不太清楚,但是显然珍妃娘娘在装病。 仟夕瑶见徐太医沉吟半天,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赶忙说道,“太医,我肚子不舒服。” 徐太医说道,“微臣早就跟娘娘说过,娘娘刚有了身孕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胎不稳的迹象,所以后面一定要小心。”徐太医这话自然对皇后说的。 皇后见徐太医说了半天也没有重点,不耐烦的打断道,“徐太医,珍妃到底是如何了?” 徐太医听了皇后的话,马上说道,“倒也没有大事。” 这话一出,仟夕瑶就觉得心脏砰砰的跳,难道撒谎要被戳穿了?结果仟夕瑶刚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听到徐太医又说道,“只不过胎动有些不寻常。”然后看了了周围的人。 皇后马上就意识到围着仟夕瑶的人太多了,说道,“你们都散开。” “娘娘,那这些东西?”宫女指了指刚才收拾好的东西。 皇后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仟夕瑶,又看了眼太医,心里竟然觉得一阵阵的发冷,她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错过最佳的机会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就算是珍妃找了借口……,珍妃肚子里的孩子举重若轻,她实在是不敢拿孩子去冒险,不然她就额千古罪人了。 皇帝正在御书房和几位内阁大臣讨论事情,结果就看到万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头发都汗湿,似乎是跑过来的。 “怎么回事?”皇帝见大惊,忍不住问道。 万福就看了眼四周的朝臣们,皇帝理会,说道,“你随我进来。”两个人一同进了另一边的厢房里。 等着皇帝坐定,万福就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皱眉,“她来干什么?” “她说要让珍妃娘娘搬去凤栖宫住着,她来照顾娘娘。”万福急的都不行了,说道,“陛下,奴才瞧着不对劲儿啊。” 皇帝愣了一会儿,随即连连冷笑,说道,“她倒是长进了,竟然也会用些手段了。”皇帝不过想一想就明白了,皇后这是对他宠幸珍妃有意见,毕竟珍妃是有了身孕的人,但是她又不想直接面对他,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珍妃挪到她的凤栖宫里去,这样皇帝想要去看珍妃自然要通过皇后。 只不过她想的也太简单了些,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徐太医又是开药,又是说注意事项,整整磨蹭了半个时辰,然后皇后的神色就越来越烦躁,正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通报道,皇帝来了。 皇后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至于仟夕瑶那边却是如释负重的神态,万福动作可真快,万福你就是我的福星!不对,不对,真正的福星应该是皇帝! 皇帝沉着脸走了进来,皇后带着众人赶忙行礼,皇帝却像没有看见她一般直接走到了仟夕瑶的跟前,用几分指责的语气说道,“朕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间就不好了?” 皇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皇帝这话分明是在问她,她刚要起身回话,又听皇帝说道,“朕实在不放心你,不然这个今天过来吵一吵,那个过来问一问,还不乱套了?珍妃,你把东西收一收,今天就搬到朕的龙溪殿里去。”其实皇帝一直想让仟夕瑶住在龙溪殿里,这样他也不用两头跑,可是毕竟太过招摇了,所以最后还是在仟夕瑶的坚持下让她回了灵溪宫,结果这一次却是让他光明正大的找到了机会。 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心里委屈无比,说道,“陛下,这样不合规矩啊。”   ☆、第五十九章 皇帝看了眼皇后,说道,“皇后,什么是规矩?” 皇后有点受不住皇帝的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以前皇帝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她觉得皇帝虽然有些冷,但是不至于到现在这般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果然时间如流水,她得到的只不过是不够青春的面容,而皇帝则是越发的气势逼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皇后越想越发觉得委屈难过,她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大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帝这般厚待珍妃,整个后宫的女人见了谁还能稳住心神?雨露均沾,这才作为帝王该做的事情,他怎么就不明白? “皇后,你挺好,朕就是这后宫之中的规矩。”皇帝面色平静,好像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如果这些你还听不进去,那朕就说,以夫为天,皇后你忘记了吗?” 皇后只觉得心中某个墙壁轰然倒塌,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梦境一样,不,皇后想要极力的否认皇帝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小宫女在灵犀殿外的小路上张望,她看到皇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双眼无神的离开,急忙转过头就往回走去。 那穿青色比甲的小宫女刚刚走开就看到从树丛里窜出来一个梳了海螺鬓的宫女,她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说道,“这不是九华殿的宫女吗?她也过来探消息了?”随即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说道,“也是,她家主子想借刀杀人,自然要时刻关注着,哼哼。”说完又见那边出来许多人,许多都是皇帝身边的伺候的人……,不过一会儿皇帝就抱着珍妃上了肩舆,声势浩荡的走了。 “这是去哪里?”梳海螺鬓的宫女看着半响,最后想追过去又想着这是皇帝的銮驾,她如何敢乱作主张,最后还是一跺脚往一旁的小道上闪去。 九华殿内贵妃柏氏正躺在卧榻上吃着宫女递过来的西瓜,吃一口停一会儿,似乎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不过一会儿就有穿着青色比甲的宫女走了进来,贵妃见她精神一震,问道,“怎么样了?” 那宫女跪在地上,声若蚊蝇的说道,“陛下赶过去了。” 柏氏只觉得眉头突突的,眼中闪过恨意,说道,“竟然这般宠着那个小贱人!然后呢?”其实后面的不用问也能明白,皇帝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公务去看珍妃,那就是等于百分之百要护着珍妃了,皇后虽然是一宫之主但是怎么能赢过皇帝? “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只身一人离开了。”那宫女说道这里,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贵妃柏氏的脾气向来不好,不管事情做得好不好,只要不如她意就会随意打骂,这消息显然不是贵妃想听的,也不知道会怎么责罚自己。 果然贵妃柏氏听后勃然大怒,手上的西瓜直接丢到了宫女的身上,那果肉四分五裂,直接糊在宫女的脸上,衣袖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宫女却不敢擦拭,只瑟瑟发抖的跪着认错,说道,“是奴婢无能,还请娘娘恕罪。” “你到底是怎么办差事的?我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强!”贵妃柏氏骂道,又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碟子丢了过去,只打的那宫女受不住跌倒在地上,额头上顿时就出了血。 其他伺候的人都不敢直视,不忍心的的别开脸。 那宫女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一样,不住地磕头请罪。 贵妃柏氏脸上闪过戾气,冷冷的说道,“留着你这没用的何用?来人,给我拉出去杖毙了!” 另一边淑妃的兹兰殿内,梳着海螺鬓的宫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事情,说道,“娘娘,陛下对这位珍妃可真是爱重,竟然不顾众人在场,直接把人抱上了肩舆。”说完又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来,“当初陛下也没有这么对待过娘娘。” 淑妃正低头绣花,手里的绷子上绣着一朵玉兰花,那玉兰花是白色的,底布却是用黑色的,这厚重的颜色显然不适合年轻女子,宫女见淑妃不说话,她显然是被淑妃宠惯了的,上前拉开那绣花绷子说道,“娘娘别绣了,太后娘娘东西多的是,不差你这一个。”原来这是给太后娘娘绣的。 “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淑妃语气却不恼,像是很无奈的样子,见绣花绷子被挪开,问道,“你可是亲眼看到那宫女是九华宫的?” “嗯,那宫女和咱们这里的熙儿是同乡,上次被贵妃打肿了脸还是熙儿给她弄了消肿的膏药。” 淑妃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宫女恐怕性命不保了。”说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随即见梳着海螺鬓的宫女神态,无奈问道,“怀柔,你这丫头,又在烦恼什么?”原来这梳着海螺鬓的宫女叫怀柔,怀柔是淑妃乳母的女儿,从小和她一同长大,她待她如同姐妹,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在如履簿冰的后宫里,唯一可以说上几句心里话。 “我在想那珍妃不过平常之姿,怎么会得陛下的喜欢?并且竟然不顾皇后的颜面……,娘娘,你怎么都不惊讶的样子?难道之前你就知道皇后肯定会败下阵来?” 淑妃笑了笑,只是这一次笑容未达眼底,略显得有些冷清,“自然,那珍妃是陛下的心头肉,更何况她现在有了身孕,可是金贵的很,别说是皇后了……,即使是太后过来也是无用。” 怀柔听了一脸不甘,说道,“娘娘,你为了陛下那般辛劳的伺候太后,陛下就好像忘了娘娘一样的,要是娘娘也像是珍妃那般受宠,这会儿早就应该有了子嗣了。” 淑妃听了却笑笑,没有说话,重新拿起绣花棚子,心里想着,急什么呢?她有的是耐心等。 就算是人手足够,等着把仟夕瑶的东西都规整好已经是晚上了,皇帝陪着仟夕瑶吃了晚膳,又跑到御书房干了一个晚上的活儿才回来,他显得精神抖擞,似乎根本不累,在仟夕瑶眼里尽显工作狂的本色,囧。 等着两个人上了床,秀珠铺好帐子,只在墙角留了一盏宫灯随后就走了出去,屋内静悄悄的,按往常这时候就是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了。 仟夕瑶开始抱皇帝的大腿,其实就是拍马屁,说道,“陛下,臣妾今天看陛下穿的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似乎和往常不同。” 皇帝小心翼翼的揽着仟夕瑶,神态慵懒,眼睛却盯着仟夕瑶的大肚子充满柔情,问道,“怎么不同?”不都是尚衣局做的?皇帝忍不住想着。 “臣妾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觉得陛下今天看着异常的清俊,如同那谪仙下凡一般,不对,应该是如同玉皇大帝一般。”仟夕瑶努力的把现代词汇换成古代的,嗯,玉皇大帝貌似是这个时代最高的偶像?要是现在就得说,你帅的跟普京似的? 皇帝这会儿要是在喝茶的话估计就喷出来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稳住,状似不在意的说道,“是吗?” 仟夕瑶觉得估计皇帝是不大相信,决定加把劲儿,说道,“陛下,我说的是认真的,当时陛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都看不见其他了,如同珠玉在侧一般,耀眼夺目的很。”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对视着仟夕瑶,“耀眼夺目?你当朕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仟夕瑶发现皇帝的脸近在咫尺,那眼神怎么说呢,非常的犀利,她都有点受不住,赶忙说道,“就是珠子也是龙珠。” 皇帝终于忍不住笑了,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雾气散去后的朝露,一下子就让人凝注视线……,英俊夺目的很,仟夕瑶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脸颊也有点发红,她怎么了? “你这个调皮鬼,有这么奉承的?” 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声音特别的温柔,如同春风佛面一般扫过她的心房,她的脸就更红了。 很快皇帝就俯身过来,低头咬住她的唇,说道,“朕知道你想让朕高兴……,只要你和孩子的好好的,朕就会高兴。” “今天臣妾都快急死了,真不知道怎么办。”仟夕瑶见皇帝懂了自己的意思,心中感动,主动了抱住了皇帝的腰身,脸颊贴着皇帝的,说道,“陛下,臣妾不是虚言,当时陛下出现的时候,臣妾真觉得……,都移不开视线了。” 皇帝心中情潮涌动,只恨把眼前人揉进身体里,重新含住那柔软的唇瓣用力吸允了起来。 另一只手来到了因为孕期而越发饱满的胸口,一下子就罩住了,滑腻,柔软,像是羊脂玉一样的肌肤,在橘红色的灯光下漂亮的不可思议。 皇帝眼眸越发深沉,喉咙干涩,像是在表达心中的渴望一般,咬住唇瓣,放开,重新咬住,□□了起来。 男性的气息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样把仟夕瑶笼罩着在里面,她觉得身体似乎有什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渴望,又害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帐子内散发着火辣而暧昧的气息。 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只是当皇帝的手顺着丰盈滑到圆滚的肚子之后,就好像魔镜破碎,又好像突然被人淋了一通凉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好一会儿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分开,皇帝紧绷着身子想,这要命的忍耐日子要怎么过去?只是回头看了眼仟夕瑶红霞满面的面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还可以忍受。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好一会儿,等着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帝就睡着了。 仟夕瑶却了无睡意,想起今天皇帝训斥皇帝之后皇后像是突然间就失去了生活方向的样子,她知道皇后向来一板一眼,甚至拿女戒,女德来约束自己,只是突然间有一天,这个她赖以生存的原则不生效了,她要怎么样? 仟夕瑶不怪皇后,但是也谈不上喜欢,她有她的原则,但是仟夕瑶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仅仅就是这样。 仟夕瑶把手放在肚子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章 窗外知乐叫个不停,在炎热的夏天越发显得烦躁,仟夕瑶顶着个大肚子躺在铺着凉席的卧榻上,一旁的香儿正给她打着扇子,只是这点风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越发带出几分热浪来。 “娘娘,要不要喝点酸梅汤?”香儿见仟夕瑶额头上都是汗珠子,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就热的不行,很是心疼,问道,“刚刚凉过,现在喝起来正好。” 仟夕瑶觉得嘴里都是酸梅汤的味道,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喝冰镇的,喝起来也没劲儿。” 香儿安慰道,“为了小殿下,娘娘总是要忍一忍,要不中午我让膳房做点清爽的冷面?切点黄瓜,浇上芝麻酱,在拌上香菇面筋,又爽口又好吃。” 仟夕瑶还没等香儿说完就口口水哗啦啦的,说道,“好,就吃这个。” 香儿听着笑了笑,说道,“那奴婢去吩咐下。” 等着香儿走了,兰竹替香儿过来打扇子,她和兰芳刚开始跟着仟夕瑶还有点拘束,不过后来见这位娘娘并没有什么架子,为人很是平易近人,渐渐的就放开了,偶尔也能说一些玩笑话,她的嗓子很好,平时说话不显,但是一旦唱起歌来就非常好听,这会儿见仟夕瑶热的难受就说道,“要不奴婢给娘娘唱歌小调?” 仟夕瑶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小调。”民调虽然好听,但是过于尖锐,她补了一句,“就唱我上次教你的那首歌。” “三只老虎?” “嗯。” 兰竹也不觉得唱一首童谣太过玩笑,只要能逗主子开心这有什么,更何况主子说了,总是唱歌给肚子的小殿下听,他就会变聪明,兰竹腼腆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她的声音很甜美,唱这种就又有了几分童趣,仟夕瑶只摸着肚子说道,“宝宝,好好听啊。”这时代没有音乐,也就是只能真人说上了。 就这样唱了几次,也就到了吃饭的点,香儿正指挥者宫女们把膳桌摆好,皇帝就过来了,这些日子皇帝日日都陪着仟夕瑶吃午饭,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备饭总是多备一份。 仟夕瑶想起来给皇帝行礼,皇帝冷了脸说道,“要这般虚礼做什么?上次不就是说让你好好歇着?不必起来相迎了。”说完就上前扶着仟夕瑶,随即目光对准了她的肚子,快到了临产之际,肚子显得格外大,就算是仟夕瑶吃的胖乎乎的,也觉得身上挂着个大圆球一样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载下来。 看着皇帝一脸紧张,仟夕瑶自己都没什么感觉,除了肚子太大,让她走路都成了外八字外,其实走路像鸭子更确切一样,有次仟夕瑶自己通过铜镜看了眼,都把自己给乐到了,觉得可真好玩,总归仟夕瑶自己到没有觉得太金贵。 皇帝由一旁的宫女伺候净手,擦了脸,换了常服,就扶着仟夕瑶入座。 窗棂都是大开着,徐徐的热风吹进来却热的让人毫无口味,仟夕瑶瞄了眼皇帝面前参了冰渣的绿豆汤,眼睛里都冒着绿光,皇帝端起来放下去,就见仟夕瑶的眼神跟着往上,端下去就见仟夕瑶的眼神跟下往下,弄他都喝不下去了,最后索性拿到了一边说道,“把这碗撤下去吧。” 仟夕瑶,“……” 皇帝安慰一般的摸了摸仟夕瑶头,说道,“等着你生完在喝。” “陛下其实不用管我,我就是瞧着过过眼瘾就行。”仟夕瑶见皇帝这么体贴,终于有了内疚的想法,说道。 皇帝摸仟夕瑶的动作越发温柔,哄道,“朕也不想喝。” 不过一句话,仟夕瑶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脸上露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来,皇帝见了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越发握紧了她的手,连空气里都有了几分甜蜜的气息来。 仟夕瑶现在很能吃,孕晚期的时候简直就是变成了饭桶一样,见什么都流口水,她吃了两碗面,又吃了两个生煎,一枚茶叶蛋,炸鸡腿还有糖醋花生一小碟,要不是皇帝看着有点多让她停下来,她兴许还能多吃点。 酒足饭饱,喝了消食的茶水,皇帝就扶着仟夕瑶在院子里转悠,下午的日头有点大,两个人去了抄手游廊,身后跟着兰竹和香儿,一个给皇帝打扇子,一个给仟夕瑶打扇子,就算是顶着屋顶的走在抄手游廊里,那热气还是涌了进来。 等着走了一圈,仟夕瑶浑身都是汗,皇帝就琢磨今天的运动也差不多了,徐太医说过走上二百步左右就行。 两个人回去之后洗了澡,洗去一身的汗水,躺在铺着凉席的紫檀木床上,帐幔早就换成了白色的葛布,又透气,又凉快。 皇帝让人撤了下去,自己给仟夕瑶打扇子,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很是稳当,仟夕瑶的习惯是身边有人睡不着,以前皇帝还让香儿给她打扇子,但是她就是骨碌碌睁着眼睛不睡,皇帝实在无奈就接替了这项工作。 仟夕瑶刚洗了澡,一身清爽,又加上皇帝徐徐的打扇子,觉得终于不是那么热了,一身睡意袭来,靠着皇帝就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皇帝看着依偎进自己怀里的仟夕瑶,目光带着柔情,最后把手放在她鼓起来的肚子上,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知了声不绝于耳,屋内却是静悄悄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香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这么热的人,仟夕瑶还卷缩的像个孩子一样偎在皇帝的怀里,皇帝生怕碰到孩子一样,胸口贴着仟夕瑶,只是下半身却是挪开好多,显的中间那肚子越发大了。 两个人一副酣睡的样子,很是宁静和谐,香儿不自觉地露出个笑脸来,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离仟夕瑶的预产期不过一个月了,最近大家都格外的小心,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好在龙溪殿隔着前殿不过一条护城河,她搬到这里来之后倒是离太医署近了很多,让徐太医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徐太医其实也很烦恼,珍妃的父亲,就是仟秋白也不看医书了,诊脉看病的事情能推就推,天天就追着他问女儿怀孕的事情,比如今天的脉象如何等等,他说了不下一遍不说,还要反复的讲好几次才甘心。 这一天他又被仟秋白缠着说了许久的话,简直焦头烂额,最后差点发了脾气才被放人了,徐太医一边走一边心想,每天皇帝就把他叫过去仔细问一遍,等着回来又被仟秋白这么问一遍,这日子可真是……没发过了。 仟秋白知道仟夕瑶一切安好倒也放心,其实他隔个三四天就会跟徐太医去看一趟仟夕瑶,倒是比唐氏还要方便,但是毕竟是不是擅长妇科,所以还是会仔细问问徐太医。 等着和徐太医分开,他就回了仟府。 门房的小厮见到仟秋白回来上前迎了过去,殷勤的说道,“老爷才回来?夫人可是等了好久了,还差了身边的雪柳过来问了好几次。” 仟秋白知道这是唐氏想知道女儿的情况,快步的朝唐氏住的西湘居而去,只是到了路口就看到许久没见面的仟召陵站着,似乎正等着他一般。 对于这个儿子,仟秋白一直都很内疚,他带着更加慈爱的笑容走了过去,和煦的说道,“召陵,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吃过晚饭了?” 仟召陵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湖绸直裰,身材高瘦挺拔,眉目英挺,和仟秋白颇为相似,但是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读书人的矜贵和孤傲,说道,“小侄用过饭了。” 这一句小侄让仟秋白心里火辣辣的疼着,好不容易才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那可是找我有事?”他想这会儿能在这里堵着他,必然是有事。 仟召陵点了点头,从怀里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听说夕瑶妹妹快生了,这是我从法源寺求来的平安符,还请叔叔带给妹妹。” 仟秋白惊异的说道,“可是那个需要徒步上山,在清晨朝阳露头之前到达才能拿到平安符的法源寺?”法源寺的并没有护国寺那般出名,更是地处偏僻,离京都得有半天马车的路程,但是那边主持的平安符非常灵验,须得徒步上山,那台阶就几千,等着爬上去可就得好几个时辰,最苛刻的是必须要太阳出来之前,方才能显示其诚意,求一平安符。所以一直有个说法,求心安的人去护国寺,求诚心的去法源寺。 仟召陵似乎有点不自在,别开脸说道,“小侄去的延庆山上法源寺。” “就是那家法源寺,你婶娘……,婶娘一直说要去,只是我总是没空,让她一个人又担心,这才拖到现在,结果让你给求来了。”仟秋白很是惊喜,顾不得两个人早就是叔侄关系,上前就揽住仟召陵的肩膀说道,“你妹妹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她上次还念叨过你,说是想见一见。” 仟召陵不动声色的避开仟秋白,退了一步说道,“既然平安符送到了,小侄就告退了。” 仟秋白看着仟召陵疏离的神色,心中落寞,却是强撑着笑容说道,“我听说你现在整日的闭门读书,也不知道出去走一走。”仟秋白说道这里,对侍从说道,“把我那包袱拿过来。” 等侍从拿了包袱过来,仟秋白从里面拿了好几个瓷瓶,说道,“这是咱家里的秘制的养荣丸,我又改了改方子,对健体补身是极好的,你拿着,还有这个是清脑丸,你读书读难受了就吃一粒,还有这是清风丸,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不必熬汤药喝,先吃着一粒,轻微的症状就能减轻,还有这是……”仟秋白如数家珍的说了一堆,那包袱里大到和贡枣一般大的,小到和莲子米一般大的,应有尽有。 仟召陵犹豫了下,目光深沉,最后还是接过,说道,“多谢叔父。”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仟秋白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叹了一口气,这药丸子他都准备许久了,结果今天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第六十一章 仟召陵回到了仅隔的一堵墙的东府,过年的时候他就回到了家里,毕竟一直住在二伯家里也不合适。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侍从跳下马来扶着颇有些醉意的仟秋红下来。 “父亲。”仟召陵对着仟秋红说道。 仟秋红醉眼迷离,等着看清了是谁,眼睛里满是笑意,说道,“是召陵啊,过来。” 仟召陵眉头皱起,最后还是走了过去扶着仟秋红,刚一走进,仟秋红身上的脂粉味参杂着酒味一下子扑入鼻腔中,令他有些作呕,他强忍着才没有失态,一边走一边说道,“最近父亲的应酬好像多了些。” 仟秋红见仟召陵如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形,英俊的面目,很是欢喜,说道,“呵呵,你父也是在翰林做呆了十几年了,总是有些朋友要应对。”说道这里使劲儿的拍了拍仟召陵的肩膀说道,“我把你的文章拿给那些翰林院的老编修看了,他们都夸赞你了,说你写的好,这一次秋闱必中无疑。” “多谢父亲教诲。”仟召陵扶着仟秋红,脸上一点起伏都没有,似乎仟秋红说的不过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仟秋红见了,忍不住轻皱眉头,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过于严于律己了,其实偶尔放松下,也不是坏事,一张一弛才是根本,别是熬坏了身子。” 仟召陵低头听着,点头说道,“是,父亲。” 仟秋红说了半天也不见仟召陵热烈回应,不过像是木头一般的应答,颇觉得无趣,说道,“你这孩子要是有你弟弟一半的活泼就好了。”说道这里正好看到二儿子仟丰城走了过来,见到他就笑着说道,“爹,你回来了!”只是他的目光扫过仟召陵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不屑,不冷不热的说道,“大哥。” 千秋红觉得这就是亲疏有别,仟召陵总是一口一个父亲,态度恭敬有加,仟丰城却是满脸堆笑的,很是随意的喊爹。 不过,仟秋红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仟丰城穿着一件非常花俏的红锦缎的长袍,用缂丝做的丝绦上系着不下五六种的香囊,手上还拿了一把折扇,一派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和仟秋红心目中清高的读书人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仟召陵却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装束,说道,“二弟,你这打扮是要去哪里?” 到了这会儿千秋红才看到仟丰城的打扮,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说道,“你这是穿的是什么?”他想起上次从东大街的风月楼来收欠银,说是玩她们姑娘的钱没给,气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仟丰城撇了撇嘴说道,“衣服啊,难道还光着不成。” “你和逆子!你是不是又要出去鬼混?”千秋红被仟丰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对着一旁的侍从说道,“去给我拿家法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个忤逆我的逆子。” 那侍从不仅去拿了家法,还连带的带来了一脸惊恐的厉氏和小女儿仟丝茗,这下可好,一家人都齐全了。 厉氏人还没过来就哭道,“老爷,丰城可是我的命根子,老爷这是要干什么?”说完就夺过那侍从手上的竹棍,说道,“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索性我把我们母子都打死,你也就心里痛快了,反正……你心里只有你的好儿子召陵。” 千秋红青筋暴起,对着厉氏说道,“无知的蠢妇!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整日的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的,不思进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打扮?怪不得你整日跟我说什么家里的银子不够使了,这样任他拿着银子出去糟蹋,能够花?” 厉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仟召陵的面前这般被说,只觉得脸上都搁不住了,嘴里却只能说道,“老爷息怒啊,息怒啊。” “滚开!”仟秋红甩开厉氏,厉氏一个措手不及就跌坐在地上。 仟丰城立时就走过去扶着厉氏,对着千秋红说道,“爹,有怒气你朝着我发,对着我娘算什么事?” “你这逆子!”仟秋红被仟丰城这种态度激怒,拿着竹棍就对着他使劲儿的打了过去,仟丰城刚开始还挨了一下,后面就跳了起来,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说道,“爹,你真要打死我?我死了可就没人给你送终了。” 仟召陵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说话,仟丝茗哭哭啼啼的走了过去,拽着仟召陵的手臂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劝劝父亲,反而像是一个外人一般……” “外人?” “可不就是,如果哥哥是你嫡亲弟弟你也这般不管不顾?” 仟召陵却是带着几分凌厉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了,二弟不在家读书就算了,整日的在外寻花问柳,小小年纪却是欠了风月楼的嫖资,还得别人上门来讨,把家里脸面都丢尽了,要不是那风月楼的人只想收账不想惹出其他事情来,一直守口如瓶,咱家的名声还不知道怎么样。” 仟丝茗毕竟是女子,听到嫖资两个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仟召陵继续说道,“出了那样的事情母亲不约束二弟就算了,竟然这般护着,多少百年之家最后都毁在子弟的纵容上,你却觉得父亲做的不对?” 仟丝茗被仟召陵的话给堵住,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哥哥仟丰城顽劣她是知道的,但是以前只觉得不过是在外面贪玩而已,谁曾想,竟然是在外*? 仟召陵又说道,“得亏二弟不是我嫡亲弟弟,要他是我嫡亲弟弟,我这会儿就把他打的下不来床。”正因为仟丰城和他非一母同胞兄弟,所以仟召陵很多话都不好说,只是上次风月楼事之后仟召陵就觉得不能在这么纵容他了,即使刚才父亲仟秋红不发难,他也不会让仟丰城这般出去。 仟丝茗见仟召陵神态吓的立时就低头不敢吭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仟召陵训人的时候竟然比爹爹还吓人。 这边仟召陵和仟丝茗说话的时候,那边已经开打了,仟丰城被捆在板凳上,厉氏跪在一旁抽泣着,似乎要晕过去,千秋红拿着竹棍就使劲儿打。 仟秋红向来溺爱这个小儿子,虽然心里知道他这番下去终是要毁了,但是打了不过几下就见儿子脸上都上汗水,疼的要晕死过去的样子,那抓着竹棍的手高高举起,怎么也落不下来。 仟召陵见了,几步上前,抓着仟秋红的手说道,“父亲累了,让儿子来吧。” 仟丰城本以为能躲过去,结果看到仟召陵竟然要代替父亲执行家法,气的要晕过去,脸红脖子粗的喊道,“仟召陵,你这个伪君子,我就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就是觉得我爹疼我不疼你,有种你打死我好了。” 仟召陵纹丝不动,高高举起竹棍,在狠狠的打下来,只听啪啪的声音响起,仟丰城疼的呲牙咧嘴,刚才千秋红打归打,但是却也没有下这么狠的心,这会儿别说是厉氏了,就是仟秋红也不忍心的别过脸。 “救命啊,仟召陵要打死人了!” 仟秋红看不过眼,终于忍不住对着仟召陵说道,“召陵,你看……” 仟召陵抬头,面色平静的对着千秋红说道,“父亲说不打就不打,只不过若是他日弟弟做了败坏家风的事情,直接把弟弟逐出家里如何?” 仟秋红愣住,又见仟召陵略带几分苦心的说道,“父亲,多少百年之家毁在纵容子弟上,更何况弟弟天资不差,就是过于顽劣而已,缺少的不过是教条,父亲这般于心不忍,难道要让家里出第二个何在年。”何在年是平阳侯的独子,因为太过疼爱,纵容的不成,最后竟然掠了在京都外静音斋上香的大理寺卿的女儿,那女子也是刚烈,受了辱之后直接撞死在平阳侯家门口的石狮子上,平阳侯因为教子无方被削去侯位,百年的家业就这样毁于一旦,自此大家就习惯性用何在年来比喻纵容孩子而毁了家业之人。 仟秋红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听了这话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额头上都是冷汗,说道,“为父想的过于简单了。”仟秋红当初为了能走上仕途,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在没有人提携的情况下走到现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以说如履薄冰也不过如此,他自然很是珍惜的名声地位。 “打,不要留情,给我狠狠打,如果这逆子今天不好好听话,那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了。”仟秋红一咬牙,下了决心一般的说道。 厉氏一听这话,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西府,仟秋白和唐氏正在说话,结果听闻这边的动静就让丫鬟去打听,不过一会儿雪舞就走了过来,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仟丰城直接被打晕了过去,就算老太太素来疼仟召陵,这次也有点压不住火了,指着仟召陵说了好些个难听的话,最后还是仟秋白去给仟丰城看的伤势,屁股给打的皮开肉绽的,很是惨烈,仟秋白心里一边吃惊,一边又有些难过。 等着回到家里拽着唐氏的手就说道,“难为那孩子了,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嫂子护的厉害,大哥又有些管不住,也只有他来出头了,哎。”其实仟丰城以前也不是这般,仟秋红对他期望很高,等着大些也是送去了定远读书,只是他不像仟召陵那般能吃苦,不过呆了半年就哭着喊着回来了,厉氏几年就得了这个亲儿子,自然是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马上就差人把人给接了过来,还说这诺达的京都还找不到人教他之类的,仟秋红本来不同意,只是那一年仟丰城回来之后却是得了水痘,倒是把大家吓了一跳,仟秋红也就让步了,最后病好之后去定远读书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唐氏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召陵这是为了夕瑶啊。” “啊?”仟秋白不解的看着唐氏,见她又说道,“如今夕瑶的地位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一旦生了个小皇子……,虽然我们跟大伯分了家,但是血脉关系不能分割,在别人眼里总归是一家,出了不光彩的事情,只会牵连到夕瑶身上,更甚至未出生的小皇子身上。” 仟秋白听了沉默半天说道,“这孩子真是看着不声不响的,心里却是另有乾坤啊。”说完又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态来,“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唐氏紧紧的握着拳头没有放开。 仟家的药就是好,仟丰城伤的那般重,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醒过来,只是等着他的不是母亲厉氏轻声细语,也不是父亲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仟召陵那一张万年冰山脸,“你怎么在这里?” 仟召陵正坐在仟丰城的床边看书,听闻抬头,说道,“我跟父亲说好,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我来教导你读书。” “什么?” “以后你要寅时起床,先写二十张大字……”仟召陵把自己曾经做的是课程减半了给仟丰城,说道。 “我不!”仟丰城不甘心的喊道,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这样整日读书的日子,简直要比打死他还痛苦。 仟召陵却是不为所动,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家法,说道,“父亲说了,你要是不听话,只管打死了再说。” “肯定是你用谗言哄骗我爹,你就是想弄死我然后占了这家业!”仟丰城说道。 仟召陵把书收好站起来,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我看弟弟的早饭就免了,生龙活虎的很。” “我的早饭?你敢!” 仟召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仟丰城,满目的冰冷,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说人话,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吃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弄的仟丰城简直目瞪口呆。 *** 仟夕瑶最近有点不高兴,因为肚子的孩子太活泼导致胎位不对……,没错,宫里的稳婆摸了摸肚子之后就脸色不对了,最后才知道临了快生了,这孩子变成了臀位。 所谓的臀位就是孩子的脚或者屁股在下面,头在上面,本来在这在抛宫产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现代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在古代就是挺严重了,一弄不好就是难产,你想孩子的脚多软,如果脚先出来,产道又没有开好,等着头出来的时候因为产道没开好,孩子就有可能窒息而死。 从这天开始仟夕瑶现在天天要做胸膝卧位的姿态纠正胎位,其实就是撅着屁股半趴着,那个难受劲儿,囧。 皇帝对这件事也非常重视,每天午觉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催促仟夕瑶做纠正胎位的动作,她自己其实也挺积极配合的,但是因为快临近预产期,差不多也就是这十几天的事情了,突然这胎位就不对,弄的她现在很紧张。 古代没有抗生素,所以就算能手术也是危险,古代更没有b超,她现在都不知道孩子怎么样?只能凭着产婆摸了一模才知道大概情况,就这样仟夕瑶越想越是害怕,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皇帝看在眼里,心里着实不知道什么滋味,他想了想就回头吩咐万福了几句话。 等着晚上的时候唐氏就进宫来了。 唐氏是被皇帝特指传召进来的,仟夕瑶身份现在也不同了,在加上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自然非比寻常,特事特办。 果然仟夕瑶见到唐氏心里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的,心情顿时就好多了,唐氏早就听说孩子胎位不正,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别担心,我来的时候你爹正在看以前祖宗们留下的手札,咱们家也出过一位专攻妇科的,总归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皇帝为了让母女俩多说一会儿话,晚膳就在御书房用了,其实皇帝这几天也被仟夕瑶胎位不正的事情弄得没有心思,事情也堆了一堆,正好也趁着这次处理掉。 仟夕瑶就高高兴兴的跟母亲唐氏一起吃饭,唐氏知道这是皇帝特意避开的,也知道皇帝现在日日都跟着女儿在一起,心里替女儿高兴,说道,“陛下对你可真是上心的很,你也要对陛下好才是。” “娘……” 唐氏略带几分犹豫说道,“这世道对女人太苛刻,对男人太宽容,别说是像陛下这般九五之尊,就是寻常的富户,家里娘子有了身孕,身子不适的时候还得贤惠的给丈夫寻个妾侍,可是你看看陛下,自从你回了京都开始,就只守着你一个人,这份情,可真算是难得了。” “陛下对我确实是好。”仟夕瑶也不是木头,特别是上次从皇后手里救出来她之后,她就越发对皇帝上心了。 唐氏又说道,“但是夕瑶啊,人要知足,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要回报十分,更不要说陛下这般人物。” 仟夕瑶刚开始听着都挺顺耳,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唐氏反复的都在说皇帝对她好,说起她封妃时候往家里送的东西,不管给父亲的珍藏医书还是给她锦缎布料,皆是用过心思的等等,又说起隔壁谁谁家里,不过成婚几年就娶了几个姨太太等等,太忘恩负义等等,连陛下的指甲边都比不上。 她当然知道皇帝对她好,不用唐氏强调这些啊,她可不记得自己娘是这样一个八卦嘴碎,说话没有重点的人,而且说着说着就朝着一旁伺候她的兰竹望去,那眼神带着十分的探究。 兰竹被唐氏看的实在不舒服,把菜都夹到自己袖子上,唐氏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香儿在一旁看着不行就让兰竹去门口守着,她过来伺候,这才杜绝了唐氏那刺探的目光。 仟夕瑶终于看出对劲儿了,问道,“娘,你有话说就直说。” 其实唐氏其实都憋了老半天了,刚才从进门就看到兰竹,那么多宫女里,唯独她一个,单单就那么站着,就觉得体态窈窕,眉眼柔媚,一看就像是……,她就想着这个宫女别是通房吧?她就担心仟夕瑶心里不舒服,这才一直在说皇帝的好话,这要是没进宫里,她女婿房里别说是侍妾就暖床的丫鬟她也是不答应的,但是轮到这女婿是皇帝……,哎,那就只能自己想开了,她是怕女儿心思重,这才说了许多话,这会儿见仟夕瑶问也不好直说,委婉的说道,“你这新宫女挺漂亮。” “这几个人里她算是最出挑的了。”仟夕瑶其实还挺喜欢兰竹,结果说完就见唐氏又露出那种奇怪的神情来,忽然间就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娘你不会以为她是……” 唐氏艰难的点头,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差点捂着肚子笑,看着母亲唐氏被一副我好替你难过的神情,忍不住凑了过去,拽着她的手说道,“娘,不是,你想多了,陛下一直都没……,一直跟我在一起呢。” 唐氏听了又是欣喜又是惊异,好一会儿才傲然的说道,“你随我,都是有福气的。” 母女两凑在一起说笑,看着倒是很是和谐,唐氏吃了几口芹菜百合,只觉得脆生生的,满口生香,忍不住把前几日仟丰城被打的事情跟仟夕瑶说了。 仟夕瑶忍不住问道,“哥哥现在天天管着他?” “可不是,据说连上茅厕都要摇头晃脑的背书呢。” 仟夕瑶笑,“我记得丰城也不是笨,就是大伯母太溺爱了些,哥哥可真有法子。”   ☆、第六十二章 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脾气火爆,又得皇帝的喜欢,所以在后宫很是得罪了一批人,等着她的孩子中毒夭折之后,太后就消沉了一年,此后性格就大变,不仅喜欢礼佛对人也和和气气的,好像那个暴脾气的美人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天晚上,太后看着一旁孙太妃拿过来的几件小衣服,小裤子,忍不住用手摩挲了半天,说道,“做的可真漂亮。” 这都是孙太妃亲手做的,她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别的没有,最拿手的就是绣活儿,只是等着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用,很少亲手做,这一次也是看在皇帝的多年没有子嗣,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的份儿上。 显然,孙太妃也是为皇帝高兴的。 “看来我的眼睛还没花,绣的也不错。”孙太妃笑着说道。 太后拿起一件小衣服看,洋红色的锦缎,上面绣着百鱼嬉婴图,看着就喜气的很,说道,“又说什么胡话,你要是老了,我这可早就进棺材里了。” 孙太妃不大愿意听太后说这种话,说道,“太后,你还年轻着呢,不过比我大个六岁而已。” “行,行,我还年轻,正貌美如花呢。”太后打趣一般的说道。 孙太妃听了忍不住抿嘴笑,太后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行了,不说这话了,我瞧着这衣服都挺好,都给珍妃那边送过去吧。”太后仔细的看了看小衣服,显得很是满意,说道。 “我这就让人送过去,可真是喜事,这孩子盼了多少年了,太后你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孙太妃喜气洋洋的说道。 太后听了也是高兴,人年纪大了就会不自觉地喜欢小孩子,如今这后宫里终于要有孩子了自然是喜悦的,说道,“兴许是我去年的时候去护国寺上香许愿灵验了,这才有了好消息。” 孙太妃笑着说道,“都是太后娘娘你诚心。” 太后笑的眼睛都要眯了起来,“我在抄基本经书去,这才显得我诚心,对……,还得去还愿去,不过现在不急,等着我的小皇孙诞生再去也不迟。”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后就显得有些疲惫,孙太妃就伺候着太后梳洗就寝,等着从太后那边出来,又亲自去了趟龙溪殿把这一包袱衣服送了过去。 自从唐氏来了之后,仟夕瑶就吃的好睡的香,经过努力胎位也纠正过来,产婆来摸肚子的还说孩子已经入盆了,这可是真是件喜事,弄得一直都紧张的皇帝也终于如释负重。 这会儿皇帝陪着仟夕瑶吃完晚膳又去前殿批折子,宫女就说孙太妃来了,这位太妃仟夕之前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见过几次。 个子小小的,虽然如今已经是到了中年,却也是美貌惊人,更加风姿绰乎,据说当初先帝也很爱宠,不过她一直都胆小懦弱,没有什么野心,对先帝种地恐慌多余喜欢,久而久之皇帝也就淡了,后来就一直依附着太后身边,甘心的伺候太后吃饭,穿衣,别人都说她是个傻的,可是等着皇帝崩驾之后其他的宫妃都被送去了京都城外庙里,或者是关进了冷宫,唯独她留下来。 孙太妃一点架子都没有,见到仟夕瑶的时候就温柔的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如同一个被人养在温室里的花。 仟夕瑶不过要意思意思的跪迎,孙太妃都吓坏了,憋红了脸赶紧上前拉着仟夕瑶的手让她不要动。 等着孙太妃走后,香儿凑近仟夕瑶的耳边说道,“娘娘,怎么看这位太妃一点也不像是太妃,倒是比皇后还显得年轻些。” 仟夕瑶也这么觉得,主要的不是在于年龄,而是那种感觉,这位孙太妃眼神特别像个无辜的孩子。 结果第二天,皇帝就被太后叫去了,等着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凝重,仟夕瑶就问出了什么事,皇帝娓娓道来,原来太后晚上竟然做梦,梦到一个打扮类似于观音的菩萨问她,当初你许愿来要子,我这边给你了怎么不来还愿? 仟夕瑶听了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总归知道了意思,说道,“太后是要去还愿?” 皇帝点头,然后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满目的不放心。 仟夕瑶马上就明白了,“陛下是不是要跟着去?” 皇帝点头,“母后难得出一趟门,朕总是要陪着。” 仟夕瑶也懂皇帝的意思,大祁以孝治天下,太后一介女子,就算是侍卫护送着,没有皇帝跟随,就显得有点太过冷漠……,更何况皇帝还是个嗣子,更是要做出一个表率来。 别人亲儿做出八分来,大家都会说做的十分好,但非亲生的嗣子,要十足了近做出十分来,别人才不会挑错。 就好比,给人当后妈,你要对孩子比亲生的,十倍,二十倍好,孩子才会说你是真的对我好,这就是说后妈难当,同样,后儿子也不容易不是。 总归一句话,这太后要是亲妈,皇帝还真就不一定去,但是现在这太后是不是亲生的,那就必须要去了。 皇帝又把太后的话跟仟夕瑶说了,本来想要她生完再去的,结果菩萨这般托梦怪罪,实在是不敢拖延了,生怕对孩子不好,其实说来说去,太后这般作为也是为了孩子好,好在护国寺离京都不远,一来一回不过两天功夫,皇帝斟酌了半天,想着仟夕瑶的预产期也有好几天,总归不是这两天就生,早去早回就好。 太后要去,作为太后侄女的淑妃也自然要跟随伺候,皇帝第二天就让人准备,虽然不放心仟夕瑶,但是他已经叮嘱过皇后,一定要好好盯着,其实皇帝心里还是十分信任皇后的,两个人夫妻多年,如果真是不喜,也不会到现在,说白了,皇后就是太过死板,但是品性却不坏。 皇帝一早就出发了,走之前看了又看,想着不过两日就回来,咬牙走了。 等着皇帝走后,仟夕瑶被皇后接管了,没错,前脚把皇帝送走,后脚皇后就把自己许多行礼都搬到了龙溪殿,还让人拿了新床放在仟夕瑶的床旁边,说是晚上要一起睡,总归一句话,就是要守着她,要不是仟夕瑶极力的反对,连上个茅厕都要派人跟着了,囧。 只是不知道是皇后太过用力过猛,还是住在新地方心里不舒服,陪着仟夕瑶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风寒了。 先是咳嗽,再后来就是发烧,这哪里还敢在龙溪殿呆着,生怕传染仟夕瑶,马上就收拾行李回了凤栖宫,谁都知道孕妇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就这样皇后来的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是风吹残花一般,迅速的撤退了。 仟夕瑶虽然很同情皇后得病,但是她走了之后简直要唱歌了,天知道让一国之母睡在身旁,还是那张凝重的扑克脸,她自己都难受死了,一是觉得受不起这样的待遇,毕竟会觉得太过隆重,二是消受不起来,心里很不安。 等着皇后走了,仟夕瑶又能跟母亲唐氏一起吃饭了,之前皇后都不让人陪着,让人去打听,知道皇后吃了药之后就出了汗,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心里如释负重,高高兴兴的多吃了一碗饭,结果乐极生悲,晚上睡到半夜,仟夕瑶突然间就觉得两腿间湿漉漉的,宫缩不断,她知道,恐怕要生了。 仟夕瑶这个悲催,摸着肚子想,孩子你就不能等着你爹回来在冒头?现在这么着急出来是怎么回事? 啊啊,好疼,不能再想了。 护国寺本来就是皇家供养,大到佛像,小到凳子,都是奢华至极,特别是太后信佛,更是这里的常客,一年总要来一次,所以香火非常的旺盛。 护国寺的主持是一个长的胖乎乎的六旬男子,花白胡须,白眉,看着颇有几分出家人的清雅,对着太后说话,既不过分献媚,又主动的恰到好处,不过一会儿就让太后很是喜欢,又捐赠了十两黄金。 皇帝本来对信佛这种是可有可无,可是想到宫中的珍妃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是真心的拜了拜菩萨。 护国寺的斋饭很出名,豆腐滑嫩,芹菜百合很清脆,都很入口,太后都多吃了小半碗的饭,只不过皇帝却是毫无胃口的样子,他总觉得很是不安,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之前吃饭的时候淑妃一直给皇帝布菜,太后只当没有看见,等着皇帝要沐浴,淑妃也过来伺候,皇帝见淑妃温顺柔和的眉眼,却是怎么看怎么想起的都是在宫中的仟夕瑶,他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对着别的女子……,更何况是佛门圣地,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这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皇帝就做了噩梦,梦到仟夕瑶似乎难产了,一片血肉模糊,皇帝一身汗的醒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第六十三章 外面风声呼呼,雨声细细,空气弥漫着湿润的味道,令人头晕脑胀,皇帝倚靠在墙上扶额半天,最后还是下了床,天空刚刚破晓,已经凌晨了,却是不见一丝光亮,雨滴顺着窗棂飘了进来,打在脸上湿湿的,犹如哭了一般。 皇帝用手指点了点脸上的雨滴,心中越发的不安。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皇帝回头,只见穿着一身轻薄绡纱的窄袖裙的女子拿着一盏宫灯走了过来,橘红色的灯光将女子不够倾城,却依然不失娟秀的脸,映衬的越发眉眼温柔,似水柔情,皇帝皱了皱眉眉头,女子有些局促的说道,“陛下醒了?天色还早呢。” 皇帝眉头越发紧皱,说道,“淑妃,是谁让你来的?” 原来这外间值夜的不是别人,正是淑妃娘娘,她见皇帝语气中带着少见的怒意,她本就对皇帝敬畏,这会儿见了露出几分慌乱的神色来,赶忙说道,“臣妾侍奉陛下多年,一直都没好好的尽过心,这才擅作主张要给陛下守夜,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想说点什么,只是看着淑妃不安的神色,抿着嘴忍住。 淑妃见皇帝没有发怒,渐渐的恢复了镇定,说道,“陛下这般心神不定,是不是在担心珍妃妹妹?” 皇帝见淑妃说起珍妃,脑子里突然想起那片猩红的血色,只觉得心头又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如同这寂静的夜色中,暗藏着令人不知的危险一般。 淑妃见皇帝目中露出少见的担忧,柔声说道,“珍妃妹妹这会儿正是临盆之际,别说是陛下,就是臣妾也颇为忧心,要不……”淑妃看了眼皇帝,带着几分斟酌说道,“要不臣妾早上就走,先去看看珍妃妹妹的情形?”早上还有法事,皇帝还要陪着太后,直到下午才能启程回京,等着到了京都是月上树梢十分了,如果淑妃先回去,护国寺和京都不过半天的路程,下午就能先到宫里。 只是淑妃回去又能如何?皇帝心中明白,这是淑妃一份心意,又见淑妃说的情真意切,他的目光中少了些愠意,平和了许多,连带着语气带着几分柔和,说道,“难为淑妃也为珍妃心忧,天色晚了,你自回去歇着吧,至于值夜还是让别人来。”皇帝渐渐的消了怒意,又见淑妃一脸温婉淑德,心中略微心怜,她倒是对他一片痴心,只是他虽知道淑妃佳人之心,平日却对女色不上心,更何况这会儿满心的忧愁都是对着另一个女子? 淑妃听了也不反驳,满目不舍的看了眼皇帝,柔顺的说道,“臣妾遵旨。”说完就退了出去 等着淑妃走后,皇帝又站在窗棂口半天,好一会儿才眼眸深沉,喊道,“来人。” 门外宫人听了赶忙走了进来,问道,“陛下何事?” “叫伍泉进来。”皇帝铿锵有力的说道。 不过片刻,穿着黑色侍卫甲胄,腰背红宝石的弯刀的伍泉就走了进来,“陛下何事?” 皇帝捏了捏手指,目光深沉的看了眼伍泉,说道,“你即刻启程回京都。” “是。”伍泉心中虽然惊异,但是他向来对皇帝的话无条件的听从,便是沉声回答道。 皇帝从腰间退下玉佩,说道,“这是朕的龙形佩,见玉佩犹如见朕,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务必要让珍妃平安。” 伍泉心中一凛,要知道这玉佩可不是寻常的东西,拿着这个就是京都的五门提督也可以指挥,显然皇帝对珍妃的事情很是在意,他双手接过玉佩藏在怀中,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护住珍妃娘娘。” 皇帝这才露出几分温和的神色,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是。”伍泉利索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如同一阵风一般的走了。 淑妃一直在门口站着,这会儿见到伍泉急匆匆的走了,目光闪了闪。 *** 天色刚蒙蒙亮,一片雾色映照在巍峨的宫殿里,带出几分迷离感来。 帐子是白色的,铺在床上的棉布也是白色的,就连给她握力用的绳子都是白色的,她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白色,几乎要晕过去,她现在真是狼狈至极,两条腿大开,由着产婆左顾右看,如果是平时她一定都觉得羞死了,可是现在却没有心思想这个,因为实在太疼了。 据说女人生产痛是十级阵痛,以前听闻那也不过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至多不过说一句,女人好可怜,毕竟有没有亲生经历过,现在好嘛,她正亲身经历着,并且在这古代既没有止疼针,也没有剖腹产,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仟夕瑶觉得口中的木头硬邦邦的,咬着都硌牙,丢掉,趁人不注意咬住自己的手背,香儿惊呼,等着从仟夕瑶的嘴中救下她的手背,结果已经是红肿一片,她一阵鼻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说道,“娘娘何必这般,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咬奴婢的手好了。”说完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到了这会儿,仟夕瑶才知道那些人生孩子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咬自己,因为手背上的那种疼痛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觉得下面不是那么疼,她又见香儿把手伸了过来,只见手白嫩可爱,又如何咬的下去,摇头,一转眼又咬住自己的手臂。 香儿本来抓着仟夕瑶的手,谁曾想,不过这个缝隙,她就又咬在自己的手臂上,上面又是红肿了一片,中间有个深深的牙龈,都已经渗出了血,她又是心疼又是心惊说道,“娘娘,你要咬就咬奴婢的好了,何必合办糟蹋自己……,娘娘,你要坚持住,小殿下还等着娘娘呢。” 一旁的产婆也是惊异,虽然知道产妇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时候,但是当初见到这位娘娘总是笑眯眯的,说话好声好气,看着就是好脾气的人,谁知道会这般刚烈,不过一个错眼就让她自己咬了两个牙印,她吓的七魂散掉了二魂,只觉得一阵阵的惊悸,要知道这些娘娘可是她开罪不起的人,更何况她身上怀着孩子,别说咬了两个压印,就是伤了一根毫发她也是赔不起的,哭丧着脸说道,“娘娘,你要挺住啊,女人总是要经历这样的事情。”说完就把那木条重新拿到了仟夕瑶的嘴边,说道,“娘娘,你不要伤了自己,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人都得给娘娘陪葬,还望娘娘想着我这一把年纪,家中孙子刚刚会走,给奴婢一条生路。” 仟夕瑶见产婆说的凄惨,心中不忍,她也没有想过让身旁的人送命,说道,“嬷嬷不必这般恐慌。”说完就乖乖的咬住了木条。 那产婆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带感激,说道,“娘娘可真是菩萨心肠,小殿下必然会福星高照。” 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是所有人都一口一个小殿下,似乎早就预料到肚子是个儿子,其实仟夕瑶也知道这是她们顺着皇帝的喜好说的,因为这会儿这个孩子如果是儿子那就太合适了。 好在,不过一会儿,仟夕瑶竟然就适应了这种疼痛,她都觉得奇怪,原来疼啊,疼啊的,真就习惯了。 香儿见仟夕瑶虽然脸浮肿,带着几分憔悴,但是终于安静了下来,心中一松,说道,“娘娘,奴婢给娘娘寻点吃的,产婆说了,要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仟夕瑶本来不觉得饿,这么一说还真就觉得腹中饥饿,随即便是点了点头。 香儿听闻赶忙站了起来,疾步走到门外正准备交代兰竹去准备,结果兰竹手里早就拿好了东西,说道,“姐姐是不是要给娘娘吃东西?” 香儿点头,说道,“还是你有心了。” 兰竹听闻朝着身后看了眼,说道,“是皇后娘娘,她吩咐的。” “皇后娘娘?”香儿知道皇后得了风寒,吃了药退了烧,可是等着早晨的时候又听说烧的厉害,连床都下不了,最后不得不派了身旁的嬷嬷赵李氏过来看着。 香儿听闻朝着外面一看,果然就看到厕间里坐着一身病容的皇后,虽然脸色蜡黄,但是眼神炯亮有神,说道,“香儿,你过来。” “叩见娘娘。” 皇后稳当的接了礼,等着香儿起身才用暗哑的声音说道,“里面怎么样了?” 香儿就把产婆和医女的话都说了,“早上宫口就开了两指,都说是好的,这样下去,最多晚上就能生了。” 皇后点了点头,露出放心的神态,说道,“陛下把珍妃托付于我,我要是让她们母子出个差错,可真就是对不起陛下了。”结果这话刚说完就见头一歪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伺候的宫女七手八手的凑上去,身旁的赵李氏一摸头,惊呼的说道,“烧的这么厉害。”说道这里眼眶就红了,心疼的说道,“娘娘,你就算担忧珍妃娘娘,但是也不能不要自己的身子啊,快快,把娘娘抬回去,早上的药还没吃了,哎。” 香儿看着皇后走远,这才喃喃自语的说道,“皇后娘娘可真是……尽心尽力了。” 等着香儿进去的时候,兰竹已经喂仟夕瑶吃了一碗红糖水,两枚煮鸡蛋。 仟夕瑶只觉得等着食物下肚,身暖洋洋的,竟然有几分困意,产婆见了说道,“娘娘能睡就睡一觉,到了晚上才是关键,那时候就得用力气了。” 仟夕瑶听了还真就直接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护国寺内,高僧们坐成一排,口中佛语不停,敲木鱼声铮铮,手臂粗的香被插在香案上,冒着染染的烟雾,皇后和太后皆是坐在一旁的上座上面色严谨。 太后口中念念不听,似乎跟着僧侣一同念。 皇帝听着这圣洁的佛语,只觉得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平静取代,伍泉昨天夜里就走了,护国寺和京都不过半天的路程,如不不出意外,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到了皇宫了吧。 突然间,手臂粗的香断裂,砸到了前面的僧侣身上,一声惨叫传来,顿时前面乱成了一片,皇帝眼中寒光冽冽,陡然间站了起来。 睡梦中,仟夕瑶只觉得一股剧痛袭来,她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喊道,“好疼!” 一旁昏昏欲睡的产婆急忙赶了过来,等着看到仟夕瑶腿下浑浊的羊水,忍不住面色一惊,脸上闪过几分慌乱的神色来。 仟夕瑶虽然疼,但是却没有放过产婆的眼神,一旁的医女也凑了过来,看到这情形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 “怎么了?是不是孩子不好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刺目的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仟夕瑶本以为睡了挺长时间,其实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产婆稳住心神,安慰道,“娘娘无需担心,一切都挺好。”只是面色慌张显然不可信。 “我不信!” 产婆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宫口不过开了两指,但是羊水却是全破了,那水流的又急,按照这流法,最多不过一会儿孩子就会因为羊水水窒息而死,怎么办? “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关系到孩子的事情,就算是在柔弱的女人也会变的坚强,仟夕瑶不顾疼痛,拽着产婆的手问道。 产婆额头上汗淋淋的,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医女去皇后那边报告这边的情况一边安慰仟夕瑶说道,“娘娘,真的没事,就是羊水流的稍微多了些。” 仟夕瑶怎么可能相信,拽着产婆的手说道,“如今陛下不再京里,皇后娘娘又因为风寒躺在床上,你不对我说实话,要找谁拿主意?”不过瞬间仟夕瑶的脑子就清晰了起来,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帮自己,她只能自己坚强起来。 产婆心中一惊,只觉得仟夕瑶说的句句在理,皇帝和太后不在宫里,皇后早上来过一趟之后就又因为高烧晕过去了,找谁拿主意合适?根本就没人啊,只是告诉珍妃娘娘真的合适?她一个人能承受住?别是受到惊吓之后晕过去就完了? 产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兴许这时候皇后醒了呢? 仟夕瑶这边肚子疼的要裂开了一样的,产婆却是一副讳莫如深不敢说话的样子,脑仁一阵阵的犯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起茶几上的装着红糖水的碗就朝着产婆丢了过去,嘴里喝道,“你倒是说不说?真当我是纸老虎?治不了你的罪?” 产婆见那碗滚动地上,摔碎成一片片的,心中冰凉,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说道,“娘娘恕罪,我说还不行吗。” 另一边医女从这边产房走出去之后就几乎是小跑一样的去了皇后的凤栖宫里,结果皇后身边的赵李氏却是一脸的为难说道,“我知道这时候应该是皇后娘娘拿主意,可是这会儿娘娘高烧昏迷不醒,连旁边有人说话都听不清楚,如何还能去那边?” 医女听完脸色煞白,她也是在珍妃身边伺候了许久的人,每一次产婆度摸肚子,皇帝都会在场,虽然面色镇定,但是回头都要产婆和她仔细的把情形再说一遍,可见对着孩子的重视度,别说今天珍妃娘娘和孩子有个好歹,就是伤了一根指甲,她都没有活路了。 “嬷嬷,你就救救我的命吧。”医女跪了下来磕头。 赵李氏也急,皇帝把珍妃托付给皇后,可是皇后却在这时候得了风寒,这会儿连话都听不清楚,烧的迷迷糊糊的,还能怎么办?别说拿主意了,就是说话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找皇后,这后宫里谁又能做得了主? 忽然间,赵李氏眼睛一亮,这后宫里头一个就是皇后,往下就是贵妃柏氏了和淑妃了,现如今淑妃跟着太后一起去了护国寺,那就剩下贵妃了,这时候干脆就把事情推给贵妃,如果珍妃那边母子平安那就没什么可说的,要是不好,无论出了什么事就推到贵妃身上……,哼哼,正好一石二鸟之计,赵李氏从来没有觉得像此刻这么兴奋过,无论是骄横跋扈的贵妃,还是看着温顺实则霸占皇帝,甚至要生嫡长子的珍妃,如今在她眼里都是越过她们皇后娘娘的眼中刺。 这会儿赵李氏根本就忘记了皇后晕过去之前让她好好守在珍妃身边,却只想着如何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赵李氏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娘娘这边是不行了,不过我倒是可以指一条明路,你可以去找贵妃娘娘拿主意。” “贵妃娘娘?”医女一愣,反问道。 “这后宫里除了咱们皇后,还能做主的自然就是四妃之首的贵妃了,你不去找她,那找合适?”赵李氏反问道。 医女也是在后宫里讨口饭吃的人,这后宫的情形如何不知?那贵妃是有名的骄横跋扈,等闲人根本就不敢去招惹,为了珍妃受宠的事情不知道发了多少脾气,弄死了多少宫女太监她都是知道的,现在去找贵妃拿主意,那不是把小绵羊送到狼嘴里? 可是就像赵李氏说的那般,不找贵妃拿主意,找谁?让她自己拿主意吗?借他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医女在在凤栖宫门口跪的膝盖都快肿了,也没有见到皇后,最后一横心就朝着贵妃的九华宫而去了。 她也想明白了,这件事处理的好不好都难逃一个死字,还不如找贵妃试试运气,再说,她就不信,就算贵妃如何骄横跋扈,难道还敢拿着陛下的头一个孩子冒险?在这大家都睁着眼睛瞧的时候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来?那等着皇帝回来,贵妃也难逃其责。 所以只要贵妃脑袋不是被门夹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齐心协力把让珍妃母子平安才是关键。 仟夕瑶这边听着产婆的话脸色渐渐发白,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羊水都流光了,宫口还没开呢?” “奴婢只能试试能不能帮娘娘扩一扩,但是娘娘这会儿只开了两指,实在有些……艰难,娘娘不用心急,我们现在就让太医开催产的药,说不定一会儿就开了。“产婆擦了擦汗水说道,这一会儿说的几句话就跟要了她的老命一样的,谁都说伺候贵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可是谁又能知道她们走的如履薄冰,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是个死,她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孙子才刚刚学会走路,她还不想死。 这边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外面,齐昭仪和唐氏一直在侧间等着,香儿跑了出来,拽住唐氏就哭道,“夫人,你快去看看娘娘吧。” 唐氏心中一震,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了,再说要真讲究规矩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而是应该在家里等着消息才对,她疾步走了进去,守门的宫女在外面拦道,“夫人,你不能进去。” 唐氏急了,说道,“里面是我女儿,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别说唐氏这一番发怒弄得那宫女也不敢说话了,她们都是伺候珍妃的人,对于唐氏自然也是不敢违抗的。 齐昭仪见唐氏前脚进来,也要跟着,唐氏推了推她说道,“你还小呢,不要跟进来。” “夫人,我在玉门关的时候也见过别人生孩子,就让我去看看吧,实在是担心妹妹。”齐昭仪忧心忡忡的说道。 唐氏见她说的真挚,就没有阻拦,两个人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产婆正给仟夕瑶喝催产药,这药因为药性太过刚猛,也是到了好几天生不出来的时候才会用。 仟夕瑶拿了帕子擦了好几次嘴都没有擦好,显然手抖的厉害,兰竹刚要上前帮忙,唐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从一盘碟子上重新拿了新帕子,“夕瑶,别怕,娘在这里。”唐氏坐在床边,一边给仟夕瑶擦拭嘴上的药汁,一边稳当的说道。 按照仟秋白的话,唐氏是那种越是紧急关头越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刚才进门前还一脸的惊诧莫名,这会儿却是满脸的慈爱,全无半分的慌乱。 仟夕瑶刚刚强作镇定,见到唐氏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说道,“娘……” 唐氏握住她的手,笑的温柔,说道,“没事,你爹也在外面,咱们仟家是医们世家,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他,别怕,一定能扛过去。” 产婆虽然觉得唐氏进来给自己减了不少压力,起码能稳住珍妃的心神,但是心里却很不认同她的话,向来医道和妇科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什么请了个徐太医还要拉她过来不是?只是现在她也不好说这种丧气的话,这会儿只要是能用的方法他她都愿意尝试,只要能让这位娘娘母子均安就好。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一股不安的气息在四周蔓延,每个人都紧张莫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仟夕瑶又灌了几口催产药,只是那宫口却是迟迟未开,仟夕瑶甚至感觉到肚子里孩子在拼命挣扎,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忍不住对着唐氏说道,“娘,宝宝在动,他是不是没办法呼吸了,是不是要不行了。” 唐氏严苛的喊道,“夕瑶!你在说什么。” 仟夕瑶震住,唐氏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又把语气放软,温声说道,“夕瑶,你要坚持住,宝宝肯定会没事的,你要相信自己。” “娘……” 唐氏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回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无事的样子,说道,“娘生你的时候可是疼了三天三夜,当时那产婆还说你快不行了,娘偏不信邪,熬着一口气才把你生下来,差点一尸两命,你也要争气才是。” 仟夕瑶摸了摸肚子,一种无形的力量涌上心头,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唐氏那么坚强,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母亲学习,也要做一个坚强的人?这样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要振作起来!“娘,那催产药可能不行,你在让徐太医开点别的药。” 唐氏欣慰的点头,摸了摸仟夕瑶的头就走了出来,门外徐太医,仟秋白都在,产婆也走了出来,哭丧着脸说道,“夫人,在拖下去可是不行了,现在只能选一个,要么就是孩子,要么就是大人,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说完就跪了下来。 顿时,这话如同一个石头丢入湖水中一般立时就激起了千层浪。 仟秋白脸色惨白,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这会儿他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学妇科,不然也不会看着女儿受苦眼一点忙都帮不上。 徐太医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越想越是恐惧,按照皇帝对这珍妃的看重,今天要不是母子平安,他兴许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这边唐氏强自镇定,脑子转的飞快,好一会儿才说道,“夫君,我记得当时我也是难产,你却说有个方子可以用一用,却是有些凶险。” “不行,不行。”仟秋白脸色惨白的摇头,“那个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唐氏咬牙说道,“现只能保住一个,你选哪个?” “我哪个都不选。”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未来的孙子,他怎么选?如果一定要痛苦的选择,他自然更想要女儿的性命,可是这话他怎么说? “那就用那个法子。”唐氏冷然说道,“你别这般婆婆妈妈的,虽然不过五成把握,但是比只能保住一个强,兴许冒险一试,两个人都平安了!” 唐氏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仟秋白的头上,他顿时就清醒了过来,说道,“夫人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了?”说完看了眼徐太医和产婆,徐太医则是连连摇头,产婆只跪着不说话,“就按照这个法子来吧。”说完就露出坚定的神色来。 仟秋白就把方法对产婆说了,每说一句,产婆脸色就变白一分,抖着身子说道,“这不行,这不行,说不定两个人都会死,夫人,你还是跟奴婢说到底是保大人还是保住孩子吧,其你说的那个法子我真做不了。”产婆其实也知道这个方法,但是太过凶险,所以不愿意去做,她们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比如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总归能保住一个,比起一尸两命要强上许多。 唐氏却冷然的说道,“你别以为自己能摘出去,今天不管孩子出事,还是珍妃娘娘出事情,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产婆想起皇帝对珍妃的看重,发抖的身子突然间就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唐氏,只见她目光犀利的看着自己,如同要看到心灵深处,心口一阵发苦,想了想,咬牙说道,“就按照夫人说的办。” “起来吧。”唐氏把产婆扶了起来,说道,“我早就听说在这京都,你是最好的产婆,宫里十个贵人,有八个是你接生的。” 产婆见唐氏刚才还那么凌厉如刀,这会儿又温声细语的夸奖自己,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说道,“那都是别人夸大之词。” 唐氏却摇头说道,“我们说的法子想必你也知道,只是太过凶险……,但是现在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放手一搏,要是珍妃有个好歹,我和夫君也不会活了。”唐氏早就想好了,如果两个人都保住就是幸事,如果不幸……,她失了这个女儿,还有什么活头,还不如一起去了,这是做了必死的决心了。 产婆心中一凛,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颇有几分动容,说道,“夫人放心,我定当尽全力。”产婆知道这会儿她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这边几个人刚刚商量完毕,唐氏扶着产婆正要进去,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一身盛装打扮,华贵逼人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唐氏皱眉,说道,“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柏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刚进来就对着跟随在一旁的医女说道,“这是现在是管事。” 医女看了眼产婆,目光又扫过唐氏和仟秋白,最后指着产婆说道,“是钱嬷嬷。”这个钱嬷嬷就是那位产婆。 钱嬷嬷也认识贵妃,赶忙上前行礼说道,“见过贵妃娘娘。” 柏氏瞄了眼钱嬷嬷,用帕子当着鼻子说道,“什么味道……” 钱嬷嬷看看自己身上沾染的羊水,赶忙缩了缩身子,柏氏皱着眉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形。” 钱嬷嬷看了眼唐氏,低头恭敬的把刚才对仟秋白说的话都讲了一遍。 贵妃捂着鼻子的帕子僵了僵,目光中有几分异样的火花在闪动,刚才医女可是过来说恐怕是不好了,只是没有想到已然到了这般凶险的地步,问道,“你的意思,现在是要么保大人,要么保孩子是不是?” 钱嬷嬷总觉得贵妃这来的有点突然,她不安的看了眼唐氏,见她脸色凝重,想起刚才半威胁半哄的话来,有种说不来的恐惧,期期艾艾的说道,“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只是钱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见柏氏怒道,“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话都说不利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是没有办法,这京都多得是产婆,又不是只缺你一个人。”柏氏的话却是没错,这次仟夕瑶生产,陪着的产婆至少五六个,只不过这位钱嬷嬷是最顶尖的而已,所以众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钱嬷嬷知道遇到一个难缠的角色,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说道,“正是这样。” 柏氏看了眼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唐氏和仟秋白身上,语气带着说不来的凛然,“陛下无子多年,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这一胎,只是眼看小皇子就要呱呱坠地,却是遇到了这样的难产。”说道这里一副伤心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走到唐氏跟前,又说道,“仟夫人,我知道珍妃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舍不得她受苦,可是这皇家院内,子嗣才是头等大事,妹妹要是知道她是为了给孩子一条活路,给陛下留下血脉而去,肯定也是愿意的。” 仟秋白倒抽了一口冷气,唐氏却是目露凶光,对着柏氏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什么!” 柏氏眉头一皱,目光中戾气尽显,冷声说道,“仟夫人,我敬你是珍妃的生身母亲才对这般客气,你却如同那市井泼妇一板,不知好歹。”随即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知道仟夫人你也是舍不得女儿,可是别说是我,就是陛下在这里,也可肯定会选择保住孩子,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冒险一试的法子,弄不好小殿下就这么去了,谁敢做?”说完就带着几分示威看了眼众人。 众人心中各自盘算,却都觉得柏氏说的在理,虽然皇帝盛宠珍妃,但是如果让皇帝选择子嗣还是珍妃的性命,恐怕头一个选的还是子嗣吧?比起那么凶险的方法,想要两个都平安,最后说不定一尸两命,还是安全点,只保住一个就好。 唐氏陪着仟夕瑶在宫中多日,早就知道她和贵妃柏氏不和,明白这也是柏氏趁着皇后昏睡之际来捣乱来了,不能让她得逞,但是见她把女儿的生死说的这般坦然,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上心头,摸两下腰间却发现那常年携带的匕首早就在进宫前放在家里,毕竟宫里不让带兵器,想了半天,从头上摸下一根簪子,朝着柏氏就射去。 柏氏只觉得银光一闪,耳边火辣辣的,她伸手一摸,都是血,而她身后则有一根簪子被插入后面的门缝中,她吓的花容失色,喊道,“大胆恶妇,竟然对本宫行凶,来人,还不给我抓起来。” 有那侍卫过来,却是看看唐氏,不敢动手,这时候谁敢抓珍妃的母亲? 唐氏只觉得气不过,头上又没簪子,脱下来鞋子,又朝着柏氏丢去,她本就练家子,那准头自然不一样,一下子就砸在了柏氏的脸上,很快,柏氏那精心打扮的面容上立时出现了一个鞋印,最后又变得红肿了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美貌。 柏氏差点晕过去,唐氏却是趁机拉着钱嬷嬷的手往产房里走,说道,“快随我走。”她算是想明白了,这柏氏就是来捣乱的,不用听她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不了她跟着女儿一同去死。 钱嬷嬷瑟瑟发抖的跟随唐氏进了产房,又眼睁睁的看着唐氏把门插上,说道,“夫人,你这是……” 唐氏目光如炬,说道,“钱嬷嬷,我女儿好你就好,我女儿要是不好,你也不会有好日子,就算你保住了孩子,难道陛下就不会迁怒吗?” 钱嬷嬷心中一凛,她刚才差点就按照柏氏的话去做了,可是这会儿听了唐氏的话才恍然回神,按照皇帝对珍妃的宠爱程度,就算是小皇子保住了,珍妃没有保住,皇帝自然是迁怒,那时候恐怕她们这一行人可都要陪葬了。 贵妃向来是心狠手辣之人,既然下定了决心又怎么会让唐氏得逞,她平日倒是养了不少听话的侍从,又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自然是愿意跟从。 如此到了带了许多人过来砸门,势必要把门弄开。 唐氏从屋内寻了一把剪刀守在门口,其实凛然的对着钱嬷嬷说道,“你不用怕,只管去做,今天他们能从这里进来,也就是我死的时候。” 钱嬷嬷也知道,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咬牙开始指挥人动了起来。 仟秋白见这里大乱,又见贵妃叫人的撞门,急的满头大汗,想起上次在福建的时候除了伍泉之外,还有那个叫邓启全的人来过,当时伍泉还说,要是他不在可以托这个人,京都里人都说邓启全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并且拱卫司比较特殊,是唯一个在皇宫办公之人,他想了想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总归要去试一试。 想到这里,仟秋白拔腿就跑了。 结果等着他刚到了龙溪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伍泉正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看到仟秋白一惊,问道,“可是珍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是是,你快随我去。”仟秋白大喜,拉着伍泉说道。 伍泉赶过去的时候,柏氏已经把门给撞开了,他想起皇帝说过的话来,没有说孩子,只说保住珍妃的平安,那他就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好了,不过一会儿,柏氏等人就被侍卫困住,被压在旁边的侧间里。 门口人头攒动,伍泉却稳稳当当的坐着,犹如泰山一般。 里面的钱嬷嬷却是松了一口气,香儿给仟夕瑶擦了擦汗珠说道,“娘娘,是陛下派人来看你了,你要振作起来。” 仟夕瑶心神大震,唐氏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和香儿一起鼓励她,其实这个法子不过就是钱嬷嬷人工扩宫口,一个人前面压肚子在把孩子从肚子揉出来,另一个人拉着孩子,就这样生推活拽出来,这个方法有点像是现代的用钳子把孩子钳出来一般,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是很吓人的事情,光是听就觉得很是惊险,要是万一弄不好……,这也就是为了钱嬷嬷死活不肯的。 “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 钱嬷嬷不愧是顶尖的,那扩空口的手法非常老练,和另一个产婆两个人一起齐心协力,不过半个时辰就满头大汗。 仟夕瑶疼的几乎要晕过去,那种生生被撕裂的痛苦简直就是……,但是想到孩子,她却咬牙忍着,心里不断的想着,宝宝你一定要挺住。 外面天太阳渐渐压倒了天空的中间,午后的日光更加的闷热,柏氏在侧间不甘心的嘶吼道,“伍泉,等着陛下过来,你就完了,要是这个孩子有个万一,你全家都不够死的。” 伍泉听了身子一凛,却是越发稳当,他只听皇帝的,皇帝说保谁就保谁,但是现在没有办法,那只能试一试那凶险的法子,总比留子去母强,因为那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其实,要是以前伍泉还会犹豫不决,说不定真就按照柏氏的说法选保孩子,可是他跟随皇帝多年,很是了解皇帝,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位珍嫔显然和别人不同,绝对不能出事! 伍泉紧紧的握着龙形玉佩,手心里都是汗珠。 其实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定。 “怎么办,还是不行。”钱嬷嬷揉了半天也不见孩子的头,急的把背脊都汗湿了,脸上更都是汗珠子。 仟夕瑶心中一凛然,带着几分恐惧的说道,“可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娘娘别急,我们再试试。”钱嬷嬷都快哭了,总觉得这是一个凶兆。 伍泉也感觉到里面情况不好,焦急的站了起来,结果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吓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皇帝怎么会过来? 耀眼的阳光下,皇帝巍峨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内,目光如炬,气势慑人,一下子就让庭院内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是细看,皇帝神态很不好,头发有些翘起,脸上风尘仆仆,显然是赶路回来。 其实那香断裂开的时候皇帝就坐不住了,和太后告罪之后骑了快马回来,这一路上心中的煎熬可见多么的难受,可是谁曾想到,他的预感竟然成了现实。 “陛下……”伍泉走了过去把情况说了一遍,“娘娘好像又不大好了。” 皇帝早就听到了仟夕瑶惨烈的叫声,只觉得眼眶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却是全力忍着,走到了门口,对着屋里喊道,“夕瑶,朕在这里,你一定要挺住。”   ☆、第六十四章 仟夕瑶听到皇帝的声音,只觉得犹如梦中一般,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道,“陛下,真的是你?” 产房乃污浊之地,男人自然是不能进入的。皇帝虽然心焦,却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他听着仟夕瑶因为嘶喊而暗哑的声音,心如刀割,说道,“朕就在这里。” “不是要晚上才回来?”仟夕瑶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她忍不住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疲惫而产生的幻觉?毕竟刚才她都念叨过皇帝好几次,甚至有点小埋怨,为什么皇帝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为什么又偏偏这个时候难产。 “真的是朕。”仟夕瑶的语气带着她特有的几分孩子气,皇帝不禁面色温和,眼中溢出浓密的柔情,手压在门板上,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一样柔声说道,“你不要怕,一切都朕都会给你做主,你一定要乖乖的配合。” 不过一句话却让仟夕瑶坚强的面容终于崩溃,她哭着喊道,“不行,我生不出来了,刚才产婆都说孩子还没有冒头。” 仟夕瑶的这话一出,四周的气氛立时就显得僵硬了起来,甚至还带出几分压抑的气压来。 仟夕瑶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从早上开始就堆积,叠加起来的不安,如同洪水一般的倾泻而出,倏然泪下,哽咽的说道,“陛下,是我错了,不应该想着母子平安,就应该保住孩子……,是我害了他,他现在都不动了,刚才还在胎动!动的那么厉害!”是的,仟夕瑶现在后悔了,以前没有身孕的时候不知道,等着那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真的在肚子里,在蠕动的时候,那种母性的天生的怜爱,一下子就把她给征服了,她想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已经爱上他了。 可是刚刚,她也许是毁了他的生命。 四周静谧的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息,其实他们都在害怕,为了让仟夕瑶母子两个人可以活下来而冒险的手段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皇帝到底会怎么想? 这不仅是仟夕瑶想知的,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包括压制住柏氏的伍泉在内。 “住嘴!”皇帝眼中闪过暴虐的神色,只觉得心中有个火龙在暴走,在也克制不住自己,他毫不犹豫的狠狠的踹开了门。 仟夕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皇帝呵斥的声音,接着只听哐当一声,产房的门被人踹开,刺目的阳光下,皇帝巍峨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屋内,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耀眼的让人看不清,只余下因为轮廓深邃而显得越发英俊的面容。 什么叫怦然心动,仟夕瑶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越来越快,似乎就要溢出嗓子来。 皇帝龙行虎步,几步就走到了仟夕瑶的身边。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钱嬷嬷甚至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这句话就让皇帝不自觉地想起皇后,想到皇后皇帝的火气就更大了,他那样信任她,结果就子这节骨眼上病了,病了就病了,这也是不可预测的,但是她就不能派个起码能管事的嬷嬷在这里守着?看看这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是规矩?”皇帝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钱嬷嬷,眼中戾气尽显,说道,“在这里,朕就是规矩。” 在这样难堪的,生产的时候看到皇帝,显然是很尴尬的,可是仟夕瑶其实顾不得这些了,就好像她怀孕前就想着大个肚子多难看,好多衣服都穿不了,更甚者担心会不会有妊辰纹,可是真正怀上后想的只不过是孩子好不好,只要孩子健康就好的心愿。 现在也是一样,以前会觉得撇开两条腿生孩子好尴尬,可是在无限绝望之后看到皇帝又觉得心里是这样的温暖。 生老病死,吃喝拉撒,这就是人生,而那种唯美的如同画面一般的爱情故事只出现在小说中而已。 皇帝走了过来,握住了仟夕瑶的手,从怀里拿了帕子给仟夕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温声说道,“来,别急,我们慢慢来,皇儿……他一定是好好的。” 看着皇帝沉稳的面容,仟夕瑶的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心中充满了力量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皇帝看着仟夕瑶亮晶晶的眼眸粘在自己身上不肯挪开,只觉得满心的柔情,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脸颊,说道,“真听话。”语气中带着难以克制的宠溺。 众人都不敢说话,她们都听说过这位很是得宠,现在看着皇帝的表现才知道这可不是得宠,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皇帝安抚住仟夕瑶,这才朝着钱嬷嬷望去,只是那目光和看着仟夕瑶的如沐春风完全不同,如同啐了毒的刀子一般,令人心里胆战心惊,皇帝语气很低,却带着令人恐惧的骇然,他说道,“今天,珍妃如果安然,你们也都安然,朕还会重赏,但是如果珍妃和孩子有个意外……,就都等着交代后事吧。” 帝王的威压,如同睥睨天下的傲然,笼罩在众人的头上,就是一旁倒热水的小宫女也是吓的冷汗满身,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动作越发麻利了起来。 这会儿谁都不敢去问皇帝为什么进产房来,想的不过是怎么样才能保住性命。 一切都恢复了秩序,皇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众人都各归其位,钱嬷嬷和几位产婆更是全力以赴。 仟夕瑶的手被皇帝握住,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似乎还能闻到闷热的天气赶路而出的汗味,可是仟夕瑶却不觉得难闻,反而有种说出来的踏实感,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样,皇帝都会在后面支持她。 不过半刻钟,可其实却像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钱嬷嬷忽然惊喜的喊道,“娘娘用力,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众人听了都很是振奋,越发的忙碌起来。 钱嬷嬷让一旁的小宫女擦了汗珠,带着几分犹豫说道,“陛下,娘娘,奴婢现在要用产钳了。” 仟夕瑶看着一旁的宫女拿了个缕空的铁质夹子,只觉得心口一紧,正要说话,皇帝率先冷然的说道,“仔细看着小皇子,要是有个差错……” 钱嬷嬷瑟缩了下,稳住心神说道,“奴婢遵命。” 屋内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众人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唐氏更是紧紧的握着手指头,看着女儿的方向。 伍泉站在屋檐下,身材挺直,他自带着武功,不用仔细也能听到屋内的动静,脸上凝重的表情就没有散去过。 上天保佑,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让他平安诞生,一定要让珍妃平安,伍泉紧张的握紧了红宝石的佩刀。 其实之前伍泉也曾经犹豫过,到底是不是要保小皇子,别说是伍泉,恐怕所有人都会犹豫,然后犹豫之后都会选择保全孩子,毕竟比起数随时都可以填补的妃嫔,未出生的小皇子才是大祁的未来,只是皇帝当时嘱托他的时候只说让他保全珍妃的平安,皇帝明明知道珍妃这几日要待产,不可能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但却只说了珍妃的平安,这就是没有明说的暗意了,又加上伍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皇帝对珍妃不同寻常的情意,所以这才行了坚持把碍事的柏氏抓起来。 等着皇帝赶过来,看到他的处置什么都没有说,轻微的点了点头,他当时就如释负重,知道自己做的对了,虽然小皇子也珍贵,但是陛下也是很看重这位娘娘的。 伍泉真正震撼的却是后面的事,产房向来被认为污浊之地,他还记得自己最小的小妹妹出生的时候母亲也是难产,他站在门口梗着脖子忍住没有哭,父亲跟失了魂的人一样,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进去看一眼母亲……,他想进去也被拦着,那些嬷嬷都说这里不是男人能进入的地方,他就奇怪了,女人生孩子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他和父亲都是母亲至亲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去?如果说因为怕见血晦气,那是不是家中连鸡也杀不得了?只可惜他当时还太小,还没学会表达自己的意愿,母亲就那样去了。 后来想起都是难过的撕心裂肺一样的。 皇帝却这般不管不顾的就进去了。 也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会觉得皇帝太过惊骇世俗,可是在伍泉眼里却是满满的触动,他觉得能为这样一个皇帝效力,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这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胆有谋的,更是心中乾坤的男子。 “喝口水吧。”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伍泉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下,指派了小宫女过来送茶水,那女子看到伍泉看过来,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伍泉的瞳孔伸缩,忽然间变得深沉了起来,她是谁?怎么会这么像! 知了的叫声在这炎热的夏季惹的人心烦,热浪滚滚的令人热的口干舌燥的,满心的暴躁,万福骑马不如皇帝好,是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到的,他听闻一旁的小太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忍不住连连冷笑,卷了袖子就朝着压着贵妃柏氏的侧间而去。 伍泉伸手利索,一点也没有因为柏氏是贵妃而手软,用绳子把人绑的跟粽子一样的,只可惜贵妃柏氏精致妆容,不过一会儿就因为汗水糊了胭脂,看起来就如同水中中捞出来一样的狼狈。 柏氏见到万福,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按耐不住的说道,“万公公,你可算来了,陛下也来了吗?你可要陛下为我做主啊。” 万福走到了柏氏的面前,看着因为糊了胭脂而显得像是猴屁股一样的柏氏的面容,忍不住想着,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以前怎么就觉得这货色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的?这模样别说什么倾城的美人了,就是那香儿那小丫头都不如。 哼哼,还是陛下有眼光,早就看出来,所以宁可选珍妃也不选这位。 “贵妃娘娘,你这怎么就被人绑了?啧啧,可真是可怜。”万福尖酸刻薄的说道。 “你……”柏氏小绵羊的模样顿时就消失个无影踪,就好像是摘掉了脸上的假面,立时就露出她本就骄横跋扈的本性,咬牙骂道,“你算什么狗东西,等着陛下过来,他一定会严惩你这阉狗,还有那个该死的伍泉!我要诛杀他全家!” 万福嘿嘿笑,朝着柏氏脸上吐了一口痰,随即拿了白帕子擦了擦嘴说道,”真是对不住,奴才本来想吐在这边的。真是可怜,奴才给娘娘擦擦。”说完就把擦过自己嘴唇的帕子拿到了柏氏的面前。 柏氏看着上面的口水,惊惧的向后退去,恶心的喊道,“狗奴才,你放肆,你就不怕陛下以后整治你?” 万福眼神冷了冷,把帕子堵在柏氏的唇鼻口,憋的柏氏死去活来的,万福却是一脸的狠辣,甚至露出几分解恨的神色来,说道,“陛下整治我?呵呵呵,娘娘做了那样的事,差点害死珍妃娘娘,如果珍妃娘娘一切安好兴许还有个活命,如果不是……,你就等着一命换一命。” 好一会儿,万福觉得不能弄死人命来,这才把帕子挪开。 柏氏只觉得脑子蒙蒙的,眼前一片发白,等着她以为自己要憋死了,结果突然就觉得能呼吸了,她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这会儿她头发凌乱,面色经惊惧,看起来憔悴不堪,哪里还有曾经骄横跋扈的傲慢模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她那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柏氏不甘心的喊道。 万福面露笑容,“因为珍妃娘娘把我们当人看,你眼里我们却只是猪狗而已,这样的主子,万福我愿意伺候着。” 正在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喧哗声,一个太监推了门进来说道,“万总管,小殿下生下来了。” 万福惊喜的回头,小太监又说道,“母子均按。” “真的是小皇子?阿弥陀佛。”就是从来不信佛的万福也忍不住想要拜一拜。 柏氏却是突然间失了声,脸色惨白。 徐太医最担心的就是仟夕瑶产后血崩,毕竟这过程实在是太……,结果竟然是一点事儿也没有,也或许是之前受过太多的罪,后面竟然就是意外的顺利,钱嬷嬷第一个开口说道,“这是真龙庇佑,这才免得血灾。” 众人皆是人精,马上都拍起马屁来,也纷纷附和说道这是因为真龙护住珍妃母子,这才这般顺利。 皇帝大喜过望,重赏了众人,后来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都说皇帝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这才能在产房震住了恶神,让珍妃娘娘母子均安,不然按照珍妃那种情况,常人早就撑不住一尸两命了,当然这是后话。 仟夕瑶生完见孩子无事,就因为太过劳累而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睡就到了晚上,等着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墙角里点着盏宫灯,散发着橘红色的光线。 在仟夕瑶的要求下宝宝被放在她的身边,这孩子来的太过艰难,她实在是不舍得放到别处去,孩子在她的臂弯里睡的香甜,偶尔皱皱小鼻子,看起来很是可爱,仟夕瑶满心的柔情,低头亲了亲孩子,又回头看了眼身旁的位置,皇帝穿着白色的里衣,笔直的躺着,也正是睡的熟,她忍不住想着,这是我的孩子,还有这个是我的……男人,我们是一家子,她低头也亲了亲皇帝的唇瓣,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觉得心里重来没有这么踏实过,重新睡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天气闷热,即使是干坐着也会感觉的一股股的热浪袭来,更何况被人捆着晒在太阳底下,柏氏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祖母疼爱,父亲纵容,虽然母亲时不时会提点几句,但是眼睛里也是不容错辨的宠溺,她在家里简直就是天之骄女。 不过说过井泉山上的泉水好喝,祖母就专门派个人天天的拉回来,即使是贵委大祁的公主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日子。 再后来等着慢慢长大,人们就渐渐的夸她漂亮,她也是聪慧,比别人学东西都要快一些,祖母花重金请来的女夫子不过教了几年就说已经没什么可教她的了。 她意气风发,简直就是无人能及,再后来她就到了订婚的年纪,说媒的人都要把她的家的门槛都要给踩烂了,但是祖母却总是觉得这个不合适,那个太差,直到那一年先帝去后,新帝登基,皇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第一年就筹备了选秀。 无疑她的名声在外,一下子就成了选秀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那时候母亲都哭了,说担心她在里面过不好,她却看着铜镜里自己美艳绝伦的面容觉得母亲不过是一个糊涂鬼罢了,在那些姿色平庸的女人面前,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简直无人能比,皇帝的宠爱注定是她的。 她甚至想过,也许她会像是曾经的那位孝贤皇后一样独霸皇帝的宠爱一辈子? 进宫后她如愿的得到了皇帝的垂青,虽然皇帝的反应在她看来实在是冷的有点闷人,她从来没有从皇帝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炙热,放佛可以把人烤热起来的情感,这是她曾经在暗恋她多年的表哥眼睛里看到过的,那位表哥甚至在她进宫前一天想过自尽,他说自己的人生没了无意义。 她并没有放弃,反而越发的激起斗志来,她知道自己需要慢慢来,皇帝不是常人,他是这大祁最尊贵的人,而且竟然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太符合她的愿望了,这才是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啪啪两声,柏氏的脸*辣的疼,打断了她的回忆,她迷离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万福还是那个样子,面白无须,甚至带着几分俊秀,这个太监的面皮无疑是不差的,可是他的心就跟那碳一般的乌黑,肮脏。 万福看着柏氏被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模样,心里直乐,说道,“看见爷手里的这杯水了没?你要是告诉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在珍妃的食物里动了手脚,爷就把这杯水赏给你。” 柏氏本能的想要唾弃辱骂万福,可是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杯水,她已经有二天没喝过水了,正确说是二十个时辰,自从昨天那个小贱人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没喝过任何的液体,她的喉咙*辣的疼,嘴唇干裂,身体就好像是被晒干的萝卜,渐渐的失去水分,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万福看着柏氏直直的盯水杯,在她前面倒掉了一点。 地面上铺着青石板砖,水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迹,柏氏死死的盯着,接着在她都惊讶的神情中,像是狗一样的低头,她的手背绑住不能动,蹲在地面上使劲儿的舔了舔,随后她就感觉到那水像是清亮的甘露让她有了几乎落泪一般舒爽的感觉。 她还要喝! 只是那水迹很快被一个脚踩住,她顺着那鞋子往上看,万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道,“贵妃娘娘,你怎么能像是狗一样的喝这种水。” 柏氏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她想喝水,想即使地上的污水,任何的水……,她干裂的嘴唇使劲儿的抿了抿,说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想过的话,“不是我干的,我没干过,求求你给我点水喝,我什么都听你的,呜呜呜,求求你!我感觉要渴死了!” 万福一脚踢开柏氏的纠缠,“跟你无关?” “那到底是谁告诉你吃了蓖麻油会早产?”万福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万福点头,“看来你要多渴几天。”当着柏氏的面就把那杯水给倒了。 看着那水一点点的浸透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慢慢消失,她瞪大了眼睛。 等着下午的时候万福再来,狼狈的贵妃柏氏颤抖着干裂的嘴唇,颓然的说道,“我说……,我都说了,求求你给给我点水喝,是王医女,我用了一根碧玉簪问出来的。” 万福眯着眼睛说道,“恐怕不止这些吧?” 柏氏因为缺水,声音嘶哑,说道,“我都说,求你给我点水喝,就一点点就行。” *** 贵妃被刑讯考问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仟夕瑶却不想问,她觉得这件事皇帝会替她处理好,这并不是盲目的相信,任是谁经历过那种生死场面都不会处之泰然,她相信皇帝肯定比她还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仟夕瑶没有想过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会过来求她,这个小宫女因为事前被柏氏贬到洗衣房所以没有被牵连进去。 其实柏氏对身旁的人都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个小宫女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些个不好都被她忘掉了,只剩下贵妃曾经救过她的事情。 仟夕瑶第一次发现,还真就有些人会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比如这位小宫女。 仟夕瑶却连见都没有见这个宫女。 当时阳光正好,仟夕瑶正在给小皇子喂奶,她和皇帝商量了下,终于让他点头可以亲自喂,不过也只限于白天,晚上的时候却是要奶母带着。 小宝宝似乎知道这次吃妈妈的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吃的很是来劲儿。 仟夕瑶看着站在门口的香儿,说道,“香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起码给她一条活路是不是?”仟夕瑶说道这里露出几分讥讽的神色,说道,“凭什么?她曾经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是就因为最后结果是我活着,我的孩子也活着,所以我就要原谅她?” 香儿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仟夕瑶低头亲了亲小宝宝的脸颊,说道,“按照她的做法,我早就已经死过无数次了,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保孩子不保大人,那就是要生生割开我的肚皮,我不怕疼,只要能让孩子好好的,我什么不怕,可是我后来又想明白了,一个没有母亲庇佑孩子,他会成什么样子?” 香儿脸色发白,显然觉得仟夕瑶说的很是血腥。 “所以,我不会原谅她,我活着是因为我自己努力,是因为母亲和父亲拼了命挡在前面,还是因为你……,那些关心我的人,更重要的是有陛下在,如果按照她的意愿,我早就死过不下百次了,对着这样一个杀人犯,我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仟夕瑶神情从容,又补了一句,“即使是你认为我在宫里久了,心眼也变坏了,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我也不会原谅她,而且我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这就已经是算是仁慈了。你也知道,其实有的是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香儿倏然泪下,说道,“娘娘,你没有变坏,是我想岔了,坏的那个人。” 仟夕瑶朝着香儿招了招手,香儿疾步凑了过去,仟夕瑶像是摸宝宝一样摸了摸香儿的头,说道,“以后不要提那些烦心事,好好过日子,嗯?” 香儿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目光却盯着仟夕瑶怀中的小宝宝,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 皇帝坐在案桌的后面,盯着手中的折子,好一会儿才放开,万福殷勤的上前续了茶水,又亲手捧给皇帝,皇帝接过,喝了一小口,这才说道,“事情清楚了?” 万福点了点头,说道,“奴才费了好几天,可算是捋顺了来龙去脉。” 皇帝面沉如水,想着曾经第一次见到柏氏时候的样子,年轻,娇美,像一朵花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曾经也迷乱过他的眼睛,他想如果没有她在身边……,就这样一个女子陪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毕竟所有人都说她配得上自己不是? 可是时间不过过去了一年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他的心境也大为不同。 柏氏是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只不过那花心里藏着毒。 “说吧。”皇帝把茶杯放在案桌上,看了眼万福说道。 “柏氏从王医女哪里问出来蓖麻油可以至早产,随后就勾搭了膳房的孟厨子……,不过刚开始也没有得逞,珍妃娘娘这边好多人都盯着,想要在她的吃食上动手脚可是比登天还难,只不过后来她又收买了送菜的徐路,这才让参了蓖麻油的糕点送过去,每天一次,不过珍妃娘娘那时候喜欢用龙溪殿小厨房的食物,毕竟离的近,吩咐起来也方便,所以没有吃过几次。” 皇帝想想就觉得要一阵后怕,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以为铜墙铁壁一般的龙溪殿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万福见皇帝脸色铁青,自己想想也是害怕,还好珍妃娘娘母子平安,要是出个万一……,陛下这几年好容易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千万别是再出什么事情了。 “那孟厨子也是可恨,当初在皇宫里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惨了,还不是陛下一直提点,这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他怎么就那么的狼心狗肺?”万福嘴里骂道。 皇帝当然记得这个孟厨子,说起来他小时候被养在宫里,半夜饿了也不敢朝宫女要吃的,只好自己穿了件太监的衣服偷偷摸摸的去了厨房,结果正好遇到了正在熬汤的孟厨子,那时候他也年轻,半夜还被人师父折磨着干活,见到皇帝以为不过是小太监,从蒸笼里拿了两个肉馅的包子给他吃,包子皮软,肉馅儿充足,吃起来香的不得了,再后来他就得了皇帝的喜爱,地位越来越高……,孟厨子因为他的原因也是水涨船高,等着后来他登基之后就已经无人能及了。 “柏氏到了用了什么手段?” 皇帝看的很清楚,孟厨子现在只要伺候了他就是一辈子享用不尽,何必冒险?一旦查出来就是死罪了,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条件让孟厨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抗拒。 是什么? 到了孟厨子个地位,钱已经不是什么能入眼的东西,至于至于女人……,他也不过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而已。 万福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好一会儿才憋红了脸,说道,“孟厨子喜欢柏氏。” 屋内一阵沉寂,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风吹的沙沙声,万福觉得这孟厨子真不是什么好玩意,都已经没有了子孙根的东西,还满嘴的情情爱爱的,真他妈的活腻歪了。 至于柏氏,那就更可恨了,竟然为了陷害珍妃,都不惜搭上自己,她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是个高洁的白莲花,谁都碰不得?就是平时跟自己说话都是一副屈尊纡贵的样子,结果……,那孟厨子五大三粗的,满脸的横肉,柏氏又是如何忍受的?万福知道这段事情之后,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只不过他也似乎能理解孟厨子为什么搭上自己,曾经他不也觉得柏氏艳丽无双,无人能及?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美人,别说是孟厨子,要是放以前,自己兴许也会忍不住不是? 砰地一声,皇帝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中尽显戾气,狠狠的拍了拍案桌,那茶杯和笔筒都跟着跳了跳,连带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皇帝咬牙,却是终于忍住没有说出那恶毒的话,他冷了脸,好一会儿才顺了气,似乎压住了怒意,说道,“这件事就这几个人?” 万福知道皇帝的意思,柏氏虽然使了手段,但是并不是致命的,效力有限,但是坏就坏在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太后还愿,皇后病重,珍妃难产别说只有柏氏一个人,他都觉得不相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蓖麻油可以导致早产,只是后来珍妃娘娘没有用过那蓖麻油做的糕点了,至于皇后病了,那是有太医证明的,昨天他去看皇后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蜡黄,剩下就的是太后还愿的事情,太后去年的时候确确实实的去护国寺为皇帝求子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不难打听,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去还愿……,那天伺候的宫女也是说了,太后半夜突然就醒了,说是做了噩梦,当时还请了太医,这都是有迹可寻的。 所以查来查去,事情真就是太不凑巧了。 幸好珍妃吉人有天相,这才保的母子平安。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说道,“柏氏关在哪里?” ***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暗沉,皇帝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说不来的尿骚味,一旁的万福提着灯笼说道,“陛下,这里污浊还是出去问话吧。” 皇帝摇头,说道,“不用,这里就挺好。” 等着皇帝走到了柏氏的跟前,她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等着看到眼前的人是谁之后马上就迸发出惊人的光彩,那一双曾经迷住过万千人的漂亮眼睛,像极了夜空的星辰,只不过很快,那眼睛又黯淡了下来,像个行就将木的老人,贵妃暗哑的说道,“陛下,你来干什么?” 皇帝目光深沉没有说话。 “噢,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问问为什么我要陷害你心爱的珍妃?又或者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委身给那下贱的太监?”贵妃一句句话如同刀子一般。 皇帝转了一圈,在离贵妃不愿的椅子上坐下,面色平静的说道,“对,朕就是想来问问,朕自问对你不薄,对你家里人不薄,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令朕失望的事情?”皇帝看着冷冷的看着柏氏,如同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 柏氏被皇帝这么一看,如同触及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疤,突然间就变的歇斯底里了起来,说道,“你对我不薄?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家都说陛下子嗣艰难,可是谁又明白,我进宫多年还是一个处子的悲哀?” 万福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原来里面竟然有这样的秘密。 皇帝却面色不动,似乎早就知道柏氏的埋怨,说道,“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柏氏恨声说道,“我当时知道自己要进宫伺候你,不知道心里多高兴,我觉得这辈子总算是遇到一个能配得上我的人,可是你明明心里有人,明明就无意后宫这许多女子,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些女子入宫?我虽然脾气暴躁,但也自问是个贤淑的女子,如果当日没有进宫,找个寻常男子嫁了,这一辈子兴许磕磕碰碰,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委身给太监的地步。”贵妃眼睛通红,显然是说的很是激动,又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以为给女子的最大的尊贵就是给她一个封号,让族中人以她为自豪,可是我是个人,我也想找个人,过知冷知热的日子,陛下,你可能不知道,那孟厨子虽然是个残废,但却是是个能哄女人高兴的……” 万福忍不住喝道,“住嘴!你这个没有廉耻的女子。”说完就要上前堵住柏氏的嘴,皇帝却摇了摇头说道,“让她说。” “哈哈哈,我反正要死了,陛下,我早就看透你了,你根本就是冷血无情的男子,枉费我当初还对你一心一意,还想着兴许我努力的对陛下好,能把陛下的心给捂热了,结果呢,你却只给我这么一个空头的封号,什么都没有!!陛下还觉得无愧于我?我父为你出生入死……,还有我那可怜的妹妹,这就是你对待一个忠臣的下场,哈哈,我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含笑九泉。”柏氏如同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的说道,“我现在的恨的就是当初为什么心软,直接在糕点里下了砒霜,毒死你的珍妃就好了。” 皇帝面色铁青,万福小心翼翼的跟在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想,柏氏不过就是未能如愿受宠,过上呼风唤雨的生活而已,却这样冠冕堂皇的,简直就是可笑,只是这话他不好说,也不适合他来说。   ☆、第六十六章 皇帝起身,暗沉的油灯下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来,挡住了贵妃柏氏的视线,柏氏抬头,看着曾经如同一个无法追逐的目标一般,这个伟岸的男人,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虚,刚才不过是觉得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可是等着说完了却没有等来应有的责难,她又开始茫然了起来。 等着皇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柏氏忍不住喊道,“陛下!” 皇帝身子僵硬了下,缓缓的回头,脸上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心情来。 可是这种模样却是让柏氏越发的恐惧了起来,皇帝为什么不在乎?不是男人都痛恨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看着柏氏惶然无措的眼神,皇帝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说道,“信阳侯嫡女柏氏,姿容无双,贤淑聪慧……,这是你进宫时候世人对你的评价,只可惜这些不过是徒有虚表,你实则骄横跋扈,愚蠢自负,不珍重自爱,真是辱没了你父之名,你今天这番愚蠢所为不仅毁了你自己,还有你的父母和家人,信阳侯将会在大祁消失。” 柏氏瞳孔一缩,只觉得胸口憋的要窒息了一般,“这不关我家里的人的事!”只是很快哐当关上的门如同在关闭一个曾经的过往一样,此后都是万劫不复。 夜色安静,皇帝最后看了眼关押柏氏的房子,对着万福说道,“孟厨子等一干人等全部凌迟,至于柏氏……,到底跟过朕一场,给她一具全尸。” 万福连连点头,刚要应答,皇帝又补了一句说道,“你派个伶俐的人跟在淑妃身边。” “淑妃?” 皇帝点头,目光深沉的说道,“朕总觉得,这多么事情也太巧合了些。”心里却想着,希望不过都是他的猜想吧。 说起来之前先帝在的时候,太后一直对他都很好,虽然谈不上犹如亲儿一般事无巨细的关心,但是让一个作为质子的他过的很好了,起码不受欺辱,有饱饭吃,更何况在他登基之初,太后不遗余力的支持了他。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一直照顾太后荣养天年,而不是……, 万福心中一凛,赶忙点头。 等着皇帝回到龙溪殿的时候,屋檐下的灯笼还亮着,映照在院子内的金砖上,带出几分温暖的色彩,皇帝面色这才缓了缓,大步走了进去。 因为仟夕瑶还在坐月子,所以并没有出来相迎,其实按照仟夕瑶想回到灵溪宫去坐月子,毕竟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洗头什么的,邋遢的不行,不想以这个面目面对皇帝,可是显然皇帝并不同意,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把东厢挪出来给仟夕瑶当坐月子用,皇帝还是住正殿的内室。 不过事实就是,这已经好几天了,皇帝一直窝在东厢里,并且没有要走的打算。囧 皇帝去内室梳洗完毕,又换了身衣服,这才一身清爽的去了东厢,这会儿仟夕瑶抱着孩子,也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都是吃了睡,睡醒了就拉一泡,然后继续吃,吃完再睡,每天都会重复这个过程,但是小皇子的乳母说孩子这样已经算是很乖了,仟夕瑶自己没养过不知道,但是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是皱眉的样子也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现在这会儿难得的睁开了眼睛,小宝宝出生头几天都不爱睁眼睛,每一次睁开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像是可以倒映出人影一样的,清澈透明,看的仟夕瑶都稀罕的不行了。 仟夕瑶见皇帝过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皇帝招手说道,“陛下,你快来,宝宝睁眼睛了。” 皇帝眉眼一挑,显然也是兴致勃勃,几步就走了过去,刚凑过去就看到宝宝抿着嘴笑了下,惊的他不行,仟夕瑶更是笑着说道,“宝宝肯定是知道父皇来了,可真是鬼精灵,这么早就知道讨好你父皇。”说完就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皇帝却说道,“朕的皇子不需要讨好谁,他注定是要意气风发的过一辈子的。”这话说的很是大气,弄得仟夕瑶都觉得,这百分之百就是惯孩子的家长啊,囧。 小宝宝的精力有限,不过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皇帝看了两眼,依依不舍的让乳母带了下去。 乳母一共选了八位,都是身家清白,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左右的年轻妇人,层层筛选上来的,皇长子的乳母说是卑微,其实地位也不低,以后皇长子长大之后就是身边头一个亲近的人,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只要不出大差错,一辈子衣食无忧,更甚者家里人也会跟着沾光。 仟夕瑶从这八个里又选了四个乳母,让她们各自给孩子喂奶,孩子不愿意喝,乳母就急的不得了,频频抬头看着盯着自己的仟夕瑶使劲儿的要把奶喂进去,结果差点引得孩子哭了,仟夕瑶不赞同的摇头,等着最后一个姓林的乳母过来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喂了一次不行之后就颤抖的说道,恐怕小皇子已经饱了,还是等等再喂比较好。 仟夕瑶就露出笑容来,其实孩子不吃才是正常,因为之前仟夕瑶刚刚喂过奶。 如此,仟夕瑶就选了这个姓林的乳母,她需要的是一个真正为孩子着想的人,而不是为了讨好谁曲解孩子本意的人,能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显然也是一种勇气。 林氏见皇帝在场,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走了。 仟夕瑶笑着问皇帝说道,“陛下可是吃过晚膳了?”其实这会儿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仟夕瑶只是很随意的问问,结果皇帝却说道,“朕还真是饿了。” 得,肯定又是忙的没吃饭。 仟夕瑶听了面上就露出不满的神色来,一边吩咐香儿去传膳,一变唠唠叨叨的说道,“陛下怎么能拖到现在还不用饭?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咳咳,一顿不吃就容易有胃病,总之陛下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以前仟夕瑶还没怀孕的时候,皇帝还是皇帝,他可以是所有人的皇帝,可是等着有了身孕又觉得皇帝是孩子的父亲,等着现在孩子生了之后……,仟夕瑶就深深的觉得,皇帝可一定要健康长寿,因为孩子的茁壮成长离不开父亲这个角色不是。 皇帝也不生气,拉着仟夕瑶坐在床沿边上,给她拢了拢头发,温声问道,“今天都干了什么?” 仟夕瑶掰着手指说道,“早上吃了鸡汤面,中午吃了牛尾汤,大盘鸡,晚上是清蒸鱼,还有虾仁馄饨。”随即又说道宝宝上面,“今天拉了一泡屎,尿了四次,哭了一次,下午的时候抱出去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他一直都眯着眼睛,也就刚刚陛下来的时候睁开了。” 听着仟夕瑶唠唠叨叨的话,皇帝的心渐渐的安稳了下来,想起刚才柏氏问他的话来,如果没有进宫她会是另一个人生,也许不够荣耀,但也许就像她说的,磕磕绊绊也是一生,总比这么守活寡强。 皇帝突然就很想知道仟夕瑶的想法,问道,“夕瑶,你后悔进宫吗?” 仟夕瑶心想,何止是后悔,简直就是恨死了。 她其实特想想问,自己这容貌在外面还能称之为小美人,放到宫里那就是一抓一大把的,父亲也不过太医,到底是谁把她弄进来的? 想到这些,仟夕瑶都恨的咬牙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愤愤不平的表情,脸色猝然就变冷,说道,“你也是不愿意?” 仟夕瑶觉得皇帝这脸色实在是有点难看,竟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当然这肯定是她的错觉,皇帝陛下英俊迷人,集权利地位一身,是大祁所有女人的男神,别说曾经高傲如贵妃柏氏了,就是向来一板一眼的皇后也是心生爱慕,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仟夕瑶觉得不管怎么样,她得先把皇帝这张阴雨脸给摆正过来,想了想巧妙的说道,“臣妾都进宫三年了,以前是怎么样都不记得了,现在看到皇儿就想着,要和陛下长长久久的好好过日子。” 皇帝的脸顿时就变的柔和了起来,但是依然有点不高兴说道,“是吗?” 仟夕瑶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说道,“陛下今天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难道陛下又有新宠了?是哪个妹妹?” 皇帝见了忍不住说道,“都胡说八道什么,朕每日里忙都忙死了。” 仟夕瑶就高兴的凑了过去,抱住皇帝的臂膀贴着他的脖颈,亲热的说道,“臣妾吩咐膳房也做了大盘鸡,啧啧,特别好吃,陛下你也要尝尝。” 皇帝看着仟夕瑶一脸的馋相,忍不住说道,“一会儿你也跟着吃些吧。” 仟夕瑶忙不失迭的点头,结果她以为蒙混过关了,皇帝还是锲而不舍的问道,“柏氏不愿意,那么后宫那许多人是不是都不愿意?” 多新鲜,就算皇帝的女人这几个字非常的闪耀,但是也挡不住就那么几个人,三年一次选秀,每次最少几十,最多几百人,这多么女人皇帝忙得过来?大部分的女人注定要孤老一辈子。 但是和从小受了封建思想,被以夫为天这种思想灌输的皇帝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别说宠爱,只要给你名分,养着你,让你衣食无忧一辈子,庇护着你,这就是对你的恩宠了,什么情情爱爱不过就是不切实际的无聊玩意,更何况这时代还没什么自由恋爱之说。 两个人明明有着这种巨大的代沟,怎么谈? 看仟夕瑶沉默,皇帝似乎明白了她的顾虑,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你想什么就说出来。” 仟夕瑶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委婉的好词,让她对着皇帝说违心的话她又做不到,这除了她的心性就是这样之外,她隐隐约约觉得皇帝不喜欢她说谎,他就喜欢仟夕瑶这种真真实实的样子。 最后憋了半天才说道,“大约人吃饱了,穿暖了,被人仰望着还不够,还得需要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戏曲里如同霸王别姬一般的情情爱爱吧。”仟夕瑶磕磕巴巴的半天才说道,就这几句话差点给她累死了。 皇帝却说道,“她们都是高门之女,即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见得琴瑟和鸣,照样是妻妾无数,庶子,庶女许多,这和在宫里又有什么区别?在宫里她们即使妾侍的身份也是高高在上的娘娘,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新首饰,父母兄弟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的喊一声娘娘,家里人知道这户人家有个女儿在宫里更是比别人都要高看几分,有什么不好?” 仟夕瑶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这时代还真是这样……,所以皇帝的意思是,与其嫁给常人过同样的日子,还不如豁出来进宫,反正都是妻妾无数,但是在这里混出头来那就是天大的荣耀,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看仟夕瑶沉默,皇帝又说道,“婚姻本就结两姓之好,权衡利弊,什么是合适的,什么是不合适的,等着后来博弈输了就说后悔选了这条路,呵呵。”皇帝面色讥讽。 仟夕瑶沉默了下来,她总觉得皇帝说的不对,但是也没有话来反驳,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这个人是陛下心爱之人,陛下也能这么坦然吗?” 皇帝看着仟夕瑶灼灼的目光,亮如星辰,漂亮的不可思议,他心中微动,伸手把人揽了过来,喟叹了一番说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这是要遭天谴的。” 仟夕瑶沉默着没有说话,皇帝感觉到怀里人僵硬了身躯,想了又想补了一句说道,“如果是朕的心爱之人,朕会把她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上房揭瓦,只要不把房子拆了,朕也是乐意的,即使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会做了梯子让人去摘。” 皇帝的声音非常的动听,动听的就像是在说情话一样,和之前说起柏氏时候的神态全然不同,如同潺潺流动的河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划入了她的心房。 仟夕瑶觉得皇帝怀抱很紧,也很温暖,如同抱着他最心爱之人一般,她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辣的,心也砰砰的跳,她想,如果谁……是皇帝的心爱之人,那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想,如果真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非常漂亮,甚至要超过柏氏,不然怎么会让皇帝这般,不对,不能再想了,为什么就觉得皇帝的这情话似乎对自己说的呢? 不行,不能这么自作多情。 仟夕瑶狠狠的甩了甩头,从皇帝的怀里挣脱出来,娇嗔一般的说道,“陛下,晚膳好像快好了。” 皇帝看了眼空空的怀抱,带着几分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仟夕瑶,弄的仟夕瑶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撑不住了,她怎么觉得皇帝好像有点伤心了呢? 好一会儿,仟夕瑶都觉得站着有点发麻,皇帝才说道,“那就传膳吧。” 夜深了,仟夕瑶就开始推皇帝去睡觉,说道,“陛下明日还要早朝,须得早点休息。” 皇帝点了点头,叮嘱了仟夕瑶几句就出了门,只不过等着仟夕瑶上了床准备睡觉的时候皇帝又来了。 仟夕瑶一脸惊异,问道,“陛下怎么了?” 皇帝面色严峻的说道,“朕看着一会儿是要下雨了,估摸着还会打雷,别是惊到你了。”然后走到了仟夕瑶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睡吧,朕就在这里。” 仟夕瑶,“……”其实仟夕瑶心里狂汗,我根本就不怕下雨好嘛。 所以,其实结果是,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又同床共枕了。   ☆、第六十七章 仟夕瑶觉得皇帝最近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也说不上来,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她提个话题也没反应,最近更是只过来看看孩子,饭都不跟她一起吃了,然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囧。 因为坐月子一直都呆在屋子里,最近这几天刚好是月子的最后几天,她也就放松了,见这一天阳光正好就出去转了转,本来不过是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后来就觉得意犹未尽,又拉着香儿去了旁边小花园,龙溪殿和前殿中间隔着一条河,东边就是提名为自在苑的小花园。 两个人出门前,仟夕瑶就换了香儿的衣服,皇帝找个两个给她调理身体的嬷嬷,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都快让仟夕瑶憋死了。 所以这一次自然属于偷溜。 结果刚走到了一片紫藤树下,就听到有两个宫女在里面聊天,声音不大,但是在这里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姐姐,你在凤栖宫日子过的如何?最近陛下为了珍妃娘娘的事情怪罪皇后……”那个穿着绿色比甲,年纪较小的宫女问道。 穿着红色比甲,显得年纪稍大的宫女笑着说道,“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骗人,我听说皇后娘娘为了给陛下一个交代就把自己身边的乳母给交出去,毕竟当初是她在外面守着,没有让人知会皇后娘娘,这才让贵妃得了机会差点害死了珍妃娘娘不是?”绿色比甲的小宫女不相信的说道,“虽然皇后娘娘人前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但是那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近之人,又是乳母,自然非比寻常,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不痛快自然会找我们这些伺候人的麻烦。” “真没有。”红色比甲的宫女说道,“皇后娘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都是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而迁怒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比平时要挑剔了几分倒是真的,但也不至于到折磨人的地步,哎,说起来,皇后娘娘心里也很苦,夜里哭了好几次,那可是她的乳母,从小一直陪着她,据说跟贵妃一样,直接赐死了,皇后娘娘最后连尸首都没有见到。” 绿色比甲的宫女听了这话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来,说道,“谁叫那乳娘鸡毛当令箭,以为皇后娘娘看得起她就自以为是半个主子了,要是我,就算皇后娘娘昏迷不醒,用冷水泼也要把人泼醒才是,总之不能自作主张。” “哎,人要是站在那个位置上久了,自然就会迷了眼睛。” “姐姐,珍妃娘娘可真了不起,不过小家碧玉就让陛下倾慕,这宠幸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孕,如今直接是连皇长子都生了,可是把后宫那些其他娘娘们都比下去了,如今可算是宫里的头一份儿了。”绿色比甲的宫女说完就竖了一个大拇指,很是艳羡的表情。 红色比甲的少女看着妹妹一脸天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道,“别说了,你守在这自在苑里,说不定就会遇到这位娘娘,记得到时候机灵点。” “不怕,她人很好,特别和善。”绿色比甲的小宫女扑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 “那是人前,谁知道人后……,更何况,姐姐知道最近陛下似乎对珍妃渐渐冷了下来了。”红色比甲的宫女似乎有点顾虑,说的犹犹豫豫的。 香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仟夕瑶,想看看是不是生气了,结果却是看到仟夕瑶一副听的入迷的样子,只好把心里那些话憋了回去。 其实这话她早就听过了,但是却不好对仟夕瑶讲,毕竟她现在坐月子,说起来既不能打扮漂亮的让皇帝赏心悦目,也不能亲自去御书房送个汤汤水水的表达关心,总归她当时就想,还是过完月子在说,现在毕竟有了大皇子在,地位那是稳固了许多不是,结果没有想到今天却这样的场景。 结果这话刚说完,穿着绿色比甲的宫女就跳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珍妃娘娘那么好的人,还生了皇长子呢。” “我知道当初你照顾的两盆状元红死了,当时李总管要罚你,是珍妃娘娘身路过时候瞧见了,不忍心才免了你的责罚,但是你也不能盲目的……,这宫里人人都是戴着面具,看着和善和真正和善又是不一样的。” “姐姐你你怎么这么说呢,珍妃娘娘是好的,我不相信陛下会不喜欢珍妃娘娘。”绿色比甲的宫女鼓着腮帮子说道。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 “陛下陪着珍妃娘娘来自在苑的时候我看见过,陛下看着娘娘的目光就跟当初爹看着娘的目光一样……,我不会看错的,当初就是因为娘生病去了,爹爹才难过的喝多了酒,最后摔进河里走了,不然爹爹是个秀才,家里还有几十亩的水田,姐姐和我又怎么会进宫来。” 穿着绿色比甲的小宫女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看着妹妹难过的样子,穿着红色比甲的宫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陛下本来住在龙溪殿的,最近却是一直在御书房里没出来过,要不是皇后娘娘吩咐我去御书房给陛下送莲子羹,我也不会知道的。” “啊……娘娘好可怜。” “也谈不上可怜,她现在有了皇长子,有没有宠幸又能怎么样?今年是陛下登基的第三年了,皇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选秀的事情了,马上就有新人进来,也许很快……” 等着从自在苑回来,仟夕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香儿就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你今天还没见过小皇子呢,回去就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仟夕瑶却说道,“原来我失宠了啊。” 香儿,“……” “怪不得陛下最近都不跟说说话。” 香儿,“……” 对着明媚的阳光,仟夕瑶忽然就觉得有点淡淡的忧伤?难道她生了孩子就晋升到了黄脸婆的级别? *** 万福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凭什么栾喜那家伙跟在陛下身边吃香喝辣的,他就得在外面跑,当然他这种不满,不是对陛下,而是对着栾喜,每次他去找皇帝的时候栾喜那嘚瑟劲儿,真想揍死他的。 不过万福忍了,他处理这些事,比如贵妃的事情等等,不是陛下的心腹谁又能接手,这就是陛下对他的看重,比起在陛下身边端个茶水,传个话什么的可是强多了不是? 结果这一天等着万福把事情都处理完去御书房找皇帝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了,怎么说呢,整个御书房都充满了压抑沉闷的气氛,就连守在门口跑腿的小太监都战战兢兢的。 万福带着疑惑走了进去,刚到御书房的院内,就看到已经升为吏部尚书的,最近成为大红人的高毅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他看到万福打了个招呼,别的话也没说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 这是怎么了? 难道陛下不高兴? 不可能啊,他虽然没有跟在陛下身边,但是也知道朝中的事情,废除海禁的事情终于开始着手处理了,不出意外,年底的时候就会恢复海路,许多海商都到他这里来探门路,看看能不能拿到海坊司的海商的资格来。 至于后宫的事,那就更不用说了,珍妃娘娘月子做的挺好,据说吃的白胖白胖的,至于小皇子更是没病没灾的茁壮成长啊,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让皇帝这么不痛快? 等着万福到了门口,差点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上,他刚想说你没长眼睛啊,结果看着来人的模样乐了。 栾喜用手捂着右脸,从手指的缝隙里他能看到一片红肿的痕迹,哈,这是被打了啊,能让栾喜吃亏的,出了陛下还有谁? 万福堵在门口不让栾喜走,说道,“栾喜啊,许久不见你怎么又吃胖了,让你万哥哥看看这脸蛋。”说完就使劲儿的捏了上去。 栾喜疼的都快哭了,赶紧躲开万福的魔抓,动了动眼珠说道,“万哥哥你可回来了,陛下可真是离不开你呢,你不在……,瞧,连晚饭都没吃。都砸我身上了,以前陛下可是最听得进去你的话了,万哥哥,你去跟陛下说说行不?” 万福看着栾喜这贼样,心里暗骂,陛下心情不好,你让我去冲冤大头,老子才不干,嘴里却说道,“哎呀,我想起来刚回来还没换过衣裳,这就去换,不然别是污了陛下的眼。” 栾喜话还没说完呢万福就溜了。 “这王八羔子……”栾喜还没骂完就听到屋内皇帝喊道,“这是什么茶水?栾喜你给我滚进来。” 栾喜腿打了个哆嗦就硬着头皮进去了。 万福去了旁边的茶室,秀珠正在里面煮茶,见到万福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可快顶不住了。” “说吧,出了什么事?”万福问道。 “陛下和珍妃娘娘较上劲儿了。”秀珠一脸头疼的说道。 万福,“……” “前几天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开始不高兴了,对珍妃娘娘不冷不热的,再后来,我就去暗示了好几回,就是对着珍妃娘娘身边的那个香儿,结果珍妃娘娘不仅没有去哄陛下,还搬走了,直接回了灵溪宫去住,把小殿下也带走了。”秀珠想起皇帝知道之后那阴沉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万福心想,香儿那个蠢笨的丫头,你找她简直就是……,估计连暗示的话都没听懂,就算听懂了,也是替她们家主子伤心难过居多而不是想着把局面挽救过来。 “所以陛下就一直发脾气?” “可不是,这已经是我今天二十一次煮茶水了,前面还让别人弄,但是陛下不是说太烫就是说太凉,等着后面又说茶叶放多了,或者说茶水太清淡,总之,各种不满意,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秀珠一脸苦色的说道,“你知道那个高大人,自从周太傅养病之后,陛下就很器重他,以前很是以礼相待,甚至对别人都说就应该像高毅一样,廉洁做官,结果今天把上奏的几个折子,从字到立意都骂了个遍,这不,早上骂完了,下午就重新递了折子,结果刚刚又骂走了。” 万福想了想,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问题还是出在珍妃娘娘身上啊。” 秀珠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瞧着珍妃娘娘好像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万福喝了一口秀珠递过来的茶水,觉得茶水汤色浓郁,喝道嘴里很是甘甜,想着,秀珠沏茶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这么好的茶水都说不好,那肯定是心里有事了。 仟夕瑶回去之后把灵溪宫重新布置了一番,帐子都换成了芙蓉色的绡纱,又轻薄又亮眼,门口处摆了许多月季花,每次抱着小皇子去看他都会看的目不转睛,显得很是喜欢。 孩子的名字一直都没有定下来,皇帝选了好几个,都觉得不满意,所以就一直拖着,仟夕瑶想着孩子生的艰难,就起了个小名叫小宝,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小宝贝。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又加上出了月子,想吃什么穿什么都没有顾忌了,仟夕瑶觉得一身的清爽。 齐昭仪也来的勤快了,之前在龙溪殿的时候毕竟有皇帝在,齐昭仪这个人怎么说呢,在仟夕瑶看来,似乎有种,咱俩是好姐妹,至于皇帝,那是你家的,所以我得避避嫌,弄得仟夕瑶很囧。 不过回头一想,仟夕瑶还这就觉得自己喜欢齐昭仪这种,要是别人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想要生子在后宫站住脚跟,她都觉得没什么,毕竟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啊,可是齐昭仪就不行,她是真的把这个人当做姐妹看待了,自然就觉得共侍一夫这种事……想想就受不了。 齐昭仪显然很喜欢小皇子,总是跟仟夕瑶说道,“等着他大了,我就教他骑马,我骑马是父亲亲手教的,你知道我父亲吧?”说完一脸骄傲。 仟夕瑶知道齐昭仪的父亲是有名的将军,点头说道,“好好。” 过了几天齐昭仪还亲手做了一个小弓,拿给仟夕瑶说这是给小皇子的礼物,弄的仟夕瑶简直就是囧囧有神。 总之,仟夕瑶现在日子过得很畅快,月子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奶水也足,皇帝不在身边了,干脆把孩子抱在到床上睡,至于白天则跟齐昭仪两个人打打牌,带着小皇子去散散步什么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万福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和沉着的脸的皇帝,战战兢兢的太监宫女们相比,灵溪宫简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灵溪宫这边风轻悠悠的,笑声清脆,花香扑鼻,绿意盎然,一切都显得这样的安静而美好,万福的心顿时就开始难受了,为皇帝打抱不平啊,那边都成什么样了,珍妃娘娘竟然还这么的没事人一样的。 仟夕瑶许久没见万福了,笑着问道,“最近都忙什么?怎么好日子没来了?”万福就像是万金油,哪里需要他,他就在哪里。 以前需要他看着仟夕瑶,他就在这边,后来需要处理贵妃柏氏的事情,他就又跑出去办差了。 万福笑盈盈给仟夕瑶行了礼,说道,“许久没看到珍妃娘娘了,还道你把奴才给忘了,结果还记得呢,奴才可真是高兴的不行了。” 仟夕瑶忍不住笑,说道,“别拿好话哄我了,刚刚切了个西瓜,你让香儿给你弄些吃,在井水里冰过的,正好解暑。” 万福赶忙谢了仟夕瑶就跟着香儿去吃西瓜,他一路上火急火燎的,仟夕瑶不说还好,一说冰爽的西瓜他还真口渴了。 一口气干掉了半个瓜,然后擦了擦嘴,对着香儿问道,“娘娘为什么从龙溪殿搬回来?” 香儿想起那天从自在苑回来,仟夕瑶就决定搬家的事,有点委屈的说道,“我估摸着事担心挡了有些人的路。”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人话。” 香儿一向信服万福,见面色严谨赶忙就说道,“娘娘是担心陛下想要临幸个谁……娘娘在这边不方便,总归大家都尴尬不是。” 鬼扯!万福心想,以前生小皇子前就宠爱的不行,为了她挡茶水,贬了贵妃,还当众了打皇后的脸,再后来就从海贼手里夺人,不顾产房污浊还要进去,更不要说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保大人,这是何等的情意?这会儿生完了孩子,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情况,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宠幸别人,简直就是不可能啊。 “你仔细跟我说说,最近陛下和娘娘有什么矛盾没?” 香儿摇头,“没有啊。” “再想想!肯定有。” 香儿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有一件事,但是我觉得不至于啊。” “什么事,快说。”   ☆、第六十八章 晚上在御书房批了半天的折子,皇帝才抽空歇了一口气,万福送了冰糖莲子羹过来,皇帝就坐在整块檀香木的案桌上吃了两口,结果却是皱了皱眉眉头说道,“这是怎么做的?” 万福惊异,问道,“陛下,味道可是不对?” 皇帝砰地把勺子丢在案桌上,说道,“糖加多了。” “奴才这就让人重新去做。”万福赶忙说道。 第二天,皇帝觉得最近膳房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了,难道孟厨子走后就群龙无首了?连个像样的汤都做不出来? 皇帝看着盛在青花瓷里的红枣枸杞猪骨汤,枸杞泡的有点久了,发泡的厉害,似乎都失去红艳艳的本色,至于红枣更是都破了肚,从娇嫩的皮里露出里面的红肉,等着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终于按耐不住,厉声说道,“这汤里的怎么有股肉腥味?到底是谁做的?” 看着皇帝勃然大怒,万福也吓的跪了下来,说道,“陛下……” “这种人留着何用,都赶出去吧。”其实所谓的赶出去不过就是好听点的说法,实际的意思就是把人杖毙的意思。 万福额头上都是汗水,“陛下,那人却是诚心诚意的,你在多喝两口看看。” “放肆!”皇帝冷声说道,他最近本就气不顺,结果万福竟然犯如此蹩脚的错误,这可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正想发怒,忽然间就看到万福一脸为难的神色来,似乎别有隐情一般,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不过瞬间,这个念头就像是夏草遇上了雨水一般疯长了起来,万福做事向来稳妥,不会端个汤水还是个不好喝的……,那肯定是说明这个汤水别有意义,至于刚才说的那人是诚心诚意的这话就相当的有暗示性意思,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人第一次下厨炖汤。” 万福忙不失迭的点头,“陛下,毕竟是一片诚心。” 皇帝不想承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努力的压制,使劲儿的压抑,还是觉得似乎不那么难受了,至于刚开看着有点不像话的汤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僵硬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入口有点腥,肯定是猪骨没有煮好,但是汤色浓白,口味甘甜,倒也是废了一番心意。 万福偷摸的抬头看了眼皇帝,只见他低头喝了一口,结果很快皇帝脸上闪过气恼的神色,突然间就甩开袖子站了起来,说道,“倒掉。” 得,看来今天又不行了,初战失利,不过陛下总归没有要处置人,是一件进步的事情吧? 隔天,皇帝又看到了案桌上放了一碗茶树菇鸡汤,至于端过来的万福则是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好减少存在感。 皇帝沉着脸坐了下来,白萝卜切的大小正好,茶树菇飘在上面,汤色清亮,看着倒是比昨天的卖相好了点,但是味道呢? 万福见皇帝盯着汤水看了半天,冒着被呵斥的危险,说道,“陛下尝尝看吧,可是熬了半天了。” 皇帝却冷着脸说道,“倒掉!” 万福一脸的无奈的把汤水端了下去。 第三天的时候皇帝就在案桌上看到了莲藕红豆汤,汤色红润,里面红豆一粒粒的非常饱满,仔细看还能看到沉到底切好块的莲藕,皇帝冷着脸对万福说道,“以后不要端过来,朕不想喝!倒掉!” 万福这个愁啊,陛下显然是还在生气,但是肯定知道是谁做的烫了,不然那些膳房的人早就被处置了。 可是怎么就不喝呢? 万福心里这个懊恼啊,可是也没办法,让主子高兴就是他的责任,责无旁贷,但是这汤水他实在是有点舍不得,那位可是花费了好长的时间的功夫做的,要他说那位也是笨,其实重要的就是心意,何必要自己亲手做呢? 他想了想那位在膳房里流汗的样子,最后把汤水放在了一边的长几上,结果后来就忘记拿走了,只是等着早上回来的看的时候有点惊奇了,汤竟然没了! 万福问了守在御书房的太监,他只说谁也没来过啊。 为了抓住这个可恨的贼,万福这一天把汤水也放在原处,结果他守到了半夜,发现这个偷汤贼是……皇帝。 万福郁闷的心情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起来,底气十足,接连给给皇帝送了半个月的汤,皇帝都说倒掉,但是回头就又偷偷的喝掉。 其实万福和皇帝都是心照不宣,但是皇帝不说,万福傻了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皇帝这是心软表现啊,只要再接再厉就好。 很快这汤水的效用就出来了,皇帝的神色渐渐好了起来,到了这一天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训斥人,万福却犯难了,因为今天那位没有炖汤。 到了晚上皇帝批完折子,就让万福上了宵夜,皇帝盯着中规中矩的鸽子汤看了半天,等着喝完脸色就渐渐的不对劲儿了。 “这是谁做的,什么味道?”皇帝怒道,直接把汤盅给打翻在地,嘴里却说道,“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坚持不住了,朕看,根本就这份心。” 万福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说道,“陛下,你也不要生气,主要是这天太热了,又日日的往膳房里钻,那边十几个灶台一起点,热的跟蒸笼一样,那位早上就没起来,一直头晕,太医来看过,说是中暑了。” 皇帝目光如刀的看着万福半天,最后终是没有说话。 万福见皇帝又回头继续看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退了下去,站在门口的秀珠拍着胸口问道,“陛下没有生气?” “没有。”万福却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说道,“你去备龙辇吧。” 秀珠脸上一亮,说道,“陛下这是……” “嘿嘿,我看快了,那位可是陛下的心头肉,生气也能生几天呢?”万福十分笃定的说道,要说以前他肯定没有这种把握,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万福就觉得这心里就七八分的把握了。 结果皇帝忙到快子时了竟然也没动静,万福傻眼了,秀珠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还是头一次这般生气,怎么会轻易的就好?都是你瞎出主意。” 万福,“……” *** 仟夕瑶一个月都没见到皇帝了,本来之前她还觉得这是正常,毕竟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不是?怀孕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子特殊,皇帝照顾照顾她是应该,更何况那时候她因为孕期综合证特别的敏感,动不动就会哭,还很容易情绪激动,可是等着生完之后,一身的肥肉,坐月子又是蓬头垢面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 她没有自信到皇帝会一直独宠着她一个人,但其实说白了……她就是怕,怕习惯了皇帝的宠爱之后就理所当然了,然后某天,皇帝新鲜感不在,再有个新美人进宫,她就变的不能忍受起来,变得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嫉妒刻薄,那不是她想要的自己。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的主动放手,守着孩子,做个有眼色的女人,她也知道皇帝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超越了后宫里所有的女人,如果可能她也愿意为皇帝付出一切,但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却是不行,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她没有埋怨皇帝,也没有觉得他做的不对,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皇帝就是这样的人物,难道你要和一个受了二十几年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思想的皇帝谈一夫一妻制?即使是在普通人家,嫡妻年纪大了还会有许多美妾,比如大伯家就有两个跟她一般年纪的妾侍,她还曾经见过面,大伯母并不觉得难过,还因为自己贤惠而沾沾自喜,就比如皇后,仟夕瑶知道自己就是在皇后组织的第一次选秀当中进宫的,皇帝也是以此显示自己的贤惠,大家对此都是称颂居多,就连皇帝恐怕也觉得这是皇后懂事的表现吧。 当然她也不是说皇帝听不懂她的想法,像是她的父亲仟秋白就一心一意的守着她娘一个人过日子,这世上也并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但是她不相信的人的劣根性,皇帝也许真的宠爱她,也许是真把她看的与众不同,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一定会保证一辈子都守着她一个人?这是连现代人都无法保证的爱情观,更何况九五之君,这大祁最尊贵的帝王? 再说,那后宫那许多女人算什么?前扑后拥的想要得到皇帝宠爱而一步登天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世上惦记皇帝这块大肥肉的多了去了。 仟夕瑶没自信,也没有胆量,更没有勇气去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面露给皇帝,如果可能她愿意用其他任何方法来回报皇帝的对她的宠幸,这和爱情无关,只是一个人的感恩之心,还有……他是小宝的父亲不是? 其实本来仟夕瑶到没有想到这么多,虽然隐隐约约的觉得皇帝和她的情感正在升温,比如被掠了救回来那次,再比如生产那天的感动,但是那一天她去自在苑听到两个宫女在谈论自己的事情,说道失宠两个字,她就觉得有种说不来的恐惧感。 她想和皇帝好好过日子,想把小宝好好抚养长大,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想帮着皇帝分担他的忧愁苦恼,但是唯独一样……,她不想和皇帝谈恋爱,也不想让自己爱上皇帝。 当时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内心惶惶然,似乎突然间就发现自己似乎走到了悬崖边。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像个整天只会吃醋的无知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自己,会不会宠幸别的女人而哭哭啼啼,或者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再后来,她就在皇帝虽然找了许多借口,但不过是为了留下来跟她一起的时候,假装不知道的让皇帝回到正殿的内室去睡,她甚至提过是不是要让身边的宫女来做通房。 她看到皇帝愤怒的眼神,那是一种真正的怒意,是火焰燃烧的烈焰,热气熏天,如同要把人给梵烧掉一样的。 这是仟夕瑶第一次看到皇帝生气,她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第六十九章 仟夕瑶一直病了好几天,等着好了之后别说是进厨房了,就是稍微热点都受不了,所以送汤的计划算是是彻底泡汤了。 一个月之后,皇帝似乎受不住思念去看了小皇子,不过却是避开了仟夕瑶,似乎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她一般。 万福忽然就觉得之前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也跟着唉声叹气的。 不过让万福心里感到更加郁闷的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如果他知道皇帝要过来,就算假装无意中碰到也要守在小皇子的屋里,跟皇上说两句软话也是好的不是?结果珍妃知道皇帝是特意选了她午睡的时间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急的万福头发差点都白了,可是珍妃就是没有反应,他有什么办法? 慢慢的后宫又开始有了流言,说珍妃失宠了,小皇子满月都没有赏赐东西,又有人说珍妃生产后,身材肥胖,人也有点呆傻的,不会讨皇帝的欢心了,有幸灾乐祸的人,自然也有替珍妃难过的人,总归,那一滩死水一般的后宫又开始活跃起来。 大家都知道和今年和秋闱同时举行的是三年一次的选秀,秋季开始筛选,到了明年的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各路秀女入宫的时候,那时候……,又将会是另一番的景象,谁知道会不会再进来一位珍妃或者是贵妃呢? 所以很多人都开始挖空心思的要想要往皇帝身边凑,可是这也难,皇帝平时也就去太后和皇后的屋里转转,但是自从皇后犯错之后皇帝已经一个多月都去过,弄得皇后很是心酸,所以大家的目光自然就放到了太后那边,只是皇帝每次去都是下朝之后,所以就算起个大早去问安也不见得能遇到,更何况太后早就免了昏定晨省,就算打这尽孝的名义,也不能舔着脸去不是? 最后得利的自然是太后的侄女淑妃,侄女来尽孝不是天经地义? 所以万福陪着皇帝去看望太后的时候十有八九就能遇到淑妃,淑妃是中人之姿,但是好在气质温婉,浅浅一笑就会有梨花盛开一般的清丽,要是放以前万福毕竟会觉得这样的美人也是难得,可是想到珍妃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珍妃。 皇帝很是隐忍,不像从前是一个炮竹一点就着,但是你要说他高兴也不是,脸上就没有过笑脸,就好像是,那种怒意深深的融进了内心深处,不是亲近的人根本看不到。 万福更加着急了,觉得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恐惧。 这一天晚上,皇帝又去看望太后,自从和珍妃疏离之后,皇帝去看望太后的次数就变多了起来,也或许人总是要有个感情的寄托,以前是珍妃,现在则是犹如半个母亲一般的太后。 皇帝作为质子年小的时候是长在后宫里的,后宫里没有孩子,见到的小孩子自然是稀罕,这样一来就养出了太后和皇帝的几分母子之情来。 太后早就得了信儿,让人准备了一顿素菜,油煎豆腐,炒三丝,山药木耳,油煎土豆圆饼,蜜汁莲藕,白灼菜心,姜汁莴笋……还给皇帝准备一壶李子果酒。 皇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太后亲自在门口等着他,等着看到他之后眼神一亮,眉开眼笑,那笑意直达眼底,似乎很是高兴。 “母后,你怎么又在门口相迎。”皇帝说完就亲手扶着太后往里面走,对着一旁相陪的淑妃皱了着眉头说道,“母后这般年纪,怎么能让她在风口?你这是怎么伺候母后的?” 淑妃低头恭顺的说道,“是臣妾错了。” 太后却是拽了拽皇帝的衣袖,假装生气的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淑妃呢,是我饿急了,毕竟准备一桌子的好菜……,你也知道人老了就经不住饿了。”说完还是夸张的咽了下口水。 一旁的孙太妃虚扶太后的左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结果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马上就脸红了,白皙柔美的脸上浮现两朵霞云,一下子就艳丽无比,竟然是把一旁比她年轻许多的淑妃都比了下去,皇帝忍不住又撇了一眼。 太后就说道,“你瞧瞧,你这么严肃,她们都不敢笑了。” 皇帝无奈说道,“是儿臣造次了。” 几个人一起进了厅堂内,红漆金凤凰纹路的案桌上摆着一桌酒席,上面摆了青花瓷的碗筷,还有几碟凉菜,皇帝净手之后就扶着太后坐在上座,左边是孙太妃,下首是淑妃。 很快上菜的宫女就鱼贯而入,不过片刻,那案桌上就摆满了菜肴,太后心情显然很好,孙太妃却是在一旁站着给太后等人布菜,淑妃想要起身却被孙太妃压了下去,她羞涩的说道,“我一直照顾太后,都习惯了,你们小辈就不要客气。” 淑妃哪里敢,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太妃急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求救一般的朝着太后望去,太后呵呵的笑,说道,“今天谁都不用伺候了,大家都坐着吃。” 孙太妃却是直挺挺的站着不肯坐下来,略带几分恐慌,嘴里不住的说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太后说假装绷着脸说道,“怎么,还要我让座给你?” 孙太妃这才红了脸,坐了回去,只是却一直不忘给太后布菜。 这一顿饭太后吃的很是高兴,一会儿看看年轻矜贵的皇帝,一会儿又看看温婉可人的侄女,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一会儿说,“皇儿,这个油煎豆腐外酥里嫩,好吃的很,你尝尝看。”一会儿又对着淑妃说道,“你怎么都不给陛下夹菜?那个山药很是补身,你让陛下吃吃看。” 淑妃脸上浮现红晕,顺着太后的话给皇帝夹菜,然后看了眼皇帝,只见烛火下,皇帝侧脸越发英挺俊美,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却是深不可见底,她心中凛然,却是硬着头皮又给皇帝夹了其他几样菜,皇帝皆是不声不响的吃了。 太后看了眼两个人的互动,笑意越发的深了。 等着吃过了饭,宫女捧着茶果过来,皇帝喝了几口就想告退,结果却是被太后拉住了,她说道,“今天是淑妃的生辰。” 皇帝诧异,说道,“儿臣倒是忘了。”这话说的很是坦然,后宫的女子皆是为了讨好皇帝而存在,皇帝自然没有记住她们生辰的想法,更何况淑妃并不是那么受宠,太后自然也是知道,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直白。” 皇帝抬头对着万福吩咐道,“你去库房拿了十批贡缎,一套东珠头面,还有一顶玉如意过来。” 太后拽住皇帝的手说道,“这才像话,你这吝啬的终于肯舍得赏点东西了?” 太后说的半真半假的,要是别人肯定笑着解释了,可是皇帝却是神色不动,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是朕疏忽了。” 太后愣了一会儿,马上就又摇头无奈的笑着说道,“你呀,还是这个老样子,怎么一点都不软和呢。母后只是跟你说笑而已。” 这番对话弄的淑妃站在一旁尴尬不已,说道,“臣妾的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值当这般。” 不过一会万福就拿着赏赐过来,淑妃跪着接了,又谢了恩,随即说道,“陛下,臣妾……”说道这里带出几分妩媚来,说道,“臣妾正好最近排了个舞,想跳给陛下看。” 皇帝本想拒绝却见太后目带几分渴望,心中一软,说道,“朕第一次见到淑妃就是那一场太后寿宴上,当时淑妃跳了一段惊鸿舞,当时只觉得裙裾飘飞,步步生莲,淑妃跳的是极好的,这一次不知道排了怎样的舞步。” 太后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说道,“可不就是,淑妃别的没有,这舞却是跳的好,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新学了舞步就进宫跳给我看,别人都说这不过是上不台面的偏技,她却说,我一个人寂寞,尤其喜欢看舞姿……楚国隐士七十岁了还为了父母彩衣娱亲她不过学个舞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见太后说的真情流露,扶着太后的肩压低了声音说道,“母后不是还有朕吗?朕也会给母后彩衣娱亲。” 太后听了想象着向来老成的皇帝彩衣娱亲的画面,自己忍俊不禁大笑,说道,“母后可等着那一天呢。” 孙太妃略带恐慌的说道,“娘娘,这可使不得,陛下可是一国之主。” 皇帝看了眼孙太妃,又说道,“朕贵为皇帝也不过是母后的儿子。”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感动紧紧的握住了皇帝的手,说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当初你进宫我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让陛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来来,坐着,我看棋儿那那丫头会跳个什么舞。”棋儿是淑妃的闺名,也就是太后会偶尔这么喊。 不过片刻,淑妃就换了一身枚红色的舞衣走了出来,跪着说道,“母后,陛下,臣妾献丑了。” 太后看着淑妃身姿轻盈,一身舞衣衬托的她竟然带出几分少见的妩媚来,忍不住笑着说道,“献丑什么,我看美的很,是不是皇儿?” 皇帝点头,却也不多话。 太后见皇帝反应平平心中叹气,却也没有强求。 几个人这会儿已经移到了小花园湖中的敞厅里,屋檐下挂着灯笼,映衬的四周朦朦胧胧的,那琴师等人坐在一旁,见淑妃甩了水袖起舞,赶忙跟进的奏起了曲子。 笛子清脆,古筝婉转雅致,把一首燕歌行演奏的如痴如醉,更让人看入迷的是随着音乐起舞的淑妃。 衣襟飘飞,腰肢柔软,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或者绽放,或者飞舞……,很快众人就开始沉浸在这舞步当中,不过一会儿等着淑妃最后一个水袖甩开,这才如梦初醒。 太后没有错过皇帝眼中的惊艳,心中高兴,对着淑妃说道,“你且过来。” 淑妃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过去,太后搂着她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你看淑妃这舞跳的好不好。” 皇帝点头,说道,“甚好。” “那你不赏点什么东西?” 皇帝又抬头去看万福,万福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得再去一趟库房,结果太后却嗔道,“怎么总是赏东西,今天是淑妃的生辰,你就多陪陪她好了。” 皇帝无奈,说道“是,母后。” 等着两个人从太后的寝宫里出来,已经是月上树梢时分了,淑妃早就换了一身衣服,素面的褙子,边角绣着忍冬的花纹,配着嫩黄色的马面裙,既显得飘逸,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庄重,很是娴雅。 皇帝携着淑妃上了龙辇。 等着到了淑妃的住处,早有有宫人得了信儿提前准备好,皇帝换洗的常服,用具更是一应俱全,要不是皇帝坚持,淑妃说不定还会给皇擦背。 夜色渐深,皇帝沐浴出来就看到淑妃穿着一件轻薄的红色绡纱裙,映衬着橘红色的灯光,若隐若现的映衬出淑妃苗条的身材来,微微隆起的前胸,葫芦似的腰身,勾人的很,淑妃见皇帝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自主的低着头,这份羞涩的越发的显得我见犹怜。 万福在外面守着,心中想着淑妃今日的做派,一个太后,一个侄女,可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别说那动人的舞姿了,就是刚刚沐浴之后穿上的绡纱裙也是相当热火的很,就是早就预备好了,啧啧,露成那样,就是他一个太监看见也觉得很是撩人,更何况许久没有过房事的皇帝。 万福在这宫里呆久了,早就看惯了这种今日她宠幸,明日她又失宠的戏码,但是想到最近养病的珍妃,还有越发白胖的小皇子,有种说不来上来的酸涩,珍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不会哭吧? *** 仟夕瑶正在做着绣活儿,忽然间就看到香儿一脸的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她忍不住笑着问道,“出了什么事?” 香儿勉励忍住,说道,“没事。” 仟夕瑶笑,“你以前背着我偷偷的吃了桂花糕,结果我还没说呢,你自己倒是忍不住哭着都招了,你就藏不住心事,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香儿带着几分心疼的看着仟夕瑶,最后才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听说,今天陛下去了淑妃那边。” 仟夕瑶心中一沉,看着香儿难过的表情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娘娘,其实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仟夕瑶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继续绣花,只是好一会儿却是听到香儿说道,“娘娘,你怎么往叶子上绣红线。” 仟夕瑶只觉得心烦意乱,很快就放下了手上的绣花绷子。 “娘娘,要不咱们现在去找陛下。”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看万福说什么送汤根本就不管用,其实只要娘娘去认个错,陛下就会原谅娘娘了,娘娘何必这么折腾?陛下这么疼爱娘娘,肯定不会舍得在生气的。”香儿认真的说道。 仟夕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娘娘你说错话惹得陛下生气了吗?”香儿可还是记得万福来问的时候,她就把仟夕瑶因为恶霸没有干净,所以让皇帝回到正殿去睡的事情说了,万福就肯定,这才是皇帝生气的原因。 皇帝才这个后宫里的主宰,只有他赶人的份儿,怎么能让娘娘先开口呢?当时肯定觉得很恼怒。 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其实看的不过就是皇帝对你的情意,她觉得按照以往她们娘娘的受宠度,只要肯低头认真认错,肯定就没事的。 仟夕瑶看着香儿一脸不解的样子,说道,“出去给我弄点粥喝,饿了。” “噢噢。”香儿本来还想在多劝几句,听了仟夕瑶的话,想起她晚饭还没吃,怕她饿着赶忙站了起来,说道,“娘娘,我马上去吩咐。” 等着香儿走了,仟夕瑶才又把绣花绷子捡起来,可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她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兰竹见仟夕瑶过来,赶忙问道,“娘娘,可是要去哪里?” 仟夕瑶想了想,说道,“走走吧。” *** 屋内,皇帝看着淑妃半天不说话,淑妃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皇帝,却只见他的目光里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惊艳,更多是一种说不来的迷茫。 淑妃心中一震,正要说话,却听皇帝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就寝吧。”淑妃忍住羞意,伺候着皇帝上了床。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帝有什么动静,她实在忍不住,终于悄悄的伸了手过去握住了皇帝的……,皇帝却是回握住,说道,“朕累了。” 淑妃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脸上浮现起羞愤的红晕,强忍着才能恭顺的说道,“是,陛下。”只是心里却是说不来的悲凉不甘。 皇帝以为会睡不着,结果一转头就沉沉的入睡了。 他发现自己在做梦,梦里有个小姑娘扎着海螺鬓,伸出胖乎乎的五根手指头来,上面放着一块贡糖,带着几分诱惑的声音说道,“给你糖吃,吃了糖就不疼了啊。” 皇帝心想,你当朕是几岁的小孩?看到糖就拔不动腿,他满目鄙视挪开视线。 “啊,你不吃糖啊?”小女孩似乎很诧异,又说道,“那你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去买。” “滚。”皇帝听见自己冷然的说道。 小姑娘一点也没有被自己语气吓到,笑眯眯的说道,“你是不是给我们家糖豆吃过东西,你知道糖豆吧?那是我养的小狗,特别聪明,让它趴下就趴下,站着就站着,并且还会拖着我跑。”然后她的目光就不动声色的挪到了他的伤腿上。 “叫你滚,你听见没!”皇帝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曾经的过去,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带着几分稚气。 “小气鬼,真是。”小姑娘气哼哼的走了。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皇帝第一次觉得这里这样的静谧,静谧的有些孤单。 过了几天,那个小姑娘又出现在他的窗口,这回她穿着芙蓉色的比甲,依然是海螺鬓,鬓上插着一对珍珠头扎,衬托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种说不来的俏皮可爱。 “喂,我听人说你受了伤。”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非常好听。 皇帝别开脸没有说话,只当没有看见。 “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他们说你瘸了,以后不能走路是吗?”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皇帝恶狠狠的说道,“你胡说什么?谁说我的腿瘸了。” “噢,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呢?不会连手也断掉了吧?” 似乎为了印证小姑娘的话是错的,皇帝一生气就把长几上大饭菜都给吃光了,然后拍了拍胸口说道,“看见了没?” 小姑娘眼睛里闪过得逞的笑容,配着她苹果一般的红扑扑的脸蛋,竟然有种说不来的可爱,她笑眯眯的说道,“看见了,你没瘸。” “陛下,陛下。”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皇帝猛然的睁开的眼睛,看到白色的帐子还有淑妃心急如焚的面容,他问道,“怎么了?” “陛下梦魔了。” 皇帝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淑妃倒的茶水,脸色渐渐的变的正常。 “陛下,要不要沐浴?” 皇帝满头的汗水,衣服半湿,皇帝却摇头,随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戌时。”淑妃披了件厚衣服遮住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站在皇帝身边担忧的说道。 “噢。”皇帝闭上眼睛,却是觉得那梦中的场景又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陛下,喝点枸杞茶水压压惊吧。” “不用。”皇帝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突然间就站了起来,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如同出鞘的宝剑,立时锋芒毕露,威慑人心,让一旁的人都不敢直视,他说道,“朕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淑妃震惊的站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颤颤抖抖的。 皇帝却头也不抬的对着万福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伺候朕穿衣。” 等着皇帝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淑妃才如梦初醒一般的疾步追了过去,她拽住皇帝的衣袖,怯怯而委屈的说道,“陛下就不能留下来陪陪臣妾。” 皇帝看着因为梨花带泪而显得越发令人怜爱的淑妃,说道,“放开。” 淑妃手一抖,却是依然拽着没有放开。 “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结果却是这般不着调。” “陛下……” “你为自己谋划没有不对,但是朕更喜欢听话的女子,你明白吗?”皇帝深深的看了眼淑妃说道。 淑妃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眼中含泪,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不要怪母后,她也是希望我……,要怪就怪臣妾,臣妾以后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臣妾知道了。” 皇帝看着淑妃可怜样,脸上毫无波澜,说道,“这就很好。”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脸落魄难过的淑妃。 仟夕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走停停的,就连兰竹说了好几次话都没有听到,她脑子都是刚才香儿说的话,皇帝宠幸了淑妃,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曾经想过的结果吗? 怎么皇帝真的去宠幸别的女人了,自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仟夕瑶走到了湖旁,蹲在边上看湖水,结果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御花园仙女湖,不就是当初她和皇帝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那时候可真是懵懂无知啊,皇帝让自己跟着就巴不得的一起走了,还觉得这辈子没有孤老而死,起码尝过男人的滋味是一件幸事。 想到过去的事情,仟夕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很快她又挎着脸,只觉得胸口特别的闷,她对自己说,活该,叫你矫情。 明明在乎,干嘛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想着想着,仟夕瑶脑子里就浮现皇帝抱着淑妃的样子,不自觉地竟然红了眼圈,她忍不住对自己说,哭个毛,可是还是觉得好委屈。 她忍了半天,还试图仰起头来,阻止眼泪,因为觉得太丢人了,结果却是看到一方白色绣着兰竹的手帕。 上面的兰竹这么熟悉,微微翘起的叶子,就好像是当初她送给皇帝的那个……,皇帝??? 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哭什么?” 威严的男声里带着少见的无奈,以前听着到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再次听到,竟然觉得这种无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藏在内心深处的纵容。 皇帝很纵容她,从初次见面就开始了,她怎么现在才知道呢?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吹冷风,不怕病了。”皇帝见仟夕瑶呆呆的,皱着眉头说道。 结果仟夕瑶却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反而跳起来就抱住了皇帝。 温香软玉就在怀里,和想念当中的滋味一样,皇帝忽然间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嗓子暗哑。   ☆、第七十章 夜色浓重,碧绿的湖水微波荡漾,仟夕瑶牵着皇帝的手没有放开,即使是皇帝要伸手去拿帕子给她擦泪她都不肯,一脸的惊魂未定,如同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结果突然间发现它就在身边。 看着月光下含泪的面容,眼眶红红的,鼻头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比起淑妃端庄中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哭法,没有一点美感,可是在皇帝看来竟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说不来的不忍,只好任由她牵着手没有放开。 两个人上了龙辇,皇帝想起还事情,就对万福说道,“去御书房。”结果手却被仟夕瑶使劲儿的拽住,她看一眼皇帝,又迅速的低头,语气低低的说道,“陛下,困了” 皇帝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回灵溪宫吧。” 万福,“……” 两个人回到了灵溪宫,这一路上皇帝风尘仆仆的,少不得要梳洗一番,往常仟夕瑶只要从宫女手里拿过热帕子递给皇帝就行,这会儿却是直接踮着脚亲手给皇帝擦脸,她又没有给别人擦过脸,难免业务不熟练,把皇帝的刷了一遍,一旁的香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娘娘把帕子揉成一团,擦的样子根本就像是拍……,用劲儿也不小,陛下不疼吗? 香儿还以为皇帝会怒斥皇后,可是皇帝却是稳稳当当的站着不说话。囧。 在香儿的胆战心惊当中,擦脸,净手,换衣服,都顺利的结束了,香儿出了一身的冷汗,十分担忧皇帝因为受不了仟夕瑶的粗手粗脚再次跑去宠幸淑妃,不过看皇帝虽然一直都面无表情,但似乎也没有呵斥她家娘娘就是,这也算是一种默认? 两个人都折腾了半夜,自然就饿了,膳房了送了鱼粥配了几碟小菜,还有黄金小馒头。 皇帝正要夹菜,结果那筷子还没碰到菜,就看到仟夕瑶端着皇帝的那份粥,用勺子吹了吹说道,“陛下,我喂你。” 皇帝,“……” 万福别过脸,香儿头低的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 仟夕瑶似乎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还把身子往身边靠了靠,弄的两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显得亲密的很,她坚持把勺子对准了皇帝,说道,“陛下,我刚吃了一口,很香,真的。” 皇帝,“……” 仟夕瑶眨巴眼睛看着皇帝,有种因为愧疚而使劲儿想要弥补的味道,皇帝在她的这种眼神下几乎是溃不成军。 万福心里想着,会吃才怪,虽然不得不承认陛下真的很宠幸这位,不然也不会半夜从那边跑过来,又听说这位在御花园之后还特意寻了过来,但是皇帝是相当自律的人,也是相当守规矩的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还没听过吃饭要人喂饭的。 万福想,陛下肯定会无情的拒绝珍妃吧? 结果万福听到了仟夕瑶愉快的声音,“陛下,好吃吧?再吃一口。”万福猛然回头,就看到仟夕瑶就像是愿望得到满足的小胖兔子一样(孕期肥胖),笑的那个天真烂漫,眉眼舒展,他顿时就无语了。 总觉得皇帝遇到了珍妃开始已经没有所谓的原则这个东西了,囧。 仟夕瑶喂的其实不好,好几次都让勺子碰到了皇帝的牙齿,听着清脆的响声,就是连万福都觉得疼的慌,不过皇帝一句话都没有,最多也就皱皱眉头,总归有惊无险的在仟夕瑶的伺候下把这顿饭给吃了。 万福深深的觉得,他家陛下已经完全没救了。 吃过了宵夜,肚子有点撑,两个人就去院子里转了转,屋檐下的红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橘红色光芒,映衬出两个牵着手的影子来,大手掌牵着小的。 天上星光璀璨,两个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亲密的在一起,空气中有种说不来的甜蜜的味道。 两个人又一路走回去,上了床,等着香儿放下架子床的帐幔,小小的一个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仟夕瑶看到皇帝躺的笔直,两手放在肚子就闭上了眼睛,她总想跟皇帝说点话,但是又觉得很多事情都不用明说,两个人已经懂了。 她拽过皇帝的胳膊,厚脸皮的枕着,又把脸贴在皇帝的胸口这才满足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晚安。” 皇帝看着窝在自己臂膀下,犹如小胖兔一样可爱的珍妃,好一会儿才温声才说道,“睡吧。”语气中有着不容错辨的纵容和温柔。 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一觉到天亮。 之后两个人就又恢复了之前的亲密,皇帝发现自己突然间多了一个跟屁虫,无论去哪里,干什么都会步步跟随,就跟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样,每次皇帝想训斥就发现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自己,然后皇帝就又心软了。 两个人跟蜜里调油一样的,仟夕瑶一口气给皇帝做了四件常服,五六双的鞋袜,皇帝每次回来都会穿上她做的衣服,仟夕瑶就会很高兴。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过饭,皇帝会去御书房继续干活,他这个人其实对这份帝王的工作非常满意,典型的工作狂。 仟夕瑶以前会呆在灵溪宫等皇帝回来,现在不一样了,会抱着小皇子去御书房,御书房的东边有个小院子,皇帝让人打通了,开了个小角门,仟夕瑶就会在那边呆着,小皇子目前还处于吃了喝,喝了睡的状态,倒也不难带,等着哄着孩子睡了,她就在灯下做针线,有时候做的眼睛疼了会看看杂记打发时间。 等着皇帝忙完,两个人就会抱着孩子回到灵溪宫,有时候皇帝不愿意去御书房就会让人把折子搬回来看。 一个坐在书房看折子,一个则是坐在旁边的卧榻上哄着孩子玩,每次皇帝回头看一眼,刚好碰到仟夕瑶的目光,她就会高兴地笑,眉眼弯弯的,眼睛漂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皇帝神色的温柔,回头继续批折子,只是面上却带着如同冰雪消融的暖意。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皇帝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大家都说……,终于雨过天晴了。 有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比不过行动,皇帝夜色中从淑妃那边回来寻自己,仟夕瑶不舍伤心的眼泪都是最有力的证明,无论是仟夕瑶还是皇帝,只是更加的开始珍惜在一起的时光,灵犀宫里笑声不绝,气氛又变的轻松自在了起来。 至于后宫里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就是不是仟夕瑶能顾忌到的,她只知道,她根本没有想象当中的那种度量,也或许皇帝几年后会变心,但是起码,这一刻,两个人是幸福的,至于以后……,她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 太后手里缠着佛珠,默默不语的诵经,孙太妃静悄悄的走了进来,看到太后一脸的庄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太后有反应才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孙太妃刚出去就看到淑妃站在门口等着,眼睛的的希望又渐渐的熄灭,她说道,“太后不肯见我?” 孙太妃脸色微红,不敢直视淑妃的眼神,低下头,喏喏的说道,“太后她还要诵经,这会儿确实是走不开。” 淑妃失态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从身旁宫女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孙太妃说道,“这是我给太后做的两件衣服,一双鞋袜,还有一个额帕,烦劳教给太后。” “怎么又做衣裳了?不是说太后的衣服都够穿。”孙太妃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 “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淑妃低头行了礼就走了出去,太后住的地方安静的很,就是走路的宫女们都轻手轻脚的,宫里本就寂静,到了这里却像是另个一深渊一般,令人安静的想要窒息,淑妃狠狠的拍了拍胸口。 孙太妃拿了包袱进去,见到一直闭着眼睛的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问道,“走了?” 孙太妃点头,“看起来很是难过的样子。” 太后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谁都想得到皇帝的宠爱,但是有些时候就是有缘无分能怎么办?” “太后……”孙太妃摸了摸新作的衣裳,说道,“你看这针脚,细密扎实,这款式淡雅别致,都是费过心思的,也就是淑娘娘肯对太后这么用心。”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自然知道这孩子心疼我,我也是心疼她,可是我能帮的我都帮了,甚至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可是你看陛下的反应?在看看她的能耐?竟然是让到嘴的的肉给飞了。” 孙太妃想起听闻来,忍不住说道,“也许下次就……” “没有下次。”太后摇头,说道,“陛下的性子我了解,别看总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但是最不耐烦别人管他,心里可是有大主意的人,当初成亲的时候,我有些看不过眼,虽然秦家是一个世家大族,但是到了近几年早就不行了,就想着给他另寻一门亲事,皇帝却说秦家不顾他是质子的身份许了嫡女给他,这就是恩情,难道现在他当了太子就可以肆意忘了这份情义?他不愿意伤了对方的心。” “还有这事?”孙太妃惊奇的问道,她就觉得秦家的这位皇后貌不惊人,做事也太过一板一眼,除了听话之外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来。 太后点头,说道,“可见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也是个自己拿主意的人,我为了淑妃已经干涉过他一次了,要是别人陛下早就……,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驳了淑妃的面子,只是显然不喜欢,我难道还能绑了皇帝送到她的床上?” 孙太妃不敢说话,却是无声的叹息,很快太后又开始诵经,一声声的低吟似乎能渗入人心一般。 淑妃来的是坐的肩舆,只是回去的时候却是有些心烦意乱,干脆就走着回去只当散心,只当散散心,她如今都快要成宫里的笑话了,她知道许多人都对她是太后侄女儿艳羡,但是更多却是咬牙切齿的恨,谁叫她貌不惊人却有这样的好背景,可是谁又能看到她的努力…… 淑妃走着走着,忽然间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对面的拱桥过去,她忍不住想着,那边不是早就荒废掉的寝殿?怎么会有人去那边。 当今皇帝后宫的女子比起先帝要少了一半不止,所以本来人满为患的皇后变的有些凋零了起来,那些原本就荒废的房子就更加的无人问津了。 “娘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淑妃继续往前走。 “娘娘是不是累了,要不奴婢去叫人抬肩舆过来?” “不用。”淑妃摇头,只是当她走到了路口的忽然间就脸上变色说道,“我们往回走。” “娘娘怎么了?” 淑妃怎么会告诉身旁的人,那个人的背影那么像齐昭仪,宫里这么多人当中她唯独对齐昭仪印象深刻,因为这个齐昭仪竟然在珍妃受宠的最初期就投靠了她,那时候大家觉得珍妃受宠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但是现在呢?都恨不得天天去巴结她,齐昭仪虽然没有受宠,但是却也没有人敢小看她。 淑妃从来不相信偶然这种事,毕竟也太巧合了些,她忍不住冷冷的笑,快步的追去,她想也许会发现什么秘密也说不准。 *** 秋天悄悄的来了。 仟夕瑶最近最大的烦恼就是肥胖导致她往年好多衣服都穿不了,不仅是胸,还设有腰也是肥嘟嘟的,特别郁闷,每次看到一旁的伺候的香儿和兰竹等人纤细的腰肢就艳羡的不行,所以她准备正式开始减肥,至于还是的奶水问题,只要她能喂就能保证有抗体的母乳,至于喝不饱?自然是有乳母在,她也不用操心。 问题是她再不减肥,她觉得那什么以前担忧的皇帝被别人抢走的事情不是几年后,而是马上就要发生了。 在那些身材窈窕的后宫嫔妃面前,她胖的就跟肥冬瓜一样,囧。 减肥第一步就是少吃饭。 她香儿每次只拿半碗粥,外加一碟水果,前期执行的挺好,可是坏就坏在晚上跟皇帝吃饭的时候,她总不能让皇帝吃半碗粥吧。 所以还是会按照往常上菜,但是这时候就对仟夕瑶是个煎熬,非常痛苦的煎熬,闻着菜香忍不住口水哗啦啦的……,每次皇帝指了菜说好吃她就会睁眼说瞎说,“陛下,我之前就吃过了,现在不饿。” 皇帝都会默默的听着她肚子咕咕叫声露出很是无奈的神态。 长时间的节食的结果就是仟夕瑶病了,因为无法正常的进食导致的抵抗力低下,仟夕瑶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躺在床上想着,为什么看别人减肥都是轻轻松松的,她就这么难,呜呜,这回不用她忍耐了,感冒之后的恶心感弄的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皇帝最近在忙着秋闱的事情,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自然是很重视,结果他忙的昏天暗地的,第二天才发现仟夕瑶病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事情就回了灵溪宫里。 刚进屋内就闻到弥漫的药味,他皱了皱眉眉头,大步的走了进去,仟夕瑶躺在床上,一脸的憔悴苍白,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吃过药了?”皇帝问道。 仟夕瑶想要起来却被皇帝按住,说道,“快躺着。” “吃过了,陛下你怎么来了?”仟夕瑶见皇帝最近忙的实在厉害,又想着自己正在减肥正好避开她,等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减下来就可以让皇帝惊喜了,多好,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 “朕听万福说你病了,又怎么能放心?”皇帝说道这里又问道,“皇儿呢?” 仟夕瑶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道,“我让乳母带着孩子去了那边,别是传染了。” 皇帝显然对仟夕瑶的安排很满意,又把太医叫过来问了病情,其实给仟夕瑶的治病的就是仟秋白,自从她升上妃位之后就光明正大的让父亲来给自己诊脉了,反正都是要喊御医,干嘛不喊自己父亲来。 仟秋白其实也很忧心女儿的病情,对皇帝非常直白的说道,“陛下,娘娘这是饿的狠了,最重要的是要按时吃饭,这病情才会好的快。” 仟夕瑶,“……”她忍不住捂着脸,心想,有这么把自己直接卖了的爹吗? 皇帝听了脸色顿时就黑了,说道,“你现在还奶着孩子,却这样不顾身子非要……,朕当初不过想着,女子总是有爱美之心,你想要穿的漂亮些也无可避免,谁知道你竟然这样糟蹋身子,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吃饭!” 仟夕瑶心想,什么跟什么啊,我想穿漂亮的衣服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怕身材走形的厉害,你不喜欢? 看着仟夕瑶一脸莫名的表情,皇帝忽然就顿悟了她的意图,好一会儿才无奈的说道,“你可真是乱来,朕又何尝说过你……”最后的话却是在看着一旁的仟秋白之后隐了下来。 仟秋白本来害怕女儿不听话,结果听到皇帝这般表态,高兴地不行,顺着皇帝的话说道,“珍妃娘娘,陛下都说让你好好吃饭了,你可不要一意孤行,臣刚来的时候就听说病了多久有多久没吃过饭了。” 皇帝像是回答仟秋白的话一样,郑重的说道,“朕知道了。” 所以结果就是,皇帝就开始盯着仟夕瑶吃饭,仟夕瑶怎么撒娇打滚都不行,一顿饭一小碗的粥必须要喝掉,快把仟夕瑶痛苦死了。 皇帝的心是好的,但是事实就是仟夕瑶吃一口吐一口,弄得皇帝很是忧愁。 这一天晚上,皇帝就让人端了一碗百合红枣粥来,让香儿拿了调羹过来一副要亲手喂的样子。 这会儿别说是仟夕瑶了,就是一旁伺候的香儿和万福都觉得下巴快掉下来了,谁见过皇帝竟然给人喂饭啊。 “陛下,让奴婢来吧。”香儿率先说道。 万福也赶忙表态,“奴才愿意给皇帝效劳。” 皇帝却皱着眉头说道,“都下去吧。” 万福和香儿不敢不听,虽然很是不放心,却还是走了出去,不过却是守在外面时刻的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香儿悄声的问道,“陛下给人喂过饭吗?” 万福想起先帝在的那会儿,皇帝试图给先帝喂药,结果却是洒了先帝一脖子的药汁,当时皇帝急忙跪了下来,结果先帝却是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看来皇帝从来没有学过,第一次给人喂药,先帝觉得这份心意就够了,不过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让皇帝喂过药了。 万福摇头,说道,“不会。” 香儿说道,“这可怎么办。” 万福心想还能怎么办,珍妃娘娘又不是先帝,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就算皇帝把粥都洒在了珍妃娘娘的脖子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来,毕竟这是皇帝的一份心意不是?囧。 万福想着仟夕瑶脸上,脖子上都是饭粒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竟然想笑,忍了好一会儿才在香儿忧心忡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恐吓说道,“那可是陛下,谁要让陛下喂饭,可真是祖坟上冒烟了。” 香儿想想也是,无奈只好闭嘴。 不过一会儿,香儿就听到皇帝在里面喊道,“再盛一碗粥来。”她进去一看,惊呆了,皇帝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神情,仟夕瑶一脸苦像,那碗粥打翻在地。 香儿不敢说话又去盛粥,心里却觉得她们娘娘好可怜,病了还受这样的折磨,囧。 仟夕瑶觉得皇帝肯定是在折磨她,因为她上次喂饭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用调羹碰到皇帝的牙齿,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把菜汁漏到皇帝的领口上。 不过其实皇帝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三次就已经喂的很好了,等着香儿忧心的偷偷瞄的时候,只看到皇帝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一口一口的耐心喂着,仟夕瑶则是小口小口的吃着,这一画面显得宁静而温暖。   ☆、第七十一章 在皇帝的强势监督下仟夕瑶的减肥计划就这么很甜蜜的破产了。 仟夕瑶又不是大病,不过几天就好了,皇帝确认仟夕瑶治愈这才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比如早朝之后还是会在御书房呆到吃晚膳的时候在回来,看情况在加个班,有时候会和仟夕瑶逗弄下小皇子。 每次皇帝看到小皇子都是忍不住骄傲,仟夕瑶觉得皇帝完全处于我家儿子就是天才的憧憬当中,比如孩子饿的时候嘹亮的哭声都会说这孩子就是连哭声都这么的有力,将来一定有一番大作为,弄的仟夕瑶炯炯有神,总觉得皇帝会是头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至于小皇子的名字一直都没有取好,皇帝就跟着仟夕瑶一起喊小宝,至于为什么没有起好,皇帝因为得了这个儿子骄傲,那种溢出的得意劲儿就没有收敛过,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内敛的形象,当然也为了出一口恶气,比如当初都说他没有子嗣的人,特意在朝中跟重臣商量,要给皇长子取又响亮,又不同凡响的名字,众朝臣见皇帝这么重视这个孩子,也不自觉地跟着绞尽脑汁想,这个皇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还是妃位,那个得宠劲儿据说宫里的谁都比不上,照此下去,只要三四年来没有新皇子诞生,这孩子就是妥妥的太子,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成婚多年才蹦出这么一个孩子来,别说三四年,过了十年也不一定就有了。 所以总归……可怜的皇长子到现在还没名字,不过再过几天就是小皇子的百岁宴,皇帝已经给过仟夕瑶准话,一定会在那之前取好名字。 其实按照仟夕瑶的想法,百日毕竟没有周岁重要的,最多不过大家一起吃个饭,可是皇帝显然不同意,两个人因为闹别扭把孩子的满月都给错过了……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可以吃一顿饭,但是得很正式吃顿饭。 然后仟夕瑶发现自己很快就有了新烦恼,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很臃肿,原来那种飘逸的感觉都消失了。 或许是看到仟夕瑶唉声叹气的样子,仟秋白回到家就跟唐氏说起这件事,说道,“你家那套内功心法不是可以瘦身?” 唐氏也很忧愁,女儿现在站的位置太高,一个不小心就跌下来,更何况现在还关系着小皇子的未来,她说道,“这功法得从小开始,现在开始练哪里来得及?而且这功法讲究徐徐渐进,十天半个月肯定没有成效。” 二老开始发愁,忽然间唐氏眼睛一亮,说道,“我记得你以前给讲过那位孝贤皇后产后身材走样,让咱们老祖宗研究出一套针灸瘦身的办法来,你要不要给夕瑶试试这个?” 仟秋白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办这件事给忘了,我去找笔札去。”仟秋白急的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朝着家里的书房而去了。 第二天仟夕瑶就听到父亲仟秋白说起针灸瘦身的事情来,她听说这还是以前那位孝贤皇后提议的,忍不住想着,这位果真是妥妥的穿越女,竟然连这种先进的东西都让人给琢磨出来了,不过好在,先人种树后任乘凉,她这算是捡现成的了。 果然针灸就是快,减肥效果显著,到了百日宴那会儿仟夕瑶的双下巴已经没有了,腰上的肥肉也少了很多,终于可以系上腰带,虽然还是一副丰腴的样子,却是腰是腰,胸是胸,显得很是玲珑有致,弄得皇帝多看了好几眼。 皇后对于这次的百日宴很是重视,毕竟上次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差点让柏氏得逞,发生去母留子的惨剧,所以为了在皇帝面前找回自己的威严,很是费了一番心。 宴席摆在了御花园,刚好是秋季又放了许多菊花,应季的秋蟹等物一应俱全,四周都挂着红色的带子,菊花香扑鼻,绿树葱葱,很是让人觉得喜庆。 太后也在淑妃的搀扶下过来,当场赏了皇长子镶嵌着碧玉的金项圈,同款的金手镯,一匣子莲子大小的东珠,说是给孩子当弹珠子玩,还有一件太后亲手做的小袄,又贵重,又有寓意,还很显诚意,算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小皇子对其他的都没什么感觉,倒是对摸着金子咧嘴笑个不停,弄得仟夕瑶忍不住想着,这孩子不不会是个财迷吧? 太后看着皇长子觉得很是稀罕,见他抱着金手镯不放开,忍不住哈哈大笑,那笑意直达眼底,很是满足,说道,“真是个小财迷,玄毅,很喜欢是吧?奶奶那里还有许多,等着你再大点就自己去搬啊。”一副完全任取任求的样子。 皇帝听了说道,“母后,这样要把孩子都给惯坏了。” 太后却说道,“这可是皇长子,我不惯他惯谁。”随即看了眼四周的皇后,淑妃,亮嫔等人说道,“你们谁要是诞下皇子……,不,就是个公主我也任你们去我的私库随便搬东西。”先帝一生无子,等着去了之后很多好物件都留给了太后,大家都知道这后宫里太后才是最有钱的一位。 淑妃在一旁笑道,“太后娘娘为了陛下可真是豁出去了,不会晚上心疼都睡不着吧?” 淑妃这话说的又是俏皮,又是逗趣,立时惹的太后忍不住拍着她的手大笑,“你呀,真是……,我才不会心疼呢,要是能儿孙绕膝,我才高兴呢。”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气氛显得很是和睦融洽。 皇后却郑重的说道,“都是臣妾无能让母后操心了。” 顿时,四周的气氛显得有些静谧,皇后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一副很是认真的认错的态度,太后无奈,正要说话,站在仟夕瑶身旁的奇昭仪突然喊道,“哎呀,小皇子尿了。” “快给他换尿布,别哭。” 众人立时被小皇子吸引去了注意力,弄得皇后越发有点孤零零的味道。 等着开了宴席,皇帝就亲手扶着太后入了座。 中间坐着太后,东边是皇帝,左边是皇后,淑妃和珍妃则是依次坐在下首,然后是其他的嫔妃。 仟夕瑶收礼收的手都软了,要不是一旁齐昭仪给她挡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至于齐昭仪的礼物更是很具备她的风格,一把锋利的宝剑,她直言不讳的说,男子汉就得习武,以后长大了就由她来教,弄的仟夕瑶很是汗颜。 小皇子倒是很给力,除了刚才尿了一直都都没有哭闹,把太后喜欢的不行,让仟夕瑶没事就抱着孩子去太后的宫里坐一坐。 皇后这时候又插话说道,“母后寂寞,要不让珍妃把皇长子放到母后那边养着好了。” 众人顿时又沉默了下来,皇后却觉得似乎是理所当然,说道,“珍妃,我虽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可是我们大祁以孝治天下,要是能让母后能多笑上一会儿,我就是徒步去护国寺祈愿也是愿意的,你也要以大局为重,更何况母后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就才艺兼备,尤其字的写的非常有风骨,在宫外更是千金难求,带玄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话的内在的含义其实也是在说仟夕瑶出身不过太医世家,有点瞧不上的意思。 仟夕瑶脸都快气歪了,她以前也不曾讨厌过皇后,就是连她难产的时候皇后没有关照到也不过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结果这一次却是有些愤怒了,这个孩子是怎么生的,她不知道吗?生生的把孩子从母亲身边抢走,这是人该做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自然也有暗暗忧心的,真可谓是人间百态。 仟夕瑶真想立即抱着孩子离开这里。 太后其实心里也是很期望养孩子的,她一生无子,很是喜欢小孩子,不然也不会亲手给他做一件衣服,她也就是以前给先帝做过,皇后这话是说道她的心里去了,结果她的目光扫过了皇帝,却见他目光清冷,几乎是不可察觉的皱着眉头,心里顿时一凛。 淑妃见气氛一触即发,笑着说道,“太后不是说侄女一个人够太后烦心的了?怎么还要抱走小皇子养?我才不干,太后娘娘是我一个人的。” 太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是她为自己找台阶下,附和的说道,“皇后的心意难得,不过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我那里又那么冷清怎么能养小皇子?更何况,怎么能分开母子来,那是违背人伦的事情,我看现在这样就很好,再说,我有琪儿这丫头就够烦心的了,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个心性。”太后说完就点了点淑妃的额头,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皇帝不禁脸色微温,看了眼淑妃,淑妃见了忍不住激动的握紧的手指。 结果一直安静的齐昭仪突然说道,她气质冷清,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道,“我在玉门关外生活过,那边的女子生孩子从来不会让孩子离开视线,因为她们说孩子只有跟着母亲才会健康长大,皇后娘娘的话虽然在理,但是毕竟违背了人伦,总是不妥,不过我倒是好奇,要是皇后娘娘九死一生的生下孩子,也会这么轻易送给别人养?” 本来因为淑妃的话而融洽的气氛又变得冷冽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齐昭仪这话问的又急又尖锐,几乎是带着挑衅,大家都以为皇后必然会生气,然后处罚齐昭仪,结果她却整了整衣服,越发严谨的说道,“那是自然。”还用一种,这有什么不对的目光看着众人。 仟夕瑶快吐血了,心想,这皇后是不是没长心眼啊。 齐昭仪暗自捏了捏仟夕瑶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说道,“那正好,我早就听闻皇后娘家夫人年逾四十却喜得麟儿,又听闻秦家老安人年少时丧子,如今很是寥寂,不如让那孩子去陪陪老安人可好?” 谁都知道秦家大房,就是皇后那一脉嫡系子嗣艰难,皇后的母亲徐氏生了皇后之后又陆续生了二个儿子,却都不幸夭折,好在后面妾生了一个庶子,这才终于有了儿子,只是等到徐氏年逾四十,竟然老蚌怀珠生了个儿子,这下子全家都喜不自禁,特别是徐氏,整日里脸上带着笑,皇后知道后还送去了贺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至于那位老安人,其实并非是徐氏的亲婆婆,而是续弦,嫁进来后生了一对龙凤胎却是难产死了,老安人好容易保住了性命,之后就没有在生育,秦家的大爷和这位续弦的夫人有些恩怨,据说这位老安人是在大爷的母亲去世前就和秦老爷有了来往……,等着秦家老祖宗一去,老安人就索性自己在院子单过,所以齐昭仪让徐氏把老来子送给老安人,但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齐昭仪这番话不会让人觉得是为难皇后,而是理所当然,毕竟就算是续弦,那也是正经的嫡祖母不是?难道还会害死孩子不成。 皇后猛然抬头,仔细的打量着齐昭仪。 齐昭仪无所畏惧,目光坦荡的回视过去,说道,“怎么,原本娘娘所谓的孝道仅仅只是在别人家?又或者是在只能是别人的孩子?” 皇后脸上显出几分悲愤之色,说道,“齐昭仪,你放肆!” 齐昭仪冷冷的笑,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我错了自然会领罪,不过娘娘要是当做之前的话没说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大家都长着耳朵听着呢。” 皇后看看皇帝,却只见他目光清冷,不见一丝温度,心中一凛,说道,“齐昭仪可能不知道我家的情形。” 齐昭仪却打断道,“谁没个顾虑呢,要是顾虑这,顾虑那个的,还能做什么事情?总归轻重缓急,按照皇后娘娘的说法,孝道为本不是?我就不信了,难道孩子交到老安人手上还会出个好歹?老人家最是心软,看见孩子都会喜欢,是不是啊,太后娘娘?” 太后眼见这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心中厌恶,觉得这个齐昭仪可真是跟她爹一个样,根本就不会看人脸色行事,怪不得战功赫赫也不过在玉门关是一个将军而已。 太后和稀泥,呵呵笑着说道,“别人不知道,总归我年纪大了,自然是喜欢孩子。”太后这意思就是,别人事我不知道。 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第一次发现齐昭仪竟然这么伶牙俐齿,句句致命,让人无法招架,无论她现在怎么解释,只要不同意让母亲徐氏把孩子送给祖母养那就是等于刚才对珍妃说的话就是别有用心了,到时候皇帝怎么看她?太后怎么看她?她在后宫还有立足之地?皇后越想越是气愤,却只能咬牙说道,“你说的对。” 第一次,皇后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似乎有点难以理解现在的处境一般,不过好在她向来心智坚定,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齐昭仪说道,“那皇后娘娘要不要明天就传召徐夫人进宫呢?”齐昭仪没有放过步步紧逼。 皇后浑身颤抖,好一会儿才暗哑的说道,“这个主意好。”随即吩咐身旁的宫人。 齐昭这才大笑,说道,“皇后娘娘向来以身作则,真让我等佩服不已。” 皇后却猛然转过脸对着齐昭仪说道,“齐昭仪,你胆大妄为,不敬尊长,更是张狂的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齐昭仪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倒也坦然的笑,说道,“领旨。” 仟夕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给自己出头的齐昭仪挨罚,二十个耳刮子打在嘴上,恐怕一会儿脸就没法看了,更不要说执行的是都是皇后的心腹,这劲儿稍微大点,就连牙齿都能扇掉,那时候就是毁容了。 “皇后娘娘,今日是玄毅的百日宴,你看在玄毅的份上就不要罚了好不好?”仟夕瑶声音绵软,说出这种话来,更是有几分可怜在里面。 皇后却面色严厉,说道,“那这后宫里的规矩还要不要?” 仟夕瑶心想,我这么给你面子,你却这般得理不饶人,好,那我也只能出绝招了,立时眼里含了两泡泪,哭道,“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活下来,没有活下来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还好仟夕瑶在怀孕的时候点亮的这能哭的技能没有完全被收走,想想生孩子时候的绝望,眼泪就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现在很多人都想投靠到仟夕瑶的身边,自然有一堆人来哄,这个说,你洪福齐天母子平安,这会儿也要坚强才是,那个又是说齐昭仪不过语气不对,怎么就算得上是不敬尊长?最后竟然开始责问皇后为什么要责罚齐昭仪? 皇后气的差点晕过去,回头瞥了眼皇帝,只见他脸色越发暗沉,一副马上就要发怒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地感到恐惧来。 “既然珍妃身体不适,就都散了吧。”皇帝终于不耐烦的看了眼皇后,厉声说道,随即转过头对着太后,道,“母后,儿臣陪着你回去吧。” 太后也正想走,心想,皇后这性子可真是……,刚才还觉得是揣摩人心的好儿媳妇,现在看不过是言之过早了,不然也不会把一个好好的一个百日宴弄得乌烟瘴气的,搞的她一点心情也没有,也不怪皇帝不喜她。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说道,“朕一会儿就回去。”又让万福过来把仟夕瑶母子给送走了,这才陪着太后走了出去。 众嫔妃各自散去,只剩下皇后一个人略显尴尬的站在中间。 所谓墙倒众人推,大家看着珍妃日益的受宠,皇后却越发受到皇帝的冷落,自然是心里有数,再加上珍妃养着皇长子,所以就算没有替珍妃说话,也不愿意跟皇后亲近了,都各自散去。 仟夕瑶和齐昭仪一起回去,路上仟夕瑶忍不住说道,“你不用这么帮我出头,我自有办法,再说,陛下早就说过让我好好抚养孩子,肯定不会送到太后那边。”没有人比仟夕瑶了解皇帝对这孩子的喜欢,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为了讨好太后就送到那边去?别说是她不同意,就算她同意了,皇帝头一个也不会点头的。 大家都知道,一个孩子还是要养在母亲身边,皇帝七岁就离开燕王妃来到京都,更是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是绝对,也肯定不会让这种戏码在他宝贝儿子上演。 齐昭仪却说道,“我实话跟你说吧。”她看了眼仟夕瑶怀中已经熟睡的小皇子,冷清的脸上带出几分温柔来,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我们齐家和秦家有些不对头,之前我就跟你讲过了,所以其实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别看满嘴的女德,其实不过就是心胸狭窄的小人而已。” 仟夕瑶想起齐昭仪第一次来找她,就直白的说,她想找个靠山在后宫过日子,头一个想到的人是皇后,可是两家有些旧怨,所以就找到她头上来了。 现在想想齐昭仪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当初自己并没有拒绝她不就是觉得能把话说的这么坦诚的人实在直白的有些可爱,甚至谈不上任何的技巧,就这样赤/裸/裸的把自己的心捧出来放到她的面前,弄得她都觉得不接受都有点对不住对方。 当然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皇帝临时宠一宠的女人,过两天皇帝就会把她忘记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一转眼连皇长子都生了呢。 真是世事难料。 “你们家跟皇后是有什么旧怨?”仟夕瑶忍不住问道。 齐昭仪低头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说道,“都是以前的恩怨,我二伯却是因为她父亲而死。” “是这样?” “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娘也不肯告诉我,但是二伯死的时候二伯娘也跟着去了,我那时候最喜欢吃二伯娘做的酥糖,所以午睡醒了之后就去找她,结果看到二伯娘像个蛹一样挂在房梁上,舌头老长,面无血色。” 仟夕瑶听着都忍不住颤抖,说道,“你那时候多大?是不是吓坏了?” “没有,我不怕……,我还试图搬凳子准备用爹爹给我买的匕首把二伯娘救下来。”齐昭仪说到这里露出几分伤感的神色,“结果我真没用,我手臂太短,够不到挂脖子的那根腰带,最后还摔在了地上。” “都过去了,想必……你二伯母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吧?因为喜欢的人走了。”仟夕瑶竟然不自觉地想起皇帝来。 齐昭仪点头,“据说我二伯母是和二伯父是青梅竹马,当时嫁人的时候别人都是哭着出去的,结果我二伯母却是笑着说,我高兴着呢,才不哭,弄的二伯母的父母简直哭笑不得,说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新嫁娘,不过好在两家是通家之好,倒是没有因为这个看轻了二伯母,我祖母更是最疼这个二伯母了。” 仟夕瑶忍不住心中泛酸,想着,这种生死相随的爱情,真让人感动,只是苦了孩子,问道,“那孩子呢?” “两个还没孩子。”齐昭仪难过的说道,随即回头见仟夕瑶眼眶都红了,一副要哭的样子,马上安慰道,“别哭,我最怕人哭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齐昭仪又在灵溪宫里喝了一杯茶才走。 第二天秦家的大夫人徐氏就到了皇后的凤栖宫,自己来了不算,还带着不过三个月的孩子。 小孩子的不算漂亮,但是看在徐氏眼里那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徐氏看着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心里头都是骄傲,这个大女儿从小就是沉默寡言,但是却异常聪慧,她如珠如宝的养着,大家都说不过一个女孩子何必那般费心,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是她偏不信,废了那般心血,也亏得她的培养,如今站在后位是这样的得体自然,大家都说皇后妇德具佳,是个难得的好皇后,当然如果……能生个皇子出来就更完美无缺了。 想着自己进宫之前,二房和三房的老祖宗让她捎东西给皇后就忍不住得意起来,以前都说他们大房没落了,人丁稀少,现在呢?他们秦家能这么扬眉吐气不就是因为有这个女儿在? 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先是女儿当了皇后,现在她又添了个儿子,虽说那庶子也养在她的名下但是哪里有亲儿子来的好? 当然,最近珍妃太大也是问题,不过徐氏是见过皇帝的,那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冷酷无情,只要皇后不犯错,就算是那珍妃生了皇长子又怎么样,百年之后,她儿子还得管皇后叫一声母后。 皇后见到徐氏抱着孩子进来,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她让一旁的宫女给徐氏让座,又让人捧了茶果过来。 徐氏见宫人一直忙着,行了礼坐下也就没有着急说话,不过脸上却是红光满面,很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等着宫人都退下去,徐氏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对着皇后说道,“娘娘,你瞧瞧这孩子,是不是长的很漂亮。” 皇后看了一眼,略微方正的脸,大鼻子,浓眉,都是他们秦家的长相,一眼就让觉得很是亲近,看着孩子不断的努嘴吐泡泡,皇后的觉得异常难受了起来。 皇后身旁的宫女拿了膳房送来的糯米糕要进去,结果听到里面传来徐氏的哭声,还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娘娘,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宫女站在外面不敢动,想着到底要不要把糕点送去,只是现在显然不太合适。 不知道皇后又说了什么,徐氏的哭声就更大了,说道,“我当初叫淑德夫人来教你,不是让你把用来付你母亲的,你看看你现在说的什么话?要我把你弟弟交给那个老不死的?她当初死了一对龙凤胎一直都觉得是我们家老爷使的手段,正是恨之入骨,你现在让我这么做,不是把你弟弟往火坑里堆吗?” 屋内,皇后的脸色暗沉,对面的徐氏已经哭的肝肠寸断,死死的抱着儿子说道,“不行,我能同意,这是我的命根子,你不知道我怎么生的他,因为年岁大了,差点血崩,要不是你爹请了个好大夫,我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里。” “娘,大祁以孝治国,祖母一个人孤零零确实可怜,你要是不送弟弟过去,早晚有一天别人会拿这话说我们秦家刻薄,那时候我又怎么能在后宫立足?娘,你想过我的处境没?”皇后巍然不动,一字一句却是发自肺腑。 只是女儿的话听在徐氏的耳朵里如同割了她的心扉一般的疼,“难道就为了你的面子,我们还要赔上你弟弟不成,我求求你了,就这一回,你别让我把你弟弟给那老不死的” 皇后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心酸,看着母亲那么难过想着真的要这么做?其实只要她假装没有发生过就可以不是,难道齐昭仪还找死的来找她对质? 只是想到皇帝越发冰冷不耐烦的表情,她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后,名垂千古是她的目标,她不可能半路放弃便是冷血无情的说道,“娘,你要是还当宫里有个我就把弟弟送过去。” 宫女站在外面守了有半个时辰,等着徐氏顶着红肿的眼睛走了之后才敢走进去,结果刚进去就看到皇后拿宽大的袖子挡面,皇后前面的案桌上点点都是泪水。 *** 过了几天,齐昭仪就过来找仟夕瑶,说徐氏哭着把儿子送到了老安人那边,结果老安人高高兴兴的接了,还说一定会把孩子养好,弄的徐氏差点晕死过去,随后补了一句说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后娘娘满嘴的女德,女戒,终于也让她女德一回。” 仟夕瑶听了忍不住笑,觉得自己真是坏心肠了,这个时候竟然觉得异常的痛快,她想到皇后曾经要把孩子送到太后那边的话,只觉得也是活该。 不过两个人算是结下梁子了,其实从仟夕瑶生了皇长子开始,她就隐隐约约的威胁到了皇后,要是以前仟夕瑶还会想着,要不要把皇帝让出去,平衡下皇后,不过上次皇帝差点宠幸淑妃之后她就觉得……,儿子自己养,男人要好好看着,谁都不许染指。 送走了齐昭仪,仟夕瑶就开始琢磨怎么看住这个男人。 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以前一直都是被动的被皇帝宠爱,结果还从来没有主动的做过什么,当然想当初为了跟皇帝南巡还做了一双袜子,但是也不多了,后面她又怀孕,又生孩子,一顿折腾,再后来又是减肥,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给皇帝献殷勤。 不过现在还不晚,这会儿意识到皇帝的重要性,总比失去后意识到强不是? 仟夕瑶想了想,自己和皇帝就是见面不到半天就滚床单了,未免不够浪漫,也缺乏恋爱的步骤,可以从刚开始初步的写情书开始,她要一点点的把和皇帝没有经历过的恋爱过程都经历一遍。 结果摊开纸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绝美的词句来,她脑子里墨水有限,当然不可能写出李清照那种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好诗来。 不过仟夕瑶脑子转的很快,情书的目的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才华,当然她觉得皇帝肯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也不共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写个华丽的诗句来,情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真挚的情意,这点够了行了呗?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这样一想,仟夕瑶下笔的时候就顺溜多了。 等着皇帝下朝之后就接到了一封粉色的信纸,抽出里面的信封,还夹带出一朵雏菊来。 皇帝看了眼万福,问道,“是珍妃娘娘身边的香儿送来的?” 万福点头,其实他都好奇了,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你说有话不能晚上回去说啊,非要写信!!这珍妃娘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皇帝把那朵压扁了黄色小雏菊放在了一边,打开了信,上面画了一个心形的图案,还被一直弓箭给射到一起了……,看起来似乎有点残暴。 陛下亲启 第一次见到陛下的实在御花园里,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会的陛下的宠爱,只觉得为什么陛下会这么的英俊夺目,是我见过最令人侧目的男子…… 皇帝看到这里不自觉地的有点心跳加速,抬头看了眼万福,见他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皇帝顿时就冷了脸说道,“退下。” 万福灰溜溜的退下去了,屋内就剩下皇帝一个人。 皇帝又把信拿了出来,一边读一边露出各种表情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看到最后一行,陛下我很喜欢你,几个字的时候脸上带着冰雪消融般的笑容。   ☆、第七十三章 皇帝看完信之后,狠狠的丢在一边,嘴里说道,“什么话都敢写,还写的这般直白!”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折子上,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皇帝又情不自禁的捡了起来,重新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只是隐隐发亮的眼眸显示着他的好心情,等着看完又把信丢在案桌上,说道,“这是什么字?上次明明让她练过,写的还不如万福好!” 皇帝丢信纸的声音在案桌上发出啪的声音,万福赶忙走了进来,低头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说完还不忘抬头偷偷的瞄着信的方向,他这个人向来四平八稳的,很少有这么好奇的时候,但是这会儿却像是心口被猫抓了一般的痒痒,珍妃娘娘到底写了什么啊?怎么感觉陛下红光满面的? “退下。”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 万福见皇帝这般说就知道自己又瞎参合了,吓得不轻,跟兔子一样麻溜的跑了,一边走一边想着,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啊,要是往常肯定要罚他的,谁叫他这么没眼色? 仟夕瑶等着香儿回来就问道,“陛下什么反应?” 香儿老实巴交的回道,“我交给万公公了。”然后一副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要亲手交给皇帝的这种表情。 仟夕瑶,“……” 中午吃饭的乳母要把小皇子给抱走,这会儿才三个月,孩子还处在吃了喝,喝了睡,最多也就动动手指头,试图翻身的举动当中,脸上的肉也多了,白胖白胖的,眼睛更是圆溜溜的,会直勾勾的看着你,仟夕瑶看着看着心都要化掉了。 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又吃了午饭,等着午睡醒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香儿,“陛下那边有消息吗?” 香儿一头雾水,说道,“没有啊?娘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仟夕瑶莫名觉得一阵失落,绞着手指头想着,难道皇帝不喜欢她这种热烈直白的写法?也有可能,毕竟是古代人,或许给皇帝做个鞋袜更能显示出她的诚意? 正在仟夕瑶愁眉不展的时候,被忽略的邢玄毅不高兴的扯了扯自己娘的头发,握在手里拽了拽,等着仟夕瑶因为疼痛而回身,在咧嘴傻笑。 仟夕瑶,“……” 这孩子也太坏了吧?竟然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拽头发,仟夕瑶想着,不过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生气了呢?虽然头发被拽疼了,但是小家伙的笑容也太可爱了些。 看着自己娘看着自己,小家伙显然觉得很高兴,咧嘴笑完了不算,还伸长脖子往外看,仟夕瑶很快就明白了小家伙的想法,这是想出门玩了啊。 她换了身衣裳就抱着小家伙去了灵溪宫的小花园,指物给小家伙听,什么这是树,那是水,蓝蓝的是天空,绿绿的是草地,那红艳艳的是花朵,不知道小家伙听懂了没,但是显然他很喜欢看,每次都聚精会神的,特别是仟夕瑶说话的时候,还会适时的配合笑一笑,露出无齿的牙龈,看起来……简直萌呆了。 仟夕瑶忍不住亲了又亲,又让香儿在湖边水榭里弄了个卧榻,如今正是初秋,天不冷不热的,四周又是绿意盎然,很是应景,她和小家伙在这里玩了一下午,等着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小家伙也早就睡过去了。 乳母林氏把孩子抱走,仟夕瑶就抬头看了眼香儿,香儿不等仟夕瑶说话就回话道,“娘娘,没有,陛下那边没消息。” 仟夕瑶的肩膀垮了下来,心想,原来陛下跟她一点默契都没有,其实古代的恋爱不是你想谈就能谈的,起码对方还得知情识趣不是?显然皇帝并不是一个有浪漫情怀的人,这时候的仟夕瑶根本就忽略了她那狗爬一样的字和过于直白到让古人们都觉得像是闺房蜜语一样的言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她其实不知道皇帝其实在害羞,嗯,我们万年没有谈过恋爱,更甚者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砰砰心跳的皇帝,头一次觉得原来世界上还有害羞这个词。 当然,皇帝现在只觉得这就是仟夕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喜好,皇帝虽然觉得羞涩之余身子还轻飘飘的,但是他觉得男人就是要内敛,所以还是集中精神来做事,因为这一次的秋闱皇帝很是看重,决定亲自出题。 皇帝要出题的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都都轰动了,这要是被选上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天子门生,以后必然会朝着一个红的发紫的方向走去,准备参加这笔秋闱的人都摩拳擦掌,没有参加的人则懊恼难过,谁知道下一个科举皇帝还不会亲自出题?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 仟召陵如今成了热门人物,谁叫他妹妹一下子就生了皇长子,不仅是仟召就是以前无人问津的仟秋红也总是有人邀请出去喝酒,弄得一向不得志的仟秋红一脸的红光满面,只觉得第一次过得这么神气活现。 当然和千秋红日日在外喝酒应酬不同,仟召陵则是低调的多,每日里大门不出,捧着书苦读,按道理仟夕瑶如今这么受宠,厉氏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总要装装样子的照顾下仟召陵,但其实她都快恨死仟召陵了,别的没有,她的宝贝儿子被仟召陵逼着读书读的人都瘦了一圈,每次见到她都哭着说,“娘,你把我救走吧,那个书呆子快把我折磨死了。” 厉氏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心疼的直掉眼泪,可是等着她想说点什么,比如让仟召陵放儿子回去,总归让她喂一顿饭也好啊,仟召陵却只当没有听见,等着后来干脆见都不让见了,所以厉氏就直接躺床上病了,仟秋红知道之后想要去劝仟召陵是不是能放小儿子回去伺候他生病的娘,仟召陵只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要功亏一篑?仟秋红立时就哑口无言了,最后索性直接住在书房或者姨娘的房间里,不然天天看着厉氏的眼泪,他也是受够了。 仟丰城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被仟召陵打回了原型,最疼他的娘管不着他,爹也直接把他丢给仟召陵之后就不管了,向来都是家里的小霸王的他怎么受得了,结果某天他终于忍不住彻底的爆发了。 仟召陵正在写字,忽然听到外传来丫鬟惊恐的叫声,“二少爷,饶命!” 小莫哐当的把门给推开了,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几分慌乱说道,“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他……” 仟召陵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说道,“随我去看看。” 仟召陵的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三阔的正房,左右两间厢房,自从仟丰城来了之后就把他关在了东厢房里,由着他的丫鬟绿霞和另一个叫吴三的护卫来看着他。 等着仟召陵到东厢的时候就看到,门大开,仟丰城把刀子抵在丫鬟绿霞的脖子上,露出戾气的神色来,对着仟召陵喊道,“你这个书呆子,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老子受够这样的生活了!” 今天吴三被仟召陵派出去办差事了,结果仟丰城趁着他不在就挟持了丫鬟绿霞。 “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啊?”小莫紧张的脸都憋红了。 仟召陵却是纹丝不动,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神色来,等着仟丰城怒气冲冲的再吼一遍之后才,说道,“你知道怎么杀人吗?” 这话别说是仟丰城了,就是小莫也愣住了,大少爷到底在说什么啊? 仟丰城显然觉得被仟召陵小看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着刀子的手紧了紧,吓得绿霞哇哇大哭,他说道,“你信不信我一刀杀了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仟召陵却是不为动所动,语气平稳的说道,“要想一刀致命就要割掉她的大动脉,在她耳朵下面的位置,对……,就是那里,记得要用狠劲儿,不然钝刀子割不开肉的痛感觉会让绿霞拼命地挣扎,那种本能的挣扎是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制住的,到时候你就功亏一篑了,等着那一刀下去,猩红色的血液就会如同喷泉一般喷到你的脸上,你要记得就算满脸是血也要忍着不放开,不然这人就不会死透……好了,现在你下刀子吧。” 仟召陵每说一句,仟丰城的手上抖上一抖,等到说道最后竟然忍不住眼眶微红,像是快要哭的样子。 “到时候你杀了人,我一定会让父亲压着你去大理寺投案。” “爹爹才舍不得我!凭什么留着你这个有外心的书呆子而不保我的命,我才是他亲儿子,在说一个丫鬟又算的了什么?” “这丫鬟不是寻常人,是我师娘见我无人伺候这才送来照顾起居的,如今你无故杀了她,我要如何和师娘交代?再说,要是以前爹爹肯定会护着你,但是如今我们家里有人在宫里当娘娘,就不能犯一点错误,你知道父亲最好名声,你说他会选择为了救你就留下一个污名?”仟召陵说完就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要杀就快,我还要写篇文章。” “你简直不是人!”仟丰城也了解自己父亲,知道仟秋红比什么都要爱惜自己的名声,一旦他失手杀了这丫鬟,父亲兴许还想护着他,但是仟召陵在身旁煽风点火,或者把这件事捅了出去,父亲就算不愿意也要把他交出去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 仟召陵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等着他暗自数到十的时候,后面传来绿霞的哭声和仟丰城颓废的呐喊,说道,“仟召陵,你他妈赢了,老子认输!” 仟召陵回头,看到仟丰城一脸不甘的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双眼通红,头发更是凌乱不堪,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对决也一般,他见仟召陵回头看着自己,悲愤的说道,“仟召陵,我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然后夺走我家的产业你才高兴?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我爹娘被你蒙骗过去了,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仟丰城越说越难过,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脸上简直没法看了,结果他抬头就看到一方洁白的手帕。 “擦擦吧。”仟召陵说道。 “不用假好心!”仟丰城拽过帕子,泄愤一样的使劲儿搓了搓,把脸糊了一遍,看着洁白的帕子变成灰色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看我那么不顺眼?”仟召陵拿了个凳子坐在仟丰城的对面。 “那当然,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书读的比我好?我告诉你,我要是认真起来,比你还厉害,到时候等我接管了家里,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滚回隔壁买药的家里去。”仟丰城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仟丰城狐疑的看着仟召陵,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狐狸一样难缠。 “你要是能考中秀才,我就自己离开这里。” “你……你说的是真的?”仟丰城眼睛发亮,不过很快又黯然了下来,狠狠的骂道,“你肯定是想逗着我玩。” “上天作证,我仟召陵在此立誓……,我要是违背诺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仟召陵一脸郑重的说道。 “你要来真的?” “当然是来真的,就是怕你有那个心,但是没那个脑子能中秀才。”仟召陵盯着仟丰城,语气里带着少见的轻视。 果然,仟召陵语气里的轻视让仟丰城愤怒了起来,一蹦三尺高,说道,“你少小瞧人了,你要是说让我中个举人,我还不定答应,不过就是个秀才,简直小菜一碟,好,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不许反悔。”仟丰城闪烁着狼一样的凶光。 “我仟某说一不二。”仟召陵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的仟丰城竟然打心底里信服起来。 “好好好。”仟丰城脸上容光焕发,“到时候我赶你别哭求我就行,呵呵。”仟丰城说完就觉得这场实在是美,他早就看仟召陵不顺眼了,明明他才应该是这家里的大少爷,明明他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结果人人嘴里都是仟召陵,什么你大哥读书读的的好,你大哥必然中高中,连他娘都会拿他跟自己相比。 要是不他爹把仟召陵从二伯家里弄出来,他算个什么东西?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竟然还想跟他相比?做梦! 他会让仟召陵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仟丰城想到有一天他耀武扬威的把仟召陵赶出家门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出来,立时就忘了刚才的愤怒和羞辱,对着一脸呆愣的绿霞说道,“还不去给本少爷弄吃的,少爷我要吃饭,读书!” 绿霞却哇的哭了出来,扑倒仟召陵身上,说道,“大少爷,我不想伺候他了。” “没眼色的东西,不就伺候我吃饭,至于这么害怕?“仟丰城忍不住说道,结果见绿霞盯着自己手中的刀子,忍不住一下子丢掉,说道,”行了,我手上没刀子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老子快饿死了。”仟丰城似乎根本就忘记了之前还要信誓旦旦的杀人。 仟召陵看着哭的眼泪模糊的绿霞,又看着生机勃勃,充满了干劲儿的仟丰城第一次露出一个笑容来。   ☆、第七十四章 皇帝忙的昏天暗地,甚至睡在了御书房,直到第二天才抽空回来吃晚膳,他还比往常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回来,想着晚上就陪着仟夕瑶练练字,省的她的字那么拿不出手,本以为回到灵溪宫之后会受到空前的欢迎,毕竟昨天她还送了那么*辣的书信给他表达爱意,结果事实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回到灵溪宫之后,仟夕瑶就一直忙着儿子的事情没有理过皇帝,一会儿说要给孩子换尿布,一会儿又说马上就要入秋了,转眼就是冬天,得给儿子多做几双鞋子,不然就冻脚,忙忙碌碌的,好像……似乎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他。 皇帝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忽略了,但是那种被故意拒绝在外的感觉似乎不太好。 不过半个时辰晚膳就送过来了,秋季了各种萝卜都上来了,汤是萝卜牛肉汤,香油拌萝卜丝,还有萝卜肉饼,更有蘸酱吃的红萝卜,黄瓜,油麦菜,林林总总,虽然不算奢华但是在于新鲜。 仟夕瑶自从针灸减肥之后就已经不再克制自己了,算是大开杀戒,不过饭量确实是降了,原本刚给孩子喂奶的时候每顿都是两碗饭,甚至恨不得把菜都扫光了,让皇帝看的一愣一愣的,还发生过吃到一半加菜的事情,想想可真不算好的回忆。 但是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每顿就吃一碗和多了也吃不下,仟夕瑶看到自己日渐苗条的身子都感觉得棒棒哒。 当然如果没有皇帝昨天夜不归宿的事情也许心情会更好……,仟夕瑶带着几分不满瞥了眼正坐在一旁吃饭的皇帝,皇帝似乎也一直在观察仟夕瑶的表情,见她抬头看着自己,眼明手快的把一块萝卜饼夹了过去,说道,“多吃点。” 仟夕瑶有点恍然,这是皇帝在讨好她? 皇帝会讨好人? 在仟夕瑶灼灼的眼神中,皇帝淡定的回头继续吃饭,仟夕瑶越发囧了。 虽然皇帝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仟夕瑶难免会有前世遗留的习惯问题,喜欢在饭桌上说话,刚开始皇帝还很不适应,不过看着仟夕瑶神采飞扬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最后久而久之,饭桌上反而成了两个人谈事的地方。 其实仟夕瑶现在的生活圈子很窄,既不能出去逛街,又不能招呼亲友,也就跟齐昭仪偶尔一起散散心,俩聊天什么的,结果唯一可以倾吐的对象就是皇帝了,所以其实皇帝不用问,她自己就会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一天的行程都说了,比如中午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衣服,天气如何?孩子又怎么样了,如数家珍,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也没有觉得这种琐碎的话不对,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插一句,比如衣服不喜欢就在做,有什么想吃的膳房里弄不到就让万福去弄,又或者喜欢上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要就跟他讲,但凡库房里有就直接拉走。 仟夕瑶都觉得这简直就是暴发户式的宠爱。 不过她感觉挺好就是,囧。 但是今天,仟夕瑶一点说话的*都没有,觉得既尴尬又难堪,皇帝为什么就不能写个回信啊,哪怕像是互联网时代写个朕已阅也好,囧。 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皇帝是向来说的少,仟夕瑶则是不愿意说,所以给整个气氛就显得有点怪怪的。 万福站在皇帝的身后,朝着香儿使眼色,那意思就是今天珍妃娘娘怎么了?往常跟小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香儿想昨天娘娘兴匆匆的写了一封信给皇帝,皇帝却连个回话都没有,难道说是万福把信给私吞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万福自己认输了,心想,香儿这丫头,能懂什么,笨的跟那什么一样的,算了还是他自己琢磨吧。天知道,珍妃娘娘和皇帝吵架,倒霉的就是他而已。 皇帝和仟夕瑶就这么寂静无声的把饭给吃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仟夕瑶是觉得原来憋着不说话是这样的难受,怪不得有人说过,女人天生就是需要倾吐的,不过她才不会主动跟皇帝说话呢,简直是丢死人了! 皇帝终于享受了一回清静的晚膳时光,和以前的很多时候一样,安静的只能听到调羹碰到瓷碟的声音,但是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呢?连胃口都小了很多。 香儿捧了茶果过来,秋季葡萄,李子,梨子还有苹果都是新下来的,她几样都洗好摆了个水果拼盘,又沏了消食的果茶。 往常吃葡萄的时候都是仟夕瑶争着要喂皇帝,但是现在这会儿她却自顾的吃着,似乎根本就没有要亲近的意思。 两个人,你盯着我看一会儿,另一个就别开脸,我盯着你看一会儿,这个就别开脸,在万福眼里,怎么就觉得跟两个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呢? 不过万福心里是快急死了,心想,珍妃娘娘,你就先说话吧,咱陛下的性子就是这样,平时就不爱说话,更不要说什么甜言蜜语了,你要是想什么直接问多痛快啊,陛下向来对别人不假辞色,但是对着你可是没有发过怒呢。 只是这一场持久战要比万福想象的还要长,两个人竟然是坚持到了上床都没有说过话,万福和香儿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以为今天就这样了,结果等洒下帐幔,熄了灯退出外面,似乎就听到里面皇帝的说话声。 似乎隐隐约约的在讲个故事。 仟夕瑶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的问道,“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皇帝说道,“朕以前听来的,据说有一次,一条渡船过河时,船身突然撞上了礁石。人们惊慌失措。唯有一位先生没事似地坐着不动,讥笑众人说道:莫管它漏水!船又不是咱们的,让它漏去。” 仟夕瑶愣了那么一会儿才知道皇帝这是在讲笑话啊? 皇帝看着仟夕瑶震惊的表情,从容的面容上渐渐浮现不自在的神情来,问道,“不好笑?” 仟夕瑶还沉浸在皇帝在将笑话的当中,见皇帝问,忍不住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皇帝背过身子准备睡觉了,他觉得今天略微有点忧伤。 仟夕瑶见皇帝背过身子,用一种我不高兴的神态对着她,想起刚才的笑话,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等着好一会儿又抱着肚子笑,越想越发觉得好玩,滚成了一团。 皇帝,“……” 仟夕瑶笑了好一会儿才凑到皇帝跟前,拽过他的手臂,强行枕了上去,笑着说道,“陛下,还有吗?” “没有了。” 仟夕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说道,“可是我想听。” 结果皇帝直接闭了眼睛,仟夕瑶以为皇帝生气了,也很无可奈何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暗黑中又听到皇帝说道,“从前有三个和尚……” 万福和香儿听着屋内恢复的笑声,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但是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两个人好好的,他们就高兴。 香儿想起昨天送过去的信,问道,“陛下收到后没什么反应?娘娘好像一直在等回复。” 万福想了想,说道,“好像还挺高兴。” 香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仟夕瑶就又开始雄心壮志的开始情书,她想昨天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破天荒的给她讲笑话就是一种暗示,有些男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那么想,嘴上就是死活不说,而偏偏皇帝就是这种,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多担待点呗。 此后开始皇帝每日里都会收到仟夕瑶让香儿送过去的一封信,信封里有时候一片枫叶,有时候是一片心形的黄色的叶子,有时候一朵鲜花,或者是她自己压的干花,各种她觉得好看的东西都会放到里面去,又一次甚至还放了自己剪的小兔子,非常可爱。 信的内容什么都有,有时候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会说对未来的期盼,当然最多的是对皇帝的仰慕之情……,皇帝越发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这赞美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呢? 结果这一天,皇帝早上没有收到信,皇帝觉得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浑身不舒服,好容易把事情处理完回去,看到仟夕瑶抱着儿子高高兴兴的在玩,见到他也像是没什么事情一样…… 皇帝觉得的也许她今天晚忘了? 但是第二天还是没有,就这样等着四五天之后,皇帝把以前写的信都拿出来口味了一遍,最后终于忍不住铺了纸准备给仟夕瑶写点什么。 仟夕瑶正坐在小花园的水榭里拿着金玲逗儿子玩,小皇子现在还只会抓东西,发出呜呜的声响,能力有限,不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笑起来的时候,别提多可爱了。 真是谁孩子谁疼啊,仟夕瑶觉得自己都快溺爱死这孩子了,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想到儿子,自然就想到自己前世的父母,她当了妈才感觉孩子的可贵,只恨不得把身上的肉都割下来喂他,怎么她前世的父母却是那么不待见她呢?就因为她是女儿吗? 仟夕瑶想起可以穿粉色小裙子的女儿,冰雪可爱的小小人,眼睛里有开始冒泡泡,她想再生个女儿,一定要好好养着,长大后在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有什么事就让哥哥替她出头。 想想就很期待。 正在这时候,香儿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娘娘,刚才万公公送了封信过来。” 仟夕瑶一脸惊喜的接过信,结果里面只写了两个字,甚念。 完了? 仟夕瑶把信封从里面翻到外面,看的仔细,但是就是这两个字的信纸,其他什么都没有,这就叫信?要知道她每次写都是厚厚的好几张啊。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理解了,从来不回应的皇帝突然写信过来也算是一种表示了,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她对皇帝的要求也要适当的降低一下,重要的只要在进步就好不是? 仟夕瑶抱着这种念头,兴奋的第二天开始就恢复了写信。 皇帝这次到有回复了,但是最多不过四个字,甚至有次还真就写了三个字,朕已阅,弄的仟夕瑶都想揪头发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仟夕瑶觉得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不是?总归情书这一项算是勉强凑合的结束了。 仟夕瑶想实施第二项,没错,约会。 既然要约会就要找一些好风景的地方,整个皇宫翻过覆盖过去的就这些,她早就看腻歪了,所以就想到了微服出宫。 为了这个可行性仟夕瑶还把万福拉过来做参谋,万福听了也不像别人那么满口拒绝,反而想着,皇帝最近为了秋闱的事情忙的废寝忘食的,还要亲自设计考篮给学子们,虽然精神可嘉,但是也未免太绷着了,是需要歇一歇了,正好珍妃娘娘的这提议不错,可以找个地方去玩一玩。 当然要是以前他肯定也不会同意的,那时候京都里还有个容王党,只怕容王知道皇帝只身出宫,就算是心里知道不是时候,也会按耐不住想要下手,这就相当于把肉送到对方的嘴里,就算知道这肉是生的,吃了会拉肚子,难道你就能忍住不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容王一党已经肃清干净,也就容王的一个儿子活着,但那也是因为他娶了高阳公主的女儿,皇帝念在高阳公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又是先帝唯一的同胞姐姐,这才饶了他一命。 不过活着也跟死了一样,被皇帝派去的四个拱卫司的高手监督,根本就没有一点自由。 至于要去哪里?护国寺,东大街的观音庙,羊角胡同里的美食一条街,或者是去后海划划船都是可以的。 仟夕瑶觉得万福怎么看怎么可爱,太知情识趣了,说道,“还有小吃一条街?有烤串吗?羊肉的,板筋的,茄子也很好吃。” 万福心想,怎么珍妃娘娘眼里就吃的啊。嘴里却说道,“奴才去过一次,都有的,不过那边太杂了,奴才恐怕出个事保护不好陛下和娘娘,娘娘和陛下要是去,最好还是在外面找个店面呆着,其他的东西奴才派人去买。”外面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不过万福心想到时候肯定有皇帝拦着,自己就不要扫兴说了。 仟夕瑶心情很好的万福规划了路线,因为皇帝要早朝,最多也就早朝后偷溜出去,所以时间有限,像比较远的地方去去不成了。 皇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仟夕瑶抱着胖嘟嘟的邢玄毅在门口等着他,女子温婉,眉眼带笑,让人不自觉地就跟着心情很好……,怀里的孩子天真无邪,又是那么的可爱,皇帝忽然就觉得人生好像这样就很满足了。 头一次,皇帝伸手拦住了这一对母子,就像是要给她们撑起一片广阔的天空一样,而这母子俩则是支撑他的一切。 等着吃过饭,小家伙也去睡了,皇帝见仟夕瑶给他拿了四双袜子,两件里衣,都是用白绫做的,不见任何的复杂的花纹,但是阵脚细密,非常的合身,皇帝还注意到袜子也好,里衣也好,都在上面都用白线绣了个珍字,因为都是同一个颜色看不大出来,但是这样就更显得几分精致。 仟夕瑶笑着说道,“以后我给陛下做的东西都要绣上这个字。” 皇帝想起自己穿上次还穿了皇后给他做的里衣,仟夕瑶就有点不高兴了,结果这几天不写信了,倒是改做女红了,原来是这样,他终于忍不住笑,伸手把人揽住,说道,“都依你。”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最近这日子,越发的畅快了。   ☆、第七十五章 仟夕瑶等着皇帝酒足饭饱,趁着高兴这会儿就把想要微服私访的事情说了,皇帝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仟夕瑶那期盼的眼神,竟然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最后无奈点头说道,“那就明天吧,过几天朕更忙了,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了。” 秋闱就在下个月,皇帝要事事亲力亲为,因为他觉得这事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所以要弄个表率出来,以此来鼓舞有能之士来报效朝廷,自然是非常忙碌。 万福听了心想,这事还真成了,现在这宫里要说还有谁能让皇帝改主意,也就现在这位了,真可谓是陛下的心头肉啊。 第二天下了朝,皇帝在周炳瑞诧异的眼神下,毫不犹豫的奔着后宫去了,周炳瑞养伤病愈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出来了,因为知道这一次科举的重要性,他还自动给皇帝请缨,要亲自当主考官,皇帝自然也同意了。 皇帝到了灵溪宫的时候仟夕瑶准备好了两身衣服,等着皇帝来了就换上,本来皇帝出门伍泉肯定要跟着,不过仟夕瑶还是不放心孩子,就让他守着,她对别人还不真放心,因为跟伍泉相处过一阵,最是相信他,伍泉无奈的接受了这样的任命,总觉得自己越发向保姆靠近了。 两个人上了一辆马车,等着到了宫门,万福拿了个腰牌,那守门的人连查都不敢查就直接放人了。 仟夕瑶发现这一次还真是轻装出发,跟随的人是万福和另一个性周的侍卫,香儿,五个人,她悄声的问皇帝,“这安全吗?” 皇帝被仟夕瑶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很是好笑,温声说道,“自有暗卫跟着,你不用担心。” 女人出门肯定是少不了逛街,仟夕瑶上次逛街还是在南巡的时候,但是那边毕竟没有京都这般繁华,这条有名的东大街,算是寸土寸金,据说只要在这边有个铺子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仟夕瑶觉得自己就跟关久了之后放出来劳改犯一样的,看到形形□□的人群,兴奋的不行,一会儿让万福去买糖人,一会儿又买了酥糖,草编织的蛐蛐,手镯,玉佩,万福这个忙啊,跑来跑去的,大秋天的,不过一会儿就额头上就都是汗水了。 东大街人多,也长,仟夕瑶和皇帝逛了点心铺子,瓷器铺子,字画铺子,还去了有名的宝香楼,这里是专门卖首饰的。 仟夕瑶和皇帝穿的并不出众,但是两个人的气质都不同凡响,特别是皇帝,自带着威严,别说是一般的伙计,就是掌柜的都觉得不敢直视,所以在仟夕瑶挑选首饰的时候那宝香楼的大掌柜就跟小伙计一样点头哈腰的伺候着,仟夕瑶说想要看金锁,就把所以的金锁都一股脑的搬了出来,柜台上摆的满满都是。 仟夕瑶生了孩子才知道,所谓的亲骨肉真是神奇存在,虽然她这会儿在外面玩,但是心里却时时刻刻的惦记着孩子,不知道他睡醒了没有,会不会哭?所以古话怎么说来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现在才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 仟夕瑶选了个小巧的金锁,又买了一对带着铃铛的金镯,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其实这些东西宫里都有,但是重要的是这种购买的过程,让人挺过瘾的,囧。结果刚出来就看到旁边是字画铺子,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遇到了学子模样的人就问,“我们这有考题,你买不买?” 仟夕瑶,“……” 皇帝的脸顿时就不好了,万福就在一旁说道,“老爷,这都是骗人的,就是骗骗那些从外乡过来考试的,他们手上怎么可能有题呢?” 现如今秋闱在即,整个京都都是学子的天下,刚才仟夕瑶就在路上遇到好几个,据说附近的客栈都住满人了,都是来参加科举的。 皇帝咬牙说道,“好大的胆子。” 仟夕瑶缩了缩脖子,知道这是皇帝要生气的前兆了,心想,什么时候都有趁火打劫的,比如以前高考的时候就经常听说花钱可以买到考卷,其实国家管的那么严,哪里有可能啊,根本就是哄人的。 就在皇帝和万福说话这会儿,就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指着那伙计大骂,说道,“你们这些骗子,让我出二十两银子买考题,我买了,等回去一问,今年是陛下亲自出题,这题目还没出来了,怎么可能有题?真是昧着良心啊,这种钱你们都是赚?” 那伙计之前还笑嘻嘻的,这会儿突然间就变的蛮横了起来,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这么大年纪还妄想考中,根本就是笑话,滚出去。” 那老举人看着并不富裕,细布的湖青色直裰都洗的有点发白,见伙计翻脸不认人,说道,“你们要是不还我银子我就去告你们去。” 那伙计插着腰得意的说道,“哎,你这老头,自己想作弊不算,怎么还好意思过来要告官?哈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家铺子是谁开的?知道宫里的珍妃娘娘吗?今年给陛下生的皇长子的。” “皇亲国戚又怎么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也不过一个妃子!” “那你就只管去了,保准有去无回。”伙计说完就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这下别说是皇帝了,就是连仟夕瑶都吓了一跳,什么是她家开的?她知道家里是开着药铺的,但是从来没听说开这种字画铺子啊? 仟夕瑶赶忙对皇帝表白一般的说道,“陛下,我家的药铺子在那边。”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的肩膀,说道,“朕都知道,别怕。”随即见她脸色都白了,又补了一句,“朕自会让人去查,必定不会这些人来诋毁你的名声。” 皇帝说道这里,转过头对着跟随的侍卫说道,“去砸门。” 仟夕瑶心想,陛下,这是不是有点太反应过激了?结果那侍卫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撬开们了,囧。 那伙计还以为是老秀才过来找算账的,结果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脸的凶相,吓的他差点晕过去,指着那人说道,“你谁啊?” 万福气势很足,率先走了进去,说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我们掌柜的不在。” 仟夕瑶这会儿气的快吐血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家里有人会干这个,这显然就是有人借着她家的名义诋毁她的名声。 “你刚不是说这是珍妃娘娘家人开的铺子?我就是珍妃娘娘的家人,现在你把掌柜的叫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认不认识。” 那伙计见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一件素面的杭绸褙子,但是显得气度雍容,很是不凡,又见到眼前那个面白无须,容貌英俊的男子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来的阴柔劲儿,心里咯噔一下的,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不会是遇到宫里来的人了吧? 不可能,那珍妃娘娘不在宫里呆着干嘛要出宫?可是这人也太像太监了,他们这些伙计常年在京都这繁华地里当伙计,太监自然是见过不少。 伙计也是人精,脸上马上就露出笑脸来,说道“原来是都是一家人,不巧,我们掌柜的刚出去了,这位……夫人,你看你改天再过来?我一定让我们掌柜好生侯着。” 万福冷冷的笑,对着一旁的侍卫问道,“去把掌柜的找出来。” 侍卫领命就去了,也不管伙计哭天喊地的,不过一会儿就从楼上的房间里揪出一个圆胖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万字的杭绸长袍,腰上系着蓝色的丝绦,一脸的精明想,看到侍卫吓的脸色发白,喊道,“我可跟你说,我们在这铺子可是宫里的珍妃娘娘家里人开的,你知道吗?” 仟夕瑶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皇帝拍了拍仟夕瑶,对着一旁的万福说道,“去叫顺天府尹过来。” 万福领命,对着侍卫耳语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拿着腰牌去了顺天府。 店里三个伙计,一个厨子,还有一个小丫鬟外加掌柜都被绳子绑住,他们刚开始还想吓唬吓唬来人,结果听到这人口气这么大,竟然开口就叫顺天府尹大人过来,心里就咯噔一下的,想到,难道今天遇上贵人了?个个脸色发白,一副恐慌不安的样子。 那老秀才在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景,高兴的只拍手,说道,“我就说当今陛下是英明神武,怎么会放纵外戚这般作威作福,肯定是有隐情。” 这店铺开始在这里不少时候,一直以来都是仗势欺人,抢夺客户,对面也有几家字画铺子,看到这里的情形,都拍手叫好,他们这些开字画铺子的,自然是都是跟文人有些交道,甚至有人家正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的亲戚开的铺子,今天刚好到这边来拿砚台,结果听到这边动静就带着仆从走了过去。 里面的门半开,看不大清,只觉得女子身子婀娜,却是带着纱帽看不清面容,唯独那身旁的男子……,掌院学士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的,这不是陛下吗?他下的额头上都汗水,心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掌院学士早就知道对面这家是据说是珍妃娘娘的家人开的铺子,他有心想要去查,递折子给皇帝,结果又怕弄巧成拙,万一真的是呢?这不是得罪了贵人?挡了贵人的财路?谁知道,今天却是被皇帝亲眼看到了。 这以后不会波及到他吧? 掌院学士想了想,赶紧压低了帽子带着仆从就溜了,反正皇帝没见过他,他在装傻,谁又能知道?再说卖考题的又不是他,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不过一会儿,那铺子外面就为了一群人,看热闹的人据多,但是也不乏那些被骗的人,这会儿听到这边有人闹场,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要是能要回来那多好?不过他们要是知道这里面是皇帝,估计……跑的比兔子还快,这简直就是往头上贴着,我想要作弊,这种人,皇帝又怎么会容忍? “怎么回事?” “骗久了要遭报应呗。” “我听说这铺子的东家可是珍妃娘娘的娘家人,谁敢动她们啊?” “你别不服气,刚刚去叫顺天府尹了。” “顺天府尹是正三品的官,让人去叫他就能来?开玩笑吧,这吹就吹的也太大了点,别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仟夕瑶却是冷静了下来,看了眼一眼面色凝重的皇帝,悄声说道,“老爷,我们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大?”微服出访就算了,还把顺天府尹叫过来,明天京都估计传开了。 皇帝却说道,“就是要闹大,让有些人知道,这京都天子自脚下,不是可以任意胡来的。”随即语气又放低了,带着几分柔软,说道,“朕容不得有些人来诋毁你和皇儿的名声。” 仟夕瑶听的心里快化成了一滩水。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到底是哪位派人来叫我?” 顺天府尹这会儿刚吃了午饭正在打瞌睡就被人叫了起来,满肚子的火气,只是看着对方拿着三品侍卫司的腰牌不敢不从,谁都知道这帮侍卫司的人都是伺候皇帝的,平时架子大的很,从来不把他们这些京关看在眼里,当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次会是皇帝亲自微服出巡,他以为不过就是侍卫司的人给皇帝版差事而已。 万福脸上要笑不笑的走了过去,说道,“刘大人,许久未见啊。” 万福的这张脸在京都的官圈里就是一张活字招牌,毕竟是皇帝身旁的大太监,谁都想巴结他,但是又觉得他是一个阉人,不值当,所以真可谓是又恨,又不得不巴结的矛盾心理。 顺天府只觉得晴天一声霹雳,忍不住僵硬的站着,万福不可能自己过来,他在就说明……,他眼睛瞟了眼里面,果然就看到皇帝那熟悉的身影,虽然只看到班结束身子,但是皇帝的模样他就是化成鬼也认得啊,身旁还站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带着纱帽,不过身上透出来的气息很是高华,像是后宫里的娘娘,难道就是那位珍妃? “是万……大人啊。”顺天府差点喊了声公公,赶忙就换了个的称呼。 万福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干伺候人的活儿,你就喊我一声万福就行了。” 顺天府伊想着,谁都知道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万福心眼跟针眼一样的小,你可别得罪他了,不然怎么给你穿小鞋都不知道。 “那怎么行,不然我就叫你万兄吧。”顺天府伊也不敢太巴结,毕竟皇帝在场,显得他太刻意了,最后找了个折中的叫法。 那里面被绑的人见顺天府尹不仅来了,竟然还对着人点头哈腰的,极尽殷勤,心里就咯噔一下的,约莫知道……,这人必然是个太监,那么对面站着的那位自称是珍妃娘娘的娘家人的又是谁?难道是她本人? 掌柜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他知道这下完了。 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看到顺天府尹过来了,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说道,“真的喊过来了啊?里面是什么人?” “谁知道啊,肯定了不得人的大官。” “呵呵,他们这铺子不仅卖考卷,还卖假东西,什么前朝的字画,梅瓶,都是假的,还强买强卖,许多人在这里受了骗也不敢去告,就因为他们说自家是珍妃娘娘的娘家人开的铺子。” “为什么不敢告啊?” “你想啊,那位珍妃娘娘刚刚生了皇长子,又是宠冠后宫,谁敢惹她们家人?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仟夕瑶在里面听的脸色很不好看,皇帝安慰的拍了拍他,转过头对着顺天府尹说道,“刘冀中?” 顺天府尹见皇帝直接呼出自己的名字,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叩见陛下。”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瞬间变色,至于那些被绑的伙计和掌柜则是直接吓晕过去了。 外面围观的人刚开始听到顺天府喊陛下的时候都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间就爆发出声音来,说道,“是皇帝!” “原来是他!”很快众人就兴奋的喊道,甚至有人还跪着磕头说道,“陛下,求您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在这里买了一只假砚台,那可是小民花了一年的积蓄才买的。” “求陛下也为小民做主。” “陛下……” 就在众人期待中,皇帝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身上带着睥睨天下的慑人气势,一下子就让人众人安静了下来。 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自会给大家一个公道,不过这一家店铺显然是假冒珍妃的家人,朕自会查清楚,给予严惩。” 众人第一次看到皇帝不说,皇帝竟然还是这样一个矜贵的男子,让人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信服起来,不知道是谁喊起来的,众人也都跟着喊起来万岁……就连附近的来游玩的百姓也都加入了进来。 整个东大街就听见万岁的声音如同浪潮一般震耳欲聋。 仟夕瑶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不过想和皇帝逛街约会,最后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顺天府尹没有想过皇帝会亲自过来,自然是非常卖力的审问,那掌柜知道是来人是皇帝和珍妃之后吓的脸色苍白,不用用刑就都招供了,他们几个是羊角胡同开过字画铺子的,不过后来声音不好,还赔了许多银子,最后想着豁出去一把就冒充了珍妃的娘家人,等着赚一笔就跑了,结果声音是越来越好,最后就有点舍不得了,就在这时候遇到了微服私访的皇帝和珍妃。 仟夕瑶知道后简直哭笑不得,想着这世上的胆大不要命的还真多。 案子清楚了,仟夕瑶就和皇帝一起往回走,这一趟微服私访总是有点与众不同,仟夕瑶显得有些失望,皇帝看了眼,对着万福说道,“不要回宫,去观音庙吧。” 仟夕瑶眼睛一亮,皇帝看着忍俊不禁,语带纵容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今天既然出来了,朕就带你看个够。” “陛下,你真好。” 马车就拐了弯,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吆喝声,谈笑声,两个人下了马车就朝着热闹的人群而去,万福却不敢大意和侍卫一直紧紧跟随,还要注意下看下暗卫有没有跟上。 万福也没有想过皇帝宠这位宠到这个份上,这里人山人海,刚才又露了脸,其实非常危险,但是皇帝显然不想让珍妃有遗憾。 到了观音庙之后,仟夕瑶就有种来到了夜市的感觉,经过一下午的折腾,这会儿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一条河的两边都是铺子,屋檐下挂着红色的大灯笼,照应的四周犹如白昼一般,河上也有小船戴着客人行驶,上面提着一盏瓜灯,幽明孤独。 不远处甚至还有唱曲子戏台,下面围着一群人叫好。 背着扁担的小贩一边走一边贩卖当季的梨子苹果,也有卖酥糖糕点的,沿着河的商铺一多半都是食府,各地的名吃都有,仟夕瑶看着目不暇视。 不过一会儿皇帝和仟夕瑶就因为人群差点散开,此后两个人的手就紧紧的牵着没有放开,走了一路,又看了一场热闹,这会儿其实都有点饿了,仟夕瑶和皇帝走到了一处食府外,这是一家面馆,做面的师父手艺了得,当中抻面,一根面条从头到位都没有断过,小二见到客人来了,上前说道,“两位客官要吃面吗?咱家的面都是先拉的,保证筋斗好吃。” 仟夕瑶问道,“你们都有什么面?” “可多了,茄子肉丁面,西红柿打卤面,杂酱面,葱油面,鸡汤面……林林总总三十几种呢,不过我们店里最有名的就是那长寿面,嘿嘿,保证从头都没断。”小二口齿伶俐的说道。 仟夕瑶的口水都快止不住了,拉着皇帝就进去了,里面人满为患,别说包间了,就是有空位的桌子都很少,万福正皱眉想着要不要弄个包间来,仟夕瑶却拉着皇帝去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那边四人座的位置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吃面。 仟夕瑶凑过去笑着说道,“借个坐。” 男子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来人,忽然就间就顿住了。 仟夕瑶却毫无所觉,对着皇帝说道,“老爷,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正好吃一碗长寿面。”   ☆、第七十六章 饭馆里人声鼎沸,国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学到安静的用饭,不过仟夕瑶却格外的怀念这种气氛,比起宫里安安静静的环境,让人觉得死气沉沉一般,这里却是这样的鲜活生动,让她觉得不过是普通糖醋花生也很有味道。 “老爷,这个花生好香。”仟夕瑶夹了一块花生准备给皇帝吃,结果……,其实夹花生是需要技巧的,饭馆里免费赠送一小碟的花生小的只有豌豆大小。 其实,仟夕瑶就是想说明,自己把花生夹到对面年轻男子的脸上不过是意外而已。 “抱歉。”仟夕瑶习惯性的道歉。 皇帝却微微皱眉,他坐在这里似乎有低昂格格不入。 身上的衣服笔挺贴身,越发显出他挺拔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强大气场扑面而来,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矜贵威严,而这会儿他却露出深沉的目光,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男子,那意思就是你有意见?你能有意见吗?简直就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在皇帝这种特有的高压气势下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了,要么换座,要么直接走人,当然这就是皇帝期望的,要不是看着仟夕瑶这么喜滋滋的对着他娇俏的说,老爷,你看,我找到了位置了,那种得意又卖乖的表情,其实皇帝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那男子却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情,而是非常从容的说道,“没事。” 仟夕瑶高兴的笑,眉眼弯弯,璀璨的眸子异常漂亮,其实进店的时候就已经把面纱摘下来了,毕竟吃饭不方便不是,大祁对女人远没有那么苛刻,有男人领着不需要那般费事,但重要的是仟夕瑶怕自己抛头露脸给皇帝带来不便所以一直才戴着。 “你脾气可真好。” 那年轻男子有片刻的呆愣,不过很快就回复了从容,说道,“我曾经有个妹妹,她小时候经常夹不好花生,让我喂她。” “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仟夕瑶一脸艳羡。 皇帝目光深沉的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湖绸直裰,身材犹如玉竹一般的修长,眉毛英挺,高鼻梁,薄唇,很是英俊,一双眼角细长的长眼睛里透着几分冷清,只是这会儿看着仟夕瑶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一种说不来的情绪涌上心头,皇帝甚至想要狠狠的捏碎对方的脖子。 年轻男子感受到了仟夕瑶身旁男子的目光,霸道,犀利,如同一把带着冰霜的宝剑一般的射向了他。 这种气势……,年轻男子要很费一番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退缩的身体,这个人可真是不同寻常,他想。 在这种看不见的刀光血影?似乎下一刻两个人就对峙上,不过小二的到来拯救了这一异常意外,小二高兴的拿着托盘走了过来,对着仟夕瑶和皇帝说道,“两位客官,一碗长寿面,加了一枚鸡蛋,一份青菜,还有鸭腿是我们店赠送的,一碗是三鲜虾面。” “这么好?还送鸭腿?” 小二摸了摸头说道,“只要是在我们店里过生辰的都会送。” “真好,太感谢了。”仟夕瑶高兴的说道。 万福却扁嘴说道,“夫人,你不用谢他,这个人差点把你的鸭腿给别人了,是我提醒了他才想起来。” 店小二快哭了,万福这个人看着模样俊俏,气质温和,刚开始一看以为是哪家的掌柜,他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行动做派又奇怪的很,从仟夕瑶点单开始就跟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他,看着他们师父和面,抻面,更甚者煮鸡蛋都要一一查看,特别是他本来想拿一个卤好的鸭腿,这个人却非说他们家主人喜欢吃新鲜的,硬是要他杀了一只活鸭,他不肯,说这本就赠送的,现在客人这么多实在没工夫给她做,干脆就不送了,他还记得这时候万福的那眼神,一副要生吞活剥他的样子,还说,你干嘛要吞掉我们家夫人的鸭腿?弄的他哭笑不得,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卸下一条腿,油炸,上汤,清炖,总归这一碗的长寿面可是比往常都要费力多了。 仟夕瑶根本就没觉得为了一个鸭腿高兴会让她掉价,农民伯伯种地不易,更不说养鸡养鸭了,每一粒粮食都需要珍惜不是? 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干得好。”然后就嗷嗷的埋头开始吃她的加了鸭腿,鸡蛋,青菜的长寿面,虽然放的东西有点杂,但是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又加上这家面条却是筋斗好吃,汤水也费了一番功夫,着实好吃的很。 对面的年轻年轻男子看到仟夕瑶虽然文雅,但是急切的吃法,忍了又忍,还是压抑不住的对着对面的男子说道,“我看兄台家中不像贫苦的样子,怎么令夫人这般的……,好像是好几顿没吃过饱饭的样子,不过一个鸭腿竟然吃的这般津津有味。” 皇子拿着筷子的手一僵,不动声色的抬头扫了眼对面的男子,对面男子也不甘示弱,两个人针锋相对,目光交错,就好像在用神互相厮杀一样,仟夕瑶这会儿在听不出什么来就是傻子了。 其实也挺奇怪的,要是别人说这种话,那就是干涉别人夫妻的事情,算是多管闲事,并且刚才的话也显得有些无礼,可是对着对方……,其实她刚才就觉得对面的男子非常熟悉,熟悉的像是她认识了很久一个亲人一样。 这种感觉在先,在听他这种几乎是挑衅一样的话,竟然就觉得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关心,夹杂着对她克制不住的担心。 仟夕瑶还以为皇帝肯定会大怒的让人把对面的年轻男子抓走,虽然是无意当中,但是在古代挑衅帝王的权威这种事,可真是提着头才能干的。 不行,她不希望对方出事,仟夕瑶正想说话,结果听到皇帝说道,“拙荆只是太饿了。” 没听错吧,皇帝竟然是解释? 皇帝低气压的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但确实是在解释。 对面的年轻男子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愣,不过片刻的就恢复了从容,面上竟然带出笑意来,向来冷清的一个人,这么一笑竟然是比夏日春花还要好看,他说道,“我有个妹妹和令夫人颇为相似,小时候吃饭夹不住花生,每次看到吃的眼睛就亮晶晶的,好像家里饿过她一样。” 皇帝冷厉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醇厚的嗓音好听的不可思议,说道,“真是太巧了。” 然后……,然后仟夕瑶就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突然间就好像找到了彼此的共同话题,不仅点了面,还加了菜,刀切牛肉,二两春华酒,当外面小贩吆喝着卖酥糖糕点的时候,仟夕瑶还适时的问道要不要加点糕点,她问的很小声,结果皇帝却是点了点头,说道,“叫万福陪着你去,你刚才不是还想吃对面的烤鱼,索性一起买过来好了。” 仟夕瑶几乎要欢呼了,要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都想上前亲一亲皇帝的面颊表示自己的感动了,她笑着说道,“我这就去……,阿,对仟公子,你也要吃对不对?”仟夕瑶莫名的对面的男子存有好感。 对面年轻的男子说道,“不要辣椒,不要烤焦,不要其他的调料,只要一点点的盐就好。” 仟夕瑶听了不自觉地说道,“你这口味跟我哥哥可真像。”说道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又补了一句,“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仟夕瑶自己唠唠叨叨的就和万福跑了出去,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年轻公子目光一黯。 其实说起来仟夕瑶和哥哥年纪相差不多,等着她能迈步子的时候哥哥已经在大伯家里了,那时候他还没去定远读书,因为两家只隔着一堵墙偶尔还能看到,她小时候顽皮,看到哥哥总是要让他抱,其实就是喜欢看一个小男孩,虽然一本正经但还是会窘迫到的表情,因为那个模样的才会让人觉得这其实还是个孩子。 她哥哥仟召陵从很小就开始少年老成,其实说起来和皇帝还颇为像似,不过皇帝是那种可以压抑的令人无法逼视的沉默,而哥哥则是冷漠居多些。 仟夕瑶不知道过继给哥哥带来了什么伤痛,一个五岁的孩子记忆力有限吧?但是她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那种冷漠疏离,母亲唐氏每次看到哥哥脚都挪不动了,她不敢打招呼,毕竟这已经是别人的孩子,可是仟夕瑶看到平日不多话的哥哥会走过来,然后生疏有礼的喊一声婶娘,那时候她从哥哥的眼底看到了一种称之为报复的快感。   ☆、第七十七章 仟夕瑶前脚出去,周侍卫后脚就从楼上走了下来,对着皇帝说道,“老爷,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对着对面的男子说道,“请吧?” 男人看着皇帝,见对方势在必得,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雅间的位置是靠角落的那间,一面墙,一面门,另外两面都是窗户,算是二楼雅间里最好一间,因为别的都是一扇窗户,这雅间却是两扇窗户,视野开阔,能俯视整个观音庙东西两条街,皇帝甚至从窗户里看到对烤鱼摊子上,仟夕瑶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小贩烤鱼的动作,眼睛亮晶晶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是迫不及待就要上去咬一口一样。 皇帝不自觉地露出柔和的神色来,一转头就看到年轻的仟公子走了进来,他说道,“坐。” 年轻的仟公子哪里还敢坐,深吸了一口气就跪了下来,说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开始小生没有注意,直到看到……娘娘,就猜出来了,且陛下举手投足之间自由帝王之气,小生还没眼拙到看不出来的地步。”年轻的仟公子虽然跪着,但是其语气不卑不亢,就是这种奉承话也说给他说出几分坦然的味道来。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皇帝冷然的说道。 万福要是在一旁肯定要拍手叫好,何止拍手叫好,还要煽风点火的让皇帝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人,谁叫他竟然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对着皇帝讲话,叫他说,这个人死不足惜。 不过这会儿他不在,正陪着仟夕瑶买烤鱼,正不错眼的盯着那烤鱼人的动作,生怕他往里下个什么药,他发现了,这外出开心的是珍妃娘娘,累死的可以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啊。 雅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落针可闻,年轻的仟公子跪在地上,竭力的想要强子镇定,皇帝则喝了一口茶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对方。 等着那一杯茶水慢慢下肚,皇帝才似乎准备结束对方的酷刑,说道,“念在你不知道朕的身份,只要你肯收回刚才的,朕就可以饶恕你。” 皇帝的气压很强,刚才在下面还能顾忌下,这会儿却是气场全开,只恨不得对方困在自己睥睨天下的慑人气势当中。 年轻的仟公子就觉得背脊都湿了,但是他却坦然的说道,“陛下,小生问心无愧。”说完还抬头看了眼皇帝,目光清亮而正直。 皇帝心想,果然是兄妹两个,竟然是这般的想象。 周侍卫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心想,今天这样冒犯皇帝已然是死罪了,结果皇帝善心的给他这样一次活命的机会,竟然还这么不知死活的反驳回去,呵呵,他以为自己谁? 皇帝看了年轻的仟公子好久,最后却说道,“这次就饶了你,起来吧。”随即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说道,“坐。” 侍卫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刚才还是一副要处置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不生气了? 年轻的仟公子似如如释负重,只觉得终于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只是放松之后腿就有点不听使唤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站了起来,坐在了下首。 “多谢陛下。” “不用谢朕,朕只是不想让珍妃难过,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哥哥不是?”皇帝别有深意的说道,“为什么说不后悔?” 仟召陵一愣,好一会儿才露出无奈的笑容来,说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珍妃是……小生的妹妹,她受了委屈,小生怎么能只顾自己的安慰而不去理睬?” 皇帝看着仟召陵,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惊讶。 仟夕瑶一共要了五条烤鱼,一边烤着一边往上面刷辣酱,油在上面滋滋作响,看着简直美味极了,等着烤到最后那条的是时候小贩习惯性的往上要刷辣酱,仟夕瑶赶忙说道,“这个不要,只要上点盐。” “好的。”那小贩见这位夫人气质不凡,又是出手阔绰很是积极,一边烤一边还和她聊天,说道,“很少有人这么吃啊,我这辣酱才是绝配。” 仟夕瑶嘿嘿的笑,说道,“我也觉得只加盐的吃法有点太浪费你的手艺了,不过这人偏偏要吃这种,他跟我哥哥真像,我哥哥以前跟我说过,其实烤鱼的味道在于原味,加了许多辣酱就吃不出原味来了……”仟夕瑶说道一半忽然间就失了声,万福在一旁吓了一跳,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仟夕瑶却是一副如梦初醒一般的拍了怕额头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 想到只有她哥哥仟召陵才有这样吃烤鱼的习惯!如果说刚才那个人是哥哥的话……,还有那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一定是哥哥! “万福你在这守着,我先上去。”仟夕瑶临走还不忘让人把她心心念叨的烤鱼带上,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回去,刚到门口就看到店小二说道,“夫人,你家夫君在二楼雅间,小的陪着你上去吧。” 等着仟夕瑶火急火燎的上去,其实她脑子已经想过无数的可能了,仟召陵刚才对皇帝说话的简直就是冒犯,要是放在平时就是死罪了,但是她以为毕竟对方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份,所以皇帝也不会介意,毕竟无知者无罪嘛,但是如果……,仟召陵知道他是皇帝呢? 如果是知道的情况下还那么说就等于犯了死罪了! 现在想想仟召陵说的话,意有所指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她是仟夕瑶!那么刚才皇帝明明要生气,但是又忍住的样子……,还对答的那么顺当,是不是也知道他是? 所以,其实皇帝也知道他是仟召陵了? 那他们两个一起上了雅间是要干嘛?皇帝打算趁着没人把他咔嚓掉?仟夕瑶越想越是不安,她从来就没对古代的人权产生过怀疑,这时代并不是人人平等,皇帝在她面前如何的和蔼可亲,如何宠爱,但他却是个地地道道接受了封建士大夫教育的皇帝啊! 仟夕瑶砰砰砰上了楼梯,又急匆匆敲了门,其实她根本连门都不想敲就进去,等着里面有了声音这才迫不及待的推了门进去。 案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皇帝和仟召陵面对面坐着,各自前面摆着酒盅,皇帝看着高深莫测,矜贵雍容,但是耳根微红,仟召陵看着冷清疏离,但是醉眼朦胧,显然……,这俩人都有点醉了啊? 看着仟召陵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仟夕瑶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老爷,你们怎么上来了。” 皇帝说道,“下面在嘈杂,鱼呢?” 仟夕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在皇帝的身旁,说道,“我站着有些累,就让万福拿过来了,老爷,这里还有酒啊,你们都聊了什么?”然后仔细的看看这个,在看看那个,很是担忧的样子。 仟召陵终于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妹妹可真可爱,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率真可爱, 估摸着这么火急火燎的上来,应该是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吧?又或者怕皇帝会治罪于他? 忽然间,仟召陵就觉得心里涌出说不清的暖流,就像那一年他要去定远,妹妹老远都跑了过来,把自己做好的荷包放在他的手里,握着小拳头说道,“哥哥,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有办法让你回来。”不过小豆丁大小,但是却说得那般铿锵有力。 仟夕瑶这会儿在仔细看了看两个人的反应就觉得自己担心估计是多余的,虽然不知道仟召陵怎么得到皇帝的赦免,但是显然,她不在期间两个人肯定有了什么默契。 皇帝鲜少和人这般放开的喝酒,显然今天也是挺高兴的。 一边是自己的喜欢的哥哥,一边是自己的孩他爹,没有什么比这样最亲近的两个人这么和谐相处更加让人高兴的了。 仟夕瑶见两个人都谈意颇浓,和她想想的剑拔弩张完全不一样,也跟着高兴起来,说道,“这是春华酒吗?我也要喝。”要是别的男人就算了,毕竟是亲哥哥,也没有什么顾忌,虽然两个人近十年没见过了,但是在仟夕瑶的心里他还是那个让着她,疼着她的哥哥。 结果,仟夕瑶的手还没勾到酒杯就听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仟夕瑶,“……”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谓的暗卫都变成了明卫,马车在路上飞奔着,轱辘发出声响,仟夕瑶靠在皇帝的怀里透过布帘的缝隙看着天空,今天晚上夜色很好,天上都是如宝石一般明亮的星星,月牙形状的月亮像个美丽而孤独的少年……,如同今天看到哥哥仟召陵离去时候的背影一般,似乎满腹心事却又异常坚强。 手忽然被握住,仟夕瑶回头,皇帝把她整个揽入怀里,淡淡的月光下,皇帝的俊美的侧脸如同雕刻的画一般明显,他如同抱着个娇小的娃娃一般,说道,“回宫吧,皇儿不知道睡了没。” “嗯。”仟夕瑶回道,这个约会虽然没有按照计划执行,但似乎很不错。:)   ☆、第七十八章 回到宫里已经很晚了,仟夕瑶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心里却如同被猫抓了似的痒痒的不行,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豁然坐了起来,一旁的香儿正要走开,吓了一跳,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仟夕瑶摇头,指了指书房的方向,“陛下还在忙?” “嗯,刚才万福还去端茶果去了。” “噢,给我披一件衣服,我想去看看皇儿。”仟夕瑶本来觉得她和皇帝约会回来,当然,如果这个能叫约会的话……囧,肯定要*辣的柔情蜜意一番,结果人回来直奔书房看折子去了,哎,这就是有志青年,咱拦不住啊,不过好在她也孩他娘了,还有小宝宝要照顾。 她刚才还想着这会儿小宝宝都已经睡了,就不要去吵孩子了,结果这都半天没见了,心里想的不行,怎么都忍不住,索性就就穿衣起来去了东厢。 守门的宫女见了赶忙起身福了福说道,“娘娘,小皇子已经睡了。” “我知道。”仟夕瑶一边说着一边让宫女开了门走了进去,乳母见仟夕瑶过来赶忙迎了过来,福了福说道,“小皇子睡了好一会儿了。” 仟夕瑶刚回的时候乳母就过来禀告过孩子的情况,仟夕瑶点了点头,朝床上一看,襁褓里的孩子正滴溜溜的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细白的肌肤在橘红色的灯光的映衬下,粉嘟嘟的,萌哒哒的,简直可爱的不行。 “小殿下这是什么时候醒的?” 仟夕瑶心里都快化成一滩水了,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也或许是知道母亲来了,孩子特别的高兴,手舞足蹈的,怒了努嘴,仟夕瑶不自觉地用脸贴着他的脸,只觉得小宝宝的肌肤柔软细腻,像是上好的真丝一般,简直是令人爱不释手,她蹭了又蹭,小宝宝裂开嘴,无声的笑着,眼睛顿时变成了月牙状。 “小殿下一定知道娘娘来了,这才心有灵犀的醒了,果然母子连心。”乳母适时的说道。 生了孩子之后,仟夕瑶也觉得跟孩子有了一种所谓心灵感应的东西,有时候半夜醒来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结果去看,孩子果然就因为尿了床在哭。 仟夕瑶面带笑容,哄了孩子半天,只是这小家伙终于见到了母亲,哪里还想睡?一直伸手要跟仟夕瑶玩。 仟夕瑶陪着儿子玩遍了他所有的玩具,金玲,布老虎,风车,还给他读了一段三字经,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把孩子哄睡,结果她累的不行,竟然是抱着孩子靠在椅背上就睡了过去。 皇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朦胧的灯光下,仟夕瑶眉眼温柔的靠在卧榻上睡了过去,她怀中的小宝宝也睡一脸香甜,在这寂静的夜里,就像是他做过无数次的梦境中的场景如梦似幻,又是那么的真实,皇帝眼神顿时温柔了起来,眼底里藏不住的柔情,像是三月春日里最暖的阳光一般,立时把一个铁骨铮铮的帝王绕城了指柔,他弯腰就把两个人同时抱了起来,如同抱着他所有的一切,心被填满。 乳母和香儿有些看不准皇帝的意思,皇帝却小心翼翼的抱着仟夕瑶和孩子回到了内室。 孩子在最里面,然后是仟夕瑶,最外面的是皇帝,细细闻,还能闻到奶味来,皇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脑子却想着,今天仟夕瑶吃面时候的样子,她说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辰了,去年送了一对玉镯,今年要送些什么呢? 在这样思绪当中,皇帝渐渐的睡了过去。 本来仟夕瑶想着继续和皇帝加深他们的感情,比如按照恋爱步骤走,下一步应该是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这时代没有电影,那就自己棑呗,她现在身份不同以往,这点事情倒是没什么影响,皇帝知道她喜欢听戏,还想自己编剧棑一个,乐见其成,主要是他最近太忙了,实在是没空陪仟夕瑶,让她自己一个人乐呵乐呵,找个打发时间的事情也不是坏事,不然在缠着他再来一次微服私访……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抽空去,但是不去吧又怕让她不高兴,总归这件事皇帝乐见其成。 说起来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整个京都,在那些百姓们的眼里,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最多不过长的英俊点的皇帝已经成了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宫下凡(?)来到人间就是为了解救苦难的百姓,堪称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等到这消息转到最远的边疆已经都快把皇帝说成是可以翻云覆雨的真龙了。 第二天的早朝上周炳瑞还老泪纵横的对着摆先帝牌子的宫殿方向拜了拜,说是这下他死也瞑目了,皇帝竟然这般爱惜百姓,皇帝表面上很淡定从容,谦让一番,但是心里总觉得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囧。 原本宫里就有自己的戏班子,后来太后礼佛之后也不爱听了,皇后更是对这种消遣娱乐不屑一顾,要皇后开个诗会啊,赏菊宴什么她肯定喜欢,唯独听戏这种事她却觉得落于俗套。 所以当戏班子知道如今最得宠的珍妃娘娘想要排戏的时候简直都乐疯了,总觉得终于要熬出头来了,个个都精神抖擞的。 其实让仟夕瑶这种长于流行乐坛的人听戏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当然她没有想要否认传统艺术的意思,就是欣赏不来有什么办法。囧,她想弄个话剧出来,但是,在有限的条件内,尽可能让自己过的好就是她人生追求的目标不是? 没错,仟夕瑶根本就没有想过听戏,她就想让戏班子直接演一个话剧。 不过仟夕瑶想的简单,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因为那些戏班子成员们觉得受到了侮辱,有个很有名气的旦角甚至罢工了,还有人说仟夕瑶这种太医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竟然想出这种奇怪的方式。 仟夕瑶干不出来那种动不动就砍人头的事情,倒不是她圣母,实在是没法对一个只是想要表达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人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多大的仇呢不是? 她有时候想想,也许从那个旦角的角度来说,自己估计就是小说里的一个欺压正义人士的人反派,还是个心思狠毒的,囧。 仟夕瑶也不生气,总归愿意尝试留下来,不愿意的继续回头唱您的戏,咱不拦着,至于那些暗地的嚼舌根的,等着仟夕瑶知道的时候……,万福都已经给她收拾完了,该罚的罚,该撵走的撵走,万福干完就来领功,结果说了见仟夕瑶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知道这位心善,说道,“这后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是有数的,他们既然犯了错,那自然就是要受罚。” 等着过了一周之后已经有模有样了,仟夕瑶喜滋滋的叫齐昭仪过来观摩一遍,两个人坐在水榭看,湖中的戏台子上演着的话剧,仟夕瑶因为看了好几遍到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越来越好了,可以排别的剧本了,结果回头一瞧,齐昭仪却是哭了。 “怎么哭了?” 齐昭仪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说道,“真好,你应该多叫几个人过来看看,很有意思,只不过这些都是演戏罢了,现实中又有几个人能像莺莺这般最后能嫁有情郎?” 仟夕瑶奇怪,齐昭仪这向来都洒脱,第一次露出这样小女儿的姿态来,她又想起齐昭仪对皇帝亲近的事情很是排斥,心中不禁有了想法,难道说……,她在家里另有喜欢的人?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后宫这许多女子,对皇帝心存遐想的居多,但是也不乏被父母相逼无奈进宫的,仟夕瑶和齐昭仪相处许久,知道她在家中也是掌上明珠,父母应该不会逼迫她进宫才是吧? 那么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委?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仟夕瑶知道皇帝晚上还要在御书房加班加点,就邀请齐昭仪一起吃饭,齐昭仪也没有拒绝就跟着一起去了。 齐昭仪最喜欢逗小皇子玩,每次来了必定要抱一抱孩子,仟夕瑶也发现这孩子挺喜欢齐昭仪的,刚开始她还当两个人有缘分,等着后来有一次她看到齐昭仪竟然趁着自己不再就把孩子抛到半空,孩子就会咯咯的笑,然后在抱住,她当时吓的差点脸都白了。 齐昭仪就解释自己学过功夫,手里有分寸的,不过仟夕瑶坚决的制止了这种危险的举动,她非常的不认同。 所以今天齐昭仪抱小皇子的时候仟夕瑶就死死的盯着,齐昭仪哭笑不得,说道,“怎么觉得你柔柔弱弱的,脾气向来和善,一遇到皇长子的事情就变的厉害了。” 仟夕瑶昂着头说道,“为母则强。” 齐昭仪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何止变强,简直就是母老虎了。” 仟夕瑶气的去拍齐昭仪,齐昭仪就抱着小宝宝躲开,别看她抱着孩子,但是身手非常敏捷,左躲右闪的就是没让仟夕瑶抓到,小宝宝在中间看着两个人闹,以为在玩,忍不住咧嘴傻笑,弄得仟夕瑶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小子,这么小就知道讨好美人,你娘被人欺负也不知道给娘出气。” 齐昭仪听的越发高兴,笑眯眯的抱着小宝宝亲了又亲,眼底是藏不住的喜爱,说道,“可真是个小乖乖。” 正在笑闹这会儿,膳桌就过来了,平时齐昭仪最喜欢吃炸虾,仟夕瑶还特意让膳房去做的,见厨房做的软炸虾仁,嫩黄酥香,对着齐昭仪说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快尝尝看。” 齐昭仪也不推辞,她这人最让仟夕瑶喜欢的地方就是落落的大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点也不会推脱,让人觉得很真实。 膳房里来个厨子特别时能做鱼,仟夕瑶最近就爱上了清蒸桂鱼,她又是一个逮着一个菜就一定要吃个够的人,所以这一桌上自然少不了这一道菜。 等着齐昭仪连吃好几口软炸虾仁,仟夕瑶就指了指那鱼说道,“这鱼也非常鲜,我最近可是天天吃。”结果仟夕瑶夹了一筷子鱼肉过去,齐昭仪脸色突然间就变得苍白,豁然站了起来,弄的仟夕瑶一愣愣的,刚想问怎么了,齐昭仪就掉过头干呕了起来。 香儿和伺候的宫女过来,这个帮着那痰盂,那个帮着湿帕子,好容易收拾干净,仟夕瑶就没有心情吃饭了,干脆让人把膳桌撤了下去。 齐昭仪脸色苍白,看着有些羸弱,见自己把这一顿饭给搅合了,愧疚的说道,“弄得你都吃不下去了。” 仟夕瑶却疑惑的说道,“你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一看?” 齐昭仪猛然起身,语气急促的说道,“不要!” 仟夕瑶皱眉,总觉得齐昭仪的反应有些奇怪,还是不放心她的身体说道,“你是不是怕吃药啊?这我就要说你了,有什么比身体健康还重要?最多吃药的时候多放点糖好了。”要是别人仟夕瑶都不会说这些话,也就是她把齐昭仪当做了自己人才会这么苦口婆心的劝。 齐昭仪却是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出来的防备和惊恐,说道,“我真没事,先回去了。”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这一顿饭吃的有点莫名,仟夕瑶忍不住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 仟夕瑶排好了西厢记,又让人去演西游记,总归多几个节目总是好的,就在她准备找个机会跟皇帝一起看的时候,也不知道谁透的消息出去,孙太妃竟然过来说太后想要捧场,听说她排了一出特别的戏,不带唱腔的,就想看看。 万福就说道,既然太后要过来了,那就干脆把后宫所有人嫔妃都叫上好了,不然就好像她一个人藏着什么好东西一样。 仟夕瑶虽然不耐烦应酬,但是也知道后宫里不是她一个人住着,总要有来往,所以就让万福去安排去了。 万福如今是两头跑,不过现在到没有做近身伺候皇帝的活儿了,在外面给皇帝跑腿做别的差事,栾喜刚开始还挺得意,以为自己终于挤走了这位,结果后来发现,万福显然是升官了啊,竟然连拱卫司的人都指挥得动,他在想想自己,整日的给皇帝端茶递水的,好像有点……越发比不上的意思? 这天晚上皇帝回来就问道,“朕听说太后要过来听戏?” 仟夕瑶正给小宝宝擦脸,这孩子吃的好,睡的香,养的白白胖胖的,原本就长的俊俏,乌溜溜的大眼睛,红润的小嘴,挺翘的鼻子,在细白皮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漂亮精致的很,她亲了又亲,还是觉得不够,用自己的脸去蹭孩子的,皇帝看儿子被她娘□□的,心里受不住说道,“在亲下去,这脸的重新擦了,都是你的口水。” 结果皇帝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仟夕瑶一脸的委屈,低低的说道,“我就知道,陛下有了玄毅就不喜欢我了。” 皇帝正擦脸,听了这话,那帕子差点掉地上了,他好容易忍着让宫女擦好,回过头就看到仟夕瑶低着头,只能看到饱满的额头,那脸似乎绷着,他心里就想着,这人就宠不得,越宠越发的得意忘形,你瞧……,不过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这样开始耍横,闹脾气了。 心里这么想,但是手脚却不听他的使唤,皇帝的脸在看见仟夕瑶灯下越发显得晶莹的秀美的脸上露出神似泪珠的水痕,立时就走了过去,把人揽入怀里,说道,“又在闹什么脾气?” 结果这话刚说完就感觉的怀里身子抖了抖,皇帝心里就只剩下怜惜,用手去抬着仟夕瑶的下巴,她却是死活不抬头,皇帝无奈,温声说道,“不过就是说说,如今怎么这般娇气,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哈哈哈……”仟夕瑶实在忍不住了,抬头看着皇帝,脸上哪里有眼泪了,都是笑容。 皇帝的脸顿时就黑了。 仟夕瑶发现,老虎的那啥还是摸不得呢,她怎么就忘记了皇帝怎么宠他也是皇帝,她怎么就能试图逗皇帝呢?这绝对是不能忍受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皇帝找回他的威严。 皇帝在书房坐着批折子,看都不看站在一旁的端着糕点的仟夕瑶,仟夕瑶脸上带着极度灿烂的笑容,柔声细语的问道,“陛下,吃点糕点吧。” 皇帝的嘴紧紧的抿着,灯光下他英俊的侧脸带着几分疏离的味道,仟夕瑶知道今天算是惹毛了某人了,可是她已经都快讨好皇帝一个晚上了,到现在也没有要消气的意思,她头都大了,到底要怎么样? 难道一定要让她出绝招? 仟夕瑶走回内室让香儿把她前几天做的衣服翻了出来,结果看了一眼还是觉得有点脸红心跳,最后索性豁出去穿上了,这衣服本来是准备在最后阶段穿的,情书,约会,看电影……,然后就是浪漫的晚餐外加浪漫的某项脸红心跳的事情。 轻薄的绡纱做的a字裙,胸部紧紧的束起,挤出仟夕瑶本就雄伟,如今更加波澜壮阔的胸部,裙摆直到膝盖的位置,露出仟夕瑶白皙修长的小腿。 香儿脸也红了,说道,“娘娘,你就这么穿着过去?”随即从身后拿了件披丁香色的缎面披风过来,说道,“娘娘披着这件吧。” 仟夕瑶也不想就这么穿着过去,把披风裹好,就带着几分激动,又有点害羞的心情去了书房。 香儿找的这件披风很长,正好遮到到脚跟,也很大,足够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自从仟夕瑶走后,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写字的样子就跟那墨水有仇一样,万福很是带着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情想着,娘娘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自己惹的皇帝生气就这么跑掉了,刚才又要捏肩,又要喂糕点的,不就挺好的? 结果万福这边战战兢兢的半天,就看到仟夕瑶披了一件挺大的披风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他在宫里许久了,那眼睛毒辣的很,一下字就看出来她穿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嘿嘿笑,悄声无息的走了出去,又把香儿那傻丫头带了出去,他想陛下一会儿肯定不生气了。 皇帝脸黑的不行,狠狠的捏着笔,看都不看仟夕瑶一眼。 为什么手发抖啊,为什么觉得整个身子都发颤啊,为什么觉得脸红的要滴血了,为什么会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仟夕瑶忍不住捏住自己的手指头,对自己说,娃儿都生了,连你生孩子的时候样子皇帝都看过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矫情呢? 但是为什么还是脸红的这么厉害? 仟夕瑶觉得自己脸红的都可以煎鸡蛋了,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烈焰,算了……,还是回去吧,什么□□之类的纯粹就是在电视上的笑话而已。 皇帝知道仟夕瑶来了,但是半天都不见她说话,心里一肚子气没处发,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她,却见她竟然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走,准备回去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结果仟夕瑶手一抖,拽着披风的带子一松,然后披风就掉下来了。 皇帝,“……” 仟夕瑶,“……”她可以找个地洞钻进去吗?   ☆、第七十九章 空气凝结,皇帝眸光深沉,仟夕瑶就红着脸颊哆哆嗦嗦的把披风重新披上,喏喏的说道,“陛下,我困了,先回去睡了。”然后几乎是逃一样的跑掉了。 很快书房内就变的空空荡荡的,刚才那点旖旎的风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带出几分寥寂的意味,可是皇帝的此刻却是觉得喉咙发紧,身子僵直,那一幕诱人的画面如同印在脑海中一样令人热血沸腾。 皇帝狠狠的捏着笔,咬牙说道,“真是……不省心的。” 仟夕瑶回道内室就觉得心砰砰跳个不停,就跟踹着小兔子一样的,哎哎哎,为什么这么紧张啊?感觉就跟做贼了似的。 她把头埋入被褥里,直到鼻腔里都是被褥被太阳晒过味道,这才舒了一口气,偷偷的露出半张脸来,心想,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好丢人! 皇帝会不会想嘲笑她?又或者觉得她不够庄重?嗯,想来皇帝的性子一向严谨,似乎并不爱这口? 仟夕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的,要是万一给皇帝扣上个不庄重的帽子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把情趣内衣穿上去的啊?仟夕瑶这会儿,的脑子里都是刚才披风滑落时候皇帝越发阴沉的目光! 要死了! 仟夕瑶抱着头,在床上打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当然,这样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仟夕瑶根本就没有发现,皇帝在她走后试图写了半天的批红,最后发现写反了的郁闷事情!然后……,然后皇帝当然要找那个罪魁祸首好好责问一番! 当然对于这个理由皇帝很满意,他总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不是?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结果皇帝带着满腹的阴郁过来,看到的却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那个刚才还惹他生气的某人正在床上缠着被子滚,短到膝盖的绡纱裙被掀到了肚脐眼上,露出一双细白匀称的双腿,里面穿着一件类似于一根绳子的……只能遮住关键部位,但是却比整个敞开还要令人觉得口干舌燥,莫名冲动! 皇帝的神色徒然变的深沉,身子紧绷,看着某位两条细白的腿缠着红色的被子,映衬她的肌肤越发瑰丽诱人,令人心醉。 暗红色的灯光下,皇帝眼中正酝酿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如同要把人立时摧毁了一般。 仟夕瑶忽然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把被子拽开,然后自己被带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很快,她几乎全/裸的身体就碰上对方温热的强硬的身躯。 她吓一跳,尖叫出声。 那人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从身后掰开她的腿,毫不犹豫的凶猛的进入,嘴里的呼出来的热气吹佛在脸上有种令人心神荡漾的晕眩。 “自己做的好事!刚才还一副勾引的模样,怎么现在终于知道害羞了?”皇帝醇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的点点的暗哑,却是如同魔音一样,穿入耳膜,渗入心口。 仟夕瑶听到声音,身子一松,只是身体里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如同触电一般的感觉,一次又一次的荡漾,让她如同漂浮在半空中,又如同在缺少氧气的水中挣扎,这样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感觉像是要把人折磨致死一般。 皇帝粗粗的喘息着,□□了她的胸口,那种*蚀骨的快乐一下子就冲击着彼此的身体。 眼前是帐幔是晃动,耳边是男人浓重的呼吸声,仟夕瑶觉得几乎要溺死在这一场她无心的事故当中。 仟夕瑶迷迷蒙蒙的感觉,这一天皇帝似乎显得很兴奋,似乎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被宠幸那天,那么异常,甚至让她怀疑过,皇帝之前是不是都没有过女人……,总归,早上从被窝里,腰酸背痛的爬起来的仟夕瑶表示,虽然过程有些去曲折,但是结果还是喜人的,皇帝前半夜是头狼,后半夜就变成了温柔的羊,极尽温存,她觉得非常满意! 不过这一场无心的事故导致的后果是,皇帝第二天就让万福搬了十匹个各种颜色的绡纱过去,万福虽然试图一本正经,但是不知道仟夕瑶心虚还是什么,她总觉得那眼神带着一丝说不来的崇拜和欣赏。 仟夕瑶觉得自己在万福等人心目中的高大上形象,估计就这样毁了,仟夕瑶红着脸在屋里呆了三天,直到开戏的那天才不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皇后不得皇帝的喜欢,越发老实了,去年秋天还办个了赏菊宴,今年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至于太后,那更是安静的不行,所以等着仟夕瑶这一次的活动,几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来了。 仟夕瑶看着座无虚席的水榭,忍不住问万福,“这都是你叫来的?” 万福一脸的委屈,说道,“娘娘,我就叫了几位,这些都是……,连带一起来的。” 仟夕瑶看着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的人群就知道了,估计是这个叫那个,那个又叫了和自己亲近的,就这样一拖三,三拖六,人数就变多了,那许多人也不要座,只要能看看就心满意足了,毕竟这后宫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太后是最后一个到的,身边跟着淑妃,仟夕瑶和皇后都过去相迎,太后向来和善,对着仟夕瑶很是和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人守寡老太太,让人很是喜欢。 不过一会儿,戏就要开场了,仟夕瑶拿了单子让太后点,为了让太后高兴,仟夕瑶还让人排了一些六郎探母这戏,太后果然很喜欢,第一个就点了六郎探母,孙悟空里的猪八戒娶媳妇等等。 往常看戏都是台上咿咿呀呀的在唱,下面的人安静的听着,可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等着那边演到了猪八戒娶媳妇,看着猪八戒滑稽样,逗趣的台词,众人都笑的不行,太后更是拍着手笑,对着仟夕瑶的手说道,“这个好,咱们以后每个月都看一次吧。”显然是很喜欢的样子。 仟夕瑶没有想过,就普通的话剧竟然还这么的空前受欢迎,忍不住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果然要开始发挥她穿越女的光辉了? 唔,以后是不是能靠着这话剧红遍大江南北,再捧几个偶像明星出来,他们在前面演戏,她在后面大把大把的数钞票?不对……,应该称银子,一斤一斤的称,用麻袋装,仟夕瑶越想越乐呵。 “太后喜欢就好。”仟夕瑶忍不住心中奔腾的玛丽苏光环,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温声说道。 等着看完猪八戒,太后高兴赏了银子,又回头意犹未尽的点了新的节目,因为时间短,剧本也少,最后就把西厢记也给点上了,不然实在没得看。 等着演西厢记的时候,仟夕瑶注意到许多人都哭了,甚至包括太后在内,按照仟夕瑶的理解老人家一般都喜欢儿孙满堂,孝妇这种情节,但是她发现太后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一点排斥都没有,还看的挺津津有味,她忍不住想着,嫁个有情郎,幸福安康的过一辈子,这或许是所有女人的梦吧? 太后是坐在主位上,东边是皇后,西边则坐着淑妃,仟夕瑶是坐在淑妃的后面。 前面摆着长几,上面有茶果,糕点,瓜子,静静的只能听到戏台子上演员们卖力的演出声,还有偶尔喝茶水的声音。 别人都在认真的看演出,只有淑妃……,仟夕瑶总觉得她一直在频频回头的看着自己,神态里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仟夕瑶忍不住想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等着最后那段崔莺莺拜堂那出戏,淑妃要给太后斟茶,却是手上一个不稳,那茶水还没送到太后那边呢就在半路洒了,正好洒到了仟夕瑶身上。 淑妃很是愧疚,站起来说道,“对不住了,我陪着妹妹去换衣裳吧。” 看着淑妃欲言又止的样子,仟夕瑶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说道,“不过是一时失手,怪淑妃姐姐什么事?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再说一旁这许多伺候的人,难道还能让我亲自动手不成?”仟夕瑶虽然看着客套,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淑妃却是寸步不让,说道,“这怎么行?要是让妹妹自己回去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先进的宫,这是故意欺负珍妃妹妹呢。”淑妃面上笑容可亲,可是人却已经站了起来,话语中更是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仟夕瑶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淑妃肯定还会闹出别的动静来,但是她越这样,她就越不想和淑妃在一起,结果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太后笑着说道,“我当什么大事,珍妃,你就让淑妃陪着你去,她要是不给你弄一弄,心里不舒服。” 仟夕瑶第一次觉得这老太太一点也不和蔼,果然还是一家子啊。 太后都发话了,仟夕瑶在不同意就有些过不去了,只好点头跟着淑妃一起去了水榭后面的院子里换衣服。 淑妃在厅堂内喝茶等着她,内室里,仟夕瑶正让香儿帮着换新裙子,一边换一边想着,这淑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着她磨蹭了好长时间出来,淑妃还是那么稳稳当当的坐着,见她过来,露出温柔的笑意,像是对待自己最喜欢的妹妹一般,说道,“这件桃红色的裙子到比之前的更好看,衬的妹妹肤色更是欺霜赛雪的白。” 仟夕瑶心里摸不着淑妃的想法,只能跟着她的话走,说道,“淑妃娘娘谬赞了。”她可不想姐姐妹妹的叫,她和她还没到那么亲近的地步。 淑妃显然听出来了,但是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在仟夕瑶看来可真是滴水不漏的。 “既然好了,那就走吧,太后娘娘说不定还等着我们呢。”说完就上前揽住仟夕瑶的肩膀,像是很亲近的姐妹一般,“你这种戏可真有意思,不带唱腔,都是白话,弄得跟真的一样的,有时候看着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仟夕瑶心想,这种话剧可不就是在复制别人的人生嘛?不过她不想多和淑妃讲话,所以无论淑妃说什么都是嗯一句,或者是知道了,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 淑妃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开窍的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也见她防备心少了一分,弄的她颇为沮丧。 等着快到戏台子的边上,仟夕瑶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结果却是淑妃拽住了。 淑妃目光中少了温和,多了些不耐,却是很好的掩藏在里面,她说道,“妹妹,我有话对你说。” 仟夕瑶觉得心里一颗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她不怕淑妃有事,就怕她不说。 “是什么事情?” 淑妃见仟夕瑶不像刚才那般推脱,而是直戳了当的问,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说道,“其实说起来兴许是我多事了,不过总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仟夕瑶竖着耳朵,认真的看着淑妃。 淑妃低头,叹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很忧心妹妹的姐姐一般,露出不忍的神色来,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等着淑妃说完,仟夕瑶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安了,淑妃叹息着劝慰道,“妹妹你要想开,其实这后宫里都是这般,今日你受宠,明日就是她,没有永远的宠幸,也没有永远的情意,更何况是姐妹之情?” 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射在人身上带出几分迷离的朦胧来,映衬在本就肤白的仟夕瑶身上,更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像个流落在人间的花仙子一般。 淑妃看着禁不住想着,果然在陛下的宠爱下人是越发的漂亮了,她看着仟夕瑶一惨白的脸,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仟夕瑶浑浑噩噩的坐回了位置,后面连太后问话也没有听见,直到一旁的淑妃提醒了一次才恍然回神,问道,“太后娘娘你刚才说什么?” 太后慈爱的笑道,“看来是陪着我这老太婆坐久了,没耐心了?行了,我也不拘着你了,这戏你也早就看过了,想必没意思的很,就先回园子里玩吧,一会儿再回来就行了。”太后这话说的既带着长辈的对小辈的体贴,又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让人听了就顿生好感。 可是或许是因为之前事情原因,仟夕瑶再看这位就不像之前那么好了,总觉得脸上带着一层看不见的面纱,不敢大意,起来笑着说道,“瞧太后娘娘说的,你礼佛已久,这身上就带着股说不来的仙气儿,我在你身边坐着就觉得很是舒坦,太后你这么着急要赶我走,是不是担心我把太后仙气儿都给吸走啊?” 太后没想到向来温顺的仟夕瑶还会这么能说会道,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瞧你这张嘴,可真是能言善道,怪不得皇儿那么喜欢你。”说完就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说道,“那行,老太太我就拉着你看了,一会儿可不许嫌闷。” 仟夕瑶就和太后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淑妃在一旁是不是凑热闹的说一句话,在外人看来几个人之间很是亲密无间,都朝着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只有皇后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眼睛里却是露出几分讥讽来。 太后兴趣不减,把那西厢记又看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场。 等到回到了灵溪宫,仟夕瑶累的快瘫在床上,心想,果然在这后宫的泥潭子里呆着,久而久之她也变得能说点场面话了,哎。 本来不过想自己棑戏跟皇帝玩一场浪漫,结果呢……,最后还得应酬太后,想想她就觉得心烦。 但是更让她觉得心烦意乱的是刚才淑妃说的话,她越想越发觉得这件事非同大小。 怎么会这样呢? 正在仟夕瑶思绪翻飞的时候乳母把小皇子抱了过来,仟夕瑶看着孩子天真可爱的面容,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她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想着,可千万别是真的。 仟夕瑶不喜欢乱猜测人,就想着还是找个人探探消息比较好,最后把香儿叫了过来,说道,“你这几天找个盯着齐昭仪。” “娘娘?”香儿诧异道。 仟夕瑶却说道,“一定要找个稳妥的人,不能让齐昭仪知道。” 香儿点头,回头就发愁了,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总觉得让谁去都不合适,本来想问问万福,后来想想,难道什么事要指望他?再说娘娘让她来办,那她就应该自己想办法才是,她从下面的人里挑了个叫李良从小太监,让他去盯着了。 这个李良是仟夕瑶搬到灵溪宫之后添的人手,一直都想着能在主子面前出头,表了好几次忠心了,香儿派他去跑几次腿也发现确实很能干,这才想到他。 面生,齐昭仪身边的人都不认识,又加上是个太监行动方便一点。 刚开始香儿不放心的天天都要询问,后来见这李良实在聪慧机灵的很,不仅把齐昭仪的行踪打探出来了,竟然连她早上晚上吃了什么,晚上吃什么都知道了,果真是举一反三,聪明的很,后来就渐渐的放下心来。 皇帝又连轴转的忙了好几天,一直歇在了御书房,仟夕瑶独守了好几天空房,有些闷,就想让齐昭仪过来玩,结果齐昭仪却破天荒的推脱,弄的仟夕瑶心里更加的不确定了起来。 树叶开始发黄,凋零,深秋的气息慢慢的弥漫开来,这一天晚上皇帝又是歇在了御书房,仟夕瑶算了算日子,足有五天了,她想着要不要带着孩子去看看皇帝呢?最近两个人好的跟蜜里调油一样的,一刻都不愿意分开。 不过就是看看,马上就回来,又不会打扰到皇帝,仟夕瑶想了想就高兴了起来,重新梳头打扮,又换了身芙蓉色的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盘了个坠马鬓,看着很是娇俏可爱,她照了照镜子觉得满意了,这才出了门。 仟夕瑶让香儿捧着膳房做的枸杞蜜枣莲藕汤,踩着星光走在路上忍不住想着,自己这也是步入了送汤水的地步啊,囧。 等着到了御书房,仟夕瑶就让人去通报,那些人自然认得珍妃娘娘,但是却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娘娘,实不相瞒,陛下,刚刚出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仟夕瑶忍不住想着,皇帝晚上让人传话说自己在御书房,怎么这会儿又不在了?问道,“是回龙溪殿去了?”皇帝一般也就在这两个地方呆着,当然有时候还会在她的灵溪宫。 那太监摇头,说道,“奴才实在不知道。” 月亮爬上树梢,去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回来了的时候就觉得意兴阑珊,很是沮丧。 香儿有些看不过去,说道,“娘娘,兴许,陛下去了灵溪宫也说不准啊。” 仟夕瑶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说道,“你说的对。”因为这时代没有手机电话,所以会错开也是有可能的。 结果两个人快步回到了灵溪宫,看到正窝在屋檐下的李良,她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那李良看到仟夕瑶和香儿回来了,赶忙上前行礼。 香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李良犹犹豫豫了半天,为难的说道,“现在说?”然后看了眼香儿身后的仟夕瑶。 “你说吧。”仟夕瑶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李良怎么会这样的神色,肯定是有事情。 “是这样……,奴才今天在外面守着就看到齐昭仪去了御花园,奴才也就跟着去了,结果看到……”李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 “是陛下,齐昭仪和陛下在一起。”李良头低的就快碰上地上了。   ☆、第八十章 月朗星疏,秋风萧瑟,仟夕瑶踏着月光走到了御花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一路上她思绪翻飞,各种猜测纷涌而来,为什么皇帝明明说在御书房的,实际上是在御花园?为什么齐昭仪今天会推脱她的邀请,结果回头却是和皇帝在一起? 更甚者,什么时候两个人竟然亲密到可以单独去御花园的地步?还是这样的夜里! 淑妃的话在耳边环绕,“妹妹,我知道你和齐昭仪情同姐妹,可是有些时候却是要睁大眼睛看看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时她还怒气冲冲的对着淑妃说道,“姐姐关心的未免太多了些。”其实就是暗喻淑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淑妃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同情的神色,说道,“我也曾和你一样犯傻,以为人人都像你我这般对人推心置腹,只可惜我们站在同一立场,实在是没有办法不争,很快你就知道我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无风不起浪,淑妃的目的仟夕瑶并不清楚,但是仟夕瑶当时就想起前几日齐昭仪闻到鱼味的时候呕吐的样子来,她也是有过身孕的人齐昭仪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当时她都不敢细想,如今联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明线。 皇帝连日来的忙碌,齐昭仪的推脱,还有她呕吐的反应,淑妃的提醒,所有的一起如今都已经变得十分明显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仟夕瑶站在御花园的门口忽然间就裹足不前,她心里想着齐昭仪的为人,那是一个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却藏着却十分骄傲的人,她这怎样的性格又怎么会做这种背地里勾引皇帝的事情来?再说皇帝对后宫女子向来兴趣缺缺,倾城之姿的柏氏也不过如此,齐昭仪中人之姿又怎么能得了皇帝得喜欢? 这么一想仟夕瑶得心里又平静了下来,无论从皇帝的角度又或者是从齐昭仪的角度,怎么想怎么觉得都不可能。 香儿在仟夕瑶身后打转,见仟夕瑶面上阴晴不定,忍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她其实心里比仟夕瑶还要紧张,齐昭仪性格爽朗,为人处世落落大方,别说是仟夕瑶,就是她看着也很喜欢,更重要的是,在这后宫里她们家娘娘只和齐昭仪一个人走的近,要是真有个什么……,娘娘实在太可怜了,这简直就是背后捅刀。 两个主仆在门口徘徊,李良跟在后面滴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刚开始他还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不进去,后来一想就明白了,要是他是肯定也不去,去干什么呢? 这后宫里的女子皆是皇帝的,更何况齐昭仪还是有品阶的嫔妃,皇帝宠幸她不是正常的事情? 按道理珍妃娘娘这会儿是如日中天,陛下独宠,又生了皇长子,其实就算被被人分宠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其实在他看来,珍妃娘娘现在更应该做的就是分宠,后宫美人无数,帝王的宠爱又有限,既然现在地位稳妥,想的应该是多结几个善缘,以后等着她年老色衰帝王宠爱不在的时候也可以互相搀扶,这不就是后宫生存的准则? 当然,齐昭仪这做法有点不地道,想要陛下的宠爱不为过,但是竟然背着珍妃娘娘就有点……,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珍妃娘娘,你现在这一副要进去捉奸的架势合适吗? 这世上还有人给皇帝捉奸?李良是觉得不合适的,不仅不合适,还会让陛下觉得珍妃娘娘不给他脸,甚至会降罪也有可能。 何必那么较真呢?人活着不就是难得糊涂?装装傻,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这几个人个有心思,仟夕瑶在门口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与其在这里东想西想的,还不如进去看看,兴许不过就是她的误会呢? “走。” 仟夕瑶和香儿往御花园走去,不过御花园很大,到底在哪里?仟夕瑶就想着皇帝喜欢在湖边的水榭边,说不定就在那,就直接奔着水榭去了。 本以为要找好一会儿,毕竟御花园这么大,结果却和皇帝在去湖边的青石板路上相遇了。 夜色朦胧,万福等人簇拥着皇帝走过来,他身上的衣服笔挺贴身,越发显出他挺拔的身姿,步履间掩饰不住的沉稳威严,气度雍容,如刀如山,非常的出众,而他身旁正是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洒脱的齐昭仪。 仟夕瑶停住脚步,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还好,皇帝似乎远远的就看到了仟夕瑶,对着她招了招手。 仟夕瑶看着皇帝这番坦然的样子,心里琢磨……,兴许不过是两个人凑巧遇上了?脚上却不由自主的迈步子靠了过去。 皇帝见了仟夕瑶,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说道,“这半夜的,站在风口算就了,竟然连一件厚衣裳都没有穿。”已经入秋了,晚上自然有些凉。 齐昭仪插话说道,“妹妹就是这样,总是不爱惜自己,让旁边的人也跟着担心不已。”她的语气坦然,目光中带着仟夕瑶梳洗的亲近,弄的仟夕瑶更是僵直着不知道说点什么。 最后索性低着头,看着鞋面,脸颊上鼓鼓的,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心里却想着,你们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凭什么还管上我了?结果正在她腹诽的时候,一件披风落在她的肩上,还有皇帝靠过来的男性气息,“快披上吧。”皇帝一边给她系上带子,一边忍不住说道。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仟夕瑶看着皇帝从容的神色,又见一旁齐昭仪落落大方的神色,不知不觉就把刚才的想法给忘记了。 齐昭仪见皇帝这般宠爱仟夕瑶,面上带笑,说道,“我算是知道妹妹为什么这般丢三落四了。” 她这话一出,皇帝和仟夕瑶自然就看向她,齐昭仪捂着嘴,笑的清脆,说道,“这样才能得到陛下的怜爱不是?” 仟夕瑶的脸顿时就红了,映衬着着月光,如同绽开的二话桃花,美不胜收,皇帝看着目光越发柔软,齐昭仪笑的肩膀都在抖。 就这样,仟夕瑶怒气冲冲的过去,然后被皇帝搂着软绵绵的走出来了,等着她回到了灵溪宫才反应过来,我特么不是去抓奸去的? 但是好像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 皇帝沐浴出来就看到小娇人托腮半坐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扑闪着,映衬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如星辰。 真是漂亮。 皇帝忍不住想着,上前就把人抱在膝上,问道,“又在想什么?” 仟夕瑶冷不防被皇帝抱在怀里,顿时,皇帝沐浴之后清馨的味道扑鼻而来,同时还有他身上的浓重的压迫感,坚硬的胸膛,长腿,长臂,这一刻,仟夕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娇弱,而抱着他的皇帝竟然是这样的阳刚而充满了力道。 “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朕。”皇帝醇厚的声音在夜色中,如同大提琴的音波,拨动着仟夕瑶那几乎脆弱的,只要一堆就倒的心房。 仟夕瑶顺势把自己的头埋入皇帝的怀里,用力的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带着孩子气,但是同样也是女人特有的嫉妒,说道,“陛下整个人都是我的,谁都不许染指!” 皇帝难得看仟夕瑶这小醋劲儿,问道,“齐昭仪也不行?” 仟夕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不提齐昭仪还好,一提她,她顿时就觉得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啊,所谓的闺蜜在背后捅一刀,不就是指这种情况? “她尤其不行!”咬牙说道。 “你不是跟她很好?”皇帝疑惑的问道。 “陛下,你要是对她有想法,就趁早别来找我!”仟夕瑶忍不住吼道。 空气忽然间就凝结了,仟夕瑶说完就脸红了,觉得自己就跟傻瓜一样,怎么能跟皇帝说这种话?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古代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对于皇帝来说,只要他愿意,整个后宫,甚至是整个大祁的未婚女子也都是他的。 啊呸,其实不止是未婚把,已婚的也行啊!只要拿那高官厚禄收买了已婚女的夫家,虽然皇帝的名声会不太好看,但是谁又敢跟皇帝抗衡?不过就是收个把女人在后宫而已,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总之,仟夕瑶觉得自己傻透了,后知后觉的想着,这女人果然不能谈恋爱,一恋爱就变傻,当然也估摸着一孕傻三年的后遗症还在搅动着她越发混沌的脑子。 皇帝觉得仟夕瑶这话很不妥,他是一国之君,上有苍天,下有百姓,更不要说还有传承子嗣的责任在,总归,这话说的有点大,更带着几分孩子气。 可是让他说点训斥人的话吧,又说不出口,虽然他自己不想承认,但是真是到了把这个人放在心尖上,疼也疼不够的地步,不然当初两个人闹的那般不愉快,他都到了淑妃的住处,却硬是回头了。 这说明什么? 说白了,男女之情跟朝堂上的事情没什么差别,都是一种博弈,看谁能赢得过谁,当然这也是他后面才明白的。 总归,对上这位,他根本就没有赢过,输就输在一个舍不得上。 有什么办法? 皇帝心中心思百转千回,最后低头一看,仟夕瑶正面露沮丧,就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小狗,皇帝的心顿时就…… 什么这话对不对?什么妥不妥当,统统都忘到脑后边去了。 他低头咬住了仟夕瑶的花瓣的嘴唇,先是温柔的轻啄,等着后面更是无限温柔的亲吻,细细的描绘着她的唇形,软软的,柔柔的,跟果冻一样的,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仟夕瑶正在懊恼呢,结果皇帝却这么一吻,竟然勾的她顿时脑子浑浊,身体绵软,忍不住附和了过去。 寂静的屋内,只能见到两个越发缠绕在一起人儿。 *** 如意楼位于如意街的中间位置,这里姑娘能歌善舞,技艺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过几位才貌双全的花魁,在京都颇有几分声望。 仟秋红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穿着石青色湖绸直裰,黑色纱帽的男子在门口笑着朝他迎了过来,说道,“仟大人,我可是等了许久了。” 这个男子年约中旬,微胖,八字胡,一双眼睛不大,但却是难掩其身上的精明,他叫郑春德,是吏部主簿,自从仟夕瑶当了珍妃之后,想要巴结仟秋红的人不计其数,这就是其中一位,为人能言善道,又是和仟秋红同科进士,家中殷实,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仟秋红捋着胡须笑道,“让郑兄久等了,真是罪过。” 郑春德上前揽住仟秋红,如同亲兄弟一般的,脸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笑,“让我久等倒没什么,却是有人可是哭的肝肠寸断,巴巴的指望着仟大人呢。” 仟秋红面上无波无浪,语气平稳的说道,“我可是找郑兄过来品茶的。” 郑春德见仟秋红这一副模样,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附和的说道,“正是,谁不知道如意楼的大红袍沏的最是入味,配上如意楼龚师父做的千层酥,鸡蛋卷,桂花板栗糕,那可真是一绝。” 仟秋红听了这话,才笑道,“正是,这京都里谁不知道如意楼的糕点好,郑兄,请。” 两个人谦让一般,那守门口的小厮恭敬给两个人掀开了帘子,这才送两个人进了里面,立时就有模样清秀的年轻侍女迎了过来,气质婉约,姿态柔媚,笑着说道,“两位大人,里面请。” 侍女在前面引路,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面的湖水旁的敞厅里,那边正摆着酒席,坐着三三俩俩的男子,另有四五名貌美的年轻女子穿红着绿陪侍在一旁,或斟酒,或调笑,在酒席的一旁还放着一把古筝,似乎是为了助兴弹起。 等着仟秋红一来,那几个男子都站了起来,纷纷说道,“仟大人,你可是来的好晚。”又或者说,“既然来晚了,就要罚酒三杯。” 仟秋红被郑春德迎上上座,一旁就有美貌的女子给他斟酒,“大人请。” “哎,我已经戒酒多日,今日就只喝茶水,不饮酒了,还望各位海涵。”仟秋红面色严谨,说话不紧不慢的说道。 众人一时语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郑春德却马上笑道,“仟大人不喝酒那是因为这斟酒人不对。”说完对着身后的小丫鬟说道,“去喊你们绿萝姑娘过来,就说仟大人到了。” 小丫鬟领命而去,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小朵菊花白领对襟褙子的貌美女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等着来到了众人面前就盈盈一拜,说道,“小女子绿萝见过众位大人。” “绿萝姑娘快起来。” 郑春德赶忙笑着说道,等绿绿萝起身,郑春德又指了指仟秋红说道,“你可还记得仟大人?还不快去给仟大人斟酒。” 这绿萝是如意楼有名的妓子,因为做的一首好诗,又加上容貌出众,更是被人许多文人雅士称颂,只是最近几年却是年岁渐大,就想着找个依靠,这会儿听了郑春德的话走到了,轻移莲步走到了仟秋红的身边,芊芊玉手捧着酒壶,说道,“仟大人,请喝酒。” 仟秋红推脱道,“我已经戒酒了。” 绿萝听了垂下眼睑,露出难过的神情来,不过一会儿竟然就眼眶发红,泪珠滑落,说道,“仟大人许久没有来看奴家,这会儿一来就说戒酒,连奴家到的酒都不愿意喝,奴家虽然薄柳之姿,但是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满腹经纬之才的仟大人,奴家只求仟大人只喝了这一杯酒,让奴家……”说道后面竟然带着哽咽之声。 仟秋红僵硬的站了一会儿,郑春德见了说道,“哎,何必为难绿萝姑娘呢,仟大人就喝了吧。” 绿萝听了把酒杯送到了仟秋红的嘴边,一双妙目含泪,当真是楚楚可怜的很,仟秋红禁不住露出心怜的神色,低头就把酒给喝了。 众人立时 就喝道,“好,果然还是绿萝姑娘的面子大。” 绿萝却露出娇羞的神色,依偎到了仟秋红的怀里,柔声说道,“是仟大人心疼绿萝。”那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只看到仟秋红血脉偾张,露出贪婪的神色来。 对面的郑春德这才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来,心想,终于成了。 等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喝多了,郑春德抱着一名年轻的女子调笑,至于其他人也个子抱着女子活说笑,或者一起喝酒,坐在上座的仟秋红抱着绿萝柔软的腰肢,醉眼朦胧的说道,“你别恼,我心里其实也想着你的。” 绿萝哭道,“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仟秋红并不是一个糊涂人,现如今整个京都秋闱在即,又加上大儿子仟召陵数次提醒他千万小心,因为他们家如今是可以算是外戚了,真正世家大族带着有色眼镜看着他们家,但是也不乏献媚的巴结之人,毕竟皇帝对那位珍妃娘娘的独宠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同样也有想要纠仟家小尾巴的言官在。 所以仟秋红最近很是安分,结果被绿萝这么一勾,竟然有点受不住了,他忍不住心中叹息,说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就是这样,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绿萝听了笑着把头埋在仟秋红的怀里,柔声说道,“大人,绿萝好生欢喜。” 两个人又柔情蜜意的说了一通话,各自抱着美人去歇着不说,等着仟秋红从如意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掌灯时分了。 结果那牵马的小厮却是慢腾腾的,郑春德,忍不住说道,“你是怎么办差事的?没见仟大人都等不及了?”郑春德虽然一个主簿,但是比起如今还在翰林院没有官职的仟秋红却是要强上许多,不过他却是这般卑躬屈膝的,一点都不介意,这可谓能屈能伸,那小厮也是刺头,在如意楼看多了达官贵人,自然不把一个小小主簿放在眼里,说道,“总要一个个来吧?我得先把武定侯世子爷的马牵过来不是?” 郑春德冷笑,说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知道我们仟大人是谁?” 仟秋红皱着眉头,说道,“郑兄,咱们别把事情闹大了,就让他先牵吧。” 郑春德却说道,“这怎么行?知道的人明白这山谷大人是歉让,不知道还当大人好欺负,谁不知道仟家如今不同以往,那宫里的珍妃娘娘可是你的侄女。” 仟秋红听了这话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却是不制止,郑春德见了知道这是作对了,又怒次道,“还不先去牵仟大人的马来。” 那小厮听了这话,忍不住想要自己打耳光,谁都知道如今仟家可是新贵,正红的发紫谁不要上前捧着,只是现如今他如何收场?这会儿对这郑春德这个小小的主簿卑躬屈膝的,就会把那武定侯世子给得罪了,索性就一条路走到底算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身材高大颀长,面色英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锦绣长袍,脚踏云靴,一副年少英才的模样,说道,“先去牵仟大人的马吧。”说完带着几分讥讽对着一旁穿着湖绿色杭绸直裰的,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说道,“伍泉兄,你说有些人就是没脸没皮的是不是?” 伍泉却是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神色有些茫然,盯着来送仟秋红走的绿萝,盯着她头上的那珍珠碧玉蝴蝶步摇发呆,只觉得那蝴蝶的翅膀一颤一颤的,弄的他很是心烦意乱。 武定侯世子的话一出,仟秋红脸色就黑了,显然很是不高兴,郑春德却是不敢和真正的世家大族武定侯对着干,哄着仟秋红说道,“不过是孩子意气用事的话,大人不用生气。” 一旁牵马的小厮心里哼道,不过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真是难看的很,没有那本事就不要装蒜! 只是手上却是麻利的牵了马,套上马车,不敢再耽误,怕是再闹出事情来就让老鸨把他狠打一顿。 仟秋红本想发怒,却想着武定侯的名声,气的甩了袖子就上了马车,这一路上,郑春德说了许多好话,“那武定侯如今早就不行了,子嗣单薄,如今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女孩还是个病秧子……,我听说到如今连亲事都没有谈上……,你又何必和他这种孩子一般计较,等着皇长子立为太子,到时候谁不是都要看着仟大人你的脸色行事?” “可不许这么说,太子的事情乃朝中大事,哪里你和我能议论的。”仟秋红听了郑春德话脸色好看了许多,嘴里却一本正经的说道。 郑春德见了之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仟大人可真是大人有大量,这番胸襟以后必然是要做一番大事之人,郑某可真是佩服。”随即语气一转,说道,“那些世家大族仗着自己祖上的荫蔽,过着声马犬色的日子,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早晚会夹着尾巴上门来讨好大人。” 仟秋红虽然面色严谨,可是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得色,嘴里说道,“妄论国事。” 郑春德嘿嘿笑了一声,知道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好了,又转了话题说道,“我看绿萝姑娘对仟大人一往情深,大人何不把人赎了,领回家去,也是一件美事,这才子佳人,本就相配。” 仟秋红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家里有规矩,不能纳娼妓出身的女子为妾。” “是这样。”郑春德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不然,就在外置个宅子好了,我可是听说,近日有几位大人想要赎绿萝出来呢。” 仟秋红脸上阴晴不定,却是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来,郑春德见了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了,送了这样的美人在仟秋红,难道还怕以后仟秋红不认账不成?他似乎早就看见自己高升的日子,心里简直乐的开花。 等着下马车的时候,郑春德对着仟秋红耳语了几句,说道,“都说这几个试题是这次秋闱的,我不知道哪个准,你还是让令郎多准备几份好了。” 仟秋红知道郑春德在吏部,自然是比他消息灵通,赶忙点头道谢,等着回到了家中就去了仟召陵的院子,把郑春德说的几个题目都给仟召陵说了。 仟召陵面射不显,等着仟秋红走后却是露出几分严峻的神色来,忍不住想着,这题目中有一个怎么和皇帝当日问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巧合?   ☆、第八十一章 仟夕瑶是秋季出生的,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仟秋白和唐氏都会给她准备一份生辰礼物,早上换上新衣服,收了礼物,下午就和唐氏出去诳,母亲会给她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看上的东西随便买,有时候她看的东西贵重些,比如会买一些新首饰,父亲仟秋白就会偷偷的给她私房钱,说女孩子应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打扮打扮,到了晚上就叫上东阳楼的酒席,他们家的厨子在整个京都很有名,豆豉排骨烧土豆,白切鸡,烧鸭掌,罗汉斋,百鸟归巢,都是仟夕瑶比较喜欢吃的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喝了点金华酒的父亲要是有了性质就拿着他的宝贝玉箫吹一首曲子,那时候月亮挂在半空中,敞厅里的屋檐下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月光,灯光相互交织,形成一种朦胧的光晕来,父亲儒雅的面容,母亲的笑颜,还有家中的亭台楼阁,如同一幅画一样,常常会让进宫之后仟夕瑶很是怀念。 仟夕瑶进宫之后头两年因为无宠,生日都是香儿给膳房塞了银子才多加了几个她平常爱吃的菜,等着后来又是在南巡的时候,皇帝送了她两只通透汪洋碧绿成色足有帝王绿的翡翠玉镯子,戴在她的白皙芊秀的手上,越发映衬的美如玉。 结果到了今年仟夕瑶已经收到了父母亲的礼物,里面还有哥哥让人带过来的,就是,皇帝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仟夕瑶想起自己那天拉着皇帝微服私访,就说过只当提前吃碗长寿面。 皇帝是不是真就这么打发她了?囧 这一天晚上,仟夕瑶哄睡了小皇子,就坐在烛火下做针线,孩子长的快,衣服很快就穿不下了,其实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动手,但是做了母亲才明白,总是想给孩子最好的东西,更何况她的女红本来就很好,所以做起来也很顺手。 香儿在一旁给仟夕瑶分线,真红色的,洋红色的,浅红色的,紫红色的,光是红色的丝线就有十几种,这还是少的,给仟夕瑶教授女红的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刺绣大家可是会有上百种的丝线来绣的,她当时就震惊的无以复加,觉得古人可真是伟大,传统的艺技也是相当的令人佩服。 “娘娘,你绣的可真好。”香儿永远是仟夕瑶的支持者,按照现代话来讲,那就是脑残粉,毕竟香儿很小的时候仟夕瑶就拥有了一颗成熟的灵魂,这让本就憨厚实在的香儿,越发的佩服仟夕瑶,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种下了崇拜的种子。 仟夕瑶听了心情很好,说道,“你也要赶紧学会才是,女人嫁人的时候都是要自己绣嫁妆,百子图的被褥,百年好合的枕套,金玉满堂的屏风,还有鸳鸯戏水的绣花鞋,林林总总可是好多呢,你要不是不会绣可怎么办?”仟夕瑶忍不住逗着香儿。 香儿跟着仟夕瑶久了,脸皮也厚了,说道,“奴婢才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娘娘,奴婢还要看着小皇子成亲。”当初香儿跟着仟夕瑶进宫的时候就想过了,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了。 “那是你没有遇上喜欢的人,等着你遇到了就会哭着喊着让我把你嫁出去。”仟夕瑶忍不住说道。 “娘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大约就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像娘娘和陛下?”香儿举一反三,“就比如昨天陛下没有回来吃晚膳,娘娘就吃不下饭一样的道理?” 仟夕瑶幽怨的看了眼香儿,深深的觉得……这孩子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这话直接戳她的伤口啊,“你也不用取笑我,早晚你也有这一天。” “娘娘放心,这后宫里除了陛下就是太监,奴婢又会喜欢上谁?所以不可能有那种事,现在跟着娘娘多好啊,月例多,吃香喝辣的,还有奴婢跟着娘娘身份也是水涨船高,现在谁见到我不喊一声香儿姐姐?”香儿越说越得意,头抬得老高,腰挺的笔直。 仟夕瑶被香儿这模样逗笑,说道,“行,你可真是出息了昂。” 香儿很骄傲的说道,“那也是托的娘娘的福。” 仟夕瑶看着香儿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 太后的万寿宫。 宫人送了一桌素菜的膳桌上来,本来淑妃要伺候太后,但是孙太妃却非常的固执,嘴里虽然说听话不给太后布菜,但是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习惯性的站起来,后来久而久之,太后也烦了,索性谁都不用,三个人都坐在一起吃饭。 太后礼佛多年,每年都会去护国寺供上手抄的佛经,今年就让淑妃也跟着一起抄,这会儿吃饭的时候,见淑妃对素菜兴趣缺缺,苦口婆心的说道,“这吃素菜是一份心,你也跟着我多吃素,抄了佛经供上去,菩萨感应到你的诚心,自然会保佑你的。” 淑妃心不在焉的点头,说道,“侄女知道了。” 太后见淑妃低着头,语气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就知道肯定是没有听进去放下筷子问道,“叫你抄的佛经抄了吗?” 淑妃恭敬的说道,“抄了。” “那多久能抄完?”太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劝慰着她慢点抄,而是直接问了进度。 淑妃知道这是太后看重这件事,赶忙恭敬的说道,“约莫还有小半年?”其实按照她抄写的进度起码也要七八个月,但是见太后这么问,肯定是希望早点,所以索性就提前了几个月说道。 结果本以为太后听了会高兴,他却突然冷了脸,说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自己都没写过,而是让你的宫女给你代写?” 淑妃暗叫糟糕,不知道太后怎么知道这件事,赶忙说道,“太后,没有这样的事,都是我自己你写的。” 太后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冷了,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就说,我何曾为难过你?但是你这样阴奉阳违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前可是什么话都会对我说的。”太后最后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伤感。 淑妃身子一僵,说道,“姑妈,我错了。” 看见淑妃立时就认了错,太后就心软了,想着她入宫之后日子也过的十分小心翼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不知道当初让你进宫到底是对还是错。”又想着皇帝冷清的性格,太后本以为他只是性格如此,结果遇到了一个珍妃就跟掉了魂一样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淑妃听了鼻子微酸,却力图镇定的说道,“姑妈,你别这么说,侄女就是进宫来陪你的,我不后悔。”还有其他的话叫她怎么说的出口,曾经是京都第一世家的名门的许家早就不复曾经的傲然,步步后退,如今太后还在宫里,大家看着太后的几分薄面,家里还能支撑些,可是等着太后走了之后呢? 太后见淑妃眼圈发红,伸手握住她的,和蔼的拍了拍,说道,“你放心,我还没老糊涂呢,我自会帮你解决你的后顾之忧。”太后何等精明之人,其实早就看出了淑妃的心思,只是有些话她也不好直接说,不过她却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早就各自有了打算,但是因为时机未到所以并没有说。 谁曾想,淑妃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可不好。 淑妃点了点头,语气哽咽的说道,“还是姑妈你疼我,说来说去都是我操之过急了,姑妈……,我这就回去抄经书。” 太后见淑妃说的诚恳,这才露出笑容来,说道,“这就对了,行了,擦了擦眼泪,赶紧把饭给吃了。” 早就有宫女重新换了筷子,用白色的帕子抱着递了过来,淑妃接过开始吃了起来,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比起之前要欢喜的多了,太后见了这才露出高兴的神色来,说道,“真是好孩子,你放心,姑妈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 淑妃竖着耳朵听,孙太妃也是停了动作,却是听到了太后最后的叹息声,她还是忍不住没有说出来。 等着吃过了饭,正在喝茶,一个小宫女凑了过来,对着淑妃耳语了几句,淑妃神色一变,对着太后说道,“太后,贝贝好像吃的不好,闹肚子呢。”贝贝是淑妃养的一条小狗,从家里就带进来的,养了五六年,感情很深。 太后说道,“那就赶紧去看看吧,不行就让于小全去看看。”于小全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太监,曾经当过兽医,对猫狗很是有几分道航。 淑妃马上摇头说道,“不用,我那边还有上次吃剩下的药丸。”说完就急匆匆的起身,退了出去。 等着淑妃走后,屋内就显得有些冷清,太后本来就喜爱安静,四周布置的很是素净,连个鲜艳点的颜色都没有。 太后端着茶杯半天都没有喝一口,孙太妃站着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她伺候太后多年,知道这是太后生气了,但是到底为什么她也不清楚,总隐约觉得跟刚才淑妃走有关。 好一会儿,太后端着茶,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了。 淑妃从万寿宫里出来,就对着那宫女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现在就在御花园里?” 那宫女赶忙点头,说道,“看的清楚,齐昭仪穿着一件紫色的纱衣,外面披着一件缎面的玉黄色洒银丝披风,绝对错不了。” 淑妃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说道,“这就好。”然后急匆匆的上了步撵,对着抬步撵的太监说道,“去灵溪宫,快。” 宫里的步撵其实就是小轿子,按照品阶四人台,八人抬,淑妃坐的就是八人抬的轿子,皇后则是十二人抬的。 其实几个人抬并不重要的,重要的那轿子的大小代表着的身份。 淑妃已经做了八人抬的轿子三年了,她其实也已经坐够了……,想着能不能换一换,她闭上了眼睛想着一会儿怎么对着仟夕瑶讲。 皇后到底有什么比她出色的地方?不过就是比她早点嫁给皇帝而已,那个愚蠢的女人,整日的想着不过就是怎么像孝贤皇后那般名垂千史,真是傻的很,为着这样,那样所谓的规矩硬着头皮忤逆皇帝的意愿,难道她不明白,皇帝才是这个后宫的主宰? 想到皇后,淑妃又联想到太后宫刚才对她说的话,其实她不是不懂太后的意思,她让她等着,但是要等到何年何月?在她看来不过都是太后的托词,太后自己想安然的度过晚年就什么事都顺着皇帝,弄的她……,果真是自私的很,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一直无子,等着太后走后,她就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谁还会记得她呢?到时候连热饭都吃不上,等着新帝登基直接被送到了尼姑庵。 想到这里,淑妃打了一个冷颤,她才不要过这种日子,所以她等不得了,也等不起了。 淑妃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面上带出几分志在必得神色,她想,这一次一定要得手,珍妃,齐昭仪,还有皇帝……,她等不了了, 仟夕瑶正在和香儿吃饭,皇帝又说忙没有回来,平时皇帝不在的时候仟夕瑶就拉着香儿一起吃,不然一个吃实在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两个人正在谈论今天晚上做的鱼头汤味道鲜美,不知道厨子是怎么做的,结果就看到兰竹过来禀告说淑妃过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和仟夕瑶没什么来往的淑妃? 仟夕瑶想不出到底淑妃的要来干什么,但是想到上次提醒她的事情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本来不想见的,结果淑妃却说有急事,只好让人去请过来,她想淑妃要是看到她在吃饭,总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回去吧? 不过一会儿,淑妃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面色平静,可是眼睛里却燃烧着一团火,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姿色。 淑妃带着几分同情对着仟夕瑶说道,“真是气死人了。” 仟夕瑶一愣,问道,“姐姐到底有什么事,要在这时候过来找我?”说完还吃了一口饭,又补了一句,“我刚还在吃饭呢,姐姐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吃吧。” 淑妃这才知道仟夕瑶在吃饭,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说道,“你瞧我,心里一急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了,只是这件事确实是十万火急,我也顾不得其他了。” 仟夕瑶见淑妃说的这般急切,心里也有了疑惑,淑妃这个人性格沉稳,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难道说真的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随即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何事?”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妹妹,你可是要挺住,我先前也跟你说过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面上跟你亲如姐妹,背地里却是惯于捅刀子的。” 仟夕瑶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和齐昭仪的事情有关,可是想到那天晚上奇招也和皇帝路落落大方,毫无私情的样子,她又觉得也许是她误会了? 但其实仟夕瑶心里真的就放心了吗? 并不是,她还有疑惑的,还是会觉得不安心的,但是她把这些疑问,这些不安都统统的收藏在心里,她觉得一个是她相信的姐妹,另外一个则是宠爱她,惯着他的,并且她孩子父亲的皇帝,她并不愿意就这样怀疑他们。 可是如果是这是真的呢? 就在仟夕瑶这边诸多猜测的时候,淑妃却是残忍的用一句话打破了仟夕瑶所有的希望,她说道,“齐昭仪和皇帝正在御花园私会,我还听说,齐昭仪最近吃饭都不吃鱼肉了鸡鸭了,都是只吃米粥,前几日风寒了竟然连太医都没有请……” 仟夕瑶脸色顿时就白了,说道,“姐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淑妃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要不是看着你可怜,我至于说这些,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宁可相信那个背后捅你一刀的,所谓的好姐妹?咱们后宫的女子皆是皇帝的女子,想要宠爱无可厚非,我也相信妹妹并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可是她齐昭仪却是一面跟你要好,一面却暗暗的勾搭了皇帝,甚至连龙种都……,妹妹,不是我想说你,你这看人的眼光也委实太差了些,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是毒蛇,谁又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向来都是温声温语的淑妃,第一次说话这么尖锐,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插入了仟夕瑶已经脆弱不堪的心里。 “不可能。” “我知道妹妹不信我,不过现在只要妹妹跟我去一趟御花园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淑妃自信的说道。 这一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天上没有一朵云彩,缀满了闪亮的星辰,漂亮的不可思议,仟夕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满脑子都是淑妃刚才的话,皇帝和齐昭仪在一起,齐昭仪还怀孕了! 凉风轻轻的吹,吹的人心烦意乱,仟夕的两手紧紧的交握着没有放开,心里纷乱的不行,一会儿觉得不过是淑妃从中作梗,一会儿又觉得兴许是真的呢?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四周环绕,仟夕瑶眼神渐渐的黯然了下来,她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呢? 在后宫里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失宠爱,想着会不会有朝一日被皇帝厌弃,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厌烦现在这种生活了。 夜色深沉,御花园里中满了奇花异木,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只是在夜晚越发显得有些冷清,仟夕瑶被淑妃牵着一路走过青石板的小路,石头拱桥,等着到了湖边的水榭,就听到淑妃指着那方向说道,“看,穿着紫色纱裙的不就是齐昭仪,旁边的不用我说,妹妹也能看出来吧,是陛下。” 淑妃说完就看了眼仟夕瑶,只见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淑妃心里越发得意,面上却不显,反而用同情的神色说道,“妹妹,我没有骗你吧。” 仟夕瑶甩开淑妃的手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是郑重,她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对待她,那一天她明明对皇帝说过不可以对齐昭仪有想法,皇帝也没有生气,在他看来那就是默认了,至于齐昭仪……,难道她一直在装吗? 齐昭仪说起玉门关时候的向往,说起父母时候的孺慕之请,她不相信这都是假的。 她要亲自验证看看。 淑妃见仟夕瑶这般魂不守舍的走了下去,眼睛终于露出几分得色来,看来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走着,向来被皇帝宠爱弄的自大的珍妃会受不住的大吵大闹,更何况对方还是被珍妃视为知己的齐昭仪呢? 淑妃觉得珍妃可真是愚蠢的,在宫里找姐妹知己?当真可笑的很。 等着珍妃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哭喊吵闹,质问皇帝的时候,皇帝再多的宠爱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皇帝性子那般高傲,又怎么能容忍一个妃子对他质问? 到时候曾经让皇帝最宠爱的珍妃,就变成了昨日黄花,皇帝的厌弃会让她明白,从天上跌落地狱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说不定还会把皇长子交给别人抚养? 淑妃心里越想越是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只是她向来隐忍,面上却带出几分不忍的神色,朝着仟夕瑶追了过去,一边追还一边喊道,“妹妹,你不要这么冲动!”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正好让在水榭里的皇帝和齐昭仪听到了。 仟夕瑶听到淑妃的话身子一僵,却还是迎着皇帝和齐昭仪的目光直直的朝着两个人去,就算是要死,她也要问个明白。 皇帝看着仟夕瑶穿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小袄,裙摆被微风吹起,如同一朵盛开的梨花一般,清纯美丽的无可厚非,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来,眼角带着泪珠,如同受了无限委屈的孩子一样,他的心暮然就疼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皇帝背着光,淑妃看不清皇帝的面容,但是她能看到一旁的齐昭仪的,这会儿,齐昭仪露出惊愕的神色,这让淑妃心里大为快慰,她这一步棋看似凶险,但其实只要掌握了一点就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那就是皇帝和齐昭仪确实是有私情的。 因为皇帝和齐昭仪的私情会打破珍妃最后要维持的和平,无论如何,没有一个女人会忍受来自于姐妹的背叛,到时候她不知道要做出如何过激的事情,最好是能和皇帝大吵一顿,到时候自以为是的皇后自然也会出来干预这件事。 皇帝会被皇后搅的焦头烂额,珍妃和齐昭仪反目成仇,后宫又会被搅乱。 当然,她今天亲自领着珍妃到这御花园来,自然也逃不过皇帝的怒意,无论她如何装作无辜,皇帝也不会相信她的清白……,但是皇帝不会动她,微惩会有,但是不会伤筋动骨,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而能让皇帝在后宫唯一有所顾忌的就是太后娘娘,自然也因为他和齐昭仪确实是有私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就算被皇帝厌弃又怎么样?自从皇帝从她精心编织的情网中挣脱出来之后,甚至可以说,对于她的一腔痴情,弃如敝屣,之后她的心就彻底的冷了,因为一个男人的宠爱的而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梦境。 她要更狠,更无情……,她会用自己的努力来得到想要的东西。 淑妃回头,看到珍妃和皇帝隔着一步之遥站着,珍妃的身子绷的很紧,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她想了想,凑了过去,神色哀伤,苦口婆心说道,“珍妃妹妹,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齐昭仪也是陛下的嫔妃……这也无可厚非。” 齐昭仪听了这话,身子一僵,看着淑妃,说道,“淑妃娘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淑妃低着头不过一会儿却是流出眼泪来,她哽咽的说道,“珍妃妹妹对你不薄,你何必要这样?哎哎。” 聪明如齐昭仪,马上就会意了过来,她紧张的瞄着仟夕瑶的方向,又转过头看着一脸同情之色的淑妃,“你误会了。” 淑妃却紧追不舍,带着一副难过的神色,问道,“齐昭仪,你不要这样,我刚才和珍妃都已经看见你和陛下抱在一处……,其实我都说不要来打扰你们了,珍妃娘娘就是有点太冲动了。” 淑妃的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仟夕瑶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了虚无,她刚刚走进的时候才发现,皇帝和齐昭仪竟然是抱在一起,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要是别的女人跟皇帝这般……仟夕瑶也无话可说,男人的承诺不过是花言巧语,镜花水月,她可以强忍着离去,毕竟她还有皇长子不是,可是向来对皇帝不屑一顾,对着她情深意切的齐昭仪又怎么会这样?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眼淑妃,又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仟夕瑶,朗声说道,“珍妃,你过来。” 仟夕瑶却没有过去,反而是僵硬的站着。 空气顿时就凝结了起来,四周弥漫着压抑沉默的气息,一切都显得这样的静谧。 淑妃手心里都是汗珠,死死的盯着仟夕瑶。 仟夕瑶动了动,走进了皇帝两步,结果就在淑妃以为,仟夕瑶终于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她却是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蹲在地上,卷成一团,立时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拉出半圆的影子,看起来可怜儿又孤单的不行。 皇帝见了心都碎了,那点因为不被相信而产生的不愉快很快就要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的心疼。 不过几步,皇帝就把人拉起来,又好气又无奈的问道,“你这是哭什么?” 仟夕瑶觉得问皇帝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抱着齐昭仪在这里,还有脸问她哭什么?都这么亲近了,还想骗她?这狗血的,闺蜜抢自己男人的事情竟然发生她身上,想想真是难过的不行! 越想越是郁闷,仟夕瑶的眼泪就流的更汹涌了,狠狠的推开了皇帝。 齐昭仪急的不行,几步就走了过来,只是看着皇帝紧紧的抱着仟夕瑶,她又不能把人捞过来,说道,“珍妃娘娘,你肯定误会了,我和陛下在这里是因为……”齐昭仪说道这里看了眼皇帝,心下犹豫了起来,陛下准备这么许久不过就是想要瞒着仟夕瑶,现在说真的好嘛?可是等着她回头看了眼仟夕瑶,见她哭的越发可怜,顿时就觉得管陛下高不高兴呢,要是仟夕瑶一直误会下去可怎么办?硬着头皮说道,“我和陛下在这里是为了你明天生辰的事情。” 仟夕瑶心想,都到这时候你还瞒着我,我过生辰跟你和皇帝站在这湖边抱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啊? 淑妃心中冷笑,她一直觉得齐昭仪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傻子,连个借口都不会找,要是她在这会儿,自然就先求饶了,满口说句爱慕皇上,只是心里一直敢对珍妃讲才犯了错事,珍妃那样一个和善的性子,就算是生再大气也会软了几分不是? 不过其实这也正好如了她的意,齐昭仪越是这样,激怒珍妃的可能性就越大,最后两个人就越发的恨的……反目成仇。 这边齐昭仪急了,因为她无论怎么说仟夕瑶一副委屈而不相信的神色,说道,“陛下,你快哄哄珍妃娘娘,在这么哭下去,眼睛可是都要哭坏了。” 皇帝刚开始见到仟夕瑶的眼泪就觉得很是不忍,想着自己先哄了再说,可是她又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是抗拒他的靠近,弄的皇帝很是郁闷,有种深深的失落感,就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被凉水浇了一般意兴阑珊。 他百忙之中抽空,又偷偷摸摸的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他这么费心费血,可是她却这般……这般的不相信自己。 皇帝心中有了气,真想甩袖走掉。 淑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着急跳脚的齐昭仪,伤心欲绝的珍妃,还有刚开始虽然露出怜惜之色,但是在珍妃拒绝下显得失望的皇帝,只觉得虽然珍妃没有她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但是能让皇帝这般失望也是件好事。 皇帝是谁?怎么能容忍一个女子这般无礼,就算是他背着珍妃宠幸了齐昭仪……,这世上还没有能让皇帝主动认错的人。 很快,淑妃就觉得心花怒放,因为皇帝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来,这是她很熟悉的样子,只要皇帝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她那时候就会千小心万注意,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皇帝厌弃……,也就太后能让皇帝听从一二分,珍妃在得宠也是皇帝的嫔妃,皇帝必然会怒斥珍妃的,然后就是珍妃终于忍不住的歇斯底里,越是乱才越好。 不过很快淑妃就发现自己错了,向来不假辞色,缺乏耐心的皇帝,竟然就因为看到珍妃抽抽搭搭的哭着,竟然露出不忍的神色,等着珍妃不过因为哭的太伤心而颤抖的时候,已经就忍不住上前把人抱住了。 淑妃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妒意的如同那海浪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自己脆弱的心房。 很快,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就是珍妃和她之间的区别吗?只要一个小小的哭泣就会赢得皇帝的原谅,不论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不论如何的任性自私! 她在皇帝面前如履薄冰的过日子,生怕说错一句话,而珍妃却是可是这样肆意妄为,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更甚者还可以名明晃晃的指出皇帝的三心二意。 皇帝本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有那么多女子等着他的宠幸那不是?所以讲究雨露均沾,质问皇帝三心二意本就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可是凭什么,珍妃就可以这样吃醋,使性子,皇帝还一副不舍的样子。 淑妃只觉得苦苦维系她的某个心房轰然倒塌,弄的她都有些站不稳,这一刻她被嫉妒和不甘心围绕着,都有点撑不住她贤淑,体贴的面容。 皇帝听到了齐昭仪的话时候,回头看了站在一步之遥的仟夕瑶,见她眼泪婆沙的,哭要断了气一样,只觉得心中……,他赶紧前,不顾仟夕瑶的推脱挣扎,说道,“珍妃,你这又是在乱想什么?” 仟夕瑶抬头看着皇帝,目光委屈,映衬着她哭的红彤彤的鼻子,显得越发的可怜。 皇帝的心又软了几分,说道,“真是……,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惹的你伤心,不过是违背了事情的初衷了,你仔细看着……”皇帝说完就揽着仟夕瑶到了水榭边,指着湖边的方向挥了挥手,顿时就有人拿着火把在划着船穿梭来穿梭去,不过一会儿整个湖面就如同白昼一般,上面都是一朵用绡纱做的莲花,漂亮的如同仙境一般。 仟夕瑶惊呆了,问道,“这是什么?” 齐昭仪舒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想给珍妃娘娘过个特别的生辰,就来问我。” 仟夕瑶忽然觉得有点脸红,“……” “你不是说,特别想在花海里吃生日蛋糕?”齐昭仪对仟夕瑶话的记得很深,因为她从来没听过生日蛋糕,刚开始不过以为是一种糕点,名字喜庆点而已,后来听说一种奶油涂成的糕点,上面在点着蜡烛,就觉得挺稀奇的,还问过膳房会不会有人做,膳房的人就说曾经孝贤皇后的时候就吃过这东西,不过已经很久了,那做法的记录还在,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齐昭仪还想过要不要花点银子来打通膳房的人做个生日蛋糕出来,结果皇帝却提前来找她,问她,仟夕瑶有没有说过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皇帝的这番询问刚好合了齐昭仪的想法,她也正在想着要怎么给仟夕瑶过个生辰,于是就快附和皇帝,准备给仟夕瑶准备一场难以忘记的生辰宴。 结果,谁能想到,竟然被有心人士弄成了今天这番境地,不过齐昭仪回头想想,以前不细想不知道,现在一琢磨,两个人夜半瞒着仟夕瑶呆在这御花园里……,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的,还真是容易让人起疑,又加上自己和仟夕瑶的关系,也不怪乎她那般紧张难过了。 齐昭仪的目光狠狠的射向刚才还一副同情仟夕瑶的处境的淑妃脸上,却见她早就换一副欢天喜地的面容,带着欣慰的目光看着皇帝仟夕瑶,嘴里还说道,“原来是这样,真好。” 这模样吧齐昭仪气的,要不是看在她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份上,真恨不得上前揍她一拳。 仟夕瑶看着眼前耀眼的花海,灯光,月光,莲花的粉紫色……,照射的湖面波光粼粼,五色十光,如同置身在仙境一般,如梦似幻,她脸越发的红了,有种自己干了件傻事的感觉,问道,“所以,你和陛下这几日在这里这么鬼鬼祟祟的是为了给我办生辰宴?” 皇帝见仟夕瑶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也红彤彤的,这会让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脸颊也红彤彤的,当然是……,又见她露出几分腼腆的神色来,皇帝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泪水,无奈的说道,“朕本想着给你个惊喜,不过现在看来,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了。” 齐昭仪见误会解释清了,在一旁的听哈哈大笑,爽朗的说道,“陛下说的在理。”随即又补了一句,“既然珍妃娘娘都到了这里,陛下也不要藏着掖着了,就给珍妃娘娘好好的看下花灯好了。” 皇帝听闻看了眼仟夕瑶,却见她这会儿哪里还有刚才的委屈难过,质问的神色,这会儿全是羞答答的兴奋之情,指着那巨大的莲花说道,“陛下,这是怎么做的?好漂亮。”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心里竟然觉得,能看到她的笑颜如花的模样,竟然是比什么都好,这时候他才发现,从刚才见到仟夕瑶到现在,自己竟然隐隐约约的带着几分紧张。 “不哭了?”皇帝取笑道。 仟夕瑶哪里还会哭,简直就是觉得幸福了,前一刻还觉得全世界都是满满的恶意,一转眼,就觉得眼前春光灿烂,竟然觉得风也是温柔的,满天的星辰也是璀璨的,至于花海中的皇帝,在月光,灯光,温柔的光线下,穿着一袭明黄色长袍的皇帝更是俊美的如同神祗一般,目光晴朗,身材挺拔,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矜贵沉稳的男子气息,让人沉醉。 “不哭了。”仟夕瑶不仅没有哭,而且还笑的异常明媚,眉眼弯弯,花瓣一般的嘴唇挺翘,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尽是满足的快乐,似乎可以感染周围所有的人。 其实仟夕瑶现在样子很是狼狈,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样大的,挽起来的仙桃鬓更是有些歪了,可是她眼神明亮,熠熠生辉,亮如星辰一般,在皇帝的眼里如同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令人沉醉。   ☆、第八十三章 万寿宫里,太后手里缠着佛珠目光深沉,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跪在她下面的淑妃却是觉得膝盖都肿了,她咬牙撑了一会儿,却是觉得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腿上那种疼,是一种慢慢渗入骨髓的,温水煮青蛙的疼,无声无息的,每一刻都是煎熬,而这种煎熬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令人觉得难以忍受。 淑妃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膝盖,想要让自己舒服一点,只不过她刚一动,上首的太后就向她撇去,那目光像是啐了毒的刀子,让淑妃心神一震,喏喏的解释道,“姑母,我错了。” “你怎么会错?”太后目光依旧冰冷,毫无感情的说道,“你可是能耐的很啊,面上跟我说什么都是愿意等,也不怪我,但其实呢?你找人跟踪齐昭仪,又让人盯着珍妃,知道齐昭仪和皇帝在御花园里私会就忍不住了,竟然还那么大胆的人找珍妃去对质!”太后越说越发的怒意勃发,把手中的佛珠狠狠的甩了出去。 佛珠砸到了地面上的金砖,发出清脆的声响,震的淑妃抖了抖身子,她已经很少见太后这么发怒了,她忽然就觉得几分后怕。说道,“姑母,我真的错了。” “你错了?晚了!如今陛下只当你就是那挑拨离间的小人,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太后说道这里越发生气,狠狠的拍着案桌说道,“我见你往日里都是聪明机灵的很,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糊涂!你有谋略,有手腕,把事情做的漂亮一点,姑母都不会责怪你,可是你偏偏做出这种让人一眼看出来的把戏,你的持重沉稳,都到哪里去了?” 孙太妃躲在门口,端着茶杯确实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太后这番模样了?太后也曾经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那般骄傲,风华正茂,却是在经历了失子之痛之后如同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最后变成了皇帝都称赞的温婉的女子,她叹了一口气,又想起淑妃小时候,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是一个孝顺,善良的好孩子,只是这后宫就如同吃人的魔兽一般,一旦进来,就慢慢变的面目全非。 淑妃听了这话,带着几分自嘲说道,“姑母,我确实是心急了,只是你当我不做这事,陛下眼里就有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陛下还曾经夸奖过你……,只要你肯老实本分的,姑母一定会为你做打算的,你怎么就不听。”太后自己没有孩子,却是把淑妃从小看到大,很是疼爱,见她哭的凄惨,心中不忍,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姑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淑妃的声音徒然提高,眼泪却流的越发汹涌了,“女子应该贤良恭顺,应该温婉可人,应该以夫为天,这些都做到了,甚至还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一遍又一遍,生怕让陛下不喜,有爱姐妹,不骄不躁,不妒不不怒,可是我心里实在不好受,进宫都已经三年多了,陛下他……,连碰都没有碰我一下,我如今还是清白身,你叫我等什么?我实在是按耐不住了,当时我早就想好,不成功便成仁,可是谁又能想到陛下和齐昭仪真的是一点私情都没有。”淑妃说道后面自己都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哭了起来,见太后露出惊愕的神色,又继续说道,“只要伺候好姑母,我也愿意,可是那个珍妃出现了,她那么得宠,还生下了皇长子,姑母,你就没有想过百年之后,我们许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许家没落,我也会被送到尼姑庵里去,为了我们许家百年基业,我也总要拼一拼。” 太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淑妃的大不敬,比如说道她死后的事情,她脑子只有一个字在回响,淑妃进宫这许多年竟然还是清白之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真的?”太后面上几分凌厉的威严来,豁然站了起来,走到淑妃的面前问道,“你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侄女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要不是到了今天这份上,我又怎么会说出这么羞耻的事情。”连让皇帝碰都不愿意碰,这是多么失败的面目,就如同把自己的疤痕赤/裸/裸的展示到众人面前一样,那么的难堪。 屋内流动着死一般的寂静,太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恢复了神智,只是脸上却显出几分冷意来,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可真是个痴情种子,我倒是不知道他们祁家的男子竟然一个个都是情痴!” “姑母,你在说什么?”淑妃抬头看着太后,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太后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对着淑妃说道,“起来吧,虽然你干了件蠢事,但是谁叫你我的亲侄女!” 淑妃赶忙擦了擦眼泪,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却见她太后带着几分警告说道,“但是只此一次,你以后要是在干这种蠢事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太后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冷冽,让淑妃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姑母我知道了错,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淑妃膝行过去抱着太后的臂膀,诚恳的说道。 太后见淑妃这般乖巧,又见她都哭红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叹气的说道,“真是傻孩子,陛下没有宠幸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这……实在是太难堪了。”淑妃低头。 太后却抬头看着远处,幽幽的说道,“本来准备等到何时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淑妃看着太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孙太妃听了太后的话,目光黯然了下来,终于要走到了这一步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呢? 她想到皇帝小的时候样子,不过小小年纪却是少年老成,长的眉目英挺,穿着一件小小的锦绣云缎直裰,瞪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长的可真漂亮,也是这宫里的娘娘吗?” 语气傲慢的不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孙太妃却格外的喜欢这个孩子,她当时正要给太后送藕粉桂花糕,却自作主张的拿了一块给皇帝吃,自从她和皇帝碰面开始他就时不时盯着碟子看,她猜这孩子可能没吃饱,后宫里污浊不堪,惯于欺上瞒下,这孩子又是质子的身份,说不定连饭都没有吃饱。 皇帝当时却接都没接就跑了,不过后来就经常在路等着她,她实在是心疼这个孩子,总是偷偷的拿了糕点给他,又在太后面前说他的好话,太后果然就开始重视起这个质子来,当时后宫里没有孩子,见到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自然也是欢喜。 再后来,皇帝的就越发的受宠,就连先帝也是也是很疼他,骑马射箭都是手把手教的。 当时她就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被捧得太高,结果一转竟然就成了新帝,真是时光如流水。 月光安静的倾洒在,静谧的万寿宫里,带出几分迷离的色彩来。 *** 万福这几天都在外面跑腿根本就不知道后宫里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等着回来之后就听香儿磕磕巴巴的把这件事给说了,他当时只觉得惊愕万分,真心觉得这件事可真是一起一伏的,非常的戏剧性。 等着听到仟夕瑶还是淑妃的怂恿下去捉奸,下巴都快下掉了,问道,“娘娘这胆子可真是……,可真是,咱们大祁后宫独一份儿了。”赶给皇帝抓奸的人,这也就珍妃娘娘能干得出来了吧? 香儿想起也是后怕的厉害,嘴里却说道说道,“娘娘就是去问问,又没有做的别的事情。” 万福扶额,差点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叫捉奸,要是别的嫔妃得知皇帝和别的妃子在一起,最多不过装傻,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肯定是要拐外抹角的旁敲侧击就算是顶天了,这位可到好,直接气势汹汹的过去了,据说还哭的挺伤心,万福就心想,好嘛……,去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的,怎么到了又自己哭起来?还是让皇帝个哄好的。 不过转念一想,万福又理解了,这后宫里如果说活的最自在的人,也就是这位珍妃娘娘了,没有被后宫的规矩束缚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即使当初盛宠之下也不过处之泰然,一点都没有欣喜如狂的越发想要固宠,万福当时还觉得这位太没心没肺了些,其实现在想想,这就是真性情的一个人,从来都是那么鲜活的……,如同一个怒放的梨花一般,高兴的灿烂夺目,不高兴的就闭口不谈,对着皇帝的宠幸也是。 不过总归一句话,谁叫她得宠呢? 万福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是正是皇帝千辛万苦准备了许久的……,仟夕瑶的生辰。 这会儿仟夕瑶正在屋里换衣服,她穿上一件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飞仙鬓,插着两朵珍珠的珠花,蝴蝶图案镶蓝宝石花步摇,等着妆扮之后出来一看,可真是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香儿,兰竹,万福等人纷纷夸赞道,“娘娘这妆扮可真是惊为天人,实在是好看。” 仟夕瑶对着镜子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忍不住抿嘴一笑,一旁的齐昭仪拍手说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整日这般笑呵呵的,你这屋子里都是人精,而且还都是会拍马屁的人精,一个个嘴甜的,都不用吃糖了。” 仟夕瑶笑着说道,“羡慕也没用,我一个都不会送给你。” 齐昭仪指着她说道,“你这个小气鬼,我都送了你那么大的礼物,你却这般小气。” 两个人早就重归于好,至于最让仟夕瑶挂念的为什么两个人抱在一起的问题,齐昭仪无奈的说道,自己最近肠胃不舒服,总是干呕,结果对着皇帝却是不敢,最后忍了又忍,最后差点晕过去,皇帝就在身旁,自然就顺手拉了一把,结果在仟夕瑶看来就如同抱在一起一般。 当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齐昭仪甚至找了太医过来诊脉,也或许是要看淑妃看,让她彻底死心。 当时太医确认齐昭仪是脾胃不肠的时候,淑妃那脸色,实在是……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自此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仟夕瑶对齐昭仪却是充满了内疚感,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她。 齐昭仪却很是爽朗大方,还反过来安慰仟夕瑶,如此,两个人倒是比往日还要亲密些。 夜色深沉,和一室冷清的轩和苑相比御花园里灯火通明,漫天的星辰和,湖中的莲花灯,映衬的这个皇家园林,越发如同仙境一般,如梦似幻,后宫嫔妃议论纷纷,但是谁都不敢去观望,哪里是只属于皇帝和珍妃的世界,满目的莲花,和星辰相互交映的美景,还有为珍妃特质的生日蛋糕,膳房总算不负众望,靠着以前孝贤皇后的留下来的做法,做了出来。 齐昭仪想起皇帝看着仟夕瑶的眼神,明亮,炙热,那么的喜欢,即使是她发脾气任性的时候也只有无奈的纵容,和以前的他是多么的想象,也或许只有曾经把你放在心头上捧着的人才会这般真心相待吧。 齐昭仪挥了挥手手让牡丹退了下去,坐在梳妆台上慢慢的梳着头,铜镜里映出她的模糊的面容,这几年早就没有了曾经的稚嫩,越发显得稳重,要是母亲看到现在的自己恐怕是很高兴的吧?在家的时候她总说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妄为。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般人难以察觉,也只有像她这般学过的人才会知道。 齐昭仪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吧。” 那人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走了进来,他的身材身材健硕,剑眉星目,气质硬朗,走路时脚步声很轻,气息绵柔幽长,一看就是练武的高手。 两个人站在一个屋内,齐昭仪一直梳着头发没有说话,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一般。 那年轻男子局促的站了一会儿,抬头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有没有按时吃药?” “吃不吃又怎么样,反正死不了。”齐昭仪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着当时呕吐的那个劲儿,那时候只觉得……,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真是有了,自己白白的送命就算了,还要牵连家里,当真是死不足惜。 还好,后来了月例,这才知道不过是肠胃不好的毛病又犯了而已。 “别这样,那药是我寻了名医给你找来的。”男子皱着眉头,却是轻声劝慰道。 齐昭仪低头,手上拿着一把檀香木的梳子,上面雕着一只栾雀,精致传神,她摩挲了半响,似乎舍不得,又似乎觉得本就应该,她把梳子放进了天青色的锦绣套子里,递给那男子说道,“你拿回去吧,今后只当不认识我。” 年轻男子如遭雷击,僵硬的站着,不过一会儿,便是满含痛苦的说道,“为什么?” “你喜欢的青鸾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齐昭仪,后宫里一个不受宠的女人,而且是皇帝的女人。”齐昭仪看着年轻男子,满目的讽刺,“九哥,时光不会倒流,曾经的那一切不过是不可挽回的过去而已。” 怒意在年轻男子的眼中聚集,他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像是绝望中的人最后的奋力一击一样,不甘,痛苦,思念,矛盾和纠结……,他把齐昭仪圈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说道,“别这样,是我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可是我母亲逼着我,我也没有没有办法了。” “你总是这样自私自利,你有想过万一被陛下发现,你和我的下场?难道你要牵连你我的父母兄弟替你送死?”齐昭仪恨恨的说着,结果眼泪却是不争气汹涌的流了出来。 年轻男子摸到齐昭仪的眼泪,只觉得痛苦的无以复加,暗哑的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以前是为家里而活,为了父母亲而活,现在就让我为自己活一次吧。” 年轻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昭仪狠狠的推了出去,男子措手不及直接向后退了好几步。 齐昭仪眼中满是恨意,说道,“我接到进宫的旨意的你在哪里?我被丢在这后宫里无人问津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后悔了?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给我滚!”齐昭仪抓起一旁的梳子就朝着男子丢去,铜镜,簪子,绣墩,所有自己能够到的东西。 男子却不闪不躲的,束手就擒一般的被动挨打,直到被那绣墩砸到腿,直接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齐昭仪见年轻男子跪在地上,眼中闪过慌乱,问道,“你以为用苦肉计就好用?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年轻男子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显然很是痛苦的样子,齐昭仪心里七上八下的,喊了好几次也不见男子回应,有些心慌的走了过去,结果人刚到男子的身边,就被一把抱住压在了身下。 月光照应进来,照亮了彼此的面容,齐昭仪皎洁的肤色,红润的嘴唇,还有那一双他最喜欢的明亮而骄傲的眼眸,曾经那么的意气风发……,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征服了他的心,年轻男子像是受到了诱惑一般,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你……唔,放开……”齐昭仪的动作很激烈,拳打脚踢,年轻男子却像是无所知一样,拼命的吻着她,先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抵死缠绵的热吻,等着到了后面却是轻轻啄她的嘴唇,又无限温情。 齐昭仪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听到年轻男子说道,“要死就死一起,我在也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了。”她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我们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死也要死在一起。” 齐昭仪绝望的笑,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说道,“死在一起……,九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牡丹听到屋内的动静,虽然刚才齐昭仪吩咐过,无论怎么样也不要进来,还是觉得不放心,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结果却是吓了一跳,齐昭仪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脸色微红,眼睛里尽是春情,而在她上面的男子竟然是…… 天……怎么会这样? *** 仟夕瑶觉得现在如同在做梦,她和皇帝坐在一条莲花形状的船上,中间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特质的如同小拇指一样粗的蜡烛,一共十八根,代表着她的生日,皇帝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头上带着紫金冠,月光下越发显得俊美如神祗,他神色轻松舒缓,不紧不慢的摇着桨。 四周都是一片花海,紫色的睡莲,白色白仙子,蓝花观音莲,多瓣红莲,莲花灯做的栩栩如生,美的如同仙境一般。 湖水空气湿润而清亮,皇帝含笑的看着她,眼光炙热而含情,仟夕瑶被看的不禁红了脸,转过头,问道,“陛下,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过生辰。” 皇帝说道,“大概是想要让你高兴。” 仟夕瑶,“……”好吧,她知道想从皇帝的嘴里听到情话那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一会儿,莲花船就到了中间的湖心亭,自有宫女和太监在那边守着,等着两个人上了岸,亭子的中间摆着一桌酒席,菜都是热的,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四周都点着巴掌大的莲花灯,亭子的屋檐下也挂着冬瓜大小的莲花灯。 皇帝把蛋糕放在了中间,对着仟夕瑶说道,“好像是要许愿,吹灭蜡烛?”他这都是听齐昭仪说的。 仟夕瑶虽然没有听到任何的甜言蜜语,但是皇帝的行动代表了一切,人总是要知足不是?她高高高兴兴的许了个愿望,然后一口气就把把蜡烛吹灭了。 皇帝笑着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仟夕瑶调皮的笑,眼睛一闪一闪的,说道,“说了就不灵验了。” 皇帝却自信的说道,“说了,朕才能给你实现。” 仟夕瑶真心觉得……,此刻的皇帝太帅了,太霸气侧漏了!什么叫你说了我才能帮你实现!她的眼睛里顿时就冒出两颗心,握住了皇帝的手说道,“陛下,你真好。” 皇帝看着仟夕瑶一脸献媚的小眼神,炙热的不行,忍不住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来,站在朕身边来。” 仟夕瑶依言走了过去,两个人并排站着。 忽然间,天边响起炮竹的声响,然后是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时而是金色的牡丹,时而是黄色的菊花,不过一会儿整个天空都是璀璨的烟花,一串串的盛开……,花瓣如雨,慢慢的落下,仟夕瑶难掩激动,回头看了眼皇帝,烟花的火光,莲花灯的灯光,天空中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如同最烂漫的色彩印在了她的心底,如同此刻俊美如神祗一般的强硬帝王一般。 她把头压在皇帝的肩膀上,皇帝的手无声了紧紧握住她的,她希望,如果时光可以暂定,那就在这一刻吧。   ☆、第八十四章 自从仟召陵回来之后,他的婚事自然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其实他的年岁也不小了,就是因为要读书所以给耽误了,厉氏也是尽心尽力的为他操办,可是挑来挑去,总是没有个合适的,按照仟秋红的话,最好还是等着科举过了,如果中了那自然就多了一份保障,也能给仟召陵找个门当户对他仕途有帮助人家。 仟家底子薄,但是却是因为仟夕瑶在宫中为妃,又生了唯一的皇子,所以要结亲就有点困难了,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真正的侯爵,高门世家看不上仟家,觉得就是一个外戚,有点像是暴发户的感觉,但是小门小户的,仟秋红又看不上,这才是让厉氏真正头疼的原因。 其实厉氏刚开始很生仟召陵的气,甚至都不想再见他,因为他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关了起来,那几天她又是哭,又是难过的,等着后来就直接病了过去,以为能这种方式让仟秋红改变主意,可是发现,仟秋红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根本就不管不顾,她恨恨的骂了好几天,病又好了,不然怎么办?她真的病了,谁还能给小儿子送饭?别是真的给折磨死了,她后半辈子靠谁去? 结果等着她病好之后火急火燎的给儿子送饭,却看到既没有被绑住,也没有被关起来,而是正认认真真的看书的好儿子。 这让厉氏震惊了半天,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又是摸头,又是拽耳朵的,直到小儿子哇哇大叫,又开始说些气死人不偿命话才知道儿子好好的。 然后厉氏目瞪口呆的发现,向来觉得看书不过是最烦人的事情的小儿子竟然在认认真真的看书! 她激动的简直无以复加,几乎要泪流满面,给儿子送了一堆补品,什么燕窝,参汤不说,看着大儿子仟召陵的目光也是比以前和蔼多了。 仟秋红知道之后,也很是欣慰,越发看中仟召陵,不过夫妻两个人倒是不知道仟召陵和仟丰城打赌的事情,最多不过以为,仟丰城终于被仟召陵说服了而已。 这一天,厉氏娘家姐姐过来拜访她。 大厉氏没有小厉氏运气好,嫁给了仟秋红这样的进士,而是嫁给了一个杭州城的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刚开始他们家不过在东大街有一家店铺,等着现如今就已经是开了五家了,产业遍布全国,更不要说从一进的宅子换成了三进的大宅子,去年直接搬到了繁复的京都,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好。 等着厉氏见到自己姐姐的时候,就看到她穿着云锦的褙子,头上插着金掐玉赤金双头的曲风步摇,手上戴着琥珀连青金石手串,手指上戴着三四个赤金的环戒,看起来简直就是富贵的不行。 大厉氏进了门就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给厉氏,说道,“这是我家的三姐儿,你以前还去送过满月礼的。”大厉氏一直都住在杭州,是今年春才搬过来的,上次见面还是厉氏在回娘家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到没有把小女儿带出来。 三姐儿恭敬的给厉氏福了福,说道,“姨妈。” “哎。”厉氏很是高兴,亲手把孩子搀扶了起来,却没有准备见面礼,干脆从头上摘下一根红翡翠滴珠的簪子给三姐儿说道,“这是给你见面礼,收着吧。” 三姐儿回头看了眼母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收到了怀里,说道,“谢谢姨妈。” 三姐儿长的很漂亮,皮肤白皙,水灵灵的大眼睛,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穿着一件芙蓉色的素面褙子,头上简单的梳了个海螺鬓,扎着石榴红的珍珠芯的绢花,看起来清雅素净,很是可人,厉氏越看越是喜欢,牵着她的手问了半天,比如平日都读什么书,喜欢做什么,女红如何,三姐儿虽然有些害羞,却也一一作答,厉氏看着是越来越喜欢。 等着仟丝茗过来,自然就带着表姐一起去自己的闺房玩,厅堂里只剩下大厉氏两姐妹,两个人是一母同胞,出嫁前还住在一个院子里,自然是比较亲近,许多年没有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大厉氏是上午过来的,等着告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要不是大厉氏住的远,小厉氏几乎要让姐姐留下来了。 等着送大厉氏出门的时候,她拽着妹妹的手,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想托到你身上,可是你也知道我刚到京都,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不像是你,如今是翰林夫人,认识的人都是官家太太,哎……,也是我家三姐儿命苦,本想着对方也是憨厚的人家,谁能知道那孩子不到十岁就病死了,这亲事自然是吹了,当初不过是口头约定,可是不知道谁说的,说我们家三姐已经和他方家的三少爷早就定好了亲事,流言可畏,愁的我是几天几夜也没睡着,后来我跟他爹一商量,我家产业如今大都在京都,干脆就直接搬到京都来了。” 小厉氏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来,想着这要是自家闺女,也不知道要如何的伤心,说道,“你别急,我看三姐儿是顶好的,肯定能找到一门好婚事。”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们一个商贾,哪里比得上你们这样的官家。”大厉氏想想就愁,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妹妹,说道,“妹妹,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厉氏觉得姐姐这话里有话,不过是以为有事相求,想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能帮就帮一把,说道,“姐姐,你我跟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咱们姐妹十几年没见了,但凡我能帮的上忙的,自然会帮着你。” 大厉氏听了这话,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紧紧的抓着妹妹的手说道,“我这辈子就三姐儿这么一个女儿,所想的不过就是希望她能嫁一户好人家,不瞒妹妹,我和她爹都商量好了,她的嫁妆是这个数。”说完就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小厉氏心想,一般人家嫁女儿五百两也就顶天了,不过既然大厉氏特意这么一说,自然就不仅仅就是这个数了,说道,“姐姐准备用五千两?” 大厉氏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摇头,说道,“是五万两。” 小厉氏差点晕过去,这可真是一笔大数目,看来姐姐家里确实是有钱了,为了小女儿可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这么多,也不知道谁家能有这样的福气。”小厉氏听了忍不住露出艳羡的目光来,想着仟秋红的俸禄那么少,连给他自己买上等墨都不够,更不要经常要出去应酬了,弄的她天天得去看老太太得脸色过日子,上次老太太还说她家用太多让她省着点,她不过是因为小儿子学习刻苦给他多买了点燕窝补了补身子而已,这有什么吃不起的? 大厉氏仔细的看着妹妹的神色,见她露出这般艳羡的神色,知道有戏,原来娘说的都是对的,别看妹妹外面看着光鲜是翰林夫人,实际上日子过的却是还不如她,她虽然是个商贾但是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过都是一句话事儿而已。 “妹妹要是不嫌弃……”大厉氏说道这里,稳了稳心神,说道,“我看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能配给你家的大哥儿,我家老爷说,再加一万两的嫁妆,而且不记在嫁妆单子里。”不记在嫁妆单子里就说明这不是陪嫁,相当于直接给夫家的钱了。 一万两? 小厉氏已经被这数目惊住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是怕妹婿看不上我们家三姐儿,觉得我们高攀,要知道你家大哥儿可是要当官的人。”大厉氏唉声叹气的说道。 “谁知道就一定要能考中呢?”小厉氏嘀咕道,又想起刚才姐姐说的话,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有了这银子,她在城郊置办一百亩的水田,在东大街买几个铺子,有了这样的进项就再也不用看老太太的脸色过日子了! 小厉氏越想越是心情激动,不过就是一个嗣子,她养了他那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再说,她们三姐儿除了是个商贾出身,又有什么配不上曾经是太医儿子的仟召陵? 看着小厉氏蠢蠢欲动的样子,大厉氏简直心花怒放,嘴里却说道,“我不过就是和你提提,凭着我们家的身份,能嫁入你家算是高攀,你要是难办就算了,毕竟你也不是他的生母,要是碰上有心人就该说你厚此薄彼了” “我怎么做不了主。”小厉氏忍不住冷着脸说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总是要跟我们老爷商量下。” “哎,好喽,不过妹妹我话放在前头,你要是难做就算了。”大厉氏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 “你放心。”等着把姐姐和三姐儿送走,厉氏就开始琢磨开了,这件事要怎么让仟秋红点头,一共六万两的嫁妆啊!就是她天天吃燕窝人参,这辈子也花不完啊。 这边上了马车之后的大厉氏满脸的笑容,拉着三姐儿的手说道,“娘可算是盼到一个好消息了。” 三姐儿却是撇了撇嘴说道,“娘,你要想高攀人家,还不定别人看不看得上咱们家呢。”这话说的相当的刻薄,随即又加了一句,“六万两的银子,你们也是真是豁出去了,即使是王爷嫁郡主也不过就是这些银子了。”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般没羞没躁的,你的婚事自由父母为你做主,你就等着老实嫁人就好了。”大厉氏忍不住喝道。 三姐儿低着头,看着脚尖上的缠枝莲绣花,语气沮丧的说道,“当初你们不就是想把我嫁给杭州的方家,不过那方家是百年世家,当初你说要拿五万两银子给我做嫁妆,人家经不住诱惑说看看,不过回头就放出话来说一个商贾之女还想嫁入她们方家……,要不是这般,我们家又怎么会搬到京都来,现如今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你们想要卖女儿。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现如今你跟姨妈说他家的儿子死了……,信口雌黄。” 大厉氏被三姐儿说的,顿时就眼角含泪,说道,“三姐儿,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就是想要你嫁个好人家而已,你是不知道,你娘虽然嫁给了你爹,吃穿不愁,但是这一辈子就没抬起头来,谁叫你爹只是个商贾呢?我就想让你过上跟娘完全不一样的日子,当个官太太,谁知道差点害了你。” 三姐儿想起母亲和父亲的疼爱,心下不忍,觉得兴许是自己说的有些过头,正想着如何安慰大厉氏,又听她兴奋的说道,“但是这次不一样,那个仟召陵的身份可是不同凡响,他嫡亲妹妹现如今可是宠冠后宫的珍妃娘娘,又是生了皇长子,可是了不得了,至于那仟召陵本人,上次我就见过一次,长的一表人才,持重有礼,还是白鹿书院出身,简直就是一只脚迈进进士门槛里了,最重要的是到如今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你想想,这样的好人家咱们去哪里找?更何况你婆婆还是你的亲姨妈,等着你们两个有了矛盾,一个是她的亲外甥女,一个是她的嗣子,你说她会向着谁?简直就是千里难遇的好婚事。” “竟然没有通房?”三姐儿想起来自己的哥哥从十三岁就已经被她娘安排了貌美听话的通房丫鬟。 “可不是。”女人就是这样,对着自己的儿子,是觉得通房,妾侍都是应该有,不能委屈的孩子,但是对着女婿,却是希望连个通房都没有。 “我还当母亲钟意的是丰城表哥。” “他?” 大厉氏哼道,“说句真心话,要是这位丰城表哥,娘还不如把你嫁给王伯伯家算了,好歹他家哥儿是个好的,虽然都是商贾。”王家和他们袁家通家之好,只是大厉氏是铁了心想要女儿高嫁所以一直都没有同意这桩婚事。 “丰城表哥怎么了?” “那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地,整日的吃喝玩乐,都给你姨妈给惯坏了,你是没有见过,上次带到你外祖母家去,看着外祖母身旁一个美貌的丫鬟脚都挪不动了。” 大厉氏见三姐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拍了拍头她的手说道,“总归你放心,这次娘一定给你找户好人家。” “说起来,虽然你姨夫是个翰林,但是倒是没有他二伯家有出息,女儿是宫里的娘娘,儿子是又是读书种子,只可惜过继给你姨夫家了。” *** 入了秋就是中秋了,这是个合家欢乐的日子,古今皆是不变,宫里自然要办一次宴席,太后礼佛不管事,一切又落到了皇后身上,皇帝按照品阶给各宫里赏了东西,到了仟夕瑶这边的时候是十匹新进的厚料子,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黄金二十两,东珠一匣子,羊脂玉的玉佩一对儿,珊瑚碧玉头面一十八件,灰鼠皮,狐狸皮等一箱子,还有零零碎碎的诸如玲珑阁的绣帕子十二抽,等等小东西。 仟夕瑶让香儿把帕子等物件给下面的分了,又从自己库房里挑了五匹布料,碧玉宝石屏风,砚台,狼毫笔,等物让人送到了家里去,因为不能回去也算是一份心意。 等着一切安排妥当,仟夕瑶就开始做起冬衣来,自从皇帝开始穿她做的里衣开始就不愿意穿别人的了,往常她都有空给父母做一做,现如今光是应付皇帝和宝贝儿子的就够忙的了,所以今年只打算给家里人各做一双鞋子。 现如今小皇子在练习翻身,因为入秋了,有些冷,所以给他穿的有点厚,这下可好了,他更加翻不动了,有时候急的伸出手就呜呜的叫,弄得仟夕瑶很是无语,就帮着他翻过来,不过这家伙很是贪婪,翻了一次还不够,要一次次的给他弄,仟夕瑶刚开始还能哄一哄这小祖宗,到了后面就只能指望香儿,乳母等人了。 仟夕瑶本来以为这次的中秋宴也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就是在宫里看花灯,宴请下京都内外的诰命夫人,皇族亲戚。 结果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仟夕瑶抱着儿子去看花灯,指着那些各种形状的花灯对着儿子说这是小兔子,那是玉米形状的花灯,算是在学前教育。 结果越看越是入迷,一不小心就看到一个黑影撞了过来,她正抱着孩子……,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要不是一旁香儿扶了一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前面引路的李良吓坏了,一把拉过那罪魁祸首,问道,“你是谁?竟然敢冲撞珍妃娘娘,不要命了!” “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这么一瞧,竟然是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微黑,长的浓眉大眼的,英气勃勃的很,穿着一件锦缎的袍子,腰上系着宝石玉带,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谁家的小公子,可是又觉得似乎这衣服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他那袍子的领口有点紧的样子,他总是在拽开,一副浑身不在的样子。 仟夕瑶又顺着那孩子的手一看,上面都是粗茧,这么小的孩子……,也只有贫苦人家才会让其从小干活,所以会导致手上都是茧子。 这孩子是到底是谁? 这后宫里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孩子必然是有特殊的身份。 李良却是不客气的对着孩子说道,“不是故意的就完了?没看见娘娘差点摔着了,说,你是谁家的。” “我才不告诉你。”小男孩凶狠的说道。 李良见孩子突然间变的凶神恶煞的,说道,“好呀,肯定是混进来的,我看你就不像是谁家的小公子,一看就是野孩子!” “你才是野孩子,我不是,我娘说了,我爹身份高贵着呢,比你们都要厉害。” 李良忍不住嗤笑,说道,“你还当你爹是天皇老子不成……”说完就准备一个巴掌揍过去。 仟夕瑶在一旁皱了皱眉,说道,“住手。” 李良的手顿时就收了回来,对着仟夕瑶问道,“娘娘,这种小兔崽子你也不必心软,奴才就这把人压回去,自有人会收拾他。” 仟夕瑶刚开始以为是别有居心的人,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手里又抱着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也就听之任之,可是刚才听着孩子几句话,显然并不是有意的,何必要为难一个孩子呢? 她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孩子而已,不过是无心之过。” “娘娘你的心也太善了些。” 仟夕瑶把手里的小兔子灯递给小男孩,笑着说道,“这个灯笼给你玩,今天宫里人多,都是贵人,你可不能在这么横冲直撞了。” 小男孩呆呆的望着仟夕瑶,柔和的灯光下,仟夕瑶的笑容秀美绝伦,声音温柔如同三月里春风,令人如沐春风……娘以前也曾经对他笑过。 看着小男孩眼睛里流出来的孺慕之情,仟夕瑶心里一阵阵的难过,都是当母亲的人,自然是和以前不同,看到孩子就特别的疼爱,她想想他那身不合适的衣服,手里的粗茧,想来过的并不如意,越发怜惜,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把红色锦缎荷包里的柳叶糖递给了孩子,说道,“这个拿去吃吧。” 小男孩呆呆的接过,连句谢谢都没有说就看到仟夕瑶带着宫女和太监就这么走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小男孩站在花灯下不动,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缎的荷包,心里生气,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真是不省心的,竟然还偷东西!” 一旁的两个宫女看到女子这般狠心,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丁小姐,小殿下的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乡野孩童,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 那女子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我就是……就是习惯了。” 两个宫女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既然人都找到了就不要耽误了,淑妃娘娘还等着他呢。”   ☆、第八十五章 宴席上的座位一般都是太后,皇帝,皇后,然后各路有名分的妃子这么排,淑妃都是坐在太后的身后,算是尽责伺候老人家的意思,大家见了不会觉得淑妃委屈,只会说她是个孝顺的,贤明自然也会流传出去,至于皇后一般坐在皇帝的东边,西边的位置那自然就是仟夕瑶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中秋节顾名思义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自然要把所有人都聚起来,特意让仟夕瑶把小皇子也抱过来,不过小皇子兴许之前估计看花灯看累了,这会儿正睡的香甜。 皇帝看了眼孩子,说道“玄毅睡了?” 仟夕瑶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睡着。”随后露出几分求救的信号,她想把孩子抱回去睡觉,但是这话由着她来说就有点……,一年里好容易大家聚在一起,连宴席都没开了就这么送回去,就显得她有点拿乔了。 皇帝就看了眼太后,太后见皇帝这般态度,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说道,“真是小乖乖,这么快就睡了?这边人多嘈杂,一会儿还要听戏,赶紧抱回去吧。”太后说的很是和蔼可亲,还带着几分俏皮,一旁的淑妃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可真是心疼小皇子。” 太后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唯一孙儿,我不疼谁疼?” “谢太后。” 仟夕瑶这才如释负重的把孩子交给了乳母,又细细的叮咛了好几句,看着小皇子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要不是许多人在,真恨不得往脸上亲两口,这才让乳母抱回去。 太后看着仟夕瑶念念不舍的神情,说道,“这后宫里是孩子委实太少了些,我什么时候能过上儿孙绕膝的日子哟。” 淑妃听了就抿嘴笑,太后捏了捏她的手背,说道,“你个淘气的,又是在笑什么?” “我要是说一桩事,保准让太后娘娘高兴。” “不会是又背着我准备什么礼物?”太后一脸的兴趣勃勃,“上次的中秋节,你说要给我彩衣娱亲,结果跳舞跳到一半自己把脚给扭了,还得我送人回去,这种事可别再做了。” 太后说的逗趣,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淑妃不满的跺了跺脚,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来,说道,“姑母你又取笑我。” 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不笑,不笑,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皇后听了这话,赶忙起身说道,“照顾母后本该是我的事儿才对,结果这几年却是劳烦淑妃妹妹了,妹妹在这受我一拜。” 淑妃赶忙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说道,“皇后娘娘,我可受不得,这也是我本该做的事啊。” 仟夕瑶在一旁偷摸的吃着藏在袖子里的柳叶糖,其实别看皇家御宴,但实际上根本就吃不到什么东西,因为你得等啊……,等着等着,菜也凉了,胃也饿过劲儿了,所以香儿就偷偷的往她袖子里塞了这零嘴,让她饿了就垫垫饥。 柳叶糖不用嚼,含着就自己化了,她只要偶尔配合咽下口水就好,所以不是仔细的人也看不出来,她一边吃糖,一边打量着眼前众人,心想,这活在后宫可真得会演戏,你瞧瞧这几个人……,个个笑颜如花的,真就跟亲姐妹一样的,但实际上,等着一转头,谁知道谁的心思?估计都恨不得咬死对方吧? 正在这儿会儿,仟夕瑶听到淑妃问道,“珍妃妹妹???” 仟夕瑶刚把一颗糖花生塞嘴里,闻言抬头看了眼淑妃,见淑妃笑的温柔,说道,“珍妃妹妹肯定是想小皇子了,连我说话都没有听到。”一副很是体贴知心的样子,又说道,“我刚问你,要是给小皇子添个兄弟可好?” 仟夕瑶点了点头,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她正在吃东西。 淑妃对仟夕瑶只点头不太满意,还想问,结果看到皇帝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拿着空杯给仟夕瑶说道,“给朕斟酒。” 仟夕瑶心想,陛下你太给力了!高高兴兴的拿了小酒壶,低头给皇帝斟酒,趁着低头这会儿囫囵吞枣的把嘴里的糖给咽下去了。 看着仟夕瑶眼角带笑,皇帝的眼眸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温柔来。 淑妃见皇帝这般维护珍妃,也不好多问,太后在一旁说道,“添个兄弟好啊,只不过要等到何年何月。”一副很是沮丧的样子。 “太后娘娘,不用等。” 太后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淑妃听了这话,就绕道前面跪了下来,说道,“太后娘娘,陛下,请先饶了臣妾罪,臣妾才敢说。” 皇帝目光深沉,太后却说道,“好孩子,你肯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别怕,你说我给你做主。” 淑妃却依然跪着,面上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来,说道,“事情是这样,三年前臣妾还在家中的时候,哥哥在淮安任知府,有一日回来说遇到一个女子,抱着二岁多的孩子,说是皇家血脉。” 淑妃这话一出,空气凝结,太后一副惊讶的样子,皇后和个嫔妃皆是听到了惊人事情的模样或张大嘴,或停了手上的动作,至于仟夕瑶……,她受到的冲击也不小,赶忙转过头瞄了眼皇帝,结果看到他目光阴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酒杯。 仟夕瑶想淑妃这样的人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能在这许多人面前提出来,那这所谓的皇家血脉多半就是真的,至于到底是谁的,容王一脉基本废了,不可能拎出他家来,远在燕地的燕王那就更不可能了,燕王的事儿燕王自己解决,淑妃不可能拉倒这京都的殿前来。 所以能让淑妃这般费心思的,多半就是和皇帝有关了。 嗯,再加上刚才淑妃说什么给她儿子添个兄弟什么的暗示,仟夕瑶这会儿就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皇家血脉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皇帝的种了。 淑妃继续说道,“当时臣妾只不过以为是有人造谣生事,让哥哥好生教训那些人,结果上个月母亲进宫来探望臣妾的时候说,哥哥当时打了他那女子二十个板子,结果又看到无家可归,带着个孩子实在可怜,就让人在厨房给她找了份事情做,她那几年绝口不再提孩子的事情,只是哥哥有天遇见那孩子,发现和陛下竟有五六分的相似。” 仟夕瑶心想,三年前的时候二岁,那孩子如今应该五六岁了,如果真的是皇帝的种,那么现如今皇帝登基三年有余,是说皇帝当初是太子的时候就认识那女子了,她酸溜溜的想着。 太后神色严峻,说道,“淑妃,你继续说。” “哥哥又把那女子找来,这一次却是仔细的询问,这一问不知道……,无论时间,还是证物,都是对的上。”淑妃说道这里就给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就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里面是一把折扇,一块玉牌,折扇上的笔迹明显就是皇帝的字迹,更不要说上面盖着皇帝太子时候的私章,至于那块玉牌则应该皇帝年轻时候戴的物件,前面是观音玉牌,后面则刻着清字,谁都知道那是皇帝的字。 那宫女把证物送到了太后和皇帝的跟前,太后看了眼那扇子,对着一旁的皇帝说道,“我要是没糊涂,你以前很喜欢制扇,还喜欢自己提了字上去。” 皇帝点头,没有说话,太后又说道,“皇家子嗣,乃是国之根本,你且仔细看看,是不是你的物件?至于那女子……,我倒是不好说了,如果是六年前,应该就是你陪着先帝去江南南巡的时候。”太后说道这里,慈爱的拍了拍皇帝的手,温声说道,“遇到瞧得上的女子也无可厚非,只要身家清白,是个好姑娘,这后宫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让她们几个多个姐妹也是一件美事不是?你当初为什么就不讲出来?难道还怕母后责怪你不成?”太后露出一副嗔怪的表情。 本来这件事皇帝不点头,就显得有点扑朔迷离,毕竟有没有洒龙种,皇帝自己最清楚不过不是,可是太后这带着纵容儿子犯错误也是应该,我都理解的宠爱语气,就一下子一锤定音,算是间接的让皇帝承认了这就是你的种。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脸色却是阴了几分,只当没看见笑着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你是九五之尊,有何不能?这件事,母后给你做主就是。”然后回头对着淑妃说道,“你话既然说道这份上了,那母子俩肯定也带过来了,让她们过来让我和陛下瞧瞧看。” 淑妃却带着几分惋惜说道,“那女子过的似乎很不如意,得了病就去了,现如今是她妹妹带着孩子。” “噢,是这样?真是可怜,快带上来吧。”太后也颇为伤感。 不过一会儿,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了过来,等着看清楚来人,仟夕瑶却是惊愕了半天,这孩子不就是刚才在看花灯的时候撞到她的? 那女子容貌中等,穿着一件粉红色素面缎料的高领褙子,梳着随心鬓,上头插了一根缠丝点翠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抖。 “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子拽着小男孩给太后行礼,回头又对着皇帝砰砰的磕头,说道,“草民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情愿,又或者说他有些发愣,等着给太后磕头的时候差点被女子拽的倒在地上。 皇帝目光从女子在扫到孩子身上,最后却一言不发,身上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冷冽气息,就在坐在一旁的仟夕瑶都感觉到皇帝似乎很不高兴。 太后看着那小男孩,顿时就红了眼圈,说道,“快,到我这边来,让我瞧瞧。” 小男孩别过头不动,那女子却急的满头大汗,狠狠的推了孩子一把,说道,“快去啊,那是你亲祖母!”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不绝。 小男孩被推的差点倒在地上,却是低着头,死活不肯动,女人急的不行,见孩子实在不听话,跪在地上说道,“太后娘娘,他从小长在山间,实在是没什么规矩,你别怪罪。”说完就又砰砰的磕了头。 小男孩见女人的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身子越发僵硬,紧紧的抿着嘴,却是强忍着不说话。 仟夕瑶见了这模样就觉得,怎么跟皇帝这么像? 太后笑着说道,“孩子还小,又从小长在外面,这般不懂礼节也无可厚非,以后慢慢教就是了,你叫丁芳茹?” 丁芳茹连连点头,说道,“娘娘,我就是。” 太后看了眼皇帝,却见他稳如泰山一般,面上纹丝不动,心中一叹,想着,这也是一个心肠狠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就这般的无动于衷?难道是觉得难堪? 她本来不想这样,但是谁叫皇帝……,就算是觉得难堪也没有办法了,这皇家血脉,必然不能流落在外,更何况淑妃确实是需要一个孩子。 太后本来也不想和皇帝闹不愉快,只要淑妃顺顺当当的生下皇子,后面的事情就在做计划,可是谁又能想到,淑妃入宫这许多年到如今还是清白之身,这简直就是在狠狠的打她的脸。 她不能只顾自己活得快活,也要让他们许家有个念头不是?太后想到这里,心肠硬了起来,说道,“你就把这孩子的身世,还有那些信物是怎么来的一一说来。” 丁芳茹低头,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家是淮安茂盛丁家的旁支,父亲从小读书,也是考中过举人,不过后面就一直没有考上进士,再后来就不考了,去族学教孩子,每年五十两的束脩倒也过得去,六年前的时候,我和姐姐丁芳菲去庙会,结果因为人多就被冲散了,我就躲到熟悉的一家食铺里等着家人,家人先找到的我,找到姐姐的时候却是晚上了,应该说不是找到,是姐姐被人救了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是一位穿着天青色缎面长袍,腰上别着镶嵌红宝石弯刀的年轻男子,从那之后姐姐就有点不对劲儿,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有事,她又不肯说……,偶尔盯着一个折扇出神,还痴痴的笑,等着后来查出不对劲儿的时候姐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住嘴!”皇帝似乎终于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 太后似乎一惊,忍不住说道,“皇帝……” 皇帝拽了袖子站了起来,对着太后说道,“给这孩子赐名叫沐斐吧,入住宜和宫。” 仟夕瑶心想,这就算是承认了?这么简单?,没有滴血认亲,没有仔细盘问?甚至是……,总归没有这么简单吧? “母后,朕身子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了。”皇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屋子的嫔妃,和发愣的丁芳茹和邢沐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意思,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当中甩太后的脸子,淑妃转了转眼珠,说道,“陛下这是已经是给大皇子赐名了?” 仟夕瑶感觉到了来自淑妃深深的恶意,淑妃这么一说,她家的小宝贝马上就从独一无二的皇长子变成了二皇子了。 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道,“可不就是大皇子了。”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仟夕瑶,弄的仟夕瑶赶紧低头只当没有看见,把人弄来的是你侄女,说是大皇子的也是侄女,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就在仟夕瑶坐如针毡的时候,万福麻溜的跑了过来,对着仟夕瑶说道,“珍妃娘娘,陛下问你昨天戴的那块双龙玉佩放到哪里去了。” 仟夕瑶马上就站了起来,看了眼太后的方向。 太后心气不顺,但是也知道事情见好就收,不能做的太过,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吧。” 仟夕瑶如释负重,跟着万福就走了出去,等着出了门口,只觉得一阵凉气袭来,让她浑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这人多果然就让人觉得难受啊。 万福在一旁看着仟夕瑶深吸了好几口气,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色来,心想,估计皇帝走后太后就没这位好脸色看过,真是可怜,缓了缓才柔声说道说道,“娘娘,陛下在那边等着呢。” 等着仟夕瑶赶过去的时候,皇帝正站在抄手游廊上,门口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半,皇帝的半边身子隐在游廊暗处,身后拉出长长的一个阴影来,远远的望去,面色阴沉,目光深邃,似乎……心情很不好。 仟夕瑶心想,皇帝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因为太后直播了他的一段艳遇还是因为多出来个儿子?虽说太后这般直播不太好,但是真要仔细算起来,也不算事儿,放到风流才子的嘴里不就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至于多出来的儿子,先撇开她的吃味的心情,对于子嗣艰难的皇帝来说,多个儿子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孩子的生母是身份低微。 仟夕瑶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她不懂的内情,但是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明白,虽然她很好奇,也不敢问啊,囧,现在皇帝的这模样,简直再说,想找死就来惹我啊! 她小步的走了过去,皇帝忍了半天,似乎有些人不可忍,说道,“快点。” 仟夕瑶就小碎步的跑了过去。 皇帝见仟夕瑶跟了过来,就迈开步子往前走,龙行虎步的,根本就没注意到仟夕瑶跟没跟上,等着他走到了灵犀殿的门口,就发现人不在……,皇帝回头一瞧,身后的仟夕瑶红着小脸,气喘吁吁的,额头上都有些汗珠子,两个人没有坐步撵,一路走回来差不多一刻钟了。 皇帝忽然就觉得有点内疚,清了清嗓子说道,“朕走的太快了?” 仟夕瑶真心觉得一个男人想要用走路来发泄怒意的时候,那可真心的承受不起啊,囧,更何况皇帝的大长腿,一步赶上她的三步,她几乎是连跑带走的才没有被皇帝落下。 皇帝说完就收到了仟夕瑶控诉的幽怨的眼神,他不自觉地伸手握住她的,柔声说道,“怎么就不提醒朕。” 仟夕瑶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醒,也或许是觉得皇帝那个样子很吓人,也或许是觉得……有点不忍心吧,皇帝那样子,看起来真的挺伤心愤怒的。 皇帝看仟夕瑶不说话,倒是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来,心下了然,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是真心待朕的。” 仟夕瑶,“……”什么所谓的只有你对我好这种帽子扣的有点太重了吧?她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呢? 不过,皇帝这个人向来内敛,鲜少有说这种感性话的时候,虽然仟夕瑶心里觉自己也没有皇帝说的那般好,可是见他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时候,竟然觉得说不出来的心花怒放,那脸上自然带出笑容来,在皇帝看来,如同夜光下的茉莉花开,暗香袭来,让人沉醉,他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就好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拉着人走了进去。 万福看着皇帝这神色,终于松了一口气,吊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心想,他一直就知道先帝的这位太后不简单,现在这位太后之前就废了两位皇后,可是等着到了这位却是长长久久的做到了先帝崩驾。   ☆、第八十六章 夜色深沉,仟夕瑶回去之后就去看了孩子,小宝宝正好醒了,她喂了几口奶,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等着哄睡了,这才回去,结果皇帝还是一脸阴沉的在书房批折子,至于万福……,则是用一种求救的信号看着她。 囧,难道她看着就像是解语花? 仟夕瑶深深的觉得,其实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吧?自己的小宝贝从皇长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二皇子不说,她还发现了自己男人曾经在宫外的一段风流史……,光是听着就相当的香辣。 万福就跟见着亲人一般迎了过来,说道,“娘娘,你看这都多久了,陛下在宴席上也没吃东西,晚上也没加餐,这可是要饿坏身子的。” 两个人从那场充满恶意中秋宴回来就各自忙自己的事了,仟夕瑶去东厢看孩子,皇帝则去了临时被拿出来当做书房的外间。 仟夕瑶刚才在东厢吃了几块糖汁燕窝糕,甜甜腻腻的,倒是不觉得饿,这会儿经万福提醒才想起来,皇帝和她其实都没有吃晚饭,皇帝是一肚子气回来了,她则是被这件事惊愕的没心情吃。 “去传膳吧。”仟夕瑶说道。 万福应了一声,却是不动,谁都看出来皇帝今天心气儿不好,要是往常按照正常的菜谱的上就好(仟夕瑶按照她和皇帝的喜好,每个星期都会做个菜谱出来,膳房就会按照菜谱做),今天还是要格外的问问的。 仟夕瑶听了就让香儿拿了菜谱来,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什么南瓜,豆子,新小米,还有她最爱吃的板栗都是应景的菜,仟夕瑶看到今天的菜单是糖醋小排骨,香菇板栗烧野鸡,猪肉炖粉条,蛋奶鲫鱼,清炒山药片,南瓜饼,枸杞大枣小米粥,甜,麻球……,她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又想着皇帝今天心情不好,加了皇帝平时爱吃的牛肉黄瓜拌酿皮,要了一盘辣辣的烤小羊排,对着万福说道,“就加这两样菜就行。”万福高高高兴兴的回头就出去吩咐去了。 香儿拽了拽仟夕瑶的胳膊,说道,“娘娘,陛下就跟笔有仇一样,已经丢了三只狼毫笔了。” 仟夕瑶,“……”好大的杀气啊。 等着过了一会儿,晚膳送上来之后,仟夕瑶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才敢走过去。 “陛下,用膳吧。” 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吃。” 仟夕瑶,“……” 皇帝说完就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生硬,正想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结果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戳了戳,皇帝回头,正好看到仟夕瑶伸出一根白胖圆润的手指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生怕他生气一样,他忍不住一阵心软,让自己不痛快的是那些不想让自己好过人,为什么要让仟夕瑶跟着受气? “走吧。”皇帝立时改了主意站了起来。 仟夕瑶见了高兴的上前过来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的手很大,因为常年握着笔,拇指下面还有些茧子,却并不影响他的手的美观,修长白皙,指甲圆润,很是漂亮。 皇帝手中就多了一只肉掌,软绵绵的,似乎能融化他的心一般,皇帝心神一荡,紧紧的反握了回去。 万福在临窗炕上摆好了膳桌,正想着去叫皇帝吃饭的珍妃……,忧心的想着,这位出马,肯定能请的动吧?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皇帝虽然冷着脸但却握着珍妃娘娘的手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云雾散去了?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仟夕瑶坐在皇帝的身旁,把用帕子包着的筷子递给了皇帝,指着一旁的小米粥说道,“今年新上的小米,陛下喝一口看看,糯糯的,很好喝。” 皇帝应景的喝了两口,仟夕瑶又指着糖醋排骨说道,“陛下,这小猪排非常的嫩,你尝尝看。” 皇帝又吃了一口,总归就是仟夕瑶让皇帝吃他才肯吃一两口表示一下,一副很是没有胃口的样子,仟夕瑶就发愁了,皇帝憋着一肚子气,就得找人发脾气,发脾气就会有人遭殃,遭殃得后果有可能是出人命?总归早晚要出事……,可是你要说让仟夕瑶当个什么解语花,跟皇帝大谈人生的意义,她也没这能耐啊!囧。 她总不能说,来来,皇帝,咱们谈谈你那一场没有结果的,风花雪月的民间恋情? 保准说完就被拉出去了。 最后仟夕瑶盯着那烤小羊排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我小时候心情不好就使劲儿吃东西,吃饱了就觉得舒服了。” 皇帝瞥了一眼仟夕瑶说道,“珍妃小时候一定很胖。” 仟夕瑶,“……”这时候是揭她的短的时候吗?好吧,仟夕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哄人的本事。 皇帝看着仟夕瑶沮丧的小脸,心中不然,低头摸了摸她的头,给她夹了块菜,说道,“多吃点。” 仟夕瑶就夹了一块给皇帝,“陛下也是。” 皇帝,“……” 就这样两个人你夹菜给我,我夹菜给你,愣是把饭吃了个七八分饱,等着吃了饭,天色已经很晚了,考虑到皇帝明天还要早朝,仟夕瑶就拉着皇帝上床了。 躺在床上,仟夕瑶靠在皇帝的怀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那孩子真的是……”仟夕瑶刚说完就感觉到皇帝身子顿时变的僵硬,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问。 皇帝却是很快就有恢复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在朕心里朕的孩子只有玄毅一个。” 仟夕瑶心里顿时就安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挺在乎的,等等,什么叫他的心里孩子只有玄毅一个?那到底今天的邢沐斐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似乎看出了仟夕瑶的疑惑,皇帝把手指头放到唇上,说道,“今天累了,早点睡吧。”说完就在仟夕瑶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带着说不来的柔情,仟夕瑶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变成了柔顺的小绵羊,她想,皇帝不愿意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再说人总是要往前看着过日子不是?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他相信皇帝会处理好这些关系。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隐忧终于有了答案,仟夕瑶终于放心睡了过去,皇帝看着仟夕瑶甜睡的安静面容目光柔软,看了好半响,这才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重新起身穿了衣服。 书房里有个穿着红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在等着,见到皇帝赶忙要跪下来,却被皇帝拦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多礼。” 邓启全却是坚持给皇帝磕了头才站起来,说道,“礼不可费。” 皇帝眼睛里带出几分柔和的色彩来,指了指一旁的茶壶说道,“自己到了喝吧。” 邓启全今天晚上连夜的忙碌,确实是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过,见皇帝这般说,径自上前就倒了杯茶水咕噜噜喝了下去,等着热茶下肚,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说道,“谢陛下赐茶。” 皇帝应了一声,问道,“怎么样了?” 邓启全不敢耽误,赶忙回道,“陛下,臣连夜去查了许家,但是因为时间太紧,淮安那边的事情还需要时间,但是京都这边的事情却是查的清清楚楚,这丁小姐和他的侄儿是在一个月就进京的,当初并没有直接带进许府,而是住在城郊的别院里,专门有人伺候着,还有家丁护院,不让人随便出来,那孩子似乎很是顽皮,经常偷偷摸摸的跑出来,那丁小姐最喜欢拿孩子出气,动不动就是揍他,正好我这边有个淮安茂盛丁家的人,我让人去辨认了下,说那位小姐确实是丁家人……,当时因为父亲病故,过不下去了还去族中要过钱,那时候就记住了,最后因为说话太狠,得罪了族长,直接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 皇帝目光阴沉,说道,“那孩子看着跟朕十分的想象,手上又有玉佩等证物……,再说太后娘娘又怎么会找个冒牌货出来,她可是早就忍不住了。”皇帝冷笑着说道。 邓启全不知道说点什么,他知道皇帝一向敬重太后,今天太后这般举动看着赢面很大,但其实是伤透了皇帝的心,从这方面来说,或许不过是愚蠢的决定而已。 “继续查,把淮安那边的事情给我朕查清楚了,朕要知道……,他们许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着这一张底牌的。”皇帝紧紧的握着茶杯,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森冷的说道。 邓启全打了个颤,知道这是皇帝真正的动了怒,嘴里却不敢多说什么,低头应了一声就退下了,留下皇帝一个人坐在书房内,隐晦不明的灯光下,面容越发显得阴沉而冷硬。 *** 仟丝茗从外面回来就怒气冲冲的把身上的浅绿色银纹绣百蝶花褙子脱下来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一旁的丫鬟心疼的把衣服捡了起来说道,“姑娘,这件衣服是值十两银子的,夫人见了你这般糟蹋衣服肯定会生气的。” “我就是踩,我就是要踩!”仟丝茗越发生气的踩着那衣服,弄得丫鬟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穿着丁香□□妆花褙子的厉氏走了进来,结果看到蹲在地上的丫鬟,踩了好几个脚印的衣服,还有正一脸愤怒的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丫鬟哭丧着脸说道,“夫人,小姐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发脾气,这衣服可是夫人特意从玲珑阁绣坊买回来的,一件就是十两银子,还是托了人才买到的,小姐却像是一点都不心疼似的。” 这丫鬟叫平儿是厉氏身旁的大丫鬟,后来就过来伺候仟丝茗,所以并不像一般丫鬟那般怕仟丝茗。 厉氏听了火气腾腾的往上冒,这才发现那踩在地上的衣服是她好容易托人才买过来的,京都玲珑阁的声名在外,想要在那边买衣服不仅要有钱还要有门路,她不过一个翰林夫人,如何能搭上关系?最后还是多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就因为仟丝茗哭着喊着说她的小姐妹都有了玲珑阁的衣服,只有她没有,结果这才买来不到一年竟然就这么糟蹋。 “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坏脾气,这般不爱惜东西,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使的啊?”厉氏心疼的蹲地上把衣服捡了起来,对着那鞋印擦了半天,见擦不掉越发火大,说道,“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模样了?真让娘失望。” 仟丝茗咬着唇,眼眶微红,说道,“娘,我不是不知道你辛苦,可是你道别人说什么,刚才我和灵芝去采芝斋买核桃,结果路过一个姑娘,也不知道谁家的,穿着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头上戴着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看着就富贵的很,偷偷指着我的衣服笑,说道这件衣服她认得,是当初她定了之后不愿意要,因为两个衣袖做的有点不对称,结果让一个落魄的翰林家夫人给买回去了,我当时气得要命,等着上了轿子一看,可不就是袖子有些不对称!”仟丝茗越说越是难过,最后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厉氏的心顿时就软了,看着女儿哭的伤心,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挽住她的肩膀说道,“别人说就说了,你不在意就行了。” 仟丝茗抬头说道,“娘,你是不是知道这衣服有问题?”那目光直勾勾的,弄的厉氏连谎话都说不来,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娘对不住你了。” 仟丝茗听了忍不住抱头就哭了起来说道,“家里没有银子为什么不去祖母那里要?隔壁二伯家里开了那么多药铺子,日进斗金的,姐姐又在宫里当妃子,怎么连这点银子都不肯给?” 厉氏好说歹说才把仟丝茗哄住,最后从仟丝茗的闺房出来的时候很是惆怅,没银子可真是寸步难行……,一旁的王妈妈瞧了瞧厉氏的脸色,说道,“夫人,我瞧着大少爷那桩婚事,是不是该提一提了?” 厉氏一听就想起姐姐说的五万两的嫁妆外加一万两的添补银子来,眼睛一亮,只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说道,“不是我不想,上次已经跟老爷提过了,但是老爷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大少爷必然高中,到时候要给他找一门能在仕途上有帮助的人家,最后也是家里有人做官。” 王妈妈急道,“那是老爷不过日子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夫人你把这几天如意楼的,方翠坊的,墨芝斋的账单给老爷瞧瞧,从去年开始老爷的花销就从一个月一百两的银子变成了二百两,最近几个月更是五六百两都打不住,老太太每个月只给您一百两的银子当家用,这怎么够用?再说娶个官家小姐的人可是不只有大少爷一个人,我最近看着二少爷也很是刻苦,说不定马上就中举了,到时候让二少爷娶了一房官家小姐,不是也一样?他们两个兄弟,一个女方家里有钱,一个女方家里能在官场上说的话,互相扶持也是一件美事不是?” 王妈妈生活的巧舌如簧,让厉氏脸上顿时就开了花,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正是这样的道理,我这就去给老爷说说。”说完就疾步往回走。 王妈妈见厉氏去了仟秋红的书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兜里那一荷包的银子想着,这夫人的姐姐,丰太太可是阔绰的很,不过说是让她在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就包了二十两的碎银给她,等着这件事成了还不知道是多少银子,越想越是高兴,乐滋滋的回头就走了。 难道早点回来的仟秋红正在看书,结果就见厉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不悦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过一会儿,丫鬟进去送茶水就听到里面的仟秋红带着几分动摇说道,“我不是不知道家里经常转不开银子,可是我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些,你让我去拿孝敬……,这种事我们现在万万不能做,至于你说的召陵的婚事,那也不行……,别,你要是不给我把这银子付了,我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去应酬?” 好一会儿屋内又传来夫人的哭声,约莫一刻钟之后才有传来老爷仟秋红妥协的声音,“好吧,不过你还是问问老大的意思,要是他实在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随后是夫人厉氏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言,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哎,都随你……” 丫鬟想着,难道说大少爷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这丫鬟名叫紫嫣和仟召陵身旁的书童小莫关系很是要好,听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之后,借口去小解把端茶的事情托给了另个一丫鬟,自己就急匆匆的去了仟召陵住的院子。 小莫拿了几两碎银子塞到了紫嫣的手里,说道,“多谢你还记挂着我家少爷,不然还真……夫人可真是好狠的心,别人都是等着自家的儿子中了举才好提亲,更是要找个品性,贤淑的好女子,她倒好,就为了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也不管姑娘人合不合适,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紫嫣听了很是同情,却是不敢多呆,说道,“我得回去了,不然要叫她们发现了。” 等和紫嫣走后,小莫义愤难平的把紫嫣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对着仟召陵说了,说道,“大少爷,这个家可真是呆不下去了,你对二少爷那么好,对这个家也是尽心尽力,夫人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你?不如你跟宫里的珍妃娘娘说了,给皇上说说,让你回到隔壁西府去。” 仟召陵却是比小莫镇定的多,说道,“事情哪里那么简单。” 小莫气愤的说道,“有什么不简单的?这家里人根本就不待见大少爷,大少爷走了又能怎么样?” “总归父亲养了我一场,又是亲自带我去定远,认识了如今的老师……,如果夕瑶没有进宫里当娘娘还好说些,如今我要是就这么抽身走了,不知道的人只会说我忘恩负义。”仟召陵说道。 小莫还是第一次听仟召陵说这事,默了一会儿说道,“原来大少爷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可是那要什么时候回去?我瞧着二夫人总是偷偷的哭,这不……,前几天宫里的娘娘又让人送了中秋的节礼,那砚台和笔都是娘娘送过来的。” 仟召陵转过头盯着那砚台,从容的说道,“不会太久了。” 小莫对自家少爷那就是绝对的遵从,听了便是说道,“真希望能早点回去,呆在这里真是受气。那婚事怎么弄?大少爷你真要娶那丰家小姐?”随即露出一副踌躇的神色来,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位可是退过亲的。”这意思就是就算对方不是个商贾,也是配不上他的。 仟召陵说道,“这几年我还没成婚的想法,那姑娘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这意思就是就算是配得上自己的,他也不会同意。 小莫知道仟召陵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多问,又说了几句平常话就退了出来,结果刚出来就看到远远的厉氏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走了过来,看到他还是特别和蔼可亲的说道,“大少爷在屋里读书呢?” 小莫对这位夫人很是看不上眼,但是又不敢让她看出来,只好低着头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说道,“正在屋里读书呢。”心里却想着,刚刚跟老爷说好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过来了?可真是难看的很。 往常厉氏过来必然是端着燕窝粥或者参汤来看小儿子,这会儿却是直接来到了仟召陵的房间。 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敢像对待亲儿子一般的,敲了门不用通报就进去,厉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仟召陵的声音,说道,“母亲,请进。” 厉氏在门口好一会儿,腿都有点酸了,憋了一肚子气,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仟召陵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么会总是板着脸? 也不怪她从小不喜欢这孩子,刚开始老爷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喜欢的,想着好好养着,一心一意的对待他,总归能给他们传递香火,养老送终,结果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对他笑,给他做衣服,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过才五岁的孩子就似乎早就懂了人情冷暖一样,她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等着后来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越发看这孩子不顺眼,也曾经跟老也提过是不是把孩子送回去,毕竟二伯家那几年也没有再生个孩子出来,结果老爷却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种子,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回去就有些可惜了,只当他再养个儿子,她又哭又闹的……,老爷终于有些松动,结果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打算,等着她去请安的时候就骂开了,说她忘恩负义,说她不知好歹,还说要不是仟召陵给她压床能带出小儿子来?现在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什么的,骂的她当时就哭了起来,因为她家门第好,老太太一直都很看重她,这还是第一次骂的这般凶。 当时和二伯家也闹想要回儿子,她想着这般闹腾,别是养孩子养出仇来,老太太再硬气,也经不住两家人都不愿意,肯定会送回去,结果一转眼,老太太就和老爷商量好,把孩子送到定远去读书去了。 此后十多年倒是安然无恙,她只当没有这个嗣子,结果兜兜转转的,他又这样回来了。 厉氏觉得,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福气,而是来讨债的。 等着落座,仟召陵就亲手捧茶水过来,对着厉氏说道,“母亲,喝茶。” 厉氏见仟召陵虽然面上不冷不热的,但是态度倒也是恭敬,一肚子就消了气七七八八,更何况她有事求着他不是? 就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这还是娘第一次喝你亲手倒的茶水。” 仟召陵听了这话就站了起来,说道,“是儿子不孝,以前一直都在定远,没有机会,那时候逢年过节本来也想回来孝敬爹娘,可是母亲不是说读书要紧?所以才没有回来,这几日更是听父亲的嘱托在家中闭门读书,难免没有疏忽了母亲,不过母亲放心,等着儿子考完试,必然好好孝顺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厉氏见仟召陵这般认真,却没有感受到诚恳的道歉,而是有种被指责她小题大做一般,只觉得面上讪讪的,说道,“你我是母子,这般客套做什么,坐下来。” “是,母亲。” 等着仟召陵坐下来,屋内就安静了下来,厉氏刚才被仟召陵说的又是憋了一肚子气不想开口,仟召陵则似乎不愿意说话,气定神闲的喝着他手上的那杯茶,似乎那茶水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一般。 最后还是厉氏忍不住了,说道,“你平日里刻苦读书,我都看在眼里,今天特意让人炖了燕窝羹过来,你快吃吃看,这东西最是补身体了。”一旁的丫鬟听了厉氏的话赶忙就拿着一个食盒过来,等着打开盖子,果然看到里面用一个青花汤碗盛着一碗颜色浓郁的燕窝汤羹。 仟召陵说道,“母亲对儿子可真好。” 经过了刚才的对话,厉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有话,却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趁热喝了吧。” 等着仟召陵一口一口的喝,厉氏就开始说道,“我也知道你平时刻苦读书,需要补身子,可是家里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父亲一年也就那么点俸禄,是最清水的翰林院,哎……,你弟弟小,我这边有了银子,自然是先给他补,所以这几日总是给他送汤,你不会怪母亲吧?”自从仟丰城在这边开始刻苦读书开始,厉氏就每日过来送补身的汤,恨不得寒虚问暖的,倒是把一旁的仟召陵给忘了。 仟召陵目光清冷的看了眼厉氏,说道,“怎么会?我是哥哥总要让着弟弟才是,再说,母亲这几日一直外出,也要多做几件体面的衣服头面,前几天老凤祥定做的那套赤金手镯就很漂亮,还有父亲总是外面应酬,也不能寒酸了,上个月换的新马车就很体面,银子不够用是正常。” 厉氏脸上火辣辣的,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好孩子,你能知道家里不容易就行,我这次来就是跟说你的婚事的。”厉氏想着把家里说的凄惨点,一会儿就好说服婚事了。 “我的婚事?父亲不是说等我举业有成在做打算?”仟召陵忍不住说道。 “原先那么说不过是觉得没有合适的人家,可是母亲这几日却是给你看了一门很好的姑娘。” “噢,是哪位官家小姐?” 厉氏一听仟召陵说什么官家小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语气难免有些冲,说道,“你不过是白身,又怎么能找到那种人家女儿?” “噢……”仟召陵拉长了一个尾音,继续喝茶。 厉氏觉得仟召陵的眼神别有身体,总归浑身不舒服,她一想,反正这婚事是结定了,仟召陵是个读圣贤书的,难道还能违背父命不成?管他愿不愿意,她只说了就完了,其他的让他看着办。 这么一想,厉氏的心里又是底气十足,说道,“是我姐姐家的小女儿,他家是姓丰,原先是在杭州做茶叶生意的,如今是搬到了京都里,我看那外甥女容貌好,性情好,你是没见过……,保准很喜欢。”厉氏说完就仔细查看仟召陵的表情。 仟召陵面色不变,反而问道,“既然做茶叶生意,如今又搬到了京都,那想必嫁妆也不少吧?” 厉氏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说道,“五万两银子啊,你说不是很难得?” “确实是,家里如今这般艰难,这许多嫁妆正好是解了燃眉了。”仟召陵语气不冷不热的,最后一锤定音,说道,“既然人也好,嫁妆也多,还是母亲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母亲就这么定了吧,我还要谢谢母亲给我寻这样一门好亲事。” 厉氏从仟召陵的屋内走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轻飘飘的不真实,仟召陵就这么同意了? 虽然她抱着必然要让仟召陵同意的想法才过来的,可是也没有想过仟召陵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她还以为要跟仟召陵费一番口舌的,最起码也是要争吵一番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等着厉氏走后,仟召陵把剩下的燕窝羹倒在盆里,眼眸中毫无笑意。   ☆、第八十七章 仟丰城在屋内读书读的头晕脑胀的,忍不住揪了揪头发,他就不明白了,这么难的东西,怎么到了仟召陵的面前就干感觉的轻松随意了呢? 不行,我不能比他差! 仟丰城狠狠的敲了敲头又埋头苦读了起来,只是不过片刻只觉得书上那些字就变成了鬼画符,在眼前飞来飞去的,弄的他很是抓狂,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青筋暴起豁然站了起来,心里又开始后悔的嘀咕道,干什么要跟仟召陵打那样的赌? 难道父亲母亲还能亏待他不成?要知道他才是这家里真正的少爷。 仟丰城愤愤不平拿着茶壶,结果发现茶壶竟然空了,扯着嗓子喊道,“小莫,我的茶水呢!” 仟召陵不仅让他在屋子里苦读,还不让丫鬟过来伺候他,本来他还不同意,结果后来仟召陵就问他,是不是没有丫鬟连茶水都不会到,那鄙夷的眼神……,气的他当场就反驳的说道,我可什么都会,后来的后来他就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干嘛要说那种大话,不过好在每天母亲都会给他炖汤过来喝。 好一会儿,小莫才走了过来,冷眼看着他说道,“二少爷,什么事?” “茶壶空了,你都不知道?” 小莫无奈,回头拿了热水给仟丰城泡茶水,自从上次紫霞差点被仟丰城伤了之后就打死也不愿意过来照顾这位了,弄得所有的事情都得小莫来做,他很是不满,但是又不得不做,所以对这位很是没好脾气。 看着小莫不情不愿的倒了热茶过来,仟丰城指着他骂道,“什么东西,你信不信在这样我会把你卖到小倌去伺候男人?” 小莫气的脸色通红,说道,“我是大少爷的人,你管不着。”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到时候我跟我娘这么一说……,你说仟召陵会为了你违抗我娘的话?”仟丰城得意的笑,看着小莫慌张的样子越发得意。 小莫憋着一肚子气,却是不敢在说话,真怕连累了仟召陵,仟丰城见小莫这般憋得难受,这才觉得舒了一口气,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娘呢?她今天怎么给我送参汤?” 小莫低着头说道,“夫人倒是来了,不过不是来看你,而是来看望大少爷,至于参汤倒是没有,不过端着燕窝羹来给大少爷吃了。”小莫心想我这可不算不恭敬,最多也就是说了实话而已,气死这丫的。 果然小莫刚说完就看见仟丰城狠狠的把手中的茶杯甩了出去,喝道,“你说我娘不仅去看那个卖药的儿子,还把燕窝羹给他喝了?” 瞧瞧,什么叫卖药的儿子,这就是小莫不喜欢二少爷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有把大少爷看在眼里。 “你倒是说话啊!” “是,二少爷。” 仟丰城咬牙站了起来,握紧拳头说道,“他好意思喝我娘做的汤?我这就去找他问问,凭什么!”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等着仟丰城走后,小莫却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偷偷的往正房的门口瞄了瞄,见丫鬟绿霞探出头又缩了回去。 仟丰城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但是到了门口就有点踌蹴了,别说仟召陵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发起火来还是挺让人发憷的,他知道他最不喜欢自己这般无礼的样子。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仟丰城壮着胆子敲了敲门,但是没人应,他就索性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刚走到厅堂,就听到从内室内传来仟召陵和他的丫鬟绿霞说话的声音来。 “少爷真要答应这桩婚事?” 婚事?仟丰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忍不住侧耳倾听,又听到仟召陵说道,“她家可是同意出五万两的嫁妆,如今在最繁华的东大街买个铺子也不过一千两的银子,我这辈子就算没考上进士出仕,光靠着这些钱就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你说这桩婚事我要不要同意?” “银子是挺多的,就是不知道那姑娘人品怎么样?” “娘说是这丰小姐是她的外甥女,人长的白净漂亮,虽然是一个商贾的女儿,但是从小也是跟女先生读过书的,知书达理,再说,但毕竟是表妹,知根知底的,也算是不错的人了。”仟召陵似乎大为满意,侃侃而谈的说道。 “少爷说的是,不过……,少爷你就没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大家都以为我喜欢读书,其实我都厌烦透了,读书有什么意思?大家都以为我这次必然高中,可是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正好这次娘选了嫁妆这么丰厚的人进来,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反正等着嫁给我了,就算我没有中举,他们家也无可奈何,到时候……,二弟吃什么穿什么,不还得跟我的脸色?你没看今天娘就把燕窝羹送到我的屋里来,没有给他的?”仟召陵似乎很是得意,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仟丰城简直气坏了,娘竟然给那卖药的儿子找了这么好的婚事,她还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娘?好家伙,原来根本就没有好好读书,在外面却装作一副沽名钓誉的样子,他看着就恶心! 其实他早就看透仟召陵的心思了,可是爹娘却偏偏还护着他,现在还要让他继续这么得色下去? 仟丰城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睛里差点要喷出火花来,哐当一声关上门就朝着主院而去,他不会让仟召陵得逞的。 等着仟丰城身影消失在门口,仟召陵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来,神色柔软,说道,“绿霞,进去给我到杯茶水,刚才说的口干舌燥。” 绿霞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今天给少爷沏一壶大红袍吧,是宫里的娘娘让人捎过来的。” “嗯。”仟召陵背着手,慢慢的走了进去。 厉氏正坐在炕桌上拿着笔写字,一旁的王妈妈打着算盘,两个人似乎在算账。 “你说东郊的一亩良田现在是二十两?”厉氏说完就皱了皱眉眉头,露出肉痛的神色来,说道,“南边的田地一亩上好的水田也不过十两银子,这边怎么就这么贵?” 王妈妈笑着说道,“夫人你是不知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聚集着许多达官贵人,这一亩地的价格自然就不一样,虽然卖的贵,但是以后要是想处理了也是容易,毕竟这边想要买地人多。” 厉氏想了想,说道,“这地买了就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怎么能卖了?”随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这样,拿了二千两在城郊买地,再拿出一千两去南面买。” “哎哎,这样好。” 厉氏又说道,“我看到在东大街置办两个铺子,一个铺子卖绸缎,一个铺子卖字画,至于剩下的银子就给丝茗准备嫁妆,对了,还有丰城的,现在开始也得给丰城看看谁家的闺女合适了。” 王妈妈看着厉氏这就把丰家小姐添补的一万两银子就分配完了,心中一边艳羡,一边又觉得厉氏太过精明,这儿媳妇还没嫁进来了,就开始计算了,嘴里却说道,“夫人,是不是也要给大少爷准备准备……,我瞧着丰小姐年岁也不小了,两家把婚事定了,就得赶紧办婚事了,那就是粉刷房子,准备衣裳,许多事情呢。” 厉氏听了很是不乐意,不过想想自己不做也实在看不过去,别人总是要指指点点的,再说那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姐姐对自己不薄,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说道,“我瞧着大少爷现在住的院子就行,虽然离主院远点,但是地方也够大,东厢和西厢也不用动了,就把三阔的主屋重新粉刷下,至于床什么的,找个木匠过来重新上过漆就好了,但是这衣服还是要赶紧赶制的,这样,你明天跟我去一趟绸缎庄,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料子没。” “哎,夫人对大少爷可真是尽心尽力的,就算是大少爷的生身母亲也不一定做到这份上。”王妈妈适时的拍着马屁。 果然这话一出,厉氏顿时就笑了起来,说道,“总归是我儿子,我不费心谁费心?”一想到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厉氏就觉得心花怒放,从来没有觉得心里这么舒坦过,小姐妹们都羡慕她嫁了个好夫婿,人品样貌,才学样样都拿得出手,还是个翰林学士,可是谁又知道她捉襟见肘的生活?每月都要去看老太太的脸色过日子。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马上她就要扬眉吐气了,厉氏想着自己穿金戴银的,在老太太的面前走那么一场子,老太太保准瞪的眼睛都大了,想想就觉得痛快。 正在厉氏这般想着美事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一声怒吼,“娘,你要给谁买衣服?” 厉氏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结果看到仟丰城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她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随即上前仔细打量着他,说道,“今天的书都读完了?” “读个屁书!自己亲娘都要把儿子给卖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厉氏脸上微愠,语气变的有些不悦,“这是对你娘说话的语气?” “你是不是要让丰表姐嫁给那个卖药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不同意!” “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什么叫不同意。”厉氏冷着脸说道。 仟丰城见母亲这般模样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促成这段婚事了,想着刚才仟召陵得意的语气,他忽然觉得特别的悲哀,有种世人皆醉唯我清醒的感觉,很是无力悲伤,说道,“娘,你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啊!” 厉氏终于听不下去了,厉声说道,“仟丰城,你给我闭嘴,不然娘就让你爹来好好说说你。” 如果厉氏还能好好跟仟丰城说话,仟丰城到不至于这般生气,可是现在厉氏不管不顾的就要给仟召陵做主,仟丰城心中各种滋味,咬牙站了起来说道,“娘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孽子,胆子可真是大了!”在厉氏眼里,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更不要说这还是关于大儿子的婚事,小儿子来参合显然不合适,她疼儿子归疼儿子,但是这种事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厉氏觉得,仟丰城现在生气也不过一时置气,等着他享受到了各种好就会明白她的苦心了。 仟丰城还想跟厉氏说□□情的利害关系,但是见母亲这般维护仟召陵,气的不行,火气涌上来自己都忍不住,掉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凭着小爷的本事还不能把这婚事搅黄了不成? 随即看着仟召陵院子方向恨恨的说道,“等着瞧,我不会让你来祸害我家的,至于我表姐就更不要想了。”仟丰城只要一想到仟召陵得意笑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仟召陵就是他的噩梦,所有人都说他是最好的,比他强,比他懂事……,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就是王爷嫁郡主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才不会让他得逞呢,名利双收,想的倒是美。 厉氏不过以为小儿子在闹脾气,过几天去哄哄就行了,结果第二天过去的时候看到仟召陵一脸惊愕的说道,不是娘说弟弟读书太辛苦,这几天就在家歇着? 厉氏急的不行,顾不得其他,把仟召陵狠狠的说了一顿,回头就开始派人找小儿子,可是喏大的一个京都,怎么能轻易找到? 几天功夫之后,厉氏就哭倒在家里,她这才开始后悔那天不应该对儿子太过严厉。 只是打击的她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又过了几天,厉氏就看到姐姐丰夫人带着姐夫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爆出了一件惊天的消息,那就是仟丰城竟然带着这位表姐私奔了。 厉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 过几天就是科举的日子,仟夕瑶特意让唐氏进宫,随后给了个她一个考蓝,唐氏打开里面一看,吃的干粮,还有科举要求的特质鞋子,衣服都聚在,还有二十个红色的缎面的荷包,仟夕瑶说道,“娘,这是给人打赏的,到了那边不比家里,让哥哥不要心疼钱。” 唐氏心里感动,觉得女儿做事是越来越周全了,一点都没有在家时候的天真任性,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说道,“你现在也大了,知道替娘分忧了。” 仟夕瑶其实也不大清楚这事,但是万福隔三差五的就说起皇帝改的科举措施来,比如怕有人作弊,那吃的干粮都是要切成枣子大小,考篮,鞋子,衣服都是有要求的,比往前还要严厉许多,仟夕瑶怕哥哥准备不及,或者是不知道其中要求,就特意让香儿去准备了东西。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娘你跟哥哥说,不要紧张,尽力而为就是了,如果考不好,过几年在试试好了。”其实说起来按照仟召陵的才学早就可以下场了,但是他的老师冯子涛却觉得仟召陵当时太年轻,并且认为人太年轻而有了过高的声誉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就一直拘着他读书,这一次却是觉得他的心性磨砺的差不多了,算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奔着三元及第去的。 但是这话仟召陵也不好对父母讲,毕竟老师说能它能考上,他毕竟也没考过不是?也就是和老师之间说一说。 所以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仟召陵学问如何,不过在她看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哥哥不是个傻的,有她在后面扶持着,日子只会越活越好。 唐氏满口答应,换了话题聊起宫中大皇子的事情来,劝慰的说道,“那毕竟是陛下的骨肉,是小殿下的哥哥,你也不要想的狭隘,普通人家还有三四个庶子的,这才一个兄弟,不算多了。” 仟夕瑶知道母亲是想安慰自己,但是她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伤心,她本以为自己入宫之后胸襟变的开阔了,有了容人之量,等着后来她就想明白原因了。 那天皇帝在御书房忙碌,没有回来睡,她心里却是没底了,七上八下的,特别怕皇帝把心思分到了那位丁小姐身上,毕竟那也是皇帝曾经一段风流韵事不是?按照皇帝那种严谨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来,显然是十分喜欢了,虽然正主已经不在世上了,但是小姨子什么的不是最让人热血沸腾?奸/情四射?她当时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披着衣服就去找皇帝了。 御书房的太监都认识仟夕瑶,知道这位是皇帝的心头肉,是最受宠的,也不敢拦着她,径自带着人就过去了,至于内室他们是不敢闯的,自然由着仟夕瑶自己过去了。 当时皇帝刚刚睡着,却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仟夕瑶一脸失魂落魄的,犹如被人抛弃的孩童一般,站在床前凝视着自己,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眶红红的……,弄的皇帝又好气又笑,当然更多也是心疼,说了仟夕瑶几句就揽着人回去了。 此后皇帝就算是再累,也会回去歇着,这无疑给仟夕瑶打了一个加强针。 当然,这件事之后仟夕瑶就领悟了,不是她胸襟变的开阔了,是她发现皇帝是真心真意的宠着她,至于那个多出来的大皇子……,虽然名义上占着名分,但是皇帝却一次都没去看过,甚至提都没有提过,跟对待玄毅根本就是两个待遇,这也是让她更加安心。 弄到后面,仟夕瑶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大人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但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不是? 再说,这大皇子不是皇帝的种? 所以她就跟皇帝提了提,是不是去看看大皇子?也不怪仟夕瑶太过心软,女人当了妈之后看到所有小孩子都会母爱泛滥,更何况当初在看花灯的时候两个人还撞见过,她看得出大皇子以前过的并不好,本因为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呼风唤雨的过日子,却是过着三餐不继的,衣不果腹的日子,也算是十分可怜了。 皇帝就逗她,说道,“朕要去了之后就歇在那边了呢?” 仟夕瑶想起丁芳茹不错的姿色,心里顿时涌出各种酸溜溜的情绪来,十足占有的姿势,抱着皇帝的手臂,霸道的说道,“陛下不许去。” 皇帝忍不住笑,指着她的鼻子说道,“嗯,这是吃醋了?” 仟夕瑶坦诚的点头,说道,“是吃醋了,陛下是我的。” 皇帝听了仟夕瑶的话,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在朦胧的灯光下,映出点点碎光来,璀璨的犹如天上最明亮的星辰,在仟夕瑶看来漂亮的令人心驰神醉,皇帝声音温柔而醇厚,说道,“朕记得上次给你进封的时候,上面写到珍妃贤良淑德……,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贤良淑德,根本就是个小醋坛子。” 仟夕瑶被皇帝说的红了脸,低着头,说道,“陛下,不喜欢吗?我也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但是越来越喜欢陛下怎么办?”喜欢皇帝对她的维护,喜欢生活在这样的宠爱里,似乎只要有皇帝在,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皇帝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是她可以依靠的丈夫。 皇帝却听了却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荡漾开来,十分的俊美英俊,他抱着仟夕瑶说道,温声说道,“喜欢,一直都喜欢。”暗暗的又加了一句,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第八十八章 仟召陵听闻赶过去的时候,厉氏的姐姐丰夫人和他的那位身材圆润的夫君正倚在门口哭,哭声震天。 “我的女儿啊,你从小也是被我养在手心上的,不知道现在哪里?有没有吃好穿暖?”丰夫人哭的颇为激动,说道伤心处,指着厉氏说道,“你养的好儿子,凭的什么把我女儿拐走。” 厉氏刚开始晕了过去,不过这会儿却是被丰夫人弄醒了过来,人中还被掐的一团青紫,她听了姐姐的话,想也没有想得反驳道,“姐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肯定是我家丰城拐的心莲。”大抵只要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承认自己孩子的品性有问题。 丰夫人正哭的伤心,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珠,她原本以为厉氏会说些愧疚的话来,结果她却是一下子把责任都推到她女儿的身上,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说道,“本来我这话是不想说的,但是你非要逼着我。” 厉氏说完就觉得自己话有些过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在这里吵架还不如赶紧想个对策出来,把俩孩子找回来才是关键,只是这话题绕道了到底是谁的错上,厉氏就不愿意说自己的儿子了。 正在厉氏想着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丰夫人却是尖锐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结亲,我也不会怪你,这成亲的就是结两姓之好,你情我愿,不然,别是亲上加亲没有成了仇家,可是你倒好,明明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却是唆使着你家儿子去拐我闺女,谁不知道丰城这俩年给你惯的已经无法无天了。” 厉氏气的浑身发抖,问道,“姐姐此话何意?丰城可是听话的很。” 丰夫人说道,“你道他在外嫖了妓,没钱付账,那收账的人追到家门口来的事情没人知道?小小年纪就这样不学好,不是他拐了我家闺女是谁?” 厉氏以为自己把这件是瞒的天衣无缝,结果竟然叫刚刚来京都的姐姐知晓了,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丰夫人冷笑,说道,“你当二嫂是真心待你?她不过觉得在这几个小姑子里最好糊弄罢了,你前脚把事情给她说了,她后脚就跟人说了个遍,如今家里谁不知道丰城的那点事?” 厉氏简直要晕过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以为的秘密被人这么揭穿,在她眼里仟丰城是要考科举当官的人,名声自然至关重要,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算是什么事?仟丰城还有未来可说吗? 厉氏越想越是胸口发闷,只觉得前一刻日子还过的美滋滋的,正和王妈妈在算要花多少银子置办家业,过着穿金戴银的日子,结果一转眼银子成空了不说,儿子还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看厉氏脸色发白,又要昏过去,后脚赶过来的仟召陵赶忙走了过来扶着厉氏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厉氏看到仟召陵,拽着他的手说道,“召陵,你快去找找你弟弟啊,这几天都在外面,也不知道吃的如何,穿的如何?” 丰夫人听了脸都绿了,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都到了现在这会儿,竟然心里还只念着她的宝贝儿子,哪怕是嘴上说说,比如担心外甥女什么的,也不至于让她这般愤怒! 丰夫人越想越是郁闷,说道,“你那儿子经常夜不归宿的,想必肯定是有自己的去处,可是我女儿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突然被人拐了去,也不知道在外面如何的担惊受怕。”丰夫人刚开始不过觉得觉得气愤,可是越说越是害怕,一个女子,一旦名声毁了,这辈子也就别想了,她前头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珠如宝的养大,为了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又跟自己夫君商量拿出一半的家产来准备给女儿当嫁妆。 谁曾想,这最后竟然坏就坏在自己的亲外甥身上呢? 丰夫人越想越是郁闷悔恨,只恨不得根本就没有来找过这个妹妹,更恨昨天昨天为什么要招那混小子,引狼入室,当然,最恨的还是自己这个妹妹,竟然养出那样的一个畜生来,对着厉氏说道,“历思琦,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吊死你在门口,跟你拼命!” 厉氏只觉得丰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啐了毒的刀子一般,心里顿时就没了主心骨,紧紧的握着仟召陵的胳膊不肯放开,哭倒,“召陵,你别傻站着,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 仟召陵苦笑,说道,“母亲要我想什么办法?你前几日还跟我说,心莲表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要聘来给我做娘子,我想着娶妻娶贤,表妹那样好的人品,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就点头同意了,想好等着科举结束就准备婚事,结果今日你却告诉我,弟弟把表妹拐走了?” 厉氏又是愧疚又是羞得慌,被仟召陵一席话堵的,哑口无言。 丰夫人看着仟召陵一表人才,容貌俊秀,年纪轻轻的竟然这样气质斐然,又见他刚才说的情真意切越看越是喜欢,可是一想到就这么好的一个女婿被亲外甥给毁了,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哭道,“召陵外甥,是我家心莲没有这福气啊。”说完就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一旁的丰老爷急的跳脚,他这辈子别的没有,最疼家里俩女人,一个是丰夫人,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小女儿丰心莲,当初他不过是一个茶商,家底也不丰厚,结果丰夫人嫁过来之后一心一意的扶持着他,也不嫌弃他是个商贾,这几年他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过的好起来,却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丰夫人跟着自己时候的情意。 “夫人,别哭了,哎哎。”丰老爷连连叹气,手里拿着帕子团团转。 厉氏这会儿已经被丰夫人骂的完全没了想法,拽着仟召陵直哭,说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是好。”一面是姐姐的指责,一面是儿子的前途,她心里既担心儿子,又觉得这样好的婚事竟然没了,只觉得痛苦无比。 就在这时候仟秋红走了过来,他是被仆人喊回来的,看着这场景大为震惊,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爷,老爷啊,你快救救丰城吧!” 丰夫人也不甘示弱,喊道,“仟大老爷,你家儿子拐了我女儿,总是要给我说法吧?” 仟秋红头都大了,转过头看着仟在这些人中他最为信任的仟召陵,问道,“召陵,你快跟爹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等着仟召陵把事情一说,仟秋红也差点气的吐血,只恨不得拿着家法打死那个不孝子,对于他来说亲儿子固然重要,但是比起他的仕途名声来讲,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因为托了仟夕瑶的福,他在翰林院简直如鱼得水,最近吏部出了几个缺位,他正想着想办法调任,结果家里却是出了这档子事,他能不生气? “去,把人都叫出去吧,务必要把两个人给找回来。” 仟召陵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爹,你把人都喊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家出了事,丰城是个男子倒是无所谓,但是心莲表妹呢?难道父亲要看着她因为名声尽毁而自缢不成?” 丰夫人再一次差点哭晕过去,心想,仟召陵多好的女婿啊,多好的孩子,就这样飞了!这一家子乌烟瘴气的,就他明白人,厉氏只知道维护自己的儿子,这个妹婿仟秋红也是个和稀泥的,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唯独这个仟召陵却是面面俱到,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她家没这福分啊。丰夫人越想越是心痛,忍不住捂着脸又痛哭了起来,喊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们仟家要还我女儿来!” 仟秋红赶忙说道,“丰夫人,我这是气糊涂了,不能这般找,我们得换个名目,可是用什么名目好?” 仟召陵见了,说道,“不如,爹爹就说家中祖传的砚台被贼人偷了可好?” “好好,就这么办。”仟秋红自然知道丢了东西这理由不算好,可是现在又能拿什么的当借口呢?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的仟秋红,马上就想到了,目前最需要稳住的人丰夫人一家子,回头又对着丰老爷说道,“这件事小儿做的不对,要打要骂,还请等着把小儿捉回来在算,为了你我孩子的名声,这几日还是稍安勿躁,可不要再提那上吊的事情了。” 丰老爷见仟秋红总算说了点人话,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遇到这种事,本就是女方吃亏,他还能真的闹开来不成?只得黑着脸说道,“别是几日,最后变成了几十日就好。” 仟秋红什么时候被一个商贾这般不假辞色过,心中不悦,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不孝子,只好忍着,一旁的丰夫人却是没有那么好糊弄说道,“姓仟的,我跟你说,要是我女儿的有个好歹,就算是丢尽了脸,我也会去告你,让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然后吊死子家门口,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仟秋红脸色发青,他什么时候被一个妇人这般威胁过,气的差点也跟着晕过去,却是只好忍着,暗暗对自己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 两家人说好,自然就散了,这一天开始厉氏直接就病倒了,仟召陵要准备科考自然不能侍疾,仟秋红只好自己来,弄的他简直苦不堪言,晚上要照顾厉氏,白天还要去翰林院,等着好容易有了空还得去追问找小儿子的情况。 不过几日就瘦了下来。 至于仟召陵则是雷打不动的每日闭门读书,似乎外面的风雪跟自己无关,有次小莫忍不住问道,“少爷,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二少爷?”虽然仟丰城在小莫眼里不是个东西,但是人姑娘不也挺冤枉? 仟召陵却是气定神闲的说道,“只要银子花完了就自然回来了,至于丰表妹……,影子正不怕鞋歪,她要是心智坚定又怎么会受表弟的哄骗?再说,二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会害人的地步,这一次让他们两个得个教训也是好。”其实仟召陵没有说的是,在他眼里仟丰城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是从小被厉氏养歪了而已,现在想要纠过来,虽然要费些力气,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 仟召陵去考试这一天正好是最冷的秋天,带着丰心莲私奔的仟丰城还没消息,早上仟秋红送他过来的时候都是愁眉不展的。 仟召陵穿着厚厚的天青色缎面直裰都觉得有些冷意,一旁的小莫帮仟召陵提着考篮,盯着黑压压的贡院门口,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说道,“少爷,我们去那边等着吧,不然一会儿好位置都要让别人占走了。” 每三年一次秋闱,贡院们大开,都会迎来各地的学子,黑压压的一片,很多人都是从昨天就开始排队等着了,有钱的人会叫小厮过来,没钱的人自然是自己过来,当然也有许多人临时过来,总归……,报了名,肯定不会缺你那个位置不是,最多可能离恭桶比较近,臭味熏天而已,囧。 仟召陵却是不紧不慢的,根本就看不出紧张来,但是谁又知道他的心情,从八岁开始他就被父亲仟秋红拎到了定远读书,那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茫然,他隐约知道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大,也会有所不同,但是这一切都是父亲希望的,不止仟秋红这个父亲,还有那位当太医的父亲,没有人愿意被人瞧不起,但是在这时代,唯有读书出仕才是叫人仰望的。 准备了十几年,那些四书五经在脑海里翻滚,就是做梦起来也能倒背如流,今天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吧。 仟召陵看着贡院的方向露出几分深沉的目光来。 另一边灵溪宫里,仟夕瑶难得醒了个大早,她躺在床上眨巴眼睛想着,今天就是开考的日子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像现代的高考,孩子刻苦读书,连夜复习,就连起来上个洗手间的时间都觉得是奢侈,父母在一旁比孩子还要紧张。 难道她现在上升到父母的阶段了? 仟夕瑶想想就觉得好笑,结果她正无奈的笑的时候,耳边传来皇帝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这么早,自己偷偷的笑什么?” “陛下。”仟夕瑶回头,看到皇帝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因为清晨的关系,那一双眼睛显得特别的静谧,像是汪洋的大海,就这么看着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你吸进去,非常的漂亮。 仟夕瑶是个从来不吝惜赞美的人,所以她就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你有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睛。”她扭了扭身子,像是一只毛毛虫一样凑过去,轻轻的在他的眼睑上印下一吻,笑眯眯的说道,“给世上最美的一双眼睛。” 空气中立时就浮现了甜蜜的气息,蜜糖一样的甜,能融化人心,皇帝好一会儿才说道,“过来。”他的眼中有两团火在跳动。 一会儿之后,晨曦照应进来,透过帐幔映射出几分迷离的晨光,如梦似幻,仟夕瑶窝在皇帝结实的胸膛上,闭上眼睛问道,“陛下,你说现在已经开考了吗?” 皇帝亲了亲仟夕瑶的额头,说道,“还没有,不过应该都进去了。” “嗯。”仟夕瑶想着,如果哥哥没考上怎么办?这个念头一旦在脑子里形成就有点刹不住了,考上和考不上不仅仅是以后的能不能进入仕途,其实对于那些苦读了十几年的人来说,就跟一个毕业证书一样,被认可的证明,她不想还好,这么一想,还真有担心了。 皇帝睁开了眼睛,看了眼一脸沉思的仟夕瑶,问道,“在想什么?担心哥哥?” 仟夕瑶点头。 “担心考不上?” 仟夕瑶点头,抱着皇帝的腰,手指头在皇帝半敞开的胸口的画圈,常年的工作狂并没有浪费他的运动,皇帝每天都会抽空去骑马射箭,锻炼身体,所以胸口很结实,虽然没有到八块腹肌那么夸张,但也是肌理分明,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美,十分的令人觉得心醉。 皇帝被仟夕瑶手指头戳的,心神一荡,忍不住握住她作乱的手,说道,“又淘气。” 仟夕瑶嘿嘿的笑,故意使坏的挠了挠皇帝的手心。 皇帝被仟夕瑶闹的无奈,直接抓着她的手来到了某处正蓬勃发展的地方,哪里硬如磐石,实在是有些壮观。 仟夕瑶的脸顿时就红了。 皇帝却透过晨曦欣赏着,因为脸红而显得如同盛开的桃花一般美丽的容颜,那一双眼眸,只觉得胸口的爱意就像是破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无法抑制。 “过来。”皇帝的醇厚的声音里带着恶魔诱惑小绵羊的温柔。 仟夕瑶刚才被折腾的很惨,红着脸,连滚带爬的往拔步床外移动,皇帝是一个怎么说呢……,是干一件事就疯狂的人,比如他工作的时候,连轴转,加班加点那是正常的,就好像只要开始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忙到结束为止,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一样,平时都会沉浸在他的工作当中,但是一旦被挑动了那根线,就会非常疯狂的反扑。 现在,仟夕瑶深深的觉得自己挑动了皇帝的那根称之为男欢女爱的那根线。 “不要!” 仟夕瑶抱着被子蠕动的像是一只小毛毛虫,结果皇帝的眼眸里尽是宠溺的笑意,伸手捞人,拉过来,扑上去,一气呵成,然后……结合到一起。 “朕觉得最近都把你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竟然跟朕说不要?”皇帝的声音带着某种渴望的暗哑,如同夜间撩人心动的魔音。 “陛下,你龙马精神,我实在受不了了!”仟夕瑶忍不住喊道,其实她是想说,咱能不能不要饱一顿饥一顿的,循循渐进不好吗?饿的时候经常让她怀疑皇帝在某方面的问题,就跟柳下惠一样的,躺在一个床上还纯洁的睡觉,想要吃肉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屹立不倒,一夜n次。 问题是,你是钢铁做的,我可是还是*凡胎啊,嘤嘤嘤。 不过仟夕瑶这些问题对皇帝来说都不是问题,他瞬间就被仟夕瑶那一句我受不了给取悦了,没有男人不会不喜欢听这句话,就好像女人永远都在比谁更美丽一样,男人除了权力金钱的比较,某方面的能力其实也是一种想要炫耀的资本。 当然皇帝被取悦是取悦,但是他还不想放弃自己的福利。 所以仟夕瑶的反抗无效,她又被皇帝吃干抹净的狠狠的折腾一顿,所以早上给皇帝更衣的时就显得有气无力的。 等着吃饭的时候,皇帝特意给仟夕瑶夹了她最喜欢的吃的虾仁鲜肉蒸饺,说道,“一会儿去问问万福。” “???”仟夕瑶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别过头,迅速的喝了半碗豆浆就站了起来,然后就……走了,弄的仟夕瑶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万福穿着一件崭新的四品太监服,脚上蹬着云靴,气质儒雅,神气活现的走了过来,说道,“陛下,让奴才过来给珍妃娘娘请安。” 仟夕瑶就问道,“你这打扮是去哪儿?” “奴才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去贡院查看科考的情况。”万福笑眯眯的说道。 仟夕瑶就让万福捎了几句话给哥哥,不过就是别紧张,一切尽力就好,不要有压力,随后又让人带了早上刚出炉的玫瑰糕带过去,吃好喝好才有力气考试不是? 香儿替仟夕瑶送万福出去,她第一次看到万福穿的这般正式,忍不住拽了拽他烫着金边的衣袖说道,“万公公,你这模样可真威风。”万福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五官俊逸,要不是因为太监,身上带点阴柔的味道,也是一枚美男子。 万福嘿嘿笑,见香儿动作几分孩子气,假装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乖啊,哥哥回来给你带糖吃。”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般。 香儿忍不住呸了一声,红着脸就往回跑,说道,“谁稀罕。” 万福见了也不生气,嘿嘿乐着往回走,一旁新进给万福跑腿的小太监惊的嘴巴差点没合拢,万福是谁啊,那可是皇帝面前的一等红人,就是礼部尚书的高大人不还得对着他和颜悦色的,结果珍妃娘娘身边的这小宫女竟然还对着万福这般没大没小的。 要知道万福这个人度量小,记仇,要是谁说一句话不对,他能把你往死了整,上次就有个宫女背后骂他阉狗,不过几天那宫女就去了最脏的洗恭桶的地方,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的很。 这到底是珍妃娘娘太受宠了,还是万福就待见这丫头?又或者是万福心里喜欢这位? 宫里太监和宫女对食的事情不是少见,但是做到万福这份上,宫里多少小宫女想要凑过来,毕竟宫里暗不见日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还不如赶紧找个人疼疼,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巴上万福就等于一步登天了。 可是这宫女除了是珍妃娘娘的身边红人这个身份,长的模样也一般,身上也没有什么线条一马平川的,就是他瞧着也是一般啊? 万福根本就没有注意小太监的心思,他想着今天这差事到底怎么办,虽然娘娘没说什么,但是去了贡院还是得找人照顾照顾那位仟召陵,不然陛下也不会特意让他过来跟珍妃娘娘说不是。 仟秋红还是有点门道的,从昨天让个小厮在门口给他排队,他是第一批进来的,自然找了个好位置,旁边有颗大槐树,正好遮阳,这一进贡院就是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所以再风度翩翩的人,来一趟出去,都跟被腌了的黄瓜一样,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 所以占一个好位置尤其重要,太热不行,秋老虎很是晒人,太偏僻的地方又不行,万一是阴天又太冷,离恭桶太近……,虽然说会有人定期运出去,但是臭气肯定是止不住,别说写文章了,估计人直接晕过去了。 结果仟召陵把考篮放好准备闭目养神等着考题呢,就看到一个穿着湖绿色直裰的男子温文尔雅的来打招呼,说道,“兄台,对不住了,这个位置原本是我的。” 仟召陵抬眼看着那男子,说道,“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这意思就是你怎么就证明这是你的位置? 其实这考试的位置都是跑出来的,就是大家聚在门口,先进去先得,所以后面进来的人就显得劣势了。 那男子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对着一旁衙役模样的人说道,“哎,我不过是去拿些东西,回来就被人占了,真是运气不好。”一副很是惋惜,但是又对占便宜的仟召陵无可奈何的模样。 仟召陵想笑,考篮都带上身上,并且进来就不能出去,能回头拿什么?明显就是拙劣的借口。 那衙役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说道,“康公子,你先等等。”说完就回头对着仟召陵,蛮横的说道,“你起来,这是康公子的位置。” 那位康公子,赶忙说道,“不要这样,既然他想坐这边,就让他坐着好了,我在寻个位置。”话虽这样客套,但是脚步却是不动一分,那衙役也是看了出来,越发卖力的帮着他周旋,恶声恶气的对着仟召陵说道,“还不快滚。”说完就上前拿出仟召陵的考篮丢在地上。 那康公子刚开始面上还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只是当他看到考篮上写个小小的御字,只觉得心中一凛,他早就听说过新帝对这一次的科考很是重视,还特意设计了考篮,不过做出来二十几个,有些人就想办法求来皇帝的御制的,算是博个好彩头,可是……一般寻常人如何能弄到? 正在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大白天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呦,这是谁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摔陛下亲赐的考篮啊。” 衙役和康公子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大太监在几位监考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神气活现的不行。 这个人他也见过,是宫里皇帝面前得力的太监叫万福的,至于身旁的那几位,礼部尚书高大人,翰林院掌院学士……,都是这一次的监考。 康公子心里咯噔一下的,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暗骂自己找的不是时候,面上却露出愧疚的神色,说道,“大人,是我自己看错了,刚才还以为这是我之前看好的位置。” 太监阴测测的笑,说道,“是吗?” 衙役已经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恨不得低头把自己藏起来,康公子满头大汗的支撑着,听到万福的的话,赶忙说道,“我……这就走。”说完麻溜的往后走,结果却是被万福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偷偷的绊了一下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顿时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就变成了一个灰球。 那衙役在一旁看着,他也是个精明的,知道今天惹了不该惹的人,也不用别人绊他,自己一狠心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旁边几位邻座的学子见了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万福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咬牙说道,“都给我滚。” 康公子和衙役才如释负重的连滚带爬的走了。 仟召陵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来挑衅的两个人竟然这么被打发了,回头对着万福说道,“多谢。” 万福瞧着仟召陵却是越看越喜欢,瞧瞧,这模样,还真和珍妃娘娘几分相像,果然是同胞兄妹,脸上露出十分可爱可亲的笑容,说道,“仟召陵?” “小生正是,敢问公公……”仟召陵不敢大意,恭敬的说道。 “我叫万福,你上次还见过我的……”说完又想起来上次微服私访的事情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又瞧见仟召陵一副从容的样子,就想着,估计对方也是早就认出来了,就是这许多人在不好直接相认,这才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换了话说道,“早上几点起来的?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为难你?” 仟召陵一一作答,很是从容。 万福又把身后的几位引荐诶仟召陵,说道,“这位是礼部尚书高大人,这位是监考白大人,这位是……”万福把监考都介绍了个遍,还非常和蔼的说道,“有什么觉得不好就说,自有高大人为你做主。” 高毅心头苦笑,幸亏老师周炳瑞没有跟过来,不然又要发脾气了,不过这位既然是珍妃娘娘的同胞哥哥,又有小皇子在,只要不是个草包,都是前程似锦。 大家各有心思,万福就在众人面前说道,“珍妃娘娘可是很忧心你呢。”把玫瑰糕拿了出来当中给了仟召陵,又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娘娘说了,能考就考,考不好也没事,别太放心上。” 仟召陵心头一动,就见万福笑嘻嘻的撤开了,又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能考就考?这话还真像她说的,仟召陵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来,随即看了眼四周,那邻座的学子有的露出惊愕的神色,有的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心中冷笑,想着必然会考出个成绩来让众人知道他可不是靠着宫里的娘娘才起来的。 不能让妹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要赶紧去帮她才是。仟召陵握紧的手中的笔。   ☆、第八十九章 至于仟丰城到底在哪里,又是怎么拐的丰心莲,说起来也是一段故事,那天仟丰城从家中出来就去一家爱去的酒楼喝了酒,等着醉的迷糊了,就朝着如意楼而去。 如意楼的雪雁姑娘是他的粉头,见仟丰城过来,自然欢喜,上前伺候他上了床,等着仟丰城醉生梦死的在如意楼花光了手上的银子是三四天之后了。 仟丰城在如意楼这样的地方,所以那几天,仟母厉氏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他也是情有可原了。 他进如意楼之前把祖传的一枚玉佩给当了,还是死当,那玉佩倒是一件古物,曾经是仟家曾祖父给□□皇帝诊病的时候被赏赐的玩意,被他当了二千两的银子,结果不过三四天就花了精光。 雪雁虽然喜欢仟丰城,但是没有银子老鸨是不会同意让他继续住着的,只好含泪把人送了出去,仟丰城站在路口,一阵凉风吹来,心中无限凄凉,这才觉得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他想回去但是又想起母亲的训斥还有哥哥仟召陵得意的嘴脸,无奈在街上徘徊,找个地方买了俩个包子对付了一顿就朝着他的目的地而去了,自然就是搬到京都的丰府。 儿子离家出走这种事很是丢人,厉氏自然不会到处宣扬,所以当时丰夫人并不知道这位已经离家出走了,还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他,仟丰城虽然脾气嚣张顽劣,但是他这个人很是能说会道,惯会哄人,又随着仟家的容貌,长的一表人才,不过一会儿就把丰夫人哄的心花怒放,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仟丰城说自己路过此地的时候,无意中被人偷了钱,这才不得不进门求救。 丰夫人不仅给仟丰城补上了被偷的银子,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期间自然和丰心莲见过一面。 要说仟丰城能在如意楼让一个□□这般倾心也是有本事的,不仅一张嘴会哄着女人,还长的英俊夺目,很是有几分其父当年的风范。 丰心莲第一次见到仟丰城就有点吃惊于他的样貌,觉得这位表弟倒是长的很好看,又加上仟丰城有意的哄着,不过一会儿就把丰心莲逗的笑声不断,两个人谈在一处,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想要和表弟相处好关系,所以处处相让体贴,一个是惯会哄女人的英俊少年,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一样的,有意的哄着自己的表姐,两个人相谈不过半日就已经是有些难舍难分了。 仟丰城见表姐竟然这般好哄,心花怒放,怕是夜长梦多夜里就去敲丰心莲的闺房,把自己对她的一见倾心的心意含泪说了出来,又说不舍得她嫁给自家大哥,发誓赌咒的说会对她好,让她跟着自己,说道最后丰心莲也跟着哭了起来。 哪个少女能扛得住像仟丰城这般老成的手段?更何况丰心莲本就对嫁个仟召陵有些异议,最后不禁心动了,两个人一合计,总归两家知根知底,只要两个人名分既定就父母自然就不会为难,所以丰心莲就当夜收拾了细软,跟着仟丰城私奔了。 丰夫人正跟派去仟家报信儿的丫鬟说话,听到仟丰城是从家里跑出来了,想起外面对他的评价,心中徒然一惊,赶忙带着人去他歇的厢房,结果人去楼空不说,女儿身旁的嬷嬷竟然哭着跑过来说小姐不见了,当时丰夫人的心顿时……,差点晕死过去。 要说仟丰城到底去了哪里? 他也是聪明的,知道家里肯定会京都城里找他,所以连夜就雇了马车带着表姐去了京都城郊的香山。 两个人为了不让人起疑,在路上扮作年轻的夫妻,晚上也睡在一处,仟丰城本不想动这位表姐,但毕竟年少气盛,丰心莲又生的花容月貌,温香软玉在怀里怎么忍得住? 丰心莲也知道自己这私奔的举动已经多半没有回头路,也就半推半就的成就了好事,等着两个人在香山玩了半个月,把银子都花光了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如漆似胶的,变成了真正的夫妻。 只是真的要回家了,他就有些踌蹴,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会怎么罚他? *** 三天后仟召陵从考场出来,人就憔悴的不行了,发鬓有些歪了,衣服也皱巴巴的,小莫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见到他之后赶忙把人扶着,正准备把他捞上马车,结果听到仟召陵说道,“那边有个人昏了,你且去瞧瞧,是不是有家人过来。” 小莫最是听仟召陵的话,把人交给绿霞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果然在贡院的门口看到一个穿着松花色的杭绸直裰的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赶忙上前去试了试鼻子,见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人拽了起来,随即向四周人群喊道,“这是谁家的公子?” 因为科举三天都是吃睡在里面,里面的条件又简陋,导致考试完出来就跟剥了一层皮一般的,身体强壮的还能勉强自己支撑着,弱质的,就像这位直接晕了。 小莫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只好把人抱着来到了马车里。 仟召陵喝了一口热茶,又吃了几块糕点,精神了些,见小莫把人弄了过来,说道,“这人出来的时候走前我前面,结果到了门口就栽倒了,我当时也没力气……,只好叫你去了,倒是辛苦你了。” 小莫见仟召陵说的这般客气,登时红了脸,说道,“少爷,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是事情,你莫要这般客气了,弄得小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绿霞见小莫害羞,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是少爷见你办事利落夸你呢。” 小莫嘿嘿的笑,很是羞涩的样子。 等着把人放好,绿霞就给他灌了茶水,却是不见人醒过来,仟召陵就有些担忧,说道,“看来还是得找个郎中给他看一看。”可是他们又不能离开这地方,怕是这考生的家人过来寻人,给岔开了。 小莫见仟召陵这般说,朝着身后怒了努嘴,说道,“少爷,这里有现成的人选。”仟召陵朝着小莫的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露出半张脸来,见他望了过去,又干净把自己藏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仟秋白。 仟召陵,“……” 小莫说道,“二老爷早上就过来了,一直在这边等着,我让过来他都不愿意,说是不想让大少爷不自在。” 仟召陵默了下就下了马车,等着到了那边,就看到仟秋白直接把脸都藏起来了,囧。 “二叔。”仟召陵像是没有看到仟秋白的反应一样喊道,“二叔。” 过了好一会儿,仟秋白才伸出脖子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说道,“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你考完了没。” 仟召陵说道,“太医署和贡院一个在皇宫的东边,一个在西边,二叔是怎么顺路的?” 仟秋白顿时哽住,不知道说点啥,他不自在的搔了搔头,干笑了几声说道,“今天老赵喝多了,绕路了。”然后回头瞪了眼车夫,老赵觉得自己冤死了,他赶马车的时候怎么敢喝酒啊? “这可不好,喝酒了还赶车,二叔,这种人府里可是留不得,要不侄子帮你把人处置了。” 仟秋白,“……” 老赵,“……”老赵都快哭了,就是窦娥也没他冤啊! 仟秋白见仟召陵目光犀利,像是把一切看透了一般,只觉得老脸一红,咽了咽口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仟秋白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这话开头艰难后头就顺溜了,既然话都说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又回头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食盒,说道,“这是你婶娘给你带的,你拿去吃吧,好歹是一份心意。”其实仟秋白是怕仟秋红不高兴,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爹,今天仟秋红都没有来接人,他却过来,委实有点挖人墙角的意思,他更怕的是自己这举动让召陵为难。 不过显然仟秋白多虑了,仟召陵一点为难的神情都没有,反而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说道,“正饿着呢。”接过了食盒,又说道,“我那边有人晕过去了,还请二叔去瞧瞧看。” 仟秋白一听有病人,医者父母心,赶忙跟着仟召陵一起去了那边,等着把脉之后才舒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大碍,就是太过紧张,又加上这几日进食不好,这才晕了过去,我给他扎几针,人就醒了。” 仟召陵估摸着也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听仟秋白这么一说,更是放下心来,仟秋白先是给那人吃了一颗固本的药丸,这药丸也是仟家的药,到嘴里就化掉,也不用吞咽,又取了针灸,当场就给那人施针……,仟秋白不愧是老道的名医,不过片刻,那人就悠悠转醒了。 “兄台?我这是在哪里?” “我刚见你倒在贡院门口,又无人问津,怕你出事就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到了马车上,又让我二叔帮你施针……,看来你现在是无碍了。”仟召陵从容的说道。 那男子听了露出感激的神色来,似乎想要起来施礼,结果却被一旁的仟秋白压了下去,他和蔼的笑了笑说道,“不用着急起来,你还没好利索呢,先躺着。” “多谢两位,小生姓周,名浅墨,住在城西的一字胡同里,父亲待我们严厉,出门从来都没有小厮跟随,所以这一次也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周浅墨虚弱的解释道。 仟秋白忍不住说道,“你父亲可真是……严父。” 周浅墨怎么听不出阿狸仟秋白的意思,忍不住苦笑,说道,“我要是晚些回去父母亲该着急了,还请两位告知姓名,我才好改天登门拜谢。” “这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仟秋白看了眼仟召陵,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又顺着说道,“你现在这样子也不能自己走回去,这样,一字胡同里我家也不远,就直接送你回去好了。”仟秋白说完就去看仟召陵的神情,似乎怕他不高兴一般。 周浅墨心情奇怪,觉得这叔侄两个人怎么感觉,叔叔有点怕侄子的意思?还真是奇怪。 仟召陵点头,说道,“我二叔说的是,你自己回不去,要不是不嫌弃,就坐我家马车回去好了。” 话都说道这份上再推脱就矫情了,周浅墨郑重的道谢,又被仟秋白扶着躺了回去。 仟秋白就让自家马车先回去了,跟着仟召陵坐在一处,仟召陵见一切妥当,这才拿出食盒来,描红漆的四方形三层食盒,第一层是白色的糯米团,第二层是金黄的千层酥,第三层是翡翠玉糕,一旁的周浅墨见了,忍不住笑着说道,“这肯定是伯母做的吧?我母亲也经常给我送糕点。” 仟秋白尴尬的笑,“是内子做的。” “噢,原来是我误会了。”周浅墨安暗暗后悔自己话多,随即转念一想,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科考结束来接人的是二叔不说,送来的糕点也是婶子做的,那他的亲娘呢? 仟召陵却是很认真的拿了一块糯米糕来,说道,“我小时候最是喜欢吃糯米糕,不过有次吃的太急,噎住了,还是二叔狠狠的敲了我背才抠出来的,此后婶娘就不让我吃了。” 仟秋白见仟召陵竟然还记的他五岁的时候的事情,很是惊讶,要知道一般孩子大多记不得六岁之前的事了,不禁心中有些泛酸。 仟召陵却是吃了起来,一口一口,异常认真。 周浅墨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怪异,不过看着仟召陵吃糯米团怎么这么想吃呢,口水,好吧,他是病人,忍了,囧。 马车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不过一会儿,突然间就狠狠的向又偏移,几个人没注意,撞的都东倒西歪的。 仟召陵听到前面小莫和别人骂了起来,似乎很是气急败坏,说道,“你是不是没有长眼睛啊,没看到这边有马车过来。” “对不住了。”对方的声音很难听,带着石头划破琉璃一样的尖锐,但是却很诚心诚意的道歉,又说道,“我们这是有急事,实在是没有注意这边有马车。”原来他们是在拐弯的地方碰上了对方的马车,原本慢点赶车也没事,偏偏他心里有事所以赶车的速度倒是比平时快乐许多,所以就这么差点撞上了。 “对不住就完了?不知道这边人多?还赶的这么快!还好人都没事,要是出事了谁担责任?”小莫气哼哼的说道。 仟召陵下了马车,看到对面是一辆有些发旧的蓝布马车,那车把式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这会儿被小莫说的低着头连连道歉,显然是羞愧不已。 小莫气不过,说道,“叫你们家主人下来,你在这里道歉算什么诚意?” 那老者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正在这时候,马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声音婉声悦耳,只听那女子说道,“这位小哥,奴家是个妇道人家,实在不好出面,还请你家主人消气。” 小莫就有些讪讪的,回头看到去仟召陵,说道,“大少爷,你看这事……” 仟召陵看了眼那马车的方向,似乎觉得晃动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他说道,“既然不是有意的,就算了吧,幸亏我们几个没有大碍。” 那女子听了很是感动,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宽宏大量。”那声音又是带着说不来的柔软,直听的旁人都觉得如沐春风一般。 仟召陵见没什么事了就准备回马车上赶路,结果听到马车内那周浅墨突然撩开帘子喊道,“是不是二姐?” 仟召陵,“……” 那赶马车的老者见到周浅墨激动的说道,“这不是三公子吗?哎呦,可是急死人了,二小姐本来是出来给老太太卖寿礼的,结果听到有人说贡院门口晕死了个人,二小姐急的不行,怕是你,顾不得其他,要去寻你呢,结果太过着急差点撞上了!” 那周浅墨本就发虚,结果刚才马车一偏头,被撞的更是头晕眼花的,等着好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了那老仆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只是后面又听到女子的声音这才知道真是自己的姐姐。 那女子听到周浅墨的声音,也顾不得其他了,撩开帘子就露面容来,却是惊倒了在场的人。 只见这女子乌鬓黛眉,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如果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似的,生的很是美貌,也怪不得不愿意以面示人了,此刻她梳着妇人的发鬓,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看到周浅墨禁止就是喜不自禁说道,“三弟,真的是你?那贡院门口晕过去的人不是你?” 周浅墨不好意思的笑,说道,“正是我,是我太虚弱了,二姐,是这位仟伯父和仟公子出手相救的。”说完就指了指一旁仟秋白和的仟召陵。 周二小姐转过头,刚好就对上仟召陵的凝视来,下午的炽热的阳光下,对面的仟召陵身材如修竹,目如朗星,气质冷冽儒雅,叫人一看便是……,当真是一个俊朗的好儿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的眼神灼灼的,不自觉地红了脸,低头福了福说道,“多谢仟伯父和仟公子相救,请受奴家一拜。” 仟秋白赶忙避开,躲过她的礼,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周二小姐客气了。”回头看了眼仟召陵,却是见他直直的看着周二小姐,竟然目不斜视。 最后本来以为是一场祸事,最后却变成了喜事。 那周二小姐扶着自己的弟弟上了马车,连连对着仟召陵和仟秋白道谢,说道,“回去我就跟家父说,过几日定当上门道谢。” 仟秋白客气了一番,就目送人离去,等着回头一瞧,让他稀奇的是,那他个万年都没什么表情的儿子,仟召陵竟然就盯着那马车的方向一动不动的。 仟秋白想起那周二小姐的容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恐怕没有人不会心动吧?等着上了马车说道,“我刚才还不敢认那周浅墨,不过看到那周二小姐就知道这是谁家了。” 那周浅墨只说是一字胡同的人,却是没有说自家的出身。 仟召陵看了眼仟秋白,问道,“二叔知道?” “我可是给他家老太太看过病,当时这周二小姐就在一旁伺候着,所以到是见了几次面,不过……,这周二小姐姿容秀丽,美貌无双,也是叫人一见难忘。”仟秋白意有所指的说道。 仟召陵早会恢复了从容的神色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仟秋白的话外之音,握着茶杯说道,“能让二叔去诊脉,恐怕不是一般人家吧?我观那周公子虽然身形狼狈,但是一举一动皆是带着说不来的洒脱,想来来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仟秋白对于仟召陵的观察入微很是欣慰,说道,“正是,不过说出来也是大有来头,这周二小姐是当朝太傅周炳瑞的嫡孙女,那三公子恐怕就是周太傅嫡孙子了。” 周炳瑞的清贫都是有目共睹的,据说当初女儿嫁人凑不出嫁妆来,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当了,第二天早上上朝,官服里只有一件薄里衣,大冬天的把自己冻得够,成了一个笑话流传开来。 也怪不得出来科考竟然不带小厮出来,也就是周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仟秋白又说道,“那周二小姐也是可怜。”说完看了眼仟召陵,见他目露关心,心中好笑,想道,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说道,“她从小聪慧伶俐,容貌出众,诗词歌赋都是周太傅手把手教的,真可谓万千宠爱在一身,只不过命不好,当初早早就和许家订了亲,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子,结果那孩子从小羸弱,不到十二岁就死了,许家就说要把周二小姐接过去供养,周太傅又怎么肯?只是虽然不让她过去,却是要让她一直守寡,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守望门寡,哎,当真是命苦,多好的一个孩子。”仟秋白唏嘘的说着,同时也是在暗暗的告诉仟召陵,这女子已经是别人的家的媳妇了。 “望门寡?”仟召陵目光一沉,忍住说道。 “正是。”仟秋白和唐氏的婚事能成,也很是不容易,唐氏几乎是背弃整个家门,好在后面岳母实在心疼唐氏,这才恢复了来往,所以仟秋白对这种事倒是想的开,没有别人那般迂腐,只是这女子显然不合适,一个守寡的女人,夫家又是太后一族,几乎就是没有可能,仟秋白想了想又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仟秋白却像是没有听到仟秋白的话一般,看着远方目光深沉。 等着两个人回到了仟府,仟秋白不好直接送人过去,在门口道别,等着仟召陵进了府邸就感觉似乎出了什么事,守门的门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 仟召陵刚心中微讶,龙行虎步的走了进去,只听主院内传来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娘,你这是要打死我啊。”这声音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仟丰城。 “娘,要说都是我的错,你别打丰城。”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仟召陵从门缝里这么一看,是一个穿着丁香色素面杭绸褙子,挽着坠马鬓的妙灵女子,此刻跪在地上眼泪模糊的,似乎很是伤心。 显然这位就是那位丰心莲表妹了。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小骚/蹄子,我们仟家什么时候把你娶进门的?是给你下了三媒六聘还是跟你家换了庚帖?”厉氏脸上浮肿,眼袋很深,眼睛更是通红,显然也是受了不少的煎熬,又说道,“聘为妻奔为妾,你就算要入我家门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 丰心莲无措的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其实当夜冲动的跟着仟丰城走出城之后她就后悔了,可是当时她都迈出了那一步,又怎么回头?她只是厌烦透了,父母为了把她高嫁,整日的去看人脸色,还要附上大半的家产,她丰心莲虽然不过是一个商家之女,但是又比那些官家小姐缺了什么?从小也是跟着女先生学过四书五经的人,女红容貌样样出挑,她的字更是被女先生赞扬说很是有风骨。 她实在是不愿意在看到母亲一把年纪去求人了,嫁给仟丰城,这个男人是姨妈的亲儿子,比起那个冷冰冰的仟召陵更加的文雅知趣,知道逗她笑,哄着她玩,还会这么捧着她,愿意为她私奔,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男子,而是一脸高冷,时刻在提醒她在高攀的仟召陵。 丰心莲咬着下唇,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说道,“姨妈,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表弟,你要是不同意,我只能以死表心愿了。” 厉氏气的差点晕死过去,指着门廊下红色的大柱子说道,“好吧,还开始威胁起我来了,你以为我会怕,看见那柱子没,你现在就去死吧!我倒是耳根清净。” “娘,你别这样!”仟丰城被厉氏五花大绑,蹲在地上,这会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吓的脸色惨白,人心都是肉长的,兴许刚开始他是带着几分要玩弄丰心莲的意思,可是等着两个人在一起犹如夫妻一般相处,他发现这个丰心莲可真是可人疼,对他向来都是千依百顺的,说话的时候更是柔柔弱弱的,给他做衣裳,做鞋子,两个人一路上的花销都是她出的,即使当了她祖传的一枚金项圈,她也是没有皱一下眉头,还安慰他说道,“我就是表弟你的人,更何况我的东西,自然也是表弟的。” 一个妙龄的如花女子,对你千依百顺,更是柔媚入骨,在别人都把你当做废物的时候,一心指望着你过日子,把你看做一个大丈夫,任是在冷血的男子也会被激出几分血性来,更何况仟丰城本心并不坏。 丰心莲知道现在不是她死就是让父母丢尽了脸,她又如何忍心?含泪看了眼仟丰城说道,“表弟,我先去了,别的没有,只希望你能每年在忌日给我烧点纸,算是对我的念想了。” 仟丰城心中大震,觉得丰心莲那眼泪像是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几乎是用吼一般的喊道,“别,表姐,你别这样!” “我还没跟你过够呢,可是我受不了这屈辱。”丰心莲擦了擦眼泪,温声说道,“我从来没后后悔过跟你在一起。”说完就转过头,冲着那柱子而去。 仟丰城肝胆俱裂,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命竟然可以让人这么的心魂俱碎,他不想让丰心莲表姐就这么死了,他不想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 “别这样!”仟丰城想要去拦着,却是被绑着,用尽了力气之后,翻倒在地上,至于厉氏,她其实也不过是气话,她也没有想过丰心莲竟然这般的血性,说死真就是死,她当场愣了半天,等那丰心莲快要撞到柱子,才后知后觉的喊了起来,“快拦住她!” 其实院子里不过两个人,一个是王妈妈,还有一个是绑着仟丰城的小厮,厉氏也是怕有人传出去对儿子名声不好,这才只喊了两个人,但是,这事情发生不过瞬间,这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厉氏身边,哪里来得及? 就在这时突然冲出一个人迎来,迅雷不及的把丰心莲抱住,制止了她的举动,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仟召陵。 “召陵,你可算来了。”厉氏见到仟召陵简直喜极而泣,仟秋红不在,她叫人去衙门里喊,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这时候她又不知道怎么办,厉氏一旦没有主心骨就会习惯性的开始依赖大儿子,说道,“你快给娘看看,这件事要怎么办。”厉氏可是下定了决心不要丰心莲这样的儿媳妇的,别的不说……,光是能跟着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私奔,这种事就不可取了。 仟召陵把丰心莲拉倒一边,语调阴冷,悄声说道,“你要是想嫁入仟家,就好好的活着。” 丰心莲目光一闪,很快就低下头来,抱头痛哭了起来。 仟丰城见丰心莲被仟召陵拦了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只觉得眼角湿润,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第九十章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仟夕瑶给皇帝做了一件长袍,一双鞋子,花样虽然没有宫里尚衣局做的好看,但贵在她的一份心意,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等着下朝回来之后就换上她做的衣服来,一副很是喜欢的样子。 仟夕瑶又做了三双鞋子,是给父母和哥哥的,回头还要孩子做衣服,她发现……,光是做女红,一整天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样有事请做也好,因为科考刚刚结束,仟夕瑶不知道仟召陵考的怎么样了,就像是等待高考成绩一样的,焦急而急切的等着,所以这会儿有事做,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科考结束之后皇帝显得很兴奋,说这次秋闱要比往年的报考的人还多,还说想要从这一批里好好挑选几个得用的人。 远在宫里的她根本不知道,大伯家因为小儿子仟丰城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那一天,仟秋红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仟丰城给关了起来,至于丰心莲,自然是派人送回了丰府。 丰心莲在门口呜呜的哭,拽着门槛不愿意走,还是被仟秋红给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给掰开的,他冷着脸说道,“我们仟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其实就是在暗喻丰心莲不守妇道,随意的和人私奔。 丰夫人本来还存着将错就错,既然人已经被仟丰城带走了,那就嫁给他好了,结果无论是仟秋红还是厉氏,都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丰夫人气的跳脚,一边恨自己女儿不争气,一边又是心疼,拽着丰心莲就往外走,说道,“你没看出来,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你这死丫头,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却是把你母亲的脸都给丢尽了。” “娘,我已经是丰城表弟的人了。”丰心莲哽咽的说道。 这话像是一颗炸弹一样,炸的四周的人都有点承受不住,丰夫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晕死过去,蹲在地上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丰老爷也是气急了眼,上前去拽仟秋红的脖领,凶狠的说道,“姓仟的,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你儿子惹出来的,是他花言巧语骗了我家闺女,你今天把我女儿从这里赶出去,明天我就去顺天府尹那边去告你,管你是不是翰林,难道就因为你家是当宫的,就可以随意糟蹋别人家的女儿?” 仟秋红被丰老爷拽着脖领,憋的喘不过气来,说道,“你这无知商贾,快放开我!” 厉氏见仟秋红被拽的脸色通红,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样子,吓的惭色惨白,喊道,“你放开我家老爷!”说完就上前去想要把丰老爷和千秋红分开,结果丰老爷力气大的很,手臂上一使劲儿,就把冲过来的厉氏给推倒在地上。 因为觉得是家丑,千秋红根本就没有喊仆妇过来,这个小院子里就他们两家人,如此,厉氏和千秋红突然间就变的有些孤立无援。 厉氏被推倒在地上,只觉得腰部剧痛,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的落下,实在是太疼了。 仟召陵过来的时候真是这样的情形,丰心莲和丰夫人抱在一起哭,丰老爷一副要和千秋红同归于尽的样子,至于厉氏则像是被伤到了,坐在地上哭的凄惨。 他稳了稳心神,上前朝着丰老爷拜了拜,客气的说道,“丰姨夫,你先放开我爹吧,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丰老爷本以为仟召陵会站在仟秋红这边,结果人过来就这般的客气,竟然还不忘礼数,他心里的反感就去了七七八八,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只是语气强硬的说道,“现如今你们仟家要逼死我家了,干脆今天就同归于尽就算了。” 仟召陵越发从容,说道,“事情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还请姨夫先放开我爹。” “你能怎么样?”丰老爷不相信的说道。 仟召陵看了眼仟秋红,语气无奈的说道,“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说几句话吧。” 仟秋红本想说想要我家收了你们家那没有妇德女儿简直做梦,可是这话到了嘴边,看到丰老爷狰狞的脸,又吐不出来,最后在仟召陵频频暗示下,只好说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在谈。” 丰老爷刚开始还有些松动,可是一旁的厉氏却是说道,“老爷,大少爷又不是我们亲生的,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会儿见你被拿捏,说不定还希望你就这么去了,那家业就都是他的了,所以竟然这般气定神闲的,再说,难道,我们家就真要收一个这样的女子做儿媳妇?我可是不依。” 自从前几日仟召陵劝厉氏收了丰心莲做儿媳妇开始,厉氏就恨起仟召陵了,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起得头,要不是为了给他说一门好亲事,至于让仟丰城这般嫉妒撒泼,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是因为她贪对方的嫁妆,总归,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越发的看仟召陵不顺眼起来,又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所以说话自然没有顾忌了。 “好哇,原来,你们在骗我。”丰老爷突然目露凶光,手上又加了把力气,直掐的仟秋红翻白眼,厉氏见了忍不住一边骂人一边哭了起来,却是因为腰疼,连站都站不起来,她忍不住对着仟召陵喊道,“大少爷,你是个死的?怎么都不去帮你爹?” 仟召陵却是冷眼旁观的说道,“我怕手上没轻没重的,要是伤到父亲,就真成了母亲所说的害死父亲,然后这家业都成了我的,这种结果了。” “你……”厉氏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来,脸上十分的难看。 仟秋红心里暗骂一声蠢货,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竟然娶了这样一个蠢货,当初只觉得自己一个寒门娶到官宦世家的小姐,也是福气,说不定能对自己的仕途有帮助,结果银子哗啦啦的塞到娘家,他到现在还在翰林院蹲着,随着近年来年纪偏大,越相处越发觉得是个不开窍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仟召陵是珍妃娘娘的嫡亲哥哥,如今又刚刚参加科举,前程似锦的,他们家又有什么家业值得他留念? 这时候应该是多温存关怀,让仟召陵念着他们家的好才是,真是个蠢婆娘!随即他又想起外宅里温柔贴心的绿萝,只觉得这个家都不愿意再回来了。 最后还是仟秋红服了软,好声好气的跟丰老爷说了话,这才被放开,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凭着一股气做的决定,当时只觉得自己家是官身,丰家不过是商贾,那丰老爷至多不过气的骂骂人,两家把知道这件事人都给发卖了,他们家在把闺女领回去,另寻个合适的人嫁了就完事了,谁知道自己那个孽障竟然……已经毁了别人的清白。 丰老爷掐着腰说道,“你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仟秋红想了想又想,斟酌的说道,“丰兄,你也知道你们家不过是个商贾……,你女儿又是自己私奔的,聘为妻奔为妾。”仟秋红说道这里就见丰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要把人吃了一样,吓的赶忙住嘴,清了清嗓子才鼓足勇气说道,“当然,小儿也有错,错在不该多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就让心莲给我家丰城当良妾。” “滚你吗了巴子的。”丰老爷气疯了,一个拳头就挥过去了。 仟秋红措手不及,直接挨了一拳,立时就喷出鼻血来,厉氏又是哭又喊的,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良妾就行了啊,你还想怎么样?我保证她生的孩子让她自己养。”仟秋红还没说完又被丰老爷打了一拳,直接趴在地上。 在仟召陵看来这真是一场闹剧,丰夫人过于溺爱孩子,养成了丰心莲太过天真的性子,不顾礼义廉耻就跟不过见了一面的仟丰城私奔,厉氏自私自利,心眼跟针眼一般小,心里容不得别人,恐怕她觉得她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个仟丰城这样的儿子出来,至于仟秋红……,过于追求名声,傲慢自负,有着读书人的傲慢,但是没有读书人的气节,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而已。 他不过开了一个头,结果这后面的事情,竟然是这般的意想不到。 也或许只要把肉放到蛇的嘴边,他们是不会舍得放弃吧?而且为了这块肉做出各种丑陋难看的事情来。 仟秋红被打的头晕眼花的,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在,哭丧着脸说道,“召陵啊,你快劝劝你姨夫啊。” 仟召陵起了身,说道,“爹爹,你听我一句劝,二弟做出这种右拐良家子的事情,即使是告上顺天府尹上,也不会有人站在二弟那边的,就算爹爹把这件事推掉了,姨夫和姨妈就会甘心?到时候姨夫要是来个鱼死网破,把消息传播出去,二弟的一生就毁了,他如今好不容易在好好看书,爹你难道希望他就这么载了?” 仟召陵这话有理有据,说的仟秋红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仟丰城将错就错的干脆娶了丰心莲,可是他如今仕途刚刚顺畅,眼看着前程似锦,他早就想好等着仟丰城考个举人回来,也要给他找个得力的岳家来,这丰家除了有点臭银子还剩下什么? 当然仟召陵也是有私心的,他是个寒门出身,在翰林院多有些孤立无援,也想通过儿子的婚事结个善缘,好帮衬自己。 “住嘴!”仟秋红忍不住喝道。 仟召陵叹了一口气,说道,“爹爹听不进去,儿子也无话可说,道理就是这般简单,做了错事就是要负责,爹爹得让二弟明白这一点。”随即又补了一句,说道,“爹爹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有一日丝茗妹妹被这般拐走,爹爹还能这般镇定?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这逆子!”仟秋红被说的红了脸。 仟召陵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仟秋红向来胆小,只要丰家拿出一副鱼死网破的劲头来,他肯定会服软的。 再说,仟秋红也不是傻子,他势必会明白,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果然仟秋红虽然嘴里骂着仟召陵,只是在丰老爷咄咄逼人当中,最后还是服了软。 过了几日,就传出来仟家二公子和丰府定亲的消息,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作为大儿子的仟召陵先定亲才是,不过仟家对外的说法是,遇到了一个游僧,说是二儿子今年有一劫,务必要今年成亲才能化解,这才尽快的就定了自己姐姐的外甥女。 厉氏以□□的借口把丰心莲提前接进了府里,各种折磨自是不说,让她穿着丫鬟的衣服伺候她,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去给厉氏请安,给她梳洗打扮,吃饭的是偶站着布菜,等着她处理庶务的时候又要在一旁站着端茶倒水,中午的时候又要伺候厉氏吃饭,然后是照顾厉氏午睡,这么一整天下来,只有到了掌灯时分,厉氏睡着了才能回来吃口饭,歇一口气,不过几天人就瘦的皮包骨,就连仟秋红也看不过去了。 不过丰心莲却是叫人吃惊,竟然都隐忍了下来,后来还对为自己说情的仟丰城说道,“我们自己有了私情,这才让母亲难过,如果能让母亲心里舒服些,我就是这样伺候母亲一辈子也是愿意的。”说的仟丰城心里越发的看重丰心莲,两个人倒是如漆似胶的,情深意重了。 不管怎么说,在仟召陵看来,这位弟媳虽然刚开始被仟丰城诱骗,天真懵懂,有些过于追求浪漫的情怀,但贵在知错能改,很快能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决断的人,是个家里少见的看的明白的人。 倒是让仟召陵松了一口气,有这样一个女子看着,他想仟丰城以后最起码不会再做混事吧? *** 最近仟夕瑶都换上了厚厚的衣裳,帐幔也从原来轻薄的葛布换成了厚厚的杭绸,因为早晚温差大,就连地龙也烧了起来,皇帝每次进来都感觉的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至于仟夕瑶……,则是脸蛋红扑扑的逗着刚会抬头的儿子玩。 邢玄毅穿着一件红色的湖绸小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随着仟夕瑶的逗弄,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咯咯的笑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光彩,一看就是十分聪慧的孩子,这时候皇帝脸上露出十足溺爱的神色来,简直不知道拿这宝贝疙瘩怎么办才好,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左看横看,总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说起来,大皇子进宫已经都快一月有余了,可是皇帝就好像忘了这个人一样的,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在仟夕瑶看来这有点奇怪,说起来皇帝虽然是一个过于严苛的人,对自己要求很高,对臣子要求也很高……,典型的工作狂,总想治理出梦想中的繁华盛世来,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甚至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心甚至比别人还柔软。 所以皇帝对大皇子的冷漠,让仟夕瑶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在。 当然,有什么内情也不管仟夕瑶的事情,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管这档子事,她目的很简单,把儿子养好,把皇帝哄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这就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了。 要是按照以往,二个月左右就会发榜了,可是这一次因为人数尤其多,因为新帝登基,原本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就变成了五年,之前新帝登基那一年刚好就是科举的日子,只不过因为事情太多,无暇顾及,所以就按照新帝登基的日子往后延期,来回就是两届,所以人数多,考卷多,别说那那些监考了,就是翰林院的人都被叫去批卷子。 皇帝显然对于这件事很重视,从他亲手制考篮就能看出来,这会儿见大家都忙的一塌糊涂,距离发榜日遥遥无期,干脆倦了袖子自己开干了,仟夕瑶是直到皇帝三天晚归之后才知道的,她听了之后觉得很囧,不过想想皇帝的工作狂的性格,好像还真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真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 可是皇帝亲自干就能提高效率吗?显然是不能的……,永和殿被临时当做了批考卷的地方,二十多名翰林学士,三部抽调的过来的官员,一共三十多个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因为按照规矩考卷没批完他们是不能回去的。 在一群官员中,赫然坐着一个矜贵,雍容的男子,他时而皱眉,时而露出欣慰的笑容,手上的毛笔涂涂写写的,一旁官员虽然都低头看卷子,但是眼角却都盯着皇帝,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批完了自己手上的,皇帝还要去看看官员批的别人的卷子,弄的个个都紧张万分,等着这样的事情经过七天之后……,终于有人撑不住,绷着太紧,晕过去了。 高毅就和其他人商量,说道,“虽然陛下心系各地学子,想要严正,公平的气氛,但是这样下去,大家可都是受不了。”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高毅自己都受不了了,皇帝那眼神就跟刀片一样的,戳戳戳,戳的人胆战心惊的。 众人无不点头,可是这件事谁去说?谁敢啊? 大家都知道皇帝最近干的多么的热火朝天的,眼底里烧着烈火,别提多带劲儿了。 高毅想了想就去求万福,有时候走正途,上个折子让皇帝不舒服,还不如找个其他途径。 如此趁着晚饭歇息这会儿,高毅就去找万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万福一听高毅的话,忍不住嘿嘿一笑,说道,“这事我可干不了,陛下的性子,高大人不知道?” 高毅心里暗骂万福又拿乔,但是陪着笑脸说道,“谁不知道万公公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只要你想办法,肯定没有成不了的事,主要是陛下日日这么辛劳,臣是担心陛下吃不消,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说到时候……,可怎么办?这也是为了我们大祁江山的稳固。” 万福油盐不进,说道,“我们这些做奴才可是跟你们不同,我们就是听主子的话,这才能办好差事,才能有条活路,高大人,我敬佩你,但是有些事我真心帮不了你。”说完掉头就要走,高毅赶忙拦住,从袖子里拿了红绸包裹的东西塞到了万福的手里,说道,“听说万公公最喜欢这种小玩意,正好我家里祖传了一枚,你瞧瞧,是不是能入眼。” 万福打开绸布一角一看,巴掌大小的顶级鸡血石,他顿时就露出笑脸来,说道,“我怎么好收高大人祖传的好东西,这不行。”话虽这样说,但是一点都没有要退回来的意思。 高毅心里狠狠的骂着,脸上却是带着笑,说道,“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只要能让陛下保重龙体,我是做什么都甘愿的。” “行,那我就试试。”万福其实也觉得皇帝最近热血过头了,连续七天的加班加点,人憔悴了,更不要说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这么下去可不行,他也是想着准备劝一劝,结果正好高毅这人送上门来,嘿嘿,不要白不要不是? 等着万福走了,高毅就琢磨着这万福到底会想什么办法?皇帝性子大家可都知道,说一不二,固执霸道,同样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一件事,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人能劝的住的。 “兴许是叫太后来劝劝?”文渊阁大学士刘航忍不住说道。 “他一个阉人,还能指使得动太后娘娘?” 另一个人说道,“就算是指使得动,你们觉得陛下会听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皇帝固执的秉性,一起摇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肯定不会听。” 说完,众人就低着头,都觉得连这夜晚明亮的月亮的都显得暗淡了,要知道,这天天跟皇帝一起批卷子,真心的亚历山大好嘛。 不过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柔柔弱弱的女声。 高毅,刘航等人面面相视,想着这到底是何人,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万福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凑到皇帝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皇帝先是皱着眉头,再然后就是一副纠结的模样,看了眼试卷,又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试卷,又看了眼外面……,这模样看的高毅等人一颗心都要掉到嗓子眼里了,大气都不敢出,最后皇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指着高毅说道,“这卷子你来批吧。”然后又叮咛了几句,这才意犹未尽的走了出去。 等着皇帝一出门,众人就跟放了假一样的,几乎要发出兴奋的呐喊声了。 但是让高毅等人好奇的是,这个女人到底谁?高毅伸长脖子一瞧,只能看到一个曼妙的背影来。 给们端茶的小太监凑过来,说道,“高大人,你可别看了,那是珍妃娘娘,小心叫陛下看出个什么来,你就脑袋不保了。”小太监心想,胆子可真够大的,就连陛下的宠妃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瞧。 高毅心中一凛然,赶忙收回目光来,嘴里念叨阿弥陀佛,一旁的刘航说道,“早就听说这位娘娘不仅给陛下生了位小皇子,更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以前我是不信,现在真是不信都不行了。” 众人心有戚戚然,另一位说道,“所以说,就算太后娘娘寻了皇长子回来又有什么用?不讨陛下的喜欢啊。” “可不就是。” 这边众人在议论纷纷,皇帝这边却是冷着一张脸,对着仟夕瑶说道,“朕也不是不睡觉,不过就是睡的晚些而已。”一副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仟夕瑶紧紧的拽着皇帝的手,拉着他上了龙辇,说道,“是啊,每天都是三更睡。” 皇帝,“……” 仟夕瑶见皇帝不说话,靠了过去,握着皇帝的手,在他手心里画圈圈,娇嗔道,“是我自己睡不着,半夜醒了看不到陛下,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四周还黑乎乎的,真吓人。” 皇帝的脸色微温,却是说道,“胡说,朕每次回来你都是呼呼大睡,还要朕给你盖被子。”皇帝想起仟夕瑶踢被子的毛病头都大了,怎么有人睡觉总是这么的不老实呢?他都恨不得给把被子缝在她身上了。 “所以,陛下你看,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踢被子,踢被子就会得风寒,得了风寒就会传给玄毅。”说完就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皇帝,眼睛水汪汪的,在皇帝看来,竟然可爱的不行。 皇帝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他得回去继续忙他得事儿,可是看着仟夕瑶这么期盼的可怜眼神,他就觉得什么话都说不来了,最后带着纵容的无奈语气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仟夕瑶只觉得皇帝的声音带着说不来的温柔,心中暖暖的,把头埋进皇帝的怀里,温声说道,“我就是担心陛下嘛。” 皇帝僵硬了下身子,最后温柔的抱了回来。   ☆、第九十一章 工作狂并发症发作的皇帝,如果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就是说,批卷子这件事没有个结果,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种感觉,就跟隔靴搔痒一样的,对皇帝来说实在是痛苦不堪! 但是仟夕瑶肯定不会同意皇帝在这么加班加点的干了,专人做专事,皇帝陛下你觉得你能比那些翰林院的书呆子还要厉害? 当然,仟夕瑶不是说皇帝的学问不好,他也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先帝对他的教育也是相当严厉的,再说,最后谁是状元,还得看皇帝的喜好不是?可是小到这种批卷子的事情,你就放手给别人做好了,不然朝廷花了那么多的俸禄养着他们,你说……,难道就让他们光领俸禄不干活? 这是仟夕瑶在皇帝又一次准备偷摸溜走的时候对着皇帝说的,当然原话自然不是这么直白。 在皇帝看来,自己虽然没有跟仟夕瑶打招呼就走了,但是他觉得自己顶多就是不想和珍妃讨论到底要不要加班的问题而已好嘛,但是在仟夕瑶看来,不告而别就是偷溜!因为皇帝被仟夕瑶磨的都没脾气了,晚上吃完饭,总是会趁着仟夕瑶哄孩子那会儿偷摸的跑路。 当时把仟夕瑶拽住蠢蠢欲动的皇帝,像是一个地主老太婆似的,一副心肝肉痛的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你算算,这一年得多少俸禄,特别是那帮翰林院的,没几个人做正经事,现如今终于能用上了,要不要狠狠的使唤他们下?不然太亏了不是。” 皇帝本来满心的不情愿,但是不得不说,他成功的被仟夕瑶逗笑了,觉得这位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到可真是什么招数,什么借口都用上了,顿时满心的郁闷变成了一腔的柔情,指着她无奈的说道,“你呀,可真是……,这一张小嘴,越来越能说了。” 仟夕瑶知道见好就收,还颇为不要脸的脸凑了过去,越发厚脸皮的说,“这一张小嘴刚刚吃过蜂蜜,还挺甜的,陛下要不要尝尝。” 皇帝快笑抽过去了,觉得凑过来的仟夕瑶,脸蛋红彤彤的,眼睛水灵灵的,嘟着的小红唇,可爱的不行,无奈,低头啄了啄,说道,“嗯,是挺甜。” “陛下在亲亲看,更甜呢。”仟夕瑶继续用美颜攻势。 皇帝就……继续探索了,咳咳咳。 万福在外面擦了一把汗,心想,还是娘娘威武,还是娘娘厉害,他都想给珍妃娘娘竖个大拇指了。 不过,皇帝真的很么容易死心吗? 显然不能,过了两天消受美人恩的日子,皇帝那颗工作狂的本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是的,他就是那种不干完一件事,就差挠头的人,所以仟夕瑶又开始找其他借口了,她其实并不反对皇帝努力工作,你能反对一个努力要当好明帝的皇上?那就是太不是那啥了……,毕竟一个皇帝的努力程度影响一个国家的百姓生活不是。 仟夕瑶受不了的是皇帝工作狂并发症似的忙碌,简直就是累死自己不偿命的。 她还年轻,孩子连牙牙学语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后宫这边看似平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看不清面目的太后,还有早就已经露出敌意的淑妃,更甚者,只要给个阳光就灿烂,噢,不对,应该是,只要给个机会,就会显示自己的强大的女德典范的皇后来,仟夕瑶真怕,某一天自己成为了皇后女德典范的牺牲品。 这个男人按照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简直就是高富帅的最高级别了,又疼她入骨,她就跟被幸福的馅饼砸到了一样,简直就是幸运死了,这会儿,要连皇帝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她真是那啥……棒槌了。 所以,仟夕瑶就挖空心思的转移皇帝的注意力。 比如这一天,仟夕瑶刚刚兴致勃勃的喝了个羊肉羹,喝的那个过瘾,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脸蛋更是红扑扑的跟个熟透的苹果似的,皇帝看她喝的来劲儿,也被带动了起来,跟着喝了一大碗,然后出了一身的汗,觉得各种舒服。 结果刚吃完正擦汗呢,就看到仟夕瑶往窗棂边这么一站,单手托腮,倚靠着,摆出我见犹怜的神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皇帝,“……” 仟夕瑶回头看了眼皇帝,幽幽的说道,“陛下,你瞧,又要到冬天了。” 皇帝,“……” “可真是舍不得。” 皇帝,“……” “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绿色的影子,去御花园看看好不好?”仟夕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事情,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皇帝。 皇帝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这般费尽心机不过就是不想让他去批卷子!他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指着她的额头说道,“你呀,真是的,那么不希望朕去督促阅卷?” 仟夕瑶使劲儿的点头,“如今快入冬了,正是变天的时候,陛下又这般不辞辛劳的去阅卷,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实在是担心陛下的身体。”这会儿仟夕瑶一脸担忧的说道,刚才那番作态自然不过是为了博皇帝一笑而已,到了这会儿也不用继续了。 皇帝使劲儿的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两个人都换了衣服,坐着龙辇去了御花园,本以为是一趟愉快的游乐,仟夕瑶还让香儿带了几个孔明灯想放着玩,结果却因为一场意外就被打断了。 到底是什么意外,简单来说,就是去的时候是龙辇上是二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嗯……,这多出来的人不是什么邀宠的美姬,而正是一个月多来皇帝不闻不问的大皇子邢沐斐。 仟夕瑶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捡到这个孩子,好像就是她准备和皇帝玩捉迷藏,逗皇帝开心,然后就躲到树后面去了,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再然后她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皇子,虽然统共不过只见了一次面,却因为太过记忆尤深而深深的记住了对方的容貌。 孩子身上发着烧,脸色通红,呼出来的气都是带着股热浪,仟夕瑶生完孩子之后被点亮的技能点-母爱光辉又发作了,实在是看的不得不过才几岁的小孩子就这样受罪,所以赶忙回了灵溪宫,一边给让香儿给去打盆水来给孩子凉敷,一边又让人去喊太医过来。 皇帝从开始就见到这孩子开始就冷着一张脸,倒是让仟夕瑶心血白费了,要知道,为了让皇帝忘记工作,仟夕瑶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才让皇帝笑出来的,谁知道会碰到这样一个大麻烦? 是的,就算仟夕瑶怜惜孩子,但是不等于她理智尽失,自然知道孰轻孰重,这孩子代表着什么她并不是知道,所以称之为麻烦,并不为过。 仟夕瑶在给孩子冷敷的时候,想顺便把脖子也给他擦一擦,结果等着她解开扣子一看,却是觉得有些心惊,上面竟然有个几个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打过一样……,不管皇帝重不重视这个孩子,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仟夕瑶还不信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虐待皇子。 那如果不是伺候的人,会是谁? 各种疑问在脑中盘旋,却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过一会儿,皇帝看到大皇子身上的青紫的痕迹的时候,越发的面沉如水,仟夕瑶甚至能感觉到皇帝逼人的低气压来。 众人都不敢说话,屋内的气氛显得非常的低沉。 这边灵溪宫里正是因为大皇子的事情弄得人仰马翻,御花园内一个一处角落也是有个女人在气急败坏的不行,“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人呢?” 对面被训斥的连头都不敢太的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说道,“娘娘,奴才真是看着大皇子跑到这边来的,那时间也掐的正是时候,可是谁知道就在这时候,珍妃娘娘和陛下竟然会过来,只好先躲了起来,想等着陛下和珍妃娘娘走了再回来,结果大皇子自己晕过去了不说,竟然还没珍妃娘娘看到了。” “你个蠢货!当初怎么选的御花园?” “其他地方太显眼了,就御花园哪都不靠着,再说这大半夜的,天又冷,树叶凋零,御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谁知道陛下会有了赏玩的心思?”这太监也是觉得自己无辜的很,最近到了晚上就冷的不行了,他都恨不得多加一条被子,这皇帝和珍妃到底是哪里来的兴致?就不觉得冷吗? 那女子显然已经冷静了几分,不过这会儿她也不愿意在听着太监的解释了,冷眼瞧了他一眼说道,“我这里不留废物,更不留办错了差事还会狡辩的。”随即回头对着一旁的宫女说道,“送他上路。”说完就在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吓的只剩下惨白的太监。 那太监见人拿着布过来要堵住他的嘴,终于反应过来,眼睛闪过不甘之色,悲愤的喊道,“淑妃,你将不得好死!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来人吓一跳,狠狠的踹了那太监一脚,麻利的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最后五花大绑的被拉倒树下,直接被活埋了起来。 淑妃上了肩舆,脸色却是异常难看,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娘娘,现在回宫里,还是去太后娘娘那边?”廖珠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去太后娘娘那边。”淑妃斩钉截铁的说道。 *** 不过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仟夕瑶赶紧让人给太医让了坐,在一旁等着结果,皇帝脸色很难看,阴沉着脸,那种说不来的低气压一直都笼罩着众人,太医也是吓的够呛,只低头号脉,什么话也不敢说。 本来仟夕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喊父亲仟秋白过来,正好寻个借口见见面,聊聊天什么的,但是这一次她果断的换了别人,其中原因自然就是为了避嫌。 太医在皇帝灼热的视线下,终于结束了诊脉,随即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斟酌了半天还想不出来怎么说。 皇帝却是怒了,他本就压着一肚子邪火呢,狠狠的拍了拍他前面的长几,长几上的茶杯跳了一跳,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到底会不会看病?要不要朕换个人来?” 那太医吓的哧溜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说道,“陛下,恕罪。” “既然知罪,那怎么还不快说,大皇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皇帝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来,目光冰冷如刀。 太医吓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立时冒出汗珠子来,抖着身子说道,“就是普通的风寒,只不过……。”太医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只不过就是身子过于羸弱,需要好好进步才是。” 仟夕瑶琢磨着太医的话,他们一般都是非常婉转的说法,她忍不住问道,“这孩子是先天不足?身子怎么会过于羸弱?还有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太医不敢耽误,怕皇帝再一次动怒,赶忙说道,“不是先天不足,是……,虽然臣也主张吃饭要吃八分饱,这才是养生之道,可是大皇子毕竟是在长身子的时候,还是要多吃些才,至于伤,应该是被人打的。” 仟夕瑶说道,“你是说他长期挨饿导致羸弱,还挨了打是吗?” 太医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仟夕瑶终于知道太医为什么这么支支吾吾的,在皇宫里一个尊贵的皇子竟然长期挨饿,吃不饱饭,导致身子羸弱的了风寒,随后还被打,这叫什么事? 并且这个孩子还是在她的灵溪宫里,说起来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失去了,唯一皇长子母亲的身份不是? 太医各种脑补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从利益关系上来说,如果谁希望这孩子不好,第一个嫌疑的人选还真就是她。 仟夕瑶越想越是好笑和无奈。 皇帝却是气的不清,再也不肯听这太医因为各种猜测而让人不愉快的话来,让人把他压了下去治罪,又换了一个太医过来诊脉,开方子,折腾了好几时辰才算是安稳下来。 仟夕瑶累得不行,现在就想早点上床睡觉,但是皇帝却哪里有这心思,之前早就吩咐人去把照顾大皇子的姨母丁芳茹叫了过来。 丁芳茹一直就跪在门口,自己小声的抽泣,香儿回头对着仟夕瑶说,丁芳茹嘴里总是念叨说什么,孩子你可真可怜之类的,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仟夕瑶这会儿是真心搞不懂这个女人了,她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让一个皇子挨饿不说,还让他因为发烧而晕倒在御花园里?那大皇子住的宜和宫和御花园也挺远的,他又是怎么过去的? 不管怎么说,皇帝能因为丁芳茹以前抚养孩子的功劳把她留在后宫里就算是一种开恩了,要知道太后可是好几次明示暗示的想让皇帝把大皇子寄养在淑妃的名下,不过因为皇后也是无子,太后却是没办法理直气壮要求,因为如果说真要养在谁的名下,第一个名正言顺的自然是皇后,皇帝却是只当不知道,一律装作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弄得本就因为上次皇长子的事件而闹得有点不愉快的太后和皇帝的关系越发有点不睦了。 就这样问题又回到原点,丁芳茹为什么要饿自己的亲外甥?还是一国的皇子?那如果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别人呢? 仟夕瑶可是知道,宫里人想要欺负谁,可是有的是办法的。 就在仟夕瑶心里千万个疑问的时候,晚上睡的过早的小宝宝,邢玄毅醒了,他扯开嘹亮的嗓子哭的惊天动地,仟夕瑶的所有心思又放到了孩子身上,抱着孩子哄了半天,这才让他止住哭声,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正屋里发生了什么,等着她哄睡了儿子回来的时候,里面一切都似乎收拾妥当了,哭哭啼啼的丁芳茹也不见了,四周安静如昔,大皇子睡在次间的卧室里,由着香儿看着,皇帝则是坐在内室临床的卧榻上,一副很是郁闷的样子。 这会儿见仟夕瑶进来,就问道,“皇儿怎么醒了?是不是这里太吵了?” 仟夕瑶摇头,说道,“不是,是晚上睡早了,小家伙精神的很。”仟夕瑶提起儿子就心花怒放的,眉眼尽是笑意,让人看着就觉得如沐春风的温暖。 皇帝七岁离开燕地,对于自己的生母已经是一片模糊,但是他看着仟夕瑶的神态,忍不住想着,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这么宠爱自己的孩子? “过来。”皇帝朝着仟夕瑶招了招手。 仟夕瑶刚走到皇帝的前面,就被皇帝拉入了怀里,仟夕瑶动了动,干脆横躺在皇帝的腿上,搂着皇帝的脖子问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皇帝想起刚才问丁芳茹时候情形,气的勃然大怒,说道,“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朕把沐斐交付给她,就是觉得她是沐斐的亲姨母,比起别有用心的人总是强的,起码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孩子好,会真心的为他,当一个孩子四周都是没有可信的人时候,那种心情……” 仟夕瑶竖着耳朵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皇帝最后那句话好像是在影射自己,想想皇帝七岁就被当做质子送进京都,跟大皇子还真就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一下子变的举目无亲,还要在吃人不见血的皇后里如履薄冰的生存,这也许就是皇帝过于严苛的原因? 皇帝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个蠢货说什么?” 仟夕瑶摇头,她只在中秋宴上见过一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她又怎么知道丁芳茹会说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已经挑起她的好奇欲了,她其实也想知道,一个亲姨妈,怎么会饿着自己的外甥。 皇帝似乎很是生气,胸口不断的起伏,好一会儿才说道,“她说,别人跟她讲,朕宠爱的是,早晚会把她们俩赶出宫去。” 仟夕瑶张大了嘴,问道,“是谁这么大胆。” “朕也想知道。”皇帝目光幽深,里面有着说不来的浓重寒意。 “所以她就让大皇子挨饿?” “她说担心以后被赶出去了就没办法忍受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还不如现在就这么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一天只吃一顿饭。”皇帝说完这话,自己又气的够呛。 仟夕瑶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那什么她曾经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嫉妒,是的……,她还想过,皇帝会不会跟这位小姨子发生点什么风流韵事,毕竟很多狗血故事里不就是小姨子和姐夫产生了所谓的真爱嘛! 但是现在这一刻,她除了对那孩子深深的同情之外,什么都没了,这女人明显智商有问题啊!她至于跟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女人计较?她也相信皇帝的品味不至于那么奇葩。 皇帝好像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胸口一直起起伏伏的,在仟夕瑶看来,这根本就是气的已经不知道说点什么,或者说,皇帝也被丁芳茹的智商给伤到了。 她顺着皇帝的胸口,安抚了摸了摸,说道,“她入宫之前日子过的好像也不大好。”仟夕瑶也不希望皇帝气出个好歹来,努力的回想第一次见到孩子时候的情形,那种和当时平和安乐的场景格格不入的尴尬,似乎日子过得异常艰难,说道,“好像连饭都吃不上,也太可怜了些,陛下又不去看她们,害怕也是正常的吧?但是那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皇帝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徒然起身狠狠的踹开卧榻前面的长几,直接导致那长几翻了过去,上面的茶壶,果盘都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来。 仟夕瑶吓了一跳。 皇帝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回头一瞧,仟夕瑶脸色惨白,赶忙上前抱住,说道,“吓着你了?”   ☆、第九十二章 皇帝抱着仟夕瑶安慰半天,柔声轻哄着,好一会儿才把仟夕瑶哄好,其实仟夕瑶受惊吓不过是因为皇帝的动作太突然而已,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反而还回头安慰皇帝说道,“不过是被声音惊着了。”想着皇帝这般暴怒,想着必然肯定是还有别的事情,回握着他的手,柔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有矛盾,愤怒,还有失望,最后目光暗淡了下来,说道,“朕一想到那伤是丁芳茹弄得,实在是厌烦这些事情了。” 仟夕瑶心疼起皇帝来,说道,“陛下当时肯定是觉得那丁芳茹是大皇子的亲姨母,自然是会好好待他,所以才没有让人把她送出宫去,这怎么能怪陛下?” 仟夕瑶又哄着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的脸色才好了起来,她怕皇帝心情不好,也不敢再问到底是怎么处置丁芳茹的,反正明天问问万福就清楚了,叫人过来把地上的碎片都清理了,又陪着皇帝去次间看了眼大皇子,见烧已经退下,虽然人还没醒,但是一旁守着的太医说已经无奈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见皇帝神色微温,这才觉得似乎终于雨过天晴了。 等着回到内室,梳洗完毕就上床了,也或许晚上的事儿太多,累着了,仟夕瑶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唯独皇帝却是睁着眼睛瞧了半天嫩黄色的缠枝花纹路织锦帐幔,目光幽深。 这一天晚上,注定是不安静的一个晚上,当灵溪宫这边已经归于平静的时候,万寿宫里淑妃刚刚在厅堂里站稳就看到向来平静和蔼的太后,露出暴怒的神态来,上前就是巴掌。 随着清脆的声响,还有伴随着太后怒其不争的骂声,“你个蠢货,我不过是让多带着几个人把孩子从那个姓丁的村姑手上要回来,到时候孩子身上有伤,再拿着这个借口就可以让陛下把孩子指给你养着,你倒好,为什么要让人把孩子弄到御花园去?” 太后威严肃穆,周身皆是戾气,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的和蔼可亲。 淑妃捂着脸,却是怕的抖着身子,哽咽的说道,“我怕我要是直接抱孩子,别人就说我是仗势欺人,早有预谋,现如今陛下都越发待我冷漠的厉害,我实在是不想和陛下……” “所以你收买了个太监,让孩子跑到御花园去?等着孩子高烧晕过去,在假装无意碰到,这件事就水到渠成无人会怀疑了不是?”太后问道。 “正是这样,侄女就是这么想的。” “你个不成器的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后指着跪在地上的淑妃,口不择言的骂道,“你说大皇子已经进宫一月有余,我为什么还没有让他养在你的名下?” “是因为皇后娘娘。” 太后恨恨的说道,“正是!皇后如今无子,我只当没有看见,把大皇子放到你名下养着,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只会说我为了我们许家,为了未来的储君之位已经不顾脸面了,到时候你父又怎么能在朝廷站稳脚跟?我这才不得不想要陛下来下这道旨意,他却是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假装没有听懂一般……”太后提起皇帝的反应也是一脸的郁色,似乎很是忍无可忍,最后却是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又说道,“既然皇帝不会下旨,皇后也不会傻的说,让大皇子养在你的名下,只好出此下策,你当中揭穿那村姑虐待孩子的事情,又抱到身边好好养着,我也就能名正言顺的下了旨意,结果,先到倒好,竟然让淑妃抱了过去!” “姑母……”淑妃有些不甘的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满脑子小聪明,你不直接去宜和宫抱孩子,而是让人放到御花园里,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你是个贤淑温雅之人,遇到大皇子,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你想要的就是一个好名声!我知道,你别说话,这种方法,当然比你直接去抢人要好上许多,以后大皇子懂事之后也是敬重你居多,可是你有这能耐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一定在你的控制之上?”太后句句逼人的问道。 淑妃握了握拳头,却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姑母……我是真的做好的万无一失的准备。” “既然万无一失,那么孩子呢?”太后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外面灵犀宫的方向,厉声喊道,“你的万无一失就是孩子现在在灵溪宫!蠢货!” “那现在怎么办?陛下他不会让珍妃来养这孩子吧?”淑妃抬头战战兢兢的问道。 “所有事情,都只有一次机会,原本陛下对你虽谈不上多少宠爱,但是至少也没有厌恶,当初要不是自己自作聪明的弄出捉奸的戏码来……,你如果不是我的亲侄女,早就已经是和贵妃一个下场了,你还不知道收敛,这一次我不过让你把孩子抱过来,揭穿丁芳茹虐待孩子的事情,你又自作聪明的把孩子送到了淑妃的灵溪宫去。” 淑妃越听越是害怕,身子僵硬,四肢泛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下来,浸湿了衣襟。 太后语气一敛,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了,你要是在不争气……,我可是听说你庶妹嫣儿今年可是刚好十五岁了。” “姑母,我会听话的,我这一次听话!”淑妃膝行过去,抱住了太后的腿,呜呜的看着说道。 太后从开始的盛怒,到现在平静,不过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她低头看着脸上闪着恐惧之色的淑妃,目露不耐,说道,“下次,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等着把淑妃送走,太后坐在卧榻上手里捏着佛珠,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 第二天早上,仟夕瑶照例和皇第一次吃早饭,她向来喜欢吃小笼包,膳房里就按照各种口味轮着上,今天是虾仁鲜肉灌汤小笼包,薄薄的皮,一戳就破,从里面流出肉冻的汤汁水来,配着浓郁乳白的老鸭汤吃,味道好极了。 皇帝却比较爱喝粥,每天最少会上两种粥,今天是的红枣山药粥,香菇鸡丝粥,松软的奶香馒头,金黄的鸡蛋饼,油条,几样小菜。 两个人吃的比较简单,仟夕瑶刚开跟皇帝从九九八十一道菜开始吃起,等着吃到后面就腻歪了,总觉得一种菜吃一口,到了后面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索性缩减了数量,简简单单的,吃的开行就行,本来还以为皇帝会反对,结果他倒是一点负担都没有,还反过来说她是个节省会过日子的,囧。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仟夕瑶送皇帝出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香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娘娘,大皇子醒了。” 仟夕瑶瞥了眼皇帝,说道,“陛下……”她其实是想说,你就不去看看大皇子?可是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皇帝面露不悦,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皇子在宜和宫受了委屈,还大病了一场,这会儿醒了,总归是皇帝的儿子,关心关心总是应该的吧?但是怎么说呢,在仟夕瑶的感觉,皇帝透漏来的信息有点像是,这孩子我有责任,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但是也就仅限于责任,其他的什么父亲关心之类的,你就别奢望了。 仟夕瑶忍不住想,一般只有不是爱情结晶的孩子……,男人才会这般冷漠吧?那么按照这个推理来说,兴许大皇子的母亲和皇帝并不是什么她以为的才子佳人的浪漫爱情故事,是环境所迫?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仟夕瑶竟然有点雀跃,她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又想着既然不是俩情相悦,那是为什么会有孩子的? 什么□□,什么掉包计,什么认错人,总总总,仟夕瑶在脑子开了一堆的脑洞,越想越觉得,虽然yy的很开心,但是按照皇帝严谨的性格来说,哪个都不合适。 那到底怎么回事呢? 这一刻一个疑问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似的心痒难耐。 不过这会儿,仟夕瑶没空想这些,大皇子醒了,皇帝可以不去看,她要是再不去看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次间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屋内弥漫着药味,不过才六岁的邢沐斐正瞪着眼睛看着仟夕瑶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走过来。 邢家的男人大多都很英俊,据说基因优良,在仟夕瑶看来,估摸着孝贤皇后那位穿越女实在长的太倾城了,把邢家的子孙后代都给优良化了。 这孩子不例外,浓眉大眼,小小年纪显得很是英气勃勃,唯独一样,感觉太防备人,总是带着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就好像你下一刻就会对他动刀子一样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仟夕瑶无意当一个感动天,感动地的圣母,但是她无疑是心疼这个孩子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过了两辈子的人,又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怎么能和一个孩子计较? “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仟夕瑶问道。 大皇子别开脸,硬邦邦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万福可不惯着这熊孩子,他算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位皇子对皇帝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哼了一声,说道,“殿下,没有人教过你礼数吗?这是娘娘在问你话,你要起身,直面对着娘娘,认认真真的回答,而不是娘娘问你话,你却还要答非所问?” 小男孩立时抿着嘴,眉峰微微聚拢,显得有些不高兴,就在仟夕瑶还以为这孩子会顶撞自己几句的时候,他却真的要起身一副要给仟夕瑶行礼的样子。 “行了,你还病着呢。躺着吧。”仟夕瑶怎么可能让这孩子起来行礼。 万福扁了扁嘴,自然没有说话,他总是要给珍妃娘娘面子不是。 仟夕瑶又问了几句话,大皇子也都好好的回答了,但是显得很是勉强,心不在焉,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昨天……不过是故意跑出来的,就是小李子说父皇可能会在御花园里,我就想去看看父皇,结果吹了凉风,就烧起来了,后来就不知道了,都是我一个人要做的,跟我姨妈没关系。” 仟夕瑶明白大皇子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丁芳茹在哪里?皇帝昨天夜里就连夜把人关进去了,这事儿一出,丁芳茹和大皇子的缘分算是尽了,恐怕就光是一个没有善待大皇子的罪名就可以让丁芳茹被凌迟处死。 想起皇帝昨天的暴怒,仟夕瑶也不觉得丁芳茹能活下来。 看着仟夕瑶沉默的样子,敏感聪慧的大皇子马上就意识到了,他忍不住说道,“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姨妈了?” “你身上的伤不是她打的吗?她连饭都不好好给你吃,你怎么还惦记着她?”仟夕瑶虽然理解血脉亲情,但是小孩子最是敏感,这种事又怎么能忍? 这回轮到大皇子沉默了下来,仟夕瑶真心觉得这孩子真是早熟啊,这么直面对的时候,有点像对着一个大人一般。 她不忍心的摸了摸他的头,见他不自在的挪开,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过去的就不要想了,先吃点早饭,在把药给喝了吧。” 仟夕瑶交代完就准备走,大皇子憋着一口气,对着仟夕瑶喊道,“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就是想诋毁我姨妈,然后害我。” “放肆!”万福忍不住呵斥道。 仟夕瑶摇了摇头,制止了万福,无奈的说道,“算了,还是个孩子呢。” 万福心里却是想着,这大皇子委实被养的有点不像话,再不好好教教,估计就得养歪了,可是陛下不给他开蒙,就这么得放到宜和宫里,让一个未出嫁的姨妈养着,这不是……,简直就是捧杀啊! 捧杀? 万福心中一凛,他对于皇帝不重视这位大皇子,不过就是觉得皇族亲情跟普通人家不同,儿子和老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臣子,皇帝和皇后,同样还是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臣妾,总归,先是的臣,这就是等级。 有了这样的东西在,亲情淡漠的很,所以皇帝会对突然冒出来的大皇子不喜也是正常,毕竟他对珍妃娘娘的宠爱,对小皇子的期待,当然,当时难产时候那个痛苦劲儿,估计就这么艰难得来的孩子,两厢一对比,就知道皇帝会喜欢那个了。 但是,如果皇帝并不是因为不喜大皇子,而是别的原因……,捧杀,呵呵。 万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件事动静闹得挺大,但是后面就没什么……,不过一个丁芳茹,直接被人压下去了,大皇子呢,住在灵溪宫里,仟夕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过几天别说吃药了,精神抖擞的不行,甚至有次还把爬到院子里那颗老槐树上。 弄得旁边伺候的人吓得的不清,仟夕瑶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不是说过,男孩这个年纪,是狗都嫌的时候?囧 结果等着人拿着梯子把大皇子弄下来,大皇子像是一件东西一样被万福单手拎着,四肢乱动,大叫,“你放开我!” “嘿,自己爬树,还有理了?”万福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脾气蛮横,防备心重,总是斜眼看人,更不要说好好说话了,见人就喜欢刺下,尤其爱刺儿他! 这哪里像是一个皇子该有的德行?简直就是一个熊孩子。 “你要是不把我放下了,小心我告父皇去。”大皇子扯着嗓子喊道。 自从大皇子彻底好了之后,他就闲不住了,有次乱窜,还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叫他撞上刚下朝回来的皇帝,结果他傻站着,皇帝却带着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了眼他,就走了。 弄的大皇子那一句父皇只开了头就没喊下去,自己伤心了好几天。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你们在干吗?”众人回头一瞧,竟然是皇帝。 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万福把经过一说,皇帝瞪着眼睛看着大皇子,眉头皱起,万福还以为皇帝要发脾气,结果皇帝像是很无奈一样叹了一口气,让他把大皇子关到了后罩房里。 要是平时有人敢这么对大皇子,他肯定不干,可是皇帝说的话,他却出奇的乖,弄得万福想在骂几句也找不到借口。 仟夕瑶正抱着孩子睡午觉呢,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她头疼的扶额,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他露出几分内疚的神色来,在屋内踱步了好久,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这孩子……我让万福送回宜和宫吧。” 仟夕瑶其实也挺烦的,大皇子来了之后鸡飞狗跳的,先不说这熊孩子的破坏力,后宫里每天过来打探消息的人就许多,访客也多了起来,就好像,突然间后宫里两个皇子都成了她的一样。 齐昭仪还过来取笑她说,“行啊,有个现成的大儿子。” 仟夕瑶当时看着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大皇子,真心的觉得……,齐昭仪这就是典型的幸灾乐祸! 她当时还对齐昭仪说,“我可养不起。” 天知道她光自己的孩子够够了,当然,她也是同情这个孩子,但是同情和养育是两个概念不是。 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仟夕瑶还去看了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给他做的玩具,新衣服之类的东西,直觉搬过去就是了。 大皇子就好像是突然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傻站着,时不时会看下仟夕瑶的眼神,自从第一次谈话之后他就再也不提他的姨妈了了,但是仟夕瑶知道,这孩子不止一次自己偷偷的哭,弄的仟夕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回头看看自己宝贝儿子,白胖白胖的,自己万般宠爱着,皇帝也是一日不见就会直说想念,生在蜜罐里一样的,可是一转头看看大皇子,却是连最亲近姨妈也会虐待他,从小更是吃尽了苦头。 仟夕瑶不想再看了,她怕自己不忍心,结果她正要出门,却被一个小手抓住,回头一看竟然是大皇子。 大皇子虽然没有说讨厌仟夕瑶,但是也从没有表现出喜欢过,但是总归对着她能老实一点,仟夕瑶自动归结为,因为大皇子知道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吧? 可是像这样主动过拽衣袖的事情还是头一次。 “怎么了?”仟夕瑶问道。 大皇子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到了仟夕瑶的手里,说道,“给你的,还有给弟弟的。” 仟夕瑶打开一看,竟然是用泥巴捏的两只小猪,捏的有点粗糙,但是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也算是很尽心了,仟夕瑶知道,这就是乡下小孩子玩的东西,像宫里的贵人,可是从来不会捏这种的。 此后,大皇子低着头不说话,最后被皇帝指派过来重新照顾他的任嬷嬷带走了。 仟夕瑶就站在门口看着,总觉得大皇子的身影似乎有点形影单只的,他以后会怎么样?这还在需要好好的教一教了,不然就要毁了。 下午阳光正好,在初冬的天气,显得有点温暖,却还是冷的直打哆嗦,大皇子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离开他,先是母亲,然后是祖父母,再然后是姨妈,现在父皇也不理他了,那么可爱的弟弟……,恐怕自己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吧,他恐怕也见不到了,他擦了眼角的泪,心想,没有关系,所有人离开他都没关系,他会好好的活下去。 仟夕瑶回到了屋里坐着针线,结果连续绣错了好几次,最后索性放下来,叹了一口气,心想,我一定是疯了,竟然还觉得大皇子有时候还挺可爱。   ☆、第九十三章 初冬时候下了一场小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漂亮的很,仟夕瑶穿着白色的狐狸毛大氅,把小皇子抱在怀里就准备带着他去看雪。 小皇子带着两个兔儿的兔绒帽子,身上也是兔毛的小袄,在仟夕瑶看来,就算是丢进雪堆里,大家兴许还会以为是小兔宝宝呢,萌萌哒。 一旁的香儿,一脸的担忧,说道,“娘娘,这么冷,你还要出去,小皇子不会受寒吧?” 仟夕瑶指了指自己身上毛绒绒的白狐狸毛大氅,说道,“我把玄毅抱在里头,他贴着我,不会有事的,再说就是在院子里转转。” “娘娘,天实在有些冷……”香儿还想继续劝,仟夕瑶打断香儿,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是玄毅出生后的第一场雪,我总要带他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明明是自己想出去玩,为什么还要我们玄毅跟着去受冻?”走过来的穿着一袭牙色小袄,外头披着兔毛滚边的杏黄色昭君帽的齐昭仪。 香儿听了忍不住捂嘴笑。 仟夕瑶疑惑道,“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病好了?”入冬开始齐昭仪身体就不大好,总是三天两头的病,但是也不说看太医开个药方子,只说就是受了寒之后身子骨弱了,多歇歇就好了,为此,仟夕瑶还特意找了父亲拿了些家里常用的固本的药丸来。 “我哪里有什么病啊,就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多躺了两天而已。”齐昭仪似乎不愿意多谈,却把目光对准了小皇子,眼睛里尽是笑意,伸手抱了过来说道,“怎么穿成这样,打扮的就跟小兔子一样的,真是可爱。”然后拉了拉帽子上的兔耳朵,又笑的不行了。 “玄毅本来就是兔年生的,他是兔宝宝。”仟夕瑶看着儿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昭仪,露出他甜甜的笑容来,伸手指了指外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齐昭仪无奈,说道,“小殿下想出去。” 香儿垮了脸,心想,这还是没劝住啊。 齐昭仪和仟夕瑶一前一后的出了门,院子里有一颗合抱粗的槐树,这会儿树杈上都雪,远远望去就跟一幅画似的,怡人的很,院子里的雪都清理过了,在门口的位置堆了几个雪人,用煤球当眼睛,还给它穿上了件红色的旧衣服,看起来很是滑稽,小皇子显然很喜欢,指着那雪人一直呜哇哇的叫,墨如黑玉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齐昭仪和仟夕瑶被孩子的表情逗笑,站在雪人边玩了好一会儿,只不过不到一刻钟香儿就过来提醒了,说时间太长了,仟夕瑶也不想让孩子冻着,就和齐昭仪一起回去了。 屋里烧着火龙,暖烘烘的,仟夕瑶和齐昭仪坐在临窗的炕上,炕桌上摆着几碟点心,水果盘,窗框上摆着两盆水仙花,含苞待放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一切都显得舒适而安逸。 香儿逗着小皇子玩,仟夕瑶和齐昭仪坐在一处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聊天。 仟夕瑶把果盘推到了齐昭仪的跟前,指了指上面的苹果说道,“大宛过来的糖心苹果,回去的时候让香儿给你带些。” 齐昭仪也不客气,吃了一片,赞道,“好甜。” 仟夕瑶说道,“我这好东西多着呢,还有葡萄佳酿,前几日陛下赏了我两个夜光杯,正好喝这酒,你要不是不来,嗯,我都自己喝了。” 齐昭仪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哎,真是没看出来,娘娘身份是越来越高,这人却是越来越吝啬了。” 仟夕瑶一副小地主的样子,说道,“可不是,也就是你来,我还能铁公鸡拔点毛,要是别人,别说吃果盘了,连茶水都没有。” 齐昭仪笑倒在炕头上,笑声明亮清脆,一旁的小皇子见了也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仟夕瑶见了说道,“你这傻小子,这是别人笑你母亲呢,你还跟着笑。”只是话虽这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闹一阵,小皇子在一旁跟着玩,最后自己累的睡了过去,仟夕瑶就让乳母抱着孩子下去了。 等着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齐昭仪问道,“大皇子就这么走了?” 仟夕瑶拿了个橘子拨皮,正在细细的挑白线,听了说道,“嗯,好几日了。” “你怎么就让孩子走了?” “住我这里?”仟夕瑶说完就摇头,“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说,那孩子……,你是没见过,不简单。” “养孩子哪里容易?”齐昭仪说道,“这我知道,可是现如今想要养大皇子的人大有人在,你就不怕让她们得逞了?陛下就没说过,想要你来养?”齐昭仪觉得大皇子给谁养都不合适,要是给皇后,那就是嫡子了,要是给淑妃,淑妃身后站着太后,那也是强力有力的后盾,对小皇子来说都是强有力的敌人,还不如放在珍妃这边,起码两个孩子养在一处,长大后,只要是皇帝安排的妥当,也不至于兵戈相见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不是。 “没有,陛下没说过。”仟夕瑶想起,大皇子身体明明已经好了,皇帝却绝口不提让孩子回去住的事情,只是到了后面看她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这才无奈把孩子送走了,从这点上来说皇帝其实也抱着这种想法? “自从大皇子回了宜和宫,那淑妃娘娘可是一天三次的往那边跑,殷勤的不行。”齐昭仪说道这里,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来,说道,“当初太后娘把这孩子找出来,大家都说是淑妃想要养呢,可是皇后如今膝下空虚,你说她会同意?就算轮,那第一个也是皇后啊,所以迟迟都没有定下来,结果让你捡到了,你还不珍惜!” 仟夕瑶叹了一口气,想起大皇子走的时候的落寞背影,那小小的肩膀,看起来都快垮掉了,忍不住说道,“我很怕养不好,如果是玄毅,他不听话,我可以骂他,打他,但是你说……,是大皇子,我怎么说他呢?他现在毛病很多,当然这些都可以改,但是最让我担心的他这里。”仟夕瑶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嗯,他那个姨妈从小虐待他,不是打就是骂,总说他是扫把星,不然家里人不会一个个相继去世。我是怕他心里头已经有心魔了。”这些事是仟夕瑶从万福那边听来的,丁芳茹被关进去之后就都交代了,“我不能养一个心里有恨的孩子。” 简单来说,就是仟夕瑶觉得这孩子心理创伤太重,不一定能治愈,再说,她和孩子也不是很纯洁的养母和继子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仟夕瑶的儿子和大皇子之间,因为皇位这个问题,还会有点尴尬,这是仟夕瑶最不愿意面对的,她不想做恶人,把孩子养废了,但是也做不到掏心掏肺的对大皇子好,所以就不敢收在身边养了。 齐昭仪不说话了,默了好一会儿,抓起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嚷嚷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玄毅不听话,你就要打他?” 仟夕瑶知道这是齐昭仪在转移话题,她接到,“是啊?” 齐昭仪语气一本正经的,还带着几分傲慢,“这可不行,就算你是他亲娘,我也不同意。” 仟夕瑶忍不住摇头,说道,“这孩子要是被惯坏了,可都是你害的。” “不会的,玄毅肯定是个好孩子。”齐昭仪想起小皇子笑起来时候的天真模样,心都要化掉了,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肯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怎么跟陛下说的一样……”仟夕瑶无奈扶额,总觉得这些人比她还惯着孩子呢。 “那是因为陛下火眼金睛,看的明白。”齐昭仪趁机拍了个马屁,逗的仟夕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等着吃过了午饭,齐昭仪就走了,仟夕瑶依依不舍的把人送到了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 仟夕瑶带着邢玄毅去给太后问安,虽然老太太说免了礼节,可是每个月一次还是要去的,这是礼数。 等着到了万寿宫,皇后的凤架也在,显然已经来了多时了。 齐昭仪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过来,就高兴的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大家来的可真早,你再晚一步可就不好了。” 仟夕瑶无奈,说道,“玄毅早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哭。” 齐昭仪一惊,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仟夕瑶摆手,“没有,就是昨天睡的早,饿醒了而已,这家伙现在饭量可是变大了不少。” “小孩子能吃是福。”齐昭仪忍不住笑,爱怜的摸了摸小皇子的额头,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两个人加快脚步,等着到了厅堂,自有宫女在前面掀开了帘子,刚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很是暖和。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果香,这是把干橘子皮等果壳丢到火盆里烧的缘故。 屋里面已经是能听到笑声,淑妃不知道讲了什么趣事,大家都跟着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等着仟夕瑶和齐昭仪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停下动作,朝着她们两个望了过来。 “我们的小皇子来了?”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对着仟夕瑶说道,“快让我抱抱。” 自从那件事之后,仟夕瑶对太后的是越发的谨慎,可是太后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样的慈眉善目,一样的和蔼可亲,只可惜,仟夕瑶却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了,每次见太后抱着孩子,总是很紧张。 太后抱着越发白胖可爱的小皇子,笑的合不拢嘴,一旁的人凑过来说着奉承话,就连在旁边正襟危坐的皇后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这孩子养的真好,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双大眼睛分白分明,灵气十足,见人就是三分笑,看着就讨人喜欢。 仟夕瑶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想着找什么借口溜掉,结果却突然听到太后突然红了眼圈就开始哭了。 顿时,整个屋内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淑妃赶忙说道,“太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和蔼的拍了拍淑妃的手说道,“没事,我就是想起昨天做的梦来。” “什么梦啊?” 太后不舍的看着小皇子,说道,“我这几天总是腰酸背痛的,身体不大舒服,本来以为是老了,不中用了。” “母后,可千万不要这么说。”皇后听到这话,赶忙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你可是要长命百岁,不然我和陛下可真是大罪人了。” 仟夕瑶差点笑出来,心想,皇后别的没有,有些话噎死人不偿命倒是真的,这要是不了解皇后的为人,还会以为是在讽刺太后呢,人家不过是说腰酸背痛的,皇后就说你要长命百岁,这就是在咒人啊。 太后看着皇后一本正经的样,心里很是膈应,总觉得这模样有点像是暗讽一般,只不过面上无波无浪,说道,“瞧把皇后你给吓的,快起来吧。”等着皇后起来,这才继续说道,“皇后,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别担心。” 皇后这才露出温和的神色来,说道,“可是母后身子不舒服,总归不能就这么放任,我看还是先找太医好好诊诊脉,不行,开开温补的方子养一养?” 太后摇头,说道,“不是病,是我命太轻了。” 众人奇怪,心想,怎么说道什么命上面去了?仟夕瑶和齐昭仪对视了一样,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个讯息,那就是这老妖婆子,又要干什么事了。 就像是仟夕瑶预料的那般,太后又继续说道,“昨天梦见菩萨,她觉得我一心向佛,很是虔诚,给我指了个路,说是有个命格贵重的人在一旁压着就行。” 皇后马上就说道,“要是母后不嫌弃,臣妾日日过来陪着你吧。”皇后是后位,说起来也算是命格贵重了。 太后摇头,说道,“你整日里忙着,还要要照顾陛下,哪里有空照顾我这老婆子。” 仟夕瑶心想,别看太后和蔼可亲,你看,这会儿就报复回来了,谁都知道,皇帝可是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去过皇后的凤栖宫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果然,皇后脸色顿时就黯然了下来。 太后却呵呵的笑,温和的抓着皇后的手,安慰拍了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这件事不用你来,我倒是想好了一个人选,我看大皇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有人照顾,正好我这老婆子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孩子,我看就把大皇子放到我身边养好了。” 皇后愣住,淑妃却是赶忙笑着附和道,“大皇子是龙子,那命格自然是贵不可言,这倒是个好主意,皇后娘娘,你说呢?” 皇后略微有些犹豫,要说她没有想过把这孩子放到自己名下养,那肯定是假的,她也曾经想过,可是皇帝最近连看都不看她一样,就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皇帝自己不发话,她实在是不敢问了。 淑妃见皇后迟迟不说话,问道,“怎么,皇后娘娘,你觉得这主意不好?上次不还说,想让珍妃把小皇子送到太后跟前抚养呢。” 皇后这回真是无话可说了,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点借口都没有了,只是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尽孝自然是好的,我们总要问问陛下的意思吧?” “这大皇子是身世可怜,陛下一直都很爱重,自然总是要禀告陛下,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众人一瞧,说这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齐昭仪。 她们可是还记得当初齐昭仪和皇后在百日宴那会儿对峙,差点都打起来的事情,谁知道这一会儿竟然就这么的合拍?她俩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太后面色沉了下来,看了眼淑妃,淑妃自然会意,想起昨日太后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来,“真没想到,肉都到嘴边了,珍妃竟然不接?真是天真。”淑妃明白太后的意思,当时珍妃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皇帝把大皇子交给她抚养,至于养残了,还是养傻了,那还不是珍妃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但是珍妃竟然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把孩子推了出来。 淑妃当时只觉得就是珍妃的一种挑衅,珍妃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些垂涎大皇子的女人们,我不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照样可以在后宫里稳稳当当的过日子。 太后显然也明白,所以才会这么说,此后,两个人商量半天,当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太后单方面的在主导这件事,淑妃已经不敢在乱说话了,太后的意思是,淑妃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了,这一次可是找不到个人再次虐待孩子,好让淑妃趁机而上了,所以想来想去,干脆就养在太后身边好了,等着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在看看能不能归到淑妃的名下,总比被皇后,或者良品等人抢先要好不是? 这就是两个人昨天商量的结果。 结果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阻力,皇后竟然这般固执,淑妃带着几分恼色,正要说话,突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常喝,说道,“皇帝驾到。” 众人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知道这时候天色还早了,皇帝应该还在忙才是? 仟夕瑶却想起早上和皇帝吃饭时候,自己唉声叹气的,说每次给太后请安都一堆人,这个也想摸摸小皇子,那个人也想摸,太后更是一直抱着不放……,她心里实在是害怕,但是因为是太后,又不得不去,皇帝面色如常,一直都没有说什么,等着吃完,仟夕瑶送他出门的是时候,回头握住她的手说道,“朕今天会早点去接你。” 当时仟夕瑶还以为不过是安慰的话,现在想想,皇帝这个人向来言而有信,只要是说出来的必然会办到,怎么会仅仅是安慰? 守在门口的宫女恭敬的掀开了帘子,皇帝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身明黄色的朝服,头戴九龙金冠,矜贵而雍容,步履间掩饰不住的慑人气势。 仟夕瑶顿时就觉得,四周的女人……,怎么说呢,就好像看到蜂蜜的花儿一般,个个都变的妖娆美丽了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除了太后,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皇帝朝着太后行礼,皇后又朝着皇帝行礼,其他的嫔妃,淑妃,仟夕瑶也纷纷给皇帝行礼,这样来回轮了几遍才算是结束了。 仟夕瑶真心觉得真够复杂的。 皇帝坐在太后的身边,问道,“今日下朝早,就想来看看母后。” 太后笑的慈祥,说道,“朝政繁忙,皇帝应当以国事为重才是。”但是话虽这样,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还亲手端了茶杯给皇帝,皇帝结果放在一旁,站起来接了,也亲手倒了杯茶水给太后,太后笑眯眯的接了,一派和谐之像,就连仟夕瑶看了都真心觉得……替他们累得慌。 等着两个人寒暄完了,皇帝就问道,“我最近听孙太妃说,母后这几日身子不适,总是腰酸背痛的,现在可还好?” 太后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我昨天做梦,梦到菩萨说,我这是命太轻,年轻时候还好,老了就不行了,最好寻个命格贵重的人放在我身边,兴许能压一压。” 皇帝低头没有说话,淑妃在一旁说道,“陛下,我刚才还和皇后商量,要不要把大皇子放到太后身边养着。” “那孩子不行。”皇帝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众人一惊,太后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皇帝解释一般的说道,“那孩子从小养在外面,我请人看过,其实命格不好,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受尽了苦楚。” 这命格这种东西,其实还不是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把生辰说错了个把小时,就天差地别,更何况,换个道士,说法还不一样呢。 所以皇帝这么说,太后和淑妃竟然也是没办法反驳,她们本来也没想在皇帝面前提,抓着皇后这个女德典范,让她点头就行,毕竟这后宫之事皇后说了算,结果谁又能想到皇后被皇帝冷落之后,也开始变的畏手畏脚,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事情没有那般顺利,然后更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过来,太后怕怕皇后先说,失了先机,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先开口道,结果竟然是被这么生硬的拒绝。 淑妃几乎是低着自责一般的看着皇帝,正要说话,却听皇帝说道,“要是命格贵重,整个大祁,非朕莫属了,以后朕会日日过来陪着母后。”说完了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温声说道,“母后,朕也许久没有好好陪过您了,这些日子,朕就好好的伺候母后。” 太后,“……” 淑妃,“……” 皇后,“……” 仟夕瑶忍不住想着,皇帝,你牛掰!   ☆、第九十四章 皇帝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皇帝就几乎住在了太后的万寿宫里,晚上陪着太后吃饭,闲聊一会儿,要么陪着太后去散步,要么就陪着太后去诵经,早年皇帝登基之前也是这么跟着太后诵经的,倒也没有什么负担,晚上如果不是孙太妃在,甚至是要亲手给太后擦脸,端洗脚水,等着太后上了床,皇帝就睡在外间,说是要给老太太值夜。 万福把这些告诉仟夕瑶的时候,她正在吃晚饭,万福一脸的敬佩,说道,“娘娘,你是没看到太后娘娘的神情,昨天夜里,太后娘娘去出恭,陛下还守在门外,太后娘娘出来时候,兴许是感动的,眼角都含着泪呢,叫奴才看了都觉得这才母慈子孝的典范,陛下真叫人敬佩不已。” 噗,仟夕瑶差点没把迟到嘴里的饭给喷出来,心想,这哪里是照顾啊,太后又不是瘫痪在床,至于连个出恭都守着?她把筷子放下,实在是有点吃不下了,心想,皇帝毕竟是嗣子,跟亲的不同,这么天天认真伺候着,谁消受得起啊。 万福过来给仟夕瑶拍了拍背,温声说道,“娘娘慢点吃,这几天太后好像也是,吃的有点急了,也是陛下一直在后面给太后娘娘拍背,还叫太后娘娘慢点吃呢。” 仟夕瑶喝了一口水,又问道,“那陛下和太后娘娘平日里都聊什么?”她了解皇帝,那就是一个奉行沉默是金的人,等闲不说废话。 万福从香儿手里接过果盘,端到了仟夕瑶的跟前,红皮白心的苹果,被切成了八块,一溜摆开,中间放着红色的贡枣,看起来就跟一朵花似的漂亮,“娘娘,你也知道,陛下不爱说话,太后娘娘似乎也不大爱说……,两个人也就坐着品品茶。” 仟夕瑶懂了,万福的意思就是,两个人光喝茶不说话,仟夕瑶想象着素净的厅堂内,太后和皇帝各自捧着茶杯喝,但都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屋里别说是说话声了,就是连风声都没有,静谧的诡异。 “太后娘娘也是不容易。”仟夕瑶觉得皇帝这打击报复也太狠了些,对着他那张面瘫脸,谁喝得下茶水啊,怪不得吃饭也能噎着。 万福听了咧嘴笑,想起太后一日黑过一日的脸色,只觉得心花怒放,说道,“是陛下不容易才是,白天要在外面忙,晚上还有要去伺候太后娘娘,前几日陛下还差点在上朝的时候睡着,奴才本想叫醒陛下,陛下似乎是说了一句梦话,说母后,儿臣来给你端洗脚水……,周太傅知道后直说陛下做的好呢,还含泪给太后上了折子,说太后教子有方,让大祁有了这样一个好皇帝。” 仟夕瑶,“……,你的意思,现在外面都知道陛下抓在万寿宫伺候太后娘娘的事?” 万福眼睛晶亮,点头,“正是呢,还有人说要万民给太后娘娘祈福呢,祝她老人家早日康复。” 仟夕瑶想想太后看到折子之后吃瘪的模样,又想想她想上个厕所都被皇帝堵在外面……,终于抱着肚子笑了出来,总觉得太后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福就是来让仟夕瑶安心的,这几天皇帝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万福知道,陛下心里最担心的还是眼前这位,把这位哄好了,陛下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仟夕瑶笑的身体通畅,只觉得一口恶气都出了七七八八的,知道万福只是过来传消息,等不了太久,就让让香儿把万福送了出去,如今天还很冷,外面也是一片白色,香儿穿着一件丁香色的兔毛滚边的披风,因为没有戴帽子,等着把万福送到灵溪宫门口的时候,鼻子都冻红了。 万福忍不住说道,“怎么连个帽子都不戴?” 香儿冷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这点距离,我马上就回去了,不值当戴个帽子,这是娘娘做的几样饼,芝麻饼,胡饼,千层饼,你给陛下捎过去。”迁夕瑶很担心皇帝吃不好,所以就趁机下了厨房做了饼。香儿拿了一个红漆的食盒,又指了指食盒旁边的一个红绸绣着缠枝花的布袋子,说道,“这是给万公公的,一样放了几个。” 万福笑着接过,问道,“这都是娘娘亲手做的?陛下知道肯定很高兴。”万福想着皇帝日日跟太后吃素,看着清瘦了不少,颇为心疼的想着。 香儿略微羞涩的说道,“这个食盒里的是娘娘亲手做的,这个袋子里是我自己做的,娘娘要看着小皇子,下个厨房也不容易,我就跟娘娘说,少做点,其他的我来,万公公,你不会嫌弃吧?”其实这些饼也不是特别的出挑,重要的就是一份心意而已。 万福笑,拧了拧香儿的鼻子,就跟对待自己妹妹似的,说道,“我们家香儿的,当然是好的。”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拿了个匣子出来,递给香儿说道,“无意中得了个玩意,我也没什么用,你拿去玩吧。” 香儿打开了一看,匣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对玉镯子,在阳光下,水头十足,碧绿汪洋的,一看就是极品,更不要说这是一件金镶玉的镯子,中间镶嵌着一颗莲子大小的红宝石,旁边是白米大小的红宝石,弄成一朵芙蓉花的形状,非常的漂亮。 “这也太贵重了吧?”香儿惊愕的说道,她在仟夕瑶身边跟久了,自然也会看好东西了,这件镯子绝对价值不菲,就算是当做传家宝也是绰绰有余的。 万福无所谓的耸肩,说道,“你说这东西我拿了干嘛?总不能自己戴头上吧?要真是那样别人还当我疯了呢,我家里也没人,我又送谁去?得了,送了你就拿着,要是记的我的好,记得下次做饼子的时候少放点盐。”万福已经开吃了,吃了一口,心想,没咸死我! 香儿脸顿时就红了,说道,“娘娘放了多少盐,我就放了多少啊!”抢过来吃了一口,很快就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咸……,万公公,你这袋子还给我吧,我改天重新给你做。”香儿顿时就不好意思的再让万福把这做坏的饼拿走了。 万福嘿嘿笑,摸了摸香儿的头,说道,“咸也挺好,多喝两口水就行。”一旁跟着万福过来跑腿的小太监,站在一旁拎着食盒,脸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因为抽搐的不行了,什么叫咸的话多和两口水?这像话吗? 那小太监可还是记得,昨天有个小宫女给万福上错了茶,其实也不算错,不过就是小宫女不会煮茶,第一遍茶水没有倒掉而已,弄得万福大发雷霆,那小宫女吓的哭着喊着求了好久,才算过去,怎么到了这丫头跟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东厢的旁边就是茶室,里面放着炉子烧着热水,兰竹和太监李良正蹲在里面喝茶,福嬷嬷板着一张脸在做针线活,别看她一副凶悍之色,手却很巧,针起针落,非常的流畅。 从茶室里往外看,正好就能看到门口的情形来。 李良对于万福这个龙溪殿的大太监自然是又害怕又崇拜的,这时候看到万福跟香儿说话时候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对着兰竹说道,“兰竹姐姐,你说万福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 兰竹跟在香儿身边久了,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会儿正在嗑瓜子,看了眼万福和香儿,万福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好像香儿做什么都行,至于香儿,则是一副愧疚难安的样子,问道,“像什么?” “我可是听说万公公挑剔的厉害,陛下吃剩后赏下来的菜他也不吃,更不要说别人用的杯子是打死都不会碰的,可是我刚刚瞧着他把香儿姐姐吃了一口的饼子抢了过去,还接着吃……” 兰竹算是万福从秀珠手边拉过来的人,对这两个人最为熟悉,习以为常的说道,“这有什么,万福早就说过香儿是他妹妹,谁欺负她就等于跟他对着干。” “可我看着不像对着妹妹那股劲儿,倒像是……”李良说完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福嬷嬷踹了踹他的脚,说道,“煤烧的差不多了,你去拿点。”李良麻溜的站了起来,说道,“我这就去。”这福嬷嬷是从仟夕瑶进宫那会儿就开始伺候她的,虽说话不多,平时也爱板着脸,但是仟夕瑶却受过福嬷嬷很多的帮助,所以很是敬重她,弄得整个灵溪宫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李良自然也不敢。 等着李良走后,福嬷嬷把绣好的一个婴儿肚兜放在了一旁的的针线筐子里,对着兰竹说道,“李良心眼活,眼睛也毒,就是不够稳当,你以后少跟他说动说西的。” 兰竹心中一凛,赶忙点头。 福嬷嬷收起针线筐子,一边走一边嘴里说了一句像是叹息一般的话,“宫女和太监,能有什么奔头呢,哎,造孽。”语气低沉,像是能渗入人心底一般,听的兰竹心里异常的沉重。 兰竹又抬头看了眼门口,万福摸了摸香儿的头就走了,往前走了两步,还不忘朝着香儿挥了挥手,香儿也笑着挥了挥手,冬日的阳光下,两个人笑的一脸灿烂。 兰竹也不知道怎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第九十五章 想着皇帝这么挤兑太后,仟夕瑶就觉得十分可乐,可是乐完之后,仟夕瑶又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她知道这种不舒服是因为什么,可是却迟迟不愿意去面对。 要是她肯接受大皇子的话,皇帝根本就不用做后面这样卑躬屈膝的事情。 是的,所有的一切来源于她的犹豫不决,她的不愿意接受,如果那天,她误打误撞的就接受了这个孩子,也许后面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只是,纯粹说仟夕瑶的责任也不对,毕竟,大皇子对仟夕瑶来讲只不过是她儿子玄毅的哥哥,但也仅此而已,她也只能站在她自己的立场去想问题,而不是像皇帝那般,他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看的东西可能更全面一点。 这后宫里,到底由谁来抚养大皇子,皇帝肯定是做过认真的筛查的,皇后肯定不合适,因为一旦大皇子归到皇后的名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到时候仟夕瑶的儿子,邢玄毅就危危可及,这不用想,皇帝到底喜欢哪个儿子一目了然,这不需要想。 那么就剩下淑妃,可是淑妃身后站着一个太后,这个太后曾经让皇帝觉得温情,但是现在,随着利益分配的不均,或者说太后感觉到自己衰老带来的对家族权势的消弱,让她开始奋不顾身了起来,皇帝显然不会给太后和淑妃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用孩子来操控后宫的机会,更甚者操控未来储君的机会。 所以即使是要亲身去伺候来堵住太后的嘴,皇帝也做的毫无怨言。 剩下的人就显得无足轻重了,良嫔向来循规蹈矩,估计把这个孩子交给她,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养才好,齐昭仪,童才人,凡是能叫上的名字,自己都还是妙灵少女,如何能承担这样一个顽劣的孩子?其实现在想想,后宫里能让皇帝记住的人不多了。 所以皇帝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应该就是仟夕瑶本人。 她是皇帝的宠妃,地位和身份都无人能及,更重要的是因为刚刚生过孩子,皇帝相信仟夕瑶已经学会了怎么和一个孩子相处,当然,最重要的是……,皇帝相信她,他相信仟夕瑶会把孩子抚养好。 仟夕瑶觉得从某种方面来说,皇帝其实挺狡猾的,他明明知道她要是真的接受了这个孩子,肯定不舍得把这孩子养废,养残什么的……,却这样把她逼入这样的境地。 金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至高无上的皇位,仟夕瑶更担心的以后的事情,大皇子和玄毅,会不会因为帝位的原因最后反目成仇? 很快,仟夕瑶就摇头,孩子才六岁,一切都是未知数,为什么要这么早就下决断呢?很多时候,为了皇位兄弟相残,更多的是因为作为皇帝的父亲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决断而已,比如康熙帝王的时候,把太子废了又废,给了其他人莫须有的希望。 不,不,仟夕瑶摇头,她才不会想这些事情,不会因为皇帝受了委屈而改变主意。 香儿在外面看着仟夕瑶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的,心想,娘娘是不是很担心陛下啊?这是想什么呢? 结果香儿正准备进屋问问仟夕瑶晚上吃什么,忽然间就看到李良拎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一边走还厉声责问,“你这小兔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以为这是你家,想闯就闯?” 一旁的兰竹说道,“我怎么看着孩子这么眼熟呢?” 香儿走了过去,这个孩子不高,穿着件太监的衣服,但是那衣服太大,衣服就差在他身上晃荡了,脸上涂着锅灰,就好像是专门给厨房烧火的小子一样,根本就看不清脸,可是即使是这样,香儿也认出来了,她惊愕的张着嘴,好半天才说道,“大皇子殿下?” 李良和兰竹面面相视,有点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李良顿了顿,马上就解释道,“我看他躲在柴房里,还以为是过来偷东西的。”随即不可置信的说道,“香儿姐姐,你没看错,这是大皇子?”柴房在灵溪宫的西边,人较少,跟正屋这边的严谨不同,能混进来也会有可能的。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仟夕瑶了,等着香儿抱着大皇子邢沐斐往正屋走的时候,仟夕瑶已经站在门口了。 仟夕瑶忍不住想着,真是说草曹操就到,她刚想着大皇子的事情,这孩子就这么闯进来了,这个囧啊。 仟夕瑶也没有问大皇子为什么会这么过来,让香儿打了盆热水,又找了几件衣服出来,拿了热帕子给大皇子擦脸,又给他换上新衣服,还好有几件衣服当时没做完,本想着做完了就送过去,这几天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不然还真是没有适合大皇子穿的衣服。 梳洗一番之后,大皇子白净的面容就出现了仟夕瑶的眼前,浓眉大眼,真是漂亮的,不过神情里还有带着局促不安。 仟夕瑶本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跑过来,后来想想,自己问了之后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忍住,正好膳房也送了膳过来。 最近天冷,厨房上的都是温补的汤,今天是海参当归汤,翡翠明虾汤,仟夕瑶想着大皇子年纪还小,不需要药补,给他吃点营养的东西就行,纯天然的食物就是最好的,她让香儿盛了一碗翡翠明虾汤,说道,“多喝点汤,好长身体。” 大皇子僵硬的站着,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只是听了仟夕瑶的话就朝着她望去,和冰冷的外面不同,炕头上暖烘烘的,就连灯光下珍妃娘娘的面容也显得温柔和善。 香儿给大皇子了拿个垫子,小碗,筷子,一样俱全,可是大皇子就是站着不肯坐,她无奈的对仟夕瑶使了使眼色,说道,“娘娘……” 仟夕瑶摇头,说道,“你下去吧。”香儿见仟夕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一安,福了福就退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大皇子和仟夕瑶两个人,仟夕瑶就像是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表情一样,说道,“今天萝卜牛肉炖的很好,入口就化,你尝尝看,还有这个珍珠白菜,很是爽口。”仟夕瑶每次说完一个菜名就吃一口,直到她似乎听到对面孩子咽口水的声音,她忍不住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坏,咳咳。 大皇子见仟夕瑶只低头吃饭,根本就不看他,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胆子也大了起来,先是爬到了炕上,在垫子上坐好,又见自己的小碗里已经是堆满了仟夕瑶之前给他夹的菜,他舔了舔唇,慢慢的吃了起来,饿了一下午,就是一般的饭菜都成为了美食,更何况这菜还做的相当有水准? 不过一会儿,大皇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了来,仟夕瑶已经不需要去诱惑这个孩子了,反而时不时的规劝几句慢点吃。 或许是因为大皇子带动,仟夕瑶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到了晚上就下了小雪,仟夕瑶给大皇子系上兔子毛滚边的披风,这是她的一件衣服,所以比较大,直接拖到了地上,不过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了,外面下雪了,更冷了,她也不能让大皇子裹着薄被回去不是? 任嬷嬷早就过来,她一直在向香儿解释为什么大皇子就自己跑出来,又说起大皇子的顽劣,说起他的桀骜不驯,说起他的恶作剧,说道最后任嬷嬷都快哭了,说道,“我不是说大皇子不好,可是他竟然在我的茶水里放了巴豆,害我拉一下午的肚子,他就这样跑出来了,当时我根本就□□无暇,幸亏珍妃娘娘及时找到了,不然我怎么像陛下交代呢。”任嬷嬷说起大皇子简直就是一肚子的苦水。 仟夕瑶正领着大皇子出来,听到了这里看了眼大皇子,大皇子站在仟夕瑶的身边,裹着她的披风,沉默不语着,似乎在默认任嬷嬷一切的责难。 “大皇子这年纪,正是顽劣的时候,嬷嬷还是要多担待些。“仟夕瑶忍不住说道,她很不喜欢任嬷嬷自己没有教好孩子,这会儿还到她这里大吐苦水。 任嬷嬷哪里敢接这话,赶忙跪了下来,说道,“是奴婢没有看好大皇子,还请娘娘恕罪。” 仟夕瑶见任嬷嬷也不是听不懂她的话,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人给送走了,大皇子被任嬷嬷抱在怀里,一直回头看着屋檐下的珍妃娘娘,目光中带着茫然的失落。 暗淡的月光下,仟夕瑶看着大皇子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难受,一旁的香儿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仟夕瑶的想法一样,说道,“娘娘,我怎么觉得大皇子好可怜。”说完就自己红了眼圈,说道,“当然往茶水下巴豆当然不对,但是任嬷嬷下午就开始拉肚子,现在能这么精神抖擞的站在这里抱怨,那大皇子下的也相当的少,这说明他还是有分寸的。” 仟夕瑶忍不住说道,“大皇子给了你什么,就这么把你给收买了?” 香儿紧紧的跟随仟夕瑶走了进去,说道,“没有收买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怜,他是陛下的血脉,可是现在……,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我还有些不平,这个任嬷嬷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大皇子,就像是得过且过的混好日子就行了。大皇子能听话才怪。” 仟夕瑶掏了掏耳朵,说道,“你能想办法让我见见那个丁芳茹吗?”仟夕瑶在后面加了一句,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香儿转了转眼珠,说道,“我可以找万福。” 仟夕瑶忍不住想笑,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送给他的一袋子饼都是咸的跟榨菜一样的,你说他还肯不肯帮你?” 香儿脸红的都要找地洞钻进去了,跺了跺脚说道,“娘娘,你就别取笑我了。” 仟夕瑶哈哈的笑,说道,“去,把事情办了。” 香儿点了点头正要出去,结果走了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回头有些诧异的问道,“娘娘,你见那个丁芳茹做什么?” 仟夕瑶若有所思的说道,“总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解清楚了,才能养在身边不是? 是的,仟夕瑶这会儿彻底的投降了,要说她看不出来这孩子对自己莫名的依恋,那就是假的了,现在似乎所有的条件都在促成她抚养这个孩子,无论是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默默的期许,又或者是大皇子自然流露出来的信赖,又或者是她因为刚刚做了母亲而无法忍受一个孩子这般可怜一般。 刚刚看到大皇子被任嬷嬷抱走的时候,那种茫然失措的眼神,狠狠的刺激到了她,不就是多养一个孩子,何必这么患得患失?难道她就没自信,能把这孩子教养的,自信大方,并且有爱手足吗? 万福办事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亲自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在西宫那边关着呢,娘娘要是相见,我这叫人压过来。” 仟夕瑶点了点头,说道,“压倒后罩房里吧。” 万福点头,亲自带人下去压人去了。 这是仟夕瑶第二次见到丁芳茹,第一次是在中秋宴上,她比上次要憔悴的多,脸色惨白,无精打采的,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这会儿正跪在地上。 仟夕瑶坐在丁芳茹的对面,对着香儿和万福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香儿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万福也是不敢动,仟夕瑶笑着说道,“她都被绑着了,还能怎么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退了出去。 万福和香儿站在一左一右,香儿忍不住问道,“你说娘娘想问什么?” “估摸着是以前的事情。”万福猜测道,其实来之前他就禀告过皇帝了,皇帝正在给太后温茶水,听了摆了摆手说道,随她去,那意思就像是,只要不是上房揭瓦,皇帝都无所谓一样的,简直就是太宠爱了! “以前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难道问陛下怎么喜欢上她姐姐吗?”香儿想了想去,也就是这个了,但凡女人在意的不过就是这些。 万福狠狠的拧了拧香儿的鼻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这笨丫头,有些事,就算是知道也要装傻。” 香儿,“噢,但是为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家娘娘说了,男欢女爱,不过是正常的需求而已。”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香儿的恋爱观和婚姻观。 万福,“……” 外面静悄悄的,偶尔吹起的寒风让人觉得有些萧索,仟夕瑶听着丁芳茹用暗哑的声音讲着她理解的过去,其实仟夕瑶只不过开了头,问丁芳茹是哪里人,她就想开了话匣子一样,慢腾腾的把自己的身世都倒了出来。 丁芳茹的声音有点暗哑,或许是因为长期被关着的缘故,“我们虽然是茂盛丁家的人,可是因为爹爹不过是旁支,所以并没有沾多少光,好在母亲的嫁妆丰厚,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姐姐很聪明,爹爹教我背诗,我要背好几天,姐姐却是半天就会了,爹爹还曾惋惜的说过,姐姐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似乎所有人的童年都这样的美好的幸福,仟夕瑶静静的听着。 “后来爹爹就考中了举人,娘还以为爹爹会继续考,可是爹爹说自己的资质有限,继续考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后来就去了丁家族学当先生,日子过的好了起来,娘还给个我和姐姐个买了两个小丫鬟来伺候,只是姐姐的模样越来越漂亮……,周围人都笑着说,姐姐这容貌应该是要进宫当娘娘的,一个人说不要紧,说道人多了,姐姐似乎也就是那么想的,总拽着我的手对我说,她要让家里人跟着她过好日子,我当时不过以为姐姐在玩笑,也没有放心里去。”丁芳茹露出几分苦笑来,“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认真的呢?” 仟夕瑶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水,听到丁芳茹继续说道,“娘给接接问了许多亲事,接接都不喜欢,娘也不想让她为难,就这么拖着,直到那天,姐姐和我去庙会,我后来想想,就应该明白,那阵子大家都说陛下南巡,兴许这几天就会到我们那边,后来我们就被人群冲散了,再后来……,回来的时候姐姐就已经有了身孕了!” “你家里怎么会让她生下来?” 丁芳茹眼睛通红,咬牙说道,“姐姐她怀着龙胎,还以死相逼,谁敢动她?我娘愁的头发都白了。” “所以,你们就听之任之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我真后悔!这孩子根本就是祸害,是扫把星,孩子生下不久后,爹爹就突然暴病故去了,娘受不大了打击也病了,我这边要照顾姐姐母子俩,那边还要照顾母亲,还要安排父亲的丧事,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可是姐姐还是那么冥顽不灵,总觉得宫里会有人来接她……,有时候我顾不到她,饭没有及时送到,就会大发雷霆,那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跟她吵了起来,说爹爹都是因为她才死的,外面对姐姐指指点点的,让好面子的爹爹心里很不舒服,这才和人去喝了酒,回来的路上睡在冰凉的石壁上,得得重病,最后才药石无效的去了,姐姐当时也气得厉害,不过在坐月子,竟然就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仟夕瑶这会儿听着这些话,都觉得惊心动魄的很,颇为同情起丁芳茹来。 丁芳茹说道这里泪流满面,似乎无限悔恨,说道,“我在外面找了我姐姐一夜,却是毫无线索,等着回到家的时候母亲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首,原来她半夜想起来喝水,结果脚上不稳,自己跌进水缸里淹死了。” 仟夕瑶震惊,“……,你们家里没其他人?仆妇呢?” “两个丫鬟,一个小厮都叫我给卖了,不然都没钱给买药了,家里还有个老嬷嬷,不过她耳朵早就聋了听不到声音,我当时就想到了死,但是我得先把父母的后事料理完了才是?总归她们养我一场,结果等着出殡那天,姐姐抱着孩子回来了,她看起来很憔悴,也是,一没钱,二没带着人,她能活着就算不错了,我却没有以前那种恨的想法了,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去了哪里?” 丁芳茹露出讥讽的笑容来,“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去找那位能带她进宫的男人吧。”丁芳茹说道这里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仟夕瑶,似乎对于她来说,皇帝是个令她觉得唾弃的人。 仟夕瑶真心觉得,这件是不管丁芳菲也好,还是沾花惹草的本尊人,都做的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件事不是皇帝做的,他不应该是这种遇到个漂亮女子就会失去控制的人才对,要不然当初那位倾国倾城的贵妃,又怎么会让皇帝说废就废掉呢? 她就不信,丁芳菲能比贵妃还漂亮? “回来当天她就病了,坐月子时候跑出去,简直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丁芳茹现在说起丁芳菲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恨铁不成钢,“再十天之后,我就给姐姐办了丧事。” 不到几个月,家里人相继去世,这到底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我本来想带着孩子自尽,可是当我把他丢进水缸里的时候,他哭的太厉害了,我就对自己说,如果我数到十他还没死,我就带着他过日子,如果……” 仟夕瑶听的鼻子一酸,别过头去,只是丁芳茹却还是在说着,“娘娘,这孩子可真是命大,竟然还有呼吸?我就想,既然这是天命,我就应该养着他才是,但是家里为了办丧事已经欠了一大笔的钱,房产,田地,都抵出去了,我就抱着孩子一路乞讨一路过日子,后来还去丁家找族长要过饭,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就遇到了许大人。” “娘娘,他是个好孩子,是我一直对他不好。”丁芳茹抬头看着仟夕瑶,眼睛红红的,面颊上带着泪,“因为是他毁了我们这个家,可是我又舍不得他,所以我就把乞讨过来的食物都喂给了他。他其实很听话,很乖,虽然总是和我吵架,但是讨到好吃的会偷偷的留给我,看到我没吃饭会假装自己吃饱了……”丁芳茹说道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默,仟夕瑶没有想到丁芳茹虐待大皇子的原因竟然是这么复杂,但是如果换成是她呢?这样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她肯定也会不高兴的吧?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这也不能称为虐待的理由不是?就像有些人觉得命运不公而报复社会一样。 “那你也不应该虐打大皇子,你知道,光是这点,陛下就不会饶了你。”仟夕瑶说道。 丁芳茹颓废的窝着身子,眼睛里没有一点光,说道,“我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可怜那孩子而已,既然他现在有人照顾了,我也该走了,爹娘和姐姐都在等着我呢。” 仟夕瑶觉得脸上湿湿的,一摸,都是泪水,她觉得就像是在看人间悲剧一样,她站了起来,“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最后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姐姐是用什么手段引起的今上的注意?我听说她下棋很好是吗?” “对,我姐姐棋艺无人能及,我爹爹都比不上,还小有名气,姐姐后来回来跟我说,当时就是被今上的棋艺给折服了,显然两个人旗鼓相当,这才赢得了今上的她的眷顾。” 仟夕瑶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觉得这才是今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要说皇帝棋艺到底如何,没有人比她清楚不过了。 香儿一路伺候着仟夕瑶,总觉得她今天晚上有点不一样,一会儿沉默寡言显得心情沉重,一会儿又是露出笑容来,似乎心情很好的,弄得她都迷糊了。 结果睡前,仟夕瑶却对香儿说道,“把西厢整理出来吧。” “整理西厢干嘛?”香儿一头雾水。 “大皇子总要有个地方住才是。”仟夕瑶闭上了眼睛,她想,虽然这孩子不是皇帝的亲生的,但是显然跟皇家有莫大的关系,怪不得……,皇帝总是一副郁闷的样子,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个原因。 和灵溪宫这边的平静不同,关押丁芳茹的地方却是死气沉沉的,寒冷的风从破掉的窗户纸吹了进来,丁芳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的,她的脸贴在地上,似乎听到乌鸦的嘎嘎叫声,在深冷的夜格外的阴森。 丁芳茹露出一抹如释负重的笑容,那位今天能过来就是想要抚养大皇子了吧?真好,那可怜的孩子,终于要熬出头了,随即她又想到淑妃许家人气急败坏的神态,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们这些人真当自己的傻瓜,说什么都不背着她……,不过也正好是这样,她才知道那淑妃所托非人。 天很冷,丁芳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总觉得一觉醒来,自己会回到过去。   ☆、第九十六章 晚上,皇帝正在给太后布菜,他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绾了鬓,带着薄如蝉翼的东珠宝冠,举手投之间掩饰不在的矜贵雍容,此刻他面上毫无波澜,好像站着给太后布菜不过跟他批折子,读书,和大臣聊天一半的平常。 太后刚开始几天还能笑着吃,等着这几天却是觉得有点食不下咽,特别是接到周炳瑞夸奖皇帝孝顺的折子,那吃进去的菜就跟石头一样堵在胸口,弄的她这几日,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好像又要犯病了一样。 索性,皇帝跟太后说过,过几日就是科考发榜的日子,那时候皇帝忙,也自然不可能过来,太后就掰着手指头,数着这子日快点来,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好容易捱着,把晚饭给吃的七七八八的,万福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太后知道这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虽然觉得这人太过莽撞,但也给皇帝一个脸面,问道,“这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皇帝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这是怎么学的规矩,还不跪下来给太后认错?” 万福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奴才也是吓得不轻,这才失了分寸。” 能让万福失了分寸,那就是大事了,可是太后看着皇帝和万福一唱一和的,总觉得这就是挖个陷阱让她跳,她犹犹豫豫的半天,最后还是咬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太后面色严厉,语气冷硬的问道,显得心情很不好。 万福不敢抬头,头贴着地,夸张的咽了下口水,说道,“是大皇子。” 太后听到大皇子三个字,也顾不得在这摆着架子了,失口问道,“大皇子怎么了?”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万福说道,“唉,事情也是赶巧了,珍妃娘娘看这几天是总是下雪,担心大皇子身体,这才熬了鲫鱼汤过去,结果大皇子显然是……太感动了吧,喝完汤就不让珍妃娘娘走了,一直抱着珍妃娘娘的手臂不放开,这从上午一直到现在,旁边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 太后心中一凛,心想,果然如此,心中鄙夷无比,面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语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珍妃欺负了大皇子?” 万福跪在下面想着,谁欺负谁啊,太后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拿话挤兑珍妃娘娘,几乎是带着哭一样的语气说道,“太后娘娘真会说笑,珍妃娘娘怎么会欺负大皇子?这可是我们大祁的皇子,陛下的血脉,疼还来不及呢,其实奴才看,倒不是欺负,而是大皇子喜欢上珍妃娘娘了,奴才来的那会儿,还看到大皇子缠着珍妃娘娘,偷偷的喊母妃呢。” 太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筷子,脸上表情僵硬,语气中终于有了焦急,生硬的说道,“是不是珍妃自己让他这么叫的?” “绝对不是,奴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太后娘娘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去宜和宫瞧瞧好了,就是借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着太后娘娘,对着陛下撒谎啊。“万福就差发誓赌咒一般的说道。 皇帝把筷子放了下来,对着太后说道,“说起来,母后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大皇子了,本应该去看看这孩子……,可是母妃最近身子不适,现在还能动吗?” 太后气的鼻子都歪了,什么叫还能动?难到她已经成了废人不成! 她本想站起来去看看,可是等着扫到了皇帝的笃定的神情,忽然间就有点犹豫,皇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能让这万福在她面前演出这一场戏,那自然就是做好到了准备,自己过去兴许不过是让他们越发名正言顺的做了决断而已。 太后越想肝火越盛,心思千转百回,最后竟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无可奈何,因为说不定真去了宜和宫,看到的兴许就是,那大皇子还会抱着自己的腿哭,求让她恩准珍妃抚养自己呢。 忍吧,忍吧,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天忍了这一次就是为了下一次的……爆发。 太后知道,自从淑妃搞砸了那件事开始,一切就都有点没有回头的意思了。 “我就不去了,皇帝去看看就好。”太后勉励笑着,神色却是僵硬的很。 等着从太后的万寿宫出来,万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皇帝却还是神色如常,只是等着上了龙辇,终于还是露出笑意来,问道,“珍妃娘娘当时怎么说的?” “娘娘就让我来这么跟陛下说,说陛下就懂了。”万福心想,你俩玩猜心游戏呢?什么话都不说就懂了?不过等着他在万寿宫看到太后那铁青的脸色之后,他就觉得他也懂了。 皇帝却意外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不是朕贪心了。” 晚上睡觉前,太后都没有等到皇帝,皇帝只让人传话,因为大皇子顽劣不堪,需要人教导,又加上和珍妃奇异的投缘,最后决定让珍妃娘娘抚养大皇子,太后坐在暗沉的帐幔后面,把自己的新养的指甲都给弄断了,面色铁青。 和万寿宫的冷清不同,灵溪宫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仟夕瑶把正屋旁边一个小跨院给收拾了出来,是只有一个耳房,两阔正房的小院子,不过大皇子现在还小,给他住倒是好的。 仟夕瑶给这小院子取了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诗书轩,暗喻大皇子以后能好好的读书,诗书轩之前虽然之前收拾过了,但这会儿人搬过来,自然就要重新查看了,被褥是不是新的,帐幔有没有换过,书架上的书籍是否放好,墙粉的好不好,大皇子一直都听话的不行,让着站着就站着,坐着就坐着,他茫然看着一直指挥宫女们收拾这个,整理那个的珍妃,眼眸中的神情就像是飞蛾看向灯光时候的目光,粘着根本就离不开。 一旁的万福看着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珍妃娘娘啊,怪不得珍妃娘娘会那么大的口气让皇帝和太后去看,就是当着太后的面,估计这孩子也会哭着说要跟珍妃在一起吧。 等着终于弄好了,仟夕瑶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早点睡吧。” 大皇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松软的被褥里,闻着屋内好闻的百合香,看着仟夕瑶温柔的眼神,眼睛开始泛酸,好一会儿他才忍住眼泪,说道,“嗯。” 仟夕瑶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最后吹熄了屋里的灯走了出来,她纤细秀美的的背影在大皇子看来,像是涂抹在心底的一层甜桨,会慰藉到他的心。 皇帝正在看折子,见到仟夕瑶回道,抬头看着她,问道,“都处理好了?” 仟夕瑶点头,揉了揉泛酸的手背,笑着问道,“陛下,今天不去太后那边吗?” 皇帝站了起来,一旁的万福已经去拿大氅了,外面下着雪,异常寒冷。 仟夕瑶把皇帝送到了门口,雪花纷纷飘落,落在衣袖上,发丝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洁白小花,淡淡的月光下,美的不可思议,皇帝的手握着仟夕瑶的,两个人一路随行,一直都没有说话,却是觉得这静谧的安静,别有几分温暖的气息。 皇帝呵气,空气中冒出白色气花来,仟夕瑶说道,“陛下,快去吧,不然又要晚了。” 皇帝却注视着仟夕瑶,目光温柔如水,衣袖下的手越发握的紧实,他说道,“你今天做的很好,朕很欣慰。” 仟夕瑶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也是这孩子和我投缘。” 皇帝却摇头,“委屈你是倒是真的,朕知道你约莫已经猜出来大皇子的身世……,这孩子也是很苦,朕会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他的,他也不能遐想。”皇帝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变的僵硬,顾不得在外面,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越发温声说道,“朕已经追封大皇子的生母为贵人,就算是你抚养了他,他的母亲永远都是丁贵人,你放心,大皇子永远越不过玄毅。” 仟夕瑶虽然早就知道大皇子身世特殊,皇帝的心根本就是偏的,但是听皇帝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陛下……” 仟夕瑶明白皇帝后面的意思,就算大皇子年龄上要比二皇子得优势,但是如果他的母亲永远都是一个贵人,那么比起二皇子来说,身份上永远都处于劣势,一个贵人生的皇子和一个妃位女子生的皇子,本就是两个极端。 皇帝又是这么年轻力胜,强势霸道,大皇子只要不是心歪的,自然会顺着皇帝给他铺好的路走。 夜色静悄悄去的,雪花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种安静的静谧,皇帝摸了摸仟夕瑶的面颊,又吻了吻,温声说道,“天冷了,快回去吧,朕过几天就回来了,嗯。” 仟夕瑶觉得皇帝简直温柔的不可思议,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一块蜜糖,甜蜜的令人窒息,她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了亲皇帝的面颊,说道,“陛下,我等你回来。” “嗯。”皇帝温声回答,终于还是转身上了龙辇。 直到路上一片去漆黑,看不到皇帝的身影,仟夕瑶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灵溪宫里。 屋里烧着火龙,暖烘烘的,仟夕瑶却觉得这宫殿有点冷清,她上了床,抱着皇帝的枕头想着,希望皇帝的“尽孝”能早点结束。 *** 丰心莲嫁过来之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厉氏以教导规矩为名目让丰心莲给自己值夜,还给自己的儿子送去了两个美貌的婢女,要不是仟召陵看不过去,在一旁强调,仟丰城现在的重要任务是读书,不能分心在女色上,说不定还会迫不及待的给这两个婢女抬了妾。 仟丰城第一次正眼看仟召陵对着自己那个蛮横无理的母亲义正言辞的拒绝,这是他现在都不敢做的事情,当然他才不会感激仟召陵,他总觉得仟召陵这是幸灾乐祸。 想起厉氏,仟丰城就头疼的不行,因为他语气里但凡有一点点不恭敬,厉氏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敏感的不行,立时哭着喊着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仟丰城就想着,我媳妇天天叫你霸着,从早上忙到晚上,晚上还得给你值夜,伺候你喝茶倒水的,我连见到都没见到……,又怎么谈得上娶了媳妇忘了娘?根本没机会嘛! 可是这话他敢说嘛?一点都不敢,他头疼的想着,母亲和丰心莲就好像一个是火,一个是水,应了那一句谚语,水火不容,就跟上辈子有仇一样的。 这一天晚上,仟丰城终于找到个机会和丰心莲独处,那还是因为父亲仟秋红今天破天荒歇在了母亲屋里,丰心莲作为儿媳妇值夜就不大合适了。 小两口久别胜新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仟丰城忍不住抱怨道,“娘整天使唤着你,就好像家里缺个丫鬟似的。” 丰心莲原本饱满的面颊如今瘦的下巴尖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被历练出来的意志,说道,“伺候母亲本就是我应该的。” 仟丰城见自己的表姐这般知书达理,贤惠温柔,心里越发愧疚,说道,“我还听说……,娘让你把嫁妆单子交了出来?”关于嫁妆的事情,丰家和仟府又是狠狠的掐了好久,原因是因为丰家本来说好要给五万两的嫁妆的,最后只变成了二万两,厉氏气的差点晕过去,什么难听的话都说遍了却是不能让丰家改变主意,还说什么,当初我们是要让女儿嫁给长子才说的这许多,现在你们小儿子那么顽劣,给个二万就不错了,最后还是仟秋红出来打圆场才结束的,因为仟秋红也知道,二万两的嫁妆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只能说是厉氏太过贪心了。 丰心莲偷偷瞄了眼仟丰城,见他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心里多少好受些了,说道,“别看我们仟府外面风光,可是实际上这银子根本就是没有出处,一直都是祖母救济我们,但是日子总不能这么过吧?母亲也是没办法了,再说,我嫁过来就是你的人,这些嫁妆也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仟丰城嘟囔着,他也不是目不识丁的人,知道这女子的嫁妆是何等的重要,但是想到家中的情形也是郁闷,想到母亲的蛮横更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道,“娘子,你等着,我一定会考个进士回来,到时候让你和娘……,都不用这般辛劳。” 丰心莲原本很是高兴,却听到仟丰城提起我娘的时候,差点咬碎了牙齿,不过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这一条路自然不会平坦,就像是母亲丰夫人说的那般,忍着忍着,就有出头之日了,现在抱怨,只会让仟丰城离自己更远而已。 “夫君,我等着。”丰心莲一脸温柔的说道。 仟丰城顿时就豪情万丈了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要去看书。” 丰心莲抿嘴笑,说道,“读书是要持之以恒,就像是大爷那般,就算是这会儿考完了还手不释卷,像夫君这般想起一出是一出怎么行?” 仟丰城徒然变了脸色,说道,“你是不是瞧不上我?你是不是后悔当初跟了我?” “不是……” “不是什么,你当他能考上?呵呵呵,这都快三个月了,榜单还没下来,我估计早就凶多吉少了,那混蛋,天天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好像自己多么博学一样的,父亲只当他能考中,我这次就等着看他的笑话!”仟丰城似乎早就对仟召陵不满,气的在屋子里一蹦三尺高,脸红脖子粗的骂道。 丰心莲心中冰冷,当初不过觉得比起冷冰冰的仟召陵,仟丰城幽默风趣,知情识趣,更是风度翩翩的一位佳公子,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因为她是商贾之女而瞧不上,可是等着嫁进来之后才发现,仟召陵虽然冷漠疏离,但却是一位真君子,每日刻苦读书,行事做派皆是透着一股正气,和他这么一相比……,原本满是优点的仟丰城就被比成了一个被惯坏了了纨绔子弟。 可是她能后悔吗?当然不能,女人就是这样,一旦走错了一步就没有回头之路。 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明而已,丰心莲酸涩的想着。 “夫君!”丰心莲上前握住仟丰城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像是顺气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胸口,柔声说道,“我不过是那么一说,你何必当真,大哥只是托了早点读书的优势而已,夫君要是也像大哥那般年少的时候遇到名师,现在说不定早就三元及第了。” 仟丰城被夸的有点飘飘然,说道,“娘子,你也太高看我了些。” 丰心莲见仟丰城这般高兴,顺着他的话说道,“夫君本就是资质不差,只是缺少些运气而已,并不是妾高看夫君。” 仟丰城被哄的心花怒放,抱着丰心莲狠狠的亲了一口说道,“娘子说的是,我一定要让仟召陵那蠢货看到我的成就才是。”一副很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丰心莲暗自皱了皱眉眉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笑着哄着仟丰城回到了床上,又软语哄了半天,这才让他歇了半夜去读书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睡着了。 丰心莲却是盯着窗外婆娑的树枝,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天大晴,几个仆妇正在扫雪,丰心莲早早就去了厉氏住的主屋请安。 这一天仟秋红也在,说是今日就不去翰林院了,因为会公布榜单,他就在家等着消息。 一早上,仟召陵也来了,难得一家子都聚在一起。 吃过了早饭,仟召陵,仟丰城,还有仟秋红三人就坐在一旁博古架旁边的楠木案桌上喝茶,丰心莲就伺候着厉氏在一旁吃糕点,不过一会儿就有小厮跑过来说谁谁家有喜报之类的。 刚开始仟秋红还挺振奋,可是从一早上等到快下午了,也没有任何喜报,仟丰城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道,“哥哥别是忘记叫交卷子了吧?” 仟召陵稳稳当当的,面色不改,说道,“自然是交了。” “哦,原来交了啊,我还当没有交呢,不然按照大哥的文采,这必然是高中的资质才是。”仟丰城这就是暗讽仟召陵徒有虚表了。 仟秋红皱了皱眉眉头,说道,“丰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仟丰城别过头,哼了一声,说道,“爹爹往日里不总说,哥哥文采斐然,这次必然得中,怎么,你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 “闭嘴!”仟秋红冷着脸说道,“怎么还这般长不大?说话跟个孩子似的不长脑子。” 这边仟秋红教训仟丰城,不过隔着一个屏风之外的厉氏自然听见了,自从上次仟召陵替丰家说话,厉氏就看仟召陵不顺眼了,又见仟秋红为着大儿子教训自己的宝贝儿子,气的站了起来,绕过屏风走过来,说道,“老爷这是说什么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是有喜报早就有了,丰城说的也是实话而已,何必这般严苛?”说完看了眼仟召陵,目带不屑的说道,“有些人就是名声好听而已,不过就是徒有虚表。” 丰心莲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连头抬不起来了,简直臊死了,婆婆好歹也是翰林夫人,怎么说话刻薄任性的就跟使劲村妇一般,她抬头看着仟秋红,希望他能拿出一家之主的样子来,结果却听仟秋红不痛不痒的说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之后就没了! 丰心莲心里越发叹气,想着这家子可真是……太,越发同情的看着仟召陵。 仟召陵却是毫无所觉一般,喝了一口茶水,站起来说道,“这么晚了,我还是回去自己等消息吧。”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幅淡定的样子弄的仟丰城差点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结果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小厮兴高采烈的声音,那人还没到,声音就透了进来,“老爷,我们大少爷中了!” 仟秋红心神一震,高兴的站起来,说道,“真的中了?” 那小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喜气洋洋的说道,“是第一名解元。” 仟秋红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欣慰的看着仟召陵,说道,“这京城之地,人才辈出,你竟然就中了解元!”仟秋红靠着读书出头,最是看重这科举了,这会儿见到仟召陵中了解元,竟然是比自己考中还要高兴,狠狠的拍了拍仟召陵的肩膀,笑着说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一副很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仟召陵还是一副荣宠不惊的样子,倒是一旁的仟丰城和厉氏却是黑了脸,厉氏更是带着几分讪讪的神色,说道,“不过就是一个解元,又不是状元郎,有什么了不起。” “闭嘴,你这个无知的妇人!”仟秋红厉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上万名学子才出这么一个解元,真是给我丢人,不懂就不要说。” 厉氏喏喏的不敢说话,仟丰城却是觉得脸上*辣的,简直就是要气死了。   ☆、第九十七章 仟夕瑶知道哥哥仟召陵中了会元,高兴的不得了,给传信儿的太赏了五十两的银锭,又回头对着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宫女太监们说,今天每人赏十两银子,弄得整个灵溪宫喜气洋洋的,大皇子已经在诗书轩住了几天了,适应的很快,这会儿看到仟夕瑶这么高兴就问道,“为什么这么高兴?” 仟夕瑶就解释给他听,大皇子听后忍不住说道,“我也要读很多书,也要考个第一出来。” “好。”仟夕瑶忍不住笑,把碟子里的糯米糕递给他,“我们大皇子也要好好读书,考个会元出来。” 大皇子显得很满意,吃白白团团的糯米糕正开心呢就听到仟夕瑶又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大皇子立时就耷拉着脑袋,仟夕瑶把那一碟子糯米糕都放到他的怀里,说道,“去背书,背完了就可以出去玩。” 大皇子渴望的望了眼外面,不过想着和仟夕瑶的约定,也不敢说要出去玩,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弄的仟夕瑶觉得好笑不已。 按道理,大皇子的年纪早就应该开蒙了,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仟夕瑶就干脆自己给他布置任务,先从三字经开始,这个简单,仟夕瑶自己都能读,每天的量也不多,学十个字,只要大皇子学会了她也就不去管他,到底是带着小太监去掏鸟窝还是堆雪人什么的,在她眼里,男孩子就是这样淘气才显得有生气,当然这个前提是不能伤人,也不能伤到自己。 科考放榜了,皇帝也就从太后那边解脱出来了,每日里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当然到底是谁解,这就说不准了,万福有一次还透了个消息,说皇帝走后太后那一顿饭高兴的多吃了半碗,弄的仟夕瑶笑的前仰后合的,真心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折磨谁,不过笑过之后又觉得太后也不容易,这要是亲儿子,至于这样? 所以说,在这后宫,没什么比有个儿子傍身重要了,说起儿子,仟夕瑶真心觉得,自己没有时候,一个都没有,有的了时候,还一次来俩,囧。 热烈的气氛一直都持续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今天阳光正好,仟夕瑶正在做针线,现在她不仅要给皇帝做衣服,给小皇子做衣服,又多了个一个大皇子,她其实也可不做,但是她既然收养了这个孩子,就不想让大皇子觉得自己厚此薄彼,最起码,她想让大皇子感受到她对他的心意,不是勉为其难,不是敷衍,是真正的在用心养着他。 当然,她也不奢望,以后大皇子能对她如亲生母亲一般孝顺听话,只希望他长大后想自己的童年,会说值得令人怀念,这就够了。 香儿过来问仟夕瑶的中午的菜单,仟夕瑶知道皇帝多半晚上过来,就减了几样菜,又加了几样大皇子爱吃的,等着香儿走后起身去书房看看大皇子学的怎么样了。 说起来这孩子真的非常聪明,很多字看一遍就记住了,但是唯独一样,特别缺乏耐心,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房读半天的书跟要他命一样,仟夕瑶想想就头疼的不行,还是让皇帝赶紧找个老师吧,学习不仅是学识字,当然还有做人的道理。 书房是仟夕瑶的正屋的耳房改的,左边是书架,靠着窗是一个黄花梨的大书桌,旁边放着长几,上面是两对梅花瓶,插着怒放的腊梅,还没进去就闻到腊梅的花香,大皇子坐在椅背上……,低着头睡着了。 仟夕瑶这个囧啊,她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到大皇子的手上还拿着毛笔,前面铺着一张纸,那纸上写着五六个字,都是他这几天刚学的,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好在答题轮廓是写出来了,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看着大皇子睡的实在香甜,仟夕瑶也不好叫醒他,伸手轻轻的拉出他手中的毛笔,又把前面的纸张收起来,结果发现下面还有一张。 这是一幅画,用毛笔尖绘出细碎的头发,衣服的菱角,虽然画的有些模糊,但是仟夕瑶还是辨认出来了,这是一幅画全家福,一栋茅草屋,前面是吃食物的小鸡两三只,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孩子,这应该是她和小儿子,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旁边还坐着正在编辑草鞋的年轻女人,这应该是指皇帝和他自己吧?这个女人是丁芳茹? 仟夕瑶想了想又把画放了回去,悄悄的给大皇子批了件衣服就走了出来,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秘密。 ***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或许是因为雪下的特别大,隔三差五就是一场大雪,有好几次,太后起来时候就听说宫门被堵住了,外面十几个太监,里面十几个太监一起,用铁勺慢慢的挖了了一个时辰才能让路重新通了。 宫里的青菜早就断了,偶尔弄个白菜比吃鹿肉还要新鲜,不过这自然影响不到太后这边,每天从大兴田庄送来的温室蔬菜都是好几筐子,小黄瓜,萝卜,白菜甚至有时候还会有豆子之类的。 不过这也就是仅限于太后这边,后宫里其他的嫔妃却是没有这么幸运了,特别是淑妃,顿顿都是炖肉,排骨汤,喝的她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等着到了太后这边的时候,看到那一桌子的新鲜绿叶子菜,就差欢呼了,说道,“姑妈,我可是好久没吃过黄瓜了。” 太后手里缠着佛珠,穿着一件灰色的常服笑着说道,“陛下这是把自己的那份儿也匀给我了,真是孝心可嘉。”说道这里眼睛里闪出几分讥讽,又说道,“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在拿些回去,反正我这里吃不完。” 淑妃不敢说话,她怎么听不出来太后语气中的不甘,自从上次大皇子被珍妃抢去之后,太后就一直郁郁不乐的,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算无辜,所以也不敢多说话,默默的陪着太后把一顿饭给吃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小黄瓜甜脆,珍珠白菜清爽,倒是多吃了半碗饭,太后见了就让孙太妃给淑妃多准备了一筐子新鲜蔬菜带回去。 等着吃过了饭,淑妃就问起过年的事情,一转眼又是一年了,往常过年的时候太后都嫌人多事烦,她又常年礼佛,所以都让皇后去忙宴席的事情,过年的时候自然要宴请招待朝廷内外的诰命,皇帝在前殿还会接受各国的贺礼,朝贡,热闹非凡的很。 只是这一次太后却是说道,“想想我入宫已经几十年了,许多老安人,淑人都没见过,干脆趁着这一次就好好叙叙旧好了。” 淑妃一震,却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皇帝和太后的共同粉饰的表象已经撕碎,现如今太后自然不会就这么甘愿坐在幕后。 “那我就把你的意思跟皇后娘娘说说?”淑妃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道。 太后摇头,“时间还早,皇后那性子,到时候必然会过来问问,那时候我在知汇她就行,这几天陛下那边……一直都歇在灵溪宫?” 淑妃脸色暗淡下来,说道,“半个月来就没挪过地方,我真是要怀疑,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般,这珍妃是狐狸精转世了。”皇帝独宠珍妃,而且已经到了宠冠后宫,让别的嫔妃们都没有活路的地步了,那之前有人谣传她是狐狸精的事情又被重新扯了出来,在后宫里传的风言风语的。 要是往常淑妃说这种话,太后必然会呵斥的,但是这一次太后却是没有说话,而是转动着佛珠,老生自在的说道,“哼,他们老邢家倒是出痴情种子,皇帝可是真的很喜欢这位珍妃啊,可是又有几个人能抵得住时间的流逝?当年的孝贤皇后也就那么一位而已。”谁都知道大祁后宫除了一位孝贤皇后,曾经宠冠后宫不说,整整霸住了祁青帝一辈子,可算是整个后宫所有女人都艳羡的人物。 淑妃听了觉得万分的舒坦,说道,“明年就是选秀了,这一次一定有许多美貌的秀女吧?”想到珍妃失宠的样子,淑妃只觉得十分期待。 太后瞥了眼淑妃,目带几分冷清,看的淑妃一凛,太后漠然的说道,“你知道什么?现如今陛下和珍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又是刚生了皇子,青葱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新来的秀女在怎么美貌又怎么的比得过?” 淑妃已经不愿再在掩饰她对珍妃妒意了,说道,“那姑母的意思是就这样了?” “急什么?”太后不轻不重的说道,像是心里盘算了很久一般,说道,“我们就等,等到到合适的机会。” “那还要等多久呢?” “女人从进宫开始多的数不清的就是时间,等皇帝的宠幸,等着怀上皇子,等着孩子长大,那些等不了的就进了冷宫,肯等,也愿意等的人自然都是最后的赢家。”太后语气中带着几分回忆的伤感,“时间就是你我最大的利器。” 淑妃总觉得太后不是这么坐以待毙的人,可是自从上次她搞砸了大皇子的事情之后,太后就显得对她很是失望,许多话也不对她说了,这会儿太后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她要是在不相信的刨根问底,自然会引得太后不满,她自是不敢。 只是总归还是不甘心,说道,“那就让珍妃养着大皇子?” 太后瞪了眼淑妃,见她吓的赶忙低头,哼了一声,说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你当她便宜儿子那么好养?过几天就知道了。” “姑母是说?” 太后喝了一口茶,嗯了一声,之后便是再也不肯说话了。 淑妃去万寿宫的时候忐忑不安,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是觉得这阳光变的格外灿烂,她从太后哪里探知的消息告诉她,太后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她一想到,珍妃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就觉得比吃了蜂蜜还要高兴。 *** 已经快五个月的邢玄毅趴在暖暖的炕头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缂丝小袄,映衬着他雪白的皮肤,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的漂亮,每次仟夕瑶看到都觉得心都要化成一团了,心里总觉得孩子长的太慢,刚开始宝宝只会喝了睡,睡了喝,那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不会一整天都在睡觉了?第二个月是倒是没有整天睡觉了,但是一定要人抱着……,皇帝每次都在外面忙,所以回来时间有限,所以看到邢玄毅的发展都会觉得惊奇,但是仟夕瑶觉得孩子长的太慢了,真的好想快点听宝宝喊一声娘啊。 就在仟夕瑶逗着儿子玩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帝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结果等着看到一脸无措的仟夕瑶和懵懂的邢玄毅,那脸上的怒意又消了几分,忍住脾气说道,“传膳吧。” 仟夕瑶一头雾水,看了眼皇帝身后的万福,见他指了指西边的方向,心里约莫有底了,估计是和大皇子有关,她把孩子交给奶娘,上前伺候皇帝梳洗换衣,退下了厚重的小羊绒底子做的明黄色龙袍,换上了舒适的杭绸窄袖长袍,又给皇帝把小羊皮靴脱了下来,换上了舒适透气的棉鞋,这才让算完。 冬天冷的厉害,就算是议政厅里点了火盆,也没有火龙暖和,所以皇帝的衣服都是比较厚重的,穿上身上也不大舒服。 用热帕子擦过脸,靠在松软的大迎枕上,皇帝才舒了一口气,闭目养神,仟夕瑶不敢打扰皇帝,端了茶水放在炕桌上,悄悄的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回握住仟夕瑶的,五指相扣,睁开了眼睛说道,“今天都做了什么?” 仟夕瑶就跟汇报工作一样把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说了,不过是中午吃了什么,做了一件衣服,又看了一会儿话本,还带着邢玄毅去看雪景之类的。 皇帝听着仟夕瑶软绵的声音细说这日常的生活,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问道,“大皇子就没淘气?”随后就目光犀利的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 皇帝摇头说道,“你就太惯着他了,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前几天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昨天又爬到屋顶上去为了勾着星星?” 仟夕瑶笑道,“不过是小孩子淘气。”刚开始大皇子还能乖乖的,结果等着时间久了就原形毕露了,简直就淘气的不行。 “他都不小了,过完年就是七岁。”皇帝摇头,不认同的说道,“这要是在穷人家里,已经算是家里的半个男丁了。” 仟夕瑶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他今天又做了什么?” 仟夕瑶不提还好,一提皇帝就气的要吐血,说道,“他这小子怎么心这么狠?那些太监不过说了他几句,就直接在茶水里下巴豆,好几个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皇帝狠狠的拍了拍炕桌,那炕桌上的茶杯跳了跳,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可以给人下巴豆,明天呢?明天就能给你的茶水里下毒药。”皇帝目光带着几分沉痛,似乎很是忧心。 仟夕瑶心下一沉,只是想到那压在字下面的画,一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就觉得大皇子是那样的孩子,她安抚了握住皇帝的手,柔声说道,“大皇子从小在流离失所,受尽了苦楚,难免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可是也没有像陛下说的那般不堪,他弄脏我的衣服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在我衣服上画出兰花来,因为我上次夸奖他画画的极好,至于爬上屋顶够星星,那是因为上次玄毅盯着天空星星瞧,我就笑着说,是不是要爹爹把星星给你摘下来……,我听到那孩子说,哥哥给你去摘,不过以为是玩笑,后来等着他差点把屋顶的瓦块都给扒掉了才知道他竟然是真的去做了,至于下巴豆的事情,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可是陛下,他的身份是大皇子,尊贵的皇子,难道还要让那些太监们在后面说三道四吗?也是那些太监们活该。” 皇帝原本极是生气,他一直在忙,实在是难有时间来照顾大皇子,所以今天不过听了别人这么一说,就很是生气,却没有想过这其中有这许多也缘故。 仟夕瑶察言观色,见皇帝神色缓了许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自动窝进了皇帝的怀里,柔声说道,“陛下,现在重要的是给大皇子找个老师了。” 皇帝低头,见仟夕瑶一脸紧张兮兮的,不知道为什么那点剩下的怒意都雪融般消散了,说道,“你到是真疼那孩子。” 仟夕瑶摇头,一脸正色的说道,“那孩子也是可怜的,既然陛下让我抚养他,我收了这孩子在身边,就想好好教他,当然我也做不到待他如己出,但是我不想他过的太过难堪,最起码也要像个真正的大皇子一般无人能及。”仟夕瑶反身窝在皇帝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柔声说道,“陛下让他这般顶着大皇子的身份,那自然就是因为这个身份对他是最合适的。”仟夕瑶想过大皇子的很多身世,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这就是一个谜团一样围绕着她,从容王到燕王,在则先帝都想过……,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她想,皇帝能这么隐忍,让大皇子住在后宫里,还顶着邢玄毅哥哥的头衔,那必然就是他也没有办法了,废话,哪个亲爹能然受一个非亲子压着自己的儿子? 皇帝带着几分动容,抱住了仟夕瑶,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你是这么想的?” “我是想,人心都是肉长的,陛下好好待他,他也会懂的。”仟夕瑶目光柔和的说道。 皇帝失笑,摇头说道,“好吧,朕现在一点都不生气了。” 仟夕瑶就像是安慰自家儿子一样,爱怜的拍了拍皇帝的肩膀,说道,“陛下,你可真是真龙天子,这般的宽宏大量,海纳百川,真是百姓之幸。”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的拍了拍仟夕瑶的头说道,“如今这说话真是越发不知道分寸了,连朕都调侃?” 仟夕瑶赶紧夹着尾巴,跪在皇帝的身旁,十分恭敬的说道,“陛下,臣妾可是不敢。”只是说完就抬头滴溜溜的打量皇帝的脸色。 皇帝终于忍不住发笑,握着她的手说道,“起来,用膳吧。” 宫里的蔬菜稀少,但是少了谁的也不可能少了皇帝的,这一顿饭菜色明亮,荤素搭配,倒也是丰盛的很,仟夕瑶让人匀出几份来叫人送给大皇子,一边吩咐一边去看皇帝的脸色,见他只当没有看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皇帝想象的那么大度,她想的也挺简单,既然要养在身边,那就真心实意的待他,人总是趋于本能,知道好坏的,并且从和丁芳茹的话中她能感觉出来,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是很多时候并不知道方法而已。 至于什么隐忍十几年之后报仇雪恨之类的,仟夕瑶觉得根本就不可能,从皇帝的最近的打算来看,皇帝只恨不得这孩子赶紧成年了,随便找个封地,封个王就把人打发走了,一个不封地偏远,贫困,又不在跟前的王爷,又能激起多少浪花? 也或许是仟夕瑶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不过几日,皇帝就给大皇子找了个老师,是一位老翰林,孜孜不倦的在翰林院呆了三十年,那本有名的大祁字典就是这位老翰林参与编辑的。 这位翰林上课仟夕瑶也去听过,他每次都会重点给大皇子讲的就是忠义两个字,仟夕瑶约莫知道这位老翰林是为的什么。 但是她也不会自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可以干涉别人的成长的道路,大皇子人生从进宫开始就被皇帝规划好了,他必须要,也一定要往这条路走,不然就是……死路一条,皇帝不会允许他走其他的歪路,这么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 太后的万寿宫里,当孙太妃说皇帝给大皇子寻了个老师,那还是珍妃娘娘提议的,太后握在手里的佛珠就跳了跳,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说道,“她倒是好心肠?” 孙太妃对这里面的事情不太熟,只不过和灵溪宫一位宫女透露出来的,低头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听到太后说道,“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一片好心替别人养孩子?别告诉我,她还真想做一个好的母亲?”太后像是说起什么笑话一般,“难道我们的这位珍妃娘娘真的一位冰清玉洁的人?没有存着把这孩子废了的想法?我才不信。肯定有什么阴谋。” 孙太妃越发低着头,其实在她看来,这位珍妃还真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可是明显太后不会相信,后宫里但凡能坐上主位的,谁又事干净的? “我还当这孩子顽劣,不堪教养,珍妃总会忍不住让皇帝送走,这样我就可以……结果她竟然是都忍下来。”太后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第九十八章 自从仟召陵中了会元之后,仟府名声大噪,前来庆贺的人,送礼的人,更甚者那些媒婆们,恨不得把仟府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如果是以前,厉氏虽然觉得有些不情愿,但毕竟仟召陵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总是要给他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可是这一次却有点提不起劲儿来,为什么……,因为她亲儿子刚娶了个商家之女,而这来的媒人最少也是个京宫,对了,还确实是有几个商贾之女,但是附带的嫁妆单子让她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觉得简直和卖女没什么区别。 其实不就是一个会元?又不是状元郎,就是状元郎也不见得这么受欢迎不是,说来说去,还是仟召陵有个嫡亲的妹妹在宫里是妃子,这就是最大的招牌。 寒门子弟就算是有幸考中了进士,那也并不是说官运一路亨通,但是仟召陵就不是,他的才华横溢,他的隐藏身份,都让他大热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贴上来,那家所谓的世家大族就跟看暴发户一样的看仟府,每每提起仟召陵都带着几分鄙夷,最多不过说一句,裙带户? 不过这都是不是厉氏能考虑的,她也想不到那么远去,不过每天上门来打探的媒婆就够她头疼的,更不要说,每次看到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儿媳妇,那种恨意就会达到顶峰,要不是这个商家之女勾搭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仟召陵能考个会元出来,她儿子那么聪明就不能考个状元?厉氏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就这样,本以为自己乖巧听话就可以让厉氏喜欢上自己的丰心莲越发被厉氏折磨,有好几次这么大冷天的还让她去井里打水,弄的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地面上不及时清理就会堆上一层雪,仟府的水井在南院里,因为早晚打水,井水边都是冰层,稍微不小心就会滑倒,丰心莲穿着一件轻薄的素色细布的褙子,里面是一件藕荷色的单薄里衣,厉氏的屋里烧着火龙,所以丰心莲穿的衣服也不厚,只不过就这一身出来打水却是有些冷了。 桃红是跟随丰心莲一起陪嫁过来的丫鬟,看着丰心莲冻的手都哆嗦,忍不住气愤的说道,“二少奶奶,夫人也是太……,竟然连一件大氅都给奶奶戴上。”出门前就有人看不过去,让丰心莲最好披一件大氅出来,结果厉氏就冷眼说道,“怎么,整日里嘴上说什么要孝敬我,不过让她出去提一桶水过来,给我沏茶,就这么娇气,不知道的还当我欺负你呢。” 这话说的丰心莲一句话也说不来,忍了泪,急忙忙的说道,“母亲,我这就出去。”说完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走了出来。 “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丰心莲拿着水桶,却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丰府家境富裕,没嫁过来之前光是伺候她的人十几个,可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贵日子,谁知道嫁过来竟然是这般的被欺凌,丰心莲越想越是难过,却强忍着泪水。 桃红不敢伸手帮丰心莲挑水,知道她也不会同意,想了想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丰心莲却被她拒绝了,说道,“母亲看了会不高兴的。” “难道二奶奶要冻死自己?”桃红气的跳脚,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 丰心莲低着头不说话,费力的把木桶丢进了井水里,桃红站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最后索性说道,“我去找二少爷,难道二少爷不管?” “闭嘴!”丰心莲好容易打上了半桶水,把那水倒进了自己带来的木桶里,这才露出如释负重的神情,提着木桶往主屋走。 桃红不敢说话,想要帮着提又不敢说话,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结果等着丰心莲高兴的对着厉氏说,自己把水打过来的时候,厉氏盯着丰心莲冷笑了两声,就用脚把水桶给推到了,说道,“怎么办,水又没了?” 丰心莲委屈的差点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媳妇再去提。”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你这么个大小姐去提水?”厉氏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却是语带讥讽,让人极度不舒服。 丰心莲温声说道,“母亲这话不是折煞我了,伺候母亲本就是我儿媳妇应该做的,我这就去提水,母亲稍等。”丰心莲提起水桶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王妈妈在一旁于心不忍的说道,“夫人,外面这么冷,二少奶奶又穿的单薄,别是得个风寒什么的就有点得不偿失。” 厉氏恨丰心莲都快恨到骨子里去了,她想起今天那上午那个媒婆,竟然是给平阳侯的嫡次女过来说项,她就一肚子气,这要不是丰心莲,她儿子是不是也跟跟着哥哥……,找一门好亲事呢?平阳侯啊!当初她娘家哥哥的大儿子想要迎娶平阳侯家的姑娘,人家看都不看,最后竟然把小妾生的庶女推了出来,把她哥哥和嫂嫂气的够呛。 风寒?厉氏心狠手辣的想着,最好得了病,一病不起死了省事,到时候她就可以给儿子找个合适的亲事了。 丰心莲走到门口,只觉得外面的寒风如刀子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仟召陵来给厉氏请安,他最近应酬也多了起来,要谢恩师,要和那些一起科考的学子们走动走动,总归很是忙碌,还要时不时被父亲仟秋红叫去在那些个交好的叔叔伯伯面前露脸。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丰心莲一身单薄的衣裳,提着木桶走着,他诧异,问身旁的小莫,“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莫撇了撇嘴,他对于丰心莲明明知道自家已经和仟府大少爷默许的婚事不顾,不过和一面之缘的仟丰城私奔的事情很是在意,幸灾乐祸的说道,“肯定夫人想要让二奶奶亲自尽孝,据说昨天还让二奶奶跪着伺候布菜,今天这样子……估摸是去提水吧?”这种手段在深宅内院里很是寻常,不过就是一种磨人的手段而已。 仟召陵皱着眉头,对着小莫说道,“你去把二少爷叫来。” “大少爷?” 仟召陵说道,“就说我想起来芝心斋的墨锭用完了,想让他去买。” 小莫无奈就点头走了。 仟召陵也不进去,在门口等了片刻,就看到仟丰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指着仟召陵说道,“你想干什么?现在觉得自己是会元了就了不起了?少个墨锭还让我去买?你当我是你的跑腿?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和仟丰城的气急败坏不同,仟召陵却是依然一脸的从容淡定,看着仟丰城气呼呼的样子,说道,“也是,你也不是我的跟班,不过你上次跟我打赌输的事情怎么说?” 原来仟丰城读了几天的书,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总觉得仟召陵注解诗经的地方不对,两个人还为这个打赌,最后去问仟秋红,结果当然是仟丰城输了。 “你……,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仟丰城气的跳脚,不过却是一脸凛然,“愿赌服输,你就是让我去给你买墨锭?” 仟召陵笑了笑,带着几分痞气,说道,“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去给我提一桶水吧。”说完指了指墙角里的一个木桶,’就用那个,我记得旁边南院就有。” 仟丰城不疑有他,还以为是仟召陵新折磨他的手段,气愤的说道,“仟召陵,我早晚会让你好看。” 仟召陵从容的笑,像是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说道,“是吗,那我等着。” 仟丰城看着仟召陵的神情就觉得刺眼的很,提着水桶就火急火燎的走了,一边走一遍嘀咕,“我早晚要给你好看!” 仟召陵笑了笑,只当没有听见,顺着抄手游廊走了进去,刚到门口看到守门的丫鬟殷勤的对着他笑,说道,“大少爷来了?奴婢这才给大少爷通报。” 厉氏虽然不待见仟召陵,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也不敢太过苛待,不过嘴上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话就让他退了下去。 仟召陵出来的时候又开始下了雪,他看着南院的方向,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最后还是甩了袖子就走了。 当天晚上,小莫就八卦兮兮的过来跟仟召陵说今天仟丰城和厉氏大吵了一架,最后带着丰心莲去丰府,气的厉氏当场就晕过去了。 仟召陵当时在写字,听了停顿了下,又很快继续写起来,只是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说道,“你去把二少爷看的书,都收拾收拾给他送过去,告诉他,别以为可以偷懒,我和他的赌注还在呢。” 小莫有点摸不着头,不过等着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仟丰城正和丰心莲你侬我侬的在家里的亭子里喝茶水,很是逍遥的样子,等着他把来意一说,仟丰城就气的跳脚,最后却是在丰心莲的劝说下去书房看书,而丰心莲却是郑重的给小莫福了福,一脸认真的说道,让他谢谢大少爷仟召陵,还有她会督促仟丰城好好读书之类的。 小莫一头雾水,等着回去和仟召陵说的时候,仟召陵却是收起散漫的神态,叹气说道,“二弟妹倒是个明理的,可惜了。”随即写了几个字,又站起来让小莫伺候他换衣服,说道,“也罢,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小莫觉得自己都傻了,根本就搞不懂自家大少爷在干什么,不过等着他陪着仟召陵从仟秋红的书房回来之后,仟秋红就修书一封给丰府,那意思就是让仟丰城在丰府好好读书,住个个把月的不要回来了,喜的仟丰城和丰心莲高兴的不行,至于厉氏……,则是刚刚起身之后,听闻这消息又气晕过去了。 *** 周炳瑞的家里四四同堂,周炳瑞娘子能生,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女儿大多出嫁,如今都是有孙子的年纪,四个儿子也都成亲,嫡子嫡孙都到了成亲的时候,所以周家其实人口众多,光是直系就有几十人,周浅墨向仟召陵介绍他家里人的时候还特意拿了纸张过来,比比划划的说道,“我爹排行第四,生了五个兄弟,三个姐妹,我大伯叔是生了五个兄弟,一个女儿……,我是浅字辈,我们这一浅字辈聚在一起就有二十几个,姐妹为了好方便辨认就另起了小字,我排行十六,他们都管我叫小十六,我先跟你说说我大哥,他今年虚岁二十九,建平十五年中的举人,如今在吏部任职,有五子三女,我二哥叫……”周浅墨讲起自家的族人也是头疼,最后说完了就问仟召陵,“你听懂了吗?” 仟召陵眼睛也不眨,干脆利落的说道,“听懂了。” “你真听懂了?”周浅墨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们光是兄弟就二十几个,姐妹更是十几个,名字还是各异,弄的每次他都头晕目眩的,祖父还好,祖母年岁渐大,总是会喊错人,弄的经常闹出不少笑话来,比如吃饭的时候,明明是让十三哥多吃点,结果让已经吃了两碗饭的九哥硬是又吃了一碗饭,差点撑着他。 仟召陵点了点头,开始复述周浅墨刚才说的话,说道最后听到周浅墨简直五体投地,说道,“你记忆力竟然这般好,怪不得这次竟然会得会元,老实说,当初我祖父说你的文章写的好,我还不服气来着,后来看到你写的抄稿,真是觉得敬佩不已。”周浅墨性子豁达,说话更是爽朗大度,这些话别人来说就带着几分质疑的意思,可是由着他来说,表情夸张,目光真挚,一副真的好了不起的样子,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自从上次周浅墨的父亲周复方带着礼物上门,周浅墨和仟召陵倒是成了朋友,周浅墨刚开始还能端着几分清高,不过后来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就绷不住露出原本有些跳脱的性格来,两个人还时常去酒社饮酒,不过周浅墨求着仟召陵不要跟自己的家人说,周炳瑞治家极严,那供在厅堂中的家法可不是看着玩的,据说即使是现在,已经步入中年的父亲周复方还还被当众剥了裤子被打过,只因为收了下面的送的一篓香梨。 周浅墨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副很是郁闷的样子,说道,“为了凑那香梨钱,我娘就把她一件首饰给当了。” 仟召陵虽然知道周家清贫,但是清贫到这个地步还真让人敬佩,怪不得周炳瑞可以在朝廷里那么牛气冲天的,脚正不怕鞋歪,他自己这么的以身作则,怪不得别人虽然恨他的太过耿直,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太傅是我朝的泰山北斗,我等小辈实在是敬佩。”仟召陵却是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来,语气带着虔诚的说道。 周浅墨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哎,其实我祖父,脾气又臭又硬的,我们都受不了他,你不用这番说好话,我也会让你见见我二姐的。”周浅墨说道后面朝着仟召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仟召陵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上次不过和令姐讨论诗经,却是礼尚往来,还请浅墨兄不要误会。” “哦……”周浅墨不置可否的摇头,不过很快却是露出一副难过的神色,“说起来我二姐在我们家里是最最漂亮的一个,才艺双绝,只可惜她现如今的身份……” 仟召陵转过头,正好看到亭子外的小路上,婷婷袅袅的走来一个女子,穿着素色杭绸半旧褙子乌鬓黛眉,肌肤如雪,正是周浅墨之前说起的周家二小姐周黛真。 周黛真走到亭子外却是停了下来,说道,“三弟,祖母说你来朋友,特意让我过来传话,说是要晚上一起吃饭。” 周浅墨大声喊道,“姐姐,我知道了。”随即对着仟召陵挤眉弄眼的,随即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来,说道,“哎呦,我肚子疼,我先去一趟恭房,姐姐你就带召陵兄去祖母那边吧。”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周浅墨就一溜烟跑了。 周黛真尴尬的站着,说道,“我弟弟都被家里宠坏了,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仟召陵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人有三急,这也无可厚非。” 周黛真本来觉得很是羞涩,可是看着仟召陵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那些不安的情绪被安抚住,浅笑着说道,“仟公子,你可真是善解人意,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我祖母住的鹤鸣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过一会儿却是下了小雪来,细小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犹如天上洒下来的礼物一般,美不胜收。 仟召陵目光紧紧的盯着周黛真,却是没有移开过一分,周黛真总觉得身后的目光灼灼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觉得浑身燥热,她不自在的握紧了手,却是没注意看路,一不小心踩空一脚,跌倒在地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却被身后仟召陵眼明手快的抱住。 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抱在一起,只觉得碰到一处的肌肤像是生了火一样的滚烫,在寒冷的下雪天都觉得带着几分灼热。 周黛真红着脸,说道,“多谢仟公子。”然后挣脱着想要自己站起来。 仟召陵却是坚持抱着她,说道,“周小姐,这地上滑,你裙子又湿了,还是我把周小姐放到那边的茶室内,待我去喊人过来给周小姐换衣服在走吧。” 要是别人,周黛真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登徒子,而且还是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可是看着仟召陵从容的面容,一本正经的语气,她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她现如今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而是一个寡居之人,自然没有那小姑娘一般矜持,也许仟召陵就是把自己当做世家姐姐,所以才会这么做,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周黛真勉励忍住红透的脸颊,说道,“那多谢仟公子了。” 仟召陵露出一抹笑意来,那笑容直达眼底,让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俊逸,看的周黛真越发红了脸,心里忍不住想着,他这个人平时不爱笑,但是笑起来可真是好看,随即才发现……自己的脸红的更厉害,忍不住想着,这个人就是弟弟的朋友,对她来说就是跟弟弟一样的人,不能多想了! 远处躲在假山后面的周浅墨一脸惊异的看着,一旁的周浅清说道,“真看出不来,这仟召陵还有这手段呢,我可是记得上次林家的哥哥过来不过要跟黛真妹妹对诗,结果黛真妹妹就说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那个林家的癞□□还想吃天鹅肉?”周浅墨虽然惊异于仟召陵的手段,但私心里却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制造这样的机会,说道,“仟兄就不同了,你看看这气度,文采,还有这容貌,跟我姐姐真是天生一对。”说完就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来。 “仟兄确实是一表人才,可是黛真妹妹的身份……”周浅清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我姐姐又没嫁到许家去,凭什么就要给那个病秧子守一辈子的活寡。”周浅墨气愤的说道,“难道让我姐姐这么如花的年纪苦守着空房过一辈子?”周浅墨说道后面却是眼眶微红,“姐姐这么好,我一定要给姐姐找个好男子。”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但是就算仟兄和黛真妹妹情投意合,祖父会同意吗?”没人比周家人更了解周炳瑞的固执,他说周黛真要为许家守望门寡,就没有人敢说什么。 “不是还有祖母?只要祖母点头,祖父又能说什么?”周浅墨早就想好了对策。 周炳瑞强势一生,在官场都是一说一不二,就是对着皇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让皇帝很是头疼过,可是唯独一样,他有些惧内,说起来周炳瑞也是一介寒门出身,当时榜下捉婿,那邱家小姐躲在马车里一眼就看重了周炳瑞,让两个仆妇把周炳瑞绑了出去,知道他还没成亲之后,高兴之余连夜拜天地就成了亲。 邱家是京都的一富户,家财万贯,可是邱父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的养着,时间久了也常常扮作男装跟父亲出去做生意,养成了很是强悍的性子,成亲开始几天还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久了之后本性就暴露无遗,任是周炳瑞强调什么夫为妻纲什么的,直接蛮横的把人绑了回去,就是不让周炳瑞熬夜,如此,周炳瑞那些坏习惯,比如熬夜看书,讲究节俭,粗布的衣衫补了又穿,破了又补,一顿饭不能顿顿吃肉,就是剩下菜汁儿也要拌饭吃光了才可以毛病都给强行纠正过来了。 周炳瑞也是受过正统礼教的人,觉得女人就应该小意温存,像邱家小姐这样根本就不对,如此两个人经常大打出手,打的是晕天暗地,等着年后周炳瑞接调令,干脆铺盖卷一卷就自己去了任上,就这么一去五年都没有回来。 等着周炳瑞重新回来的时候是接到自己母亲病危的消息,他火急火急的赶了回来,还带着在任上纳的一房妾侍。 结果让周炳瑞震惊的是母亲不在定远老家,而是早就五年前被邱氏接到了京都里去,邱氏虽然脾性不大好,但是对这位婆婆却是孝顺的很,老太太本来还想着这富家千金别是不大好相处,但是后来发现,除了快人快语一点之外,竟然是格外的孝顺,老太太一个寡妇为了供养周炳瑞读书很是吃了一番苦,如此倒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周炳瑞回到京都家中,看到母亲虽然病危之中拉着他的手强调媳妇让他善待她,早就悔不当初,等着母亲病逝之后就主动把那妾侍给发卖了,此后对邱氏很是敬重,两个人倒是经过这一番风雨,越发的恩爱,夫妻几十载,和周炳瑞同期的进士皆是纳妾,唯独周炳瑞守着这么一个悍妻过了一辈子。 周浅墨露出几分笃定的神情,“那就想办法让祖母同意。” *** 快过年了,有许多事情要做,仟夕瑶把去年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整理,重新对个单子,仟夕瑶不看不知道,等着到库房跟着管库房的福嬷嬷对着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富有了,放首饰的匣子就有几百个,库房的一面是专门放这些的,另一面做成了博古架,放着什么玉如意,梅瓶之类的东西,隔壁房间则摆着今年没穿过衣服料子,五光十色的,非常壮观。 仟夕瑶就让人重新整理出来,什么丁香色,牙色,琥珀色之类的衣料有些老气,她穿不了,就堆到一边准备送给母亲唐氏,又挑了几样首饰,梅瓶,字画之类的,本来不过觉得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母亲拿去玩,结果最后却是整理出来一大车,她有点无语,万福在一旁笑着说道,“娘娘不必顾虑,过年的时候谁不往家里赏东西,太后可是每年都会让人拉好几车回去呢。” 听到别人都是这么干的,仟夕瑶就心里平衡了,让香儿安排人把东西送了回去。 等着收拾完了库房,就是准备新衣服了,皇帝的,大皇子的,二皇子的,还有她自己的,这好办,不过就是费些心罢了,给两位皇子都是石青色,湖蓝色的料子,给皇帝的则要深一些,是驼色,茶色之类的缂丝面料,皇帝除了龙袍,一般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穿常服,因为龙袍样式就很繁琐,镶嵌着宝珠之类的,非常厚重,穿久了就会觉得累。 仟夕瑶让人裁好,就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她也不急,反正离新年还有一月有余,总能做出来。 越是临近过年,大家都显得有些松散,因为都盼着过年放假嘛,朝廷也不例外,皇帝也明显不那么拼命了,晚上会早点回来,指点下大皇子的功课,和二皇子玩一玩,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然后皇帝继续去写字或者批折子,仟夕瑶则是忙着她的针线,虽然说不着急,但是想要在新年里穿上,也是不能偷懒的。 这一天皇帝把正在做针线的仟夕瑶喊过来,指着一个奏折说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 仟夕瑶一头雾水,拿起奏折看了半天,最后气的差点吐血,说道,“这肯定是含血喷人,我哥哥又怎么会去调戏一个寡妇。” 皇帝看仟夕瑶气的脸都红了,安慰的拍了拍的她的肩膀,把人揽到了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指着那奏折说道,“说不定不是空穴来风呢?” 仟夕瑶想起奏折上写的内容,说新科会元仟召陵不顾伦理竟然去调戏周家二小姐,还当众眉目传情什么的,德行全亏,请皇帝废掉他的会元身份,还要求仟家好好管管这样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人。 皇帝想起邓启全的话来,说道,“如果你哥哥是真的喜欢怎么办?”然后直直的看着仟夕瑶,看的仟夕瑶忽然无言以对。 她气愤的从皇帝的怀里跳了出来,在屋内转圈圈,最后说道,“我要去找哥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见仟夕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过去,上前揽住她,温声说道,“你别急,这些个言官总是没事找事。” “陛下,我就是觉得奇怪,那周家小姐既然没有嫁人,还住在周家,怎么就成寡妇的身份了?”仟夕瑶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其实她刚才就想问了。 皇帝给仟夕瑶拍着背顺气,拿了茶杯递给她,等着她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气色稳了几分才开口说道,“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周家二小姐和许家的小儿子订了亲,不过后来那许家公子暴病而亡,许家要周二小姐嫁过来,要供养她一辈子,周家不愿意,最后商定的结果就是周家小姐守望门寡。” “这也太残忍了!”仟夕瑶虽然在这时代生活了十几年,但是骨子里还透着现代人的思想,最是受不了这样被封建礼教欺压的事情,只是说完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当着皇帝的面,这种话自然不好说。 皇帝竟然没有反驳仟夕瑶的话,却是说道,“那周家二小姐自然是时运不济,不过毕竟是定过亲,许家的要求也无可厚非。” 仟夕瑶忍不住说道,“陛下,要是我们有个公主,和她定亲的男子暴病而亡,难道还要我们的公主给他守寡?” 皇帝早就想再生个粉粉嫩嫩的,乖巧听话的公主,可是这种事急不来,早就想过是个女儿一定千万娇宠着,谁也不许欺负,结果听到仟夕瑶的话,本能的冷了脸,说道,“谁敢!” 仟夕瑶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说道,“陛下,你瞧,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真是谁的女儿谁心疼,据说这个周二小姐还是周太傅亲手带大的,这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周太傅该多难受。”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仟夕瑶的脸颊,说道,“你这是给朕挖个坑,让朕往里跳呢?” 仟夕瑶被说的不好意思,把头埋在皇帝的怀里,闷声说道,“我就是觉得那周二小姐,委实可怜了些。” “那要是你哥哥真的喜欢这位,你打算怎么办?”皇帝轻轻的拍着仟夕瑶的后背,温柔而坚定的问道。 仟夕瑶在皇帝怀里拱了半天,才娇嗔的说道,“陛下的意思,好像是,只要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难道这事还是我说了算?” 皇帝却说道,“朕要是准了呢?” 仟夕瑶猛然抬头,眼神明亮,“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皇帝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要看你打算在怎么办了。”皇帝其实很想为周太傅做点事情,以前刚登基的时候,周太傅没少给他找麻烦,可是现在再看,却又觉得周太傅确实是难得人品,他就改了想法,想要让这位老人家过的好点。 当初周二小姐守望门寡的事情的时候,他也听闻过,听说周太傅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头就病了。 就像是仟夕瑶说的那番,果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 想着邢玄毅不过就这么点,几个月的孩子,皇帝都不愿意他受一点委屈,更何况让一个青葱的女子守活寡。 “我要先见见我母亲,问问她怎么回事。”有皇帝撑腰,仟夕瑶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很快就下了决断。 “那就让仟夫人明天进宫来好了。”皇帝说道。 仟夕瑶见皇帝这般通情达理,心里柔软的不行,抱着皇帝使劲儿的亲他的面颊,说道,“陛下,你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快爱死你了。” 皇帝冷着脸说道,“什么死不死的。”最后却还是在仟夕瑶孜孜不倦的讨好亲吻中败下阵来,唇角绽放开笑容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温情,他主动抱住仟夕瑶,回吻了过去,外面下着细细的小雪,寒冷异常,屋内却温暖无比,两个人缠绵在一处。   ☆、第九十九章 仟府老太太在跟二个儿媳妇谈论过年的事情,仟家虽然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几代下来,族人也有几百了,仟家的祖坟在大兴,每年都会过去祭祖,如今仟家的族长是以前老太爷的堂兄弟,年过六十,还诊的一手好脉,老太太把年结礼都说了一遍,各方亲戚衣服个几件,给几房小姐的首饰,笔墨字画,还有土仪,都需要准备。 厉氏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小儿子和小二媳妇去了丰府就跟鱼儿放进了水塘里一样,欢快的很,据说那现如今跟山参一般贵的,大棚养出来的小黄瓜就跟不要钱一样的供着,厉氏就觉得一肚子气,你有钱了不起?以为这样养着供着,就能把我儿子给抢走了,没门! 这会儿她和姐姐丰夫人已经是势如水火了。 当然让厉氏最生气的还是仟秋红的态度,竟然就这么纵着他们,气的厉氏和千秋红吵了好几天,结果仟秋红似乎跟她吵烦了,干脆就在外住着不回来了,弄的这几天厉氏一直都独守空房,很是郁郁。 和厉氏的不得志相比,唐氏就平和多了,虽然一双儿女不在身边,但是仟夕瑶时不时就宣她进宫里见面,她还能看几眼小外孙,享点天伦之乐,儿子虽然过继给大伯家,但是十分的争气,今年还考了个会元出来,这是多大的脸面,至于丈夫仟秋白,那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循规蹈矩的,根本就不用操心,唯独一样……,有时候她就想着,要是大儿子能回到身边就好了。 只是以前仟召陵没有功名的时候还好,现在却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现在要是寻回来,别人难免说她家过河拆桥,再说,仟家的身份也不行,没有科举的资格不是。 当然最重要的是唐氏不知道仟召陵是怎么想的,有一次她还委婉的问过,想不想一直住在二房里,结果仟召陵却是只当没有听见,唐氏也觉得不好意思再问了,儿子从小养在别处,现在人大了,功成名就了,你再说这个要回来的话,就显得有些抓现成的意思了。 说句难听的,人小时候犯愁的时候你在干嘛呢? 唐氏想说,我心里一天也没好过过,可是这种话现在显然也不合适,再说,按照仟秋红重视仟召陵的样子,也不可能放人回来。 老太太说着话,坐在下首的二个媳妇却是各有心思,等着老太太说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怒道,“我说今年要召陵他叔爷爷带点合适的礼物,你们怎么都没话了?” 老太太口里的叔爷爷就是现如今仟家族长,今年刚好是六十大寿,唐氏听了说道,“我听说叔爷爷如今信佛了,我手里有个檀香木的佛珠,要不把这送过去?” “这个想法倒是好,可是我去年可是听说,这老头子三个孙子分别凑了钱,给他弄一副护国寺主持开过光的沉香木佛珠。”老太太说完就看了眼厉氏,说道,“你呢?怎么都不说话?” 厉氏收了心思,说道,“要不我们凑些金子去玲珑阁给他叔爷爷铸个金身菩萨?” 老太太瞪眼,斜眼瞅着厉氏说道,“那起码也得十两金子,你来出?终于娶了个有钱的儿媳妇,开始铺张浪费了不是?往年每次让你给惠昭寺捐香油钱,你就说什么自己日都过不下去了,连衣服都没钱做,如今这是出息了?” 厉氏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说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什么时候动过儿媳妇的嫁妆了,那可是不太地道。” 老太太以前只当厉氏是官家小姐,嫁进他家,算是他们仟家高攀了,如今看着这厉氏一年不如一日,越发下作,唐氏却是稳稳当当的,女儿当了娘娘,儿子还考个会元,争气的很,心思早就不如以往了,老太太又是个对钱财上很是吝惜的,想着厉氏以前花的银子,就觉得肉疼的不行,越发看厉氏不顺眼了。 “地不地道,你不都做了?不然那儿媳妇干嘛拉着我家丰城回了娘家?”老太太厉声说道。 厉氏气的简直要吐血了,恨不得站起来指着老太太骂,但是却又不敢,只好低着头,强忍着怒气,说道,“现如今老爷也不常回来,丰城和他媳妇又在娘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怎么……,娘你还这般说我,这日子简直就是过不下去了。”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太太想着以前怎么说也是要看厉氏娘家过日子的,大儿子一介寒门,在官海浮沉,很是艰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唐氏的女儿仟夕瑶可是比厉氏那什么用都顶不上的娘家强多了,腰杆子也硬了起来,说道,“你要是真觉得过不下去,我这就给亲家老爷写信,让她把你领回去。” 厉氏震惊,无措的看着老太太,就连眼泪都忘了擦了。 “不想被领回去?”老太太看着厉氏那样子,越发的嫌恶,说道,“那就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大孙子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不许厚此薄彼,要是在来个什么几万两嫁妆换回来的孙媳妇,你就等着直接拿休书回家吧。”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以前是二房这边没有起来,现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唐氏的身份贵重无比,老太太又是个墙头草,以前怎么打压唐氏的,现如今就怎么打压厉氏,一点没觉得自己势利眼。 “我那也是跟老爷说过的。”厉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吓的脸色毫无血色,老太太说什么休妻之类的,实在是有些吓人。 唐氏也是后面才知道关于丰家和仟府之间的恩怨,当然为了两个人名声,厉氏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把消息瞒了下来,可是唐氏毕竟是仟召陵的生母,有心要查,自然也查的明白,知道之前厉氏想把丰心莲嫁给仟召陵,后来丰心莲却又急匆匆的嫁给了仟丰城,不用问就能联系到其中的关系。 当时气的唐氏在屋里开骂,要不是仟秋白安慰了半日,当真是准备到大伯家问个明白的,最后还是想到自己不过是婶娘的身份,只好坐在屋内掉眼泪,又是后悔的把以前的旧账翻出来把仟秋白骂了一顿。 那之后又送了不少补品衣服过去,自是不说,但是唐氏打定了主意,后面的亲事一定要参与进去,就算说她厚颜无耻,她也顾不上了,儿子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让厉氏就这么草草的决定了。 当然,厉氏现如今也聪明了,知道要拉个人一起,自然就想到了老太太,给老太太添油加醋的把事情都说了,气的老太太在屋内直跺脚,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厉氏只觉得如同被人泼了一桶凉水一般冰冷刺骨,她不明白,原本家里老爷对她言听计从,老太太也是多护着她,至于唐氏,那更是唯唯诺诺的,怎么一转眼,她就成了这步田地? 越想越是心酸,扶着额头就哭了起来。 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吼道,“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哭谁呢?” 厉氏打了一个激灵,生生的把眼泪给吞了下去,说道,“儿媳妇就是心理难受。” “你做了那点破事,自己倒难过上了,怨谁?”老太太毫不留情的说道。 厉氏一肚子的委屈,只好生生忍着,拿着帕子擦泪,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说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老太太听的喜上眉俏,说道,“可是知道什么事?” “好像是珍妃娘娘赏赐了东西过来。”丫鬟中规中矩的答道。 老太太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态来,对着唐氏慈爱的说道,“你真是养了好女儿……,不对,瞧我这张嘴,真是糊涂了,如今可是珍妃娘娘了,走,你快扶着我去瞧瞧,今天又送了什么过来。”仟夕瑶时常赏东西给仟府,弄的老太太见到人就唾沫横飞的炫耀。 唐氏虽然觉得老太太这样子有点太过于浮夸,可是看到厉氏憋着一肚子气的样子就觉得给外解气,一想到她差点毁了仟召陵的婚事,越发的不待见她起来,起身挺直了腰板说道,“娘,你走慢点。” 等着几个人到了门外,那过来送东西的太监是李良,和唐氏也熟悉,见老太太也行礼,哪里敢接,赶忙把人扶了起来,说道,“不过是娘娘口谕,老夫人不用这般客气。” 老太太不敢大意,让人赏了李良一个厚厚的荷包,这才把人送走,那东西拉进来一看,竟然是一车的东西。 上面光是衣料子就有半车,下午的阳光下五光十色的,令人目不暇接,厉氏眼馋的看着,只觉得自己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呢,这妃色的料子好像是云锦,可是二十两一尺头,更重要的是,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就这么跟大白菜一样拉来了? 在厉氏艳羡,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的神情下,唐氏只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 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仟府内部的风流涌动,那天晚上她跟皇帝谈了哥哥的婚事之后,皇帝一副你自己做主的样子倒是让她高兴了许久,可是等着她知道那位许家是太后的娘之后就不淡定了。 外面一片雪白,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白色的呵气,做完功课的大皇子邢沐斐正带着几个太监在门外堆雪人,时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显得院子里不是那么冷清,仟夕瑶坐在临窗的炕桌上,上面摆着几样糕点,茶杯上冒着袅袅热气,上面飘着漂亮的菊花,浅黄色的茶水映衬着甜白瓷的杯底,看着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最近地龙睡多了就有点上火,仟夕瑶就让香儿沏了菊花茶来,虽然后世菊花茶杯恶搞的不行了,但是也不能否认它的美丽和功效不是。 仟夕瑶想着哥哥的事情,有点闷闷不乐,对面的齐昭仪却是很不客气的喝了一大杯的茶水,然后朝着玫瑰糕进攻,等着把最后一块吃完了,就抹了抹嘴,说道,“膳房给你做的糕点怎么就和我的不一样?同样是玫瑰糕,给我的像是三文钱一盒子的,你的却像是三十两一盒子的,简直天差地别,难道说,这就是有陛下的宠爱和没有宠爱的区别吗?” “你喜欢我就让人多做点给你送过去好了。”仟夕瑶被齐昭仪夸张的表情逗笑,又补了一句,“要不,晚上我跟陛下说说,让你侍寝?” 齐昭仪连退两步,说道,“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就你这醋坛子,要比我家的放醋的木桶都要高,别是把我给淹死了。” 仟夕瑶气的跳脚,指着齐昭仪说道,“你都说什么呢。” 齐昭仪拿着茶杯站在一角,不让仟夕瑶够不到,眼中带着三分笑意,调侃的说道,“哎呦,不知道是谁啊,知道皇后娘娘在办明年选秀的事情,食不下咽的,好几天都病怏怏的,还是陛下让万福给我传话,叫我来陪陪某人。” 仟夕瑶的脸终于憋不住红了,就跟朝霞一般,美不胜收,齐昭仪看到仟夕瑶这一副姿态,忍不住想着,珍妃娘娘这几年被皇帝娇宠的,真是越发容色靓丽,令人移不开目光了。 要说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向往,就好像自己不能得到幸福,就希望自己身边人能琴瑟和鸣,情深不寿一般。 “那是陛下以为我身子不舒服。” “噢,是吗?”齐昭仪拉长了尾音,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想起万福来找自己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等着万福道明来意,她差点从炕上摔下来,想想就觉得好笑,皇帝什么时候这般知冷知热的,知道心疼人了? 看着齐昭仪一副明了的样子,仟夕瑶羞的不行,没错,当时她知道明年要选秀之后很是郁闷,虽然知道皇帝多半不会有太多的变动,因为要说美貌……,就算京都美女如云,但是像曾经贵妃柏氏一般的又有几个? 皇帝连那位都抗住了,还有什么害怕的? 可是仟夕瑶就是不争气的开始在意起自己来,衣服穿的合不合适,腰身是不是有点肥了?喂奶之后好像胸也没有那么弹性了?好像这几天吃胖了?脸更圆了?她自己整天紧张兮兮的,到了后面就有点吃不下饭了。 皇帝当时看着不动声色的,后来就让齐昭仪来陪她,齐昭仪本来称病的,见仟夕瑶这边不痛快,自然就爽快的过来了,她这个人说话快言快语,又风趣幽默,不过几天仟夕瑶的心情就转变过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仟夕瑶知道皇帝下的旨意,心里就吃了蜂蜜一般甜蜜得不行了,就渐渐的把皇后选秀的事情抛到一边去了。 她觉得这就是皇帝一个态度,他都放下身段,这么婉转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香儿过来问午膳什么时候上,正好打断了两个人笑闹,仟夕瑶想起齐昭仪最喜欢吃烤羊肉,就让膳房加了个辣烤小羊排,羊杂汤,又想起来大皇子最近正在长身体点了萝卜炖牛肉,八宝鸡,素火腿清汤,其他就按照往常的来就行。 齐昭仪舔了舔唇,说道,“你这的烤小羊排最好吃了,就跟我在玉门关时候吃的差不多,就是更小巧精致一点。” 仟夕瑶捂嘴笑,说道,“小羊羔子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平时喂青草,现在这大冬天的,就开始喂白菜,比人吃的都精贵着呢,所以肉吃起来没有膻味,又嫩又香。” 两个人又谈到吃的上面,在后宫没什么事情,除了吃也就是谈穿什么了,膳房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菜就陆续的上了。 仟夕瑶喊了大皇子过来,洗手吃饭,大皇子玩疯了,衣服袖子都湿了,脸颊冻的通红通红的,仟夕瑶让人打了一盆冷水给他敷脸,这人要是被冻了,不能用热水,得用凉水敷一敷,这样才能好的快。 等着大皇子上桌的时候,所有的菜都齐全了,烤小羊排金黄娇嫩,发出阵阵的香味,萝卜牛肉炖的烂烂的,在砂锅里兹兹的奔腾着,黄瓜炒鸡蛋,绿色搭配嫩黄,非常的漂亮可口,等着开了饭,齐昭仪连吃两碗。 大皇子吃了一碗之后也兴致勃勃的想要再吃一碗,仟夕瑶就想起这孩子前几天闹胃疼的事情来,正想说话,一旁的任嬷嬷先说了,悄声说道,“大皇子,你这么吃下去,还要闹肚子不可。” 大皇子就非常不高兴的看着任嬷嬷,面带倔强,一副关你什么事的样子,弄得任嬷嬷很是尴尬,又说了两句好话,却是让大皇子越发仇视起来。 仟夕瑶就走了过去,把一碗素火腿汤递给大皇子,温声说道,“任嬷嬷也是为你好,你昨天闹肚子,今天不能吃的太撑了,喝完火腿汤就不吃了好不好?” 大皇子犹豫了下,见仟夕瑶一脸期盼,最后还是默默的接过,仟夕瑶就鼓励的摸了摸大皇子的头,柔声哄道,“我们大皇子可真乖,我和你父皇就喜欢这么听话的孩子。” 大皇子的眼睛就变的亮晶晶的,抬头,十分渴望的看着仟夕瑶,一双大眼睛,纯净透明,十分的漂亮。 仟夕瑶心里爱怜,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快喝吧。” 大皇子羞涩的躲开仟夕瑶,却是低头不语的把汤喝了,随后就退到了一旁,假装看书,还时不时的抬头打量仟夕瑶,仟夕瑶见了忍不住笑,高声夸赞了一句,说道,“我们大皇子真乖,知道自己读书了。” 大皇子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十分快乐的笑容来,越发低头认真看书了。 一旁的齐昭仪看的差点闷头笑,不过怕让大皇子尴尬,这才忍着,等着吃完饭,仟夕瑶就哄着大皇子去看书,剩下齐昭仪和她两个人窝在大迎枕上,吃饱了就躺着实在是不应该,但是这炕头暖和,吃的又饱饱的,实在是不愿意动了。 齐昭仪笑着对仟夕瑶说道,“我看大皇子脾气倔的很,在我们哪里管这种孩子叫刺头,怎么遇到你就跟老鼠遇到了猫似的,乖的很?” 仟夕瑶想起自己每次柔声细语的哄大皇子的时候,他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就好像看不够她似的,忍不住说道,“还真是,兴许是喜欢我?”仟夕瑶臭美的摸了摸脸。 齐昭仪笑着说道,“我看不止是喜欢,是非常喜欢,这孩子命苦,遇到你算是老天开眼了。” 这话说的仟夕瑶很是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我也就是尽本分而已。” *** 下午的时候唐氏就过来了,仟夕瑶把母亲安排到了花厅里,抱着二皇子就过去了,或许是因为冬天的原因,屋里热烘烘的,二皇子特别嗜睡,一整天几乎都在睡觉,肉嘟嘟的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压在眼线上,看起来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 唐氏穿着一件丁香色的妆花褙子,干净利落的挽着一个圆鬓,看起来很是端庄素净,她看到仟夕瑶怀里的二皇子,脸上绽放开温柔的笑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从仟夕瑶怀里接过孩子,灼灼的盯着,嘴里就没停过,说道,“瞧这眼睛长的多像你娘?长大肯定是个漂亮的孩子,哎呦,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胖了。” 仟夕瑶看着母亲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捂着嘴笑,说道,“娘,你在这么说下去,宝宝该被吵醒了。” 或许是仟夕瑶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唐氏喜不自禁的声音扰到了二皇子,他还真就睁开了眼睛,顿时一双墨色的,犹如宝石一般晶亮的眼眸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长长的睫毛刷着眼眸,简直漂亮的不行。 唐氏心肝肉痛的亲了亲又亲,那孩子刚开始还琢磨这陌生女人是谁,不过很快他就认了出来,是个熟人,挥舞着小胖手想要打招呼,结果在唐氏的呵痒中,咯咯的笑了起来。 仟夕瑶听到儿子笑声,也忍不住眉眼弯弯的,没有比孩子清脆的笑声更动听的声音了。 唐氏和二皇子玩好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二皇子捂着小嘴打哈欠,这才让人抱着下去,等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仟夕瑶开门见山的问了哥哥的事情。 唐氏也约莫听到了传言,但是她觉得儿子不是那样的人,结果这传言竟然变成了弹劾的折子递到了皇帝这边来,顿时吓的她额头上汗淋淋的,说道,“陛下可是说了要怎么处置?” 仟夕瑶知道母亲吓坏了,别说是母亲,自己刚开始听到的也是觉得很惊讶,说道,“娘,你别急,陛下没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我们总要知道来龙去脉,这才好做打算不是?” 唐氏顿时就有了主心骨,说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回去找你哥哥把事情问清楚了,务必让他跟着周家小姐说清楚了。” 仟夕瑶拽了唐氏的手,说道,“娘,要是哥哥真喜欢她呢?” 唐氏顿住,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那是一个寡妇?” “是不是寡妇又怎么样?挡不住哥哥喜欢。” 唐氏一脸愁绪,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瞧不上那寡妇不应该,可是夕瑶,甭管谁遇到这样的儿媳妇人选,都会不喜欢吧?你哥哥一表人才,行事作风又是那么老练,以后必定我们仟家的顶梁柱,谁都比不上,这样的一个人,必然要找个门当户对女子来相配,不说什么好出身,起码要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娘这要求不过分吧?现在你哥哥却喜欢上了一个寡妇。” 仟夕瑶低下头来,觉得还真是母亲了解自己,自己刚才的语气还真有几分不理解的心情在,可是在她那个爱情至上的年代,寡妇还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换做古代了就不一样了,如果那周二小姐如果没有定过亲,那是他们仟家高攀了,可是一旦有过婚史,周二小姐就直接跌入泥坑里,连个清白身家的小家碧玉都比不上了。 唐氏见自己的话让仟夕瑶沉默了下来,反过来安慰的拍了拍仟夕瑶的手说道,“你也别想太多,兴许就是我们自己胡思乱想呢?我这就回去问问你哥哥。” 等着唐氏回去之后,仟夕瑶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皇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模样,直到仟夕瑶拿着热帕子给他擦了两次脸,这才忍不住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仟夕瑶很不好意思,专心的给皇帝梳洗,等着换好了常服,这才在皇帝的逼问中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犹豫说了,问道,“陛下,我娘说要回去问一问。” 皇帝已经坐在炕桌前喝茶了,靠着松软的大迎枕,一副慵懒的神态,他以为又是什么大事呢,结果不过这么一桩,忍不住失笑,说道,“这有什么发愁的?” “我发愁母亲会不喜欢那周二小姐,我更发愁太后会不高兴万般阻拦,至于哥哥……,我也担心他倔劲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要是带着人私奔了怎么办?”仟夕瑶想起仟召陵的性子,还真会干出这种事来。 皇帝握住仟夕瑶的手,温声说道,“你母亲性子一看就是随和的,只要你哥哥真的钟意那周二小姐,你母亲自然不会有异议,至于太后的事情……,朕不是说了,朕会把这件事会把这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就不用为这种小事操心,你该想的是你哥哥和那周二小姐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一定要非卿不娶,非卿不嫁,嗯,至于现在,则是好好想想怎么伺候朕用膳。” 仟夕瑶第一次发现,有个皇帝当靠山,这也太tm的牛掰轰轰的了,一句,朕会解决就把她的发愁的事情给解决了。 “陛下,你太好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眼眸里的温柔,唇边不自觉荡起春风佛面一般的笑容来,说道,“你也就是嘴上说说。” “很快,陛下就知道我不是嘴上说说,我会用行动表示的。”仟夕瑶想起给皇帝做的新衣服就觉得信心满满的,那上面的刺绣都是新样子,加上略微修身的裁剪,她觉得皇帝一定会很喜欢的。 皇帝一直都很喜欢仟夕瑶亲手给他做东西,无论是荷包,还是鞋袜,都会轮着穿,表示自己的喜欢,弄得后来尚衣坊的人还来问过,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陛下了,因为袜子之类的小东西基本上做了就放起来了。 “真的?是什么礼物?”皇帝问。 仟夕瑶挺了挺胸,俏皮的一笑,说道,“秘密。”她准备当新年礼物拿出来。 皇帝看着仟夕瑶挺了挺胸,那柔软的隆起透过衣服的褶皱透了出来,带出几分波澜壮阔的诱惑来,皇帝眼眸深沉,不自觉地靠了过去,低沉的说道,“要不,先来个以身相许吧?” 仟夕瑶见皇帝把自己压住,差点惊叫,可是看着皇帝深沉的眼眸,火热的视线,只觉得就好像就好像被放在炭火上烤一般,立时就浑身燥热了起来。 香儿指挥着太监端着膳桌进来,结果就看到……,她顿时就红了脸,赶紧让人撤了出去,自己却像一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 万福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都在查周二小姐和仟召陵的事情,其实这件事不应该他来,但是邓启全不在京都,伍泉最近又请了病假,皇帝不愿意让别人接手,怕传出去对珍妃娘娘名声不好,只好他上手了。 说白了,这仟召陵是珍妃娘娘的哥哥,身份就不同了,皇帝不喜欢珍妃娘娘不痛快,所以谁让珍妃娘娘的家人不痛快,他也会让谁不痛快。 简单一句话,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样的道理。 他去查的七七八八,那仟召陵确实是对那位周二小姐有意,可是似乎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也就刚开始的仟召陵做的太明显被人察觉,后面竟然就静悄悄的,仟召陵原本一天三趟的往周家跑,如今却是脚步都不往那边挪了,难道说这仟召陵想来个暗妻?坐拥双美?一边是相好的周二小姐,一边又是明谋正取的娘子? 不可能吧?那小子不像是这种人,可是又是为什么?难道知道周二小姐的夫婿是太后娘家,许家人,所以退缩了? 万福回来就直奔灵溪宫来了,想着把今天探听的给皇帝说一说,总归仟召陵和这位周二小姐有私情是跑不了的,结果看到香儿脸色红彤彤的站在门口。 寒冷的冬夜里,大红灯笼橘红色的灯光下,香儿嫣红的面容,竟然是带出几分异样的娇艳来,万福愣住,气定神闲的走了过去,问道,“香儿,你在这里干嘛呢?陛下和娘娘呢?” 香儿脸越发红了,指着里面声若蚊蝇,说道,“都在里面呢。” 万福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忍不住逗香儿,说道,“这就脸红了?”说完凑了过去,握住香儿的手说道,“跟哥哥说,你没有没喜欢过谁?” 香儿使劲儿的挣脱万福的手,羞红了脸说道,“万公公,你别这样。” 万福原本想逗逗香儿,结果看她这么羞涩,心里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如同被猫抓了似的痒痒,越发握紧了香儿的手,朝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暧昧的说道,“没有?真是可怜的很,要不万哥哥教教你什么叫亲个小嘴?那滋味可是世上最美的事情了。” 香儿脸红的就要滴血一样,看着近在咫尺的万福,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竟然这么无赖,可是为什么他那张无赖的脸,在灯光下映衬下,竟然越发显得面容俊秀,就是那含笑的眼睛都带着几分让人移不开的幽深。 万福见香儿呆呆的,忍不住笑,低头就要吻……,万福可不是一个好人,之前也曾经和宫女有个对食过,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 香儿紧张的看着万福凑了过来,那漂亮的唇形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住了,只有傻傻的看着万福的份儿。 结果万福却停在距离香儿一指远的地方,笑眯眯的说道,“哎,逗你玩呢,你怎么就当真了。” 香儿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和回神就觉得万福十分的可恶,恨恨的跺了跺脚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说完就别开脸。 弄的万福哭笑不得,心里琢磨,怎么这香儿越发孩子气了? 就跟小情人之间闹别扭一样的,结果这话想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他怎么会感觉到心跳加快呢?   ☆、第一百章 外面白雪皑皑,带着丝丝冷气,屋内却因为烧了炭火,显得温暖了许多,从一旁仙鹤鸣叫的鎏金铜质香炉中散发出淡淡的百合香,让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仟召陵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氏的面容这般严肃,她平时对着他,总是笑颜多过其他,就好像想把亏欠他的笑容,要一并还掉一般。 “我听人说你和周二小姐……”唐氏说道这里就抬头看着仟召陵,目光不偏不倚,那眼神犀利的似乎能看到你的心里去。 仟召陵忍不住想着,原来母亲还有这样一面,他一直觉得父亲仟秋白太过温文尔雅,自己却带着几分说不来的凌厉,许多人都夸赞他做事老练麻利,不拖泥带水,原来……都是从母亲身上继承的。 桌上摆着一叠点心,是绿霞一早就送过来的松子糕,上面有着蜂窝一样的洞,颜色焦黄,却是带着蜂蜜的甜蜜香气,如同他对那个女子的心情。 “是的。”仟召陵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唐氏虽然早有所准备,可是亲耳听到震撼还是不小,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等她。”仟召陵语气从容的说着,似乎等一个人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过了年就是二十了。”唐氏有些激动了起来,眼睛渐渐泛红,但却是力图用理智来面对这个曾经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儿子,她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能高攀谁家的千金,可是我也期望你能找个身家清白,温柔恭顺的女子,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这就是我对你所有的期盼。” 仟召陵漠然。 “召陵,娘知道你生气,小时候你脾气就倔,还当着我的面说,如果我把你送走,你就一辈子都不认我,那时候你说完就跑了,不知道我在家里哭的都快断气了,可是这世道,什么也逃不过一个孝字,我和你爹爹都抗争过,却怎么也没办法扭过老人家的想法。”唐氏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眨回去,她不想在儿子面前掉泪,用眼泪博取同情,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来承担……,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平静了,才继续说道,“你怨我,恨我,甚至是恨你妹妹,我都没话可说,我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你那么小就外面受苦,甚至为了不让嫂子疑心,连个信都不敢个你写,因为我要避嫌,我怕我和你联系会让嫂子越发对你不好,可是召陵,我希望你的后半辈子能过的舒坦点。” 仟召陵握紧了茶杯的手。 唐氏深吸了一口气,“先不说周二小姐的容貌性情如何,单单她一个寡妇的身份,就够她背负一辈子的,寡妇再嫁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小门小户,又或者两家早就协商好,各自退亲,女方再给男方赔付,可是像许家这般强势的,非要未过门的女子守着牌位过日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们凭的什么这么嚣张?就凭着许家是太后娘家人,凭着周二小姐的祖父是周炳瑞,那是清流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被多少的道学家推崇,你觉得他会同意让自己的孙女这般再婚?” 屋内静悄悄的,两个人呢都沉默饿了下来,唐氏语气虽然温和,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如同冰刃一般的锋利,直切要害。 “就算排除万难在一起,你能受得了外面的指指点点?能保证会对周二小姐不怨不恨?如果做不到就早点放弃吧,这对你来和周二小姐,都是好事。” “我不信命。”仟召陵握紧了手放开,最后露出坚定的眼神,“我和周二小姐已经是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了,我会等她,她也会等着我。” “召陵……”唐氏站了起来。 “娘,可能你要晚点才能看到孙子。”仟召陵露出一抹浅笑,眼睛里都是温情,语气却异常坚定,“不要跟妹妹说,这是我和周二小姐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想法,只是需要时间。” 唐氏被一句娘喊的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看着仟召陵的样子,心里越发的波涛汹涌的,没办法平静,入股仟召陵理智尽失,对着她的话冷言冷语,如果仟召陵露出哪怕一分的无理取闹,她都会觉得这件事还有婉转的余地,可是他还是那样的冷静,就好像这件事已经想过无数遍,千思熟虑一般,对着这样的孩子,她又能说什么?看来仟召陵早就做过决断了,想了又想,唐氏退了一步,无奈的说道,“你妹妹她说,总归她会帮你的。” “这件事不要跟妹妹讲。” “你是说……” 仟召陵自信的笑,说道,“我自有想法。”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能办到?” “难道娘你想看到妹妹为了这件事和太后交恶吗?”仟召陵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妹妹出面。” 唐氏摇头,却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但是你这边又怎么办?” 仟召陵端着茶杯,递到了唐氏的手边,说道,“不是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你和妹妹来操心。” 等着唐氏走后,仟召陵重新翻开刚才在看的书,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了,还停留在原来的页面,他忍不住合上了书,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的情景,如同梦境一般重现在眼前。 月光柔和,星光璀璨,一片白雪皑皑的梅林里,穿着白色兔毛昭君套的女子盈盈的站在怒放的腊梅树旁。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修竹的男子,肤色很白,眉毛英挺,高鼻梁,薄唇,那一双总是里透着几分冷清眼眸里,现在却透着几分执着。 “我们不可能。”周二小姐的声音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凄楚。 仟召陵说道,“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周二小姐又不是傻子,仟召陵的举动带着明显的目的性,每次都会恰到好处的提起话题,引起她说话的*,每次又都会恰巧的买了她喜欢吃的多福记的糕点,每次又都会和她偶遇,她要是在不懂那就真是装傻了。 可是每次她都会忽略小鹿乱撞的心口,每次都会努力的从仟召陵的面上把目光挪开,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多么俊朗的一个男子,言行又如温尔儒雅,连祖父都会赞叹他的诗句高洁无尘,是个难得才子,她心里暗暗的心动着,却从来不敢说。 因为她的身份,许家的强势,并不是谁都可以抗争。 “我会害了你。”周二小姐眼角含泪。 仟召陵露出一抹浅笑,清风佛门的令人心醉,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只管等着我就好了。” 月光温柔,两个人彼此对视,眼神似乎凝结在一起,天长地老都不会分开。 周浅墨和周浅清藏在暗处。 周浅墨拿了袖子擦脸,上面都是泪水,一旁的周浅清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哭什么啊,要是让祖父知道你帮着仟召陵和黛真妹妹私会,你就死掉了,说不定会被逐出家门。” “你要告密?”周浅墨露出杀人一般的眼神,“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以前怎么就没有看透?” 周浅清差点气晕过去,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干嘛要高密?” “你不告密,祖父又怎么会知道?” “我失心疯了,才跟在一起干这种事。”周浅清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恶狠狠的说道。 “晚了,反正到时候祖父问我,是不是你一个人干的?我就说,还有浅清。”周浅墨带着几分得意,蠢兮兮的笑,“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被逐出家门,两个人在东大街卖画为生。” “你个蠢蛋,我怎么就这么傻?” “哈哈……”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声嘶吼的声音,“是谁在那边,别动!” 周浅清拽着周浅墨就疾步跑掉,心想,我们会站着让你抓才怪,等着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墙后,有点担心的朝着刚才的梅林望去,结果哪里还有周二小姐和仟召陵的影子,显然两个人也是麻溜的跑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仟召陵索性把书合上,披了一件灰鼠毛的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就走了出去。 绿霞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过来,见到仟召陵,忍不住说道,“大少爷,你要出去?先喝完腊八粥吧,这可是二夫人刚刚送过来的,说是宫里的娘娘赏赐的。”绿霞说起宫里的娘娘,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神情。 “都已经冬至了啊。”仟召陵忍不住说道。 “可不是吗,时间过得真快,去年的时候我还陪着大少爷从定远过来,现在就已经是又翻过一个年头了。”绿霞忍不住说道。 仟召陵眼中露出几分怅然的神色,随即精神一震,说道,“你把粥放到炉子上热一热,我晚上回来再吃。” 绿霞看着仟召陵急匆匆的样子,忍不住想着,大少爷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连珍妃娘娘赏赐的粥都不喝了。 仟召陵上了马车就来到了晴风轩。 那小二见到仟召陵热乎的上前招呼,问道,“客官,你几位啊?” 仟召陵说道,“我和人约好了。”刚说完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材不高,偏瘦,样貌更是普通的很,只是一双眼睛很是精光内敛,他看到仟召陵,露出喜色,说道,“仟公子,我家大人在楼上的雅间等着呢。” 仟召陵点了点头,跟着那年轻男子一起上了楼。 进了雅间,仟召陵就看到邓启全慵懒的坐在椅背上,手上端着酒,一副自酌自饮的样子,很是洒脱。 “邓大人。“ 邓启全收起轻率的神态,笑着站起来说道,“仟公子,请坐。”说完又对着门外的小二说道,“上菜吧。” 不过一会儿,端着菜的小二就匆匆的走了过来,松鼠桂鱼,万山对虾,豉油鸡……,片刻之后那桌上就丰富了起来,菜香扑鼻而来。 仟召陵起身给邓启全倒了一杯酒,自己又端着酒杯,说道,“今日冬至,还想着邓大人应该在家里和腊八粥才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抽空来应酬。” 邓启全拿着酒杯的徒然一顿,瞟了眼仟召陵,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恐怕这整个京都,知道我母亲早就去世,我活在继母手里的事,只有你不知道吧?” 仟召陵却是纹丝不动,从容的和邓启全碰了杯,说道,“如果我说错话,愿意罚酒一杯。”说完就自己把那杯酒都给饮了。 邓启全看仟召陵一介书生,竟然这般爽气,豪气顿生,一低头也把酒给干了。 两个人坐了下来,各自夹菜,仟召陵带着几分试探说道,“我在定远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姓文名重的中年人,我们志趣相投,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了忘年交,他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姓文的年轻女子,如何在家道中落之后嫁入曾经订婚的名门世家,后面又如何被排挤而郁郁而终的故事。” 邓启全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冷着脸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过看你是个人物,这才和你一桌吃饭,你别这般不识抬举。”邓启全出生于安阳侯府,其母是名叫文初夏,在他二岁的时候病逝,当初安阳侯世子和当朝督察员御史文利其的女儿文初夏定亲,只是等着文初夏嫁入安阳侯府之后,文利其因为牵扯到了晋绥文字狱的事件而被问斩,文家二十余人,只有文初夏一人幸免,可见其凄苦。 虽然都说文初夏是病死了,但是许多人都说是因为安阳侯怕被牵连,秘密的灌药,毒死了这位儿媳妇。 文初夏病逝后不到二月,安阳侯就为儿子迎娶了东陵许家的小姐,而许家正是如今太后的娘家。 仟召陵却纹丝不动,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我本以为有人想要为其母报仇雪恨,现在看来,不过是生活安逸了,已经忘了这些东西了。” 邓启全眼睛通红,正要发怒,转念一想,又露出几分冷笑来,“你想激我?这是什么目的?” “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吗?”仟召陵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邓启全。 邓启全知道这就是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竟然就心甘情愿的想要跳下去,当初母亲病逝后,父亲跟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等着他慢慢长大,流言四起,他想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曾经伺候过母亲的人全都被发卖,一个都找不到,至于后母面善心冷就不用说了,他实在是过的战战兢兢的,当初要不是无意中结交了还在潜龙的皇帝,现如今恐怕早就给他的好母亲给废了。 当然,等着他后面有了能力之后也曾想过是否探查清楚当年的事,可是一来忙碌,二来……看着父亲越发苍老的面容,竟然有些下不去手,只是今日听到仟召陵的话,他心中那块藏起来的伤口又突然被揭开,心中那股探寻到底的执着,又豁然升起。 邓启全闭上了眼睛,等着重新睁开,已经是锐利难当,狠辣的说道,“你要是敢糊弄我,就算你是珍妃娘娘的哥哥,我也不让你好过。” *** 冬至的前一天,仟夕瑶就让人准备了腊八粥的材料,白米,小米,江米,豌豆,花生,红豆,瓜子,松子,还有葡萄干,这些食材要提前泡一个晚上,等着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膳房里就熬出了一大锅来。 仟夕瑶让人盛了一大桶送到了仟府。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给皇帝盛了粥,又给大皇子拿了一小碗,二皇子现在可以吃辅食了,不过还是以奶水,她拿了跟筷子沾了腊八粥的米油,放到了二皇子的嘴里,因为里面放了许多葡萄干,腊八粥就自带着一股甜味,二皇子显然很喜欢这个味道,舔光了之后,用手指着腊八粥呜呜的乱叫。 皇帝一边喝粥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二皇子在那边折腾自己娘,仟夕瑶喂了二皇子好几口,他还是很不满足,最后把小爪子伸向了碗里面,成功的抓起一把,糊到了他娘的脸上。 仟夕瑶,“……” 二皇子咧嘴而笑,眼神明亮,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皇帝拿了帕子给仟夕瑶擦脸,说道,“这孩子可真是顽皮,一看就是手脚敏捷,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仟夕瑶觉得皇帝宠这孩子已经没边了,有这样说的吗?不高兴的撅着嘴看着皇帝,说道,“陛下,你这样惯孩子不行,他会没大没小的,以后在外面可是要受委屈的。” “朕的皇子,谁敢欺负……”结果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二皇子兴高采烈的又抹了一手腊八粥,直接糊在皇帝脸上了。 仟夕瑶愣了那么一会儿,随即忍不住抱着肚子笑。 皇帝脸色铁青,正想发怒,结果看到二皇子又朝着皇帝没心没肺的笑,露出下面长出一颗白色的乳牙,配着他无辜的笑脸,简直能把人心融化,皇帝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化为无奈的笑容,捏了捏儿子胖嘟嘟的脸颊,说道,“真是鬼精灵。” 大皇子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不过很快又低头吃饭,授业的老师说过了,他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像个大孩子的样子,不能缠着父皇,更不能和弟弟争宠,那是他的弟弟,他要疼爱他。 结果大皇子正沮丧的低着头却感觉到有人摸着自己的头,他回头一瞧,仟夕瑶正笑着看着他,见他回头,温声说道,“你父皇说你功课做得好,要赏你东西呢。” 大皇子猛然回头看着皇帝,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眼睛亮晶晶的,异常漂亮。 皇帝见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了眼仟夕瑶,见她朝着自己使劲儿的眨眼睛,无奈摇头随即稳住心神,对着大皇子说道,“你最近学习很刻苦,父皇都看在眼里,你们老师也夸奖了你,但是你也不能骄傲,要越发勤勉,这是父皇以前用过的砚台,你以后就用他写字好了。” 一旁的万福早就笑眯眯的拿了个匣子给大皇子,笑着说道,“大皇子,你接好了。” 大皇子从炕上爬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匣子,见上面是一个前朝的古砚台,摸上去滑润细腻,一看就不是凡品。 仟夕瑶见大皇子拿着砚台呆呆的不说话,温声提醒道,“还不谢谢你父皇?这可是你父皇最喜欢的砚台了,是先帝赐的,意义非凡。” 大皇子低着头,按照最近学的礼仪恭恭敬敬的谢了皇帝,只是却一直没有抬头,仟夕瑶觉得奇怪,仔细打量,却从他脸颊边看到了滑落的泪珠,她心中一震,竟然生出不知名的酸涩感来。 仟夕瑶温声说道,“来,既然谢过了,就过来吃饭吧。” 大皇子又重新爬上了炕头,仟夕瑶摸了摸他的头,亲手给他拿了碗,说道,“多吃点。” 大皇子使劲儿的点头,一直低头猛吃,一句话没有说,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攥着仟夕瑶的衣角没有放开。 外面下着雪,白雪皑皑的,一片雪白,显得又冷又空旷,可是屋内却有说有笑的,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片其乐融融,万福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心里头一片的苦涩,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也是围坐在一起吃饭,不过一碟子的酸豆角,就像是吃最上等的美味一般,几个兄弟姐妹抢着吃,母亲则在一边温柔的笑,叫他们慢点吃,那是他午夜梦回时候最常看到的。 万福从屋内走了出来,香儿手里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笑的明媚,说道,“娘娘做的腊八粥,除了送出去的,还剩下一盒子,咱们分着吃吧,有个好兆头。” “不生我的气了?”万福立时收起伤感的情绪,贱兮兮的问道。 香儿气的跺脚,哼道,“你再说我就不给你吃了。” 万福上前哄到,“我们香儿最是大人有大量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生气了,别这样,快给我尝尝,我晚上还没吃过饭呢。” 香儿说道,“你骗谁,我看到小栓子给你去膳房拿饭了,还四菜一汤,两粥,六个面点呢。”这种待遇也就万福这个大太监才敢享受,其他人借他胆子也不敢。 “不骗你,小栓子是拿了饭过来,可是我这不着急伺候陛下呢,自然没有吃上,快给我盛点,快馋死我了,娘娘做的一定好吃。” 香儿见万福说的可怜,忍不住笑,领着他去了一旁的茶室,里面烧着炉子,热烘烘的,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热气,弄的整个茶室一片朦胧,她坐在里面的长凳上,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你坐这儿。” 万福笑着凑了过去。 香儿拿了两个青花瓷碗出来,一个大海碗,一个是巴掌大的小碗,食盒里面还有几道菜,她都摆了出来。 万福看着香儿把大海碗端给自己,自己拿着个小碗,忍不住笑,问道,“对你玩万哥哥这么好?别介,我吃的少,你多吃点。” “嗯,我不够在跟你要。”两个人凑在一起,你一口,我一筷子的吃起了冬至的晚饭,其乐融融。   ☆、第一百零一章 时间过的飞快,不过昨天才喝了腊八粥,今天就到了新年,皇帝新年这一天很忙,天不亮就要起来和皇后一起在太和殿接受百官的朝拜,之后便是盛大的祭祖仪式,接见各藩属国的来使,晚上又是开了宴席和百官同乐,这样的宴席要摆上三天,晚上烟火盛会,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艳丽的烟火雨当中,异常热闹,折腾三天之后就是长达一个星期的假期,说起来做皇帝似乎挺令人艳羡的,是整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人,可是也挺可怜,因为他是没有假期的,也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能休个七天,当然,那些根本无心朝政,只想玩乐的皇帝不算,那种人可是天天都有假期,两眼一闭,把朝政推给内阁就行。 不过我们的建平帝显然不是一个只想吃喝玩乐的皇帝,他显然更热衷朝着一代明君进军,所以这假期也显得尤为珍贵。 不过这大年夜这一天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但是波及众人的事情。 新年,就是大年三十那天,尚衣局就把皇帝明天要穿的华丽冕服送到了灵溪宫里,衣服挂在一个木头做的衣架上,在烛火的朦胧灯光下异常的华美奢华,衣服分为上衣和下裳,上衣是青黑色,厚重而华贵,代表天,下裳是黄赤色,威严而庄严,代表着土地,除了了衣服自然还有只有节日才会戴的九龙珠玉金冠。 真是华丽丽的闪瞎了眼睛啊。 仟夕瑶不得不佩服古代工匠的手艺,这是老祖宗的玩意,无人能及,衣服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跟艺术品一样的,她都能想象的出来,本就风姿优雅的皇帝,矜贵雍容的皇帝穿上这件冕服如何的日月生辉,令人移不开视线,噢噢噢,感觉会很帅! 不过尚衣局来送衣服的大太监委婉的表示,这衣服本该是送往皇后的凤栖宫,但是因为知道皇帝一般都歇在灵溪宫里,这才送到了灵溪宫里来,这话乍一听很是合情合理,皇帝不在凤栖宫里,你送过去也没用不是,可是仔细一想,就能看出问题来了,皇帝明天凌晨就要和皇后一起去接受朝拜,所以皇帝都应该住在凤栖宫才是,那礼服自然是要送到皇后宫里。 可是尚衣局直接闭着眼就把礼服送这边来了,简直就是舔着脸的讨好卖乖,其中的献媚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不过这位注定是个悲剧,因为仟夕瑶向来都不是一个别人给你个杆子,就顺杆爬的人,她得斟酌斟酌不是?这杆子结不结实啊?别到时候摔下来就难看了。 所以仟夕瑶并没有趾高气扬的收了这份礼物,以此来显示她在后宫独一无二地位,而是一脸凝重的问了问万福,等着知道这衣服本该送到凤栖宫就义正言辞的训了尚衣局的大太监一顿,然后让傻眼的尚衣局大太监拎着冕服去凤栖宫了。 这意思其实很明显,仟夕瑶就是在表达,虽然我很受宠,但是皇后就是皇后,规矩就是规矩其他人不能越过去。 万福心里越琢磨越想笑,就觉得尚衣局的太监王思可真是拍马屁拍到铁板上了,珍妃娘娘宠冠后宫无人能及,需要用这种锦上添花的方式表现自己?不可能,也没必要,人家的地位是实打实的,并不需要打压皇后来显摆自己。 这样做既在皇帝面前显得很是谦逊得体,又维护住了皇后的面子,让皇后欠了她一个人情,其他嫔妃听了也都会说珍妃是个明理的,真可谓是一举二得。 晚上吃饭的时候,毕竟是年夜饭,要比平常风声的很多,皇帝喜欢吃的鱼,大皇子喜欢吃的牛肉,给二皇子做的蒸肉糜,膳房是费劲了心思做了一桌子九九八十一道菜,这一天因为大年夜,自然也是需要讲究点排场,所以仟夕瑶也没拦着,该节省的时候节省,但是有些时候就不能太过不是。 皇帝刚从太后那边回来,本来想陪着太后吃,不过太后显然被上次皇帝的伺候的伤到了,死活不同意,皇帝最后勉(兴)为(高)其(采)难(烈)的回到了灵溪宫,和自己一家子吃饭。 膳房给菜取名也都是讨吉利,什么年年有鱼,风调雨顺,最后搞了一盘子手抓五谷饭,管它叫五谷丰登,倒是把仟夕瑶笑的不行了,赏了膳房,又趁着高兴,赏了灵溪宫上上下下每人二十两的银子,倒是弄得人人都喜气洋洋的。 等着吃过了年夜饭,仟夕瑶就让李良把准备好的炮竹烟火带了过来,对着大皇子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大年夜都是要放炮竹的,你拿去玩。” 大皇子简直喜不自禁,高兴的跟着李良去了,不过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炮竹的声音,耀眼的烟花,时不时会听到大皇子清脆的笑声,仟夕瑶坐在临窗的炕上一边应付正努力学着爬行的二皇子,一边往外看,对着皇帝说道,“小孩子还是要多笑笑才好。” 皇帝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拨花生吃,见到二皇子留着口水,朝着那花生兴致勃勃的爬过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鼓励的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听到这话,无奈的说道,“你实在是太宠着那孩子了。”皇帝对这位大皇子向来有所保留,其实仟夕瑶也理解,不是自己的孩子,硬生生的被太后放到了大皇子的位置上,又因为各种隐情,不得不承认,是谁恐怕都不会喜欢吧? 要是以前仟夕瑶肯定会问问这孩子的身世,可是现在她也不想问了,不是皇帝亲生的就是,她一点也不吃醋,嗯,她说道,“总归叫陛下一声父皇……孩子自己又没犯什么错,谁还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成?只要心没歪了,我就想好好养着,以后总是能给玄毅当个伴儿。” 皇帝似乎颇为触动,他听着那句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先帝力排众议把他立为太子,先帝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看着他穿着玄色的太子朝服,面如冠玉,姿态雍容,又是欣慰又是惋惜的说道,你要是朕的皇子该多好。 他从小离开燕地,早就忘记了燕王的慈爱,反而受到先帝的照顾更多,先帝手把手教他写字,射箭骑马,优胜亲父也不为过,当时他听了这话也是酸涩,想着自己要真是先帝的孩子该多好? 是啊,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皇帝把爬到自己腿边的二皇子抱到怀里,只觉得软绵绵的,一团团的,这小东西在怀里,心里无限的满足,如果……,大皇子的亲生父亲也在,恐怕也是同样的期望吧。 不过一瞬间,皇帝就释然被硬塞了一个孩子的郁闷,连带着看着大皇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 仟夕瑶看着忍不住抿嘴笑,想着这样才好,一整天摆着脸,实在有些难看,随即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愣了下,很快就反握了回去。 两个人手,在一片朦胧的灯火中握在一起,紧密相连。 吃了过年夜饭,炮竹也放过了,夜也深了,仟夕瑶安排大皇子去睡觉,哄睡了二皇子,等着回到内室就把皇帝的里衣找出来,一副很是困扰的样子,皇帝刚刚沐浴出来看到仟夕瑶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奇怪了,问道,“你这是在干吗?” 仟夕瑶颇为别扭的说道,“陛下,晚上不去凤栖宫里歇着?”虽然说白天的时候她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把皇帝的冕服送到了皇后的凤栖宫里,但是等着这会儿,一想到皇帝要去凤栖宫歇着就各种不自在。 她可不可以装傻啊? 可是明天早上,皇帝起来晚了,找不到冕服,弄得一团糟又该怎么办? 皇帝就看着仟夕瑶丰富的表情,只觉得很是好笑,坐在炕沿上,问道,“怎么,你希望朕去?”关于白天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暗暗觉得仟夕瑶做事是越来越大方得体了,但是他心里也有些微的酸涩,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可是这会儿看到她犹豫的模样,一扫之前的烦恼,倒是有了几分逗人的意思。 仟夕瑶舔了舔唇,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陛下好像应该过去。” 这日子过的实在太舒坦了,舒坦的仟夕瑶都快忘记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后宫的所有女人的共同丈夫。 皇帝嗯了一声,站起来对着一旁的兰竹说道,“把朕的衣服拿过来。” 仟夕瑶,“!!!!” 等着兰竹拿了一件绣着十二章花纹的石青色长袍过来,就动手穿上了,等着系腰带的时候对着一直发愣的仟夕瑶说道,“怎么,愣着干嘛,给朕系上。” 仟夕瑶几乎是哭丧着脸给皇帝系上了腰带。 皇帝大模大样的站在镜子前看了两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腰带有些歪了,不过既然是去御书房,倒也无碍。” “陛下要去御书房?”仟夕瑶震惊的张大了嘴,都快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皇帝眼睛里止不住的笑意,带着几分促狭,说道,“明天开始就要歇着了,想把手上的折子都批完了,这样朕才能安心,你先睡吧,晚上估计不回来了。”随机话题一转,好笑的说道,“你以为朕要去哪里?” 仟夕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是如释负重,又是觉得窝心,知道这是皇帝顾虑到她才做的决定,上前挽住皇帝的手臂,目光缠绵,半天都没有说话。 皇帝被看的受不住,低头亲了亲仟夕瑶的额头,对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眸,温声说道,“早点睡吧,等过了这三天,朕就带你出去玩,你上次不是还说想去庙会看看?” 仟夕瑶几乎要欢呼了,高兴的贴在皇帝的身上,缠着索吻,皇帝被缠的没办法,一遍又一遍的吻着,两个人一个温柔的哄着,一个如水般妖娆,不过一会儿就擦除火花来,要不是皇帝想着实在是事情太多……,真恨不得狠狠的把人压在床上。 皇帝及时的推开被吻的醉眼朦胧的仟夕瑶,揉了揉她被吻的有些红肿的嘴唇,温声说道,“快去睡吧,这三天不一定有空回来,要是晚了朕就睡在御书房里,你就不要等了。” 仟夕瑶越发不舍起来,目光痴缠着皇帝。 皇帝低头瞧了一眼,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仟夕瑶一双眼睛含情若水眼眸,嘟着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就像是邀请皇帝一般,皇帝实在支撑不住,只觉得心里某个墙壁轰然倒塌,他眼眸深沉,一弯腰就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垫着大迎枕的炕头上,随即就附了上去。 仟夕瑶被皇帝火热的身子压在身子,只觉得被皇帝摸过的地方都要着火了一般,她微微喘息着,目光明亮的看着皇帝,嘴里还不忘假惺惺的说道,“陛下,这样……会不会耽误陛下的事情?” 皇帝恶狠狠地咬住了胸前站放开的花朵,咬的仟夕瑶一阵哆嗦,只觉得如同触电一般的酥麻,随即听到皇帝贴着她的耳朵暗哑的说道,“叫你口是心非。”说完就摸到了她的腿……,咬牙,埋了进去。 仟夕瑶舒服的打了一个激灵,眼睛越发水亮,腰肢也越发柔软了起来,在皇帝眼里就跟一团水似的,简直是爱也爱不够,只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 宫外偶尔传来炮竹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越发让皇后住的凤栖宫带着几分冷意,桌上的菜早就凉了,但是皇后却迟迟没有动筷子,一次又一次的朝着门口望去,宫女明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低头说道,“娘娘,陛下去了御书房,说是不过来了。”明月还记得特意去灵溪宫问过,那边的人就说皇帝早就去了御书房。 皇后的脸上带着几分难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道,“既然陛下去了御书房,那晚上就应该歇在那边了,也好……,你去把尚衣局拿来的冕服送过去,不然陛下又要过来穿,耽误陛下的大事就不好了。”皇后很是深明大义的说道。 明月很是替皇后难过,自从上次珍妃娘娘难产的事情之后,皇帝就一直没来过凤栖宫,就好像根本就忘了还有这个人似的,她也不是觉得珍妃太过争宠,只是像今天这种日子,总归要劝着陛下来凤栖宫吧?怎么就让人去了御书房睡呢? 皇后让人把膳桌收了,卸妆,梳洗,等着上了床,只觉得雕刻着九凤展翅的雕漆檀香木拔步床有些太过空旷了些。 她闭上了眼睛,对自己说,不要想,陛下就是太忙了,根本就不是因为不想见她才宁可去睡御书房。 皇后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中,梦中她似乎回到了当初和皇帝初婚的时候,她对皇帝体贴入微,皇帝虽然谈不上多么热络,但也是对她敬重有加……,她想,日久见人心,早晚皇帝会发现,她是值得他敬重的,那一次难产的事情只不过是异常偶然而已。 前面的太和殿摆宴席,歌舞升平的,后宫里自然也不会少了宴席,前殿是男人的世界,这后面就是女人的世界了,京都个个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名媛淑女,都齐聚在一起,因为今年太后出面主持宴席,更是把气氛推上了一个新的□□。 仟夕瑶眼花缭乱的看着形形□□的女人,一旁的香儿给她说这个是武定侯夫人,那个穿着水绿色妆花褙子的,梳着坠马鬓的年轻病美人是武定侯的女儿,又指着一个只恨不得往头上插满金簪子的年轻女子说道,那是新任督察员御史的李夫人……,一下子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弄的仟夕瑶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要不是太后在,她真想找了借口溜了。 只是仟夕瑶根本就不知道,这场宴席中她才是压轴的角色,谁不知道这位珍妃娘娘招揽了大皇子,又生了二皇子,是在后宫里唯一有两个皇子的妃子,等着过几年孩子大了,立了太子,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所以就算是仟夕瑶慵懒的坐在一旁,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总还是有人过来找她攀谈,弄得仟夕瑶烦不胜烦,她倒是不介意认识几个谈得来的人,可是她现在接触的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副我就是想讨好你,我就是有事求于你,那种明显目的性的目光,实在是受不了。 不过好在,很快就吃完了饭,太后对仟夕瑶的话剧很是喜欢,拉着众夫人们去水榭的戏台子看话剧去了。 这几个月里,话剧社很是积极,编了许多新剧本,因为仟夕瑶偏爱看爱情剧,小年轻大多好这口,这不用猜是为什么……,就好像看书一般,女人一直都热衷于霸道总裁,男人则一直热衷于怎么得到金手指,然后称霸宇宙的故事。 西厢记演到后面,众女眷又是笑,又是哭的,显然很是感动,六郎探母,牡丹亭,西游记,还有仟夕瑶临时发挥写的白雪公主之类的,虽然众人对于这个非要接吻才能把公主唤醒的形式很是芥蒂,觉得不够庄重,但毕竟是只不过是剧本,看着只图一乐,也谈不上多么的上纲上线了,不过很多人还是都被王子的翩翩风度给感染了,这让仟夕瑶深深的觉得,哪个时代都一样,霸道总裁总是惹人爱。 好容易熬过了三天,仟夕瑶终于觉得解脱了,好在后面两天有唐氏过来陪着她,倒是帮着她挡了不少的人,说道唐氏,自然要说起她哥哥仟召陵的婚事,母亲唐氏的意思是,哥哥说对那位周二小姐根本就没想法,可是看着唐氏当时说话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仟夕瑶觉得或许是有别的隐情,但是她知道这事急不来,既然母亲这般帮着哥哥瞒着,自然是有原因。 所以现在不能急,只能徐徐图之。 仟夕瑶是第四天的早上才见到皇帝的,虽然看着有些憔悴,但是显得神采奕奕的,显得精神头很足,仟夕瑶能想象皇帝接受朝拜时候升起的某种称之为权力*的成就感,应该很过瘾吧? 两在一起吃过了早饭,皇帝就让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仟夕瑶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新任的总海防司送给你的礼物。”皇帝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握着茶杯,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一派慵懒的说道。 仟夕瑶想起来废除海禁之后,海防司就被整顿了一顿,百废待兴,更是免除了所谓了鱼税,现在整个浙闽一带的百姓,都处在皇恩浩荡这种兴奋当中,有了几分重见天日的感觉,工部已经在开始造大船了,据说明年就可以扬帆出行了。 “是夏震?” 皇帝点头,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来。 仟夕瑶也挺高兴的,觉得夏震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按照他的能力一定能为大祁带来丰厚的海洋贸易份额,日进斗金其实也不过为过。 更重要的是,那些渔村的村民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香儿看到那箱子比仟夕瑶还兴奋,看仟夕瑶首肯,喜滋滋的打开了箱子,里面都是海外的东西,蕾丝花边的白色长裙,小牛皮靴,钟摆,犀牛角,更有一个红绸袋子,打开来一看,里面都是各国的金币,非常的漂亮,油画。 “娘娘,这裙子好看倒是好看,可是露着肩膀,噢……天啊,竟然还露胸,这能穿吗?简直就是在侮辱娘娘。”香儿越看越觉得这裙子露骨的过分,从开始的惊喜到后面的气愤,脸上的表情可真是丰富。 仟夕瑶忍不住笑,说道,“能让新任总海防司送过来,肯定不是来侮辱我的,估摸着外海的姑娘们是这么穿的吧。”仟夕瑶觉得真是奇怪,都是保守的古代,国外的女人就可以露胸露腿的过日子,中国就是跟个陌生男人多讲一句话都要引起闲言碎语,还真是无奈。 皇帝倒是没打开过箱子,所以并不知道里面是还有这样的裙子,说道,“这裙子倒是……有些特别。” 仟夕瑶听着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暗沉,不自觉地想起两个人三天前的一场热烈的某项活动,身子一凛,心里忍不住想着……,皇帝不会是想到那方面去了吧。 结果事实证明,仟夕瑶是想对了,吃过了午饭,午睡的时候皇帝就把裙子拉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朕从来没见过这种衣服,夕瑶穿给朕看看。” 仟夕瑶,“……”可不可以不要做这种要求,还一本正经的跟谈朝政要事的好嘛?囧。 衣服的尺寸不合适,有些肥,不过这也能理解,要是真做的恰到好处,那送礼的人该要考虑考虑换职位了。 一旁的香儿红着脸,用针线给仟夕瑶把腰身缝上,这样衣服就变的合身了,鼓鼓的胸,还有一条诱人的沟,仟夕瑶看着自己盘起来的头发有些不合适,就垂了下来,因为长期绾发,头发有些微的打卷,倒是正好形成了迷人的大波浪卷。 仟夕瑶又重新上了妆,就这样摇曳生姿的走了出去,皇帝从仟夕瑶出来就开始盯着她瞧,先是从她披着的乌黑头发,然后戴在上面的一朵白色宝珠绢花,最后停留在她很是诱人的胸口,眼神渐渐的变的暗沉。 “陛下,好看吗?”仟夕瑶转了一圈,裙角飞扬,像一朵盛开的白色月季花,清新脱俗,又带着诱惑人的倾城美丽。 皇帝的目光都快缠在仟夕瑶的身上下不来了,他走了过去,一手握住仟夕瑶的腰肢,把她带到了怀里,醇厚的嗓音带着诱人的语调,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地方不对。” 皇帝的呼吸吹佛在仟夕瑶的脸上,让仟夕瑶觉得有些燥热不已,她舔了舔唇,问道,“哪里不对?” “穿着这样少,竟然一点都不害臊。”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把仟夕瑶推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单手勾着墙壁,把仟夕瑶圈在自己的臂膀内,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则是握住从开始就非常想念的丰盈柔软。 圆圆的鼓起,白皙的肌肤,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像是一个迷人的宝物一般,一点点的引诱着皇帝。 仟夕瑶被皇帝热烈的拥吻,不过一会儿,等和这场吻结束,就感觉到皇帝唇来到她的胸部,那种又是疼,又是撩拨的啃咬触感,刺激的她如同触电一般,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只想快点,再快点。 皇帝在仟夕瑶动情的吟哦声中,抬起仟夕瑶的腿,奋力厮杀,不过一会儿额头上都是汗水…… 嗯,到了晚上,仟夕瑶抱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想着,这裙子对皇帝来说根本就是情趣用品,囧。 突然放假了,对于仟夕瑶来说自然是好事,可以天天更皇帝腻歪在一起,她甚至想过,会不会就这样迎来玄毅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是显然对于总是忙碌的皇帝来说却是有些不自在了,好像太清闲了些。 好几次,皇帝偷偷的溜到书房去看奏折,然后被仟夕瑶逮回来,弄的迁夕瑶哭笑不得觉得皇帝这个工作狂可真是……,后来就想,堵不如疏,那就和皇帝一起做点事情吧。 两个人又偷偷换了衣服,去微服私访了。 过年的时候店铺都是关着门的,街道上也显得有些冷清,可是有个地方却是人山人海,那就是庙会。 寒冷的冬天里,每个人都冻的双颊红彤彤的,但是脸上都带着笑容,显得很是高兴,庙会上卖糖豆的,卖糖葫芦的,爆米花,糖炒栗子,小馄饨摊子,包子铺,炒面,更甚者仟夕瑶很喜欢吃的烤鱼,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卖艺的就更是层出不穷,她玩的简直乐不思蜀,皇帝的兴致也很高,不过显然两个人考虑的问题层次不一样,比仟夕瑶买小笼包的时候会说,好便宜才八文钱,皇帝则会说今年五谷丰收这才导致的吃食便宜,值得欣慰,等着仟夕瑶被人送回来忘在摊子上的荷包的时候,仟夕瑶兴高采烈的说还是好人多啊,皇帝则会一脸高深莫测说,路不拾遗,这才是国泰民安之象。 仟夕瑶觉得这就是高大上和小市民的区别啊,囧。   ☆、第一百零二章 仟夕瑶这边和皇帝享受着难得偷来的假期,把剩下的几天都用在了微服私访上,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但却是苦了伍泉,保护皇帝的任务哪里那么简单,又加上两个人总是临时起意要去他都没有听过的偏僻地方,更是头疼的不行。 万福见伍泉一副头疼的样子,嘿嘿笑,高冷的说道,“陛下养你干嘛,不就是让你在这种时候做点事情?难道还要因为你自己没本事,让陛下束手束脚的?让娘娘失望?” 要说在拍主子马屁上,万福敢说第一,没人就敢说第二,香儿在一旁听的都要替万福竖起大拇指了,可真是龙溪殿的一等大太监,霸气侧漏的很。 伍泉听着万福这话真心觉得实在有些荒诞,但是竟然被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都变成了因为没有本事所以在诉苦了?谁愿意承认自己没本事?皇帝身边这个侍卫司的职位虽然官阶不高,但是贴身护着皇帝,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肥差,多少人红着眼睛等着他掉下来呢,因为干了几年侍卫之后放出去,那都是担任要职的,列如封疆大吏也不为过,因为他身上贴着一个标签,那就是他是皇帝的心腹,这就是比什么都重要。 “我去看看这边安排好了没。”伍泉被万福激出了斗志,再也坐不住了,准备去视察下他的那些个暗卫们。 等着伍泉走后,香儿给万福倒了杯茶水,夸赞的说道,“万公公,你可真厉害,不过几句话就把伍侍卫给打发了,我还担心伍侍卫回去拦着陛下和娘娘让他们扫兴呢。”香儿看了眼雅间的方向说道。 这是一间靠近河边的酒楼,外面灯火璀璨,仟夕瑶听闻这边的松鼠桂鱼做的好,特意过来尝尝,结果却是因为地处京都的郊区,所以让伍泉很是紧张,几次都想开口想劝皇帝回去,觉得不够安全。 “小事,咱们做奴才的,第一个就是要让主子高兴。”万福吃了一粒糖花生,喝了一口金华酒,“主子高兴了,就知道咱们伺候的好了。”这种伺候是隐性的,比如皇帝喝的茶水冷热,什么时候吃饭,宠幸哪个妃子?像他们这种伺候好的人,自然要掌握好分寸,并且还要不动声色的做,令人看不出来是刻意的,也只有换了人伺候,主子才会知道你的好。 这就是为什么栾喜永远都比不过他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以前皇帝就算贬了他,还会把人叫回来,这就是区别,可是这种话怎么对香儿说?万福想了想就笼统的说了下,就这,他还觉得这丫头听不懂。 香儿使劲儿的点了点头,“万公公,你真厉害,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的为娘娘分忧呢。” 万福看着香儿一脸真诚询问,扑闪扑闪大眼睛,像个小白兔子一样的,忍不住噗嗤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这辈子是别想了。”自己刚刚都提点过了,还这样问,显然根本就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香儿气鼓鼓的站了起来,说道,“你又取笑我。” “别走啊。”万福人忍不住上前拦着,结果两个人推搡,万福的手不知道怎么竟然就碰到了香儿小胸口,顿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香儿羞红了脸,都不敢正眼看万福。 万福却一脸正色,带着几分长辈的苦口婆心说道,“香儿,我跟你说那些男人说什么女人的品德重要,容貌是次等的,那都是屁话,只怕还不如胸口二两肉呢,你要是想嫁个好人家过的舒适就听我的话,好好对身子下下功夫,我听闻那洋人都是喝牛乳丰胸的,你要不要多喝点?我让膳房给你弄些过去……,哎,你怎么走了。” “你真讨厌!我恨死你了!”香儿脸红的都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了,一边跑一边说道。 “哎,这丫头,一马平川的,怎么就不听人劝。”万福想了想,又自己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害羞吧,怎么说我也是她哥哥,好人做到底,给她送过去算了,反正吃点牛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瞧瞧。去哪里找我这样的好哥哥。”万福把酒喝了个精光,自言自语的说完还颇为自得的笑了笑,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他恨的不行了。 估计这会儿香儿要是听到了,只怕会呸一声,狠狠的打万福的脸吧?囧 *** 月色朦胧,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突然间前面就跳出来一个人,那赶马车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他反应也快,死死的拽着马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安抚住那马,避免了一场事故。 车夫气的不行,跳下马车来,对着那马蹄下找回一条命的人骂道,“臭不要脸的,想找死也别到爷的马车下啊,扯个绳子上吊,跳井,哪个不是轻松的事情,何必要死了还连累别人?” 结果那人怀里的孩子突然间放生大哭了起来,嘴里喊道,“娘,我害怕。呜呜。” “竟然还是个带着娃的女人,真是晦气!”车夫郁闷的说道。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了过去,月光下,他只能看到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孩子,那女子这么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妆花褙子,未带任何的头巾手套,脸冻的通红,这会儿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径自掉泪。 那侍卫皱着眉头,说道,“还能站起来?” 那女子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结果这会儿见到那侍卫这么一问,羞愧的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说道,“能,大爷,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没有活路了。” “能站起来就请吧,我们还要赶路回去。”侍卫的气显然也很不顺,刚刚看到人冲过来的时候他吓一跳,他本就一整天本就紧绷着精神,胆战心惊的,怕有人对付马车内人不利,这会儿见不过是有人撞上来讹人的简直就是气的想揍人了,不过看着对方是妇孺这才没有骂人。 那妇人抱着孩子哆哆嗦嗦的让开了路,只是等着那车夫重新上了马车准备赶车的时候,又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小宝,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娘。” “停下。”那马车内的女人似乎终于坐不住了,对着车夫说道,“你去瞧瞧,那孩子怎么样了?” 那侍卫模样的男子恭敬的说道,“夫人,这种人就是专门讹钱的,你不用去理会,夜深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伍侍卫,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看着那孩子就不忍心,你且去看看,能帮就帮一些吧。”女子叹息一声说道。 伍侍卫不敢忤逆,只好走了过去,却那妇人已经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见到他走了过来,也顾不得其他,抱着他的手臂就求道,“求求你,救救的孩子,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你刚才为了讹点银子不是还想带着他一起寻死,怎么这会儿又这般开始心疼起孩子来了?”伍侍卫很是讨厌这样的人。 “我不是讹钱的,我就是想死……,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后悔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伍侍卫很是郁闷,低头看了眼那孩子,结果却看到孩子已经昏了过去,这大冬天的脸冻的有些发青,有了几分恻隐之心,说道,“这孩子得找个郎中看。” “可是我没钱了。”女子绝望的哭了起来,在这夜间越发带出几分凄楚的感觉来。 伍侍卫死死的盯着那女子,显然又生气又是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对不住,我真是没办法了,呜呜。”女子在伍侍卫的眼神下,忍不住更加痛苦的哭了起来。 这伍侍卫也是常年看人下饭的,不过这么一接触就感觉到这个女子是真的有隐情的,见孩子实在可怜,越发带出几分恻隐之心来,说道,“你跟我有什么用?要求就求我们夫人。” *** 仟仁堂是仟家医馆里最不起眼的,因为在位置在阳平街城郊,可是因为仟家世代名医,生意倒是极好的,这几日因为是过年,管着这仟仁堂的李郎中也就早早的关了门,回到了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准备好好歇一歇,结果却突然听到前面敲门的声音。 李郎中身边的小徒弟不高兴的说道,“没看门关了?怎么还敲门。” 李郎中却有几分医者父母心的心情,说道,“这么晚还来敲门,恐怕是有急症,你快随我去看看。” 那小徒弟无奈跟着李郎中走了出去,等着把门一开,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眉目英挺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旁跟着哭哭啼啼的妇人,见到他便是说道,“这孩子晕过去了,你们坐堂的郎中呢?” 那男子说话很是不客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常在上位者的威严。 小徒弟却很是不高兴,想着你算什么个东西,这么对人说话,说道,“我们关门了,不看病了,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病吧。” “闭嘴!医者父母心,你是学医自己不知道?”那男子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是带着说不来的威严,吓的那小徒弟顿时吓的哆嗦了起来。 旁边李郎中总觉得这个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正想说话,听到那男子后面传来一个黄鹂一般的女声,“李伯,是我。” 那李郎中心头一震,转过头往外看,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狐狸皮的大氅,露出半截面容来的年轻女子来,这不是……,他脱口而出,说道,“大小姐” “难得李伯你还记得我,这孩子是我路上遇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帮着瞧瞧看,这里离家里太远了,不然我就喊父亲过来看看了。”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宫里出来微服私访的仟夕瑶和皇帝。 本来到城郊的卿喜楼吃松鼠桂鱼,顺道看一看雪景的,结果却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一对差点寻死的母子。 那小徒弟也是仟仁堂的老人了,七岁就开始在这边打杂,怎么会不知道仟家的事情,能让李朗中这么尊称为大小姐的除了仟秋白的女儿自然不做其他人想了。 不是说,那位大小姐在宫里当娘娘的,怎么会夜半出现在这里?他疑惑的往那大小姐身上瞧了一眼,结果却是吓了一跳,原来大小姐身后走过来一个男人,身上的石青色缂丝华贵长袍笔挺贴身,越发显出他挺拔的身姿,步履间掩饰不住的慑人气息扑面而来,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很是雍容矜贵,显得贵不可言。 好一个人物?这人是谁?小赌徒忍不住嘀咕道。 李朗中见到是仟夕瑶哪里还敢怠慢,赶忙把人迎了进去,随即踹了踹发呆的小徒弟说道,“还不快去点灯。愣着做什么。” 小徒弟徒然清醒了过来,赶忙拿了火折子把屋内的蜡烛给点亮了,顿时四周就亮堂了起来。 李朗中也不好问仟夕瑶为什么在这里,集中精神开始救人,让人把孩子放到了诊病用的床铺上,望闻问切,把一旁孩子母亲田氏给说哭了,“你是说,你已经让孩子饿了二天,只喂了点水。”李朗中的话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田氏抱着孩子的手脚哭道,“我身上的银子被人抢走了,当了身上的裘皮大衣的钱也是付掉了客栈的欠钱,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朗中听闻却是松了一口气,结合自己刚才看的症状,终于下了定论,对着仟夕瑶说道,“大小姐,这孩子不过是因为饿过劲儿而晕过去了,并不大碍,先给他喂点热水,热敷一下就应该能醒过来。” 仟夕瑶显然是也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并不想管这件事,可是听着那女人喊着晕过去的孩子叫小宝的,就想起二皇子的小名也是这个,起了怜悯之心,这才说服皇帝把人送到这里来,总归如果真的需要帮助的,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好事。 这会儿她见孩子没事就点了点头,对着那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发愣的小徒弟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能给这孩子弄点热水过来嘛?”语气很是和蔼可亲。 那小徒弟如今也是十二岁的年纪,见仟夕瑶这样一个举止优雅,容貌秀丽的大小姐朝着自己这般客气的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就跟春风佛面一般,脸上一红,马上说道,“大小姐,我这就去。”说完就急不可耐的蹬蹬的走了。 李朗中见了忍不住好笑,这小兔崽子平时仗着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很是傲慢,这会儿见到大小姐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的,随即又忍不住啧啧称奇的想着,果然是当了娘娘的人,这气度风姿,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不过很快就有个新疑问涌上心头,大小姐是宫里的娘娘,那么能站在她身旁的人又是谁?难道是……,李朗中想到某个可能吓顿时脸色发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仟夕瑶却完全没有时间顾忌这位郎中在想什么,而是安慰那田氏说道,“别哭了,李伯不是说了,这孩子只是饿晕了。” 田氏立时感激的朝着仟夕瑶福了福,姿势到很娴雅,让仟夕瑶很是诧异,心想,这女子恐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随即问道,“我看你举止稳妥,怎么刚才要那般寻死腻活的?” 田氏听了忍不住就哭道,“奴家错了,只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想带着孩子一起死,只是刚才见孩子晕过去又后悔了,我自己死了就死了,可是孩子何其无辜,是我自己没用罢了。”田氏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仟夕瑶,她本就是有些见识的人,本能的从仟夕瑶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心里悄悄的燃起了希望。 不过一会儿那孩子就喝了热水就醒了过来,田氏看着清醒的儿子,一把抱住就不愿意撒手,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仟夕瑶见了也是带着几分感触,皇帝见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田氏哭过之后就又见孩子目光灵动,渐渐的回过神来,对着伍泉跪着说道,“多谢救命大恩。” 那伍泉却是避开,指着仟夕瑶说道,“要谢也是谢我家夫人才是,要不是她吩咐,我才不会伸出援手。” “这位夫人当然也要谢,但是你也是帮了我许多忙,请受我一拜。”不管伍泉意愿,那田氏硬是对着伍泉磕了个头,回头又朝着仟夕瑶磕头,说道,“夫人,你真是菩萨心肠,多谢夫人搭救之恩。” 仟夕瑶哪里受得了这个,赶忙让香儿上前把人拉了起来,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那田氏却是坚持非常,给仟夕瑶磕了三个头,说道,“夫人,我知道你和这位老爷都是非常人,既然夫人救了我和孩子一命。”田氏咬牙说道,“那就好人做到底,救救我们母子吧。” 伍泉徒然握紧了手里的刀,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夫人的身份的?” 屋内的气氛顿时就显得有些压抑,就连李郎中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妙,忍不住僵硬着身子。 田氏听出伍泉话语里的杀机,打了一个哆嗦,说道,“别误会,奴家其实不知道,不过就是看这位夫人和老爷,言谈举止非同常人,这才猜测的。” “是这样?”伍泉眯着眼睛问道。 田氏吓的不清,把手放在胸口发誓一般说道,“我田文莲今天要是说一句谎话……就让我的孩子不得好死。”说完就看着怀中的泪流满面。 伍泉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仟夕瑶却是笑道,“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吧,发这么重的誓……,哎,兴许还真能帮帮你。”说完看了眼皇帝,皇帝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来看着仟夕瑶,不动声色颔首。 田氏见仟夕瑶开口,激动的不行,赶忙说道,“奴家是廊坊田家村的人,父亲是员外郎,家中略有资产,日子倒也过得去,奴在家中排行第五,小时候也是被父母如珠如宝的养大,后来配给了邻村的卢家秀才的大儿子,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名叫卢中尧。” 孩子听田氏说起父亲,忍不住说道,“娘,我想爹爹。” 田氏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使劲儿的抱着孩子,又回头看着仟夕瑶继续说道,“去年的时候夫君来京都赶考,只是一直都没有音讯,年前突然来一封信,说是我夫君已经是在京都暴病而亡。” 仟夕瑶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后来呢?” “我父亲让我把孩子送给婆家改嫁,我却是不相信夫君就这么去了,背着婆婆卖了几样首饰就带着来寻,结果到了京都才打听出来,有个男子也叫卢中尧的,竟然是中了会试第二名,后来被长公主家的慧珍郡主瞧上了,年前刚刚把婚事给办了。” “那卢中尧不会就是你死去的夫君吧?”仟夕瑶真心觉得这种戏码真心熟悉,却听那田氏摇头说道,“不是,我夫君他不是那样嫌贫爱富之人。”田氏擦了擦眼泪说道。 仟夕瑶颇为意外,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守在公主府,终于瞧见那人的模样,竟然是个陌生男子,根本就不认识,可是那人用的身份却是我夫君的。”田氏说道这里泪如雨下,“我上前质问他,认不认识我夫君,什么要冒用我夫君的身份,结果这人却说我疯了……,我被人赶了出来。再后来就遇到了劫匪,身上的银子被抢的干净,客栈又要我付钱,我只好当了身上的狼皮做的大氅付了钱,再后来我就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我硬着头皮去顺天府告状,那衙役开始说我没有状纸就不能告,后来见我一直守在门口不走,可能颇为可怜,这才透了信儿给我,说长公主府早就给顺天府尹递了消息,这案子是不会接的。” 仟夕瑶气愤的说道,“岂有此理!”随即回头看了眼皇帝,见他也抿着嘴,沉着脸,便是继续问道,“后来呢?” 田氏也是有眼色的,她见仟夕瑶频频的看向身旁的男子,就知道这位老爷身份不俗,当然其实就算没有仟夕瑶这反应,她也觉得这个人可真是深不可测,光是坐在那边,不说话也是让人觉得气势慑人,叫人无法忽视,只觉得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我当时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真是走投无路,后来又遇到两个地痞,说是让我赶紧滚出京都,不然就要我好看,我当时又急又害怕,只好跑到城郊来,结果却是一分铜钱都没有了,饿了两天,今天晚上坐在墙角里,冷风呼啸,孩子冻的嗷嗷直哭,只觉得没法活下去了,一时想不开,看见一辆马车过来就想……,结果却是遇到两位恩人。”田氏说完就低头给仟夕瑶和皇帝磕头,哭着说道,“求夫人,老爷,给我做主,查出我夫君到底在何处,我就是死了也是甘愿。”   ☆、第一百零三章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李郎中带着不忍,小徒弟觉得有些愤慨,伍泉带着几分怜悯。 田氏见仟夕瑶不说话,身旁的那雍容清贵的男子也是冷着脸沉默,想着毕竟是牵扯到长公主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干涉的,虽然心中凄苦,却是擦了擦眼泪,说道,“是奴家贪心了,夫人和老爷能救孩子一命,奴家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让恩人去……,那公主府乃是皇亲国戚,岂是一般人动得了的?都是我命苦。” 仟夕瑶不说话是因为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结果却看到田氏这般反应,她看着田氏一脸绝望神情,温和的说道,“这世上,还真是没有我们老爷管不了的事情。”说完看了眼皇帝,目露几分期盼,说道,“是吧,老爷?” 皇帝无奈的看了眼仟夕瑶。 田氏却听着眼睛一亮,说道,“夫人,你说的是真的?” 仟夕瑶笑,上前把田氏扶了起来,说道,“我骗你作甚,你只管对着我家老爷说,他点头肯帮你,这件事就能查的清清楚楚的。”这话说的很是大气。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皇帝身上,那目光很是炙热,不过皇帝对于自己成为众人焦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不动如山,略一沉思,说道,“伍泉,你把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安置下。” “是。”伍泉恭敬的说道。 等着仟夕瑶和皇帝上了马车,那田氏还没回过神,她似乎听到刚才那个清贵的男人说什么朕?这不是只有皇帝才会说的话吗? 伍泉留了一个侍卫照顾田氏母子,这会儿见到那田氏发呆,忍不住说道,“夫人,我们也上路吧。” “去哪里?” “伍府。”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田氏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似乎遇到了不得人,她脸上露出几分恐慌的神色来,那李朗中是个心善之人,见田氏拉扯着孩子不容易,又加上刚才听见她的身世,觉得实在是可怜,提醒一般的说道,“这位夫人,你别犹豫了,赶紧跟着这位走吧,你之前倒霉,吃了许多苦,可是今天遇到了我们大小姐,那就是大运气了,沉冤昭雪指日可待。” “多谢李朗中,我能问问,这位大小姐是什么人吗?”田氏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朗中整了整衣服,笑着说道,“那可是贵人,我可不敢乱说,不过……你早晚会知道的。” 田氏虽然越听越是迷糊,有一点却是肯定的,知道这次遇到了可以帮她做主的好人,心里踏实了一半,谢过李朗中抱着孩子跟着那侍卫一同上了马车。 伍泉的母亲姓陈,嫁给伍家的大郎为妻,成婚初时便是随夫去了玉门关,当时伍家大郎任关外指挥使,在伍泉十岁的时候便是负伤病死,随后伍泉随着母亲陈氏回到了京都,依附于其叔叔一家生活,伍家家大业大,子弟也众多,伍泉的父亲那一辈一共四个兄弟,除了三叔伍令德任职川贵总督之外,其他人皆是在军中任职。 伍泉的祖父母早就过逝,家中主持中馈的是其二嫂,家中人多嘴杂,陈氏一个寡母领着半大的孩子实在不易,要不是伍泉的父亲和三叔伍令德兄弟情深,他把伍泉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养在一处,一处教导武学,功课,还不知道有没有如今出人头地的伍泉。 陈氏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如今儿子出息,腰杆子也硬了起来,日子过的也越发顺当,唯独一样,就是儿子的婚事不顺,原本伍泉小的时候定了一门婚事,只不过后来那女子早早病逝了,因为这女子是陈氏娘家的侄女,倒是和伍泉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自此伍泉绝口不提婚事了,陈氏也懂儿子的心情,头两年还忍着,后来看伍泉年岁渐大就有些忍不住了,和他谈了一番,最后另给他定了一门婚事,原本说好今年过门的,却是不巧那女子家中有了丧事,不得不又要往后拖个三年的孝期,愁的陈氏头发都快白了,看着家中二嫂,三嫂几个妯娌都抱了孙子,心里急的不行,甚至想过要不要以时间太久为理由把这婚事给退了换个人。 不过后来想想就熄了这念头,她好容易哄着伍泉重新订了亲,要是有了变数,还不知道他又要做和打算了,就这么拖着……,总归孙子总会有的不是? 就在陈氏这般做心里建树熬日子的时候,这一天晚上突然见到了田氏母子俩,陈氏当时着急上火的对着那侍卫问道,“这母子俩是何人?”心里却是打鼓,别是在外养的姘头吧? 那侍卫哪里清楚来龙去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道,伍大人晚上就回来,还请夫人等着伍大人回来再问。 陈氏气的跺脚,不过在田氏母子面前却是不露半分情绪,给她们母子安排的住处,又看两个人冻的脸色通红,心里不忍,让人给他们送了些厚衣服,冻疮药之类的,结果看见那小的,见这孩子长的实在齐整,看着可爱,又琢磨着,就算是外室,冲着她养了这么一个小乖孙,也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态度倒也和蔼了起来。 田氏母子俩个见陈氏初见自己带着几分冷意,不过渐渐的也和蔼好相处了起来,心里那点不安也烟消云散,她又是个懂礼数的,不过几句话倒是让陈氏渐渐的看她顺眼了起来。 等着伍泉回来的时候,陈氏就对着他说道,虽说你养了个外室不对,但是那孩子倒是好的,娘也不责怪你了,弄得伍泉哭笑不得,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把遇到田氏母子俩的事情都一一的说了。 陈氏早就笃定那孩子是自己的乖孙,这会儿希望落了空很是失落,弄的伍泉很是好笑,安抚了陈氏半天,这才让她释怀。 陈氏说道,“那母子俩也是可怜,只这运气也实在是好得很,要说别人还真就不敢查这件事,谁敢动长公主?” 长公主是当朝唯一异姓王爷,晋阳王的遗腹子,皇后怜惜她父亲早亡,接到宫中亲自抚养着,当时的太子,就是后来的承德帝王和后来的容王,三个人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特别是先帝承德帝更是看重长公主,地位稳固如山。 “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伍泉却是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陈氏忍不住问道。 伍泉摇头,“娘,你就帮我费心照顾下田氏母子即可,其他的就不要问了。” 陈氏毕竟一个妇道人家,见儿子这么说也就不问了,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去歇息不说,那田氏母子俩住在伍府里,见这房梁雕刻,虽谈不上奢华但是自由格调,也是只有世家大族才有的风格,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心惊于那马车内夫人的身份? 等着上了床,抱着儿子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想起晚上的事情,那样的气度,那样的风姿,就是宫中的娘娘也不为过……,等等,难道说,真的是皇帝和娘娘? 田氏忽然就想起来,曾经有人说过,皇帝曾经和珍妃娘娘微服私访,还查处过一家卖假题的,是不是这次就让她给遇上了? 想起那雍容清贵的男子,田氏豁然就坐了起来,还有那位夫人自信话语,只要我家老爷肯,肯定能帮你查的清清楚楚的,整个京都里,要说谁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除了当今的圣上还有谁? 更何况她是亲耳听到那清贵的男子说了句朕。 “娘,你怎么了?”小男孩惊讶的问道。 田氏却是泪流满面,忍不住说道,“真是皇恩浩荡。”说完就抱着孩子下了床,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对着孩子说道,“小宝,给咱们的恩人磕头,给陛下和娘娘磕头。” 孩子虽然不懂母亲为什么让他磕头,但是看着母亲一脸庄重的模样,问道,“娘,是娘娘要给我们找父亲吗?” “嗯,是的。”田氏抱着儿子,擦了擦眼泪,郑重的磕了头,孩子见了,也跟着有模有样的磕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请一定要让我找到爹爹。” 田氏听了越发的泪流不止,说道,“会的。” *** 仟夕瑶和皇帝回到宫中已经是深夜了。 仟夕瑶去先去跨院看了大皇子,见早就入睡放下心来,又回头到东厢看二皇子,二皇子这会儿也是睡的香甜,便是问了问乳娘孩子晚上吃的什么,玩的什么,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乳娘也似乎早就知道仟夕瑶会问一般,倒也不慌不忙,一一作答,并不疏忽,仟夕瑶听着很是高兴,赏了乳娘二十两的银子,轻轻的亲了亲儿子的小手,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主屋,皇帝早就梳洗完毕,这会儿正坐在炕沿上喝茶,见仟夕瑶回来,问道,“二皇子可是睡了?” 仟夕瑶点了点头,想起儿子睡觉的憨态来,唇边绽放开一抹笑意,说道,“说是晚上吃了半碗的米粥。”二皇子已经可以吃辅食了,最近几天似乎对米粥很是感兴趣,还不喜欢别人喂,自己拿着勺子乱搅,最后发现自己一口都吃不了,气的把勺子丢了,直接端起碗来喝,粥没喝多少,倒是弄的满嘴都是粥,看起来很是好笑。 皇帝听仟夕瑶学孩子吃粥的样子,眼中溢出温柔来,说道,“不愧是朕的皇子,真是聪明的,会自己喝粥了。” 仟夕瑶本想对皇帝说,别的孩子这会儿也是差不多这么吃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何必打击一个父亲的骄傲,囧。 果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啊。 想到孩子自然就想起路上偶遇的田氏母子俩,忍不住问道,“陛下,那田氏母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难办的,人证物证都在,直接把人抓进去审讯就是了。”皇帝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像这种人冒名顶替的死不足惜。” 仟夕瑶想了想就理解了,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可是对于大祁最尊贵的皇帝来说这又算什么事呢?就算先帝在的时候十分疼爱长公主,可是如今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皇帝那么耿直的性子是不可能还顾念曾经往日的情分了纵容这种事的。 “陛下英明。”仟夕瑶使劲儿的拍着马屁。 皇帝听了忍不住说道,“小马屁精,不过你当时也太过轻率了些,交给伍泉去办就是,何必要亲自陪着去医馆?要万一是心怀不轨之人呢?” 仟夕瑶却是说道,“因为我知道陛下这么英明神武,肯定不会让我涉险的,陛下既然同意一同去,那必然也是觉得那女子是无害的。”仟夕瑶说完就得了的笑了笑,“陛下,我是不是很聪明?” 皇帝看着仟夕瑶一脸傲娇的模样,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话,却听到仟夕瑶又说了一句,“只要陛下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世上没什么好怕的,陛下要怪,就要怪陛下自己才是,总是这么无所不能,让我能安心的依靠,任性妄为,哎。” 这话看似抱怨,却是一种明晃晃的情话,皇帝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伸手把人揽入了怀里,低低的笑声震荡着胸口,说道,“你呀,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越来越油嘴滑舌。” “谁叫陛下宠着我呢。”仟夕瑶说完就凑过去亲了皇帝一口,然后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囧,不过,皇帝貌似还挺吃这套? 果然皇帝听了越发使劲儿的抱着她,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来,两个人浓情蜜意的在一起,就连空气中飘荡着甜蜜的气息。 站在外间值夜的万福忍不住吧唧嘴,暗想,这珍妃可真是了不得了,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瞧,明明是自己想帮那田氏母子,却把陛下哄的心甘情愿的,啧啧。 是不是说就是因为珍妃娘娘可以这么颠倒黑白的,没有骨头一样的哄人,这才让皇帝喜欢?陛下这个人太过严苛,所以要是像皇后娘娘那般端庄,两个人都端着,就像是客人一般互相问好,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因为珍妃娘娘这般带着几分天真的胡搅蛮缠,这才让皇帝格外喜欢? 万福忍不住开始剖解起珍妃受宠的原因,要说他在皇帝身边伺候,唯一错眼的就是没有及早认出来,珍妃娘娘是个受宠的,以至于后面差点就贬走了。 那时候他就琢磨到底这位受宠的原因是什么呢?其实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 万福这边想心事呢,香儿红着脸走了过来,气呼呼的说道,“万公公,我能问你个事儿吗?”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语气可以点都不客气,一副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万福却没有生气,他对着香儿一向带着少见的耐心,按照伺候万福的小太监来说,那就跟爹对着女儿一般的,怎么胡搅蛮缠都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还带着莫名的瞎操心,囧。 万福觉得这小丫头生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说道,“我们去那边说,别是让娘娘和陛下听见。” 香儿虽然一肚子气,但还是忍着,跟着万福去了后罩房。 “说吧什么事?” 香儿气的要死,但是真要把那话说出来,还真是需要勇气的,她憋的脸通红,最后看着万福拿笑模样,越发的觉得对方是嘲笑自己,鼓起勇气说道,“为什么膳房天天给我送牛乳来?我没要喝!” 万福就知道是这事,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听哥哥的话,就算你以后嫁了人,家里畏惧娘娘的威严,不敢给你脸色瞧,但是真心喜欢和为着面子是不一样的,你说你都这么大了……,一马平川的,前面和后面都一个样,就跟男人似的,谁会喜欢?我早就跟你说,男人说什么看重女德不过都是屁话,都喜欢奶/儿大的。” 万福这家伙在后宫里看多了龌龊的事情,平日里太监们凑一起就讨论哪个宫女的屁股翘,哪个宫女的胸鼓鼓的,哪个宫女走路够风情,看女人的眼光,根本就跟正常的男人都不大一样,当然……,更确切的说,他们不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样,是因为剥掉了所谓道德这层遮羞布而显得更加直白,更露骨而已。 香儿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万福太过直白的话,就像是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辣的,她气的都快要冒烟了,忍不住喊道,“我胸是不是一马平川关你什么事?难道说,我这辈子胸这么平下去,你就打算负责娶我?”然后……然后就委屈的哭了。 “哎,我说,你这么伤心干什么,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万福傻了,拿了帕子过去准备给香儿擦了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拽住,当着万福的面把那帕子凑到鼻子前,醒了一把鼻涕,然后丢在地上,踩踩踩。 万福这个囧啊,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结果听着香儿哭哭啼啼的,最后似乎想通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委屈的说道,“万公公,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呜呜,我这样,是不是真没人喜欢?”然后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着万福,眼角还挂着泪珠,看着倒是可怜可爱的很。 万福就心软了,凑上前拍了拍香儿的背,安慰的说道,“没事,你是我妹妹,谁还敢欺负你,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拉到西苑去,直接咔嚓,让他当个太监,天天给我到恭桶。” 香儿,“……”为什么听着这么吓人啊。 万福见香儿止了哭声,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芒,越发得意的说道,“是不是还不解气?没事我这还有招,把他的手脚筋个挑断了,丢到洗恭桶的池子里,一天不喝够一桶水就不让他出来,不给他衣服穿……哎,你怎么又哭了。” 香儿忍不住想着,好可怕,呜呜。 仟夕瑶准备睡了才想起来明天开始皇帝就要早朝了,幸福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哎,她爬起来准备问问香儿,皇帝的上朝的龙袍都准备好了没,结果没看到人……,等着出去,兰竹指了指后罩房说道,“娘娘,刚才香儿姐姐和万福公公去后面了,让我在这边瞧着,看看娘娘有什么吩咐没。” 仟夕瑶心想,这两个人还有什么秘密呢? 出于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就带着兰竹走了过去,结果把万福和香儿说的都听进去了,她笑的都快岔气儿了,第一次发现,这万福也是个人物啊,这到底是安慰香儿还是吓唬香儿啊? 不过等着回来的时候,想着香儿的年纪,也是该给她找婆家了,她今年十八,香儿比她小一岁,是十七岁,宫女可以呆到二十五放出去,可是她舍不得香儿在她身边蹉跎那么多岁月,最多也就二十,再过三年就让她出去吧。 一想到要让香儿出嫁还真是不舍,不过总不能因为她想要香儿陪着,就让她孤老一辈子吧?所以还是要赶紧张罗香儿的婚事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皇帝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旁空着,正要喊人就听到仟夕瑶走了进来,他皱了皱眉头,把她冰凉的手脚捂住,说道,“怎么出去也不批件衣服。” 仟夕瑶笑着上了炕窝进了皇帝的怀里,自从入了冬,他们就都睡在炕上了,烧的热烘烘的,非常暖和,唯一的缺点就是早上起来有点口渴。 “不过是想看看万福和香儿在说什么……”仟夕瑶突然带出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来,说道,“一眨眼,香儿也要嫁人了,可真舍不得。” 皇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要是喜欢就一直留着好了。”对于皇帝来说,伺候的人就是伺候的人,想要留着还是送出去嫁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得用了就放在身边继续用,那就是给她们天大的脸面了。 仟夕瑶摇头,她约莫知道皇帝的思维模式,解释一般的说道,“我把香儿当自己妹妹一样的,有这样把妹妹留到老的吗?”仟夕瑶说道这里搂着皇帝的脖子,贴着他的脸,温声说道,“我也想让香儿嫁个好人家,就像是我跟着陛下一样的,过着我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皇帝见仟夕瑶痴缠的看着自己,心下柔软,说道,“你呀,又哄着朕。”可是那笑意却是抑制不住的从眼睛里溢了出来,最后化为缠绵的热吻。   ☆、第一百零四章 刚结束休假之后总是会觉得意犹未尽,就像现在的仟夕瑶,可真是怀念皇帝整天都陪着她的日子,当然最重要是还可以去微服私访,比整天憋在宫里很有意思多了,但不管她如何想念,这假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只能收了心等着下一次的新年了。 她念念不舍的把那些个在微服私访时候买的小玩意都收进了箱子里,一边封了箱子一边琢磨着,下次有了假期是不是要出更远的地方看看,比如门头沟的大峡谷什么的。 过了新年之后大皇子似乎更认真读书了,仟夕瑶见他学的认真,一整天都拿着书本不放开,就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来,这么小的孩子,又是这么个身份,以后长大了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需要跟别人一般参加科举,当然,自我修养很是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是。 她就想着要不要给大皇子增加运动课程,比如骑马射箭什么的,最后跟皇帝提了提,皇帝就把这件事儿托给了伍泉,伍泉也似乎很是无奈,找了几个人选,他们都推三阻四的不乐意,这教皇子的事情看似是美差,但实际上却是很难,武学跟学文化课不一样,是要动刀动□□的,别是一不小心伤了哪里,那就得不偿失了,最后伍泉只好自己上了,他又要处理侍卫司的事情,又要教大皇子习武,给他忙的……,几乎整天都住在皇宫里。 不过大皇子却是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伍泉刚开始不过想糊弄糊弄,到了后来就真生出几分爱惜之心来,虽然知道皇帝对这孩子有着说不来的芥蒂,但还是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教好。 *** 这一天夜里,皇帝没回来吃晚饭,等到快要三更了才回来,仟夕瑶一直等着,刚开始胡思乱想了一把,比如被皇后逮走了,她可是知道,皇后最近很是积极的准备选秀的事情,据说秀女的自画像都已经给呈上来了。 不过亥时,皇帝就一身疲惫的回来,仟夕瑶亲手伺候皇帝梳洗,等着两个人上了床,她就搂着皇帝的脖子问道,“陛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等着回来的时候仟夕瑶就让香儿去问问万福,皇帝这是去了哪里,万福就说皇帝被太后叫了过去,被哭诉了一顿。 至于是什么事,还不就是上次田氏母子的事情,拱卫司的人直接去长公主府抓人,一点不给长公主脸面,弄的长公主又是愤怒,又觉得委屈,觉得新帝登基之后就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自己是皇帝最喜欢的妹妹,当初对着先帝说好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转眼就这样打她的脸。 太后当初和这位长公主也是交往过密,长公主府的小儿子还娶了太后娘家的侄女为妻,认真说起来,这种高门大户的世家大族的关系盘根交错,计较起来,都是可以认亲戚的,这也无可厚非。 这会儿听完长公主的哭诉就把皇帝叫了过去,当着长公主的面对着皇帝说起来先帝,一脸的心痛难过,语气都指不住的颤抖,似乎皇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长公主可是跟着先帝一起长大的,当初先帝多么看重长公主,你也是看在眼里,你怎么能说让人抓人就让人抓人?只怕先帝这会儿要是起来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 长公主和太后年岁差不多,但是要比一直礼佛苦修的太后要圆润一些,穿着一件真红色的洒金宽袖的缂丝裙,头上戴着一只展翅的金凤凰,小指粗的赤金簪子,镶嵌着拇指粗的红宝石,看着华丽非常,但是这会儿长公主却不复曾经的风华,虽然衣着同样华贵,但是眼角含泪,很是委屈的样子,听到太后这么一说,捂着帕子又哭了起来,嘴里喊道,“陛下,你怎么去的那么早?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是被人欺负也只能这么强忍着,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皇帝脸色铁青,却是威严不减,对着太后说道,“母后你可能忘记了,当初容王世子青天白日里强抢了良家女子,被先帝知道之后就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理由给抓了起来,直接发配到了广东去,那时候朕就想着,朕一定要跟先帝一般,做个刚正不阿的帝王,真正的为百姓谋福,长公主虽然地位尊贵,但是我也不能为了她的脸面不顾律法吧?” 太后被这个不善言语,但是每次说起来却是直中要害的皇帝给气的够呛,却是一句也反驳不出来,她把先帝搬出来,想要让皇帝知难而退,结果皇帝也把先帝搬了出来堵她的嘴,这叫她说什么? 长公主听了这话,忍不住捂着脸,哭的更厉害,从眼角的余光她撇到这位曾经的少年皇帝如今越发的雍容矜贵,一举一动皆是带着天家的威严,叫人打心眼里害怕,哪里还是曾经那个羸弱的孩子? 长公主越想心里越是心虚害怕,拽着太后的衣袖说道,“太后娘娘,我就知道是这样,陛下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长公主,不过就是碍着情面这才不得不尊称我一声公主,哎,我是活不下去了,现如今整个京都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慧珍整日的哭哭啼啼的,一副要寻死的样子,我真是……。”长公主越说越是难过,最后竟然就抱头痛哭了起来。 太后心下有了主意,瞥了眼皇帝,语气又变的温和,说道,“皇帝,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怎么也要给先帝留几分颜面吧?何必这么狠心,慧珍郡主可是长公主的老来女,是她拼了性命生下的,爱如珍宝,当时先帝在的时候也是多有照拂,这慧珍郡主还是先帝亲自下的旨意封的,你现在这样罔顾情分,到底是……,哎,太过无情了些。”太后说道这里,也拿了帕子出来擦了眼角。 太后软硬兼施,用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可算是费了一番心思,只是皇帝目光深沉,巍然不动,说道,“母后最是了解父皇,当初他把这大祁的基业交到朕手里的时候,说过,让朕勤勉不懈,重振基业,不要因为*而伤及根本,那卢中尧根本目不识丁,却是考了个会试第二名,这其中的缘由不细想还好,一细想朕就觉得十分忧心……,到底是谁帮着他考的是试?又或者他是否冒充其他人?母后你也知道,这科举才是国之根本,难道就因为要顾忌长公主的颜面毁了这科举不成?” 太后一时无言以对,这动摇国本的帽子扣下来,实在是无力反驳,她心下渐沉,觉得今天似乎没有好结果而长公主却是哭的越发大声了,弄的她心烦意乱的。 仟夕瑶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安慰的亲了亲皇帝的面颊,心里想着,总归是嗣母,跟亲娘还真是天差地别,这要是亲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公主而为难皇帝?明显就是太后想要拉拢长公主那边的势力,这才替长公主说话,打压皇帝,颇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陛下,这案子到底查的如何了?”其实她也想知道,到底这个卢中尧是怎么回事?田氏的夫君又是在哪里? 皇帝见仟夕瑶像是哄二皇子一样的亲他,忍不住心里柔软,反手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发鬓,说道,“你说可不可不笑,那卢中尧是会试的第二名,竟然是个目不识丁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 “所以……,是他冒充了卢中尧的身份?”仟夕瑶想了想说道。 皇帝摇头,用手指梳了梳仟夕瑶的头发,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叫来几位卢中尧担保人,甚至是他的亲戚,结果竟然都说他是真的卢中尧。” 仟夕瑶惊愕的爬了起来,俯视着皇帝,她觉得这件事还挺有意思,说道,“那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人是真的卢中尧,那么田氏的夫君又是谁?难道说……,那个田氏的夫君才是个冒名顶替的?可是也不对啊,当初不是还有卢中尧的父母亲在?他们难道还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蹊跷之处,卢中尧的父母亲在衙役过去之前就死了,说是知道儿子的死讯,儿媳妇又带着孩子失去了行踪,因为儿唯一的儿子没了,孙子又不知去向,老两口心灰意冷,一起上吊自尽了。” 夜色安静,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仟夕瑶听着皇帝话,想起一对年迈的夫妻吊死在一起的场景,长长的舌头,披散的头发,很是恐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案子越来越奇怪了。” 仟夕瑶本以为这不过就是冒名顶替别人的身份,然后娶了白富美的故事,但是显然事情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皇帝见仟夕瑶一副害怕的神色,赶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抱到怀里,说道,“别想了,这件事自有人去查,夜深了,睡吧。”说完就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仟夕瑶的身上,嘱咐宫女熄了灯,这就闭上了眼睛。 仟夕瑶被皇帝搂的紧紧的,感受着皇帝的身上的体温和有力的手臂,心里渐渐的安稳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边皇帝和仟夕瑶说了话就睡了,但是长夜漫漫,总有人睡不着觉,长公主府里,长公主看着一直抹眼泪的慧珍郡主,忍不住说道,“女儿,听话,这个不行,娘就再换个人。” 慧珍郡主年过二十,穿着一件粉色的妆花褙子,却越发显得她肤色黝黑,身材矮胖,不见一丝少女的娇媚,这慧珍郡主的容貌一点都不随其母的俊俏,倒是难看的。 如此,这样的容貌,又心高气傲,这才年过二十成了亲,那卢中尧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很得慧珍郡主的喜欢。 “母亲说什么呢?好女不二嫁……,更何况我肚子已经有了夫君的孩子了。”慧珍郡主想起卢中尧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了起来。 长公主心神一震,说道,“你有了?” “呜呜,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啊,难道你就生生看着我当个寡妇?” “哎,真是造孽,谁知道那个卢中尧竟然是目不识丁的骗子。”长公主急的站了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内踱步。 屋内烛火暗淡,映照在长公主的脸上,带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来,她突然拍了拍手心,说道,“我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人,有她出来说情,必然是会让皇帝回心转意。” “是谁?”慧珍郡主忍不住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长公主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 过几天,卢中尧的案子没什么进展,但倒是发生了另外一件让仟夕瑶很是惊异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卡塔尔族的新可汗,竟然送了自己的女儿维珍公主入宫,说是给皇帝陛下的礼物,有送珠宝的,有送宝马的,也有送各地特产的,但是就没有一个地方像卡塔尔族新可汗一样,竟然把女儿送来当礼物了! 当然刚开始仟夕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人告诉仟夕瑶,所以当她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异族服饰的美女,像是一阵风一样的闯进来,打扰正在御花园遛弯的自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伺候维珍公主的太监暗叫一声不好,自从维珍公主入了宫,皇帝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在草原上是个人人追捧的公主有点受不了,她就问旁人,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她,难道她长的不美? 其实维珍公主的容貌还真是不差的,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特别是一双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漂亮的很,又加上能歌善舞,简直就是个尤物。 那太监正想讨好这位美人,想着以后跟着水涨船高,就把宫里的大致情况跟维珍公主说了,他说的很是客观,可是维珍公主听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最后总结的就是一句话,是珍妃霸占了皇帝,不让别的女人跟皇帝亲近。 那太监忽然就觉得自己捅了个马蜂窝,看着维珍公主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正想着怎么挽回,结果又听维珍公主说,这好男人是个女人都想要,但是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她就要去找珍妃比比看,到底谁更漂亮……,吓的那太监差点尿了裤子,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 结果消停了这几天,这太监原本以为维珍公主算是懂了这后宫里的规矩,皇帝不找你,你就得老实呆着不是,再说,珍妃娘娘是什么身份,维珍公主又是什么身份?她虽然在草原上是个公主,但是入了宫之后,皇帝连个封号都没给她,明白的说,她连皇帝的嫔妃都不算。 维珍公主在屋里呆了几天,刚开始觉得这炕头也新鲜,那帐幔也新鲜,这博古架上的古玩也很好,可是看了几天也就腻歪了,今天早上,维珍公主就闹着呆在屋子里无聊,想要出来玩,跟着伺候的人发了一通脾气,那太监没有办法就领着维珍公主来到了御花园,谁知道刚进来就看到另一个管着御花园的小太监说,珍妃娘娘在里面呢。 这太监就想拉着维珍公主走,维珍公主却是狡猾的转了转眼珠,对着那太监说道,“我就是进去看看,绝对不去招惹珍妃娘娘。” 那太监本来不信,可是维珍公主实在坚持的厉害,又发了一通脾气,他这才同意……,但路上很是不放心,生怕和珍妃娘娘撞上,千小心万注意的,结果谁能想到,维珍公主趁着他不注意那会儿,一转眼就跑掉了,他拼了老命追过的去的时候已经和珍妃娘娘杠上了。 那太监魂飞魄散,差点没晕过去,上前就去拽维珍公主,说道,“公主,这是珍妃娘娘,你可不能无礼了。快给娘娘行礼。” 维珍公主本以为珍妃娘娘是个倾城的大美人,不是都说中原美人多吗?再加上这是皇帝最喜欢的,那肯定漂亮的不得了,但是等着这一打照面就有点失望了,这女子也美,但是距离她想象当中的倾城之色还是差老远的。 当然,维珍公主一边失望,一边又觉得信心满满的,矜持着给珍妃娘娘行了礼,那动作很是生疏,不过好在这态度还算好的,仟夕瑶就没怎么计较了,说道,“起来吧。”然后就打量着这位公主,心想,这是什么人? 两个人互相打量,一个像骄傲的公鸡一样的昂首阔步的,一个却是带着几分好奇,神态慵懒。 仟夕瑶低头对着身旁的香儿问道,“这个维珍公主是谁?” 香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是不知道怎么跟仟夕瑶说,这个人她知道……,当初进来的时候万福就跟她提点过了,不过万福的意思就是,皇帝根本看都没看这个人,收了她不过是看在卡塔尔族的面子上,所以根本不足畏惧,反正后宫里的女人多了,难道多个什么外族的公主就要大惊小怪的? 可是香儿还是觉得这件事挺重要的,所以虽然听了万福的话没有跟仟夕瑶说过,可是心里却是带着几分的心虚。 这会儿听了仟夕瑶的问话,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卡塔尔族的维珍的公主,过年的时候入宫的,说是……进献给陛下的。” 仟夕瑶以前听过很多进献美人的事情,但是看到还是第一次,还挺新鲜的,听了到没有生气,反而越发仔细打量这位姑娘,别说对方还挺漂亮,跟中原的美人们不大一样,五官要更深邃一点,异族的服饰也越发显出几分不同的地域之美来。 维珍公主见珍妃娘娘打量自己,高傲的昂着头,说道,“珍妃娘娘,我听说陛下最宠爱你。” 仟夕瑶觉得这公主说话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还挺直来直去的,她想说,对,皇帝就叫我给包了,你有啥事?可是这话又不能这么直白的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御花园的风景挺好,和你们那边大为不同,你就多看看。”说完还觉得自己真具有大家的风范,你瞧,你来挑衅我,但是我就是不生气,我就是这么大度,因为在仟夕瑶眼里,维珍公主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她觉得自己回去把这件事一说,皇帝肯定会夸赞她大度的。 仟夕瑶说完就准备回去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二皇子正在午睡,估摸着这会儿已经醒了,说不定还在找她呢,想到二皇子仟夕瑶就带着几分的焦急,脚步也急促了起来。 不过这在维珍公主眼里就成了落荒而逃,她想着自己自傲的容貌,哼了一声,想着,这中原女人肯定是自叹不如,这才准备跑,她怎么能让她如愿,往前一步拦住了去路说道,“慢着。” 那伺候维珍公主的太监都快吓晕过去了,这维珍公主是不是找死啊?自己找死就算了,可是别搭上他啊。 “怎么?”仟夕瑶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娇蛮的公主还挺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中原是怎么样的,但是在我们那,想要霸占像陛下这么出色的男人,总是要有点本事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维珍公主抬着小下巴,毫不畏惧的盯着仟夕瑶说道。 比试? 仟夕瑶觉得维珍公主这个说法还挺新鲜,颇有了几分趣味,问道,“比试是指什么?” “骑马,射箭,接生小羊羔,挤牛奶……,只有最能干,最漂亮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陛下这样出色的男子,你敢跟我比吗?”维珍公主很是自信的说道。 仟夕瑶心想,原来那边的人都是这么争男人的,还挺有意思……,想象着皇帝被那些彪悍的女人抢到这个马背上,又抢到那个马背上的样子,忍不住差点笑出来,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笑的时候,强忍着,又想了想,让她跟维珍公主比骑马,比射箭,不是必输嘛?随即,心里徒然升起一个念头来。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朱红,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一副深思的样子,忙到了天黑也没有见停下来,一旁的万福小心翼翼的给他上了茶水,“陛下,你歇会儿吧,在这么忙下去,伤了龙体,珍妃娘娘该着急了。”万福现在都学聪明了,要劝皇帝,那就要搬出珍妃娘娘来,保证好使。 果然皇帝听到万福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把折子放了回去,伸了伸懒腰,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陛下要不要回灵溪宫用膳?”万福问道。 皇帝点头,说道,“那就摆驾灵溪宫。”说完就站了起来,万福赶紧拿了披风给皇帝披上,皇帝就问道,“娘娘今天都干什么了?” 万福脚步一停,有点摸不着怎么说,皇帝一看就知道了,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万福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今天珍妃娘娘在狂园子的时候遇到了维珍公主。” 皇帝皱眉,“那些伺候她的人都在干嘛?” 万福懂皇帝的意思,伺候的人是不是饭桶,这才让维珍公主遇上了珍妃娘娘,但是他想,说了下面的话,皇帝一定会高兴的,“陛下,娘娘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将了一把维珍公主。”   ☆、第一百零五章 皇帝回去之后就发现仟夕瑶满面春风的,似乎很是高兴,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等着梳洗完毕坐在临窗的炕头上,还看到了放在针线筐子里的一双白绫袜,仟夕瑶见皇帝盯着那双袜子瞧,一边把用白色帕子包着的筷子递给他,一边解释一般的说道,“给陛下做的袜子,还没做完。” 袜子这东西其实非常快,更何况经过时间的积累仟夕瑶对皇帝的尺寸很熟悉外加她做的袜子基本是没有任何繁复花纹的,不像是尚衣局做的,无论剪裁还是花样都做的华丽非常,一看就跟艺术品一样的,皇帝有次拿着她做的袜子和尚衣局的相比,就像是一个是高档货,一个却是地摊货一样的,区别还挺大,那时候仟夕瑶就脸红了,不过她自有自己的理论,脚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袜子的功能就是保暖,所以舒服是关键,她做的虽然简简单单的,但是贵在舒服不是?皇帝被这一通歪理给说的简直哭笑不得,不过最后想想还真是,虽然仟夕瑶做的袜子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着就是比别的袜子舒服。 这是皇帝的想法,按照旁观者万福的看法,在皇帝眼里,只要是珍妃娘娘做的,那就没有不好的。 总之,那之后皇帝的袜子一律都很简单,所以最多不过半天就好了,可是这会儿仟夕瑶却说没有做完,皇帝也不戳破她,知道这是不想告诉他跟维珍公主比试的事情,不过倒是暗示一般的说道,“要是心里有事就跟朕说。”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看的仟夕瑶甜蜜对着皇帝温柔的笑了笑,那眼神柔情似水,皇帝被瞧的有些顶不住,低头亲了亲才算完。 过了三天,仟夕瑶和维珍公主就在灵犀宫里碰面了,仟夕瑶是一双袜子,而维珍公主则是拿着一条被绣的乱七八糟的手帕,显然她刚开始想做个皮衣,但是并没有成功,最后决定听宫女的话,做个最简单的手帕,上面的绣花也是最简单的一个金元宝,只可惜绣完之后金元宝变成了一坨金黄色的不明物体……,她自己拿出来都不好意思了。 这么两相一对比,自然是仟夕瑶做的袜子更胜一筹,仟夕瑶一副很是淡定的模样,谦虚的说道,“我想着公主是塞外人士,总是不比我们中原女子,所以就做了最简单的袜子……。” 维珍公主倒也是真性情,见仟夕瑶这般说,略带高看了她几分,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我不需要你让着,不过怎么说也要比试三次吧?一次就定输赢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仟夕瑶同意,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挺能耐的,有种用自己力量守护住皇帝的感觉,热血沸腾的很,看看以后还有谁总说她不过中人之姿就得了皇帝的喜欢,哼哼,一听维珍公主还要继续比,越发斗志昂扬,说道,“那行,我要是说只比一次,就显得我有点欺负人了,不过这比试的项目还得入乡随俗不是?” 维珍公主硬着头皮说道,“你这次要比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很是全神贯注。 “我们中原女子除了女红要好,还得会做饭,这就是看谁把男人伺候的好,这次就比厨艺吧。”仟夕瑶想了说道。 几天后御书房内,皇帝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万福讲仟夕瑶比试的事情,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挡不住溢了出来,“你是说珍妃做了长寿面?” “可不是,娘娘可真是聪慧,提前让膳房的师父把面弄好,她就在维珍公主面前把面抻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不过后面就越拉越好,把维珍公主看的眼睛都瞪大了,觉得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手艺,最后就认输了。” 皇帝知道有次仟夕瑶给他过生辰特意去学过抻面,所以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重新找回了感觉。 “后来呢?” “娘娘把抻好的面下了锅,最后做了一碗牛肉面给维珍公主吃,她吃的津津有味的,越发佩服起娘娘来了。” 皇帝笑,下午和大臣讨论事情也显得如沐春风的,让人都有点战战兢兢的,因为一个人平时不温柔,突然温柔起来很是吓人不是? 等着晚上回去的时候,仟夕瑶显得心情很好,晚上那一顿饭就是牛肉面,牛骨熬的浓白汤,洒上葱花,切的牛肉片,很是可口,皇帝见仟夕瑶笑的明媚,显然也跟着兴致高昂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两碗。 维珍公主吃面的时候很高兴,可是回去一想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她也终于转过弯来了,就算是入乡随俗,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相比能一样吗?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所以第二天,维珍公主就去找仟夕瑶,直白的开口说,前面两个比试都是仟夕瑶提议的,这次要她来做决定,五比三胜。 仟夕瑶也知道不能把人欺负到家了,人家也不是傻子不是?就问,你要比什么啊。 维珍公主早就想好了,骑马,射箭,跳舞,这都是她的长项,结果本来以为仟夕瑶会不答应,结果她答应倒是挺痛快,不过就说,我对这个实在不擅长,你看这样,我找个人来代替我行不行,说完见她一副犹豫的样子,又说道,你看你们卡塔尔族从小就骑在马背上长大,我找来的人也是我们中原的女子,难道你还能比我们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差? 维珍公主想想也是,就同意了,心想,这些个中原女子,个个都是娇弱的不行,穿着华丽,吃饭就跟猫一样的,好对付的很,就像是珍妃说的那样,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还能赢不过? 比试那天天气很好,新春过后渐渐的暖和了起来,风吹在脸上也不是那么刺骨的了,维珍公主骑着马在马场等了半天就看到珍妃带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洒脱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自称齐昭仪,带着几分的自傲看着她。 维珍公主的不服输的劲头给调了出来,心里暗暗的想着,这次一定要给这些娇滴滴的中原女子几分教训。 结果谁知道这女子竟然是一个高手,刚开始她在前面,一直领先,她本以为胜利在望,可是等着快到终点的时候那齐昭仪使劲儿的夹住马腹,压低了身子,那马就跟箭一样蹿了出去,瞬间就超过她的。 等着她看到那齐昭仪连马镫都不用,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很是帅气,她就傻眼了,这分明就是有功夫在身啊。 比完骑马继续比射箭,维珍公主战战兢兢的,射了二十只箭,只有两只没有射中,她很是得意,心想,这一次总归要赢了吧? 结果那齐昭仪拿着弓箭,竟然两箭齐发!!! 这种招数仟夕瑶以前只在电视剧上看过,还觉得是十足的装x,不过为了增加电视剧的可看性,可是谁能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看了个现场版的,齐昭仪两箭齐发,二十只箭全部射中,震的维珍公主从开始的不服气,到后面的全然佩服,等着比试完直接贴了上去,要让齐昭仪给她当师父。 别说齐昭仪,就是仟夕瑶也很震惊,她一直知道齐昭仪有点本事,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厉害,她想起齐昭仪对着她说的……对于玉门关的思念,她想,这样的女子就不应该在宫里,而是自由自在的在玉门关那种粗犷的几乎没有男女大防的地方生活,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一样翱翔,也怪不得她会对皇帝嗤之以鼻。 不是皇帝不够优秀,是因为齐昭仪的心根本就不在这狭小的后宫里,仟夕瑶想想就觉得无限唏嘘。 这会儿维珍公主是完全认输了,还能怎么样?女红厨艺她不行就算了,比骑马射箭她这种她自己的擅长的东西也不行,还能怎么样? “你们中原女子真是厉害,我认输了。”维珍公主抬着小下巴,傲慢的说道,“虽然陛下是十分难得的伟男子,但是我既然输了就不会食言,陛下就让给你。” 这话弄得仟夕瑶哭笑不得,好像皇帝是这位异族公主让给她的一样,不过却突然有点喜欢起这个爱憎分明的异族女孩子来。 中午的时候仟夕瑶就在灵溪宫里和齐昭仪,还有已经……被齐昭仪震的,快成了齐昭仪跑腿小妹的维珍公主,三个人在一起吃饭。 仟夕瑶想着照顾照顾维珍公主的口味,让膳房上了烤羊排,手抓羊肉之类的,结果维珍公主两眼发亮,只吃的肚子都起来了,满嘴都是油,说道,自己跟膳房说了好几次要吃烤羊排,可是做出来的就是不好吃……,怎么珍妃娘娘这边的就不一样? 仟夕瑶心想,你吃的羊排都是冻在外面的(冬天,外面就是天然冰箱),给我做的羊排都是现宰的精心喂养的草原小绵羊,能比吗? 不过自此之后维珍公主就爱上了灵溪宫的烤羊排,每天都恨不得往这边钻,不知道的人以为维珍公主是为了能遇到皇帝耍的手段,但其实她就是为了饱口腹之欲,等着这维珍公主听到这传闻,当然这时候她已经跟仟夕瑶混的很熟了,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说道,“她们那是……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话,什么以小心度君子腹。” 齐昭仪在一旁喝茶,凉凉的说道,“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就是这个词儿。”维珍公主最近在努力学习汉语,特别喜欢用俗语,说道这里露出几分高傲的神色来,“我会跟珍妃姐姐抢陛下?才不会呢,输了就输了,再说,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好男子。” 仟夕瑶哭笑不得,又听到维珍公主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珍妃姐姐,那个叫伍泉的今天不过来吗?”说完就伸长脖子往外看。 自从那天,维珍公主缠着齐昭仪去学双箭齐发的时候,看到正在教大皇子箭法的伍泉,竟然就对上眼了。 之后就天天一副望眼欲穿的。 仟夕瑶真心觉得是不是要提醒着姑娘,你目前还处在皇帝女人的范围内,是不能对其他男人有想法的? 这简直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奇招就率先说话了,说道,“维珍,你是陛下的女人,你要是还不懂得遵守规矩,恐怕……,皇后娘娘会让你知道什么规矩。” 维珍公主想起一脸端庄严肃的皇后,忍不住说道,“我委屈死了。” 齐昭仪拍了拍手,把瓜子皮丢进盒子里,说道,“那就让你阿爹把你要回去,你就可以自由自在了。”语气有几分说不来的羡慕。 维珍公主撅起嘴,说道,“原本我阿爹想要我阿姐过来的,阿姐的娘是汉人,阿爹说她能讨中原皇帝的喜欢,阿姐力气小,也吃不惯羊乳,可是我很喜欢阿姐,她从小对我最温柔了,可是我阿姐喜欢隔壁的阿穆隆,肚子里都有宝宝了……,所以我就替我阿姐过来了,我要是回去,阿姐就要和孩子分开来中原了。” 仟夕瑶满头黑线,说道,“你们那里女人生了孩子也可以这样被人送走?” “这有什么啊,女人只要漂亮,别说是生了一个孩子,十个孩子也没事,哪个男人强壮,女人就跟着哪个男人。”维珍公主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仟夕瑶,“……” 维珍公主说道这里,一脸兴奋,对着仟夕瑶说道,“珍妃姐姐,你说哪个伍泉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要是去找他比试,赢了就让他在皇帝面前说娶我怎么样?” 仟夕瑶,“……”姑娘,你转变的这么快,真的好嘛?前几天还要死要活的跟她比试抢皇帝呢,这就失去兴趣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多保持几天的成就感? “伍泉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真的很喜欢他。” “你不过只见过他一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你的喜欢也太随意了一些吧?”齐昭仪突然冷言冷语的说道。 “我就是知道,我看了他一眼就是知道,他是上苍派来的和我匹配的男子。” 结果仟夕瑶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她转头一看,齐昭仪脸色有些苍白,她见众人看着她,赶忙站起来说道,“我手滑。” 仟夕瑶,“……” 仟夕瑶觉得,今天的齐昭仪有点奇怪,她平常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怎么就因为维珍公主几句话就生气了? *** 在御书房的太监,宫女们人人自危,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不是因为别的,你瞧御书房外的院子里,大冬天的跪着三位呢,一个是拱卫司的指挥使邓启全,那可是皇帝很爱重的人,可是这会儿也跪在外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吏部尚书高毅,还有一个是工部尚书刘航,两个人皆是内阁大臣,也是陛下看重的人,却都受罚了,他们这些小兵小虾们就更不用说了,说不定一不小心惹怒了皇帝,小命都没有了。 御书房的外间站着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意思,栾喜捂着脸哭丧着脸,说道,“我就是想问问陛下什么时候用晚膳,结果陛下就踹了我一脚,万公公,秀珠姐姐,你们瞧,我的脸是不是肿了一大块?” 秀珠不说话,万福却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道,“哎呦,真是可怜,这细皮嫩肉的,这么俊的样貌……,现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不过也真是奇怪,陛下平时不是挺喜欢你的,还说栾喜最是机灵的,今天怎么就挨踹了呢?” 秀珠听着万福阴阳怪气,嘲弄栾喜的话就忍不住想要笑,不过一想到皇帝今天的怒意,又笑不出来了,陛下就是他们的天,陛下高兴他们的日子也好过,陛下不高兴……,那就是天都塌了。 栾喜心里把万福骂了祖宗十八代,脸上却不显,可怜兮兮的说道,“万公公,万爷爷,我哪里能比的过您啊,要说得陛下的看重,您要说第一,谁敢说第二啊?你就发发慈悲,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万福见栾喜说的可怜,心里很是畅快,却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你自己收了别人的东西,想要给别人说情,最后被陛下踹了出来……,哼哼,自己的做的事,自己承担。”万福刚才看到栾喜跟高毅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就知道被塞了好东西给栾喜,心里一阵气,给栾喜好使吗? 栾喜自以为自己很是上道,想到只要提了珍妃娘娘就好用,眼巴巴的凑过去,对着皇帝说,是不是要用晚膳了?珍妃娘娘还等着呢……,然后,然后就被皇帝踹了两脚,骂出来了。 果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该!活该! 他以为皇帝看不出来他想用珍妃娘娘做借口?简直就是太小看陛下了……,陛下是看重珍妃娘娘,可是看重归看重,并不是说谁都可以拿珍妃娘娘当挡箭牌的。 就这样的小心思,别说被陛下踹出来,就是直接丢了小命都不算是重的。 万福想到这里越发斜眼看这栾喜,吓的栾喜心里七上八下的,平时很能说的一张小嘴,现在就像是被布条堵住一般,啥话也将不出来了。 “万公公,万哥哥,万爷爷!”栾喜可怜兮兮的喊道。 万福头一甩,不理他走了下去,下面青石板上跪着三个人,个个都是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可是这会儿却是可怜的很,多冷的天啊……直挺挺的跪冰凉的地板上,这要是短时间还好,一个时辰,二个时辰的,可是要跪出病来的。 要说皇帝为什么生气,其实也没什么,卢中尧的案子查来查去也没什么进展,但是说来也是奇怪,那些证人前天还过来指认卢中尧是真的,第二天就死在了客栈里,就这样,关于这件案子的证人都死了……,结果皇帝今天还收到一封信,这封信竟然是燕王妃为长公主家的女婿求情的。 燕王妃是皇帝的生母,虽然名分不在,但是情分却不同,燕王妃很少给皇帝写信,可是好容易写了一封竟然就是为别人的事情? 皇帝能高兴吗? 就把之前管着科举的高毅等人喊过来,说起来能让目不识丁的卢中尧当了会试第二名,本就是高毅等人没办好差事,至于邓启全,这案子少说也办了半个月了,除了死了证人,最近一点眉目也没有,也算是办案不利了。 高毅见万福走了过来,露出几分苦笑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万公公,这要到什么时候陛下才会消气?” “我哪知道。”万福翻了个白眼,“你问栾喜去啊。” 高毅额头上冷汗淋淋的,万福口味太刁,黑心的很,又加上态度嚣张,他也是心里有气,怎么说也是在朝中说一不二的人不是,这就想着给栾喜说说,谁知道这栾喜就是个绣花枕头啊,什么事也办不了,最后还让陛下越发暴怒了,想想就觉得很是后悔。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番发过脾气了,高毅想起来也是后怕的厉害,他苦笑着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我在这跪着不要紧,要是能让陛下消气,就是跪瘸了一条腿也是愿意,可是陛下这般生气,伤了身体如何是好?哎。”高毅说完就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万公公,我哪里还有两个上好的前台砚台……” 万福心里呸了一声,还想糊弄他?就这点东西他还看不上眼,哼,就是要跪断腿,让你觉得自个儿了不起?不就是入了内阁,那还不是托了你老师周炳瑞的福气?要说察言观色,干活儿的本事还没刘航好,那刘航就是一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但是办事也是利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老老实实的跪着,可是比你耍心眼强多了,这时候就是要比忠心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六章 屋内静悄悄的,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黄花梨木做的案桌前,他头发一丝不苟的挽着,戴着华贵的金冠,显得身材挺直如松,容色俊美雍容,自由一股清贵的气质,只是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就像是跟那笔有仇一样的,狠狠的用力气来写。 仟夕瑶摒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等着走到了一旁的茶几旁,想了想就倒了一杯茶水,那茶水是用藤壶温着的,倒也没有凉,摸在手里还带着暖意。 皇帝知道有人过来,头也不抬的说道,“朕说过了,求情者和那些人同罪!”语气中充满了怒意,气势慑人的很,就是没有靠近,都觉得很是恐怖。 仟夕瑶心里有些打鼓,不过想着皇帝平日里对她的情意,觉得正因为皇帝生气,更应为他解忧,劝解不是?难道这似乎后学着别人躲开皇帝的怒火?这样是比较轻巧,可是也显得太明哲保身了。 当然,仟夕瑶心里也隐隐有种感觉,皇帝对她的包容已经到了一种境地,就是她可以摸他的逆鳞,就好象皇帝永远也不会真的对她不利一般。 虽然心里都想清楚了,不过真要面对一个暴怒中的帝王还是需要勇气的,囧。 皇帝见那人没有走心里徒然升起怒气,抬头喊道,“放肆……”结果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明亮的烛火下,仟夕瑶穿着一件芙蓉色的妆花褙子,淡施粉脂,俏丽的站着,越发显得秀丽雅致,面容娇美,只不过这会儿似乎被皇帝话给吓到了,睁着一双水眸,咬着下唇,一副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皇帝的面色从开始的暴怒,到后面的平静,似乎终于缓和下来了,迁夕瑶松了一口气,端着茶杯过去,说道,“陛下,喝口茶水吧。” 皇帝僵硬的站了一会儿,见仟夕瑶一直举着……,这才不得不接过,随意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之后就不说话了,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起码身上没有那种暴虐的戾气,仟夕瑶本来有点忐忑不安的,可是这会儿看到皇帝缓和的面容,胆子也大了起来,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说道,“陛下,膳房那边最近新作了几道菜,我自己一个人吃着怪没意思的,陛下也去尝尝吧,闻着都很香。” 皇帝僵直着身子,还是没有动。 仟夕瑶想想那菜色忍不住忍不住说道,“有樱桃排骨,醋味多春鱼,喜鹊登枝,豢蝶大虾,芙蓉鱼角……”仟夕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要是按照往常,她这会儿早吃饭了,可是今天皇帝没有及时回去,倒是拖了点时间,这会儿说起菜色,脑子里就浮现了膳房里做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似乎还能闻到菜香味,她越说越是饿的厉害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倒不是仟夕瑶多么能吃,她如今还奶着孩子呢,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总归是喂着,这喂奶最是容易饿,所以今天就有点突出了。 皇帝本来绷着脸的,想着自己生母燕王妃信里的话,只觉得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她远在燕地,却还要伸长手管朝廷的事情,可真是……,可是这会儿他听到仟夕瑶饥饿的咕噜噜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有点心软,想着那帮人是那帮人,自己干嘛要对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生气呢? 想通了之后也就不觉得那么生气了。 御书房的屋檐下早就点上了灯,映照的整个院子红彤彤的,从刚才珍妃娘娘进去开始众人就眼巴巴的往门口的方向瞧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珍妃能不能劝得动。 万福却是放松了下来,走到刘航的跟前很是温和的说道,“刘大人,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刘航资历不比高毅差,甚至比高毅年长,可就是因为高毅是周炳瑞的弟子,这区别就被拉开了,周炳瑞是内阁首辅一般的存在,那么高毅在内阁就排行第二,他心里一直都不服气,这会儿见万福过来轻声细语的说话,知道这是他想拉拢自己,很是高兴,殷勤的回道,“万公公你不用安慰我,这次是咱们没办好差事,别说是跪了一下午,就是跪几天几也是没有怨言。” 高毅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心里骂道,马屁精! 万福听了却是忍不住嘿嘿一乐,瞧了眼刘航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心想,这也是一个人精,比起因为学了周炳瑞的作风,显得太过一板一眼,但却又只学了个皮毛,显得不伦不类的高毅,这位就越发的带出几分机灵的变通劲儿,他就是喜欢这样聪明的,分得清形式,能屈能伸的人,并且有些话不用明说,一点就通。 “陛下最是看重珍妃娘娘,这会儿珍妃娘娘过来请陛下去用膳,陛下怎么也不会忍心拂了了珍妃娘娘的面子。”万福很是肯定的说道,“刘大人一会儿可是要想着怎么说话才好……”说完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刘航眼珠一转,很快就明白万福的意思,是让他等着皇帝出来的时候求饶,最好还是对着珍妃娘娘说,他松了一口气,心想,他腿都麻了,要是在跪下去估计就废了,感激的对着万福说道,“万公公,多谢你了。” 万福也不客气,说道,“别现在说谢谢,过几天就给忘了。” “哪能啊。”刘航腆着脸说道,“万公公你是陛下身边第一个得力的人,以后只有我求着你,哪里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万福听了这奉承话,心里很是舒坦,觉得这刘航笑的还挺真诚,比起高毅扯着僵硬的笑容,心里暗骂他的那股难看劲儿可是好多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万福就走到了邓启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邓大人,忍着点吧。”邓启全和万福很是熟络,两个人自是不必多说,邓启全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万公公。” 就这样万福在这边安抚了两个朝中大红人,摇头摆尾的,藐视的看了眼正气的牙疼的高毅一副你要拿我怎么办的猖狂劲儿,恨的高毅都快呕死了却是无可奈何。 “香儿姑娘,咱们好日子没见了吧?”万福又开始跟香儿寒虚问暖。 香儿一脸迷茫,“不是昨天才见过?” 秀珠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这香儿怎么说也是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怎么这般不会说话? 万福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一定要让我这么下不来台?” 香儿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才没想到……,对不住了。” 正在说话这会儿,门帘被掀开,皇帝和仟夕瑶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皇帝还很体贴的扶着仟夕瑶,生怕地上滑让她摔倒,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瞧,特别是几位朝臣,毕竟仟夕瑶是后宫里的娘娘,需要避嫌不是。 “摆驾灵溪宫。”皇帝对着万福说道。 万福麻利的就跑开了,下去安排。 皇帝和仟夕瑶从抄手游廊走过去,正好绕开跪在院子中间的三个人,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刘航带着哭腔喊道,“陛下……,是臣办事不利,惹得陛下生气,臣真是罪该万死。”刘航说完就扑簌簌的掉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 仟夕瑶这才看见这院子里排一溜,跪了的三个人,心想,这都跪多久了?等等,皇帝不是生了一下午的气?那就是跪了一下午? 这么下去不是要残废了? 刘航一边抽抽搭搭的哭着,一边暗骂高毅和邓启全,这种时候都不吭声,难道就指望着他?真是一帮混蛋! 只是面上却不显,哭的越发悲催。 皇帝沉着脸,仟夕瑶就拽了拽皇帝的衣袖,温声说道,“陛下,这都夜深了,就算是要罚,也总要等着吃完饭吧?” 简直就是菩萨转世啊,刘航简直要感动的哭了,一旁的邓启全和高毅也是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瞧着这边,跟随刘航一起哭了起来,废话……,这时候不哭更待何时? 这时候几个人就拧成了一股绳,有点同甘共苦的意味了。 顿时院子里就响起三个人男人的哭声,仟夕瑶……张大了嘴,觉得很是怪诞,想着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在朝中可都是前呼后拥的,被人捧着的人物,怎么现在就这么没有形象的哭,是不是有点丢人?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可是跪了一下午了,还是这冰天雪地里,如果是她,也是想要哭的吧? 仟夕瑶就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看着皇帝。 皇帝想着这么跪下去人还真就废了,仟夕瑶这么一说,正好也给了他台阶,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如释负重,带着哭腔喊道,“皇恩浩荡。” 等着回到了住处,两个人一起用了饭,仟夕瑶就亲手给皇帝倒杯茶,两个人都饿的厉害,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这会儿正是觉得撑得慌,仟夕瑶就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 皇帝也想走走消食点头算是同意了。 两个人穿上厚厚的衣服就去了御花园里,前几日是正月,太后在御花园里办了个灯会,除了各色的灯还有冰雕,很是有几分看头,既然皇帝要过去,那边自然早就提前把灯都点亮了,等着两个人过去的时候一片灯火通明,很是好看。 皇帝长腿,又加上男人步子本就比女子快,不过一会儿就让努力跟随皇帝的仟夕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皇帝及时扶住,等着摸着她的手觉得触手冰凉,忍不住说道,“这般冷,怎么都不说话?” 灯光,月光交织在一起,细碎的星光映衬着皇帝的面容越发的俊美清贵,这会儿他的眼睛是掩饰不在的担忧和心疼。 仟夕瑶看的心里柔软,靠着皇帝说道,“我看陛下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开口。” 皇帝摸了摸仟夕瑶的鬓角,握着她的手,语带几分叹息,说道,“真是傻瓜。”语气里藏不住的纵容和宠溺。 仟夕瑶第一次发现,原来傻瓜两个字竟然还可以当情话来听? 皇帝似乎是怕仟夕瑶再次摔倒,揽着她的腰,走的很是缓慢,他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把心里的苦恼说了出来,“朕实在是记不清母妃的样子了。” 仟夕瑶心头一颤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脸上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来……,忍不住想着,这个母妃是不是皇帝的生母?如果是指太后应该是说母后才对,又加上皇帝说记不清对方的容貌,十有□□就是燕王妃了。 果然皇帝又说道,“很多事情朕都记不清了,不过承德三十五年,先帝大寿的时候,母妃也跟着父王一起过来贺寿,当别人问要不要和我相见之时,母妃就说……,我的两个年幼的弟弟在路上生病了,要费心照顾,实在是抽不开身。” 仟夕瑶震惊,忍不住想着,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京都来当质子不说,明明有机会相见却并不相认,这个燕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间流逝,帝王更替,如今传承下来的藩王只剩下五位了,可是只有燕王会把质子送到京都来,那是因为燕地是一块令人眼馋的肥沃土地,一年二季稻子,粮食丰产,又靠着海边,船运来往是军事要地,正可谓有钱有兵力,进可攻,退可守。 这块地原本是当初孝贤皇后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特意圈的一个地方,希望他能衣食无忧的过日子,自然是好地方,当时燕王和新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和一般的皇族兄弟自是不同,很是亲厚,自然是无所猜忌,只是等着时间流逝,一代又一代的,京都的大祁皇帝和后世燕王之间的血脉关系越来越远,最后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有一年燕王不过带着军队去打猎,结果却叫皇帝以为是要造反,闹得很是厉害,战争一触即发,燕王世世代代的积累,到了这会儿已经是兵强马壮不可小视,朝中有主战的,自然也有主和的,只不过大家都明白,要是真打起来朝廷也是会伤筋动骨,最后还是燕王做了退步,让自己的世子进京做了质子,这才免了一场内乱。 从此燕个燕王都会送世子来,燕王世子在京都受到皇帝的教导,等着燕王去世在回去继承王位,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燕王和京都之间关系越来越亲密,因为每个燕王在世子的时候都曾经在京都住过,而且每一个燕王妃都是皇帝指的婚,都是京都的名门闺秀,虽然后面去了燕地,但是总归忘不了故乡,又加上王妃的娘家人都字京都,所以心里都是向着朝廷。 时间久了,燕王自然就越发的亲近朝廷了。 “朕本来以为,朕会去见父王最后一面,结果如今……”皇帝陷入了沉思,越发握紧了仟夕瑶的手,“朕今日收到了母妃的信,却是为了那长公主求情,真是令人恼怒,那卢中尧乱了科举的规矩,朕如何能绕他?”最让他伤感的是,一封信里从头到位没有提及对他的关怀,只询问能不能让新质子,就是皇帝的亲弟弟晚点来京都。 仟夕瑶很想安慰皇帝说,没有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陛下,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十几年年不见玄毅的心情,我肯定会疯掉。”仟夕瑶打了一个冷颤,现如今天天抱着都觉得看不够似的,要是十多年不见,那该多伤心难过? 仟夕瑶初为人母,总是会觉得孩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天使,只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皇帝抿着嘴,却是带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这要是别的嫔妃肯定会安慰他说,这世上哪里有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肯定是他想多了之类的,可是仟夕瑶却说的这么坦白,坦白的他竟无言以对,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想到仟夕瑶刚才说的,要是见不到孩子会疯掉的,恐怕不止是仟夕瑶,就是他也会受不了吧? 邢玄毅是他期盼了多少年的孩子,那么小小的一个东西,每次睁着一双漆如点墨一样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心都化成一滩水了,这孩子当初生出来的是经历了许多的波折,在产房里看着一团血色的小东西,只觉得整个人心都碎了,第一次热泪盈眶。 怎么舍得放手?就算是无奈的送到外地,难道就不会思念? 皇帝越发紧紧的抱着仟夕瑶的腰肢,让她贴着自己,像是要添补心中的一块空缺一般,只有抱着她,会觉得心口不是那么憋的难受了。 仟夕瑶见皇帝无声的抱着自己,轻轻的拍了拍皇帝的后背,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是? 作为孩子的父亲,仟夕瑶相信他肯定懂自己的心情。 可是仟夕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燕王妃对皇帝这么冷酷无情? 等着回到了灵溪宫已经亥时了,仟夕瑶和皇帝都有点心情低落,只不过两个人进内室之前,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先去东厢看了看熟睡的儿子,二皇子穿着一件柔软的姜黄色松江棉布做的里衣,香甜的睡在摇篮里,肌肤白皙,睫毛纤长,小嘴红润可爱,就像是一枚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让人想要咬一口。 仟夕瑶都露出温柔的神色,皇帝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一旁的乳母林氏却是战战兢兢的,要知道晚上都是珍妃娘娘自己一个人过来看看孩子睡姿的,结果这一次皇帝也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皇帝对她有什么不满吧? 林氏想了想,从早上给二皇子换尿布到晚上哄着睡觉,也没有做错什么啊?难道是她想岔了? 结果也是她虚惊一场,两个人看孩子睡的香甜就回去了。 等着两个人走后,林氏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想着……,这二皇子可真是皇帝和珍妃娘娘的心头肉,她可得越发仔细照看着的点。 上了灯罩的烛火朦胧,仟夕瑶枕着皇帝的臂膀,把脸埋在皇帝的胸口,感觉皇帝的手正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后背,只觉得很是安心舒服,不自觉地就睡了过去,迷迷蒙蒙当中似乎听到皇帝叹息一般的说,“还好,有你在朕的身边。” 睡梦中仟夕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皇帝见到之后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越发紧紧的抱着她,闭上眼睛,然后睡了过去。 屋外白雪皑皑,冷风呼啸,屋内却是一片温暖朦胧。 今天轮到香儿值夜,她打着哈欠把被褥抱到了外间,等着铺好被子……,又偷偷的掀开帘子往内室瞧,见皇帝和仟夕瑶都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吹了灯,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刚走到外间就被人从后面使劲儿的拍了拍,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结果却是被对方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嘴。 “是我!” 香儿舒了一口气,说道,“万公公,你走路都不带声的?吓死我了。”说完就拍了怕胸口。 万福的视线就顺着香儿到了她的胸口,他直直的盯了好一会儿,香儿从刚开始的诧异,到后面的羞涩,整个都红的不行了。 “万公公……” 万福却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香儿脸红的样子,直接摸了上去,直到万福的手在香儿的胸口上上下磨蹭好几下,香儿才意识到自己被摸了! “万公公,你在干什么?”香儿的声音听起来磕磕巴巴的,带着十足的羞涩慌乱。   ☆、第一百零七章 刘航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他疲惫的伸了伸腰,只觉得这会儿膝盖骨那边还有点发麻,皇帝赦免之后自然有宫女给他们拿雪过来搓着,等着恢复了几分知觉,又拿着太医特质的药酒搓,这样反复好几次,又喝了姜汤,几个人才觉得活了过来。 邓启全年轻,又加上习武,身子骨自然比刘航和刘航和高毅强上许多,他是最先站起来然后走的,然后就是高毅,刘航和他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累的够呛,乏的厉害,实在没有心思继续斗嘴,说好明天在武英殿碰头商量卢中尧的事情就各自分开了,天大的事也得等着身体好了再说不是? 刘航紧赶慢赶的回家,结果刚到了二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丁香色妆花褙子的女子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槐树下痴等着,他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握住女子的手说道,“蕙娘,你怎么还没睡?”刘航说完就瞪了眼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那小丫鬟吓得的脸色苍白,赶忙说道,“奴婢劝不住,夫人说一定要等着老爷回来。” 那女子温柔的笑,说道,“你不要怪她,是我要等的,她跟我站了许久了,也是受累了。” 刘航很是无奈,扶着蕙娘走了进去,小丫鬟急匆匆的走到前面掀开帘子。 刚进屋里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京都这边冬天都烧地龙,很是暖和。 两个人进了屋里,刘航的手却没有放开蕙娘,而是一直扶着她走到了炕沿边,随即有扶着她坐了上去。 蕙娘坐在温暖的炕上,握着刘航的手娇嗔的说道,“我都说了自己能走,不用你扶着我。”说完不见刘航说话又补了一句,“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在屋里摸一摸,这炕沿,还有窗棂,博古架,衣柜,长几我都已经了然于胸了,就是有个老鼠洞我也能说出来。”一副想要逗乐刘航的语气。 刘航却是没有笑,伤感的扯了扯唇角,明亮的烛火把蕙娘的面容映照的很是清楚,鹅蛋脸,细眉,一双曾经灵动四溢的杏眼,这会儿却是毫无神采,一片漆黑,他心头一痛,想起失子之痛来,越发伤感,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原来刘航的娘子蕙娘,早就在十一年前就失明了,那一年刘航还在福建任万安任县令,那边日子艰难,蕙娘刚刚生下了长子,结果却是因为缺医少药早夭了,那孩子是他们盼了许久才有的,两个人成婚五六载,却是一直没有子嗣,等着好容易有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当时蕙娘就哭了三天三夜,等着最后却是看不见了,好容易请了郎中过来,那人却是摇头说,已经没救了。 刘航原本是刘家的庶子,却是因为聪明早慧,被父亲看重,这才参加了科举,中了二甲十三名,嫡母想要把一个远方的亲戚侄女嫁给他,他却是不愿意,因为他早就看中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前翰林院掌院学士的独生女,生的貌美不说,很是有几分才情,因为父亲不舍,所以留到了二十岁也没有嫁人,到了现在却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嫡母为难他,连提亲都不愿意为他去,他只好请了父亲出面,好在刘航的父亲看重这个庶子,觉得这一辈孩子中也就他是最出息的,以后说不定就要仰仗他了,虽然觉得婚事不一定成,但是带着几分侥幸的心里找了个官媒过去提亲。 谁知那孙家小姐在灯会上见过刘航一面,早就倾心于刘航,看到媒人正是觉得高兴,那掌院学士孙大人疼女儿,见她心有所属,虽觉得对方不妥当,也不大般配,最后还是抵不过女儿的痴缠无奈同意了。 当时成婚的时候孙大人怕女儿受苦,整整赔了八千两银子的嫁妆,很是丰厚。 婚后两个人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只可惜却是迟迟没有子嗣,结果盼了那许多年的孩子,却是这般不幸早夭,此后孙蕙娘就伤了身子也没有办法生子了。 六年前刘航调回京都任礼部员外郎,之后就一路官运亨通,现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是入了内阁,前途不可限量,和曾经寒酸的庶子的样子大为不同。 孙氏似乎知道刘航心里不高兴,温声说道,“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又说道,”这么晚了,有没有吃过晚饭?我叫厨房留了菜。“ 刘航没有胃口,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早些睡吧。“ 孙氏却是没有动,推了推刘航说道,“今天可是歇在甘氏屋里的日子,她一直都没有睡等着呢,老爷还是过去瞧瞧吧。”甘氏是孙氏婆婆送过来的侍妾。 刘航脸上露出几分厉色来,说道,“有你这般总是把着自己男人往别女人身上推的?“ 孙慧娘一听,又是高兴又似乎很是悲伤,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母亲说子嗣要紧……” 刘航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躺在炕头上,说道,“我谁也不要,你也不要把我往外人推,咱们以前说好的,就咱们两个人一起过。” 孙氏听的眼泪婆沙,这是两人刚成婚的时候说的情话,却是没有想到刘航到现在还记得,好一会儿才哽咽的说道,“那子嗣的事情怎么办?母亲最近很是不高兴。” 刘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想把明儿过继过来。” 刘书明是刘航三弟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五岁,很是聪明机灵。 孙氏听的一颤,忍不住说道,“老爷……母亲会同意吗?” 刘航紧紧的抱着孙氏,斩钉截铁的说道,“父亲同意就行了,我早就跟父亲说过了,三弟也同意了,到时候把明儿抱过来养在你名下,以后咱们也就有儿子了。” 孙氏颤抖的抱着刘航,倏然泪下,说道,“老爷,我对不住你。” “当初我不过一个庶子,你却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后来我们去了万安,那地方艰难,连肉都吃不上,要不是那般……,旭儿怎么会早早就去了。要说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你才对。”刘航说道。 屋内的气氛显得十分温馨,两个人躺着说了一会儿话,刘航昏昏欲睡,孙氏却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今天我似乎看到长公主家的人来找过母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件事。” 刘航从来不满孙氏,自然知道卢中尧的事情,他一听立时坐了起来,惊道,“什么?” *** 不过昨天还觉得冷的直打哆嗦,一转眼就春暖花开,一阵阵的暖风吹来,冰雪消融,树木抽了嫩芽,天空湛蓝,地上青草冒了头,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 周府的水榭里,周浅墨和仟召陵围坐在石桌两边,中间放着棋盘,仟召陵执白棋,周浅墨执黑棋,正在全神贯注的下棋。 周浅墨如临大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紧张的盯着自己设的局,暗暗想着,别让仟召陵看出来,千万别然他看出来!就差一步了就可以把仟召陵逼入死境,仟召陵的神态要比周浅墨的自在多了,他穿一件杭绸的湖青色直裰,带着方巾,面如冠玉,在浅浅的春日阳光下越发显出几分儒雅的气质来。 仟召陵捏着棋子,一副正在思索放在哪里的样子,在棋盘上挪来挪去的,就是没有真正落下来,急的周浅墨差点抓耳挠腮的,还得要忍着,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真是憋得不行了。 仟召陵看着对面的周浅墨,眼睛里渐渐有了笑意,正要说话,水榭外传来一个黄莺出谷一般清脆的声音来,“原来是躲在这里下棋?”一个穿着水红色缎面褙子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女子乌鬓黛眉,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似的,清丽可人的很。 “二姐!”周浅墨如临大赦,高兴的站了起来,主动迎了过去。 仟召陵也起身看着周二小姐,显得很是彬彬有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二小姐总觉得仟召陵的目光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炙热,她只觉得脸上一烫,赶忙低下头来,温柔的福了福,“三弟,仟公子。” “周二小姐。”仟召陵也打了招呼。 “二姐,你怎么过来了?”周浅墨拉着姐姐坐到一旁的位置上,忍不住问道。 “我早上做了瘦丝,据说这是以前孝贤皇后自创的美食,正好先送给你们吃。“周二小姐很是温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雅致,像是一幅画一般的赏心悦目。 只不过等着周二小姐说完,周浅墨的脸色刷地就白了,他目瞪口呆,盯着周二小姐带过来的食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周二小姐亲手打开了描红漆的画着红梅的食盒,甜白瓷的碟子上正真齐齐的摆了四排瘦丝,墨绿色的海苔包着白色的米饭,中间是鸡蛋等馅儿料,看起来很是可口。 “你们都尝尝看。“周二小姐从小很是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管家,都是行家里手,唯独一样,在厨艺上有些不足,俗话说什么不行就干什么,周二小姐就往厨艺上使劲儿,刚开始做一半的菜色,等着到了后面就搜罗各种闻所未闻的菜肴,一试再试,只不过……,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长什么,周二小姐不擅长的就是这厨艺,同样是一个步奏走下来,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就是怪异。 周浅墨突然干笑了两声,摸了摸肚皮说道,“哎呀,二姐,你来晚了,我刚刚吃了一碟子糕点,实在吃不下了。“ 周二小姐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吃半口都不行吗?“那水眸盈盈的,让看到人实在是狠不下心,周浅墨心里犹豫不决,不过最后想起曾经无数的遭遇,硬是狠下心肠说道,”姐姐,我真吃不下了。“ 周二小姐很是沮丧,一旁的仟召陵说道,“那我尝尝看好了。“ 周二小姐很是高兴,一双盈盈水眸带着几分期盼看着仟召陵,那颜色鲜亮,模样可爱的瘦丝就被放到一个小碟里,推到了仟召陵的跟前。 仟召陵还没下筷子一旁的周浅墨却已经咧着嘴,露出一副不忍的神色来,谁都知道周二小姐做的所谓的食物,不能入口,家里那许多人,都已经被她祸害的差不多了,只要见到她做的食物就会跑开。 仟召陵在周二小姐期盼的目光下,周浅墨同情的神情中,用白色的竹筷夹了瘦丝就塞入了嘴里。 等着轻轻咬了一口,突然间就停顿了下来,神情带着几分僵硬,周浅墨不忍的捂住了眼睛,心道完了,可怜的召陵哥,估计以后打死也不会让姐姐做食物了,周二小姐则是露出几分忐忑不安的神色来,紧张的咬着红润的下唇,时刻观察者仟召陵的神情。 就在众人紧张的气氛中,仟召陵却一口把剩下的瘦丝都咽了下去,神色平静的说道,“很好吃。” 周二小姐听了,露出一抹笑容来,如同阳光破云而出,异常明媚灿烂,说道,“是真的?” 仟召陵点头,放下了筷子。 周二小姐很是高兴,周浅墨却是露出几分不相信的神色来,“我还有个叫披萨的配方,也是孝贤皇后自创的,这就去做做看,这个瘦丝你们一定要吃完,一会儿我就让慧湘过来收盘子。“然后朝着仟召陵点了点头,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一样的走了出去。 仟召陵盯着良久,只觉得那背影婀娜,神态明媚,倒是带出几分难得的娇憨来,他的心情不自觉地如同这晴朗的天气一般愉悦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周浅墨却带着如同审判一般灼灼目光,看着他说道,“召陵哥,这东西真的能入口?我不相信!”随即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很是夸张的抱着头说道,“噢,天啊,姐姐说一会儿要让慧湘过来收盘子,那这东西不是都要吃了?“说完嫌恶的看了眼瘦丝。 仟召陵却说道,“该我下子了。“说完就拿起一颗白子,坦然的说道,“你看我们下了这许久了,一直都没有彩头,输赢也显得不是那么有趣了,你看这样,这一局我们就压个赌注?” “压什么?”周浅墨的注意力回到了棋盘上,想自己千辛万苦布的一手局,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之前两个人下了十盘,他可是只赢了两盘,这次可不能在输了。 仟召陵瞥了眼周浅墨明明紧张却故作洒脱的神态,笑道,“谁输了就把这一盘瘦丝给吃光了。”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瘦丝。 周浅墨瞪了眼仟召陵,说道,“召陵哥,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挖坑?” 仟召陵却是眉眼不动,说道,“你不敢赌?” “谁不敢了!”周浅墨忍不住说道,随即转了转眼珠,一双和周二小姐相似的漂亮丹凤眼,闪动着灵动的神采来,周浅墨想着,自己这布局已久,只要仟召陵在下错一个字就是满盘皆输,几乎可以说胜利在望……,只是真的会赢的这么轻松吗? 还有……,万一输了,那盘瘦丝怎么办?随即想到刚才仟召陵一副从容的模样,忍不住想着,兴许这一次二姐做的不是那么难吃了?起码可以下咽? “那如果我赢了呢?输了的人吃瘦丝,但是总要有什么彩头吧?”周浅墨说道。 仟召陵盯着周浅墨看了一会儿,见他犹豫不决,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兰梦斋的那一副前朝的百鸟朝凤图?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要是输了就吃了这一盘瘦丝,但是如果你要是赢了,我就把那一副买来送给你。“仟召陵很是大气的说道。 比起仟家的富裕,周家穷的简直就是叮当响……,所以像前朝字画这样的古董,周浅墨是根本就不敢肖想的。 “好!“周浅墨一想起来那一副画来,忍不住高兴的拍桌子,指着仟召陵说道,”咱们击掌为誓?“一副很是怕仟召陵反悔的样子。 仟召陵笑了笑和周浅墨击掌为誓。 春光明媚,在水榭边的湖里正捞小鱼准备喂金鱼的几个仆役忽然就听到周三少爷愤愤不平的声音,“召陵哥,我怎么会输的,不对……,你一定是早就看出来我布的局,就等着我布的差不多了然后直接斩杀是不是?太狡猾了!“ 水榭里传来一个男子冷清担着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是你太轻敌了,喏,这盘瘦丝就给你吃了。“ “啊啊啊,我上当了了。“周浅墨很是郁闷,带着十足的不甘心,”行吧,反正愿赌服输,真是郁闷。“ 那帮仆役都听说仟召陵是这次会试的第一名,又是宫里娘娘的亲哥哥,长的一表人才,很是儒雅英俊,每次他过来,府里的小丫鬟们争相的偷瞧,这会儿听到了动静,都忍不住歪着脖子往水榭边瞧。 穿着红色比甲的小丫鬟说道,“仟公子下棋肯定很好。“ “就是呢,好想去看看。“ 两个小丫鬟见时间还充裕,轻手轻脚的走到湖东边,这边有一排的柳树,比较隐秘,正好遮住她们,还能看到水榭里的情景。 结果两个丫鬟刚走过去,往水榭那么一瞧,只看到平日里很是稳当的周三公子一蹦三尺高,脸皱的跟一块抹布一般的,痛苦的不行,嘴里喊道,“这么难吃,简直跟毒药一般,召陵哥,你刚才是怎么吃下去,然后一声不吭的?“ 春日的暖风吹来,徐徐的吹起仟召陵额前的碎发,让他越发带出几分儒雅的风姿来,他露出一笑,很是狡慧,说道,“你刚刚只吃了一个,这里还剩下七个,快点,一会儿慧湘就过来收盘子了。“ 周三公子气的哇哇大叫,却是在仟召陵目光的逼迫下把剩下的瘦丝都给吃了,之后脸就跟蔫了的青菜一样,很是无精打采的坐在椅背上。 两个丫鬟却是满脸的惊喜,根本没空主意周三公子,说道,“我刚才看到仟公子笑了,真是好看。” “是啊,这一次总算没有白来。” *** 湖水解冻,天空蔚蓝,种在边上的垂柳像是绿色的丝绦一样垂挂这,随着春日的暖风摇摆,仟夕瑶抱着二皇子坐在湖心亭里,指着湖中的鱼儿说道,“小宝,那是金鱼,好玩吗?“ 十个月的二皇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这会儿被母亲抱在怀里很是不自在,扭了扭身子,一副要挣脱的样子,仟夕瑶只好把二皇子放在了护栏边上。 二皇子忍不住咯咯的个笑,笑声清脆悦耳,在仟夕瑶的耳朵里如同天籁一般,她忍不住亲了亲二皇子肥嘟嘟的脸颊,说道,“这么高兴?让你学走路竟然比看鱼还高兴?“ 二皇子兴奋的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朝着仟夕瑶天真烂漫的一笑,弄的仟夕瑶心头酥麻一片,随即又回头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的走着,小虎头鞋踩在汉白玉的台面上,很是稳当,他走一步就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来,就跟个小大人一样。 几个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奶妈子围绕着二皇子,生怕他摔个好歹来,倒是比仟夕瑶还要紧张。 废话,谁不知道二皇子是皇帝的心头肉,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看出来了,皇帝对大皇子不过一般,一直都不冷不热的,但是对二皇子却真是心肝肉痛一般的宠着,见到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宫里人都是会看风向的,不过几天就已经不再重视大皇子了,把目光对准了二皇子,想着怎么讨好这位,说句大不敬的话,未来的太子一准就是这位了。 仟夕瑶带着二皇子玩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回去就看到大皇子在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 仟夕瑶让大皇子坐在一旁,还不忘时刻盯着在一旁扶着栏杆学习走路的二皇子,温声问道,“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天还是练习了射箭。”大皇子说道。 大皇子这些日子越发出彩,无论语气神态,还有坐姿,都是相当的中规中矩,一看就是被人下过工夫用心教过的,这会儿他坐在石桌旁的长凳子上,腰身挺直,目不斜视,小小年纪很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从容大方。 仟夕瑶见了很是高兴,总有种自己努力呵护的幼苗渐渐长大的成就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指着石桌上的糕点说道,“有糯米糕,粉蒸饼,方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糯米糕,快尝尝看。” 大皇子听话的拿起糯米糕吃了起来,粉白的糯米做成的薄皮,里面是芝麻豆沙馅儿,吃起来非常的甜腻柔软。 自从大皇子来了之后二皇子一直时不时盯着他,等着大皇子吃糯米糕的时候,漆如点墨的大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嘟着粉嘟嘟的小嘴,奶声奶气的喊道,“糕糕!糕糕!”然后挥舞白胖的着藕臂冲了过来。 旁人都吓了一跳,栏杆和石桌之间有段距离是没有支撑物的,就是说二皇子根本就是自己走过去的,虽然不过几步,但是也显然很是危险。 大皇子见一团团的二皇子扑了过来,眼明手快的扶住,其实在他看来二皇子这张肉嘟嘟的小脸跟自己手里的糯米糕没什么区别,都是软软的,粉□□白的,圆圆的,囧。 二皇子见大皇子扶着自己,当然他也是感到有些后怕,虽然孩子还小,但是会本能的感到恐惧,紧紧的贴着大皇子,还指着石桌上的糕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糕糕!” 仟夕瑶从开始的紧张到后面的扶额,忍不住心想,自己这儿子怎么就这么贪吃呢? 大皇子其实不大喜欢二皇子,觉得这家伙软软绵绵的,拉屎拉尿,一点都没意思,当然,他才不会承认,每次看到珍妃娘娘抱着二皇子的时候心里那份渴望,总之他很待见这家伙,可是这么多人前他也不能对不好,总归,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可是这一次看到这个弟弟这么贴着自己,虽然流的口水弄湿了他的衣袖,但是这笑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的样子。 大皇子抵挡不住二皇子微笑卖萌,因为在他印象里进宫之前很多的日子都没人对他这么笑,至于亲手养大他的姨妈更是把你是个祸害放在嘴边,别说是笑脸,就是能和颜悦色的对待他都是一种奢望,所以大皇子本能的就心软了,他把手里的糯米糕递给他,当然他根本就不知道二皇子这个年纪是吃不了这种东西的。 结果就是,二皇子刚捏到软软一团的糯米糕就被他娘……仟夕瑶给抢走了。 “哇!呜呜呜呜” 好吧,仟夕瑶捅了马蜂窝了,二皇子本就对碰不到糯米糕的事情闷闷不乐,是的,这孩子要求了好几回了,见到自己的爹也是喊糕糕,乳母也是喊糕糕,甚至对着万福和香儿也是喊糕糕,但就是没人愿意满足他,现如今那糕糕终于手了,结果却是眼睁睁的又被自己娘抢走了,他能高兴?也不管地上凉不凉,直接横躺着蹬着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二皇子的哭功惊人,四周又是一片平坦的湖水,没有遮挡物,仟夕瑶甚至觉得,这孩子洪亮的哭声已经围绕在这个皇宫内外了。 “糕糕!糕糕!”豆大的泪珠从二皇子肥嘟嘟的脸颊滚落,看起来真是可怜的很。 仟夕瑶的心顿时被孩子哭的碎成了一片片,可是一想到这东西容易噎人,她也不明为什么这孩子偏偏对这糯米糕情有独钟,总归就是不能给啊! “小宝,不哭,娘让跟你玩飞飞好不好?”二皇子假装没有听见。 “小铃铛,这个铃铛好好听!”二皇子哭的更大声了! 仟夕瑶已经不知道说点什么,满头大汗的,一旁的大皇子见了,问道,“母妃,弟弟不能吃糯米糕吗?” “不能吃,会噎道的。” 大皇子想了想,说道,“母妃你给弟弟拿着吧,我盯着他,保证不让他吃进去.” 仟夕瑶,“……” 大皇子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糯米糕就塞到了正在地上打滚撒泼的二皇子里手里,然后……二皇子的哭声就就像是点了暂停按钮一样,突然就停住了。 二皇子看着手里软绵绵的糯米糕,朝着大皇子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眼睛清澈如泉,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很是可爱可笑。 “哥哥!”二皇子献媚的喊了声哥哥。 二皇子已经可以喊几个句子了,比如娘娘,爹爹,还有哥哥,糕糕这样。 大皇子就把二皇子抱了起来,拿出帕子给二皇子擦了擦眼泪,对着仟夕瑶又一次保证一般的说道,“母妃,我会看着弟弟的。”一副很是郑重承诺的样子。 仟夕瑶知道这会儿就应该把糯米糕抢回来,可是看着儿子好容易止住了哭声,她又有点犹豫了,孩子的哭声,可真是攻克一个母亲最大的利器,她以前还觉得自己能做个严母,孩子不听话就好好教育,结果等着真正生了孩子,看着那一团团的小东西,全心依赖的看着你。就是心都融化了,哪里还舍得教育? 又加上这会儿孩子还小,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教育,所以她也就带着几分侥幸的心里,让二皇子拿着糯米糕玩了。 仟夕瑶本以为这是大皇子的只是说说而已,结果等着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大皇子还是一直不离二皇子的左右,不错眼的盯着,好几次眼明手快的从二皇子的嘴里把糯米糕挖了出来,直到晚上二皇子看到膳房为了讨好他,用一个巴掌大的南瓜做成南瓜小碗,里面放着他喜欢吃的鱼肉粥时候才放开了因为捏了一下午,早就变形的糯米糕。 大皇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仟夕瑶说了一声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就回去了。 晚上皇帝过来的时候仟夕瑶就忍不住把这件事给皇帝说了,语气带着几分唏嘘,说道,“真是看不出来,这孩子的心智这般坚定。” 皇帝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对着一旁的万福说道,“你去把那把灵宝取了出来送到大皇子那边,就说是朕以前用过的。” 万福脸上闪过几分惊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道,“是,陛下。”等着出了门就亲自去了库房把这名叫灵宝的弓箭取了出来,这是一件名器,皇帝以前很是喜欢,不过自从登基之后就很少摸了,没有想到这会儿就送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啊,大皇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万福忍不住想着,也许有人觉得大皇子懂事,也应该得这赏赐,可是在万福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世上懂事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得皇帝的赏识?那还不是因为珍妃娘娘心地纯善,根本就没有算计过大皇子,是实实在在的在为他谋福,在为他铺平以后的道路,所以,不然,皇帝哪里还会关注他? 真是沾了珍妃娘娘的光了。 也算是这小子好运气,呵呵呵,这人还真就是得认命,大皇子在外兜兜转转那么久,还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以后只要不违逆珍妃娘娘,恐怕前程似锦呢,不过想着大皇子盯着珍妃娘娘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之请,恐怕只会是太听话吧? 当万福拿着那灵宝过去的时候,大皇子正急火火的在写字,因为下午一直在盯着二皇子,所以都没有及时完成功课,老师让他每天都要写二十张大字的,如果不能及时完成就会受罚。 当然,大皇子也不怕挨打,不过打两下手心,他以前被姨妈打的更厉害,直接扇耳光,有时候扇的他头晕眼花的,他还不能哭,哭的话姨妈就打的更厉害了。 所以这都不是事儿,但是他自尊心受不了,他不愿意别人在背后说他,瞧,这就是在宫外长大的大皇子,野的很,一点教养都没有,更不愿意看到珍妃娘娘失望的眼神,他希望别人看着他,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都是带着称赞,他要让父皇也为他骄傲。 结果这会儿正擦着汗拼命的赶作业呢,就看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万福拿着一个檀香木做成的大匣子过来。 万福笑眯眯的说道,“大皇子,这是陛下赏赐的灵宝弓箭。” 大皇子呆了下,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磕头谢了恩,万福在一旁让人打开了匣子,里面的弓箭一看就是名器,用铁杉木做的弓把,老虎筋做的弓玄,上面垂着一个红色的穗子,挂着十几颗玉珠子,匣子的一旁还有扳指,那是专门配套的射箭用的。 “真好看。”大皇子毕竟是小孩子,就算是如何老成,这会儿也露出兴奋的笑容来,就好像得到好玩具一样的,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弓试了试,他的力气还小,根本就拉不开,不过也还是高兴的不行,万福见他喜欢,说道,“大皇子,这可是陛下很喜欢的,你可要爱惜啊。” 大皇子高兴的眼睛亮晶晶的,万福瞧着心里叹一口气,这孩子也是好孩子呢,怪不得珍妃娘娘那么喜欢。 以后估计是二皇子的好哥哥。 皇帝用完膳就又去御书房奋斗了,因为缺人。 说起来年后长公主府那场风波也是闹的挺大的,就在案子没有进展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在护城河看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因为泡的太久几乎溃烂的不成样子,也只有身上挂着一件玉佩才认出身份来,原来他就是给卢中尧代考的假卢中尧。 至于这个假卢中尧的真名,结案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来,为什么说他是假的,因为娶了慧珍郡主的那个卢中尧身份毋庸置疑,从小生活的轨迹,亲人,邻居,还有卢家的族人,完全就是能查的清清楚楚,邻居还能说出他小时候干的几件傻事儿,而田氏的夫君,假卢中尧则不过是十几年前搬到廊坊去的,一切的身份都是带着卢中尧过去的两位老人自己说的,至于他们说的祖籍也无从待查,根本就找不到,所以两相一对比,就能缺人田氏的夫君是假的,而这个目不识丁,娶了慧珍郡主的是真卢中尧。 当时田氏母子已经当场指认这就是她的夫君尸首,她几乎都哭晕了过去,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夫君不是卢中尧了,很是伤心难过的样子。 过程其实也很简单,据卢中尧交代,几年前他就雇了代考帮他考试,结果非常顺利,这一次他又找了那个代考继续会试,结果竟然直接中了会试第二名,他又惊又喜,结果好运气还没完,谁能想到放榜那天,榜下捉婿,自己竟然这么好运气的被长公主府的慧珍郡主看重,其实他当时也很痛苦,到底要不要娶这位郡主,娶了就是飞黄腾达,但是就怕漏了马脚……,最后还是因为田氏母子的到来暴露他代考的事情。 至于假卢中尧的死因他却是不清楚,直说自己一直呆在公主府也没有出去过,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他找人代考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皇帝很是震怒,他受不了自己那么重视的科举,竟然会混进这样一个人。 雷霆大怒之后遭殃的就是那些大臣了。 高毅和刘航两个内阁大臣被牵连,各自罚了半年的俸禄不说,都被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三个月,两个人每天都会写悔过书一样的折子给皇帝递上来,表示一定会诚心悔改之类的,那些贡院里的衙役,监考等人全部被彻查,抄家,这个案子折腾了一个月才算完事,顺天府的牢房里关进了差不多一百多人。 至于卢中尧则是判了斩监候,秋后问斩,至于早就哭晕过去的长公主府慧珍郡主那就无人问津了,长公主费了半天的劲儿,又是找太后,又是请燕王妃出门说情,还曾经给刘航的嫡母送礼,结果全无用处,只能说她倒霉。 皇帝多么重视这次的科举,他就多么的震怒,所以别说是这件事不过长公主的女婿干的,即使是太后的娘家人也不定这么轻易放过。 会试的主考官的周太傅更是伤心难过的不行,在皇帝面前磕头认错,觉得没脸见皇帝了,想要致仕,皇帝怎么肯呢,他如今越发看重这位,觉得老爷子人品不俗,虽然经常唠叨的他心烦,但是这大祁要是在想找出一个这样心思明镜的人物还真是难,是个不可缺少的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皇帝劝了又劝,苦口婆心的,这才没有致仕,只不过自己罚了自己一年的俸禄,还准备在家里闭门思过一年,以此来表示诚心。 总之,这就是皇帝异常忙碌的原因,那些个朝臣都让他罚了,没人工作,那空缺的部分就由着他自己干了,所以这几天几乎又是天天的在御书房忙碌。 大家都说皇帝很是公正严明,是一代明君,即使最受宠的内阁大臣犯了事儿也会法不容情的处罚,但是在仟夕瑶看来……,她隐隐有种感觉,似乎皇帝自己干的还挺带劲儿,囧,每天都兴致勃勃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小宇宙爆发啊!越忙越高兴。 得,这就是一个工作狂。 当然,因为周太傅罚了一年的俸禄,周家陷入了愁云惨淡的境地,本就窘迫的家境越发的艰难,周二小姐都没有钱买食材做哪些奇葩的食物了,这让周浅墨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当然是不用给自己二姐当试验品,不高兴的自然是连肉都吃不上了。可怜可叹。 他一直都往仟府跑,刚开始还像模像样的说什么是来和仟召陵以文会友的,结果每次吃饭的眼睛发亮啊,从大中午一直混到晚上,有时候吃了宵夜才肯走,弄得少年老成的仟召陵也哭笑不得的。 一来二去的,周浅墨就成了仟府的常客,唐氏知道这是儿子的朋友,又听说是周太傅的嫡亲孙子,这次会试也是中了的,很是高兴,觉得仟召陵就应该交这样的朋友,让厨房做了吃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天天端过去,让周浅墨简直高兴的不行。 不过这人的事情还真说不准,周浅墨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孩子,是在周太傅严苛的教导下长大的,做的事都是循规蹈矩,却是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竟然和仟丰城成了至交好友。 仟丰城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毕竟不能一直呆在丰府不是?这一次厉氏也知道儿媳妇不好惹了,倒是没有像以前么折磨,不过每天昏定晨省的时候讽刺是肯定少不了的,但是丰心莲却是很满足,她觉得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到圆满的地步,但是婆婆没有继续以教规矩的理由折磨她,孩子气的夫君也开始认真读书了,所以一切还是往欣欣向荣的方向走的不是? 总归有希望就是好的。 说起周浅墨和仟丰城的见面,算是直接噼里啪啦的打起的那种,仟丰城可不管周浅墨是谁家的,只要跟他大哥在一起那就是不是好东西,周浅墨脾气也不好,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经常以嘲讽就可以逗一上午的嘴。 但是周浅墨的书读的好啊,总是几句就把仟丰城给说下去了,仟丰城不甘心,回头苦读,又开始拿文章去考周浅墨,然后惨白,继续回头苦读……,结果仟召陵以为两个人这么折腾下去会成为仇家的,有一天竟然哥俩好一样的竟然和乐融融的在喝酒,囧。 至于原因,仟召陵也不知道,不过他觉得仟丰城能和周浅墨成为朋友是一件好事,总是比那些喝花酒的猪朋狗友强不是?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过少年老成的原因,在过于活泼的周浅墨面前,总觉得而有些不搭,两个人不像是朋友,跟像是一个长辈和晚辈,而周浅墨和仟丰城则是真正的那种,勾肩搭背的哥俩好了。 *** 皇帝去了御书房之后,仟夕瑶就想起大皇子刚才急匆匆的样子来,忍不住去了大皇子住的东跨院。 东边的房间被布置成了书房,点着明亮的火烛,大皇子正奋力的写字,虽然年纪小小的,但是提笔挥毫很是一气呵成,不过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汗珠来,不过显然很是忙碌都没有空擦。 案桌的一旁的长几上放着饭菜,显然放了有些时候了,都有些凉了,一旁的任嬷嬷为难的说道,“娘娘,大皇子殿下说不饿,老奴劝了好几回都不听。” 大皇子这才突然间醒悟了一般抬头,然后慌乱的放下毛笔,走到前仟夕瑶跟前行礼,说道,“母妃,你怎么过来了。” 仟夕瑶进来的时候就让一旁的太监通禀,笑着握住了大皇子的肩膀,说道,“是我没让他们吱声。”说完看了眼剩饭,说道,“怎么还不用膳?是做的不和你胃口?” “没有。”大皇子连忙摆手,眼睛里闪过几丝慌乱,说道,“是我自己没有没有胃口。” 仟夕瑶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卧榻上,又拉着大皇子也坐了过来,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做完先生留的功课?” 大皇子满脸通红,想站起来又被仟夕瑶按了下去,他僵硬的坐着,说道,“是我不好。” 仟夕瑶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怎么会怪你呢,我们大皇子现在知道爱护弟弟了,是一件好事,值得夸奖,你们要一直都这么爱护彼此,母妃就很高兴了。”说完目光温柔的盯着大皇子 其实仟夕瑶也担心有人会暗中挑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弟反目残杀,她一直都希望两个和和睦睦的,虽然两个人并不是亲兄弟,所以她一直很关注大皇子的情绪动静,身边的任嬷嬷也是每天都会跟她汇报大皇子的作息。 大皇子被看的顿时挺起了胸,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仟夕瑶,满目的期盼,响亮的说道,“母妃,我会一直爱护弟弟的。”说完又怕是像是仟夕瑶不相信一样,承诺一般补充道,“我也很喜欢弟弟。”以前也许不喜欢,但是以后会努力的喜欢的,他会一直努力,努力让母妃也一直这么喜欢他。 仟夕瑶听着很是感动,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可真是好孩子,母妃真是欣慰。”说完就对着一旁的香儿说道,“你去让膳房重新送一份晚膳过来,我记得还有新鲜的香椿芽,大皇子很是喜欢吃,你让膳房做个香椿芽炒土鸡蛋过来。”香儿领命就去了。 大皇子赶忙说道,“母妃,我还没写完……” 仟夕瑶又说道,“我明天会跟先生打个招呼,你今天是为了照看弟弟才没有完成功课,先生只会夸奖你有爱兄弟,不会惩罚你的。”   ☆、第一百零九章 伍泉的母亲陈氏并不清楚田氏的来历,不过后来那真假卢中尧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的,就明白了,不过比起别人对田氏母子俩的指责,毕竟她的夫君是个伪君子,代考之人,令人唾弃,陈氏却是带着几分怜惜看待田氏,因为这些日子她和田氏相处的很是融洽,那田氏性子温和,为人处世又是落落大方,甚至还帮着不会算账的陈氏算了账目,处理庶务,很得她的喜欢,所以就对着伍泉说道,“那田氏也是可怜之人,嫁人之前哪里知道夫君是这样的人?皆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当初听闻夫君暴病而亡,又顾不得人生地不熟的非要寻上京都来,也是刚烈的女子了,可见其人品。” 明亮的烛火下,陈氏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素面杭绸褙子,里面是一件丁香色的小袄,很是简单,比起伍府里的其他几位夫人却是穿的过于寒酸,甚至还比不上三审娘身边的一等丫鬟,他又见母亲眼角上有着细细的皱纹,心中一酸,想起父亲去世之后陈氏一路勉力支应门庭,很是艰难……,怕是人说闲话,再也没有穿过色泽明亮的颜色的衣服,皆是丁香色,青色,之类的陈旧颜色如同老妪才穿的颜色。 母亲性子绵软,又过于善良,和精明的二婶娘,强势的三婶娘很是有些格格不入,还是第一次听闻她这般喜欢一个人,想着这些时日母亲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笑容,心里约莫有了想法,如果这个田氏真的能让母亲高兴,留在家中又何妨?更何况那假卢中尧的案子……,虽然已经结了,但是人是怎么死的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总觉得很是蹊跷,正好把田氏留在身边,兴许能有些眉目? 伍泉想到这里,说道,“母亲是想把田氏留在府邸中当管家娘子?” 陈氏笑了,眉眼舒展,像个小孩子一样娇嗔的说道,“还是你懂娘的心思,我就是这么想的,你想她一个寡妇……,也是可怜,带着孩子如何回去?就算是回去了又顶着那样的名声,邻里的几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实在是太艰难了,娘也是经历过的人。”陈氏说道这里突然就停顿了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伍泉,见他沉稳的坐着面色不动,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瞧我,又说道过去了,现如今你在陛下面前得力,是大红人,娘不知道活的多自在。” 伍泉听闻,放下茶杯握住了母亲的手,说道,“娘,你以后只管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儿子会孝顺娘的。” “真的?那你什么时候娶媳妇?” 伍泉脸顿时皱成一团,说道,“上次不是说过了,等着她家的孝期过了?” “那还要等三年,你如今都多大了?娘实在是等不得了,要不退了婚在找一个?娘现在也不指望什么门第了,只要姑娘人品好,能生养就行,再说,当初你和陛下还有邓启全三个人都是年龄相仿,不过差一二岁,陛下都有了两位皇子了。”陈氏倒是招待过好几次皇帝,当然那时候皇帝还是燕王世子,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娘!那邓启全到现在还没定亲呢。” “那是他后娘不地道,说起来他也是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陈氏也很是喜欢邓启全,觉得比起儿子的少年老成,爱笑,能说会道的邓启全更是讨人喜欢,说道,“对了,你瞧着你家如儿妹妹如何?要不要配给邓启全?”如儿是三叔家的小闺女,很得陈氏的喜欢,如今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伍泉见母亲已经扯到邓启全的婚事上,简直哭笑不得,说道,“娘,你刚才说田氏,怎么这会儿又说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陈氏拍了拍头,说道,“正是呢,我想请田氏做管家娘子,就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伍泉见陈氏不在纠结婚事松了一口气,说道,“娘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要是不想就别勉强。”陈氏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过……,你也要跟她好好说说,回去也是艰难,还不如跟着我,虽说是管家娘子,但是我心里也没轻瞧过她。” 两个人商量完毕,伍泉就回了房,等着梳洗完毕上了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想起母亲殷勤的期盼,又想起……,烦躁的揪了揪头发,下了床来到了博古架旁,最下面的摆着一个不起眼的楠木匣子,他顺手拿了出来。 匣子里放着精美的鼻烟壶,等着把鼻烟壶和铺着的绒布挪开,露出里面一把精美的梳子来,伍泉呆呆的看着那梳子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又收了起来,只是心里空空荡荡的,就像是被人把心挖走了一样的。 *** 天气渐渐暖和,嫩黄色的迎春花盛开的时候人们都穿上了轻薄的春杉,看起来像是脱掉了厚重的一层包袱,个个都神采飞扬,满面笑容。 不过仟夕瑶就不怎么高兴了,因为据香儿讲,几百名的秀女已经入宫了,经过层层选拔会留下五十名,等着最后再从这四十八名里选出二十名淑女,十名选侍,八名贵人,六名才人,四名美人,当然这只是例行公事,要是有些女子才貌出众,会直接封个昭仪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那些秀女入宫时候,曾经好几个人都去看过,说一色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容色特别出众的年纪要求稍微宽些,不过最大也是十八,最小也是十三,仟夕瑶想想十三岁就想扶额,这年纪放到现在不过就是小学刚毕业本着初中去的奶娃娃啊。 陛下你口味太重了吧。 这边仟夕愤愤不平的叨念皇帝,皇帝则还在御书房努力的朝着他一代明君的目标努力前进着,批折子,批折子,跟大臣开会,开会,这会儿他忍不住挖了挖耳朵,一旁的万福问道,“陛下,可是那里不舒服?” 皇帝摇头,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心里却想着,怎么感觉有人在叨念朕呢? “你继续念!”皇帝回头对着户部尚书方淳意说道。 方淳意最近真的很得意,春风满面也为过,要说他虽然入了内阁,但是资历比不过高毅,能力手段又比不过刘航,一直都是末尾,结果上次假卢中尧的案子之后,高毅和刘航都咣当被罚在家中思过,他当时得知这消息时候的得意的差点没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忍不住想着,终于等到我出头之日了,天助我也! 只不过跟着皇帝苦干了一个月,方淳意就有点想哭了,他以前是最末等,一个月也就轮值的在御书房呆个几天,其他时间都是高毅和刘航在御书房值勤,两个人拼忠诚,拼勤勉,拼的脸红脖子粗的。 他当时只觉得羡慕,能跟着陛下熬夜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儿,结果呢,这陛下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早晨天不亮就赶去早朝,之后就是御书房批折子,到了晚上回后宫用膳,那时候他还能歇会儿,也就是这个时候能喘口气儿,等着用完膳皇帝还要回来就开会在开会,一定要熬到珍妃娘娘过来拉人才回去,他以前就听说过这位珍妃娘娘是福星,只有她的话,皇帝才会听几分,结果等着跟皇帝苦干几天之后他真心觉得应该把珍妃娘娘从福星的位置在提上几个台阶,叫观音菩萨也不为过啊。简直就是大救星!就差眼泪汪汪的表忠心了。 哎,只不珍妃娘娘为什么一定要很晚很晚才过来?就不能白天把人给拉走?方淳意心中悲苦,这会儿给皇帝读奏折读的嗓子快冒烟了,还不敢喝茶水,硬着头皮继续念,说道,“臣听闻……” 这会儿正被方淳意念叨的仟夕瑶正被皇后拉去看秀女,不仅是她还有淑妃,良嫔,就是太后也笑呵呵的过来看了。 总之,宫里几个有头有脸的都在。 进了后宫之后秀女们穿的一色青色素面褙子,配芙蓉色的裙子,都只简单的绾了个鬓,带着黄色的宫制绢花,什么青春年少,什么娇美如花,这种烂漫青春的气息一下子就扑面而来,弄得仟夕瑶都想忍不住摸摸脸,看自己老了没,后来一想,自己才十八啊,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囧,估计是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在宫里经历的事情太多,心态老了吧? 皇后做事总是很严谨,一个个的比对名字,当然这时候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选拔,正好剩下的四十八名,也就是按照容色才华拼名次呢,毕竟入宫等级关系到你以后的入住的院子规格,当然还有受宠的程度。 太后态度和和蔼,看皇后对着秀女品头论足,说这个眼睛漂亮,那个肤色好,这个又是女红好……,皇后认认真真的点头,淑妃坐在太后身边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僵硬,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又瞧瞧那个,如果看到容貌特别出色的,则会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来。 至于仟夕瑶则是一副很是无聊的样子,你要说她没危机感也不是,那为什么这么置身事外?其实还是之前贵妃柏氏给她的刺激太多了,这里一共四十八个秀女,咋一看那真是各有千秋,美艳绝伦,可是单个儿拎出来连柏氏的指甲盖都比不上,柏氏那容貌真是到了倾城倾国的地步了,也怪不得当初那么傲慢嚣张,人家确实是有这本钱好嘛,幸亏遇上的皇帝这般不看重女色的工作狂,要是遇到周幽王,那估计就是另一个亡国君王了。 所以和柏氏一相比,这些个女人就跟土鸡对着凤凰一般的,皇帝对着曾经的柏氏都有点爱答不理的,当然她才不会承认,皇帝对自己是真爱,啊哈哈哈,为什么想想这么兴奋呢?仟夕瑶努力稳住心神,总归她用自己的温柔善良,用自己的包容可爱,其实也或许是……用孩子,绑住了皇帝。 霸道总裁类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貌不惊人的女主就是用自己的善良的,如同宝石一般的品性感动了总裁!绝对是这样。 齐昭仪坐在仟夕瑶旁边暗暗的嗑瓜子,因为怕动静太大,用手掰开,在慢慢的吃,其实不过是打发时间,要不是皇后下的旨意她真的是想给推掉了,结果看到仟夕瑶笑的异常……,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得意的不行了的那种,看着就相当的欠扁。 “想什么呢?”齐昭仪碰了碰仟夕瑶的手臂。 仟夕瑶正沉浸在自己征服了这个国家最高大上的男人的这种自豪感中,冷不防的被齐昭仪碰了下,说道,“怎么了?” 结果却听皇后冷着脸说道,“珍妃,我正问你的灵溪宫里是不是要留两个秀女。”原来这些秀女们定了名分之后就会几个主妃瓜分掉,比如皇后要领十个,淑妃要领五个,依次这样排开。 仟夕瑶可不想看着秀女心烦,苦着脸说道,“娘娘也知道我那宫不大,东跨院住着大皇子,东厢住着二皇子,实在是住不开了,怎么还能添人呢?” 这话说的……,要不是皇后自认公正严明,真想发脾气了,简直就是红果果的炫耀啊,重嫔妃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了。 这后宫里多年没有孩子,结果有了两还都是珍妃的,你说气不气人?珍妃不仅霸占着宫里唯一的俩皇子,连皇帝也都日日歇在那边。简直就是如日中天。 这会儿更是直接,一点装贤惠的意思都没有,其实就算是秀女归到了某个主妃名下,但是也不一定住在那边,主要是归她管的意思,要是按照以往,很多妃位的娘娘们年老色衰,不过拿着新鲜的秀女来伺候皇帝,这样皇帝也能高兴,喜欢来你的宫里,那些个根基不稳的新秀女们也能抱上大腿,这都是双赢的戏码。 往常这些个主妃们还会抢条件比较好的秀女,比如淑妃就已经定了二个容貌最出众的两个新秀女,她是有什么打算,大家一看就明白,不就是想拿新人讨好皇帝,不过珍妃硬气啊,一点都不接皇后的话,硬是要独善其中。 要是按照以前的性子,皇后肯定要说一说的,因为她觉得珍妃做的不对,甚至是做的很过分,在她的理想世界里,皇帝白天在前殿忙碌朝政,晚上回来后宫就挨个的雨露均沾,每半个月在过来和自己团聚团聚,这才是后宫的典范,可惜……,一次次的打击把她弄得,实在是有点怕了。 这会儿虽然不高兴,但是也不想对珍妃说教了,怕又惹怒了皇帝,就想糊弄过去,说道,“那就安排到宁德宫去吧。”宁德宫是应该是贤妃的主宫,只不过现如今四妃里只有两个,淑妃和珍妃,贤妃和德妃都是空着的。 那两个女子进宫之前也是打探过宫内的形式的,听了皇后的话很是恐慌,宁德宫没有主妃,她们就跟没有根的浮萍一般,东飘西荡,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怎么能情愿?每一个进宫的女子都是带着父母家人的期望,还有自己对荣华富贵的向往,谁又甘心的做一个平凡的秀女? 两个人扑通跪下来,说道,“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伺候珍妃娘娘。”说完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 皇后皱着眉头,心想,这些个秀女们真是跟以前的没法比了,进了后宫还不是让你跪就跪着,让你坐着就坐,既然说不要了就没有你们说话的地方,怎么还反倒哭起来了?还有点要挟的意思,她正想说话,却看到太后娘娘捏了捏手中的佛珠,说道,“也是个可怜的。” 皇后娘娘心中一动,看了眼珍妃,想起她霸占着皇帝的事情来,心里也是有些气,最后想了想又想,还是没有开口。 “珍妃啊,我瞧着这两个孩子不错,你一个人又要照顾两个皇子,又要伺候陛下,肯定是有些忙不过来,我也不是说你做不好,只是人一忙起来总是会丢三落四的,这样,你就把俩人领回去,只当奴婢一般的,倒茶端水,总是能帮上你不是?”太后很是和蔼可亲的说道,只是在仟夕瑶的眼里,那真是相当的刺眼了。 她就知道太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夺走大皇子的养育权的恨意,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太后娘娘都说话了,她再说不要就不好了,所以仟夕瑶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两个娇滴滴的美人。 仟夕瑶把挨着灵溪宫的蓝馨苑修了修,就让两位美人住进去了,两位美人还以为能住在灵溪宫里,近守楼台先得月,结果竟然是住在隔壁,很是沮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住进去再做打算。 大皇子一般是上午学武学,下午读书,从这里就能看出皇帝对他的态度,如果是当做一个储君来培养,文化课肯定是头一个重要的,怎么会安排到下午,并且教的课程都不一样,储君肯定是要学为君之道的,一般会从最初的炎黄帝开始讲起……,但是大皇子的文化课大多是讲很基础的三字经之类的,那翰林院的老是还总是跟大皇子强调忠义,就像是担心大皇子以后会学坏了一样的,囧。 总之这会儿大皇子下午跟老师糊弄完了课,又自己认真的把作业给做了,就感觉非常饿了,抓起放在安卓变长几上的糯米糕,站到了窗棂下,望着院子里的一颗槐树吃了起来。 自从他第一次表现出爱吃糯米糕的兴趣之后,珍妃就交代膳房一直给他备着,他其实都吃的有点恶心了……,但是每次看到珍妃见他吃糯米糕时候笑眯眯的样子,他就觉得这自己吃着都有点难以下咽的糯米糕突然就变成了珍馐美食一般的。 他伸了伸懒腰,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去请安,大皇子一般早上要去一次,晚上也回去去一次。 忽然窗外就传来两个小宫女说话的声音,“你听说了吗?” “什么?” “这次往咱们娘娘的这里被塞了两个秀女。” “是谁家的女儿?容貌如何?” “没见过,不过说起来咱们娘娘人虽然好,那么和善,那么平易近人的……,但是要我说实话,娘娘的容貌最多不过中人之姿,能进宫那容貌就是不差的,又带着几分新鲜劲儿,你不知道,这男人都喜新厌旧。” “噢,你又没嫁过人,你怎么就知道了?” “还不是我爹,那时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我爹硬是从外面纳了个姨娘回来,给我娘气的,当时就晕过去了,这就是我娘当时说的……,说对男人再好也没什么用,男人都是喜欢新鲜的,女人一旦年纪大了就是糟糠之妻,谁不喜欢的水葱的年轻美人?” “咱娘娘又不老!” “知道,但是和这二八年纪的秀女比起来也是显老不是?再说差别在于新鲜两字上。”那宫女老成的说道。 “娘娘那么好,我上次病了还让人给我送药……”宫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这些男人真没好东西。” “闭嘴,你不想活了!” “哎呦,我就是糊涂了。心里替娘娘难过,姐姐你可别对别人说啊。” 大皇子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那塞到嘴里的糯米糕就显得很是无味,他硬是咽了下去,转过头就对着外头喊道,“给我梳洗换衣。” 等着大皇子雷厉风行的到了主屋的时候,仟夕瑶正半躺在卧榻上喝茶,今天在皇后的凤栖宫里坐了一下午可是累死了。 跟男人看美人的享受不同,她看着真心没有想法啊,囧。   ☆、第一百一十章 仟夕瑶刚开始并没有觉得大皇子有什么奇怪的,还是像往常那样中规中矩的给她问安,然后说今天学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是等着说完了话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去,刚开始仟夕瑶以为大皇子是想见皇帝了,毕竟皇帝这几天很忙,早出晚归的,就是她也是晚上在床上能和皇帝说几句悄悄话,便是善解人意的留了他吃晚饭,一般大皇子都会自己在东跨院用饭,然后又怕他无聊就让他去隔壁的书房挑几本书看看,西边的耳房叫仟夕瑶改成了书房,和皇帝书房紧挨着,但是又不在一起,毕竟皇帝整日都处理着军机事务,平时皇帝不在的时候都是落锁的。 所以仟夕瑶就弄了个单独的书房,三面墙面都是书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是万福叫别人弄过来的,什么杂记,民俗,五花八门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万福弄不到,甚至还有几本春/宫/图,弄得仟夕瑶偷偷看了两眼就羞的不行了,是谁说古人比较迂腐,是谁说古人清心寡欲?这春/宫/图上的姿势简直是让她长知识了。 当然,仟夕瑶把这东西藏在了很隐秘的角落,自认为不是谁都可以翻出来的,所以也就大胆的让大皇子去找书看了,说道,“你上次不是说想找几本老子的书看看,我那里就有,你去吧。” 结果大皇子却是犹犹豫豫的一副不愿意去的样子,仟夕瑶就就把人拉倒了一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结果到了晚膳的时间,皇帝派了人过来说在御书房用膳,仟夕瑶很是无奈,安慰的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今天,你父皇有事忙,要不,陪着母妃一起吃饭吧?” 大皇子乖巧的点头,陪着仟夕瑶一起吃了饭,不过这次仟夕瑶却是觉得兴许自己会错了意了,这孩子可能并不是想找皇帝,而是有事找她……,不然,刚才听说皇帝不回来为什么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并且反而一直不离她左右,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偷偷的盯着她瞧,等着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过去的时候就又很快挪开,一副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是想要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又或者是没有完成作业?也有可能是被先生骂了……,又或者是有人对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仟夕瑶浮想联翩,等着吃过饭就把大皇子拉倒一边,斟酌了半天,才问道,“大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大皇子盯着鞋子上的,紧张的动了动脚趾头。 仟夕瑶鼓励的拍了拍大皇子的背,越发温柔的说道,“你别怕,但凡你做的对,母妃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心里却开始隐隐约约的担忧起来了,难道说……,真的是有人在这孩子面前嚼舌头了?仟夕瑶不怕别的,就怕有人拿他的身世做文章,皇帝对他的身世总是藏着掖着的,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大皇子却是不知道,很容易被人挑唆。 想到这里,仟夕瑶发现心里很是沉重,想着虽然知道抚养别人的孩子要比自己孩子要付出许多,这就是她一直把大皇子往外推的原因,可是这会儿却真正要面对,就觉得竟然还带着几分委屈。 大皇子很是紧张,咽了下口水,正想着是不是找了其他借口回去,可是当他看到仟夕瑶眼中渐渐浮现几分幽深的冷意,心下一紧,竟然有些害怕了起来,急匆匆的说道,“母妃,不是……,我是……” “不要怕,到底是什么事?”仟夕瑶依然带着耐心问道,只是语气却并没有那么温柔了。 大皇子急的差点跳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看到仟夕瑶这般神情,竟然还觉得几分委屈,踌蹴了半天,终于说道,“母妃,我听说今年宫里来了很多新人,母妃你不要难过,就算……父皇有了新人,我也会和母妃在一起,一直跟着母妃,谁也不要,就算是太后娘娘来了也不要!”大皇子越说越是口吃清晰,他发现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就容易了许多,目光死死的盯着鞋面,倔强的说道,“母妃,你不会不要我吧?他们很多人都说我是野种,都说我有人生没人养,说我是克父克母的命,谁摊上我都不会好……”大皇子说道后面眼睛就红红的,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似乎在隐忍了泪水一样。 仟夕瑶觉得心都碎了,这么一个孩子,他有什么错?能在那样的逆境里都没有变坏,更没有失去他的品格,自己刚才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为什么竟然有一刻的动摇?原来不过是在担心她啊! “好孩子,难得你还记挂着我。”仟夕瑶心里感动,伸手把大皇子抱入了怀里,见他红着眼圈,竟然也忍不住跟着扑簌簌的掉了泪,觉得这会儿心里暖的不行,她的心总算是没有白费,说道,“母妃很高兴,真的,你就是母妃的孩子,一直都是。”说完就低头亲了亲大皇子的额头。 大皇子觉得额头上嘴唇软软的,仟夕瑶身上的香味也沁人心脾,令人心醉,就像是他幻想当中母亲的味道,又听着她说的这般温柔,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见她眼神亮晶晶的,目露爱怜,心头一松,眼泪滑落下来。 两个人一起哭了一会儿,仟夕瑶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就好像那些个烦闷都跟着这一场哭而烟消云散,而大皇子也觉埋藏心里的阴霾消散,突然间变的海阔天空。 之前仟夕瑶和大皇子虽然很是亲密,但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隔膜,但是这一次,却觉得就好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互相之间变的坦坦荡荡的。 不过仟夕瑶很喜欢这样。 香儿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见仟夕瑶抱着大皇子,两个人都红着眼圈,问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大皇子这才觉得有些害羞,赶忙别脸别过去,仟夕瑶哭过之后心情一片平复,忍不住哈哈的笑,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对着香儿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大皇子说了点话而已,你去打盆水给我和大皇子擦把脸。” 香儿可不觉得是这么简单,不过娘娘这么说自然有她的原因,她也不会傻的去问个究竟,低头应了一声就赶忙出去打水。 仟夕瑶亲手拿了湿帕子给大皇子擦脸,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皇子似乎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急匆匆的找了借口就跑了,弄得仟夕瑶又对着大皇子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总觉得这孩子可真是可爱。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不过这样的一个心思细腻的儿子似乎也挺好。 本来皇帝如果到了亥时还不回来,仟夕瑶都会去御书房拉人,劝他要保重身体,可是今天因为和大皇子相处,倒是把这件事给耽误了。 御书房内,烛火明亮,皇帝精神有些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和方淳意商量治河的事情,说道,“每年黄河两岸都是洪水泛滥,从本朝祁□□开始就弄了个河务局,治理河道,从开始的每年三十万两的银子,到现在的每年九十万两……,可是却一直都没什么功效,当年武定侯何等的意气风发,还拍着胸脯对着先帝保证一定可以修出最好的筑墙,花了不下二百万两的银子,可是那龙王爷的水一冲来,就都变成了豆腐渣,七零八落的,淹死了几万人,何等凄惨?朕实在是不忍,等和朕登基一直都很重视这水患,结果今年春天,河务局的梁峰就上了折子说要辞官。”皇帝说道这里很是有些生气的捏了捏眉角,继续说道,“当初他不过一介儒生,朕看他是个人才,这才破格录用,任他做河务局的总督,他却是不过做了二年就跟朕撂挑子!他倒是有脸,就不怕朕杀了他?灭他九族?” 方淳意看着皇帝身上滔天的怒意,忍不住拿着帕子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帝越说越是生气,围着案桌转了好几圈,神色冷峻,方淳意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瑟瑟发抖的坐着,皇帝本来就觉得心中怒意难消,这会儿看到方淳意这么唯唯诺诺的,越发心里不痛快,却有些怀念起刘航和高毅来,这两个人要是在……,总是能说些中肯的意见,哪里像是方淳意这般,一味的奉承拍马,一点主见都没有,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你退下吧。”皇帝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方淳意看出皇帝的失望,心里陡然一惊,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说起来推举这梁峰的是他的老师,他又怎么能这时候落井下石?如果真的要灭九族,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身上来。 最后想了想还是无奈退了出去。 等着到了外面,一阵冷风袭来,弄得方淳意本就汗湿的衣衫一下子就带出几分冷意来,方淳意心里一阵冰凉,约莫猜到自己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屋内静悄悄的,皇帝站起来走到窗棂口,望着屋外挂着的大红色的灯笼,忍不住说道,“万福,你说偌大的一个朝廷,一个大祁朝,怎么就没有一个得用之人?”高毅太过直板,刘航又太滑溜,方淳意更是面团一样的没有脾气,都不堪大用!怎么就不能赐给他一个好的人才辅佐呢? 万福腿都给要给站麻木了,心里却是琢磨,怎么今天……珍妃娘娘还不过来?结果就听到皇帝这么一问,皇帝鲜少会问他朝政的事情,他也知道大祁皇帝都是担心太监掌权之后闹事,所以没有像前朝那般设立了十二监之类太监官位,今天这么一问,显然是觉得很是郁闷吧,不然也不会向他说起朝中事情。 万福转了转眼珠,说道,“陛下,何不提前殿试呢?想必这一批人中,总有能用得上的人才不是?” 皇帝一听,收敛了神情,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说道,“你这想法倒是可以。” 万福见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些,松了一口气,委婉的说道,“陛下,今天倒是奇怪得很,这都亥时了,娘娘怎么还不过来呢?”这话其实有些僭越了,不过万福常年在仟夕瑶身边伺候着,两个人很是熟悉,也算是半个灵溪宫的人,所以说出来就少了几分陌生,让人反而觉得是在担心仟夕瑶。 皇帝一听,就知道这里肯定有问题,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这么藏着掖着的,当朕那么好糊弄?” 万福就势跪了下来,赶忙磕头说道,“陛下恕罪,奴才也是刚刚知道的。” 皇帝回到案桌旁重新坐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朕恕你无罪,起来回话吧。” 万福这才站了起来,嘿嘿笑着说道,“还是陛下心疼咱。”说道这里见皇帝瞄了他一眼,面容严峻,吓的哆嗦了下,赶忙进入正题,说道,“奴才瞧着今天珍妃娘娘今天没过来可能有原因的。” 皇帝目光深沉的盯着万福,“你说。” *** 仟夕瑶刚把大皇子送走,就在香儿的提醒下才起来皇帝这么晚都没回来,“奴婢刚才就叫人去御书房那边看过了,陛下还在跟大臣议事,万公公还可怜兮兮的问,娘娘什么时候过去呢。”香儿说道这里就忍不住笑。 仟夕瑶想起万福夸张的可怜相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现在就过去吧。” 香儿赶忙去叫人去打水过来梳洗,重新梳头,上妆,结果刚把衣服穿上就听到外面有太监唱喝,喊道,“陛下驾到。” 仟夕瑶急匆匆的就要迎出去,结果人越是焦急越容易出错,她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裙角差点摔过去,要不是一旁香儿眼明手快的扶着,真是直接摔地上了。 不过就算是香儿及时扶住,还是让她的手臂碰上了墙壁,给她疼的,差点哭了。 皇帝刚进来就看到仟夕瑶眼睛红彤彤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心下一惊,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这是怎么了?”说完很是一副怒意勃发的样子,目光深沉的说道,“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 仟夕瑶她才不会跟皇帝说自己因为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这多丢人啊,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皇帝很是狐疑的盯着仟夕瑶看了半天,直看她的很是羞涩,低着头,说道,“陛下,这么晚了,要不要吃点宵夜?” 可是这模样在皇帝眼里有点不敢直视他的意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见仟夕瑶一直低着头,却是连红红的,很是羸弱的样子,心里火气越发大了起来,对着一旁的人喝道,“你们几个到是说,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香儿,兰竹都是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却是谁都不敢说话,娘娘都没说,她们怎么敢呢? 说句难听的,她们是珍妃娘娘身边的人,就是被皇帝打死,娘娘不想让她们说,她们就得当个哑巴。 仟夕瑶吓了一跳,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忙上前说道,“陛下,我是真没事……,就是刚才一不小心,走路太急了,这胳膊撞到了墙上,有些疼的厉害。”说完害怕皇帝不相信一般的把袖子拉开,果然上面有个红色的痕迹,一看就是碰的。 皇帝心里却越发的生气,只是见仟夕瑶这一副极力辩解的慌乱模样,竟然就觉得有些不忍,自己何必戳破实情呢? 仟夕瑶见皇帝深深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带着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那就上点宵夜吧。” 仟夕瑶这才如释负重,却总觉得今天晚上的皇帝有点不同,刚才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种不忍心的感觉……,皇帝不忍心她什么呢? 皇帝的宵夜大多是各类型的粥,今天上的是黑米红枣猪肝粥,核桃菊花细米粥,配着几样小菜,里面还有新腌制的香椿芽咸菜,荠菜蛋饼,虽说这两样东西不算特别名贵,但贵在是春天新冒头的菜,也就是吃一个新鲜劲儿。 仟夕瑶本来不觉得饿,见菜都摆了上来,也就动了食欲,跟着皇帝了喝了一小碗的粥,又吃了两个香椿芽蛋饼,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皇帝却又让香儿盛了一碗粥给仟夕瑶,温声说道,“多吃点。” 不行了,仟夕瑶觉得皇帝今天特别的温柔,从刚才答应吃宵夜开始就一直用着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是她是需要一个安慰的孩子一样,令人心醉,虽然说仟夕瑶觉得自己和皇帝都有了小皇子了,怎么说也是老夫老妻的,但是这样被人皇帝温柔对待还是挺高兴的不是。 仟夕瑶就顺着皇帝的意思又吃了一碗,等着放下筷子玩笑一般的说道,“这么吃下去就成猪了,陛下都抱不动我了。” 皇帝目光幽深的看了眼仟夕瑶,带着几分怜惜,一本正经的说道,“朕可以拉开一百石的弓,怎么会抱不动你?” 仟夕瑶觉得皇帝这语气越发温柔似水,羞涩红了脸,结果等着一会儿上床的时候,皇帝还特意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弄的她差点尖叫出来,皇帝却步伐稳当,一口气走到了床边。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了,仟夕瑶和皇帝又睡回了拔步床,比起睡在炕上,仟夕瑶觉得拔步床更是私密一些,一放下帐幔就好像成了另一个空间,只有和她皇帝两个人,很是亲密。 等着把人抱上了床,皇帝也跟着附身过来,他捧着仟夕瑶的脸,慢慢的吻了下来,缠绵悱恻,很是令人心醉。 仟夕瑶总觉得今天皇帝肯定是有什么事……,但是叫她给忽略了,可是等着她忍不住想要问问的时候,皇帝的动作已经让她不能思考了,如同飘在云端,又如同仰躺在大海里,忽上忽下的,坠入感官的深渊。 皇帝结实的胸肌,充满了力感,和柔软的她是那样的不同,她喘着气颤抖的摸了上去,却像是触发了皇帝更深层的渴望,紧紧的埋入她,又是一阵风驰雷电一般的涌动,弄的她如同沉溺在水中一般,觉得甜蜜至极,又觉得痛苦难耐,只想要更贴近,更深入,更深沉的拥抱在一起,最后融为一体。 早上起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仟夕瑶看着日头升起的太阳,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睡过头了,忍不住想着,昨天皇帝是似乎有点热情过度了,囧。 香儿红着脸伺候仟夕瑶沐浴。 她看着仟夕瑶身上红红的吻痕,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但是又觉得很高兴,说道,“娘娘,早上陛下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让娘娘多睡一会儿。” 仟夕瑶见香儿盯着自己身上的吻痕看,也觉得有点不自在,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自己泡一会儿,你先出去吩咐午膳吧,还真是有些饿。”仟夕瑶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囧。 香儿也觉得很是害羞,点了点头就退了出来。 等着仟夕瑶梳洗完毕,坐在炕桌前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慵懒的靠在迎枕上,问了问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起居,知道大皇子早上来过,但是知道她没起来就先回去了,至于二皇子早上起来喝了奶,乳母带着他玩了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这会儿刚睁眼,仟夕瑶就让人把二皇子抱过来。 二皇子看到仟夕瑶眼睛都亮了,欢快的挥着藕臂,嘴里模糊不清的含着娘……,仟夕瑶把儿子抱了过来,心里柔软,忍不住亲了又亲,拿着二皇子平时喜欢的玩具逗他,不过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二皇子清脆的笑容,等着和儿子完玩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问香儿,“那蓝馨苑的两位美人可还好?”其实仟夕瑶的意思是,这俩人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从皇帝主动把新人送走了,又加上大皇子那般贴心,二皇子更是没病没灾的茁壮成长,仟夕瑶就觉得曾经狭窄憋闷的皇宫也都变的顺眼和蔼了起来,碧玺一般的天空,更是一眼就能望到根际,让人心情舒畅。 心情高兴,自然就带出笑容来,香儿已经好几次都看到仟夕瑶哼着歌给皇帝做鞋袜,脸上的笑容就么有断过,弄的香儿也是很高兴了起来,整个灵溪宫里人都洋溢着一种和缓温柔的气氛来。 香儿这些年越发大了,心里跟以前不大一样,想起仟夕瑶跟她说过要给她找婆家的事情,当初问她愿不愿意嫁,她倒是没有太害羞,很是痛快的说想找个如意郎君,弄的仟夕瑶笑个半天,只握着她的手说一定给她找个好的。 但是到底什么才是好的? 香儿其实也打不清楚,像她父母那般?爹爹像个闷葫芦一样的,一整年也不见得说一句话,母亲却相反,日子过的艰难,怨天怨地,唠唠叨叨的让人听着就郁闷,两个人生了五男三女,别说是有空坐在一起说话,就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两个人手上的活儿一停,几个孩子就得饿肚子。 哪有功夫情情爱爱的? 过年后她就十八了,娘娘说让她二十岁就出去成婚,这年纪确实是有些晚了,不过对于好人家来说也不是不能等。 万福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香儿托腮坐在院子内的抄手游廊里发呆,肤色白皙,嘴唇红润,就是眼神有点……傻。 心里一想,这丫头什么时候不傻啊,就是个让人操心的命。 上去问道,“香儿,你不在里头伺候娘娘,在这里干嘛呢?” 香儿一惊,等着回头一看,竟然是万福,忍不住自己拍了拍胸口,说道,“万公公,你走路能带着点声吗?实在是吓死个人了。” 万福无奈笑,说道,“是你自己偷懒。” “才没有呢,娘娘在歇午觉,兰竹在里面守着。”香儿很是努力的辩解,说道,“我从来不偷懒,娘娘都说这些人是我最勤奋了,上个月还赏了我一只金簪子。” 万福见香儿气愤的脸颊鼓鼓的,笑着说道,“不过这么一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不过我瞧着娘娘是看重你,所以不过找了借口赏你东西罢了,你自己可不要真的没有数。”这宫里还缺勤快的人?简直笑死了……,上次宫里做了十二支新式样的簪子,皇帝就让人都送到这边来了,那时候香儿就瞧着那簪子看的只差流口水,估计娘娘看着不忍,这才赏的。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也是遇到了一位真心待她的主子,不然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我知道娘娘对我好,我也会对娘娘好的。”香儿发誓一般的说道,万福看她一连郑重的模样,忍不住一乐,正要说话,却见香儿又说道,“我也知道万公公你对我好,我也会你好的。” 万福一愣,只见香儿仰着小脸,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一片赤诚,他不自觉的摸了一口胸,总觉得好像有点闷,又有点跳的有些快了……,他极力稳住心神,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点晕眩。 香儿刚说完就看到万福深吸了好几口气,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赶忙上前扶着他,又见他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心里担忧,说道,“万公公,你年岁也不小了,要记得养生之道,不要总是这么糟蹋身子,我可是听小玄子说了好几次,万公公你晚上喜欢喝酒。”小玄子就是伺候万福的小太监之一,万福身边光是伺候的太监就四个,宫女两个,可算是比一般的小主子还要体面。 万福本就觉得胸口闷的慌,结果听香儿说什么,你年纪大了……,他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都要气晕了,几乎是吼一样的说道,“你知道我多少岁数啊?什么叫年纪大了?” 香儿见万福中气十足的说话,那些担忧也渐渐消散,又见他有些生气,喏喏的说道,“他们都说你四十了。” 噗……,万福差点吐血,这他妈谁造谣的啊,不用说肯定是栾喜那混蛋! “我才三十一好嘛,三十一!!!” “噢……” “怎么,你不相信啊?”万福瞪着眼睛,一副要是香儿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要吃了她的神情。 香儿缩着身子,怯怯的说道,“不是,我当时听了就觉得他们说的不对,万公公你瞧瞧你脸上的肌肤,特别嫩,又特别白,我就觉得最多不过二十五六,怎么能是四十呢?” 万福半信半疑,说道,“真的?” 香儿哪里敢说个不字啊,使劲儿的点头,其实万福看着并不显老,就是人总是绷着脸,外加打扮的老成,所以看着有些岁数,当然,更多也是宫里很多人畏惧他的原因,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加入了老家伙一类。 时间久了,万公公的年岁就从三十变成了四十,囧。 香儿也是听别人说,根本没有细想过。 万福舒了一口气,说道,“算你识相。”只是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拉着香儿的手摸到了自己脸上,说道,“你摸摸看,是不是滑不溜丢的?小时候我皮肤好着呢,进了宫之后没有养过,要是认真养,估计比你的都好。” 香儿和万福站的很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贴在一起一样,非常的亲密,香儿根本无所知觉,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摸了一会儿万福的脸,最后肯定的说道,“真嫩,万公公,你皮肤是真的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滑的,软软的。” 万福这才得意了起来,又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瞧,这里有鱼尾纹吗?你别仰着头,凑过来看,不仔细看怎么看得清啊。” 香儿比万福矮些,自然就有点看不清,听了这话越发靠着万福,垫着脚尖……,仔细的看,惊奇的说道,“还真是没有。” 万福终于得意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是吧,我跟你说,我在外面说自己才十八也是有人相信的……,哎,你皱着眉头干嘛?” “不过万公公你笑起来是有鱼尾纹的。”香儿绞着手指头说道,见万福一脸不相信,赶忙伸出白皙的手指头,摆出二的模样,补充道,“就两条!不多!”到了这会儿傻子也看出来,万福真的很介意自己的年纪,香儿不想说谎,但是也很想让万福高兴。 “不可能,你仔细看看。”万福低头凑了过去,把自己脸放到了香儿的跟前,结果悲剧了,万福来的太快,香儿反应又太慢,所以撞到一起,然后万福想要稳住香儿,结果无意中摸到了她的胸口,让她吓得够呛……,又挣扎起来,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摔地上了。 香儿以为自己摔的很疼,结果发现地上很软哎……,还挺舒服,万福在下面气哼哼的说道,“我说,你打算把我当垫子,当多久啊?” 原来万福见实在刹不住,就自己当了垫背。 这要是栾喜跟在旁边估计都不敢置信,那个从来都是自私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竟然会主动替人当垫背?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这其中必然有原委! 其实在万福看来,不简单个屁,难道他不当垫背,让香儿这丫头摔地上?那他这当哥哥的还像话吗? 再说香儿已经够傻了,在摔的更傻了怎么办? 香儿赶忙爬了起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万公公,多谢你了。” 万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哼道,“知道我对你好,你还不喊我一声哥哥?我还从来没听你喊过一声哥哥呢。”万福自语为是香儿的哥哥,但是还真就没有从香儿嘴里听过这句话,这会儿环境正合适,他又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喜欢卖乖的,自然不会放过,灼灼的盯着香儿说道。 “啊……”香儿傻眼了。 万福略带几分伤心的说道,“这腿也疼,胳膊也疼,哎呦,可真是难受。” 香儿很是不好意思,不马上就也想通了,万福对她一直这么好,喊一声哥哥不是应该的?这宫里许多人哥哥姐姐的喊着,都是平常事,当然,她觉得自己喊哥哥这意义自然有些不同,她不像别人,那么自来熟,如果真的喊了,那就是把人当做自己的哥哥了。 不过想起入宫后的点点滴滴,万福还真是像哥哥样子。 香儿也不是扭捏的人,想通了之后就大大方方的,清脆的喊了声,“万哥哥。” 万福觉得香儿这声音怎么就这么悦耳,怎么就怎么的令人心醉……,不行了,为什么胸口又闷了,万福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 “万哥哥,你是不是病了?” 万福一听,只觉得心头上一阵阵的酥麻,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 不到几天,皇帝就把灵溪宫两位新进的美人送走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后宫,有人嫉妒,自然也有人羡慕,只不过有些人却是觉得坐立不安。 太后坐在檀香木的卧榻上,盯着放在前面的茶杯半天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淑妃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姑母,你说……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珍妃的意思?”自从办砸了两件事情之后淑妃就老实多了,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太后面前尽孝,太后从开始的愠怒……到后面的和颜悦色,让淑妃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没有了皇帝的看重,如果连太后的信任都失去的话,就没有活路了。 淑妃见太后沉默不语,又说道,“皇后娘娘也今非昔比了,要是往常,肯定会去找珍妃质问……,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怎么那么多美人,才人的,只有送到她宫里的两位和她八字不合?这也太蹊跷了些吧?可是这一次皇后娘娘却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的,一声不吭的,越发深居简出。” 太后手上握着佛珠,眼中闪过几分厉色,叹了一口气,说道,“吓破了胆而已。” 淑妃听太后接了自己的话,心里活了几分,说道,“我以前虽说看她不顺眼,只是心里还是敬佩的,毕竟有几分大妇的风范,可是现在看着……,也不过如此而已。” 太后目光冰冷,说道,“不过是表面功夫,有什么可敬佩的?说来说去,她和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名利权三个字罢了。” “正是。”淑妃见太后被自己的话带出来谈意来,赶忙附和道,“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的,还真当自己是长孙皇后第二吗?不过……姑母,我们就让那珍妃这样得意下去?你当初虽然也料到了新秀女不会起什么大波浪,可是她如今霸着两个皇子,又守着陛下,在吹几次枕头风,陛下还不迷的三魂五道的?这么下去,这后宫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吗?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些朝臣们最是见风使舵,过了几年,谁还会记得太后娘娘你的贤明?” 太后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淑妃这意思其实在说,我们这样被动下去,以后是没有活路的,珍妃得了权利之后难道还会留着她和淑妃这两个眼中钉? “我自然知道。”太后沉吟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几分疲色,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乏了。” 淑妃还想说几句话,但是看太后的脸色不好也不敢继续贸然说话,又想着今天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福了福告退,等着出了万寿宫,却是脸色越发暗沉,心里想着,太后这只老狐狸,自己想避开风头,可是能避开? 一边想讨好皇帝,让皇帝赞她慈爱,一边又想不甘寂寞,想要握住权利,可是哪里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 哼,她会等着瞧的。 等着淑妃走后,屋内一片寂静,静谧的有些压抑,好一会儿太后才舒了一口气,摇头,对着门口喊道,“你们去喊孙太妃过来。” 屋内灯光暗淡,太后对着孙太妃带出几分苦笑,说道,“我在后宫里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却是没有想到咱们这位皇帝竟然也是个痴情种子。” 孙太妃有点不自在的起身,又被太后按了下去,她说道,“你别起来,说起来当初先帝对你也是极好的,很是喜欢你的柔顺,要封你做妃,结果你却是自己不愿意,到我这边哭哭啼啼的,我知道你之前嫁过人,进宫里也是迫不得已,这才求了皇上让你跟在我身边。” “娘娘你的大恩,我一辈子没齿难忘。”孙太妃见太后提起往事,忍不住红了眼圈,“是我那爹娘太黑心,想要荣华富贵,要是查出来我是个已婚过的女子……,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行了,怎么又哭了,坐下。”太后拉着孙太妃的手,说道,“其实陛下早就知道,你不知道?”一个已婚过的女子又怎么能入宫伺候皇帝?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 孙太妃抬头,看到太后一双眼睛厉色内敛,心头一颤,说道,“我和娘娘不同,从小愚笨,别人读一遍书,我要读两遍,别人看一眼就会的针法,我却要学好几天,我当时只知道要是不进宫家里就要出大事儿,哪里还会想那许多?” 孙太妃的妹妹被选为秀女,只不过她却是在进宫那天查出来有了身孕,孙太妃和妹妹是一母同胞,容貌上五六分的相似,为了家里……,只好冒充妹妹的进了后宫,只是稀里糊涂的却是得了皇帝的喜欢。 当时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等着在后宫里见多了人,看多了事就明白了,自己进宫能活到现在绝对不简单,没有皇帝的默许,谁又敢放着她这样一个已婚的妇人? 可是她却不喜欢皇帝,她本能的对男人抗拒,就算是皇帝在温和,只要他贴身过来她就觉得恐惧,她是被前夫虐打,这才被娘家人接回去的。 “我这里有件事想要你帮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太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孙太妃。 孙太妃咽了下口水,颤抖的说道,“娘娘你尽管吩咐。” *** 这一天早上,伍泉进宫的时候把田氏带了过来,她一直想给仟夕瑶谢恩,但是珍妃那是住在深宫里的娘娘,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结果伍泉和香儿提了提,伍泉的想法不过是替田氏传话,心里却是不抱希望的,田氏说白了就是一个罪妇,怎么能有资格?当时能救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结果香儿却过来转告他说,让他第二天把人带进来。 这一下可是把伍泉的母亲陈氏给忙坏了,又是给田氏准备衣服,又是叮咛她入宫之后的礼仪,说的口干舌燥的,到了三更天才回去,弄的田氏又抱着陈氏哭了一通,说自己前脚遇到了珍妃娘娘活了命,这会儿又遇到了菩萨心肠一般的陈氏,她以后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陈氏,一旁的田氏的儿子也跟着呜呜的哭起来,陈氏向来心软,又和田氏相处的好,见她孤儿寡母的很是怜惜,想着她的处境也跟着哭了起来,伍泉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说,再晚明天就起不来了,这才让两个人安静下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田氏扑了厚厚的粉才压住黑眼圈,只是身子却是一直发抖,弄的抬小轿子的太监忍不住对着一旁的人说道,“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别是过了病气给娘娘。” 伍泉在一旁瞪了一眼,那小太监才不敢吭声。 田氏在轿子里听的满面通红,努力的握着手,这才没有让自己保持平静。 等着到了内宫,田氏就下了轿子,一路步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处宫殿前,红墙绿瓦,高高的门槛,里面种着的绿树枝繁叶茂,像是一个大伞一样罩住了这一片宫殿,很是漂亮。 田氏的眼睛都有点转不动了,说道,“大少爷,这是不会是仙宫吧?” 自从田氏答应在伍家做管家娘子之后,田氏就改了口管伍泉叫少爷,毕竟两个人身份已经定下来了。 身后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声,“这哪里什么仙宫啊。”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天籁一般,田氏赶忙转过头,看到两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宫女簇拥这一个穿着粉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坠马鬓,插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华丽非凡,气质雍容矜贵,她这会儿正笑温柔,看的让人就忍不住想要敬慕。 “叩见娘娘。”伍泉是外臣,就算他的身份特殊是皇帝的贴身侍卫,这会儿在跟前也不大合适了,赶忙行了礼就避开了。 等着进了屋里,仟夕瑶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你就坐着,别紧张。” 田氏哪里能不紧张,当时不过觉得是一个气质非凡的年轻妇人,这时候见了她雍容的样子才肯定,这就是宫里的娘娘了。 她紧张的坐在一边,话都不敢说,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仟夕瑶见她不过是想看看她过的怎么样,结果却看到她这么紧张,就把话题往她日常上引,说道,“我听伍泉说你准备在伍府做管家娘子了?怎么样,陈夫人待你好吗?还习不习惯?” 说道这些日常话题,田氏就渐渐的放开了,一一回复道,“都挺好。”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哭了起来,说道,“我命不好,嫁了那样一个男人,可是却遇到了娘娘,救了我儿的命,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伺候你也不够报答你的恩德的。” 仟夕瑶看田氏哭的伤心,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如花一般的年纪,却是要经受这样的痛苦也是可怜,说道,“别哭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了春季,如意楼的姑娘们脱下厚重的衣服,穿上轻薄的春杉,如同一朵花似的漂亮,仟丰城指着坐在楠木椅上吹箫的女子说道,“怎么样?漂亮吗?”然后露出很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她可是这如意楼里雪雁姑娘,如意楼十二朵金花之一。” 雪雁见到了仟丰城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款款的走了过来,福了福说道,“奴家见过仟公子,这位是……”随即看了眼仟丰城身边的文质彬彬的男子。 “这是我的好友周公子。”仟丰城指了指周浅墨说道,“快把你们雪莲姑娘也叫过来,正好伺候周公子。” 雪雁抿嘴笑,说道,“不凑巧,今天雪莲姐姐有客,奴家找其他妹妹来伺候周公子好不好?”说完就目光柔柔的看着仟丰城,仟丰城被看的心中酥麻一片,赶忙说道,“你说了算,来,咱们进去吧。”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揽着雪雁进了她的闺房。 别看如意楼是妓院,但却和一般的私窑不同,这些个姑娘们个个都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是却都拿的的出手,能和客人相谈一二,行为举止更是带着一份大家闺秀的气度,但是一旦到了床笫之间,又变的异常放荡,让男人无限满足。 简单来说,如意楼的姑娘就是高级ji女,和纯粹想要生理发/泄的男人不同,在这里男人能得到更高层次的满足。 雪雁的闺房布置的很是雅致,连一点风尘气都没有,看的周浅墨啧啧称奇,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认识仟丰城之前的周浅墨的生活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一点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可是年轻人毕竟精力旺盛,哪里能忍得住? 他和仟丰城认识之后就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门,仟丰城虽然学问不好,但是却很会玩,斗蛐蛐,赌骰子,在街上调笑女子,更不要说这会儿在青楼里狎妓,他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看着周浅墨一脸兴奋艳羡,仟丰城心里越发得意,当初两个人斗文章,他又怎么斗得过已经是举人的周浅墨?要知道这人可是大祁第一清流周炳瑞的嫡孙,从小就是受到了诗书的熏陶,说句难听的话,在肚子就是听着诗文长大的,他能比得过?仟丰城输的狠了,气红了眼,不过一转眼,他就想明白了,可以拿自己擅长的东西斗周浅墨不是? 然后最开始是喝酒,仟丰城小小年纪却是海量,不过几次就把周浅墨喝的不行,他本以为周浅墨会厌恶自己,也会说他不务正业,结果人家酒醒了之后就说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还问他知道怎么斗蛐蛐不?他一直听别人说,但是没见过…… 仟丰城自己就有个名叫大将军的大红蛐蛐,很是厉害,自然拿出来给周浅墨看,就这样两个人突然像是找到了契合点,一发不可收拾,越发亲如兄弟一般,周浅墨是觉得仟丰城会玩,而且是仟召陵的弟弟,自然不会害他,仟丰城是觉得周浅墨很是听话好玩,当然最重要的是,比起那些平时和他一起玩的上不得台面的酒肉朋友,周浅墨这样一个出身的,又是满腹经纶的朋友更让他有几分亲近的感觉。 就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不过几日就是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了。 “那不是大哥的声音?”仟丰城突然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愕的神色,他推开窗口,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楼下,真是仟召陵,而他身边还有个貌美的女子的时候,他忍不住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说道,“好哇,平时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会儿在这里押妓,可算是让我逮到了。” 周浅墨一惊,赶忙凑到了窗棂边,问道,“你说仟大哥?”和仟丰城的兴奋不同,周浅墨却是带着几分恐慌,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在押妓,恐怕打断腿赶出家门都有可能。 “雪雁,这不就是雪莲姑娘吗?原来你说的客人是他啊?” 雪雁问道,“仟公子,你认识他?” “我怎么不认识,那就是我的好大哥仟召陵。”仟丰城咬牙切齿的,眼里却是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想着,爹爹平时那么喜欢他,总是让我学他的为人处世,要是知道他逛窑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到仟召陵被父亲仟秋红责骂的样子,仟丰城就觉得兴奋的热血沸腾。 周浅墨却和仟丰城想的不一样,他满脑子就是一个字,跑!周家的家规可不是放着玩的,父亲气急眼了,打死他都有可能。 “丰城兄,我们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召陵哥是在这里……,可是你我也在这里啊,难道你想让伯父也知道?”周浅墨苦口婆心的说道。 仟丰城怎么肯听,只要能让仟召陵出丑,就是两败俱伤他也是乐意的,“你别管我,哎呦,竟然抱在一起了,真是有伤风化啊,呵呵”仟丰城露出得逞的笑意,急切的推了门就蹬蹬下楼去了。 雪雁看着仟丰城离开的模样,忍不住笑,“你们男人可真有意思,自己可以逛窑子就行,但是换成了别人就觉得不舒服?周公子,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如花美眷等着你啊?怎么这么拘束?别怕,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的。”雪雁不过以为仟丰城和仟召陵在置气,所以下楼去堵人,只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根本就没有想过两个人结怨已久,正是在斗法。 周浅墨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想着怎么溜掉,结果听了雪雁的话,一愣,忽然就想起,每日里一心一意的在家里做女红的姐姐来……,周黛真要是知道仟召陵竟然逛窑子,得多伤心? 一股火气就用上心头,一旁的雪雁正站在窗棂下看戏,娇笑着说道,“哎呦,仟公子的哥哥也很是风雅,竟然帮着雪莲插簪子。” 周浅墨想象着那个场景,只觉得心头的火烧的越来越旺了,想起周黛真从小照顾自己的事情来,家里节俭,一双鞋子都要求穿三个月,但是他却顽皮穿了半个月就坏了,是姐姐偷偷的熬夜给他做了新鞋,至于衣服袜子,更是不在其数。 还有那时候读书,他经常半夜就饿肚子,可是家里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其实不过是因为太穷了,根本就周转不开,大家都羡慕他祖父是少傅,弟子无数,遍布整个大祁,父亲,叔伯都在朝为官,家门显赫,可是谁又知道……,这日子过得竟然是比一般的小户还不如。 那时候姐姐就会偷偷的把自己的绣品卖了,凑了点银子就给他补身体,姐姐的屋里的永远放着他最喜欢吃的千层酥,肉脯。 当时姐姐成了望门寡的时候,他是怎么对自己说的? 说,就算是姐姐要在周家呆一辈子,他也要护着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委屈,小时候姐姐护着他,现在长大了,轮到他来照顾姐姐不是应该? 当时仟召陵对姐姐有意,他也是努力从中撮合,想的不过是这京都如果有谁敢娶姐姐,也就是珍妃娘娘家的娘家人,她的嫡亲哥哥仟召陵有这样的能力。 珍妃在后宫里受宠,如日中天,大家都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曾经孝贤皇后的影子,后来她更是争气,诞下二皇子,把大皇子揽入怀里,这要不是皇帝首肯,又哪里会这样的显赫? 结果他想的挺好,却事与愿违,仟召陵的意思是现在这会儿还不是和太后翻脸的时候,二皇子年幼,大皇子性情不定,皇帝对太后也是多有孺慕之情,要在等等。 他也知道事情艰难,所以无奈听从,结果现在仟召陵竟然在这里和□□亲亲我我的,这让每日里翘首期盼的姐姐如何自持? 楼下仟召陵整合仟丰城说话,和仟丰城想象的不同,仟召陵很是从容大方,连一点愧色都没有,还介绍身旁的女子说道,“这是雪莲姑娘,这是我弟弟仟丰城。” 雪莲穿着一件石榴红洒金的褙子,映衬着雪白的肤色,秀美的五官,很是潋滟娇媚,她姿态优雅的福了福,带出几分说不来的风情,说道,“见过仟二公子。” 仟丰城心里气的不行,心想,你才二公子呢,我在我们家里就是大公子!仟召陵这野种!只是心里暗骂,却没有讲出来,他自己家里内斗就算了,并不想让外人笑话,更不想让一个□□看笑话。 “我跟你有话说。”仟丰城矜持的昂着头。 “雪莲姑娘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仟召陵面不改色的说道。 仟丰城快气疯了,觉得仟召陵实在是厚颜无耻,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至于自己人!!!什么自己人?一个□□?他还能在小人吗? 结果还没等他做什么动作,后面一阵急风般的冲过来一个人,接着他就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当然还伴随着周浅墨的怒吼,“仟召陵,你这个伪君子!” 半个时辰之后,雪莲住的□□居内,她看着总是一副从容神态的仟召陵,脸上带着一个红色的五爪印,忍不住捂着嘴笑,说道,“仟公子,拿着冷帕子敷一敷吧。” 坐在对面的周浅墨一副愧疚难安的样子,时不时的瞄着仟召陵的方向,至于仟丰城则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仟召陵的对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你刚才说你到这里有原因的,快说,不然我小心回去告你。” 仟召陵知道这时候需要快刀斩乱花,不然一旦露出几分风声来,让鱼儿跑了可就不好了,他明察暗访那么久,可不能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雪莲姑娘,你先出去。”雪莲姑娘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福了福就走了出去,还很体贴的关上了门。 “丰城,你也是成了婚的人,是个大人了,以后这个家还要靠着你来支撑。”仟召陵本来想等着仟丰城中了秀才之后才说这番话,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的形式却是越来越严峻了,他恐怕不能一直呆在大伯家里了。 更何况这会儿到了这步田地,也隐瞒不下去了,而且他一个人实在忙不开,也是时候让弟弟历练历练了。 仟丰城嗤之以鼻,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昂着头,敲了敲桌面说道,“别跟我说什么深明大义的话,老子不想听,你给我说点实际点的。” 仟召陵露出几分正色,说道,“事关重大,我现在要说,但是你们得发个毒誓,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周浅墨想起仟召陵平时的为人,越发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他了,很是内疚,赶忙举手发誓,至于仟丰城却是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就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也跟着发了毒誓 ,却是目露兴奋的看着仟召陵。 “去年参加贡院考试之前,父亲给我拿了一份试题,说了花了重金买的。”仟召陵忍不住回忆,脸上却带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我当时就做了做,结果等着我去拜访同窗,也在他的桌上发现这道试题,据说是花了一千两的银子买来的。” “一千两?”周浅墨睁大了眼睛,要知道这可不是小数目。 仟召陵目光微垂,神色冷凝,说道,“我当时不过觉得奇怪,要知道这考题是皇帝亲自出的,都是临时起意,怎么会有人提前知道?肯定是假的。” 周浅墨和仟丰城的好奇心被带动了起来,紧密的注视着仟召陵,等着他往下说。 “后来,我进了贡院考试,等着看到试题,心里凉了半截,至少有一半的试题是对的。”仟召陵目光幽深的看了眼周浅墨和仟丰城。 “不可能!”这是周浅墨的声音。 “原来你作弊啊,怪不得能考上会试第一!”这是仟丰城的声音。 周浅墨这听了这话,却是觉得需要站在仟召陵这边,说道,“丰城,你觉得靠着你那点墨水,就算是知道了一半的内容,你也能考第一?更不要说最后一天要写文章,就算是知道文章的命题,但是如果你写不出内容来,也是白搭不是?” 仟丰城只觉得脸红的不行,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拆我台干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召陵哥是真才实学,连我祖父都夸奖过他呢。” “呸,知道你想奉承他!” “好了,别吵了。”仟召陵很是无奈,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是我想了半日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 虽然仟召陵后面有珍妃娘娘撑腰,但是说白了就是一个白身,没有官职在身,他要怎么办? 如果当中揭发了作弊的事情,兴许清流中夸赞他的许多,但是同样也有恨他入骨的,要知道能买考题的皆是权贵人家,可不是谁都能拿出一千两银子(至于商贾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别是这一番作为树了许多仇家来,以后还如何入仕?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没有确凿的证据,难道就这样说出去?谁会相信?在朝堂上,就算是有了人证物证,还都可能被人压住不能翻身,现在就凭着他这些话,谁信? “所以召陵哥,你就是这样自己明察暗访?”周浅墨露出几分钦佩的神色来,“可是这件事和这家如意楼有什么关系?” 仟丰城还是不太相信仟召陵,听到这里,两眼放光,一副你要是说不出个什么来,我就要你好看的样子,说道,“对啊,好大哥……,你倒是说说看。”仟丰城在好大哥三个字在发了重音,一副很是讽刺的样子。 “你们觉得这考题如何流露出来的?”仟召陵反而答非所问。 周浅墨想了想,说道,“以前还能作弊,可是到了自从先帝的时候发布了更严格的法则,就有些艰难了。” 仟丰城对科举制度不是很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先不说十条防止作弊的规定,将考官锁于贡院,吃住在一起,杜绝有人泄题,走后门,第二是试卷“弥封”,把应试人的名字封起来,防止偷梁换柱,第三是朱卷与墨卷。考生直接答题所用试卷叫墨卷,为试卷正本;而由书吏用红笔誊写的试卷为副本,称“朱卷”,专供考官阅卷之用,第四设立誊录院,统一用红笔誊抄试卷(称朱卷),使阅卷官员无法辨认考卷姓名、笔迹、记号等,确保阅卷公平,第六……”周浅墨对着科举还是熟悉的,继续说道,“后来先帝的时候出过一个大案子,就连曾经出过前朝大儒的方家也被牵连进去,满门抄斩,之后科考就越发严苛。” “方家?” “就是写过那本诗经新注的方老先生?”仟丰城总算想起了一点事情。 周浅墨点头,说道,“那一年方家还出过一名十一岁就中了状元的神童,都说以后将会是方老先生第二,结果……,真是凄惨,一家子都死绝了,就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这么可怕。”仟丰城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一个人物也是可惜了。” “可不是,当时方家拿那孩子当宝贝一般的,真是众星捧月也不过如此,还想着方家这一代就靠着他了,谁能想,一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仟召陵喝了一口茶水,“所以你们想,这样的严苛的条件下,谁能把考题泄露出去获利?恐怕不是一般人,并且里面牵扯之广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一旦查清楚,这就是一个惊天的大案,我估计不亚于前朝的那件案子。” 周浅墨紧张的吸了一口气,仟丰城却带着几分兴奋,说道,“那会不会留名青史?” “自然会,说不定,陛下还会嘉奖揭发之人。”仟召陵密切的注视着仟丰城,随即话题一转,说道,“到底是谁暗藏在后面指使了这样一场舞弊案?又是带着什么目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获利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这里藏着骇人听闻的□□。” 周浅墨和仟丰城都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乍然听闻这种事,都觉得心里紧张的不行,咽了咽口水看着仟召陵,见他又说道,“丰城,浅墨,你们没有想过一起帮我查案?特别是丰城,难道你不想让父亲高看于你?不再被父亲瞧不起?” 仟丰城心想,瞧不起我的头一个人不就是你,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的心动。 仟召陵像是一个在右拐一个想吃糖的孩子,目光灼灼,“让那些以为你不过是纨绔子弟的人瞧瞧,你们也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这可是千载难逢,你们要想好了,是要当个缩头乌龟,还是要冒险一试,然后名声大噪,留名青史?” 周浅墨激动的两眼通红,只要是个读书人谁不想留名青史? 仟丰城发现,只要仟召陵肯,他就有十分蛊惑人心的办法,虽然明明知道这就是对方挖个坑让你跳,但是这坑里的东西实在是让他十分喜欢,根本就难以抗拒,他咬了咬牙,却是终于说道,“我干了!”只是到了这会儿,他才发现,这个哥哥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仟召陵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那么,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仟丰城和周浅墨却突然觉得有种被卖了还数钱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孙太妃安静的躺在漆黑的屋内,神色麻木的盯着窗口微弱的光线,脑子里却是太后冷冰的话语,“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那时候她只觉得有恐慌,又不知所措,扑通跪了下来,不住的求饶,说道,“太后,你是了解我的,我是真的做不来。” “不过是让你给皇帝送些吃食过去,你还以为送的是□□不成?”太后气的狠了,眉毛竖起,冷厉的说道。 “是我胆子小,实在是害怕,太后你也知道,陛下威仪渐盛,我瞧着他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要送东西过去,再说……”孙太妃睁着一双纯净的眼眸,不解的说道,“你派个身边得力的嬷嬷过去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过去?” 太后真想骂她一句,你是蠢货吗?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大皇子那件事,让陛下很是生气,他总觉得是我故意找他茬。” “这怎么能怪太后娘娘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的骨血流落在外吗?”孙太妃不置可否的说道,“太后娘娘,你别伤心,陛下肯定一是误会,你忘记了嘛?那一年娘娘身子一直都不大舒服,总是头疼脑热的,让太医过来诊病,他们又诊不出什么来,只说娘娘身子骨虚,需要好好补一补,结果补药吃了一贴又一贴,却是一点都不见效,那时候陛下听闻了便是在菩萨面前许愿,说是一直都不用药,直到娘娘你身子好为止,后来有次着凉高烧不退,十分的凶险,他却是坚持不肯用药,还是你过去亲手拿了药给灌进去的。” 孙太妃说起这些事情就如同刚刚发生的一般,很是感概,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娘娘,你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和陛下置气,说开了就好了。” 太后一时恍惚,沉默不语了半响,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下去吧,不逼着去你去讨好他了,我本来不过想着,你和他最是亲厚,说起来,要不是你总在我面前提起他来,我又怎么会知道燕王世子过的那般不自在……,后来他待你也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敬重,如果你去送汤,他看着往日的情分肯定不会驳你面子,结果你却是这般抗拒。” “太后娘娘……”孙太妃一脸无措的,如同一朵风中摇曳颤抖的小花,很是可怜凄楚。 “下去吧,我累了,歇一会儿。”太后闭上了眼睛,似乎都不愿意在看她一眼。 孙太妃叹一口气,把被子拉到了脸上,想起今天早上想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被拒之门外的场景,只觉得竟然是如此的沮丧不安。 那些宫女们怜悯的眼神,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她就知道太后娘娘会生气,可是没有想到这许多年的情分,竟然说翻脸无情就翻脸了,旁边伺候她的小宫女婉真说道,“娘娘何必惹太后娘娘生气呢?左右不过就是跑腿的事情,你整日的伺候太后娘娘吃饭梳洗的,有时候还会给太后娘娘捶背,捏脚,不是比这累上许多?” 孙太妃当时听完了,只想笑,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过于不天真,原来伺候她的宫女也是一个样,果然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人。 要是那吃食里放了□□怎么办?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谁都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那不是向世人明晃晃的表示,这就是我做的! 可是就算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许太后已经疯魔了?也许太后……,总之,她自然是不敢去的。 说白了,这就是太后娘娘的一种试探,试探她对太后娘娘的忠心,以前太后娘娘和皇帝亲亲热热的时候,太后自然不会顾及自己,但是一旦两个人有了间隙,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曾经对皇帝的照顾。 太后生性多疑,自然会不安,昨天那话有点像是在问,你到底是选皇帝还是选我?那意思就是,就算我让你给皇帝送□□,你肯不肯送?她只好委婉的说了别的话,希望太后看在许多年情分上,不要这般一意孤行,可是看太后的最后的态度……,显然决定放弃她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了。 孙太妃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有点不明白,太后之前一直和皇帝相处的很好,端出一副和蔼的态度,在皇帝登基的时候勉力的维护扶持,那么多年都忍了,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皇帝并不是一个忘本的人,这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不过在他小的时候照顾了他,皇帝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很是敬重,对于太后那更应该是看重才对,所以只要太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帝就会一直孝顺她?为什么一转就变的这般强势?要和皇帝这般你争我夺的? 也许太后是担心自己的娘家?可是只要太后在一天,皇帝就会看顾许家一天,等着太后百年之后,想着她曾经的情分,皇帝也只会更加恩宠,为什么要这么要这么的……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孙太妃心下一沉,忍不住想到。 *** 仟夕瑶用湖绿色的孔雀纹缂丝料子给大皇子和二皇子各做了一件衣服,大皇子是直裰,二皇子则是小袄,不过两件衣服纹路一样,颜色也一样,一看就是兄弟俩,仟夕瑶看着很是高兴,笑着对大皇子说道,“你们穿着都很合适,也不枉母妃辛苦做了许久。”仟夕瑶突然萌生出要做亲子装的念头来,所以其实不止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就连她和皇帝也都有。 大皇子有些羞涩,不过抱在怀里的二皇子很快就让他分散了注意力,二皇子朝着他前面的凤仙花走去,因为脚步不稳,还要扶着大皇子,却是咧着嘴对着大皇子讨好的笑,一副,我要看花,你给我摘花啊……这种神态。 仟夕瑶看着忍不住笑,上前把儿子抱了回来,说道,“你这小鬼精灵,又哄着你哥哥给你干坏事,这花可是娘辛苦养的,不许给我糟蹋了。” 正在这会儿,皇帝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冠,姿态从容的走了过来,问道,“在做什么?” 仟夕瑶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出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午觉,没有想到醒的这么快,她抱着孩子,上前给皇帝整了整身上的龙袍,说道,“就是带大皇子和二皇子看我种的花,陛下,怎么不穿我给你做的那身衣服?”其实就是亲子套,仟夕瑶特意放在床边,想让皇帝起来就换上。 “朕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那衣服不大合适。”皇帝说道这里见仟夕瑶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态,又补了一句,“回来穿。” 仟夕瑶这才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如同这春日的阳光一般,皇帝看着面色柔和,不自觉地就摸了摸仟夕瑶的头,哄小孩一样,说道,“一定穿。” “陛下……,那你今天什么时辰回来?”仟夕瑶仰着头问道。 皇帝简直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纵容珍妃了,连这都要过问,可是看着她一连期盼的神态,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又没办法对她生气,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约莫用晚膳的时候。” “陛下只要一忙起来,哪里还会记得这话。”仟夕瑶扁了扁嘴,皇帝最近化身工作狂奋斗,她都有点受不了,也不能整天去御书房拉人吧? 皇帝也没有承诺,反而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说道,“你们都穿了一样的衣服?” 仟夕瑶很是高兴,上前拉过二皇子,又抱着二皇子,三个人站在一处,阳光细碎的光线辐照在她们身上,带出一层朦胧的金箔,如梦似幻一般,“陛下,你瞧,别人一看我们就是母子三个。” 大皇子羞涩的低着头,却是越发靠近了仟夕瑶,二皇子则是高兴的拍着手,对着皇帝喊道,“父皇!父皇!” 皇帝听着二皇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心都软了,上前抱住了二皇子,亲了亲他的额头,随即看到大皇子渴盼的眼神,犹豫了下又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威严而慈爱的说道,“你要照顾好母妃和弟弟。” 顿时,大皇子眼神亮晶晶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皇帝,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晚上的时候,仟夕瑶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的藤椅上,摇着团扇,正在和香儿商量端午节是不是要亲手包些粽子来吃,二皇子在一旁的小床上睡的香甜,唇红齿白的,非常的漂亮,仟夕瑶总是忍不住看了又看。 香儿显然很喜欢这个主意,说道,“好啊,多做点,还可以给夫人送过去,娘娘喜欢吃蛋黄粽,至于陛下好像什么都喜欢吃,夫人和老爷是喜欢吃肉粽,奴婢也喜欢吃肉粽,大少爷好像喜欢吃莲子粽,不过万福喜欢吃豆沙粽,嗯,八宝粽也很好吃。” 仟夕瑶忍不住取笑香儿,说道,“可是真认了哥哥了?这时候还不忘给万福做粽子。” 这话说的香儿红了脸,说道,“娘娘!”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定下来,做粽子的材料,做多少分量,其实仟夕瑶也就包几个玩一玩,多的还是要膳房来包。 “以前端午的时候,我陪着娘娘去后海去看龙舟,今年是去不了。”香儿有些惋惜的说道。 仟夕瑶却摇头,笑着说道,“宫里也也办一场龙舟会,到时候也有得看了。” 香儿睁大了眼睛,“是皇后娘娘主持的?” “不是,是太后……”仟夕瑶总觉得太后现在越来越积极了,总是很喜欢应酬,已经没有曾经的清心寡欲。 两个人正说话这会儿,门口的太监就喊道,“皇帝驾到。” 仟夕瑶一愣,赶忙整了整衣服就迎了过去,结果看到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神色凝重,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说不来的戾气。 仟夕瑶不敢说话,让乳母把二皇子抱走,跟着皇帝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给皇帝换衣服,梳洗,皇帝看着那一身平常穿的藏青色的长袍,语气冷冽的说道,“怎么过给朕穿这件?” “陛下……”仟夕瑶愣住,皇帝还从来没有这么对她发过脾气。 皇帝见仟夕瑶面色僵硬,心下一软,火气消了几分,却依然带着说不来的愤怒,坐在炕沿上喝了半天的茶水,这才觉得稳住了心神,开口说道,“刚才吓着你了?” 仟夕瑶摇头,问道,“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帝见仟夕瑶这般善解人意,心头越发柔软如水,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到了膝上,安抚一般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今天有人上折子让朕立太子。” 仟夕瑶,“孩子还小……等等,不会是说要立大皇子吧?”因为大皇子不是皇帝亲生的,仟夕瑶就本能认为这太子之位自然是二皇子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是谁的主意?”仟夕瑶忍不住问道,要知道皇帝登基不过四年,以前可以说没有子嗣,但是现在皇子都有俩了,又着什么急呢?就算是外界不知道大皇子的身世,觉得这就是皇帝的血脉,可是这孩子入宫不到一年,之前一直在外,怎么也要好好学一学,看看品性,至于二皇子,更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看不出资质来。 所以在仟夕瑶看来,这个要求立太子的人,简直就是瞎捣乱,也怪不得皇帝这般生气。 皇帝经过刚才的事情,心情沉稳了许多,回身靠在大迎枕上,将仟夕瑶搂在怀里,目光深沉的说道,“不过是几个言官罢了。”语气里还是带着说不来轻蔑。 仟夕瑶对这些言官可真是无语,正所谓文谏死,可真不是一句玩笑话,他们这些人可以为了名垂青史,为了自己名声,不顾生死的在皇帝面前谏言,简直让人鄙夷所思,在仟夕瑶看来很是可笑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看来就是真理而奋斗了。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两个人半响无语,仟夕瑶像个烙饼一样的在皇帝的怀里翻过来,转过去的,皇帝一直在想事情,等着注意到的时候颇有些哭笑不得,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来的纵容,显然已经恢复了常态。 仟夕瑶舔了舔唇,爬到了皇帝的身上,仰着脸,说道,“陛下,你说这是谁在波助澜的呢?” 皇帝挑了挑眉毛,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不是挺明显的,我朝立太子皆是立贤不立长,德才兼备才是关键,大皇子刚进宫不久,刚学完三字经,这会儿才在学千字文,根本就看不出资质来,至于小宝,那更是小娃娃,又能看出个什么来?并且陛下春秋鼎盛,不过登基几年,之前如果是担心陛下没有子嗣,现如今都有了两位皇子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在这种一切都未明朗的时候,草草的要求立太子,不是有人在朝中推波助澜是什么?不过那些言官也真是,吃饱了撑了没事干!咸吃萝卜淡操心!”仟夕瑶愤愤的说道。 很多人都讨厌言官,虽然也有心胸坦荡真正为朝廷之人,但是大多数却是因为过死读书而过于迂腐,显得沽名钓誉,不过大家讨厌归讨厌,还没人像是仟夕瑶这般直白的指责出来。 皇帝忍不住给逗乐了,胸膛起起伏伏的,笑声震动,仟夕瑶忍不住把脸压在皇帝的胸口,听对方醇厚的笑容,越发觉得心里安稳,说道,“陛下,笑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皇帝把人抱了上来,眼底藏不住的笑意,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朕只是觉得几日不见刮目相看了,以前看你整日的吃了睡,睡了吃的,跟个小猪一样的,如今却是会想事情了。” 仟夕瑶气结,撅嘴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跟小猪一样了?” 皇帝目带调侃的看着她,说道,“不知道是谁,当初朕刚刚临幸那会儿,早上走的时候在睡觉,回来的时候也在睡觉,你说不是小猪是什么?” 仟夕瑶想起时候的日子,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那时候只当皇帝图个新鲜,过了几日就会把自己给忘了,所以很是没心没肺的享受了一把皇帝宠幸的滋味,吃了喝,喝了睡,睡了继续……,结果谁知道那不过是个开始,皇帝就跟对她一见钟情一般,那宠爱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到了现在两个人却是连孩子都生了。 她摸了摸脸,问道,“陛下,当初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仟夕瑶说完就抬眼看着皇帝,一脸的期盼,“是不是看到我就惊为天人,一发不可收拾。”然后还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的样子。 皇帝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你要是能让人惊为天人,朕估估摸着,这后宫的女子,随便拿出一个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仟夕瑶,== 看着仟夕瑶愤愤不平的神态,不甘心的望着自己,皇帝顿时就觉得乐不可支,朗声大笑了起来,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俊朗夺目的很,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唇瓣,温声说道,“不过,在朕的眼里你是最好的。” 仟夕瑶立时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你笑意直达眼底,一点矜持都没有的……,抱着皇帝的就亲亲亲,皇帝痒的不行,伸手推开她,她却非要靠过来,嘴里嘟囔道,“陛下刚才还说我是最好的,骗人,都不让我亲一下。”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眼底里闪过纵容的宠溺,嘴里却是说道,“这是你能说的话?怎么越来越不够庄重了。”说完却是把人抱住,狠狠的吻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抱着仟夕瑶躺在一起,气喘吁吁的,显然刚刚很是激烈,仟夕瑶就跟跑了几十公里一样的累,不过还是撑着没有睡,问道,“陛下,你说到底是谁?” 皇帝立时露出冷峻淡漠的神色,说道,“你觉得像谁?”然后带着几分鼓励看着她,“你来猜猜。” 仟夕瑶困的打了个哈欠,不过还是聚精会神,脱口而出,说道,“我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做一件事总是有原因的,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真的是要立太子吗?可是现的情况根本就不合适,就像是我之前说的,简直是在捣乱……,可是这朝堂之上一切皆是有原委的,难道只是为了捣乱就冒着让陛下厌弃的危险上奏折肯定陛下立太子?这个人也太没脑子里吧。” “嗯。” “这件事到底谁会获利。”仟夕瑶咬着下唇,一副深思的模样。 皇帝说道,“要说获利也是你才对,因为你才是大皇子是养在你的身边。” “不对,陛下,虽说大皇子养在我身边,可是二皇子才是我亲生,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会让我不高兴。” 皇帝被本来端凝着面容,听到用仟夕瑶说用膝盖也想知道这句话,好笑的抿了抿嘴。 仟夕瑶昂着头,显然很是困惑,“可是现在无论时机还条件都不成熟,这分明就是……”到了这会儿仟夕瑶的脑子突然间就无限清明了起来,那些让她抓不住的线索,都连了起来,她目光明亮,说道,“对,是这样,对方就是想让我不高兴,想挑拨我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让我觉得大皇子才是我真正的潜在敌人。”仟夕瑶想想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人心思也太歹毒了些,如果仟夕瑶不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帝的血脉,这就是一个致命的招数。 皇帝看着仟夕瑶脸都白了,心疼的把人抱到了怀里,轻轻的扶着她的鬓角,说道,“别害怕,朕在这里。”皇帝让仟夕瑶主动分析这其中的原委,就是想让她自己想明白,他还真担心,仟夕瑶会想歪了,虽然他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这般生气的原因,这招数虽然看似简单,但其实却是相当致命,试问,在后宫里有什么比子嗣,立太子重要?这关系着女人以后的荣华富贵,幸好,仟夕瑶知道大皇子不是自己的,也幸好她也不是那种因为权力而生出贪婪之心的人,所以这招并没有成功,可是这种被人惦记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仟夕瑶闻着皇帝身上特有的味道,听着他在头顶上温柔的言语,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想到大皇子每次盯着自己露出孺慕之色的神情来,仟夕瑶心里就抽抽的疼,咬着唇,郁闷的说道,“实在是可恶,大皇子还那么小……” 皇帝见仟夕瑶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们不能上他们的当,你可别是着急上火,朕心里都有数。”皇帝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着仟夕瑶温声说道。 仟夕瑶心里马上就闪过一个念头,问道,“陛下跟我绕了这么一圈子,就是想让我自己想明白是这件事的原委是吗?”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看着仟夕瑶,“陛下,你是担心我会难过是吗?” 皇帝别过脸,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叫人准备沐浴吧,晚上朕还要去御书房。” 仟夕瑶却是觉得很高兴,笑容璀璨,抱着皇帝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又怕皇帝不自在,一边下了床给皇帝拿了衣服穿,一边收拾自己,嘴里还不忘嘀咕一样说道,“我知道陛下担心胡思乱想,可是这也不是因为陛下不跟我说大皇子的身世?如果我要是知道了……,哪里还会让别人趁虚而入?” 皇帝面色冷凝,没有说话,仟夕瑶却是静静的等着,她知道只要跟皇帝说明原委,他自然会分析利弊,显然作为一个抚养着,仟夕瑶还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比较好,不然这种招数一次二次的,谁又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手段?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既然这边离间挑拨和我大皇子的关系,那边肯定也会找人去讨好大皇子。”仟夕瑶发现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讲就不难想了,然后趁虚而入,得到大皇子的信任,但是谁又会这么做?淑妃,皇后娘娘? 仟夕瑶越想越是心惊,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 皇帝一直都没有说话,等着泡了澡,换了衣服,晚膳也送上来了,春天是仟夕瑶最喜欢的季节,万物复苏,最重要的是有许多蔬菜可以吃,小黄瓜清脆甘甜,嫩的青葱的韭菜鸡蛋饼,荠菜肉的小馄饨,芝麻菠菜卷……,仟夕瑶很是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小碗的饭,回头一看,皇帝却只吃了半碗,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仟夕瑶知道,自从刚才自己跟他讲关于大皇子身世的事情之后,他就这一副深思的模样。 她也理解,这件事属于皇族的秘辛,说不定还会带着令人惊愕的龌蹉事情在里面,所以对皇帝来说,显然很难开口。 不过要是容易开口,估计当时也不会把这孩子认了下来。 仟夕瑶不急,让人换了新调羹过来,盛了一勺饭,上面放了菜,然后就递到了皇帝的嘴边,像是哄着二皇子一样的说道,“来,陛下,吃一口。” 皇帝顿时就……,脸红了,僵硬的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朕又不是小孩子。” 万福和香儿顿时就别开脸,一个红着脸,一个面露深沉,万福想着,珍妃娘娘可是越来越大胆了,这可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做,不过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等着被拉出去教训的命,说不定还会失宠,一辈子不得翻身,可是放到珍妃娘娘身上吗……,一切皆有可能,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陛下对珍妃娘娘的纵容,甚至要比表面表现的还要多。 香儿却想着,娘娘和陛下可真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归宿,越想似越是脸红的不行。 结果万福却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衣袖,指了指外面,香儿会意,静悄悄的指挥着其他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这种时候……,皇帝必然不希望被人看到。 万福和香儿站在外间,一边注意里面的情况,一边闲聊,万福说道,“我听人说,你让膳房准备了八宝馅儿的粽子?是准备给我吃的吗?”八宝馅儿的味道特别,很少有人喜欢,显然是特意给他准备的了。 “万哥哥你一直都照顾我,这点东西不是应该的。”香儿已经对于喊万福为哥哥很是适应了,她是一个相当认真的人,心里也开始把当做哥哥一般看待了。 万福心里美滋滋的说道,“行,看你对我这么好,也不枉费我费心费力的帮你找婆家了。” 香儿一听就忍不住红着脸,低着看着自己的绣鞋。 万福看着就笑,说道,“一个是西山侯的庶子,那人我瞧过,今年刚刚十七,生的眉眼俊秀,倒是一表人才,重要的是,他家的二个嫡子都是不争气的,等着你嫁过去,有何我帮衬着你,在加上娘娘的眷顾,只怕以后的西山侯夫人也不过手到擒来。” 香儿瞪大了眼睛,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是很是可爱,可是这会儿却是满是震惊,“万哥哥,你说什么?我能嫁到西山侯家里去?”对于香儿来说,别说是庶子就是西山侯家的护院也还差不多。 万福哼道,“瞧你那出息,你现在跟着谁,是跟着珍妃娘娘,那可是大祁最尊贵的人,那西山侯不过一个没了帝宠的落魄家罢了,现在正巴不得有个人能拉一把。” 香儿却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却是说不上来。 这边仟夕瑶正带着几分担忧说道,“陛下整日日理万机的,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总是要把饭吃饱了,有句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皇帝忍俊不禁,说道,“这些俗语都是谁教你的?” 仟夕瑶跟着笑,却是说道,“陛下,吃嘛。” 皇帝见仟夕瑶坚持,那盛了饭的调羹一直举着,又瞥了眼四周,见次间里只有她和自己,松了一口气,随即很是无奈的吃了一口,就这样竟然真的就被仟夕瑶喂了的多吃了半碗饭。 仟夕瑶很是满足,觉得有时候皇帝就跟第三个儿子一样,还得事事操心。 等着撤了膳桌,香儿上了茶水,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让人都退下去。” 仟夕瑶知道,皇帝终于肯说了。 等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皇帝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的紧,面色严峻,冷酷,甚至带着几分冷冽的隐晦不明。 “朕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像是打开了一个悠远的记忆,又或是不愿意提起的过去,皇帝的神态越发僵硬,只是目光似乎穿过眼前的墙壁,回到了过去一般。 “那一年我陪着先帝去江南,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皇帝抿了一口茶水,脸色紧绷,“先帝一生无子,后来又被太医诊断为不育……,其实刚开始并不是这样,之前太后曾经诞下一子,但是后来不行早夭。” 仟夕瑶知道太后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就早早的没了,问道,“那孩子是怎么……” 皇帝看出仟夕瑶的意思,点头,说道,“你想的没错,并不是意外,当时的贵妃李氏是主谋。”那一年的夏天宫里抬出去了几百首尸体,是历年最惨烈的一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夕阳西下,整个院子都是霞光满天,和别宫里的喧闹不同,万寿宫永远都是安静的,几个宫女站在屋檐小悄声无息的轮值,东次间的卧榻上坐着太后,下首是淑妃,两个人一个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一则是带出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 淑妃好容易收了脸上的诧异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姑母,这样做好吗?要知道大皇子可是养在珍妃的身边,如果皇帝真答应让大皇子为太子,那受益的也是珍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淑妃并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总觉得是为他人做嫁衣。 太后眼底闪过轻蔑,轻轻说了句,“蠢货!” 淑妃见太后神态冷峻,赶忙低着头,捏着手指头,撒娇一般的说道,“我也是因为担心嘛,姑母经历的事情多,又是不亚于女诸葛一般的人物,我哪里能比得上姑母的睿智?”说完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拽了拽太后的衣袖,说道,“姑母,你就说给我听嘛。” 太后看着淑妃这小女儿的姿态,心里想着,也不算完全是个蠢货,倒是知道为自己争取,面色缓和了许多,说道,“如果你是珍妃,你是希望亲儿子当太子,还是希望养子太太子?” 淑妃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亲儿子……”淑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了转眼珠,说道,“姑母,你这招是挑拨离间?” 太后喝了一口茶水,不置可否的的哼了一声。 淑妃脸上绽放开明亮的笑容,说道,“还是姑母厉害,这样一来,那珍妃就知道养个孩子是多么的顺心了,呵呵,想要把两位皇子都揽在身边怎么可能……,然后趁着珍妃对大皇子有了间隙,我们可以找个人接近大皇子,在等着时机成熟,就可以把大皇子要回来了。”淑妃想的很清楚,只要大皇子哭着闹着不跟珍妃,皇帝又能如何?太后顺势说想把大皇子养在身边,这就是顺理成章了,淑妃想到这里,马上又问道,“那姑母,你打算让谁去接近大皇子?” 看着淑妃眼神发亮的说出这一番话,就知道她已经完全懂了自己的打算,太后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点拨点拨也算是不错,起码能分析利弊,知道方向,说道,“你和我自然不合适,不过有个人却是好人选。” “谁?” “孙太妃。” “她?她能懂什么。”在淑妃的眼里,孙太妃就是太后身边一个东西,就是连宫女都不如的人,唯唯诺诺的,没有主见,空有一副好容貌,却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她要是有那样的容色,珍妃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呢。 太后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末,轻轻的抿了一口,眉头都没有动下,说道,“她可比想象的有用多了。” 淑妃尴尬的笑,递了个樱桃给太后,这樱桃如铜钱大小,红润润的,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很是可口,不过这么大的,也只有宫里有,很是难得。 太后吃了进去,淑妃又赶忙拿了碟子等体后吐籽儿,等着吐完了籽儿,又拿了新帕子给太后擦嘴,很是忙碌了一通,太后这才和颜悦色了起来,看着淑妃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暖意。 淑妃见太后高兴,赶忙趁机问道,“那孙太妃可是有什么本事?我瞧着她这么大年纪,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实在是不解。” “她这个人啊,最是招孩子喜欢,当初陛下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很是老年少成,防备心更是重的不行,我特意哄了几次还是让他给无视了,那时候心里很不舒服,结果,孙太妃一去,他就喜欢上了她。” 淑妃想想现如今皇帝的样子,沉稳内敛,冷峻锋芒,心思诡异,防备心更是重的就连枕边人都猜不来,想象这他小时候样子,估计更是难以接近……,这只能说明,孙太妃确实是有些本事。 “孩子看不清形势,但是他们知道谁对他真心的好,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而孙太妃心思单纯,一眼就能看到底,如果对一个人好,那自然是真心真意。” “所以姑母让孙太妃去接近大皇子?可是孙太妃那性子,胆子又小,知道娘娘是为了蛊惑大皇子,她又怎么肯?” “你这话可是说对了,可是我自由招数对付她。”太后放下茶杯,想起孙太妃抱着自己腿哭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年岁已经很大了,眼角都有鱼尾纹了,可是哭起来还是那样的楚楚可怜,也怪不得当初先帝那般喜欢,却是让她看着就心头火大,要不是有事用她,说不定一脚就给踹出去了,说道,“我不过让她去亲近陛下,送些东西过去,她就以为我让她去送毒药,真是个傻的,就算我和陛下关系不睦,你说我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她去送毒药?再说,陛下这时候崩驾对我有什么好?无论是大皇子继承还是二皇子,受益的都是珍妃。” “她却哭哭啼啼的,死活不肯,我就微微惩戒了她,不过吃了几日闭门羹,就哭倒在我脚下,说是只要我的吩咐什么都肯去做,哼,这女人要自己有本事,不然就跟孙太妃一般的,永远只能依附于其他人过活。”太后哼道。 “正是。”淑妃赶忙附和,眼底闪过精光,说道,“所以,娘娘就让她将功补过去接近大皇子?” 太后笑,带着几分轻蔑,“我就说珍妃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让她关心关心那孩子,多给那孩子做些衣服鞋袜什么的。” “孙太妃喜欢孩子,又加上不用面对皇帝,还能讨好姑母,而且以为姑母是真的担心大皇子,自然是高兴的去做了是吧?”淑妃说道。 “嗯,真是个蠢货。”太后轻蔑的说道。 “姑母,这招高明,等着珍妃对大皇子生了间隙,大皇子自然就会更喜欢孙太妃,到时候只要孙太妃鼓动下大皇子,他就会闹开了……,最好还是让他说出要到姑母这边住,陛下在如何难道还能拦着不成?”淑妃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等着时机成熟,就可以放到她身边养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用大皇子和珍妃分庭抗争。 淑妃越想越是得意,脸上的笑容都要止不住了。 太后看着叹了一口气,真是沉不住气的,随即转念一想,要是这淑妃是个付不起的阿斗,那就换一个能扶起来的,她们许家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一想到自己的计策马上就要奏效了,太后也是跟着高兴了起来,珍妃,就是你有三头六臂,也会在这兵不血刃的后宫里死的很惨。 善良?正直?没有私心?那都是因为你日子过的太舒服了而已。 随即又想到,不知道皇帝看到珍妃对付大皇子的手段,会不会觉得身旁的女人太过面目可憎? 太后早就笃定,只要珍妃觉得大皇子威胁到了二皇子的地位,自然不会对大皇子和颜悦色,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就是悄声无息的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太后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一副得意万分的神色。 *** 这会儿在不远处的灵犀宫里,仟夕瑶正聚精会神的听皇帝说起大皇子的身世,皇帝面色很是严峻,端凝。 仟夕瑶看皇帝绷的太紧,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都说先帝是一代明君,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皇帝没有接话,反手握住了仟夕瑶的手。 仟夕瑶知道皇帝不愿意说先帝的坏话,可是从刚才皇帝说的那番话来分析,就觉得这先帝当时真疯狂,为了子嗣,为了长命百岁,竟然听信道士的话,每日里炼丹吃丹药就算了,还会搜刮童男童女来做那双修的事情。 双修成仙,不过是小说上美好的意、淫,稍微理智点的人都会明白,这是假的。 仟夕瑶见皇帝不说话,换了个话题,说道,“那先帝这般反常,就没有人发现吗?”他们这些人都位高权重,就是穿个衣服都有人伺候,有人伺候就说明要被人看出来,难道就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忠心的? 皇帝想起先帝那段荒唐的日子显然也觉得很是难以启齿,说道,“当时我已经贵为太子,很多朝政都是我和容王在一同处理,父皇……,整日的窝在宫里不出来,别人见不到自然也不知道。” “后来,父皇又迷上了吃五石散。”皇帝艰涩的说道。 仟夕瑶知道,这东西有点像是现代的毒品,基本吃了人就废掉了,有时候还会发疯发狂,也怪不得先帝会去的那么早,这么折腾下去,怎么能长寿? 看着仟夕瑶惊异的神情,皇帝尴尬的别开脸,神色冷漠坚硬,清了清嗓子说道,“当时父皇说要下江南,朕就陪着父皇去了,行的水路,父皇一路上停停玩玩,就像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去江南,大皇子的母亲丁芳菲就是在那时候拐过去的。” 仟夕瑶斟酌的说道,“是为了先帝的双修?”仟夕瑶想着,如果真的是为了双修抓的,那么这丁芳菲的孩子,就是说大皇子不就是先帝的孩子? 这个答案可真令人震惊!可是不是说过,先帝到了晚年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皇帝脸色端凝,说道,“那时候父皇吃了五石散,突然间就癫疯了起来,侍卫们想拦着又不敢用力,最后朕看着不行……” 当时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先帝衣服半敞,头发披散,犹如疯了一般在院子里又吼又叫,侍卫们恐慌不安,而伺候先帝双修的丁芳菲则是发鬓凌乱,却衣衫完好的跪在一旁,一副已经被吓傻了的模样,显然她是被叫过去伺候皇帝,但是皇帝临时却发了疯。 皇帝上前缠住了承德帝的臂膀,喊了侍卫过来用丝绦绑住,送入了内室,等着安置好了先帝,皇帝就准备去请太医过来,结果出来的时候,那丁芳菲却是还是呆坐在原地,皇帝想着估计是这边事情突然,侍卫,宫女们都吓傻了,根本就人管她。 他本就对拐来清白女子双修的事情深恶痛绝,只是碍于先帝不敢言说,这会儿看到丁芳菲也是觉得可怜,丁芳菲哭着说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求皇帝救她一命,皇帝略犹豫,就让人把丁芳菲送到了自己的住处,之后再做打算。 先帝吃了昏睡的药,沉沉的睡了过去,皇帝一直不离左右的伺候着,直到过了两天先帝这才悠悠转醒,只是醒了之后就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仟夕瑶听到这里又晕了,忍不住托口而出,说道,“陛下,你是说,这孩子是陛下的?”说完就很是郁闷,先帝不曾临幸于丁芳菲,那么她又在皇帝的住处,这就说明是……,可是不对啊,皇帝曾经当着她面委婉的承认过,大皇子不是他的。那么是谁?仟夕瑶想不出来了,不是先帝的,也不是皇帝的,但却是让皇帝不得不承认的人。 很快一个人物浮上水面来,仟夕瑶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记得淮安离燕帝地很近对吗?”说完就仔细打量皇帝的脸色,结果看到皇帝的面容微沉,她心里咯噔一下的,差不多猜出来了。 “是燕王?不……,燕王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封地,他的风向时刻都有人注意着,那是谁?燕王府二王子吗?”仟夕瑶说道这里脑子飞快的运转着,除了燕王,能和皇帝有联系的人就是燕王府的二王子了,那是皇帝嫡亲的弟弟,也是燕王妃所生,他是也是唯一能让皇帝隐忍的人了。 如果真的是皇帝的弟弟,那一切就都解开了。 皇帝明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却非要认下来,因为这是他弟弟的孩子,至于为什么不能公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藩王不得离开藩地,就是王子也不能离开,如果这孩子父亲的身份曝光,就说明的当初燕王府二王子离开过藩地,会让他处于相当不利的状态,更何况现如今燕王府二王子已经是燕王世子,他下面还有几位妾侍生的庶子们正虎视眈眈,如何能让别人抓住这种致命的错误? 到时候就算皇帝想护着他,可是朝臣们会同意吗?这样一个有污点的人是不能放过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皇帝把孩子认下来,等着找到合适的机会在送出去,就像皇帝之前说的那样,再大点就封了王,送到封地去,也算是全了曾经喊他一声父皇的情分。 仟夕瑶想起大皇子明亮的眼神,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孩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身世了吧?也不会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待他那么冷淡。 看着仟夕瑶眼角含泪,皇帝把人抱到了膝上,揽着她说道,“你可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当时二弟一直跟着朕,朕本想让他赶紧回去,结果却是……,朕照顾了父皇二天,回去的时候那丁芳菲已经让二弟给送回去了。朕却十分震怒。”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屋内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仟夕瑶把头埋在皇帝的怀里,悄声问道,“二王子怎么会……” 皇帝目盯着远处的,目光冰冷,神色端凝,身上有种说不来的威慑来,“他对我说对那女子一见钟情,又说想要把那丁芳菲纳入府中,朕听闻之后大怒,准备连夜就把他绑了送回了燕地去,至于丁芳菲,为了父皇的名声,自然要除之后快,弟弟却苦苦哀求,朕已经是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弟弟,见他十分难过,竟然也心软了……,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朕当时还是太过年轻。”皇帝舒了一口气,露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来。“根本就不应该留下祸患来。” “陛下……” 皇帝说的话都很是隐晦,并且断断续续的,似乎对于来说这些事情很难开口,仟夕瑶又是猜又是补充的从这些片面的话中连贯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来。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皇帝给他弟弟背黑锅,燕王的二王子估计在燕地里呆够了,又听闻十多年没见过的哥哥当了大祁的太子,下江南的时候又要路过离燕地很近的淮安,心里就忍不住蠢蠢欲动,最后不顾藩王无诏不得离开翻地的规矩,而是偷偷摸摸的来寻自己的哥哥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到底是如何的情景仟夕瑶却是不清楚,不过显然,皇帝很高兴见到这个弟弟,然后燕王二王子提出来想要多跟皇帝相处几天,当时先帝因为吃丹药,搞双修,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管事物,皇帝就心软了,结果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燕王府的二王子看重了给皇帝掠来当鼎炉的丁芳菲,两个人私定终身,燕王府的二王子决定纳这个女人为妾,苦苦哀求皇帝放过,皇帝当时心软,就同意了。 至于那证物,显然是燕王府的二王子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引出什么祸事来,拿了哥哥的东西当做信物。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二王子竟然没有承诺自己当时的诺言,让丁芳菲苦苦的等了几年,最后含恨而死。 “陛下有什么过错呢?”仟夕瑶理解皇帝的心情,说道,“要说最大的错,也不过是太过爱民如子罢了?先帝的名声固然重要,可是难道一个无辜的女子就不可怜?谁不是父母生养的?难道让别人骨头分离就是对的?”仟夕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光清亮有神看着他,眼底却带着让人心动的温柔。 恐怕是怕他难过吧? 刚刚还觉得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皇帝又是想笑,又是觉得很是贴心,这件事明明是他的错误,无论如何,留着丁芳菲都是一个错误,做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不够杀伐果决,该断不断深受其累,丁芳菲固然可怜,可是从整个大局上来说,她就不能活下来。 自从太后把大皇子寻了过来,他内心就处于自责的状态,每次看到大皇子都会让他觉得自己难堪,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对大皇子不假辞色的原因,结果,放到仟夕瑶嘴边,却不是他做过的一个错事,反而是心怀大仁的气度。 明明知道是安慰,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皇帝忍不住心生柔软,亲了亲仟夕瑶的额头,说道,“你呀,就是知道怎么哄着朕高兴,是不是想让朕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仟夕瑶见皇帝终于露出笑脸来,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着说道,“陛下这么快就看出我的小阴谋来,哎,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陛下你瞧,我这么笨,你可一定要宠着我,不然都活不下去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俏皮的样子,忍不住朗声大笑,紧紧的抱着她,只恨不得把人吞进肚子里去,简直是爱也爱不够。 万福和香儿听到里面皇帝的笑声,也跟着露出笑容来,香儿说道,“陛下和珍妃娘娘在一起,总是很高兴。” 万福说道,“那是,珍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开心果。”不止是开心果,还是救星,只要有珍妃娘娘在,陛下就没有生过气。 香儿听了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挺着胸,说道,“娘娘说我是她的开心果。” 万福听了忍不住笑,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何止啊,也是我的开心果。” 仟夕瑶看着万福眼底流露出的纵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就加速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脸红了……,万福瞥了眼香儿羞涩的样子,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如沐春风的令人令人心折。 要是伺候万福的小玄子看到他这笑容,估计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时候见过万福这般温柔啊。 *** 此后仟夕瑶看到大皇子总是多了几分怜惜,待他越发亲厚了起来,虽然每日里都很忙,不过还是会抽空亲手给他做鞋袜,大皇子本就对仟夕瑶很是喜欢,见她这般待自己,自然是更加的欢喜,每天见到仟夕瑶眼神就亮晶晶的,乖巧听话的很,如果不是每天都要上课,习武,估计恨不得一天都跟着仟夕瑶,弄仟夕瑶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是高兴。 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被人接受? 孙太妃本以为大皇子很是可怜,仟夕瑶根本没空照顾他,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大皇子的衣食住行,每日的功课,仟夕瑶都会事无巨细的问过,那么忙竟然还会亲手给他做鞋袜。 虽然孙太妃很喜欢孩子,可是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见自己插不进手,不过几天就高高兴兴的去给太后复命了。 孙太妃不住的夸着仟夕瑶,笑着说道,“就没见过那么亲和的人,见谁都是带着笑,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过去时候也是亲自过来相迎,至于对大皇子更是事无巨细的照顾,一日三餐,换洗的衣物,还有他的功课,真是亲生母亲还要费心思。”孙太妃说道这里露出钦佩的神色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太后僵硬的面容,语气越发轻快的说道,“所以太后娘娘,你别是担心了,珍妃娘娘把大皇子照顾的很好。” 太后真想把手上的茶水浇到孙太妃的脸上,问她一句,你是蠢货吗? 可是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初不就是骗孙太妃说珍妃没空照顾大皇子,大皇子十分可怜,这才让她去搭把手,结果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 珍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难道真的就不怕大皇子以后抢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她就那么有自信?凭什么?难道这后宫里真出了一位纯善的后妃? 不,太后摇头,她不相信,太后心里燃烧着怒火,却听孙太妃语气快活的说道,“太后娘娘,大皇子现在跟以前可是不大一样了,我还记得刚进宫那会儿见到人都很桀骜不驯,也不打招呼,不说话,但是现在却是见人就会行礼,说话更是落落大方,已经有几分皇子的气度来了,所以,当时让珍妃娘娘养着也是好事,毕竟淑妃娘娘还没生养过,又怎么能和刚刚诞下二皇子的珍妃娘娘相比。” “其实,太后娘娘,我也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觉得当初陛下就不应该把孩子给珍妃娘娘养,只是现在已经证明了,陛下的决断是对的,你着急上火不过就是觉得陛下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只不过,大皇子也是你的孙子,他过的好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孙太妃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件事在和陛下置气了,陛下一直都非常孝顺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了隔膜?”说完就一脸期盼的看着太后,好像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矛盾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一样,很是天真无辜。 太后脸色铁青,胸口起起伏伏的,显得气的不清,她砰地拍了下桌面,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然,惊悸,“你这个蠢货!” 孙太妃见太后发怒,习惯性的哆嗦着身子向后退了退,说道,“太后娘娘,我知道你心里觉得陛下忤逆你了,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燕王世子了,他是大祁最尊贵的皇帝,你也要让着他一些才是……啊!” 孙太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的茶水滚了一脸,那水珠子滴滴答答的从发梢流了下来,脸上还沾着茶叶末子,她却是不敢擦,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道,“太后娘娘息怒,是我罪该万死。” “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太后碰地一声放下茶杯,厉声喊道。 孙太妃吓的顿时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说道,“娘娘,你别赶我,我可以为娘娘做牛做马,娘娘!” 不过一会儿就有太监过来把她拖了下去,孙太妃眼泪婆沙,抬头看着太后,却见她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冷漠而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脏东西一样的。 孙太妃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里的某个东西轰然倒塌。 原来,自己十几年来的真心相待,在她眼里却是什么也不是,就是养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不是这样说不要就不要的吧? 眼泪越发凶猛的糊住了脸,孙太妃脑子突然间清醒了起来,想起皇帝曾经痛苦的问她,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上朕?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已婚妇人,好女不侍二夫,她不能再对别人有情意,因为她曾经丢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不能像别人那样过的自在。 眼泪扑簌簌的留了出来,孙太妃被人丢在门口,那平日里对着笑吟吟的太监,这会儿却是变了脸,一副很是嫌弃的表情,顺手带走了她手上的珊瑚戒子不说,还朝着她边上吐了口水,说道,“真是老东西,没有太后娘娘赏你一口饭吃,你又是什么东西?” “别说了,她以前不是对你最好。”另一个宫女看不过去说道。 “好什么?当初见我打碎了太后娘娘的茶杯,说是要给我说情,结果转眼太后问起就在一旁吓的话都说不利索,这种人,就是贱命,据说当初先帝还挺宠爱她的?结果自己不愿意侍寝,爬到了太后身边当一条狗。” “行了,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埋怨别人干什么。” 门被关上,声音被阻隔在后面,孙太妃踉跄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宫女婉真见到孙太妃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摘下她发鬓上的茶叶,说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孙太妃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我有个楠木的匣子放哪里了?”说完抬头看着婉真,夜光下,孙太妃哭过的一双眼眸晶莹的如同最美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婉真愣住,忍不住想着,她可真漂亮,怪不得听说先帝很是宠爱过她一阵。 “你忘记了?” “没有,是在衣柜的下面。”婉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孙太妃往屋里走,说道,“主子,你得换一身衣服,都湿了,要是染了病可怎么好?” 孙太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说道,“帮我把匣子找出来。” 婉真没法,只好小步去了衣柜旁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半壁长的楠木盒子来,孙太妃对着婉真说道,“你先出去吧。” “主子,你得换衣服。” “出去!”孙太妃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婉真无法,只好低头走了出去。 孙太妃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记忆似乎跳跃到了从前,先帝崩驾之前没有见太后,也没有第一个见太子,而是见了她。 他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睛里已经没有神采,却是笑着说道,“朕要死了。” 孙太妃当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先帝却是没有说话,颤抖的从床底下摸了这个匣子,说道,“朕送给你的礼物,小心收好,实在太过艰难就打开来看看。” 孙太妃接过,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朵上好的羊脂玉雕的玉兰花,她闺名孙玉兰,先帝还曾经笑过说,就是玉兰花开也比不上你的颜色,她当时只觉得又羞又躁,却是没有想过,先帝竟然还会记得这话。 先帝似乎很是疲惫,说道,“以前你就一直都哭哭的,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今天,朕要死了,你就不能露个笑脸给我朕?” 孙太妃却是哭的更大声了,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喊道,“陛下,你不要死。” 先帝又笑了,只不过是一声苦笑,“你还是这样的天真,朕到底该高兴还是难过,算了,不过都是浮云……,你退下去吧。” 那是孙太妃最后一次见到皇帝。 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孙太妃手中的楠木匣子,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那匣子,还让一旁太监的打开来看,直到看到里面是一朵羊脂玉的玉兰花,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意,说道,“陛下可真是旧情难忘啊。” 孙太妃当时只记得自己吓的够呛,连哭都忘记了,却是没有想过,先帝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个匣子。 他说你过不下去就打开了看看。 是不是先帝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孙太妃紧张的呼吸着,心脏砰砰的跳,颤抖的打开了活板。 孙太妃颤抖的拿出玉兰花,又打开了里面的绒布垫子,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样躺在炕上,只是很快她又想起先帝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又细细的摸着那绒布,然后是那匣子,结果在匣子底部看到了个活板。 这里面是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从那天和皇帝谈开之后,仟夕瑶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要比以前……怎么说呢,就是越发的亲密了,越发的踏实而安心。生活中总是有不完美,这才是人生不是吗? 仟夕瑶对皇帝越发的体贴入微,皇帝也在仟夕瑶面前说说俏皮话,当然这件事很是震惊了仟夕瑶,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这一天早上,仟夕瑶给皇帝系玉带,一边说着笑话,结果说完皇帝没有笑,自己却笑开了,说道,“你说那小兔子真是呆,天天拿一根胡萝卜去钓鱼,弄的那鱼都生气了,说在拿一根胡萝卜钓鱼,就揍死它。”也或许是朝代错位的原因,这边早就有胡萝卜了,而且这胡萝卜是二皇子最讨厌吃的东西之一。 皇帝就深深的看了眼仟夕瑶,见仟夕瑶笑的玉带系了几次都没系上,只好自己动手弄好了。 “陛下,是不是很好笑。” 两个人落座吃饭,皇帝拿着筷子吃了一口洋葱鸡蛋卷,眉头都没动过,说道,“兔子为什么会去钓鱼?” 仟夕瑶,“因为它……”迁夕瑶因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最后无奈总结,这就是代沟,== 早上的饭食都很简单,有皇帝爱吃的粥,有仟夕瑶喜欢吃的小笼包,很快仟夕瑶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投奔到她爱吃的食物当中,二皇子则在一旁被乳母喂着专门为他做的米糊糊,不过一会儿就吃的满脸都是。 皇帝却是若有所思,最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卢中尧的案子,周太傅自罚了一年的俸禄。” 仟夕瑶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皇帝,以为是要讲什么大事很是全神贯注的听着,皇帝继续说道,“前几日朕就听闻,说是做菜的时候只许放一滴油,结果吃饭的时候,有一只飞虫飞到了菜上面就走了,周太傅的嫡孙就追着那飞虫跑,一边跑一边喊,蹭了油就跑,想得美!” 皇帝说完看就看着仟夕瑶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仟夕瑶愣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周太傅日子过的太可怜了,要让她赏赐点东西的意思? 皇帝看着仟夕瑶,仟夕瑶也看和皇帝,两个人……???? 一旁的万福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陛下恕罪,这是奴才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完就捅了捅香儿,香儿莫名,不过她总是习惯性的附和万福,也马上说道,“是很好笑!” 仟夕瑶愣了那么几秒,看着皇帝有点僵硬的面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是皇帝在讲笑话?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仟夕瑶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附和的笑道,结果这一笑却是止不住,差点躺在地上,坐在一旁喝粥的二皇子见了,高兴的挥舞着勺子,拍打着桌面,跟着咧嘴笑了起来,“娘娘,娘娘!” 皇帝的眉峰紧皱。 仟夕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主要是越想越发觉得皇帝这神情实在令人发笑,结果却是没有注意到皇帝越发不悦的神色。 然后……,没有然后,皇帝向来是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从来都不是容易退缩的人,此后苦读笑话集,每天早上睡前就会集中讲,讲完见仟夕瑶笑,还要刨根问底的让仟夕瑶讲出来个一二三四,到底哪里好笑!仟夕瑶觉得皇帝这不是报复吧?弄的她十分的,万分的后悔,这当然后话了,囧。 *** 日子有条不紊过着,不过几日,仟夕瑶就听闻孙太妃得病的消息,她很是诧异,记得前几天给大皇子送鞋袜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怎么一转眼就生病了?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梳头,一边露出一副很是八卦的神情,说道,“说是惹怒了太后,夜里就把人给丢出去了,很是狼狈可怜。” 仟夕瑶还挺喜欢孙太妃的,别看她年岁不小了,可是皮肤白皙,笑容单纯,见人就是三分笑,让人觉得很是舒服,更重要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说出来的真诚,你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内心里去。 “她那性格,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怎么会惹怒太后?”仟夕瑶记得没错的话,孙太妃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十几年了,很是任劳任怨的样子。 “具体的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她们都说太后的心肠太硬了。”香儿想起来就觉得难过,“一转眼就这么冷漠无情的,谁还敢伺候太后娘娘?” 她们这些做奴仆的最怕的就是遇到了冷血心肠的主子,别是给人干了一辈子了,最后却落的什么都没有的下场,所以不要说香儿,就是其他熟悉孙太妃的人也都觉得太后做的有些过分。 太后显然是气疯了,向来会谨慎慎微的,这一次竟然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是不喜孙太妃也要有个好听的名目把人赶出去,现在这样,几乎是让许多人都觉得寒心。 仟夕瑶就盯着脚上,孙太妃不仅给大皇子做了鞋袜,还有二皇子的,也有她的,孙太妃的女红非常好,如果说仟夕瑶处于入门级别,那么孙太妃就是属于高级的,不仅是针法,裁剪,还有款式也是别出心裁,非常的心灵手巧,每个都像是艺术品一样的,这一双穿在脚上的白绫袜就是孙太妃做的,在袜筒上绣了几只海棠花,不过葡萄大小的图案,颜色靓丽,栩栩如生,算是画龙点睛之笔,非常的漂亮,迁夕瑶放着看了几天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 “要不,我去看看她吧。”仟夕瑶忍不住说道。 香儿很是赞同的点头,她也很是喜欢孙太妃,说道,“娘娘,奴婢那边还有些固本的药丸,都是上次老爷让奴婢带过来的,可以给孙太妃送过去。” “嗯。”仟夕瑶点头。 孙太妃是真的病了,自从她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之后人就有点恍恍惚惚的,第二天婉真进来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孙太妃发着高烧,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婉真急的团团转,最后去太后那边求找个太医给孙太妃看病,结果人却是没有见到。 其实孙太妃的身份有些尴尬,先帝崩驾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昭仪,连个主妃都不是,其他她这样身份的嫔妃们都已经进了皇姑寺礼佛,只她一个人因为依附于太后,所以才留下来了,但是以前太后看顾的时候还好,没有太后的照顾就变得有些尴尬,要去请太医就要有对牌,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所以看病就得求着别人。 婉贞求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人,只好含着泪回去给孙太妃塞了几颗药丸子,又拿凉水冷敷,也许是上天怜惜她的苦难,到了晚上时候就退烧了。 只不过此后就昏昏沉沉的,直到躺了半个月人才渐渐的清醒了起来。 仟夕瑶过去的时候孙太妃正躺在床上让婉真给她喂粥,孙太妃看到仟夕瑶来了急匆匆的要给她行礼,别管先帝的时候如何受宠,只要人不在了,这些个女人就都完了,如果升上主位,生下儿子,还能指望着儿子过日子,别人也会给几分体面,但是像孙太妃这种,没有子嗣,没有封妃,几乎可以说比一般的宫女还不如。 所以这样要给仟夕瑶行礼也是应该。 仟夕瑶赶忙让香儿把人扶了起来,说道,“你还病着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然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婉真把粥放到了一边,赶紧去沏茶去了,这院子里就她一个人,现在孙太妃又病着,实在是有些忙不开。 孙太妃面色苍白,突然间就跟老了十岁似的,很是羸弱,说道,“多谢娘娘还记挂着我。”说完就露出十分高兴的笑容来,很是真诚的看着迁夕瑶。 仟夕瑶见了就觉得有点心酸,笑着说道,“太妃病了,我总要是过来看看的,有没有看过太医?是怎么回事?只是风寒吗?现在有没有好点?” 孙太妃赶忙说道,“不过就是一点病,哪里值得让太医来一趟,吃点药就好了。” 仟夕瑶一听就知道有问题,想想她的处境,估计根本就没有叫太医来,这后宫里并不是人人都叫的起太医的,所以很多人都是一病就等于没救了。 “香儿,你去叫仟太医过来。” 香儿赶忙福了福,说道,“奴婢这就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孙太妃急的要坐起来,结果却是动作太猛,加上她有许多日子吃不下饭,身子发虚,差点摔下床,还是仟夕瑶眼明手快的扶着,重新把她拉回了床上了,又给她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好坐着。 孙太妃很是感激,说道,“多谢娘娘,不过让香儿姑娘回来吧,不用请太医了,我病已经好了。”说完就焦急的看着香儿。 仟夕瑶在后宫里呆的久了,很多事情也就能看出点门道来了,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知道孙太妃为什么这样了,她是担心自己为她出头让太后不喜吧? 不过她和太后早就是水火不容了,还差这点?她身后有皇帝撑腰,才不怕呢。 仟夕瑶看着香儿说道,“你快去吩咐。” 孙太妃见去仟夕瑶坚持,急的不行,说道,“真的不用。”仟夕瑶却握住她的手说道,“您就安心看病吧,一切不是由我呢,要说……,我是真的喜欢您做的女红,您可得快点好起来,这不是快到端午节了,我那有块好料子,就是不知道做个什么样子,到时候还得问问您。”说完就很是笃定的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更是用力几分。 孙太妃立时就懂了仟夕瑶的意思,这哪里是想要她做女红,根本就是为了让她安心,她瞬间就红了眼圈,哽咽的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就会做这个,到时候就给娘娘做。” “所以,那之前得先把身体养好才是。”仟夕瑶笑着拿了帕子递给孙太妃。 孙太妃就拿着擦了眼泪又哭,哭了又拿着帕子擦泪。 仟夕瑶看着孙太妃虽然容颜憔悴,却是这般哭着,也显得楚楚动人的面容,不得不感叹,这也是个美人,和贵妃的张扬不同,这却是另一种美丽,也怪不得先帝很喜欢她。 只可惜那时候没有抓住先机,如今落到了这样的场地。 不过一会儿,仟秋白就过来了,看到仟夕瑶行礼,她怎么会肯,忙起身娇嗔的说道,“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要行那些虚礼干什么。”说完就上前扶着仟秋白的手臂,撒娇一样的说道,“这是孙太妃,爹爹你给她瞧瞧。” 仟秋白呵呵的笑,眼底里藏不住的纵容宠溺,连声说了句好就走了过去。 孙太妃早就知道仟夕瑶的父亲是一位太医,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里越发感激,说道,“有劳仟太医了。” 等着从孙太妃处回去已经是下午了,要不是仟秋白叮嘱她要躺着歇息,估摸着就算是爬起来也要亲身送仟夕瑶了。 仟夕瑶看着孙太妃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盛满了感激,忍不住想着,这样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太后何必要把人踢出去?这宫里什么人没有?但是却就独独却这样一个心思纯真的人,随即一愣,想了想,当初先帝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喜欢她呢? 晚上皇帝回来的时候仟夕瑶就把孙太妃的事情跟他说了,还讲道,“真是可怜,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就一个伺候的宫女,就连喝口热茶水也要等上半天,要不是我过去,说不定就这么挨过去了,连个太医都不叫,幸亏不过是风寒,虽然凶险但是熬过去了。”随即疑惑的说道,“据说孙太妃很是受宠,怎么连个主位都没有封?” 皇帝正让一旁宫女给他换衣服,等着换了一身舒服的常服就轻快的舒了一口气,听了仟夕瑶的话,顿了顿,说道,“她有什么需要,你就帮一把吧。”说完露出几分萧索的神情来。 仟夕瑶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露出这样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陛下,你是不是知道孙太妃的事情?” “也没什么。”皇帝想起每次自己去给太后请安回来,孙太妃都会在路上等着他,给他塞个包袱,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和衣服鞋袜,然后慈爱的笑着看着他,能让暖到心里去,皇帝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朕小时候很喜欢她,她最拿手的不仅是女红,还有厨艺,特别是豌豆黄,和别人做的就是不同,总是那么的可口。” 仟夕瑶听了很是诧异,说道,“太后的心肠也太狠了些。”说完就看了眼皇帝,似乎怕皇帝说她说话太没顾忌,结果皇帝却是忍不住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行了,去传膳吧,今天玄毅乖不乖?” 两个人谈起了二皇子就把孙太妃的事情撇一边了。 这边万寿宫里太后得知仟夕瑶不仅无看望了孙太妃,还给她请了个太医,忍不住把手里的佛珠甩的拍拍作响,她发狠的说道,“好啊,原来早就是靠到珍妃那边去了,怪不得那般为皇帝说话,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后气的不行,想起当初让她接近大皇子,结果回来说的那些愚蠢的话,当时真的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她误会了皇帝,什么叫珍妃把大皇子照顾的很好,所以让她不要担心?她是真的没脑子,还是专门来气她的? 太后觉得,当时要不是把孙太妃赶走,她都要提前中风了。 所以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就把人赶走了,虽然后面有些闲言碎语说她太过无情,可是她却不后悔,她贵为太后,连这种人都处置不起? 结果一转眼珍妃就去看望孙太妃,这几乎是打她的脸。 太后把佛珠摔在地上,阴冷的说道,“难道我还收拾不了她这个小贱人?当初勾的先帝神魂颠倒的,却回头跟我装清白,真真是狗改了□□,这边对我这表忠心,回头就对着珍妃摇尾乞怜的。” “去,你把孙太妃喊过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让她过来伺候我。”太后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女佛珠说道。 自从太后信了佛开始,身旁伺候的人全部改了名字,什么檀香,藏经之类的。 佛珠有些犹豫说道,“可是据说孙太妃病还没好利索呢。” “她一个伺候人的起家的奴才,难道还要拿乔不成?”太后目光凌厉的看着佛珠,那目光如刀似枪,像是能戳进人心里去。 佛珠吓的不敢言语,赶忙低头应声是,退了出去。 当婉真告诉孙太妃太后派佛珠过来的时候很是高兴,撑着病体站了起来,结果却看到佛珠带着几分怜悯的把太后的话带了过来,“最近着了凉,身子总是发酸,记得孙太妃揉捏的手艺最好。” 孙太妃刚开始听闻佛珠赶过来的时候很是高兴,就算是心里死了心,但是毕竟是跟随是十几年,看做自己依靠的人,这会儿见到派了身旁贴身宫女,还以为是关心自己的,很是期待了一番,结果当她听到太后想要自己过去伺候的,那眼中的火焰突然间就熄灭了,问道,“你可是跟太后娘娘说过我身子不适,太医叮咛过要卧床养病。”其实孙太妃就是得了风寒,但是坏就坏在拖了的太久,又加上半个月没有好好进食,弄的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养养。 佛珠有点不敢看孙太妃清澈如泉的眼眸,别开脸,说道,“孙太妃,太后娘娘还等着呢,你去不去给我个准话,我只是一个跑腿的而已。”那意思就是,你们有什么你自己解决去,别扯到我身上。 一旁的婉真的气的鼻子都歪了,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太后赏了好东西给孙太妃,太妃还不是都给了这些人,平时过节的也没少包荷包给她们,结果以前孙太妃得宠的时候天天一口一个孙太妃的叫着,到了这会儿就装死。 “你去告诉太后,就说我们太妃身子不舒服,去不了。”婉真想起今天珍妃娘娘和蔼的神情,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怕什么,今天珍妃娘娘能过来就是要给她撑腰的意思,现如今珍妃娘娘如日中天的,这后宫里谁还敢轻瞧她? 佛珠看着婉真嚣张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就听到孙太妃失魂落魄的说道,“婉真,别说了,我这就收拾过去。” “太妃!”婉真瞪了眼。 孙太妃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让我去一趟。”去一趟就彻底断了念想了。 或许是因为身子虚弱,晚上的暖风吹在身上都觉得带着几分萧索的冷意,孙太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佛珠后面,脑子却是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年,以前在家的时候听父母的话,嫁人之后就夫君的话,后来就听太后的话,她一直指望着别人,可是别人却是一次次让她失望。 结果兜兜转转,她视为洪水猛兽的,让她最害怕的先帝却是给她留一条活路。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承德帝的时候,那时候是一个晴朗的秋天,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褙子,因为扭了脚坐在玉兰花后面坐着,等着宫女去给她喊人,结果就看到出来散心的皇帝,他那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是继承了邢家男人的好相貌,凤眸俊颜,修竹一般挺拔的身材,也或许是有些年纪的缘故,越发的沉稳,冷峻,如同屹立不倒的坚石一般,矜贵雍容的令人感到压抑,慌乱。 曾经让孙太妃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的场景,结果这一次竟然觉得带出几分甜蜜的心情来。 她怎么就没发现呢,当时承德帝笑的那样的温柔而小心,就好像是怕吓到她一般……,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一切都能回到过去,孙太妃不自觉地泪流满面,紧紧的扶着心痛的胸口。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仟夕瑶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睡的迷迷糊糊的,结果突然就听到万福在喊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醒了过来,皇帝见她被惊醒安抚的说道,“说是太后那边出事了,朕过去看看,你就别起来了,继续睡吧。”然后把她按了回去。 “太后那边?”仟夕瑶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 皇帝由着万福给他穿衣,一边说道,“嗯,别等朕了。” 仟夕瑶等着内侍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是出大事了,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实在睡不着,就让人点了灯,换了衣服坐在案桌上看书。 结果以为不过很快会回来的皇帝,却是等到天亮才略带疲惫的回了灵溪宫,仟夕瑶上前给皇帝换衣,一边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皇帝见仟夕瑶眼睛红红的,问道,“一晚上没睡?” 仟夕瑶点头,说道,“这时候哪里还睡得着,陛下你快跟我讲是什么事?是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能让仟夕瑶想到的理由也就是这个了,能让皇帝半夜过去,除了得病还是什么? 皇帝的脸上就出现了奇怪的神情,有点感叹,又带着几分世事难料的语气,说道,“朕没有想到,先帝竟然这般看重孙太妃。”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仟夕瑶半天都没有说话,主要是觉得自己猜到了开头却是没有猜到结尾,那个不起眼的,从来都是太后陪衬的,软弱的,甚至是无能的孙太妃,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之举?朝着太后脸上泼茶水就算了,竟然还有遗旨! 估计,这会儿该太后该气疯了吧? 所以有句俗语,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不管之前孙太妃是怎么打算的,是最近刚刚找出来的遗旨,又或者是自己藏着,但是总归是在太后把她逼到绝路上,这才不得做的反击。 仟夕瑶不想幸灾乐祸,但是想到太后之前做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心里竟然不自觉地高兴了起来,觉得这太后也是活该。 面善心狠,做人不留余地,总是会被人报复回来。 “那这件事要怎么办?”仟夕瑶稳了稳心神,想起那遗旨来,问道,“如果封了孙太妃为太后,那现在的长仁太后怎么办?” 皇帝面沉如水,显然他也是正在为这件事烦恼,“朕正要找几位大臣商议这件事。” 春日的早晨,阳光格外明媚,这一天早上,孙太妃从太后的万寿宫里出来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舒坦过,安静,平和,好像终于把日子熬出来一样。 一旁的婉真红着眼圈,抓着孙太妃的衣袖说道,“主子,我还真担心,你会出事。” 孙太妃和蔼的笑了笑,握着婉真的手,说道,“我也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说完目光里带出几分迷离来。 婉真却很快振作起来,眼底跳动着兴奋之色,说道,“主子,以后太后可就不敢欺负你了吧?当时万福看到那遗旨脸都白了。”万福是谁?那就是皇帝身边头一号一等大太监,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后宫里呼风唤雨也是不为过,能让他变色,绝对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孙太妃听了略微不安的说道,“惊动万公公不说,就连陛下都赶过来了。”孙太妃当时忍着一口气,朝着太后脸上泼茶水的时候觉得很是痛快,等着太后看到那遗旨时候也觉得非常解恨,可是到了这会儿却是有些不忍。 太后当时好像都快晕过去了,脸色青紫,如同猪肝色一样的,一口气没喘上来,颤抖着指着她不住的喊,你……,但是后面的话就是说不来,她知道,估摸着是一些很难听的词,只是碍于皇帝在场不好直说而已。 婉真看到孙太妃脸上的神色,马上就猜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主子,你可别心软,太后娘娘明知道主子病了还让主子去伺候,简直就是要逼死主子的意思,主子你何必要心怀不忍呢?再说,你也不过是遵照先帝的遗旨而已,你可可不能跟以前一样对太后心软了,不然……,你跟着受气,奴婢心里也是难过得很。” 孙太妃听了心神一震,握住婉真的手,说道,“你说的对,我又差点糊涂了。”这一次,绝对不会退缩了,孙太妃下定决心一样的想着。 *** 太后病了,和上次的病不同,这一次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昏睡了好几天,太医们在宫外会诊,太后的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的难看。 朝廷关于遗旨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还从来都是闻所未闻,前所未有,最激动的莫过于太后娘家,许家人,他们就像是被狗咬住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不安,忐忑,各种情绪围绕心中,原本就因为皇帝启用新宠显得越来越被挤出权利核心的许家人,这会儿越发显得后力不足了。 许家的族长,太后的亲弟,许成峰连夜把几个兄弟都叫了过来,商议事情,大家都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许成连捋了捋胡须,指着大哥,抱怨的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侄女生不出儿子来,要是侄女诞下皇子,我们又何必这般的坐以待毙,还废了那番力气寻了大皇子过去,结果却是成全了别人,差点成了这京都的笑话。”对于珍妃抚养大皇子一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 许成峰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说话,女儿进宫多年一直没有子嗣,确实是他心里一桩心事,可是就算是他如何不愿意,生不出孩子来就是女儿的错,他又能说什么? 一旁的二叔许攻向眼珠滴溜溜的转,说道,“其实现在也不迟,你们说那珍妃娘娘有什么好的?那丫头还没进宫的时候,我见过,不过中人之姿,我这有个远房侄女,无论容貌还是才艺都是一绝的,更甚者……,嘿嘿,还学了房中术,保证叫男人尝过一遍就忘不了,只要能弄进去后宫去,我保证,不出半年就能怀上了。” “二叔,你当我们不知道你在扬州有外室的事情?”许家三弟许成中是个暴脾气,最是受不了二叔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喊道,“从勾栏院弄了个扬州瘦马过来,还冒充什么你的远房侄女,这种女人你也敢送到陛下面前,可真是不知死活!是不是要我们整个许家都要灭门?” 许攻向听了吹胡子瞪眼的,指着许成中喊道,“你爹去的早,但是在的时候也是教过你们长幼尊卑的,你这是对着谁这么吼来吼去的,到底还没有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好吧,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一房如今没落了,家里没有人在朝中当职,没有你们个个有官职在身硬气,所以这般瞧不起人?” 许成峰见屋内几个人吵来吵去的,一副乌烟瘴气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火大,现如今都是这么时候了,都这样不着调? 难道他们许家真的到了没落的时候了? 许成峰头疼的扶着额头,见暴脾气的三弟要跟二叔打起来,赶忙上前拦着,厉声说道,“三弟,你住手,这是咱们的二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许家的列祖列宗?” “大哥!你听听二叔他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要送个扬州瘦马给陛下。”许成中不服气的吼道,那声音很是中气十足,震动的四周嗡嗡作响。 “行了,给我闭嘴,你出去!” “大哥?”许成中不甘心的喊道,很是委屈看着自己的大哥。 许家二叔许攻向得意的挑了挑眉,看着暴怒的许成中不甘心的放下拳头,忍不住说道,“三侄儿,你可真得学学你大哥,总是这么暴脾气,怪不得听说你在西山营里很是受人排挤,就是连部下吃喜酒都不叫你。” 许成中听了怒意勃发,挥舞着拳头纠就朝着许家二叔而去,结果却是被大哥许成峰拦了下来,他对着三弟吼道,“三弟,你给我住手,现在给我滚出去。” 许家三弟很是不愿意,可是看着大哥眼中的厉色,只好不甘心的放下拳头,低着头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二叔,你就别逗三弟了。”许家大哥许成峰很是无奈的对着二叔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的意思,“现如今真是十分艰难了,您老就不要总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能帮侄儿一把就帮侄儿一把。” 许家二叔许攻向挑了挑眉说道,“你求我啊?” 许成峰苦笑,说道,“当初父亲在世的就说,他当年对不住你,只是那时候他也是万不得已,不过,二叔你不是已经分了家里大部分的家产了吗?还有临死的也是没有去见父亲一面……,让父亲去的时候也是满是遗憾,我不是要指责二叔,只是想说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然他过去好了,现在咱们许家已经是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二叔你睿智,果敢,杀伐果决,家里要是出了事,一定要让你来主持局面。”许成峰说道这里看了眼一旁的二弟,使了个眼色,一起跪了下来。 要是往常许攻向只会笑嘻嘻的说,你们这样跪着我可是受不起,可是这会儿却是突然间变得端凝了起来,说道,“难得你父亲还会说那样的话。” “二叔……” 许攻向挑了挑眉毛,带着几分赖皮,说道,“不过,先说好,要是安然度过了这次危机,你们就得把杭州那边的茶园,还有船行的收益都归到我这边来。”杭州茶园和船行都是许家最值钱的生意,每年最少是十万两银子的收益,几乎是许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许成峰脸上惊怒不定,一旁的二弟气疯了,喊道,“大哥不行,不能给二叔,他这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啊。” “舍不得?舍不得就算了。”许攻向翘着二郎腿,无所谓的说道。 “二弟闭嘴。”许成峰回头,对着许攻向说道,“不过二叔,你是不是要先拿出诚意来,比如告诉我,这枚印章到底用在什么地方?”许成峰说完就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楠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印章。 许攻向露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说道,“大哥,果然把这东西给你了。” *** 后来几天,仟夕瑶去看过孙太妃,人看着是比以前精神多了,笑容也明亮了起来,似乎放下了心事,以前给人的感觉就是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就好像大声一点说话都能吓到她,但是现在却是觉得,从她身上能感觉到安静宁和的气氛,和孙太妃聊女红的时候,就连仟夕瑶也渐渐的把浮躁的心情去掉,变得平和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香儿就拉着仟夕瑶的手说道,“娘娘,孙太妃的女红可真好,我觉得就是尚衣局的也不见的比她的好,特别是那个蝴蝶,怎么就跟活的一样呢,哎呀,可真是漂亮,我们那边嫁人,女人不仅要绣背面,嫁衣,还要给未来的公公婆婆,小姑子,小舅子等亲戚做荷包,帕子。” 仟夕瑶就笑,说道,“看来我得加把劲儿给你寻婆家了,就连嫁人之前准备的女红都打听好了,是不是还要跟孙太妃学一学啊?”仟夕瑶打趣的说道。 “没有!”香儿羞涩的红着脸说道。 说起香儿的婚事仟夕瑶就头疼的很,她的身份有点特别,说是没出身,可现如今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以后放出去最是体面不过了,可是也确实是没有出身,毕竟曾经卖身的奴婢出身,所以导致这婚事很是难找。 要么就是那种为了能走动仟夕瑶这条路而不脸面想要迎娶的高门大户,要么就是根基浅薄的的风一吹就倒的人家,或者是只重利的商贾,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 仟夕瑶是真心希望香儿能嫁个好人家。 既然这会儿谈到这个话题,仟夕瑶索性就摊开来了问道,“香儿,你老实跟我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虽然仟夕瑶曾经想过,就算是她看好了人,也要让两个人见见面,起码不能盲婚哑嫁,可是这会儿怎么找也不合适,干脆问出条件来,然后按着那条件找好了,兴许能更快些。 说起来也要抓紧准备了,从订婚到出嫁怎么也要隔个两年,香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多留点时间,好给她时间准备嫁妆。 虽然有喜铺,可以直接买现成的,但是这时代的女人,更喜欢自己一针一线的绣嫁衣,那是一种说不来的期待混合虔诚的心情。 说起嫁衣,仟夕瑶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初母亲唐氏还找来一匹难得真红色云锦缎,让她来绣嫁衣,那时候那料子才裁剪完,还没上了针,就收到了宫里旨意,让她进宫。 恐怕,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感受那种嫁人的喜悦了吧?父母亲含泪把她的交给另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子。 那种曾经想过的,穿着婚纱,接受亲人祝福的婚礼,更是一种奢望而已。 仟夕瑶忽然觉得有些惆怅,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笑了起来,现如今,皇帝对她宠爱有加,两个人柔情蜜意的,就是比热恋的恋人还要亲密,至于大皇子更是乖巧懂事,二皇子则无病无灾健康的很,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是? 别是本末倒置,为了形式,忘了根本。 香儿歪着头想了半天,她知道仟夕瑶这么问,自然不是客套话,肯定是觉得想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找,她知道仟夕瑶对她好,可是她到底要想找个什么样的呢?“娘娘,我想找个陛下那般的。” 仟夕瑶忽然就停住了,两个人一路散步,刚刚走到了灵溪宫门前的一条小路上,这小路铺着青石板,旁边种着几颗柳树,细细的柳枝,正迎风招展,很是翠绿。 “你……”仟夕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的,脸色都变了,忍不住想着,香儿难道想要委身到皇帝身边来? 难道香儿她变了?仟夕瑶听到过,许多尾随嫔妃入宫的贴身婢女,最后为了变成了笼络皇帝的侍妾,要是运气好点,还能被封妃。 香儿说完就看到仟夕瑶脸色不对,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话说的不对,郁闷的只恨不得打个嘴巴子,说道,“娘娘,是奴婢糊涂了,奴婢的意思是,想找个陛下那般对待娘娘的人。”香儿越说越是紧张,说完又觉得不对,继续解释道,“娘娘,你不知道,陛下每次看到娘娘的时候,眼睛都是柔情,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以前万哥哥还跟我说过,陛下性子不好,就是有一句说错了,都要挨罚的,大家都不敢往陛下跟前凑,就是那些朝臣见到陛下,也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的。” “可是陛下见到娘娘的就完全不一样了,奴婢在一旁都敢跟着开几句玩笑,陛下也从来不会生气。”香儿说道这里,露出艳羡的笑容来,“奴婢也说不来什么大道理,可是大概就是这句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仟夕瑶这才明白香儿的意思,敢情她就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可是为什么会拿她和皇帝的感情做比较? 虽然说总觉得有点羞涩,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甜蜜,仟夕瑶忍不住唇角翘起,露出明媚的笑容来。 香儿见仟夕瑶笑容明媚的如同这盛开的茉莉花,忍不住心神一震,想着,娘娘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就如同被精心浇灌的花儿一般,越来越娇嫩美丽。 不过看着仟夕瑶露出笑容来,香儿这才放下一颗心,随即就把万福的提的那家跟仟夕瑶说了,“奴婢总觉得不对,可就是不明白哪里有问题。”按道理来说,那种公侯之家,就算是庶子,肯娶香儿这样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已经是很给香儿脸面了,可是香儿就是觉得不舒服。 仟夕瑶听后笑着说道,“这成婚是为了两姓之好,说白了就是你情我愿的,可是我听着那意思,万福就差拿着刀逼着人家娶你了,按照他说的,你嫁过去之后,他们家因为我的缘故,不敢对你怎么样,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就未必真心相待你,夫妻之间,如同客人一般客套,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香儿使劲儿的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娘娘,你说的对……,我就觉得那家人太势力了。” “万福是自己在宫里呆久了。”仟夕瑶其实明白万福的意思,情感两个字还不如永远的利益来的牢固,与其追求水中镜花一般的感情,还不如追求实际的利益。 其实也不怪万福,他就是在宫里呆久了,看多了后宫女人们的争斗手段,所以只看到利益两字,更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太监,不懂男女情爱,有时候女人可以为了男人的一句承诺而抛家出走,男人则可以为了所谓的情爱而放弃大好前程,当然在万福看来这简直可笑的不能在可笑了,可是在仟夕瑶和香儿看来,却觉得很是珍贵。 “你可别让万福参合了。”仟夕瑶想通之后就无奈的笑,说道,“我保证他给你找的人家,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可是要是想要做到情投意合……,那还是我给你慢慢的找吧。” “现在,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具体点,嗯,比如个头啊,样貌啊,性情什么的……,你喜欢武将还是书生?或者是能言善道的商贾?” 香儿觉得仟夕瑶这么一问,忽然间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形象,便是鼓起勇气说道,“个子要中等,不能像伍侍卫那般高,也不要像李良那般矮,皮肤要好,眼睛有神,鼻子挺直,嘴唇不厚不薄,笑起来带着几分坏坏的感觉……,但是又显得很是狡慧。”香儿说道后面忽然句停住了,她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会儿仟夕瑶和香儿刚走到了灵溪宫的宫墙外,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万福,看到仟夕瑶和香儿过来,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说道,“我的娘娘哎,有步撵您不做,非要走着过来,陛下可是等着好一会儿了。” 仟夕瑶诧异,心想,又不是饭点,皇帝怎么回来了?随即正要问万福话,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万福的模样忽然愣住了,中等个,皮肤白皙,鼻子挺直,不厚不薄的嘴唇……,最后那一句笑起来坏坏的,这不是万福吗! 难道香儿喜欢万福? 仟夕瑶的心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激起千成浪,波涛汹涌的,很是不平静。 不过很快仟夕瑶就稳住了心神,现在不是想香儿事情的时候,皇帝这时候回来必然是有了大事,不知道是不是和孙太妃的事情有关?仟夕瑶迈着步子就走了进去,一旁的万福一边跟在后面,一边说道,“今天早朝上,武定侯,太常寺卿……,这些人就跟约定好了一样的,一起联名上书要求废了先帝的要封孙太妃为太后的遗旨。” “怎么可能?”仟夕瑶诧异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屋里点着百合香,清新怡人,让让闻着就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仟夕瑶本以为皇帝正在大发脾气,想着怎么让皇帝高兴起来,结果一进去就看到皇帝正手把手教二皇子走路,穿着一件草绿色缎面小袄的二皇子穿着姜黄色的胖头鞋,咯咯笑着跟着父亲一步一步的走着。 细碎的阳光下,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如同被镀了金,闪耀着迷蒙的金光,头上金冠戴着的威严而雍容,代表着大祁最尊贵的身份,只是这会儿他的脸上却带着和身份不符的温和神色,眼底藏着纵容的溺爱,看着小皇子一步一步的阑珊学步,满目的温柔。 仟夕瑶看着就觉得心里溢出来的柔情要把自己的都给填满了,她笑了起来,只恨不得没有录像机可以录下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最值得珍藏在心中的场景一般。 孩子对母亲向来都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直觉,仟夕瑶进来不到一会儿,二皇子就扭过身子,看着仟夕瑶甜甜的笑,伸出两只手臂来,一副要抱的姿势,喊道,“娘娘。” 仟夕瑶心都酥了,马上就蹲下身子,朝着孩子张开手臂,鼓励的笑道,“小宝,自己走到母妃这边来。”然后朝着皇帝温柔的笑了笑。 二皇子这会儿正拽着皇帝裤腿,一脸踌蹴的看着仟夕瑶,大眼睛水汪汪的,嘟着红唇,一副渴望母亲的怀抱,但是又有些害怕的过去的样子,最后还是抵不过母亲的呼唤,甩开皇帝,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仟夕瑶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二皇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半壁的距离,终于按耐不住往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儿子。 “小宝可真厉害。”仟夕瑶抱着儿子,只觉得满满的胸口都是柔软情绪,眼底的笑容直达眼底,简直挡都挡不住。 皇帝眼中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似乎二皇子不是学会了走路,而是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二皇子显然觉得自己也很厉害,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容如同天籁一般,融化了皇帝和仟夕瑶的心。 等着二皇子玩累了,又到了晚膳的时候,仟夕瑶就让让人送了晚膳过来,她和皇帝在炕桌上吃饭,二皇子则坐在特供的宝宝餐椅上吃饭,他最爱的就是南瓜糊糊了,这会儿自己拿着勺子,奋力的想要把糊糊喂到嘴里,结果吃到嘴里的不过是一点点,其他的都蹭的满脸,满身都是。 乳母急的团团转,说道,“娘娘,让奴婢来喂小皇子吧。” 仟夕瑶却觉得应该从小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她可不想儿子以后连个袜子都不会穿,说道,“让他来,自己动手吃,会觉得更好吃。”没有比自己亲手摘的果实更甜美了。 乳母刚开始着急是怕仟夕瑶觉得她做的不好,可是听了这话就知道仟夕瑶是想要让小皇子自己学会吃饭了,她心里很是震惊,她虽然做了小皇子的乳母,可也不是平头百姓家里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挑选进来,她们家里也曾经显赫过,只是后面渐渐没落了而已,所以对这种权贵之家,皇室的事情还是熟悉的,别说是小皇子,就是公侯府里的小公子,也不见得让他这么小就自己吃饭,更何况这位小皇子还是皇帝多年期盼得来的,皇帝平时不爱笑,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天威难测,令人恐惧,但是皇帝对着小皇子的时候就会露出慈父的神色来,眼底满满的都是纵容,让人觉得立时就如沐春风了起来。 可见皇帝对这小皇子的喜爱,可是却对仟夕瑶这般养孩子毫无微词,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 她当然知道这是皇帝赞同仟夕瑶的做法,但是更多的恐怕是对这位娘娘的无限纵容吧,她心底里越发佩服起仟夕瑶来,觉得狠的心来教育孩子,另一边又把皇帝的心抓的牢牢的,还有比她更了不得女子吗? 乳娘的神情越发恭敬了几分,下定了决心,以后就一心一意的跟着珍妃娘娘。 仟夕瑶不过就是想让二皇子学会自己动手,哪里想到乳娘会想到那许多,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哭笑不得。 今天膳房里新做了豆腐,吃起来非常的美味,特别是鲫鱼豆腐汤,汤味道鲜浓,豆腐柔软,仟夕瑶自己喝了两碗不说,还把鲫鱼的刺都给挑了,送到了皇帝的碗里,皇帝见她辛苦,忍不住说道,“让宫人来做吧。” 仟夕瑶就说道,“陛下日理万机的,我是一介女流,不能为陛下分忧,但是总是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说完就朝着皇帝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几分心疼来。 皇帝看着心神一动,忍不住握住了仟夕瑶的手,半天都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仟夕瑶是指什么事情,恐怕他进了灵溪宫,万福就去找她去了,甚至把自己一路上怒气冲冲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她这是担心的吧? 等着吃过了饭,二皇子就有些坐不住了,总是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仟夕瑶就让乳娘把孩子带到院子里玩,自己则和皇帝一起跟随在后面,一边看着二皇子牵着乳娘的手阑珊学步,一边则和皇帝说起白天探望孙太妃的事情来。 说道,“我瞧着孙太妃气色很好,还跟我说起怎么给二皇子做一身周岁的衣服。”二皇子的周岁快到了,仟夕瑶很想亲手给孩子做一身衣服,算是留作纪念。 不过她的女红还不到家,就得请教请教高人了,这高人自然就是孙太妃了。 落日的余晖落到她身上带出几分朦胧的红晕来,越发显得她柔美秀丽,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柔声说道,“今天我回来这般早,是不是吓着你了?万福这滑不溜丢的家伙,肯定是提前跟通报过了。” 仟夕瑶笑,说道,“是啊,我刚开始还吓了一跳,结果进屋的时候看到陛下和小宝在玩,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知道陛下并非那般生气。” 皇帝摇头,说道,“朕刚开始其实也是有些不高兴。”想到那些肱骨之臣们一股脑为着长仁太后说情,为了能让那遗旨失效,先说这遗旨孙太妃造的假,哄骗皇帝,等着后面验明了真迹,又说就算是真迹,那也肯定是孙太妃迷惑了皇帝,让他失去了判断力,这才胡乱写的。 长仁太后贵为皇后,和先帝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又怎么会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写了这样一份遗旨,抬举一个连妃位都不是的女子? 最后又有人指出,孙太妃入宫之前并非处/子,曾经成过亲不说,甚至还诞下过孩子,虽然那孩子早夭了,不过这也不能磨灭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够格进宫的事实。 曾经被掩埋在时间废墟里的往事一件件的被挖出来,孙太妃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如同剥光了衣服一般赤/条条的,毫无*可言。 仟夕瑶从万福那边知道了朝里有人反对孙太妃,可是没有先到,为了阻止她,竟然会扯出这许多陈年旧事,不禁感叹,要是先帝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皇帝又说道,“朕一直都知道许家的势力盘根交错,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可以鼓动这许多人,自从父皇去之后,武定侯一直都谨小慎微,结果这一次竟然就这般站出来。” 仟夕瑶知道武定侯当年也是一员猛将,不过用十万的兵,三个月的时间就为先帝平定过川贵的蛮夷之乱,在伍令德之前曾经驻守过川贵二十年之久,一直都是先帝最看重的武将之一。 “还有谁?” “太常寺少卿冯健,刑部主簿李伯仁……”皇帝的语气没有起伏,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眼底却是涌出冷冽的寒意。 仟夕瑶知道这是皇帝动怒的表情,却是忍不住说道,“怎么这许多人?”仟夕瑶知道太后为了显示诚意,让任兵部尚书的哥哥交了兵权,此后渐渐的淡出朝廷的权利核心,谁又能想到,这会儿竟然会这般发力,鼓动这许多人,看来许家的隐退不过是表面上的,兴许……,他们隐藏着更多看出不来的实力。 皇帝听了这话,神色更是冷了几分,面色严峻,说道,“让吃过肉滋味的人,回到吃素的日子,又怎么会甘心?一切不过是都是表象,迷惑招数而已。” 仟夕瑶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当她想到吃素的就只有宫里的长仁太后的时候,她又明白了皇帝的比喻,他的意思是,太后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利?那之前的服软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失去防备心,只是为了图谋更大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在现在这样条件没有成熟的时候露出底牌来,恐怕是因为孙太妃那一道遗旨有关,如果连宫中的位置都保不住,何谈什么未来? 这么一想,仟夕瑶就打了一个冷颤,想起第一次见到太后时候的样子,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谁又能想到她心里有这样的城府。 难道她一直都在演戏?她的图谋又是什么呢? “别怕。”感受到仟夕瑶的身子颤抖,皇帝俯身揽住她的肩膀。 仟夕瑶靠着皇帝,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孙太妃呢?”说完就仰着头看着皇帝,一双眼眸水光敛艳的,很是动人,“陛下真的就要听从他们的意见?” 皇帝目光微凝,说道,“既然是父皇的心愿,朕又怎么不会替父皇实现?”语气里却是令人胆寒的冷意。 仟夕瑶知道了……,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转念一想,又替孙太妃高兴,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仟夕瑶真的希望她前辈生兴许过的不如意,但是后半生可以过的顺遂。 两个人绕着院子里的槐树转了一圈,又见二皇子对着鱼缸里的金鱼很是喜欢,陪着他玩了好一会儿,仟夕瑶很快就把太后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和儿子嬉闹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朝廷里的事情离她还太过遥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皇帝盯着两个人玩着水,眼底尽是温柔。 *** 太后面色浮肿,形容枯槁,穿着一件丁香色的褙子,坐在帘子后面,她握紧手中的帕子,身子绷直,几乎是喊一样说道,“你竟然动用了那枚印章?” “太后娘娘,我也是没办法了,陛下这是要逼死我们许家啊,他要是哪怕对你有一分的敬意,又怎么会把这遗旨公开出来,早就在之前把那孙太妃给处置了。”许连峰握紧拳头,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满,甚至可以让人很轻松的看出他对皇帝的愤怒,“娘娘,当初是你说的,说比起已经成了气候的容王,燕王世子更加的听话,让我们倾尽力气辅佐皇帝,结果现在呢?我交出了兵权,陛下却这样的对我们家不管不顾的!真是狼心狗肺!” “我今天还甚至还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淑妃娘娘竟然跟我说,陛下一直都没有碰过她!我知道淑妃娘娘容色一般,可是当初不也是陛下说什么女子贤淑为重,我这才放心的把女儿送进宫里来,结果呢……,我看皇帝不是对淑妃娘娘不满意,而是对我们整个许家都不满意,早就想除之后快了!” “闭嘴!”太后声嘶力竭的喊道,颤抖着身子,眼睛里能喷出火来,“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先帝他不知道?家里杭州的船行是怎么得来的?每年钱家孝敬你们的二十万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承德二十八年新科武状元张新斌怎么死在赴任的路上,先帝都清楚地很,他早就想想治我们许家了。” 许连峰脸色惊怒交加,说道,“太后娘娘,这是谁告诉你的。” 太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额头说道,“你当我在后宫里这几年过的如意,当初陛下早就对我们许家不满,有一次甚至还对我说……,听说我家里的冬天的树木都用绡纱裹上,不过就是因为你说冬日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还问道,是不是给你的俸禄太多了些?” 许连峰惊惧的咽了下口水。 太后看到许连峰的神色,讥讽的抿着嘴,说道,“当时我就知道我们许家已经大祸临头了。”她诞下的皇子被李贵妃害死,后来虽然处置了李贵妃,可是先帝对她一直心存内疚,总想着补偿,未免对许家过多的纵容,结果却导致哥哥这般的为所欲为,到了后来却引来了皇帝的杀意。 她当时知道之后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却是破釜沉舟一般走了燕王世子这一步棋子,她不知道皇帝当时属意的继承人是容王还是燕王世子,可是一旦她压队了宝,皇帝看着未来储君的面子,也会隐忍下来。 果然她倾尽力量辅佐燕王世子之后,皇帝对她也变得温柔了些,等着她让哥哥交出兵权,皇帝竟然破天荒的陪着她用膳,要知道那时候皇帝已经快几年没来过她的宫中了。 皇帝知道燕王世子根基不稳,想要稳住位置,总是需要太后这样一位人稳住,所以在知道许家主动拔掉了自己的那颗利齿,就顺水推舟的原谅了他们。 结果她的隐忍,她的为难,哥哥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当自己是辅佐新帝的功臣,这般洋洋自得。 “那那,现在怎么办?”许连峰忍不住追问道,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太后艰涩的说道。 太后以为皇帝并不知道当初她的妥协是因为早就引来的先帝的杀意,那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新帝只当是自己是真心为她,而对自己多有敬重,要不是皇帝并没有碰过淑妃,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皇帝的城府之深……,新帝不仅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到现在为止按兵不动,不过就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许连峰听到太后的计划,慌乱的摇头,说道,“这不行,这是抄家灭祖的罪名啊!” 到了这会儿太后却已经是平静了下来,目光深沉,神态冷峻,说道,“你以为我们按兵不动,皇帝会给我们一条活路?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许连峰脸上表情丰富,一会儿惊惧,一会儿不安,等着到了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娘娘,我听你的。” 太后撇着远处的屋檐上的吞云吐雾的金龙,露出肃杀的神情来,映衬着她病态的浮肿面容,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 不管外头怎么乱,仟夕瑶在后宫里还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偶尔听到最近朝廷里为着孙太妃的事情吵的越来越凶,武定侯一派的人嚷着说孙太妃蛊惑了先帝,这遗旨不能算数,另一派人又说,要按照先帝遗旨来,不然对先帝是大不敬,还说武定侯收了太后的贿赂之类的,总是吵的不可开交,至于皇帝,只是开始有些不高兴,等着那天发了一顿脾气,后面一直都很平和,在仟夕瑶看来,竟然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当中的睥睨天下的自信。 仟夕瑶也跟着渐渐的放下心来。开始操心另一件事,那就是香儿的婚事。 那天无意当中的一番攀谈,已经让仟夕瑶注意到,香儿喜欢的似乎是万福,可是万福是谁?那就是一个太监啊!当然仟夕瑶没有对太监的歧视,其实更多是一种怜悯,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废止这一条残忍的做法。 可是她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他也不能为所欲为,一个习俗的养成,可不是一朝一夕,那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变迁演变过来的,任何的变革都并非易事,付出的都是血的带价,也或许是朝代的更替。 仟夕瑶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后宫少纳些宫女和太监进来。 从生理角度来说太监只具备男人的心智,也或许有的人连心智都没有了,更不要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夫妻生活,没有办法给女人生理上的满足。 香儿怎么能喜欢万福呢? 是不是整天跟他在一起产生的错觉呢? 仟夕瑶不想武断的否认香儿的感情,但是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家长担心自己的孩子一样,生怕自己的孩子走错了路。 她决定先找万福谈一谈。 万福觉得最近香儿有点不对劲儿,怎么说呢,就是见面也不打招呼,他要是主动喊她,她又会像个受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跑掉,弄的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想着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吓到她了? 本来想找香儿好好问问的,可是最近实在太忙,结果他还没找到机会,就被珍妃娘娘叫了过去。 万福对珍妃娘娘很熟悉,熟悉到能从她每一个表情里知道她的想法,可是这一次他觉得,估计事情严重。 仟夕瑶总是会在书房里插一束鲜花,今天则是粉红,粉白,嫣红的月季花,人刚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 “坐吧。”仟夕瑶指了指自己下首的椅子,对着万福说道。 万福笑着说道,“奴才哪里敢在娘娘这边拿乔,奴才站着就好。” 仟夕瑶却坚持的说道,“我说的话可能有点长,你还是坐着吧。”仟夕瑶还是不习惯把身旁的人当做奴才看待,只要是利索能力的范围,她总是对旁边的人很客气,结果却是误打误撞的,她心慈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比起面善心狠的太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更喜欢她,她听闻后也是哭笑不得,皇帝还夸奖过她,说她做的好的,仟夕瑶却觉得自己不过做了追随本心的事情而已。   ☆、第一百二十章 仟夕瑶叫万福进来的时候觉得不过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家谈开了就好,可是等着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坐着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说什么呢? 装作一副很知性的样子,说香儿估摸着对你有男女之情了。 万福听到之后,不管对香儿有没有想法,他肯定会说是娘娘误会了,之后为了证明这一点 还会远离香儿。 没错,表面上好像是她一副要找万福和和气气的相谈的样子,但实际上所谓的结局都已经定了,因为万福根本就是个太监,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未来可言,这点万福知道,她知道,香儿更是清楚,所以不管万福心里对香儿是什么想法,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之间有了不该有的情愫,那他肯定要知难而退的。 这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结局。 万福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啊,他看着仟夕瑶在这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一会儿不忍心的看着他,一会儿又瞧着院子里茶室的方向,他知道刚才一进来仟夕瑶就把香儿支开,让她去沏茶去了。 他又想起香儿一直避开他的神情,忍不住想着,难道这件事跟香儿有关? 万福想着,不管怎么说,主子不好开口,那就他先来不是?随即主动说道,“娘娘,我万福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你就直说,万福为了娘娘,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怕。”人人都喜欢听好听的,使劲儿的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这是万福铁血经验,总归说话前先使劲儿的拍一拍,先把娘娘的毛给顺了。哼哼。 结果这话一出,仟夕瑶更愧疚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会儿就好像电视剧出来的,那种逼着一对恋人分手的刽子手,如果手边要是有银子,直接砸万福脸上,那就更形象了。 简单来说,仟夕瑶要说的话就是,你是个太监,该滚哪里滚哪里,别招惹香儿了……,多残忍? 其实我那副能做到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那都不简单,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思,那都不是差的,就算没有净身进宫当太监,在外面也不会混的太差,万福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容貌气质一表人才不说,做事老辣沉稳,干净利落,绝对是一个人才。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谁叫他是一个太监呢?这一点他就没有任何的出路了。 “娘娘,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奴才自己猜下?”万福笑的殷勤,“是不是香儿姑娘的婚事?”万福想来想去,关于香儿的就是他提的那人家了,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呢? 仟夕瑶见万福自己主动说起来,稳了稳心神,斟酌了下,说道,“就是香儿的婚事。” 万福松了一口气,眼睛里冒着精光,说道,“娘娘,你觉得那家人怎么样?” 仟夕瑶摇头,说道,“虽然说这嫁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香儿跟着我一场,情分非比寻常,我就想着为她找一户好人家,所以那种盲婚哑嫁就算了,总是要让香儿看一眼男方,心里喜不喜欢是关键,也不拘什么出身,只要那人不是太差的,凭着我身边大宫女的身份,又怎么会没有前途?” 万福知道仟夕瑶的意思,那就是说,仟夕瑶想让香儿找个自己喜欢的,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脑袋缺根筋,有仟夕瑶扶持着,这日子就不会太差。 他心里一阵感动,虽然说现在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可是真正心疼女儿的人家,那都是要两个人碰一碰面,看看聊不聊的来,所以仟夕瑶这种做法看似大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香儿能摊上这样一个主子,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万福就说道,“那奴才安排那家人和香儿姑娘见一面?”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非常小的事情,顺手就能办了。 仟夕瑶却摇头,定定的看着万福委婉的说道,“恐怕这家人不合适。” 万福看着仟夕瑶的神色,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的,他觉得这件事似乎和自己有关,而且关系还挺大……,就算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可是也不至于为了香儿的婚事,特地找自己相谈,还这么的郑重,并且仟夕瑶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珍妃娘娘虽然和善,但做事情还是相当果决的,没有这么拖泥带水过。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件事让珍妃娘娘难办了,也只有让珍妃娘娘看得上眼的人,会让她觉得难办,他虽然不是自傲,但是他觉得……,珍妃娘娘还是多少有点在意自己的。 果然,万福听到仟夕瑶说,“香儿估摸着是喜欢上你了。” 万福只觉得心头一震,不敢置信,鄙夷所思,各种情绪纷沓而来,可是这许多复杂的感觉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丝说不来的甜蜜?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种甜蜜的还没蔓延到心房,万福的心就直接坠入了冰冷的深渊,他是个太监,六根不全,别说是让一个女子把自己托付过来,就是最简单的传宗接代都做不到。 这一刻,万福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仟夕瑶看着万福脸色剧变,似乎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沉稳,把自己的心情这么赤/裸/裸的表露在别人面前而不自知,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就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两个人之间恐怕早就暗生情愫了,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仟夕瑶在心里多了许多建树,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一句。 万福不愧是在后宫里过日子的人,马上就稳住了心神,说道,“娘娘肯定是误会了,香儿姑娘在后宫里呆的久了,难免有些分不清,她是要放出去的人,我一个太监,又能给她什么?”仟夕瑶注意到万福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低落,她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就好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却是没有说话,无论从理智的角度,或者是从世俗的角度,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万福的语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急不缓,不吭不卑,却是语调上扬,带着几分热度,让人听着就很舒服,知道他对你的话很上心,但是又不是过度的殷勤,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总是会有些个念头,不过那都是过往云烟,这真正过日子哪里是那么简单,哈哈哈。”万福看着仟夕瑶,嬉皮笑脸的说道,“娘娘,奴才就是这一点不好,你说是个太监就算了,还偏生长的这般俊,就是整个后宫里也挑不出咱这样的太监啊,这才勾的香儿姑娘失了分寸,这就是奴才这张脸惹的祸了,真是该死,不过就算香儿姑娘有意,奴才这残废的身子,也不能算是男人啊,香儿算是白想了。”说完还假装要打脸。 要是别人,听着万福这臭屁的话,肯定要忍不住笑,觉得很是好笑,可是这会儿仟夕瑶却是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受。 万福也可能看出来仟夕瑶情绪不高,说完就沉默了,他忘记了一点,珍妃娘娘并不像外人那般瞧不起他们这些阉人,是从心里真正的看重他,这种在外人看来,拿着太监的身份开的,理所当然的笑话,在珍妃娘娘眼里,估计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了。 说不上来心里是怎么滋味,万福觉得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先知道有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轮到现在,又知道珍妃娘娘又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他,他一个人在后宫里无牵无挂的,除了对皇帝的忠心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牵挂之物,这就是为什么想要把好东西都据为己有的原因,似乎心里破了洞,需要不断的用这些金银珠宝,身外之物来添补一样。 再说,他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阉人,还要一个好名声干什么?只要自己活的痛快不就得了? 万福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恐怕,几乎所有的太监都是这么想的,他们没有未来,更没有正常的生活,只有依附在后宫这庞大的畸形机构里,苟延残喘。 仟夕瑶舔了舔唇,叹了一口气,说道,“难为你了。” 万福本来都恢复了心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突然间就想落泪了,就好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被卖的时候的心情一样。 “娘娘,你放心,香儿对奴才好,娘娘也对奴才好,万福不会让娘娘失望,也不会让香儿姑娘难做的,她有她大好的人生,不能毁在我这里。”万福说道后面语气颤抖,这简直就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搁以前万福没有对别人这么说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万福想着。 仟夕瑶动了动唇,最后干涩的说道,“你也要保重自己。” 这一场对话并不轻松,也不快乐,但是又势在必行,等着万福出去好久仟夕瑶才回过神来,要不是乳娘把要找娘的二皇子抱过来,仟夕瑶说不定会一直难以恢复。 孩子的笑声是世间最美的声音,纯净无邪的让人可以忘记烦恼,仟夕瑶很快就跟儿子玩到了一起,二皇子现如今是非常活泼的时候,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看看,西摸摸,刚学会走路就再也不肯让人抱了,总是会摇摇晃晃的自己走路,等着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走。 仟夕瑶觉得儿子简直就是奇迹再现,所有儿子的进步的象征都成了聪明的代名词,嗯,这孩子怎么会摔倒了还不哭?好坚强,听说别人的孩子都是十三个月,或者十四个月走路的,我们家的还没一周岁就已经开始走路了,好棒! 就连二皇子偷偷摸摸的抓鱼,被仟夕瑶逮到之后的心虚的表情都被仟夕瑶看做是一种聪慧的证明。 兴致勃勃的对着齐昭仪说道,“你瞧,他又在偷偷打量我的脸色了。”仟夕瑶坐在院子葡萄架的石桌上和齐昭仪喝茶,而充满探险精神的二皇子则和乳娘一起在旁边玩,一会儿去摸摸鱼缸,一会儿去拽拽坠到地上的葡萄藤,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去捏花坛里的花了,仟夕瑶在院子里开了花坛,移植了许多花,潋滟的怒放的茶花,娇嫩的白色茉莉花,不过最让二皇子喜欢的还是像个小太阳的向日葵。 “他又想要摘花了。”仟夕瑶知道每次儿子偷看自己,都是为了干坏事,比如把茶花上的花瓣度给摘掉,囧。 齐昭仪疼爱的看着二皇子,附和的说道,“二皇子可真是聪慧,以后必然会做一番大事。” “不过就是摘花而已,瞧你说的。”仟夕瑶明知道是爱屋及乌的夸赞,但还是忍不住唇角翘起,笑的开心。 二皇子见齐昭仪和仟夕瑶都在聊天没有看自己,眼睛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伸手就拽着一朵茶花,然后发现那花朵还连着茎部,并不是那么轻易的可以拽开,很是不高兴,用劲儿拽开,结果最后却是抓了一把的花瓣。 乳母在一旁急道,“二皇子,这花可是摘不得,别是伤到了手了。”然后频频的看向仟夕瑶方向。 二皇子很是不高兴的推开乳母,又去拽另一只,似乎一定要摘一朵花的打算,仟夕瑶和齐昭仪过去大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把那一株茶花祸害的差不多了,囧。 仟夕瑶忍不住板着脸,说道,“玄毅,母妃不是跟你说说过了,这花不能摘?”然后蹲下和二皇子平视,“你瞧你手里拿着什么?” 二皇子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眸看着仟夕瑶,如同被泉水冲刷过的宝石,纯净无暇,非常漂亮,他刚开始可能有点紧张,因为感受到了母亲的不高兴,不过等着他看到手里的花瓣又高兴了起来,把花瓣丢到了母亲的手上,说道,“花花,娘娘。”然后不断的往仟夕瑶手里塞。 齐昭仪抚掌大笑,笑声爽朗清脆,说道,“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你母妃了?可真是好孩子。”说完就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对着仟夕瑶说道,“你可别说他淘气了,这孩子毁了这许多花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的母妃摘一朵而已,真是难得。”说完就低头抱着二皇子的脸亲了一口,很是高兴的样子。 仟夕瑶被弄的哭笑不得,齐昭仪比起她这个当妈的还要溺爱二皇子,如果不是孩子还小,她觉得齐昭仪这会儿就想让二皇子跟着她学武了。 二皇子见齐昭仪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天真,看着人就心里柔软,不过他还是固执着的看着仟夕瑶,似乎在等着他的肯定,嘴里喊道,“娘,娘!娘,娘!”因为母妃这两个字太难,仟夕瑶刚开始先教儿子喊娘和和爹,显然这两字句话他学的最好。 仟夕瑶被儿子的奶声奶气的娘娘几个字喊的心都酥了,无奈摇头笑,抓着手里的花瓣,说道,“好了,娘收了,娘很喜欢,不过以后可不许再乱摘了嗯?” 二皇子见仟夕瑶笑了,显然很是高兴,嘟着嘴喊道,“亲亲亲。” 齐昭仪大笑,说道,“这小子,这么小就会讨人欢喜,可真是可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仟夕瑶也跟着笑了起来,低头亲了儿子好几口。 玩了好一会儿的二皇子,终于忍不住瞌睡,睡了过去,仟夕瑶把儿子安置就好回到了院子里,看到齐昭仪正坐在葡萄架下面喝茶,腰身挺直,神色淡漠,有种说不来的疏离感,就好像她和这个后宫的世界有点格格不入一般,她停了停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齐昭仪的时候就总是会想,如果齐昭仪留在了玉门关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像小鸟一样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这后宫的制度,却让她葬送了一生,就如同万福一般……,虽然仟夕瑶高兴,但是不得不说,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如果没有畸形的残忍的太监制度,万福兴许也会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齐昭仪和好,万福也好,这两个人完全就是这时代的悲剧产物,当然,如果她不是得到皇帝的爱重,她也是一样。 仟夕瑶无端的觉得心情沉重。 齐昭仪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对面的仟夕瑶,笑着说道,“怎么站着?这茶是新茶吧?味道清淡,但是茶香浓郁,你要是多了,就给我包些。” 仟夕瑶笑,说道,“这可是新进的金骏眉 ,我这里才不过二两的存货。”金骏眉 价值连城,长在武夷山上,每年不过出二十斤,很是珍贵,就是有钱也弄不到,就这点还是皇帝赏的。 齐昭仪很是厚脸皮的说道,“我知道你好东西多着呢,不在乎这点。” 仟夕瑶哈哈的笑,让兰竹去把剩下的金骏眉包了,给齐昭仪拿过来。 自从那天她和万福谈过之后,香儿情绪就很是沮丧,仟夕瑶担心她,特意把人送到了西山别院里,每年到了暑假,皇帝和一众嫔妃们都会去别院避暑,正好先让香儿过去准备准备,也是要让她自己散心的意思。 所以最近都是兰竹在身旁伺候,兰竹在仟夕瑶身边也是熬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得到了重用,很是兴奋,越发的谨小慎微,她知道最近仟夕瑶在香儿的婚事操心,就跟一个姐姐担心自己的妹妹一般的,很是上心,她们这些伺候的人看着就觉得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很是振奋了起来。 兰竹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香儿在仟夕瑶心里的分量,毕竟她是从小跟着珍妃娘娘的,是从娘家过来的,可是她想自己用心伺候,就算是得到香儿十分之一的关注,也是一辈子大富大贵了。 兰竹亲手过去把茶叶包好,还用一个精致的甜白瓷的罐子装着,给了伺候齐昭仪的宫人,仟夕瑶看兰竹动作麻利,朝着她笑了笑,弄得兰竹心简直受宠若惊,做事情越发尽心尽力了起来。 这会儿还是初夏,所以并不觉得太热,仟夕瑶一边扇着团扇,一边跟齐昭仪说起万福和香儿的事情,说道,“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只能是这样,当时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齐昭仪像是被触动了心里的事情,说道,“你当然是为了香儿姑娘好,可是也许……,香儿姑娘并不觉得是委屈了自己呢?”她的眼睛里有着说不来的情绪的波动,带着几分愤怒的仟夕瑶,似乎她就是拆散别人的罪魁祸首。 仟夕瑶说道,“如果两个人下定决心在一起,我也不是要拦着,可是他们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男女情爱不过是一时的情愫,可是等着冷静下来之后呢?过日子可不是花前月下,是柴米油盐,是每日穿衣吃饭,别人的指责,以后无子送终的凄凉,更甚者……,夫妻之间根本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不能做真正的夫妻,那种痛苦的过程,他们都想过没有?不是凭着一时冲动啊。”仟夕瑶很是苦口婆心的说道。 齐昭仪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小时候捡到了一条狼崽子,可是哥哥说狼是养不熟的,还是赶紧杀掉,因为那么小的狼崽子,没有人养,根本就活下不去,我就很伤心,哭道了爹爹跟前,我爹就对哥哥说,你没有试过,你又怎么知道呢?再说,如同这人生,从出生就等于走向坟墓,总是要死的,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直接死掉?因为那沿途的风景很美不是吗?所以重要的是哪个过程,而不是结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阳光明媚,院子里飘着不知名的花香,细碎的阳光从葡萄架的缝隙中照应在齐昭仪白净的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越发带出几分莫名的疏离感,仟夕瑶心头突然有了个想法,脱口问道,“那你呢?如果没有进宫会怎么样?“ 齐昭仪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说道,“我……”随即像是陷入某种情绪当中一般,等着重新开口就带着些抱怨,“我之前一直都很排斥成亲的事情,所以留到十六都没有定亲,父母每次提起都很是苦口婆心,哥哥们虽然心里着急,却都纵容着我,结果……”齐昭仪苦笑,说道,“谁能想到,一转眼就接到了选秀的旨意。” “为什么?”仟夕瑶有些疑惑。 齐昭仪把一颗花生丢进了嘴里,姿态很是洒脱,说道,“成亲有什么好,每日里看着丈夫,婆婆的脸色过日子,要是能头一胎生下男丁还好,如果生不出来,那就一直生,还要装作贤惠的给丈夫纳妾,一副贤淑的样子,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跟别人分享,还要一副高兴的样子?我实在想不明白,我要是找就找个一心一意的男子,而且要向着我,不能在婆婆面前唯唯诺诺的。”齐昭仪说到这里,显然很是气愤,眼睛里冒着火,“可是每次我对阿娘说的时候,她就只知道哭,说是爹爹和哥哥们把我给惯坏了。” 齐昭仪说完就知道说错了话,顿了下补充道,“你不会觉得我想的太过惊涛骇浪吧?每次我说这些,我娘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仟夕瑶却很很是赞同点头,说道,“当然,这有什么不对的?“ 齐昭仪听了眼中有水光在闪动,激动的握住了仟夕瑶的手说道,“真好,我就知道你和我能说到一处去,我以前一直不敢对你说……,怕你觉得我太过不体统,要是知道你也这么想的,我早就说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不喜欢分享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娘说,我这样实在是小家子气,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跟那些伺候人的通房,侍妾争宠,相比,实在是丢脸面。“ “这有什么丢脸的?那些不在乎的根本就是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只把男人当做丈夫而已,而不是真心相爱之人。“仟夕瑶很是理智的分析道。 “对,就是这样。“齐昭仪点头。 仟夕瑶和齐昭仪对视了一眼,禁不住同时笑了起来,一个爽朗,一个笑声清脆,在院子里轻轻回荡。 好一会儿,齐昭仪忍不住说道,“这世上也恐怕只有你和阿川能懂我的心。” 仟夕瑶诧异,问道,“阿川是谁?” 齐昭仪却脸色大变,紧紧的握着石桌的边角,仟夕瑶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见齐昭仪这般大的反应,就准备换个话题,装作不知道,结果她刚想说话就看到齐昭仪低着头,语调暗哑的说道,“夕瑶,我一直把你视作姐妹。”然后抬头看了眼仟夕瑶,目光里带着几分哀伤,更多的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说道,“本来这些话我应该烂在肚子里,死了在带到坟墓里去,可是我憋的实在太久了,这后宫里又冷冷清清的,实在是难受。” “阿川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总旗家的独子,和我从小长在一块,他特别聪明,我家家传的武学很是出名,但是从来不外传的,我都是偷偷的学了来教他,他看了一遍就明白了,一点即通,还有……,第一次学骑马,我看着那马就怕的不行,他却觉得很兴奋,直接骑了上去,那时候我八岁,他十岁,父亲就特别喜欢阿川,还玩笑的说过要给我们定亲来着,我以为我们会这样走下去,结果……“ “后来呢?“ “后来他父亲就调任到了别处,再后来我们就换成了书信来往,……,只是有半年我都没有收到他的信,我心里着急,找人去打听,结果听到消息说他父亲病逝了,他母亲为了让他有个依靠,就选了自己娘家的侄女定了亲,我当时听后简直要气疯了,拿了我那把弯月弓就骑马去找他,他当时见到非常震惊,要知道我们两家住的地方坐马车是一天的路程,起骑马也要半天的路程。“ 仟夕瑶总觉得齐昭仪心里有故事,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的曲折,说道,“他心里难道就没有你吗?为什么会同意这婚事?“两个人书信来往那么久,没道理就这样突然定亲,双方的父母应该或多或少都是默许了这件事的,再说,难道只有阿川父亲娘家是依靠,齐昭仪的父母就不是? 仟夕瑶又跟着难受了起来,动了动嘴,却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对,我就问他为什么会选他表妹,不选我,难道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不相离的,以后只会对我好,不会在婆婆面前唯唯诺诺的。“齐昭仪说道这里,浑身颤抖,似乎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他只一个劲儿的认错,甚至还朝我下跪。“ “阿川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了,别看总是和和气气的笑,可是骨子里最是骄傲,叫他下跪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他这般态度,就是说事情已经没有了余地了。“齐昭仪说道这里,倏然泪下,“他说她母亲已经伤透了心,想要回到京都,既然要回去自然要找个京都那边的人家,我家就不合适了,他还说我是个好姑娘,没有他还能找个更好的,他却只有一个母亲,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夕瑶,你说,为什么男人总是要在孝道和喜欢的女人之间做个选择?“齐昭仪已经哭得不行了。 仟夕瑶紧紧的抱着齐昭仪,说道,“因为他是个混蛋!孬种,根本就配不上你。“ 齐昭仪很是惊异,瞪着眼看了仟夕瑶一会儿,瞬间就破涕为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同,要是别人只会假惺惺的说道,万事孝为首,阿川做的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命运坎坷。“ 仟夕瑶气愤的说道,“胡说什么啊,难道那个阿川没手没脚?他没有能力说服父母,却是拿了和你的感情做牺牲,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就是个懦夫!“仟夕瑶最受不了这种,招惹你的时候各种好,结果一旦遇到问题就会说什么你值得更好的人,是我对不住你之类的,你既然知道对不住,为什么就不能努力一把? 简直就是道貌岸然!不能负责就不要招惹嘛! 齐昭仪听的很是激动,握住仟夕瑶手说道,“你真是我的知己,我也是那么想的,当时就拿着弓朝着他的胸口射了一箭。“ 仟夕瑶倒抽一口气,这姑娘可真是敢爱敢恨,“他没事吧?“齐昭仪这么伤心,别是死了吧? 齐昭仪见仟夕瑶脸色苍白,忍不住笑,眼角却还带着泪痕,说道,“怎么会?我可是有分寸的,不过他也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就是了。“说完很是一副得意的样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不!“仟夕瑶两眼发光,说道,”我觉得你做的太对了。“只要不出人命,这样的方式也是很解气,那个阿川也是太过分了。 齐昭仪心情大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最后握住仟夕瑶的手,真诚的说道,“夕瑶,你可真好,能在这里遇到你,我真幸运。“ 仟夕瑶被齐昭仪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是,我是真的觉得你做的对而已。“ 齐昭仪摇头,说道,“不是所有人都会懂我的,不是有句话,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你就是我的知音。“ “哈哈。“仟夕瑶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道,”你这么说,我会忍不住骄傲的。“ “那就骄傲吧。“齐昭仪仰着头,明媚的笑了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仟夕瑶凑了过去,两个人笑嘻嘻的面对面的,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的贴心过。 “夕瑶,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背叛你……”齐昭仪却突然带着几分端凝说道。 “你是怎么了?我当然知道,你放心……,今天你跟我说的故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虽然皇帝可以不宠幸嫔妃,但是如果这嫔妃有了外心就不好了,跟给皇帝戴绿帽没两样,后果很是严重。 齐昭仪却是越发握紧了仟夕瑶的手,没有刚才的笑容,反而心情沉重。 *** 为了先帝遗旨的事情朝里吵的死去活来的,折子就跟雪片一样的往皇帝的御书房滚过去,可是皇帝的态度却有些奇特,全部都留中不发,一副犹豫未定的样子,这样的反应,让有些越发的有恃无恐,也让有些越发的心里不安。 仟夕瑶却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一样,准备去别院的事情,皇帝的里衣腰带一箱笼,外衣,龙袍,鞋袜,光这些就要几十个箱子,真是头疼的厉害,至于二皇子的周岁宴更是要准备许多东西,不过这孩子恐怕要在别院里过生日了。 比起闷热的后宫,仟夕瑶自然更喜欢地方更大,风景秀美,清凉宜人的西山别院,那里的珍珠湖是泉水形成的湖泊,非常的清澈透明,去年的时候因为她怀孕,不宜赶路,皇帝就取消了别院之行。 整个后宫都动了起来,能跟随皇帝过去的嫔妃不过几位,皇后,珍妃,还有齐昭仪,良嫔等人,竟然还有孙太妃,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所有人多伸长脖子等着看皇帝会不会请太后过去,结果皇帝一直都没有吭声,直到走的前一天才去看望太后,还委婉的说道,太后现在病魔缠身,需要静养,实在不宜走动,说了好半天的话,态度诚恳,笑容满面,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你病了,我不好带你走,太后和皇帝客客气气了半天,等着前脚把人送走后脚就变了一副脸色,把皇帝喝过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随即喊了御医过来,说是病情加重。 皇帝听了消息,只派了心腹太监过去,却是没有任何其他表示,气的太后晕死过去好几次。 仟夕瑶看着皇帝一副淡定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七上八下的,问道,“陛下,你真的不用回去看吗?”这时候二皇子正坐在龙辇的窗口上看风景,正歪着小脑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唇红齿白的,非常漂亮,仟夕瑶看着心都软成了一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二皇子就朝着仟夕瑶天真烂漫的笑了笑,随即继续回头看着外面,很是个高兴的样子。 皇帝看着露出几分宠溺的笑容,上前抱着儿子,指了指外面说道,“皇儿,瞧见没,那是京都,是我们大祁的命脉,你的祖父们都曾经住在哪里……又指了指一旁的山脉,说道,那是历山,一直守护着京都,那是护城河……” 二皇子似乎听懂了皇帝的话,一副很是聚精会神的样子,把小手握成拳头放在两腮边,目光却盯着远处,皇帝看着眼底满是纵容,越发耐心的教导。 仟夕瑶觉得其实孙太妃的处境看似可怜,可是真正的处于劣势的反而是太后,太后最大的败笔就是把自己隐藏的势力都摆到了明面上,特别是那些让皇帝废掉遗旨的主张的奏折,更是让皇帝有种被逼着的决断的恼怒,哪个君主能忍受这种逼迫呢? 或许太后打个温情牌,诉诉苦,流两滴眼泪,她即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又辅佐皇帝那般久,只要不是到了撕破脸的地步,皇帝不至于会翻脸不认人,让太后太过难堪,不然,外面人也要说皇帝是个不知感恩的,可是太后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招数,硬碰硬,这根本就是要逼着皇帝的节奏。 皇帝有自己的尊严,就算是两败俱伤,他又怎么会低头? 仟夕瑶心思活跃,还以为皇帝不会回答她刚才的答案了,结果皇帝把二皇子从窗户边拉了下来,坐在一旁的软垫上吃糕点,就如有似无说道,“这是朕最后给她的一次机会。“ 仟夕瑶突然一惊,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皇帝只是在看看太后会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不过很快仟夕瑶就没有空想这些了,因为大皇子中暑了,当大皇子身旁的任嬷嬷过来禀告的时候,仟夕瑶还有点不敢置信,要知道大皇子都是坐在马车里,为了怕热到孩子,仟夕瑶还让人放了冰在马车里,怎么可能会中暑? 任嬷嬷急的团团转,很是不安的样子,说道,“是奴婢错了,没有看好大皇子,还请娘娘恕罪。“ 仟夕瑶这会儿哪里还有空跟任嬷嬷耍嘴皮子,赶忙起身就下了马车,长长的车队就这样停了下来,外面太阳炙热,就是脚踩在地上都觉得在冒热气,好在大皇子的马车就跟在后面,也很近。 仟夕瑶刚开始也很疑惑,不知道大皇子为什么会中暑,可是等着她看到本人就明白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皇子的衣服都是姜黄色的龙袍,虽然说夏天的要轻薄一点,但是挡不住所谓的皇家威严,因为轻薄的绡纱根本就撑不住华丽的绣样不是,所以还是比较厚重的面料,只是比起冬天要轻薄,结果这孩子却是很郑重的都穿在身,更让人惊异的是里面还加了白绫的里衣,这能不热吗? 别说是孩子了,就是皇帝都没这么穿,就是因为热啊。 仟夕瑶看着很是火大,让人赶紧去喊太医过来,又亲手把大皇子的衣服都给解了,给他用帕子擦了汗,兰竹手脚麻利的送上了酸梅汤,仟夕瑶看着大皇子喝了一大碗,神色轻快了许多,这时候太医也到了,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就是吃几剂药就行。 仟夕瑶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那么傻呢?这么大热天的也要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说完就瞪了眼任嬷嬷,说道,”你也不知道劝着大皇子。“这会儿她真的有点想生气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照顾大皇子的?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母亲而就轻忽他?越想心里越气,语气也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任嬷嬷哪里见过仟夕瑶这般动怒,吓的扑通跪了下来,说道,“奴婢错了,求娘娘责罚。“ “拉出去张嘴二十。“仟夕瑶毫不犹豫的说道。 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珍妃娘娘这般生气,不过想着就是菩萨也有生气的时候,更何况珍妃娘娘呢?任嬷嬷知道自己错了,毫无怨言的跟着人出去挨罚,至于其他伺候大皇子的人,则是心里战战兢兢的,想着,珍妃娘娘可真是爱护大皇子,以后可得越发费心伺候了,不然今天的任嬷嬷就是他们的明天。 仟夕瑶环顾了下众人,见个个都面如寒蝉,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震慑作用起了作用,回头却看到她的衣袖被大皇子拽住,大皇子脸色通红,不过却是比刚才好了许多,虚弱的说道,“母妃,是儿臣自己要穿这许多,和任嬷嬷无关。” 怎么会无关?就算是大人穿着这么厚都退一层皮,更何况一个小孩子?任嬷嬷明知道有问题也不向她禀告,这根本就是失职。 看着大皇子一副还要为任嬷嬷说情的样子,仟夕瑶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大皇子,母妃知道你想要做个好孩子,不让别人觉得你有失体统,可是有时候也要变通一下,因为没有什么身体健康更重要。“ “母妃……“大皇子见仟夕瑶一眼就看穿自己穿的原因,心里很是触动。 “你永远都是母妃的好孩子。“仟夕瑶知道大皇子其实很不安,怕被抛弃,被人遗忘,所以宁可忍着酷热也要穿着威严,像个真正的皇子,而不让人轻瞧了他。 大皇子把头枕到仟夕瑶的腿上,半天都没有说话,把擦汗的帕子弄湿了。 虽然发生了大皇子中暑的事情,不过因为发现的早,也算是有惊无险,不过三天就到了西山别院。 香儿看到仟夕瑶简直高兴坏了,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不停地说着话,“娘娘,你应该去那湖边看看,竟然这么长的鱼,就是咱们宫里养的也没有那般大,起码三尺来长。” 三尺就是一米了,仟夕瑶很是惊愕,却是兴致勃勃,说道,“真的?是什么鱼啊?” 香儿一边帮着仟夕瑶整理东西,一边说道,“好像鲤鱼,不过特别有劲儿,甩尾巴的时候水面就会起一层浪花。” “一会儿整理完了,咱们就去看看,你先把这酸梅汤送到陛下那边。”皇帝刚来就开始召集大臣议事,因为这三天耽误了许多事情,仟夕瑶怕皇帝热着,除了让人放了冰,又让香儿送酸梅汤过去。 香儿这几天都快发霉了,听到有差事很是高兴的说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香儿远去的身影,仟夕瑶忍不住想着,不知道一会儿见到万福两个人会怎么样?总是应该有个了断了吧? 万福最后一天快马加鞭的从京都过来的,只说太后的病情好了很多,倒是没有别的神色,不过仟夕瑶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香儿脚步轻快,手里拿着食盒高高兴兴的走着,结果刚走到一处树下就看到树旁的亭子里有两个宫女在聊天。 那宫女很是眼熟的样子,仔细一瞧,竟然就是和万福调笑的大胸女子……,香儿并不想偷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藏到了树后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万福的印象里香儿是个爱笑的,腼腆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傻气的姑娘,有时候你冲着她吼了,她还会自己掉眼泪,吓的躲起来不敢看你,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觉得需要呵护的姑娘,竟然会跟人打架。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鄙夷所思的事情。 一旁的小玄子看万福在发呆,脸上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表情来,就好像是突然发现,一颗鸡蛋孵出了天鹅一般的令人惊愕。 当然,这个表情让小玄子觉得十分的难能可贵,要知道万福这个人城府之深简直令人侧目,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过啊? 如果能把这神情画下来就好了,以后可以好几个人去炫耀。 “万公公,您发什么呆呢?那死不要脸的女人把香儿姑娘的上衣都快扒下来了?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两个人打一个,啧啧,香儿姑娘个头小,力气也不大,怎么比得过啊?”小玄子惊愕归惊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赶紧提醒万福,现在这情况对香儿十分的不利! 结果小玄子的话还没说完呢,万福就冲了过去,嗖一声的,就跟箭头一般的快,当然这纯属小玄子自己脑补。 总之,万福很快就过去了,一手拽着一个把人分开了,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会儿两方三个人都有点狼狈,香儿的衣服被扒开,只剩下白色的里衣,发鬓歪了,脖子上甚至有个掐痕,至于那个大胸宫女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发垂散,衣衫皱巴巴的,就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样的。 说起来这个大胸的宫女叫小莩,生的美貌,体态撩人,又加上能言善道,在这后宫里很是吃得开,喜欢撩拨她的太监可不止万福一个,也算是个不安生的,她这会儿看到万福这么问,眼底闪过狡慧,捂着脸就哭了起来,说道,“万公公,你要给奴小莩做主啊,我和玉双姐姐在这里聊天,她就突然间窜了过来,拽着我的头发就朝着这柱子撞去,你瞧,我额头上还红了这么一大块。”说完就目光潋滟的看着万福,很是可怜的样子。 香儿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鞋面瞧,一声不吭。 万福奇了怪了,这丫头到底怎么了?遇到他不应该也是哭哭啼啼的告状才对?哪次遇到事儿不是拽着他的衣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呢? 小莩靠了上来,贴着万福,声音甜的都要让人腻歪死了,说道,“万公公,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丫鬟可真是心狠手辣的,不看别的地方,专掐我的胸。”说完就拽住万福的衣袖,另一只手撩开衣袖,露出酥胸来。 小玄子真心不顾故意看的,但是白花花的,丰满的胸部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不看白不看不是?只不过刚一看很是惹火,确实是山东大馒头一般分量十足,可是在仔细一看,这会儿上面都是青青紫紫的很是,很是触目惊心。 这得多大的仇啊,不掐脸,不掐胳膊的,专门对着胸掐,囧。 香儿头低的更厉害,双手绞成一团。 “万公公,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小莩见这场景对自己越发有利,将万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还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娇嗔的说道,“是不是?” 小玄子在一旁咽了下口水,心道,这小妖精,果然是就个狐狸精,怪不得很多太监们都背地说她最是风情,他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酥麻一片了。 想到这里又突然琢磨起来,万福不会英雄难过美人关,向着小莩说话吧?不过想想小莩那风情的模样,小玄子觉得……,毫无表情的,甚至是有点傻乎乎的香儿可就很是不占优势啊? 万福刚忙尴尬的想把小莩推开,总觉得在香儿面前很是不自在,他虽然早就想过,要让香儿自己知难而退,但是却不是在她这般被人欺负的时候……,对的,万福虽然刚开始很震惊,但是等着回过神就觉得,这肯定是小莩欺负香儿,因为,香儿平时是什么性子,怎么会一个泼妇一般当众和人打架呢? 肯定是小莩把这老实姑娘给逼急了。 就在万福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刚才还安静的香儿突然像是活过来一般,盯着万福贴在小莩胸口的手,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来,喊道,“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万福显然被香儿这模样给吓到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发怒的模样,很是无奈的说道,“你都说什么呢?” 万福这答非所问的话在香儿的眼里就是委婉的承认了,心口窒息一般的难受,就好像谁在上面放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怎么也喘不过气来,香儿鼻子一酸,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她觉得十分的丢人,卷着袖子胡乱擦了一般脸,掉头就往回跑。 小莩气的跺脚,喊道,“小贱、人,给我回来!”挠了她就跑了?她当自己是别人可以随意欺负的人啊?小莩胸口起起伏伏的,气的要死。 万福这下慌了,顾不得其他,直直的追了过去。 小莩傻眼了,万福怎么走了?刚要上前去追,一旁的小玄子拉了拉她的手,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胸,说道,“小莩姐姐,你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谁啊?”一旁跟着小莩一起打架的双玉总觉得这香儿有点面熟,可是总是想不起来,结果看着小玄子这一副笃定的神色,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也跟着问道,“是谁啊?” 小玄子嘿嘿一笑,说道,“她就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啊,是咱们万大总管认的妹妹呢?” 小莩脚下发软,脑子里回想起香儿冲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和双玉抱怨万福不过一个太监,还想癞□□吃天鹅肉……,她脸色煞白,想着,原来这香儿是为自己哥哥抱不平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双玉和小莩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身子发虚,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下完了,得罪了万福和珍妃身边的大宫女,可真是没有活路了。 香儿一边哭一边跑,不过一会儿就泪流满面,想起万福和自己的种种过去,只觉得胸口就像是被人挖了个洞,不断地有血涌出,就想赶紧回到娘娘身边去。 这大热天的,别说是跑了,就是走路都觉得热得够呛,万福不过追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是汗水,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冒金星的要晕过去了,要知道他昨天才快马加鞭的从京都赶过来,那时候就差点中暑,早上要不是咬牙硬撑着,也不可能爬起来,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这么的能跑啊?她是不是属兔子的啊? “香儿,你站住!”万福忍不住大声吼道。 结果万福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香儿就跑的更快了,似乎根本就没觉得天热一样的,气的万福肝疼,不过万福也不傻的,想着香儿跑的方向,肯定就是珍妃娘娘入住的清风轩了,他正好知道一条近路,立即就做了决断,从旁边的竹林里钻了进去。 这条小路似乎许久都没有人走过了,路上半人高的草,把万福的裸/露的肌肤都给划破了,至于时不时踩到的石头子,更是让万福膈的脚一阵阵的生疼,万福嘴里骂娘,想着,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在管着这里……,竟然都不打理,等着他把这件事处理完了就回头狠狠的教训这偷懒的混蛋。 万福终于还是在一条石头拱桥上堵住了香儿。 香儿哭着哭着跑,跑着跑着哭,等着发现身后的万福不见了之后,越发哭的厉害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的讨厌,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可是人不见了就觉得自己很是凄凉,越发伤心。 她徒然想起万福之前说过的话,什么情意抵不过胸前二两肉,真特么是太对了!这绝对是在说他自己!当初她还傻傻的以为万福是为自己着急上火来着,结果根本就是受骗上当了。 还什么让她喊哥哥,骗子,混蛋,卑鄙小人! 香儿火气腾腾的想着,她当时听到小莩说万福坏话的时候,只觉得气急了,看着那圆鼓鼓的胸,更是觉得碍眼得很,要是她力气再大点肯定把那玩意给拧下来,哼。 有胸了不起……呜呜呜。 混蛋万福,以后她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结果香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愣是没有看到堵在前面的万福,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万福这一路跑的,浑身是汗不说,也是累的够呛,被香儿这么一桩,向后踉跄几步,好容易在稳住身子,苦笑着说道,“香儿,你这是干什么啊?” 香儿心里正骂人呢,结果那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前头,还挡住了去路,弄的她差点摔倒,愤怒,嫉妒,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终于爆发出来了。 “不要你管,你是谁啊!”香儿吼道。 万福也生气了,这一路上跑的,喉咙烧的就要渴死了一般的,结果这小丫头一见到就对着他吼,说起来自从跟着陛下之后,已经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了,他也是气急败坏,喊道,“你能不能理智点,别跟傻妞一样的,见人就上门去掐,是嫉妒对方有胸是吧?整人的方式有许多,何必要用最不入流的?你瞧瞧你,脖子也被划了,衣服扣子也都掉了!”万福一看香儿这样就口不择言的说道。 要是旁边有人听着,就会感觉出来,万福这话看似在训人,但其实其中含着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和万分的心疼。 可是在盛怒的香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提胸还好,一提胸,就跟打她的脸似的,让她恼羞成怒之于更是把万福恨到了骨子里。 顿时香儿的怒火就被万福这桶油浇的火势滔天了。 “你这个骗子,说什么把当妹妹爱护,根本就是骗人,看到小莩姑娘漂亮就忘了以前对我说的话,她不就是比我多了胸?有什么了不起?”香儿越说越是愤怒,就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的朝着万福拳打脚踢的。 万福还没见过这样的香儿,一时难以接受,直到浑身疼的难受,甚至是头发被香儿拽下来了一小把,才想起来……妈蛋,我好像是被香儿姑娘打了? 等着万福走后小玄子就想明白了,万福刚才那态度就已经十分明确了,小莩根本连香儿姑娘的指甲根都比不上。 他就叫人来把小莩和双玉绑了起来,呵呵呵,别管平时在后宫里怎么如鱼得水的,这会儿得罪了万福和香儿姑娘,那就没什么活路了,这两个人不是别人,一个是皇帝身边的一等太监,而香儿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这是什么势力? 小莩和双玉脸色惨白,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她们都是宫里老人,知道……,有时候一步错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你给住手!”万福毕竟是男子,很快就抓住了香儿的手,结果香儿却像是疯了一样,见手背制住,一口咬在了万福的胸口,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万福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瞧,竟然给咬出血了…… “疼疼疼!放开!啊……”万福疼的直冒冷汗,身子一虚,向后倒去,结果他根本就忘记了距离那小溪不过半步的距离,就这样噗通一声,两个人都掉进溪水里了。 其实溪水不深,站起来刚好到腰上。 可是香儿不知道啊,等着水冲进鼻子里,嘴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抱着万福就惊恐的哭了起来,有点傻兮兮的想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死一起? 万福这可怜,不仅自己要爬出来,还要带着个哭的死去活来的香儿…… 不过溪水清凉,倒是让万福觉得浑身热气都被冲刷的干净了,等着两个人上岸之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两个人就跟淋雨的落汤鸡似的。 万福顾不得自己,帮香儿拧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说说,你脾气那么大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说不清的?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见个漂亮的女人就找不到北的人吗?”唠唠叨叨的就跟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似的,香儿被凉水一冲,人也清醒了许多了,傻傻的坐着任由万福为她打理。 其实这会儿万福很狼狈,衣服都贴在身上,头发上更是滴着水,可是在香儿的眼里就像是被镀了层金色一般,说不出来的好看,万福的肤色白净,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滑嫩,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沾着溪水,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弯曲着,像个小扇子一样的,墨色的眼睛好像世间最漂亮的琉璃珠,光彩而有神,至于流线型的身材更是有种修竹一般的挺直, 香儿理智渐渐恢复,想起刚才的事情很是后悔,可是又一想到,自己以后跟这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嫁作他人为妻,和那个男人做肌肤相亲的事情,就如同陛下和娘娘一般……,为他生儿育女,给他做衣服鞋袜,而万福则会和小莩,小芸等等的大胸的美女,继续调笑着过着他的日子,胸口就好疼,突然间就冲过去抱住万福说道,“那个小莩很坏,她明明瞧不起你,还跟你亲亲热热的,万哥哥,你别上她的当。” 万福了然的说道,“所以你跟她打不过是因为她说我的坏话?”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真是傻姑娘。” 香儿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温柔,她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万哥哥,我以后跟着你吧,与其嫁人之后看着婆婆和夫君的脸色过日子,还不如在娘娘身边伺候小皇子,帮衬着娘娘……,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日日见到你。”香儿开始说的时候还是磕磕巴巴的,可是等着越说却越是顺溜,似乎这话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一般。 万福的只觉得心头一震,像是被人猛烈的撞击,心酸和甜意同时在心头涌出,渐渐的流到了四肢百骸,手脚泛酸,身子不自觉地发颤。 看着万福迟迟没有说话,香儿忍不住把万福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羞涩的说道,“最难还是大了点的。” 万福愣了片刻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如同这耀眼的日光一样的,明媚灿烂,看的香儿越发带着几分痴迷,说道,“万哥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一直以来,万福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个见不得人的臭水沟里,像个蟑螂一样的,猥琐,肮脏,但是这一刻,看着香儿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又重新见到了刺人眼球,但却可以让人感觉自己还实实在在活着的阳光……,重新站了起来。 万福叹息一般的说道,“傻姑娘,你知道我六根不全,是个废人,跟着我你一辈子都是……处子,不会有孩子,我还比你大十几岁,要是先走了,你还得自己守着……” 香儿靠着万福的肩膀,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决裂,说道,“我还有娘娘,还有小皇子要照顾,不会一个人的……万哥哥,你不要不要我,要是你先比我走了,我就把埋在西山里,然后在旁边盖个茅草屋,守着你。” 万福震动,艰涩的说道,“傻丫头。” 炙热的日光下,万福和靠在石拱桥旁边的石头上,依偎在一起,溪水潺潺,如同流动的银河,波光粼粼的,绿树葱葱,像是一幅画一般漂亮。 仟夕瑶见到万福和香儿的时候,两个人齐齐的跪在院子里,手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她又惊又怒……,简直是不能相信,两个人这就准备在一起了? 只是她能说什么呢? 就像是齐昭仪说的,没有这婚姻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有经历过,她又怎么就肯定两个人不会长久? 只要是香儿的选择,她愿意尊重她。 晚上皇帝回来,仟夕瑶就把事情给皇帝说了,叹气的说道,“陛下,你说香儿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万福呢?” 在皇帝看来,不过都是小事,宫里对食的事情多了,也不差万福和香儿两个人,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感情不过新鲜二三年而已,就像是他新得的美人那般……,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是多看几眼就不过如此,没有心灵上的共鸣,自然不会长久。 太监不能人道,和香儿虽然有了情愫,不过只要过了二三年的新鲜期,就一定会淡漠起来,等着那时候香儿要是愿意,还可以继续指婚,所以这些都不是事儿,至于万福,只要没有异心,忠心耿耿的,那还是他身边的太监,如此而已。 皇帝转了话题,说道,“二皇子呢?过几天我把事情忙完了,就陪着你去爬山,山上有座石壁,刻着许多文人墨客的字,很是壮观……”滔滔不绝的说起游玩的事情来。 仟夕瑶就开始跟皇帝讨论几天的安排,越说越是开心,可以划船游湖钓鱼,还可以爬山观景,打猎,比起后宫里的日子可是有趣多了。 既然皇帝没有异议仟夕瑶就没什么顾虑了,按照古代女子出嫁的习俗,送了一套名贵的红宝石头面给香儿,又在京都置了宅子和田地,算是她的嫁妆,又很是郑重的对万福说了托付的话,说道后面香儿和她都有是泪流满面的。 当仟夕瑶看到万福眼睛里的柔情蜜意,还有一脸甜蜜娇羞的香儿如同一对璧人一般的时候,忍不住想着,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停留。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邓启全到西山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过等着见到伍泉却是后半夜。 这里不同于京都,虽然有禁卫军护卫,但还是需要格外小心皇帝的安危问题,伍泉忙到半夜这才抽空喘一口气,他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邓启全穿着大红色底洒金长袍,腰上佩着宝石弯刀的邓启全悠闲的坐在院子内的藤椅上喝着冰镇绿豆水。 伍泉忍不住大笑着走过来说道,“你怎了来了?“ 邓启全管着拱卫司,这个部分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特务部门,很多大理寺不能出面做的,或者特大的案子都要他来处理,上次容王的案子是邓启全带着禁卫军去围剿的。 所以别看邓启全年纪轻轻的,不过二十出头,又是长的肤白颜俊,就跟一个普通的贵族年轻男子没什么区别,说话时候更是笑吟吟的,让人觉得很是可亲,可是谁都不敢小视他,甚至还会觉得很是可怖,能离他远点就远点,因为他手上沾着的血……是别人都难以想象的。 邓启全慵懒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包袱递给伍泉,说道,“这是伯母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药丸子和衣服。“ 伍泉看着包袱上的绣花样子就知道这是他母亲惯用的,一边扯开包袱,一边无奈的说道,“我娘就是爱操心,来之前已经给我整理了两个箱笼衣服,这会儿又要你捎过来,我平日里都要穿着甲胄,哪里有空穿别的衣服?“伍泉把包袱里的衣服挪开,看到里面还有个药盒子,如临大敌的问道,”这又是什么药?“别看伍泉硬朗不凡,可是却从小到大最怕吃药了。 邓启全翘着二郎腿,端着用琉璃碗装的冰镇绿豆汤,像是品茶亦一样慢悠悠的喝着,听到这话,眼睛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伯母说你以前被箭射伤过,当时还养了大半年,平时没事,但是一到下雨天就有些疼,这是伯母千辛万苦找了名医给你开的药丸子,让你一定要按时吃,一天一粒。“ 伍泉皱着眉头,看着那药丸子就跟仇人一样的,弄得邓启全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伯母让我盯着你吃呢。“ “你这哪里是兄弟的做派?“伍泉皱着一张脸,咬牙说道。 邓启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一口气就把绿豆汤给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局的心口一阵冰冷,很是痛快,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伯母这次可是认真的,威胁我说,要是不盯着你吃药,以后就不给我做衣裳了。”伍泉的母亲陈氏很是怜惜邓启全在继母跟前讨生活,做伍泉的衣服必然带着邓启全。 伍泉看到药丸子头都大了,冲着邓启全吼道,“你他娘的没手没脚,干嘛一定要让我娘给你做?” “呵呵,我愿意。”邓启全从盒子里拿了个药丸出来,目光里尽是兴味,语气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期待,说道,“快吃了吧,我也好交差。” 伍泉,“……” 屋檐下的灯光朦胧,桌上摆着酒菜,伍泉和邓启全碰了酒杯就把手里的酒给一口气喝掉了,随即连连吃了好几口菜,这才觉得嘴里的药味消除了一些,抱怨的说道,“明天就你就走了,今天还逼着我吃药……” 邓启全就是想逗逗伍泉,见他这样,忍不住呵呵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要不是今天陛下和娘娘去了五峰山观景,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伍泉听到这里神色一凛,目光端凝的看着邓启全说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回去。”伍泉看的很分明,如果仅仅是小事,那就根本不需要跑这么老远来亲自跟皇帝禀告。 邓启全握着酒杯的手一停,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自如,举起来和伍泉的碰了碰,一口抿掉,随即很快的皱着眉头,说道,“这梨花白可真是烈性的很。”他迅速的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了好几口,直到感觉嘴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这才放下筷子,正色的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也不想瞒着你,我没有直接去找陛下,不仅是因为陛下不在,还有……,我拿不住这件事要怎么跟陛下说。“ 伍泉也跟着放下筷子,他知道,能让邓启全犹豫不决的,必然是一件惊天要闻,说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邓启全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均匀的咚咚声,目光深沉,说道,“我们抓到了假卢中尧。“ “等等,那个假卢中尧不是死了吗?还有……,你说我们?还有谁?“伍泉敏锐的察觉到了邓启全话里的用词。 “确切的说,抓住卢中尧的人不是我,是珍妃娘娘哥哥,仟召陵。“ “他?“ 邓启全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后靠,目光透过眼前的伍泉看向了不知名的方向,似乎正陷入某种回忆当中,“事情是这样的……“ 片刻之后,院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伍泉沉思良久,露出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神色,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就是说,当初是仟召陵率先发现了考题被泄露的事情,但是事关重大,仟召陵不敢轻举妄动,就去找你寻求合作……,你们两个人达成一致,只是那时候你在忙着另一件案子,没有空,只好让你的手下去协助,等着你从外地回来的时候,仟召陵已经和他的周浅墨,还有他弟弟一起把潜伏在如意楼里,给妓女当先生的假卢中尧给逼了出来。” 邓启全点头,挺直背,面色严峻,越发握紧了手背,似乎在谈一件让他十分头疼的事情。 “更让你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假卢中尧……” 邓启全赶过去的时候,假卢中尧被关在了如意楼里,而他供出来的消息,却是让仟召陵,甚至是协助他的弟弟仟丰城,还有周炳瑞的嫡孙,周浅墨都感到震惊不已。 原来这十年来他不仅易容之后替人代考不说,还会在会试之前猜考题再卖出去,因为先帝时候发生一件舞弊案,那之后越来越严格,这时候怎么办呢?这个假卢中尧就按照考官的喜好,平时的做的文章,又加上内部线人的协助,猜考题,结果这人也是十分了得,这十年来所猜的考题,十分里竟然有有六分是对的。 伍泉说完喝了一口茶水,脑子里想着假卢中尧的辉煌事迹,几乎是肯定一般的说道,“这样人,几乎是可以说是百年难遇的人才,不可能出师无名,他真名是什么?” 邓启全就知道瞒不过伍泉,他的敏锐观察能力和总结能力,向来不亚于自己,说道,“你还记得先帝时候出了年纪很小的状元郎吗?他们家后来被先帝满门抄斩。“ 伍泉豁然起身,眼睛闪烁着鄙夷所思的目光,说道,“你说的是方家?曾经前朝的出过以为大儒的方家。” “就是他家,方晋元,十一岁的状元郎,当时还被先帝夸为天纵奇才,结果谁能想到,转眼间如日中天的方家被抄,他一个天之骄子却是隐姓埋名的在乡下生活,之后为了还救命之恩,一直在揣摩考题,做着这种见不得光的暗地勾当。”邓启全显然觉得很是唏嘘,轻轻拍了拍桌面补充道,“更让人鄙夷所思的是……,这个方晋元出现在这里,弄出真假卢中尧的案子,只不过是因为和他约定十年之约的人消失了,他想用这件事把人给勾出来。” “十年之约?” 原来当初方晋元跟救他的恩人,就是教唆他猜考题的人做了十年约定,他替他们卖命十年,费尽心力去猜考题,或者为人代考,但是十年之期满了之后,那人就得为他们放家平反,方晋元一直强调……,他们方家当时是受了无妄之灾。 伍泉背着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他神色端凝,像是在思考很复杂的事情,“照你这么说,第一,这个方晋元不知道指使他泄题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很位高权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方家被抄的时候把他从里面调换出来,给了他新身份,也不会卖了十年的考题也没有被人发现……,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承诺可以为他们方家平反,这可不是谁都说得出口的。” 伍泉和邓启全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个到底是谁?”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卖考题赚银子?真的这么简单吗? 夏天的晚上知了在树上叫着,而吹在身上的夏风,更是带着出说不来的热意,可是这会儿伍泉和邓启全却是觉得浑身冰冷。 *** 仟夕瑶从山下回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头很好,她和皇帝字山顶住了一个晚上,凌晨的时候还一起看了日出,看着巨大的圆轮从天边悄然升起,霞光满天,这种壮丽的景色,让仟夕瑶很是惊愕欢喜。 回来的路上就跟皇帝谈起日出,说道,“都说泰山日出壮丽,峨眉山婀娜,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看。”以前穿越之前,仟夕瑶一直都是努力当个好学生,别说去爬山了,就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逛街都没时间去,她当时脑子里只有学习两个字。 皇帝听了就笑,带着无奈说道,“你不就是想让朕带着你去看?“皇帝揽着仟夕瑶的肩膀,点了点仟夕瑶的鼻头,温声说道,“放心,朕会带着你去的。” 仟夕瑶很是高兴,眼睛里满是笑意,勾着皇帝的臂膀,说道,“多谢陛下。” 皇帝也跟着笑起来,很是纵容,龙辇的气氛显得很是融洽,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甜蜜的气息,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那龙辇摇摇晃晃的,不过一会儿仟夕瑶就睡了过去。 等着皇帝把她摇醒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她住的清风轩,仟夕瑶睁着一双因为熬夜而显得泛红的眼睛,被皇帝抱着来到了内室。 等着香儿撩开帐幔,皇帝把仟夕瑶安置在了拔步床上,她这才看到皇帝已经换了一件龙袍,腰上系着犀牛角做的玉带,在晨曦下显得越发的矜贵雍容,她知道这是要出去议事,眼底闪过几分心疼,拽着皇帝的衣袖说道,“陛下,不睡一觉吗?” 皇帝给仟夕瑶掖了掖被角,温声说道,“你先睡,朕去去就回。” 仟夕瑶知道这是皇帝有急事,不敢拦着,只叮嘱早点回来就放开了衣袖,皇帝见仟夕瑶露出恋恋不舍的目光,心底柔软,禁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越发温柔,说道,“快睡吧。” 等着皇帝走后,仟夕瑶却是睡不着了,她和皇帝在山上待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二皇子和大皇子怎么样了? 香儿没有跟过去,而是在清风轩照顾两位皇子,听到仟夕瑶问,就事无巨细的说道,“大皇子昨天晚上吃的是素鸭……大皇子早上去习武场射箭去了,要中午才能回来,二皇子这会儿还在睡觉呢。”皇帝和仟夕瑶回到别院的时候正是早上。 “娘娘,你还是先睡吧。”香儿笑着把仟夕瑶按回了床上,又给她盖上凉爽的蚕丝薄被,说道,”睡了一觉醒来,陛下和二位皇子就都在了。” 仟夕瑶虽然心急,想要马上见到二皇子,可是想到自己一个晚上没睡,只怕不补觉会头疼,只好忍住心中的思念闭上了眼睛,也或许是太疲惫了,在山上一直都处于亢奋的状态,很快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皇帝却是在书房内背手而立,紧皱着眉峰,目光冷冽如刀,让身旁的人都有些胆战心惊,他慢悠悠的敲了敲桌面,直到手指上传来痛感,这才停了下来,说道,“邓启全,你把手上的其他事情都放一放,给朕盯着这件事。” 邓启全见皇帝终于发了话,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臣遵旨。” 皇帝又从一个明黄色的匣子里拿出一枚龙形玉佩,目光锐利,说道,“你把这件东西交给……仟召陵,就按照他的想法去查,从十年前考卷开始,只要是方晋元曾经替别人做的文章就给朕一个不落的找出来,务必要把草包给朕纠出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兴风作良。”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个月前殿试结束,仟召陵在金銮殿上被皇帝钦点为状元郎,周浅墨为探花郎,周太傅在一旁很是装模作样,可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至于仟夕瑶和仟家人,自然也都是兴高采烈的,自己家里出了一个状元郎,那可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当然,也有人说仟召陵是得意于珍妃娘娘的缘故,是珍妃娘娘吹的枕头风,不过等着仟召陵的写的治国论被抄印出去,但凡有点眼界的人都不说什么了,这文章写的大胆创新,和总是中规中矩的论调不同,让人眼前一亮。 仟召陵直接入了翰林院任职编修,不过却是让一只都洋洋得意的仟秋红颇为不高兴,因为他在翰林院近二十年,也才是一个编修,结果儿子竟然……,父子竟然都是编修,你说可不可笑? 仟秋红总觉得那些同僚都们带着嘲笑到了目光看着他,弄的他老脸都不知道放哪里,很是不悦,不过仟召陵可没空安慰父亲,他还有事情要忙,那就是把前十年期的考卷都找出来,让方晋元辨认到底谁作弊。 这件事事关重大,还牵连了朝中许多人,仟召陵不敢大意,悄悄的喊上了周浅墨,还有仟丰城,这是偶找的帮手不是在于多么能干,而是能不能信任,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广,细想起来就很是恐怖,十年来……,到底有多少人买了考题,又有多少人用别人做的文章中了举人? 虽然心里很急,只恨不得就把事情给整理出来,但是仟召陵知道,这件事必须要稳,必须要保密,不然一旦泄露一分也必然会引起朝中的动乱。 他也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指派给他,因为皇帝已经不相信朝中任何人了,反而是他这个今年的新科状元,显得置身事外,再加上这件事又是他查出来的,自然是最好的不二人选。 夜里,在京都一处隐秘的宅子里,青石砖铺着的地上摆着满满的试卷,屋内灯火通明,仟丰城托着腮,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卷子,眼神朦胧,一副要马上睡过去的样子……,还是一旁的周浅墨狠狠的拍了拍他,这才猛然惊醒过来,他拿走,抱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浅墨安慰道,“你不想看到伯父大为吃惊的样子?还有你娘子……,总是说你一点点正经事都没有,你不想做点事情让她刮目相看?” 仟丰城虽然知道这是安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说的太对了,囧,他立即振奋了起来,想着以后父亲知道之后吃惊的样子,想着丰心莲一副崇拜惊喜的目光,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又来了精神,搓了搓手背,开始努力的查看卷子。 仟召陵在摆在窗口的案桌下跟方晋元一起忙碌着,听到周浅墨和仟丰城的对话,回头看了一眼,见橘红色的灯光下,仟丰城努力的查看着卷子,露出一抹笑意来,想着,仟丰城是越发懂事了,这么下去,他回到本家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门被敲了敲,绿霞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说道,“大少爷,用宵夜吧。” 仟召陵还没说话,仟丰城就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到绿霞身边,心急火燎的掀开了食盒的红漆盖子,嘴里说道,“今天是什么?昨天的小笼包有点咸,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今天可别是小笼包了……,诶,竟然是老鸭汤,闻着就好香,绿霞,快给我来一碗。”说完就舔了舔唇,一副很是想吃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绿霞很是嫌弃的看了眼仟丰城,心想,真是饿死鬼投胎啊?不过想着他上次发疯拿刀抵着自己的事情,心里还是畏惧的,只好把满腹的抱怨吞进了肚子里。 周浅墨就客气多了,对着绿霞说道,“绿霞姑娘,你多给我一个甜饼,我昨天吃着实在是有些不够。” “好嘞。”绿霞对仟丰城视若无睹,但是对周浅墨却是笑吟吟的,气的仟丰城在一旁跺脚,骂道,“女人可真是惹不得,小肚鸡肠,逮到机会就报复你……哎,你说,昨天那小笼包那么咸,是不是故意的?” “你当是不是别人都跟你一个样,睚眦必报?” “哥,这是丫鬟吗?是母老虎吧?赶紧把她给发卖了……,越远越好,不听话就要揍!”仟丰城跳脚,凑到仟召陵的跟前恶狠狠的说道。 仟丰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现如今他对仟召陵的这一声哥哥,喊的很是顺口,而他对他的偏见也正在渐渐的消失。 仟召陵笑而不语,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仟丰城无理取闹,反而转过身对着一旁的方晋元伸了伸手,说道,“方先生,过来用宵夜吧。” 方晋元是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消瘦的年轻男子,黑色的发鬓里甚至夹着些白发,虽然事情过去十年了,可是方家抄家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十一岁而已,过了十年,也才刚刚二十一岁而已,可是仟召陵敬佩他的才学,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尊称他为先生,这让方晋元很是诧异,不过很快也就坦然接受了。 他从小就聪慧,几乎是过目不忘,别人死记硬背的时候他却是只是看一遍就记住了……,这十年来又是去潜心修学,自然是不同凡响。 “屋内闷热,我们出去吃吧。”仟丰城提议道。 院子里种着一颗梧桐树,像是一柄伞一样的罩在院子里,几个人分别坐着,仟丰城和周浅墨坐在抄手游廊的石椅上,两个人你抢我一个甜饼,我喝一口你的汤水,玩的倒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仟召陵和方晋元则是坐在梧桐树的藤椅上,规规矩矩的吃着宵夜。 寝不言食不语,仟召陵安静的把宵夜给吃完了正在擦嘴,仟丰城拿了一瓶酒过来摆在上面说道,“大哥,这是周浅墨这小子藏起来的茅台,你俩喝喝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跟周浅墨气的后面喊,最后两个人在游廊里嘿嘿笑着喝酒。 仟召陵想着这几日忙的实在是厉害,卷子也看的差不多了,就让两个人好好歇一歇。 其实如果真要彻查,他们四个人根本就不够,主要是的还是在看……,到底是谁用了方晋元的写的文章,这才是关键,毕竟他们要做的是把这幕后的人纠出来,能让方晋元写了文章代考,这个人的身份自然也比较特殊,和这幕后之人也是有些关联,仟召陵就是想从这里顺藤摸瓜的往上找。 仟召陵拿了个酒杯给方晋元到了酒,两个人碰了碰酒杯,各自抿了一小口,只觉得酒味醇香,直冲鼻腔,方晋元赞道,“果真是好酒。” “起码是三十年的陈酿!” “是三十年份的。”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即顿了下,不自觉的对视笑了起来,这一笑……,就觉得两个之间的隔膜一扫而光,方晋元看了眼从树叶缝隙中穿□□来的月光,说道,“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只有一个恳求,就是能让我见见……我娘子和孩子就好。”说道后面语调里带着几分的干涩。 仟召陵目光锐利,说道,“方先生,你处心积虑了这许久,难道就是只是为了这个?” 方晋元警觉的看着仟召陵,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凝重的味道,压抑而沉闷,不过很快,方晋元就笑了起来,不同于刚才的沉闷,反而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狂傲,瞬间,这个看着不起眼的,甚至是年少就白发的消瘦男子,瞬间就散发着无可睥睨的气势来。 仟召陵颇为诧异的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这才是真正的方晋元吧?十年的隐忍,一招激发,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图谋而铺路而已。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方晋元目光深沉的说道。 “那你现在肯跟我说实话了吧?我知道你故意露出破绽给我……,还有当初泄题的事情,也都是你想办法引起我的注意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仟召陵差过卷子之后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方晋元的考题,那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宦官子弟,而他却在短短的几天内……,首先有人递了消息给父亲仟秋红,后来又被一个同窗看到同样的考题,这事情也太凑巧了些吧? 除了有人可以为之,还有什么原因? 而当时递消息给父亲的同僚是在如意楼请吃的饭,那同窗也曾经去过如意楼……,他就想着,是不是这个人是藏在如意楼里,最后终于在如意楼里把方晋元找了出来,但是后来他仔细想想,这找人的过程似乎太轻松了,一环扣这一环,一件连着一件,非常的顺遂,顺遂到似乎那人就敞开了窗户等着他一样的。 “叫你猜出来了,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方晋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状元郎,和当时自己十一岁被钦点为状元不同,他那时候自顾自己得意,骄横跋扈,而仟召陵却是沉稳内敛,如同一深潭一般,深不可测,小小年纪已经很是不同凡响。 他想起自己对朝廷解剖,周炳瑞太过刚正不阿,内阁大臣高毅只学了其老师周炳瑞的皮毛,不仅无能连周炳瑞的一半都比不上,刘航虽然是个能臣,但是一旦遇事却总是先想着明哲保身,所以不能委以重任……,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先帝晚年听不进忠言,炼丹修道,荒淫无度,更是任容王结党营私,容王为了供股势力,对于依附着不论人品才能皆是大力扶植,对其他人则是极力的排斥,弄得朝廷乌烟瘴气,许多有能之士辞官的辞官被杀的被杀……,等着后来皇帝肃清了容王一党派,牵连之人就是数不胜数,许多官职都空了出来,如今新帝最求贤若渴,这也能从皇帝这么重视这一次的科举能看出来。 无论从仟召陵的身份,珍妃娘娘的嫡亲哥哥(虽然大多数的皇帝都会抵制外戚做大,但是仟家的底子太单薄了,皇帝想要扶正珍妃娘娘,扶正二皇子,必然会让仟家在朝廷中有一份力量,当然这份势力的是在皇帝的控制之中)还是从他的才华,名正言顺的考上状元郎,还是从现如今朝廷的情况来看,都是最合适的机会。 如果不出意外,必成大器。 说句夸大的话,说不定下一位内阁首辅就是他。 方晋元心里又羡又是嫉,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骄横跋扈,没有那般自信,如果能早点看出皇帝对他们家的不满,是不是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说不定,现在高毅的位置就是他的也说不定。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点湿意,似乎要下一场大雨,方晋元只觉得这风吹得他一阵清明,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正不急不躁等着他说话的仟召陵,又忍不住苦笑……,他还以为自己隐忍了十年,早就学会了沉着,没有想到,不过被仟召陵这么一问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世上恐怕最让人不甘心的事情就是,你空有一副才华,却无处施展,但是你却看着有个和你相似,甚至比不过你的人,将要走上一条你本可以走的阳光大道。 这种不甘心…… “方先生?”方晋元耳边传来仟召陵清亮的声音。 方晋元闻言抬头,看到仟召陵一双冷泉一般的清亮的眼眸,似乎可以让人一下子就恢复心神,他就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一般,清明了过来。 想到,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孩子?他一辈子是没有办法抬头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磨灭他曾经参加过舞弊案的事情,可是他儿子却是可以,走上一条和他完全不同的路,不用像个老鼠一样整日的胆战心惊的,可以光明正大的…… 方晋元很快就恢复了心智,目光坚定,看着仟召陵,真诚的说道,“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方家翻案,我们方家是冤枉的。” 仟召陵早就知道方晋元藏着许多秘密没有跟他说,比如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谁代考?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做个哑巴葫芦,可是如果这个人方晋元就不可能,他有勇有谋,天资聪颖,自然会找各种办法想要脱离那样被动的身份,十年的时间,只要他愿意,肯定会有所察觉。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如何能把先帝判的案子给推翻?这不仅是对先帝的不敬,更是对陛下的不敬。” 很多时候,就算新帝知道先帝做了许多错事,为了先帝的名声,为了一个孝字,都不会特意的去纠正过来,这就是方家翻案难的地方。 所以当初那幕后之人说十年之后愿意为方家翻案的时候,仟召陵就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十年之后……”方晋元却意外的没有坚持,而是豁然站起来,撩开袍子郑重的跪在仟召陵的面前,“仟大人,我们方家一百多口人,上至八十的祖父,下至不过才满月的侄女,都冤死在小人的谗言里,我这十年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想着自己苟且偷生……,要不是为了家里血脉流传,真想跟着父母去了。” “我知道这请求很是过分,别说我心里藏着事没说,就是您今天喊了外面那几个充当守卫的拱卫司的人过来,我都是逃不过一劫,如今我能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跟仟大人喝酒,不过就是仟大人抬举在下而已。” 看着眼前的少年白发的,本应该是天之骄子,但如今却是坦然的跪在前面,求着自己的方晋元,这样能屈能伸,这样才华横溢……,仟召陵心里很是惋惜,不知不自觉中有了几分怜悯之心。 他想着,这人实在是厉害,不过几句话就哄的自己起了相帮之心。 “先生,请起。”仟召陵走了过去,朝着方晋元点了点头。 方晋元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先是嘴角上扬,慢慢的就变成了牵动整个五官的大笑,笑声震天……,笑着笑着又变成了暗哑的哽咽。 *** 邓启全走后伍泉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想起两个人同时想到的问题……,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越想越是觉得可怖。 皇帝不过登基四年,那人却是布了十年的线,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舞弊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在其他地方又做了什么准备。 要说这人选也不是无迹可寻,能有这样一手遮天十年之久的,在各种势力里伸了手进去的,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要是以前必然就是容王,可是容王一党早就本铲除掉……,等等,邓启全说过,他和那幕后人是在去年失去的联系,容王一案正是在去年! 难道说这个人容王? 如果真是容王,这件事就都解释的清楚了。 以他的能力,他当时的权势,还真能帮着方晋元翻案,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很是简单,以此控制朝中新科进士和权贵之家的子弟。 可是随着容王的斩立决,这些被笼络的人也都可以重见天日了,因为能要挟他们的容王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伍泉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觉得忐忑不安,他觉得心头很乱,虽然这个猜测让一切都变得明朗,可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伍泉起身,推开了窗棂,站在窗棂下看着半空中吊着的月亮,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刚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而清新,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 十年的时间,到底掌握了多少人的命脉?难道这样的暗中积蓄的势力,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掉?容王死的甘心吗? 忽然间,伍泉想起来,因为娶了长公主的女儿得以活命的容王小儿子……,他是容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这些暗中的势力会不会被他掌握在手呢? 伍泉脸上阴晴不定,忽然间却听到了几声鸟叫声,他心神一震,越发聚精会神,三声重音,三声轻音,在别人听来不过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他耳朵里却是有着不同的音调。 *** “伍大人,你这么晚还要出去巡视啊?”侍卫笑着对伍泉说道。 伍泉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啊……嗯。” 那侍卫见伍泉点头,心里很是高兴,说道,“小的看这么晚了,大人还去后殿,就知道你是担心陛下的安慰,可真是尽忠职守。” 伍泉目光顿时就变的锐利了起来,不怒自威,那侍卫吓的后腿了几步,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仔细想想也没有啊?最多也就是这过了桥就是后妃住的方,一般人不能进,就是他们这些侍卫去值勤也都是要十人一班,不能落单,自然是为了避嫌,但是伍泉是皇帝身边的最爱重的侍卫,又是侍卫司的指挥使,自然是不同的,孤身进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安侍卫请罪,伍泉看了眼那侍卫的胸口,说道,“你这胸口是不是装着烤鸡?不是严明禁止值勤的时候不得分心?” 那侍卫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红着脸跪在地上求饶,伍泉罚了他半个月的俸禄,又扣了他三天的假期这才放过他,那侍卫知道伍泉严谨,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态度却是越发的恭敬。 伍泉训斥了侍卫就跨步过了桥,随后拐弯去了西边,要是那侍卫看到肯定吓一跳,要知道这边可不是执勤的地方,那里种着一片梨花,叫梨花庭,几个院子挨着在一起,住着妃位以下的几个嫔妃。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铜烛台上点着橘红色的蜡烛,透过拔步床的粉色绡纱帐幔,越发带出几分朦胧的色调来,齐昭仪被一个年轻的男子抱在腿上,衣衫半解,脸上带着几分醉人的嫣红,而他的埋在她的修长洁白的颈间,只约莫看出英俊的轮廓来。 “过几天是二皇子的周岁宴,你送了什么东西?”齐昭仪问道。 男子回道,“好像是李福记的金锁和项圈,是我母亲准备的……” 齐昭仪不屑的哼道,“你可真是!你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一点脑子都不用!” 男子无奈,说道,“总归是我母亲,她虽然见识少,但是这礼物虽然不算出挑,也算是中规中矩,你就少说两句。” “你什么意思?”齐昭仪突然间像是一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从男子身上跳下来,语气尖锐说道,“觉得我对你母亲不恭敬了?” “不是……”男子急道,想要上前揽住齐昭仪,却被她推开,他见齐昭仪面容消瘦,却倔强的都绷着脸,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的煎熬,不免心疼了起来,语气越发温柔,说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就生气了?你要是不喜欢我送金锁和项圈,我就换个别的,你说送什么?” 齐昭仪别过脸,闪过几分尴尬的神采,突然间很是无情的说道,“你走吧。” “你又怎么了?”男子靠了过去,却被齐昭仪又一次的推开,男子差点被推倒在地上,他好容易稳住身子,脸上闪过几分难堪的神色,语调不自觉地高了几分,说道,“你现在跟以前真是不一样,那时候你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性子爽利的很,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我现在是残花败柳!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滚啊!” “不是……”男子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忍住心中的不安,哄到,“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别总是这么压抑自己。” 齐昭仪眼睛里满是恨意,狂躁甚至是不安,她狠狠的瞪着男子,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可是天天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连出门都不可能,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苦?” “不是还有我吗?” “你?你当我不知道你娘又为你了定了一门亲事?是今年成亲还是明年?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在这边和我卿卿我我,回头就跟你的小娇妻恩恩爱爱的,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东西?”齐昭仪口不择言的说道。 语气又是尖锐又是无情,像是一把刀一样戳进了男人的心里。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 男子撩开帐幔,套上了靴子,背手在屋内踱步,他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怒意和暴躁,似乎很是郁闷,说道,“我跟你说过,婚事已经推到了三年后,这三年内……,我会想办法和陛下说,让你把你赐给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相信你,然后再被你从后面捅一刀子?”齐昭仪语气绝望的说道,“这大祁朝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皇帝会把自己的嫔妃赐给下臣的,从来没有,你这些话根本就是哄着我玩。” “青鸾!” “别这么叫我!”齐昭仪捂着耳朵,“青鸾早就死了,她的阿川也早就死了,我们以后别再见了。” 男子试图上前抱住齐昭仪,却被她再一次的推开,这一次男子显得很是尴尬难堪,说道,“你就不能理智一点?别总是这么无理取闹?我说了我会想办法……” “闭嘴吧!”齐昭仪挺直腰板,毫不示弱的吼了过去,“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说服你娘接受我,结果一转就跟你表妹定亲了,现在也是,这边玩弄我,那边又回头唯唯诺诺的听你母亲的话重新订了亲,你就是你母亲养的一条狗。” “你……”男子脸上闪过又惊又怒的神情来。 看到男子脸上的表情,齐昭仪有那么一霎那的后悔,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硬下心肠说道,“你现在给我滚,我永远,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男子僵硬的站了半天,显示很是愤怒,但是又舍不得走,两个人见一次面不容易,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他实在是不愿意…… “怎么,骂你狗,你都还要舔着脸凑过来?” “我真是受够你了!你现在简直就是无法然人忍受!”男子终于大怒,头也不回的走了,“下次你求我都不会再来了!” 随着哐当一声门响声,屋内又恢复了平静,齐昭仪顿时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神色萎靡了起来,她脚步僵硬的回到了拔步床上,把身子丢了上去。 被子上还有男子的味道,却让她心如绞痛。 很快一切就要过去了,不管是曾经的年少的爱恋,还是无法解脱的如同囚牢一般后宫生涯,齐昭仪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出晶莹的泪珠来。 *** 仟夕瑶在别院吃的好,住得好,养的白白嫩嫩的,笑容恬静,神色从容,越发带出几分道不明的风情来,皇帝虽然在外诸多烦恼,可是回到清风轩看到仟夕瑶这样模样,就觉得心里很是高兴,就好像……,一切的烦恼都丢弃在了外面,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家。 “还在做?”皇帝穿着一件鸦青色的宝瓶团花杭绸长袍,头上用一根和田玉的簪子绾了个鬓,没有其他的饰物,看着很是利落清爽,自从到了别院之后皇帝就喜欢穿常服,毕竟大热天的穿着厚重华丽的龙袍很是闷热,他走到窗下的卧榻边,看着仟夕瑶正绣一件红色的肚兜,说道,“这是给二皇子的?” 仟夕瑶把手里的红肚兜放到了一边,起身把皇帝迎了过来,又接过香儿递过来的酸梅汤递给皇帝,说道,“还差那么一点就做完了,陛下喝点酸梅汤解解暑吧。” 皇帝端着透明的琉璃碗,喝了一口,说道,“明天的宴会都安排好了?” “嗯,我想着就是请皇后娘娘,几位姐姐过来吃个饭,也不必太过隆重。”皇帝本来想大办一场,可是仟夕瑶却是觉得在别院里什么都不方便,又加上太后还在京都病着,如果真的大操大办,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皇帝刚开始还不同意,不过在仟夕瑶的软磨硬泡下,还是无奈同意了。 虽然心里很不甘心,但是不得不说仟夕瑶说的对,就算太后遗旨的事情还没定论,但是总归不能做的太过显眼。 仟夕瑶见皇帝喝完了酸梅汤就吩咐厨房去传膳,又叫人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叫了过来,自从到了别院之后,大皇子就开始跟着仟夕瑶一起吃饭。 她以为自己对大皇子已经算是尽善尽美了,可是在路上中暑的时候才发现,大皇子根本就是缺乏安全感。 如果大皇子底气十足,他就不会明明知道会中暑还要穿的那般郑重,只是因为怕被人指出失礼,怕被人挑错,所以越发一丝不苟。 仟夕瑶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就把这孩子带在身边,除了他去上课的时候之外,无论吃饭还是睡午觉,更甚者有时候她在做女红,就会让大皇子在一旁写字,或者是哄二皇子玩,自从二皇子学会走路之后,就不愿意让人抱了,也不愿意让人牵着,要自己走,脾气大的很,摇摇晃晃的迈着小胖腿,让一旁伺候的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摔出个好歹来。 但是二皇子却喜欢大皇子,要是他拉着自己,倒是愿意让他牵着,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二皇子只要看到大皇子就会哥哥的叫,很是高兴,弄得仟夕瑶都有点吃醋了,不过看着两个孩子情意与日俱增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晚上的饭就摆在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二皇子坐在特质的长腿宝宝椅上,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拿着帕子,敲着碗嚷着要吃饭,旁边的大皇子正襟危坐着,仟夕瑶发现,只要和皇帝一桌吃饭,大皇子就总是很紧张。 仟夕瑶安抚了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又对着敲碗的二皇子说道,“小宝,你这样是不对的,碗不是用来敲的。”仟夕瑶说道这里见二皇子还是有恃无恐,心里生气,恐吓道,“你再敲,父皇就会揍你了。” 皇帝对大皇子严厉,但是对二皇子却是十分的宠爱有加,就是连二皇子敲碗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不行。 二皇子虽然还小,但是早就掌握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知道父皇才不会凶他呢,回头讨好的对着皇帝笑了笑,弄得皇帝被儿子笑的心都酥了,只当没有看见,二皇子则是又继续挑衅的敲碗。 仟夕瑶,“……”虽然孩子是天使……,但是有时候仟夕瑶真心觉得自己的孩子就是一个熊孩子啊。 大皇子见仟夕瑶一脸无奈,赶忙说道,“小宝,一会儿哥哥陪你去看花花好不好?现在就要听母妃的话。” 二皇子听了眼睛一亮,很快就把勺子规规整整的放在一起。 仟夕瑶,“……”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花是大皇子的坐骑,明明是一批毛色油亮的枣红色的蒙古马,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二皇子叫成了花花,后来迁夕瑶才知道原来二皇子第一次看到这马的时候它站在盛开的月季花旁边,二皇子就习惯性的这么叫了,囧。 二皇子扒了两口饭就用小胖手拍了拍肚子,显示出自己已经饱了,然后扭过头看着大皇子,说道,“花花”一双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很是可爱。 大皇子也正好吃完了,起身给皇帝和仟夕瑶行了礼,然后就带着二皇子走了,仟夕瑶看着俩个人手牵着手,慢慢的消失在了小道上,脸上的笑容直达眼底,她想这样可真好。 因为第二天是二皇子的周岁宴有很多东西都要准备,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抓周的环节,仟夕瑶虽然知道这时候孩子抓什么多半都做不得的准,可心里还是带着几分期待。 第二天的早上晴空万里,仟夕瑶在清风轩的敞厅里摆了二桌,好在跟随而来的嫔妃很少,要说位份最大的还是皇后娘娘和身份未名的孙太妃。 当二皇子穿着仟夕瑶亲手做的红色鲤鱼缂丝的小袄被大皇子牵出来的时候,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玉童子,像是从年画里走下来一样的,把气氛推倒了高/潮。 众人异口同声的称赞着,二皇子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抓周,金灿灿的大元宝,镶嵌着红宝石宝剑,弓箭,书籍,算盘,更甚者连胭脂都有。 皇帝和皇后坐在一处,仟夕瑶则和齐昭仪坐在一起,大皇子站在仟夕瑶的前面,几个人屏息注视着二皇子。 明黄色的绸缎铺在金砖上,皇子在上面左看右看,一旁的香儿凑过去,紧张的说道,“二皇子,你瞧这剑多漂亮?”不用说,无论是皇帝还是仟夕瑶,自然是希望二皇子会抓书或者剑之类的,喜欢看书,喜欢习武都是好事,可别是抓了胭脂。 二皇子看着香儿指着的宝剑很是感兴趣,这不过是一个玩具剑,虽然做工漂亮,但是里面的剑却是没有开过刃的,所以孩子拿到手里也不会伤到,“剑!”二皇子早就从大皇子嘴边学过这词儿,像是炫耀一样,用小手指头指着它,然后回头对着仟夕瑶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来,就好像在说,娘,你看我说的对吧。 仟夕瑶哑然失笑,觉得小孩子可真是可爱的不行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想下去狠狠的亲一亲孩子,不过这会儿确实是不合适,只好拍了拍手,鼓励的说道,“二皇子说的可真好。” 二皇子见仟夕瑶夸奖自己,越发得意,挺了挺小胸膛,然后就高兴地把剑抓到了手上,众人心思各异,但是脸上却都露出笑容来,说道,“二皇子可真就是不一样,竟然就直接抓了宝剑,这可是要说我们大祁要出一位英武不凡的皇子了。” 众人纷纷附和,仟夕瑶就想着今天就这么结束了吧?总归抓了一把剑也是好事,就把目光投向皇帝,结果却看到他突然露出一副惊愕的神色来,她有些奇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旁人抽气声,说道,“二皇子又抓了一把珍珠,咦,这会儿还拿了两本书……”随即很快就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弄的敞厅里都是欢乐的气氛。 仟夕瑶赶忙回头一瞧,不知道谁在上面放了一个蓝绸布做的兜子,这会儿二皇子正蹲在地上把蓝绸布兜子展开往里面塞东西,什么宝剑,书籍,金元宝都在里面。 孙太妃忍不住捂着嘴笑,皇后向来严谨,可是这会儿眼睛里也是笑意,至于皇帝,则是忍不住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他向来不爱笑,可这么一笑,竟然是十分的英俊逼人,如同一块耀眼的琥珀石一般,流金溢彩。 弄得这些个嫔妃都有些看呆了,就连皇后也是多看了两眼。 二皇子兜完了东西就想抬起来,结果靠着他根本就不可能,他只好朝着早就忍不住跑过来的大皇子露出求救的眼神。 大皇子很轻松的就帮着二皇子就把兜子拎了起来,二皇子就指了指皇帝的方向,说道,“爹……” 仟夕瑶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齐昭仪就笑着说道,“这是二皇子想把东西送给陛下呢,可真是好孩子。” 众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皇帝脸上露出几分动容的神色来,起身朝着二皇子走了过去,二皇子看到皇帝来了高兴的拍这手,手舞足蹈的,赶紧把那兜子东西像是献宝一样推倒了皇帝面前,然后露出十足献媚的讨好的神情来,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爹……” 孩子向来纯真,也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意图,高兴就是高兴,伤心就是伤心,更甚者连讨好一个人都显得这么的天真无邪,令人看着就好不芥蒂的喜欢起来。 更何况皇帝向来溺爱二皇子,这会儿见到二皇子这样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弯腰把二皇子抱了起来说道,“传朕旨意,二皇子天资聪颖,孝顺果敢,朕心甚慰,特此封为睿王。” 众人都喧哗了起来,个个都窃窃私语,仟夕瑶愣了一会儿,心想,这孩子才一周岁……,你就这么封了王,那长大了还不得翻了天了?有时候过度宠爱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很快就把目光扫向了皇帝身旁的大皇子,生怕他不高兴,结果看到他似乎有些热,拿了帕子擦了汗珠,脸上却是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来。 仟夕瑶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不管怎么样,皇帝金口玉言,既然说了话那就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了,只好回头好好安抚下大皇子,至于儿子,那更是要严厉的教育了,不然皇帝这么宠爱,别是养出个纨绔子弟来。 良嫔率先反映了过来,笑吟吟的上前恭贺,众人这才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上前贺喜,等着到了开酒席吃饭的时候大家脸上都还带着笑容,似乎是自己的孩子被封了王一般的。 万福指挥着人抬了一个巨大的蛋糕走了过来,当初仟夕瑶过生日的时候,皇帝就让膳房按照曾经孝贤皇后时候的菜谱研究出了奶油蛋糕,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复研究实践,现在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这会儿做一个半人高的奶油蛋糕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用料少和用料多区别而已。 这蛋糕自然是仟夕瑶吩咐的,她对皇帝是这么说的,据说当初孝贤皇后每次过生日都会给孩子做这种奶油蛋糕,所以那时两个孩子都是出类拔萃,所以我也想学再加上这东西很稀奇,好玩,也算是比较难得了,二皇子肯定会很喜欢。 对于吃喝这种问题,只要无伤大雅,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仟夕瑶把一代明后孝贤皇后都搬了出来,他也没有理由反对了不是? 祁太祖初定王朝,祁明帝一生征战四方,平定大祁,而真正把大祁带上万国来朝,国富民强的强国地位的却是祁嘉帝,孝贤皇后的大皇子。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还是暗暗希望,二皇子会比祁嘉帝还要出色的,所以也就默认了。 众人都没有吃过奶油蛋糕,很是好奇,所以等着被分到了碟子里,都跟着兴匆匆的吃了起来,仟夕瑶见齐昭仪迟迟没有动筷子,又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过来?” 从早上开始,齐昭仪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齐昭仪都像是没有听见仟夕瑶的问话一样的。 齐昭仪赶忙说道,“不是,我就是昨天没睡好。”然后指了指蛋糕说道,“这东西吃起来还真不错。” 仟夕瑶愉快的把自己的那份蛋糕都吃了,眼角余光撇到大皇子和二皇子吃的满脸都是奶油,忍不住笑,对着齐昭仪说道,“还不是你帮着监督的,我这几天实在是忙,也就只能委托给你了,跟你说,我那边刚好有几批好料子,正好送给你,你也做做新衣裳。” “你总是这么照顾我。”齐昭仪颇为感概的说道。 仟夕瑶怕二皇子吃多了不消化,让一旁的香儿去拦着二皇子,没有听清齐昭仪的话,回头一看,就见她露出一副很是忧伤的表情来,吓了一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噢……,照顾你?我们就是好姐妹啊,有什么这般客气的?”仟夕瑶把齐昭仪当做闺蜜一般的看待,不得不说,要不是齐昭仪陪着她,这几年她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齐昭仪目光闪动,说道,“你以后别是恨我。” “你说什么?” 仟夕瑶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齐昭仪茫然无措的脸,那表情很是丰富,有慌乱,有恐惧,还有巨大的悲痛,她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她就没有知觉,耳边响起皇帝的怒吼……还有大皇子颤抖的呼声,二皇子的无措的哭声。 仟夕瑶想,难道我要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仟夕瑶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细碎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屋子,温暖如昔,仟夕瑶眨了眨眼睛,又舒服的闭上了,耳边传来小鸟的叫声,屋内点着百合香,淡淡的香味有种安神的作用,这会儿让她很是慵懒,似乎又回到了记忆中的仟府里。 而现在不过是自己又一次睡个午觉,迷蒙的醒来而已。 仟夕瑶翻了个身,趴在铺着凉爽席子的拔步床上,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睡了很久一样。 门外传来香儿说话的声音,“珍妃娘娘醒了吗?”似乎在问守门的宫女兰竹。 “没有,我刚去看过,还睡着呢。” 香儿似乎很是担忧,说道,“你要时刻刻盯着,要是娘娘醒了,就赶紧过来告诉我,二皇子在那边闹的厉害,我也走不开。” “二皇子还在哭吗?陛下不是哄了一个晚上?”兰竹很是担忧的说道。 “哭倒是不哭了,就是嚷着要见娘娘。”香儿语气里带着说不来的焦灼,“太医说过,娘娘今天肯定能醒来的……哎,我还是先去瞧瞧娘娘。” 仟夕瑶本来迷迷蒙蒙的又要睡过去,结果听到了兰竹和香儿的对话,心中一凛,自己昏过去之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齐昭仪反常的举动,晕过去之前皇帝的怒吼,还有周围人抽气惊恐的叹息声。 仟夕瑶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软弱无力。 这模样正好叫走进来的香儿看到了,她脸色突变,喊道,“娘娘,你醒了?别动……,太医说这几天要躺在床上好好静养。” “二皇子怎么了?”仟夕瑶焦急的问道,“你刚才说他一直在哭快扶着我起来,我要见他。”如果之前仟夕瑶还觉得周岁宴的事情不过是有些朦胧的梦境,但是听到儿子的消息,只觉得一颗心都急切的跳动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空想其他的。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儿子,马上! “娘娘你别急,二皇子没事,就是想见娘娘而已。” “为什么不叫醒我?” 香儿看仟夕瑶额头上的发丝凌乱,给她撩到了后面,眼眶有些发红,说道,“娘娘你别急,你这都晕了三天了,太医说娘娘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陛下就一直守着二皇子和大皇子,这几天晚上哄二皇子,白天还要忙政务,人都瘦了一圈。” “三天?你说我昏睡了三天?”仟夕瑶想起刚刚睡醒时候那种睡了很久的感觉,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这是怎么回事?” 香儿在仟夕瑶灼灼的注视下别开脸,说道,“娘娘,你先别急,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了陛下。” 一种说不来的不祥预感在心中翻腾,仟夕瑶甚至觉得浑身发凉,她想起那些奇怪的反应……,越发觉得心头繁乱,拽着香儿说道,“我等不了,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你可别生气。” “你只管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香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娘娘谋反,指使齐昭仪在二皇子的蛋糕里投毒,想要毒死陛下……,谋朝串位,幸好陛下早有察觉,换了蛋糕,可是谁能想到,齐昭仪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又在茶水里下了毒。” 仟夕瑶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要稳住心神,却是发现,身子抖动的如同被风吹动的落叶一般。 “娘娘,你别吓唬奴婢。”香儿看到仟夕瑶脸色惨白,吓得赶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齐昭仪她现在人呢?” “陛下盛怒,当时就……”香儿说道这里停顿了下,只是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愤慨的说道,“娘娘你不必难过,她就是狼心狗肺的一个东西。” 仟夕瑶脸色剧变,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的,她拽着香儿的衣袖,问道,“她死了?” 香儿还没回答就看到皇帝挺拔如修竹一般的身影出现在屋内,他疾步走了进来,威严而雍容,让一旁的人不自觉地让开路来。 “珍妃?”皇帝看到仟夕瑶醒了,眼神一亮,不过等着看到她苍白的面容,脸上陡然带出冷冽的寒意来,让一旁的人都有点战战兢兢的。 仟夕瑶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僵硬的抬头看着皇帝,等着皇帝靠近,让她靠在有力的胸膛上的手,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了下来。 “别哭。”皇帝的声音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柔而甜蜜,可以抚慰人的心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仟夕瑶哽咽的说道,使劲儿的抱着皇帝的腰身,只觉得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没事,一切都有朕。”皇帝轻轻的拍着仟夕瑶的后背,说道,“太医说你不能太过激动,对身子不好,来,先躺下吧。” 仟夕瑶觉得脑子一堆的谜团要解开,齐昭仪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谋反?投毒?可是身子却像是极其脆弱的纸张一样的,就是刚才那么发一场哭泣都让她觉得身心疲惫,到底是怎么了? “累了就睡吧。”皇帝的手掌厚实而安稳,放在仟夕瑶的额头上,无端的让人心情平静,仟夕瑶想要睁开眼睛发问,可是躺在松软的床上,那困意却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忍不住想着……,到底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只是很快她就又睡了过去。 皇帝刚刚给仟夕瑶盖上了薄被,就听到万福急匆匆的过来说道,“陛下,二皇子又哭了,还把大皇子的手臂给咬伤了,这可怎么办?”二皇子午睡醒来之后发现皇帝不在,又见不到母亲,那种亲眼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晕死过去神情似乎还历历在目,很是惊恐不安,哭着喊着就要娘,大皇子上前去劝慰,结果没有想到被咬了。 二皇子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倒是哭的更大声了。 万福觉得最近这事情真是凑到一起去了,他一边叫人盯着大皇子和二皇子,这才心急火燎的来清风轩找皇帝。 皇帝眉头突突的,只觉得总来没有这么疲惫过,他起身说道,“你在这边守着,让前仟太医过来给娘娘把脉,朕先去看看二皇子。” 万福赶忙应声,目送着皇帝龙行虎步的走了出去。 香儿刚刚跟仟夕瑶哭过,眼睛还红红的,这会儿看到仟夕瑶睡了过去,心里很是不安,一会儿站在门口往外看太医有没有过来,一会儿又吩咐宫女去准备茶水,还有仟夕瑶爱吃的食物,保不齐仟夕瑶一会儿就醒了,却是没有东西吃。 兰竹在一旁说道,“香儿姐姐你放心,那小厨房灶台的火就没熄过,熬着娘娘爱喝的老鸭汤,还有几样糕点也都热在蒸笼里,太医叮嘱过,这会儿最好还是先喝点稀粥,我早就吩咐膳房的厨子了,他用新下的稻米熬了一锅,汤稠米白,正是吃的时候。” 香儿很是惊慌,等着都问清楚了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安稳了些,她又走回床边,看到仟夕瑶睡梦中皱着眉头,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心疼的把蚕丝薄被稍微挪了挪,只盖住她的肚子,又拿了一把团扇过来想要给仟夕瑶扇扇子,万福刚把皇帝送走,见香儿这模样,赶忙拽住她的手说道,“傻丫头,娘娘现在身子虚,就算是冒了汗也不能扇风。” “啊,对啊。”香儿恍然大悟一般拍头,因为很是懊恼,力气用的挺大,那饱满的额头,竟然红了一片。 万福拽着她的手往回拉,等着拽到自己身边就低头摸了摸额头,恨恨的说道,“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头熊啊,有这么拍自己的?这是额头,不是东西!” 香儿见万福靠的这么近,虽然语气严苛,可是难掩他的关心,忍不住心里甜蜜,低着头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说道后面眼眶又红了起来,扑簌簌的掉眼泪,用脚跟踩着自己的另一只脚的脚趾头,说道,“娘娘遇到这样的大事,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哭就能帮上忙?”万福拿了帕子给香儿,“赶紧擦一擦,要是娘娘看见你哭了,不是就更难过了?” 香儿拿着万福的帕子胡乱擦了脸,仰着脸,看着万福,怯生生的问道,“万福哥,刚才娘娘知道齐昭仪的事情……” “你告诉是齐昭仪下的毒?那你有没有告诉她齐昭仪已经被赐死了?” “我不想说的,但是娘娘逼问的急。”香儿悔的肠子都绿了,有什么比被一个最信任的背叛而让人感到痛苦不堪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门关的春天总是来的很晚,所以京都这边已经换上了薄衫,但是玉门关这边却还是穿着秋装,伍泉第一次见到齐瑾萱的时候正好是风沙漫天,有些寒冷的春天,他爹带着他去拜见玉门关守备齐武,那是一个被关外塔塔族听闻都要闻风丧胆的一名猛将,为大祁镇守玉门关足有二十年之久。 守备府很大,布置的跟京都的格局差不多,进入了后花园就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江南景致,让伍泉有种回到京都的感觉。 齐武叫管家来迎父亲,说是正在武场教孩子们习武,齐家的武艺很是出名,却从来不外传,这会儿能让伍泉和父亲伍家大郎一同过去,算是给了十足的面子了。 伍泉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少年正在舞剑,青衣宝剑,轻柔如风,又凌厉如刀,映衬在半开的梅花花苞下,如同一幅画一样的赏心悦目。 父亲和齐武寒暄的时候,那个少年停了下来,朝着他挤眉弄眼,说道,“我瞧你手上那把剑也不是俗物,怎么样?咱们切磋一番?” 伍泉那时候年少,又是跟着师父习武多年,早就想找人试一试身手,见这少男这般爽朗,隐藏在心底的好胜心被挑起了起来,只是想到初到齐府,又是做客的身份,很是有些犹豫,那少年见了嘻嘻的笑,扬着眉毛说道,“喂,你是不是害怕了?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少年长着一副好容貌,弯弯的柳叶眉毛,明亮的眼眸,还有像是和身后半开的梅花如同一般的枚红色的嘴唇,漂亮的就像是少女一般。 伍泉到底还小,经不住激,很快就抽了宝剑冲了过去,等着伍泉的父亲和齐武寒暄完毕,正要回到待客的厅堂喝茶的时候,结果却看到两个小的正在比试。 齐武笑吟吟的,显然很是喜欢这样的场景,对着很是忐忑不安的伍泉父亲说道,“小孩子们就是要多比试比试,这到了敌人面前才不会怯场。” 伍泉的习武天分很高,他师父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当初不过是看在钱的身上接了这件差事,想着拿了钱来糊弄,后来实在是喜欢伍泉,这才把自己的绝学倾囊相授,这一把名的朗月也是他师父所赠。 那少年虽然动作灵巧,但这武艺差不多的情况下终究比的是一个力字,时间久了少年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一旁少年的几个哥哥很是着急,各自为弟弟出主意,甚至有个人还很是厚脸皮的提醒着少年。 伍泉心里很是不屑,觉得这齐家的几个子弟都有些不够正大光明,竟然这样的使手段,手上的剑法却越来越快了起来。 不过几个回合,伍泉以一个长虹击浪眼看就要制住少年,那少年慌忙之中以剑抵挡,却是忘记了伍泉手上是一把削铁如泥的朗月宝剑,只听哐当一声伍泉直接劈断了少年的剑不说,锋刃的剑又朝着少年的脖颈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伍泉硬生生的收回了剑,而那少年也是侧身避开,最后却还是让朗月宝剑摸到了少年的发鬓,顿时发带被削成了两段,一头乌黑的情丝也滑落下来,披散在少年的肩膀。 等着两个人喘着气分开的站定的时候,伍泉直接就愣住了,对面的少年哪里是个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伍泉的父亲气急败坏,喊道,“你小子,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就欺负起齐将军的爱女来了。” 齐武显然也是有些心惊,不过看着女儿安然无恙,却是哈哈大笑,一边扶着女儿的头,一边对着伍泉的父亲说道,“这小子是个好样的,我喜欢,以后就让他经常到我这里来,正好跟我这几个小子一起比比武艺,互相切磋。” 伍泉的父亲没有想过就这样得了齐武的青眼相看,很是有些高兴,又看到那少女对着伍泉做鬼脸,说道,“我叫齐瑾萱,你叫什么?” 早就听说齐武有个幺女,爱若珍宝,结果谁能想到竟然放纵到……,当做男孩子一般养着。 伍泉这会儿完全惊呆了,见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不避讳,又想起他们说西门关很是好一会儿才脸色通红的说道,“我叫伍泉。” 正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疾步跑了过来,看到披着头发的齐瑾萱吓了一跳,跺着脚说道,“姑娘,夫人正找你呢,你怎么又在这里练武?” 齐瑾萱无所谓的耸肩,说道,“我这就回去,真是讨厌……,女人为什么要学女红啊,请几个绣娘不就好了?” “姑娘,你快别这么说了!”小丫鬟又急又气,显然齐瑾萱的话让她很是不安。 伍泉看着齐瑾萱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那针线的样子就想笑,总觉得他根本就不适合做针线。 齐瑾萱回头对着伍泉说道,“我要走了,不然我娘又要唠唠叨叨烦我了,你下次来记得找我玩啊,我下次一定要赢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和一旁走路小步温柔的丫鬟不同,很是洒脱轻快。 伍泉想着……,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爽朗的女子。 “喂,你一定要来!”等着快到拐弯的亭子边上,齐瑾萱回头对着伍泉招了招手,笑容明媚的喊道。 耀眼的阳光映衬在齐瑾萱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的,朦胧如画,却是深深地印在伍泉的心里。 “大爷,你快醒醒。” 伍泉的耳边传来丫鬟的声音,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头疼欲裂,他倒吸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丫鬟是伺候伍泉婢女,这会儿恭敬的说道,“已经是申时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又补了一句,“夫人来过好几次,都叫奴婢挡在门外了。” 伍泉扶着剧痛的额头坐了起来,随意扫了一眼屋子,案桌上摆满了空酒瓶,那菜肴也都因为放得久了变了颜色,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喝酒,到底喝了多少也不清楚……,似乎又回到了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就好像这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那么愤怒,孤独而绝望。 丫鬟倒了杯温水给伍泉,又回头指挥几个小丫鬟在收拾凌乱的案桌,伍泉听着那碟子碰撞声音,脚步声,还有那些小丫鬟有意无意的眼神,只觉得很是心烦意乱,吼道,“都滚出去。” “大爷……” “没听见我说的话?” 那丫鬟见伍泉脸色实在是不好,不敢不从,拉着几个小丫鬟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伍泉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阳光明媚,生意盎然,他却觉得窒息的要立即死掉了。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皇帝和珍妃娘娘也从别院回到了京都的皇宫里,太后被削发送到了皇觉寺,那里向来都是接受历任后宫犯了错又不好关到冷宫的嫔妃,进去就等不剥层皮也会死半条命,只是面上会好听些。 皇帝顾念太后养育之情,这才送入了皇觉寺礼佛,瞧瞧,这么好听?可是谁都明白,送入皇觉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太后娘家的许家全部被株连,一族四百多口,小到满月的婴儿,大道太后的老母也都被判了个斩立决,除了太后……,许家已经是被抄家灭门了。 至于同犯齐昭仪,却是赐了毒酒而死。 她死了,就这样死了! 伍泉猛然的抓着胸口,他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心口被人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这石头不仅压着他的难以呼吸,更让他浑身酸痛,直不起腰来。 那样的难受,那样的憋闷,真想就这样立即的死了算了。 梦境里的齐瑾萱还是那样青春年少,天真烂漫,就是偶尔发脾气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让总是难以自拔。 母亲说,齐家女儿不是良配,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一心一意双人的,你是家中独子,需要开枝散叶,怎么能不纳妾? 当时他就想着,母亲只是不了解齐瑾萱,只要给母亲时间……,母亲就会明白她是个天下的难得的好姑娘,性子洒脱爽朗,做事果决利落,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才华,又时而娇媚,时而英姿勃发,时而正气凛然,会把你说的哑口无言,时而却是温柔似水的让你心甘情愿的沉溺在她编织的情网里。 这样她竟然……就惨死了在后宫那杀人不见血的阴暗里。 怎么会这样? 顿时,排山倒海的海水就把伍泉淹没在了窒息的潮涌里。 丫鬟守在门外,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忽然间就听到屋内传来男子沉闷而压抑的哭声,如同失去了伴侣一般就是自尽的大雁的悲鸣声。   ☆、第一百三十章 拱卫司的衙门有两个,一个在皇宫内院,那是指挥使处理事物的地方,还有一个……自然就是比大理寺天牢还要令人闻风丧胆的拱卫司的刑讯部,在城郊外的一处高墙内。 对于这个地方,众人议论纷纷,不过都是什么那边的墙都是用死人的骸骨堆积起来的,又或者说里面怨气熏天,常年闹鬼,环绕那宅子的溪水上游的时候还是清澈见底,下游的时候却是猩红的血色,至于拱卫司的天牢,那就是有去无回,还没有人能活着……噢,不对,应该是四肢健全的出来,进去时候是个大活人,兴许回来的就是一个人彘。 伍泉从家里骑着马跑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初秋的雨说下就下了,他淋了一身,衣服贴在身上,浑身湿冷的很,却面无表情,似乎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黑色的骏马在主人的驱使下,犹如闪电一般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高高的墙壁足有九尺来高,门外有兵士把守,虽然下着雨,却是身姿笔直,大檐帽下的面容很是肃穆严苛。 “什么人?” “我是伍泉。”伍泉机械性的把腰牌拿了出来。 片刻之后,伍泉就被小兵士带到了一处厅堂内,一整套红漆描金的檀香木家具,太师椅,八仙桌,正中的墙上挂着前朝吴道子的真迹,靠墙角的长几上则摆着两盆宋梅兰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主宅,这般奢华的不动声色,其实不过是拱卫司待人的厅堂而已。 屋内点着火盆,驱散了外面的潮气,显得很是温暖,这让伍泉终于感觉到*的衣服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可是他却浑不在意,甚至有种自虐的快/感,齐瑾萱死了,他却独活着,这种说不来的愧疚感,失去的爱人的茫然,撕心裂肺的让他痛苦不堪。 也只有这么自虐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稍微对得起齐瑾萱。 邓启全很快就就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红底洒金的拱卫司官袍,走路生风,很是急促,显然有些忙碌,腰上的佩剑上的宝石在屋内微弱的灯光下,闪耀出异样的光彩来。 “你怎么过来了?”邓启全和伍泉是兄弟,小时候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大后更是亲如兄弟一般,所以邓启全在伍泉面前毫无遮掩……,这会让他正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伍泉,心底的不满越发浓重。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伍泉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背靠在红色柱子上,眼中带出说不来的痛苦压抑。 邓启全终于按耐不住怒意,他朝着半空中狠狠的挥了挥手拳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太后谋反,朝中一片混乱,正是用人之际,你却称病请假,浑浑噩噩的在家里喝了一个月的酒,整日的醉生梦死!可是陛下怪罪过你吗?那侍卫司的指挥使的位置还好好的给你留着!你这样对得起谁?” 伍泉眼中上过痛苦之色,他揪着头发蹲在地上,像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一样,说道,“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我这里空了,你知道吗?”伍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活着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 “你这个蠢货!”邓启全见不得伍泉这模样,上前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丝毫没有留情,揣的伍泉向后仰倒在当地。 “我知道我是蠢货,根本就不应该招惹她,可是我那天在后宫里看到她之后就跟着了魔一样的。”伍泉索性趴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抬头看着邓启全,眼睛里有种莫名的火焰,“小三,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奋不顾身的要跳下去……”小三是邓启全的小名,也只有伍泉会这么叫他。 “够了!闭嘴!”等齐全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他蹲下来用手拽着伍泉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对视着自己,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要是还想活命,就不要再说下去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保全下来?你又知道她……”邓启全像是说错话了一样很快就停住,随即稳住心神,又说道,“总之,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如果你还想活命,如果你不想你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因为你受牢狱之灾,你就给我闭上你的嘴,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给忘记了。” 伍泉想起灯下为他做针线的母亲,想起她知道自己被委任为侍卫司指挥使之后的与有荣焉的神情,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母亲这一辈子就是指望着自己过活,他怎么能让她再次失望? 如果自己出了意外,母亲恐怕也不会独活了吧? 伍泉起身,眼睛里神采慢慢的消失,僵硬的抄邓启全打了招呼,脚步茫然的消失在了夜幕中,邓启全站在原地半天,恼怒,担忧,郁闷,最后都化为了无奈。 有些话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是他们都知道,伍泉想知道的是什么,而他不愿意说的又是什么。 一个女人?至于吗? 伍泉从来就不懂爱,他也不想知道什么是爱……,像伍泉这样失魂落魄的,几乎要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吗?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个子高,偏瘦,肤色很白,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直裰,一双眼角细长的长眼睛里透着几分冷清,显得有些冷冰冰的,不是别人正是仟召陵。 “他对那件事毫不知情?”仟召陵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说道。 邓启全点头,“是的。” 仟召陵目光深沉,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根本挡不住他,找人盯着他吧。”仟召陵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他预感伍泉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的性子坚毅果敢,平时多为理智,但是不动情时候还好……,一旦动情将会是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大丈夫不说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但是又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的之死而让整个家族陷入难堪的境地,甚至让生养自己的母亲受到牵连。”邓启全母亲早死,所以对陈氏有着莫名的依赖,甚至觉得在妻子和母亲之间,自然是母亲更为重要,毕竟妻子是娶来伺候母亲的不是?更不要说那个女子连伍泉的妻子都谈不上。 仟召陵摇头,说道,“你还是找人盯着他。” 自从仟召陵从舞弊案中察觉出太后的阴谋之后,邓启全就对他的莫名的尊重,听了这话,沉思了下,回头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外面黑漆漆的,官道上没有路人,只有伍泉一个人……,四周的树木在风吹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有种说不来的诡异。 伍泉却浑然没有直觉,脸上表情麻木不仁,直到雨水滴在脸上,一阵瓢泼大雨打的他浑身疼痛,这才回过神来,月亮暗沉,被乌云遮住,他躲在了一处树下,茫然的看着前方,直到雨停,前面飞来几只萤火虫,眼睛里却是突然有了神采。 耳边有个清亮的女声,“你个笨蛋,是谁说女孩子就喜欢萤火虫的。” 那时候自己还显得很是木讷,毕竟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去抓萤火虫,这会儿眼睛里都是血丝,怎么看怎么疲惫,可是对方显然对他的礼物不屑一顾,这让他很是沮丧,说道,“不喜欢就都放了吧。”说完就把装着萤火虫的罐子打开。 “喂,你真的要放?” “是啊,你又不喜欢。”他显得闷闷不乐。 “傻瓜。”她的声音微微上扬,竟然有种让人说不来的温柔。 “我不是。” “笨蛋。” “你才是笨蛋。”他不甘心的回嘴。 “我喜欢你。” “我也……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惊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咯咯的笑,像一直快乐的蝴蝶,眼睛一闪闪的,映衬在刚刚放出去的数十只萤火虫的淡绿色荧光下,有种说不来的美丽。 眼泪狠狠的模糊了视线,伍泉握紧了手指头,“我不相信,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伍泉开始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了起来,出事之后他只顾伤心难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委,太后想要毒死陛下,谋权篡位,这件事早就谋划许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被陛下识破,当然,他不是说陛下没有提防太后……,而是这件事似乎发生的太理所当然了,先是遗旨,逼得太后动用家中力量想要去掉孙太妃,这另皇帝相当的震怒,去别院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带上太后,让她很是难堪,可以说,当时皇帝几乎把太后逼上了绝路,可是这就是一个好的时机吗? 显然不是。 无论是从地方,别院并不是太后的势力范围,还是从时间上,太后和皇帝刚刚闹得很僵,这时候皇帝必然是十分提防她,并不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更何况所以留着齐昭仪这样的王牌,不应该是在这时候用的。 那么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 还有齐昭仪……,她的性子自己最了解,她是那种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之人,她怎么会同意成为太后的棋子? 在暗沉的夜空下,伍泉的双眸发亮,闪动着奇异的神采。 *** 自从回到后宫之后仟夕瑶就显得心不在焉……,想起齐昭仪的事情她总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的,那样一个洒脱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在眼前一样栩栩如生,但是转眼间就给她灌了毒茶,差点让她命丧黄泉,然后自己也为此丧命。 如果连她都信不过,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相信? 仟夕瑶顿时就觉得这后宫就像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随时就会把她吞并掉,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于夸大了,可是这次事情给她的打击真的很深。 心里总觉得不安。 皇帝却非常的忙碌,许家看似早就破败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会牵扯出十年的舞弊案来,这件事虽然是容王开的头,但是许家也参合其中是不争的事实,皇帝本以为容王的事情就是一个结束,谁能想到太后的谋反又扯出这许多藏在后面的实力。 所以好几次仟夕瑶想跟皇帝说说齐昭仪的事情……,问她是怎么死的,有没有说点什么,可是都没有空开口,皇帝再忙,而且显得很是暴躁。 窗外小鸟喳喳的叫,大皇子牵着二皇子站在窗口下的看着正在屋内做针线的仟夕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皇子因为个子矮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他知道娘就在里面,高兴的喊道,“哥哥,娘娘。” 香儿走过来说道,“大皇子,你怎么不进去呢?”又弯腰想要抱二皇子,却被他推开,二皇子一脸嫌弃,抱着大皇子的腿说道,“要哥哥。” 香儿失笑,说道,“好,要哥哥,快进去吧,娘娘可等你们好久了。”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二皇子就要求看花花,就是去看大皇子的坐骑,仟夕瑶就让大皇子带着过去了,显然这会儿刚好玩完回来了。 仟夕瑶在二皇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兜里鼓鼓的,二皇子眼神明亮,挥舞着胖胳膊胖腿爬到了仟夕瑶的腿上,从兜里拿了一把花瓣出来,因为太过用力,捏的都有点变形了,说道,“娘,花花。”然后就眨着一双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眸期盼的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很是无奈,低头亲了亲二皇子,夸赞道,“真是好孩子。” 二皇子这才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大皇子说道,“哥哥,花花。” “什么?”仟夕瑶有些不解。 大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二皇子见仟夕瑶不懂,就从仟夕瑶腿上爬了下来,跑到了大皇子的身后,把他一直放在身后的手臂拽了出来,“花花,花花。” 仟夕瑶这才发现,大皇子手里拿着一个用芍药花编织的花环。 大皇子说道,“儿臣见母妃最近都有些不开心,就……,跟弟弟编了一个。”大皇子磕磕巴巴的说着,显然有些不自然。 二皇子显然很喜欢这花环,兴高采烈的从大皇子手里抢了过来,笨拙的拿到了仟夕瑶手边,指了指头说道,“好看。” 看到花仟夕瑶就自然想起齐昭仪来,可是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为了自己这么费心,她又觉得自己的烦恼有些多余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中毒差点死掉是事实,而她的茶水食物向来由专人看着,除了齐昭仪还真就没有人靠近,当时那毒性厉害,就是父亲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都说很是凶险,她要是在对齐昭仪有什么想法,那就是真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更何况她身边有这样两个好孩子呢。 仟夕瑶一手抱着二皇子,一只手揽着大皇子,笑着说道,“母妃现在很高兴,因为你们都这么听话。”说完挨个亲了下脸颊,二皇子很喜欢母亲亲自己,每次亲都会咯咯的笑,然后回亲过去,大皇子则会羞涩的红着脸,越发挺直了背,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得很高兴。 仟夕瑶抱着这俩孩子只觉得心头很是满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孙太妃没有想过,不久前她还伺候着太后起居,伏低做小,只不过想求着太后能给她一条活路而已,结果一转眼她就成了端静太后,而那位曾曾经骄人的长仁太后却是就这样被抄家灭祖,送到了皇觉寺去礼佛。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 孙太妃不愿意住在太后曾经住过的万寿宫,皇帝就把她旁边那件宫殿修缮了下,改名叫慈仁宫选了个吉日让她搬了进去。 那些曾经在她失意的时候恨不得踩她一脚的人自然都失了宠,而一心一意待她的宫女婉真却是越发得了端静太后的看重。 当然端经太后最喜欢的还是珍妃仟夕瑶,觉得她能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拉自己一把,很是难得,她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看清楚周围的人,不知道谁真心待她好,也不知道谁是利用她,她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然也不会那么晚才知道先帝对她的情意。 这会儿她终于开始睁大眼睛看看旁边的世界,努力的学着活的好一些。 端经太后又拿起了针线,认认真真做女红,但是和曾经的战战兢兢不同,这一次她的心十分的安稳,甚至带着说不来的心甘情愿。 有一次她去探望珍妃,看到她又要照顾皇帝,又要给两个皇子亲手做衣服,很是忙碌就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件事,“两位皇子都很是可爱,我这做祖母的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东西送给他们,你就不要拦着我讨好我的孙子了。”端经太后经历那一番事情之后心情变得爽朗的多,也会偶尔和仟夕瑶开玩笑。 当时珍妃忍不住捂着嘴笑,觉得这样能开得起玩笑的端经太后有种看透世事的通透和说不来的幽默劲儿。 仟夕瑶亲手给两个孩子做女红,不过就是想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疼爱,尚衣局做的衣服再好看又怎么抵得上做母亲的心意,不是有句话,在爱中长大的孩子会学会爱,在批评中长大的孩子会学会批评人,她不求孩子们多么天资聪颖,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只希望他们能在关爱中长大,做个心智健全的人,但是她确实是忙,把这件事交给作为祖母的端经太后也是一件好事,让孩子们从小知道孝敬老人。 她理解端经太后的心思,虽然说她是太后,可是跟曾经的长仁太后没法相比,就跟浮萍一样的没有根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有家人可以操心,更没有一个侄女妃子要她呕心沥血的扶持,整日的养养花,晒晒太阳,含饴弄孙是最让人喜欢的事情了。 两个皇子刚开始还对端经太后有些陌生,不过就像是曾经长仁太后说的那样,端经太后天生就有种吸引力,她能和孩子们玩的很好,不过几日大皇子就会笑着和端经太后行礼,二皇子则会厚脸皮的举着两只白胖的手臂让端经太后抱。 端经太后得了这两个孙子的喜欢,每日里不知道多高兴,每次见到珍妃都谁抓着她的手感激的说道,“我当初病了也是你请来太医为我诊治,如今又让两个皇子陪着我这个老太太,我心里实在是高兴,总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顺遂过,就是立即死了都是甘愿的,真是要谢谢你。”其实端经太后并不算老,岁月尤其厚待她,脸上的皱纹不少,但是笑起来还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或许是因为她有一双清澈如水晶一般的眼眸,像个孩童没有沾染浊气。 仟夕瑶被端经太后说的心里一阵酸楚,心里越发坚定的想法,要好好照顾这位太后,她握着端经太后的手说道,“是我忙不开,还让你帮我带两个小的。” 大皇子正坐在一旁和二皇子分食端经太后亲手做的糯米糕,端经太后实在是心灵手巧,女红做的不亚于尚衣坊的就算了,甚至还要精贵几分,那膳食小糕点更是拿手绝活儿,糯米糕做的外皮轻薄白嫩,里面的玫瑰豆沙馅儿甜而不腻,细软可口,二皇子贪心的一手拿着一个,嘴里还咬着一个,腮帮子鼓鼓的,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个白胖的小馒头很是可爱,是看的大皇子忍俊不禁,他指了指仟夕瑶和端经太后说道,“弟弟不要贪吃,要先给太后娘娘和母妃才对。” 二皇子听了之后就看了眼两只手中握着的糯米糕,虽然很是不舍但还是递到端经太后和仟夕瑶的手里,说道,“吃吃。” 刚才大皇子和二皇子说话的时候端经太后和仟夕瑶就看着他俩了,见二皇子的做派,端经太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像一朵海棠花花开十分的美丽亲善,她把二皇子抱到怀里不住的亲他的额头说道,“真是个乖孩子。”说完又怕大皇子吃醋,赶紧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你也是个好哥哥,我都知道。” 仟夕瑶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这样子其乐融融可真好……,就好像宫里也跟普通人家一样的,没有那许多杀人不见血的暗流。 天色渐黑了,仟夕瑶想着皇帝就要回来,跟端经太后道了别,带着两个皇子一起坐着步撵回了灵溪宫里。 结果那步撵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二皇子却指着另一边说道,“姨姨,找姨姨。”仟夕瑶这才想起来这是去齐昭仪住的地方的路口,她有些默然,大皇子有些着急,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后宫里发生的事情,拽着二皇子的手说道,“弟弟,我带你去看舞剑好不好?” 二皇子最是喜欢看大皇子舞剑,每次都会兴奋的不行,可是这一次显然有些例外,他扭过头不高兴的说道,“要姨姨。” “那不要哥哥给你舞剑了?” 二皇子很是困扰,拖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说道,“要。” “那不找姨姨好不好?” “不要!”二皇子很坚决的说道。 仟夕瑶看着大皇子满脸的尴尬,忍不住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心里那点阴郁也跟着烟消云散,想着总归是相识一场,既然今天二皇子提起来就去看看好了。 抬步撵的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都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愿意,据说齐昭仪死后那地方可是闹鬼呢,不过这会儿也由不得他们做主。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齐昭仪住的轩和苑,和以前的生气盎然不同,现如今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孤宅一样,看着也是冷冷清清的,仟夕瑶想起自己曾经和齐昭仪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就忍不住心里有些酸涩。 她也不知道不应该妇人之仁,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齐昭仪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却忽然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一旁的香儿吓的脸脸色惨白,赶忙把大皇子和二皇子护在身后,说道,“娘娘,这里好邪乎,咱们还是走吧。” 仟夕瑶却像是脚上生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挪动一步,她甚至想着,里面是不是齐昭仪……,难道她回来了? “你看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仟夕瑶把怀里的二皇子给了香儿,摸了摸一脸担忧的大皇子的头,执意的走了进去。 齐昭仪猝手不及的背叛,皇帝的缄默都让她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内情在,当然她并不觉得齐昭仪就一定会是好人……,毕竟有她下毒的事情在前,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齐昭仪会这样做? 难道从开始齐昭仪就是得了太后的指令来接近她? 仟夕瑶很快就摇头,就算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长久的相处,难道就看不出一点的破绽来? 就算齐昭仪得了太后的指令接近她,但是她现在的地位如日中天,皇帝的独宠,二位皇子的辅佐,比起垂垂老矣的太后,那是更好的大树,何不干脆跟着她?她相信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仟夕瑶忽然就想起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齐昭仪隐晦不明的话,无论怎么样你都要相信我……,她心头突突的,猛然的推开了那门。 原本干净整洁的院落如今显得有些荒芜,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杂草赢长到了膝盖的位置,仟夕瑶毫不犹豫的朝着哭声而去。 在齐昭仪原本住的内室里,还没收起来的纱帐随风轻摆,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压抑的哭声像是遭受了许多委屈一般的凄凉。 仟夕瑶定住脚步,跟随而来的兰竹身子已经开始哆嗦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娘娘,咱么还是回去吧,说不定是鬼……”兰竹早就听说这里面闹鬼,要不是仟夕瑶坚持,打死她都不会过来的。 暗沉的日光下,仟夕瑶的却越发的镇定,对着那女子说道,“你是谁?出来!”虽然她很希望里面这一位就是齐昭仪,她就可以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让她这么难过,可是她知道,皇帝既然说齐昭仪已经死了,那么她就不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别人。 纱帐抖动,兰竹吓的惊叫一声钻到了仟夕瑶的身后面,随即又觉得不妥,壮着胆子走到了仟夕瑶的前面,一副要替仟夕瑶担着的样子,喊道,“你快出来,不然……会治你的罪!” 不过片刻,一个穿着葱绿色宝瓶暗纹缎面褙子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扑通跪在仟夕瑶的跟前,说道,“妾身见过娘娘。” 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貌美却并不是齐昭仪。 兰竹在见到女子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见仟夕瑶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悄声说道,“娘娘,这是童才人。” 仟夕瑶这才恍然大悟,她想起来当初南下的时候似乎是带着她,怪不得有些眼熟呢。 童才人擦了擦眼泪,因为哭的许久,声音有些沙哑,说道,“惊扰到了娘娘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童才人飞快的瞥了眼仟夕瑶,咬了咬牙,“妾身之前收了齐昭仪的恩惠,虽然知道她罪大恶极,但是今日是七七四十九日,想着为她烧柱香。” 仟夕瑶看了眼童才人指的方向,果然点着香炉,还有烧掉的佛文,心下默然。 原来一转眼齐昭仪已经死了这许多日子了,她只当一个月多,却是没有想过,刚好是四十九天,据说魂魄最后在人间徘徊的日子。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人死灯灭,一切都有了结果,起来吧。” 童才人本以为仟夕瑶会怒斥自己,结果见她这般仁慈,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来,想着机会难得,硬着头皮说道,“娘娘,齐昭仪死的冤枉!” 仟夕瑶心头一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童才人,声音冰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齐昭仪的轩和苑回来之后仟夕瑶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她在屋内坐了半天,越想齐昭仪的事情越发觉得疑团重重,可是从皇帝这几天的作风来看,显然不希望她插手,甚至过的询问,不然也不会只交代她说齐昭仪下了毒赐死了就什么话也不肯说了。 事情发生不过三天,就急匆匆的赐死了。 为什么? 这样一个大案子,太后许家谋反是多么大的一个罪名,齐昭仪这种证人自然是要好好留着,一起发落才对。 仟夕瑶想了想就把香儿叫了过来,问道,“我昏迷的时候你可是见过齐昭仪?” “奴婢……只见过一次。”那时候仟夕瑶中了毒,皇帝震怒,禁卫军把整个别院围的水泄不通,内院侍卫司的伍泉又突然生了病,侍卫们虽然还是像以前办稳健,可是总是少了主心骨,闹的沸沸扬扬的,她只顾照顾仟夕瑶,生怕她有个好歹,哪里还有心思关注齐昭仪,当然也是有想过,不过想一次就恨一次,觉得她可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主子对她多么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就能下毒? 只不过有一次齐昭仪身边的牡丹哭着喊着让她去给齐昭仪送饭,说是齐昭仪绝食了,她当时就想着饿死最好,结果最好还是跟了去,不过去的目的就是想羞辱齐昭仪,替仟夕瑶骂骂她而已,才不是为了劝她吃饭。 齐昭仪当初被关在一处院子里,外面侍卫司的人很是严苛,要不是看在她拽了万福过去,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去。 她还记得齐昭仪当时的模样,穿着一件水红色妆花褙子,头发整整齐齐的挽成一个圆鬓,脸上也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阶下之囚,手脚上戴着厚重的锁链,只要动一下就会悉嗦作响。 看着她这样清爽的模样,一点懊恼都没有,又想到躺在床上的仟夕瑶,香儿的火气就蹭蹭的冒了上来,上前就给了齐昭仪个巴掌,这是香儿第一次打人,不免有些不当,所以只知道要狠狠的替仟夕瑶出气,根本就没有想过怎么使力,打的齐昭仪向后仰去不说,她自己也感觉手上麻麻的。 齐昭仪白皙的脸瞬间就肿了一大片,香儿想起曾经的过往,有些心软,不过这种想法也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她就又愤怒起来,喊道,“我们娘娘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到底为什么?”说道后面竟然是眼睛里含着泪,很是悲伤的样子,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齐昭仪嘴角流着血,她却好像不在乎一样的用袖子擦了擦,看到香儿哭了,笑着说道,“打让你的是你,哭的又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这样坦然的齐昭仪让香儿有片刻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心智,说道,“别假惺惺了,你让我恶心!” 齐昭仪无奈的笑,转过头看着窗外,目光悠远,问道,“珍妃娘娘还好吗?” 香儿更怒了,她实在看不得齐昭仪这样没事人一样的样子,说道,“是你下的毒,你自己不知道吗?都已经晕了一天一夜了……”香儿说道后面又要哭了起来。 齐昭仪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要上别着的香囊,这还是今年的端午节,仟夕瑶做了五六个,给了两个孩子,还有皇帝,最后剩下的就给了她,里面装着驱蚊的草药,她当时还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戴这个,仟夕瑶就笑嘻嘻的说,我也是孩子,我也戴,然后自己也往上别了一个……,她还记得,当时大皇子看到了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至于二皇子则是高兴的拍手喊道,姨姨一样,一样。 那个白胖的小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齐昭仪心中一痛。 “你说话啊!”香儿喊道。 或许两个人动静太大,引来了外面的看守,邓启全亲自带人过来,看到几个人哭哭啼啼的,吼道,“是谁让她进来的?”少了平日里的笑脸,很是端凝肃穆,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打鼓。 “是我们。”两个侍卫低着头走了进来,吓的不敢说话。 邓启全阴冷的笑了笑,对着一旁的随从说道,“拉出去。” 两个侍卫脸色惨白,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抖着身子,香儿瞪大了眼睛,心里预感这两个人没有活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举动就会让人丧命。 “香儿姑娘,你请吧。”邓启全语气带着几分客气,可是表情却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香儿颤悠悠的走了出来,想替那两位侍卫求情,却觉得自己说了那话……,说不定连自己都有□□烦。 正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齐昭仪的声音,她猛然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齐昭仪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口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邓启全赶了出去,出来后就看到万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而皇帝则站在万福的前面站着,巍峨如山,冷峻莫测,让人一见就觉得心惊不安,让香儿心里打颤,她在珍妃娘娘呆久了,见多了温和的皇帝,根本就忘记了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是个一句话就能让死的高高在上,根本就是令人胆颤的存在。 皇帝就这么瞥了一眼香儿,让香儿吓的差点摔在地上。 还是万福赶忙上前扶着她,对着皇帝笑着说道,“陛下,娘娘身边离不开香儿,奴才这就把送回去。” 皇帝冷冷的看着香儿半天,说道,“去吧。” 等着从那地方回去,香儿才听到传闻,说是今天守卫侍卫都被拉出去杖毙了,重新换了侍卫,谁都不许靠近。 她当时就觉得似乎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一样的。 万福曾经很郑重的对她说过,不许把见齐昭仪的事情跟仟夕瑶讲,她也答应过,可是她怎么能对着仟夕瑶撒谎? 打死她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就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仟夕瑶听了站了起来,忽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在屋内踱步了半天,走到了香儿的跟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齐昭仪最后说的是什么吗?” 香儿低着头,想了半天,等着抬头的时候显得有些犹犹豫豫,“奴婢觉得可能是这句话,可是这不对,她怎么会说这句话?” 仟夕瑶心神一紧,问道,“是什么?” “她说娘娘你会没事。”香儿说道这里恨恨的捏着手指头,说道,“你说可笑吗?连老爷都说娘娘九死一生,怎么会没事?” 仟夕瑶却顿住,反问道,“你确定是这话?” “奴婢想来想去就是这句,就是觉得不可信而已。” 仟夕瑶知道香儿跟随自己多年,几乎一起长大,如果她都不能相信,这世上就没有能相信的人了,所以毫不犹豫的相信了香儿的话。 现在所有的一切又乱了,仟夕瑶扶着头想着,齐昭仪能说这话就说明……,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但是为什么这笃定? 因为她手上留情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仟秋白说起仟夕瑶中毒时候的凶险到现在好爱有些惊魂未定,说着说着就拿着帕子要擦眼泪,唐氏在一旁给他递帕子,直到那一打帕子都用的差不多了,唐氏也实在是受够了,说道,“哭什么哭啊,女儿还没死呢,这不是已经痊愈了,你上次不是说活蹦乱跳的!” “我哭了吗?”仟秋白很赶忙收了眼泪,说道。 唐氏见仟秋白这把年纪了还哭的像个少年一般的,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吗?” 仟秋白抬头,问道,“当然记得?你那时候受伤还是我给你医治的,要不然你那腿就废了。”说完就很是一副得意的模样,挺直了背,笑的很是温文尔雅。 “什么啊?”唐氏很是好笑的说道,“你还记得你当时被人那帮土匪绑了,是我骑马扛着枪把你救出来的,你当时还说我是仙女下凡呢,哭的眼泪鼻涕的……,都把衣袖给哭湿了。”唐氏想起当初的场景就想笑。 仟秋白的脸都红了,说道,“我哭了?” “是啊。” “不可能!” 唐氏看着仟秋白窘迫的不行,不忍心在说这个事儿,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姐姐来信了……,带了许多东西让给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正好带了一颗长在辽东的五十年产的山参来指明是给夕瑶的,夕瑶这会儿正是补身体的时候,刚好合适。” 仟秋白听后很是高兴,说道,“宫里不缺东西,不过说起来因为齐昭仪,夕瑶心里不大舒服,知道这是她大姨送过来的礼物,估计能高兴高兴。” 唐氏就着急了,说道,“那你赶紧进宫给夕瑶送过去。”仟夕瑶病了之后,唐氏进宫探望了两次,见她并不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她也知道她心情不大好, “行,我这就穿衣服,你别催我。”仟秋白起身准备换衣服,结果看到唐氏拿了一件新秋衣过来,忍不住诧异的说道,“你做的?” “是啊,怎么了?” “你做的衣服能穿吗?”仟秋白很自然的说道,结果说完就后悔了……,唐氏的女红很不好,当初亲手绣嫁衣,绣了一年都没弄好,最后还是去喜铺子买的,等着后来嫁给他更是连一双袜子都做的一个大一个小,他又不好不穿可算是受尽苦头,还好后来女儿会做了,唐氏才消停下来,结果这几年女儿进了宫,唐氏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唐氏脸当时就不好看了,说道,“小心我告诉姐姐,让她来收拾你。” 仟秋白赶忙哄到,“娘子,都是我嘴笨,你可别生气了,娘子做的衣服别说是袖子一个长一个短,就是没有袖子,我也当比甲穿了。” 唐氏忍俊不禁,说道,“哪里有男子穿比甲的。” “娘子做的我就穿。”仟秋白温声说着,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唐氏很是温情。 唐氏被看的赧然,别过头挥了挥手手说道,“赶紧走吧,别是一会儿去晚了宫里就落锁了。” 仟秋白这才笑着出了门,只是回头想着自己那大姨姐也很是唏嘘。 和唐氏不同,她的姐姐是个身材高挑,性格十分泼辣的女子,他们家七个男孩两个闺女,都听这个大姨子的话,可见她的手段。 他去迎娶唐氏的时候被这个大姨子折腾的可够惨的,不过太过泼辣也不是好事,因为名声在外,她一直都没说上什么婆家,是等着唐氏嫁了好久之后,一个唐家远房亲戚介绍了一门续弦的婚事,男方家也是军籍,已经做到了总棋的位置,嫁之前诸多要求,什么要温顺听话之类的,唐家为了让这闺女嫁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拿了一千两银子的嫁妆来,更是担保大姨子在家里把女戒女德被的滚瓜烂熟,保证很是听话,结果三天后回门的时候看到新姐夫的脸上就有了两个熊猫眼。 唐家母亲胆战心惊的,生怕这男方家里要退婚,热情中带着忐忑招待了他,结果这新姐夫很是痛快的喝了酒,一句话没说的带着大姨子回去了。 再后来的消息是……,大姨子很是不凡,把夫婿前头娘子生的三个儿子管教的服服帖帖的,自己争气又生了五个儿子,夫婿敬重,婆母喜欢,儿子们孝顺,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只不过唯独一样,那八个儿子已经成亲了五个,可是没有一个生下孙女的,馋的她,每次给唐氏写信就会叨念仟夕瑶,说小时候那么白胖可爱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送年货,都会特意留很多漂亮的皮子和私房银子给夕瑶。 一二来去的,仟夕瑶就很喜欢这个虽然小时候才见过一次面的大姨。 所以千秋白就想着送了大姨的礼物过去,仟夕瑶能高兴高兴。 *** 仟夕瑶听了香儿的话在屋里坐立难安,问道,“那齐昭仪身旁的宫女牡丹也……” 香儿点头,语气唏嘘,说道,“齐昭仪身旁带过来的八个人都一起赐死了。”何止是带过去的八个人,就是在轩和苑的十几名丫鬟太监也都被一起处置了,就是说跟随齐昭仪的人都一起死绝了。 两个人半天没有说话,虽然说宫里经常死人,可是她们两个一起进宫,一起呆了四年,虽然也吃过苦,被太监欺负过,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出人命案子,这样身边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仟夕瑶还记得牡丹时常被齐昭仪吩咐过来给自己送牛肉干,是一个长的很秀气,说话稳稳当当的姑娘。 “不行,我要跟陛下问清楚。”仟夕瑶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皇帝刻意在避开这个话题,但是她觉得齐昭仪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能会让皇帝不大高兴,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结果万福就过来说,皇帝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晚上估计还要忙,可能也要睡在御书房里,仟夕瑶很是郁闷,为了这件事特意找上门似乎也有点不好,只好自己憋着。 就在这时候宫人来报说仟秋白来了,仟夕瑶很是高兴,她有好几天没有看到父亲了,赶紧让人把他传唤进来。 仟秋白怕赶不上进宫,是骑马来的,身上还出了汗,怕有味道熏到女儿,还从香儿手里拿了些香露往自己身上洒了洒,好在这是秋天,出汗也不多,味道不明显,倒是香露的味道很重,回去被唐氏询问了半天,差点跪搓衣板那就是后面的话了。 “爹爹,你快坐。”仟夕瑶第一次见到爹爹洒了香露还挺稀奇,一闻竟然是茉莉花的,很是笑了半天,因为男人一般都不会用这种味道的……,心里那点不安也散的差不多了。 仟秋白见女儿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如果能让女儿这么高兴,就是多喷几次也是无所谓的。 正好皇帝不来吃晚饭,仟夕瑶就留了父亲一起吃饭,如今刚好是秋天,又是吃秋螃蟹的时候,膳房里做的菜多数都是螃蟹,有蟹黄芙蓉豆腐,蟹黄小笼包,香辣蟹……,父女俩都很细吃螃蟹,这一顿倒是吃的很畅快。 吃饭的时候自然叫来两位皇子,大皇子小小年纪行事做派落落大方,从容不迫,二皇子天真可爱,灵动机敏,一口一个外祖父把仟秋白喊的,乐的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眯缝眼,身上的玉佩不过带了一个,自然给了大皇子,对着二皇子期待的眼神很是无措,最后要不是仟夕瑶拦着,差点把头上的玉簪子给拔了下来送外孙子了。 灵溪宫里又是欢声笑语的,等着夜深了,仟夕瑶送了两个孩子去睡觉,就回头让人把父亲送回去,因为太晚了,宫门早就关上了,必须要有人带出去,香儿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昔,又加上带着仟夕瑶的腰牌自然是可以让守卫把门打开。 结果等着仟秋白要出门的时候,仟夕瑶看着父亲和蔼的面容又改了主意,换了衣服跟着香儿一起送父亲走。 仟秋白见女儿这般难舍难分的,心里有些不舍,又很是高兴,两个人说着话不过一会儿到了宫门口。 仟夕瑶跟父亲依依惜别,说道后面不自觉的说起齐昭仪的事情来,问起自己中毒的经过来,说道,“那毒很霸道吗?我听香儿说差点九死一生的。” 仟秋白点头又摇头,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正要说话,宫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这让仟夕瑶和仟秋白都侧目望过去,要知道这个点能进宫的可不是常人。 “这不是伍泉吗?”香儿盐碱,在一旁说道。 伍泉整个人瘦了一圈,就好像只剩下骨架子一样的,显得眼睛更大了,他走到了仟夕瑶跟前,突然就跪下了,语气哽咽的说道,“娘娘,求求你救救她。” “你说谁?” “齐瑾萱……就是齐昭仪!” “她还活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半空中,几近圆盘一样的月亮看起来带着几分诡异的暗红,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仟夕瑶看着像是如果她要是说个不字……就会跪死在她面前的伍泉,说道,“就算我和齐昭仪之前情同姐妹,可是如今谁都知道是她给我下的毒,至于帮着长仁太后谋害陛下,那又是另一宗罪名,你说,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这样一个我把她想做姐妹,却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仟夕瑶口齿清晰,一字一句的说道。 伍泉的身子变的僵硬,有一种被人狠狠的击了一拳,脆弱不堪的感觉。 仟秋白在一旁看着女儿,见她说的这般头头是道,清晰明了,身上更是带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冷峻威仪来,心中不禁想着,他还以为女儿永远都是那个缠着他玩的小女孩……,结果一转眼就已经是这么的矜贵不凡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结果再仔细一瞧,心中一紧,赶忙拿了帕子出来,柔声说道,“你也说了,是那齐昭仪的错,怎么又自己哭了?” “我没哭。”仟夕瑶吸了吸鼻子说道,只不过那语气中带着压抑泪水的暗哑。 伍泉心中一震,猛然抬头,他看着月光下盈盈泪睫的仟夕瑶,心里涌出十足的勇气来,他豁出去的一般的说道,“娘娘,你真的相信齐昭仪她会谋害你,谋害陛下吗?别人不清楚齐昭仪的为人,难道你也不清楚吗?她是那样一个刚烈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就算是迫不得已进了宫也不愿意以身侍寝,娘娘……你如果真的把她当做姐妹一般的,你怎么就能这么见死不救?”伍泉目光期盼的看着仟夕瑶,就好像她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仟夕瑶不得不说,伍泉的话狠狠的击碎了她心中某个角落的硬茧,“我如果相信你的话,相信齐昭仪的无辜的,那么就是说陛下再说我说谎,你觉得可能吗?” 伍泉面色一沉,说道,“臣不是说陛下在哄骗娘娘,臣只是想说,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隐情,只是我们并不清楚罢了。” “够了,你到现在说了半天,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我现在想要的是能让人相信的证据,而不是你的凭空猜测。” 伍泉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仟夕瑶,“我有另外的隐情对您说。” 片刻之后,灵溪宫的厅堂内,仟夕瑶颤抖的看着伍泉手中的信物,说道,“你是说,你和齐昭仪早就认识,你就是那个阿川?并且后来你在我生二皇子那天见到了齐昭仪……,知道她就是曾经和你分开的齐瑾萱,终于按耐不住还在宫里重续前缘?” 伍泉听到阿川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天!”仟夕瑶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举着茶杯喝了好几口,这才重新镇定了下来,她脑子的转得飞快,从伍泉和齐昭仪的私情马上就联想到了投毒的事情,说道,“你的意思是按照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要挟,对方知道了齐昭仪和你的私情对吗?” 仟夕瑶想起之前香儿说道,齐昭仪对她说,自己不会死的话来,心里就顿时波涛汹涌了起来,第一,齐昭仪知道自己不会死,第二,皇帝事前知道了这件阴谋,第三,齐昭仪和伍泉有私情! 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前因后果就出来了。 齐昭仪和伍泉曾经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伍泉的父亲猝然离世,母亲的反对而终止了这一段两家都默许的恋情,齐昭仪心有不甘,独自去寻伍泉对峙,等着知道答案,伤心欲绝之下伤了伍泉,让他在家中养了大半年,随后伍泉和表妹岳家小姐定亲,齐昭仪的婚事却是不顺,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等着新帝登基那年,在京都兵部任,就是齐昭仪的哥哥得到消息,新帝对于手握玉门关二十万兵权的齐武将军有些忌惮,齐昭仪为了让皇帝对自家放心,进了宫。 “是不是这样?”仟夕瑶问道。 伍泉点头,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我对不起她。”说道后面语带哽咽,“是我太懦弱无能。” 仟夕瑶觉得如果站在齐昭仪的立场,自然觉得伍泉是可恨的,可是她也能理解伍泉的做法,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被这时代的养育出来的贵族男子,坚毅果敢,孝顺忠厚,当然同样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觉得女子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应该以夫为天,他为了自己这份喜欢,已经做了许多的让步,比如答应齐昭仪以后不会纳妾等等,结果后来还是抵不过母亲的哭诉,和家庭的责任,放弃了齐昭仪。 齐昭仪跟在自己身边,不说大富大贵,但是只要仟夕瑶屹立不倒,她就可以过得自在,至于伍泉更是……皇帝很爱重的宠臣,试问哪个人可以像他这般带刀进入后宫巡查,要知道后宫里都是年轻貌美的嫔妃们,稍微不慎就会引起闲言碎语,这是皇帝对他十分的信任,结果他却恰恰做出了对不起皇帝的事情。 只是两个人必然是爱到了骨髓里,虽然曾经放弃过这段情意,可是一旦条件合适,就会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来。 所以伍泉不顾自己的在别人眼里光明远大的仕途,齐昭仪不顾可以安乐生活的以后,就这样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纠缠在了一起。 仟夕瑶如果是典型的古代人,她肯定会怒斥两个人的不该,伍泉不该放弃自己的家庭责任,而齐昭仪更不应该对皇帝不忠,可是她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脑子里还残留着现代人的意识,就好像一张白纸,从刚开始仟夕瑶就被打上了现代思想的印记,后面怎么样的环境使然,都不会让她完全认同古代人的做法。 所以……她其实十分同情两个人。 没有比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更让人觉得唏嘘的事情了。 仟夕瑶的思绪又回到了很多日子之前,她和齐昭仪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齐昭仪十分郑重的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不是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有这一天? “那么,后面我中毒的事情该怎么解释?”仟夕瑶看着伍泉问道,虽然理解两个人,同情两个人的无奈之举,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就可以原谅齐昭仪对她做的事情。 不管齐昭仪说过什么,伍泉怎么解释,下毒就是事实!起码现在她也没有找到……这毒不是齐昭仪下的证据,在这之前她也只能这么想。 。 伍泉深吸了一口气,事情又回到了刚开始,仟夕瑶质问他凭什么就可以确定齐昭仪是无辜的,难道是陛下在骗珍妃娘娘? 其实伍泉这会儿已经对仟夕瑶充满了感激,他这才发现……,果真是物以类聚,齐昭仪那样的性子,洒脱豁达,心性高洁,结交的朋友,就是珍妃娘娘也同样是一个豁达之人,如果是别人,在听闻他和齐昭仪私会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克制不住的让人把他打出去,并且对他破口大骂! 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其实来这之前他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果珍妃娘娘这边都走不通,那么他就只能和齐昭仪同生共死了。 是的,当初他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之后,突然间振作了起来,他不相信齐昭仪就这样死了,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很多问题都浮出了水面,陛下为什么会这么急匆匆的……不过三天就赐死了齐昭仪,这实在不同寻常! 只要他想,还真就没有事情瞒得住他,他靠着一点点的猜想,顺藤摸瓜,最后终于找到了被关着的齐昭仪,如果是别人肯定做不到,可是他是伍泉,和办这件案子的邓启全是从小一起长的兄弟,和皇帝又是相交已久,熟悉邓启全的做事方法,所以虽然难……但也是办到了。 他想着如果齐昭仪还活着必然会被关押在邓启全熟悉的地方,那么除了那郊区的刑讯部,没有别的地方更合适的了。 他找到了邓启全的一个信任的手下,专门负责监押事情的人,这个人和他也是比较交好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对他防备,他把他带到了酒楼,给他灌了酒,终于从他嘴里套出了齐昭仪的消息。 齐昭仪还活着,虽然伤痕累累。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齐昭仪被关押的地方,可是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办法救她! “这件事是拱卫司的邓启全负责的,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是别人,自然不会找到一丝破绽……,可是我向来了解他,他对我……又没有诸多防备,我自然就查出来了。”伍泉说道这里带着几分愧疚,他知道如果是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臣想,我和齐昭仪私通的这件事,陛下是知道的。” “怎么会?” “比如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后有谋害之心,为什么臣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伍泉抬头看着仟夕瑶,目光炯炯,“我想,陛下必然知道我和齐昭仪的事情,所以为了……也可能是防备我,所以没有提前臣说起这件事。” 仟夕瑶脑子有点混乱了,她站了起来,说道,“你别说了,我想想。” 伍泉的却摇头,说道,“娘娘不必心急,臣心里约莫猜出了一个来龙去脉,娘娘且听听对不对。” 片刻之后……,屋内安静的有些沉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不过几息之间,仟夕瑶脸色铁青,“你说齐昭仪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跟陛下吐露太后阴谋,因为她不愿意,也不想伤害我对吗?当时我中了毒,不过是一场没有想到的意外……,但其实这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 伍泉点头,目光炯炯,身子挺的更加笔直,映衬着他瘦的厉害的面容,竟然说出来的决然。 仟夕瑶在屋内踱步,像是一个饱受煎熬的人一般,很是犹豫不决,她抬头忽然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那上面的穗子还是齐昭仪编的……,这把剑是齐昭仪心爱之物,她说自己进了宫也不能用了,就送给二皇子,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后来听了万福说起她才知道这把剑来历不简单,竟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传世宝剑,是一件很稀罕的东西。 当时只觉得很是震惊,现在想来……,对于齐昭仪这种习武的人来说,武器是多么重要,剑在人在,也差不多这个意思了,当时她是不是就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仟夕瑶徒然泪下。 这一刻她愿意相信,相信伍泉的话,如果齐昭仪早就和皇帝坦白了一切,而皇帝不过将计就计,那么这里面齐昭仪不愿意伤害她的意愿起码占了五成。 “我跟你去探望齐昭仪。”仟夕瑶目光明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又显得有些不安。 伍泉震惊,但是喜悦却是止不住的从心口涌了出来,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让皇帝改变主意,除了珍妃娘娘就没有第二人选,伍泉是跟着皇帝许久的人,皇帝向来内敛,冷静,从来没有感情用事过,除了对珍妃娘娘……,好几次的妥协都是因为她。 伍泉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重重的给仟夕瑶磕头,不过一会儿额头都红了,显然是很激动,说道,“多谢娘娘!” “别说了,时间紧迫,现在就走吧。” “可是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去拱卫司的监牢探望。”拱卫司和大理寺的天牢不一样,哪里没有探监,没有公正,更没有大祁的律法,他们只看一个人的指示办事,那就是皇帝的意愿。 仟夕瑶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对着外面喊道,“香儿,你把万福叫过来。” *** 万福觉得今天这件事真是让人觉得难办,看着伍泉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毒瘤一样的,厌恶,嫌弃,更多的一种想除之后快的杀意。 陛下瞒着娘娘就是为了不让娘娘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去,怕娘娘知道了伤心难过,结果伍泉竟然就这样缠上了珍妃娘娘。 万福当然知道珍妃娘娘心善,就是对着他这样一个太监也会有些体恤之心,更不要和她朝夕相处如同姐妹一般的齐昭仪,可是齐昭仪的事儿是能说情的吗? 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并且陛下一直拖着没有问斩,不过是因为另一件事。而这件事是不能然人知道的。 现在伍泉这么一来,就把陛下的所有计划都打破了,你说他能不恨吗? 自从决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伍泉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对于万福的眼神中露出来的杀意,他根本就无所畏惧,抱拳说道,“万公公,陛下对我的看重,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报答一二,可是齐昭仪……我亏欠她良多,自古忠孝难而全,我也不奢望这件事之后能活着,只能以死谢罪,只是我希望她能有机会重新来过。” 万福心里呸了一声,骂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齐昭仪,她不过是一个死人,你现在不仅不会救她,还会把珍妃娘娘也给牵扯进去。” 伍泉身子僵硬,却是没有说话,固执的站直了身子。 两个人这会儿正在说话,仟夕瑶就已经换了衣服走了出来,她正叮咛香儿,说道,“你这就是去二皇子那边,一定要看着他。” 香儿赶忙点头,说道,“娘娘,你放心。”随即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说道,“娘娘,这大半夜的,你真的要去探监?”要知道这大祁还从来没有一位娘娘可以干涉朝政到这个地步,皇帝会同意吗? 仟夕瑶自然知道这不合适,可是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见见齐昭仪,与其在这里和伍泉猜来猜去,不如见了面直接摊开来讲。 她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她的决心而已。 在平时,她愿意,也高兴的做个善解人意的为皇帝排忧解难的女子,好好抚养两位皇子,循规蹈矩,像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是……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退缩,她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皇帝对她的信任! 是的,仟夕瑶这几天心里也很不舒服,失落和不安笼罩着她,她不高兴皇帝没有对她袒露自己的计划,没有告诉她齐昭仪的的处境,更是直接把她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就好像她被下了毒药,差点死掉一样,刚刚之前她还特意问过父亲,仟秋白肯定的说……那毒就是挽了那么一刻钟也会传到四肢百骸,让她死去。 说来说去,仟夕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对她的情意到底到了什么分量,她不想只做个在后宫安然过日子的女人,起码,当她处于危险的时候,她需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伍泉告了病假之后,侍卫司副指挥使白凛代替了他的事情,这是一个比起伍泉更加沉默寡言的男子,除了必须的话之外,很少开口,似乎很符合侍卫这个职位。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从皇宫的后门出来,马车前后被侍卫司的簇拥着,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 万福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瞪了眼面无表情的伍泉,狠狠的烙下一句话,说道,“你等着自食恶果吧。”说完就夹了马腹,到了马车的前头去了。 伍泉身子僵硬,目光却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似乎又恢复到那个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处置惊变的,坚毅的伍泉。 来之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大不了一个死字,直到那几天他才明白,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齐瑾萱的女人存在,哪怕她嫁了旁人,生儿育女,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有种说不来的盼头,可是如果她死了,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伍泉知道珍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绝对是不同于其他嫔妃。 而珍妃娘娘又恰巧是个心善的女子,只要齐昭仪没有对不起她,本着两个人之前的情意,她肯定会站出来。 至于皇帝肯不肯网开一面……,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这不过就是生死一搏而已,全看皇帝的一念之间。 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不错,起码皇帝默认珍妃娘娘去探望齐昭仪。 试问这后宫里,还有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殊荣? 夜里的京都并不安静,热闹的夜市,来来往往的小贩,还有那些点着红灯笼还在营业的食铺,只不过仟夕瑶却是没有功夫去吃她最爱的烤鱼了。 万福过来询问要不要买的时候,仟夕瑶有点想笑,又觉得很难过,万福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是她心里却很复杂。 皇帝同意她去探望齐昭仪,但是没有露面,她不知道该高兴皇帝对她的宠幸,还是该难过皇帝这种不露面带出来的……不高兴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必然会让皇帝不悦。 暗沉的牢狱里可以闻到*的味道,似乎还能听到犯人痛苦的呻/吟声,仟夕瑶左边站着伍泉,右边是万福,至于走在前面的则是一脸阴沉的邓启全,从刚才邓启全在门口看到伍泉的时候,他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痛恨,郁闷,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如果不是她在,仟夕瑶甚至觉得邓启全会上前狠狠的揍一顿伍泉。 当时低气压的气氛一触即发,好在最后邓启全还是忍住了。 手臂粗的木栏杆,发着霉,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仟夕瑶看到坐在草堆上的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上面血迹斑斑,等着她近距离看的时候,差点哭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虽然监牢里灯光昏暗但还是让仟夕瑶看清楚了齐昭仪腿上的伤,原本修长漂亮的双腿,如今裸/露在外面,上面都是伤痕累累,有一条甚至还能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疤,凝结着血珠,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死了。 可是齐昭仪却像是没有事情一样的,呆呆的看着正对面的土墙发呆。 “齐昭仪,珍妃娘娘来看你了。”邓启全冷然的说道。 齐昭仪回头,等着看到仟夕瑶的时候,先是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神色,她目光柔软,姿态慵懒,带着她特有的洒脱劲儿,似乎这里根本就不是牢狱。 仟夕瑶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她觉得这个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齐昭仪。 “你的腿怎么了?”仟夕瑶一面让邓启全来给自己开门,一边指了指齐昭仪的腿说道,“是不是很疼?” 邓启全却摇头,说道,“陛下只让娘娘在外面跟她说话。” 仟夕瑶愣了下,万福凑过来说道,“陛下是担心齐昭仪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伤到娘娘。” 仟夕瑶沉着脸,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回头看了眼伍泉,随即愣住……,伍泉目光死死的盯着齐昭仪,就好像那是他唯一可以注视的方向一样。 邓启全对着齐昭仪说道,“娘娘要问你一些当时的事情,不要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什么,你就赶紧说。” 齐昭仪别过头,却是轻轻的点头算是知道邓启全的意思了。 仟夕瑶见邓启全对齐昭仪很是凶狠,有些不悦,想了想说道,“我想和她单独说说话,还有能不能叫人过来看看她的伤。” 邓启全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道,“娘娘,她是重犯,到底要不要找人给她看腿,那也要得到陛下的旨意,你就别为难我了。”随即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退下去吧,娘娘要单独问话。” 结果就在这时候,一直不吭声的齐昭仪却是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震天,吓的仟夕瑶等人都愣住了。 “齐昭仪,你怎么了?”仟夕瑶上前问道。 “滚!”齐昭仪看着仟夕瑶冷冷的吐出这一句话来,刚才目光里的那种柔软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说不来的恨意,“要你来假惺惺的装好人?是不是看到我这样让你很高兴?” “你到底在说什么?”仟夕瑶有点摸不着头脑。 齐昭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来问什么,不就是想问,那□□到底是谁下的?” 仟夕觉得坐在里面的齐昭仪就好像被别人附身一样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你不用把他们都赶走,其实这件事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齐昭仪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是,那□□就是我下到你的茶杯里的,我就是想毒死你。” 仟夕瑶震惊,有些不敢置信。 伍泉却受不了似的上前握住手臂粗的木栏杆,吼道,“你别胡说八道,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劲儿才把娘娘劝道这里来?你就算不想活命了,难道就不想想你父亲?他最是疼爱你了,要是知道你惨死在这里,还不知道怎么样的难过。” 齐昭仪似乎有些动容,不过很快又变的冷硬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曾经和你有几分往日的旧情,就跟癞□□一样的贴上来,恶心死了。” “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伍泉急的红了眼圈,握着栏杆的手指节有些发白,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和娘娘会救你的。”说完便是倏然泪下,语气渐渐变的哽咽了起来,“我救你了,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齐昭仪目光微动,只是当她的目光对准了衣饰华贵的仟夕瑶的时候,目光徒然变冷,咬牙说道,“你说珍妃娘娘会救我?” 伍泉赶忙点头。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她吗?”齐昭仪带着说不来的厌恶,“我真是受够她了,愚蠢至极,自以为是,为了哄着她,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愚蠢的话,在这后宫里她想的不是怎么笼络陛下,而是整日想着那些虚无的情情爱爱的,还曾经对我说什么……,想要陛下一心一意的对她?我听了之后真想笑。” 仟夕瑶握紧拳头,她得承认,她被伤到了,齐昭仪把自己最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 “你不也说过想要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人?”仟夕瑶忍不住反问道。 齐昭仪嗤笑,“对啊,所以我今天落的这样的下场,你难道没看见?你太把男人当一回事儿,男人就不会把你当一回事儿,你还不懂吗?天真的女人……,真不知道陛下到底喜欢你什么,噢,我知道了,他就是喜欢你单纯好骗,而且还很听话。”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接近你?就是因为你这么好骗,只要我装作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你就真的相信我对陛下没有想法,可是你蠢吗?”齐昭仪恨恨的指着仟夕瑶,一句一句的把仟夕瑶说的面红耳赤,“这后宫里多少人指望着陛下的宠爱,我凭什么不想要?我也是个女人,想要男人的疼爱,结果,我在你身边那么久,你却从来都没有为我引荐过陛下!” “你以前对我都是虚情假意?”仟夕瑶艰涩的问道。 “也不全是,起码跟着你我过的日子舒坦多了。”齐昭仪用手拢了拢头发,神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我也曾经想过就这么混沌的过日子,只不过等着太后要挟我,让我趁机会给陛下下毒的时候,我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必然会因为这件事儿重视我,说不定还会宠幸我,结果呢……。”齐昭仪后面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说道,“他却宁可让我当个替罪羔羊,还因为我心里不愤给你下毒而要至于我死地。” 仟夕瑶觉得一切都乱了,似乎她的人生再一次被颠覆了过来,这一刻,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假的,什么又是真情实意,她实在是有些分不清。 虚虚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还有真的东西吗? 牢房内异常的安静,好一会儿仟夕瑶看了眼痛苦难安的伍泉,说道,“那么伍泉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不过是我排解寂寞时候的一颗棋子罢了。” 伍泉震住,仟夕瑶点头,目光平静,说道,“我现在都知道了,回去吧。”仟夕瑶掉头就往回走。 去的时候是仟夕瑶和伍泉万福三个人一起,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是只有万福和仟夕瑶,伍泉还没踏出门口就被邓启全拉住,他的而眼神平静无波,却显得过于生硬,说道,“陛下本来想饶你一命,你却不知好歹,闹到了娘娘跟前,陛下口谕,让我把你……如同齐昭仪同罪,你可有话说。” 伍泉显得失魂落魄,却是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说道,“能不能把我和齐昭仪关在一起。” 邓启全眉头突突的,手上青筋暴起,说道,“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伍泉笑,说道,“对不住你了,我生无可恋。只有跟她在一起……”随即回头看着仟夕瑶,声音柔软,说道,“娘娘,你是好人,是我拖累了你。” 仟夕瑶看着伍泉这样高大的男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犹如遗言一样的话,忍不住再一次眼眶发红,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勉强的牵着唇笑了笑。 *** 回去的路上仟夕瑶一路无话,沉默的很,万福心里有些不安,越发小心翼翼,她总觉得这样的珍妃娘娘有些太过安静了。 回到灵溪宫已经是夜半时分了,进宫之前仟夕瑶还特意的让万福派个人去给仟秋白报信儿,当初伍泉跟过来的时候父亲很是不安,要不是外臣不能在后宫过夜,他显然也会继续跟着,仟夕瑶怕父亲担心,特意让人去说一声。 香儿听到消息就迎了出来,她先是仔细打量仟夕瑶的脸色,见她神色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虚扶着她往里走,凑在耳边悄声说道,“陛下来了。” 这在仟夕瑶的意料之中,虽然之前说要在御书房睡,可是仟夕瑶出了一趟宫,还去看望了齐昭仪,皇帝不可能坐以待毙。 “娘娘,陛下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香儿还是第一次觉得皇帝这么难伺候,当初万福跟她说,陛下挑剔的厉害的时候,她还笑着说,陛下才不挑剔呢,就是茶水稍微凉了也没关系,还说夏天喝微凉的舒服,万福就嗤笑她,说……那还不是因为是珍妃娘娘亲自沏的茶,只要珍妃娘娘的,陛下没有说不好的。 可是今天晚上皇帝显得很不高兴,茶水上了四次,每次都被丢在地上,不说太冷就说太凉,最后还是福嬷嬷亲自盯着从头到,这才让皇帝没有说话,可是说完了茶水又开始说茶点,说为什么豌豆黄会这么的腻歪,糯米糕的皮子怎这么黏牙……,香儿额头上的汗淋淋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仟夕瑶早点回来。 结果终于熬熬到仟夕瑶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对着皇帝说要去迎仟夕瑶就这样跑出来了。 等着仟夕瑶听了香儿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这让香儿很是奇怪,要知道娘娘可是很看重陛下的……,怎么就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仟夕瑶刚进去就看到皇帝坐在内室的卧榻上看着她,见她风尘仆仆的说道,“去梳洗下吧。” 仟夕瑶僵硬的站了一会儿,低头去了旁边的耳房。 夜深了,仟夕瑶却在澡盆里跑了很久,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齐昭仪的伤腿,肉被划开的口子,上面凝固的血迹,曾经让她很是艳羡的长腿,如今就像是干枯的两条竹竿,脆弱的似乎一折就就碎。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搓背,嘴里却是没有停过,说道,“娘娘,我真没有想到,齐昭仪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说完就感觉到仟夕瑶动了动身子,以为自己劲儿有点大,说道,“娘娘我轻点,这下娘娘终于可以安心了吧?她也亲口承认是自己下的毒,还当娘娘好骗呢,哼。” 仟夕瑶突然就避开了香儿的手,起身说道,“别讲了,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香儿这下终于感觉到仟夕瑶的心情不好了,她忍不住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呢?随即很快就懂了,肯定是齐昭仪惹娘娘生气了。 香儿越想越是生气,觉得这个人可真是不知好歹,忤逆皇帝的意愿,夜半还要去探监,也就是她们娘娘重情义,这才肯做,这要是换了别人谁肯? 她在心里把齐昭仪骂了八百遍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屋内只点着一盏宫灯,显得幽暗迷离,皇帝穿着一件单薄的白绫里衣靠着床躺着,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在淡淡的橘红色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容颜俊秀,矜贵非凡,仟夕瑶发现无论怎么样……,这个男子实在是长的英俊。 说起来,这个人还真就是女人不过去的坎儿,容貌英俊,气质矜贵雍容,举手投之间更是散发着属于帝王的威仪,让人不由得心生倾慕。 谁不想自己的男人是个这事件最尊贵的男子呢? 她觉得自己会渐渐的陷入情网之中也是在情理,可是心里却觉得很难受,难受的就好像被人一点点的的撕开一样。 皇帝似乎感觉到仟夕瑶过来了,抬头朝她笑了笑,越发的英俊斐然,华贵逼人,仟夕瑶愣住,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红。 “到朕这边来。”皇帝朝着仟夕瑶伸手。 仟夕瑶就像是控制不在自己一样的走了过去,结果很快就被对方拥入怀里,他摸着她洗过之后越发显得乌黑亮丽的头发,忍不住赞道,“真是漂亮。”随即伸手要去摸,结果却看到仟夕瑶突然避开了他的手。 皇帝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中,他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忍住又低头想要吻住仟夕瑶的唇,结果明明两个人就要贴在一起,又被仟夕瑶避开了。 屋内突然死一般的安静,皇帝的眼睛里酝酿着暴风雨一般的怒意,仟夕瑶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挣脱开皇帝的怀抱,躺到了另一边,头朝着墙面,根本就没有去看皇帝。 秋风吹动着屋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屋内的气氛却显得意外的压抑,压抑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香儿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她偷偷的往内室瞧了瞧,只能看到灯光下绡纱帐里朦朦胧胧的人影,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她有些不安的站着,正好看到万福走了过来,她上前去拽人,问道,“今天,齐昭仪是不是又说什么话惹娘娘生气了?” 万福见香儿急的的不行,温声说道,“别急,怎么现在还这样孩子气。”说完就握住香儿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香儿脸色通红,羞意从脸延伸到了脖子。 万福见了忍不住笑,觉得这丫头可真是可爱,趁着四下无人,低下头偷偷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越发让香儿羞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别亲了。”香儿声若蚊蝇的说道。 万福笑又凑了过去,两个人正浓情蜜意,忽然就听到内室里传来砰地一声,像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万福和香儿都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两眼,里面出了什么事?要不要进去看看? 正在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屋内传来皇帝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说道,“珍妃,你大胆!朕已经让你去见了……你竟然还要免了她的罪?” 随即帘子被撩开,皇帝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绫的里衣,连一件外衣都没有穿,显得很是怒气冲冲的,万福不敢耽搁,朝着香儿使了眼色就追着皇帝出去了。 香儿忍不住想着,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随即想到皇帝喊的话来,免了谁的罪?难道说是指齐昭仪?娘娘又替齐昭仪说情了? 肯定是这样!不然可陛下和娘娘向来都是和和睦睦的,怎么会吵架?她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地上掉着枕头,还有一床被褥,她捡了起来,等着撩开帐子看到仟夕瑶好端端的躺在里头,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娘娘……”香儿有些无措的开口。 仟夕瑶说道,“把外面收拾下,我困了。” 香儿本以为仟夕瑶会哭,或者是说点什么,结果她显得很是平静,这让她心里更加的不安,她想说,娘娘你何必为了齐昭仪得罪陛下,可是又觉得她们家娘娘做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肯定是有什么原委,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敢问。 第二天,香儿听万福嘴里听闻,皇帝直接去了御书房,在那边发了好大的脾气,她想着陛下向来宠爱娘娘,就算是两个人有什么矛盾也不会生太久的气。 结果这一次却出人意料之外,皇帝连着四五天都没有来灵溪宫。 宫里人的耳目是何等的灵敏,不过几日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很多人都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起来,说起来仟夕瑶受宠已经快二年多了,在好的女人,不过几年就会失去新鲜感,更何况仟夕瑶也不算是个倾城的美人,这会儿还惹怒了皇帝不是? 许多人开始蠢蠢欲动,暗自想着,珍妃娘娘专宠的时代是不是终于要结束了? 宫里风言风语很多,仟夕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不过这时候就显示出有儿子傍身的区别来,不论皇帝宠爱否,她总是大祁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亲,比别人腰杆子硬的多,吃饭的总是有人陪着,因为要照顾二皇子,一整天都没清闲的时候,在加上大皇子心性敏感,努力的哄着仟夕瑶开心,让她觉得心里很是慰藉,觉得真心没有白疼这个孩子,越发的用心照顾两个皇子来。 皇帝从开始的暴怒,等着几天之后似乎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少些耐心,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不过每天都睡在御书房而已。 不管别人怎么想,万福和香儿总是认为两个人不会分开太久,可是谁能想到……,这一次的吵架竟然延续这么长的时间,眼看半个月都过去了,竟然都没有和好的打算。 这一天仟夕瑶带着二皇子和大皇子去看端经太后。 已经入秋了,去的路上都是火红的枫叶,二皇子已经可以走的很好了,迈着小胖腿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就捡起来枫叶来,脸上露珠天真烂漫的笑容来,跑到仟夕瑶身边,举着红枫叶笑了起来,说道,“娘,花花。” 仟夕瑶纠正道,“这不是花,是枫叶。” 二皇子却固执的喊道,“花花。” 仟夕瑶很是无奈的笑,也不知道二皇子随了谁的脾气固执的很,一旦自己认定的东西,别人怎么说也不听,大皇子在旁边看着,灵机一动,走到旁边摘了一朵野雏菊拿到了二皇子面前,说道,“弟弟,这才是花花。” 二皇子看了眼小巧可爱的雏菊,很是高兴的抢了过来,两只小胖手,一只手握着一个,然后比对了半天,最后终于改了口,用稚嫩的奶音喊道,“花花,枫叶!”像是一个胜利小将军,挺着胸,朝着仟夕瑶和大皇子炫耀,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 仟夕瑶见儿子笑的可爱,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纯净明亮,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可真是聪明。”又对着一旁大皇子招了招手,见他过来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弄的大皇子也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说道,“母妃,我已经大了。” 仟夕瑶大笑,笑声明朗,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大皇子就算长大了也是母妃的孩子啊。” 大皇子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是高兴,偷偷的牵住了仟夕瑶的手。 等着端经太后问询来迎的时候,就看到门前的枫叶路上,仟夕瑶一手抓着一个孩子,三个人笑吟吟的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她露出慈爱的神色,对着一旁的宫女说道,“赶紧去把我做的糯米糕,绿豆酥,还有今年新上的香水梨,玛瑙葡萄都一起端上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仟夕瑶和端静太后正在说话,有宫女进来说童才人过来问安来了,端静太后为人和善,所以在后宫里人缘很好,这会儿有别人来问安也是情有可原。 端静太后就让人把童才人叫了进来。 童才人穿着一件葱绿色缠枝花的妆花褙子,挽着坠马鬓,只插了一只南珠的簪子,日光下泛着盈盈光泽,很是素净的打扮,倒是把她衬托着清新怡人。 仟夕瑶不大愿意和这些后妃虚与委蛇,不过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找了借口走,结果她刚站起来童才人也站了起来,说道,“娘娘是不是也要回去?正好我那里给二位皇子做了几件衣裳,送给娘娘。”一副要跟随的样子。 仟夕瑶正要拒绝就听到端经太后笑着说道,“是我上次叫你的针法?你也是有心的。”说完就对着仟夕瑶说道,“你就拿了看看,要是不喜欢就让她重新做。”很是高兴的样子。 仟夕瑶不好驳了端静太后的面子,无奈只好和童才人一起出门。 童才人也是乖觉自觉地站在仟夕瑶半步远的距离以此来显示自己卑微的身份,毕竟一个才人在主妃面前不过是比一个宫女强上那么一点而已。 等着到了灵溪宫正是午觉的时候,仟夕瑶让香儿送大皇子去睡觉,自己则哄着二皇子。 直到把事情都安排完了,仟夕瑶准备自己也睡一觉的时候……发现,童才人竟然还坐在厅堂一角,她还以为自己不去理她,她就会自己走掉,结果真是小看了童才人的脸皮。 到了这会儿仟夕瑶很是无奈,直接开口问道,“你这般来找我,必然是有事,直说无妨。” 童才人看着仟夕瑶的目光闪烁,最后却是扑通跪了下来,说道,“娘娘,奴婢愿意为娘娘效力。” 仟夕瑶看着跪在下面童才人,竟然有种说不来的恍然感觉,曾经也有个女子这样的向她表示亲近,可是如今人呢? 童才人见仟夕瑶半天都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迷离,心下紧张,说道,“娘娘,我知道齐昭仪的事情让娘娘很是伤心,可是奴婢和齐昭仪不同。” “你觉得你和齐昭仪有什么不同?” “齐昭仪家中地位稳固,父亲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哥哥又在兵部任职,自然是想要更多的荣耀,可是奴婢的父亲不过一介县令,唯一的哥哥考了十年的科举连秀才都没有考上,奴婢就想要是要兴风作雨,也得有那后台才是。”童才人认真的分析道,“况且娘娘这会儿已经是二位皇子的母亲,自然身份贵重,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容貌不及娘娘,娘娘何须顾虑?” 童才人这意思其实很简单,她觉得齐昭仪可以那样兴风作良,给仟夕瑶下毒,心有不甘,不过是因为自己出身好,但是她不一样,她不过就是身份普通,容貌寻常的女子,对仟夕瑶来说像是一只蚂蚁,想捏死就捏死,所以她不用顾虑太多。 结果说了半天仟夕瑶也没有说话,童才人心里发急,要知道接近仟夕瑶很是不容易,再说机会就这么一次,下次哪里还能等到? 终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娘娘,你要是愿意,奴婢愿意喝避子汤,一辈子伺候娘娘。”这里所谓的避子汤当然不是一次性的,是指终身的不孕,童才人也算是下了狠心了,“娘娘,奴婢也是伺候过陛下的人了,要是真有那想法何必等到现在?” 仟夕瑶心神一震,脸色铁青了起来,说道,“喝不喝避子汤是陛下的决断,我又怎么能替你做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乏了。” 童才人心里咯噔一下的,她知道完了,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等着童才人退了下去,仟夕瑶把香儿叫了过来问道,“刚才童才人说曾经伺候过陛下,那是在什么时候?” “没有,没有!”香儿赶忙摇头,最近娘娘和陛下正在怄气,谁都不肯低头,她心里都急死了,怎么会火上浇油。 “香儿你跟我许久了,难道你也要对我说谎?” 香儿见仟夕瑶这疲惫的样子,心里一酸,说道,“娘娘,奴婢不是怕娘娘生气,其实陛下贵为天子,临幸其他女子不是挺平常的,只要陛下心里有娘娘就好了。”香儿努力的开解仟夕瑶,在她看来,皇帝宠幸过别人自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这话不能对仟夕瑶说,有些事儿就算是心里不高兴也要忍着不是? “是啊,不是挺平常的。”仟夕瑶喃喃自语着,静坐了半天,突然间就倏然泪下,吓的香儿跳了起来,想拿了帕子给仟夕瑶差眼泪又觉得应该先劝慰一番,很是慌乱,“娘娘,你可别哭了,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曾经临幸过童才人吗?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香儿努力的安慰道。 “你说陛下临幸童才人的时候,我在哪里?”仟夕瑶目露凄然问道。 “当然还在孤岛上被……”香儿说道这里突然沉默了,自家主子当时被掠走的时候她整日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去救仟夕瑶,可是皇帝不说着急就算了,这时候还有心情宠幸新人。 香儿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可是她知道不能让娘娘这样难过,只是很多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 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好一会儿,香儿才组织了语言说道,“是,陛下是宠幸了童才人,不过能被陛下这般全力施救也就是娘娘了,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香儿说完就看着仟夕瑶,一副也要她相信的样子,她越说越觉得对,“后来陛下不是都没有看过童才人了吗?要不是她今天过来,谁还能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仟夕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擦了眼角的泪,说道,“也许陛下是知道我当时有了身孕了呢?” “这不可能吧?”香儿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被仟夕瑶打击到了。 仟夕瑶见香儿震惊的样子,哭笑说道,“你想不知道知道我这几日为什么难过?因为齐昭仪太可怜了!我太无用了!”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低声呐喊出来的。 香儿心脏咚咚的跳,凑到了仟夕瑶的跟前,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娘娘,你是不是神智糊涂了?”随即轻轻的拍了拍仟夕瑶的后背,安慰道,“娘娘,你别着急,没有事情跨不过去,要不……奴婢就把夫人叫进宫里来陪娘娘。” “我一直都很清醒,就是太清醒了,有时候想着……,为什么这么清醒,不然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仟夕瑶觉得香儿手掌拍在像是母亲的安慰,让她越发的难过了起来,说道,“你还记得我去监牢看她吗?她说的什么嫉恨我,不过都是谎言,是陛下让她这么说的。” “不可能!”香儿顿住了身子,“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仟夕瑶难过的哭,像是被雨水冲刷的花朵,说道,“因为她怕我知道毒酒是陛下示意的,怕我知道后和陛下生分了,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拖累我。”仟夕瑶说道这里忍不住哽咽的哭了起来。 “毒酒怎么会是陛下示意的?”香儿震惊的半天都没有说话。 屋内的气氛显得压抑而沉闷,仟夕瑶趴在枕头上闷声的哭了起来,那天在监牢里她刚开始听到齐昭仪的话刚开始自然是生气的,可是后来就明白了,齐昭仪是在撒谎,她那些话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继续过着现如今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 “娘娘,你怎么能就确信是齐昭仪在撒谎呢?” “因为我了解她。”了解到她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能分辨出心中真正的想法,比如她曾经说过自己小时候因为撒谎被母亲关在祠堂里罚跪,她只觉得自己说的天衣无缝,可是为什么母亲会发现,后来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捏裤脚,虽然说后来改掉了,可是紧张的时候还是会这样。 仟夕瑶想起邓启全那句话,“娘娘要问你一些当时的事情,不要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什么,你就赶紧说!” 现在想想,这句话根本就是警告。 她就说为什么皇帝这么轻易的同意让她去探监,正是因为知道她去了之后只会越发厌恨齐昭仪所以才会同意她出门,根本就是和邓启全串通好的! 仟夕瑶并不是生活在童话里的公主,她也没有想过和一国之君有着举案齐眉的美满爱情,只是当她一切的美好就像是梦境一样一点点的碎在眼前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实在难受。 如果一开始皇帝并没有这么宠她,爱她,她或许就做个后宫无数的嫔妃之一,过着自己的日子,不悲不躁,好好养育孩子,她也自信能活的很好,可是现在……,就如同在看那个楚门的世界,你以为你控制着生活,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骗局呢? 南巡时候全力施救不过是因为皇帝早就看出他有了身孕,或者说……怀疑她有了,不然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种时候怎么会还心情宠幸别的女人?当然,她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总是喜欢女人围绕自己,可是那是别人,皇帝给她的感觉就是他并不是一个对女色多么上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被掠的时候还在和另外的女子亲亲我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仟夕瑶根本就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重要。 至于这一次的太后谋逆案子,更是展现出了皇帝的心思,这里必须要有个人中毒,这样才能宣告臣子,宣告百姓,不是皇帝不孝,不是皇帝感念长仁太后扶持的恩德,是太后心思歹毒,想要谋害二位皇子的母亲,皇帝的宠妃,这是要让大祁最尊贵的皇子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断了大祁的根。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 是,自从端静太后拿了遗旨出来之后长仁太后的位置就岌岌可危,可是这也不等于长仁太后好对付,皇帝要拿出十分,甚至十二分的证据来才能压倒太后,让那些为太后说话的大臣哑口无言,让那些同情仟夕瑶的人们觉得皇帝实在是仁厚。 仟夕瑶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泪流。 这几天她天天在说服自己,皇帝对她已经算是看重了,比起后宫大多数的女子要幸运的太多,难道指望一个皇帝对女子情深意切掏心掏肺的? 比起后宫的女子,比起子嗣,没有什么比他的帝位更加的重要。 可是心里却还是这样的难过,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那娘娘那天晚上为什么和陛下……?”香儿还记得那天晚上皇帝勃然大怒的场景,“娘娘是不是跟陛下抱怨了?” “我算什么?我能跟陛下抱怨吗?”仟夕瑶觉得自己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皇帝给了她一切,她就得受着,他们同床共枕的时候是最亲密的爱人,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是君臣关系,不是有句话,伴君如伴虎? 只不过想是一回事儿,真正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儿而已,仟夕瑶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平复,很长的时间。 香儿听着这话觉得心里非常难受,见仟夕瑶眼角含泪,也跟着哭了起来,说道,“奴婢实在想不明白,这事情到底怎么变成这样?到底齐昭仪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仟夕瑶看着镶嵌成八角花瓣形状的透明玻璃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忍不住说道。 这几天又开始下雨了,湿漉漉的,邓启全坐在椅子上用铁钳捅了捅火盆,那炭火又烧的茂盛了起来,带出几分暖意。 有个高瘦的兵士走了进来,说道,“大人,那女犯又不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最好饿死!”邓启全不用抬头也知道说的谁,只是说完狠话他又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 如果之前他真巴不得皇帝立即就把齐昭仪处死,当然,他不能否认齐昭仪在这次事件当中起的作用,曾经他也钦佩过她的做法,可是不能否认她活着就是祸患的事实,一个不守妇的的女人,一个把他视为兄弟的朋友拉入深渊的女子……,要是他真想把人直接弄死,他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她痛苦。 她的那双腿就是他纵容下的杰作,下一步他还想把她弄残了,这样她就会失去求生的意志,然后悄声无息的死掉。 只有她死了伍泉才会安全,珍妃娘娘也会蒙在鼓里,可是现在呢……,邓启全觉得他愿意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齐昭仪让她生不如死! 这个贱/人!邓启全咬牙暗骂。 她已经把一切都弄乱了。 珍妃娘娘看着温柔和善,可是能在陛下身边这么许久又怎么会是常人?她似乎已经察觉了,据宫里的消息,皇帝已经和珍妃娘娘吵了一架之后一直都没有恢复如初。 是啊,就算是他……如果知道自己枕边人让人给自己下毒,恐怕也是受不了的吧? 邓启全皱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办。 前面的兵士等了半天也不不见邓启全回复,忍不住问道,“大人……” 邓启全心神一震,说道,“叫王厨子重新做了饭给她,要好的,知道吗?”牢房里的饭总是最差劲儿的,可是邓启全让专门给他做饭的王厨子做,那显然是要让那女犯真心的好好吃一顿了。 兵士虽然觉得诧异,但是还是领命而去,心里却忍不住想着,邓大人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转变的? 他哪里知道,以前如果说邓启全希望齐昭仪早死那不过就是为了把证据都掐灭了,但是现在……,伍泉因为齐昭仪生无可恋,一副她死我也跟着的模样,又加上珍妃娘娘在知道了真像之后也肯定会替齐昭仪求情……,如果陛下真的怜惜珍妃娘娘,她的命留着就是最好的诚心。 所以无论是为了伍泉还是为了陛下,邓启全知道齐昭仪不该死。 至于他自己? 邓启全知道也没有多少好日子了,因为他擅自做的一件事不久就会暴露出来,不过他不后悔。 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建平四年发生了许多事情,新科状元仟召陵被是珍妃的嫡亲哥哥,太后谋反,差点毒死了二位皇子的母亲珍妃娘娘,还好及时救了过来,皇帝震怒,太后许家整个家族都被连根拔起,至于太后娘娘则是被皇帝送进了皇觉寺……,所有人都觉得皇帝是一位仁厚的郡主。 拱卫司指挥使邓启全被贬流放,侍卫司伍泉因为傲慢自大也被一同流放,就这样曾经是皇帝心腹的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三年之后,京都又是另一番情景。 这一年的春天,大家都在议论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新的选秀开始了,不知道哪家的闺女要一步登天。 三年之前后宫那就是珍妃娘娘的天下,几乎霸占着皇帝的独宠,无论是从民间寻回的大皇子还是亲生的二皇子,后宫的两位皇子都是她在抚养,简直就是如日中天,更不要哥哥仟召陵中了新科状元,当时京都的仟家可是硬气的很。 只不过这只是三年前的事情,自从珍妃娘娘中了毒之后,皇帝就渐渐遗忘了她,大家都说虽然当初珍妃娘娘被救了回来,可是余毒未消,容貌就毁了,许多人虽然都觉得同情,但是也十分理解皇帝,觉得珍妃娘娘要是贤惠的应该也是主动离皇帝远点,毕竟天子威仪不能有损不是。 这个传闻被毁容的仟夕瑶正带着二皇子和大皇子在御花园里放风筝,春天正是放风筝的好时间,天空格外的碧蓝,天气又是不冷不热,和煦的风不仅吹佛在脸上,还会吹着风筝飞向高空。 大皇子个子长的很高,和仟夕瑶站在一起几乎能到她的胸口,容貌也是变了又变,不过那英挺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却是邢家男人的特色,仟夕瑶看着忍不住想着,就算是皇帝弟弟的孩子,但是总归是一家血脉,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她这几年一门心思的养育两个孩子,把多出来的时间都用在照顾孩子身上,衣食住行几乎都是亲力亲为,大皇子本就粘着仟夕瑶,这么一来就越发的喜欢起她来,许多人都说就是亲生母子俩也不过如此。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皇子在武学方面的天赋越来越明显,小小年纪已经是有所不凡了,至于二皇子…… 仟夕瑶想到二皇子就头疼死了。 这孩子……怎么说呢?特别的淘气,淘气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就知道拿着凳子爬到博古架上够上面的琉璃花瓶,要不是香儿发现的早,差点把自己都摔着了,至于后来拿着炭灰做得笔把灵溪宫所有的墙面涂鸦的没有完好之地那就是更是另说了。 总归没有消停的时候,仟夕瑶也蹭狠下心打过,打过之后能听话一阵,可是过了几天就又犯了,等着二皇子说话利落了就更了不得了,仟夕瑶说一句他能用十句来堵死她,二皇子聪明啊,几乎过目不忘,能把听过的,看过的故事书里的道理有条不紊的说出来,最后还会倒打一耙的指责仟夕瑶没有做好母亲,弄的她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说来也奇怪,二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却是对这哥哥很是敬爱,如果说能听进去谁的话也就是大皇子的了。 仟夕瑶看着两个孩子这样和睦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玩累了就回到了仟夕瑶的跟前,两个人都穿着姜黄色的直裰,乌黑的发鬓挽了个小鬓,肤色白皙,眼睛明亮,一大一小都是漂亮得很,仟夕瑶远远地看着就笑容满面的,直达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的。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几样糕点,热茶,仟夕瑶见大皇子额头上都是汗珠子拿了帕子给他擦,二皇子看着不高兴,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仟夕瑶的腿上,说道,“娘,我也要擦。”说完就嘟着红嘴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说起来最近几年最侧目的要算是童贤妃了,一路从才人升为主妃,自从她感觉投靠仟夕瑶无望之后就改投到了皇后的门下,也不知道是她的作用还是皇帝终于把目光从仟夕瑶身上挪了出来,总归……皇帝和皇后的感情总算是破冰了,两个人又开始如同从前一般,皇帝虽然不经常去皇后的凤栖宫,但是一个月还是会去一趟,有事请也会第一个想到皇后。 就这样童贤妃跟着水涨船高,这三年来一路飞升,如今是贤妃的头衔,让其他嫔妃简直就是要碎了牙齿,恨的牙痒痒。 仟夕瑶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这些,其实当她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的时候,皇帝能不能给她那些恩宠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人总是最现实的动物,而她知道怎么让自己生活的更好。 正在仟夕瑶想着是不是要起身带两个孩子去行礼的时候,二皇子见到皇帝直接跳了起来,迈着小腿就跑了了过去,像是一阵风似的,很快就投入了皇帝的怀里,他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眸,奶声奶气的喊道,“父皇,我好想你啊。” 皇帝虽然威严,但是对于二皇子向来宠爱,脸上的神情就有点绷不住了,虽然嘴里说道,“真是没规矩,怎么不向父皇行礼?”但是有力的双臂一下就把小小的孩童抱了起来,眼底是藏不住的疼爱神情。 “见到父皇就忍不住了嘛?“二皇子撒娇道,他长的实在是漂亮,唇红齿白,又生了一双十足像皇帝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等着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漂亮的像是星辰最耀眼的星星,就是最冷血的人也会禁不住心软。 皇帝忍俊不禁,用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道,“这么大了,就知道撒娇。” 仟夕瑶正好带着大皇子来行礼,和二皇子的收放自如不同,大皇子很是一板一眼,仟夕瑶看着就想……,就算是这么小的孩子也都知道谁喜欢自己,谁不喜欢自己,大皇子已经不是六岁的孩童,他早就看出皇帝对他的要求是什么,而努力的朝着这一点而去,也或许他不算热络,但是她知道,大皇子也十分的渴望皇帝的认可。 两个人刚走过去就听到童贤妃笑着说道,“二皇子,你父皇说的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让父皇抱着你呢?”童贤妃语气和蔼,面目真诚,可是听在仟夕瑶耳朵里还是不过懵懂无知的二皇子的耳朵里都觉得很不舒服。 二皇子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他马上就反驳道,“我知道的很多,三字经都给已经背完了,百家姓也是读了一半。”随即嘴一瘪,一副伤心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对着皇帝说道,”父皇,你以后是不是不抱儿臣了?儿臣是不是老了?” 皇帝一张脸终于绷不住了,说道,“小小年纪,什么老不老的。”随即目带指责的看了眼童贤妃,看的童贤妃心里一紧,赶忙低头来。 童贤妃心里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都说二皇子聪明非凡,这才四岁出头,就已经把三字经给背完了? 仟夕瑶心里想着,这熊孩子虽然闹腾归闹腾,但是还没有谁能让他吃了亏,不过也知道事情不好弄的太大,上前对着皇帝说道,“臣妾见过陛下。”随即对着二皇子说道,”二皇子,快下来,给你父皇行礼。” 二皇子听了仟夕瑶的话乖乖的下来,又在仟夕瑶的叮咛下和大皇子一起给皇帝和童贤妃行了礼,小小的身子,行礼的姿势却做得一板一眼的,一点多不比大皇子差,看着皇帝很是怜爱不已,心里更是骄傲,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孩子,真是了不起。 仟夕瑶无意打扰皇帝和童贤妃的雅兴,笑着说道,“时间可真快,这么快到午饭的时候,陛下,贤妃妹妹,我现在带两个孩子回去了。” 童贤妃见去仟夕瑶这般识相,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挽着皇帝的手臂说道,“那就不打扰姐姐了。”随即回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你刚才不是答应陪着臣妾去看新开的迎春花的。” 二皇子眼睛盯着童贤妃那手臂上,目光不善,随即嘴一瘪看着皇帝发出哭声来,说道,“父皇,你上次还说要陪我吃饭来着,后来一忙就忘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说完就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帝,一双如水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别提多无辜可怜了。 童贤妃气的牙疼,却是知道不能和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只好睁着一双潋滟的眼眸看着皇帝,尽是不舍的情怀。 不过这时候皇帝哪里有心思看童贤妃,他向来宠爱二皇子,见他这样撒娇立时就绷不住了,说道,“别哭,父皇前阵子是有些忙的厉害,今天就陪着你去吃饭好不好?” 二皇子这才露出笑容来,灿烂的犹如这明媚的天气一般。 仟夕瑶看着鼻子都要气歪了童贤妃还要假装贤惠,再看看一脸得色的儿子……,心里这个囧啊,儿子,你虽然是好助攻,但是娘真的不需要啊。 果然,很快二皇子用炫耀的语气又说道,“父皇,母妃做的菜可好吃了。”二皇子小小年纪却是敏锐的很,一直致力于修复皇帝和仟夕瑶之间的关系。 仟夕瑶这几年为了两个孩子的吃饭问题没少在厨艺上下功夫,两个孩子最喜欢吃她做的菜,只要是她亲自下厨,总是能多吃半碗饭。 “噢,那朕就尝尝珍妃做的菜。”皇帝顺着二皇子的话说道。 仟夕瑶,“……” 童贤妃厚脸皮的说道,“陛下,臣妾也想尝尝姐姐做的菜呢。”说完就温柔的依偎了过来。 随着皇帝的宠爱,童贤妃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温顺听话的女子了,善嫉,心胸狭隘,更甚者总是喜欢背地里踩人,人似乎总是这样,逆境的时候只要有人肯给你一碗粥喝,你就会感动的掏心掏肺的,可是一旦发达了,身份变的不同,那些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念就会暴露无遗,张狂,不可一世,说的就是童贤妃,只不过在皇帝面前,她会努力的装作贤惠而已。 一种名为占有的恶念已经充满了童贤妃的内心。 仟夕瑶冷眼旁观,总觉得好像在看以前的自己一样,有些悲哀,又觉得释然。 二皇子不高兴了,想要出口叫童贤妃滚,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一说皇帝必然不高兴,换了语气,欢天喜地的说道,“唔,正好,母妃每次下厨都会亲自洗菜切菜。”随即转过头天真的看着童贤妃说道,“童贤妃,你不会光吃饭,不干活儿吧?要不你就洗菜吧。” 童贤妃要气炸了,脸上表情扭曲,要不是皇帝在这里,真想上前去狠狠揍这孩子,好一会儿她才稳住心神,说道,“珍妃姐姐亲自下厨,我自然不会一旁看着。”随即露出温婉的笑容对着皇帝说道,“臣妾进宫前就经常帮母亲洗手作羹汤,倒是经常做这些大下手的事情。”一副很是贤惠大度的样子。 二皇子看了心中露出几分不悦来,心想,不好好整整你,我就不叫邢玄毅! 就这样皇帝,珍妃,童贤妃,还有两位皇子都一起回了灵溪宫,这还是童贤妃第二次进入园子里,第一次来的时候只顾心里紧张,却么有仔细看过这边的风景,这时候再看,果真是得天独厚,无论是青石板路上种的桃花,梅花,还是御花园珍珠湖引过来的围绕灵溪宫的清澈溪水,更或者是那红墙绿瓦的,八块透明琉璃镶嵌的窗棂一排房屋,都显得那么美轮美奂。 更遑论,这时节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走在青石板路上就如同行走在菜色织锦上一般,令人炫目。 童贤妃现在住的披香宫虽然也是不俗,但是那是没来灵溪宫之前,这么一比,就跟凤凰比土鸡,她住的披香宫就是土鸡……,她一直都觉得陛下对她也是爱重,早就超越了珍妃,可是现在想来,自己比起珍妃曾经的宠爱,可是连半个指甲盖都不如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曾经的恩宠也不过昨日黄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皇帝宠爱的可是她,童贤妃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又或者急于找到安慰,越发想要靠近皇帝,很自然就要挽起皇帝的手臂来,结果却是扑了空,她一愣,看了眼皇帝,见他一手牵着二皇子,那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走在前面的珍妃不放,灼热,执着,像是太阳花在追逐太阳一般。 童贤妃心中一震,摇了摇头,再仔细一看,皇帝目光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幽深莫测,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心想,刚才肯定是看走眼了。 皇帝对珍妃娘娘不闻不问三年,怎么会还喜欢她呢? *** 后宫的食物都是来自御膳房,像是灵溪宫这样有自己的厨房算是后宫独一份的,当初是因为仟夕瑶有了身孕,后面又有了二皇子,大家都没有话说,可算就是这样,没有宠爱的三年里,也曾经有人提议过把这边的小厨房给撤了,皇后为此还特意询问过皇帝的意见,虽然这件事小,但是珍妃娘娘毕竟养育着两位皇子,事情比较特殊,自从皇后重新得了皇帝的青眼之后她就越发以皇帝为首是瞻,做事越发谨小慎微,皇帝就问,二位皇子养在灵溪宫里,万一半夜突然饿了怎么办?这句话把皇后臊的直说自己顾虑不周。 等着皇帝的话被传出去之后,再也不敢有人动珍妃的歪脑筋了,她们才发现,不管皇帝宠幸与否,她是二位皇子的母亲,这一点就无人能比,地位稳固如山。 就算是春天,厨房里烧着好几个大灶,热的也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了让珍妃奶娘能舒服点,所有的窗户都是大开的。 仟夕瑶藕荷色的缎面宝瓶花纹的褙子上套着一件白色的围裙,头上只带了一枚双鱼的白玉簪子,盈盈的的站在灶台边,正指着腰比水桶还粗的中年厨子做饭,说道,“这肉要在腌制一会儿,然后用炭火拷出来。”那厨子连连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回头问着后面的小徒弟,“春笋洗好了没啊?” 后面有个小太监蹲在地上从一个木盆里搓洗春笋上的泥巴,手脚很快就,不过一会儿就把两三只春笋洗好,又用片刀削皮,按道理童贤妃在皇帝面前说了大话,同意给仟夕瑶打下手洗菜,现在这活儿自然是她来做,可是谁真的敢让她干? 刚开始童贤妃也就是动了动嘴皮说了几句被后厨的人拦住了,童贤妃也正好推的干净,总之皇帝又没来过,怎么知道她没有干活儿?一会儿她只说手疼,皇帝自然就会怜惜。 结果她正想着一会儿的措辞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稚嫩的喝声,“哎,童贤妃,你怎么光坐着不干活儿啊,原来你说什么帮我母妃都是骗人的……”这声音因为带着几分童音,很是清脆悦耳,甚至配上二皇子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面容还带出几分天真烂漫的神色来,可是却差点把童贤妃气的上前去挠人! 二皇子怎么这么难缠!简直就是熊孩子一个! 童贤妃眼光扫过跟二皇子一同过来的皇帝,马上就露出一副和蔼的神色来,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刚才干了一会儿,这会儿有些累了,正歇呢。” 二皇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来,说道,“噢,那你赶紧给我母妃洗菜吧,对了……土豆丝,我最喜欢吃拌三丝了,你先去切土豆丝吧。” 童贤妃在皇帝和二皇子的注视下,无奈走到了案板前,举着菜刀就开始切起土豆丝来,她哪里是切土豆丝的人,最后吭哧半天切的土豆丝大小不一,大的跟手指一样粗,小的跟豌豆一样短,一旁的小太监头都大了,心想,这叫什么土豆丝啊,这应该叫做土豆块才是! 你这不是来瞎捣乱的? 童贤妃见自己切的委实不像样,又想起自己刚才在皇帝面前夸口的话来,很是不安,不过她脑子很是机灵,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一狠心,往自己手指上用力……很快一阵钻心的疼从手指上传来,童贤妃一声娇呼,哭道,“哎呀,我的手。”然后回头看着皇帝一副欲梨花带泪的哭容,越发带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来。 二皇子见了童贤妃这模样,嘿嘿一笑,拽住想要上前的皇帝,突然哭道,“哎呀,父皇我肚子疼!” 皇帝脸色剧变,问道,“这是怎么了?”回头对着侍从说道,“快去喊太医过来。“说完就抱着二皇子去了内室,二皇子却朝着童贤妃露出恶意的笑容来,弄得童贤妃已经快要气疯了! 啊啊啊,她好想杀人! 仟夕瑶自然不知道这是儿子恶作剧,还以为真的肚子疼,赶忙用围裙擦了擦手就跟了过去,结果转眼就看到二皇子活碰乱跳的,抱着皇帝的脖子撒娇,说想要个跟大皇子一样的好弓箭,仟夕瑶无奈的笑,知道这孩子又淘气了,瞪了她一眼就回了厨房。 要是别人在这里受了挫,肯定就自己走了,可是童贤妃却是越挫越勇,硬是留下来吃了饭才走,按照二皇子的话,估计脸皮厚的跟城墙有的比了,逗的仟夕瑶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这当然是后话。 吃完午饭,皇帝就趁着机会考两位皇子的功课,二皇子三岁就开始启蒙了,而老师竟然是周炳瑞!当时所有的大臣都开始嘀咕,难道说……陛下这是想立嫡不立长?不过皇帝只托了周炳瑞教书,倒也没有提起过立太子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二皇子淘气,曾经好几次都把周炳瑞气的要辞官回去,只是二皇子也委实聪明,每次都会乖乖的去请罪,小嘴能说,笑容天真烂漫,很是可人,周炳瑞本就是一把年纪,正是在家含饴弄孙的年纪,这会儿看到二皇子虽然淘气,但是长的粉雕玉琢的又十分的聪慧机敏,比起他教过几个学生都要难得,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心里还是十分喜爱的,一来二去的,也就在这样三天体罚,五天教训,但是过了几天又在皇帝面前十分的夸赞中度过了。 大皇子渐渐的对这些书本不带感兴趣,原本教他的那个翰林也是来糊弄的,见大皇子不爱说也就等于放养,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练武,把弓箭学的非常精准,虽然不及曾经的齐昭仪可以一箭双发,但是也有模有样了,所以皇帝考功课的时候二皇子不仅把皇帝问的都答出来了,还举一反三,把皇帝喜的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扩散开来,可是等着考大皇子的时候就…… 皇帝脸色又黑了,显然要发脾气,二皇子本能的感觉到皇帝对他和对哥哥是不同的,赶忙站到了大皇子前面,说道,“父皇,哥哥,不会没关系,我会写就好了,我会成为哥哥的毛笔,帮他。” 大皇子见二皇子这般贴心可爱,心里一暖,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哥哥也要把武学学好,以后好好照顾弟弟才是。” 皇帝其实已经开始考虑让大皇子去封地的事情了,大皇子今年是十岁,再等个一二年,指了一门婚事就好送过去,省的年纪越大,被旁人鼓动的不知分寸,开始奢望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可是看着这两兄弟如此的要好,想着大皇子走了二皇子还不知道怎么寂寞……,又开始犹豫了。 皇帝习惯性的朝着仟夕瑶望去,这会儿她正站在窗棂下摆弄花盆,这几年她也养了不少花,还在后罩房里弄了个玻璃房,冬天的时候不仅养花,还会而种些蔬菜,去年冬天的时候他还得了一盘小红萝卜吃。 那时候他正跟高毅发脾气,正想摔砚台,结果看到个子还没桌子高的二皇子用甜白瓷的碟子盛了如同核桃粗的拇指长的小红萝卜过来,二皇子眼睛眨呀眨,一脸的诚心,奶声奶气的说道,“父皇吃萝卜。“这模样看的他心柔软了,他记得很清楚,那碟子上的红萝卜清脆甘甜,很是可口。 仟夕瑶吃了饭就换了一件湖绿色的杭绸襦裙,下面的裙边,袖子边,领口,都绣了红色芍药花,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做的花心,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越发带出几分端庄秀丽的神态来,皇帝看着……就不自觉地看痴了。 直到一旁的二皇子喊了好几声,皇帝才回过神来。 仟夕瑶把花草弄的差不多了就看了眼表,正是午睡的时候,她委婉的跟皇帝说道,“陛下,二皇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要多睡一睡。“ 二皇子难得在灵溪宫里看到皇帝很是兴奋,喊道,“我不要睡,我要跟父皇玩,再说,凭什么只有我睡,哥哥呢?娘呢?父皇呢?” 大皇子笑,仟夕瑶也跟着笑,就连皇帝都笑了,最后还是仟夕瑶开口说道,“我们都睡,你也要睡觉。“ 仟夕瑶让香儿送大皇子去午睡,临走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还小呢,多睡睡还能长个子。“随即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说道,”这衣服不合适就脱了吧,母妃再给你做就是。“大皇子很喜欢仟夕瑶亲手给他做的衣服,总是穿了又穿,直到洗的发白,袖子变短了这才无奈脱下,仟夕瑶知道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心里也是多了几分暖意,觉得这孩子实在贴心的很。 都说女孩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她们家是大皇子才是贴心的小棉袄,至于二皇子……那就是个熊孩子! 大皇子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仟夕瑶,目光留恋,狠狠的点了点头,仟夕瑶看着就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说道,“晚上我让膳房给你做了烤羊肉,中午刚腌的,你起床后不要光记得练武,要准时过来吃饭。“ 等着把大皇子送走仟夕瑶就开始哄二皇子睡觉,这些年皇帝不来之后,仟夕瑶一直和二皇子睡在一处,也不用分房了。 不过看着皇帝坐在一旁看书,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仟夕瑶就觉得这样不行,总归是皇帝,不能这么疏忽,就让兰竹去把隔壁的次间收拾了出来,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你整日日理万机的,这会儿又是春困的厉害,就在这里歇一觉吧。“ 皇帝定定的看了眼仟夕瑶,最后还是跟着兰竹去了次间。 被褥还是和往常一样垫了四五条,躺上去就松软的让人叹息,皇帝被兰竹伺候着脱了衣服躺在了临床的炕上,枕头上,被褥上都熏了百合香,淡淡的助人入眠,皇帝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声,涌出了些许自己都没有想过的期盼。 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然后不自觉地朝着门口望去,门口的屏风外面,露出半截熟悉的身影,皇帝心神一紧,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凤栖宫里早就换上了春天用的帐子,比绡纱厚但是比锦缎要薄的天青纱,这布料原产于苏杭,因为是大多是蓝色的布料,但是在阳光下会隐隐泛着五色十光的光泽,十足的珍品,所以也就是皇后娘娘这样的贵人才能用一用。 这会儿皇后正坐在落地罩隔出来的小书房里写字,宫女春日立在一旁悄声的说道,“昨天陛下并没有在灵溪宫留宿,吃了晚饭就去了御书房。” 皇后正在抄女戒,正好写到女有四行,一曰妇德,听这话突然间就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有些诧异的问道,“珍妃娘娘没有留陛下?” “何止没有留,据说还问陛下是要通知披香宫的贤妃娘娘,当时陛下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甩袖子就直接走了。”春日听闻这些消息也觉得有点鄙夷所思,大家都说珍妃娘娘被皇帝厌弃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过去宠幸,这才有后来的贤妃娘娘的后来者居上,可是现在看看,好像不是这样……看珍妃娘娘这做派,似乎并不是陛下厌弃了珍妃娘娘,而是珍妃娘娘在疏离陛下? 春日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想到这里越发觉得难以理解,一个后宫的女子,谁不想得到皇帝的垂青怜爱? 珍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然大胆到拒绝皇帝? 皇后挑了挑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继续在写字,皇后的字温婉秀丽,但是如果你在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那字迹中隐隐带着如同金戈铁马一般的刚烈,只是被隐藏在后面而已。 “你去把那把流水宝刀拿过来。”皇后写完字对着春日说道。 “咦,娘娘要那宝刀做什么?”春日有些奇怪,要知秦家的先祖曾经出过一位大将,统领了玉门关数十年,曾经把月食国,楼兰等小国臣服在大祁的名下,这把宝刀就是当时大食国的国王送上来的礼物,是一把稀世珍品。 皇后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听说大皇子有一把陛下赏赐的宝弓,二皇子一直嚷嚷着也要一把,正好我这把刀放在我身边也是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二皇子好了,也算是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意。“皇后把茶杯放下,脸上露出慈爱的神色来。 “娘娘,这宝刀不是要留给……“春日曾经听以前的皇后身边的乳母说过,这是秦家祖父特意留给皇后的,说是要留给外孙,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后孩子的东西……,可是现在就这样白白便宜了珍妃娘娘的儿子。 皇后听闻神色一顿,目光变的幽暗莫测,说道,“我这辈子……“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只是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从嫁给皇帝之后的喜悦,到后来的惊恐不安,现在的她也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 她想,二皇子肯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不仅是二皇子……大皇子也会喜欢。 *** 二皇子得了那把名叫流水的宝刀,简直就是喜不自禁,这把刀并不是华丽,暗沉的刀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有种说不来的古意,并且最重要的是这刀薄如蝉翼不说,还轻如鸿毛,所以二皇子能轻轻松松的举起来,毫不费力。 “我听说,好的刀会削铁如泥,我看看是不是。”二皇子向来顽皮,所以根本就没有顾忌,等着仟夕瑶带着香儿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屋内的名贵的红檀木家具都被砍的七零八落,帐幔更是碎成了破布。 任是仟夕瑶如何疼爱二皇子,这会儿也是气的快冒烟了,这熊孩子!她这次饶不了他! 大皇子在练武场里练的一身的汗,回到了屋里就洗了个澡出来,一旁的任嬷嬷一边给他绞头发,一边唠唠叨叨的说道,“娘娘可真是狠心,二皇子那么小,竟然就让人罚站,不过就是把家具都弄坏了而已,虽然是红檀木的,但是咱们皇宫里还能缺了这样的东西?就是金子做的也不心疼。“任嬷嬷虽然照顾大皇子,但是因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时常能见到,很是喜欢这个机敏的孩子。 像任嬷嬷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很是喜欢小孩子,像二皇子这种嘴甜,身材胖墩墩的,长的还是粉雕玉琢的最是讨人喜欢了,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谁见了都会心软几分。 伺候二皇子的宫女是四个,其中最机灵的叫宝瓶,比大皇子大上四岁,她从大皇子以进宫就跟着大皇子,对他最是忠厚,显然很多人都喜欢二皇子,不管是因为二皇子机灵可爱,还是因为她的生母是珍妃娘娘。 但是宝萍却是不同,她总是替大皇子委屈,她当然知道珍妃娘娘对大皇子很好,可是就算是再好……能和二皇子对比吗? 当然,她心里更有个不满,大皇子才是真正的长子,二皇子的生母珍妃娘娘虽然是主妃,但是之前也不过是太医之女而已,身份又比大皇子的生母好上多少?不过彼此彼此而已,要论起来,大皇子才是头一份儿才对! 可是皇帝对大皇子的偏心那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大皇子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六岁了,皇帝却迟迟的没有给他找老师教课,最后还是珍妃娘娘提议的,却随便从翰林院找来一位老先生,可是那先生教课纯粹就是糊弄,学不完?没关系,咱们多学几天,多好啊,多体贴啊,可是宝萍知道真正的先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就像是二皇子的老师周太傅那般严厉,这样才是真正的授课。 对大皇子这样的轻忽,但是对二皇子却是处处的维护,而且特别给他开了个经史的课程,谁都知道这明显就是未来太子才会学习的。 宝萍替大皇子委屈,更替大皇子难过,他觉得这后宫里人都是趋炎附势,甚至是珍妃娘娘……因为她不去纠正皇帝的这一错误。 珍妃娘娘当初把大皇子养在身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和二皇子一般看待,结果呢,眼睁睁的看着属于大皇子的东西被二皇子抢走而不说话! 大皇子才是长子,他才是最正统!什么时候珍妃娘娘才能睁开眼睛看到这一点?什么时候皇帝陛下也会明白?幡然醒悟? 宝萍心里翻涌着许多不满的情绪,觉得心里被深深的无力感给压制住,很是难受,她忍了半天才抑制住冲口而出气话。 这边大皇子已经跳了起来,急道,“快给我找件衣服穿,弟弟还小,母妃怎么能罚他呢?”大皇子想起二皇子用藕节一般的小胖腿站了那么长时间就心疼,任嬷嬷快速的让一旁的宫女给他找衣服,说道,“别急,总要把衣服穿好再出去,不过……”任嬷嬷最后用力给大皇子擦了下头发,然后绾了起来,说道,“老奴瞧着,殿下就算现在过去也不顶用,娘娘虽然疼二皇子,可是向来说一不二,让二皇子站一个时辰,那就是一个时辰,不会改了。” 大皇子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 二皇子站在廊下,双手举得的高高的,刚开始他觉得不过举个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他就发现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可是他咬牙撑着没有求饶,不过就是几个破桌子,破椅子,宫里又不是没有。 娘干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他哪里知道仟夕瑶就是觉得他太无法无天了而已。 要是爹爹在,哥哥在也好啊?二皇子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晶莹的泪珠蓄满了他的眼睛,看着就好像马上就要流下来一样的。 香儿看着心都碎了,她这些年随着年纪增长性子还是那样的纯真,以前是仟夕瑶一个人纵容着她,现在又多了一个万福,他总是会不动声色的把事情给处理了,让她过得更加的无忧无虑。 可是不管怎么宠着,女人天性中对着孩子的渴望却是一点点的发芽了起来,香儿以前只会觉得小孩子可爱,但是现在呢,看着二皇子简直就是自己的掌中宝了,只恨不得天天让二皇子过的高高兴兴的。 “你把手放下来吧,娘娘又不在这里,看不到!”香儿憋了半天,第一次说出了忤逆仟夕瑶的话来,反正……反正她看着小小的,个头还没一个桌子高的二皇子,还有那个小胖腿能撑住吗?这样的罚站心里就疼的不行了! 二皇子的乳母姓林,等着他断奶之后就留在身边伺候他,可是奇怪的是二皇子却更加亲近香儿,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仟夕瑶和香儿情分非比寻常,也或许是因为他从别人眼睛里看到的是担忧和恐惧的话,那么从香儿的眼睛里看到的就只有疼惜了。 “香姨!我娘不让!”二皇子倔强顽皮,但是对着香儿却是徒然哭着诉苦道,小脸上都是泪珠子。 香儿这下慌神了,咬了咬牙说道,“你等着,香姨去给你找人。”香儿二话不说就拔腿就朝着龙溪殿去了。 没错,她就是去找万福,这几年来她脑子已经成形了一个概念,那就是有事找万福,保准管用,万福在香儿的眼里已经是无所不能带代名词了。 大皇子顶着半湿的头发急匆匆的就过来,结果就看到廊下站着一个胖墩墩的身子,二皇子一直都挺胖的,不过最近迷上了仟夕瑶做的烤肉之后似乎更圆润了一点,囧。 看到大皇子来了,二皇子嘴一瘪,小胖脸皱成了一团,睁着大大的水眸,可怜兮兮的喊道,“哥哥,娘她罚我。“ 大皇子赶忙上前摸了摸二皇子的头,说道,“你是怎么惹的母妃生气了?“ “不就是一把破刀?我就试试,用它把屋里的拔步床都砍坏了。”二皇子聪明的把一屋子东西换成了一个拔步床,他愤愤不平的说着,依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处。 大皇子看到像是破木头一样丢在地上的宝刀,露出几分疼惜的目光来,其实他知道这把刀,刚开始教他武学的是伍泉,他擅长用剑和弓箭,可是等着后来的师父过来,那是个刀上面专精的人,弄的他的刀法也练的不错,师父曾经垂涎的告诉他皇后娘娘身边有把稀世宝刀,轻薄如鸿毛,锋刃如寒霜,他现在年纪小,手握着正合适,可惜了…… “我去找母妃。”大皇子决定去给二皇子说情,虽然知道不一定管事,可是实在看不得弟弟这样受苦。 二皇子显然很高兴,说道,“娘刚才去后面的玻璃房了。”仟夕瑶在后面弄了个玻璃房,冬天的时候可以养花种蔬菜。 大皇子顺手捏了下二皇子胖嘟嘟的脸颊,说道,“等哥哥回来。”说完就大步的朝着灵溪宫的小花园而去。 一旁跟过来的宝萍刚才看到那把刀心里心里气不过,等着两个人正好拐到一处无人的抄手游廊里才悄声对大皇子说道,“殿下,皇后娘娘也太偏心了些吧,怎么这么好的刀偏偏送给个头还没桌子高的二皇子?难道她不知道二皇子还没开始习武吗?”二皇子三岁启蒙,但是没有习武,皇帝的意思是习武太苦,还是等到六七岁的时候在看看。 大皇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的瞪了眼宝萍,低声呵斥道,“我一个做哥哥的,难道还嫉妒弟弟不成?别说他多一把刀,就是多两把,我也不会在意,你休要胡说!” 宝萍吓的不轻,嘀咕道,“我也是为了殿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大皇子瞪着眼睛看着他,目光凛然,颇有几分皇帝的威仪,她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大皇子看了眼周围,想着宝萍这话要是让母妃听到不知道多么难过,心里越发怒意勃发,小时候他不懂事,只知道第一眼在灯下看到仟夕瑶就觉得心里特别的喜欢她,那样温柔和善,目光里带着怜爱……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过,小姨看着他只有恨意,有时候半夜醒来,他就看到小姨用一种憎恶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下一刻就会把他丢到水里淹死一样,他当时害怕自己被小姨弄死,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从来没有人给他亲手做过衣服,也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呢,更没有人在意他高兴与否。 想到这里大皇子忽然有些难以抑制,感觉鼻子酸酸的,三年来点点滴滴,一点一滴的渗入他的心里,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以后,他会好好孝顺母妃,让她知道自己没有白费心思。 大皇子对着有些畏惧的宝萍,用牙缝里蹦出几句话来,“以后你要是在嚼舌根,小心把你杖毙了!“ 宝萍因为对大皇子很是上心,很是忠心耿耿,加上大皇子向来仁厚,所以对她也是颇为纵容,她也经常以大皇子的身旁的大宫女自居,可是这会儿,在她眼里不过才是十岁不到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让人觉得害怕。 大皇子身子绷得笔直,目光难测,眉头轻皱着,却是带出说不来的威严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刀,凌厉逼人。 宝萍身子一打哆嗦跪在地上,心里惊骇的无以复加,那个瘦弱的,眼睛里藏着愤恨世俗的的小男孩什么时候成长为这样出众的模样?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不知道为什么,宝萍就是知道大皇子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只要她露出一点不满的神色来,大皇子就会立即的处理自己。 大皇子看着抱着自己腿发抖的宝萍,好一会儿在止住怒意,说道,“宝萍,你记住没有母妃就没有今天的我。” 宝萍心里想,怎么会?当时淑妃和长仁太后娘娘都要想抚养你,当然她们都是乱臣贼子不安好心,但是皇后也肯定想抚养他啊? 如果当初没有长仁太后拦着,说不定大皇子早就归到了皇后的名下,那样大皇子不仅是长子,更是占了一个嫡字,以后谁还敢小瞧他?就是如今的珍妃娘娘见到大皇子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皇子,这些道理连她都懂,怎么大皇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当然,她也不能否认珍妃娘娘对大皇子很好,可是再好也抵不过二皇子从大皇子身边过抢走的皇权! 宝萍心里不平,但是现在这会儿她自然不敢说出这种话来,唯唯诺诺的,就差哭着求大皇子息怒了。 现在大皇子想不明白没事,因为早晚有一天,大皇子会懂她的苦心,会明白只有她才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 大皇子见宝萍吓的脸色惨白,很是惊恐的样子,又见她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便是心软了,扶着她起来,说道,“你以后记住这点就好了。“ 这会儿仟夕瑶正在玻璃房里给茶花拔草,只不过虽然显然很是心不在焉,拔了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兰竹终于忍不住说道,“娘娘,那两株茶花都给拔掉了,这可是很难得是牡丹茶的品种。” 仟夕瑶,“……” “娘娘,你瞧二皇子才这么小,还孩子气十足呢,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兰竹向来性子温顺,话也不多,很少会有忍不住这么开口求着仟夕瑶的时候,不过她是看着仟夕瑶有了身孕,又看着她生下二皇子,那小东西从小手指不过花生米大小……现如今胖胖墩墩的像是一个小米桶似的,但是眼睛又大又亮,粉雕玉琢的,灵动机智的很,很是可爱,谁会不喜欢? 别说是她,就是整个灵溪宫里谁不喜欢二皇子? 仟夕瑶自己也后悔了,自从生了孩子她才发现,二皇子就是她身上掉下里的肉,毫不夸张,打在他身上,她自己要比二皇子还疼,可是二皇子也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只是她是不是一次下药太猛了? 或者找周太傅两个人一起整治? 三岁看到老,总之,再也不能纵容着孩子了! 仟夕瑶正在这边摇移不定的时候,外面的人就说大皇子过来了,仟夕瑶就知道大皇子肯定会来给二皇子说情,她心里早就想好不管如何一定要这熊孩子站一个时辰……,不,改成半个时辰吧,毕竟他才四岁不是,囧。 很快,仟夕瑶就找到心安理得的借口,嗯,就半个时辰。 大皇子刚进来要给仟夕瑶行礼就被她笑着拉到了跟前,她看着大皇子头发还半湿着就知道肯定是下午练武之后去洗澡,结果洗到一半知道二皇子被罚,就这么急匆匆的出来了,她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更有说不清的愧疚,这孩子……她一直都知道他渴望皇帝能肯定他,可是因为这三年来她和皇帝之间冷淡的关系,鲜少见到皇帝,算起来还是她耽误了他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仟夕瑶担心的是,万一有天大皇子知道自己的生父不是皇帝会怎么伤心难过? 这么一想,仟夕瑶就越发怜惜起大皇子来,温柔的问了了问今天的行程,比如今天师父教的是什么,下午又练了多久,叫人送过去的茶点合不合胃口之类的,会不会太甜了?事无巨细的问了个遍。 大皇子很乖,要是二皇子早就烦不胜烦的打断仟夕瑶了,可是大皇子不同,他反而很享受这种关怀,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拥有这些的。 当初长仁太后想让他归到淑妃的名下,他是多么的奋力挣扎,才能跟着仟夕瑶,虽然那时候他小,但是他知道那些人都没安好心,只有珍妃娘娘才是真心的关心自己。 不过大皇子虽然很喜欢仟夕瑶这么关心自己,但是有时候受不了她偶尔带出那种,带着十分怜惜的眼神,就好像他脆弱的不堪一击一样,他这时候特别想挺起胸膛对仟夕瑶说,我已经不是六岁的孩童了,师父都说我的个子在所有同龄孩子当中最高的一个……,虽然我现在还差很多,但是我已经能照顾母妃和弟弟了! 让谁也不许欺负你们。 两个人各有心思,谁都没有说破,可是感情是世上唯一一种不需要语言也能表达的东西,一个心存怜惜的疼爱,一个想要努力的迎合,让对方高兴,自然相处的十分的融洽了。 仟夕瑶本想等着大皇子说出给二皇子求情的话就很硬气的拒绝,还会以此做典范让大皇子不要也跟着学坏,结果……大皇子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却委实聪明,绝口不提二皇子的话,低头就开始干活儿,听说仟夕瑶在给茶花拔草,挽起袖子就干起来了,拔完草浇水?没问题!大皇子动作麻利,又加上时常过来照顾花草很是得心应手,不到一刻钟就把仟夕瑶想干的事情都给干完了! 仟夕瑶,“……” 大皇子从兰竹手里接过茶杯,递到了仟夕瑶的手里,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母妃,是不是都做完了?” 仟夕瑶,“……”你想干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香儿找到万福的时候他正坐在龙溪殿右边的茶室里喝茶,旁边红漆洒金月季花的长几上摆着青花瓷碟子盛着的糕点,桂花板栗糕,油炸麻团,白皮红心的荷花酥,枣泥方糕,看着精致非凡,显然是膳房那边的大师傅孝敬过来的。 秀珠对香儿很客气,见她过来,笑着说道,“我已经歇了许久了,也不知道陛下那边怎么样了,我去瞧瞧。“虽然过了三年,但是皇帝这边的人都还是原班人马,栾喜和万福依然斗智斗勇,不过是栾喜气的咬牙切齿,万福像是逗着他玩似的,按找万福的话,这日子过得太寂寞了,放着这样的家伙整治整治不是挺有意思?至于秀珠,还是三缄其口,在一旁坐山观虎头,错了……不是虎斗,是观猫遛一只耗子,至于谁是猫,谁是耗子。 万福见秀珠要走,抬了抬眼皮说道,“等着晚上我轮值了,咱们再聊聊。”万福知道香儿这时候过来自然是有事,所以就这么对秀珠说道。 秀珠点头,朝着香儿笑了笑就走了。 香儿来的时候秀珠正在跟万福说自己的烦恼,她差不多到了出宫的年纪,家里人也开始为她选合适的夫婿人选,不过秀珠自己有点犹豫,到底是出去嫁人过着伺候婆婆,照顾相公,然生儿育女的日子还是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的伺候皇帝,虽然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儿,但好在活着的时候痛快,风管无限。 其实古代的女人也不乏想得开的,就是现代人结婚也说这是两家人的事情,不会傻傻的以为结了婚就只是小两口过日子。 古代尤为严重,嫁人就是伺候婆婆,变身为伏低做小的侍女,主持中馈,就是说你还得每日里算计花钱,要让夫家觉得你一分钱掰两半使,又节俭又能过日子,还得为家里传宗接代,生生生,直到生出儿子来……,要是生不出就得让出位置让其他女人生,总之忙活大半辈子,直到老了,才能过上,打骂媳妇,使唤儿子的好日子,但是人都老了,还图个啥? 秀珠现在多威风自在啊,她是皇帝跟前的大宫女,多少人拿着钱求到她跟前,就是朝中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品大员也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更别说下面使唤的人有多少,别看她在皇帝跟前是一个侍女,但是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是那些朝中浩命夫人还要强上许多。 等着出了宫她能适应吗? 不说别的,别人眼里弄都弄不到的御膳房糕点,她都吃腻歪了好嘛,更不要说宫里内制的首饰,她虽然穿戴简单,但是首饰盒里一堆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在普通人家当传家宝的。 总之秀珠很烦恼啊。 香儿坐在万福的旁边听着万福唠叨了几句秀珠的事情,别说她异于常人的思维,就说她常年受了仟夕瑶的思想灌输,心里早就萌芽了女权思维,想也不想的说道,“还回去干嘛?据说宫外最好的糕点还是用广东的白糖做的,但是因为提炼纯度不够,有点涩味,那最好的白糖只能在宫里找,秀珠姐姐不是最喜欢吃冯师傅做的玫瑰糕?回去哪里还能吃得到。” 万福无奈而有纵容的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呀,除了吃还能想什么?跟一只小猪没什么区别。”语气里带出来的疼爱,眼睛笑眯眯的,就好像看待一个撒娇卖萌的女儿,很是可亲。 香儿不服气,一脸认真的说道,“不一样,猪是圆鼓鼓的,我可比它瘦多了。“ 万福哈哈笑,笑声明亮而畅快,打量了眼香儿,调侃的说道,“来站起来给我瞧瞧,是不是真的比猪苗条。“ 香儿不服气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的转了一圈。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缠枝花的小袄,下面是配着石榴色的十八幅的湘裙,绣着大朵的白色花瓣嫩黄色花心的月季花,很是精致,她这么一转,裙子就飘了起来,如同盛开的月季花,令人目不暇接。 万福真想一口咬上去,囧。实在是觉得漂亮的厉害。唔,虽然没有大胸,但是好歹屁股挺翘,万福觉得自己也挺知足的。 不知道香儿要是知道万福这想法会不会上前去揍人。 屋内飘着淡淡的的茶香,万福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看着急的像是热锅蚂蚁的香儿,安抚道,“别急,你说,我听着呢。” “你一打岔,我就没机会说!…你快说说,这件事要怎么办?”香儿似乎还能看到二皇子眼中的泪珠子,别提多心疼了。 万福安抚的握住了香儿的手,脑子里却是想着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说?该不该管?是不是要跟陛下说? 说起来时间过的可真快,当初那一场太后谋逆的事情还闹的沸沸扬扬的,结果一转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皇帝励精图治,另辟门路招揽有能之士,又设立的太学,大力的提拔学子,添补了许多空缺的职位,朝廷里涌入了许多新鲜的血液,充满朝气,一切都朝着欣欣向荣发展,颇有国泰民安的大气象,要说最让皇帝高兴地恐怕就是解除海禁的事情了,夏震可真是百年难得的奇才,这三年来他不仅用海贸发展到了琉璃国,甚至远渡重洋去了日不列颠的国家,朝廷的税收翻了又翻,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海贸。 这当然是朝廷的事情,至于后宫的事情……,更是有了大格局的变动,皇后从之前备受冷落又开始重新冒了头,隐隐压过了曾经如日中天的珍妃娘娘,甚至扶持出了童贤妃来,大家都说,现在只要童贤妃诞下皇子,皇后就会直接抱到身边养,到那时候甭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那都要靠边站了。 想起那些人的嘴脸,万福就忍不住冷笑,一群没眼色的东西,就知道随风倒,也怪不得没有出头之日,她们以为珍妃娘娘倒台了,就有她们的好日子?陛下就能看到她们?哼! 万福心里根本就不相信珍妃娘娘失宠了。 两个人三年之前吵了一架之后,皇帝就没有踏入了灵溪宫了,当然,万福其实对于这件事一直觉得鄙夷所思,虽然不相信珍妃娘娘失宠了,不相信皇帝忘记了这位……,甚至万福觉得这后宫里谁都比不上珍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但是对于两个人这样的冷淡,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说呢。 就是珍妃娘娘像是灰心一样的,倔强的不肯低头,连一句软话都没有,万福其实也理解,要是换成他被香儿下了毒……,是的,万福觉得自己要殴死了,可是按照邓启全的话,那□□的分量是控制好的,虽然凶险,但是不至于立即要命,只要立时解了毒就行,为了这一点,邓启全冒着被太后发现的危险把太医安排到附近的亭子里,就是怕来不及施救。 后面的事情也发展的听顺利,珍妃中毒晕倒,但是被及时救了过来不是? 当然,万福也动珍妃娘娘的心情,要是一般寻常的男子自然也会伏低做小的去哄人,可是皇帝是谁?他是大祁最尊贵的人,是至高无上的代表,他能给一个嫔妃低头?就算是是自己的心头所好,就算是知道自己做的委实有些过分…… 可是皇帝其实也是有了表态才对,邓启全那么的能干,简直就是皇帝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那件事之后,有一天就突然被皇帝叫了进去,等着出来的时候他神色恍然,那还是万福第一次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邓启全,这个少年从小就是带着一副面具过日子,无论多么难过,都不会表露,可是这会儿却是这样外/泄。 万福刚想上前询问,结果就听到邓启全喃喃自语一样的说道,“我不会后悔,你没办法狠心,那就让我来了。”说完就朝着皇帝在的方向跪了下来,面色凛然的磕了三个头响头,等着抬头的时候却是有些泪珠子挂在眼角。 万福心头一震,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拨云见日的佛开真面目,可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不过……,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邓启全了,他听闻邓启全被皇帝流放到了玉门关,和伍泉一起。 就这样万福失去了邓启全的消息。 “你发什么呆啊?哎呀,快说话!”香儿见万福一直不说话,急的拽着他的袖子说道。 “我想着这件事还是得跟陛下说。”万福想了许多,最后却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禀告陛下,虽然皇帝和珍妃娘娘在闹矛盾,但是二皇子却是皇帝的心头肉,不说别的,光从亲自去托福周太傅给二皇子授课开始,课程中还有经史,他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在培养未来的储君。 读史使人清明,这是每一个帝王都要必做的事情。 “陛下会管吗?”香儿早就对皇帝从喜欢变成了讨厌,刚开始她还期望皇帝过来哄仟夕瑶,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就越来越绝望,第一次灵溪宫的宫女还会神色愤恨的来告知她说道,皇帝给童才人生了位份,她气的一碗饭都没吃下去。 等着晚上从万福嘴里确认了之后,把万福一只胳膊都咬出了伤痕来,这才觉得解气。 当时万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陛下宠幸别的嫔妃,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当时香儿就哭了,说道,“陛下怎么能那么对娘娘,现如今娘娘还在伤心,陛下不说去安慰,还这样提拔新人,我就是心里难过……,我还以为陛下会和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万福被堵的简直不知道说点啥,觉得香儿可真单纯,就算他承认皇帝对珍妃娘娘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皇帝身上,谁还敢要求皇帝这样?简直就是雄心豹子胆!不合常理!就算是陛下对娘娘有所亏欠,但也不是这种方式补偿啊! 可是他不能这么训斥香儿,只得哄道,“你要知道,陛下不是常人,他怎么能只有珍妃娘娘一个人呢,你把皇后和其他后妃安置在什么地方?别瞎想了。” 香儿气的够呛,可是想想万福说的也对,只不过过了一段日子又有人来说童婕妤被封为昭仪了……再后来……再后来她就麻木了,等着有人说那就是童贤妃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就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冰,再也热不起来了。 万福想着怎么跟皇帝说,正想着措辞,结果就看到香儿虎着脸,一副郁闷的样子,他就知道香儿还对皇帝还有意见,哄到,“香儿,里头的那个人可是陛下,大祁的皇帝,不是你可以随意这么埋怨的。你难道不想活了?” 香儿委屈的低着头,万福看着心软揽住她说道,“你还不相信我,我心里有分寸。”不过这么一瞬间,万福就有了主意,他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聪明了!就拿这件事去试探陛下的想法……,兴许两个人会因为这个和好也说不定呢? *** 仟夕瑶本来还挺担心二皇子,可是看着这个小胖墩滴溜溜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可精神着呢,又一看……廊下的门口边站着拿着扇子的宫女,似乎还露出桌子角来,上面估计也少二皇子喜欢吃的,哼哼,估摸着她走后,香儿肯定做主照顾孩子了。 她眼睛一瞪,二皇子顿时就萎了,低着头,看着光可鉴人的金砖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大皇子最是受不了二皇子受委屈,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上前对着二皇子说道,“弟弟,你知道母妃为什么罚你吗?” “知道。”二皇子抬头瞄了眼仟夕瑶见她脸色难看,规规矩矩的说道,“因为我不该拿刀乱砍。” 大皇子见二皇子回答的好,赶忙抬头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觉得这俩孩子糊弄自己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这会儿一大一小,都用一种期盼的神色看着她,似乎她要是说继续罚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有一度仟夕瑶也很是恍惚,觉得不应该这么体罚孩子,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瞧瞧俩孩子这台词,这神态,默契十足,肯定之前就串通好的,囧。 她当然希望两个孩子能和睦相处,但是……如果是这种和睦相处,她觉得真的要考虑考虑了,以后二皇子杀了人,大皇子是不是要还要递刀子? 仟夕瑶稳住心神走了过去,说道,“为什么你能乱砍东西?” 二皇子,“????”看了眼大皇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在问,哥,你刚才教我的答案里好像没有这个? 大皇子紧张的搔了搔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仟夕瑶,“……”这俩熊孩子! 不过二皇子聪明啊,虽然大皇子没有说标准答案,可是他自己会分析,说道,“娘,你是怕我伤到自己,还是觉得我在糟蹋东西……”二皇子可是记得有好几次仟夕瑶都会说道,粮食珍贵让他不要浪费。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仟夕瑶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觉得自己孩子不是那么没救,蹲下身子和儿子平视,语气都软化了下来。 二皇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特别想抱抱她,然后跟她撒娇说,自己站的腿都酸了,手臂更是千斤重,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母亲很少这么凶他,能这样显然是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想要让他明白。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因为小德子他们说,我是睿王,是皇子,这些东西还不是我想要就有,我就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并不稀奇。” 仟夕瑶简直就是惊喜了!这孩子竟然会这么的分析问题,他才多大?怎么会这么聪明呢?她一直觉记忆力好虽然是一种能力的表现,但是还远远达不到聪明,所以就算别人对二皇子赞不绝口,就是周太傅也喜欢的很,可是她却觉得还是不要骄傲,可是这会儿看他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晰名了,甚至分析了原委,她就觉得实在是高兴! “娘,我说的不对?”二皇子问道。 一旁的小德子腿已经打哆嗦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仟夕瑶一边揉了揉他胖嘟嘟的脸,捏了捏他云滚滚的肚子,说道,“对,你说的可真对,你要是早点这么认错娘就不会罚你了。” 二皇子忍不住笑,大眼睛明亮有神,肉嘟嘟的脸上还带着酒窝,十分的可爱,大皇子见了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来,松了一口气。 “娘,我饿了,我要吃烤肉!”二皇子见警告已经解除,赶忙开始撒娇,又指了指脚说道,“娘,我这里疼。” 仟夕瑶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一边揉着二皇子的手臂,一边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十分的苦恼,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胖了,放那就跟一水桶一样的,但是偏偏眼睛还又大又有神,粉雕玉琢的,笑起来特别可爱。 算了,还是让他随便吃好了……总归过些日子让皇帝给他找个武学的师父,就算是吃的再多有运动辅助也不会胖到颓废的地步。 大皇子见机赶忙说道,“母妃,弟弟腿疼,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别看仟夕瑶去了后面的玻璃房,不过都是掐着时间的,这来回都不到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能站出个什么好歹呢?不过她想让父亲仟秋白过来看看也好,说起来父亲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二皇子,估计是很是想念,就派人去太医院。 只是做完了这些她并没有进屋,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仟夕瑶抱着二皇子坐到廊下的藤椅上,又让二皇子坐在另一边,一边给二皇子喂了水,一边头也不抬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德子说道,“小德子,我问你,你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又是谁让你在二皇子面前乱嚼舌根?“说完就抬头看了眼小德子,那目光冰冷如刀,直接戳进了小德子的心里,吓的不热的春天,顿时冒出一身的冷汗来,他素来知道珍妃娘和善,可是没有想过也有这样凌厉的时候。 “没有谁,是奴才糊涂!”小德子脸色苍白,不住的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珠子,”奴才糊涂,还请娘娘恕罪!“说完就砰砰的磕头。 仟夕瑶当然知道,二皇子能这样想,并不全是因为小德子的话,他生在这样一个令人仰望的家庭里,父亲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帝,母亲又是主妃,他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所以他用着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感受着这世上最尊贵的待遇,所以他会在潜意识里觉得,紫檀木的家具,稀世珍宝的宝刀都不过是他只要勾着手就能拿到的玩意,不喜就可以丢掉。 仟夕瑶之所以生气,不仅是因为他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仅是浪费,更是一种对生活的不珍惜。 她希望二皇子能知道珍惜,知道感恩,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在挨饿,因为二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所不定……会下一任的皇帝,她不能养个昏君出来。 所以就算知道不全是小德子的错误,仟夕瑶却仍然不能容忍有小德子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纵容他的太监在身边影响着他。 其实也怪她,总觉得还是小,还不懂事,所以纵容着他,疼着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呢……,现在看来还是太放任了,从小看到老,这教育还是要小时候开始做起。 仟夕瑶下了狠心,决定要给二皇子好好上上课。 仟夕瑶见二皇子把半杯水都喝进去一半,知道这是口渴的厉害,颇为心疼,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你慢点喝。” “娘……”二皇子看着一直一直磕头的小德子有些不忍,说道,娘,“小德子他……” 仟夕瑶安抚的摸了摸头,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表情,然后抬头对小德子说道,“小德子,你先不要磕头了,我有话问你。” “娘娘你说,奴才一定知无不言。”小德子磕头磕的头晕头胀的,好容易才停下来,却是强忍着晕眩恭敬的说道。 仟夕瑶问道,“小德子,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进宫?” 说起每个太监进宫的原因,似乎都是躲不开一个穷字,不然谁会弄断了子孙根当个废人?小德子以为终于有了希望,赶忙可怜兮兮的说道,“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啊,兄弟六个,姐妹三个,一共九个孩子,每顿饭能吃上一个窝窝头那就是烧高香了……” 小德子还想说话却被仟夕瑶打断,她目光如炬,语气凌厉的说道,“那一说那一把紫檀木的椅子能换多少个窝窝头?” 小德子神色一凛,这才知道珍妃娘娘根本就是兴师问罪,他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汗如流水,心里恐慌的不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秀珠看到万福过来了,正要说话,一旁的栾喜挑眉,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我们万总管不是号称妻管严,谁都知道香儿姑娘是你的心头肉不是,这么快就送走了?”   “呵呵,让你见笑了。”万福笑的很是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来,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得意,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栾喜讥讽的意思。   栾喜就好像努力的挥出一拳,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的,毫无威力,他真是气牙痒痒。   万福不理栾喜,指了指里头问道,“里面没人伺候?”   秀珠摇头,说道,“童贤妃在里头呢。”   “……”   万福心想,童贤妃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   万福给秀珠使了个眼色,撩开了帘子走了进去,结果刚走到屏风后面就听见东边落地罩隔开的书房内传来童贤妃带着哭腔的声音,“陛下答应我的,说是陪着我去御花园赏花,结果呢,最后却是去了珍妃娘娘的灵溪宫……没有,臣妾没有觉得委屈,臣妾就是难过而已,陛下为什么就不能明白臣妾的赤诚的心?臣妾就是喜欢陛下而已。呜呜”   万福觉得牙都快酸掉了,这说的比珍妃娘娘排演的那什么话剧还要令人觉得不真实,童贤妃怎么看着光升位份,不长脑子呢?陛下向来讨厌女子这样哭哭啼啼的,哼,也就是珍妃娘娘哭了陛下哄一哄,你以为你真的能跟她相比?   万福站定,他知道,陛下马上就会忍不住了。   果然,童贤妃还没说完就听到皇帝不耐烦的声音,喊道,“来人!”   秀珠就撩开帘子往里瞧,万福对着她做了个手势,整了整衣服麻溜的绕过用玉石镶嵌山水画的黑漆洒金的屏风,来到了落地罩的后面,恭敬的弯着腰说道,“陛下,奴才在。”   似乎是看到有人来了,帐幔后面的童贤妃身子僵硬,立时止住了哭声,正有点不知所措,结果听到皇帝把手里的笔丢在地上,冷声说道,“请童贤妃回去。”那目光寒冷,神色严峻,看的童贤妃心里咯噔一声的。   “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不许她入内!”   “陛下……”童贤妃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可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这样的哀求,伺候自己的宫女里,有个是曾经在灵溪宫的外院负责洒扫的,她不止一次叹为观止的说道,每次珍妃娘娘这么一哭,皇帝就会按耐不住上前去哄,也不知道那眼泪是不是珍珠做的,那么稀罕。   童贤妃听了之后蠢蠢欲动,想起那一日在灵溪宫的铩羽而归,越想越发觉得难受,凭什么……那珍妃早就失了宠,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所以,她特意让人守在龙溪殿外,今天下午刚好看到陛下从御书房回来,一直都歇在这边,就赶忙梳洗打扮寻了过来。   见到皇帝,未雨先流泪,她自认为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结果这刚开口不到两句,皇帝就不耐烦的让人把她送了回去。   童贤妃心里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这一步肯定走错了,也不顾不得万福在场,跪下拽住了皇帝的裤脚,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这一次她可是真的哭了,心里后悔的要死!想着怎么这么蠢,竟然想出这招数来!   万福看童贤妃这模样,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要说这许多嫔妃里最放得下身段的就是眼前这位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上次还为了哄陛下开心,要学什么赵飞燕在掌中舞,最后让四个侍女拿了一个如同莲花叶一般的圆盘,自己站在上面跳舞,刚开始倒还像模像样,不过后来……,就摔下来了。   幸亏下面是柔软的毛毯,侍女们抬的也不高,不然还不知道没有没有命活着,但是脸却肿了大半个月。   皇帝之前都没正眼看过童贤妃,不过看着她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对童贤妃就和颜悦色了起来。   在万福看来童贤妃简直蠢透了,不过跟其他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嫔妃相比,倒是多了几分蠢的率真劲儿。   不过这种蠢,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   比如这一次,着急上火的童贤妃口不择言的说道,“臣妾真是无心的,陛下,是她们说……,说珍妃以前就这么爱哭,一哭了,陛下就会去哄,臣妾就想着,陛下是不是也会多怜惜臣妾几分?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近陛下而已。”   顿时,皇帝的目光森冷,神色严峻,万福都忍不住哆嗦了下,想着自己这会儿是不要避开?   结果很快,他就听到皇帝满是戾气的说道,“你也配跟她相比?你是什么东西?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臣妾为什么不能和珍妃娘娘相比?臣妾要比珍妃还要喜欢陛下。”   万福觉得童贤妃的日子估摸着到头了。   童贤妃这会儿也来了气,她见自己说完这句话,皇帝都没有开口,胆子就大了起来,心想,反正都说开了,干脆就说个明白算了,继续说道,“珍妃有什么?是比我美还是比我年轻?又或者是比我能歌善舞?谁都知道她善妒成性,面善心狠?根本就不让旁人近陛下的身边,当初南巡的时候,我们那么多姐妹一起跟过去,回来的只有臣妾一个……,当时陛下让臣妾假装打扮成珍妃的样子,这样糊弄了几天,可是臣妾有说过一句不字吗?”   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不满早就已经到了需要宣泄的地步,童贤妃后来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这会儿肯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已经被嫉妒分不清现实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万福低垂着头悄悄的退到了一边,他知道……童贤妃已经完了。   当初皇帝到福建的时候很是匆忙,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偶然看到童贤妃的身材样貌都和珍妃十分相似,这才传召了她,假装侍寝,在皇帝的寝宫里呆了七天,实际上是送了出去,代替珍妃到寺庙里祈福,这样珍妃娘娘被掠走的事情才不会被人看破。   后来,皇帝见童贤妃虽然蠢笨,但倒是也知道事情的分寸,又加上因为知道珍妃刚刚有了身孕,多年心愿得偿,就是想来雷厉风行的皇帝也不敢贸然见血,想着兴许这也是她带来的福气?这才把她留了下来,谁能想到……,这种让她烂在肚子里的话竟然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万福还记得,当时他还让童贤妃发了毒誓,一旦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呵呵,好了,这会儿她就马上要尝到这滋味了。   万福还记得当初香儿跟他抱怨说,娘娘知道童贤妃在珍妃娘娘被掠走的期间被侍寝之后很是难过,当时万福心里就替皇帝抱屈,心想,陛下当时急的都快不行了,怎么还会有心情宠幸新人?那是为了避人耳目好不好?   可是他不能说,有些事就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比如这件事。   所以他只能说陛下心里还是最看重珍妃娘娘的,其他的话也不能多做解释,当时香儿听了还狠狠的咬了他两口,说他的心就是在皇帝那边,他心想,多新鲜啊,我的心不仅在皇上这边,我就是死了也是陛下的人。   呸呸,总归就是这个意思,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那栾喜还整天喜欢嘲笑他是个妻管严,疼香儿疼的不着调,但是栾喜怎么知道,他虽然宠香儿,但是有些事,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这就是他能站在陛下身边常青不倒的原因。   可是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一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打死也不能说……童贤妃,你好自为之吧。   果然,万福听到皇帝阴森的说道,直直的盯着童贤妃问道,“这种话你还对谁说过?跟皇后?”   童贤妃愕然的抬头,看着皇帝严峻的面容,露出几分慌乱的神色来。   ***   二皇子觉得简直无法理解,原来一把椅子可以换好几个人的命,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因为吃不上饭而被人父母卖掉,原来……他觉得很是诧异。   仟夕瑶见二皇子一脸震惊,忍不住想着,光是书本上的东西又怎么能让人深刻?什么粒粒盘中餐之类的,二皇子成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懂?还是得抽空带孩子去外面转转,这样心里定了想法,就想着这几天正好可以去踏青。   “娘……”二皇子拽了拽仟夕瑶的袖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来,说道,“娘,我想把我的饭都分给那些没饭吃的人。”   仟夕瑶心里柔软,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咱们就这么做。”   二皇子很是高兴的点头,觉得好像有种做了大事的感觉。   仟夕瑶抱着二皇子进了屋,给他洗手净面,至于小德子,不是仟夕瑶心狠,这种人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人是不适合留在二皇子的身边,她让兰竹去把人给带了出去,小德子也知道没有把自己杖毙那就是十分的仁慈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哭哭啼啼的去收拾了包袱,不过他知道,被灵溪宫赶出来,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大皇子见仟夕瑶不生气了,也是觉得高兴,跟着进去洗漱。   晚上的饭是摆在了外面,夕阳挂在天边,像一轮巨大的圆轮,霞光照应在整个院子里都红彤彤的异常漂亮,仟夕瑶左边坐着二皇子,右边是坐着大皇子,三个人围着圆桌坐好。   “今天我们尝尝平民百姓吃的饭。”仟夕瑶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又帮着大皇子整了整衣袖,笑着说道,“一会儿可不许挑食。”   二皇子雄心壮志的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都吃光的,我说过了,要把银子省下来分给那些穷人们。”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信誓旦旦的样子,想着他一会儿看到窝窝头之后不知道怎么反应,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心想,这个无肉不欢的弟弟怎么能受得了全素宴?不行,他就替他吃了,晚上给他加餐好了。   不过一会儿膳房就送来食物,兰竹把食物依次放了上来,一碟子腌制萝卜酱菜,用酱油凉拌的山野菜,还有一碟子炒鸡蛋,主食是用玉米面做的窝窝头,葱花汤。   二皇子看着这些菜皱了皱眉眉头,不过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抓起一个窝窝头就说道,“娘,我一定都会吃完的。”   大皇子看到这些吃食并没有惊讶,他进宫之前吃过许多苦,小姨有时候会犯病,经常疯疯癫癫的,那时候几天几夜的不回来,他饿的受不了就去外面捡东西吃,别说是窝窝头了,就是剩饭也吃的高高兴兴的。   仟夕瑶忍不住笑,“好,我们都要吃光了,不浪费。”   兰竹看着饭菜忍不住低头下去了,说实话当时仟夕瑶说要吃这种饭的时候,厨房还诧异了半天,最后知道是为了尝试民间疾苦,也很是无奈,但是不能说真的按照那种做法来啊,不然主子们平常都是锦衣玉食的,别是吃不下吐了。   所以虽然食材简陋,但是做出来的味道都是经过精加工的。   起码,大厨当时对兰竹保证,主子们一定能吃得下。   不过让兰竹这么盯着他们吃,觉得心里很是不忍,她们这些在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平时吃饭都是最少四个菜,还要有鱼有肉的,现在珍妃娘娘吃的在她眼里简直就是跟猪食没什么两样了。   ***   皇帝让万福把童贤妃压了下去,至于去处,自然没有人知道,以后后宫的嫔妃说起童贤妃,只知道突然感染了恶疾而暴病而亡。   谁都不知道曾经显赫一时的童贤妃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了,这当然是后话,皇帝显然很是不悦,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等着皇帝觉得自己稳了心神,结果却看到万福还是站在一边没有动,他知道万福这是有事要说了,抬头看了眼万福。   万福一直在暗暗观察皇帝的表情,见他这态度就知道是让他说话了,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这会儿过去还来不来得及?不过终于把碍眼的童贤妃给处置了,珍妃娘娘该是消气了些吧?   只可惜在福建的时候童贤妃代替冒充珍妃娘娘去寺庙祈福却是不能对珍妃娘娘讲了,不然何至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都冷淡?   万福这许多想法不过一瞬间,等着皇帝看着他的时候,马上就把二皇子的事情给说了,最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是觉得,二皇子毕竟还小,可以慢慢教。”   皇帝初听的时候只轻轻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大书桌上的笔筒看了半天,目光冷冽的说道,“你说皇后娘娘赏赐了一把宝刀给二皇子?”   万福点头,说道,“就是那把稀世珍宝流水。”   皇帝目光徒然变的深沉,说道,“她难道不知道二皇子还没习武?倒是大皇子的新师父是个练刀的高手?”   万福心头一惊,却是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屋内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很是压抑,好一会儿皇帝脸色渐渐的缓和了过来,又换了话题说道,“珍妃做的对,这孩子委实有些不像话了。”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疼爱可能让孩子走上了一条纨绔之弟的道路。   皇帝当初七岁就到了京都,饱受了苦难,就是想吃个什么都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所以对待自己的孩子很是有种补偿的心里。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去吧。”皇帝重新坐了回去,吩咐万福说道,“你去把高大人喊过来。”随即想了想又站了起来,说道,“朕还是去御书房吧。”   万福对于皇帝的反应颇有些奇怪,他还以为皇帝对二皇子的宠爱程度,只要听闻了必然会过去瞧瞧,可是竟然就这么忍住了。   太阳渐渐西下,万福站在门口,心里头却是心思复杂,他在想,到底皇帝在犹豫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皇帝止步于灵溪宫?   以前他一直觉得是因为珍妃娘娘不肯低头,甚至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你说一个嫔妃跟皇帝怄什么气?   他是喜欢珍妃娘娘,可是要说忠心那还是得站在皇帝这边,所以自然是觉得一个嫔妃需要先低头。   还一下就怄了三年!   在万福看来简直就是难以理解,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皇帝不肯软和点,珍妃娘娘也不愿意低头,两个人死倔着,所以这局面就僵着,最后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漠视,变成了现在这情况。   可是你要皇帝心里没有珍妃娘娘,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整天跟着皇帝,难道还不知道皇帝的心?   有好几次皇帝去皇后的凤栖宫就绕着御花园转了半天,最后拐到了灵溪宫的跟前。   当时万福简直高兴坏了,心想,皇帝终于想开了?两个人总算是要和好了?   结果皇帝在门口盯着那一株他曾经亲手种下的桃树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下龙辇,而是直接去了凤栖宫。   这种事一次二次的还好,次数一多,万福就一边既觉得接纠结了又觉得心烦意乱的。   他实在是担心啊,就好像一个伤口,本来稍微处理下就好,结果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不可扭转,就算是断了臂也有可能。   万福还曾经想过是不是干脆让香儿用珍妃娘娘的名义给皇帝送点食物?可是香儿死活不干,说陛下对娘娘薄情,凭什么要让娘娘先低头?这话要是别人说,万福肯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人,可是香儿说的……,他哪里还舍得骂啊,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残废,一辈子都不会人道,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他疼还来不及呢,只好笑笑就完了。   那段时间万福愁的,头发都快白了,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了,觉得兴许就是这样?   可是今天,万福突然觉得,兴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是因为皇帝不肯放下身段哄人,而是皇帝不敢放下身段哄人呢?一字之差却是差之千里。   皇帝让高毅回去写折子,坐回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刚喝了一口秀珠倒的茶水,结果却看到万福又像一尊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他有点不耐烦问道,“这又是出什么事呢?”   万福哭丧着脸,说道,“陛下,奴才一想到二皇子那么小就要罚站,这心里就疼的不行。”说完还真像模像样的拿了个帕子出来擦了擦眼角,至于有没有眼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囧,万福继续说道,“陛下,你想,二皇子还那么小,身子那么羸弱。”   秀珠在一旁差点翻了个白眼,二皇子那么胖墩墩的身材,你说羸弱?   皇帝却像是能想象万福说的那场景一样的,眉头轻锁,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忍,万福见了之后受到了鼓舞,心想,陛下那么宠爱二皇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看来还得在加把力气。   “陛下,要不,你派奴才过去问问吧?”万福最后以退为进的说道,他也不说让皇帝过去,只说自己要过去看,他就不信皇帝能忍住?   ***   二皇子看着被酱油浸的黑乎乎的萝卜榨菜,在珍妃和大皇子的鼓励下咬下去一口,结果咸味太重,酱油味道浓烈,二皇子还是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其实这榨菜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是要怪就怪二皇子平时太过娇惯,口味很是刁钻,所以根本就受不了。   “娘……”二皇子吐出来之后就马上低着头,像一只鼓了气的小白馒头,一双墨色眼睛满是愧疚,说道,“我错了。”   皇帝进了院子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宝贝儿子似乎在吃腌的黑乎乎的鬼西?   ☆、第一百四十章 皇帝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三年来他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不过二皇子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他高兴的叫了一声,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就跑到了皇帝跟前,举着手喊道,“父皇,抱抱!” 大眼睛闪着水光,尽是喜悦,胖墩墩的站在那里,就跟一个小白馒头一样的松软可爱。 皇帝心都酥了,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除了手感有点沉,抱着倒是软乎乎的一团很是可爱,皇帝抱着二皇子走到了饭桌前,仟夕瑶也带着大皇子走了过来给皇帝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随即指着那一桌子菜,皱了皱眉眉头,突然间就勃然大怒了起来,喊道,“这是谁让你们吃的?那帮子奴才,就是这样伺候珍妃娘娘的?”皇帝越想越是生气,想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受了许多委屈? 他心里一阵阵的翻腾着内疚的情绪,最后落在了仟夕瑶略显单薄的身影上,最后都化为心疼,神色严峻,冷冽如风,顿时就让一旁的人感觉到了说不来的震慑。 “万福,你过来!”皇帝喊道。 万福心想,别看皇帝不来灵溪宫,可是谁敢招惹珍妃娘娘啊,就是上次有人想给皇帝上眼药水,要撤了小厨房,最后还不是让皇帝一句话给堵死了。 宫里人都是有眼睛的,也是知道风向的,当然,万福在其中的作用是最明显的,就是有他在谁敢?谁又能? 万福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开始吃这种东西,但是他想,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委。 “去叫人把厨房的那些人都给绑了!朕要好好教训这些人!”皇帝怒意勃发,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花来。 仟夕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觉得皇帝有点小题大做,上前说道,“陛下,你吓着二皇子了。” 皇帝一顿,低头一看,怀里的二皇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拽着他的衣袖一副恐惧的神情,显然很是觉得不适应,或者在想,父皇竟然还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皇帝脸色就缓和了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胸腔里的怒意少了些,仟夕瑶见了又继续说道,“其实是我提议这么吃的。” “为什么?”皇帝有些阴暗不明的看着仟夕瑶,有种,我都穷的让你吃不上饭了?这种疑问在里面,要是以前仟夕瑶肯定会忍不住笑,觉得皇帝可真可爱,可是现在这会儿,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巨大的鸿沟,根本就跨不过去了,她别过头,避开皇帝的目光,带着耐心解释道,“二皇子拿刀乱砍,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东西,我就想着,不能让他这样下去,总要知道一粒米都是来之不易,这才提议晚上就吃平民百姓才吃的饭。” 皇帝听后恍然,又觉得刚刚发脾气的有些太过激烈,万福是个鬼机灵,见皇帝有些下不来台,赶忙夸张的喊道,“陛下,都是奴才的不是,刚才看到那饭菜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给娘娘和二位皇子受气,这才着急上火的跟陛下禀告,是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还假装打了下自己的脸颊。 万福这意思,皇帝发脾气都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仟夕瑶也无意在这件事上和皇帝纠缠,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面上对皇帝客客气气的就行,毕竟她也总是要仰仗皇帝过日子,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吃这种饭食,也怪不得万公公会理解错了。” 随后仟夕瑶随口问了一句,“陛下用膳了吗?”本以为皇帝会说早吃过了,毕竟时间不早了,或者他会说,没事就先走了,结果皇帝却踌蹴了下,说道,“朕还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仟夕瑶的错觉,总觉得皇帝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她想肯定自己看错了,皇帝三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当然,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赏赐的东西从来都没少过,也没缺过她什么东西,明里暗里的,让万福帮衬了不少,其实说起来对她也挺好,除了……不来看她。 刚开始她还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误会,如果皇帝肯解释她也是愿意听的,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的心也是一点点的就冷掉了。 既然皇帝来了,就不能继续吃这样的饭食了,仟夕瑶就回头吩咐兰竹说道,“你让膳房重新上一份。” 皇帝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从容,他神色自若的说道,“朕就跟着你们一起吃。”随即看着仟夕瑶,像是解释一般的又补充道,“朕也要把饭钱省下来给那些没饭吃的百姓们。”然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胖儿子。 二皇子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芒,握着小拳头,说道,“父皇,你真叫儿臣敬佩。” 皇帝看着儿子闪动着崇拜的目光,像个小圆胖馒头似的,简直就是招人疼的很,那种说不来上的满足感蹭蹭的往上涌,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的。 万福赶紧拍马屁,献媚的说道,“陛下和二皇子可真是爱民如子,这是娘娘教的好,大皇子带头带的好。”万福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夸了一遍,顿时,现场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不过吃一顿民间小老百姓的饭,却好像是开疆辟土一般的了得!囧 兰竹马上就给皇帝加了位置,重新送了碗筷,然后还让膳房去加菜,这几个菜二个小孩一个大人吃起来还行,要是再加个皇帝可就是不够了。 小厨房的师父是曾经仟夕瑶在山西带回来的做面点师父,这人也是了得,进了宫之后还是努力的学习,这几年菜肴做的越发地道,湘菜,粤菜,卤菜,外加仟夕瑶喜欢吃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做的得心应手。 只不过当他得知,皇帝也要吃这样一顿简陋的饭食的时候差点给跪了,心想,老子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否? 刚才小太监过来告诉他,二皇子把那榨菜给吐了,他就开始胆战心惊的,他都悔死了,因为忘记了自家这个小祖宗是锦衣玉食供起来的,口味刁钻的很,他觉得能下咽的东西,到了这位主子跟前就不一样能下咽了。 他是粗心大意了! 兰竹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次陛下在,你这回可得机灵点,做点……嗯,就是那种看着很简陋,但实际上吃起来不差的来。” “这行吗?” 兰竹心里有数,说道,“娘娘未必就是想让二皇子真的吃糠咽菜,只不过是想让他体验下民间疾苦而已。” 厨子连连点头,“我省的。”随即倦了袖子开始炒菜,三下五除二的,又重新做了三样菜端过去。 虽然想的挺好,但是真正要吃起来还是需要勇气的,二皇子举着筷子盯着黑乎乎的榨菜看了半天,一副又得下筷子,又不敢下筷子的模样,仟夕瑶就鼓励他说道,“咱们就吃一口,乖啊,小宝最厉害了。” 大皇子决定以身作则,夹了一块吃了一口,又吃一口窝窝头,神色不变的说道,“就这么吃,嗯,很好吃。” 二皇子咽了下口水,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皇帝看了之后也决定跟随大皇子,拿了个窝窝头,掰开成两半,往里面放了榨菜,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成人的口味毕竟没有孩子敏感,又加上皇帝特意忍着,所以他的表情还算淡定,皇帝从容的吃完了,朝着二皇子鼓励的点头,说道,“小宝,你瞧父皇都吃了。” 其实这一路上皇帝一直都在反思自己,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二皇子的教育其实是出了问题的,一直纵容宠爱,一直舍不得打骂孩子,更甚者因为对仟夕瑶的愧疚,他有种说不来的想要弥补的心情,全部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 还好,发现的及时,也还好来得及教他。 二皇子虽然觉得之前难以下咽的口感还栩栩如生,难以忘记,不过他决定要再次挑战自己,哥哥吃了,父皇也都吃了,没道理他要落下风,他也要做个勇敢的人,拿了个窝窝头,学着皇帝掰开,往里面塞了榨菜,然后……然后献给了仟夕瑶。 仟夕瑶,“……” 二皇子绷着一张包子脸,大眼睛眨呀眨的,狡慧的说道,“娘也吃,我也吃。” 仟夕瑶笑的都快不行了,觉得这熊孩子本质就没变过,是觉得她没吃不公平?果然很快就听到二皇子说道,“父皇吃了,娘没吃,书上说,夫妻要同甘共苦。” 众人一愣,原来这孩子在这里等着呢? 二皇子虽然还小,但是潜意识里已经知道皇帝和仟夕瑶关系不睦,他总想着怎么能让两个人更亲近一点,他想,父皇都吃了,娘也跟着吃,皇帝肯定就觉得娘很讨人喜欢了。 然后就可以天天来灵溪宫了,嗯,他可真聪明! 皇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爽朗清澈,犹如泉水流动,悦耳至极,万福在一旁看着颇有点心酸,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皇帝摸了摸二皇子的头,然后从仟夕瑶手里把那窝窝头拿了回来,对着二皇子说道,“小宝,你虽然还小,但是你也是男子,男子应该站在女人的前面,为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妻女挡风遮雨,让她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最难吃的饭要自己先吃,最难做的事情要自己先做,明白吗?” 二皇子似懂非懂,大皇子却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说道,“父皇说的对,这个窝窝头,还是给儿臣吃吧。”随即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又补了一句,说道,“儿臣是哥哥,也要保护弟弟,所以还是儿臣吃。” 皇帝以前总听人说,虽然疼自家孩子,但是……懂事的孩子总是出在别人家,这个先例他算是在自家看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大皇子越来越出众了,聪慧,内敛,隐忍,刻苦努力,更重要是心胸宽广,不急不躁,似乎小时候受的委屈都消失不见了,反而是被人精心养教育养大的孩子,皇帝有时候都想着,这要真是我亲生的该多好? 只可惜他不是。 皇帝赞扬的看了眼大皇子就收回了目光,心里惋惜的想着,早晚要送出去的孩子,就不要在对他太苛刻了。 仟夕瑶哑然失笑,觉得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可爱,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皇帝,等着两个人对视,仟夕瑶却很快把头别开,假装低头了茶水。 万福在旁边静悄悄的看着,见皇帝虽然神色自若,但是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以前果真是想岔了,皇帝哪里是不愿意低头,他根本就是因为愧疚所以不敢低头。 就好像一个人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从来都是别人仰望的人,他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可是有一天他却做了不得已的事情,这件事伤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不敢面对,不敢回头,怕看到亲近之人唾弃的眼神,怕失去所有,所以只能自己逃避?因为不看到,还能骗自己,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想着当初初次宠幸珍妃娘娘的时候,皇帝虽然十分想见珍妃却是从来没有主动传召过,坐着龙辇在皇宫里晃了一大圈,这才假装无意的到了珍妃娘娘住的紫藤苑。 万福越想越发觉得皇帝还真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越是别人的事情,皇帝越发处理的干脆利落,可是越是亲近之人,就好像放到心尖上人,就越发的有点不知所措,结果总是避开,逃避,之后事情总会越弄越糟,然后见到情况糟了就更加的不知道如何的应对,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好像自己藏到一个巨大的壳子里,好像只要不出来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一般?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其实是皇帝觉得愧疚呢? 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皇帝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一个国家的主宰,即使是错了,也是别人附和他的份儿,别人认错的份儿,哪里有皇帝低头的事儿?回头在补偿下不就完了? 可是他却忘记了,珍妃却偏偏是不同的,她并不是一般的嫔妃,从两个人在御花园相遇开始,就地位稳固,一路高升,甚至是诞下皇帝的子嗣,万福也是受了好几次的教训才知道这个道理的。 试问,还有哪个嫔妃被海贼掠走,皇帝会调动水师去救人?试问哪个嫔妃生孩子,皇帝会不顾血光之灾的亲自去接生。 等着最后一次太后的事情更是如此,要是一般的嫔妃,只怕会主动请缨,说要是能为皇帝解忧,即使立时死了也是甘愿的,皇帝也自然不会觉得牺牲一个嫔妃是一件什么了不得事情,毕竟比起后宫无数的嫔妃,皇权的稳固更为重要不是? 等等,万福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拿嫔妃试药,那是指别的嫔妃,轮到珍妃的话,皇帝会舍得? 万福突然想起邓启全被贬之前跪在门口说的话来,他说他不后悔,说起来邓启全真是十分难得人才,更是没有出过什么错,皇帝为什么要贬他? 还有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难道说,其实皇帝根本无意让珍妃娘娘冒险?而是邓启全自作主张? 万福突然有点激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解决两个人矛盾的方法。 这一顿饭吃的很尽兴,那一桌子的菜肴竟然多给吃光了,后面的茶点却是上了两位皇子都喜欢吃的,看着做的美轮美奂,味道精致的糕点,二皇子差点哭了,呜呜,还是这个好吃,他发誓,再也不乱砍东西了,百姓们都好可怜! 几个人吃完饭就移到了小花园里的亭子里,亭子挂着灯笼,将四周映照的朦朦胧胧的,仟夕瑶看着自己的胖儿子抱着一团白团团的糯米糕,就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的,就差流眼泪了,吃的还那么的虔诚,忍不住想笑,想着,这种教育还是管用的,回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我想让带二皇子出去走走,总是窝在后宫里,见的看的毕竟是有限,不是有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皇帝觉得这一点仟夕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二皇子的教育问题简直就是迫在眉睫。 “那朕就是抽了空带他和大皇子去皇觉寺踏青。”皇帝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会做,他马上就开始盘算自己最近的时间,这几天加把劲儿把折子都批了,再把水利的事情查一查就可以出门了。 仟夕瑶愣了下,马上就说道,“陛下政务繁忙,叫陈锋领着臣去就好了。”陈锋是新的侍卫司指挥使。 皇帝皱眉,看着仟夕瑶,说道,“朕有时间。” 万福在一旁差点绷不住笑了,要是以前他肯定就觉得这是皇帝觉得珍妃娘娘忤逆了他,驳了他的面子很是不高兴,威严天成,怎么能触犯皇帝呢?简直就是找死!可是这会儿联想了前因后果,怎么看,怎么像是皇帝有点恼羞成怒,带着点被遗弃的可怜呐喊? 万福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皇帝? 皇帝在他面前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人,举手投之间皆是雍容矜贵的少年天子啊。 仟夕瑶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敢烦扰陛下。”随即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绷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薄怒,心里想着,皇帝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频繁的过来?一次二次的,她还能坦然面对,次数多了,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总是哄着也够累的。 她就想带着二皇子和大皇子一起,三个人出去,怎么皇帝非要参合?随即转念一想,肯定是自己反对的太生硬了,或者是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 仟夕瑶换了个说辞,委婉的规劝道,“陛下的爱护之心臣妾记在心里了,只是臣妾实在是不愿意让陛下难做,总是政务要紧。” 皇帝听着仟夕瑶难得温柔的语气,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不敢正视她的脸,可是等着明白这不过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的时候,竟然觉得如鲠在喉十分的难受。 顿时刚才很去轻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空气都飘散着沉闷的气息,二皇子两只胖爪子正握着糯米糕,兜里还揣着一个,想着晚上继续吃,结果就忽然发现,刚才还有些和风细雨一般的气氛,这会儿就有点诡异。 母亲虽然面色温和,可是最紧紧的抿着嘴,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冷清,带着全然冷漠的拒绝,二皇子知道,每次母妃见了皇后和童贤妃就是这般模样。 可是为什么呢?母妃难道不喜欢父皇? 他可是记得,无论是童贤妃还是皇后娘娘,见到父皇都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呢? 二皇子滴溜溜的转动下眼珠,说道,“母妃.”二皇子只有说正经事,或者觉得这件事很严肃的才会喊仟夕瑶为母妃,他绷着一张包子脸,颇为认真的说道,“母妃,儿臣觉得出门还是要父皇一起才好,不然要是有人欺负母妃和哥哥了,儿臣也没有办法一次保护两个人,父皇在就不一样了,父皇个子高,力气大,谁敢欺负?” 大皇子正往兜里藏糕点,想着晚上偷偷的给二皇子留着,其实只要让小厨房在上点就行了,可是他担心仟夕瑶会把节俭坚持下去,所以就不想节外生枝,结果听到个头还没桌子高的弟弟说要保护自己,忍俊不禁,露出笑容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屋内飘着淡淡的的茶香,万福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看着急的像是热锅蚂蚁的香儿,安抚道,“别急,你说,我听着呢。” “你一打岔,我就没机会说!…你快说说,这件事要怎么办?”香儿似乎还能看到二皇子眼中的泪珠子,别提多心疼了。 万福安抚的握住了香儿的手,脑子里却是想着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说?该不该管?是不是要跟陛下说? 说起来时间过的可真快,当初那一场太后谋逆的事情还闹的沸沸扬扬的,结果一转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皇帝励精图治,另辟门路招揽有能之士,又设立的太学,大力的提拔学子,添补了许多空缺的职位,朝廷里涌入了许多新鲜的血液,充满朝气,一切都朝着欣欣向荣发展,颇有国泰民安的大气象,要说最让皇帝高兴地恐怕就是解除海禁的事情了,夏震可真是百年难得的奇才,这三年来他不仅用海贸发展到了琉璃国,甚至远渡重洋去了日不列颠的国家,朝廷的税收翻了又翻,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海贸。 这当然是朝廷的事情,至于后宫的事情……,更是有了大格局的变动,皇后从之前备受冷落又开始重新冒了头,隐隐压过了曾经如日中天的珍妃娘娘,甚至扶持出了童贤妃来,大家都说,现在只要童贤妃诞下皇子,皇后就会直接抱到身边养,到那时候甭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那都要靠边站了。 想起那些人的嘴脸,万福就忍不住冷笑,一群没眼色的东西,就知道随风倒,也怪不得没有出头之日,她们以为珍妃娘娘倒台了,就有她们的好日子?陛下就能看到她们?哼! 万福心里根本就不相信珍妃娘娘失宠了。 两个人三年之前吵了一架之后,皇帝就没有踏入了灵溪宫了,当然,万福其实对于这件事一直觉得鄙夷所思,虽然不相信珍妃娘娘失宠了,不相信皇帝忘记了这位……,甚至万福觉得这后宫里谁都比不上珍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但是对于两个人这样的冷淡,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说呢。 就是珍妃娘娘像是灰心一样的,倔强的不肯低头,连一句软话都没有,万福其实也理解,要是换成他被香儿下了毒……,是的,万福觉得自己要殴死了,可是按照邓启全的话,那□□的分量是控制好的,虽然凶险,但是不至于立即要命,只要立时解了毒就行,为了这一点,邓启全冒着被太后发现的危险把太医安排到附近的亭子里,就是怕来不及施救。 后面的事情也发展的听顺利,珍妃中毒晕倒,但是被及时救了过来不是? 当然,万福也动珍妃娘娘的心情,要是一般寻常的男子自然也会伏低做小的去哄人,可是皇帝是谁?他是大祁最尊贵的人,是至高无上的代表,他能给一个嫔妃低头?就算是是自己的心头所好,就算是知道自己做的委实有些过分…… 可是皇帝其实也是有了表态才对,邓启全那么的能干,简直就是皇帝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那件事之后,有一天就突然被皇帝叫了进去,等着出来的时候他神色恍然,那还是万福第一次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邓启全,这个少年从小就是带着一副面具过日子,无论多么难过,都不会表露,可是这会儿却是这样外/泄。 万福刚想上前询问,结果就听到邓启全喃喃自语一样的说道,“我不会后悔,你没办法狠心,那就让我来了。”说完就朝着皇帝在的方向跪了下来,面色凛然的磕了三个头响头,等着抬头的时候却是有些泪珠子挂在眼角。 万福心头一震,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拨云见日的佛开真面目,可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不过……,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邓启全了,他听闻邓启全被皇帝流放到了玉门关,和伍泉一起。 就这样万福失去了邓启全的消息。 “你发什么呆啊?哎呀,快说话!”香儿见万福一直不说话,急的拽着他的袖子说道。 “我想着这件事还是得跟陛下说。”万福想了许多,最后却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禀告陛下,虽然皇帝和珍妃娘娘在闹矛盾,但是二皇子却是皇帝的心头肉,不说别的,光从亲自去托福周太傅给二皇子授课开始,课程中还有经史,他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在培养未来的储君。 读史使人清明,这是每一个帝王都要必做的事情。 “陛下会管吗?”香儿早就对皇帝从喜欢变成了讨厌,刚开始她还期望皇帝过来哄仟夕瑶,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就越来越绝望,第一次灵溪宫的宫女还会神色愤恨的来告知她说道,皇帝给童才人生了位份,她气的一碗饭都没吃下去。 等着晚上从万福嘴里确认了之后,把万福一只胳膊都咬出了伤痕来,这才觉得解气。 当时万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陛下宠幸别的嫔妃,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当时香儿就哭了,说道,“陛下怎么能那么对娘娘,现如今娘娘还在伤心,陛下不说去安慰,还这样提拔新人,我就是心里难过……,我还以为陛下会和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万福被堵的简直不知道说点啥,觉得香儿可真单纯,就算他承认皇帝对珍妃娘娘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皇帝身上,谁还敢要求皇帝这样?简直就是雄心豹子胆!不合常理!就算是陛下对娘娘有所亏欠,但也不是这种方式补偿啊! 可是他不能这么训斥香儿,只得哄道,“你要知道,陛下不是常人,他怎么能只有珍妃娘娘一个人呢,你把皇后和其他后妃安置在什么地方?别瞎想了。” 香儿气的够呛,可是想想万福说的也对,只不过过了一段日子又有人来说童婕妤被封为昭仪了……再后来……再后来她就麻木了,等着有人说那就是童贤妃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就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冰,再也热不起来了。 万福想着怎么跟皇帝说,正想着措辞,结果就看到香儿虎着脸,一副郁闷的样子,他就知道香儿还对皇帝还有意见,哄到,“香儿,里头的那个人可是陛下,大祁的皇帝,不是你可以随意这么埋怨的。你难道不想活了?” 香儿委屈的低着头,万福看着心软揽住她说道,“你还不相信我,我心里有分寸。”不过这么一瞬间,万福就有了主意,他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聪明了!就拿这件事去试探陛下的想法……,兴许两个人会因为这个和好也说不定呢? *** 仟夕瑶本来还挺担心二皇子,可是看着这个小胖墩滴溜溜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可精神着呢,又一看……廊下的门口边站着拿着扇子的宫女,似乎还露出桌子角来,上面估计也少二皇子喜欢吃的,哼哼,估摸着她走后,香儿肯定做主照顾孩子了。 她眼睛一瞪,二皇子顿时就萎了,低着头,看着光可鉴人的金砖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大皇子最是受不了二皇子受委屈,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上前对着二皇子说道,“弟弟,你知道母妃为什么罚你吗?” “知道。”二皇子抬头瞄了眼仟夕瑶见她脸色难看,规规矩矩的说道,“因为我不该拿刀乱砍。” 大皇子见二皇子回答的好,赶忙抬头看着仟夕瑶。 仟夕瑶觉得这俩孩子糊弄自己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这会儿一大一小,都用一种期盼的神色看着她,似乎她要是说继续罚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有一度仟夕瑶也很是恍惚,觉得不应该这么体罚孩子,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瞧瞧俩孩子这台词,这神态,默契十足,肯定之前就串通好的,囧。 她当然希望两个孩子能和睦相处,但是……如果是这种和睦相处,她觉得真的要考虑考虑了,以后二皇子杀了人,大皇子是不是要还要递刀子? 仟夕瑶稳住心神走了过去,说道,“为什么你能乱砍东西?” 二皇子,“????”看了眼大皇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在问,哥,你刚才教我的答案里好像没有这个? 大皇子紧张的搔了搔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仟夕瑶,“……”这俩熊孩子! 不过二皇子聪明啊,虽然大皇子没有说标准答案,可是他自己会分析,说道,“娘,你是怕我伤到自己,还是觉得我在糟蹋东西……”二皇子可是记得有好几次仟夕瑶都会说道,粮食珍贵让他不要浪费。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仟夕瑶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觉得自己孩子不是那么没救,蹲下身子和儿子平视,语气都软化了下来。 二皇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特别想抱抱她,然后跟她撒娇说,自己站的腿都酸了,手臂更是千斤重,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母亲很少这么凶他,能这样显然是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想要让他明白。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因为小德子他们说,我是睿王,是皇子,这些东西还不是我想要就有,我就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并不稀奇。” 仟夕瑶简直就是惊喜了!这孩子竟然会这么的分析问题,他才多大?怎么会这么聪明呢?她一直觉记忆力好虽然是一种能力的表现,但是还远远达不到聪明,所以就算别人对二皇子赞不绝口,就是周太傅也喜欢的很,可是她却觉得还是不要骄傲,可是这会儿看他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晰名了,甚至分析了原委,她就觉得实在是高兴! “娘,我说的不对?”二皇子问道。 一旁的小德子腿已经打哆嗦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仟夕瑶一边揉了揉他胖嘟嘟的脸,捏了捏他云滚滚的肚子,说道,“对,你说的可真对,你要是早点这么认错娘就不会罚你了。” 二皇子忍不住笑,大眼睛明亮有神,肉嘟嘟的脸上还带着酒窝,十分的可爱,大皇子见了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来,松了一口气。 “娘,我饿了,我要吃烤肉!”二皇子见警告已经解除,赶忙开始撒娇,又指了指脚说道,“娘,我这里疼。” 仟夕瑶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一边揉着二皇子的手臂,一边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十分的苦恼,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胖了,放那就跟一水桶一样的,但是偏偏眼睛还又大又有神,粉雕玉琢的,笑起来特别可爱。 算了,还是让他随便吃好了……总归过些日子让皇帝给他找个武学的师父,就算是吃的再多有运动辅助也不会胖到颓废的地步。 大皇子见机赶忙说道,“母妃,弟弟腿疼,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别看仟夕瑶去了后面的玻璃房,不过都是掐着时间的,这来回都不到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能站出个什么好歹呢?不过她想让父亲仟秋白过来看看也好,说起来父亲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二皇子,估计是很是想念,就派人去太医院。 只是做完了这些她并没有进屋,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仟夕瑶抱着二皇子坐到廊下的藤椅上,又让二皇子坐在另一边,一边给二皇子喂了水,一边头也不抬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德子说道,“小德子,我问你,你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又是谁让你在二皇子面前乱嚼舌根?“说完就抬头看了眼小德子,那目光冰冷如刀,直接戳进了小德子的心里,吓的不热的春天,顿时冒出一身的冷汗来,他素来知道珍妃娘和善,可是没有想过也有这样凌厉的时候。 “没有谁,是奴才糊涂!”小德子脸色苍白,不住的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珠子,”奴才糊涂,还请娘娘恕罪!“说完就砰砰的磕头。 仟夕瑶当然知道,二皇子能这样想,并不全是因为小德子的话,他生在这样一个令人仰望的家庭里,父亲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帝,母亲又是主妃,他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所以他用着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感受着这世上最尊贵的待遇,所以他会在潜意识里觉得,紫檀木的家具,稀世珍宝的宝刀都不过是他只要勾着手就能拿到的玩意,不喜就可以丢掉。 仟夕瑶之所以生气,不仅是因为他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仅是浪费,更是一种对生活的不珍惜。 她希望二皇子能知道珍惜,知道感恩,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在挨饿,因为二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所不定……会下一任的皇帝,她不能养个昏君出来。 所以就算知道不全是小德子的错误,仟夕瑶却仍然不能容忍有小德子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纵容他的太监在身边影响着他。 其实也怪她,总觉得还是小,还不懂事,所以纵容着他,疼着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呢……,现在看来还是太放任了,从小看到老,这教育还是要小时候开始做起。 仟夕瑶下了狠心,决定要给二皇子好好上上课。 仟夕瑶见二皇子把半杯水都喝进去一半,知道这是口渴的厉害,颇为心疼,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你慢点喝。” “娘……”二皇子看着一直一直磕头的小德子有些不忍,说道,娘,“小德子他……” 仟夕瑶安抚的摸了摸头,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表情,然后抬头对小德子说道,“小德子,你先不要磕头了,我有话问你。” “娘娘你说,奴才一定知无不言。”小德子磕头磕的头晕头胀的,好容易才停下来,却是强忍着晕眩恭敬的说道。 仟夕瑶问道,“小德子,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进宫?” 说起每个太监进宫的原因,似乎都是躲不开一个穷字,不然谁会弄断了子孙根当个废人?小德子以为终于有了希望,赶忙可怜兮兮的说道,“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啊,兄弟六个,姐妹三个,一共九个孩子,每顿饭能吃上一个窝窝头那就是烧高香了……” 小德子还想说话却被仟夕瑶打断,她目光如炬,语气凌厉的说道,“那一说那一把紫檀木的椅子能换多少个窝窝头?” 小德子神色一凛,这才知道珍妃娘娘根本就是兴师问罪,他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汗如流水,心里恐慌的不行。 ***原139章 秀珠看到万福过来了,正要说话,一旁的栾喜挑眉,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我们万总管不是号称妻管严,谁都知道香儿姑娘是你的心头肉不是,这么快就送走了?” “呵呵,让你见笑了。”万福笑的很是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来,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得意,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栾喜讥讽的意思。 栾喜就好像努力的挥出一拳,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的,毫无威力,他真是气牙痒痒。 万福不理栾喜,指了指里头问道,“里面没人伺候?” 秀珠摇头,说道,“童贤妃在里头呢。” “……” 万福心想,童贤妃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 万福给秀珠使了个眼色,撩开了帘子走了进去,结果刚走到屏风后面就听见东边落地罩隔开的书房内传来童贤妃带着哭腔的声音,“陛下答应我的,说是陪着我去御花园赏花,结果呢,最后却是去了珍妃娘娘的灵溪宫……没有,臣妾没有觉得委屈,臣妾就是难过而已,陛下为什么就不能明白臣妾的赤诚的心?臣妾就是喜欢陛下而已。呜呜” 万福觉得牙都快酸掉了,这说的比珍妃娘娘排演的那什么话剧还要令人觉得不真实,童贤妃怎么看着光升位份,不长脑子呢?陛下向来讨厌女子这样哭哭啼啼的,哼,也就是珍妃娘娘哭了陛下哄一哄,你以为你真的能跟她相比? 万福站定,他知道,陛下马上就会忍不住了。 果然,童贤妃还没说完就听到皇帝不耐烦的声音,喊道,“来人!” 秀珠就撩开帘子往里瞧,万福对着她做了个手势,整了整衣服麻溜的绕过用玉石镶嵌山水画的黑漆洒金的屏风,来到了落地罩的后面,恭敬的弯着腰说道,“陛下,奴才在。” 似乎是看到有人来了,帐幔后面的童贤妃身子僵硬,立时止住了哭声,正有点不知所措,结果听到皇帝把手里的笔丢在地上,冷声说道,“请童贤妃回去。”那目光寒冷,神色严峻,看的童贤妃心里咯噔一声的。 “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不许她入内!” “陛下……”童贤妃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可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这样的哀求,伺候自己的宫女里,有个是曾经在灵溪宫的外院负责洒扫的,她不止一次叹为观止的说道,每次珍妃娘娘这么一哭,皇帝就会按耐不住上前去哄,也不知道那眼泪是不是珍珠做的,那么稀罕。 童贤妃听了之后蠢蠢欲动,想起那一日在灵溪宫的铩羽而归,越想越发觉得难受,凭什么……那珍妃早就失了宠,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所以,她特意让人守在龙溪殿外,今天下午刚好看到陛下从御书房回来,一直都歇在这边,就赶忙梳洗打扮寻了过来。 见到皇帝,未雨先流泪,她自认为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结果这刚开口不到两句,皇帝就不耐烦的让人把她送了回去。 皇帝听后恍然,又觉得刚刚发脾气的有些太过激烈,万福是个鬼机灵,见皇帝有些下不来台,赶忙夸张的喊道,“陛下,都是奴才的不是,刚才看到那饭菜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给娘娘和二位皇子受气,这才着急上火的跟陛下禀告,是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还假装打了下自己的脸颊。 万福这意思,皇帝发脾气都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仟夕瑶也无意在这件事上和皇帝纠缠,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面上对皇帝客客气气的就行,毕竟她也总是要仰仗皇帝过日子,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吃这种饭食,也怪不得万公公会理解错了。” 随后仟夕瑶随口问了一句,“陛下用膳了吗?”本以为皇帝会说早吃过了,毕竟时间不早了,或者他会说,没事就先走了,结果皇帝却踌蹴了下,说道,“朕还没吃。”   ☆、第一百四十二章 童贤妃心里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这一步肯定走错了,也不顾不得万福在场,跪下拽住了皇帝的裤脚,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这一次她可是真的哭了,心里后悔的要死!想着怎么这么蠢,竟然想出这招数来! 万福看童贤妃这模样,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要说这许多嫔妃里最放得下身段的就是眼前这位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上次还为了哄陛下开心,要学什么赵飞燕在掌中舞,最后让四个侍女拿了一个如同莲花叶一般的圆盘,自己站在上面跳舞,刚开始倒还像模像样,不过后来……,就摔下来了。 幸亏下面是柔软的毛毯,侍女们抬的也不高,不然还不知道没有没有命活着,但是脸却肿了大半个月。 皇帝之前都没正眼看过童贤妃,不过看着她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对童贤妃就和颜悦色了起来。 在万福看来童贤妃简直蠢透了,不过跟其他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嫔妃相比,倒是多了几分蠢的率真劲儿。 不过这种蠢,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 比如这一次,着急上火的童贤妃口不择言的说道,“臣妾真是无心的,陛下,是她们说……,说珍妃以前就这么爱哭,一哭了,陛下就会去哄,臣妾就想着,陛下是不是也会多怜惜臣妾几分?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近陛下而已。” 顿时,皇帝的目光森冷,神色严峻,万福都忍不住哆嗦了下,想着自己这会儿是不要避开? 结果很快,他就听到皇帝满是戾气的说道,“你也配跟她相比?你是什么东西?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臣妾为什么不能和珍妃娘娘相比?臣妾要比珍妃还要喜欢陛下。” 万福觉得童贤妃的日子估摸着到头了。 童贤妃这会儿也来了气,她见自己说完这句话,皇帝都没有开口,胆子就大了起来,心想,反正都说开了,干脆就说个明白算了,继续说道,“珍妃有什么?是比我美还是比我年轻?又或者是比我能歌善舞?谁都知道她善妒成性,面善心狠?根本就不让旁人近陛下的身边,当初南巡的时候,我们那么多姐妹一起跟过去,回来的只有臣妾一个……,当时陛下让臣妾假装打扮成珍妃的样子,这样糊弄了几天,可是臣妾有说过一句不字吗?” 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不满早就已经到了需要宣泄的地步,童贤妃后来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这会儿肯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已经被嫉妒分不清现实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万福低垂着头悄悄的退到了一边,他知道……童贤妃已经完了。 当初皇帝到福建的时候很是匆忙,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偶然看到童贤妃的身材样貌都和珍妃十分相似,这才传召了她,假装侍寝,在皇帝的寝宫里呆了七天,实际上是送了出去,代替珍妃到寺庙里祈福,这样珍妃娘娘被掠走的事情才不会被人看破。 后来,皇帝见童贤妃虽然蠢笨,但倒是也知道事情的分寸,又加上因为知道珍妃刚刚有了身孕,多年心愿得偿,就是想来雷厉风行的皇帝也不敢贸然见血,想着兴许这也是她带来的福气?这才把她留了下来,谁能想到……,这种让她烂在肚子里的话竟然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万福还记得,当时他还让童贤妃发了毒誓,一旦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呵呵,好了,这会儿她就马上要尝到这滋味了。 万福还记得当初香儿跟他抱怨说,娘娘知道童贤妃在珍妃娘娘被掠走的期间被侍寝之后很是难过,当时万福心里就替皇帝抱屈,心想,陛下当时急的都快不行了,怎么还会有心情宠幸新人?那是为了避人耳目好不好? 可是他不能说,有些事就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比如这件事。 所以他只能说陛下心里还是最看重珍妃娘娘的,其他的话也不能多做解释,当时香儿听了还狠狠的咬了他两口,说他的心就是在皇帝那边,他心想,多新鲜啊,我的心不仅在皇上这边,我就是死了也是陛下的人。 呸呸,总归就是这个意思,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那栾喜还整天喜欢嘲笑他是个妻管严,疼香儿疼的不着调,但是栾喜怎么知道,他虽然宠香儿,但是有些事,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这就是他能站在陛下身边常青不倒的原因。 可是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一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打死也不能说……童贤妃,你好自为之吧。 果然,万福听到皇帝阴森的说道,直直的盯着童贤妃问道,“这种话你还对谁说过?跟皇后?” 童贤妃愕然的抬头,看着皇帝严峻的面容,露出几分慌乱的神色来。 *** 二皇子觉得简直无法理解,原来一把椅子可以换好几个人的命,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因为吃不上饭而被人父母卖掉,原来……他觉得很是诧异。 仟夕瑶见二皇子一脸震惊,忍不住想着,光是书本上的东西又怎么能让人深刻?什么粒粒盘中餐之类的,二皇子成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懂?还是得抽空带孩子去外面转转,这样心里定了想法,就想着这几天正好可以去踏青。 “娘……”二皇子拽了拽仟夕瑶的袖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来,说道,“娘,我想把我的饭都分给那些没饭吃的人。” 仟夕瑶心里柔软,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咱们就这么做。” 二皇子很是高兴的点头,觉得好像有种做了大事的感觉。 仟夕瑶抱着二皇子进了屋,给他洗手净面,至于小德子,不是仟夕瑶心狠,这种人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人是不适合留在二皇子的身边,她让兰竹去把人给带了出去,小德子也知道没有把自己杖毙那就是十分的仁慈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哭哭啼啼的去收拾了包袱,不过他知道,被灵溪宫赶出来,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大皇子见仟夕瑶不生气了,也是觉得高兴,跟着进去洗漱。 晚上的饭是摆在了外面,夕阳挂在天边,像一轮巨大的圆轮,霞光照应在整个院子里都红彤彤的异常漂亮,仟夕瑶左边坐着二皇子,右边是坐着大皇子,三个人围着圆桌坐好。 “今天我们尝尝平民百姓吃的饭。”仟夕瑶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又帮着大皇子整了整衣袖,笑着说道,“一会儿可不许挑食。” 二皇子雄心壮志的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都吃光的,我说过了,要把银子省下来分给那些穷人们。”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信誓旦旦的样子,想着他一会儿看到窝窝头之后不知道怎么反应,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心想,这个无肉不欢的弟弟怎么能受得了全素宴?不行,他就替他吃了,晚上给他加餐好了。 不过一会儿膳房就送来食物,兰竹把食物依次放了上来,一碟子腌制萝卜酱菜,用酱油凉拌的山野菜,还有一碟子炒鸡蛋,主食是用玉米面做的窝窝头,葱花汤。 二皇子看着这些菜皱了皱眉眉头,不过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抓起一个窝窝头就说道,“娘,我一定都会吃完的。” 大皇子看到这些吃食并没有惊讶,他进宫之前吃过许多苦,小姨有时候会犯病,经常疯疯癫癫的,那时候几天几夜的不回来,他饿的受不了就去外面捡东西吃,别说是窝窝头了,就是剩饭也吃的高高兴兴的。 仟夕瑶忍不住笑,“好,我们都要吃光了,不浪费。” 兰竹看着饭菜忍不住低头下去了,说实话当时仟夕瑶说要吃这种饭的时候,厨房还诧异了半天,最后知道是为了尝试民间疾苦,也很是无奈,但是不能说真的按照那种做法来啊,不然主子们平常都是锦衣玉食的,别是吃不下吐了。 所以虽然食材简陋,但是做出来的味道都是经过精加工的。 起码,大厨当时对兰竹保证,主子们一定能吃得下。 不过让兰竹这么盯着他们吃,觉得心里很是不忍,她们这些在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平时吃饭都是最少四个菜,还要有鱼有肉的,现在珍妃娘娘吃的在她眼里简直就是跟猪食没什么两样了。 *** 皇帝让万福把童贤妃压了下去,至于去处,自然没有人知道,以后后宫的嫔妃说起童贤妃,只知道突然感染了恶疾而暴病而亡。 谁都不知道曾经显赫一时的童贤妃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了,这当然是后话,皇帝显然很是不悦,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等着皇帝觉得自己稳了心神,结果却看到万福还是站在一边没有动,他知道万福这是有事要说了,抬头看了眼万福。 万福一直在暗暗观察皇帝的表情,见他这态度就知道是让他说话了,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这会儿过去还来不来得及?不过终于把碍眼的童贤妃给处置了,珍妃娘娘该是消气了些吧? 只可惜在福建的时候童贤妃代替冒充珍妃娘娘去寺庙祈福却是不能对珍妃娘娘讲了,不然何至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都冷淡? 万福这许多想法不过一瞬间,等着皇帝看着他的时候,马上就把二皇子的事情给说了,最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是觉得,二皇子毕竟还小,可以慢慢教。” 皇帝初听的时候只轻轻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大书桌上的笔筒看了半天,目光冷冽的说道,“你说皇后娘娘赏赐了一把宝刀给二皇子?” 万福点头,说道,“就是那把稀世珍宝流水。” 皇帝目光徒然变的深沉,说道,“她难道不知道二皇子还没习武?倒是大皇子的新师父是个练刀的高手?” 万福心头一惊,却是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屋内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很是压抑,好一会儿皇帝脸色渐渐的缓和了过来,又换了话题说道,“珍妃做的对,这孩子委实有些不像话了。”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疼爱可能让孩子走上了一条纨绔之弟的道路。 皇帝当初七岁就到了京都,饱受了苦难,就是想吃个什么都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所以对待自己的孩子很是有种补偿的心里。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去吧。”皇帝重新坐了回去,吩咐万福说道,“你去把高大人喊过来。”随即想了想又站了起来,说道,“朕还是去御书房吧。” 万福对于皇帝的反应颇有些奇怪,他还以为皇帝对二皇子的宠爱程度,只要听闻了必然会过去瞧瞧,可是竟然就这么忍住了。 太阳渐渐西下,万福站在门口,心里头却是心思复杂,他在想,到底皇帝在犹豫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皇帝止步于灵溪宫? 以前他一直觉得是因为珍妃娘娘不肯低头,甚至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你说一个嫔妃跟皇帝怄什么气? 他是喜欢珍妃娘娘,可是要说忠心那还是得站在皇帝这边,所以自然是觉得一个嫔妃需要先低头。 还一下就怄了三年! 在万福看来简直就是难以理解,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皇帝不肯软和点,珍妃娘娘也不愿意低头,两个人死倔着,所以这局面就僵着,最后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漠视,变成了现在这情况。 可是你要皇帝心里没有珍妃娘娘,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整天跟着皇帝,难道还不知道皇帝的心? 有好几次皇帝去皇后的凤栖宫就绕着御花园转了半天,最后拐到了灵溪宫的跟前。 当时万福简直高兴坏了,心想,皇帝终于想开了?两个人总算是要和好了? 结果皇帝在门口盯着那一株他曾经亲手种下的桃树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下龙辇,而是直接去了凤栖宫。 这种事一次二次的还好,次数一多,万福就一边既觉得接纠结了又觉得心烦意乱的。 他实在是担心啊,就好像一个伤口,本来稍微处理下就好,结果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不可扭转,就算是断了臂也有可能。 万福还曾经想过是不是干脆让香儿用珍妃娘娘的名义给皇帝送点食物?可是香儿死活不干,说陛下对娘娘薄情,凭什么要让娘娘先低头?这话要是别人说,万福肯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人,可是香儿说的……,他哪里还舍得骂啊,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残废,一辈子都不会人道,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他疼还来不及呢,只好笑笑就完了。 那段时间万福愁的,头发都快白了,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了,觉得兴许就是这样? 可是今天,万福突然觉得,兴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是因为皇帝不肯放下身段哄人,而是皇帝不敢放下身段哄人呢?一字之差却是差之千里。 皇帝让高毅回去写折子,坐回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刚喝了一口秀珠倒的茶水,结果却看到万福又像一尊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他有点不耐烦问道,“这又是出什么事呢?” 万福哭丧着脸,说道,“陛下,奴才一想到二皇子那么小就要罚站,这心里就疼的不行。”说完还真像模像样的拿了个帕子出来擦了擦眼角,至于有没有眼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囧,万福继续说道,“陛下,你想,二皇子还那么小,身子那么羸弱。” 秀珠在一旁差点翻了个白眼,二皇子那么胖墩墩的身材,你说羸弱? 皇帝却像是能想象万福说的那场景一样的,眉头轻锁,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忍,万福见了之后受到了鼓舞,心想,陛下那么宠爱二皇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看来还得在加把力气。 “陛下,要不,你派奴才过去问问吧?”万福最后以退为进的说道,他也不说让皇帝过去,只说自己要过去看,他就不信皇帝能忍住? *** 二皇子看着被酱油浸的黑乎乎的萝卜榨菜,在珍妃和大皇子的鼓励下咬下去一口,结果咸味太重,酱油味道浓烈,二皇子还是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其实这榨菜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是要怪就怪二皇子平时太过娇惯,口味很是刁钻,所以根本就受不了。 “娘……”二皇子吐出来之后就马上低着头,像一只鼓了气的小白馒头,一双墨色眼睛满是愧疚,说道,“我错了。” 皇帝进了院子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宝贝儿子似乎在吃腌的黑乎乎的鬼西? 皇帝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三年来他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不过二皇子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他高兴的叫了一声,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就跑到了皇帝跟前,举着手喊道,“父皇,抱抱!” 大眼睛闪着水光,尽是喜悦,胖墩墩的站在那里,就跟一个小白馒头一样的松软可爱。 皇帝心都酥了,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除了手感有点沉,抱着倒是软乎乎的一团很是可爱,皇帝抱着二皇子走到了饭桌前,仟夕瑶也带着大皇子走了过来给皇帝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随即指着那一桌子菜,皱了皱眉眉头,突然间就勃然大怒了起来,喊道,“这是谁让你们吃的?那帮子奴才,就是这样伺候珍妃娘娘的?”皇帝越想越是生气,想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受了许多委屈? 他心里一阵阵的翻腾着内疚的情绪,最后落在了仟夕瑶略显单薄的身影上,最后都化为心疼,神色严峻,冷冽如风,顿时就让一旁的人感觉到了说不来的震慑。 “万福,你过来!”皇帝喊道。 万福心想,别看皇帝不来灵溪宫,可是谁敢招惹珍妃娘娘啊,就是上次有人想给皇帝上眼药水,要撤了小厨房,最后还不是让皇帝一句话给堵死了。 宫里人都是有眼睛的,也是知道风向的,当然,万福在其中的作用是最明显的,就是有他在谁敢?谁又能? 万福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开始吃这种东西,但是他想,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委。 “去叫人把厨房的那些人都给绑了!朕要好好教训这些人!”皇帝怒意勃发,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花来。 仟夕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觉得皇帝有点小题大做,上前说道,“陛下,你吓着二皇子了。” 皇帝一顿,低头一看,怀里的二皇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拽着他的衣袖一副恐惧的神情,显然很是觉得不适应,或者在想,父皇竟然还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皇帝脸色就缓和了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胸腔里的怒意少了些,仟夕瑶见了又继续说道,“其实是我提议这么吃的。” “为什么?”皇帝有些阴暗不明的看着仟夕瑶,有种,我都穷的让你吃不上饭了?这种疑问在里面,要是以前仟夕瑶肯定会忍不住笑,觉得皇帝可真可爱,可是现在这会儿,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巨大的鸿沟,根本就跨不过去了,她别过头,避开皇帝的目光,带着耐心解释道,“二皇子拿刀乱砍,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东西,我就想着,不能让他这样下去,总要知道一粒米都是来之不易,这才提议晚上就吃平民百姓才吃的饭。” 皇帝听后恍然,又觉得刚刚发脾气的有些太过激烈,万福是个鬼机灵,见皇帝有些下不来台,赶忙夸张的喊道,“陛下,都是奴才的不是,刚才看到那饭菜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给娘娘和二位皇子受气,这才着急上火的跟陛下禀告,是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还假装打了下自己的脸颊。 万福这意思,皇帝发脾气都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仟夕瑶也无意在这件事上和皇帝纠缠,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面上对皇帝客客气气的就行,毕竟她也总是要仰仗皇帝过日子,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吃这种饭食,也怪不得万公公会理解错了。” 随后仟夕瑶随口问了一句,“陛下用膳了吗?”本以为皇帝会说早吃过了,毕竟时间不早了,或者他会说,没事就先走了,结果皇帝却踌蹴了下,说道,“朕还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仟夕瑶的错觉,总觉得皇帝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她想肯定自己看错了,皇帝三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当然,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赏赐的东西从来都没少过,也没缺过她什么东西,明里暗里的,让万福帮衬了不少,其实说起来对她也挺好,除了……不来看她。 刚开始她还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误会,如果皇帝肯解释她也是愿意听的,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的心也是一点点的就冷掉了。 既然皇帝来了,就不能继续吃这样的饭食了,仟夕瑶就回头吩咐兰竹说道,“你让膳房重新上一份。” 皇帝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从容,他神色自若的说道,“朕就跟着你们一起吃。”随即看着仟夕瑶,像是解释一般的又补充道,“朕也要把饭钱省下来给那些没饭吃的百姓们。”然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胖儿子。 二皇子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芒,握着小拳头,说道,“父皇,你真叫儿臣敬佩。” 皇帝看着儿子闪动着崇拜的目光,像个小圆胖馒头似的,简直就是招人疼的很,那种说不来上的满足感蹭蹭的往上涌,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的。 万福赶紧拍马屁,献媚的说道,“陛下和二皇子可真是爱民如子,这是娘娘教的好,大皇子带头带的好。”万福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夸了一遍,顿时,现场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不过吃一顿民间小老百姓的饭,却好像是开疆辟土一般的了得!囧 兰竹马上就给皇帝加了位置,重新送了碗筷,然后还让膳房去加菜,这几个菜二个小孩一个大人吃起来还行,要是再加个皇帝可就是不够了。 小厨房的师父是曾经仟夕瑶在山西带回来的做面点师父,这人也是了得,进了宫之后还是努力的学习,这几年菜肴做的越发地道,湘菜,粤菜,卤菜,外加仟夕瑶喜欢吃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做的得心应手。 只不过当他得知,皇帝也要吃这样一顿简陋的饭食的时候差点给跪了,心想,老子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否? 刚才小太监过来告诉他,二皇子把那榨菜给吐了,他就开始胆战心惊的,他都悔死了,因为忘记了自家这个小祖宗是锦衣玉食供起来的,口味刁钻的很,他觉得能下咽的东西,到了这位主子跟前就不一样能下咽了。 他是粗心大意了! 兰竹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次陛下在,你这回可得机灵点,做点……嗯,就是那种看着很简陋,但实际上吃起来不差的来。” “这行吗?” 兰竹心里有数,说道,“娘娘未必就是想让二皇子真的吃糠咽菜,只不过是想让他体验下民间疾苦而已。” 厨子连连点头,“我省的。”随即倦了袖子开始炒菜,三下五除二的,又重新做了三样菜端过去。 虽然想的挺好,但是真正要吃起来还是需要勇气的,二皇子举着筷子盯着黑乎乎的榨菜看了半天,一副又得下筷子,又不敢下筷子的模样,仟夕瑶就鼓励他说道,“咱们就吃一口,乖啊,小宝最厉害了。” 大皇子决定以身作则,夹了一块吃了一口,又吃一口窝窝头,神色不变的说道,“就这么吃,嗯,很好吃。” 二皇子咽了下口水,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皇帝看了之后也决定跟随大皇子,拿了个窝窝头,掰开成两半,往里面放了榨菜,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成人的口味毕竟没有孩子敏感,又加上皇帝特意忍着,所以他的表情还算淡定,皇帝从容的吃完了,朝着二皇子鼓励的点头,说道,“小宝,你瞧父皇都吃了。” 其实这一路上皇帝一直都在反思自己,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二皇子的教育其实是出了问题的,一直纵容宠爱,一直舍不得打骂孩子,更甚者因为对仟夕瑶的愧疚,他有种说不来的想要弥补的心情,全部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 还好,发现的及时,也还好来得及教他。 二皇子虽然觉得之前难以下咽的口感还栩栩如生,难以忘记,不过他决定要再次挑战自己,哥哥吃了,父皇也都吃了,没道理他要落下风,他也要做个勇敢的人,拿了个窝窝头,学着皇帝掰开,往里面塞了榨菜,然后……然后献给了仟夕瑶。 仟夕瑶,“……” 二皇子绷着一张包子脸,大眼睛眨呀眨的,狡慧的说道,“娘也吃,我也吃。” 仟夕瑶笑的都快不行了,觉得这熊孩子本质就没变过,是觉得她没吃不公平?果然很快就听到二皇子说道,“父皇吃了,娘没吃,书上说,夫妻要同甘共苦。” 众人一愣,原来这孩子在这里等着呢? 二皇子虽然还小,但是潜意识里已经知道皇帝和仟夕瑶关系不睦,他总想着怎么能让两个人更亲近一点,他想,父皇都吃了,娘也跟着吃,皇帝肯定就觉得娘很讨人喜欢了。 然后就可以天天来灵溪宫了,嗯,他可真聪明! 皇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爽朗清澈,犹如泉水流动,悦耳至极,万福在一旁看着颇有点心酸,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皇帝摸了摸二皇子的头,然后从仟夕瑶手里把那窝窝头拿了回来,对着二皇子说道,“小宝,你虽然还小,但是你也是男子,男子应该站在女人的前面,为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妻女挡风遮雨,让她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最难吃的饭要自己先吃,最难做的事情要自己先做,明白吗?” 二皇子似懂非懂,大皇子却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说道,“父皇说的对,这个窝窝头,还是给儿臣吃吧。”随即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又补了一句,说道,“儿臣是哥哥,也要保护弟弟,所以还是儿臣吃。” 皇帝以前总听人说,虽然疼自家孩子,但是……懂事的孩子总是出在别人家,这个先例他算是在自家看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大皇子越来越出众了,聪慧,内敛,隐忍,刻苦努力,更重要是心胸宽广,不急不躁,似乎小时候受的委屈都消失不见了,反而是被人精心养教育养大的孩子,皇帝有时候都想着,这要真是我亲生的该多好? 只可惜他不是。 皇帝赞扬的看了眼大皇子就收回了目光,心里惋惜的想着,早晚要送出去的孩子,就不要在对他太苛刻了。 仟夕瑶哑然失笑,觉得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可爱,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皇帝,等着两个人对视,仟夕瑶却很快把头别开,假装低头了茶水。 万福在旁边静悄悄的看着,见皇帝虽然神色自若,但是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以前果真是想岔了,皇帝哪里是不愿意低头,他根本就是因为愧疚所以不敢低头。 就好像一个人从来都是出类拔萃的,从来都是别人仰望的人,他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可是有一天他却做了不得已的事情,这件事伤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不敢面对,不敢回头,怕看到亲近之人唾弃的眼神,怕失去所有,所以只能自己逃避?因为不看到,还能骗自己,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想着当初初次宠幸珍妃娘娘的时候,皇帝虽然十分想见珍妃却是从来没有主动传召过,坐着龙辇在皇宫里晃了一大圈,这才假装无意的到了珍妃娘娘住的紫藤苑。 万福越想越发觉得皇帝还真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越是别人的事情,皇帝越发处理的干脆利落,可是越是亲近之人,就好像放到心尖上人,就越发的有点不知所措,结果总是避开,逃避,之后事情总会越弄越糟,然后见到情况糟了就更加的不知道如何的应对,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好像自己藏到一个巨大的壳子里,好像只要不出来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一般?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其实是皇帝觉得愧疚呢? 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皇帝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一个国家的主宰,即使是错了,也是别人附和他的份儿,别人认错的份儿,哪里有皇帝低头的事儿?回头在补偿下不就完了? 可是他却忘记了,珍妃却偏偏是不同的,她并不是一般的嫔妃,从两个人在御花园相遇开始,就地位稳固,一路高升,甚至是诞下皇帝的子嗣,万福也是受了好几次的教训才知道这个道理的。 试问,还有哪个嫔妃被海贼掠走,皇帝会调动水师去救人?试问哪个嫔妃生孩子,皇帝会不顾血光之灾的亲自去接生。 等着最后一次太后的事情更是如此,要是一般的嫔妃,只怕会主动请缨,说要是能为皇帝解忧,即使立时死了也是甘愿的,皇帝也自然不会觉得牺牲一个嫔妃是一件什么了不得事情,毕竟比起后宫无数的嫔妃,皇权的稳固更为重要不是? 等等,万福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拿嫔妃试药,那是指别的嫔妃,轮到珍妃的话,皇帝会舍得? 万福突然想起邓启全被贬之前跪在门口说的话来,他说他不后悔,说起来邓启全真是十分难得人才,更是没有出过什么错,皇帝为什么要贬他? 还有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难道说,其实皇帝根本无意让珍妃娘娘冒险?而是邓启全自作主张? 万福突然有点激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解决两个人矛盾的方法。 这一顿饭吃的很尽兴,那一桌子的菜肴竟然多给吃光了,后面的茶点却是上了两位皇子都喜欢吃的,看着做的美轮美奂,味道精致的糕点,二皇子差点哭了,呜呜,还是这个好吃,他发誓,再也不乱砍东西了,百姓们都好可怜! 几个人吃完饭就移到了小花园里的亭子里,亭子挂着灯笼,将四周映照的朦朦胧胧的,仟夕瑶看着自己的胖儿子抱着一团白团团的糯米糕,就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的,就差流眼泪了,吃的还那么的虔诚,忍不住想笑,想着,这种教育还是管用的,回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我想让带二皇子出去走走,总是窝在后宫里,见的看的毕竟是有限,不是有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皇帝觉得这一点仟夕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二皇子的教育问题简直就是迫在眉睫。 “那朕就是抽了空带他和大皇子去皇觉寺踏青。”皇帝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会做,他马上就开始盘算自己最近的时间,这几天加把劲儿把折子都批了,再把水利的事情查一查就可以出门了。 仟夕瑶愣了下,马上就说道,“陛下政务繁忙,叫陈锋领着臣去就好了。”陈锋是新的侍卫司指挥使。 皇帝皱眉,看着仟夕瑶,说道,“朕有时间。” 万福在一旁差点绷不住笑了,要是以前他肯定就觉得这是皇帝觉得珍妃娘娘忤逆了他,驳了他的面子很是不高兴,威严天成,怎么能触犯皇帝呢?简直就是找死!可是这会儿联想了前因后果,怎么看,怎么像是皇帝有点恼羞成怒,带着点被遗弃的可怜呐喊? 万福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皇帝? 皇帝在他面前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人,举手投之间皆是雍容矜贵的少年天子啊。 仟夕瑶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敢烦扰陛下。”随即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绷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薄怒,心里想着,皇帝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频繁的过来?一次二次的,她还能坦然面对,次数多了,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总是哄着也够累的。 她就想带着二皇子和大皇子一起,三个人出去,怎么皇帝非要参合?随即转念一想,肯定是自己反对的太生硬了,或者是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 仟夕瑶换了个说辞,委婉的规劝道,“陛下的爱护之心臣妾记在心里了,只是臣妾实在是不愿意让陛下难做,总是政务要紧。” 皇帝听着仟夕瑶难得温柔的语气,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不敢正视她的脸,可是等着明白这不过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的时候,竟然觉得如鲠在喉十分的难受。 顿时刚才很去轻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空气都飘散着沉闷的气息,二皇子两只胖爪子正握着糯米糕,兜里还揣着一个,想着晚上继续吃,结果就忽然发现,刚才还有些和风细雨一般的气氛,这会儿就有点诡异。 母亲虽然面色温和,可是最紧紧的抿着嘴,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冷清,带着全然冷漠的拒绝,二皇子知道,每次母妃见了皇后和童贤妃就是这般模样。 可是为什么呢?母妃难道不喜欢父皇? 他可是记得,无论是童贤妃还是皇后娘娘,见到父皇都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呢? 二皇子滴溜溜的转动下眼珠,说道,“母妃.”二皇子只有说正经事,或者觉得这件事很严肃的才会喊仟夕瑶为母妃,他绷着一张包子脸,颇为认真的说道,“母妃,儿臣觉得出门还是要父皇一起才好,不然要是有人欺负母妃和哥哥了,儿臣也没有办法一次保护两个人,父皇在就不一样了,父皇个子高,力气大,谁敢欺负?” 大皇子正往兜里藏糕点,想着晚上偷偷的给二皇子留着,其实只要让小厨房在上点就行了,可是他担心仟夕瑶会把节俭坚持下去,所以就不想节外生枝,结果听到个头还没桌子高的弟弟说要保护自己,忍俊不禁,露出笑容来。 皇帝显然也是觉得二皇子的话很是孩子气,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二皇子见气氛回暖,狡慧的继续说道,“刚刚不是父皇说了,我是男子,自然要保护母妃。” “真是聪明的孩子。”皇帝忍不住夸赞道。 万福适时的神助攻拍马屁,笑嘻嘻的说道,“二皇子可真是了不得,这就知道举一反三,陛下刚才说了这话可不到一个时辰呢,这记得多么清楚?”万福朝着祖庙的方向夸张的拜了拜,说道,“这可真是祖宗保佑我大祁,大皇子文武兼备,心性坚贞,二皇子又是聪明伶俐,学一反三,是我们大祁之幸啊,娘娘……,难得二皇子这般讲出道理来,你就听他的好了。” 就这样,皇帝在儿子的帮助下,很快就把出行的时间给定了下来。 *** 早上一大早大皇子就穿戴整齐的来到了主屋外,站在廊下的兰竹笑着说道,“大皇子这么早就来了?娘娘刚起床正在梳洗,你随我到次间坐着吧,正好二皇子也在那边喝牛乳。” 自从仟夕瑶知道皇宫膳房里养着好几头奶牛之后就高高兴兴的让二个孩子喝牛乳,早上一杯晚上一杯,两个人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一天不喝上一口还觉得缺点什么。 大皇子说道,“多谢兰竹姐姐。” 兰竹见大皇子长的五官周正,眉眼清澈,穿着玄色皇子龙袍,玉带金冠,气质出尘,小小年纪却已经是大人一般的行事做派,心里很是喜欢,要不是他身份尊贵,还真想跟娘娘一样的上前去摸一摸他的头了,觉得可真是招人疼。 “大皇子客气了。”兰竹和蔼的看着大皇子,领着他来到了旁边的次间。 二皇子正在林乳母的伺候下喝牛乳,见到大皇子过来,小包子脸顿时绽放成一朵花似的的,一双水亮的大眼睛里都是喜悦,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跑到大皇子跟前,拽着他的手说道,“哥哥,你吃早饭了吗?娘说,让我们先垫垫肚子,省的给皇后娘娘情安的时候等的太久了饿肚子。” 大皇子见二皇子也穿着一件玄色龙袍,头上也戴着金冠,就跟一个套了衣服的小包子,肉呼呼的很是可爱,他心里柔软,摸了摸二皇子的头,说道,“我还没吃呢。” 林乳母见笑着说道,“奴婢这就叫人多上一份。” 煮过的牛乳,荷包蛋,什锦馅儿和荠菜肉馅儿的包子,几碟小菜,虽然不够丰盛,但是也小巧精致的很。 等着仟夕瑶梳洗完毕走过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吃的差不多了,仟夕瑶见饭桌上没有剩菜,奖励的在二皇子脸上亲了一口,又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既然吃好了就走吧。”每个月的十五号都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仟夕瑶都会带着两位皇子一起过去。 “娘你不饿吗?” 仟夕瑶笑着说道,“我早上喝过杏仁露了。” 晨曦中,仟夕瑶一手牵着圆润的二皇子,一边领着大皇子上了步撵,路上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怡人,二皇子有些坐不住,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对着仟夕瑶说道,“娘,什么时候才是后天呢?” 仟夕瑶忍俊不禁,说道,“过了明天就是后天了。” “噢。”二皇子想着,“那就是睡两个晚上就到了。” 原来昨天晚上皇帝答应二皇子带他们去踏青,从那时候开始二皇子就掰着手指头等着,很是期待的样子。 不过一会儿步撵就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廊下站着两个宫女,见到仟夕瑶便是上前行礼,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还在梳洗,您先到花厅喝杯茶水吧。” 仟夕瑶点头,说道,“有劳了。” 等着到了花厅,已经有多人在了,良嫔,许美人,王昭仪等等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仟夕瑶几个人都猛然一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恐惧,似乎不过一夜间她就变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 仟夕瑶觉得奇怪,却是领着两位皇子坐到了左边的太师椅上,几位嫔妃这才站起来过来给她和二位皇子行礼,很是客套了一番。 等着众人散去,那种被打量的感觉却还是挥散不去,良嫔看着仟夕瑶一脸疑惑的表情,踌蹴了下就凑了过来,悄声说道,“童贤妃得了急症……今天早上就把尸首抬了出去。” 仟夕瑶惊愕半天,说道,“我前几日见她还好好的。” 良嫔本以为这件事是仟夕瑶做的,结果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了……童贤妃兴许是真的暴病而死的,这种事虽然有些突然,但是也不是没有。 仟夕瑶见良嫔脸上带着释然的神色,这才知道原来大家是在怀疑她? 这个消息确实有些突然,老实说仟夕瑶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童贤妃,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会把自己的想要的东西都明晃晃的表露在脸上,对皇帝的爱慕渴望,对她的嫉妒,甚至是讨好二位皇子时候的献媚,都是那么的活生生的,那么的努力而奋发,仟夕瑶甚至觉得童贤妃这样也挺令人羡慕的,想要什么就争取,不像是她,既不喜欢呆在后宫生活,更对皇帝已经心灰意冷,可是却只能这么忍着,甚至表面上还要装作对皇帝和颜悦色的,因为她还没昏了头,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是要仰仗皇帝活着,所以不能撕破脸。 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仟夕瑶也有些觉得太过突然,甚至带着几分可怜,问道,“什么时候?” 良嫔毕竟是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虽然不喜欢童贤妃那样耀武扬威,骄横跋扈的样子,可是到底认识一场,还是觉得无限唏嘘,说道,“就是昨天晚上。” 仟夕瑶一算,不正好是皇帝来灵溪宫吃饭的时候? 这还真有些奇怪? 仟夕瑶记得皇帝对这位童贤妃不错,不然也不会连续升了她的位份,可是如果是那天晚上就得了急病,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印象太深刻了,皇帝显然很喜欢跟两个皇子在一起喝茶聊天,虽然正确来说是皇帝在问,两位皇子在回答问题,仟夕瑶时不时的打断一下,不然两位皇子被皇帝这般追问功课,实在是有些可怜。 皇帝那时候脸上带着笑意,神色从容不迫,淡淡的灯光下,还是那样的雍容矜贵,气质斐然,一点都不像是知道自己宠爱的妃子得了急病的样子? 仟夕瑶唏嘘的叹了一口气,觉得人生真是无常。 良嫔见仟夕瑶这模样,心里就越发确定童贤妃的事儿跟仟夕瑶无关了,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出来的,有人竟然说因为童贤妃没有眼色的在御花园顶撞了珍妃,所以珍妃娘娘就给童贤妃投毒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良嫔率先打破了沉默,见宫女端了仟夕瑶的茶水糕点进来,眼明手快的从宫女手里接过茶杯递到了仟夕瑶的跟前,说道,“娘娘喝茶。” 仟夕瑶接过,笑着说道,“有劳你了。”结果这么一看,正好看到良嫔充血的眼睛,她忍不住问道,“你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良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头疼的厉害。” “我父亲那边有专门治头疼的丸子。”仟夕瑶想起仟秋白手上有这样的药,说道,“你拿过去吃几粒试试。” 仟家世代名医,这药丸子自然是不简单,良嫔很是感激,谢了又谢,等着皇后传召的时候,跟在仟夕瑶的后面,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小声的说道,“童贤妃的事情,皇后娘娘很是伤心。” 仟夕瑶马上就明白了良嫔的意思,就是说皇后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她。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进了皇后待客的厅堂,先是给皇后行礼,然后按照位份依次坐下。 皇后穿着一件真红色的凤凰洒金的宫装,姿态雍容的坐在上首,一张脸上不悲不喜的,看不出神色来,却是自带着一股威严。 不过等着看到二位皇子给她行礼,脸上才终于有了笑模样,她朝着二皇子招了招手,等着他过来就揽住他的肩膀,慈爱的问道,“母后送你的刀你可是喜欢?” 二皇子抬着小包子脸,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就像是镶嵌在洁白无暇的玉盘上,耀眼夺目的很,说道,“儿臣很是喜欢不过……我转送给哥哥了。” 当天晚上,仟夕瑶就让二皇子把流水宝刀送到了大皇子的手上,她不想让孩子们生分了,大皇子自然是不肯收的,二皇子却是坚决的要给,两个人就这样的孔融让梨,仟夕瑶见了很是高兴,就说道,兄弟齐心可以断金,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父母之情,兄弟之情更为重要,千万别为了一些身外之物给断送掉了,还夸奖了大皇子很是有哥哥的风度,非常的大度忍让,大皇子被夸的心里很是不好意思,两个人就越发的亲密无间了。 皇后脸一沉,颇有些不悦,要是别人自然就觉得害怕了,可是二皇子从小被人娇宠的养大,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是撒娇卖乖,毫无畏惧,怎么会怕皇后娘娘?他笑吟吟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天真,说道,“宝剑赠名士,我虽然也有那资质,不过还得等我再大点。” 二皇子这一副自夸的模样,很是天真可爱,又带着几分说出来的顽皮劲儿,下首许多嫔妃都忍不住哑然失笑。 “不过哥哥却已经开始学刀法了,我想与其放在我这边蒙尘,不如先送给哥哥用,母后,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二皇子撒娇的拽了拽皇后的衣袖,“以前你就常常教我,兄弟之间要友爱和睦,我这样做是不是就是就对了?” 不过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几句话就把皇后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众人一边觉得惊奇,一边又觉得这孩子可真是不简单,怪不得都说他天资聪颖,十分的难得,要是再大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得。 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无奈的叹气,说道,“本来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却转送给别人,竟然这样的理直气壮。”这语气很是纵容疼爱的样子。 皇后朝着大皇子招了招手,说道,“大皇子,你不会怪母后偏心吧?我只是跟随你父皇的意愿,他十分看重二皇子,你也知道母后向来以你父皇为首是瞻,自然是要跟随他的意思了。” 仟夕瑶坐在下首都想骂人了,皇后这几年越发的杀人不见血了,以前还是时不时的给她来个冷箭,比如曾经在长仁太后面前提起要把二皇子养在她的名下一般,现在这会儿简直就是挑拨离间了。 这句话其实是在暗示大皇子,皇帝根本就不看好你,他觉得你弟弟比你强。 这要是一般人还不定怎么难受呢,可是仟夕瑶这几年对大皇子也是倾注了许多心血,特别是在心里建设方面,她自信,大皇子不会被皇后轻易的挑动。 但不是有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谁喜欢总是被人这么的放冷枪? 就在这时候,大皇子很是从容不迫的回道,“母后,儿臣资质愚钝,弟弟却是这样的天资聪颖,父皇看重弟弟也是应该。”语气不卑不亢的,很是淡定的样子。 皇后看着大皇子郑重的面容,颇有种一拳打出去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的无力感,她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下首的嫔妃们各自低着头,像是没有看到皇后的面容一般,心里却都想着一件事,这珍妃可真是有一手,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大皇子,都给她养的十分的机灵聪慧,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以后就算是有后妃生了皇子又能怎么样? 在稳重的大皇子和聪慧的二皇子面前,根本就没有出头之路。 看来珍妃娘娘才是最聪明的,皇帝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这有儿子傍身才是最大的资本啊,她们以前怎么就觉得珍妃娘娘会过的不如意呢? 等着从皇后的凤栖宫里出来,上了步撵,大皇子略微羞涩的看着仟夕瑶说道,“母妃,儿臣刚才没有说错话吧。”殷殷期待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想要被夸奖的期盼。 仟夕瑶忍不住失笑,还没说话,二皇子率先跳了起来,说道,“哥哥好厉害,我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大皇子摸了摸二皇子的头说道,“弟弟也好厉害。” 仟夕瑶看着大皇子一副大人的样子,忍不住笑,摸着大皇子的头学着他的语调说道,“哥哥也好厉害。” 大皇子顿了下,不过很快三个人就像是有了默契一样的相视一笑,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顿时刚才在凤栖宫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香儿跟跟步撵后面,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天空晴空万里,鼻腔里是梅花的花香,她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 等着请安的嫔妃散去,皇后有些疲惫的让一旁的宫女给她捏腿,脑子里却是不断的浮现二位皇子和珍妃之间的亲密,就好像三个人如同一个人一般,默契十足,根本就没有人能破坏,那么的……和睦,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忍不住想着,要是她能生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 *** 玉门关的春天总是比别的地方晚,京都里的已经是梅花绽放,树叶从嫩绿的时候,玉门关这边却还显得有些苍凉,地处龙乐镇上的风火山上有个采石场,各地的犯人都会送到这边来,流放的人过的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可是有些人却是天生的能言善道,会哄人,邓启全来了一个月就已经是这里的小头目了,他负责管理下面二十几名犯人。 说起来这些犯人也都不简单,这二十个人里竟然还有一个曾经做过顺天府尹的四品官员,只不过因为牵连到容王一案就流放到这里来,当然还有个曾经是皇帝身边的红极一时的侍卫司的……伍泉。 比起以前伍泉越发的沉默寡言,甚至是不肯多说一句话,也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对对着一个瘸了腿的女子注目行礼。 日头升到了半空中,玉门关晚上寒凉,但是白天却是奇异的热,伍泉穿着一件洗的看不出原色的裋褐,露着半个精壮的胸膛正觉着一把半人高的石垂子砸,不过一会儿,额头上,胸膛上就都是汗水。 采石场中间有个茅草屋,门口有三四个灶台,这会儿有四五个女子坐在一起洗菜,其中有个穿着花布襦裙的年轻女子看着伍泉的方向,忍不住目光灼灼的,一旁脸色黝黑的中年婶子见了忍不住笑着说道,“这伍泉长的真好,只不过你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就差流水口,可不是要让人家笑话?据说他曾经在京都里可是个大官,只可惜……” 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女子说道,“是个大官又怎么样?现如今还不是个犯人?阿花能喜欢上他是他的福气,他还有什么好嫌弃的?”说完就带着几分自豪看着那年轻的女子,指了指她的屁股说道,“看不见没,这是能生养的,保准头一胎就是个儿子。” 众女人哄堂大笑,那叫阿花的女子却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反而挺直背,玉门关和京都不同,没有那许多男女大防,经常男女都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里生活艰辛,所以女人也相对的彪悍一些,不然很难活下来。 “可是伍泉从来不正眼看我。”阿花有些赧然的说道。 这时候一个瘸了腿的女子挑着两捆柴走了过来,她身材高挑,神色从容,只不过脸却是被这玉门关的日头晒的黝黑黝黑的,不然也算是一个美人。 “我知道伍泉喜欢谁,喜欢阿萱!每次盛饭的时候,他都盯着阿萱不放。”阿花很是不开心,撅着嘴说道,“她一个缺了腿的,也是个流放的犯人,有什么好?” 齐瑾萱走到了跟前正好听到阿花的声音,她只当没有听见,把柴放了下来,开始生火做饭,不过一会儿灶台上火就烧了起来,她回头对那些女子说道,“菜喜好就端过来吧,我要做菜了。” 齐瑾萱一个人做两件事,一边烧火一边炒菜,还要去看看另一边锅里的馒头蒸熟了没有,其实这些应该是两个人活儿,可是偏偏有个人很讨厌他,就是邓启全。 邓启全穿的要比其他人都好些,藏蓝色的细布长袍,腰上还别了个玉坠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见人就是三分笑,又是能言善道,在这里很是吃得开,这些个做杂事的女子们见到他也都是红着脸。 邓启全对着阿花说道,“阿花,你今天头发梳的真漂亮,新样子?” 阿花被夸的红了脸,忍不住摸了摸发鬓,邓启全带着几分调笑说道,“我看你也别想着伍泉了,他就是一个木头,还不如嫁给我,我可是比他知冷知热多了。” 阿花很努力的才能在他的勾魂的笑容里保持清醒,最后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喜欢伍泉哥。” “邓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大妈还有个侄女,你要不要?” 众人哄堂大笑,“刘嫂子,你那侄女才九岁,等着能成亲我们邓兄弟早就熬死了。” 邓启全跟这些女人说笑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正忙的连擦汗时间都没有的齐瑾萱,走了过去,说道,“怎么样,你一个人能干的过来?” 齐瑾萱只当没有看见手脚麻利的用木勺子炒菜,这东边石场一共二十六个人,她一顿要这许多人的饭,光是这铁锅就是一般锅的二倍大,很是费力,还好她还有些功力在,要是别人恐怕早就累趴下了。 “没听见我说话?”邓启全碍眼的站到了齐瑾萱和锅中间,很是挑衅的说道。 齐瑾萱抬头,目光冷漠的看了眼邓启全,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弄瘸了我腿不算,把做饭的活儿都丢给我一个人不算,晚上让我睡在露天,就恨不得野狼把我叼走了就高兴?或者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觉得解气?”齐瑾萱眼睛变暗,心中怒火翻腾,“别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我身上来,是你自己自作主张,这才有了今天。” “我那是为了陛下。”邓启全被齐瑾萱说到了痛处,牙齿咬的咯咯响,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语?”齐瑾萱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挥拳打在邓启全那张漂亮的脸上。“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想要害她先从我尸首上趟过去再说,你偏不听?甚至连皇帝的意愿也不顾,老实说……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十分痛快。” “还不是你蛊惑了陛下?”邓启全气的牙根发麻,恨意如同潮水一般的在胸口起伏不定。 齐瑾萱呵呵的笑,斜眼看着邓启全,说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吗?你以为我只说几句话就可以左右咱们陛下?” 齐瑾萱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等着被人和伍泉还有邓启全一起押送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恐怕可以活很久,因为仟夕瑶已经看出来了她的在探监时候说的话都是谎言,她一定是和皇帝发生了间隙,而皇帝为了哄她,必然会让她好好活着。 果然一个月之后她就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五十两的碎银,还有四季的衣服等物件,那人说是托了宫中人的嘱咐,她当时就知道是谁。 *** “我不甘心?”邓启全黑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显然是被齐瑾萱毫无保留的话戳到了心口,说道,“那你就甘心?为了她你被家里除名,离家不过是几十里地却是有家归不得,我听说你母亲整日在家以泪洗面,说你父亲太过狠辣,可是像你这样犯了错的女子,齐家想要保全门面,自然要和你恩断义绝。” “你错了,我不是为了她。”齐瑾萱看着伍泉的方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切都是她按耐不住和伍泉旧情复燃,不然长仁太后又怎么会发现这件私情,然后以此要挟?她目光坦然,“是我行为不检,有了错在先,又怎么能因为想要保全自己伤害他人?更不要说曾经待我如亲姐妹的娘娘?至于我父母家人,没有我这样一个女儿也好,省的给他们丢人。”齐瑾萱说道后面的时候语气里颇有些悲伤,可是目光朗朗,神态坦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邓启全忽然觉得难以正视齐瑾萱这样坦然的面孔,凭什么?她能这么想的开?难道被家人抛弃就一点也无怨无悔?为了一个姐妹失了荣华富贵也是值得?现如今她在这边过着朝不保夕的艰辛日子,那位却是在宫里锦衣玉食的……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甘心?不嫉妒? 邓启全心里怒意翻腾,他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齐瑾萱了,因为她太坦然了,不悲不喜的,把他的不甘心,把他的愤怒衬托的这样的赤/裸/裸。 就好像他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不对,不是这样,邓启全很快摇头,他讨厌齐瑾萱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好兄弟伍泉拉入了这样的境地!这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活该瘸了腿,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邓启全有那么刹那的恍然,不过他向来心智坚毅,不过瞬间就恢复了从容,眼神暗沉,语气冷漠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为她牺牲么那么多,导致家里陷入困境是事实,我可是听说,你入宫那一年陛下就派了皇后秦家的二叔去玉门关做守备副将,如今已经是和你父亲分庭抗争了。” 齐瑾萱带着几分可怜的目光看着邓启全,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讥讽,“我真怀疑,曾经那个天资聪颖,在朝廷一手遮天,统管拱卫司的人不是你了?你这脑子塞的都是草包吗?“ 邓启全眼睛里冒着火,似乎就要喷出来,他上前捏住齐瑾萱的肩胛骨,说道,“你信不信我不仅废了你的腿,还能废了你的手臂?” “恼羞成怒了?呵呵呵。”齐瑾萱毫不畏惧,目光挑衅的看着邓启全。 邓启全气的理智荡然无存,眼睛里喷着火就要发作,结果旁边一个黑影闪过,一下就把邓启全扯在地上,压住,“你疯了?” 邓启全瞪眼一瞧,伍泉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这会儿正压在他身上,他气的不行,说道,“这个女人害的你还不够惨?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我也是为你出气!“ “我不需要你给我出气!”伍泉吼道,他脸上还带着汗珠子,显然来的很是匆忙。 “你个傻瓜。” “你才是蠢蛋!” 两个人男人眼睛里都冒着火,被愤怒支配着,狠狠的扭打在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彼此的不满,还是积累的怒火,又或者是其实早就想打一架了,伍泉并没有用内功,而像是一个野蛮人一样握紧拳头朝着邓启全那张漂亮的脸上揍,看着混蛋天天笑眯眯的对着齐瑾萱,天知道他真的要气疯了,邓启全也没有用只的轻功躲避,他咬着牙,灵巧的躲开伍泉厚重的拳头,专门找到要害的部位来个狠狠的一击。 阿花惊叫着,喊道,“天啊,他们打起来了。”随即很快捂着脸,说道,“难道是因为我?可是我心里只喜欢伍哥怎么办?” 齐瑾萱本来觉得两个人打的有点不像样子,伍泉的功夫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年纪轻轻却是非常的不凡,至于邓启全,虽然走的轻功的路线,但是也不是等闲人可以近身的,结果这两个人像是野蛮人一样的扭打在一起十分的难看……她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劝下,结果听到旁边阿花红着脸,夸张的话语,又被逗笑了。 想着曾经号称京都贵公子之一的邓启全,新贵伍泉,这两个人在京都哪个不是少女爱慕的对象?邓启全风流倜傥是所有闺中少女的仰望对象,而稳重沉稳的伍泉则是左右丈母娘心中的好对象。 结果沦落到此,竟然被一个貌不起眼的村姑这样嫌弃,当然,她不是瞧不起阿花,只是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些。 很快就有其他人去劝,两个人也打的差不多了,邓启全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伍泉则是捂着裤裆,一脸忧心,想着自己这后半辈子是不是还能人道?这混蛋! 两个难兄难弟打的时候不留情面,等着打完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脸还疼吗?” “你没事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齐瑾萱正好过来给两个人送饭,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忍不住捂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明媚灿烂。 “吃饭吧。”她拿了菜和馒头过来,转身就走。 伍泉特别想上前拦着她的去路,想问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是不是想吃什么,他那里刚攒了几十文钱正好可以买点她喜欢吃的麦芽糖,可是这些话全部堵在嗓子眼里,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目光却灼灼的盯着她,因为齐瑾萱曾经义正言辞的警告过他,以后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许招惹谁,他不想这样,可是又怕她生气,他现在实在是怕了她不高兴,不过他也不急,毕竟他还有一辈子,只要给他机会,他总是会慢慢的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伍泉直到齐瑾萱消失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拿着玉米面的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又一口气把汤给喝光了。 邓启全吹了一口气,面露不屑,说道,“一个瘸子,你也喜欢?当时还不是她勾搭的你?把你拖进这浑水里。“ “你闭嘴!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是我自愿的,是我对不起她。” “那你就对得起伯母?” 伍泉愧疚的低下头,揪着头发,显然很是难受,说道,“我这人一辈子总是在做错事,刚开始就不应该听从母亲的话和表妹定亲,但当时我觉得父亲不在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我不能不孝敬她,这是做的第一件错事,第二件是在在后来在宫里见到她,我应该管住自己才对,她的日子谈不上过的多好,不过有珍妃娘娘在,总是过得去,结果我却厚脸皮的招惹了她,那时候我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的,一日见不到她就跟焚心一般难受,结果最后让她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被长仁太后发现这才要挟她做出……,这是我做错的第二件事,再后来她出了事,我却像个胆小鬼一样的躲在家里喝酒买醉,以为按照她和珍妃娘娘的关系,她总能摘出来,如果我早点站出来?起码早点看出你在安排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这是我做错的第三件事,一次错步步错,其实想想后面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刚开始懦弱的接受了母亲的安排,如果从开始就我据理力争,拼死也不动摇,兴许我和她早就过上了生儿育女的好日子。”伍泉说道后面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却是强忍着没有流泪,最后憋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十分的可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以我不能再错下去了,就算是母亲伤心难过,我也不能在放下她不管。“伍泉目光坚毅,又恢复了他曾经的面目,沉稳内敛,如同屹立不倒的磐石,叫人看着就觉得十分的信任。 “哼。”邓启全哼了一声,从自己的碗里拿了个馒头丢到伍泉的碗里,说道,“我知道你吃不饱,别他妈跟我说谢谢,老子烦,还有别以为我会对那女人改变想法,我还是不喜欢她。真是跟你一个德行,自己任性,把家里都毁了。” 伍泉毫不客气的拿起那馒头,二三口就给吃掉,随即狠狠的扇了一把邓启全,骂道,“谢个屁,她的腿要不是你故意纵容手下,会变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邓启全被打的眼冒金星,正要开骂,就听到伍泉说道,“以后别来找我,看一次我打一次,除非她的腿好了。“ 伍泉说完就站了起来,他把吃好的空碗叠在一起,朝着齐瑾萱而去,等着见到齐瑾萱之后就露出惯有的献媚的笑容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的,只要主人给个笑脸就会高兴地摇头摆尾,全无骨气,邓启全看了就忍不住骂,德行! 玉门关的天空特别的高,蔚蓝如海,邓启全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土推上,嘴里咬着一只狗尾巴草,摸了摸被打肿的脸,脑子里却响起伍泉之前说过的话来。 “你当阿萱真是一点打算都没有?你错了!珍妃娘娘是什么人?但凡对她有过一点恩惠的,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要有她在宫里一天,齐家又怎么可能倒下去?甚至是我和阿萱,说不定她这会儿都在想办法把弄回京都去,至于齐家,本来齐将军就因为握手兵权而被皇帝忌惮,阿萱进宫那年还派了皇后娘家的二叔过来跟齐将军分权,现如今已经到了分庭抗争的境地了,但是因为阿萱的缘故,皇帝说不定会多出几分内疚之情,这反而可以让他们家重新振作起来。” “你看她不过牺牲了自己,但是可以说保全了所有人,我们俩反而才是最傻的。” 邓启全当时听完之后快要吐血饿了,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带着几分渴盼想着,是不是有天……他们都能回去,就像是伍泉说的那样,珍妃娘娘是个念旧而知道感恩的人,只要她屹立不倒,总会想办法把伍泉和齐瑾萱弄回去。 而伍泉回去之后总不会忘记拉自己一把吧? 京都的繁华,美丽的姑娘,还有精致的食物,遍地的酒坊,伍泉想想就觉得心驰神往。 *** 万福得了件西洋的八音盒,非常的漂亮精致,他当时一看就知道,香儿这丫头肯定很喜欢,找了借口就急匆匆的往灵溪宫奔去,结果一不小心撞上对面而来的俩太监。 那俩太监本想破口大骂,结果抬眼一瞧,竟然是龙溪殿的太监总管万福,两个人脸上的怒意立时就消了,像是换脸一样的露出献媚的笑容来,说道,“哎呦,万公公,是我们俩走路不长眼眼睛,没把你撞着吧?”很是放低了姿态。 万福一瞧,这俩不是皇后宫里的?他拉长了脸,正眼都不瞧眼前的人,很是傲慢的说道,“没长眼睛?那眼眶里的俩眼珠子是摆设啊?既然是摆设,要不要我给你们扣下来?正好我那收了好酒,差俩眼珠子泡。” 那俩太监在皇后宫里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平时仗着是皇后宫里的,不知道被多少人巴结,结果这会儿被万福骂的就跟孙似的,他们心里气的够呛,却是知道他们俩加在一起都没有他一个人分量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也不敢顶嘴,只好苦笑着说道,“别介,你想啊,这酒里要是泡了眼珠子,半夜起来冷不丁这么一瞧,可得多吓人啊?兄弟我那有一颗百年的山参,给你拿过去泡酒喝,你说行不行?”百年的山参啊!心里在滴血啊!!! 万福这才露出几分缓和色神色来,说道,“我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 “嗨,这本来就是要孝敬您的,就是今天正好碰上了,省的我跑一趟腿了,哈哈哈,你就别嫌弃收着吧。”这臭不要脸的,明明想要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还要脸吗? 万福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说道,“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 “哎哎,这就好了。” 俩太监哄了万福半天,终于丢了个百年山参才把人哄好,结果等着分开的时候,万福突然盯着他们手上的的东西瞧,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这次选秀的名单。” “给我瞧瞧。”万福突然有了几分兴趣。 那俩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知道这东西不该给万福看,可是这人物他们哪里惹得起啊?最后无奈叹气,只好双手奉上。 万福也是临时起意,他随意的翻了翻,觉得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是等着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忽然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仟丝茗? 这不是珍妃娘娘大伯家的闺女?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当时给他家老太太封浩明的时候是他亲自过去的,那时候还见过小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 珍妃娘娘在宫里,家里还送个人进来? 万福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显露一分,合上了单子递给俩太监,假模假样的说道,“真没意思,也没什么美人。” 另外两个太监赶忙附和道,“这倾城的美人又不是地里种的萝卜,春天种了秋天就可以收获,要说……像以前柏贵妃那般的,只怕以后都不会有了。” 万福觉得眼前这小子还算是能说话,点了点头,说道,“得,你们去办差吧。” 结果等和两个人走远了万福却是站在原地转圈,这珍妃娘娘的大伯是怎么想的?要知道作为珍妃的娘家人,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女婿人选,何必要把女儿弄进宫里来?还是说他们觉得还能捧个另外一个珍妃娘娘来? 万福忍不住冷笑,心想,就是这三年来皇帝一直都没去看珍妃娘娘的时候,他都知道这后宫里无人能赶上珍妃娘娘,现如今陛下正积极的想要哄回珍妃娘娘,其他人就更不会有机会了? 不得不说,万福最近这神助攻当的很是很积极,也非常奏效,他发现皇帝已经开始努力的往珍妃娘娘身边凑了,兴许迈出了第一步开始他就会发现,做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艰难,万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仟丝茗? 什么东西? 万福记得当时见的时候还没长开的小姑娘,都是个小美人,但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一看就是惯着养的,他不自觉地就想起曾经的柏贵妃来,心想,这丫头别光是有柏氏的怕脾气,没有柏氏的容貌还想自己找死吧? 万福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先去探探消息,然后在递给珍妃娘娘,不然现在这情况不明的说了,娘娘要是干着急怎么办?到时候香儿就又要跟着着急上火的,说不定还会掉两滴泪珠子。 万福现在还真怕这姑娘哭,一哭他就一点辙都没有,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只要不哭就行。 等着想清楚了,万福就直接回了龙溪殿,毕竟正是重要,礼物呢晚上给香儿就行了,结果刚回去就看到皇帝正在换衣裳,正找他呢,他赶忙跟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查一查仟丝茗的事情,转头就进了内室。 皇帝正在挑衣服,对面的罗汉榻上摆着好几件衣服,这让万福很是惊愕,要知道皇帝对着穿着向来不在乎,这是怎么了? 秀珠拿了一件今年尚衣局新做的龙袍过来,说道,“陛下,这是新送过来的,用的是新绣法,这真龙在上面看着就栩栩如生的。” 皇帝瞥了一眼,显得兴趣缺缺,秀珠很是头疼,也不知道吹得什么风,皇帝今天下朝回来之后就突然开始对衣服十分感兴趣了。 秀珠又拿了件常服过来,天青色的团花长袍,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皇帝都是显得不满意,秀珠忙的一头看,正好看到万福走了进来,对着他使了使眼色,心想,快来救救我!陛下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万福刚开始还迷迷糊糊的,不过等着看到皇帝露出几分不自在的神情来,忽然就想起来前几天晚上在灵溪宫吃茶点的时候,珍妃娘娘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这衣服有些不合身,皇帝当时没说什么……可是显然就记到心里来了吧? 衣服不合身的原因是皇帝这几年越发的忙碌,又加上饭点不准时,所以是瘦了许多,说起这个来,万福也是一肚子苦水,每次皇帝不吃饭的时候他就十分的怀念珍妃娘娘来,往常这时候只有珍妃娘娘劝了皇帝才会听几句。 那天皇帝穿的恰巧是以前珍妃娘娘给皇帝做的衣服,秀珠也曾经说过是不是要收腰,可是皇帝都不让动,秀珠也没办法,最后却是显得不合身。 知道了病症就好下药了,万福拿了一件新作的常服,这是一件藕荷色缂丝偏襟直裰,说起来这衣服颜色很嫩,一般人很难穿出效果来,可是皇帝向来肤白,又长的英俊不凡,外加身姿挺拔,所以他穿上只会增添几分亮色。 万福就使劲儿的自卖自夸说道,“陛下,我记得以前珍妃娘最是喜欢这藕荷色的了,说是男子穿起来别有味道,正好二皇子不是跟你陛下约好中午去灵溪宫吃丸子火锅吗?你就穿这件过去,娘娘看了必然就觉得高兴,会知道陛下这是看重她,说不定会觉得皇恩浩荡,十分的感念。” 秀珠在一旁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啊,陛下怎么能就穿着颜色的衣服呢?是够靓丽的……但是也太花俏了吧?还有哪里有皇帝主动讨好妃子的? 结果让秀珠掉下巴的是,皇帝竟然没什么异议,指了指衣服说道,“那就是穿这件吧。” 这都可以? 秀珠嘴里腹诽,但是手上却没有停过,脸上更是不带出一分情绪来,她手脚麻利的给皇帝换上了这件衣服,结果不得不说,万福还真挺有眼光,皇帝穿了这衣服,竟然显得十分的俊美。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等着衣服穿戴完毕,万福就可劲儿的夸奖,“陛下,您不愧是真龙天子,别人穿这件衣服就显得很是浮夸,颜色太亮眼了不是,可是您这么一穿,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真可谓丰神俊美,如同谪仙一般的,奴才瞧着都挪不开眼了。” 秀珠在一旁听的差点都吐了,这万福可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过转眼这么一瞧,还真是……在柔和的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一般,很是出尘。 皇帝自己背身走了一圈,在穿衣镜里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万福赶忙说道,“陛下,你穿这一身,珍妃娘娘一定很喜欢,要不明天去踏青就穿这一件?” 万福仔细瞧着皇帝,见他虽然没有说话,抿着嘴,但是眼底却是带着几分蠢蠢欲动,万福看着就想,哎……果然就是这样,陛下不去看珍妃娘娘,根本就是抹不开面子嘛! 真是别扭的性格啊。 *** 第二天,仟夕瑶一早就开始准备,今天是跟皇帝约好去踏青的日子,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吃穿用的,还有许多药丸子什么的,虽然说就去一天,但是因为现如今带着两个孩子,总是要小心的。 二皇子显得很是兴奋,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团花缎面长袍,脚上踏着云靴,头发用玉簪子绾了鬓,配上他圆墩墩的身材,如同黑曜石一般纯净的眼眸,十分的白胖可爱,仟夕瑶见了忍不住心肝宝贝的喊着亲了又亲,结果看到大皇子在一旁露出几分艳羡的表情来。 两个人穿着一样的颜色,款式的长袍,不过一个是小包子,一个就是已经显出几分少年的身神采来了。 仟夕瑶看着五官端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从容的大皇子心里涌出自豪来,这也是她的孩子,她一手抱着二皇子,另一只手揽住了大皇子,亲了亲他的面容说道,“我们大皇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入了你的眼。” 大皇子羞红了脸,喏喏的说道,“儿臣要找个孝顺母妃的。” 以前自己是女儿,想要嫁人的时候,最是怕遇到像大皇子这样,只顾着孝顺母亲的,可是等着她当了母亲,听到儿子这样说……而且还是半路收到身边的养子,那种感动,简直没法言说,她压住心里涌出来的温柔情绪,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母妃不需要你找个孝顺母妃的,母妃只要我们大皇子活的高兴就行。” 大皇子闻着仟夕瑶身上淡淡的香味,看着她温柔的目光,满眼的依恋和孺慕之情,二皇子听了不干了,跳脚喊道,“娘,我也找个孝顺你的媳妇!” 仟夕瑶顿时啼笑皆非,大皇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你还小呢,等你大了,我们一起孝顺母亲。” “嗯。”二皇子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露出明媚的笑脸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太阳花,简直是招人疼的很。 几个人笑笑闹闹,不过一会儿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其实仟夕瑶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就是问问名单上的东西带齐了没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收拾这两个孩子。 “娘娘,陛下在外面的院子里等着你呢。”香儿今天也穿的很是年轻,浅粉色的襦裙,头上别着镶嵌着东珠的点翠。 仟夕瑶就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出去。 远远就看到皇帝站在院子里的……正中央,穿着一件在仟夕瑶看来十分骚包的紫色衣服,可是她得承认,这件衣服他穿上还真显年轻,更是衬托的他矜贵,俊美非凡。 二皇子见到皇帝就兴奋了起来,蹬蹬的跑了过去,张开两只小胖胳膊要抱,嘴里还喊道,“父皇,你今天穿这件衣服可真好看。” 仟夕瑶和大皇子跟了过去给皇帝行礼。 皇帝赶忙弯腰要扶起仟夕瑶却被她很有技巧的躲开,他一愣,有些不自在起身,问道,“都准备好了?” 仟夕瑶点了点头,领着大皇子走了出去。 万福在一旁看着心想……,这是陛下被拒绝了啊!!!!陛下好可怜,囧。 皇帝要出宫踏青,那自然是一件大事,不仅要京东禁卫军,还得京东侍卫司的人,最后可能还得问问……为什么只带珍妃娘娘,不带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怜的太后娘娘呢?总归很是繁琐,所以两个人就达成了共识,微服出访。 等着到了后门,仟夕瑶就看到两辆马车,她想也不想的带着大皇子上了后面的那辆,皇帝抱着二皇子踌蹴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尴尬……,其实后面那辆马车是万福他们做的,前面那辆才是皇帝和仟夕瑶坐的,但是显然,仟夕瑶十分的不给面子。 正在皇帝尴尬的时候,二皇子十分给力的说道,“父皇,我想和娘坐一起,我还要跟哥哥玩呢。” 皇帝顺势说道,“那父皇就带皇儿去找你母妃。”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坐进了仟夕瑶坐的马车里,一旁的万福很囧,娘娘和陛下这意思是让他们这些奴婢们坐前面超豪华的马车……,让主子们坐后面那两简陋的? 仟夕瑶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进来,不过她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给皇帝挪了位置。 万福在外面很是纠结,心想,陛下最近可真是……,你说不理人就三年都不说话,这一旦开始讨好起来,简直就是颜面都不要了。 香儿过来捅了捅万福,说道,“万福哥,咱们坐前头的马车?”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态。 万福被香儿这天真气给弄得差点晕喽,有个反应慢的媳妇是挺头疼的,也幸亏珍妃娘娘不嫌弃她,当然他也不嫌弃,就是有时候有点哭笑不得。 万福勾了勾香儿的鼻子说道,“傻丫头,当然不能做,那是陛下的龙辇,你这是嫌活的还没够啊。” “噢……”香儿搔了搔头。“可是现在怎么办?那我们总不能走着跟过去吧?”坐轿子的时候因为走的慢可以跟在后面,但是坐马车怎么跟?一路小跑?怎么想,这情形怎么可怜。 “怎么办?看我的!”万福眼珠子一转,胸有成竹的说道。 万福稳了稳心神,走到了马车旁边,悄声说道,“陛下,沏好的大红袍和茶点都放到了前面马车上,你看……要不要现在挪过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二皇子贪吃的声音,“噢噢,我要吃糕点,哥哥,你不许跟我抢糯米糕。” 很快里面就传来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皇帝抱着二皇子下来,然后珍妃娘娘牵着大皇子下来,等着几个人重新上了前面的马车,万福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皇帝和娘娘闹别扭,别扯上他这些伺候的人啊? 马车平稳的在路上奔驰,二皇子最是活泼,一会儿拿了糕点吃,一会儿嚷着要跟皇帝下棋,结果棋盘摆好了之后又让仟夕瑶读书给他听,大皇子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姿态挺拔,目光明朗手里拿着书在看,很是稳当,仟夕瑶看了眼心生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回头看了眼胖墩墩的熊孩子……二皇子,很是气愤的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给我老实坐着。” 二皇子,委屈的皱着一张小包子脸,看着皇帝说道,“父皇,母妃又打我了。” 皇帝,“……” “父皇,呜呜。”二皇子用小肉包子脸蹭着皇帝的脸颊,可怜兮兮的诉苦说道,“父皇,你要跟母妃说,如果总是打孩子,孩子就会变傻。” 这下轮到仟夕瑶囧了,这孩子都是从那里学来歪理?怎么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皇帝看着二皇子带着乞求的眼神,心都软了,觉得是时候要表现他的威严了,清了清嗓子说道,“珍妃,二皇子还小……” 结果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仟夕瑶打断,她说道,“陛下,你整日忙着朝政,有没有看过二皇子平时的作为?” 一句话就把皇帝给堵死了。 仟夕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太尖锐,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说道,“不能放任孩子为所欲为,这样反而是在害他。” 皇帝见仟夕瑶低着头,柔和的日光正好照应在她光洁的脸颊上,细致的似乎可以看到上面的绒毛,就像是朦胧的一幅画一般秀丽端庄,心口冒着酥软的泡泡,不自觉地点头说道,“珍妃说的对。” “父皇?”二皇子眼睛里含着两炮眼泪,实在是有点不相信宠爱自己的皇帝竟然会这样和母亲一致。 仟夕瑶见皇帝同意松了一口气,冷着脸对着二皇子说道,“你自己玩母妃也不会怪你,可是你玩就玩还折腾别人?父皇摆了棋盘你又不下,母亲拿了书你又不听?这就是失礼自私的表现,罚你中午不许吃饭。” “父皇……呜呜。”小包子脸挂着两行眼泪,心里想着不吃饭好痛苦。 皇帝看了于心不忍……,结果仟夕瑶马上就说道,“陛下,你觉得我做的对吗?”语调很是温柔。 “嗯……对。”皇帝看着仟夕瑶柔和的面容,轻飘飘的点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仟召陵坐的船到达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河岸两旁就垂柳依依,绿水滔滔,十分的秀丽,一旁的小莫个头高了许多,脸上也晒黑了,兴奋的说道,“少爷,我们可算是回来了。” 三年前仟召陵得了凉州县令的位置,外放出去,如今是已经过了三年的任期,想起三年前离别的时候的场景,只觉得就像是在昨天的时候一般,结果一转眼竟然已经是过了这许多日子了。 小莫在码头边的马车上寻了个遍,最后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撇着嘴说道,“少爷,夫人又没派马车过来。” 仟召陵有些诧异,问道,“你都仔细看过了?” 小莫的不满显然积累许久,恨声说道,“当初少爷去凉州的时候,大家都说少爷去的苦寒之地是被陛下厌恶……夫人当着少爷的面不知道挖苦了多少,就是连平日里对少爷和蔼可亲的老爷,也都是一副不多言的样子,老爷平日里不是说自己朋友多,随便拽个人就是吏部的给事中,怎么轮到少爷的事情就无动于衷的?一点忙都不帮?更不要说这三年来就少爷就跟没有父母的人一样,连一封信都没有!当初看少爷中了状元就一口一个儿子的喊,这会儿觉得陛下看少爷不好了,就直接当死的一般。” 仟召陵低垂着眼睑,把包袱丢给小莫,迈着长腿走了出来。 小莫突然被包袱砸了下,顿时被打断了话,他单手拎着个包袱,另一只手提着个布袋子,跟了上去,说道,“少爷,你走这么快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见追上仟召陵,又说道,“当初周太傅同意了少爷的婚事,只不过说要等着少爷任职满了回来再谈论婚事,我知道那是周太傅要试一试少爷,可是周小姐也不小了,少爷也是一样,怎么能拖这许久?根本就是他们周家看不起少爷。” “怎么提着这么多行李还不能让你住嘴?”仟召陵无奈的说道。 小莫委屈的说道,“我是为少爷不平。”那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委屈,就差替仟召陵哭了。 仟召陵拍了拍小莫的肩膀,说道,“说起来,这三年也都是亏着你照顾我。” 小莫看着自家少爷越发沉稳的面容,心里一酸,说道,“小的从小就跟着少爷,活着是少爷的人,死了是少爷的鬼。” 仟召陵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略带调侃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忠心了,回去之后肯定跟母亲说,让你跟春英成亲。”春英是仟府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就跟小莫看对了眼。 小莫的脸顿时红的不行了,缩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少爷,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仟召陵神色平和,就事论事的说道,“既然你不是为了这个,那么你们的婚事就再说吧。” “哎哎哎,少爷啊!”小莫顿时急了,急促的跟了上去,脸红脖子粗,好一会儿在仟召陵的注视下,声若蚊蝇的说道,“给春英的聘礼我都攒好了,要是再拖了……这银子怎么花?少爷,我错了,我以后不乱说话了,你就别逗我了,我家里还等着我成亲抱孙子呢。” 仟召陵无奈的摇头,小莫唠唠叨叨的,他都感觉跟在身边的不是小厮,是个管家婆,什么事情都要唠叨。 “走吧,去那边雇一辆马车。” 仟召陵和小莫朝着河岸边一排马车走了过去,这些都是找活儿的马车。 河边的微风吹来,带着河水特有的清凉气,仟召陵颇为感概的想着当年学业归来,就是在这里下了的船,那时候只觉得心情沉甸甸的,有许多事情要做,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的,结果这一次却是有了全然不同的心情,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仟召陵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山峦,想起离去前皇帝的话来,“朕本想让你在朕身旁呆着,只是想来却是不妥,你资历有限,朕就算是强行的升了你的职,以后恐怕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病垢,朕就放你到最苦的凉州去,你到那边给朕好好的做出一番成绩来。” 当时妹妹夕瑶中毒之后,虚弱不堪和皇帝有了间隙,大家都说妹妹失宠了,仟家也完了,他却看到另一面。 看到了皇帝暗藏在内别人看不到的苦心。 一转眼又是三年,也不知道妹妹在宫里怎么样了? 仟召陵忍不住感叹道,是不是世人都跟小莫一样想?觉得他被皇帝厌恶,所以没有了前程? 可是实际上他去凉州是皇帝的吩咐,至于婚事更是他自己提议的,两个人成亲之后必然头一件是就生子,可是凉州那地方实在是太过苦寒,他担心孩子还太小,怕是有个好歹,又加上他第一次当个父母官,更是有许多事情要学,自然无心家事,所以想来想去,还不如等着他回到京都在成亲,虽然今年他的年岁也不小了,但还没到而立之年,正是有个男子最好的时节不是吗? 仟召陵顿时就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气,壮志凌云! 小莫正在跟人赶马车的男子讨价还价,忽然间就看到一辆马车奔腾的朝着他俩的方向过来,等着快要靠近,从马车山冒出一个人来,他挥着手高兴的喊道,“大哥!大哥!” 仟召陵定睛一瞧,竟然是仟丰城。 那驾车的车把式也是厉害之人,硬是架着飞奔的马儿急刹车一般的停在仟召陵的面前。 等着马车停了下来,仟丰城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上前就抱住仟召陵,哈哈大笑,说道,“大哥,我可算等到你了。” 一旁的小莫忍不住嘀咕道,“既然这么想念,怎么现在才来接?” 仟丰城自然听到了这话,露出几分愧疚的神色来,说道,“大哥,我本来早上就备好了马车想要过来的,结果家里出了一点事,哎。”这么一低头,就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来,像是被指甲挠的的。 小莫看了忍不住诧异,说道,“咦,二少爷?什么时候二少奶奶这般厉害,还敢挠你?” 仟丰城脸色涨的通红,很是讪讪的样子,正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几分调侃说道,“丰姐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他的妾侍红娘可不是一个温柔可人的。” “浅墨!你都胡说什么!” 周浅墨穿着一件湛蓝色的团花锦绣直裰,很是儒雅晴朗,他笑吟吟的看着仟丰城说道,“我胡说?咱们约好一早就要出发的,结果我在贵府的厅堂里等了半天,最后却是听闻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闹剧。” 小莫两眼放光,目光炯炯的看着周浅墨。 他就知道府里肯定不太平,当初大少爷在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帮着二少夫人挡一挡夫人的刁难,这才让家里安稳了许多,可是大少爷走了之后……,那夫人还不是要把二少夫人给吃了?还侍妾?二少爷自己还是个孩子吧? “别说了!大哥可是才回来。”仟丰城快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他娘怎么就这么不消停?这才三年就往他房里塞了五个侍妾,要知道他如今还想好好的读书呢! 要是那些女子都是安分的也就算了,其中有个叫红娘的,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整日的挑事,今天早上不过是让她去打盆水伺候丰心莲,她就闹开了,说自己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良妾,是要给仟家开枝散叶的,不是来整日的做这些下人的事情的,然后丰心莲不过说了几句就上前要厮打,他上前去拦,结果却是被挠成了这样。 仟丰城一生气,早上就让人把那些侍妾都发卖了,至于这红娘就直接让家人领回去了,当初花了多少银子就送多少银子给她另作嫁妆。 刚刚解决了这乌七八糟的事情,刚要松一口气,她娘又哭开了,说是他是不孝子,只顾媳妇不顾娘什么的,哭的他头都大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娘是这样一个女子? 也怪不得父亲不喜母亲,就是他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不持家稳重就算了,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更是斤斤计较,没有大家之风,还不如丰心莲这样一个商家之女,就是她也知道家和万事兴,他娘却只知道整事儿。 现在好了,大哥回来了,他总算有好日子了。 看着仟丰城可怜兮兮的目光,仟召陵心里很是欣慰,觉得他终于长大了,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想着,恐怕要让仟丰城失望了,以后他再也不是给他挡风遮雨的一棵大树,他要努力的自己的成长起来,因为他们会各回各的位置的。 他也有想要为之照顾的人,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还有他以后的妻女。 他将会努力的为他们挡风遮雨,做个有担当的男子,让她们后无忧,安乐的过日子。 *** 没有了皇帝给二皇子撑腰,又加上迁夕瑶严厉要求,二皇子顿时就老实了,不过让一个好动的孩子一直安静实在也是强人所难,看着二皇子可怜兮兮的眼神,大皇子心里很是不忍,主动要给他讲书,最后却是跟他讲起一代名主祁明帝的事迹来。 “话说青帝当时还是太子,便是领着人去扬州……”大皇子抑扬顿挫,把一个枯燥的历史故事讲的栩栩如生,就是仟夕瑶听着也入了神,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帝一直在暗暗的打量着她。 仟夕瑶觉得这祁明帝实在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如果说祁太祖开创了大祁的家业,那么就是祁明帝巩固了大祁江山。 “说那孝贤皇后是天上的仙子,在祁青帝小的时候救过她的命,所以这是下来报恩的,能知前五百年和后五百年的历史,就是得过天花也自己痊愈了。”大皇子说到了这里,觉得口干舌燥,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结果本来二皇子听的很是专注,这时候却是不高兴了,说道,“明明是仟神医只好了孝贤皇后的天花!” 仟夕瑶当时听闻家里曾经有个名医治了孝贤皇后的天花也是很震惊,不过后来也就释然了,中医博大精深,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这会儿听到已经有人把孝贤皇后说成了仙子,破觉得好笑,忍不住想着,一个穿越女做到孝贤皇后这份上也是已经无人能及了。 大皇子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的说道,“关于孝贤皇后的部分是野史。”说道这里赶紧瞄了眼皇帝,不管他表现的多么老成,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总是有好奇和忍不住的时候,“我一直对孝贤皇后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就找了找野史看看。” 仟夕瑶不想责备孩子,说道,“你喜欢博览群书,这是好事。”随即看了眼皇帝,见他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心里一边觉得释然,一边又觉得有些心疼大皇子,因为是弟弟的孩子要放出去,所以不像是二皇子那般管教是吗? 仟夕瑶虽然才养了大皇子不过三年,却已经是感情深厚,主要是大皇子实在是太懂事了,又加上两个人之间缘分很深,人和人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你面对了一辈子不一定觉得你们合得来,可是有些人不过是半面之缘也会觉得奇异的合得来。 她和大皇子就是这样,十分的让她喜欢。 皇帝见仟夕瑶回头看着自己,愣了下,最后推了推小桌上的糕点,说道,“你最喜欢吃的玫瑰膏。” 仟夕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皇帝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难道这真的是皇帝的在示好的意思? 仟夕瑶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挺平静,现在这会儿却是无端的冒着火,当初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三年了,她都已经平静了,结果一转眼他又这么巴巴的贴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皇帝以为她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 仟夕瑶硬邦邦的说道,“我现在不喜欢吃了,这是三年前喜欢的,现在我喜欢吃芙蓉酥。”说完就拿起一旁红心绿皮,炸的香酥的糕点吃了起来。 皇帝,“……” 仟夕瑶说完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闹的大了,不是想好要对皇帝客客气气的如同客人一样?何必要说那么生硬的话?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她撒娇装傻都会包容的皇帝了……,说起来这话还真是酸牙,囧。 不过片刻,仟夕瑶就平复了心情,她又恢复了那个淡然的珍妃,嗯,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嘛,想着自己刚才话太生硬,有些让皇帝下不来台,便是又说道,“陛下,你吃吃这个芙蓉酥,也挺好吃的。” 皇帝却固执的推了推玫瑰膏,语气略低,鬓角的一缕发丝晃在他俊逸的面容上,竟然带出几分示弱的味道,说道,“朕一直喜欢吃玫瑰膏,就是一直吃下去,不会改变。” 仟夕瑶,“……” 仟夕瑶晕了,心想,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这样的像是在皇帝在撒娇说,你吃吃吃吧,求你了……,她昨天一定是没睡好,所以今天脑子有点迷糊了。 二皇子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撮合皇帝和珍妃,只要能让两个人在一起他就特别的高兴,这会儿听到两个人对话,心里就烦恼开了,父皇喜欢吃玫瑰膏,娘喜欢吃芙蓉酥……,这还真是头疼,就好像大哥喜欢吃白灼大虾,他却更喜欢吃烤羊排一样的,总不能顿顿都吃他爱吃的烤羊排,还得照顾下大哥吃大虾吧? 对,就是这样。 二皇子兴匆匆的凑了上来,拿了个芙蓉酥掰了一半,又拿了玫瑰膏分了一半,然后分开放到了皇帝和珍妃的手上说道,“其实放到一起吃更好吃。”随后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皇帝和仟夕瑶,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就像是要得到夸奖的孩子。 仟夕瑶,“……” 芙蓉酥是咸的,玫瑰膏的甜的,这样要混在一起吃,这是什么味道啊? 大皇子在一旁替二皇子哀默,虽然他也很希望皇帝和母妃感情和睦,可是这样瞎搅合也不是办法不是? 结果皇帝却把两个糕点都一起吃下去了,因为吃的太多还差点噎到,不过二皇子绝对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赶忙拿了被茶水递给仟夕瑶说道,“母妃,你快给父皇喝。” 皇帝被噎的快翻白眼了,结果就看到他的宝贝儿子很给力让仟夕瑶送茶水给自己喝,心里很是安慰,可是能快点吗?噎死人了要! 皇帝换了茶水,终于把糕点咽了下去,二皇子则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结果皇帝擦了擦嘴,恢复了淡定的面容,面不改色的夸赞道,“两样一起吃确实是好吃。” 仟夕瑶,“……”你俩可真是一对好父子! 皇觉寺外是踏青的好地方,一条漂亮的方柳河顺着山蜿蜒而下,等到平底却是变成了宽阔的河流,两旁柳树依依,春风佛面,青草葱葱,时分的怡人。 这两天天气正好,又正是踏青的时候,河边有许多人在,花草摇曳,春风如女人温柔的抚摸,很是让人觉得舒服,河岸边站着三三俩俩的人群,都是过来踏青的,女子穿着鲜艳夺目,环佩铃铛,清脆悦耳,男子则是个个拿着纸扇,吟诗作对,一派风流倜傥。 不过仟夕瑶一群人来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皇帝身上的衣服笔挺贴身,显出他挺拔的身姿,步履间掩饰不住的威仪扑面而来,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越发矜贵威严,叫人不敢直视,至于他身边的女子更是面容白皙,姿态秀丽,一副大家之象。 众人窃窃私语,忍不住说道,“不知道哪位公侯家的人,真是不敢直视。” 另有人有了结交知心跃跃欲试,结果看到那前面引路的官家模样的男子,身上却带着令人不敢亲近的威严,只能自己避开。 “这家的管家好大的派头,我刚才看到武定侯家的公子占了上坡的位置,却被那管家几句话给赶走了。” “这人是谁啊?” 仟夕瑶身旁的两位皇子,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四周的人群,心里都是兴奋的心情,两个人很少能出来,就是出来也都是坐着皇子的马车,旁人也都只有避让的份儿,什么时候看到这许多人? 二皇子简直兴奋坏了,拽着大皇子的手说道,“那边有人在唱词,好难听啊!” “还不如香儿姐姐唱歌好听呢!” “哎呀,还有人在放风筝!真高!” 仟夕瑶听着二皇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坐在香儿铺好的垫子上,笑着对皇帝说道,“陛下,你看,他们两个多高兴。” 皇帝自从下了马车开始就有点不高兴了,至于为什么……是因为仟夕瑶没走稳差点摔下去,结果皇帝伸手扶了一把,仟夕瑶却反映激烈的把皇帝给推开了。 仟夕瑶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毕竟她的生活都要仰仗皇帝,她可不觉得自己厉害到可以给皇帝甩脸子,她是谁?不过就是后宫里许多嫔妃之一,而皇帝却在后宫里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刚才那做法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可是当时皇帝一靠近她,她就有种说不来的厌恶感。 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皇帝冷着脸不说话,正好香儿摘了几多桃花过来,仟夕瑶就指着花对皇帝说道,“陛下,你瞧这花怎么样?臣妾拿回去给陛下做桃花糕吃好不好?”声音十分的温柔,如同这吹在脸上的春风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风佛面,绿水滔滔,远处丝竹不断,悠扬悦耳,不知道哪位公子正在吹奏这一首带着春意的曲子,却是让整个岸边都洋溢着朦胧的意境。 仟夕瑶有那么一刻的恍然,看着皇帝俊美如昔的面容,还有温柔起来像是一片温柔湖水的眼眸,似乎会让沉溺在里面不可自拔。 皇帝见仟夕瑶脸上带出几分柔软的春/意来,大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顿时就好像被添补了心中那一块缺失的部分,安心,舒畅,还有种说不来的荡漾。 仟夕瑶直到被皇帝握住了手才回过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不舍得把手抽回来,明明知道皇帝做的事情十分的让她心寒,当两个人这么直直面对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好像变的不在那么遥远,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一刻,春风这么的温柔,四周盛开的桃花是这样的美如仙境,而皇帝的手还是如同记忆中一般,有力,温暖而带着十足的包容。 有那么一刹那,仟夕瑶觉得鼻子发酸,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曾经的往昔。 皇帝见仟夕瑶神色温和,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那一双眼眸里似乎含着水珠,让人心里十分的爱怜。 皇帝心里一痛,想也没有想的就把人抱到了怀里。 大皇子和二皇子放了风筝回来,气喘吁吁的,两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眼眸晶亮,显然都十分的开心。 结果刚走过去就看到万福和香儿就两个树墩子一样的站在那边,神色严谨,二皇子眼珠一转,对着大皇子说道,“肯定有事。” 大皇子也似乎有所察觉,想着这时候是不是不应该过去? 二皇子却拽着大皇子的手说道,“我们从那边林子里悄悄过去,看看父皇和娘在干什么?” 大皇子觉得不应该这样,可是二皇子却是闪动着一双眼眸,诱惑的说道,“你就不想看看,他们在干嘛?兴许是父皇欺负娘呢?” 大皇子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去看看吧!去看看吧!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从旁边的林子边绕了过去,守在旁边的侍卫见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两位皇子,有些顽皮也是正常。 等着两个人到了地方二皇子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拽着大皇子说道,“哥哥,父皇和娘抱在一起了。” 大皇子脸色通红,急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尴尬的说道,“那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想去江边钓鱼?哥哥这就带你去。” “啊……可是我还想再看看。”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就被大皇子带走了,虽然心里不甘心,不过想着父皇和母妃亲密无间的样子,二皇子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过恐怕要让二皇子失望了,之前在踏青的两个人还显得很是亲密,可是一旦回了后宫,二皇子就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冷漠。 二皇子觉得头又疼了!他托着包子脸想着,到底要怎么才能让父皇和母妃和和睦睦的呢? *** 仟召陵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仟府冷冷清清的,就是上茶的丫鬟都显得愁眉苦脸的,仟丰城耷拉着脑袋说道,“母亲说头疼,父亲去了官衙,说是晚上有应酬就不回来了。” 仟召陵神色平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说道,“今天这一路上,你也累,早点歇了吧。” 仟丰城觉得这家里都不像个家了,见仟召陵对于父母的冷待没有一点怨恨,心里愧疚说道,“哥哥,本来想让心莲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子的菜的,不过她刚查出来有了身孕。”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说完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吧。”按道理他从外面回来,梳洗完毕之后自然要给厉氏请安。 仟丰城有些踌蹴,却是被仟召陵拖着往厉氏住的主屋走。 那守门口的丫鬟看到是仟丰城露出一抹笑脸来,结果看到后面还跟着仟召陵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夫人说头疼,谁也不见。” 仟丰城尴尬的看着仟召陵。 仟召陵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母亲病了有没有请郎中过来?是请的医馆的大夫还是请的太医署的?严不严重?还是原先的头疼病又犯了?” 丫鬟一下子就被问傻了,夫人根本就是和二少爷生气,又加上不愿意见大少爷,这才临时找的借口,结果仟召陵却像是真的一般,一个个问的这么仔细,她要如何回答? 见丫鬟吭哧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仟召陵皱着眉头,呵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当差的?夫人病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你干什么?”说完朝着身后的小莫说道,“来人,把这丫不上心的丫鬟打发出去发卖了。” 那小丫头本想狐假虎威的结果被仟召陵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吓的顿时傻了眼,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眼睛里冒着火,想起厉氏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叨念的话来,越发觉得底气十足,叉着腰喊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夫人看你可怜,从隔壁卖药家里抱来的而已,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大少爷?”这丫鬟是别看年岁轻,却是厉氏乳母的女儿,平时很是能言善道,颇得厉氏的喜欢。 厉氏这个人又是藏不住话的,总是会在这些丫鬟面前唠叨,结果一日日里,听的多了,这些丫鬟们自然就不待见仟召陵了。甚至大着胆子这么冷嘲热讽了起来。 仟召陵神色不动的看着他,目光冰冷。 小丫鬟有点心虚,不过想起厉氏说的话来,又直挺挺的站直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仟召陵,她可是记得厉氏说过,仟召陵虽然是状元郎可是得皇帝的厌弃,早就没有前程,至于珍妃也是被皇帝冷落,如今仟丝茗入宫在即,他们家还指望这两兄妹不成? “二弟,原来我在府里生活了十多年,不过就是母亲可怜抱过来的养的人而已?”仟召陵压了压突突的眉心,回头对着仟丰城说道。 仟丰城臊的都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了,要是以前他还没开窍的时候,自然是被母亲的从小洗脑,觉得仟召陵就是来抢夺家产的,就是来占着他家的长子的位置的,可是两个人同心协力的办了那件舞弊的案子之后,他就对这位大哥渐渐的尊崇了起来。 仟召陵内有乾坤,是个必有大成之人,更何况……他早就听周浅墨说过,仟召陵去凉州之前曾经被皇帝亲自召见过,这其中的意义简直不言而喻。 怎么母亲就看不懂呢? 特别是父亲……哎,自从被同僚排挤之后,不说是自己行为过于自负的缘故,只说是因为仟召陵被皇帝厌弃,珍妃的地位又大不如前,这才遭受了白眼,自己是受了无辜的连累! 还说靠人不如靠己,还是把妹妹仟丝茗送进宫里去,靠着自家女儿才是正经,并且还很有信心的说道,仟夕瑶那中人之姿都可以得到皇帝的宠爱诞下皇子,仟丝茗又是比仟夕瑶年轻,容色也不差,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当时真是要气死了,父亲这几年是不是在翰林院呆的,人都傻了? 那后宫里想要找个出挑的女人还不容易?如果单靠着美貌,曾经倾国倾城的柏贵妃又怎么会落的那样的下场? 正因为珍妃不是靠着倾城的容貌得到皇帝的宠爱,这其中更显其珍贵,再说父亲是老糊涂了吗?后宫里两位皇子都抚养在珍妃的名下,难道还能夺子不成?只要珍妃不犯大错,就算是宠爱不再,她的地位依然稳固如山。 他为了劝这件事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结果父亲和母亲平日里总是吵架,这一件事上却是奇怪的契合,坚持要送仟丝茗入宫,他本想去劝劝妹妹,结果妹妹仟丝茗却是昂着头,自信的说道,仟夕瑶都可以当珍妃,她进去了还不是贵妃的料?兴许皇后都有可能。 仟丰城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又加上母亲送的几个姬妾吵闹不休,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早上终于忍不住全部处理了,母亲又开始给他甩脸子,觉得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就不明白了,丰心莲贤惠聪慧,更是知书达理,带着那许多嫁妆进来不说,还第一胎就给他生了个儿子,母亲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仟丰城连连叹气,心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两位双亲? 还好大哥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会儿母亲身边的丫鬟竟然这样让大哥难堪,他心头的火蹭蹭的往上冒,忍无可忍的喊道,“你给我闭嘴,这话是谁教你的?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大哥永远是我大哥。”仟丰城面色冷峻,横扫了四周几眼,看的所有人都低下头来。 那丫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忍不住说道,“丰城少爷,他是给了灌了什么□□了?要知道他可是被皇帝厌弃的人,前程早就不在了,要是他在,少爷你的前程也会被牵连,更何况……我们丝茗小姐也要入宫了,以后你可就是国舅爷了,还怕他作甚?” 这丫鬟是厉氏的心腹,厉氏有气无处发,整日的就对着他们这些丫鬟发牢骚,如此在厉氏身边伺候的人都有点不待见仟召陵,只不过这丫鬟自认得了厉氏的真传,越发的有点没大没小而已。 仟丰城气的跳起来,上前就扇了那丫鬟一巴掌。 那丫鬟吓的不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顿时抱着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结果这一场混乱终于闹的屋内的厉氏坐不住了,她头顶上贴着膏药,被李妈妈扶着走了出来,这李妈妈就是那丫鬟的母亲。 “这是闹什么?”厉氏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仟召陵上前给厉氏行礼,说道,“母亲,我回来了。” 厉氏以前至少还会做些表面功夫,可是这会儿已经完全的没了顾忌,冷嘲热讽的说道,“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状元郎回来了?怪不得闹的这么大的动静。” 那丫鬟本以为夫人会指责自己,结果竟然这样的无视大少爷,她顿时就有了勇气,哭哭啼啼的凑上前,说道,“夫人,大少爷竟然拿指使二少爷打奴婢,还说要把奴婢给发卖了。” 厉氏哼道,“他一个养子,难道还管道我屋里来了不成?” 厉氏早就对仟召陵不满,只要是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喜欢的,以前是因为不得已只好隐忍,现在他的前途不在,靠山的妹妹又遭皇帝冷遇,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最可恨的就是仟召陵把丰心莲推给自己的儿子当媳妇! 想到这个媳妇,厉氏气的快要吐血了,一个商家之女也配她们家? “娘!”仟丰城忍不住喊道。 要是往常仟召陵自然就会假装没有听到,糊里糊涂的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是这一次他却突然间就认真了起来,他问道,“母亲,我刚听着丫鬟说,你说我是隔壁买药的家里抱来的,可有此事?” 厉氏背地说是一回事,当中被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这么晚了,你一路上也累,早点回去歇了吧。”难得语气和蔼了些,却是绝口不提刚才的话。 “对,这么晚了,大哥还没吃饭呢,先去吃饭,然后去歇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仟丰城可不敢在让仟召陵在这里呆着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他赶忙顺着厉氏的话下了台阶说道。 不是他不替仟召陵抱屈,是他一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当众忤逆母亲?一个丫鬟他可以大声的责骂,母亲呢? 想想就是一肚子气,这几年夹在丰心莲和母亲之间,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夹在大哥和母亲之间,他都觉得自己快成一个快夹心饼了,未老先衰! 仟召陵却是摇头,背手而立,目光冷峻的说道,“说起来,我来到这家里受了母亲的疼爱,父亲的照佛,一直十分的感恩,当年中了状元郎之后更是想着要好好报答父亲母亲,疼爱弟弟和妹妹,只是再热的心也被满口……卖药家的儿子,这种话给伤了。” 仟丰城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满脸愕然的看着仟召陵,在他印象里,大哥永远是顾全大局的,是不会说这种当众让母亲难看的话的。 厉氏见仟召陵咄咄逼人,心中也有气,火气腾腾冒了上来,说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是吗?亏你还是状元郎,有你这样对母亲说话的?” 仟召陵目光深沉,瞄了眼厉氏,说道,“母亲,你要是这么不喜,不如……,今日就把父亲喊了过来,把我重新归到隔壁卖药的那家,如何?” “你这是威胁我?”厉氏声音尖锐的喊道。 “不是威胁,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母亲不喜,父亲忧愁,更是让弟弟难做,这又是何必呢?再说,我刚才听着丫鬟之意,我不过是一个被皇帝厌弃的臣子……,总不能自己做错了事,还让父亲和弟弟跟着我受牵连不是?我离开这里,回到隔壁,别人自然就不会算到仟府头上来,以后弟弟出仕也不会受了影响。” 厉氏心里蠢蠢欲动,要说把仟召陵赶出去,这是十几年来的愿望,如今仟召陵自己提了出来,她怎么能不欢喜? 仟丰城看着厉氏眼中闪烁的神采,心中大惊,喊道,“母亲,你疯了!” “你个不孝子给我闭嘴!”厉氏一声喝住仟丰城,目光不善的看着仟召陵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过这几年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总不能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吧?” 仟召陵似乎早就知道厉氏会同意,坦然的笑,说道,“我名下的一个三进的院子,四个铺子,还有城郊外一个田庄,都留给弟弟了。”这些产业都是当初仟秋白怕仟召陵受委屈,特意让他带着过继的。 厉氏大喜,简直就是喜不自禁,要知道对于仟召陵的产业她早就流口水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就没必要谦虚了。 “好,总算我没白养你一场。”厉氏终于露出和蔼的笑容来。 事情办的很顺利,第二天厉氏就把族里的长辈喊了过来,立了文书……,把户籍从仟家挪了出去,不过自始至终,仟秋红都没出现过。 不知道是因为不忍见到仟召陵又或者是觉得尴尬? 但是仟召陵多半能猜出原因来,仟秋红最是在乎自己的前程,现如今因为受了排挤,自然是不好受,总觉得这事仟召陵的珍妃的缘故,所以能让仟召陵从家里分出去,正是一件好事。 以前仟秋红看仟召陵书读得好,自然是想要好好培养,因为能让他更上一层楼,现如今却是成了他的绊脚石,如何能忍? 就是亲儿子挡了自己的道他都要跳脚,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养子? 仟召陵实在是太了解仟秋红的为人了。 不过其实从千秋红被人蛊惑准备送女儿仟丝茗入宫开始,两家就已经撕破脸,势如水火了,这明显就是打仟夕瑶的脸。 仟召陵做事是个雷厉风行的,立好了文书,手里拿着户籍就打包了东西从仟府走了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蹲在地上的仟丰城。 仟召陵有点恍然,还记得自己刚去保定读书的时候还接到过仟丰城的信,那时候刚学会写字,字迹歪歪扭扭的,但是语气里还带着关怀,虽然有些骄纵,但还是保持着他的纯真,再后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的越来越差,他虽然也有生气的时候,但是忍不住想着,他的根不是坏的,不能让厉氏给毁了。 他费尽心机,总算是没有白费,如今天他可以自己独当一面,能看到厉氏和千秋红看不到的东西,眼界已经大为不同。 仟府有了他,就算是跌倒低谷,也不会太惨。 他能做的也已经做到了。 仟召陵停驻了下,不过很快就加快了脚步朝着门口而去,仟丰城眼睛里含着泪珠,见仟召陵漠然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了过去。 “大哥!” “你别走!” 仟召陵回头看着仟丰城,目光温柔,像是这春日的温暖的阳光一般,仟丰城的眼泪顿时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哽咽的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走。” “这个家本来就是你的。”仟召陵坦然的说道。 “那是我不懂事。”仟丰城激动的喊道。 仟召陵笑了笑,儒雅雍容,还带着风轻云淡的风度,他摸了摸仟丰城的脸,说道,“我们早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就连父亲……不是应该叫大伯了,就连大伯和伯母都觉得夕瑶遭受了冷落,在宫里日子难捱,这才准备送丝茗妹妹入宫,可见如今家里难成什么样子了?虽说生恩不如养恩,可是伯母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尽我所能了,现在我总要回去帮一帮夕瑶,劝慰父母亲才是,你也能理解的不是?” “好了别哭了,像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你要把家里撑起来。” “大哥……”仟丰城想起母亲厉氏贪婪吝啬的模样,拿到那房契和地契就笑的跟一朵花似的,他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就他娘那样待大哥,算得上什么养恩?没养出仇来就不错了! “我走了,你保重。” “大哥!”仟丰城不舍的上前狠狠的抱住仟召陵,含着泪,说道,“大哥,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嗯,你也是我弟弟。”仟召陵用力的抱了回来。 在这个温暖的春天,天空蔚蓝,空气怡然的时候,仟丰城站在家门口,看着仟召陵提着包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他的心里满是苍凉的悲哀和不舍。 就好像突然间觉得肩上担子重了很多。   ☆、第一百四十九章 踏青回来之后二皇子就兴奋了好多天,从此之后每次提起宫外的世界就跟提起一个令人垂涎的宝藏一般,很是期待。 他说道,“娘,我以后长大了,就骑着一匹马,到处转转,那肯定很有意思。”小胖子托着包子脸,一脸陶醉的说道。 大皇子正在一旁帮着仟夕瑶挑珠子,让她串起来当手链,听了这话说道,“你走了,母妃怎么办?” 二皇子很是自然的说道,“有哥哥在啊!嘿嘿嘿”说完很是自得的样子,似乎有个哥哥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哥哥,你不会不让吧!”很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仟夕瑶忍不住捏了下二皇子厚颜无耻的脸,说道,“你这小子,就想自己快活,其他不好的事都推给你哥哥。” 二皇子赧然的笑了笑,把自己的包子脸埋到母亲的怀里,说道,“也不是啊,我不是把流水宝刀送给了哥哥?”仰着小脸,露出一副娘你快夸奖我吧的表情。 仟夕瑶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大皇子听了却是十分纵容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说道,“以后弟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哥哥一定帮你。” “啊啊啊,哥哥你真好。”小包子赶忙献媚的拽着大皇子的手臂说道。 仟夕瑶看着两兄弟这么和睦心里十分的高兴,脸上带着笑,慢慢的串着珠子来,这珠子是翡翠打磨的,碧绿汪洋的帝王绿十分的漂亮,她想串好了,给个人都送一个,两位皇子,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听说哥哥也回来了,仟夕瑶心里忍不住叨念着,也不知道怎么时候成亲,是不是也要给新嫂子串一个呢? 到了下午的时候,孩子们都午睡了,仟夕瑶就坐在院子里一边打量着串好的珠子,一边跟香儿聊天,她看着一匣子的翡翠珠子忍不住想着,现代的时候拿了一个帝王绿的戒面就觉得喜不自禁了,可是这会儿呢,直接这么一匣子的放着,想想这就是贵族阶层的奢华生活啊,囧。 正在仟夕瑶感慨的时候,兰竹走了过来,悄声说道,“娘娘,说是你娘家哥哥过来了。” 仟夕瑶一脸的惊喜,说道,“是哥哥?”心里想着,真是不凑巧,正叨念着他呢,他自己先过来了,回到屋里梳洗了一番就去了迎客的厅堂。 仟召陵已经在屋里等着了,他穿着一件湖绿色的直裰,并没有穿官府,显得很是年轻儒雅,见到仟夕瑶,说道,“叩见娘娘。” 仟夕瑶赶忙上前去扶,结果却是因为太急差点撞上仟召陵。 “哎呦。” “疼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仟夕瑶揉着肚子,她的肚子碰到了低头的仟召陵,仟召陵担忧的询问,只不过当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又很快笑了起来。 “还是那么莽撞。”仟召陵无奈的说道。 仟夕瑶笑的娇憨,拉着仟召陵坐在太师椅上,香儿过来给仟夕瑶上茶,还给仟召陵行了礼,说道,“大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仟召陵对香儿印象很是模糊,不过约莫记得家里给妹妹寻了个年龄相仿的小丫头,应该就是她了,说道,“你就是香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香儿羞涩的笑了笑,说道,“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等着茶果都上齐了,仟夕瑶指着那透明玻璃盘子上的红樱桃说道,“玉泉寺的樱桃,又大又甜,哥哥回去的时候正好给娘带回去些。” 仟召陵笑着吃了一口,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外面有稚嫩的孩子声,“舅舅,舅舅!”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胖墩墩的小球,顶着一张圆润的包子脸,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眸熠熠生辉,十分的璀璨漂亮。 仟召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小包子冲进了自己的怀来,他忙不失迭的抱住,忍不住惊奇的问道,“你是二皇子殿下?”他看着小包子的年龄就能猜出了他的身份,大皇子今年应该十岁上下,要比二皇子大很多。 “舅舅,你真聪明,我就是玄毅,喏,那边是哥哥。”二皇子一点都不认生,反而看着和外祖母相似的的五官,越看越是觉得亲近。 其实大人总觉得自己和谁关系好,不过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小孩子最是敏感,他们能从父母的对话中明确的分析出,到底父母喜欢谁,讨厌谁。 虽然仟夕瑶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仟召陵,可是二位皇子一直能从母亲的口中唠唠叨叨的日常中听到关于仟召陵的事迹,随即心中就有了向往,想着这个很是疼爱母亲的舅舅到底是怎么模样?所以就算没有见过,也早就有所耳闻,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亲近。 大皇子跟在二皇子的后面走了进来,他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毕竟仔细算起来仟召陵并不是他的舅舅,可是他心里早就把仟夕瑶当做亲生母亲一般的,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要把仟夕瑶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他赧然的给仟召陵行礼,刚开始还有点忐忑,结果仟召陵却是含笑着接了这礼,然后握住他的肩膀,含笑的说道,“这就是大皇子?这么高,真是是个大孩子了。” 大皇子脸上就绽放开笑容来,他知道这是仟召陵把自己当做一家子,这才会接了自己的礼,不然一句他是皇子的身份……行礼不合适就可以堵住了他。 仟召陵一直仔细观察者大皇子的反应,见他这般行事做派,心里很是唏嘘,想着,怪不得妹妹会养在身边,确实是十分的出众,小小年纪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沉稳而不失灵活,行事更是落落大方,又加心性淳朴,是个值得费心思的孩子。 他心里就更加喜欢上了几分,拿了两个荷包出来,说道,“这是舅舅的见面礼,红色的大皇子的,黄色的二皇子的。” 两个人就回头看仟夕瑶,仟夕瑶含笑的点头,说道,“舅舅给的东西就收着吧。” “谢谢舅舅。”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二皇子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枚桃木牌,见两个孩子有些不解,仟召陵说道,“这姚木是千年古树,去年遭了雷击,掉下来一根树杈,我就收了下来,叫了工匠刻了这木牌,这是辟邪的好物件,舅舅希望们你们能一直这么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的长大,以后好好孝顺你们的母亲。” 虽然东西没有金银玉器值钱,可却是能看出费了一番心思的,这是承载着一份心意的礼物。 两位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又会缺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这心意最为重要,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朝着仟召陵道谢。 仟召陵还担心两个皇子不喜欢,觉得东西太过简朴,结果见到两个人竟然这样的喜欢,心里越发的高兴,俗话说舅舅看外甥越看越喜欢,他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平日十分的严苛肃穆,可是对着这俩孩子就十分的和蔼可亲。 这当然是后话。 两位皇子给仟召陵说了一会儿话就被香儿领了下去,小包子走的时候十分的不舍,再三央求仟召陵以后过来看他们,仟召陵摸了摸二皇子的头说道,“舅舅以后就在京都里,哪里都不去了,可以时常来看你们。” 二皇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着屋内安静了下来,仟召陵含笑说道,“真是可爱。” 仟夕瑶眼睛里都是做母亲的骄傲,说道,“淘气着呢。”随即想起哥哥的婚事,问道,“可是定下来什么时候哥哥年岁也不小了,我上次还听娘……”仟夕瑶说起母亲就觉得有点尴尬,毕竟仟召陵是养在大伯家里的。 仟召陵听出仟夕瑶的意思,露出几分肃穆的神情来,说道,“我昨天刚从大伯家出来,搬回家里了。” 哐当一声,仟夕瑶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 香儿诧异的探头进来,结果看到仟夕瑶一副呆愣的表情,她想着要不要进来……,最后还是选择回头门口守着,万福说过了,这种时候,主子不叫就不要自作聪明的进去,万福以前也干过这事,结果就是在门口跪了一整天,囧。 “为什么?什么时候?怎么会?”仟夕瑶一连串的发问,却是看都没有看掉在地上的茶杯,现在对她来说,这消息实在是有点震撼。 当然,她早就希望哥哥能回到自家来,可是仟召陵因为仟秋红的缘故才能读书,更是可以参加科考,现如今他中了状元,这时候再回去,显得有些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所以她一直都在隐忍,想着找个什么恰当时候让哥哥回去,结果仟召陵自己却这般做了决定,当初他可是一声不吭的……怎么突然间这么就…… 仟召陵像是能知道仟夕瑶的想法一样,安抚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大伯要把仟丝茗送进宫里来的事情吧?” 仟夕瑶自然听闻了,当时她还气的够呛,觉得大伯家实在是有点不像话,倒不是说她对皇帝有什么迷恋,而是这实在是太打脸了。 一般也有把姐妹两个人一起送进宫里的,可是那也是为了小的帮衬大的,两姐妹拧成一股绳,为家族谋福,可现在的这情况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要不是万福走了个心眼,叫人去查,然后报信儿给自己,等着仟丝茗入宫之后两个人在相见,她可真就成了笑柄了。 看着仟夕瑶阴晴不定的脸色,仟召陵重新拿了个茶杯给她沏了被茶水,温声说道,“你别急,这不是有哥哥在吗?来喝口茶水,脸色都都不好看了。” 听了仟召陵的这么贴心的话,仟夕瑶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最后强忍着才没有落泪,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低头说道,“叫哥哥笑话了,我也是刚知道的,可是这跟哥哥回到家里又有什么关系?” 仟召陵坚强仟夕瑶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在隐忍泪水,心里很是不忍,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给她拭泪,最后想着都这般大了,她又是珍妃的身份实在是不应该,这才忍了下来,语气越发温柔,说道,“虽然大伯过继到了三堂叔家里,和我们家不是一个宗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就是一家子,我更是你的嫡亲哥哥,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血脉亲情。” 仟夕瑶听到这里,心里一酸,又差点落泪,最后还是强忍着。 仟召陵继续说道,“大伯只要靠着咱们,这日子总不会太差,可是他却在今年让丝茗妹妹入宫,这就是决定和我们家里一刀两断,个走个的了。” 仟夕瑶隐隐有了这种感觉,可是她一个内宫妇人,实在是没有空去想这些,说道,“哥哥说的正是。”仟秋红有事明明可以找仟夕瑶铺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决定要另辟一条路来,让自己的女儿进宫,甚至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就是明晃晃的打脸!根本就是让仟夕瑶难堪。 “这件事要从我离京开始说起,大家都说我被陛下厌弃,这才打发到了凉州去,此后你又在后宫里……”仟召陵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仟夕瑶,委婉的措辞,说道,“和陛下有了些隔膜,大家都说你我都失了圣心,那些逢高踩低的人自然会给大伯难堪,他那人又最是爱面子如何受得了?” 仟夕瑶听到她和皇帝有了隔膜心里不大舒服,不过也知道哥哥说的是对的,耐心的听着,听到大伯的反应,心里却是想着,这三年来别说是大伯,就是她也有写大不如前了,不过她毕竟有有皇子在身,日子总是不差的。 只是说比起皇帝盛宠时候自然是不能比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以我对大伯的了解,他的性子十分的胆小谨慎,没有了依仗也不会轻易的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和我们家撕破脸。”仟召陵说道后面语气里隐隐有着说不来的冷冽。 仟夕瑶虽然心里不舒服,却是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她心头一震,抬头看着自己这个哥哥,说道,“哥哥,你的意思是?” 看着仟夕瑶脸色都有些不对,仟召陵了心里十分的难受,想到曾经那娇憨的妹妹如今在宫里过着这般日子,很是觉得煎熬。 他稳了稳心神,还是按耐不住拍了拍仟夕瑶的后背,像是一个长辈一般,十分的温柔,说道,“你别急,我觉得这个人十有□□就是后宫之人,这番做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什么争宠,倒不是我说丝茗不好,无论从才情还是容色,她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作为。” 仟召陵说道这里语气越发的缓慢而温和,像是在对一个容易受伤的小孩子一般。 仟夕瑶见仟召陵这般心疼自己,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说道,“哥哥,不就是想问问,我和陛下为什么会有了隔膜不是吗?” 仟召陵没有想过,仟夕瑶就这么快看出问题所在,事情所有的走向,只有一个,那就是离间皇帝和仟夕瑶的感情,仟夕瑶因为难难堪而跟皇帝发怒,这就越发的就让皇帝厌弃。 “别哭。”仟召陵拿了帕子出来给仟夕瑶拭泪,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小时候一般十分的宽和,说道,“别怕,以后哥哥会在你身边,以前哥哥不过是一介布衣,连个举人都不是,想帮你不过是镜花水月空谈而已,现如今不一样了,哥哥刚刚从陛下的那边过来。” 仟召陵身上隐隐带出几分冷峻的气息,带出几分凌驾于人的威严,说道,“陛下已经让我入住御书房了。” 入住御书房这就是等于进入内阁的一半了,这么年纪轻轻,已经是十分的了得,令人艳羡的身份。 仟夕瑶震惊的看着仟召陵,他却安慰的笑了笑。 “陛下对我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仟召陵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皇帝根本就是在努力扶植他,虽然他自己也很是努力,可是没有皇帝的青眼相加,任是你天纵奇才又有什么用?这偌大的大祁朝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得用的人才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皇帝对仟夕瑶的情意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已经冷却了,反而带着几分隐忍的情深意重。 他是个男人,不像是女人那般喜欢感情用事,他也不会只看表面的东西,皇帝只做了两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就足以证明对妹妹的看重。 第一当然是努力的扶植他,第二则是把大皇子归到仟夕瑶的身边,而且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妹妹……在这后宫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她心思过于单纯,没有人护着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活着,虽说这三年来皇帝和妹妹关系冷硬,但是没有皇帝护着她日子也不会这般顺遂,如此就可以看出妹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所以两个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他记得当初皇帝微服私访时候偶遇,那时候皇帝对夕瑶十分的耐心温柔,他也是个男子,自然知道一个男人看待心爱女子时候的神情,虽然皇帝努力的隐藏,但是一举一动之间都会暴露自己的柔情。 当时他知道妹妹宫里十分的忧心不已,生怕她有个好歹,结果却是无能为力,唯独想着努力的考上进士,早点为妹妹尽一份力,结果当时偶遇皇帝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夕瑶也是运气,会遇上一个可以为她付出真情的男子,而这男子还是皇帝。 结果一转眼,两个人竟然是这般的冷漠? 在这冷漠的后宫里,在这权利更替的后宫里,想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何其艰难,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仟召陵想起太后谋反的案子来,好像从那时候开始的……难道另有什么隐情不成? “夕瑶,你总不想看着那些小人们暗暗得意吧?那些想要借由丝茗入宫而逼迫你的人,想想这计算虽然不是十分的精妙,但却也是一刀见血,十分的干净利落。”仟召陵沉稳的说道。 下午的阳光有点大,甚至带着几分闷热,香儿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想着估计这舒适的春季就要结束了,夏天指日可待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跟皇帝去避暑山庄,要知道自从娘娘和陛下生分之后,一直都没跟着去过,她其实十分的怀念那里,要知道那里是和万福表白心意的地方,对她总是有几分不同的意义在。 好热啊,真想睡觉,今天是不是可以跟着过去了? 陛下好像一直在讨好娘娘呢…… 和外面的闷热不同,屋内却是带着几分肃穆的安静,仟召陵听完仟夕瑶的话,表面沉稳,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般的。 从大局上来说,他自然觉得皇帝做的并没有错,可是轮到那个牺牲的人自己的妹妹,这感觉就相当的不舒服了。 他思想想去,总觉得这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 老师不是说过,事情太过复杂理不清的时候就看抓住主干,把那些旁的东西都去掉,先是齐昭仪,太后,伍泉……还有邓启全。 仟夕瑶看到仟召陵的眼神一亮,随即带着试探问道,“你知道邓启全是因为什么罪被贬的。” 仟夕瑶回忆起来,当时还是香儿过来说的,她不以为意,香儿却是觉得十分的痛快,还说谁叫他是参与当初下毒事件人来着,活该。 说道,“好像是说僭越罪。” 仟召陵心神一震,看着仟夕瑶目光越发明亮,说道,“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且听是不是这样。” 仟召陵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和仟夕瑶在待客的厅堂里几乎聊了一下午,仟夕瑶一直留他吃晚饭,不过仟召陵却是拒绝了,说是两个人聊了这许多时间本身就已经有些不合礼数了,这才让仟夕瑶打消了念头。 可是等着仟召陵走之后,仟夕瑶心里却是迟迟都没有安静下来,仟召陵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他说,恐怕陛下本意并不是拿你下毒,而是邓启全自作主张。 两个人之间的误会真的是这么大? 可是为什么皇帝却一句解释没有,反而是三年来对她都不闻不问的?   ☆、第一百五十章 皇帝站在盛开的桃花树下,穿着一件明黄色绣着金龙的龙袍,戴着镂空的金冠当真是面如冠玉,气质矜贵,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华贵不凡。 可是他这会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一直都盯着桃花看。 万福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既能听到皇帝的吩咐又不会让皇帝有种被跟着的紧迫感,结果这一站却是站了一个时辰,他也委实有点受不了! 都说桃花树下看美人,他这是看皇帝咩? 当然,他不是说皇帝不好看,只是他又不是喜好男色的,就算是看也得看他家的香儿不是?香儿娇娇柔柔的,抱起来可是舒服的很。 万福心底嘀咕,却是怎么也不敢上前,这时候突然听到皇帝喊道,“万福,你过来。” “奴才在。”万福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做个桃花糕要多久?”皇帝一脸认真的问道。 万福愣了那么一会儿,马上说道,“陛下这是想吃桃花糕了?很快,最多不过二个时辰,要不要奴才现在去吩咐?“ 皇帝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更加带着几分失落的味道,弄得万福都开始想,不就是一个桃花糕吗?陛下你想吃什么没有啊?至于这样? 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 皇帝陛下抛下那许多事物不管,从今天早上开始窝在这桃花树下,看看旁边的流水,看看树叶,又看看花瓣半天,不至于是为了桃花糕啊? 那是为什么? 万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拍脑袋,很快知道了……,上次踏青的时候珍妃娘娘好像说要给陛下做桃花糕吃。 原来是在这里? 万福囧了半天,心里想着,陛下可真是……,以前就像是忘记还有个珍妃一样的,日子照过,就是比以前更加埋头干活了,可是自从在御花园遇到珍妃娘娘开始,就好像突然间发现,噢,原来身边还有个这样一个人! 以前童贤妃活碰乱跳的也只当没有看见,从那次回来就突然灭了口,虽说怕是担心珍妃娘娘被掠的事情暴露,但是也有点太过干净利落了。 干净利落的像是怕什么人生气一样的。 万福也有点搞不清皇帝了,不过毕竟他是主子不是?心情不好他就得哄着,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奴才去问问珍妃娘娘?“ 皇帝瞪了眼万福,说道,“问什么?“ 万福搔了搔脑袋,拐了个弯说道,“上次奴才可是听到珍妃娘娘说要给陛下做桃花糕的,这都好几天了,应该做好了吧?“有些事儿,就得揽到他的身上来,不能让主子难堪,他就是这么贴心! 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正要说话,秀珠穿着一件葱绿色的比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黑漆描金的食盒。 秀珠给皇帝福了福,说道,“陛下,这是灵溪宫的珍妃娘娘送来的桃花糕。“ 皇帝眼底就荡漾开温柔的笑意,说道,“那就是尝尝吧。“ 万福,“……“ 送来的糕点很少,不过就是一个碟子五个桃花糕,做法其实也很简单,把新鲜的桃花摘下来用泉水洗净,然后放到锅里混着红糖翻炒,这样的馅儿既甜又有种桃花的香味,十分的可口。 皇帝却显得很高兴,高高兴兴的把桃花糕给吃了,然后叫人把前几天收到库房里的钧窑花瓶一对送过去,只是刚吩咐完又说道,“还是朕晚上带过去吧。“万福不敢说什么,赶紧叫人去库房里拿,心想这是陛下又准备讨好珍妃娘娘了。 时间还早,皇帝心里大定,叫万福拿了奏折过来批,结果在大案桌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内宫制的折子,就问道,“这是什么?“ 万福瞟了一眼,心想,这单子兜兜转转可是终于到这边来了,说道,“秀女的名单,应该是皇后娘娘叫人送过来的。“ 皇帝显然对秀女的事情不感兴趣,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让皇后自己定吧。”然后又把目光对准了折子,开始皱着眉头苦思……,结果一抬头看到万福就跟树桩子一样的站在前面,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什么事?“皇帝放下笔问道,他显然心情不错,不然要是往常他在批折子的时候这么插一杠子,必然会发怒的。 “里面有个秀女叫仟丝茗,她是珍妃娘娘的堂妹。” 皇帝一愣,皱紧了眉头。 *** 皇后得到名单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她正准备吃早饭,结果一口没吃下去呢就看到单子上仟丝茗那一栏被划掉了……,皇后顿时就吃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宫女们立时就感觉到皇后的心情又不好了,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的。 皇后早饭一口原封不动的送了下去。 *** 仟家得到消息的时候,仟丝茗正是试穿一件石榴红色的贡缎褙子,梳妆台上放着一对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她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十分的满足,问道,“你瞧我是不是要比堂姐漂亮些?“ 其实两个人容色不分上下,仟夕瑶如果是秀丽如花,仟丝茗就是娇媚可爱,都不过时中上之资,谈不上出挑。 但是此后仟丝茗的丫鬟不敢这么说啊,她知道仟丝茗马上就要入宫了,以后的前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赶忙夸道,“自然是姑娘更漂亮了。“ 仟丝茗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要是说家里所有人都盼着仟丝茗入宫,那么只有仟丰城一个人却觉得这件事不对,可是家里人谁都不听他的,急的直跳脚,这会儿他正准备说服妹妹而来到了她居住的香苑,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妹妹这样的话,气的他肝疼。 他看着天空中炙热的太阳,就好像自己被放到水里煮一般的难受。 妹妹怎么会变的这么愚蠢狭隘? 难道家里就没有一个明白人? “哥,你怎么在这里?“打扮好的仟丝茗像是一朵蝴蝶似的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仟丰城。 “你真的要进宫?“仟丰城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仟丝茗用一种哥哥是不是傻了的眼光看着仟丰城,最后带着几分狐疑说道,”你不会想劝我不去吧?“ “我就是想劝你别去了,后宫那是什么好地方吗?你真的就以为凭着你就可以让……,你还是老实的呆在家里,让母亲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婚事,以后哥哥也能护着你。“仟丰城不耐烦的说道。 结果仟丰城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仟丝茗尖锐的叫声,像是指甲划破玻璃的声音,十分的刺耳,“凭什么?她仟夕瑶那个卖药家的女儿就可以入宫当贵妃,我就连她的指甲盖都比马上?论才情容貌,我比她差什么?“ 仟丰城发现,自己现在不过是做着徒劳的事情,仟丝茗整日跟着母亲厉氏,而母亲最喜欢拿着二叔家里说事儿,翻过来复过去就是在说仟夕瑶运气好这才能得皇帝的宠爱,还是沾着他们家的光,要是当初入宫的是仟丝茗,现如今那位置就是仟丝茗的了,妹妹仟丝茗不过一个花季少女,养在深闺,又懂得多少外面的事情? 母亲一日日的说,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事实就是那样。 想当初自己还不是也一样?觉得仟召陵占了自己的位置,他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徒有虚表的伪君子而已。 结果实际上呢? 那些不好的想法不过都是母亲厉氏的小人之心,仟召陵是个他一辈子都会佩服的大哥,是个值得尊崇的人。 仟丰城觉得十分的疲惫,为什么他就会有这样的家人?如果当初不是遇上周浅墨,然后去查舞弊的案子,他是不是也跟丝茗一样,到现在还会觉得隔壁二叔家是沾了他们家的光,毕竟他们家是太医的家眷,而自己家则是官家不是? “娘说的真对。“仟丝茗看着仟丰城不认同的表情,心里火气蹭蹭的往上涌,说道,”你就是被那个仟召陵给灌*药了,不对还有那个出身商贾的丰心莲,那个狐狸精勾引你不说,还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你这是做儿子的道理吗?“ 仟丰城牙齿咬的咯咯响,眼睛冒着火,仟丝茗要不是他亲妹妹,他真想一拳揍下去,吼道,“什么丰心莲,那是你嫂子!怎么这般的目无尊长?” 两个兄妹在这边吵架,那边仟秋红正和吏部的主簿郑春德吃饭,一桌子菜极为丰盛,旁边还有两位貌美的婢女斟酒,郑春德吃的额头上冒汗,眼睛还时不时的盯着给他斟酒的婢女看,仟秋红笑着说道,“小女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郑春德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宫里的那位说过了,以你们家姑娘的品貌,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仟秋红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来,说道,“你是不知道我这日子苦啊,这都多少年了,还在翰林院苦干……,他们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不过就是因为我那养子,就是仟召陵被陛下厌弃,越发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能是我的事儿?又不是我亲生的,当初我二弟说孩子跟着他没前程,让我拉一把,我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这孩子,又看着是个读书的料子十分的用心培养,谁曾想好容易中了状元却是惹出这等祸事来。“ “难为仟大人了。”郑春德附和着说道。 “但是我对着他说过了,养育一场,我也是不能对他不管不顾不是?结果这孩子却觉得我是有私心,没有帮他,死活要回到我二弟那边去,最后无奈,我就同意了,可是你想啊,我二弟祖上从过商,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这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弄……万一上头怪罪下来,哎,我想想就十分的痛心,他怎么就不听劝呢?现在大家都说我为了顾自己把他摘了出去,可是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仟秋红十分惋惜的说道,就好像仟召陵做的事儿伤了他一个慈父的心一般。 郑春德心里暗暗的唾弃了下,想着明明是你觉得仟召陵拖累了你,这才让对方除籍,结果现在说的好像是他忘恩负义一般的。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毕竟他还要哄着仟秋红把女儿送进宫再说,那边可是说过,只要把这件事办成了,他这坐了五年的主簿就可以挪挪位置了。 “这人年轻的时候就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仟大人,你也别伤心了,等着他以后碰了壁,自然就知道你是为他好了。”郑春德劝慰的说道。 “还是郑兄你理解我。” 两个人碰了个杯,喝的脸上都带出了几分春意来,不过一会儿就抱着婢女上下其手来。 这时候厉氏在干什么?要是往常她自然会盯着这边,然后看到仟秋红这般猥亵,会忍不住过来闹,可是这会儿她正做美梦呢。 她把仟召陵留下来的田庄和铺子卖了三千两的银子,花了二千两给女儿准备入宫的东西,又拿了五百两出来给自己买了新首饰和衣服,这会儿正看着新作的几件衣服止不住的喜色。 “夫人,这件衣服可真漂亮。”丫鬟在一旁艳羡的说道。 厉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想着自己多久没做新衣服了……,很是高兴地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一旁的丫鬟见厉氏高兴,很是奉承的说道,“不过几件衣服,这有什么,以后小姐入宫为妃,夫人的好日子可是还在后头呢。” 厉氏一听越发觉得心里舒坦的不行,嘴里却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这话的丫鬟正是那天堵在门口讥讽仟召陵的那个,叫玲儿,很是机灵,见厉氏说的言不由衷,赶忙继续奉承道,“隔壁卖药的那家女儿都可以当个珍妃,咱们小姐这正经的官家小姐自然就是不同寻常了,更何况丝茗小姐还那么漂亮,陛下见了估计魂都没了,说不定直接就封个贵妃也说不定。”贵妃是四妃之首,这意思是说会直接把仟夕瑶比下去。 厉氏一想到女儿被封为贵妃,而那些以前平日里瞧不起她的侯夫人,侍郎夫人们都得弯腰跟她献媚,就觉得心里舒坦的不行了,咬牙切齿的想着,到时候说些什么话扬眉吐气?更甚者让女儿求个浩明下来,穿着浩明的衣服到隔壁唐氏跟前走一圈,保管气的那唐氏什么话也说不来。 不过和快仟府这家的美梦就碎了。 来仟府送信儿的不过是宫里一个小太监,在宫里连个人都不是,可是到了这外面就是大爷了,大摇大摆的进来,收了沉甸甸的荷包这才把仟丝茗落选的事情照本宣科的说了,然后也不管仟秋红错愕的面容说还有其他几家要去通知然后就走了。 仟秋红很快就回过神来,拽着郑春德的手恐慌的质问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郑春德也慌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他拽开仟秋红的手说道,“你别急,我这就回去探探消息。”然后比兔子还快的溜掉了,他有种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仟秋红保准把他给吃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郑春德十分的想不明白。 仟秋红只觉得晴天一声霹雳,额头上汗就像是下雨似的往外冒,仟丝茗落选了!他却已经和宫中的珍妃撕破了脸! 现在怎么办?甚至是把仟召陵都给送出去了! 仟秋红就跟一尊雕像一样的僵硬站立着,等着仟丝茗和厉氏闻讯过来,女儿哭,厉氏闹,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心里想着,恐怕他们家凶多吉少了。 仟丰城觉得自己快疯了!父亲晕过去,母亲指着隔壁骂,说是二叔家做的手脚,就是不让仟丝茗入宫,怕抢了珍妃娘娘的宠爱……,仟丝茗捂着脸嘤嘤的哭着,仆妇们都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来。 这个家怎么就这么糟心? 仟丰城眼睛通红,牙齿咬的咯咯响,很是痛苦的想着。 *** 唐氏正在屋里吃仟召陵带回来的樱桃,结果听到隔壁东府很是乱糟糟的,小丫鬟跑了进来,喜滋滋的说道,“夫人,我听说她家姑娘落选了。” 唐氏向来厚道,等闲不说话人坏话,可是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了,大笑着说道,“该,真是活该!” 小丫鬟显得也很高兴,说道,“真想过去看看,前几天那家的玲儿过来跟我们家要平日里常用的药丸子,说是要给她家小姐入宫做准备。奴婢当时就想喷她一脸,要脸吗?她当时那个狐假虎威啊,好像她家姑娘入了宫就马上能封妃一般的,努力心里真是恶心坏了!” 唐氏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那小丫鬟,说道,“你可真是伶牙俐齿,不过说的好!“ 仟召陵过来给唐氏请安,听到里面笑声不断,问道,“这是在说什么事?” 唐氏心情正好,见到仟召陵就更好了,脸上绽放开笑容来,眉梢都动了起来,满脸的慈爱,她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握住了仟召陵的手亲热的说道,“我们在说隔壁东府的事情,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去宫里?” “陛下让我把婚事给办了……,东府怎么了?” 仟召陵入御书房被封为吏部给事中的事情还没有正式下旨,所以只有家里人知道,唐氏说道,“陛下可真是用良苦。”说道这里露出几分不安的神色来,仟召陵见了就明白了,说道,“娘你别担心,妹妹的事我心里有数。“ 唐氏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忍不住流出来,说道,“你好容易回了家,还要你操心这许多事情,娘真是对不住你。” “娘……” 唐氏明知道自己不该哭,可就是忍不住,到底抱着儿子哭了一场,仟召陵心里叹息,想着自己以前也是别扭的很,心里想不开,明明知道母亲也是没有办法,老太太拿了自己的命去逼迫,在这孝字压死人的地方,母亲又如何抗争? 无论老太太也好,母亲也好,不过都是为自己好不是? 可是知道是一会儿事儿,真正去面对又是一回事儿,他鲜少有这么意气用事的时候,从保定读书开始他就把自己的人生都想了一遍,甚至是扶植仟丰城也是在计划之中,可是对面母亲唐氏,却是难忍怨恨。 总是不顾她的期望,一次又一次的用冷漠连面对,其实看着母亲难受他又好到哪里去?可是那时候就是觉得怨恨而已。 仟召陵回身抱住唐氏,心里酸涩,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唐氏为娘,可以奋不顾身的为妹妹谋划,一切都值得了。 想着想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母子俩这么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等着哭完又觉得十分的赧然,仟召陵去了隔壁的耳房梳洗一番,唐氏也重新输了头换了衣服,好一会儿两个人清清爽爽的又坐在一处,唐氏就把东府的事情说了。 仟召陵听了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目光深沉,弄的唐氏都不敢说话,觉得这儿子越发的让捉摸不透了。 “娘,你明天进宫把这消息递给妹妹吧。”仟召陵说道。 “这不是你妹妹做的?”唐氏以为是仟夕瑶,不过说完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依照女儿的性子,恐怕连问都懒得问。 “妹妹怎么会这种事,多半是有心人为之了,不过陛下不点头,谁又能让这件事办成?”仟召陵想着出宫之前仟夕瑶说的话,只觉得想要把这件事理清楚,还是要把当年的事情解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一趟玉门关,找到当事人对峙。 仟召陵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娘,你给我收拾下行李,我要出远门。”正好皇帝给了他二个月的婚假,虽然时间进了点,可是抓紧还是来得及。 “你去哪里?” “玉门关!”仟召陵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仟召陵去的时候是穿暖花开的春天,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炎热的夏季了,好在婚礼准备两个月,终于在最后一天等到了新郎官。 婚礼当天仟府满门迎客,皇帝和珍妃都送来了贺礼,算得上的十分的盛况空前了,只不过和仟家一墙之隔的东府却是冷冷清清的,显得十分的凄凉。 说起来自从仟丝茗落选之后仟府就一落千丈,先是仟秋红被查出早年科举的文章有抄袭之嫌,从翰林院踢了出来,在家闭门思过,仟丝茗落选的的原因被外界传闻是因为不贞导致……,她的名声也都毁了,一辈子嫁人无望,厉氏受不了冲击躺在床上,不过三十好几的年纪不到四十竟然中了风。 好在及时救了回来,不过好了之后就是带了个毛病,说话的是时候嘴是歪的,厉氏每次照镜子就会大喊大叫,最后把屋里所有的镜子都给丢了出去。 *** 第二天新人就进宫来觐见,仟夕瑶见这个嫂子生的十分美貌,行为举止又端庄贤淑,跟仟召陵站在一起就跟一对玉人一般的,心里十分的高兴,赏了许多东西。 仟夕瑶想起母亲和父亲就十分的感概,说道,“自从我进宫之后,父亲母亲见了我还要行礼,不仅尽不到孝心,还要让两位双亲备受煎熬,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的伤感,以后有劳嫂子了。” 周氏赶忙站了起来,说道,“这不过是妾的本分,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些。” 仟夕瑶见周氏说的十分的真诚,心里高兴,又拉着周氏说了一会儿话,让两位皇子来见见周氏。 二皇子拉着周氏的手说了半天,你怎么这么好看,还让周氏亲他,弄得周氏秀羞的不行,大皇子怎么也劝不住,仟夕瑶无奈的捂着脸,心想这孩子可真是…… 聊了一会儿,仟夕瑶就看到仟召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是有话对自己说,便是笑着对周氏说道,“你还没看过我后面的小花园吧?正好让两位皇子带你去看看,现如今芍药花开的正好,十分的漂亮,正是看的时候。” 周氏知道这是兄妹俩个有话要说,乖巧的点头,跟着两位皇子走了出去。 大皇子第一次接到这样招待客人的任务十分的认真,二皇子却觉得周氏的手软软的,身上香香的,她又长的十分的好看,很是喜欢跟着她,就这样三个人很快就结伴而去。 等着屋内空了下来,仟夕瑶亲自给仟召陵倒杯茶,说道,“哥哥何必非要去一趟玉门关,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我瞧着哥哥皮肤也黑了,人也瘦了一圈。” 仟召陵摸了摸脸,说道,“去探查那件事借口,不过就是想去那边看一看罢了,妹妹,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想行走天下的愿望吗?” 仟夕瑶见仟召陵说的十分认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知道这是哥哥想让她心里舒服些,这才找的借口,说道,“反正让哥哥操心了。” “知道。”仟召陵眼底满是疼爱,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仟夕瑶的头,“你和陛下这般不是长久之计,哥哥不是说你一定要和陛下……嗯,但是如果要是冤枉了陛下呢?那么陛下也太可怜了些。” 仟夕瑶,“……” 仟召陵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说道,“好在,并不去白去一趟,这是齐瑾萱让我交给你的信,你看了就应该都知道了。” “哥哥……”仟夕瑶鼻子一酸,颇有些不知道说点什么。 仟召陵站了起来,说道,“你这性子还是跟小时候一般,可真倔。”说完就见仟夕瑶眼眶红红的,还撅着嘴,十分的可爱,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父亲母亲还在等我们回去,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哥哥还是那句,你的决定就是哥哥的,没人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仟夕瑶热泪盈眶,她知道要是放到别人,恐怕威胁利诱都活涌上,要她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影响了皇帝的心情,必然是伺候皇帝为主,毕竟皇帝的一念之差,影响着整个家族的利益不是? “真是,别哭了。”仟召陵无奈的说道。 晚上吃过了饭,仟夕瑶躺在小花园旁边的水榭里,躺在贵妃榻上静静的看着齐瑾萱的信,上面的字迹十分的熟悉,还是齐昭仪那龙飞凤舞,带着几分洒脱的字迹。 京都一别,已有三年有余…… 仟夕瑶看着看着不自觉的流下眼泪来,摸着笔迹想着齐瑾萱的模样,想着她在那边不知道过着怎样的日子? 其实齐瑾萱上的内容很简单,这些年她旁敲侧击的也了解了大概,只是这封信让她确信了许多内容而已。 比如齐瑾萱和伍泉私通被太后要挟,要她给皇帝和珍妃齐齐下毒,她无奈之下,只好把事情禀告了皇帝,皇帝就将计就计让她假意下毒然后让太后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当时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唯独一样,邓启全说道如果没有人中毒,只查出来有□□,就显得有些证据不足,长仁太后毕竟是先帝的发妻,身后的影响力远超想象,最好还是有人中毒……,当时齐瑾萱就说自己愿意吃下□□,邓启全却不同意,说必须要有分量的人,这才能震慑住朝臣和百姓,显得皇帝的无奈。 毕竟大祁以孝治国,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足以让人信服的,因为□□这种证据,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人们可以怀疑栽赃,但是有人中毒,还差点命丧黄泉,而且这个人分量举足轻重,对皇帝十分的重要,这就不一样了,这罪证就十分的充分了,充分的别人根本就没有一亿多地步! 无毒不丈夫,显然做大事的人总是能狠得下心来。 邓启全的话自然是对的,可是当他把那个人选变成了仟夕瑶之后就有些微妙了,无论是齐瑾萱还是皇帝……,一个是不愿意,后者则是不同意。 邓启全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一转头就自作主张的给仟夕瑶下了毒,弄的她差点九死一生,并且为了堵住这件事,他还往齐瑾萱身上栽赃,对皇帝说是去齐瑾萱所为,而对齐瑾萱却说这是陛下的旨意,花言巧语的两边哄骗。 皇帝的性子十分的谨慎小心,要是别人自然不会相信,可是邓启全是和伍泉皆是他年幼时候的少年朋友,情意自然不同寻常,虽然狐疑却还是相信了。 因为邓启全的理由也十分的充分,他说齐瑾萱早就嫉恨了仟夕瑶得到了皇帝的独宠,皇帝自然知道女人嫉妒起来多么的可怖,也就暂时听之了,等着回过神来,察觉出异样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当时齐瑾萱真以为是皇帝的旨意,是皇帝改了主意下毒……,她也觉得理解,别管平时皇帝对仟夕瑶多么的宠爱,在男人的世界,女人和皇权,女人总是靠后站,为了让仟夕瑶安心,只好说这都是自己的主意,这就是当时她为什么在监狱里对着仟夕瑶撒谎的原因。 齐瑾萱希望仟夕瑶能和皇帝好好的在一起,这不仅是想要护住两个人的情意,更是因为齐瑾萱知道别看仟夕瑶外表温和,但实际上内心是个十分刚强的女子,眼睛里容下沙子,比她还要刚烈。 在宫外失了丈夫的宠爱,还有孩子和娘家可以撑腰,可是在后宫里,失了皇帝的宠爱就等于落入了深渊里,齐瑾萱不希望仟夕瑶处于那样被动的状态。 她当然也知道应该告诉仟夕瑶真相,兴许会让她吃一堑长一智……可是,想了想何必呢,长仁太后是皇帝最后的障碍,除了她,皇帝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了,仟夕瑶会这么一直被宠爱,然后快乐的活在象牙塔里,这就够了。 就算以后还有什么,那也是几年之后,皇子都大了,仟夕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齐瑾萱想了一切就是没有想过这是邓启全的主意,因为在她固有的思路了,女人总是要为权利让道的。 就好像男人总是在追求征服世界,而女人则是想要征服男人一样,看待事情的本身就不一样。所以,别说是齐瑾萱就是仟夕瑶当初也是觉得这毒是皇帝示意下的。 读完了信,仟夕瑶半天都没有说话,揉了揉眼睛,看到最后一行,齐瑾萱写道。 娘娘,我本想把这件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可是我听闻娘娘和陛下因为此事有了隔膜,这叫我十分的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了这一封信把当时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还望娘娘不要过于责备陛下。 至于我的生活,娘娘无需担心,那官吏接到了娘娘的关照,对我都是十分的礼让,活儿也不需要干了,饭也有人定时送过来,父母虽然不能相认,但是他们没有被我的事情牵连,如今我生活无忧,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这都是托了娘娘的洪福,我现在十分的满足快乐。 娘娘也要保重才是。 看到保重两个字,仟夕瑶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想起曾经相依相伴的日子,两个人经常坐在水榭喝茶聊天,那时候多么的惬意,一转眼两个人却是相隔几千里了。 仟夕瑶擦了擦眼泪把信放到了一边,把自己陷入了卧榻里,刚才还是艳阳照天,这会儿却是突然阴云密布,香儿站在一旁本想要过来劝仟夕瑶回去,却见她一副含泪的模样,却是不敢上前打扰,就这么守着。 好一会儿就下了瓢泼大雨,仟夕瑶听着那滴滴答答的雨声,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如果真的不是皇帝的主意……,那么为什么皇帝不跟她解释? 这三年来的不闻不问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耀武扬威的童贤妃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心口苦涩不堪,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想起和皇帝的曾经的恩爱情分,只觉得就跟做梦一样的,她们也曾经那么相爱过?怎么就觉得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久的她都快忘记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大悲大喜,仟夕瑶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还记得那时候无忧无虑的过了十分快乐的童年,可是母亲一句她不小了,要开始给她相看夫君……这话一下子就把她打入了深渊,她很不高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古代。 再后来她就看到父亲鬼鬼祟祟的,她以为父亲有了外室,偷偷的跟了过去,结果却看到一个受了伤的少年。 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结果却是没有想到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竟然就成了朋友,她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少年都像那个人一般,小小年纪说话十分的老道,她本身也是个装了成人灵魂的孩子,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代沟。 在那个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她和少年,她就好像突然间剥掉了假装小孩子的外壳,可以畅所欲言。 那一天外面着火,门也都封死了,两个人躲在地窖里,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抱着少年说了许多胡话。 那少年还同意纳她做妾,做个假夫妻,这样她就可以过想过的日子。 “为什么只能做妾,你就不能干脆娶了我,然后不纳妾,对我一心一意的好?”当时她肯定是傻了,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那时候她饿的快晕过去了,昏昏沉沉的躺在少年的怀里,脑子迷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就有了几分说不来的心动,想着霸占眼前的人,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 少年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疲惫的暗哑,是呀,别说他了……,在地窖了呆了那么久,她都快受不住晕了过去。 “不行,我已经定亲了。” “不是可以退亲吗?” “他们家对我有知遇之恩。”少年很是艰涩的说道。 然后她就哭了,十分的难过,现在想想真是丢人,兴许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会变得有些丧失理智吧? 少年就一直哄着她,说别哭别哭,可是绝口不提退亲的事情,仟夕瑶当时已经快陷入昏迷中,脑子却想着,这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少年,连撒谎骗骗她都不愿意。 最后快晕过去的时候,她觉得有柔软的唇印在字的眼睑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就好像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 雨声轰隆隆的,仟夕瑶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迅速的往后退去的皇帝,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皇帝别过头去,说道,“下雨了,怎么睡在外面。” 要是以前仟夕瑶肯定会很客客气气的跟皇帝说话,可是现在这会儿或许是梦里的沮丧感没有退去,或许是想起齐瑾萱信里的话来,十分的委屈,想着既然不是他的主意,这三年来为何不闻不问? 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皇帝刚开始还能应对,到了后面就有点手足无措了,说道,“别哭了。” 仟夕瑶却越发难受了起来,抓起卧榻旁边的茶杯丢了过去,那茶杯砸在皇帝的胸口上,随即滚落下来……,一旁的香儿吓的魂飞魄散,疾步走了过来,扶着仟夕瑶说道,“娘娘,你刚才说头疼,现在是不是疼的更厉害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然后就偷瞄皇帝。 结果却见到皇帝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眼神越发深沉而已。 香儿松了一口气,却是不敢疏忽,赶忙摇晃着仟夕瑶,重重的说道,“娘娘,你别哭了,陛下可是来好久了,说娘娘既然在睡觉,就不要吵醒娘娘了。” 仟夕瑶被香儿晃的恢复了几分清明。 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心神,给皇帝赔罪说道,“陛下,臣妾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香儿看到刚才因为被砸了茶杯都没有生气的皇帝,看到客客气气的仟夕瑶,却是脸色大变,抿着嘴,神色冷冽的站了一会儿,甩了袖子就走了。 “娘娘!”香儿有些害怕的喊道。 仟夕瑶就感觉的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掉了,见皇帝走了舒了一口气说道,“别这么大声,我头疼,扶着我进去吧。” 香儿听了很是心疼忙是扶着仟夕瑶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担忧的说道,“娘娘,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仟夕瑶摇头,说道,“陛下来了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香儿很是委屈的说道,“那时候娘娘在睡觉,我正想叫醒娘娘,结果陛下说娘娘难得睡的香,让奴婢去抱了一床被子来给娘娘盖上,陛下则是坐在一边看书。 “我睡了多久了?”仟夕瑶看了看天色,只觉得应该不短。 “二个时辰呢。”香儿伸出两根手指头,又说道,“那中间雨下的大,打进水榭里来,陛下就拿把伞坐在风口,奴婢刚才瞧着衣服都湿了一大半。” 仟夕瑶脚下一停,想起皇帝临走之前的目光,幽暗深沉,却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失落……,她肯定又看错了。 明明知道皇帝做的不对,为什么听到皇帝为她挡雨,却觉得十分的心疼呢? 仟夕瑶赧然的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刚才梦中的少年,当时他易了容,她又不好去问父亲,所以对于那个少年的去向一直都不大清楚……,记起他的曾诺来,忍不住想着,不知道嫁给他的女子是否过着幸福的生活? 总会比她强吧? 锁在深宫里,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被动,就连想给皇帝发脾气……都要顾虑是不是不想活命了,呵呵呵 *** 万福看见皇帝气匆匆的从灵溪宫出来就知道今天恐怕是不好过了,果然皇帝回到龙溪殿之后,忍着脾气批折子,也活该是那个仟秋红倒霉,正好皇帝看到有人举报他曾经的科举时候的文章有抄袭的嫌疑,皇帝想也没有想的就批了重罚。 万福在外面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仟秋红当时还想让女儿进宫分宠了,可真是异想天开,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以为可信? *** 皇后的凤栖宫里最是讲究规矩,即使是主子不在,走路也都会十分的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仟夕瑶坐在花厅里喝茶甚至有种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 自从皇帝拂袖而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来过,仟夕瑶也浑不在意,只觉得日子这么过下去就行,她也不指望皇帝的宠爱,不管皇帝当初是不是有意的,又怎么能放任自己……这么误会的他三年? 要知道她当时是那么的伤心难过,好几次都哭着睡了过去。 仟夕瑶手里握着茶杯,脑子却是想着事情,连皇后进来了都不知道,等着人靠近这才赶忙起身说道,“见过娘娘。” 皇后向来严苛,什么慈爱之类的言辞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板着脸,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受了礼,端庄的坐了下来。 宫女过来重新换过茶果,皇后就直戳了当的说道,“叫你过来是因为燕王和燕王世子妃要进京了,可是京都里的燕王府已经许久没住过人了……” 仟夕瑶心想,其实按照朝廷默认的规矩,当初皇帝被封为太子……,燕王重新立了世子,就应该把人送过来做质子,拖到现在也委实是有些晚了,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仟夕瑶一脸懵懂的样子,皇后也不绕圈子,说道,“世子爷到好说,主要是那世子妃已经有了身孕,总不能随便安排住处,我瞧了瞧宫里,只有你是养过孩子的,你说能不能住到你那边去?” 其实皇后的安排也是合理的,如果是一般的质子那就算了,可是现如今燕王世子是皇帝的亲弟弟,这世子妃肚子的孩子自然就显得十分贵重了,仟夕瑶又是主妃,身边还养着两位皇子,经验老道,最是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前提是仟夕瑶和皇后关系和睦,两个人这几年来越发的有些不对,谁知道是不是挖着坑让她跳,仟夕瑶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件事的。 她正在想着借口,又听到皇后说道,“你恐怕不知道,这位世子妃是我的堂妹,还曾经差点成为……”皇后说道这里顿了下,见仟夕瑶盯着自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她们都说,你和她颇有几分相似,我瞧着还真是,性子也像,你们肯定能相处的很好。” 仟夕瑶心里咯噔一声的,嘴里却是说道,“恐怕不行了,娘娘你也知道我带着两位皇子十分的辛苦,哪里还有空去照看世子妃?要不这样……,我去和陛下说,我住到风华殿去,灵溪宫留给世子妃住好了。” 皇后脸色抽搐了下,她没有想过仟夕瑶竟然这般的决绝,不过她想,她的目的又并非真的让两个人住在一起,只要仟夕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就行了。 “这种小事就不需要麻烦陛下,那我在想想办法好了。”皇后想了想痛快的说道。 等着仟夕瑶走后,皇后沉吟着不说话,一旁的伺候的宫女有点忍不住问道,“娘娘,那位世子妃真的和珍妃娘娘很像?” “何止是像啊……” 皇后站起来摸了摸肚子,想起自己多年来膝下空虚,只觉得十分的难过,当初皇帝明明知道自己不育却是同意了这桩婚事,不过是就是因为他们家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同意了这门婚事,让他不至于在京都举步艰难,母亲也和他说好等着通房生了孩子就养在她的名下。 可是等着成婚之后皇帝却迟迟的没有去碰通房,也没有和她圆房,刚开始她不过以为是皇帝想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可是后来她看到皇帝看着堂妹的神色发呆,这才开始想自己忽略的东西……当初定亲的时候只说是秦家的姑娘,却没有说是哪个,她记得皇帝一直对这位堂妹很是关注。 从那时候她就开始怀疑,皇帝根本就早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个表妹,只是因为阴差阳错,她嫁给了皇帝的弟弟,而自己则嫁给了皇帝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以为皇帝会慢慢的忘记她,皇帝身边一直都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十分的干净,虽然十天里有九天都是在忙事情,可她却觉得十分的满足。 她自己是个不育的身子,又有什么奢求的? 她只能越发的管束自己,背诵女戒,让自己的贤明传出去,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皇帝暂时不想要孩子没事,她也不急,正好可以寻医问药,说不定能治好她从来没有来过月例的毛病不是? 可是谁曾想皇帝竟然一路高升……最后登基。 她恐慌不安,简直不知道怎么办,皇帝却是一点都没有变,不曾因为当了皇帝对她有所改变,还是一样敬重。 直到后来遇到了柏贵妃,她才感觉到遇到了对手,她开始寻找合适的孕育女子,可是皇帝却是碰都不碰,她本以为柏贵妃是个威胁她位置的人,结果等着她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和表妹想象的珍妃才是最大的敌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皇子和二皇子躺在院子内的树荫下睡觉,仟夕瑶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做针线活儿,大皇子现在唱的快,一天一个样,夏杉都有些不够穿了,虽然说有尚衣局给皇子做衣服,可是仟夕瑶能看出来,两位皇子更喜欢她做的。 孩子们一转眼就会长大然后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那时候说不定还会嫌她管东管西的,也有媳妇给他们做衣服,所以趁现在还小,她能多做几件就做几件吧。 香儿总觉得这样太辛苦,可是仟夕瑶不觉得,看着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衣服穿在孩子身上,心里会十分的高兴。 树上知了叫的厉害,香儿和兰竹各自给二位皇子打着扇子。院子内静悄悄的却是谁都没有说话,仟夕瑶做了一会儿针线,抬头见香儿脸上露出困意来,悄声说道,“把屋里的冰搬出来,你们俩也去睡午觉吧。” 香儿实在是困的厉害,也不客气,拉着犹犹豫豫的兰竹进了屋里搬了冰出来,顿时树下就凉快了不少。 仟夕瑶看香儿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轻声说道,“快回去睡吧,别是把我们万总管给心疼了。” 香儿脸顿时就红了,绞着衣袖说道,“娘娘。” 仟夕瑶人不住笑,兰竹在一旁也是捂着嘴笑,仟夕瑶挥了挥手,两个人就麻溜的退了下去。 等着两个人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仟夕瑶靠在藤椅上也有了几分的困意,她喝了一口酸梅汤,闭上了眼睛。 树荫遮天,葱葱郁郁的绿色,仟夕瑶握着儿子的手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仟夕瑶醒来的时候,听到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的笑声,她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在回头这么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挪进了内室里,躺在临床的炕上,窗户半开,下面是微凉的凉席,两边都放着冰块,而她的旁边坐着正在看书的皇帝,下午的阳光像是一层金粉一样洒在皇帝的脸上,将他原本有些凌厉的面容映衬的柔和几分,乌黑的头发,挺直的鼻梁,还有正紧紧抿着的唇,轮廓分明的五官十分的英俊,举手投之间更是显出帝王的华贵威仪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以为那天在水榭吵架之后,皇帝必然会生气,兴许又是一个三年也说不定,可是第二天皇帝就过来说看二皇子,这个借口其实挺明显的,因为以前皇帝都会在二皇子皇子请安的时候顺便把功课给问了,所以根本没必要这么特意过来,然后……,然后就留下来蹭饭了,不过比较乖觉的是晚上不用仟夕瑶撵就自己回龙溪殿去睡觉了。 新入宫的秀女正在翘首以盼皇帝额宠幸,结果他却像是不知道一般,愣是赖在灵溪宫不走,仟夕瑶有时候还真想问问皇帝,放着那许多美人,你忍心吗? 当然,这十足带讽刺的话,她也就是想想,肯定不敢说出来。 不过有次皇帝自己倒是解释起来了,说什么这次入宫的秀女都没有上次多,要不是皇后坚持,他都不想扩充后宫了之类的。 仟夕瑶当时就假惺惺的说道,能进宫伺候陛下,那是她们的荣耀。 结果这贤惠的话刚说完皇帝的脸就黑了,说道,朕每日里忙着朝政就觉得时间都不够用了,哪里还有空宠幸美人,然后就看了她一眼。 仟夕瑶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当时就酸不溜的说道,既然这样,那童贤妃是怎么来的?虽然人都已经是走了,不应该说,可是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心酸。 当时说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越想越像吃醋的女人了。结果没有想到皇帝却认认真真的解释了遍。 皇帝的意思就是皇后因为身体原因可能无法生子,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就说明要从身边抱一个,皇帝当时也是同意了的,不过后来一直都太忙,也就忘了这件事,等着现如今皇后又说起来当时的事情,眼泪婆沙的说道,自己膝下空虚实在是可怜,不拘是个一男半女的,只要是个孩子就行,皇后向来循规蹈矩,鲜少有这样完全放弃自己的尊严哀求哭泣的时候,皇帝想起曾经秦家在他最艰难时候的帮助,看着皇后因为心事重重而越发消瘦的面容就有点心软了。 要知道当初他作为质子在朝中举步艰难,当时秦氏的祖父还是兵部尚书,入内阁的阁老,地位和现在如今远远不一样,只不过秦家后面子弟大多平庸,除了一个从军的二叔其他都没成什么气候,等着秦氏的祖父致仕之后就一落千丈,好在皇后一直在宫里,也还能勉强支撑。 皇后将皇帝同意就推荐了后来的童贤妃,这才有了后面的晋升。 仟夕瑶觉得皇帝能解释自己宠幸女人的原委,按照一般的定律她怎么也要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来,毕竟皇帝这身份放谁身上都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为不是? 不过她却实在是没办法露出那样的表情来,违心的厉害。 结果她还以为皇帝会不高兴,但实际上看她有点冷冰冰的样子,皇帝竟然比刚才还要温和了几分,又补充了一句,“朕有心弥补,但还是觉得不应该是这种方式,所以只升了她的位份,却没有宠幸。” 仟夕瑶,“……” 看着仟夕瑶一脸震惊,但是明显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皇帝就笑了起来,突然间觉得有些话说不起来并不是那么难,其实很容易的不是? 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吃点清淡的菜色,最近炎热他嘴里都起了泡,很是上火,仟夕瑶却喜欢在炎热的季节吃酸甜辣口,因为十分的下饭,弄得皇帝也不得不跟着吃了起来,啧啧,那可怜兮兮的小摸样,哪里像是让朝臣害怕的皇帝? 仟夕瑶当时就想,敢情这几天你吃的都不好?那为什么当时不说呢?仟夕瑶自从教育孩子节俭开始就吃多少点多少的菜,所以并不像别的宫妃那般,一点就是几十个菜,晚上也就七八个,所以皇帝吃不到合心意的菜也是情有可原。 仟夕瑶张着嘴半天,最后说道,那晚上换个菜。 然后……,然后皇帝和她之间似乎就和缓了许多,囧。 不过看着二皇子频频露出喜悦的神色,仟夕瑶觉得这样也好,两个人冷冰冰的总是让孩子心理不高兴,嗯,就把皇帝看成是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另一半?貌似也不是那么难。 皇帝见仟夕瑶醒了过来,微微一笑,眼底荡漾着温柔,像是湖水一般,整个人都就像是画里走下来的美男子一般的赏心悦目。 仟夕瑶觉得自从皇帝那天跟自己解释童贤妃事情之后就开始时不时的朝着自己这么笑,颇有点美男计的意思。 她想起前几天皇后拉自己过去说的话,心里突然间就有了气,说道,“陛下怎么来了?” 皇帝没有想向来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仟夕瑶竟然这么容易开口,往常他都是要问好几次的……,虽然力图维持自己的威严,但是还是觉得十分的高兴,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来,说道,“朕前几日不是重新梳理下内阁,就把很多事情都分了下去,如今就空闲多了。” 仟夕瑶根本就是随口问问,结果皇帝答的这么认真,瞄了眼皇帝,说道,“嗯,是这样……,前几天皇后娘娘叫我过去。” 皇帝抬头看着仟夕瑶,似乎再问,有什么事?一脸的无辜。 仟夕瑶那句堂妹在心里绕来绕去的,心想,这世上狗血的事情不是堂妹就是表妹,怎么就跟跟妹妹脱不了干系?不过一想起皇后说的几分相似的话来,虽然觉得皇后肯定是不怀好意,但是心里还真是有点介意的。 她脱口而出,说道,“说是燕王世子就要进京了,还带着世子妃。” 皇帝随手给仟夕瑶倒了杯茶水,见她喝了下去,露出几分做了好事想要被夸赞的神色来,十分的像个孩子,弄得仟夕瑶差点都没讲下去,差点伸手摸了摸皇帝的头,就跟对待二皇子一般的,她好容易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皇后娘娘说那那世子妃和陛下之前就是认识,还和我有几分相像。” 皇帝愣住,盯着仟夕瑶的看……,看着她露出几分对峙的神色来,仔细琢磨了和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隐去,渐渐的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 要是往常他肯定就受不住这样的质问,他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又贵为天子,即使是知道错了,也不见得会低头,可是这会儿脑子里却想起和仟召陵的谈心的事情来。 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皇帝随口留了仟召陵用晚膳,两个人喝了点酒,仟召陵似乎颇为激动,多喝两杯,皇帝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仟召陵就跪了下来,哭道,觉得自己妹妹实在是可怜。 皇帝当时只觉得十分的震惊,问,怎么这般说? 下午的阳光正好,万福和香儿一个坐在廊下,一个则是站在一旁,万福拿了跟签子给香儿叉切好的西瓜块吃。 香儿吃的满嘴都是西瓜汁,万福看着就笑,眉眼弯弯的,十分的温柔,拿了帕子给她擦,说道,“跟二皇子一模一样。” 香儿不服气,却看着万福那温柔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来,万福的语气里纵容很是让人沉溺。 不过一会儿就把西瓜都给吃了,香儿指了指屋里说道,“娘娘这会儿该是醒了吧?” 万福坐了下来,拿着扇子给香儿扇风,一下又一下的,让香儿觉得十分的舒服,他说道,“不是有陛下吗,等着喊人再进去。” 香儿一想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奇怪的问道,“我怎么觉得陛下最近好像……,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就好像没了脾气一样的,上次在水榭里,跟娘娘吵了嘴,转头就走了,可是最近无论娘娘怎么发脾气都不说话。” 万福笑什么话都没说。 香儿又说道,“万福哥,你说陛下是不是换人了?” 万福狠狠的拧了香儿的鼻子,说道,“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了。”随即看了眼屋里,见里面风平浪静,这才又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告诉你。” 香儿嘟着嘴,很是不愤,“真不告诉我?” 万福看了眼四周,大皇子带着二皇子去了跨院读书,兰竹去安排晚膳的事情,福嬷嬷带着李良几个人呆在茶室里喝茶,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他很是无赖的说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香儿脸羞红,就跟熟透的苹果一般的,羞答答的低着头,万福还以为今天有事无望了,香儿特别容易害羞,总是不好意思做亲密的事情,再加上他又是个……所以他也不强求,也就是偶尔这般逗逗过个干瘾。 结果香儿却是很快就低头亲了下万福,然后又像个小兔子一样多远了。 万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觉得被亲的地方十分的酥麻,就像是被蝶翼轻轻触碰了下,可以传到心里去。 “就是那天仟大人进宫跟陛下聊了一通,陛下似乎就有点想开了。”其实万福想把想开换成开窍才对。 “聊了什么?”香儿顿时变成一个八卦好奇宝宝,炯炯有神的看着万福。 万福笑,揽着香儿的肩膀说道,“我时不时的走开也没听完整,不过就是仟大人觉得珍妃娘娘十分的可怜,说太后谋反案子的时候中了毒九死一生不说,后来终于治好了病,还被陛下厌弃了三年,这三年来陛下对她不管不顾的,弄的珍妃娘娘整日以泪洗面,好几次都想着要自尽来着。” 香儿嘴巴差点变成o形,这是她家娘娘吗? 不对啊,她家娘娘也就刚开始哭了几回,后来被二位皇子分去了注意力,吃得好,穿的好,过的不知道多么充实呢? 以泪洗面? 看着香儿的神色万福理解的笑,说道,“仟大人还说,要是陛下十分的不喜珍妃,就让她带发出家到皇觉寺里,仟家人绝对没有怨言,总好过这么被厌弃。” 香儿,“……” “别急,我知道你想什么。”万福捏了捏香儿肉呼呼的手心,说道,“仟大人这可真是豁出去了。”只要对陛下对娘娘稍有不如意,这就是一部错棋,可是显然并不是这样,在万福看来,陛下不仅没有对珍妃娘娘不如意,其实内心深处是十分的愧疚的。 只是皇帝习惯性的由着别人来哄自己,更甚者,皇帝更不敢去面对这件事,就好像越是在乎什么越是不敢触碰一般,这两项加在一起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仟大人就这样狠狠的在皇帝窝着的,自欺欺人的鸡蛋壳上敲了一个口子。 香儿恍然,说道,“我说那天陛下过来还问我,娘娘是不是整日的不高兴,我就想是怎么回事……” 万福见香儿听明白了,看了看屋里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表情,露出一副你知道我知道表情来。 那之后陛下就坐不住了,一整个晚上都有点失魂落魄的,第二天下了朝就急急的来了灵溪宫,然后露出十分怜惜的目光来,就是万福看着都觉得感动了,囧。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帝晾了珍妃三年之久,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解开她的心结,万福心想……这日子还早呢。 屋里寂静了许久,落针可闻,皇帝把手里的茶水都喝了精光,脸上露出几分沉吟的神色来,弄得仟夕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随即转念一想,我着什么急啊……,要真按照皇后的话,皇帝和自己的弟妹有私情,要难受着急的也是皇帝才是? 至于什么长的像不像的问题,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结果正在仟夕瑶这边做心理建树的时候,皇帝忽然开了口,他用十分郑重的语气说道,“当初秦家的定亲的时候确实是只说秦家嫡系的小姐,却没有说是哪个,不过朕跟世子妃相识不过是因为她在皇宫里迷了路,朕恰好路过,这才解了围,只是仅此而已。” 又是迷路?仟夕瑶觉得真跟狗血档一样的。 见仟夕瑶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来,皇帝压住内心涌出来的情绪,想起仟召陵话来,这三年来她整日以泪洗面,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用十分耐心的语气解释道,“因为当时世子妃透过口风,似乎家里属意的人是她,朕以为是未过门的娘子……也就格外关照了几次,其实不过就是世子妃的母亲生了病,她说家里父亲不受宠,哭的十分可怜,如此我寻了些药过去而已,等着后来知道误会了,真正要嫁过来的是皇后,朕就没有在联系过了,毕竟需要避嫌。” 要是皇帝不解释,仟夕瑶无所谓,可是他一解释,仟夕瑶被挑起了好奇心,问道,“那皇后娘娘怎么说我和是世子妃无论是性情还是容貌都有些相象?”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你像她,是她像你。” 仟夕瑶真心觉得要不是了解皇帝的性子肯定就觉得这是在甜言蜜语的哄人了,简直甜到心窝子里去了。 皇帝说完这话觉得十分的别扭,就好像突然把自己的内心这么赤/裸/裸的捧出来放到一个人的面前,这让向来都是把自己包裹起来,喜怒不形色的皇帝十分的不舒服。 可是等着皇帝看到仟夕瑶好容易露出的笑脸,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似的,十分的漂亮,让他的心神一震,他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如果为了这样的她,似乎这样袒露心事并不是十分的艰难。 晚上吃饭的时候,二皇子坐在在下首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和缓了不少……,噢,娘竟然吃了父皇给娘夹的菜!要知道往常父皇夹什么菜给娘,娘就说她很惶恐,这样不符合规矩,总之一堆话,就是在表达,我不接受! 二皇子眉开眼笑,喜滋滋的把一碗饭都给吃光了,想着以后是不是还能有个小弟弟?或者像是娘这样温柔的妹妹? 噢噢,要是弟弟他一定要让他好好听话孝顺母亲,要是妹妹……,万一碰一碰就哭了怎么办?可真是头疼! 大皇子见二皇子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母妃和皇帝的互动,一会儿笑一会儿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他心里十分好笑,其实他明白二皇子在高兴什么,他也肯定感觉到父皇和母妃的关系和缓了很多,所以才高兴吧? 他也十分的高兴,这样和和睦睦的一辈子该多好?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样的场景太过普通,可是对于在外过够了连沛流离,朝不保夕的他来说,这是十分珍贵的时间,他很喜欢。 *** 皇后躺在床上心情难以平静,想起前几天前珍妃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就忍不住想要笑,当珍妃看到燕王世子妃和她那么相似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感觉? 到时候她的从容不在,剩下的恐怕只是嫉恨吧? 其实皇后并不讨厌珍妃,甚至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怜,做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皇后翻了个身,天气闷热,即使是窗户大开也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皇后不喜欢睡觉时候放一块冰,那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初看到夏天可以有冰块驱暑就惊喜的不行,可劲儿的用,就像是珍妃那般……据说一个夏天用的冰都快赶上皇帝的陛下的用量了。 她难道不知道晚上睡觉用冰容易邪气入侵得了风寒吗? 皇后叫了宫女来给她打扇子,这才从新闭上了眼睛,缓缓的风吹在脸上,总算是好过了些,皇后想起自己发现皇帝秘密时候的惊愕…… 当初她见皇帝没有和自己圆房,不过是以为嫌弃她……,她自己理亏在前自然是忍了,只求皇帝养个一儿半女在自己的名下,可是皇帝面上对她也是十分的敬重,并没有轻瞧了她,这让她心里也好过了些,想着皇帝当时好歹也是个燕王世子,皇家血脉,配自己绰绰有余,这才安下心来跟皇帝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应该是收了良嫔开始吧? 皇帝去外面办差,领了个女子回来,她刚开始还以为是皇帝喜欢的,后来皇帝却对她说,不过是看她可怜没有归处,这才收在身边,到底如何安排,让她看着办吧。 皇后刚开始以为不过是客套话,哪个男人不是想要三妻四妾?可是后来发现,皇帝竟然真的就是可怜她,因为收到府里之后一次都没有去看她。 那良嫔也是老老实实的,对她恭敬有加,又加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了。 后来两个人熟悉了,皇后就问她,是怎么遇到皇帝的? 良嫔就说了自己悲惨的身世……,皇后听过就算,唯独一句话却是记在耳朵里,良嫔说,当时她对皇帝喊道,这世道对女子也太苛刻了些,皇帝是听了这话才有所触动把她收在身边的。 皇后就猛然想起当初堂妹远嫁燕地的时候十分的无奈,也是哭着这么对她说的,说这世道对女人也太苛刻了些。 那之后皇后就有了个心,想起皇帝那时候看堂妹的眼神有些不对,后来叫人去堂妹家里打听,总算有个伺候过堂妹的老仆留在家里没有跟着堂妹去燕地,随后就一点点就把消息套出来,原来娶她之前两个人竟然有来往!! 是不是因为堂妹的身份不如她,是不是因为需要当时祖父的支撑,皇帝这才无奈的接受了这段婚姻?而皇帝的心里却是对着堂妹没有忘记? 再然后皇后就没有空想这些,因为皇帝被封为太子,随后很快就是登基,她简直欣喜如狂,但是又开始不安了起来,因为她不育的事情一旦暴露,她将会失去这个尊崇的地位。 皇后勤勤勉,十分的小心翼翼,皇帝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有次直戳了当的对她说道,你放心,只要你不错,你永远是朕皇后,朕不会忘记你们秦家的知遇之恩。 她吊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只觉得十分的感动,越发尽力的主持者后宫,想要喂皇帝排解,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称职的皇后。 直到后来,柏贵妃的崛起,无论样貌,才学,身世……,皇后连她的指甲盖都比不上,皇帝显然也对这个倾城的美人有了些想法,只不过就算是那时候她也没有慌乱过,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拥有了所有女人想要拥有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东西,那就是谦虚,她太过骄纵了并且自以为是,而皇帝向来吃软不吃硬,都不需要她动手,柏氏就会把自己给绕死了。 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是珍妃的到来。 这个女人平凡,不过是中人之姿,这个女人无才,不过是太医之女,却是频频让皇帝失措,打破了常规,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十分的了解他,她能从他的眼神和举动中感觉到珍妃的对皇帝的不同寻常。 后来她想办法去查,却是发现一个惊天的事情,无论是珍妃入宫还是她在御花园碰见皇帝,这都是安排好的。 皇后有点乱了阵脚,这才是真正的敌手。 只不过所有的慌乱在看到珍妃之后都解开了,原本她就觉得珍妃十分的眼熟,后来一想,竟然和堂妹六七分像。 她就好像读懂了皇帝心中的秘密一般,惊涛骇浪,但又有种,这世上还是只有我理解皇帝的那种甜蜜感。 皇后翻了个身却是碰到了宫女的扇子,宫女连忙求饶,皇后却睡意沉沉,摆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很快就入了梦。 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了,皇后入梦前想着。 *** 一个燕王世子妃的对来还轮不到皇帝的宠妃去讨好卖乖,所以就算是知道燕王世子今日到京都,燕王世子在前面给皇帝请安,而世子妃则是到后面给皇后请安……,仟夕瑶也假装不知道呆在了灵溪宫里睡了个懒觉。 夏天炙热,要是能不动真的一点都不想动啊! 仟夕瑶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吃着冰镇的西瓜,十分惬意的想着,不过显然,她不愿意叨扰别人,有些人会自己送上门来。 正在仟夕瑶迷迷糊糊的几乎要睡着的时候,香儿走过来悄声说道,“娘娘,燕王世子妃给你过来请安了。” 仟夕瑶,“……”她来干嘛? 不过片刻在灵溪宫待客的花厅里,香儿领着燕王世子妃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性情十分温和的女子,穿着一件红色缂丝料的褙子,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燕王世子妃看到仟夕瑶的时候先是盯着她头上那柄少见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看了半响,最后才落到仟夕瑶的脸上,等着见到她的容貌,似乎是十分的震惊,差点向后腿了一部,好一会儿才把持住心神然后盈盈的下跪。 “见过珍妃娘娘。” 仟夕瑶,说道,“起来吧。” 等和两个人坐好,香儿上了茶果过来,燕王世子妃才开始说话,“妾早就听闻珍妃娘娘贤良淑德,品貌难求,是个十分了得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真是耳闻不如目见。”语气温和,笑语晏晏的,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老实说,从仟夕瑶的角度看来,这个女子和自己一点都不像,无论行为举止,还是五官,可是为什么皇后却说像呢? 仟夕瑶不耐烦待客,世子妃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说了几句客套就出言告辞,等着临走前却是盯着她十分伤感的说了句,娘娘和我未嫁之前十分的想象。 像个毛! 仟夕瑶真想吐槽,我是标准的鹅蛋脸,你则是瓜子脸,我是眼睛有些上挑的杏眼,你则是丹凤眼,到底哪里像了? 当然好巧不巧的时候,这时候皇帝正好过来了,仟夕瑶真想问,陛下你不是在龙溪殿接待你的好弟弟燕王世子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那世子妃本来都说告辞了,可是看到皇帝的銮驾就磨磨蹭蹭的,愣是不肯走,等着皇帝下了龙辇看到她的目光实在的炙热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谁??” 燕王世子妃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珠子,似乎皇帝在说一句就会滑落下来,十分的楚楚可怜,结果皇帝又说道,“怎么外命妇见到朕都不避嫌?到底有没有学过规矩?” 然后燕王世子妃顿时就傻眼了。 仟夕瑶看着心里十分的痛快,笑的都肚子疼,心想,这就是皇后说的旧情?嗯嗯,上次问的时候皇帝还不是说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啥吗? 看皇帝的反应应该是真的。 “陛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仟夕瑶上前挽住皇帝的臂膀,十分温柔的问道。 阳光下,仟夕瑶笑吟吟的面容想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潋滟温柔,皇帝心神一震,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的,好像是做梦一般,有多久珍妃没有对他这么温柔的?他脸上的冷峻消去,露出冰雪消融的笑容来,忙不失迭的说道,“朕听万福说珍妃有些中暑了,这才来看看。” 仟夕瑶娇嗔道,“不过是一点小事,值得陛下这么兴师动众的?外头热,陛下回来进来喝一杯酸梅汤。”说完就挽着皇帝进去了。 皇帝这会儿轻飘飘的不行,就差舒服的冒泡了,哪里还有空看外面世子妃的表情?虽然力图保持一个帝王的威严,但脸上却是喜不自禁。 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燕王世子妃失魂落魄的表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晚上,仟召陵把脚泡在木盆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四周静谧如昔,安静的可以听到窗外虫鸣,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入睡了,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小莫敲了敲门,说道,“大少爷,少奶奶正拿了做好的糕点过来,说是要大少爷尝尝。” 仟召陵头疼的扶额,麻溜的就把脚从盆里捞了出来,随意擦了擦,穿上小莫递上来的鞋子,说道,“少奶奶过来你就说我去娘那边吃饭了。” 小莫用十分理解和同情的目光看着仟召陵,却是有点悲壮的问道,“大少爷,那我呢?” 仟召陵想起自家娘子的做糕点的手艺,顿时咽了下口水,准备解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说道,“跟着我一起去吧。” 小莫十分的高兴,欢快的伺候仟召陵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刚出了抄手游廊就看到周氏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纱裙走了过来,后面的丫鬟手里提着黑漆描金的食盒,小莫的步子顿时就有点僵硬了。 谁都知道这少奶奶什么都好,性子好,长的好,更是知书达理,孝顺公婆待人和气,上上下下也都很喜欢她,可唯独一样,她对于自己不擅长厨艺这件事耿耿于怀,当初小莫陪着仟召陵在凉州的时候,时不时收到这位少奶奶寄过来的糕点,表象十分好看,可是那个难吃劲儿,简直无法形容,就是丢大街上,狗都不愿意吃! 周氏见到仟召陵十分的高兴,羞涩的笑了笑,顿时如同千树万花开一半的漂亮,让跟着仟召陵后面的小莫也一顿感概,心想,怪不得大少爷明知道做的难吃也能下口,对着这样的美人,就是他也不忍心拒绝啊! “相公,你这是去哪里?我刚做了些糯米糕。”然后指了指后面丫鬟提着的食盒,温声说道,“我记得娘娘和二位皇子都很喜欢,你明天不是要进宫,正好带过去。” 小莫心想,还要带到宫里去祸害娘娘啊? 仟召陵面不改色的说道,“夫人做的糕点娘娘肯定是喜欢的,不过……,你也知道宫里特殊,对两位皇子的入口的东西更是谨慎又谨慎,到时候娘娘接了这糕点,不吃怕伤了你的心,吃了就显得有点没有规矩了。” 周氏听了恍然的摸了摸手背,歉意的说道,“是我疏忽了,差点就让娘娘为难了,还是相公你想的周到。”然后用一种憧憬的眼神看着仟召陵。 仟召陵温柔的拍了拍周氏的肩膀算是回答,两个人就这样浓情蜜意的凝视着彼此…… 小莫看着仟召陵虽然力图镇定,但是柔和的面容,心想,果然是天生一对,大少爷那样一个难伺候的,少奶奶不用刻意,随便几句话就让少爷绕指柔。囧。 仟召陵去了唐氏的屋里,唐氏正在让人把儿媳妇亲手做的糕点收起来,见儿子进来有些讪讪的说道,“她的心意我知道,不过实在是……这味道难辨。” 仟召陵无奈的笑,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尽早让她生个小胖孙,这样也就没空进厨房了。” 看着仟召陵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唐氏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仟召陵现如今可是越发的放得开了,还能对着她开玩笑,说道,“这别人家都是婆婆催着生孩子,我们家倒好,你自己先开始着急起来了。” 仟召陵扶着唐氏重新坐回了卧榻,说道,“不着急不行啊,眼看我这年龄可是不小了……,几个同窗的孩子都已经是要说亲的年纪。”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唐氏就把话题绕到了明天仟召陵进宫的事情,说道,“上次我进宫瞧着娘娘和陛下还是有些……,你说这可怎么办?听说陛下直接把仟丝茗的名字给抹掉了,这是多大的脸面?咱们应该感激着才是,可是我一想到夕瑶中毒的时候陛下不管不问的就十分的伤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唐氏心里其实很矛盾,一边觉得女儿自然应该取悦皇帝,可是谁生的女儿谁心疼啊,那么捧在手里养大的,受了那么大委屈,别说是女儿了,就是她看着也觉得难受。 仟召陵说道,“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伤了心,娘你别急,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物,总是会好的。” 唐氏无奈的点头,拿了两件衣服出来,说道,“这是给两位皇子的,你一同带进去,还有这个是给夕瑶绣的帕子。”唐氏又拿了个匣子出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丝绸帕子,十分的漂亮。 仟召陵把东西收了,在唐氏屋里磨蹭到吃了晚饭才回去,唐氏一副了然的神色,弄得向来从容的仟召陵也有点绷不住,最后说道,“儿子要是早点回去了,还得吃那糯米糕,正好吃饭回去就有了借口。” 唐氏哈哈大笑,给儿子又加了一碗饭。 唐氏对这个儿媳妇挺中意的,她本身就是在没有太多男女大防的北边长大,那里根本守望门寡一说,所以根本就不介意周氏之前的寡妇身份,她只在乎这姑娘的品性样貌,结果知道是周太傅的嫡孙女,模样,性情啥都不差,心里就觉得高兴,又加上亏欠仟召陵许多,只要是他喜欢的自然是想要努力附和,所以儿媳妇入门之后唐氏对周氏十分的和蔼周到,周氏又是个温顺的性情,对唐氏一应孝顺,一个努力的附和,一个努力的讨好,两个人倒是比别人家的婆婆媳妇还要相处的好,家和万事兴,一家子十分的和美。 唯独一样,唐氏就是放心不下宫里的女儿,其实做父母就是这样,从孩子诞生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操心。 仟召陵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就看到小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说道,“大少爷,隔壁的……仟公子求见。”小莫自从跟着仟召陵搬出之后就对东府十分的厌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小莫本以为仟召陵肯定不会见,结果他听到仟召陵说道,“把他迎到我书房来。” “是。”小莫心里想着,听说隔壁东府出了件大事,仟秋红被人押进了天牢,还不知道怎么判,随后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仟秋红在外面养了个外室的事情就这样暴露了出来,那外室原本是如意楼的姑娘,后来被仟秋红赎了出来,还生了个儿子。 等着那外室知道千秋红被抓,抱着二岁大的娃子就跪在仟府的门口哭,搞的四邻街坊都知道这件事,厉氏本就中了风,这一次二次中风……显然没有上一次运气好,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靠着人伺候,屋漏偏遭风雨夜,没有几天又商家上门收欠银,原来仟秋红哪里有什么银子养外室?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人在宫里当娘娘的身份,硬说自己是二皇子的外家,这才厚着脸皮欠下的银楼,绸缎庄,还有酒楼的欠银。 *** 仟夕瑶本以为世子妃的事情这就算是完了,毕竟皇帝十分平静的解释了两个人过往,她虽然觉得无风不起浪,皇后的和皇帝毕竟是少年夫妻,总不至于犯这样错误,误会这么大,可是皇帝是那种根本都不屑撒谎的人,他说两个人之间没有就是没有的事情,这一点仟夕瑶还是相信的。 说起来期间仟夕瑶还见过燕王世子,和皇帝不是十分的想象,据说更像燕王妃,偏瘦的身材,语气里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凌厉,不过行事作风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说比起皇帝十分的差的有些远就是。 虽然说燕王世子也是过来做质子的,但是和曾经的皇帝十分的不同,他是皇帝的亲弟弟,谁还能给他脸色看不成? 所以仟夕瑶听说燕王世子和世子妃在京都过的十分惬意,还准备开始重新装修燕王府,囧。 这一天晚上,仟夕瑶像往常和皇子还有皇帝一起吃了晚饭,是的,皇帝现在越来越俩去自由了,自从那天在世子妃面前和声悦色之后,皇帝突然间就像是开了窍一样,或者是食髓知味,一直都温声细语的,弄的仟夕瑶想发脾气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应该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实在是做不到……,两个人就这样糊弄着过着,两位皇子却是越发的看起来兴高采烈的,宫里又有人开始说,珍妃娘娘又开始独占鳌头之类的,甚至有人还有声有色的说道那是因为珍妃又有了!囧。 这一天晚上吃过晚饭,皇帝就提议在院子转转,仟夕瑶正想答应就看到万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皇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皇帝听了面色凝重,对着一脸好奇的仟夕瑶说道,“皇后身子不适,突然间又吐又拉的,朕得去瞧瞧。”说完就看着仟夕瑶,似乎在等着她的首肯一样的。 仟夕瑶心里想着,你想去看皇后看我干吗?她本想装傻,最后还是在皇帝的灼灼的目光下说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为陛下劳心劳力,十分的辛苦,正是应该去看看。”这话说的牙都酸掉了。 皇帝还是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仟夕瑶见了心里一烦,说道,“娘娘病了,总要去看看,这是应该的,陛下何必这么瞧着我,难道觉得我是那种小肚鸡肠,没有分寸的人?” 结果这这话说完仟夕瑶就后悔了,太生硬了不是,囧。 然后她就小心翼翼的瞧着皇帝,还以为他会生气,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却露出笑脸来说道,“珍妃真是深明大义,朕去看看就回来。”然后那语气就跟哄孩子一样的。囧。 仟夕瑶就在皇帝这般爱护下目送着皇帝离开了。 等着人走了仟夕瑶才想起来,你回来干嘛?该睡觉了啊!直接回你的龙溪殿就行。 不过这话还没说呢……,仟夕瑶坐在屋子里自己想了半天,颇有点魂不守舍,一边想着一会儿怎么委婉的赶皇帝?一会儿又想着皇后到底是什么病? 不过一会儿香儿就领了个宫女进来,那宫女是皇后宫里当差的,对着仟夕瑶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让我传娘娘过去。” 仟夕瑶以为皇后病重,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的跟着去了。 结果到了凤栖宫,进了厅堂皇后却是在老身自在的喝茶,仟夕瑶一愣,皇后看到她笑了笑,说道,“过来坐。”十分和蔼可亲的样子。 仟夕瑶有点摸不着头,皇后不是病了?结果等着她刚坐下来就听皇后说道,“你先别急,喝口茶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仟夕瑶一愣,低头把茶杯放到唇边沾了沾就放下来,这会儿她觉得十分的诡异,根本就不敢吃皇后给的东西,皇后看在眼里,嘴里绽放开一个讥讽的笑容。 只是语气却十分的和蔼,说道,“你知道做我们女子十分的不易。” 仟夕瑶心想,你到底想说啥?不表态,不应声,皇后却像是觉得她的想法根本就就不重要一样的低头继续说道,“做陛下的女子更是不易,她们都看到我坐着皇后的位置十分的风光,可谁又能知道我心里的苦?” 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垂着眼睑说接着说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身份不同寻常,我们这些后妃正应该为皇帝分忧才是。”然后露出几分苦笑来,抬头看了眼仟夕瑶,“我知道你肯定好奇陛下在哪里?喏,在内室里。” 仟夕瑶,“……” “陛下和燕王世子妃……,世子妃拽着我的衣袖哭哭啼啼的,说是有话对陛下说,人都快哭晕过去了,我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她和陛下也算是青梅竹马,陛下心里又忘不了这件事,我也是没有办法。”皇帝断断续续的说道,似乎自己也觉得极为不妥,脸上露出几分赧然来。 “我也是熟读女戒,列女传的,可是在这大祁最大也大不过皇帝,女子出嫁之后就从夫。你别是瞧不起我,我叫了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给我做一个见证。” 仟夕瑶简直不知道说点啥了,你自己把老公往旧情人那边送就算了,还要找个伴儿?她怎么就觉得这么恶心呢? 再说,关于世子妃那不是皇帝的弟妹了吗?这样不是属于乱/伦了? 整日满口的女德,你的女德就是这个? 仟夕瑶也就是想想,她也没有起身,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她也不确定皇帝到底对那位世子妃是不是有什么旧情未断。 是,她不相信皇帝会说谎,可是皇后也没有蠢到误会的这么离谱吧?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内室那边传来瓷器碎掉的声音,然后是皇帝震怒的吼声,“你堂堂一个燕王世子妃怎么会这么的毫无廉耻之心?朕已经说过无数遍了,那时候是你说家里属意你嫁给朕,朕才帮了你几回……,后来知道误会了,朕也跟你解释清楚了,你怎么还这般胡搅蛮缠?肚子这么大,已经是四五个月了吧?难道就不怕肚子里的孩子为你这个娘丢人?” 随着皇帝的吼声,门被吱呀推开,皇帝怒气冲冲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里,随后穿着芙蓉色衣裙的世子妃哭哭啼啼的跟了出来,几乎跪在地上一般拽着皇帝的裤脚说道,“陛下,你既然根本就无心与我,那为什么还要戴着我送给你的荷包?这已经快好几年了,竟然保存的这样完好。”说完就盯着皇帝要带上的一个金元宝模样的荷包说道。 仟夕瑶也知道这荷包,当初刚被宠幸的时候还被皇帝身旁的万福郑重交代,这是皇帝心爱之物,一定要好好保存,弄得而她跟供菩萨一样的供着这玩意,毕竟荷包有了年份,别是一不小心毁在她手上。 原来这是世子妃送的? 皇帝踢了下腿,甩开燕王世子妃,显然气的不轻,眼睛里冒着火,说道,“这哪里是你送的?睁开眼睛好好瞧瞧!真是下作的女人,秦氏大族,声名在外,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子?” 世子妃如遭雷击,她定眼仔细瞧着那荷包,不过一会儿就脸色大变,身子立时抖动的跟筛子一般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陛下,是我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仟夕瑶瞧了眼皇后,见她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苍白的跟鬼一般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竟然就十分的高兴起来。 她这算不算是幸灾乐祸呢 就这样仟夕瑶看了一场意外的好戏,燕王世子的脾气本就有些骄纵,被带进宫里的时候气的脸色铁青,根本就不顾世子妃肚子里有了身孕,狠狠的推到在地上,连扇了好几个耳光才被人劝下来,毕竟有了身孕,不要秦氏,总要顾虑孩子不是? 结果世子说道,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还不知道,要生下来之后滴血认亲。 世子妃自知理亏,躺在地上喘着气,一声不吭,仟夕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恐怕曾经年少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过皇帝吧? 结果一手策划这件事的皇后反应却是十分的快,当时看着情况不对就朝着皇帝跪了下来,说自己不过是受了世子妃的蒙蔽,这才一时糊涂,还自动说要抄袭一遍女戒,然后闭门思过一年,还请皇帝看在她结发夫妻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仟夕瑶真心觉得皇后做了两全的准备的,这会儿死死咬着世子妃不放,皇帝难道还真为了这件事废了她不成? 结果出人意料之外,这一次皇帝十分的震怒,当时那许多人训斥皇后说道,“朕一直觉得你虽然不能为朕诞下子嗣,这错去不在你,你天生没有这福分又能如何?但是朕看着你一直都知书识理,贵而能俭,女德至善,是个十分难得皇后,却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做出这般有违伦理的事情来,难道朕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为了一己私情不顾兄弟情分之人?” 这话说的皇后跪在地上发抖,咬着牙连话都不敢说。 皇帝又说道,“皇后,朕一直绝对对你有所亏欠,这才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总是这般的不知好歹。”随即对着一旁的万福说道,“从今天开始凤栖宫大门紧闭,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探望,至于后宫的事情就交给珍妃和良嫔协理。” “陛下!”皇后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却深沉的看了眼皇后,那目光竟是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冷冽,皇后只觉得似乎能透射心里去一半恐惧异常。 皇帝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内顿时就空荡荡的,皇后想起皇帝刚才的目光只觉得浑身都有点发抖,难道这一次真的就完了?被陛下厌弃了? 可是皇帝明明答应过要抱养孩子她的名下,为什么就没有实现? 这不能怪她! 皇后忍不住想着。 这件事一闹就是一个晚上,等着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二位皇子没有等到仟夕瑶,大皇子就哄着二皇子睡在了跨院里。 仟夕瑶听后觉得十分的欣慰,轻手轻脚的去看了眼两个孩子,见都躺在碧碧纱橱里,二皇子一只脚压在大皇子的腿上,而大皇子却是老老实实的睡着,心里忍不住笑,蹑手蹑脚的把二皇子摆正了,正要出去就看到大皇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喊道,“母妃?”眼睛里有着惊喜。 仟夕瑶用手盖住大皇子的眼睛,温声说道,“明日还要读书,快些睡吧。” 大皇子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仟夕瑶挨个亲了亲就退了出来。 结果她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的,但是走到门口却是有些犹豫,香儿却知道仟夕瑶的心事,悄声说道,“奴婢刚才看到了,陛下早就睡下了。” 仟夕瑶松了一口气,是的,她就是觉得不想跟皇帝睡在一处,可是这么晚了,皇帝又被皇后和世子妃气的不轻,这种时候喊皇帝回龙溪殿睡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更没有眼色不是?万一要是惹怒了皇帝呢? 这会儿听到皇帝睡了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进屋梳洗,然后犹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去隔壁屋的卧榻上睡……,最后想着皇帝今天气不顺,别是她也遭了鱼池之秧了吧?犹豫了半天,恐惧皇权的心思还是占了一多半,最后硬着头皮上了床。 结果本以为皇帝睡着了,等着她躺好就看到皇帝一转身把她抱入了怀里。 “陛下!”仟夕瑶像是收到了惊吓一般,声音十分的尖锐。 皇帝身子僵硬,最后还是有些不甘放开,之后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好一会儿,旁边才响起皇帝有些艰涩的声音,“朕这几天总是在想以前的事情。”皇帝说道这里顿了顿,闭上了眼睛,“朕有时候做的确实是不好,特别是当时……” 仟夕瑶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睁开眼睛,结果看到仟夕瑶这表情,很快就把头转了过去,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中了毒,仟太医说晚一步就几乎是……命丧黄泉,朕十分的自责,想着为什么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只不过那时候朕十分害怕你会责怪朕。” 仟夕瑶心里一阵阵的伤感,想着,你怎么现在还想不明白?我生气是因为你三年来不闻不问! 越想越是觉得委屈,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皇帝还是背对着仟夕瑶,似乎对于他来说这样话很是难以启齿,他又说道,“朕做了许久的心里建树,那天好容易鼓起勇气,结果你却对朕不理不睬,真还十分的冷漠。” 仟夕瑶强忍着眼泪,说道,“我什么时候对陛下冷眼相待?” 皇帝显得有些委屈,一直没有回头,但是瓮声瓮气的说道,“就是那天晚上,朕不过想哄着你,你却避开不说,目光十分的冰冷。” 仟夕瑶真想喊冤,心想这就是贼喊捉贼吧?随即转念一想,那天晚上两个人还真吵了架,不过那是因为仟夕瑶怀疑那□□是皇帝示意下的,所以才十分的生气失望不是? 怎么两个人说的不一样? 皇帝是觉得仟夕瑶那神态是在责怪他的疏忽?而她是觉得皇帝示意别人给她下下毒做挡箭牌,这才生气? 结果就是这样误会了?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不理不睬的理由吧?有什么事三年都说不清楚的?仟夕瑶简直就是难以理解。 皇帝见仟夕瑶没有说话,又说道,“朕后来发现下毒的事情是邓启全自作主张……朕心里越发的不安,想着,兴许过几天你就气消了,然后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来跟朕说笑。” 仟夕瑶说道,“陛下做错了事情,还要我去讨好陛下吗?” 皇帝徒然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仟夕瑶,从开始的有点躲闪,到后面的越发坚定,似乎又恢复了往常坚毅的性子,他说道,“朕也不知道,就是想着兴许过阵子就好了,一直忙着事情,结果一转眼竟然就是三年。” “这三年来朕好几次都忍不住到了灵溪宫的门口,最后还是退了回来。”皇帝发现一旦开了口有些并不是十分的艰难,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起内心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难堪,因为相信,所以就算是脱下伪装,也不会怕暴露真正的心意吧? 仟夕瑶瞪着眼睛,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悠,却是没有掉下来,越发衬托的那一双眼睛水气十足,带着令人心酸的怜惜,皇帝想伸手抱一抱,最后还是忍住,越发温声说道,“朕一直倾慕于你,几年前甚至只能在梦里看到你,也想过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望了,后来和你在一起十分的欢喜,却更阿基的有些患得患失,所以一旦遇到事情不如意就有十分的退缩。” 皇帝已经恢复了他的从容,自失的一笑,目光温柔的说道,“朕恐怕你都不记得朕了。” 仟夕瑶觉得有些震惊,心里却感到奇异的激动,她甩了甩脑袋,问道,“陛下,你说什么记不得?” 皇帝把压在枕头下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仟夕瑶,这个荷包就是世子妃说的和皇帝定情信物……,当然之前仟夕瑶也想过,倒是哪个女子送给皇帝的,他竟然这般的珍爱,好几年了都没有丢掉。 “这是你小时候送给朕的。”皇帝眼睛里荡漾着如同湖水一般温柔的碧波,似乎要把仟夕瑶溺死在里头。 仟夕瑶发现,皇帝只要肯,他绝对是有祸国殃民,使用美男计的本事的,她别开头,说道,“不可能。” 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情? 皇帝显得有些失望,不过却是没有勉强,说道,“你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朕记得就好,现在,夕瑶……”皇帝握住了仟夕瑶的手,问道,“朕会好好的待你,补偿你好不好?朕现在知道错了,当时仟召陵说你这三年来以为朕……厌弃了你,整日的以泪洗面,朕心里就十分的难受,原本不过就是朕自己没有勇气,却让你这般难过。” 眼泪狠狠的流了出来,糊住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帝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对他来说能这样剖白已经是十分难得事情,再往下也实在是说不下去,仟夕瑶转过头睡,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意思,皇帝也没有强求,只是一直都很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哄着她一般,两个人就这样挨在一起睡到了天亮。 早上皇帝醒的时候仟夕瑶其实已经醒了,不过她就是不愿意面对皇帝,也不愿意伺候他。 皇帝倒也没让人把她叫起来,不过等着穿戴完毕准备走的时候特意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朕走了,你就算不想伺候朕梳洗,也好歹睁开眼睛看看朕吧?”这话倒是说得十分可怜,只可惜动作却是十分的强势。 皇帝离着她很近,因为仟夕瑶都能闻到皇帝炙热的鼻息吹佛在她的脸上,弄的她脸上*辣的,总觉得要是自己真的不睁眼皇帝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 仟夕瑶无奈,睁开了眼睛,心头一震,她看到晨曦中皇帝的脸,柔和的像是一尊化开的冰雕一般的,带着雨雪消融的暖意,她强压住心神,转过头说道,“我已经睁开眼睛看过陛下,陛下就走吧。” 皇帝却觉得仟夕瑶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分明快的笑声,皇帝走后两位皇子就过来请安,二皇子蹦蹦跳跳的扑进仟夕瑶的怀里说道,“娘,我昨天和哥哥一起睡的。你和父皇去了哪里?我本来一早就要过来,可是哥哥说不行,说娘和父皇在一起,我们太早过来不合适。” 大皇子的脸顿时就红了,跺着脚说道,“我是说时间太早,要是父皇和母妃都在歇息,扰了他们就不好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二皇子撅着红嘟嘟的嘴唇,说道,“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嘛。” 仟夕瑶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母妃知道大皇子懂事了。”仟夕瑶知道大皇子是怕来的太早,弄得皇帝和仟夕瑶有些尴尬而已,果然是大孩子了。 大皇子听了仟夕瑶为他解围的话,这才止住羞涩,狠狠的瞪了眼二皇子,二皇子向来被大皇子的疼爱,自然受不了哥哥这样不高兴……,他虽然因为年纪小不懂大皇子的用意,但是知道总归哥哥做的就是对的!!他赶忙从仟夕瑶的怀里出来抱着大皇子说道,“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把昨天藏起来的酥糖分你一半好不好?” 大皇子看到二皇子皱着包子脸,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都是急切的渴盼,生怕他生气一般的,很是小心翼翼的,他顿时就觉得自己刚才在母妃面前那么怒斥他的话有些过分。 不过大皇子马上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有些无奈扶额,说道,“你怎么把藏酥糖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结果还是晚了,仟夕瑶端着脸,语气冷硬的道,“娘不是说过,不许你吃糖?” 二皇子傻了眼,顿时包子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十分的可怜,哭丧着脸说道,“娘,我就藏了这么一次。” 大皇子见仟夕瑶生气,磕磕巴巴的说道,“母妃,其实这糖是我藏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二皇子却说道,“是我自己。” 仟夕瑶一直限制二皇子吃糖,毕竟牙齿很容易坏掉,不过孩子喜欢吃糖是挡不住的,有时候就能从兜里,从被褥里翻出来,不过这么被发现还是头一次。 仟夕瑶看着一大一小,各自认错的样子,把两个人抱到怀里,温声说道,“你们能这样兄弟友爱,母妃十分的高兴,看在这份上,这次吃糖的事情就算了,不过……”仟夕瑶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收了起来,瞪了眼二皇子,“下不为例,知道了吧?” 二皇子忙不失迭的点头,很是献媚的亲了亲仟夕瑶的脸颊,亲的她满脸的口水……,囧。 吃过了早饭,又送了两位皇子去上课,仟夕瑶就躺回床上了补了个觉,昨天晚上闹腾的太晚,早上又被皇帝吵醒,她睡的并不好,这一觉一直到了午饭的时间。 仟夕瑶是被饿醒的,香儿给仟夕瑶拿了糕点垫肚子,脸上却带出几分奇怪的神色来,说道,“娘娘,良嫔从早上过来,一直都没有走过。” “她来干什么?”仟夕瑶有些奇怪,她和良嫔交情一般,远远谈不上一早就过来请安。 香儿说道,“娘娘,你给忘了?陛下说以后要你和良嫔来协理后宫的事宜。” 仟夕瑶,“……”她被皇帝的话弄的一直都有点晕晕沉沉的,你说她不敢动吗? 那肯定不是的,她心里还是很有触动的,皇帝那么珍惜的荷包竟然是她送的……,虽然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是这也是说明,皇帝对她早就有了情意。 能被一个至高无上的男子爱慕,是个女人恐怕都不会觉得难堪,甚至还会带着几分兴奋劲儿,觉得很是荣耀。 这当然是仟夕瑶和皇帝没有冷漠的相对三年之前,虽然知道一切都是误会,皇帝以为她在生气,所以不敢过来,当然,还有皇帝的性子也是问题,估摸着像他这样的从小在受了传统封建士大夫教育下的男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给一个女子低头。 在他们眼里,该先低头的永远都是女人。 所以仟夕瑶对皇帝也没什么苛责的,但是就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原谅皇帝了吗? 不是的,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好像你被人捅了一刀,虽然伤口愈合,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印在了脑子里。 仟夕瑶也哭不出来,昨天就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光了,可是这心里的伤口却还是烙印着,她其实也想着……,如果古代有离婚她也早就离婚了,可是没有,她还没天真的以为,离开了皇帝她就能过的很好。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仟夕瑶再也不想为了这件事儿费神伤心了,日子还是在过,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皇帝,两位皇子是那么健康可爱,父母亲还整日的在操心着她,就是哥哥也是担忧着她,她不能在让旁边的人为她操心了。 “娘娘,你看这件事……”香儿见仟夕瑶一直都没有说话,忍不住再次问道。 “噢噢。”仟夕瑶回过神来,说道,“你就跟良嫔说,我对这些事不懂,让她己办好了。” 香儿,“……”娘娘你这样全部推干净好嘛? 看着香儿诧异的表情,仟夕瑶忍不住哈哈笑,把事情想清楚就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了,一瞬间就变得神清气爽,一扫之前的郁闷,笑着说道,“就这么办,要是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你就说我要照顾两位皇子,实在是抽不开身。” 这理由总是很充分了吧? 香儿无奈,说道,“那奴婢这就去回。”心里却想着娘娘不管事儿也好,两位皇子就够娘娘操心的,还有陛下,看昨天那意思,似乎两个人和好了? 香儿越想越觉得仟夕瑶吩咐是对的,脚步雀跃的走了出去 良嫔倒也是个痛快的人,倒是没有推脱,而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是我疏忽了,娘娘要照顾两位皇子,自然是抽不开身,不过要是让我全权处理,也确实是有些僭越了,毕竟陛下是让娘娘处理,我来协理而已,只是这会儿还坚持让娘娘来操心这些琐事也是有些不该,我看这样吧,烦劳香儿姑娘去给珍妃娘娘说,以后我每半个月就过来一趟把处理的事情给娘娘说明下,你看这样可好?”良嫔这意思,我管是可以,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我还是要每个月跟你报告下进度,省的出了什么漏子了,都是我一个人的。 香儿听了就回去禀告仟夕瑶,仟夕瑶不见良嫔就是怕被她缠着,或者是良嫔说点可怜话,她就忍不住想要一起管这后宫的琐事,她自己的一堆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参合这个?所以这才狠了心让香儿去传话。 仟夕瑶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说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她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挺好的,就这么办吧。”做事情最怕的就是大家面上犹犹豫豫的,客客气气的,然后该办的事不办,最后出了问题又在一起互相推脱,可是良嫔却是十分的痛快的答应了去做不说,还把担忧的事情都一一说了明白。 仟夕瑶十分喜欢这样把事情明明白白的说明的人,十分的坦诚,这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等着香儿回去说把仟夕瑶的意思一说,良嫔也是松了一口气,笑着称谢就回去了。 昨天皇后宫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具体的事情她也不清楚,据说万福下了禁口令,谁都不许说,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昨天半夜珍妃娘娘过去了,这多半是和珍妃娘娘有关……,都说珍妃娘娘安静了三年,恐怕是终于坐不住要收拾皇后了。 她听了之后连连冷笑,她是跟着皇帝最久的一个侍妾,大家都说皇后虽然过于严苛,但是公正严明,是个很好的皇后,可是真的是这样?良嫔还记得自己刚入府的时候皇后给她下好几次绊子的事情,有次还试探的问愿不愿意把她生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那时候她看着皇后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神,手心里都是汗,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皇帝一时心怜收过来的女人,其他什么都不是,就是立时死了也没人过问,她也知道自己当时说错一句话就不会有明天了,还好她平日里极为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这才让皇后相信了她并没有野心。 只是现在皇后要是知道自己要替代她处理后宫的事情,恐怕会气的咬牙切齿吧? 皇后她不是公正严明,而是不得不公正严明,不然一个不能生子的皇后,传出去不过就是一个笑话,也就是陛下顾念着曾经的情意这才一直容忍,不然换成别人,皇帝登基那天,就是皇后被废的日子。 就是秦家放着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也不敢说什么吧? 良嫔脸上终于露出雨过天晴的表情,从珍妃娘娘被宠幸开始她就知道了,这就是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人,不是说珍妃娘娘多么的难得,是因为她才是被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 比起皇后的假仁假义,她自然更喜欢珍妃娘娘这样看似冷漠,但是并无害人之心的人,当初齐昭仪的事情她也是听闻过……,那样的情况下,珍妃娘娘都愿意得罪皇帝而为齐昭仪说话不是? 这种人在后宫里几乎是已经寻不到了。 她会把事情做好的,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让珍妃娘娘安心,她要让珍妃娘娘知道,她不仅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还是个十分能干的人,可以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主子,你怎么正高兴?”一旁伺候良嫔的宫女忍不住问道,自从进宫之后她还就没见过良嫔露出这么轻松自在的表情。 良嫔心情似乎很好,开玩笑一般的说道,“因为你主子要管理后宫的事情了,以后想用几块冰就几块冰,你不也不用怕看人脸色了。” 宫女顿时雀跃了起来,有点得寸进尺的问道,“那能不能晚上在加点夜宵,奴婢喜欢东陵产的燕窝,可是比西南产的好吃多了。” “你这丫头,真是贪心的很。”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消失在了开满小雏菊的路口里。 *** 把事情推掉之后仟夕瑶只觉得无债一身轻,当然,她对良嫔是感觉有点愧疚的,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以后良嫔管着后宫里的吃住用穿,她自己想吃点什么,穿什么,自然就方便多了不是,也不是她故意推脱的,囧。 等着吃过了午饭,仟夕瑶去却没有睡意,因为之前睡了一上午,香儿就过来说要不要去小花园转转,仟夕瑶就有几分意动,结果兰竹进来说仟召陵求见。 香儿一拍头,一脸恍然的说道,“奴婢差点忘了,娘娘,昨天大少爷说要过来的。” 仟夕瑶狠狠的拧了拧香儿的鼻子说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给忘记了。” 香儿忙是尴尬的笑,说道,“娘娘,你身上一身汗,赶紧去换衣服吧,奴婢这就伺候娘娘。”露出一副很是献媚的样子,仟夕瑶看着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香儿这模样跟二皇子做错事之后讨好的样子十分的像,无奈的笑了笑就进了内室。 仟夕瑶让香儿去把哥哥领到待客的厅堂,自己赶忙去梳洗换衣服,等着到了厅堂看到仟召陵穿着一身红色的朝服坐在黑漆的檀香木太师椅上,面色白皙,神态自若,十分的儒雅英俊。 “哥哥!”仟夕瑶笑着喊道。 仟召陵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看到仟夕瑶穿着一件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下面配着一条白色的马面裙,明眸皓齿,十分的漂亮,他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看来心情很好。 等着两个人坐定,香儿重新给两个人换了茶果。 如今正是吃西瓜的季节,果盘里摆的多半都是红色的西瓜,仟夕瑶把碟子往仟召陵的前面推了推,说道,“哥哥是不是刚下朝就过来了?有没有吃过午饭?看哥哥额头上都是汗珠子,赶紧吃点西瓜解解暑。”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仟召陵好笑,也不客气,这么热的天上朝确实是一种折磨,他把西瓜吃的七七八八这才擦了擦手说道,“在御书房吃过了,本来还没忙完,不过陛下听说我要来看你,就说既然昨天就递了消息,你这会儿肯定在等着,就让我先过来了。” 仟召陵拿了个包袱出来,说道,“这里面是娘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仟夕瑶打开看了看,又是鞋子又是衣服的,忍不住娇嗔的说道,“娘年纪大了就好好歇着,干嘛还要做衣服?”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是喜不自禁的,很是高兴地样子。 是啊,女人在大也是先做女儿开始的,谁不想要母亲的的疼爱?衣服鞋袜之类的,宫里不缺,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母亲的这份疼爱而已。 仟召陵笑着说道,“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你就收着,这里还有你嫂子做的……”然后又拿了个包袱出来。 这嫂子周氏做的就跟唐氏不一样,唐氏的女红十分的糟糕,也就是能穿,可是周氏的却是针脚细密,颜色靓丽,款式也做的十分的新颖,竟然比尚衣局那些师父做的还要好,她看了很是喜欢,说道,“真是漂亮,实在是辛苦嫂子了!”随即又补了一句,“嫂子做女红就做的这么好,手艺十分的精巧,怎么做个饭就跟放□□似的?” 仟召陵见仟夕瑶夸赞周氏,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可是很快当他听到厨艺的时候,顿时就尴尬了。 仟夕瑶见哥哥这一副表情就知道最近肯定又被祸害过了,忍不住笑,说道,“哥哥,既然不喜欢吃,就直接说好了,何必这么藏着掖着?夫妻之间坦诚不是最好?” 仟召陵喝了口茶水,解释一般的说道,“你嫂子样样都做的很好,唯独厨艺不行,心里肯定很是不舒服,哥哥接受她的好,也能包容她的不好。” 仟夕瑶心思一动看着仟召陵,见他深深的看了眼自己,似乎意有所指,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有些事儿你心里不舒服,可是这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别人都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十分的尊崇,可是有谁知道陛下的忙碌?他整日辛劳,灯下批折子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的更好?” 仟召陵徐徐图之,说道,“夕瑶,哥哥不是想为陛下找借口,可是他并非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普通的男子他可以为自己的喜欢的人做许多事情,甚至是弯腰跪着,但是陛下就不行,他是一国的君主,自然就要有君主的样子,这是他的根本,这种骄傲,不是可以轻易放弃的。” 仟召陵说完就看着仟夕瑶嘟着嘴,仟召陵本来有些严肃的面容突然就绷不住了,无奈的笑着说道,“哥哥说的这么认真,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我知道哥哥你担心,娘也担心,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着以后往前看,哥哥你就别说了。”仟夕瑶十分认真的说道。 仟召陵看着妹妹白净的面孔,脸上带着从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样就很好。” 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等着仟召陵离开的时候仟夕瑶不舍的把人送到门口,突然间看到仟召陵腰带暗扣上挂着个荷包,因为藏在里面所以没有看清楚,这会儿这么一看……竟然觉得好熟悉啊。 仟召陵见仟夕瑶盯着那荷包看,说道,“你忘记了?这是你送给哥哥的,有一年你开始做荷包,最后做了一堆,寄了三个荷包给我,金元宝的,还有蝴蝶兰的,如意的,不过其他的都坏了,就剩下这一个金元宝的,你不是生气了吧?”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哄着孩子似的,弄得仟夕瑶带着几分震惊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温声说道,“没有,我就是没想到哥哥还能戴着它。” 仟召陵笑了笑,摸了摸仟夕瑶的头说道,“你特意从京都寄到保定来的礼物,哥哥怎么能丢掉呢?” “哥哥,你真好。”仟夕瑶有点心酸。 等着仟召陵走了,仟夕瑶却又捂着脸坐在影壁旁边的抄手游廊上,从手指缝隙里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香儿吓了一跳,说道,“娘娘,你就算是感动大少爷还保留着那荷包,也不用哭的这么厉害吧?” 仟夕瑶差点气笑了,说道,“你都胡说什么。”随即补了一句,“我就是想起一件以前的事情来。”那个荷包她当时绣了很多,但是最后的成品不过几个,除了寄给哥哥……,还有一个自然是给了他。 原来当初在地窖里的那个少年竟然就是皇帝!弄的早上还说再也不会哭的自己又忍不住哭鼻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仟夕瑶的觉得自己刚刚梳理好的情绪又被这个发现的秘密弄的十分的混乱。 早上的时候她才想好一切都顺其自然,不刻意的去憎恨,也不要为了过去的事情跟皇帝闹脾气,毕竟日子还在继续不是? 但是就像是之前说的那般,伤口还是存在的,她对皇帝的感觉再也不会像是以前那般的亲密无间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又显得有些不同了,知道那个秘密之后,她的心又乱了。 仟夕瑶还记得自己从地窖里出来之后昏迷了好几天,等着醒来的时候,唐氏面色憔悴的在一旁抹眼泪,然后说道,“你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你弄丢了不说,还差点饿死你。” 当时她一脸的茫然,后来才知道父亲仟秋白把她救出来之后就对唐氏谎称是在仟夕瑶自己到处乱玩然后跌入一处枯井里,在里面熬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体力透支,脸色憔悴,整个人都昏迷过去。 仟夕瑶也知道那个少年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公开出来,这才让父亲头一次的撒谎,当然,后来她也知道,母亲第一次动怒揍了父亲,父亲也没有反抗,乖乖的挨了揍,再然后……,唐氏甚至有半年都没有给父亲好了脸色看过了。 那时候她还小,精力旺盛,不过躺了三四天就完全好了,活蹦乱跳的,然后她就对这个少年的身份十分的好奇,还去找父亲旁敲侧击的询问,可是父亲那性格就是……,别看他性子温和,但是不能说的事情就是撬开他的嘴都不会讲,所以每次都被他打太极给糊弄过去了,囧。 仟夕瑶开始自己胡乱猜测,她把京都所有的少年都数了个遍,能说那种话……,就是我能护着你这种话来,显然不是一般人,甚至要比一般的公侯还要高一些,最后仟夕瑶就打听到容王的世子年纪相当,并且那几天称病在家!!! 仟夕瑶就觉得这少年多半是容王世子,现如今皇帝不管朝政,一多半都是推给容王,容王的势力十分的了得,他的儿子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也很符合那天少年的身份,虽然被人暗算还不能公开,寻到父亲这边有点奇怪…… 但是也没有别人了啊? 当然,还有个人很合适,就是在京都当质子的燕王世子,可是据说他最近都不在京都里,所以不是他。 然后……,她就这么自以为是把容王世子放在心头上,最后还曾近在容王世子娶亲的时候黯然了下,当然,她早就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就是有点那么的少女悲情在里面吧。 就是那种我曾经对某个少年心动,但是时过境迁,不过都是浮光掠影般的过去,但是总是会有点伤感的不是? 结果兜兜转转的,那个和她在地窖呆了一天一夜的人竟然是皇帝!! 想到这一点,仟夕瑶再也坐不住了,她开始想自己进宫之后的事情……,都说她被宠幸的之后的宠爱就跟坐火箭炮一样的迅速,皇帝对她的纵容都让她觉得这件事就是爱上自己的表现,现在看来,皇帝何止是爱上自己,估摸着早就有预谋吧? 可是为什么进宫的头两年皇帝一直都悄声无息的? 香儿看到仟夕瑶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流泪,过了一会儿又是眉头深锁一副沉思的样子,她心想……,娘娘别是魔怔了吧,赶忙推了推仟夕瑶,小心翼翼的喊道,“娘娘,你刚才还说去小花园转转的,现在还去吗?” 仟夕瑶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花园?摇头说道,“香儿,你还记得当初初进宫的时候,有个也姓仟的贵人被皇帝点了名,结果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陛下然后……” “记得啊,当时奴婢还说娘娘这姓氏十分的少见,怎么在宫里还遇到一个,就连位份都一样的,所以当初皇帝点了仟贵人的时候,还有那嬷嬷过来问,想不想过去,那意思就是多给些银子就行。”香儿记得很清楚。 当时仟夕瑶正是刚刚进宫的时候,离别父母,又居住在一个像是牢房一样的院子里,心里十分的不高兴,把一切怨恨都转移到了皇帝身上,大家都说她入宫之后就是娘娘的命了,保不齐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是她根本就不稀罕好嘛,她父母也不想要这种荣耀。 所以别说被被宠幸,就是看到皇帝都觉得心烦。 当时就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竟然还要银子……,还不如拿那银子让膳房多做点好吃的,她发现,御膳房的厨艺就是比外面的好,总算这一点还是让她感觉欣慰的。 那时候多天真啊,还当真以为没有皇帝的宠爱,能在宫里过日子…… 可如果当初皇帝想要宠幸的是自己?而是那些嬷嬷和太监故意借此来要挟银子呢?其实不过就是想要点银子花而已,最后见她实在是不开窍,就干脆李代桃僵的换了另一个仟贵人?然后皇帝发现不是她本人之后就暴怒了? 可是为什么皇帝发现人错了之后没来找过自己? 而且一放就是二年? 是不是皇帝觉知道前因后果,比如她宁可拿了银子去膳房买吃的,也不愿意用来买通那些嬷嬷们被他宠幸所以觉得难堪? 再后来要不是她去御花园透气,又怎么会遇到皇帝?当时她早就没有了曾经的心高气傲,心想,整日的被关在这后宫的牢笼里,男人就皇帝一个……,虽然说皇帝是所有女人的丈夫,但是她总不能到死都是个处子吧? 所有的怨恨在两年的空寂无聊的日子磨的一点渣儿都不剩,皇帝丢了个橄榄枝给她,她就高高兴兴的接了。 一辈子老死的宫里,最后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这种死法也未免太可怜些不是吗?当时仟夕瑶就是这么想的。 “娘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香儿扶着仟夕瑶进了内室,让她坐在临床的炕上,这时候窗棂大开,阳光像是细碎的沙子一般,映射进来,洒在脸上,十分的温柔,仟夕瑶躺在炕上,朝着外面望去,院子里的葡萄架上已经结了果实,到了秋天就是一粒粒紫色的葡萄,十分的可爱。 香儿见仟夕瑶皱着眉头,给她揉了揉太阳穴,“娘娘,这样舒服点了吗?” 仟夕瑶闭上了眼睛,香儿见就越发轻柔的捏着,悄声说道,“娘娘,你睡一觉吧。” “我睡不着啊,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仟夕瑶又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阳光下越发的水润光泽,香儿看了就想,最近娘娘和陛下和好之后,娘娘的神色就好多了,就好像突然间神采飞扬了一般。 她心里想着,就像万福说的那般,陛下和娘娘在一起才是对的。 “以前什么事?”香儿的手没有停,继续揉捏着。 “你后来不是听说,陛下在御花园的时候,闲人不能进的吗?就是皇后娘娘过去也要看看陛下愿不愿意。”不是说不能进御花园,而是说在皇帝游园的时候,为了怕一些有心人伤到皇帝,所以一般都是要清场的。 “是啊。”香儿瞪大眼睛,“娘娘,你今天怎么总是说以前的事情?” “那我是怎么进去的?” “对……,娘娘你怎么进去的?”香儿反问。 仟夕瑶,“……” “娘娘,你当时不是给了那守门的太监五十两银子?”香儿又想了起来,随即又摇头,说道,“万福说过了,别说是五十两,就是把金山银山拿出来也不能放人,不然自己脑袋就不保了。”香儿跟着万福许久,已经知道很多事情。 仟夕瑶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皇帝对自己早就情有独钟,这些年的宠爱不过就是得偿所愿而已,这种方向走着。 “要是这件事是陛下授意的呢?”仟夕瑶问道。 香儿茫然一会儿,说道,“那不是挺好,说明陛下早就对娘娘有了想法?就像是戏文里说的那样,一见钟情,然后十分的想念,然后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仟夕瑶被又好气又好笑,豁然起来拧了拧香儿的鼻子,觉得自己那点悲伤都被香儿这胡搅蛮缠给弄的消失个干净,叹气说道,“你都胡说什么啊。” “奴婢就是觉得如果真是这样就十分的美好了,跟戏文的故事一样的!”香儿避开仟夕瑶的爪子,一脸梦幻的说道。 仟夕瑶,“……” *** 晚上皇帝过来的时候仟夕瑶还没从这样的震惊里摆脱出来,所以看着皇帝的眼神难免带着几分探究,可是皇帝却是落落大方的,很是自然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仟夕瑶知道了前因后果,然后联想现在……,就会发现皇帝其实十分的喜欢自己,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对待她的时候带着十分的耐心,只要是她问的事情总会努力去解释,有时候虽然说的不耐烦,但是还是继续说完,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注意她吃了多少,天气有没有转凉,是不是太热,一点一滴的融入到了生活里。 有些人天生不懂的浪漫,可是他会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让你感觉到他的关怀,恐怕皇帝就是这样的人。 迟钝,缓慢,很是慢热,但是目标明确,并且不会朝三暮四,一旦有了个想法就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想来这一段感情断断续续应该差不多快十几年了,她已经也听闻别人说起几十年至死不渝的爱情,不过那都是发生在别人,甚至是传说里,现实中寥寥无几,她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但是真要相信这是真的,还是有点困难。 她当然知道感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比如就算是样貌家世性情样样都好的女子,也不是人人都会喜欢不是吗? 皇帝似乎察觉到今天仟夕瑶有点特别,总是会若是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等着一家子吃过了晚饭,两位皇子坐在亭子里下棋,皇帝和仟夕瑶围着湖边散步的时候,皇帝终于忍不住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夜色下目光柔软,碧波汪洋的像是一片湖水一般。 仟夕瑶转过头,不想被皇帝影响,决定还是直戳了当的询问,只是到底从哪里开始说起?最后她问道,“陛下,当初在地窖里是不是就有了什么想法?” 皇帝一愣,他并没有把两个人相识的过程说出来,当然,他也万分希望仟夕瑶能把过去的事情想起来,但是并不是在他的提醒下,有点奇怪的奢望,他总是希望,仟夕瑶自己能想起来,然后有一天指着他说,喂,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其实相当孩子气,但是还是很甜蜜。 结果这一天却是来的这么突然。 皇帝停下脚步,低头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仟夕瑶把皇帝玉带上的荷包扯了下来,说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开始做女红,就是做荷包,因为这个最简单,学了整整一个月,最后的成平却不过五六个,送了三个给哥哥,父亲,母亲各一个,最后自己留了一个,但是等我认识了某个人,我就把荷包送给他了。”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中荡漾着久违的温馨气息,就连淡淡的月光洒在脸上都带出冰雪消融一般的暖意。 如今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的,孩子都有了,虽然还年轻,但到已经过了那个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时候。 可是这会儿,心里就好像起了个涟漪,慢慢的扩散开来。 皇帝如果一直都是皇帝,那么仟夕瑶对他或许有情意,或许有恨意,或者不满,那都是建立在于皇帝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永远都是他的附庸所属物,就像是哥哥今天说的那般,因为他不是普通男子,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就算是两个人三年前误会而冷战,皇帝期望的依然是等着她先低头吧?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间变成了那个小时候共患难过的朋友,附在他身上的金光散去,剩下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同样也会生病感冒,伤心难过,还会因为绝望而感觉悲伤的人。 “陛下,早就想把我纳入后宫了是吗?” 皇帝被仟夕瑶看的有点赧然,就好像自己藏着的一个秘密突然间被人看破,浑身不自在,可是看着她眼中久违的柔情,又觉得如同喝了佳酿一般的醉醺醺的。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甜蜜。 仟夕瑶看着皇帝沉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猜测,而事实就是这样,她想着自己入宫之后的恐慌不安,想着皇帝冷淡的三年,心里十分的恼怒,狠狠的踩了踩皇帝的脚。 踩上去,转一圈,然后整个身子的力气又压在那只脚上,犹如金鸡独立。 “疼不疼?”仟夕瑶假惺惺的问道。 皇帝却如同做错事情的人,十分老实的点头说道,“疼……”仟夕瑶刚要说话又听见皇帝继续说道,“你要是不解气,朕还有一只脚。” 仟夕瑶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皇帝十分包容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泪就凶猛的流了出来。 皇帝顿时手足无措,想要去抱住仟夕瑶又怕他生气,想要说几句哄人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思……,自从他意气用事的把仟夕瑶弄进宫开始,他心里就充满了愧疚,很怕她有一天知道之后怪责自己。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想跟一个男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进宫?”仟夕瑶擦着眼泪说道。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的,想着,仟夕瑶想起两个人相识的过程固然让人觉得甜蜜,可是这样的指责也是他最害怕的。 是的,仟夕瑶想要什么他都知道,一个心里只有她的男人,没有其他女人,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过一辈子,虽然在他听了十分的惊骇世俗,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京都里谁都能符合这个条件,不纳妾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唯独他却是不行,他早就有了婚约。 他也以为两个人一辈子交集无望,可是谁叫他登上这至尊无上的位置,谁叫他为了她的话一直都没有碰其他女人,刚开始他本以为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等着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不心动,也不是没有激动的时候,就是心理不愿意,因为他知道一旦跨过那个门,他和她永远不可能了。 谁叫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才发现,几年前就对一个小姑娘有了情愫? 谁叫皇后拿了秀女的名单过来让他过目,而偏偏他又在最后一角看到了她的名字,这根本就是天注定的事情不是吗? 皇帝下定了决心,他不会讲什么,我给你自由的话,就比如当初在地窖里,他说愿意让她做个名义上的妾侍,他和会她一直在一起,现在有玄毅,以后还会有许多其他子女,都是她生的,要是她不高兴,他甚至可以把选秀的事情都给取消掉。 不能在犹犹豫豫的了,就好像她入了宫之后,等了两年才鼓起勇气在御花园制造了巧遇,就好像三年前两个人有了隔膜,其实不过是一个误会,却是拖了三年都没有去面对,生怕看到仟夕瑶嫌弃的眼神,皇帝只是对这些事儿反应慢,并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他很快就发现想要解决目前的困境就需要积极面对。 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入宫前的漫长的等待,入宫后的隐忍,还有这三年来的忐忑不安。 他其实一直想把她护在羽翼之下,但是显然,他实际上做的事情做事一直在伤害着她而已。 皇帝目光端凝,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他抱着仟夕瑶,让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自己则是跪在了她的面前。 仟夕瑶十分的震惊,她想站起来却被皇帝按住,他说道,“朕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的人选,事情很多,脑子也没有空闲的时候,一直在忙,等着休息的时候却是只有让你伺候朕的份儿,朕也想像你说的那般,整日的游山玩水,悠闲自在,可是朕不甘心,这大好的河山在朕的手里,朕总是希望百年之后有后人评价朕,不至于是昏庸无度,没有所为。” “你想要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婿,可是朕早就有了婚约,皇后虽然有过,但毕竟辅佐过朕,只要不是太过,朕也做不到对她赶尽杀绝,朕的后宫这莺莺燕燕也实在是不少。” 皇帝说道这里苦笑了下,又说道,“无论从哪一点都不符合你当时的要求。” 仟夕瑶其实听到这里应该问问,既然这样你干嘛还招惹我?可是看着皇帝这般自责的样子,她心里竟然十分的不好受。 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高大而无法凌驾的,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却这样卑微的跪在这边。 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仟夕瑶,“可是朕心里不甘心,你知道思念一个人十年未果的心情?你这个小丫头,整日里没心没肺的玩,却不知道朕却是为你操碎了心,当时你为了给父亲出气,故意把公主府百年的灵芝换成了十年的份儿,让长公主在病榻上多躺了半个月,还有……,你父亲给钦天监的柳大人开了药,那人却是在第三日暴病而亡,要不是朕早就握住了他的把柄,恐怕你父亲就不保了。” 仟夕瑶有点诧异,这些事儿她自然记得,当时那柳大人死了之后父亲脸色都白了,看了好几遍自己的方子,都说没有问题,唐氏还想过给打包东西让她先逃到外家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说那柳大人惹怒了皇帝,被拱卫司的人给抓起来了,后来查出来那人在吃父亲开的要同时又吃了另一外大夫的药,结果却是下药过重,最后暴毙而亡。 差一点他父亲就被冤枉了,当时她只觉得庆幸,却是没有想过,原来是皇帝的手笔,那时候他掌管着拱卫司,确实是位高权重。 “你进宫之后朕十分的高兴,却又十分的忧心,怕你心里不舒服,毕竟朕知道后宫对你来说犹如牢笼。” “那陛下就把我晾在宫里二年不管不问?”仟夕瑶问道。 皇帝有些赧然,不过很快又振奋了起来,说道,“朕没有不管不顾,你身边的福嬷嬷就是朕身边的老人,朕让她好好照顾你。” 仟夕瑶,“……”她都不知道那个老太太竟然是皇帝的卧底。 “当时朕听到你很不屑的说实在是不愿意承宠,朕心里就十分的不安。”皇帝决定今天一定要事情都坦然的说出来,两个人不能在这么误会下去了。 “所以陛下你就只当我不在宫里?”听到这里仟夕瑶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前面还口口声声说对她早有情愫,弄的她也十分的感动,可是一转眼把人弄到自己跟前,又跟忘记了一般的晾了两年。 “朕是实在不知道该该怎么办了。”皇帝突然握住了仟夕瑶的手,说道,“朕怕你怨恨朕让你进宫。” 仟夕瑶看着皇帝赤诚的面容,忽然就有点明白皇帝的意思了,皇帝是怕她不高兴,所以干脆就逃避,结果却越来越远而已。 好在刚开始仟夕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两个人两年后再一次相见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对于仟夕瑶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她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并且有了二皇子,可是后面呢? 第二次她被下毒,皇帝以为她在生气,所以又开始拿了个壳子把自己挡起来当个鸵鸟吗? 忽然脑子有个答案冒了出来。 是因为太喜欢了吧?所以患得患失,所以这样可以蒙上眼睛当做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自我逃避。 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皇帝一定挺苦的,自己背负了许久的心里包袱,明知道她不喜欢宫里的生活还把她拉进来,明知道她不喜欢三妻四妾却还有许多嫔妃,所以就算是自己和他恩爱如常的岁月里也肯定充满了不安,这样才会在出了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被厌弃,然后自我逃避。 皇帝又继续说道,“虽然朕不能给你这世上最尊崇的地位,可是朕一直为你清心寡欲,朕发誓,朕的孩子皆是出自于你。” 仟夕瑶十分诧异的打断说道,“等等,陛下这些年一直都是……,那皇后娘娘呢?不可能,还有柏贵妃,良嫔?淑妃呢?” 皇帝目光坚定内敛,十分肯定的摇头,说道,“没有,朕没碰过她们。” “我一定是在做梦。”仟夕瑶简直难以接受,随即问了个很蠢的问题,“陛下,你身子没事吧?” 皇帝本来酝酿了充分的感情,正想说出自己这一辈子唯一的情话,结果却被仟夕瑶弄的,一下子就失声了。 好一会儿,皇帝菜咬牙切齿的说道,“朕有没有问题,夕瑶你不是知道吗?” 仟夕瑶在皇帝灼灼的目光下脸红了,她想起那些颠鸾倒凤的日子,是挺雄风不减的,呸呸,她到底在想什么,结果等着她抬头看了眼皇帝,就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十分的令人觉得心颤。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震动胸膛,十分的低沉悦耳。 仟夕瑶,“……” “管那么多,你以后想也别想跑。”皇帝弯腰把仟夕瑶抱了起来,语气十分的愉悦,却带着十足的霸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朕发誓,不过,你什么不许想,朕会努力跟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嗯?” 月光下,皇帝面容柔和的像是冰雪消融之后的暖阳,眼眸像是碧波汪洋的湖水,定定的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仟夕瑶忽然就心里软绵绵的。 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原谅他人的同时,我们也会得到解放不是?更何况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验证皇帝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 三年后 这三年来仟夕瑶大半的时间都住在避暑山庄里,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会不得不回去,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因为仟夕瑶中毒伤了根本,要在外修养,实际上是仟夕瑶惩罚皇帝的手段,那天皇帝豁了出去的表白,两个人也算是把心结给解开了。 虽然仟夕瑶心里都很理解皇帝的做法,但就是有些不甘心,郁闷,心里甚至觉得就这样放过皇帝似乎有点太轻松了。 皇帝给了她怎么样的三年,她就还回去好了,然后就发生了这一幕,仟夕瑶带着二位皇子住到了避暑山庄。 至于皇帝,则只能一周过去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一次。 原因自然不是皇帝厌弃了珍妃,而是仟夕瑶不见,她说,陛下不是讲过时间可以验证一切,那就让臣妾看看,陛下能等多久。 皇帝抓耳挠腮的,不过自己理亏在前,又说了那样的大话,也没有什么办法,见不到人只好灰溜溜的回去,还要假装是自己事情忙,不然这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吗?想起来十分的辛酸。 七岁的二皇子已经十分的高了,长的粉雕玉琢很是漂亮,聪明,实在是太过聪明……,聪明的熊孩子真是让人有爱与恨,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熊孩子本性越发的显眼,一年一个爱好,头年迷上了写字,闭门练字,等练的有点像样了,又说没意思准备学雕刻,仟夕瑶就给他找了个名师,结果差点被手指头给削下来,,把仟夕瑶吓的心跳如雷,再后来雕刻终于不错了,又说不好玩迷上了锻造。 这一天,仟夕瑶听到二皇子把大皇子的流水宝刀给融了,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大皇子多么喜欢那把宝刀没有人比仟夕瑶更清楚,大皇子最近跟着那名师已经小有所成,练就的就是这刀法,反而把射箭和其他放后面了,可是现在二皇子把那刀给融了!这算是什么事儿? 仟夕瑶在院子里发了一顿脾气,指着香儿说道,“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打死这孩子,省的祸害别人。” 二皇子脾气也倔,梗着脖子喊道,“你是我亲娘吗?干嘛要打死我?” 仟夕瑶气的眼睛里冒着火,多少年的积累一下子就爆发了,这孩子好奇心重,毁了多少好东西就不说了,前朝的古董名画,就因为别人说浸水能看出名画的真伪!甚至是因为听说女人跟男人不同还偷看宫女洗澡,想想就让仟夕瑶臊死了。 这绝对是一个熊孩子。 “好,我今天就一定把你打到听话为止。”然后举起竹藤就了过去,只听拍拍作响,那竹藤就在二皇子身上打出一道道红痕来。 香儿都不忍心看了,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哽咽的说道,“娘娘,你别打了,这都快出血了。” 二皇子不是仟夕瑶亲生的吗?自然是啊,打在孩子身上疼在娘心里,仟夕瑶也疼的不行,看到那血印子就有点下不去手了。 结果二皇子却是火上浇油的说道,“你们都别拦着,就让她打死我,只当没生过我这儿子。”原本粉嫩的脸都苍白了,可是话却还是这样的狠。 仟夕瑶只觉得气的要炸了,越发狠的打了起来。 二皇子却是咬牙不吭声。 大皇子闻讯而来,他个头十分高,约莫一米七左右,因为常年练武,高瘦高瘦的,伸手很是敏捷,见院子内这一片腥风血雨,仟夕瑶打的这般狠辣,想也没有想的就跪着用身子挡住了仟夕瑶的藤条。 只听啪的一声,仟夕瑶的藤条打在了大皇子的身上。 “你这是干什么?”仟夕瑶见误打了人,心疼的说道。 “母妃,这不是弟弟的错,是我让弟弟如融的。”大皇子赶忙替二皇子顶罪,其实二皇子对这件事还挺愧疚,但是因为仟夕瑶这般不管不顾的打人就来了倔劲儿,见到哥哥来了,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做错的。” 仟夕瑶一个头两个大,十分的生气,正在这时候旁边有人喊道,陛下来了,仟夕瑶回头一看,皇帝一大群人簇拥着皇帝出来,似乎刚刚下朝身上穿着明黄的龙袍笔挺贴身,越发显出他挺拔的身姿,步履间掩饰不住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矜贵威严。 众人齐齐跪拜,皇帝神色不变,问道,“这是怎么了?” “父皇。”二皇子顿时委屈了。 大皇子赶忙说道,“是弟弟正在学锻造,儿臣一时觉得好玩,就让弟弟……”大皇子说道这看了眼仟夕瑶,他实在是不擅长在仟夕瑶面前说谎,不是不会,是不愿意,果然一看到仟夕瑶伤心的目光,大皇子顿时就说不下去了,“总之都是儿臣的错。” 皇帝一看就明白了,他和稀泥的说道,“朕匆匆赶来,还没吃过午膳。” 皇帝没吃饭最大不是?赶紧摆饭吧,仟夕瑶却是有点不甘心,二皇子这么下去不得成一个败家子啊……简直就是忧心死她了,怎么黄帝一点都不生气的感觉。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怒急攻心,总归眼前一黑,仟夕瑶就晕过去了,闭上眼睛之前仟夕瑶似乎听到了二位皇子的哭声和皇帝担忧的怒吼。 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床前是三个人影,皇帝歪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二皇子则是窝在床沿上,至于大皇子则是靠着床柱子闭着眼睛,三个人似乎累及都睡了过去,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几个人脸上,柔和的就像是一幅画,弄的仟夕瑶心里软绵绵的,再大的怒气也消的干净了。 想着孩子总归是小,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仟夕瑶刚想起身,却是觉得一阵恶心,她忍不住呕地吐了出来,这一声就把三个人都给吵醒了,皇帝担忧的走过去抱住了仟夕瑶的身子,轻轻的拍打她,说道,“是不是恶心?”二皇子则是眼角挂着泪,十分的担忧的看着她,大皇子赶忙拿了清水过来,说道,“母妃,你喝一口漱漱嘴。” 好家伙,一下子被三个人围着,仟夕瑶本来决定挺难受的,但是一看看这几个担忧的面孔,不自觉地神色就柔和了下来,她忍着恶心的感觉喝了一口水,顺手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大皇子可真贴心。”弄得大皇子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来,她又低头对着抹着眼泪的二皇子说道,“娘没事,别哭了。” 二皇子抹了眼泪站了起来,就扑进了仟夕瑶的怀里,仟夕瑶紧紧的抱着他,问道,“打的地方还疼吗?” “娘,不疼”二皇子露出孺慕之情来,摇着头十分乖巧的说道。 这时候香儿走了进来,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才哭过,不过这会儿脸上都是喜悦的神色,恭敬的说道,“陛下,娘娘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其他的可以过几天带回去。” “行李?”仟夕瑶忍不住看着皇帝一脸疑惑。 皇帝又怜又爱说道,“你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随即语气一转,冷硬而霸道的说道,“你还打算把孩子生在这里?朕不准,现在跟朕回宫。” 仟夕瑶,“……” 二皇子却是高兴的拍手,一扫之前的可怜相,说道,“噢,我要有妹妹了。” “说不定个弟弟呢?”香儿忍不住说道。 “我要妹妹!”二皇子说道。 大皇子也很是期盼,说道,“是弟弟妹妹都好,我都喜欢。”真是个好哥哥啊。 仟夕瑶已经没空管这些了,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就有了?可是她可不可以不走啊,比起宫里的小天地,避暑山庄又大又好,还没人管着,实在是舒服的很。 不过看到皇帝十分冷硬的面容她就知道了,这几本不可能了,囧。 皇帝放任她三年已经算是极限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良嫔管了三年的宫中庶务已经算是十分的熟练了,知道珍妃娘娘要回来,特意叫人把灵溪宫上下都清扫了一边,还有换上应季帐幔,锦被,院子里摆着盛开的茶花牡丹,十分的鲜艳浓郁,一派生气盎然的样子。 仟夕瑶被皇帝像是个易碎的鸡蛋一般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切都安排妥当的院子,倒是比她自己布置的还要上心。 皇帝这三年来十分的郁郁,仟夕瑶一大半时间坚持住在避暑山庄里,就是冬天还说那边下的雪比皇宫里的好看,不肯回来,他就想问问了,哪里下的雪不都一样? 不过他实在不想刺激正在生气的某人,以前很多事情都藏着掖着,两个人不知道情况的时候还能隐忍,现在就好像心是贴在一起了,可是人没有贴在一起,囧。 皇帝这一天显得很是高兴,珍妃有身孕了,她又回来了,简直就是双薪临门。 这一胎十分的好养,仟夕瑶不吐不晕,反倒是肤色更好了,精神头也十分的好,大家都说这一胎约莫是公主。 回宫后的第二天,唐氏就带着儿媳妇周氏递了牌子入宫。 周氏结婚头一年就有了身孕,如今孩子都一岁多了,长的白白胖胖的,十分的可爱,仟夕瑶看到周氏怀里的小宝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宝宝了,又见是哥哥的孩子,自然是很是疼爱,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蹭的。 唐氏胆战心惊的看和仟夕瑶的动作,不过一会儿,似乎终于忍不住,从仟夕瑶的怀里把孩子抢了过去,说道,“娘娘好容易有了身孕,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古代讲究多子多孙,更何况是仟夕瑶是皇妃的身份,自然是希望多诞下孩子,结果仟夕瑶入宫快六七年了,却还只有一个孩子,如今终于有了身孕,不光是皇帝,就是仟家也都很期待。 仟夕瑶好脾气的笑了笑,撒娇的说道,“我就知道娘只记挂着我肚子的未来孙子,一点都不记挂我。” 唐氏很是无奈,又好又好笑的揉了揉仟夕瑶的头发,说道,“这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就是当了祖母,我在娘面前还是孩子。”仟夕瑶娇嗔的说道。 唐氏叹道,“你这孩子……”只是眉眼大带笑,显然十分的快活。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无非是都是家长里短,却是让仟夕瑶听的津津有味,山上的风景秀丽,古树葱葱,日子虽然清闲,但是也是寂寞的。 中午仟夕瑶留了母亲唐氏和嫂子周氏吃了午饭。 大皇子和二皇子下了课就跑了过来,正好一起吃饭,他们一个看着唐氏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祖母,另一个则抱着唐氏的腰不放开,嘴里十分甜蜜的喊道,“祖母,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 唐氏看看这个吊在自己身上的小的,早就没有了曾经胖墩墩的样子,如今身材抽了条,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另一个则是持重稳当的像个大人似的,礼节周到,十分的落落大方,心里很是喜欢,说道,“祖母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过来了不是?来来,还有送给你们的礼物。” 二皇子两眼亮晶晶的喊道,“什么礼物?” 大皇子却是赧然的说道,“我们这么大了还要收您的礼物。” 唐氏这几年早就把大皇子看成了自家的孩子,有什么给二皇子,从来不会忘了给大皇子一份,笑着想摸大皇子的头却发现这孩子又高了……,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母妃刚才都说,就是当了祖母在我跟前还是个孩子呢,你们就更是孩子了。” 这话弄的仟夕瑶忍不住红了脸,娇嗔道,“娘!” 周氏忍不住捂着嘴笑,小宝宝见自己母亲笑了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时间灵溪宫里笑声不绝于耳,十分的热闹。 良嫔带着厚厚的账册,结果听到人还没到就听到屋里的笑声,她踌蹴了下就对这一旁准备报信儿的宫女说道,“是谁来了?” “是娘娘的母亲唐夫人和嫂子周夫人。” 良嫔想了想说道,“我还是等着娘娘有空了再过来。”说掉头就往回走,心里却想着,这次珍妃娘娘有了身孕,恐怕是不会再回避暑山庄了,陛下也可能让她回去。 这样也好,住在那边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宫里有了珍妃娘娘坐镇,她处理事情也放了许多,也不知道……,一直都潜心研读女戒的皇后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安静下去? *** 晚上皇帝回来两个人用过晚膳,打发了两位皇子去读书就配合仟夕瑶在小花园里转圈,皇帝单手揽着仟夕瑶的肩膀,就差提着她走了,生怕她不小心摔着一般的,很是小心。 太阳还没落山,吊在天边像是一个巨大的圆轮一般,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湖面上,树枝上,开的艳艳的茶花上,像是一幅画似的,十分漂亮。 皇帝说道,“朕想给二皇子再请一个老师。” 仟夕瑶诧异,想了想,问道,“是周太傅教的不好?” 看着仟夕瑶在夕阳下越发柔和的面容,秀丽端庄,十分的漂亮,皇帝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鬓角,只觉得人就在身旁,满心的欢喜。 他说道,“二皇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五岁的时候就把大部分的书都看了遍,还能跟周太傅辩论,虽然十有九输,但是周太傅可是现今的大儒,而二皇子才不过稚龄的孩童。” 仟夕瑶想起儿子也是头疼的厉害,她虽然知道聪明的孩子大多跟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可是像二皇子这样喜欢捣蛋的,她也实在是受不了,百分之百熊孩子! 但是如果能找到一个适合的老师,比如压得住二皇子的,那就在恰当不过了,周太傅不是说学问不好,只是压不住这个孩子。 “陛下可是有了好的人选?”仟夕瑶知道皇帝这般说,约莫已经有了考量,问道,“要真是值得的人才,能把二皇子教好,就是叫臣妾亲自去请就愿意。” 皇帝笑,帮着仟夕瑶耳边的一缕发丝撩到了后面,动作十分的温柔,说道,“不过一个先生罢了。” 仟夕瑶摇头,说道,“想要让孩子尊崇,我们做父母的总是要带头不是?” “算是有几分歪理。” 仟夕瑶见皇帝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瞪了眼皇帝,说道,“我很认真的再说。” 皇帝笑,觉得仟夕瑶这瞪眼睛的模样十分的娇俏可爱,是谁说……情人眼出西施,他是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一想到以后不需要跑到避暑山庄去见人,她就在宫里,伸长手臂就能够得到,晚上回到宫里就能看得见,只觉得身心舒畅十分的愉悦。 以前怎么就可以忍了那么久呢?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终于坦承了一切,心贴在一起的也缘故? 香儿和万福远远的跟着皇帝和仟夕瑶,这个距离很关键,既能听到主子叫人的声音,不至于反应慢,还能有点距离,可以让主子们自己畅所欲言。 不过这会儿万福实在是没空关注主子们,天可怜见的,珍妃娘娘跟陛下闹别扭,说是要住在避暑山庄三年,结果却是苦了他,以前他每天都可以见到香儿,两个人甚至在宫里还有个小院子,那是珍妃娘娘特意安置的,算是两个人的家了。 结果呢? 时常一个月,几个月才能见一面,可是把他苦坏了。 万福见前面两位主子柔情蜜意的,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眼明手快的握住了香儿的手,说道,“可是想死你了。” 香儿的脸徒然就红了,想要挣脱开却发现万福的手劲儿十分的大,她只好说道,“万福哥,你先放开我。” 万福苦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在那边有了相好?” “你胡说什么啊。”香儿娇嗔的喊道。 “那怎么就对我这么冷淡?以前亲你都没说不愿意,现在不过握个手就这样不乐意的。”万福很是伤心的样子,放开手,别过头,胸口起起伏伏的,似乎快要哭了。 香儿急的跺脚,上前主动握住万福的手,温声说道,“没有,真的没有旁人,就是上次禁卫军的徐大哥说要给我保媒,我都拒绝了。”说道这里见万福还是没有反应,看了看四周,见皇帝和珍妃越走越远,心一横,踮着脚尖在万福的脸上亲了一口。 等着亲完香儿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说道,“这下好了吧?” 万福只觉得没亲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直到心根里去,十分的妥帖,只是忍不住问道,“那什么徐大哥是谁?难道是禁卫军统领徐龚?” “对,万福哥,你认识他?” 万福差点把牙给咬碎了,心里想着以后怎么给那个徐大人下绊子,呵呵呵,敢动老子的女人,简直不想活了。 “万福哥,我怎么瞧着你这眼神快要杀人呢?好吓人……” “别怕。”万福坏笑着说道,“你刚才亲我哪里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行,还得在亲一口。” 香儿脸红的不行,说道,“我不理你了。”说完就脚步匆匆的追着珍妃而去,万福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也跟了过去。 仟夕瑶脸上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皇帝就就说道,“去前面木椅上坐一坐。”说完就扶着仟夕瑶坐在一颗有着巨大伞冠的槐树下的木椅上。 晚风徐徐,夕阳照应,湖水波澜,仟夕瑶舒服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先生是哪里人?谁推荐的?” 皇帝说道,“是邓启全推荐的。” 仟夕瑶当然知道邓启全,说起来皇帝也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没有斩尽杀绝,只不过贬到了玉门流放,不过这个人也是个人才,在采石场里遇到了月食国的使节并且帮助月食国来访的使节追回来被马贼抢走的贡品。 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皇帝倒也没嘉奖什么,不过恢复了他递折子的权利,然后好了,从此开始邓启全就开始十天半个月的写折子诉苦宏伟蓝图,今天说玉门关连喝一口水困难,里面参者一半的沙子,过几天又说想吃京都的咸酥糕,过几天又说玉门关的甜瓜十分的香甜,叫人运了一车子过来。 好嘛,现在连老师都是这家伙推荐的。 你说仟夕瑶对邓启全恨不恨? 当然恨,她又不是圣母,就算邓启全说他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不可能让她有意外发生,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她死了就算了,放着嗷嗷待哺的二皇子,她怎么能忍心?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皇帝,而是向来就是有后妈就有后老子,没有亲妈的孩子最可怜的……,她咬牙说道,“这个老师肯定不靠谱,我们二皇子不要。”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仟夕瑶的背,说道,“嗯,不要,别气,除了他推荐的还有你哥哥推荐的人,还有周太傅也推荐了几个,别急,我们总是要挑个合适的。” “周太傅也推荐了?” 皇帝看出仟夕瑶的意思,笑着说道,“周太傅可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他也说过自己年事已高,有些跟不上二皇子思路。” 仟夕瑶知道周太傅十分喜欢二皇子,按照嫂子周氏的话,就是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疼爱,当然这种疼爱不是放在纵容上……,而是,把功课都加了一倍,囧。当时仟夕瑶听完就想,这算什么疼爱啊!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暂定了几个人选,按照仟夕瑶的意愿,只恨不得这老师明天就上任,她可是怕了,别是明天有人告诉她,二皇子把皇帝的金冠都给融了吧? 这熊孩子!! 皇帝就本想跟仟夕瑶说起大皇子的事情,他如今年岁不小了,也该是去封地的时候,不然一旦让朝臣有了误解,最后结党营私的就不好了。 还是趁着小的时候赶紧送走。 可是看着仟夕瑶说起大皇子时候的温柔,那是一个做母亲的情绪,她养了大皇子许久,两个人情谊深厚,怎么能受得了分开? 要不,先把大皇子的婚事给定好? 等着孩子成了亲,有人照顾,仟夕瑶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皇帝又开始琢磨大皇子的婚事来,把朝臣里合适的孩子都想了遍,看看有没有能嫁给大皇子的女孩。 *** 皇后的凤栖宫里一片死寂,皇后的性子本就有些严苛,自从被皇帝罚了之后,更是有点神经质,那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连话都不敢说了,因为一点点的动静就可以让皇后发怒,如今皇后把心思都用在了研读女戒和列女传上,越发有些……,她们倒不是说这些书不好,毕竟合适女性的典范,可是感觉皇后有些矫正过度了。 这会儿皇后吃过了晚饭,站在窗下的大案桌上写字,听到宫女说珍妃和两位皇子都回来了,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昨天下午,都说是因为珍妃娘娘有了身孕,这才不得不回来。” 皇后听着脸色一沉,不自觉的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皇帝当初当着那许多人面说她不育,现如今皇后不能生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皇后像是怕宫女看出她的心思般,赶忙把手从肚子上挪开,说道,“这是好事,你去开了库房拿些补品过去,就说她为陛下开枝散叶,延续血脉,十分的辛苦,我本应该亲自去看望,不过却是有事走不开。” 年前开始皇帝就接触了皇后的禁闭,不过皇后很是知晓皇帝的心思,愣是跟以前一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凤栖宫里。 宫女菱角见皇后神态很是平和,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皇后又要发怒呢,她现在真是十分后悔当初花了银子分到这边来,本来想着皇后毕竟是皇帝的发妻,一国之母,就算是没有子嗣,那地位也是稳固的,总是能呆到她出宫为止不是? 结果当时发生了那一件大事,皇后身旁原本得力的人都被皇帝发落了,然后就由着她们这些三等的宫女补上位置,当时还混乱好一阵子。 菱角赶忙应道,“是,娘娘。” 等着菱角走了,皇后的字突然一歪,把笔丢在了纸上,那浓重的墨迹就好像印在心里的伤疤,怎么也擦不掉一般。 皇后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心里想着,总归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谁不想被人呵护,过着天真烂漫的日子,可是并不是谁都能碰上一个肯呵护她的人。 可笑她知道的太晚,直到世子妃被贬,皇帝另外指婚,她才知道,原来皇帝根本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为什么!! 她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傍身而已。 皇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棂下,想着大皇子越发出众的面容,只觉得心里十分的难过,没关系,她会把大皇子放到自己身边的。 隔天,仟夕瑶收到了皇后的礼物,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表态,你说她恨皇后吧,也不至于,但是这个人也确实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总是找她的茬儿不说,上次还差点把她拉陷阱里去,如果真像是皇后说的那般,世子妃和皇帝有私情,当时那种抓奸的场景,可实在是难看的很。 仟夕瑶让人把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客套一番表达了感激之情就把人给送走了,大家总归面上过得去就行。 不过几天,二皇子的先生的人选就定下来了,这个人家里一直都是开学馆,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据皇帝说,十分的有才,仟夕瑶刚开始还担心这个老师能不能镇得住二皇子,不过几天就知道这老师和二皇子算是对上眼了。 刚开始二皇子还会撇了撇嘴说,“这先生也是个笨蛋,看一遍还记不住。” 仟夕瑶差点踉跄的跌倒,心想,儿子,你自己过目不忘,怎么能说别人是笨蛋呢?正想劝导,二皇子又蹬蹬的跑了,说道,“不过先生制琴的手艺不错,娘我让万福给我找了一块梧桐木,我要制琴……” 等着后来嘴里就变成了,“娘,先生说了聪明和相貌是父母给的,并不算真本事,所以不能拿着我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欺负人,要是真想让别人服自己,那就得拿出真本事出来。” 仟夕瑶觉得这先生好像挺不错的,问道,“所以呢?” 二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坚定的神色来,说道,“所以,我以后要加倍的读书,娘,你让父皇同意我去他的书房找书看吧。” 皇帝有个自己的大书房,哪里藏着很多古籍,典故,三阔的房子,二进的房子,里面都是书架,十分的壮观。 仟夕瑶十分高兴,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娘晚上就跟你父亲说。” 二皇子每天都兴致勃勃的,以前他过几天就能闯个祸,弄的仟夕瑶胆战心惊的,现在却不一样了,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读书,制艺,骑马,射箭,锻造,有时候还会去采风画画,十分的丰富。 其实说起来周太傅教他的时候也不少课程,排的满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总是能找到空隙捣乱,同样的课程,换了个老师,二皇子就觉得有意思多了,仟夕瑶心想,这估摸就是好老师的魅力了。 仟夕瑶总算在这块放下心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二皇子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一样的突然间就绽放开他的光彩来,以前大家提到二位皇子都会说,大皇子持重稳练,是个好的,提到二皇子都会摇头虽是个聪明的,但是却太顽劣……,现如今二皇子见人三分礼,再也不会乱抓弄人,并且他聪慧异常,想要讨好谁,总是能手到擒来,诗词歌赋,骑马射箭,六艺也都学的有模有样,十分的了得。 大皇子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和二弟之间的差异了,教他的老师还是那个老翰林,现如今年纪大了,教着书还能睡过去,至于武艺,他的刀法也已经小有所成,但却不像是二皇子那般,皇帝十分的看重。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感觉,父皇的偏心十分明显,他甚至自己也都猜到了,太子的位置和自己无缘。 但是心里总是还会觉得有些失落,当然,他不是说想要那个位置,和那个飘渺的地位比起来,他更珍惜得来不易的感情,母妃的宠爱,弟弟的依赖,还有召陵舅舅,外祖父母的关心,他们现在就好像完全是一家人一样的。 没有人知道,在他飘零,朝不保夕的日子,最渴念的就是这种情意。 如果这是皇帝的意思,是母妃的意思,他愿意全力辅佐弟弟,当然还有好好的孝顺母妃。 可是为什么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哪怕是随便说什么都行,起码总是要正视他的存在吧? 仅仅是因为他不是母妃亲生的吗? 宝瓶看到大皇子发呆,想起刚才大皇子去寻二皇子却知道二皇子和先生出了皇宫,说是去了廖江的佛头山,过了几日才能回来,大皇子就显得很是失落。 日光下,大皇子的面容已经有了少年的轮廓,剑眉,高鼻梁,十足的是皇家的容貌,小小年纪就已经十分的英俊不凡了。 宝瓶心里流露出几分柔软的情绪,只不过当她想到大皇子的尴尬的位置就十分的不平,二皇子除了母妃健在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比得上大皇子? 为什么皇帝就那么的不开眼? 到底要不要把那件消息告诉他? 大皇子一回头就看到宝瓶一脸犹豫不觉得样子,忍不住问道,“不是叫你去沏茶,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大皇子无辜的眼神,宝瓶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大皇子,你知不知道,娘娘正准备赶你走呢。” 大皇子一惊,不过和快就呵斥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母妃怎么会赶我走?” 宝瓶见大皇子威严日盛,一个哆嗦就跪了下来,不过嘴里却是没有停,继续说道,“大皇子你有所不知,他们都说娘娘正在给你找合适的人家,准备给大皇子定亲。” 大皇子脸色一红,说道,“这跟我赶我走有什么关系。” “大皇子你真的不知道吗?”宝瓶心里就好像烧了一把火似的难受,“娘娘是想给你完婚之后就把你送到封地去啊!” “封地?”前几年皇帝就封了大皇子为蜀王,那封地也有人在打理,每年还会有人过来给他禀告封地的情况。 大皇子心里一沉,随口说道,“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难道大皇子你都没看出来,陛下根本就不打算让你久留在京都吗?”宝瓶咬牙说道,“谁都知道陛下给二皇子的课程是……太子的,而大皇子你的不过就是一般皇子,现如今二皇子渐渐的大了,娘娘和陛下不可能放着大皇子这样一个威胁在身边,您已经是快成年了!” “大皇子我知道你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你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宝平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柄刀,狠狠的撕开了大皇子的心。 “我什么都不想,我就是想呆在……母妃和父皇的身边。”大皇子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宝瓶看着大皇子难受的样子十分的心疼,说道,“大皇子,你不要难过,我们并不是走投无路,还是有办法的。” 大皇子一时心乱如麻,当一个人马上就要失去自己比生命还要看重的东西,自然就会慌乱,失措,他就像是抓住了一跟到救命稻草一般的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大皇子,你别忘了,这后宫里可不是只有珍妃娘娘一个人。”宝瓶眼神闪烁的说道,“不是还有皇后在吗。” “你是说?”大皇子忍不住问道。 “当初珍妃娘娘怕是大皇子抢了二皇子的地位,虽然将大皇子您抚养在身边,可是大皇子的名字还是挂在已故的夫人名头上,但是这也留给了大皇子一条活路,因为珍妃娘娘并不算是你的嗣母了,您完全可以把挂在皇后娘娘的名下,这样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不肯认,其他朝臣就会同意吗?” 大皇子渐渐恢复了几分心神,他以为宝瓶的意思是找到可以不离开京都的办法,可以常伴母妃左右,可是竟然是让他认皇后做母亲,这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的事情。 还有什么嫡长子?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好嘛! “放肆!”大皇子忍不住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母妃她养育我这许多年,对我无微不至,虽然不是亲儿,但是胜似亲儿,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为了那个位置不折手段的人?宝瓶,你一直都很好,十分的周到体贴,可是你却是管的有点多了。”大皇子说道后面,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森冷的寒意。 宝瓶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族里却说道,“大皇子,那位置应该是您的才对,凭什么要让给二皇子?” 大皇子对下面的人向来温和,鲜少有这般暴怒的时候,但是这时候显然是气的不清,只听啪的一声,宝瓶大皇子打的直接向后仰去,躺在了地上。 “来人。”大皇子说道。 外面就有太监低头走了进来,大皇子说道,“拉出去打二十个板子,然后从哪里来的,就送到哪里去。” 宝瓶被打的眼冒金星,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大皇子说的话,从哪来来就回哪里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忍不住气凄惨的喊道,“大皇子,饶命,奴婢错了,是奴婢罪该万死!” 看着宝瓶已经肿胀起来的脸颊,大皇子有那么一霎那的犹豫,不过很快他就剔除了这样的怜悯,宝瓶对他是忠心不二,只可惜却是太过自作主张,他需要是听话的人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人。 “拉出去。”大皇子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哭的已经断了气的宝瓶,她不甘心,凭什么……,为什么大皇子就是不懂她的苦心? “大皇子,奴婢为了您好啊,你不能这么的让他们欺负!” “给我堵上她的嘴。”大皇子气的发抖,喊道。 等着从跨院里出来大皇子就松了一口气,刚才屋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他想起去年他发了烧,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母妃晚上不睡一直抱着他,还哄着他……,那时候他就十分的羡慕弟弟,为什么她不是她的亲娘呢? 那个可恶的宝瓶,竟然说什么让他认皇后做母亲!! 他这辈子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珍妃,没有其他人,大皇子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些搬弄是非的小人就应该重重处罚。 大皇子到了仟夕瑶的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坐在小花园里的水榭里做针线活儿,阳光好的时候,仟夕瑶总是喜欢在外面,要么是水榭的亭子里,要么就是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 仟夕瑶肚子还没鼓起来,不过已经换成了宽大的衣服,她看到大皇子过来,笑吟吟额说道,“今天怎么没去练武场?” 大皇子一般下午的时候会去练武。 大皇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的回答,而是有些踌蹴不安的站着,脸上闪过意思迷茫的神色来,仟夕瑶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想起刚才香儿过来说大皇子院子里闹腾了一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没睡好?”仟夕瑶朝着大皇子招了招手,见他机械性的走了过来,心里越发的担心,孩子大了,总是会有这些那些让大人没法理解的心事,或者是不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了吧? 一想到向来乖巧的大皇子叛逆的样子,一脸桀骜不驯,仟夕瑶就觉得十分的头疼。 大皇子坐在仟夕瑶的旁边,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 仟夕瑶就把针线活儿放了下来,握住大皇子的肩膀,柔声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快给母妃说?只要不把天给打破了,就是上房揭瓦,母妃也不会怪你的。”语气是很是带着几分调侃和宠爱。 大皇子一听这话,忍不住就红了眼圈,说道,“我听人说,母妃正在看我的婚事。” 说起这件事仟夕瑶就十分的尴尬,心想这孩子还这么小……,算起来大皇子今年的虚岁也是十三了,可是也还是小毛头呢,咳咳咳。 当时皇帝说的时候她就想着要不是就先定亲,等着年纪到了在成亲,两个人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外面就有人开始按耐不住了,唐氏还跟她说,有好几户人家都过来探听消息,看看想找个什么样的。 “你是怕母妃找的人选你不喜欢?”仟夕瑶只能想到这边来。 大皇子脸顿时就红了,赶忙摇头,说道,“是母妃选的就行。” 仟夕瑶赶忙说道,“那怎么行?”说完就把大皇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他靠着自己,摸着他的头爱怜的说道,“母妃可是要给我们大皇子找个他自己喜欢的人,然后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大皇子听了眼泪就差点流了出来,只是自己强忍着,说道,“还要孝顺母妃。” 仟夕瑶见大皇子这么说,笑着说道,“好好,还要孝顺我。”然后感动的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有什么就告诉母妃,别怕,母妃会帮你的,嗯?” 大皇子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把头埋在仟夕瑶的怀里,只觉得十分的安心,他想,谁要是想破坏他好母妃的感情,他就让谁好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良嫔看着秀女的单子发愁,一旁的宫女见了说道,“娘娘,你按照以往照例就行了,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 “你看陛下,这些年不是把心思用在朝政上,就是用在珍妃娘娘和皇子身上,对其他的嫔妃只当没有看到,目不斜视的。”良嫔想起皇帝那么冷峻的人,对着仟夕瑶时候那般温情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羡慕,又说道,“点了人进宫,不过就是祸害人家而已,这宫里可是已经容不下人了。那些人家还只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一个劲儿的找门路,还找到我这边来,希望能给个机会,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珍妃娘娘可不像是那样容不下人的人啊?”宫女跟着良嫔多多少少对珍妃有些了解,虽然觉得这个人不大爱搭理人,但是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良嫔笑,说道,“不是珍妃娘娘,是陛下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宫女想起皇帝冷峻的面容,自己打了个哆嗦,随着年龄的增长,皇帝越发的不苟言笑了,就是不说话站在一边,都会让你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宫女想想都觉得害怕,说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虽然后来皇后被解禁,但是这宫内的事情还是由着良嫔在协理。 良嫔露出一抹笑容来,带着几分调皮,看着终于像是一个年轻女子,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可是做不了主,还是请我们珍妃娘娘定夺吧。” 宫女。“……”合适把球踢回去了啊! *** 这会儿灵溪宫里的仟夕瑶正发愁呢,皇帝又开始催促大皇子的婚事,她约莫感觉到皇帝已经准备让大皇子去封地了。 可是她实在是舍得不啊。 别看大皇子性格乖顺,但是那孩子实际上是个十分要强的孩子,就因为有一次皇帝考他诗经的时候,他没有解释出来,回头就开始苦读,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熬出了黑眼圈来,要不是仟夕瑶发现,这孩子还不知道要这么拼命三郎一般的到什么时候。 昨天香儿回来跟她说,大皇子处置了一个叫宝瓶的宫女,而这个宫女仟夕瑶也有印象,是从大皇子就进宫开始伺候着他的,一直都很得大皇子的喜欢,怎么会就这么处置了? 其实在宫里所谓的处置是好听的,多半这人已经没有活路了。 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大皇子下那么的狠心? 就在仟夕瑶百思不得其解,思绪纷纷的时候,香儿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诧异,仟夕瑶看到,就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香儿就凑到仟夕瑶的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我打听出来了,当时那个任嬷嬷听到屋里超级就凑了过去,听到宝瓶说皇帝指婚就是要让大皇子回封地的意思,大皇子就不高兴了,训斥了宝瓶几句。” “竟然是为了这事,后来呢?”仟夕瑶心想,果然还是让大皇子知道皇帝的意图了。 香儿摇头,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后来大皇子就察觉有人在外面……任嬷嬷吓了一跳,也不敢听墙角了,所以后面的事情不大清楚,但是也就是这件事吧?”香儿想不出还能有其他的,在她看来这件事就已经是很大的冲击了,所以生气的把宝瓶处理掉也是有可能。 仟夕瑶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来来回回的在屋内踱步,嘴里说道,“这可怎么办?” “娘娘是舍不得大皇子吗?可是如果皇子不去封地,是要出乱子的。”香儿跟着万福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偶尔还能从万福的嘴里听到朝政的事情,一来二去的就有点了解了,“万福说,陛下早就属意二皇子继承大统,大皇子留下来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仟夕瑶得承认香儿说的挺对的,她虽然疼大皇子,但是也理解皇帝的做法,这不是废话吗?一个是侄子一个是儿子,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问题……大皇子还太小了,在仟夕瑶的眼里,就算是要送到封地去,也是要等着再大点,成了家,现在还是个孩子呢,一想到就要见不到了,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么遥远的封地,仟夕瑶心里就一阵阵疼。 以前听说养恩比生恩重,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轮到自己才明白是为什么,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越发的怜惜心疼,越发的想要仔细照顾,甚至有时候还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总是会查看大皇子的表情,生怕他受了委屈……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一天一天的,这样朝夕相处下来,仟夕瑶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时间积累,大皇子早就成了仟夕瑶的亲儿子。 仟夕瑶心疼的说道,“怪不得他昨天还哭了,心里肯定十分难过。”仟夕瑶说着越发的难受了起来。 香儿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挺舍不得大皇子的,要不……,娘娘,你把婚事拖久一点,就算是有了合适的,晚点成亲不就成了?只要不成亲,陛下也不好让大皇子去封地不是?” 仟夕瑶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仟夕瑶特意的给大皇子点了他最喜欢吃的菌菇锅子,说道,“你弟弟跟着他先生去了外面,你父皇说中午在御书房跟大臣们用饭,这里就咱两个,今天就吃个锅子,虽说天气炎热,但是吃出一头汗,在去泡个澡,也十分的舒爽。”托前任主人,孝贤皇后的福,灵溪宫里有温泉,十分的方便。 大皇子脸上已经看不出昨天的伤感,他对仟夕瑶的提议向来都是十分的赞成的,仟夕瑶甚至觉得,就算是她说想要把湖水填平了,这孩子也不会问为什么然后卖力的去做,这种完全的信任,越发的让她觉得窝心。 虽然说二皇子才是亲生的,可是说道贴心,二皇子还真是不如大皇子。 “嗯。”果然大皇子毫不余力的点头,说道,“母妃说的对,儿臣平时练武之后,一身汗,再去泡个澡,十分的舒爽。” 瞧瞧,多贴心啊!仟夕瑶越看越发心疼,已经打定主意跟皇帝耗到底,总归是要把大皇子留到成年为止,起码也要二十岁吧? 嗯,最好还能抱上孙子,想着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仟夕瑶竟然觉得有种做了祖母的心情,囧。 这本就是大皇子最喜欢吃的,又加上仟夕瑶十分的配合,两个人就把一锅子的菜都给吃了,仟夕瑶从里面捞了个虾出来,很是惊喜的样子,说道,“瞧瞧母妃找到了什么,是一只虾,来来,大皇子你吃。” 大皇子看到自己碟子里的虾,忍不住想着,母妃肯定知道他昨天不高兴了,所以一直哄着他高兴,今天的菜也是他喜欢吃的,还这么特意的装作惊喜的样子捞出虾哄他开心……,其实刚才母妃偷偷的把虾丢进去的样子他都看到了好嘛,囧。 等着吃完了饭也不好直接泡澡,仟夕瑶就拉着大皇子聊天,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越说越发觉得怀念,“那那时候个子才这么点,却知道帮着母妃端茶倒水了,真是可爱。”仟夕瑶说完又忍不住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大皇子如今个头都有一米七了,想要让仟夕瑶摸就得低着头……,香儿看着这场景只觉得很是囧,不过在场两个人倒是挺高兴的样子。 泡了澡,就到了午睡的时间,仟夕瑶哄着大皇子去午睡,大皇子下午也要去练武场,自然也就告辞了,不过来的时候看着有些郁郁,走的时候就已经是笑容灿烂了,想来应该是很高兴了。 等和睡了午觉醒来,香儿就过来说良嫔送了个东西过来,然后一直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她的反应,仟夕瑶心想,这是怎么了?问道,“你这表情……,良嫔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梳头一边说道,“娘娘看了就知道了。” 要是香儿落落大方额说出来仟夕瑶也不过就是如此的感觉,可是见她这么藏着掖着就越发的好奇了起来,还没等着穿好衣服就走过去看了看放在大案桌上的东西。 结果……竟然是选秀名单. 仟夕瑶忍不住说道,“怎么又是选秀的时候了?” 香儿似乎怕仟夕瑶生气,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说道,“可不是,为什么三年一次呢,还不如改成六年一次呢。”语气带着十分的气愤。 仟夕瑶,“……”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囧。 结果香儿这话却是叫刚刚踏进屋里的皇帝听见了,说道,“在说什么?”仟夕瑶赶忙上前准备帮皇帝换衣服,结果却被皇帝止住了,他指了指仟夕瑶的肚子说道,“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还是别动。” 仟夕瑶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这一次一点反应都没有,弄的她都快忘记自己是孕妇的身份了,大家都说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因为贴心所以才会这样,仟夕瑶心里听了喜滋滋的,她也想要个可爱的小公主。 等着皇帝梳洗完毕一身轻松的坐在了仟夕瑶的旁边,香儿就麻利的上了果盘和茶水,皇帝看了眼上面的西瓜就说道,“你有身孕了,就不要吃这么寒凉的东西了,去换一盘苹果过来。” 仟夕瑶,“……” 皇帝看着仟夕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下一软,又说道,“可以每天吃一片。”随即目光怜爱的看着仟夕瑶的肚子,十分温柔的说道,“宝宝要听话,你娘生你哥哥的时候伤了身子,父皇十分的担心,所以你要忍住别总是贪吃。” 仟夕瑶这个囧啊,明明是她贪吃好嘛。 等着香儿上了切好的苹果,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起刚才的事情,“是选秀的事情?这么快?朕怎么记得好像刚刚选过一次。” 仟夕瑶就带着几分考究看着皇帝,用一种,你真的无辜?这选秀可是要花钱的,礼部就没有给递过折子? 皇帝看着仟夕瑶这吃醋的样子就觉得心头大好,露出畅快的笑容来,说道,“朕真是不知道,现如今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都不需要朕去批示了,朕总要留出时间来陪陪朕未来的小公主不是?” 仟夕瑶被逗笑,说道,“那这选秀怎么办?” 皇帝无所谓的把单子丢在一旁,说道,“就说朕梦到了菩萨,说是朕子嗣艰难,须得清心寡欲三年,这次选秀就延期好了。” 仟夕瑶听懂皇帝的意思,忍不住大笑,说道,“三年之后呢?” “就说菩萨又托了梦给朕。” 仟夕瑶终于忍不住扶在皇帝肩膀上笑,觉得皇帝实在是可爱,忍不住亲了亲,皇帝笑着把人抱进了怀里,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朕可不是二皇子,你这么亲亲就糊弄过去了。”说完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香儿赶忙别过头去,悄悄地退了出去。 万福刚把外面的事情安置好,结果走到了屏风后面就看到香儿红着脸退了出来,那模样可真是十分的可人,他心里有点痒痒的,坏笑着上前问道,“香儿,你脸怎么红了?” 香儿想到刚才的场景脸就更红了,拉着万福退了出来,等着到了廊下,一阵清风吹来,这才觉得脸上的热气消散了些。 结果刚要跟万福解释就看到万福一张大脸就凑了过来,她瞪大眼睛感觉到万福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顿时心里就觉得有点酥酥麻麻的,心如鼓擂。 万福温柔的用手盖住她的眼眸,吻的越发深沉。 福嬷嬷把快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李良往身后一拉,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看现在还不需要送茶点,咱们先回去吧。” 李良是后来才知道福嬷嬷是曾经伺候皇帝的老人,很是不凡,见她这般说话,也只好耷拉着脑袋,无不艳羡的说道,“真羡慕万公公,是个太监也有人真心喜欢,香儿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一朵鲜花在砸牛粪上了?” 一旁端着一壶水的兰竹不屑的说道,“就你还想跟万公公相比?先不说人家的本事,光说那皮相,如果你是武大郎,万公公就是西门庆,呸呸,我说是潘安,喜欢万公公的宫女可是多了去了,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福嬷嬷听到西门庆的时候差点憋不住笑,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别啰嗦了,快走吧,别是耽误了主子的事儿。”要真是有什么,万福敢在这边调戏香儿?里面肯定是有情况了……,所以福嬷嬷一看到这情形就知道茶点不用送了。 李良又瞥了眼万福,别说,不论本事,光是皮相他还真就是比不上,那万福的气度容貌,如果不说破是太监,就是一品大员也能比拼。 哎,只可惜是个太监。 晚上吃过晚饭,皇帝陪着仟夕瑶水榭里下棋,如今可不要小看皇帝的棋艺了,经过他这几年的刻苦,已经是十分的了得了,经常能和仟夕瑶下个平手。 不过这会儿两个人心思倒不在下棋上,仟夕瑶说道,“我一想到大皇子要到那么远地方去,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觉得十分的不忍。”仟夕瑶说道这里语气很是伤感,“陛下也知道,当初我不愿意要这孩子就是怕自己有了感情……,结果现如今,我待他就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哪个当母亲的愿意看到孩子这么受苦?” 要是仟夕瑶跟皇帝据理据争,皇帝倒是可以把大道理搬出一堆来,毕竟让大皇子去封地,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可是仟夕瑶拿出这种慈母的心态来,他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仟夕瑶对大皇子怎么样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就让两个人分开也实在是有些难办。 仟夕瑶见皇帝有几分动容,心里有了底气,又继续说道,“陛下我也知道他大了总是要离开,可是现在是不是太小了?等着二十?你看行不行。” 皇帝摇头,“不行,太大了。”二十岁羽翼已丰,如果大皇子没什么念头到还好,可要是真有个什么,到时候别说是父子情分了,就是仟夕瑶和他的母子之情都会荡然无存,在这皇权面前,谁都没办法说自己能保持一辈子的清醒。 他没道理给自己的亲儿子找来这样麻烦,养了他一场已经是十分情面了。 看着仟夕瑶露出难过的神色来,皇帝心下一软,说道,“你要明白,有时候过度的宠爱,是害孩子。” 仟夕瑶听了低着头,她何尝不知道,就是觉得实在是太小了而已。 皇帝又说道,“夕瑶,你把大皇子养的很好,朕一直担心这孩子因为小时候受过苦,又加上旁人撺掇,所以心中充满了戾气,甚至是怨天尤人,可是你看大皇子现在,沉稳持重,赤诚阳光,是个十分好的孩子,朕有时候看着也是喜欢。” “可是我们不能留着他,也或许他自己无意那个位置,但是要是有旁人撺掇呢?你就能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动?” 仟夕瑶咬紧下唇,哀求着说道,“那就十六好不好?现在成亲确实是有些早了。” 皇帝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仟夕瑶那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心里却想着,当初自己七岁就独自来到京都,为什么母妃一点也不像是仟夕瑶这般的……,不过一个养子就这样的心疼不已。 不过这才是一个真正做母亲的心情吧? “好吧。”皇帝终于忍不住同意道,只是很快皇帝的目光变得端凝,“夕瑶,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不要在意气用事了。” “陛下,你真好,不过大皇子他不会的。”仟夕瑶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愉悦的说道,皇帝看着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对这孩子可真是有信心。” 其实要让仟夕瑶说出为什么相信大皇子她也说不来明确的理由来,可是她就是知道大皇子不会,大皇子早熟,刚接触的时候就展现出一个十分成熟的心智,仟夕瑶觉得这样的孩子肯定也早就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了,如果他真的嫉妒,不甘心,又怎么会一点端倪都没有? 她相信大皇子不是那样的孩子,为了权利可以背叛亲情兄弟。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皇后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坐在临床下的炕上,她见阳光炙热,忍不住用手背挡住了阳光,一旁的宫女赶忙过来要把帘子拉下来,皇后却摇头说道,“就这么放着吧,照一照也好,我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宫女一时不敢接话,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娘娘是凤体怎么会呢。” 皇后只觉得这话十分的讽刺,无声的笑了笑。 那宫女就感觉到皇后的模样十分的阴狠,弄得她都不敢说话了,等着她战战兢兢的站了半天,就听到皇后又问了一句,“今年的选秀有谁家的姑娘?” 宫女想起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脱口而出,说道,“选秀取消了。” “什么?”皇帝猛然抬头看着那宫女,目光如炬,吓的那宫女扑通跪了下来,说道,“就是陛下说梦见菩萨说陛下子嗣艰难须得清心寡欲,养心性,所以就把选秀的事儿给延后了三年,大家都都说……” “都说什么?” “都说这是珍妃娘娘的授意的,因为怕自己有孕期间有人得到了皇帝的宠幸。”宫女越说越小声,是因为皇后的目光实在是有点吓人。 皇后紧紧握着拳头没有放开,说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选秀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说延期就延期了?” “奴婢也不清楚。” 皇后气的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说道,“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了,她这是要毁了大祁啊!” 宫女心想,延期选秀怎么就毁了大祁?当初孝贤皇后的时候可是干脆就把选秀给取消了,后宫里就孝贤皇后一个人,可是后来大家不都说孝贤皇后是一代名后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她总觉得皇后如今越来越阴郁了,想想也是理解,珍妃那边日子过的可是越来越好了,就连选秀都给取消了,更不要说又有了身孕?就是她也肯定郁闷的厉害。 可是早知道今天何必当初呢? 那时候皇帝对皇后也是十分的敬重,她自己却是做了错事。 “我想去一趟皇觉寺。”皇后说道。 *** 大皇子觉得十分奇怪,平日里皇后都是对他没有任何的表态,今日去突然的把他喊了过去,还说有东西要赏赐。 就算皇后如今大不如前了,可毕竟还是一宫之主,这是谁都没有办法超过的,作为一个皇子却是没有办法推脱。 一旁的太监笑着说道,“大皇子,我听人说皇后娘娘说梦到了长仁太后,心里十分的不放心,在陛下面前哭了一阵子,陛下也有些于心不忍就让她去了。” “她去了皇觉寺?”大皇子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反常。 “可不是,我听说那边主持佛法特别高深,很多人都求这位主持开过光的护符,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求了护符?” 大皇子摇头,说道,“如果真是求了护符,不可能只送我一个人啊,还有弟弟呢。” “哎,二皇子不是又跑出去了吗?皇后娘娘找不到人,自然就算了。”那太监眼睛滴溜溜的,很是机灵,分析道。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大皇子步子越发的沉稳了起来,不够一会儿就看到凤栖宫的门口,比起灵溪宫的生气盎然,这里总觉得带着几分压抑的消沉,就是那守门的宫女也呆板着一张脸,没有生气。 等着大皇子绕过影壁进了内院,就看到守着的宫女说道,“大皇子,娘娘在偏厅里等着您呢。” 大皇子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去,结果看到那宫女看了眼他身后陪同的太监,大皇子马上会意,对着那太监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虽然是下午,但是今天是个阴天,又加上窗户都关着,里面显得有点阴沉沉的,大皇子刚走进去就看到皇后坐在中间的卧榻上,而皇后下首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叩见母后。”大皇子赶忙行礼道。 皇后依然那般严肃,却不像是从前还要等着大皇子行礼完才说话,而是带着几分急切说道,“免了吧,到母后这边来。” 大皇子起身,总觉得今天的皇后有些不同,结果他刚走近了几步,等着看到坐在皇后下首的女人之后,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时间过了六年之久了,可是大皇子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时光似乎十分厚待她,她还是那个模样,见他发愣,笑着说道,“楠儿,你难道把姨母给忘记了?” 楠儿是大皇子的乳名,据说是死去的母亲给他取的,他一听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夺眶而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起来还是要多亏皇后娘娘。”女子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后,“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你” “我们楠儿已经是大孩子,快到姨妈这边来,让我好好瞧瞧。”丁芳茹眼角含泪,带着十足的感情说道。 大皇子从开始的震惊,心酸,到后面的不可置信,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丁芳茹站了起来,主动要去抱大皇子,却被他避开,他的脸上一直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你应该是死了才对。” 丁芳茹一听这话,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颤抖的指着大皇子说道,“你这么这么狠心?就算我以前待你不好,可是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你还在襁褓的时候,是我一口一口的给你喂了米粥,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是我整日的抱着你,你刚学会说话,第一句就是姨母,怎么现在说出这样狠心的话?” 皇后冷了脸,说道,“大皇子,她毕竟是你的亲姨母,你怎么能这般的无情?” 大皇子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总觉得这里的黑暗像是一个牢笼紧紧的把他锁在一处,不能逃脱,他当然记得姨母,那个总是虐待他,毒打他的,弄得常年遍体鳞伤的姨母。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想也知道,陛下不会轻饶她,多半她也会死,并不是说他没有伤感的情绪,他也会难过,可是比起难过他更多的是解脱。 姨母不止一次想拖着他去自尽,好几次他都是在水里扑腾着,只觉得鼻子口腔里都是水,似乎马上就要死了,要不是有好心人路过,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想起那时候的日子,大皇子不自觉的浑身发抖。 “我不认识你。”大皇子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目光里渐渐冷硬,像是万年冰块一般的,十分的冷漠。 “皇后娘娘,你要是没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大皇子越发沉着的说道。 看着大皇子冷漠的离去,皇后有些慌乱,她赶忙喝道,“站住,你别走。” 大皇子听出皇后语气里的不稳,他心里越发底气十足,对着皇后说道,“当初我姨母因为虐待儿臣,父皇应该是严惩了才对,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母后,你想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皇后气的脸色发青,一旁的丁芳菲却是有些吓住了。 大皇子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哼了一声,拂袖就要走,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听到皇后暗哑的说道,“就算你不待见你姨母,难道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吗?” 大皇子脚步停滞,缓缓的回过头来,“我娘?”眼睛里满满的诧异瞪目结舌的问道,“娘娘,要知道我娘可是早死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要是没死呢。”皇后见大皇子动容,露出几分得色的神色,“你可以问问你姨母,到底你娘死了没有。” 丁芳茹见大皇子盯着自己,不自在的垂下眼睑,只是嘴里却是顺着皇后的话说道,“楠儿,你可以不认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可是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娘都不认?是不是跟着珍妃娘娘,你都忘记了?” “难道你真以为珍妃娘娘把你当做自己亲生的?”丁芳茹说道这里激动了起来,“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把你当做亲生的,为什么想要把你送到封地去?是,以前是有皇子成年了就去封地的,不过那都是被厌弃的,如果是亲生的,谁愿意丢那么远,见不上一面?她根本就是假仁假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可不要被她蒙骗了。” 大皇子目光死死的盯着丁芳茹,看的丁芳茹渐渐的有点说不下去,又低下头来。 皇后却像是看待猎物一般的看着大皇子,见他动摇,说道,“其实你姨母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珍妃要是真心待你,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你想想,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那为什么同是皇子,二皇子可以……,你却不行?你又比二皇子差什么?” “母妃对我很好!我不许你你这么说她。” “真的很好为什么要让你去封地,而是把自己儿子留下来?”皇后尖锐的问道。 大皇子有些犹豫的向后退去,皇后继续说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那她为什么要养我?” 皇后冷笑,“这你都看不出来?笼络你,让你顺从她,不过是她的手段而已,为的就是让你甘心的听她的话,乖乖的去封地,不要和她的儿子抢夺皇位。” 大皇子身子发抖。 皇后见了越发心里冷笑,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珍妃明明自己有孩子为什么还要认下大皇子?不就是怕别人捷足先登? “你想想,你要是养在我的名下,你会和现在一样吗?你早就是嫡长了然后可以和二皇子一争高下,你父皇也不会小瞧你。” 想要得到父皇的关注也一直都是大皇子的心愿。 丁芳茹赶忙说道,“就是啊,楠儿,你自己好好想,看似珍妃娘娘是为了你好,待你十分的亲厚,又是给你做衣服又是给关心你的生活,可实际上她却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把你给毁了,她要是真心待你好,就应该让皇后认下你,给你更好的前程才对。” 大皇子心头一震,只觉得心乱如麻,真的是这样吗?母妃对他好都是因为想要让他乖乖听话,不要和弟弟抢夺太子之位? 炎热的天气里,大皇子确实觉得犹如调入冰窟一般的寒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气渐渐的凉爽了起来。 良嫔从皇后的凤栖宫回来之后脸色就有些难堪,宫女细娘就忍不住问,“娘娘,皇后娘娘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训诫的话?”自从良嫔接了管理后宫的事宜之后,皇后刚开始还一直沉默,等着后来就时不时的把良嫔喊过去敲打,比如说她接收之后尚衣局的衣服做的越发的慢,春天都过了大半个月了秋杉还没发下来,或者是御膳房的人越发的狗眼看人低等等,菜送过去都是凉的,总归就是没有好的时候。 不过良嫔在皇后面前一律乖巧听训,回来之后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说白了,这件事是皇帝托付给珍妃娘娘的,然后珍妃娘娘又托给她,如此她早就不自觉的站在珍妃娘娘这边了,等于和皇后已经是站在对立面了,不可能和睦相处。 不可良嫔还是觉得唏嘘,这些年来皇后是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当初陛下刚登基那会儿还在挺贤惠大度,让陛下夸赞过,其实在良嫔看来不就是皇后觉得自己还年轻,皇帝也没有特别宠爱的,自己总是会有机会,只不过等着珍妃娘娘的出现……,皇后终于没办法淡定了。 “这次到也没有训斥,只说宫里许久没有热闹过了,想要在中秋节好好办。”自从珍妃去了避暑山庄,皇后被禁足之后,宫里一直都冷冷清清的,皇后的心情良嫔到也理解。 “就这么简单?”细娘有点不敢相信。 良嫔点头,“就这么简单。”特别是今天的态度还那么的和蔼可亲,弄的良嫔都有点不适应,不过她听说皇后的二叔在玉门关和齐将军分庭抗争,年前的时候还立了大功。 恐怕这才是皇后底气所在吧? 当初皇帝不过是觉得齐江军一人独大,十分不安,这才安置了秦家人过去,其实不过是监督作用,谁知道一转眼不过几年,那人却是掌握了一半的兵力,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不过这有什么用? 陛下早就不是当初刚刚登基时候的样子了,如今大权在握,朝臣臣服,现如今是谁让皇帝忌惮,谁就是自找死路。 “娘娘,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在门外等着你的时候看到大皇子过来请安了。”细娘忍不住说道。 “他一个人?”良嫔可是记得向来都是珍妃带着两位皇子过来请安的。 “是啊,知道皇后娘娘在跟您说话,就主动进了偏厅,那边的宫女似乎早就熟悉了,很是热络的攀谈,大皇子也是有问有答的样子。”良嫔听了突然间眉头深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细娘目光闪烁,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最近别人都在传,大皇子和皇后走的很近。” 良嫔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来。 *** 仟夕瑶总觉得大皇子最近似乎很忙,虽然以前也是早出晚归,但是起码她还能一起吃个饭,这些日子总是早上请安的时候见个面,其他时候都不见踪影。 这让她有些担心了起来,想着不会又是为了去封地的事情伤心了吧? 结果仟夕瑶就特意准备了大皇子喜欢吃的菜,让他第二晚上早点回来,只是等着吃过了饭大皇子才急匆匆的回来,很是歉疚的道歉,仟夕瑶倒是无所谓,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赶紧回去歇着了,可是回头香儿就有点不高兴了了。 她凑在仟夕瑶的耳边说道,“娘娘,我觉得大皇子有点不对劲儿,许多人都说……,在皇后娘娘的凤栖宫里见过大皇子了。” 仟夕皱眉,香儿有些不愤的说道,“说不定今天晚上还是在皇后娘娘那边吃了饭,这才来得晚,大皇子怎么能这样!”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伤娘娘的心吗?简直就是……”香儿恨恨的说道,“就是白眼狼!” 仟夕瑶突然呵斥道,“闭嘴!” “娘娘……”香儿还是第一次被仟夕瑶这般的怒斥,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就红了眼圈,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是为了娘娘,大皇子这样对得起娘娘吗?” 刚开始香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觉得不高兴,可是并没有相信,她也是看着大皇子长大的,也很是疼爱,可是等着她今天晚上亲眼看到大皇子从凤栖宫里出来,她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是郁闷,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大皇子懂事乖巧,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结果现如今不过是因为皇帝要把他送到封地去,他就觉得珍妃娘娘不可靠了,然后眼巴巴的去抱皇后的大腿。 香儿也知道大皇子处境有些委屈,因为是从宫外抱来的,皇帝一直都对他十分冷淡,远不如二皇子疼爱有加,可是这是陛下的决定,和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大皇子想要去争取,那也应该是堂堂正正的找皇帝去,然后,皇帝觉得大皇子更适合继承大统,留在京都,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国家大事,因材而异,也许大皇子确实更适合也说不准不是?可是大皇子这样背信弃义的,背叛养了他六年的珍妃投靠皇后,这就不对了,这就是品德问题! 看着香儿红了眼圈,仟夕瑶有些心软,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对着这个姑娘吼,还记得父母刚把她安置自己身边的时候,因为特别的憨头憨脑的,装了个成熟灵魂的她就自然是起了几分怜惜的情绪,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十分的亲密,胜似亲姐妹。 她对香儿说话向来不会这么的严苛,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心软,有些原则的问题是不能动摇的,她一字一句的说道,“香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这话可以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却是不能从你的嘴里。” 香儿不服气的喊道,“我都看到大皇子从凤栖宫出来了,难道娘娘还不相信?” 仟夕瑶看着香儿急的流泪,也忍不住有些心酸,却是坚定的说道,“有些事情,眼见并不一定是真的,你是亲儿听到大皇子说要侍奉皇后娘娘了,还是亲儿听到大皇子说不愿意呆在灵溪宫了?” 香儿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就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大皇子背着娘娘自己去看皇后的凤栖宫就对吗?” “也许他有别的内情呢?” “娘娘!你这样不行,你的心就是太善了些。” “我不是心善。”仟夕瑶转过身子,透过窗棂看着院子里的葡萄架,说道,“大皇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敏感,多疑,但是同样善良,赤诚,他重感情,视我如亲母,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事情。” “娘娘,你太固执了。” “我不是固执。”仟夕瑶说道这里倏然泪下,“你想想那个孩子多可怜,当初她姨母那样的虐待他,可是你后来听他说过一句怨恨的话吗?没有……,一句都没有,他是虽然敏感但是也十分的坦荡,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只往前看,这样的性情的人,怎么会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受到蛊惑?” 香儿,“……” “你别小瞧了他,他的心智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要是一般的孩子跟着那样的姨母,早就应该疯了,可是我见他的时候却还是那样的清晰明了,他见到之后就觉得十分的喜欢,可能他也感觉到我对他喜欢……,我只是犹豫,到底能不能胜任,怕把他养歪了,然后他就努力靠近我,你忘记了嘛?当时他自己跑到灵溪宫来。” 仟夕瑶擦了下眼泪,目光坚定,说道,“我的大皇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别的事情,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早晚会告诉我的。” 香儿被仟夕瑶说的眼泪涟涟的,却是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来,她忽然就开始想,是不是自己也误会大皇子了? 门外,大皇子静静的站着,低头回头擦了擦眼泪,他一边是觉得喜悦,想着母妃从来都没怀疑过他,这让他有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喜悦,另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声不响的伤了仟夕瑶的心实在是不应该。 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把事情说明? 领着大皇子过来的福嬷嬷见他哭的泪海,拿了帕子递给他,说道,“有什么事就说清楚,别总是以为了谁好的名义反而伤害那个人。” “福嬷嬷……”大皇子本来已经回去了,可是想到刚才仟夕瑶有点不高兴的神色就准备来过来问问,结果就听到这样的话。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大皇子眼中闪过几分坚定,说道,“我去找父皇。” 福嬷嬷看着大皇子从开始的失魂落魄,到后面目光坚定的神色,心里忍不住欣慰的想着,珍妃娘娘总是没有白养大皇子一场。 有多少年了?她在这尔虚我诈的后宫里看多了为了权力你争我夺的戏码,父母亲情,母子之情都不过是登上那条荣耀之路的筹码而已。 珍妃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身旁围绕着的都是可信之人,让这暗淡的后宫也因为平添了几分亮色,觉得温暖。 *** 皇后这几天心情很好,晚上更是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就连一旁伺候的宫女也都有些惊异,不过她想了想也就释然了,这些日子以来,大皇子隔三差五的过来请安,很是孝顺乖巧的样子,许多人都在传言,大皇子这是想要侍奉皇后的意思了。 皇后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孩子,要是真把大皇子养在身边那就等于如虎添翼了,珍妃就算是在受宠,难道还能越过礼法去?毕竟是皇后才是一国之母不是? 她也理解大皇子的做法,大皇子跟着珍妃最多不过皇长子,可是跟着皇后就是嫡长子了,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区别,就算是有点忘恩负义,但是想在这宫里活下来可不是轻松的事情,谁不是从谁不是从天真变的心狠呢? 她倒是觉得皇子这种见风转舵的本事十分的了得,这才几岁啊?果真是孺子可教。 皇后破天荒的笑着说道,“你去把李姑姑喊过来,我要跟她下棋。” 丁姑姑是皇后从御膳房寻来的人,据说是做的一道水晶糕十分的得皇后的喜欢,就破天荒的留在了身边。 不过让她感觉奇怪的是,这丁姑姑到了凤栖宫之后就很少下厨,至于所谓擅长的水晶糕可是一次都没见过,不过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皇后对她们这些后来的宫女都是提防多过信任,有事也都是把她们支开。 不过一会儿,穿着一件丁香色比甲的女子走了过来,低头说道,“娘娘,你找我?” 皇后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上来,陪我下棋。” 女子行了礼就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皇后的旁边,又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说道,“娘娘,今天看着心情极好,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皇后执白棋,女子执黑棋,慢慢的开始下了起来。 “大皇子可真是孝顺,不过听说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就过来问安。”皇后虽然力图粉饰,但是脸上的自得笑容怎么挡不住,自从她失意开始,高兴的事情太少,显然这一次,她实在是太过兴奋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皇后对着女子说道,“毕竟没有你这个姨母在,他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我的话?” 丁芳茹却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大皇子不会看穿我是假的……” “闭嘴。”皇后冷声说道,随即看到丁芳茹瑟缩了下,脸上又恢复了几分温情,柔声说道,“你别害怕,等着这件事结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少了你一个姨母,以后大皇子又怎么会对我言听计从?” 丁芳茹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娘娘厚爱。”丁芳茹说完就低着头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要是她肯抬头看一看此刻的皇后就会发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是杀意。 等着事成之后皇后又怎么会留着丁芳茹这样的祸患? 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大皇子知道自己被蛊惑的,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大皇子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一条路走到底了。 皇后越想越是觉得兴奋,就好像谋划多年的事情终于要有了成果,十分的高兴,一旁的丁芳茹看了,犹犹豫豫的说道,“娘娘,就算是大皇子想要侍奉娘娘,可是这事情还得陛下同意吧?当初淑妃不也是想要抚养大皇子?到后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想起已经自尽的淑妃,皱了皱眉眉头,只觉得很是触霉头,这个丁芳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她肯定要疑神疑鬼的,还是摊开来讲,这样她也能越发尽心的为自己笼络大皇子。 “所以不能走陛下那条路。”皇后说道。 “那要怎么办?”丁芳茹还是觉得没底,自己别是想要荣华富贵没有,最后丢了性命吧? 皇后似乎看出丁芳茹的意思,露出几分讥讽的神色来,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大皇子是怎么被领进宫里的。” “大皇子?不是陛下自己寻的?” 皇后哼道,“陛下眼睛被珍妃糊住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在外面有个孩子?是长仁太后,她寻到了这个孩子,然后悄悄的养在家里,等着觉得合适了就把孩子亮了出来。”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道,“你不知当时宴席上,皇帝的脸色有多难看,太后直接把孩子领进来,又拿了证据,那许多人面前,皇帝就这样硬生生的把孩子接了下来。” “你不是她堂姐?怎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皇后冷然的说道。 丁桃枝赶忙低头,说道,“我和她并不是很熟。” 这个所谓的丁芳茹实际上是丁芳茹的堂姐,丁桃枝,皇后当时说是要去看长仁太后,实际上不过是去把这个丁桃枝接进宫里来,当初丁芳茹死的时候,皇后就觉得十分可惜,要知道兴许这就是一个王牌,就有意的寻找,结果竟然就让她找到容貌几乎相似的如同双胞胎一般的丁桃枝,她就暗暗的把这个人安置了起来,因为她知道,早晚她会用到她。 结果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皇后心里有点唏嘘,但是又有点得意,想着珍妃得知大皇子背叛自己时候的神情,必然是十分的精彩吧? “我会在中秋宴上称病,然后让人怂恿把大皇子过到我的名下,到时候大皇子十分的愿意,我也欢天喜地的病好了,皇帝就想阻拦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皇后兴奋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你觉得如何?” 丁桃枝知道这本就是询问,这根本就是肯定句,希望她附和而已,她也不傻,赶忙说道,“娘娘这计策可真是天衣无缝。” “陛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大皇子这里载二次。”皇后洋洋得意的说着,脸上带出十足的野心来,“到时候我有了大皇子就可以和珍妃分庭抗争,到底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我就不相信,凭着大皇子这几年来的好名声,他嫡长子的身份,那些最是讲究礼法的大臣们会完全站在珍妃那一边。” 皇后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棋子很危险,但是她更明白,自己不这么博一下,恐怕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同时在皇帝御书房里的气氛却是有些压抑,大皇子站的笔直,目光坦诚的直视着皇帝,条理清晰的说道,“她的一派胡言儿臣自然不会相信,但是皇后娘娘说后面还有还有安排,儿臣就想着,等着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之后拿到证据就再来禀告父皇,不然光凭着我一张嘴,那毕竟是皇后娘娘。” 皇帝面色冷峻,目光锐利的看着大皇子,说道,“那怎么改了主意?难道你现在有了证据?” 大皇子握紧了空空如也的手心,沉默不语。 皇帝语气一转,说道,“朕看着皇后说的也挺对,说不定你母妃当初把你养在身边真的是为了笼络你。” “不对!”大皇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喊道,随即见到皇帝目光深沉,心下一惊,赶忙低着头,只觉得眼睛里有泪珠在打转,他强忍了好半天才说道,“母妃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看着大皇子语气带着几分哽咽,看着他强忍着眼泪而已发红的眼睛,微微动容,只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呢?就像是皇后说的那般,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到她身边当个嫡长子,兴许还能被立为太子。”这话别人说还会带着几分蛊惑,可是由着皇帝来说,就十分的令人感觉胆战心惊了,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在心中徘徊。 “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不甘心?同样都是皇子,要不是珍妃抚养了你……” 大皇子似乎无法忍受,直视着皇帝,喊道,“父皇,儿臣是不甘心,也很难过,可是我不甘心的并不是没有变成嫡长子,也不是当不了太子,而是父皇你根本就对我无动于衷,我是那么的想要得到父皇的关注。”大皇子的眼泪越发汹涌的流了出来,不过瞬间就让他觉得视线模糊,他语气颤抖的说道,“我也后不悔跟着母妃,要是还有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跟在母妃身边,看着弟弟一点点的长大,以后为他们挡风遮雨!”最后几句话几乎吼出来的。 皇帝心中触动,突然无法直视这个孩子,他突然发现自己用那种自私狭隘的度量打量他,甚至是在侮辱这个孩子,他不自在的转过头,语气缓和了下来,“你真的就甘心?为什么,值得吗?” “当然值得,珍妃是我娘,二皇子我弟弟。”大皇子坚定的说道,随即低着头擦着眼泪,二皇子每次喊珍妃娘的时候他也想那么喊,可是他不敢,现在这么说出来竟然是这样的熟稔,好像在心里喊过好几遍一样的。 皇帝终于忍不住露出和蔼的神色来,起身朝着大皇子而去,他拿了帕子出来帮着他擦了眼泪,说道,“那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故事?”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温存,大皇子明显有点手足无措,他眼角挂着泪珠,愣愣的问道。 “对,关于你的身世。” 皇帝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忽然有点感概,当初还不过是稚龄小儿,如今已经是这么大了,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 还说什么要给珍妃和二皇子挡风遮雨的话来,他以前是说过这句话,男子汉就应该这样,可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忽然就明白了仟夕瑶疼爱大皇子的心情,这样的孩子别说是珍妃,就是连他也开始喜欢上了。 “来,去那边坐着,拿着这个把眼泪擦干净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哭哭啼啼的真是有点不像话。” 大皇子感觉有点在做梦,什么时候父皇对他说话的时候这么的和蔼可亲了,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爬上眉梢,似乎很是开心,他有点慌乱不安,紧张的坐在了皇帝的指的地方。 “我让人给你打盆谁来擦擦脸,这么晚了是不是饿了?”皇帝说完就对着外面喊道,“万福,进来。” 不过一会儿大皇子就梳洗完毕,一脸干净的坐在皇帝的对面,中间的茶几上摆着糕点和茶杯,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悠远的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大皇子盯着皇帝,总觉得他要说一个很重的事,重要的会改变他的人生。 万福从屋里退了出来,心里却想可真是看不出来啊,大皇子竟然对珍妃娘娘这般的在意,也是珍妃娘娘福气,有的就是亲生母子俩生仇的,但是大皇子不过是养子却这般的情深意重,这也是缘分吧。 当初看着凶狠的,带着十足防备的小土孩如今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万福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想着要是他和香儿有了孩子……,要不,抱养一个?以前他觉得自己死了就死了,反正就这残破的身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香儿一个人怎么办?他年纪比香儿大,等着他先去阎王那边报道,留下香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多么可怜?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抱一个养,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别是养出个白眼狼来,到后面嫌弃他是个太监。 可是看到大皇子之后万福突然就有点改变主意了。 是谁说抱来不行,你看这大皇子?比二皇子差在哪里? 不过一会儿,屋内传来大皇子的哭声,他把低下来,说道,“原来我真的不是父皇的孩子……,那母妃她知道吗?”大皇子紧张的问道,似乎在担心,仟夕瑶知道不是皇帝的还会会讨厌他一般。 皇帝目光洞悉,说道,“她从你进宫就知道了。” 这一刻,大皇子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心酸,还有愧疚,还有甜蜜,心酸觉得自己命运太过坎坷,觉得愧疚是因为当初在皇后的凤栖宫里产生的一刹那的动摇和怨恨,至于甜蜜则是对仟夕瑶浓烈的孺慕之情。 原来母妃早就知道,还是那样细心的抚养着他,生怕他受一点委屈,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的,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 其实这一切并非无迹可寻,皇帝子嗣艰难,自己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他不可能无动于衷才是,如果之前是不知道,后来等着自己进宫就更不应该这么冷淡了。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想,皇帝又怎么会承认不是自己的孩子? 很快大皇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说道,“当时是不是燕王世子擅自离开了藩地,您怕别人算出我的出生时间和地点,然后他不利?” 皇帝点头,“是有这个原因。”刚开始自然是担心这个孩子对弟弟不利,毕竟燕王可不是只有他和弟弟两个儿子,那些其他侍妾生养的孩子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呢,“但是那天,长仁太后突然发难,拿了证据出来,朕当着那许多人面也没办法否认,再后来你也知道了,长仁太后想要拿你做筹码……,朕自然不愿意,十分的难办,就想把你养在珍妃的身边,她开始并没有同意。” “可是后来她就改了主意,说你实在是可怜,这样放任下去不行,说她也是做母亲的忍了,不能看着不管,想要好好教导你。”皇帝说道这里舒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朕本打算,今年就让你去封地,可是珍妃迟迟不同意,央求着朕让你留下来。” 大皇子心一酸,眼泪又在眼眶打转,“是儿臣不孝。” “不能这么说,你也没有让珍妃白养你一场,你今天能进来跟朕说那一番话,朕心里十分的欣慰。”皇帝目光慈爱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越发觉得愧疚,说道,“父皇不用担心,儿臣这就去跟母妃说,今年就成婚,然后去封地。” 他突然起来跪了下来,说道,“父皇对儿臣有养育之恩,母妃对儿臣有再造之恩,儿臣不会让父皇和母妃为了我的事情难做。”说道后面眼神明亮,十分的耀眼。 皇帝看着欣慰的笑了笑,起身把大皇子扶了起来,说道,“好孩子,我既然答应你母妃等你到十六岁,自然就是十六岁了,那时候你也大了不是?到时候别是哭鼻子说还要呆到二十六岁朕就知足了。”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调侃很是亲昵。 “父皇……” 皇帝看着大皇子这模样,心里泛酸,抱了抱他说道,“就这么定了,以后不要再说了,好了,擦了眼泪,跟朕回灵溪宫去。” “那皇后娘娘那边……”大皇子有些犹豫。 皇帝目光徒然变得冷漠,冷峻的说道,“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其实当初那个所谓的丁芳茹进宫开始朕就知道她要有所行动了。”皇帝语调一换,说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丁芳茹是假的?” 大皇子心情渐渐的平复了下来,有种大事已定的感觉,觉得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怪不得皇帝对他冷淡,怪不得母妃对他总是格外的怜惜,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委的。 其实说起来皇帝能容忍他,让珍妃抚养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大皇子渐渐恢复了冷静,态度也从容了起来,说道,“我姨母说过,要不是为了我,她早就自尽了,她天天说,日日说,我不知道那不是傻话,她带着我也试图死过好几次,有一次是跳水结果被人救了,还有一次是上吊,她把我放到套好的绳子里,我死活不肯,结果我的哭声引来的隔壁的邻居这才作罢,再后来就准备拿刀自尽,但是她说不放心我准备先砍了我,我不肯……” 皇帝一边和大皇子走出御书房的门口,一边听着大皇子的话来,眼底露出怜惜的神色来,一般孩子谁会记得六岁的事情,也只有太过悲伤,或者太过恐惧才会牢牢的锁在心里,难以忘记。 大皇子看到皇帝的目光,心里一暖,说道,“您不用可怜我,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会遇到您和母妃,现在想来兴许那时候的苦难只是为了今天。” 皇帝忍不住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这孩子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所以她道今天依然活着的这么好,你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皇子露出赧然的神色来,这还是皇第一次这么摸他,好像还挺不赖……,他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个疑惑,但是让儿臣确定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进宫那一年,姨母拿了两个包子过来,结果是有毒的,厨房里准备喂老鼠的,却是给拿错了,我只吃了一点,吐了出来就没事了,可是姨母吃了很多,生不如死的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她甚至还想过撞墙自尽,从那之后姨母就不吃带馅儿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皇帝沉吟着说道,“大皇子可真聪慧。”皇帝学着仟夕瑶夸赞的语气说了一遍。 大皇子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搔了搔头说道,“不过就是一点小事。” 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说道,“做事就是需要心细如发,不愧是朕的儿子。” 儿子……,大皇子心里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不过他咬紧了牙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跟随皇帝的脚步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仟夕瑶看着皇帝带着大皇子回来,两个人亲密的走在一起,就如同真正父子一般的,心里很是诧异,她在仔细一瞧,大皇子似乎哭过了,眼圈红红的,但是眼眸却是异常的明亮,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十分的漂亮。 皇帝看到仟夕瑶就推了推一旁的大皇子说道,“去吧,把事情说清楚,最近,你母妃十分的担心你。” 这话说的大皇子心里十分的愧疚,他缓步上前,低声说道,“母妃,儿臣惹你伤心了。” “这是怎么了?”仟夕瑶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皇子内疚的说道,“事情是这样……” 仟夕瑶从开始的诧异,到后面的感动,好一会儿才握住大皇子的手说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仟夕瑶心里却想着,大皇子这几天该是多么的煎熬,一边觉得对不起自己,一边又想把事情弄清楚,这么小的年纪,真是难为坏他了。 “为什么不对母妃说呢?”仟夕瑶又是心疼,又是责备的说道,“难道就因为我不是的亲生母亲?你就对我生分了?” 大皇子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赶忙握住仟夕瑶的手说道,“不是,母亲,在我心里你比我亲生母亲还要亲。” 仟夕瑶爱怜的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既然心里这么想,那为什么出了事不是想要告诉我,而是自己去解决?如果二皇子遇到这件事,你说他会怎么办?要么就是告诉陛下,不然就是告诉我,这是很本能的反应。”仟夕瑶并没有生气,只不过在陈述事实,她一直就觉得大皇子太乖巧了,太懂事了,这看起来似乎很好,其实并不是,小小年纪承受太多,早晚会受不了,主要是仟夕瑶很心疼,她觉得有些事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大皇子来说可能就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大皇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感动,又觉得十分的窝心,那强忍的泪水又要忍不住流了出来,只好拼命的眨着眼睛防止眼泪滑落下来。 “母妃,我错了。”大皇子把头靠在仟夕瑶的肩膀上,大皇子显然比仟夕瑶高一个头,这模样有点滑稽,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个,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对母亲倾诉心情而已。 “你没有错,只是我们缺乏沟通而已,以后遇到事多找母妃说说,只要不嫌弃母妃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行。”仟夕瑶说道后面几乎带着几分调侃,弄得大皇子把眼泪眨了回去,忍不住又想笑了起来,说道,“母妃才没有见识短呢,母妃是我见过最博学的人。” 这种护短的话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窝心,仟夕瑶笑着摸了摸大皇子的头,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真是如同亲母子一般的。 皇帝看着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两个人如此的感情深厚,也怪不得皇后的离间计不管用。 等着大皇子回去之后,仟夕瑶和皇帝梳洗完毕躺在床上,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皇帝忍不住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朕怎么处置皇后?” 仟夕瑶摇头,闭上眼睛在皇帝的怀里找个舒适的躺姿,说道,“那是陛下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参合什么?” 皇帝见仟夕瑶这一副装模作样的神态,终于忍不住笑,拧了拧她的鼻子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仟夕瑶被皇帝扰的睁开了眼睛,无奈的说道,“不是机灵,是我没有立场去说这个事,就算皇后娘娘是有意离间我和大皇子的情分,但她毕竟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难道我还能为了这个让陛下处罚她?皇后娘娘和陛下毕竟是少年夫妻不是?” 迁夕瑶做了最后的总结,说道,“总归,我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我还是保持沉默好了,因为我知道陛下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 一种说出来的柔情在心中酝酿,不过瞬间就把他围绕了起来,他心里十分感概,“你真好,你越是这样朕就越发觉得等待是值得的。”皇帝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感慨的说道,“以前朕知道和你无缘的时候十分气愤,也曾怨恨过。不过现在……,朕觉得,一切都十分值得,兴许没有那么多年的期盼,也不会成就这样的情意。” 仟夕瑶露出甜蜜的笑容,靠了过去。 两个人抱在一起许久,皇帝摸着仟夕瑶的头说道,“至于皇后的事情,朕也自有打算。” 仟夕瑶看着皇帝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皇帝不会无动于衷,别看他对皇后一忍再忍,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线的,这次如果不是大皇子经得住诱惑,还不知道要闹出怎么样的事情来,先不说别的,光是大皇子不是皇帝亲生的这个问题就会摆到明面上来。 为什么?因为等着皇后把大皇子过继到自己身边,那到底是要立二皇子还是要立大皇子做太子呢? 大臣们肯定自由想法,皇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皇后娘家即使是拼劲全副身家也会把大皇子推上那个位置,这就是在搏命啊。 到时候皇帝会怎么样? 要么就是把大皇子的身份摆明了,要么就是强行压制……,可是那时候大臣们会怎么说?史记的官员会怎么想? 皇帝因为宠幸珍妃,不愿意立嫡长子吗?这简直就是把皇帝和仟夕瑶架在火上烤不是? “朕准备把她送到皇觉寺去伺候母后。”皇帝的声音毫无温度,“她已经是不是以前的皇后了,或者在这后宫里,谁都没有办法保持理智吧,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 仟夕瑶沉默了下来,紧紧的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回握了过去,目光悠远的说道,“当初她嫁给朕的时候,她母亲就说她不育,很是愧疚的样子,其实当时家里是希望让她堂妹嫁过来。” “就是燕王世子妃?”现在不能叫世子妃了,因为已经被贬了……,红杏出墙并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藩王的世子? “对,不过皇后当时出身要比她好,是长房嫡支,身份合适,又加上当时她祖父很是怜惜她……,这件事也算是她祖父一手促成的。为此还特意送来个两个容貌十分出众的通房”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仟夕瑶总觉得这种利益的婚姻,不像外面看着这么简单,结果仟夕瑶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真是聪明,朕当时想把内阁有个看不顺眼的人弄走,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助力,正好和秦家合作,一石二鸟。” “不过当时朕脑子里都是你。”皇帝目光柔软,像是碧波荡漾的湖水令人沉醉,“那时候第一次发现,朕对你恐怕不止是感激这简单,当时看着亭亭玉立的样子忽然间就想把你占为己有,十分的迫切,弄得朕辗转难眠。” 仟夕瑶听的臊红了脸,为什么这种情话皇帝说出来像是土匪头子似的,什么叫占为己有? “就好像一直在看着一样东西,但是有一天你发现,它是别人的,那种感觉十分的痛苦,所以等着朕成亲,知道皇后不育之后,反而有种说不来的解脱,因为朕想着,起码可以用这个理由不碰她,这样你和朕总还是有机会的。” “真是狡猾!”仟夕瑶娇嗔的说道。 皇帝忍不住得意笑了笑,“是你说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说彼此只能是唯一?难道朕理解错了?” 仟夕瑶举起拳头就垂了垂皇帝的肩膀,说道,“陛下你就是个强盗,我都说不想进宫,你就假装不知道我的心意把我弄进来,然后还装模作样的假装不认识我!天知道,那天在御花园遇到陛下,我自己都紧张死了!”仟夕瑶气的牙牙痒痒,扯开皇帝的内衣就咬了上去。 皇帝见仟夕瑶这样,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甜蜜,更有种说不来的成就感,他织了十几年的网,终于吧这条美人鱼兜在里面,怎么能不开心? “还笑?”仟夕瑶刚开始还不忍心真咬,结果见皇帝一直在笑,羞愤交加,狠狠的咬了一口,结果皇帝疼的齿牙咧嘴的。 仟夕瑶看着又有点内疚了,不忍心的问道,“很疼?那我给陛下吹吹?”结果那唇刚吹到上面,皇帝的目光就变的深沉了起来,身子有点意动。 “哈……”仟夕瑶大笑,说道,“陛下,现在臣妾身子不适,要不要换其他人过来伺候陛下?” 皇帝简直不知道拿仟夕瑶怎么办了,真是打的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现如今她知道了来龙去脉越发的有恃无恐……,他忍不住说道,“真是胆大包天的,哼,恐怕朕这边真是传召了其他女子侍寝,你这边明天就打包行李哭着去别院住了,朕倒是不怕你不在,但是朕看不到小公主怎么办?”皇帝说完就怜惜的摸了摸仟夕瑶微微鼓起的肚子。 仟夕瑶越发乐不可支的笑,低头抱住了皇帝的腰。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转回皇后身上,仟夕瑶有些犹豫的问道,“陛下,皇后她会同意吗?” 皇帝目光冷峻,“朕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皇帝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生怕吓到仟夕瑶,虽然他没有细查,但是当初仟夕瑶难产的时候,皇后分明是故意绕开的,想想也能明白,怎么会那么巧? 就算皇后当时病的昏天暗地的,难道还没空去吩咐身旁得力的嬷嬷去坐镇?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皇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是一宫之主,什么事情她看不明白?结果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味的装傻。 看在曾经的情分上,皇帝又抓不到实际的证据,又加上仟夕瑶化危为安,皇帝也就是容忍了,再后来她自作主张把世子妃喊了进来……,皇帝想起这件事就一肚子气,他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难道还会私会弟妹不成?皇后到底把他看做是什么样的人? 并且这件事还不止这么简单,她还蛊惑珍妃,离间她和他的情意,甚至是下了套子,让珍妃过来参合这件离奇的皇帝私会案,不就是准备见势头不对就准备那珍妃做挡箭牌? 要不是珍妃从容,估计早就上了她的当,当场就撒泼了起来,皇帝和珍妃的情分就这么完了! 皇帝想到这里气的牙齿咯咯作响,这些他都忍了,想着两个人少年夫妻总是不容易,并且自己一直没有碰她,也算是一份愧疚的心情,可是谁能想到她还是不甘心,最后竟然去招惹的大皇子,准备对他发难! 这个人怎么不能留了,从心里已经坏了。 皇帝忽然想起两个人成亲的第一夜,她的羞涩和自己的茫然,总觉得似乎在梦里一般,那时候她还是好的……,谁知道不过一转眼,不过权势两个字就已经把两个人弄得面目全非。 也或许他也有错,心里从没有过她,但是怎么办,人心就是这么小,他也只能容纳一个人而已,如果为了她的幸福要让另一个人不高兴,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么去做。 皇后走的那天,仟夕瑶正在顶着肚子吃香梨,一个人吃掉了五六个还觉得不够,大皇子削皮的动作都没有停顿过,一旁二皇子忍不住说道,“娘,妹妹是不是个贪吃鬼啊?怎么这么能吃!” 这话说的仟夕瑶忍不住红了脸,觉得自己能吃到被儿子笑话可真是有点那啥……,大皇子看出仟夕瑶的窘迫马上说道,“弟弟,你是不知道,女人有了身孕就特别容易吃,我听说舅娘有身孕的时候一顿可以吃掉两只鸡,母妃吃的不算多了。” 呜呜,还是大皇子贴心,仟夕瑶十分的感激的瞥了眼大皇子,弄得大皇子很是赧然的低着头,觉得不过一件小事,怎么母妃那么高兴的样子? 二皇子见两个人这般互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忍不住说道,“我怎么觉得,我去了一趟外面回来,娘和哥哥的越发的亲厚了?” 仟夕瑶乐呵呵的笑,很是得意,说道,“叫你总是外面跑,也不知道娘在宫里担心你?反正我是看着你哥哥比你乖巧多了。” 二皇子心里气不过,说道,“哥哥做的我也能。” 仟夕瑶乐的使唤儿子,说道,“行,那你先把替你哥哥把梨子给削了。” 大皇子见仟夕瑶这模样,知道在都二皇子,忍不住笑,嘴里却说道,“我能做,弟弟刚从外面回来,让他歇着吧。” 二皇子哼道,“哥哥,你别拦着,我也能削皮。”二皇子带着十分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挽了袖子准备削皮。 结果等着二皇子削完皮,那不过巴掌大的梨子可就是剩下核了,哪里还能吃? 仟夕瑶拿着二皇子的成品,又拿了大皇子之前削过的,这么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二皇子见搔了搔头,也不觉得害羞,反而笑着抱着仟夕瑶的脖子撒娇说道,“娘,总归是儿臣的一片心意,哈哈哈。”路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笑的特别可爱。 仟夕瑶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这么大还要撒娇!” “嘿嘿。”二皇子抱着仟夕瑶的脖子没有放开,说道,“我就是以后娶妻生子,在娘的跟前还是孩子不是?” 大皇子看着仟夕瑶和二皇子缠在一起说话,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前的那种忐忑不安,生怕被嫌弃的心情都消失了干净,这会儿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温情。 这是他娘,那个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是他的弟弟,就是这样简单,大皇子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来。 香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副喜乐融融的场景,她脸上不自觉的站放开一抹笑意,只不过想着来意,又觉得有点不安。 仟夕瑶看到香儿来了,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香儿看了眼大皇子和二皇子,凑到仟夕瑶的耳边悄声说道,“是皇后娘娘,她说想要见娘娘最后一面。”今天是皇后娘娘领旨去皇觉寺伺候长仁太后的日子,说起来是伺候,但是大家都知道,恐怕这一去是回不来了,这是被皇帝彻底厌弃了。 仟夕瑶有点诧异,她没有想过皇后娘娘会想见她,不过想着总归是最后一面,还是去看看吧,至于安全问题……,不是她太自信,现在宫里里里外外都是皇帝人,皇后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呢? 皇后穿着一件点翠镶嵌宝珠制成的凤冠,下面是只有节日才会穿上的真红色衣裙,看着十分的华丽非凡,和皇后一想比,仟夕瑶穿着的打扮就显得有些太过轻率了,不过是一件葱绿色的宽松纱裙,头上也只绾了圆鬓,插了一朵南珠簪子,十分的简单。 可奇怪的是,穿着华丽的皇后却显得脸色浮肿,目光憔悴,而穿着简单的仟夕瑶却面色圆润,目光盈盈,十分的漂亮。 皇后忍不住冷笑,想着,总归一身华服也挡不住她的败势。 仟夕瑶是胜利者,所以只要这么轻盈的站在这里,就显得无人能及,而自己呢?就算是用尽心机打扮,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娘娘,您见我是什么事?”仟夕瑶还是给皇后行了礼,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这后宫里的唯一的国母。 皇后却显得很是傲慢,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看着皇后不甘心的面容,仟夕瑶心里十分的悲哀,她其实并没有想过把她怎么样,从入宫开始她整日想的不过是皇帝和孩子,哪里有空纠缠这些?如果皇后一直都按兵不动,老老实实的,按照皇帝的重情义的性子,恐怕就算皇帝去的早,后半生也不会太差。 可是她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除掉自己。 “娘娘,你这是何必呢?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我诞下了子嗣,这后宫里,总会有你的位置。”仟夕瑶忍不住问道。 “我不甘心,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安于现状?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皇后冷眼看着仟夕瑶,随即又说道,“不对,你不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你根本就是大智若愚,无为而治,只要这么呆在皇帝的臂弯里,冷了就哭一下,热了就喊一下,陛下总是会为你挡风遮雨,而我呢?只能自己扛着,这也算是你的高明之处。” 仟夕瑶,“……”什么无为而治?她如果说自己根本就是无心的,皇后不会气死? “我可受不了有一天你当上太后,万民都要敬仰你的样子!什么安度晚年,你以为,我就这么的想法?我本应该母仪天下,和陛下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你懂什么!”皇后越说越是激动,显然不甘心三个字充满了她的内心,她说道,“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不对,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并不是虚言,陛下心里确实是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和你长的十分相像,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当然你也知道我以前误会了是世子妃。” 皇后就像是冰冷的毒蛇一样盯着仟夕瑶,说道,“你一辈子不过都是她的替身而已,真是替你悲哀。”不得不说皇后的感觉还是挺敏锐的,总是把皇帝的心思摸准了七八分,只可惜她注定要失败了。 仟夕瑶本来还挺同情皇后的,可是现在这会儿却是觉得她完全是活该! 就是到了现在还不忘离间她和皇帝的情意,她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了?一种说不来的恨意涌上心头,仟夕瑶目光冰冷,挺直了背,傲慢的看着皇后,说道,“其实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皇后露出得逞的笑容,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啊,所以我替你感到难过,看似陛下宠爱你,但其实你知道,那个陛下想要宠爱的人不是你。” 仟夕瑶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在阳光下异常的灿烂,说道,“皇后你错了,那个人就是我,陛下心里一直装着的人就是我,我们从小就相识,只不过有一度我忘记了而已,你听听陛下给字就知道了,珍字,也是珍爱的意思,这你都看不出来?呵呵呵。” 皇后的精致的面容突然间碎裂,她震惊的盯着仟夕瑶,好一会儿才喊道,“这不不可能!” “我言尽于此,娘娘还是好自为之。”仟夕瑶看着皇后似乎有点失去了控制,神色可怖,赶忙退了出来,等着关上那道门,她就听到了门内皇后恐怖的吼声,似乎带着十分的不甘和委屈,令人毛骨悚然。 仟夕瑶心刚走出皇后的凤栖宫就看到皇帝的龙辇,等着皇帝走到了她的跟前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 皇帝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仟夕瑶忍不住笑,说道,“陛下,我没事。” 皇帝松了一口气,嘴里却是说道,“怎么就自己过去了?也不跟朕打个招呼,要不是朕临时回来瞧瞧,还不知道你来了这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这么任性。”唠唠叨叨的话却是每一句都显示着他的关心。 仟夕瑶笑着挽住了皇帝的手臂,说道,“我好着呢,陛下,现在我们回去吧。” 皇帝本想问问皇后跟她说了什么,可是看着她这笑吟吟的样子又不想问了,何必破坏气氛?总归她想说早晚会说的不是? 两个人挨在一起,一个高一个纤细,在日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来,亲密相随。 这一年的冬天,仟夕瑶顺利诞下女婴,皇帝欣喜若狂,同样也是这一年的冬天,皇后得了暴毙于皇觉寺内。 正文完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