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父后,母皇被抢了 作者:宝马香车 第一卷:年少轻狂 楔子:穿越是一场意外   寒风幽幽的地府,我哼着最炫民族风踏上了传说中的奈何桥。   一般说来,在这种时候普通青年都会忍不住想——喝了孟婆汤真的就会忘掉一切吗?文艺青年则是愁肠百结,满脸惆怅——不要让我彻底忘记我爱的人,哪怕只剩下一星半点的记忆也好,不然,我怕来世再也找不到她(他)……   我以为孟婆会是个满脸沟壑的老妪,没想到竟然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见她抬眼看向我,我赶紧朝她咧嘴一笑,挥了挥手:“大婶!给我来碗孟婆汤,不要香菜和葱花,加二勺奶精,不要太烫,七十三点五度最好了!对了,记得要多放点酱油哦~”   孟婆脸色一变,忽然抬起腿隔空踹了我一脚。   我只觉腹部猛的一痛,接着整个人就被她踢飞了起来,估计她一怒之下想是把我踹入畜生道的,不料飞到一半我被栏杆挡了一下,掉进了边上的轮回台。   “哎哟!我的腰!”   像是被疾速的飓风卷了进去,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力,睁大眼也看不到任何光线,只有一种被扔进洗衣机里狠狠搅拌的晕眩感,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好在这种恐怖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意识就彻底从脑子里抽离了出去。   再次恢复知觉,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热得不行,像是跌进了太上老君炼丹的火炉,连骨头都要被烤焦似的,脑子早就被烧成了一团浆糊。眼皮重得睁也睁不开,感官知觉也迟钝极了,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怎么会这样烫?”   忽然,额头传来丝丝凉意,如同在火焰山上落下了一阵冷雨,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个声音,听不大清楚。我热得难受,每呼出一口气都像是喷出火苗一样,浑身的细胞狂躁不安,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感觉到那抹清凉渐渐远离,我赶紧一把拽住,贪凉地往上面蹭了蹭,才觉得舒爽了许多,好似在酷暑四十多度的蒸笼里抱着一个冰块,又煎熬又爽快,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看样子,似乎是中了……媚毒。”   “媚毒?那是什么?呵呵……”清丽的嗓音好听极了,听在耳里就如那冰凉的触觉一般舒服,“极品的春药么?”   好不容易睁开眼,我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眼前模模糊糊的,勉强能看进一些东西,但脑袋还是晕得很,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什么。蓬乱的发丝和着汗液黏在脸颊,热烘烘的难受死了,我烦躁地拨了一把,再伸手便就摸不着方才那块冰,只剩下一团团碍人的绸裳。体内的热气像火山喷发似的不断涌出来,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我再也忍不住,伸手奋力一扯,撕碎了那些烦人的衣料,终于再次触上了那潭清凉的冰泉。   “嘶——”   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人的吸气声,我轻轻合了下眼,烦躁异常:“给我滚!”   片刻的沉寂,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你们先下去。”   “是,王爷。”   管不了那么多,指尖冰凉的触感极大的缓解了我的燥热,忍不住让人想要更多,火苗从体内烧到体外,像是有重重火焰把我包围起来。像是一个全身着火的人,看到前方有一潭水那般,我几乎是义无返顾地就扑了上去,如同一只发了狂的野猫奋力地乱抓,把一切阻隔在身下的布料都撕了个粉碎。   直到整个人都贴上了那片冰潭,身体上的燥热才消解了大半,我逐渐恢复了意识,却忍不住身体本能的战栗。   这种感觉,真他妈诡异啊……   努力撑大眼睛,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孔由最初的模糊显现出了深邃而精致的五官。狭长的凤目,冰黛色的叶眉,高挺的鼻梁有着圆润的鼻尖,类似于极地白狐那样的动物,双唇嫣红润泽,有着性感而饱满的质感,散发着无限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薄。   我愣愣的看着他,脑中混沌一片,全然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想要吗?”   朱唇轻启,皓齿微露,清魅的声音中捎着几分沙哑,性感得无可救药,像是一把火点燃了整桶的炸药。   我吞了吞口水,浑身猛的一颤,浑身的细胞像是月圆之夜的狼群疯狂叫嚣,双手不受控制地环过他的后颈,下一秒,双唇便已落在了那两片薄冰之上,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蓦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我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跟他拉开距离,然后身体却完全不受意识控制,双臂反而收紧了几分,缠在他身上不愿松开。   我忍不住蹙眉,娘啊!这男人是谁啊!我他娘的不认识啊!   “不想要?”妖精似的男人忽然微微扬起眉角,在我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继而抬起双腿缠上我的老腰,一双凤目蛊惑而危险,“……嗯?”   我几乎能感觉到体内“轰”地爆开一团烈焰,把所有的意识瞬间烧得连火星渣子也不剩一粒。   管你他娘的是谁!美色当前,吃了再说,老娘开荤了!   “呵呵……你的脸好红啊!”   “……闭嘴!”   ……    1.膝盖疼   再次醒来,天光已大亮,我睁眼望着头顶繁华富丽的图案,思维凝滞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正常地运转,四肢百骸的知觉也随之逐渐复苏,从头到脚除了疼痛酸软再无其他感觉。浑身也是乏力得紧,根本提不起半分气力,回想起昨晚那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简直就像是恶灵附身一样,手和脚都不是我的……   太可怕了!   老娘这么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遵纪守法的十佳女青年,居然就在么个种天雷勾动地火的状况下,把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给强上了,还特么地潮了一把玩了“车震”!   呜呜……没脸跟组织交待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人长得还真他妈的好看,肤如凝脂发如墨雪,比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男还要妩媚一百倍,昨夜灯暗没看得清,眼下仔细一瞧,这他娘的就是活生生的一妖孽啊!   所以说,这票老娘绝对是赚了!   但……昨晚似乎是我中了什么“媚毒”,他才救的我,虽然其间不乏“勾引”的嫌疑,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就这么把救命恩人给“上”了,真的没有关系吗?记得昨晚好像还有人叫他“王爷”什么的,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他不会只是一时兴起以解漫漫旅途之闷,转而就会给老娘一刀杀人灭口吧?!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都怪那个孟婆,那一脚踹得也忒狠了,害我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还莫名其妙地鱼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颤颤巍巍地从沉睡的男人身上爬起来,手一抖碰掉了披在男人身上的薄衾,白皙的肌肤上各种各样惨不忍睹的红痕抓痕瞬间暴露在眼前,一览无余。见此境况,饶是像我等脸皮比树皮还厚的女屌丝都忍不住耳根一烫,尼玛这太残暴了,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发誓!   “怎么,吃干了抹净了就想一走了之?”   男人忽然睁开眼,清丽的眸子像是春日里的湖光,单是看着就叫人心旷神怡。只不过现在我有些心虚,瞟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白天里的男人跟晚上那只妖孽很不相同,昨晚魅惑得跟个狐妖似的,连喘息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媚气,而眼下收起了媚态,绝美的面容上透露出几分无可忽略的威严与霸气,颇让人心下惴惴。   我立刻扯起嘴角讨好地笑了笑:“啊……那个……我只是饿了,想找点吃的。”   “哦,是嘛……”男人忽而提起眉峰,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烁,口吻染上了几许轻佻与戏谑,“昨晚,本王还没喂饱你?”   “噗!”道具组,快!给我一脸盆猪血!我要来个吐血三尺以表达内心深处无比的震撼与受伤!   这么肉麻淫一荡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哎哟!”   我痛呼一声,蹲下身抱住膝盖,靠在一边止不住呻一吟。   “你怎么了?!”   男人脸色一变,蹙起好看的眉头说着就要靠过来。   我赶忙伸手拦住他……别,他大爷的还没穿衣服别给我一丝不挂地下来,那太刺激老娘脆弱的眼球和小心肝了!   “没关系,我一紧张就膝盖疼……缓一缓就好了!”   “膝盖疼?”男人的眉头又拧紧了三分,透着几丝不解,“一般人紧张的时候不都是肚子疼吗?你怎么就膝盖疼了?”   “哎呀老娘不是一般人行不行?我就是膝盖疼了怎样?膝盖疼犯法啊?你还不让人膝盖疼啊?!”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鸡毛啊!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   “呵呵,刚才还战战兢兢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凶悍了?你这脸变得可真是比翻书还快。”男人从边上随意拣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赤着脚从榻上走下来,才一走近就忽然俯下身子,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双臂一勾就把老身捞进了怀里,继而凤目粼粼美眸如水勾了勾眼角,“还自称‘老娘’……呵,你才多大啊,嫩芽儿!”    2、“老男人”   嫩——芽——儿!   我了个晴天霹雳!   虽然不知道这个身子的生理年龄具体是几岁,但看这手脚的长度,还有胸前那两个馒头的尺寸,怎么说至少也得有个十五六岁吧?而且据说在这种能活到七十岁就已经是非常非常牛叉的时代,小孩子普遍早熟,十五岁的新娘子不说比比皆是也绝对算不上稀罕,怎么到他这里就成嫩芽儿了?更何况……他自己看着也顶多就是十根指头乘以二的岁数啊!   “切,说我小,也不见你比我大几岁,五十步笑百步!”   “怎么,本王看起来很年幼?”   “可不是,顶多就二十出头!”   “再往上加。”   “啊?”   掀起一层帷幕,我以一个相当不优雅的姿势被他连捆带托抱到了另一截车厢,守在边上的侍女盈盈一作揖:“王爷,热水准备好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大概是因为有热水蒸汽的缘故,这个车厢明显比之前那个来得温暖很多。古代的马车我在电视里见得多了,但是像眼前这样宽绰豪阔的,我特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本来单个车厢就已经很大了,装下十多个人在里面摆上两桌麻将都觉得宽敞,虽然一直在不怎么平坦的石道上行走,但却没感觉到很明显的震荡,也不知道是采用了什么样的装置,但要打造这么个奢华马车绝对很费钱!这个男人倒是很懂得享受,不但连“卧室”布置得那么舒坦,居然还自带“浴室”,太他妈奢侈了!   “给你三次机会,”正想着,男人忽然垂下眸,笑盈盈地将我望着,光华灼灼的双眸像是会放电似的,要不是老身定力好,准要给他迷得神魂颠倒,“猜中的话,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猜……”我摇摇头,驱散死妖孽无时不刻的蛊惑,“猜什么?”   “猜本王今年寿龄。”   “唔,”我微微拧起眉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往他那张嫩白得嫉妒死人的脸上刷了三遍,有些不确定,“二十三?”   死妖孽微微一笑,颇是得意:“再加。”   “二十五?”   “不够。”   我一咬牙,他奶奶的,玩我呢!“三十!”   死妖孽终于僵了僵脸色,轻抬眉尾:“真可惜,没机会了。”   “啊啊啊!这个不算!这个我乱猜的!不算不算!”   “呵,那就再给你猜一次。”   “二十……q……”看着死妖孽的眉峰又要作势往上挑,我赶紧改口,“六!”   死妖孽倒也不计较,只是笑了笑:“算你机灵。”   我眼白一翻,彻底郁闷了……都已经是二十六岁的老男人了,居然长得跟十八九的青葱少年似的,这不是林志颖第二代,逆生长童颜嘛!长得美也就算了,居然这么不显老,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砸砸嘴,老身心理不平衡,故意叹了口气刺激他:“原来……你已经这么老了啊!”   果然,死妖孽闻言眼角狠狠地抽了一道,下一秒,我只感觉到腰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重掉了下去,“哗啦”在水面砸起一片水花,直直掉到了木桶底部,瞬间呛了好几口水,还特么是香的,不晓得泡了多少玫瑰花瓣。   “咳咳……咳咳咳……”   我使劲蹬腿往上浮出水面,赶紧呛出气管里的水换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又被那个死妖孽按了下去,一口气才换到一半又变成了水,差点把我灌成水囊袋。我怒了!不带这么玩人的!一边蹬腿一边伸手往上抓,却只抓到光溜溜的肌肤,滑滑的,软软的,手感挺好……啊不对!他怎么也进来了!   睁开眼一看,眼前蓦地一白,凑近来一张五官分明的俊脸,我伸手往前一推,却被他顺势拉到了腰后,紧接着唇上一冰,传过来一口湿润的气息,带着死妖孽特有的幽香。   靠,又吃老娘豆腐!   敢占我便宜……我就加倍占回来!   伸手往他细嫩的小蛮腰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轻微的痛呼,眼见着他闭不住气要往上浮,我立刻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扯了下来。哼哼,敢轻薄本姑娘,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我等女屌丝从来都是调戏别人的,哪能这么容易就给别人白白占了便宜?想老身当年潜下八十多米深的水潭不换一口气,屏息长达两分三十九秒,岂是一般人可以挑衅的?!   正得瑟着,死妖孽忽然就没了动静,我当他是装死,没有理他。然而过了十多秒,还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这一下我也慌了,赶紧将他托了上去,只见他紧紧蹙着眉头,脸色惨白,眼周处还泛着些许的青色,活像一只死了一半的狐狸。   “喂喂!喂喂喂!醒醒啊……别吓我啊!刚才不是还挺活泼的,怎么一下子就晕了呢……”   使劲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是没能把他弄醒,我吓得七魂飞了六魄。开什么玩笑,不会这样就死了吧?这也太弱不禁风了,他又不是林弟弟!   拽起手腕摸了下脉搏,好在还活着。   看着那个白嫩嫩软趴趴靠在木桶边的男人,我转了转眼珠,又转了转眼珠。要喊人吗?要是外面那群人知道我把他们的主子弄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会不会一刀宰了我?这一丝不挂的样子被太多人看到了,影响也不是很好……可是任我怎么死掐人中,就是弄不醒死妖孽,难道要做人工呼吸?   唉,自己打烂的摊子终归是要自己收拾的。   划到死妖孽边上,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我深吸了一口气,俯身缓缓才凑上他的冰唇,默默地在心底碎了一地的节操。   死妖孽真尼玛是我的克星,三番四次逼老身破戒,虽说老身不是吃素的,但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一口气刚刚渡完,我正要直起身,死妖孽忽然伸手箍住了我的脑袋,硬是把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工呼吸变成了一个香艳无限的深吻。   卧槽!这厮果然是装的,真特么奸诈!   心头一怒,我劈手往他胸口击了一掌,分开两个人的距离。   不想这一掌下手太重,死妖孽猛然侧过头,“噗”的咳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3、大哥,这是误会!   “呃……?!”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可思议……太凶残了!“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你居然……出手伤本王……”死妖孽回过头,恨恨地投来目光幽怨的一瞥,嘴唇上还沾着红闪闪的液体,一起控诉着我的罪行。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欲哭无泪百口莫辩,都打到吐血了,他不会一怒之下就要杀了我吧?“我也不知道我有……有武功啊……”   死妖孽伸手抹掉嘴角的血痕,丹凤一挑,叶眉轻抬:“你不知道?”轻嗤的口吻明显是不信。   我弱弱地往后缩了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些,使劲吸了吸鼻子,想要憋出几滴眼泪:“我真的是无辜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死妖孽狐疑地往我脸上扫了扫:“所以,你才不怕本王?敢在本王面前这般大胆?”   我眨了眨自以为是麋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紧紧抿着嘴弱弱地点了点头。   “呵……”死妖孽忽然轻轻一笑,当真喜怒无常,“哭不出来就别装了,皱着脸真难看。”   我:“……!”   “过来。”死妖孽抬起手对我招了招魔爪。   我又往后缩了缩身子,使劲地往木桶边缘贴,咬着嘴唇摇摇头:“不要,你会杀了我的。”   死妖孽蹙起眉头,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再不过来,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哦不,应该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撅着小屁股夹着尾巴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挪了过去,死妖孽仍是软趴趴地倚靠在木桶边,拿眼凉凉地看着我,见我靠得近了,才忽然抬起手朝我抓来。他这个动作实在有些突兀,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死妖孽身形一个不稳,一手抓了个空就侧过身倒进了水里。   在他的脑袋没入水面前,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短促的低咒:“该死!”   眼见着死妖孽整个人都淹进了水里,我不由心头一跳,方才看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形不像是在作假,一直靠着木桶说话的时候也没多少底气,可见确实被她那一掌伤得挺重。   手忙脚乱地把死妖孽从水里托了上来,为避免惨剧再次发生,我试着提了提气,本以为能像武林高手那般身轻如燕,结果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只能咬着牙把死妖孽架出了木桶,扶到一边的小榻上拿过干净的衣裳胡乱裹了一遭。   整个过程中死妖孽都没再说话,只是不咸不淡地提着眼皮凉凉地看着,估计是真的虚弱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摆弄了大半天,总算把两个人的衣裳都收拾得人模狗样了,我才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这衣服真麻烦,弄件厚点儿的不就好了,非要拆成那么多件,真是自找罪受!”   死妖孽提着眼角一脸嫌弃的神情,脸色微微有些沉,连连往自己身上扫了好几眼,才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穿错了……”   “啊?!”   “你把里面的穿到外面去了。”   “呃……有吗?我看这样挺好的啊!”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点点奇怪,但是……坚决不能承认!要信任自己的直觉!   死妖孽微微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细细地看过来,半晌才终于又攒足了力气吐出一句话:“你真的不是故意穿错的?”   见他还是怀疑,我赶紧举起手,信誓旦旦天地可鉴:“我发誓!如果我说了半个字的假话,就天打雷劈万箭穿心千刀万锅五马分尸……”   闻言,死妖孽的凤眼又眯紧了三分。   “呃……你觉得这个不够狠?好吧,那要是我说了半个字的假话,就罚我下辈子做男人——没有小鸡鸡!”   “扑哧……”死妖孽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煞是动人,便是连泛白的嘴唇都在瞬间变得光彩动人,“好了,本王信你。”   “呼——”我吐了一口气,一直悬得老高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一半。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也!   缓了些力气,死妖孽微微撑起身子往上坐了一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盯着我,直把我看得从头毛到脚:“你怕本王?”   我赶紧点了点头,以小鸡啄米之势,不敢忤逆他半分。   死妖孽微微蹙起眉头,忽而伸出手,勾起我可怜的小下巴肆意调戏了几下,嘴角噙着笑,口吻却不容置疑:“你根本就不怕本王。”   “不不不……我怕的我很怕的!王爷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我怎么可能不怕王爷呢?!王爷叫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王爷说一我就不敢说二,王爷指鹿为马我就不敢说它是猪,王爷就是要我亲手把脑袋奉上我也……”   “你也什么?”   我特狗腿地摇了摇隐形的尾巴,挤出一个自以为比花儿还美的笑容:“王爷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叫我修。”   “啊?!”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死妖孽修长的指尖从我的下巴缓缓抚过嘴唇,鼻子,最后停留在眼睛上,我当下连眼睛也不敢眨了,努力瞪大眼睛继续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都不准怕我,知道了吗?”   呃……这是什么情况?这祖宗未免也太难伺候了吧?一下子要怕他,一下子又不让怕他,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我要是点了头会不会显得太得寸进尺了?算了,还是继续装蛋吧。   “咳咳,咳咳咳……”死妖孽轻轻咳了两声,侧过脸又吐了一口淤血。   见状,我的小心肝儿又忍不住一颤,不是吧,我那一掌有那么厉害?   “去把、章太医……叫来。”   “好好好,你慢慢来,悠着点儿,别急哈……我马上去叫人!”   很快,一个白须老者就提着药箱子急急赶了过来,见到死妖孽的样子不由大惊,赶忙抬起他的手腕细细把了一道脉:“王爷,这……”说着突然转过头冷冷瞟了我一记眼刀,口吻凌厉得吓人,“大胆,你竟敢打伤王爷!”   话音未落,车厢内顿时多出了四名劲装男子,一个个手执长剑目光凛然。    4、被追杀了    我赶紧看向死妖孽求救,谁知他竟然闭着眼睛昏了过去,卧槽,这下完蛋了!   来不及细想,一道剑光刷的刺了过来,我本能地闪身避开,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吃惊,然而侥幸逃过了这一剑,另外三人便又紧跟着劈面杀来,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出手回击,不料一掌劈上来人的肩头,生生就将对方击退了两步。众人见状一惊,我自己更是吓个半死,赶紧缩回手趁势从一边的窗口跳了出去。   那四人后一脚就追了出来,步步逼近怎么也甩不掉。   我连跳带跑居然也奔得飞快,很有种乘风破浪的豪情,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细细体会,只能卖命地狂奔。这一奔就跑出了好几个山头,那四人追得极紧,距离一下子远一下子近,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叫人心碎,就好比做恶梦的时候无论你怎么拼命怎么发力,就是跑不到期望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野兽追到然后一口咬掉脚上的鞋子。   “驾!驾!”   一路狂奔着,抬眼便见前方的坡道上远远地扬起了一股漫天黄沙,一个军装马队狂奔而来,我不由眼前一亮,正琢磨着怎么借这群人甩开追兵,身后忽然逼近一阵罡风,带着浓烈的杀气。   锋利的长剑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在眼角一闪而过,我心头一跳,大叫不好。   他这一剑砍下来,我不死也要残废!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听空中“嗖”的一声射来一支利箭,啪的击在那剑锋上将其打偏了方向,长剑由是掠过我的脸颊笔直刺进了坚实的土地里,随风带下几缕老身的断发。   好险!我顾不上喘气,拔腿往前继续狂奔,眼角余光处长剑倏地就挑开黄土,准备再度出招。   “救命啊!要死人了!救命啊……”   那群人看起来身手不错,就算打不过这几个人,好歹也能拖上一拖,我一面朝他们狂奔,一面扯开嗓子用上吃奶的劲儿大声疾呼,PK模式全面开启!   “三公主!”   “大胆!竟敢刺杀三公主!”   “保护公主殿下!”   整齐划一的马队阵型瞬间错开了秩序,分开一个小队将我团团包围了起来,另一批人马则扬鞭策马加快速度迎上了那几人。   “末将救驾来迟,望公主殿下恕罪!”   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飞身跳下马背,屈膝一弯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情势变得太快,我一下子接受不了回不过神,呆呆地看着他,张着嘴却是一个音节也吭不出来——公、公主……殿下?!那是虾米?我是公主?!哇靠,天上砸馅饼了?竟然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大概是见我没有反应,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弹起黄土一片:“末将救驾来迟,望公主殿下责罚!”   “那啥……”我缩着身子轻轻摆了摆手,有些不适应一个可以当我叔叔的大男人对我行这么大的礼,讪讪地笑了笑,“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男人却是无动于衷,俯身低头坚持道:“请公主殿下降罪!”   又特么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鸡毛男人,老身最烦这个了。   “我叫你起来!没耳朵啊?听不懂啊?叫你起来就起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起来我一脚踹翻你!”   男人身形一僵,继而倏地就爬了起来,严苛的面容上一脸的忌惮加畏惧,似乎很怕我。见他这模样,我忍不住摸了摸脸,额头长眼睛了还是鼻子上长犀牛角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身后兵刃交接的声音异常清亮,我管不及眼前这群人,回头看了一下那边的情形,只见两方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高手出招一个比一个凶猛,碎石黄沙漫天飞扬,一眼望去也看不清楚个究竟。   “喂,你,对,我指的就是你。过去劝一下架,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别误伤了人。”我朝那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将领挥了挥手,毫不意外地在他眼里见到了几丝疑惑,便稍微拔高了声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末将遵命!”   男人一抱拳,立刻就翻身上了马背扬鞭奔了过去。   我得意地挑起下巴哼了哼,装相什么的老身最在行了,反正老身是如假包换的公主真身,不怕露馅儿。   那四人虽然追杀得凶,不过那也是护主心切,要是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下被我给弄死了,死妖孽肯定不会放过我。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危险着呢,不然我也不至于在他面前那么委曲求全。也不想想,老身活了这二十几年,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了?   不晓得那个将军对那几人说了些什么,两拨人很快就停手分了开。   我眯着眼睛看那群人带着那四个人走了过来,太阳穴突然突突跳了两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等所有人站定,那四人忽然大步走上前,气场又强又凶,吓得我忍不住退了一步,却见他们倏地单膝下跪,齐齐抱剑垂首:“卑职等人不知是三公主殿下驾临,误将殿下当成刺客,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主殿下责罚!”   还真他娘的是一伙人啊!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杀错人……   等等!太阳穴突地一跳,我忍不住蹙起眉头,似乎抓到了一个很微妙的细节,但是一时半会又想起不来。   “既然是误会,看在你们是护主心切的份上,本公主就饶了你们这一回,”我清了清嗓子,淡淡地把官话说完,继而语气一转,微微施了些狠劲儿,“不过,若是再有下次,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本殿吧!”   哼,别说我小心眼儿锱铢必较,谁被没命似的追杀了那么久都会有怨气的,不给他们吃上几十军棍屁股打开花已经算是很仁慈了,再不恐吓几句只怕他们以后当本公主是软柿子好捏呢!   “谢公主不杀之恩!”   四人齐声回了一句,才迅速起身隐到了一边,像是怕我会反悔似的,溜得到挺快。   “公主,靖王的人马就在前方,是否要一道回宫?”   “靖王?”眉角轻轻一抽,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那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了。    5、刺客?   闻言,那将军以为我是在问他,便上前一步解释:“靖王长年驻守西境,已有七年没有回帝都了,靖王离宫时公主不到十岁,是以对靖王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我:“……”   卧槽!   谁来告诉我,这尼玛不是真的!   这绝对绝对不是真的!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怎么可能会这样……太荒唐了吧?!   死妖孽竟然是我的皇叔?!亲生的叔叔?!   我一穿越过来,竟然就把自己的亲叔叔给强上了?!   Oh——No!   我的娘喂,这消息太凶残了!我脆弱的小心肝儿承受不了啊!我没脸见人了……无颜面对那些没有见过面的父皇母后以及诸位长眠在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公主?公主?!”   “回宫!”   “现在就回?”   “是的,现在就回!立刻!马上!”发生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头去见死妖孽,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再给他这么一个晴天霹雳,我真怕他会当场吐血三丈死在我的面前!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日月为证天地可鉴,那绝对不是我的错!   一回到公主府,我直接冲进寝宫关上门,别的什么都没有心情管,先闷头冷静三天再说……尼玛,太挑战我的道德底线了!但是我真的不想横刀一刎以死谢罪啊!   “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还有,不论谁来公主府,一概都不准放进来!尤其是靖王!”   “是,殿下!”女婢战战兢兢,连说话都忍不住颤着嗓音。   唉……我叹了一口气,不小心又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   抱了个果盘啃了一个苹果两个梨子,空荡荡的小腹才终于有了一些饱足感,空白一片闹着死机的脑袋才缓缓重新开始运作。往床上一滚,我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想这一倒就直接睡了过去。奔波了一整天,精神上又过山车似的受了好几回刺激,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实在实在是太疲倦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便只见得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到后背有些凉,我翻了个身,手肘一磕就撞到了坚硬的地板上。卧槽,居然从床上滚了下来。要不要爬回去呢?我犹豫了很久,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抱着被子搂紧了几分,我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这辈子够大够厚,就这么睡着也很舒服。   只是一醒过来,想再睡过去就很难了,但是我又懒得动,只好睁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夜,在脑子里把穿越后的情形重新播放了一遍。   没了死妖孽的干扰,我的思绪顺畅了很多,再加上白天的经历,多少能联系起一些事情。   很显然,我是被毒死的。   按身手,我的武功肯定不低,那四人一看就是个中高手,却追了那么久也没把我这个半吊子给杀死,可见我真正的身手相当强悍。而在我身上也找不到什么伤口,之所以会死除了毒杀没有其他的解释。   呜呜……有人要杀我!好怕怕……   但是那些来找我的人却似乎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只是没见到我才会四处搜索,我是在西郊附近被死妖孽救下的,据说是因为前两天我带了一群王孙子弟去那边狩猎——这个公主也够强悍的,不爱红装爱武装,可见这个国家的风尚还是很开化的。   不过这样一来,凶手的范围就很广了,几乎谁都有嫌疑。   真是头疼啊……究竟是谁要杀我?   谋杀皇帝的见多了,我一个公主又威胁不到什么人,何苦跟我一介弱女子过意不去?嘤嘤,人家很委屈的啦。   思来想去考虑了半天,乱糟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烦躁地侧过身,数着“水饺”自我催眠。   “吱呀——”   忽然,门口响起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声响,然而由于房内一派寂静,这个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楚。   我浑身一紧,全身的毛孔在瞬间立了起来,本能的警觉告诉我,有危险在慢慢逼近。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在平时一定听不见,可在这样静谧的情境下,我的感官又全线放大,任何一点动静都清晰可闻,然而那人的脚步声却是轻得像夜猫落地似的,几乎听不见。   屋子里一片漆黑,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只能屏住呼吸靠听觉感知外面的动静。   很快,那个人就走到了床边,几乎是轻车熟路的,中途没有停顿一下。如果不是他有“夜视眼”,那么只能说明他对这个房间非常的熟悉。   只不过,他再熟悉,也不会料到本该睡在床上的那个人因为睡觉的习惯不好,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而是滚到了床下,所以当那个人一脚踩上我的手臂的时候,我用最快的速度抓上他的脚踝用力的往后一扯。那人本就做贼心虚,被我这样突然一拉,免不得身形一晃就倒了下来,然而他的身手又极为敏捷,一掌拍在地上翻了个身就又跳到一边稳住了身体。   “什么人?!”   我厉声一喝,力图能把守卫招来。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单挑我肯定玩完!   然而还是慢了一拍,那人的动作比豹子还要敏捷,一转身就没了影子,只剩下门扇摇晃了两下,漏进来一阵夜风。   “公主!发生了什么?”   护卫的速度也已极快,应声就冲了进来。   我坐起身,听着外面逐渐响起的嘈杂,让人点起了蜡烛。   “不碍事,方才跑进来一只野猫,刚才已经被吓跑了。本殿饿了,你们去弄些宵夜过来。”   “是,公主。”   护卫虽然面有疑虑,却是不敢违抗我的话。   从这些人对待我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都很怕我,之前那队军人是这样,府中的这些奴才护卫也这样。看来,这个身体的原身应该是个性格比较暴虐的娃儿,毒名在外,又仗着出身高贵,在皇城里肯定是横着走的。如果真是这样,会跟别人结仇就是很寻常的事情了。   可是方才那个偷偷潜入房间的分明就是公主府的人,说不定真正的凶手是内鬼。   唉,太惨了!还以为在回府能图个清静,没想到在自家也住的不安生。    6、功力大增?   问了下时辰,才到半夜,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大半夜的不好办事,初来乍到我也不想惹出太多是非,便让护卫加派人马里里外外围了三圈,才又滚回床上。   这回吃饱喝足,倒是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但却睡得很不安生。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一下冷一下热,冷汗滚滚沾湿了被褥,像是掉进了水里,我能感觉到,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恍恍惚惚地似乎在做一个梦,梦境里的画面很熟悉,莺飞草长杨柳依依,岸边的桃花开得很是鲜妍,长堤上游人如织,蓝天下风筝乱舞,我坐在长椅上勾了勾脚尖,不想搭理脚面凌乱不堪的鞋带子:“啊……我果然是个鞋带白痴,才系上怎么又散了,早知道不穿这双鞋子了。”   柏辰无奈地笑了笑:“早说了让我来系,你偏不肯。”   看着柏辰蹲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五颜六色的鞋带上利落地穿梭了几下,很快就扎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我咯咯笑了两声:“辰儿你真是个贤妻,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要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系鞋带,大概会被别人笑死的吧……”   柏辰抬起头,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发射出柔软的光泽。   “把你惯坏的话,你就只能依赖我一辈子了,这样不是很好么?”   “啧啧啧……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心机。”   柏辰轻轻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又密又黑,让人很是嫉妒。   “我只对你有心机。”   “哇,你真肉麻!”   “我也只对你肉麻啊……”   “够了够了……我举白旗!真是败给你了……”   我撇开脸,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忍不住有些耳根发热。这个看起来斯文温和的男生,有着世界上最清澈的笑容,那时候我时常会想,也许人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在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知道他也深爱着自己。   “公主?公主?!”   “快来人啊!快叫御医!公主吐血了!”   “公主醒醒……快醒醒……”   耳边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叫喊,聒噪得很,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挥手往空气里抓了几把:“别吵!咳咳……烦死了。咳咳咳……”   喉间一片腥甜,一开始还没有感觉,轻咳了两声便觉得一阵咸涩,恍惚的意识一下子清晰一下子模糊,只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骚动,各种脚步声以及说话声。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却一下子失去了知觉,陷入无尽的黑暗。   ……   “未未,对不起。”   “啊哈,说完了吗?说完的话你可以滚了。”   ……   微微撑开一丝细缝,屋外明亮的白光透过薄纸射进来,有一些刺眼,我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一转眸便见到了坐在床头的那个男人,与此同时他也恰好垂下头来看着我。我陡然睁开眼睛,瞳孔紧紧一缩。大概是我的反应太过剧烈,他显然吓了一跳,脸色微微一僵,继而才伸出手来想要探我的额头。   我想挥开他的手,但是全身乏力,像是被扔到洗衣机了搅脱水了一般,口干舌燥气虚息微,指尖才触到他的手腕就落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贴上额头,男人微微一笑,神色放松了许多:“还好,没有再发热。”   我蹙眉,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你是谁?”   长发及腰,青衣蓝领,一支素净的骨簪简约地扣住青丝,古色古香的男人……除了那一张脸,他跟安柏辰没有半分相似。   但是那张脸却是一模一样,连轻轻抬眉的动作都像到了骨子里,神情笑颜也是如出一辙。要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我还真以为这是安柏辰在拍古装戏。   听我这么一问,男人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光亮,看不清楚是什么意味,只是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公主……不记得微臣?”   虽然有一刹那的震惊,那个很久没有做过的梦又如此恰到好处地重播了一遍,但毕竟那些事都已经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了,是幻非真,是梦非实,这点分辨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恹恹地合了合眼,即使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待见这张脸。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别烦我,让我再睡会儿……”   说完我就侧过身,合上眼睛假寐。眼前这种状况,再假装一次失忆无疑是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方法,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反正从我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昨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有种躺在云端的感觉。   身后的男人微微一顿,半晌没有反应,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响亮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没多久,就听到走廊上步履匆匆,一群人即刻簇拥而进挤满了整个房间,我只闻到鼻尖一阵浓香,紧接着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央儿!央儿你怎么了?醒醒啊央儿,母后来看你了!”   母后?公主的亲妈?   我吸了吸鼻子,这个应该是好人……   微微睁开眼睑,作幽幽转醒状,我轻蹙眉头,露出迷茫的神色:“你……又是谁?”   满头金钗一身贵气的女人闻言脸色一僵,因为忧心而半皱着的眉峰随之又拧紧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凤目冷冷一斜,劈头就朝方才那个男人斥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公主究竟何故如此?!”   那男人倒也不慌乱,不紧不慢地俯身行礼,眉宇间一派不卑不亢:“公主身子已无大碍,请皇后娘娘放心。至于公主为何会失去记忆,大概跟公主所修炼的月莲神功有关。月莲神功虽是一门奇功,然而功奇则邪,若公主只练至第七层便收手,本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如今,公主一夜间连升两阶,跃至第九层,身体才会经受不住大病一场……”   听他说完,皇后渐渐缓了些神色,只眉头还紧紧皱着,不肯放心:“当真如此?”   “若娘娘不相信微臣的医术,自可另寻他人。”语气虽然恭谨,说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然而皇后也不见恼,又追问他:“练功之事本宫多少也知晓一些,央儿武功已是极高,要再晋阶只怕不易,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连升了两层?”   “这……”男人微微一顿,敛首低眉,“微臣不知。”   “你不知?”皇后看着他,冷冷一笑,“总有人会知道的。别以为耍点小把戏就能把本宫蒙在鼓里,自打那日央儿带你们出门狩猎,便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哼,好一干衷心护主的奴才,竟然丢下公主自己回了城!眼下央儿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一个个休想逃脱干系!”   闻言,我忍不住往皇后身上蹭了蹭,好母后!难怪这个公主敢这样放肆大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7、再遇靖王   见我投怀送抱,皇后面色一喜,收紧手臂回头安抚我:“央儿别怕,有母后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我攥紧皇后的袖子,又往她身上挪了挪,感觉到有两道视线朝我脸色瞟来,我不由微微侧头,抬眸回瞥了一眼,果然他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大概是因为安柏辰的缘故,我对这个男人多了些关注,虽然他看起来一幅恭敬有礼的样子,但似乎对我的生死并不十分在意,温和平静的脸上找不出多么深刻的焦虑和紧张。其实这些我倒是不在意,我只是郁闷,他长得像谁不好?他娘的为什么一定要长得跟安柏辰一模一样?!   哼,等我身体好了,头一个就先把他赶出府,眼不见为净!   皇后随即又安慰了我几句,派了个老医生过来照顾我的身体,显然是对那个男人放心不下。   “来人,把那天随公主去了围场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一群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雷厉风行的,房间里一下子就空了,我捏着鼻子喝下一碗苦得肠子都要打结的药汤,很快又陷入了梦境。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场梦,纠缠不清,挥之不去。   ……   “未未,我跟夏婉离婚了。”   “所以?”   “我们……重新开始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安柏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家养的小猫小狗吗?!一辈子都要赖着你活着,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呵呵……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的安大少爷?!”   “未未,你不要这样……”   “放开我。”   “不,我不会再放手了!”   “放手。”   “未未,我爱你……从头到尾,我只爱你一个。”   “够了!安柏辰,我累了,真的真的很累了。你放过我吧……”   ……   眼角一冰,凉凉的触感,像是有一片小冰渣在肌肤上滑过。   我睁开眼细细一眯,在看清了头顶的那张脸之后心脏猛的一缩,急急往后靠了一尺,脑勺啪的磕在床角差点撞成脑震荡:“啊——疼!”   “还是这么不小心,”死妖孽轻轻一叹,伸手要来捞我的脑袋,“本王有那么吓人?”   我赶紧往里头一缩,避开他的手,妈妈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了不准他进公主府的吗!   “你是谁?!”为今之计,只能继续装傻,反正大病了一场,再失一回忆也无可厚非。   死妖孽闻言凤目一凛,透出几分危险的光芒,嘴角渐渐上扬勾起一丝冷薄的笑意:“我的小公主,这一转头就把皇叔给忘了么?”   我忍不住眼皮一抽:“皇、皇叔是什么?可以吃吗?”   下颚一凉,修长的手指像是螃蟹的钳子般夹住我的下巴,叫我动弹不得,而下一秒,死妖孽的那张桃花脸瞬间就放大到了我的睫毛前,狭长的丹凤眼斜斜挑起,直入发鬓:“你当真忘了?!”   “忘、忘了什么?”   我瑟瑟缩缩,转开目光不敢看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好凶!   “呵呵,”死妖孽忽而冷冷笑了两声,抬手往我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把,我本就半支着身体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推就躺回了枕头上,死妖孽顺势倾身靠了上来,冰凉的指腹贴着我的腰际来回游走,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本王会让你重新记起来的……”   我:“……”   喂!上次纯属乌龙事件,暂时可以不深究,现在你都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居然还……还敢对老身下手?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别靠得这么近啊……别挠我腰!哈哈……好痒……哈哈哈……救命……”   我憋着嗓子不敢喊太大声,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岂不是跳进银河系也洗不清了?   “干什么?”死妖孽握住我撑在他肩头的手,轻轻往边上一掰,目光骤然间变得妖冶而狠辣,“当然是做你喜欢的事情。”   卧槽!劳资什么时候喜欢干这个了,不知道别往人家头上乱扣罪名啊魂淡!   “公主,咳咳,咳咳咳……”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随即蓦地戛然而止,过了良久才又游魂似的吐出一句,“公主,鹤鸣有事相求。”   我瞪着缠在我身上的那只死狐狸,仰头望天欲哭无泪。完——蛋——了!被人看见了,清白不保了,本公主的贞操再次华丽丽地碎了一地。   见到有人来,死妖孽却是一点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坐直身体,抬手将敞开了一半的衣襟拉起,侧过头微微剔眉:“公主现在身体抱恙,有什么事等公主病好了再说。”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羞耻之心!   “公主,人命关天,恳请公主饶郎之……咳咳……一命。”   来人身材颀长,一眼看去大概有一米八七的个头,只是瘦得不成样子,衣服套在身上跟挂在竹竿上似的,飘飘荡荡还漏风。脸上倒还好些,但也没有多少肉,更显得五官深刻线条分明,苍白的面容上透着微微的病态潮红,却依旧不能掩饰他那俊朗的姿容。眉染倦意而英挺依稀,目带疲态而坚决执着,又是个朗朗男儿俊美人。   一听到跟人命有关,我不由得来了精神。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前迷迷糊糊听到母后说要问审治罪,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一批人要跟着倒大霉,那时来不及拦她,现在能救几个算几个。怎么说我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十佳好青年,草菅人命这种事情还真干不来。   “发生什么了?谁要死了?你快带我去!”   听我这么一喊,男人倏地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有侧过脸掩嘴轻咳了两声。   我能预计到,估计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被无数怪异的目光注视,便也懒得理会他的反应,翻身滚到床边,捡起一只鞋子死命的塞,结果塞了好几次都没塞进去。死妖孽无可救药地白了我一眼,伸手夺过我手里的鞋子,抬起我的另一只脚套了进去,一边穿还不忘一边摇头感叹:“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看他俯身给我穿鞋的样子,我的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现出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安柏辰弯腰给我系鞋带的情形,心脏随之细细抽了一道,滋味莫名。   所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不知道是不是我反应过度,反正自从那次以后,别人对我的好,都会让我有种心惊胆颤的不安。所以,我没法相信任何一个人。    8、牢狱之毒   “公主。”   “奴婢见过公主。”   “给公主殿下请安。”   公主府很大,我搭着死妖孽的肩膀吊着他身上,脚步虚浮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一路上撞见仆人婢女无数,不同的面容上露出了同样的惊惧与敬畏。   那个自称是“鹤鸣”的男人由一个贴身小厮扶着,步子走得比我还不稳,像是一眨眼就会魂归西天似的,乍一看还颇为仙风道骨。然而即便身体已经憔悴到了这个样子,他走得却很急,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往前赶。   还未及踏进牢门,一阵清脆响亮的鞭声就从穿过狭长的甬道传了出来,夹杂着受刑之人的隐忍不住的痛呼,光听着就惨不忍睹。我忍不住抓紧了死妖孽的手臂,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么惨烈的情境。   死妖孽难得不跟我抬杠,稍微收紧了托在腰际的手臂,低头轻轻安抚了一句:“别怕。”   鹤鸣闻言不由一愣,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眸中的惊异一闪而过。   踏进阴暗的甬道,迎面扑来一股森寒腐朽的味道,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挥散不开的血腥,我心头一凉,全身炸起了一片寒毛。一个小小的公主府居然明目张胆地设下这样的私人地牢,滥用刑法草菅人命,不知枉死了多少冤魂。这个三公主,年纪轻轻就这般毒辣阴狠,无怪乎会被人毒死,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啊!公主来了!”   角落里忽然乍起一声喊叫,吓了我一跳。   死谧的牢房瞬间就沸腾了起来,瘫软在墙边的囚犯一个个窜到铁栏前不停地挥手朝我抓来,宛如恶鬼怨灵。   “公主饶命!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有本事杀了我!啊哈哈……贱人!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公主,求求你放过我的弟弟……他还那么小!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再也不会忤逆你的意思了……”   “殿下,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等你好久了呢,快来啊……鞭笞我吧!用力地蹂躏我吧!小的好喜欢呢……呵呵,殿下,我好喜欢你啊……别不要我……”   我:“……”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受虐狂?!我的娘喂!赶紧给我弄走!劳资不是变态,不玩SM!   “啊!”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抓了一把,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赶紧跳到一边。   “唰——”下一秒,边上的守卫便已刀锋出鞘,一刀刺死了那个扑在铁栏上的男人,洒下一片温热的鲜血,“属下看守不力,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责罚!”   看着那个俯首跪在地上的侍卫,摆在一边的刀锋上还淋漓着殷红的腥血,我忍不住有些头晕,心脏急速地收缩跳动,差点站不住脚就要跪下去。死妖孽见状赶紧扶了我一把,蹙着眉头担忧道:“你还好么?要不要先回去?”   我靠在他肩头喘了几口气,平伏心绪,摆了摆手:“没事,缓一缓就好。”   “又是膝盖疼?”死妖孽没来由地戏谑了一句。   我忍不住瞪他:“去你的!”   “哈哈。”死妖孽笑了笑,忽然屈膝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凑到我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回头,我帮你揉揉……”   耳根一烫,我侧过头不再搭理他,紧紧揪成一团的情绪却是缓解了不少。   走到地牢的最深处,鞭声越来越响脆,闷哼痛呼也清晰可闻,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受刑的竟然是之前在房内替我看病的那个男人。   “住手!”鹤鸣抢在我之前急急喊了一句,末了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咳。   “殿下。”正在行刑的魁梧壮汉回头,见到是我才放下了鞭子,走上前来行了个礼,倒是少了那么些惧意。   只不过,他不怕我,我却是怕了这么一个满脸煞气的凶汉,艰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朝他点点头示意了一下,硬挺着腰板撑气场。   “白大人!”鹤鸣身边的小厮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半跪在地上的男人。   在昏黄的火光下,勉强能看清男人此时的惨状。青色的衣裳已经被渗透的血渍染成了黑色,一些被打烂的绸布洞口处翻着皮开肉绽的褐色伤口,原本白皙俊秀的面容此刻也是伤痕累累,被不小心擦过的鞭子刮伤了皮肤,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先前丝滑的青丝此刻凌乱地垂在肩头,不负先前的光泽,湿淋淋地沾着不知道是汗还是血的液体,成块地粘在一起。   男人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子吊着,呈一个大字以最大的弧度拉开,手腕脚腕处红痕累累,叫人惨不忍睹。当然,不止他一个这样,边上还有四五个人以相同的姿势被吊着,个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我目光一颤,很是不忍。虽然他们都有毒害“本公主”的嫌疑,但是我占了这个身体却没有同时留下那颗铁石心肠的心,更何况他们也仅仅只是疑犯而已,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那种事,扪心自问,我做不来。   “把他们都放了。”   此言一出,牢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过目光盯着我看,满是不可思议。   “这……殿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行刑手一愣,微张着嘴甚为吃惊,好半晌才勉强掬起几分笑意,不确定地看向我。   我皱起眉,寒下脸色,降低声调拿出自己最有魄力的气势:“还要本殿再说一遍吗?”   “可是,万一皇后娘娘问起来……”   “母后那边本殿自会应付,”我冷冷打断他,目露狠色,心里却止不住打鼓,手心捏出了一层细汗,“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若再有人提起,本殿就割了他的舌头!”   “是,殿下。”   行刑手狐疑地看了我两眼,但最终还是躬身应了下来,命人将那几人放了下来。   回身走到出口处,身后的鬼哭狼嚎直叫得我心烦,我不禁挥了一把手:“把他们也给本殿放了,逐出公主府,别叫本殿再见到。”   “是,殿下!”这回侍卫却是应答得干脆利落。   死妖孽忽然凑了过来,提着眉在我耳边轻笑:“你这是要处死他们吗?”   我一震,回头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什么意思?”   “你说不要再见到他们,可不就是要了他们的小命?”死妖孽微微眯起眼睛,“下达这个命令的,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三公主啊……”   我心头一跳,赶紧转身改口:“放他们一条生路。”   “充为劳役,发配边疆。”   死妖孽紧跟着加了一句,凤目轻轻一扫,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这些人,养在身边多少有些危险。”    9、五个夫君?!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在这个男人掌权的王朝,身为一介女流的本公主,竟然有五个夫君!这还不包括那些豢养在府里的男侍娈童。   真是晴天霹雳一声雷啊!   我在风中凌乱了许久,才逐渐回过神来,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个“得天独厚”身份。   母后乃当朝将军之女,权倾宫廷内外,若能育有一子,必定是储君之选。然而,在母后生下我不久之后,便遭贼人陷害,再也不得生育。因而本公主我,就是母后唯一的孩儿!虽然上有两个哥哥,下有弟妹三五,二哥因为生母早早仙逝,便由母后一手带大,养育之情倒也不浅,但不管怎么说,只有本公主才是从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   加之“本公主”自小刁蛮骄横,恣意妄为,但却是聪明颖瑞,七窍玲珑,深得父王喜爱,因而每每闯祸,总是有人善后解围,时间一久,就被纵容成了现在这幅德性。   至于那五位天姿国色的夫君,也都是强取豪夺来了。难怪一个个的面上眼中,都丝毫不见浓浓情意。   大夫君柳浮玥,乃是圣焰国的质子殿下,入城那日在宫道上便就一见钟情,回眸一瞥,惊鸿无双,因此费尽心机也要搞到公主府来,奈何美人冰心,一直强上未遂。   二夫君慕容晏,左丞之子,本是胸怀大志心系江山社稷,岂料一张俊颜生得太美,被“鄙公主”见色起意,下药劫身,从此一入色怀深似海,从此抱负是路人。   三夫君楚鹤鸣,将军之子,药罐子一枚,自小体弱多病,靠着精贵的药材续着那一口气,将军爱子心切,听闻“鄙公主”身怀绝世武功,可助其渡过月圆之夜的噬心之痛,便不顾一切将其送入虎口,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四夫君颜音,罪臣之子,本是满门抄斩之罪,早该魂断刑场,幸得“鄙公主”怜爱,偷梁换柱以桃代李,将其救了出来藏匿公主府……这公主,还真是为了美人不择手段啊!   五夫君白朗之,乃是宫廷御医,神医弟子,给“鄙公主”把了一次脉,就给留了下来当成了私人医生,外加“春药研发专家”。   啧啧……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公主,我宁愿当个丫鬟啊!   只是现在赶鸭子上架,唉,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男人,本是俊秀细滑的面容上伤痕累累,全身的肌肤更是没有一块好的,眉峰因为先前的痛楚而高高蹙起,双唇惨白而不见任何血色,但纵然他已面目全非,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尘气质,却没有被掩盖半分,反而愈发的彰显了出来……我伸手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痕,侧头问向一边的老御医:“他身上的这些伤痕,能不能彻底消除?”   不等老御医回话,死妖孽便吊着眉梢睨着狐狸眼望了过来:“呵……你心疼了?”   我回眸轻瞥,嘴角勾起一次笑意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本殿的夫君,就算真的犯了错,也还是疼惜的。”   闻言,死妖孽脸色微微一变,忽而也扬起眉尾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却是不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   老御医这才开口回话:“鞭伤虽然很深,但要痊愈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宫中的雪莲玉露膏便是专门医治伤口,有生肌养肤之妙用,每日涂抹三次,不消半月,肌肤便可恢复如初,只是……”   “只是什么?”   “这雪莲玉露膏极为珍贵,便是一小盒也价值千金,且宫中储量不多,眼下白大人的伤痕又如此密集……”老御医为难地解释了两句,点到为止。   “呵,那有什么,”我扬了扬袖子,不是说鄙公主纨绔挥霍嘛?这名声早就臭了,废上再多的力气也洗不白,干脆就此顺遂下去,不然,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太浪费了?“先把宫中所藏都拿过来,要是不够,你再给本殿多弄些,若是半个月后,本殿还能在朗之身上找到半丝伤痕,到时候可别怪本殿没有提醒你……”   “微臣遵命!”被我这么一恐吓,老御医当即俯身领命,匆匆回宫办事,片刻也不敢耽搁。   “呵呵……”   我靠在床头笑了两声,这般耀武扬威的滋味,说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爽快!   “水……水……”   白朗之紧紧闭着眼,从微微干裂的唇中呓语般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我趴在他嘴边听了好一阵,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轻轻掰开他的嘴唇将茶水细细倒入,他咽得极慢,才一会水就从嘴角处溢了出来,我难得耐心地帮他擦赶紧嘴角,手背却啪的一疼,被他甩手挥了开。   我抬眼,便见他睁开了眼睛,不甚清晰的眸子中浮起了一层厌恶,随即一闪而逝,换上了几缕惶恐。   “公主,微臣……”   我伸手按住他的嘴巴,撇了撇嘴角:“别说了。”   他方才那是下意识的举止,可见他对鄙公主有多么排斥,刚才那一挥手,恍惚间让我想起了那个阵雨瓢泼的夏日,安柏辰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的手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其实白朗之的伤口能不能愈合,我根本就不在乎,只是那张脸,终究是我曾经一度迷恋的容颜。   然而现在细想起来,也无所谓了。   我不是不知道,安柏辰当初的决定多少有些身不由己,然而无论怎样,他都在我的心口狠狠扎上了一刀,即便我能理解他,也不能原谅他,因为……   那种被抛弃的心情,永远……都不能从我的心头抹去。   起身离开白朗之的房间,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人穿着绯红色秀满了富丽牡丹的睡袍——是的,就是睡袍!——匆匆走了过来,三月的天气还隐隐有些寒气,这人却赤裸这双足在地上行走,脚腕上缠着一条红绳,上面串着的铃铛随着他的步履铛铛作响,而半敞开的胸襟处袒露着隐约可见的一点艳红,只一眼便可看尽乍泄春光。   我喉间一渴,心道——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鸭子?    10、凶手!   在那人还未走近,抬起头看过来的瞬间,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跳到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此种感觉十分之诡异,像是在吊着嗓子眼赶来抓奸的妒妇,气氛由是变得相当微妙。   牡丹男大概是心有所念,匆匆迈步从我身边掠了过去,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随着一阵香风从鼻尖飘过,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种香味儿很特别,不像是脂粉或者香料能调出来的香气,明明是很浓艳的味道,闻着却很自然。   瞥见牡丹男的艳红衣角飘进了门槛,我偷偷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还没来得及眨眼,那门便被合了起来,再也瞧不见里面的半分情境。   大半天的关门作甚?肯定有猫腻!   我四下看了一圈,见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可以绕到屋子后面,便提起裙角从花坛上穿了过去,找到了白朗之躺着的房间,踮起脚尖偎在窗子下沿偷听。   “郎之,你怎么样了?还好么?”声色清浅细腻,口吻温软香糯,光凭这声音就能听出这个男人定然是个极品。   我摸了摸下巴,目光轻轻一转,郎之?叫得可真亲切。   “无碍,你不用担心。”白朗之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如雪。   “呵……没想到,这样还不能弄死那个女人,倒是白白叫我们遭了这么多罪……”牡丹男细着嗓子,咬着银牙颇有些恨憾。   白朗之一惊,赶忙阻止了他的话头:“小心些,隔墙有耳。公主才走不久,要是被人听到了,你我可没第二条命。”   “公主刚来过?”牡丹男微微拔高了声调,显得有些诧异,“她来干什么?”   白朗之轻轻一哂,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大概……是可惜我这张脸皮和这个身子吧,还说要张御医去宫里拿雪莲玉露膏给我用。虽说没了以前的记忆,性格也变了不少,但终归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贪色恋欢,挥霍无度。”   我:“……!”白眼狼啊白眼狼,我怎么你们了?!   劳资都放人救伤了,居然还这样乱扣屎盆子!这怨念得是有多深呐!   果然之前没有猜错,当真是府里出了内贼,只是我没想到元凶居然还不止一个,而且——竟然还是“我”的男宠?!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脚底发凉,心底腾的就窜起了一股子小火苗。这群人不待见老身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置我于死地,下毒手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看他们这阵仗,决然不会就此收手。   “好不容易采到了鬼宫的七星草,调制出这么一颗极品媚药,慕容费尽心思把药送进了贱人的嘴里,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哼……光想着都憋气!”   “天意如此,这次便就罢了,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想办法也不迟,来日方长不是么?”   我……卧槽!敢情一窝子白眼狼合着算计我呢?!   “公、公主?”花坛外,一个小厮探过头来,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我赶紧踮着脚尖往外走了几步,弯腰作四处搜索状,一边朝他挥挥手:“方才本殿见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貂窜进了园子,你快叫些人来给本殿找找,要是捉到了,本殿重重有赏!”   “是!”小厮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跑开喊人。   我又回头在草丛里装模作样拔了几下,挠了挠下巴作疑惑状:“刚才明明看见它跑进来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独自琢磨了良久,我才转过身,半抬头用余光往窗口瞄了眼,只见得窗沿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隐约可见暗处站着一个人在偷偷观察我。   我心头一跳,莫名有些恼火。   劳资穿越过来不是为了憋屈受气的,要是成天得防这防那当心被人坑害,这日子过得岂不是太憔悴了?虽然说劳资心地善良团结友爱人畜无害,但劳资也是有底线的,别他娘的给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缸!劳资是谁啊?劳资可是二十一世纪响当当的一枚十佳女流氓!   一群人在花园里闹了半天,差点没把整个院子给刨地三尺掀翻过来,可还是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小貂,因而一个个胆颤心惊唯恐本殿责罚。那小貂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就这么冤枉他们我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为了让假戏逼真一些,我又不能就这么算了,正为难着,死妖孽摇着狐狸尾巴走了过来,凤眼微抬朱唇轻启:“怎么忽然想到要养只貂狸了?”   “动物不像人那么有心机,养只宠物抱在怀里,窝心。”   “呵……才一会儿不见,脾气就大了这么多,谁惹我们的小央儿了?”   听到刚才的那些对话,我心里有些烦躁,不由恹恹地合了合眼睑,不想跟他纠缠这个,便转了个话题:“我还没问你呢,没事儿跑我府里来干嘛?你自己的王府住不下吗?”   死妖孽走到我身侧坐下,挥手赶走了下人,继而伸手拽过我的手腕,张口吃掉了我手里的桂花糕,还不忘在我的指尖吃了个豆腐:“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伤,这趟回宫便是为了疗伤,听闻公主府有一汪上等的温泉,正是疗伤的好去处,不知央儿是否肯赏脸让我在你府上住小住几日?”   原来是回宫疗伤的,也就是说在我们遇见之前他本来就受了重伤,那天我虽然下手不轻,但也只是牵动了他的旧伤,也就是说,他那时候吐血,根本就不是我打伤的了?嗯……如此甚好,那我就没欠他什么了。   “靖王的请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我这就让下人打扫个僻静的园子,给靖王当别居,靖王好好在府中养伤便是。”   “靖王?”死妖孽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上唇瓣,一手支着下巴,吊着眉梢看了我一眼,“不是说,叫我修吗?”   “别……”我侧过脸,挪开与他对望的视线,“靖王乃是本殿皇叔,直呼其名于理不合。”   “那,”死妖孽不依不饶,伸手一把揽过我的脸,缓缓凑到他的鼻尖,“私底下叫就可以了,比如现在这种时候,没有外人……干什么,都可以。”    11、投怀送抱   “啪!”   我一把拍开死妖孽的手,剔眉瞪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少动手动脚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堂堂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居然连寻常的伦理都不知晓,都说宫室混乱,果然是一点也没差。   “男女授受不亲?”死妖孽啧啧了两声,笑着调侃起来,“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全天下没一个人会相信是你三公主殿下亲口说的吧?”   我不服,继续抬眼横他:“你又知道?不是说戍守西境吗,这皇城的事你倒是一清二楚……呵呵,不会是——心怀鬼胎吧?”   听我这样一说,死妖孽却只是笑,并不见丝毫慌张,清澈的双眸中反而透露着几许狡猾的意蕴:“你是真失忆?”   闻言,我心头一跳,他果然怀疑了。   “呵,我有必要装失忆吗?”   死妖孽咬着指尖,半眯起眼睛细细地瞅着我,似乎也有些不能确定:“可就算是失忆了……这性情差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鸡婆,管得可真多……”   “你说什么?”   “没……”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大神,打发他回王府拾掇下日后的事务,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死妖孽虽然人品不咋滴,但心思却十分缜密,稍有不慎就容易在他面前露馅。眼下我还不清楚他的立场,在他面前透露太多,对我多多少少有些不利。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么一个地方来,我能依靠的,到底只有我自己。   吃罢晚膳,我还不想那么早就回房休息,公主府虽然很大,但是走来走去难免会撞上那几个不待见我也不被我待见的“夫君”。稍微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我忽然想起适才死妖孽说的温泉,便让人带了路过去。   温泉池很大,几乎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温泉池中还置放了一座假山,潺潺流水从假山顶上泻下,宛若是一条狭长的瀑布。我在感叹能工巧匠的无穷智慧之余,又忍不住哀叹了一番“三公主”的挥霍豪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厮可真懂得享受。   瀑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雪非烟”,倒是清淡雅致,丝毫不见淫邪,一问才知道,这是大夫君柳浮玥取的,也就是那个被强掳来的圣焰国质子。听说这个“三公主”对柳浮玥异常的痴迷眷恋,几乎宠溺到了没有下限的地步,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凡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奉若神谕,除了把他强行接到公主府纳为夫侍这一桩事情之外,再没有强迫他做过任何事,这才迟迟不得一亲芳泽。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寝宫的床头挂了一幅美人图,画上就题着这么一行诗,虽然那美人图上实际只有一个雪衣蹁跹的背影,但不用猜也知道那画上画的是谁。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三公主”风流好色,滥情而没有节操,不知是不是因为用了同一个身体的缘故,我却能体味到她的痴情情深。   奈何痴恋错付,没有人来珍惜这一点难得的……真心。   感情就是这样,谁认真了,谁就输了。铁板钉钉的一败涂地。   泡在炙热烫肤的温泉水中,我能感受到一股从头到脚的暖流在体内流淌开来,本是混沌不堪的天灵盖愈渐变得清晰,仿佛罩在玻璃球上的白纱被揭开了一般,之前很多晦涩难懂意蕴莫名的疑惑瞬间都明晰起来,四肢百骸逐渐的舒爽畅快,宛若在下一秒就要羽化飞升了似的……   我抬起手,顺着体内的气流在半空斜斜挥了一道,刹那间只听得数十米外的一棵桂树振颤了几下,紧接着便轰然倒在了地面,像是被人用利剑瞬间砍断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震惊之外更多的是狂喜。   白朗之说得果然没错,我的武功增进了!先前一直不得要领,才将信将疑,然而眼下这一招劈出去,如此威力说是神功盖世也不为过。   只可惜——狂喜之下,我又郁闷得要死——他娘的劳资不会用啊!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快要渴死的时候捡到了一瓶水,但是无论如何就是拧不开瓶盖!   怀着一种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的心情,我随意找了件睡袍披上,晃晃悠悠走回了寝阁。一走进园子,就有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一下子也说不明白到底奇怪在哪里,总觉得和平时有些不同。阁楼的房内一如既往早早地点上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投射在门窗上,映衬出纷繁富丽的文案,看起来华美而贵气。   “吱呀——”   随手关上门的那一瞬,我终于知道奇怪在哪里了——守在门口的仆婢不见了!   想到这点,我免不得心头突突,然而园子里的护军来来回回巡逻着,倒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微微吐了一口气,我暗自嘲笑了一番,才来这儿没几天,竟就变得这般没胆量了。   收起那些胡思乱想,我转身迈开脚,大步朝内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鼻尖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忍不住蹙起眉头——好像是那个牡丹男身上特有的味道,难道他刚才来过?   不及细想,才一抬头我就当场愣在了原地。   我的娘喂,床上那只是什么东西?!   他、他……他竟然光着肩头露着大腿敞着胸襟躺在我的床上!   见我停下脚,牡丹花妖抬起头来,一手支着脸颊,一边轻轻曲起白皙修长的左腿,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中目光潋滟地朝我轻轻一瞥:“殿下莫不是把音儿也忘了?”   音儿?四夫君彦音?   “你……你怎么会在本殿的床上?还脱……穿成这个样子?”   见我不动,牡丹花妖款款直起身子,也不拉一下衣服,叮叮当当地下了床走了过来:“今日是音儿侍寝啊,殿下连这个也忘了么?”   眼看着他那软弱无骨的手要伸过来,我赶紧往后跳了两步。   “别……别过来……”   牡丹花妖却不理我,身形一晃不知怎的就扑到了我身上,一手紧紧搂住我的腰,一手抚上我的脸,丽眉香艳媚眼狐诱:“殿下别怕,音儿会让殿下记起一切的……”    12、扑倒与反扑倒   我想要推开他,谁知一伸手就贴到了他那细滑的肌肤上,即刻便触电般收了回来。   一番小动作全数落在牡丹花妖的眼皮子底下,只听他轻轻笑了一声,垂首便往我脸上呵了一口香气,伸手抓住我的手往他身上摸,满眼的媚笑,声音又细又俏:“殿下脑海里虽然没了记忆,但身子的记忆总还是在的……不是么?”   感觉到手指被他抓着缓缓下移,我忍不住耳根一热,一脚踩上他的脚背甩手跳开。   他娘的,这事儿感觉怎么就这么诡异呢?明明是他在轻薄我,可偏偏跟我要占他便宜似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精钢私闯本殿的房间……”   大概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极其有违常理的情况,我不免有些口不择言,然而话才一出口我就先自想咬断舌头。这话说的,跟遭遇了怪蜀黍的小萝莉似的,也忒没气势了。   彦音先是有片刻的愣神,然而很快便又袅袅娜娜地贴了上来,我退一步,他便进一步,我退两步,他便进两步,直到我不小心绊倒了凳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才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继续用那种腻得化不开的语气调情:“殿下可要当心些,别是摔疼了……”   昏黄的烛光下,牡丹花妖凤目粼粼深情款款,一双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令人如痴如醉深陷其间。要不是先前听到了他跟白朗之的谈话,我还真要以为这个男人对“三公主”多少是有些情意的。   只可惜,这些全都是假象。   那颗致命的媚药便是由他采集原料,经过白朗之的炼制,最后再由二夫君慕容晏送进了我的嘴里,取走了“三公主”的性命。   他便是这样一个男人,明明心里对我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我抽皮鞭家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面上却还能端出痴恋缠绵的样子,费尽心机想要讨好我。   我不知道“三公主”知不知晓他的心意,或者在知悉之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   这个男人好比是剧毒的美人蛇,只要一想到他千方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就忍不住想要一脚把他踹飞,可若真那么做了,那我白天的戏码可就白演了。虽然不知道他留在公主府的目的是什么,但白朗之有句话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主义者”。这妖孽固然心毒,却委实是个尤物,要是就这么白白赶他走,我还真是有些不舍得。   既然他虚与委蛇,那我不妨就陪他做这场戏,看谁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抬手扶上他的肩颈,我微蹙眉头,作忍痛状:“脚崴了,好疼……”   闻言,彦音敛起眼睑作忧虑状,作势要查看我的脚伤:“还真伤着了?是哪只脚,我看看……”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侧开脸:“地上凉。”   彦音很是配合地俯身来了个公主抱,将我转移到了雕花大床上,在他倾身把我放下的瞬间,我立刻翻身加重力道顺势将他压在身下,两只膝盖夹在他的腰际禁锢他的行动,见他丽眸间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我不由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音儿还是那么容易上当,真好骗……”   我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彦音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可见是戳到了痛处。   我不由得意,继续添油加醋,伸手挑开他的衣襟上下其手,手段老练热辣地四处点火:“音儿……我的好音儿……你说得没错,就算我记不得你这个人,忘记了你这张脸,可是这个身子……我熟悉得很。”   彦音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一变,几乎是强忍着才没破功。   我继续火上浇油,掏出老本往他身上砸,一边却是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笑着调戏他:“先前我是怎么驯服你的?是这样?还是这样?或者是……”找到他的敏感点,我轻轻捏了一把,嘴角笑意更深了三分,“……这样呢?”   “嗯、啊——”   彦音终于忍不住从紧咬的牙关里泄出了两个音节,声色销魂极了,光听着都让人无法自持。也亏得老身见多识广定力好,没给他诱惑了去。   “音儿,你的身子真销魂,我好喜欢啊……”   掀开他那薄薄的牡丹花睡袍,我笑盈盈地看着他,指尖在那细滑的肌肤上来回游走,挑逗着他的情欲。嗯哼,跟劳资斗,丫还嫩了点,那二十几年的饭我可不是白吃的。   “嗯~殿下~”见我如此,彦音便也放开手脚,轻吟着扭动腰肢,脸颊因为发热而绯红一片,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黑亮的眸子,望不见是什么神色,“轻点儿……”   我老脸一烫,这……不带这么配合的吧?!丫破罐子破摔就算了,难道我也要跟着陪他一起滚床单?   才一愣神的功夫,彦音忽然伸手一把托上我的腰,起身往左侧猛的翻了个身,瞬间就把我压在了身下,旋即勾起那双妖媚的眼睛伏在我的头顶呵呵一笑:“殿下大病初愈,身子尚且不太好,还是让音儿伺候殿下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解开我睡袍上的腰带。   我直后悔得牙痒痒,当初怎么就贪懒只穿了一件衣服呢,这要是真被他抽走了腰带——劳资岂不是要裸奔了?!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免有些心虚,强子镇定了几秒后反手将他的两只手扣在背上,再次禁锢他的动作。   “殿下~”彦音楚楚可怜地轻呼了一声,委屈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我,就如我试探他一样,可眼下似乎玩得有些过火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很难收场。   见我犹豫,彦音更是变本加厉,曲起双腿紧紧缠上我的腰,整个身体随之贴了上来,像是一条水蛇,就算手不能动,也还是缠人得紧,让人怎么也脱不了身。   忽然,脖子上一热,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我止不住浑身一颤。   “呵呵……殿下还记得么?以前你最喜欢我这样亲你了……”   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算你狠!   撕下一条绸布绕上彦音的手腕,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手脚麻利地的打了死结拴在床头,旋即翻身跳下床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从头到尾,彦音也只是吊着眉梢笑着看我,既不挣扎也不说话,直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砰!”   一把甩上门,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热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在心底哀叹一声。这府里的男人,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光想着也能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真心酸。    13、冠世美人   走出园子,我扭了扭老腰,有些郁闷地“仰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今晚上回房是不可能了,但是这春夜露重水寒的,要我单披件睡袍在府里瞎逛也着实凄惨了些,客人睡的厢房倒是不少,可我好歹是堂堂一府之主,绝对不能这么自降身价。   正惆怅着,一名小厮急慌慌地从走廊那头赶来,满脸焦虑,见到我在门外,立刻箭步如飞地冲到了我面前:“殿下,我家少爷、少爷他、少爷……他……”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气喘吁吁地掐着腰,一句话吐到一半就再也吱不出半个声,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慌,慢点儿,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话音还没落下,我的手就落了个空,小厮噌屈膝跪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埋到膝盖间跟,双肩抖得跟筛糠似的,宁愿跟地面亲热也不愿抬头看我:“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啧!这孩子……奴性!什么叫卑躬屈膝,这就是活脱脱的奴颜婢膝!   “你家少爷怎么了?”   “少爷、少爷他高烧不止,额头烫得几乎能烙饼,怎么也唤不醒。眼下白大人伤重在身,府中又没有别的大夫,求殿下救救我家少爷!”   这回那娃虽然还死死低着头,说话却是利落了许多。明明紧张得要死,还能用上修辞手法,倒是个有趣的小奴。   “你叫什么?”   “……啊?!”小厮起先大愣,继而瞬间反应过来,颤着嗓子低低回了一句,“奴才……叫元宝。”   “元宝?还真是个吉利的名字。”我笑笑,朝巡逻的护军招了招手,“去把宫里最好的御医请来,别半路耽搁了,万一出了事,本殿可要把责任算在你头上。”   “是,殿下!”护军领队面色一僵,转身匆匆走开,跑得比什么都快。   看着这些个下人一个个俯首帖耳,我就是想不趾高气扬张狂跋扈都难啊!世人只知道怪那“三公主”心狠手辣横行霸道,却不晓得这也是给人惯出来的。   “你也起来吧,带本殿过去看看。”我本想把口吻放温和些,然而转念一想,还是不吓他了,估计对他而言鄙公主的“温柔”比什么都可怕。   “是,殿下这边走。”小厮嗤啦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弓着背低着头,却是不敢再抬头望我一眼。   “对了,你家公子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公主府里一共就五位男侍,排除卧病在床的白朗之,排除绑在床头的彦音,楚鹤鸣的贴身小厮我见过,再有就是那个强行掳来的圣焰国质子,能被称为“公子”的,也就只有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左相公子了。毕竟是男尊女卑的朝代,即便成了本公主的夫婿,这几人也傲着骨气保留了原先的称呼,坚决远离“夫人”这种阴阳莫名或者是“二驸马三驸马”这种诡异尴尬的称呼。   “这……”小厮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开口解释,“早先在牢里受鞭笞的人里,也有我家公子。”   “呃,是这样……”我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以前的事本殿都忘光了,当时情形又乱,没能认出来。”一句话说完了,才见拿小厮觑着眼拿余光打量我,我眉头一跳,想起来以我的身份,完全没必要跟他解释,便收敛了神色轻咳了两下,“晏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傍晚就有些不对劲,烧了大概有两个多时辰了……”   “你怎么不早些来通知本殿?!”   “小的知罪!”被我这么一喝,小厮当下又颤了颤膝盖,身形一个不稳就又跪了下去,“是、是公子不让小的来找殿下的……”   “罢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小心本殿让人剃了你的膝盖骨,看你怎么跪!”   听我这样一说,小厮半曲着的膝盖起也不是跪也不是,紧绷着神经很是有些崩溃,瞬时就僵在了那里。   我微微勾唇,剔眉看向他:“你给本殿说说,你家公子为何不让你来?”   “这……小人也、也不清楚。”   “嗯?”   “自然是慕容憎恶你,宁愿死了,也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清冽的声音自一边的小道上传来,冰瓷的音调冷然犀利,犹如深秋寒潭,浓厚深邃不见底。   我回头,只见黯淡的烛光中款步走来一个人,雪白色的长袍绣着蓝紫色花边,漆黑的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冷峻的面容挂着一丝好不掩饰的讽笑,明明靠得不远,却端的是拒人千里的架势。一双深邃的眸子漆黑如墨,却似流淌着温和的春水,只是那汪春水永远都只是对别人,却从不会流落出一滴到我的身上。   那一瞬,我脑中恍然浮现出了那个诗句——“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人当真生得美极,天人仙姿,眉目如剑,五官精致得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便是在冷笑,也丝毫不能掩盖他那风华绝代的容颜,当之无愧的“美冠天下”。   嘴角噙起一丝戏谑,我仰头笑望他:“玥儿说话真是不客气,可见是本殿先前把你宠坏了。”   美人虽美,奈何带刺。傲娇美人算不上是我的菜,也说不上是一见钟情,但是,我决定了,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强取豪夺——   这个男人,我要了!   “哼!”柳浮玥冷哼一声,从我边上擦身而过,不再搭理我这个脸皮厚到了一定境界的“淫一娃”。   “三公主”果真宠他,居然受得了他这样的对待。只可惜,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人是我。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赶到慕容晏所住的园子,一走进房间就能闻到一股萦绕不去的墨香,转头环视了一圈,偌大的房间内满满是书籍,堪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不知怎的,看见这情形,我突然就想起了汉朝那个受了宫刑忍辱负重的司马迁,虽然他们的遭遇不大相同,但我估计,他们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慕容晏的遭遇我大概了解过一些,这“三公主”对他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是禽兽不如,即便这些苦楚不是我加诸给他的,我也免不得有些歉疚。    14、解决了俩   身为左相之子,出身高贵又天资聪颖,本可以平步青云大展抱负,却偏偏遇到了“三公主”这个克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给下了春药拐上了荡床,一朝入得公主府,便再也没有脸面回见江东父老,春风得意的一辈子就这么给毁在了一个淫一女的手里。倘若换成是我,一颗毒药喂死算是便宜的了,不操刀砍成千段万段的我都咽不下那口气。   可……三公主毕竟是三公主,若非“意外身亡”,这上头要怪罪下来,他一个左相府也顶不了罪,甚至诛灭慕容氏的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我倒有些同情他。   第一眼见到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祸水!   看到他这张脸,我总算是知道“三公主”为何会这么不择手段地把他拐上床,甚至为了他被禁足三个月也心甘情愿。这样一个男人,就算为了他杀人放火,想必也是值得的。   实际上,这是一个很斯文的男人,眉如柳叶,面如白玉,很有一种贵族子弟的修养,却又带着一股极淡的忧郁气质,宛若江岸伤春悲秋的才子,或者说是——男版的林妹妹?论美貌,他不及柳浮玥,论气概,他不及白朗之,然而这种弱受般的气质,很能引发出人的兽欲,让人想要扑倒之,占有之,狠狠蹂躏之。   虽然说这个“三公主”不学无术,除了暴力和好色别无长处,但不可否认,这看人的眼光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一溜儿见过府里的五个夫君,随便拎出一个都是上等的极品尤物。   “不……不要!不……放开我……”   声嘶力竭的呓语断断续续从昏迷不醒的男人嘴里飘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绝望与悲伤,气若游丝般的挣扎叫人唏嘘不已,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当初遭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与凌虐,我听得脸颊一热,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元宝的头越埋越低,整个身体因为恐惧而忍不住颤栗起来,唯恐一不小心触怒了我,惹祸上身。   “先去取些冰渣子来给晏儿敷上,免得烧坏了脑子。”   “是,小的这就去……”元宝闻言一抖,赶紧抬步朝外走,蹿得比耗子还快。   “等等!”我喊了他一句,他立刻就停住了步子,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只上身还有强大的惯性,将他狠狠摔了出去,一头磕到了门槛上。   我无语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么紧张干嘛,本殿又不会吃了你。”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唉……”我叹了一口气,拣了一块巾布走过去扶起逐渐进入石化状态的元宝,帮他擦干了额头上的血迹,“明天一早,把晏儿送回左相府吧,就说他做的那件事,本殿不计较。以前是本殿荒唐,过去的事就此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再提。”   终于终于终于……送走了一个!   离开慕容晏所住的“焚香苑”——看看,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惨烈!——我也有些乏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房,把彦音那只妖精扔出去一了百了。不想在这黑灯瞎火的小道上走叉了,一回头才发现拐进了一个陌生的园子,紧接着脚尖一疼,踢到了一株刺藤。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坐下来摘了木屐,借着昏暗的烛光检查伤势,只见一道长长的血痕印在白嫩嫩的脚丫子上,刮得有点深。用手轻轻一碰,好像还有很多小刺扎了进去,这下麻烦了。   “哗!”   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小竹林前掠过一声轻响,和着簌簌的枝叶摆动很快就闪了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掠过,等我抬头时已经看不到什么,但莫名的让人起疑。   没等我收回视线,暗黑的夜幕中猛的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紧接着三枚银针就随之射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应声中招,肩头瞬间就被扎了三针,疼得我牙痒痒:“你妹的谁敢偷袭劳资!给我滚出来!”   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之匆匆奔出来一个小厮,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   “呀!是公主殿下!”看清是我,小厮一惊一乍,却是不像元宝那般恐慌。   “这三更半夜的,公主只身一人过来我的园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难免会被当成是贼人……”柳浮玥冷着调子缓缓说来,丝毫不见愧疚,反而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   啧啧……这是什么态度?失手误伤我还敢冷嘲热讽,他当真吃定了我?以为劳资不敢动他?!   “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宽衣解带好好爬床睡觉,穿得这么整齐难不成刚去爬墙会了姘头回来?”反唇相讥谁不会啊?!先前劳资是懒得理你,别给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劳资不张嘴不代表劳资没牙!像这种又傲娇又自恋的男人,就该扔到冷水里浸凉的他一脑子热。不等他回话,我转头对园子外大声喝了一句:“来人!”   柳浮玥大概没想到我会用这么粗俗的言辞攻击他,当下愣了一愣,再回神的时候,园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护军家丁举着火把匆匆赶了过来,动作比消防火警还要迅速,见我捂着肩头受了伤,气氛登时变得警戒肃重起来,却是没人敢率先打破这种死谧的沉寂,一个个屏着呼吸静候我的发落。   我抚着肩头软着脚站起来,看也不看柳浮玥一眼,对着带头的护卫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进牢里!没有本殿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闻言,众人皆是大惊,呆愣了几秒那护卫头子才反应过来,忐忑不安地想要证明自己刚才不是幻听:“这个……殿、殿下要把七皇子……”   我微微眯眼,细细看了他一道:“你是想要这双耳朵呢,还是想要本殿再说一遍?”   护军头子被我阴阳怪气的恐吓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抱拳领命:“遵、遵命!”说着便带了一群人走向柳浮玥,快到他面前时脚步不免又慢了下来,语气战战兢兢,像是怕得罪他:“七皇子殿下……”   “哼!”柳浮玥一拂袖,侧身径自往前跨步,“本皇子自己会走。”   那小模样,可傲娇透了,经过我身边也没再看我一眼,大抵是被伤了自尊。   经我这么一闹,府里瞬间就热闹了,看着柳浮玥的皎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我微微勾唇,不由得意。嗯哼,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的地盘,容不得尔等在此撒野,只是还没得意够,晕乎乎的脑袋就越来越沉,紧接着眼前一黑,只听得边上一声惊呼:“殿下!”   卧槽!那银针上淬了麻药!    15、疗伤   “啊……呜……嗯……”   迷迷糊糊的,脚上又痒又疼,隐约间听到几个轻呼声,像我的声音,又不像是我的声音,好一会儿,脑门倏地一痛,被人抠着指节敲了个栗子,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睁眼就瞅见死妖孽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捏着我的脚踝要下毒手,我冷森森一颤,下意识抽回脚,却愣是被死妖孽死死拽住:“别动。”   “你要干嘛?!”   “哼,昨夜儿也不晓得是谁跑到别人的园子里偷腥不成,被扎了一身的刺,躺了一夜也不知道疼……”死妖孽一边吊着嗓子说着,一边下手就是猛的一扎,疼得我牙齿打颤,“再不把刺挑出来,可就要化脓了。”   “什么偷腥,又不是我想去那儿的。”难得他一个王爷能耐着性子伺候我,我也就不好意思跟他抬杠,但他说话也太会挑词了吧?柳浮玥怎么说也是我的大房,怎么就偷腥了呢?   “那你半夜三更的,跑去他的园子做什么?”死妖孽抬眉瞟了我一眼,转头又是扬手一扎,下手又狠又准。   “我迷路了……”   虽说在自家园子里迷路是很诡异,但这不能怪我啊,这公主府比公园还大,我才呆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把每个地方都逛回来?   死妖孽无可救药地白了我一眼,继续对我脆弱的小脚丫上下其手地施暴蹂躏,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麻利了,但还是疼,我忍不住倚在床头哼哼,死妖孽二话不说抬手又给了我脑门一栗子。   我怒了:“又打我?!”   “别叫,”死妖孽勾了勾那双狭长的凤眼,暧昧不明心怀不轨地看向我,“再这么叫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我:“……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死妖孽闻言微微一笑,媚眼一抛:“你懂的。”   我……你妹的我不懂!   肩上的伤倒是早就包扎好了,涂了上品的药膏,清清凉凉的也不觉着疼。没等多久,脚上的刺也都挑了个干净,死妖孽给我上了些药用棉布包好,动作麻利熟稔,像是经常干这事似的。我不由疑惑:“你经常受伤?”   “打战嘛,当然会受伤了!”死妖孽洗干净手,忽然伸手就要去解腰带。   我忙拦下他:“你又要干嘛?!”   死妖孽不理我,自顾自脱了那身锦绣华服,露出香肩凑到我面前来:“你看看,我后肩的箭伤还在不在?”   我不自在地往他肩头瞟了一眼,撇了撇嘴角:“箭伤没有,齿痕倒是有一个。”   不晓得是哪家的姑娘这般热辣,咬得这样深,透着丝丝血纹,看起来还挺新鲜的……想到这里,我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死妖孽一看就是个浪荡的性子,但要是刚跟我鱼肉完就跑去鱼肉别人,又或者是刚鱼肉完别人就跑来同我鱼肉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廉价,像是在妓馆里卖的那种。   见我面露不快,死妖孽却是噙着邪笑凑了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怎么了?吃醋了?”   我抬眉轻轻瞥了他一眼:“吃醋没有,恶心倒不止一点点。”   “呵呵,还说没吃醋,”死妖孽笑得十分欢慰,指尖不断在调戏我的脸颊,小孩子似的乐此不疲,“你就是吃醋了……”   我抬手想要拍开他的魔爪,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紧跟着整个人都压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在我耳际缓慢游移,声音转瞬变得嘶哑而温存:“那是你咬的……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记得了,我可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我特意留下了这个牙印作证据,免得你赖账,不信的话……再咬一口试试?定然分毫不差……”   闻言,我面不改色,心下却是大囧,之前我是骗他说把他和那档子事给忘了,但是那天晚上的情形,天地可鉴,我是真忘了!   感觉到他的手又不安分地在我腰上吃免费豆腐,我扯了扯嘴角,轻哼了一声。   “疼……”   死妖孽蹙眉,狐疑地扫了我两眼:“我注意着没碰到你的伤口,怎么会疼呢?”   我横他:“就是疼。”   死妖孽吊着眉梢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放心,我会轻点儿,不会扯到伤口的……”   一句话被他说得暧昧极了,差不多就是“放心,我会轻点儿,不会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的”那种口吻,我禁不住浑身一颤,使劲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皇叔……”   后面那个“叔”字几乎是被我咬牙切齿地吐出来,抵死不从!   死妖孽终是轻轻一叹,放开了我,可我分明捕捉到了他嘴角那丝相当可疑的诡笑,他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三天,脚上与肩膀的伤势几乎痊愈了,死妖孽才肯放我下地,管得比我爹妈还多,要不是见这几天他疗毒也够呛,我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扁在墙上。   听闻月底就是父皇的五十大寿,宫内外也早早张罗了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除了交恶的西冥,北漠和圣焰两国这回都派了使臣前来祝寿,一想到被我赌气之下关进牢里的那个圣焰国质子,我就忍不住头疼。但是到时候要是不带他出席,只怕两国虚与委蛇的交情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来人,去把七皇子带来。”   即便离宫为质的皇子基本上都是不受宠的或者是无权无势的,我用不着在柳浮玥身上费太多的心思,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至少犯下什么错的时候,理亏的得是他而不是我——   可是!眼下我都把他强行掳到公主府当男宠了,还他娘的扯什么理亏不理亏!   很快,柳浮玥就迈着他那一如既往的傲娇步子走了进来,起先我还有些心虚,可一见到他那种满脸鄙夷加不屑的神情,心头的火腾的一把就烧了起来,我淡淡地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一番,他听后只是冷冷一笑,用一种更淡漠地口吻轻轻一哂:“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我承认,住进公主府是我自愿的?”   “现在天下并不太平,若是你东圣与我南镜交恶,让西冥有机可乘,到时候一着不慎,难免会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七皇子不会不明白吧?”    16、阳奉阴违   柳浮玥提着一丝冷笑,寒凉的目光明明灭灭,过了好一阵才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字:“有什么好处?”   “……啊?”   其实,我没想过他会答应,毕竟这样的要求确实很过分,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心性,只是有些事,成不成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当他这么回应的时候,我的脑袋很自觉地死机了一下。   见我诧异,柳浮玥又重复了一遍:“若是我这么做了,你能给出什么条件?”   等我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顿时就兴奋起来,一拍桌子站起来,继续对他游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待见你,先前是我不对,可我也没在你身上讨到便宜,你像大佛似的在我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也不见亏待了你。这样吧,若是你按我说的做了,我就把你逐出府去,还你一个自由身!到时候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大可以自行勾搭,用不着继续留在这儿同我相看两厌,怎么样?”   听我说着,柳浮玥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一暗,随即清冷一哂:“这是你说的。”   “本殿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送走柳浮玥,我回到内室,抬眼就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幅画,伸手摘了下来,想要卷起收好,然而仔细想了想,还是挂了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一个极品尤物,爷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当……”   清脆悦耳的金铃声由远而近,我抬眉,便见那只桃花妖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殿下,音儿有一事相求。”   我以为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比我厚脸皮的大有人在。彦音继下毒算计我,勾引试探我之后,竟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上门来求我?他是脑袋少根筋还是把我想象得太好了?!   挂好画像,我回头笑了笑:“先说说,是个什么事儿。”   “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五十诞辰,届时彦音想在寿宴之上献舞,不知殿下可否安排一二?”   听他那势在必得的口吻,我不免咋舌,这种事他居然明目张胆地跑来求我?还是他以为我真的一头撞傻了,忘记了他罪臣之子的身份?   “你凭什么觉得本殿会答应?献舞是假,刺杀……才是真吧!”   被我戳破,彦音却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很是坦然:“这是殿下早先就答应了音儿的。”   “口说无凭!”   “殿下说过会给音儿一个机会,不然……音儿也不会苟活到今日。”   啧啧……居然拿命相挟!照他这么说来,再联系“三公主”曾经的作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三公主”未免也太荒唐了,为了一个男宠,竟然可以不顾父皇的安慰?胡闹也该有个下限吧!   “再者,音儿的仇人乃是右相,与殿下本就不合,若事成,则是为殿下除去了一枚眼中钉,如若不成,音儿自会将罪名推到四公主头上,也可为殿下除去一根肉中刺。殿下是聪明之人,想必不会错过这样百利无害的好机会。”彦音娓娓道来,言语蛊惑而暗含恨意,大有不应不休的架势。   原来,他要杀的不是父皇?   我侧头想了想,他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确实很有诱惑力,换做谁都会动心,但是……   提指勾起他的下颚,我凑上前仔细将他端详了一遍:“可我舍不得你死,怎么办呢?”   闻言,彦音双眸微微一烁,继而自嘲似的扬起了嘴角,目光瞥向一边,看的正是那挂在床头的画像:“殿下心心念念的,不一直都是那个人吗?音儿不过是殿下的玩物,迟早都会玩腻,还谈什么舍得不舍得?”   我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彦音跟着扬眉:“那殿下是答应了?”   “如你所说,这么好的事,本殿没理由拒绝。”   彦音盈盈一笑:“谢殿下。”   看他一脸奸诈的模样,我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大爷的,这“三公主”哪是纳了五个男宠,分明就是养了一窝的狼!看吧,这还没享受够,就已经给折腾死了。倘若换了个柔弱点的姑娘穿到这来,还不晓得要怎么应付,亏得本尊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一枚——女流氓!以暴制暴,你横我更横,以牙还牙,你狠我更狠,看谁玩得过谁!哼。   “对了,话说本殿之前为何与右相不合?”先是抢了左相的儿子,又与右相结梁子,这“三公主”得是有多能惹是生非啊!   “具体的音儿也不知晓,只是先前听殿下提起,城东的古坊街有一家殿下常去的赌坊,后来被右相下令查封了,如今开成了酒楼。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右相素来不赞同殿下所为,时常在皇上面前弹劾殿下,殿下借此一事大闹了右相府,差点被贬斥到偏远之地,幸得皇后相求才改为禁足三月小惩大诫。”   “咦?你确定不是本殿先找茬的?!”   彦音闻言,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嫌弃,差点就脱口而出“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的时候!”不过最后他忍住了,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说法:“殿下平素的行为并不张扬,只是所作所为有违常道而已。”   难为他能面不改色地把本殿先前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径简单地概括为“有违常道”四个字,尽管他私底下估计已经把我从头到脚都问候了几百遍。   我挠了挠下巴,细细想了一会,随即唤进来一个人:“你去查一查,如今古坊街最火的那家酒楼,到底是谁开的?”   彦音微一挑眉:“殿下怎么知道,最火的那家酒楼就是先前被查封的赌坊?”   我伸手捋起他垂在肩头的长发,绸缎般丝滑的质感很是柔软:“倘若有人想踩着本殿占便宜,就是你不去杀他,本殿也不会放过他。”商场黑,官场更黑,我在其间混迹多年,虽然算不上料事如神,但这点儿嗅觉还是有的。一个赌坊,貌似还轮不到他右相来管吧?   转眼就到了父皇大寿的日子,死妖孽疗毒正在紧要关头,却是去不了,我被侍婢一大早拉起来整了一头的发饰,足足有几斤重,结果弄了半天被我一把扯下摔在了地上,吓坏了一群小萝莉。   看着她们跪成一片战战兢兢的样子,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罢了,随便拿根绳子扎一下吧。”   “毕竟是大典,散着头发怎么成?”彦音袅袅娜娜地跨步进来,一袭红衫罗裙,竟是舞娘装扮,美得不似凡人,像极了封神榜里面那只祸乱朝纲的狐狸精。   ------题外话------   求收藏!   推荐《杠上一窝狼》http://read。xxsy。net/info/305595。html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不是当你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是那个赤身裸体躺在你身边的男人是——尹洛白?!   这位唐欣然平时连手指头也不敢动一下的冰山美男,竟然就这么被她后知后觉地酒后乱那啥了?   回过神来,唐欣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的死期到了! 17、初次交锋   彦音拿过婢女手里的梳子帮我理好头发,用一根簪子扎了个简单的发髻,轻巧而不失雅致,最后又添了两支凤凰展翅的金步摇,看着瞬间就金贵起来。   他自己身上却没什么饰物,瀑布般的长发垂至腰际,只简单地绾了一下。   倒是柳浮玥一身华贵绸袍,依旧是白衣蓝带,头上一丝不苟地扣着银冠,气质清贵不容亵渎,远远望着仿若神祗。   到了宫里,因为是大典的缘故,戒备比往日严禁了许多,但凡进宫之人,不论地位高低都要搜身检查,甚至连左相也不例外。然而在见到本殿之后,那金吾卫的神情就变得很奇特,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检查完柳浮玥和彦音,却是没发现什么。我不由好奇,往彦音脸上多瞄了两眼,他却只是浅笑,面不改色。   离大典正式开场还有些时间,我不想在偏殿干坐着,便去后宫找母后聊天,途中经过丽妃的朝鸾宫,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斥骂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笞声,竟是在用刑。   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谁料里面莫名其妙传来一句厉喝:“说!是不是三公主指使你干的?!”   我脚步陡然一顿——三公主?!说的是我?——尼玛劳资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听这声音,应当是四公主。”彦音不失时候地提点了一句。   我了然,原来是冤家路窄,可她这栽赃嫁祸地也该有个限度吧?这半月来劳资连大门都没迈出过半步,怎么就得罪她了?   “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人家在教训下人,本殿进去添什么乱?现在出面岂不是不打自招了?”我摆摆手,这厮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他哪能是真心为我着想。   可还没走远,一拨人就拖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子从转角走出来,为首的少女温婉秀雅娇俏可人,就是蹙着眉头也掩不住她的美丽,而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美妇更是肤若凝脂艳光照人,像是那种新婚燕尔的少妇,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妈了。   我再次了然,原来——好色是有遗传的!“三公主”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作风这样淫一乱,父皇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   “呵,好久没见着央儿了,听闻前些日子央儿受了场大病,可是好全了?”   见到是我,丽妃巧笑嫣然地走上前来,口吻关切眉慈目善,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好得差不多了,谢丽妃娘娘关心。”我甜甜一笑,瞬时就把她看傻了,想必先前的“三公主”在这种时候大概都是下巴一扬冷哼一声就走开,可我偏要跟她不一样,“对了,这太监是怎么回事?犯了什么错,要打成这样?”   撞不上大可当作没听见,撞上了我不开口她也会说,不如我先发制人。   “一个不中用的贱奴,把本宫的贺礼弄丢了,本宫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正打算把他交给内务府处置呢。”丽妃笑盈盈地说着,时不时敛眉看我一眼,明摆着就是怀疑我,试图挑起我的怒气。倒是方才那个尖声厉喝的小丫头在边上静默地站着,一副乖巧而温顺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一笑,不理会她的挑衅,“那本殿就不妨碍娘娘办事了。”   丽妃闻言眸色一狠,倒也不拦我。   我带人从那遍体鳞伤的太监身边走过,忽然被他猛然一拽,死死抱住了脚踝:“殿下救我!小人冤枉!”   我蹙眉,抖了抖脚:“放手。”   “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殿下,一定救我!”   那人满脸血污,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充满了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不由心头一动,被他那双眼睛震慑,正僵持着,丽妃便已翩然而至,嘴角噙笑:“冤枉?呵……贺礼好端端地在屋子里放着,若是没人动手,怎么会一夜间不翼而飞呢?”   “依本殿看来,此事有蹊跷,若是娘娘信得过本殿,不如交给本殿处理如何?”   丽妃巴不得把我搭上船,自然不会拒绝,却是硬要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本宫怎么会不相信三公主呢?只是这寿宴的时辰快到了,届时本宫若交不出体面的贺礼,恐怕皇上会不高兴。”   “这有什么,”我挥挥手,命人奉上礼盒,“这是本殿特地派人从南海寻回的夜明珠,不知是否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礼盒打开,两颗光滑圆润绽亮如明月的大珍珠呈现在众人眼前,在日光的照耀下硕大如碗口的夜明珠几乎亮瞎了一干人的氪金狗眼。先前我也没见过那珠子,这一看直把我后悔得肝颤寸断,这么好的宝贝竟然被我随口一说就送人了——他娘的我真是脑袋被门夹了,装什么装!   丽妃明眸轻闪,笑着拒绝,端的是欲迎还拒:“这是三公主的贺礼,本宫若是拿了,三公主可就交不了差了。”   你妹!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劳资不心痛?劳资不想拿回来?!可是说话如泼水,开了口就收不回来了卧槽!   “本殿荒唐惯了,也不差这一件,娘娘不必为本殿担心。”你大爷的,还要自降身价!好人真心难做!   “那,本宫先谢过三公主了。”丽妃春风得意,她想看的就是我出丑,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且她显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才谢过,就又扯回了原来的话题,“不过,宫中失窃,丢的又是那样贵重的宝贝,断不能轻易了结,三公主可别徇私枉法,遭人嫌隙。”   “娘娘放心,本殿自会给众人一个交代。”   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我也懒得拦她,便带了一群人一同前往那个储放贺礼的阁楼。   “殿下,昨日奴才守夜,整晚都只是在门外守着,门上拴着锁,钥匙也一直都是由丽妃娘娘单独保管,不在奴才身上,奴才如何进房盗走贺礼……”小太监趴在地上,忍着痛诉说冤情,情状堪比窦娥行刑时的现场还原。   “那你守夜时,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   “好像……没有。”   “可疑的声音呢?”   “好像……也没有。”   卧槽!这货也太不上道了吧!他以为他是呆萌啊!我都这样暗示他了,他怎么着也得给个虚拟的嫌疑犯吧?不然叫我怎么帮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大哥!    18、要本宫跟太监道歉?!   “进房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丽妃翘着眉梢,示意女婢打开门上的铁锁,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戏的神情:“早晨本宫就派人翻来覆去搜了三遍,若是有线索,也不可能逃过这么多双眼睛。不过是个奴才的一条贱命,三公主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我勾唇浅笑:“贱命事小,失窃事大,现在只是少了贺礼,往后别是连人都少了。”   “那,”丽妃脸色微冷,袖子一扬,“三公主请吧。”   “贺礼是放在哪的?”   “就放在这个桌子上,是娘娘特意请全国最好的工匠费时三年用银丝勾勒而成的一尊九龙腾天的酒樽,手艺精湛巧夺天工,天底下再没第二件这样的宝物了!”侍婢舌灿莲花,把那酒樽夸得比太上老君的丹炉还要神奇,几乎就差斟水成酒了。   我命人在屋子里搜了一圈,确实找不到什么异样。   丽妃丹唇浅勾,胜券在握:“除了这个贱奴,没人进过这个园子,若不是监守自盗,除非那酒樽自己长了翅膀飞走了。”   我仔细往那桌子及其四周来来回回扫了三四遍,正琢磨着该怎么搞些小动作来“作弊”,蓦地,一只通体雪白的蚂蚁从角落的狭缝了爬了出来,沿着桌角爬了上来。   雪蚁?原来是这样……   我伸手把蚂蚁捏起来,放在手心摊开在丽妃眼前。   “娘娘这回确实冤枉人了,那酒樽虽然不是自己长了翅膀飞走的,但也不是人偷的,而是被这蚂蚁搬走了。”   “被蚂蚁搬走?”丽妃拔高声调,掩嘴呵呵笑了两声,满是不屑,“三公主真是爱说笑,这酒樽比巴掌还大,就算蚂蚁搬得动,它也搬不出这门窗紧闭的房间。”   “酒樽出不去没关系,蚂蚁能出去就行了。”我把捏死的蚂蚁放在桌上,转头吩咐宫人,“你们再里里外外四处搜搜,看看有没有蚁穴,谁最先找到,本殿便赏他十两银子!”   一听到有赏赐,宫人即刻变得积极起来,不过多时便有人在窗外惊喜地喊了一句:“找到了找到了!墙角有个大蚁穴,藏了一窝白蚂蚁!”   丽妃神色莫名地瞟了我一眼,摸不透我在玩什么鬼把戏,但见我又不像是没事找事,也不好拦我。   彦音亦是满脸疑惑,忍不住问了我一句:“白蚁跟香炉能有什么关系?”   我笑着抬了抬眉角:“你不觉得,他们的颜色很相近么?银白色的蚂蚁,银白色的银制香炉……?”   彦音若有所悟:“殿下是说,这香炉是白蚁……吃掉的?”说到后面,口吻里充满了惊异,众人闻言亦是跟着一惊,面上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用看神棍一样的目光明里暗里瞟了我好几道。   命人把蚁穴里的白蚁都掏了出来,装在一个陶瓷罐里,我又让他们点火烧白蚁。一开始火光扑面看不见里头的情形,烧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里头的火势退得差不多了,陶罐里就渐渐的露出了湛亮的光泽,火烧蚁死,白银复出。   瞧见众人个个半张着嘴,一副吞了个蛋咽不下去的神情,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以免笑破相,转头继续问向丽妃的女婢:“那酒樽有多重?”   “约莫……”那女婢估计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伶牙俐齿瞬间就变成了舌头打结,磕磕巴巴地回了话,“十、十一两重。”   我得意地扬起眉角,挥手吩咐下去:“把罐子里的银子取出来称一称,看看有没有十一两重!”   “回禀殿下,银子重十两九钱。”   “这……”丽妃睁大眸子,满脸不可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我笑得眉飞色舞,就是要刺激她:“这可是娘娘和在场众人都亲眼目睹的,本殿可没诓娘娘!先前那尊精心打造巧夺天工的酒樽早在昨晚就成了白蚁的腹中餐,如今虽然烧蚁夺银取了回来,却是不能还复原貌,还望娘娘……节哀顺变。”   “呵……不过是个酒樽,毁了便毁了。”丽妃虽是气极,却相当沉得住气,除了眸光略显阴毒,面上一如既往保持着盈盈笑意,“难得的是三公主也能如此明察秋毫,等会儿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那是自然,本殿天资聪颖博学广志,父皇一向很宠我的!”   我不过试探着说了一句,那乖巧温顺的小绵羊就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比起她娘来,这道行可差了不止一截。既然她们这么不待见我,我也不必委曲求全讨好她们,当即扬起袖子把那“贺礼”化出来的银子赏了下去:“刚才是谁找到蚁穴的?嘿……算你走运,还多出了九钱。来来来!愣着干嘛,快把银子收走啊!别看了……就算你把眼睛瞪脱眶了它也变不回酒樽……”   “扑哧!”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声音虽轻,但在这静默的屋子内却甚是清晰,而那个发笑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先前那个受了严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太监。   丽妃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侧过脸朝边上的女婢使了个眼色,那女婢即刻俯下身,甩手就给了那太监几个耳光,她下手极重,又是个练家子,这几掌下去竟生生打落了太监的两颗牙?!   “没规矩的东西!主子面前岂容一个贱奴嬉笑放肆?!”   那太监呸地吐出一口血水,盯着她冷冷一笑,随即撇过头不予理会,倒是傲气得很。   女婢见状不由大怒,扬起手臂又要下毒手,我当即喝住她:“再不住手,本殿就挑了你的手筋!”   丽妃闻言眉峰一扫,剔来一记眼刀,口吻却是十分的温和:“为了区区一个下贱的奴才,三公主便要与本宫作对?”   “贱命也是命,更何况后宫一向规矩严苛赏罚分明,后宫之事本该由母后全权处置,娘娘这次不但越俎代庖滥用私刑,还差点草菅人命酿成冤案。不是本殿要同娘娘作对,可就算本殿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恐怕娘娘也难以向母后与太后交待……”不怕你撕破脸皮,就怕你太沉得住气,我抬眸回了一个浅笑,“但若娘娘能向这位小公公赔礼道歉,本殿或许可以在母后与太后面前为娘娘……”   不等我把话说完,丽妃面色铁青,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尖声质问出来:“什么?!你要本宫跟一个太监道歉?!这简直……荒谬!不可理喻!”   “冤枉于人,赔礼道歉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恐怕连三岁幼儿都懂,娘娘知书达理温良贤德,又岂能不知?”   “你、你……”没料到我会突然变卦,丽妃气得浑身发颤,指着我的鼻子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一口,“镜月未央,你别欺人太甚!”说着猛然一甩袖子,转身摔门而去,竟是连一屋子的宝贝也顾不上了,“哼,我们走!”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   ~ 19、人渣一个个   “你们几个,把他带下去包扎一下,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本殿唯你们是问!”   “是,殿下。”宫人战战兢兢俯身领命,一副腿软的模样,倒是那小太监挺着身板坚持叩首拜了一拜:“谢殿下救命之恩,小的定当涌泉相报,万死不辞!”   “呵,涌泉相报就算了,别跟白眼狼似的恩将仇报本殿就很宽慰了。”我说着,朝一直打量我的柳浮玥瞟了眼,柳浮玥淡然自若地收起目光侧开脸,平静地望向别处。   经过这么一闹,庆典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想来母妃也已动身出了寝宫,我便带人寻了近道赶往大殿。   这个时候宫人多数都在大殿伺候着,宫道上人影寥寥,本就静谧的小道更显宁静,隔着一堵墙,里面的声音不近不远地传来,隐约可以听清楚。   “放开我……太子殿下!不、不要……不可以……”羞愤的音调似曾相识,我不由惊异,竟然是左相之子慕容晏?他也进宫了?怎么会跟太子扯上关系?   “美人儿,给本宫香一个……啧啧!这肌肤可真嫩……三妹不晓得珍惜你那是她傻,只要你跟了本宫,本宫定会好好疼你……”淫邪的腔调轻佻放浪,狡黠有余,中气不足,一听就知道是个拈花惹草不务正业的纨绔浪荡子。卧槽!竟然还是个太子?我的大皇兄?!尼玛!镜月的江山要是交到他这种人手里,想也不用想,迟早给他玩没了!   “殿下!放开我!放手——”   “啪!”   “你……竟敢打本宫?!贱人!”   “啪!啪!啪!”   一掌还三掌,这货真够阴狠的。   “不要!殿下求你了……啊!不——”凄切的悲鸣掺着衣料撕裂的声音贯彻耳际,我心尖儿一颤,这状况略惨烈啊!正要跨步前去救火,柳浮玥凉凉的一眼就睨了过来,用的还是那种“你们兄妹两人果然是一路货色”的眼神,口吻暗含嘲讽:“三公主当真凉薄冷血,竟是一点也不念旧日情分,这种时候还能在此如此欢愉地听人墙角,慕容这辈子算是毁在你的手里了。”   他不说我还有负罪感,他这么一说我就不乐意了:“说我?嗯哼……你那么仗义,怎么不出面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我看听墙角听得最津津有味的那个人是你吧?!”   柳浮玥懒得跟我吵,撇开眼又是一脸淡漠,搞得我非要跟他纠缠不清似的,心下的火气噌的就上了头。   “殿下……殿下!德妃娘娘正到处找殿下呢!”   尖细的公鸭嗓子棒打鸳鸯,转瞬把我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我哼了柳浮玥一声,跨步向前赶去。走到转角处,一个黄带金冠的男人匆匆迎面走来,见到是我,先是一惊,转而却是笑容满面:“三妹这是要去赴宴?往这边可是走错了方向。”   “时候还早,大殿里乌烟瘴气的闷得慌,我想在外头多逛会儿。皇兄这般形色匆匆,莫非有急事?”   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虽然好色,对我却不见敌意,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有必要四处树敌八面楚歌。   “母妃急着召我,也不知是为何事。”男人弯着嘴角眯着眼角,目光频频往我身侧瞟去,看的却是彦音。此刻彦音是女儿装扮,娇艳无双,比那池子里的红莲更胜三分颜色。这色魔……居然还是男女通吃?!   “既然娘娘急召,皇兄还是早些过去为好,免得娘娘着急。”   “三妹说得是,前些日子为兄事务缠身不得空闲,没能上府探望三妹,等过两日父皇寿宴过了,为兄定要好好补偿一番三妹。”   “皇兄客气了,未央自然备好酒菜在府中恭候皇兄大驾。”   “哈哈……这一摔,倒是把三妹的脾气摔好了!”男人春风得意地笑了两声,便就匆匆告辞走开,临走还不忘对着彦音多扫两眼。   为防万一,母后不想我武功增进的事情透露出去,便对外宣称是摔伤了脑袋,倒也没人多做怀疑,都当是我摔失忆了,是以太子才会这么说。   绕过角楼走进园子里,还未走至殿前,便听到有宫人在墙角窃窃私语,说得欢了也不晓得顾忌,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十米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慕容少爷可真惨,先是被三公主玩弄,现在又被太子看上了眼……”   “哼,可怜?我倒不这么认为。也不瞧瞧他长的那狐媚样儿,准是被三公主抛弃了才来勾引太子的。”   “哎……不管怎么样,昔日俊朗神驰的儿郎落到如今这样的田地,倘若换成是我,我宁可去死也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这能怪谁?要怪,就怪他娘给他生了张那么招祸的脸。别看他现在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谁知道在床上是不是极尽魅惑之能事?”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三、三公主殿下!”   “叩见三公主殿下!”   听到我的声音,两名女婢瞬间慌了神,膝盖一软啪的就跪了下来,一个个肩膀抖得比筛子还厉害,俯着身子整张脸几乎要嵌到地里面,死死不敢抬头。   我轻轻一哂:“方才还聊得那么欢快,怎么不继续说了?”   女婢闻言浑身猛地一颤,不断地抬头往地上磕:“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等她们磕了一小阵,我看了眼地上那浅红的血迹,吐出两个字:“掌嘴。”   女婢立刻扬起手往自己脸上拍去,一下又一下,又清脆又响亮。   “不够用力。”   拍打瞬间又变成了重刮。   “咿呀——”不远处缓缓打开一扇门,慕容晏一身青衫面若死灰地走了出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见他这样,我忍不住心头一紧,没来由地心疼。   我冷冷丢下一句:“没有本殿的允许,不准停下!”随即快步上去伸手扶住脚布踉跄差点摔倒的慕容晏,却被他一把甩开。慕容晏咬碎银牙恨入骨髓地低声喝了一句:“不用你……假好心!”即便又强撑着精神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自始自终也不曾看我一眼。   我就那么看他逐渐走远,心脏细细抽搐,有种冲动想要追上去抱住他,赔礼道歉也好,任他打骂也好,只要他能不那么难过,不那么伤心绝望。然而脚底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迈不开半个步子。他这样失魂落魄的背影,同那个在大雨中跪地嚎啕的年少的我,何其相似?   “哟,这不是左相三公子慕容少爷嘛!听说三公主终于肯对你放手了?真是可喜可贺!”   曲桥上走来三个人,说话的是个玄裳蓝带的男人,身材高大声腔朗润,说的话却很难听。   “三公主?噢……是不是就是传闻中那个纳了五个男宠的三公主?”问话的人带着很浓的外来腔调,体格也要比寻常人强健许多,看服饰装扮应该是别国派来的使节。   “以前是五个,现在休了一个,公主府应该只剩四个男宠了是吧,慕容少爷?”那人刻意加重了“休”字和“男宠”的音调,羞辱之意再明显不过。   慕容晏却是深深埋着头,整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被人刻意侮辱到这样的地步,也只是擦肩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连辩驳反抗都不曾有。我蹙起眉,忍不住朝他们走去,慕容晏会变得这样狼狈我不是料不到,只是刻意地避免去考虑这个问题。然而眼下却是逃无可逃,虽然不是我亲手落下的烂摊子,但到底也只能由我来收拾。   “哎……别急着走啊!听闻三公主的男宠个个天香国色,吾皇也曾提及,且让在下瞧上一眼,回头也好同吾皇有个交代。”那使臣说着便去拉慕容晏,明明早就看见了我,却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顺着慕容晏的抗拒往他肩头推了一把,径自将他推进了水里。   “噗通!”   水上即刻砸出了一个大水花,令人措手不及,一时间在场之人都愣住了,只听那使节讪讪干笑了两声:“啊,在下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位公子的体质未免也太弱了些!”    20、人渣的逆袭?   “晏儿——”我快步跑到桥边,看着慕容晏在水里浮浮沉沉地扑腾,忍不住慌了起来,正着急着要跳下去救他,却被身边的随从一把拉了住:“殿下不可!”   随即耳边掠过一缕细风,眼角白影一晃,便见柳浮玥踏风而下抓起慕容晏的肩膀旋身飞了上来,轻功又俊又俏,动作干净利落半分也不拖沓。   “晏儿……”我匆匆上前,“你没事吧?”   “咳咳!咳……不要、不要你管!”   慕容晏落汤鸡似的抬着湿答答的袖子半捂着嘴咳嗽,细腻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脸色憔悴苍白,却是倨傲依旧,仍是连正眼也不瞧我,稍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便又拂袖要走。柳浮玥抬手按在他肩头拦住了他,提醒了一句:“慕容,这是在皇宫。”慕容晏这才顿住了脚步,垂着眼睑郁郁寡欢地立着。   “风白,带慕容少爷下去换身衣裳。”柳浮玥清冷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几缕担忧,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切,却原来也不像他面上看起来那样冷漠寡薄,只是独独对我,话中带刺字字嘲讽。   站在对面的那几人看完好戏,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随意地扬了扬袖子算是对我作了个揖行了礼:“见过三公主。”不等我回话,那使节便又转向柳浮玥,脸上笑意满盈却没有多少善意:“想必这位就是圣焰国的七皇子殿下了?”   柳浮玥薄唇轻撇:“不错。”   “哈哈,七皇子果然仪表堂堂天人之姿,可见传闻也并非全是假的,这‘美冠天下’的称号当之无愧!倘若吾皇在此,恐怕会忍不住同情七皇子的遭遇,怜惜殿下才能呢!”北漠使节巧舌如簧地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说得不亦乐乎,不晓得在玩什么鬼把戏。   按理说,就算本国的实力再强,跑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总该收敛些,虽说北漠大汉不拘小节,可这使节的言行……是不是高调过头了?!   柳浮玥显然也是不悦,只淡淡地回了句:“本皇子不需要同情。”   北漠使节却比苍蝇还烦人:“难道七皇子就甘心一辈子拘禁在公主府当一个为人所不耻的……男宠?”   闻言,柳浮玥脸色一变,我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脚把那人渣中的败类踹下了湖。   “见过嘴贱的,没见过嘴这么贱的!敢欺负本殿的人,就是不把本殿放在眼里!”看着使节身后随行陪伴的几人微惊之后神色慌张地想要救人,我当即喝住他们,“不准救!谁敢动手,本殿就杀了他!”   适才趾高气扬的几人顿时慌了起来:“殿下,那可是北漠使臣!”   “那又怎么样?本殿要他三更死,他就别想活到五更天!”   “倘若北漠使臣出了事,北帝和皇上怪罪下来,微臣万万担待不起啊!”   “那就由本殿担着。”   “这……这怎么行?!”那几人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一咬牙匆匆奔过去救人,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大胆!竟敢违逆本殿的命令!来人,把他们几个……”   柳浮玥微微剔眉,忽然抬手拦住了我的话头,表情越发的冷酷严肃:“别胡闹。”   他喊得并不大声,只是轻轻一喝,却让人无从抗拒,我喉间一滞,被他打散了气势,只好收了话。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大块头的人渣救上岸,一路只听得那人渣骂骂咧咧:“你、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我?!什么三公主……我呸!什么礼仪之邦?我呸呸!连基本的礼教都没有……哼!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呸呸呸!”一边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一边还不忘继续勾搭柳浮玥,“七皇子,哪一日你若实在受不了这恶女,大可投靠我北漠之主,吾皇定当助尔一臂之力!”   “刚刚发生什么了?怎的这样吵?”   长廊转角,一名仪容端庄体态高贵的老妇人款步走来,肃然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双看淡世态炎凉的眼睛沉定如渊,淡淡地扫来一眼,众人即刻俯身叩礼:“参见太后娘娘。”   我愣了愣,继而紧跟着行了礼:“未央见过皇太后。”   太后微抬袖,淡然道:“都起来吧。”   趁太后走近的这段时间,人渣使节一行也走了过来,太后不由微蹙眉头,轻斥那几名陪从:“你们是怎么当陪行的?北漠使臣乃是我朝贵客,怎可轻慢对待?竟然还伺候到了水里?!”   不等那几人回话,人渣使臣忽然哈哈笑了两声,径自开口答道:“太后娘娘莫怪,是微臣不小心绊了脚摔进了河里,大概是这天气热开始贪凉快了!连累几位大人一起浸了水,微臣才过意不去呢!”   “原来如此,”太后微微颔首,淡淡地笑了起来,“北漠之人还是一如既往豪爽阔达,不拘小节啊!”   情势变化太快,一时间我有些看懵了,那人渣……脑袋进水了?!他不是一直口出恶言挑拨离间侮辱我朝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客气了?!卧槽!演戏也不带这么变脸的吧?他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喂!你……”   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身体就忍不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我抬手指着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太后就冷冷剔了我一眼:“未央,不得无礼!”   “可是,他刚才……”   欺人太甚啊这货!尽管我大概知道了他的意图,多半只是为了挑衅激怒我,从而让他有机可乘。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娘娘勿要责怪三公主,只是方才殿下与使节大人有些误会。”柳浮玥上前两步,挡在了我的面前,却是开口为我辩解,莫非我幻听了?他竟然会帮我?而且还连续帮了我两次?!为毛啊……他不是巴不得我千刀万剐不得超生吗?干嘛帮我?   “误会?”太后微微敛神,恢复最初的淡漠,“什么误会?”   柳浮玥半勾起唇角,轻浅一笑,宛若千里冰消万里雪融,瞬间绽满了十里红莲百里桃花。   “使臣大人方才误会了三公主,微臣正要跟大人解释,”柳浮玥说着转过眸子侧过身,看向北漠使节一字一顿继续道,“本皇子并非强迫,而是真心倾慕三公主才要求住进公主府,得以长久伴于公主身侧。”   说到最后,为了强调所言的真实性,他还不忘朝我头来“深情款款”的一瞥,炸了我从头到脚一身鸡毛!   原来,他才是最厉害的演戏高手!   ------题外话------   推荐《九宠新娘》   “把衣服…全部脱掉。”   成亲三年,第一次见面的夫君,对女子说的第一句话。   女子绝美的脸上扬起天真纯净的笑容,清澈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在男子晦暗难明的目光中,顺从的把衣服一件件的脱下…   三年前   一道圣旨,水月王朝的第一蠢女…年仅十岁的雪冰凝   嫁给水月王朝最年轻有为的丞相   成亲当日,新郎连盖头都没有掀开便扬场而去,一去便是三年   让她沦落为水月王朝最大的笑话   只是没有人知道,暗中早有人一招偷梁换柱   新娘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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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身后射来几道不善的视线,我回眸盈盈一笑。想要激怒我?很好,找死从来都不是件难事儿,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有节奏感!   赶到庆典大殿,母后早已端庄在座,殿堂上满满当当全是人,可我一个也不认得。我以为父皇会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不然也该是眯着一双小眼睛色迷迷的模样,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那个端坐在九五之尊的黄金宝座上的男人,却清秀得很,甚至还带有一种羸弱的气质。   我了然,原来是个妻管炎,难怪后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那么横,母后是这样,太后是这样,连一个以色侍君的妃子也是这样。   “未央来迟,望父皇恕罪。”   “你呀,哪回不是迟到的,朕早就习惯啦!”父皇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慈爱,对我确实宠溺。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转到母后身边:“母后,这些人我现在都不认识了,母后能否好好给我说一说?”   母后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到她身边,宠爱地笑了笑:“这是自然,难得你有心,要是换作以前,只怕母后拉着你说你都不肯听呢!”   “那是央儿年幼不懂事,现在也该长大了。”   母后闻言白了我一眼,抬手往我脑门轻轻点了两下:“说得倒好听,别以为母后真不知道方才在御花园发生了什么!”   “哼,母后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个北漠使臣欺人太甚!”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压低声音,凑到母后耳边悄声怂恿,“我看这个北漠使臣很有问题,三番四次找我的茬,母后你去查查他的底细,说不定是假的!”   母后闻言一惊:“假的?这怎么可能?!话可不能乱说。”   “我管他是真是假,他这样欺辱我,我定不能轻饶他。是假的最好,就算是真的,我说他是假的就是假的!只要母后安排妥当了,这一揭发,功劳自然不会少。”   母后闻言略有所动,笑叹着拉着我的手背拍了两下:“方才还想说你傻,你倒是比谁都来得精明,这一病,脑子更好使了,竟动些歪心思。”   我趁热打铁:“难道母后就忍心见我眼睁睁地被一个外人欺负?!”   “罢了罢了!都依你,谁让你是母后的心肝宝贝心头肉。”母后无奈地帮我顺了顺发丝,算是默许了我的主意,“对了,你这头上的步摇应该是一双才对,怎么少了一支?”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心头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节,伸手摸了几下,果然少了一支。这步摇插得牢,一路上我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轻易不会掉下去,八成是给人摘了。想到这里,我朝边上的侍婢吩咐了一句:“你回头给本殿找找,说不定掉在路上了。”   “是,殿下。”   整个庆典的过程跟电视剧中演绎的别无一二,出于礼节的缘故甚至更为无趣,只是身临其境多少染了些热闹的气氛,然而坐久了便也乏了。母后在一边细细给我介绍各位权臣王孙,将各方势力说了个简明透彻,我咬着食指看向静默坐在父皇另一侧那个低调的玄衣男子,待我侧过头,余光中才瞥见他抬眼朝我轻轻一瞄,嘴角细细提起,笑意叵测。   我莫名觉得脊背一凉,这个二皇兄,深如凝渊,虽由母后抚养,却比大皇兄还不得亲近。   正细想着,派去找步摇的宫婢匆匆赶回,战战兢兢地苦着脸回话:“殿下,奴婢该死,来来回回搜寻了十余遍,还是找不到那支金步摇。”   我挥挥袖子:“罢了,下去吧。”   西宫各位娘娘献罢贺礼,那丽妃扬眉盈盈一笑:“听闻央儿数月之前就为此次寿典筹备起了贺礼,倒不知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可真叫人期待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应和,有人跟着奉承我,有人追着给我施压,各人心思迥异,却是一眼即明。唯有那二皇兄仍是自顾自饮酒,枉自风流,看似并不在意这殿中形式。   什么叫投以鱼肉,报以犬牙,这丽妃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什么珍宝明珠,看着珍贵,可看一两眼也就腻了,手不能揉口不得食,还不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父皇哪会缺这玩意!”   看着丽妃薄唇轻咬,我笑得越大张狂,仰身拍了两下手,大殿中随即奏响了鼓乐,声音一响,众人脸色齐齐一边,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看着那个迈着小莲步旋身而进雌雄莫变的绯衣舞者,我细细挑眉:“父皇生辰最重要的便是热闹,儿臣听闻父皇一直对先皇后的拂樱舞耿耿不忘,便特地准备了这一舞曲,以解父皇的相思之苦。这舞姬虽不比先皇后的风华绝代,却也才貌双全,想必不会令父皇以及众位娘娘与大人失望。”    23、刺杀(下)   不等我把话说完,父皇八成以上的目光都被彦音攫了去,大殿内也是一派屏息凝神,所有的视线都随着那绯色鲜丽的舞者飘扬跳跃,沉醉在那极致的美艳之中,如痴如醉。   我支肘撑着下颚,半眯起眼睛望向殿堂正中的那个人,忍不住揣测他什么时候会出手,又打算采用什么样的方式?然而看了半天,也不见他有行动的意向,一曲舞跳了一半多,却连右相的脸都没瞟上几眼。   移开视线,我瞅了瞅那个半倚在桌边的老男人,中年发福,身材微胖,一张肉呼呼的脸总是挂着笑,老鼠似的眼睛紧紧眯成了一条细缝,连眸子都找不见。先前母后介绍右相的时候,我脑中立刻浮现出来的一个名字就是“和珅”!再将他与那素衣枯瘦的左相相比,都不好意思说他不是贪官。   收回目光,只见得边侧的二皇兄举杯一饮而尽,指尖攥着白玉酒樽细细的捏旋着,不过两秒,那玉盏啪的就掉了下去,砸在地上响起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正在场中旋转起舞的彦音忽然飞身而起,鹰隼般就要朝着大殿正主之座上的父皇扑去——   因着我对二皇兄有些忌讳,便暗中多照看了他两眼,是以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的反应便较众人快上许多。   彦音他说谎!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右相,从一开始就是……父皇!   这么想着,身体就已条件反射般跃了出去,刹那间身体轻灵得仿佛不是自己似的,手脚却在下意识的支配中贴身上前拦下了彦音。我伸手抓上他的手腕,一手搂住他的腰飞速地转了半个圈,紧接着眼角一闪,一支细长如鱼竿尖端的三尺长银竿“嗖”的就从彦音指尖射了出去,利剑般刺破半空笔直穿透那北漠时辰的眉心,重重钉在镶金雕银的铜柱之上。   满殿瞬间静如死潭,片刻后轰的就炸开了锅,胆小的宫女尖叫着逃开,侍卫齐齐拔刀涌进:“有刺客!护驾!”   不过是弹指一瞬,大殿中的情境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彦音见一击不成,还欲豁开性命冲上去挣个鱼死网破,我不懂武功,却是随手就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牵制了他的动作,这种潜意识的超长发挥倒是每次都很及时。   “已经没戏了,你要是不想死,就别乱来。”   我在他耳边快速呵了一句,随即放开他,回头喝退包围上前的侍卫:“都退下,这儿没有刺客,方才不过是本殿表演给大家看的一个小把戏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趁着众人都惊魂甫定,母后率先劈头朝我斥责了一句:“央儿,这是怎么回事?!大殿之上岂可胡闹?!”   撇过丽妃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勾起嘴角朝父皇微微躬身行礼:“父皇受惊了,央儿先行赔罪。其实央儿真正的贺礼并非是这伶人的一曲舞乐,而是这西冥奸细的狗命!”   “什么?!”父皇闻言大惊,转头指向那倒地毙命的北漠时辰满脸惊疑,“你说这北漠时辰是……西冥的奸细?!”   “血口喷人!我等北漠使节奉吾皇之命前来为镜月帝君祝寿,不想竟会在此横遭惨死!三公主不但出手杀我使臣,还污蔑我等是西冥奸细?!哼……这、这简直荒谬至极!”北漠副使怒发冲冠,跨前一步指着我厉声大骂了一番,继而又转向父皇威胁道,“若是镜月陛下不能给出一个妥善的交待,我等定不会就死罢休,吾皇势当为枉死的臣子讨回一个公道!”   听他这样字正腔圆义正言辞的一番呵斥,父皇面色一紧,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严正:“央儿,你一向荒唐惯了,以前没惹出什么大祸父皇便也由着你,可这回非同小可,你既揭发他们是西冥的奸细,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伸手挠了挠下巴,转向母后求救。   母后脸色微暗,却是朝二皇兄使了个眼色。   二皇兄这才收敛了神情,起身转向那北漠副使:“你向我们要证据证明你们是北漠奸细,那本殿是否也可以向你们要证据,用以证明你们是真正的北漠使臣?”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北漠副使微微一愣,不想他会问这种问题,当即气极,“若我等出示的通牒不等证明我等的身份,你们又怎么会让我们进城进宫向陛下拜寿?!”   二皇兄一派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继续跟他扯皮条:“通牒这种东西,若真的想要弄到手,那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本殿倒是奇怪,北漠与我镜月素来交好,你们这回又是来拜寿贺礼,却为何三番四次要与三妹作对?三妹性子虽急躁,脑袋却不笨,你们把她当傻子耍,她自然是要起疑的?想必换成是你们,也是一样的反应,难道不是吗?”他这种老神在在胸有成竹似的口吻,很有种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功力。   然而那北漠副使也不是吃素的,闻言只是冷冷一哼,并未被绕晕头:“这么说,就是你们交不出证据了?哼……既然如此,我等这就启程回宫,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吾皇,再由吾皇定夺!”   眼见着他们转头要走,父皇不免有些慌了,微微张着嘴,却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辞,倒是太后沉稳非常,开口喊住了他们:“慢着!”   “怎么,”北漠副使回过头,满脸阴狠,“太后娘娘莫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呵……这大殿上,可不止我北漠一国的使臣,太后若想封嘴,难不成要把所有的使臣都杀了?”   “这有何不可?在大殿放一把火,众使臣意外葬身火海,我镜月亦损失惨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清丽的嗓音带着一股子特有的戏谑,从大殿正门传了进来,一番颇为荒唐的说辞把众人的注意力齐齐吸引了过去。   我回眸,正好对上死妖孽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心下陡然就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并非没有解决的法子,可是在死妖孽开口的那一瞬,我即便就有了一种可以撒手不管当翘脚老板的感觉,想起来颇是有些奇妙。   ------题外话------   推荐《侯门贵妻》莫芊涵   、、、、   这是一个穿越成庶女的奋斗史。   鞭笞,空气里只听得一个女子微弱的喘息。她一招穿成卑微庶女,隐忍不发,韬光养晦。   刚穿越就被冤枉,她虽为庶女,怎肯让人欺负到如此田地!   嫡母只手遮天!她如何逃脱,又该如何斩断这双九阴白骨爪!   她仅是庶女,当如何扶摇直上,成为皇朝贵妻!   片段一:   “江山妖娆,断不如姐姐狐媚可人。群臣纳言,皇上已经赐下白绫于姐姐,明日母亲便可与姐姐想见。”   “贱人!”金羹玉碗落地,嫡母抖如筛子,“她可是你亲姐姐!”   “我的亲姐姐稳当当在宫里坐着,女儿祝嫡姐一路好走,定会多烧纸钱,祝福她在阴间仙福永享!” 25、真相?   “靖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死妖孽,那北漠副使竟似有些忌惮,连气势都弱了两分,却还是死咬着不肯松口。   “什么意思?”死妖孽轻浅一笑,凤眼微挑不怒自威,“本王还想问问,你们又是什么意思!把人抬进来!”   他喝得并不大声,但威势十足,瞬间就将那北漠副使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   很快,在众人的虎视眈眈莫明所以下,几个人的尸首被人用担架抬了进来,大殿中的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连二皇兄都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将目光聚焦到了那几具盖着红布的尸体上。   “这些……是什么人?”   父皇大概也料到了什么,指着尸体肃然发问。   “把红布掀开。”死妖孽冷然下令,目光似不经意地瞥过柳浮玥,最终落在北漠副使的脸上,“你说你们是北漠使臣,那他们又是谁?!”   一样的魁梧挺拔,一样的刚强坚毅,若从外貌分辨,地上躺着的那几人,是非北漠臣子一眼即明。虽然他们穿的是一般的粗布麻服,衣着打扮像个农夫,然而从他们略显白皙细腻的面部肌肤上不难分辨出他们的朝臣身份。   “他们是谁……我、我们怎么知道!”看清那几人的面貌,北漠副使不禁有些心虚,尽管八成料到了结局,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   “呵……”死妖孽剔眉轻轻一笑,款步往前走了两步,神色晦暗莫名甚是奸诈,“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可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一招栽赃嫁祸虽然高明,可惜你们手脚不够干净,杀了人不焚尸怎么行?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似乎觉着有些可惜,死妖孽淡淡叹了一口气,继而挥了挥袖子命人呈上来一块腰牌,展示给众人看了一圈才交到父皇案前,“这几人是在城外的一个峡谷内被人发现告知本王的,本王调查之后可以证实他们的身份,他们才是真正的北漠使臣!而这块腰牌则是在他们周围发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不用本王细说,大家也当心知肚明。如若有人怀疑,本王大可以请命北漠帝君再派使臣前来认领对峙……你觉得呢,七皇子殿下?”   在看到那腰牌的一瞬,心头松开了一半的弦丝不免又绷紧三分。正如我先前怀疑的那样,这几个北漠使臣果然有问题,但那西冥奸细却是我因着天下的局势随口编纂的,我本以为八九不离十,没想到这几人……竟然是圣焰国的派来的细作!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的七皇子还在我朝为质,倘若事迹败露,柳浮玥的性命岌岌可危,就算圣焰国君再不宠爱这个儿子,也不至于如此罔顾骨肉之情吧?!   眼下圣焰国与我镜月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走这样一步棋,实在有些冒险。   还是说……这件事他们已经策划了很久,早就互通有无了?   “对于此事,浮玥并不知情,看靖王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其间或许还有什么误会。”柳浮玥倒是不慌不忙,冷峻的面容淡漠镇定,先是抬头与死妖孽对了一眼,继而转向父皇拜礼,“陛下圣明,望能彻查此事,还我圣焰一个清白,莫要被小人挑拨离间中了计。”   突然间被莫名殃及,圣焰国使臣也是一脸错愕,立刻上前跟着附和:“是啊陛下,这些人来历不明,言行怪异,定是有人企图栽赃嫁祸一石三鸟!单凭一块腰牌,怎可轻易将罪责推在我朝头上?!”   不等他们争辩完,那北漠使臣见事迹败露,忽而七窍流血倒在了大红色的地毯上,毫无预兆,不知是何时服的毒。   大殿中的情势一波三折,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听完柳浮玥等人的一番辩解,死妖孽也没上前反驳,可见确实是来得匆匆,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父皇为难地考虑了一阵,忍不住朝太后暗自投了一眼,才下决心开口主持大局:“此事干系重大,断不可草率行事。靖王,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全权处置,半月之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微臣遵旨。”   “陛下,”柳浮玥走上前来,从死妖孽身边擦身而过,“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七皇子且说无妨。”   “此事牵连甚广,关系到镜月与我朝的交情,微臣并非信不过靖王,只是这等事单凭一面之词总是难以服众……”   “七皇子所言甚是。”太后开口打断他的话,不动声色地将主导权从父皇手中夺了去,“为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要烦请七皇子协助靖王一同调查,七皇子认为如何?”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柳浮玥躬身谢礼,回身之时又从靖王身边擦肩而过,两人的嘴角皆是微微轻挑,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在眉目传情了。   一场狂风骤雨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有人不肯放过我,趁此机会还要往我头上踩一脚。   “方才微臣分明听到三公主信誓旦旦说的是西冥奸细,靖王指的却是圣焰细作,不知三公主是否有什么线索?”右相那老男人撇了撇嘴边的两撮小胡子,一脸奸佞相。   “哼,倘若本殿什么都知道,那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做什么?!早先本殿只是识破了他们是西贝货,为防止意外的发生才情急之下那样说,且根据情理推断,十有八九跟西冥脱不了关系,本殿如此作为有何不妥?切——要是靠你们这群饭桶,只怕大殿上现在死的就不是这几个细作,而是……”   “咳咳,咳咳咳!”我说得正上兴头,母后突然重重咳了几声,我回头,便见父皇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哼!今日本是父皇大寿,却闹出这样的事,你们一个个都休想独善其身,待父皇寿辰一过,都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失责,免得被天下人嘲笑我镜月圣朝只养了一群既不中用还不中看的废物!”我抬高下巴朝他们冷眼横扫了一遍,随即回头对父皇眨了眨眼睛,“父皇你说是不是?”   父皇被我挑逗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侧头朝右相望了两眼,呆愣得可爱:“……中用就行,中看……就不必勉强了吧……”   话音才落,右相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大截,看得我险些笑出声来。还没开始乐,脑门却被人重重弹了一道,死妖孽软软趴上来,双臂竟有些微微的战栗:“还笑!就知道闯祸,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26、靖王的城府   我蹙眉:“你的身体……?”   “无……碍。”死妖孽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忽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我赶紧扶住他:“太医!快传太医!”   “王爷!”一边的副将见状立刻赶了过来,浓郁的眉峰深深拧紧,忧心忡忡地抓起死妖孽的手腕探了探脉搏,继而才埋怨似的瞥了我一眼,说道:“王爷才醒来不久,一听说宫里出了事就立刻赶了过来,险些伤及五脏六腑,好在王爷内力浑厚,强行压住了血气才不至于酿成大患。”   被他这么一批,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又不是我要他来的……”   闻言,副将当即眉眼一横,瞪了我一眼:“你!”   我侧过脸,看死妖孽一脸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不免有些内疚,便回身向父皇请示:“王叔身体有恙,容儿臣即刻送他回府照料。”   父皇亦是一脸忧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快去吧,好生照顾靖王,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回到公主府,死妖孽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然太医强调了好几遍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我无暇顾及彦音,命人将他带回房关了禁闭,即便带着死妖孽去温泉池疗伤。半路上死妖孽一张嘴就咳了我满身的鲜血,差点把我吓个半死,慌乱得找不到手脚的时候,他却撑开眼睛醒了过来,伸手抓着我的袖子吃力地想要说话,声音却是又细又哑,根本听不清。   我按住他的唇不让他说话,他却坚持要开口,我只好把耳朵凑过去,模模糊糊地听了三遍才听清他在讲什么。   “死丫头,你担心我……”   我心头微动,很是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真是小心眼!然而对上他那双明镜似的眼睛,又不免无奈,只好哄着他:“是啊是啊!我担心你,我稀罕你,我快紧张死了求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省点力气好好养身子吧别一口气上来就下不去了!”   死妖孽这才弱弱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单纯得像个孩子,全然没有方才在大殿上那种慑人的气势。说实在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些怕他,毕竟战场上腥风血雨厮杀出来的戾气不是说无视就可以无视的,那种扑面而来倾覆而下的煞气是我所陌生的气息,即使再怎么强自镇定,也不免骇然而心惊。   我明白,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风花雪月的男人,有着一双沾满鲜血的屠戮之手。   温泉水虽然很舒服,但要成天在里面泡着也是会恶心的,这汪泉水的温度还算高,我便让人在上面搭了个竹床,用蒸气理疗辅助死妖孽打通瘀滞的穴位。慢慢褪下死妖孽的衣物,这是我第一次正眼仔细瞧他的身体,他的背上从肩下到腰部有一条长长的血痕,血印有些淡,不细看瞧不清楚,但看清了就免得到有些触目惊心,光看着都觉得疼。   我伸手沿着那疤痕摩挲了一道,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   死妖孽趴在竹榻上,侧着头,黑亮的发丝绸缎般铺开,尽管脸色比纸还白,看着却极为妖冶,一点也不像是气若游丝的病人,倒像是花楼里呵气如兰勾魂摄魄的妖姬。   “那道伤口太深了,我费了很大的心思也没能弄掉,是不是看起来很丑?”某自恋狂满是耿耿于怀。   “怎么受的伤?冲锋陷阵被人砍的?”   “那倒不是,那时候情势很乱,为了救一个孩子,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哈,杀人如麻屠尸千里的靖王爷,也会有救人的时候?”   死妖孽闻言微微一顿,继而浅笑着叹了一句:“再怎么铁血酷厉的人,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我轻轻一哂:“男孩还是女孩?”   死妖孽笑得更欢了:“自然是女孩。”   “哇,你这个禽兽,连孩子都不放过!”   “哪能比得上你,一个公主府不知残害了多少娈童,手法变态至极令人闻之发指。”   我笑:“可我不记得了,你介意?”   死妖孽侧开眼,望向温泉池上那片散散漫漫的白雾:“我当然介意,可是介意又能有什么用呢……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   我依旧吟着笑:“在乎自己不就好了?”   死妖孽转头看我,目光犀利穿心,叫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你害怕。”   “是的,我害怕。”   “可以……告诉我吗?”   “不可以。”   死妖孽敛眉,趴了回去,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一脸挫败:“真伤心,白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居然不相信我。”   “先是假晕,再是逼伤吐血,你这么有心机,叫我怎么相信你?”   死妖孽微微一怔,继而苦笑:“被你发现了呢……”   我敛眉,死妖孽如今的手段,与安柏辰当初如出一辙,不是我太敏感,只是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掉。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戒掉安柏辰,不想再花三十年的时间戒掉第二个让我失望的男人。   缓缓伏上死妖孽的后背,我垂头轻轻吻上那道略显狰狞的红痕,他是我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但我不能确定,他对我的好能持续多久。   死妖孽轻轻一颤,继而哂然一笑:“……真傻。”却不知道说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一连关了彦音三天的禁闭,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我不担心他会自杀,如果他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苟活到现在。屏退下人,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往桌子上瞄了一眼,果然上面的盘子空空如也,点心水果一概被吃了个干净。听到我进门,彦音也没出来迎接,不知在生哪门子闷气。这几日我细细揣测了一番那天的情形,二皇兄那一杯子摔得太凑巧了,说是暗号也不为过,但在那种境况下,似乎又没有下暗示的必要?然而不论如何,他先前同我说的,无疑都是假话。   他怨恨的一直都是父皇,也从未打算帮我,把凶器制成步摇插在我的头上,随后又取下杀人,分明是要陷害我。   这样缜密玲珑的心思,绝然不是省油的灯,可我偏偏也是死德性,他越是这样厌恶我,我就越想叫他心服口服,甘心侍奉在我的左右。不止是他,另外那四人,我也势在必得!   “真可惜,就差一点点了呢……”我款步走向那个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抬眼恨恨看着我的男人,扬眉笑得得意,“就差一点点,父皇就会暴毙当场,你就可以大仇得报了!”    27、要他求我!   “叮铃铃!叮当——”   彦音忽然起身下了床,因为长久不进食的缘故,步子有些虚浮,摇晃着身形仓促地朝我奔来,继而一把抓上我的手臂脸色极快地换了个表情:“殿下!殿下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当初你救我,是因为舍不得我死对不对?!”清丽的声色略微有些嘶哑,模样看着甚是凄切。   我居高而下,淡淡地看着他:“可是你背叛了本殿。”   “我不想的……”彦音瘫软在地,半倚在我脚背恨恨傻傻地自嘲着笑了两声,“我不过是个养在府里见不得光的男宠,哪有那么多的本事算计好一切……可如果我不那么说,殿下又怎么会答应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出场呢?皇宫戒备森严,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用啊!没错,那对步摇是我精心设计的,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从一开始,我能依靠的人就是殿下,若是殿下都不帮我,我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蹲下身,提起他的下巴看进他的眸子里:“你以为本殿失忆了就变傻了么?其他的本殿可以不追究,本殿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杀父皇?”   “因为……”彦音咬着唇瓣,面色多了几分倨傲,看不出真假,“他是个昏君!听信谗言斩杀忠良,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父亲效忠的君主!”   我挑眉:“只是如此?”   彦音目光凛然,清澈见底:“不辨是非枉为君!我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于我而言,皇上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勾唇笑了笑,放开他:“那真是可惜了,本殿不可能会帮你对付自己的父皇,唯一的机会也毁在了你自己手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殿下~”彦音顿然又娇嗔起来,顺势靠到我面前,一双秀气的眸子闪烁不定暧昧不明,对着我耳际咬耳朵,“皇上昏庸无能,大皇子是个什么货色殿下也见到了,二皇子生母出生卑贱也难承大统,难道殿下就……从未想过什么?”   呵……这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亏他想得到。   我一手搂上他的腰,侧眉对他轻呵了一口气,学着他的温香软语:“你的意思是……叫本殿揽尽全天下的美男?”   彦音乖巧地贴上来,一派低眉顺目:“凭借殿下的才智,只要殿下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呵,音儿真是会哄人,你就不怕你父亲兢兢业业守护的江山毁在本殿的手里?”   彦音巧笑嫣然:“音儿相信殿下。”   我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你太看得起本殿了。”   见我翻脸,彦音即刻又换上了泫然欲泣的悲戚模样,追过来想要拉住我:“殿下——”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一笑:“不想住进地牢里,就乖乖在房里带着,不准踏出房门一步,否则……”   丢给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我转身走了出去,耳边却跟着传来一声幽幽叹息,纠缠不清:“音儿方才说的,殿下不妨考虑考虑。”   篡位夺权?哼,父皇那么萌,我怎么忍心伤他。不过这朝廷也够乌烟瘴气的,后宫干政,皇帝软糯无能,太子又骄奢淫逸,老的没出息,小的也不争气,整个江山就靠大将军的雄兵和靖王的铁骑支撑起来,难怪父皇会对死妖孽如此倚重,太后显然看母后不顺眼,却也没敢多动手脚。死妖孽如今的心思还很难揣测,倘若他有那狼子野心,那接近我无疑就是为了利用我,这种心思还真是叫人心寒。   “殿下!”   刚一踏入门槛,房内便快步迎来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眉眼倒是清秀得很,比那柳色馆中的头牌小倌还要来得水嫩,只是一身太监打扮,未免叫人可惜。我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实不记得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由疑惑:“你是什么人?”   “殿下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那小太监说着便双膝跪地,朝我行了一个大礼。   这下我更诧异了:“你就是……那天被丽妃打得半死的那个小太监?!”   那日他被鞭笞得面目全非满脸血污,根本看不清楚模样,不想洗干净脸竟长得这般秀丽。他的秀气又不比彦音的媚,斜挑的柳叶眉看起来略显坚毅,有种骨秀的味道。嗯,是个身残志坚的好孩子!   “殿下,您还记得小人?”小太监抬头欣喜一笑,颇是无拘无束,牙口一张就露出了一颗闪亮亮的小虎牙,卧槽竟然还是镶银的!   我忍不住笑了,指着他的犬牙调侃:“这颗牙莫不是上回被打掉的?”   小太监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哼,那个贱人下手真毒,一巴掌就落了小人两颗牙,还好白大人心善,给小人补了回去,不过这银牙是小人舔着脸皮向大人求的,嘿嘿……留作纪念。”   “留作纪念?什么纪念?”   “小人是因银樽遭的祸,又是殿下火烧白蚁复得白银捡回的小命,一来作为教训,二来也可感戴殿下恩德。”   “呵,难为你有这个心思,不如就叫小银子好了。”   闻言,小太监又是俯身一个大礼:“谢殿下赐名!”   我微微一愣,哎喂!那啥……刚才我只是随口胡诌的!   这个小太监八成是才进宫不久,规矩礼节还没学到家,说话做事没那么拘束,比一般宫人活脱了不少,再加上性子又冲动急躁,在一群奴仆中活像是兵马俑里的一只猴子,犯错挨罪几乎是家常便饭,别的主子都不待见他,我却觉得亲近,便把他留在身边使唤。   对彦音我仍旧不放心,招了人来着手调查他的底细,又想起前些日子吩咐下去的那件事,顺便问了一道:“那古坊街酒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古坊街的香悦楼十之八九与右相三夫人的表兄有关,只是属下还未掌握确凿的证据。”   “呵,这线牵得可真远……”但凡跟右相沾上一根头发的关系,这座酒楼就别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继续招揽生意,我琢磨了一阵,随即下令,“除香悦楼外,把整条古坊街的铺子都给本殿弄到手,租的买的威逼还是利诱本殿不管,注意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就成。”   “属下遵命!”   等人走远了,小银子才疑惑不解地问我:“殿下既然要对付右相,何不找人踢馆直接砸了那酒楼?”   “本殿是文明人,不做那等野蛮事,只要古坊街整条街市成了无人走动的死巷,本殿就不信右相还能坐住脚。他要借酒楼暗中操作洗黑钱,本殿就掀了他的遮羞布,本殿偏不跟他撕破脸皮,只要他来……求本殿。”   ------题外话------   推荐《重生之首席宝贝》   “宝贝,花前月下、宾客也都走了,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某男在某女的耳边厮磨着。   “的确是应该做点什么!”   “那我们开始吧!”男子迅速的退下衣服,正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时,却是换来一摞资料。   “呃…这是什么?”   “账本,这是今天宾客来的红包,一定要算清楚,改日还是要还的,免得有小人抓着你的小辫子!”   “可今天是新婚…”某男很委屈。   “你脱衣服干什么?很热?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了…我去洗澡…” 28、把裤子脱了   “殿下,慕容少爷求见。”   “哈?你说谁?!”我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厮被我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缓了缓才道:“慕容少爷正在屋外候着呢,说是一定要见殿下。”   “唔……”我摸了摸下巴,慕容晏来找我?他竟然来公主府找我?!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先前他巴不得离开这里,应该是宁死也不想再踏入一步的。可这才过了几天,竟就主动回来了,真是稀罕!   我走出去,还未抬眼,那一袭瘦削的青衣就闯入了眼帘。慕容晏屈膝跪在地上,半垂着头静默不语,说不出的恭敬与卑微。春光明媚的四月,院子里百花争艳红紫满园,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我却陡然感觉到一阵无以言说的……荒凉。   “你怎么来了?”   “先前是晏儿无妄,惹得殿下不快,还望殿下莫要记挂在心,原谅晏儿的无理取闹。”慕容晏轻咬字节,一番话说得费力,却是字字清晰。   我不免又是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夫妻两吵架?他现在要……回来?!   “你开玩笑的吧?!你不是很厌恶我吗?难得本殿大发慈悲将你送了回去还你自由,你倒好,竟然自己巴巴地跑了回来,这是要闹哪样?”   “若殿下不肯原谅晏儿,晏儿便长跪不起,一直到殿下原谅为止。”没有理会我的质问,慕容晏垂着头一动不动地跪着,身形瘦弱而憔悴,只口吻还十分的坚决,拗得像头牛。   我知道跟这种人是没法沟通的,便伸手一把拉过他身边的小厮:“元宝,这是怎么回事?”   元宝“嘶”的倒吸一口冷气,皱着脸咬牙忍着痛,我立刻掀开他手臂上的衣服,只见白嫩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褐色的伤口,竟是受了不小的刑法。   “谁干的?”   元宝颤颤巍巍,犹疑着不敢开口。   联系慕容晏莫名所以的作为,我忍不住蹙眉:“难不成……是慕容大人?”   元宝又是一阵迟疑,转眼见慕容晏跪在地上不为所动,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殿下不要怪少爷,是……老爷逼少爷这么做的,少爷、少爷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我淡淡一哂,大致猜到了慕容晏如今的处境,一个被逐出公主府的“男宠”,闲言碎语自然是少不了的,被人指指点点取笑嘲讽更是家常便饭,我以为他能忍受,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亏他之前还那样逞强,处处不给我面子,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虽说慕容丞相的做法是过分了点,但慕容晏本身也很有问题。   本着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我走过去伸手想要扶起他:“你回去吧,慕容大人那边本殿自会交待。”   慕容晏却固执地抚开我的手,满面愁容,搞得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那个人似的:“没有用的……事已至此,晏儿惟愿能在公主府求得一席容身之地。”   “哼,那你就这么跪着吧!”   我冷冷拂开袖子,给脸不要脸,还真当我非要腆着脸皮伺候他不成?!最讨厌这种自甘堕落的男人了,假清高,真无能!   吃罢晚餐,我擦干净嘴角,随口问向小银子:“慕容晏回去了没有?”   “还在院子里跪着。”   泡了个温泉,我伸手接过小银子递过来的衣服,勾起嘴角坏坏地笑了笑:“小银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嘴角有股闲闲的味道?”   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小银子一愣,呆呆地舔了舔嘴角:“好像……是有点咸。”   我扬起嘴角笑得更欢了,摇摇头指了指他的鼻子:“你流鼻血了。”   “啊!”小银子蓦地大窘,脸色腾的红了一片,赶紧抬起袖子往鼻子下使劲抹了几下,还时不时抬眼偷瞄我,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不禁更慌了,才几下就把清秀的一张小脸抹成了狸猫状,“小的该死!殿下莫要见怪!”   “哈哈……”见他一脸窘迫慌乱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斜斜挑起眉尾逗他,“说起来,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女人的身子吧?怎么样,本殿的体态与你想象的可曾相符?”   小银子绯红的脸颊瞬间又深了一大截,一直红到耳根处,目光闪闪烁烁游离不定,不知该看向哪里。   “殿下你真坏……”   我拾起一块帕子沾了水,拈过他的下巴细细擦干净他脸上的污痕:“别害怕,本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银子微愣,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把目光强行转了回来,直视我的眼睛:“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像殿下对我这么好,小银子……很喜欢殿下……”话还没说完,先自又是一阵脸颊发烫,看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得我心里的犯罪感蹭蹭蹭就升了好几个台阶。   “呵,你才见了我两次,这样的喜欢会不会太肤浅了?还是说……每遇到一个主子,你都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   见我怀疑,小银子脸色一紧,急得快要哭出来:“不是的!小银子说的都是实话!小银子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些,殿下相信我!”   “相信你可以,”我看着他,目光缓缓下移,继而痞子似的勾起嘴角,“把裤子脱了给本殿瞧两眼,本殿就相信你,嗯?……不肯脱?”   小银子浑身一颤,噗通就跪了下来:“殿下,小银子不是有意要隐瞒殿下的!”   “哦?那又是为了什么?”我轻轻一哂,抓起袍子披上,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连这个都不坦白,还谈什么效忠?本殿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说实话,本殿这就把你扔到地牢喂蛇。”   “小、小银子……不能说!”   小太监抵死坚持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跟慕容晏那倔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我忽然觉得无聊,即便摆摆手:“算了,你走吧,本殿不为难你。”   小银子闻言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暗自挣扎了半晌,才又抿着唇吞吞吐吐:“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能说……只不过,殿下一定要为小银子保密!”   见他这幅纠结至死的神情,湛亮的眸子是满是对我的信任和希冀,哪怕我再铁石心肠,被他这样注视着也着实禁受不住。   “你若信得过本殿,就说。若是信不过,那也不必留下来了。”    29、我等着   “哈,原来就是这档子事,本殿还以为是多紧要的事。”   宫妃与侍卫私通,说起来是秽乱后宫的大罪,但真要计较起来,还不是一拎一大把?失宠的女人怀了孕,不忍心打掉孩子,又不能叫人发现,一个人千方百计把孩子生了下来,摊不上皇子的命,到头来却成了个小太监。小的时候在冷宫呆着倒也自在,可人一旦长大总是会被人发现的,好不容易瞒天过海隐藏了身份,却因长得过分秀气而处处遭人欺辱,甚而还有老公公想要吃嫩草……小银子这几年过得确实提心吊胆坎坷非常,再加上他添油加醋的描述,几乎可以写成一部年度催泪大戏,可谁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见我还是怀疑,小银子欲哭无泪:“小银子的命是殿下给的,殿下若是想要,小银子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命是你自己的,本殿要来做什么?起来吧,只要你不轻贱自己,就没人可以轻贱你。”   小银子微微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殿下……不追究了?”   “心长在你身上,本殿要栓也栓不住,只不过你要记牢了,奸细这种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得天衣无缝不留任何一线蛛丝马……”   “太好了!”不等我把话说完,小银子忽然兴奋地欢呼了一声,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只要殿下不赶小银子走就行!小银子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让小银子往西小银子绝不往东,殿下说一小银子绝不说二!小银子这辈子跟定殿下了,除非殿下讨厌小银子,不然小银子死也不离开!”   听他这样信誓旦旦地说着,我的心头没来由便是一热,别的不说,单是这种被人拥护依赖的感觉——对于漂泊异世宛若游魂的我来说,好歹让我有了立足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   “对了,慕容晏走了没有?”   小银子撇撇嘴角,脸上显出些微的不悦:“还在,死赖着,赶也赶不走。”   我冷下声音:“你赶他了?”   小银子嘴巴一嘟,瞬间眼泪汪汪:“小的只是想让他起来嘛……”   我无语望苍天,这娃怎么一个比一个情绪化,语气重点都不行,这以后叫我怎么在府里立威啊!   “轰隆——轰隆隆——”   看了些书,才上床没多久,外面就狂风肆虐电闪雷鸣,春夏之交的气候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我翻了个身,睡意全无,总觉得心里头有什么记挂。坐起来唤了小银子掌灯,我抬手压了压太阳穴,打了个呵欠:“慕容……晏,走了……没有?”   小银子眼睛斜斜侧开,颇有些无语:“殿下要是这么挂念慕容少爷,就自己去看看呗!这一天下来,都不知道问了几次了……”   我喉间一哽,问了好几次?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算了,等他跪晕了再找人把他送回去吧!”我躺回床榻,裹上被子转了个身,不等小银子熄灯便又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外面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听得我心燥,“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银子蓦地笑出了声,却是乐了:“殿下还说自己是坏人,坏人哪有这么心软的?”   我抬手往他额头弹了个栗子:“小样儿胆子真大,再敢说笑本殿也让你在雨里头跪一个晚上!”   小银子嘻嘻一笑:“只要殿下喜欢,就是让我跪上三天,小银子也乐意。”   “啧……本殿可没这种变态的爱好!”这孩子不挺会说话的么,怎么就在宫里头得罪人了?   随意披了件袍子穿上,在屋子里倒没觉得冷,一打开门,携着湿气的冷风呼呼刮了进来,瞬间抖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昏黄的灯光下,那两个瘦弱的身影就这么石化般在地上跪着,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任凭头顶电闪雷鸣风狂雨骤。我纳罕了,这硬骨头倔脾气,怎么在公主府里跪得,在别的地方就忍受不住了?   “别给我演什么苦肉戏,本殿不吃这套!”   见我走近,慕容晏才微微抬头,因为长久保持着一个动作,整个身体都显得非常僵硬,嗓子哑得不像话,却还是要跟我倔:“殿下……咳咳……不是出来了么?”   我挑眉:“你非要这样自轻自践?”   慕容晏扭过头,哂然一笑:“拜……殿下所赐。”   “啪!”   我重重甩了他一巴掌,莫名的恼火:“慕容晏你真让我失望!流言蜚语本殿受得多了,也不见得像你这样难堪。你若是铁了心要作践自己,那天也帮不了你!哼,你就跪死在这里好了!”我一甩手转身就走,“小银子,记得明天早点起来收尸,别叫本殿看见了心烦!”   “……你知道什么?!”慕容晏忽然大喊一声,和着轰鸣的雷声劈裂雨幕,嘶吼着传入耳际,“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顿住脚,侧回头看他,天际白亮的电光一闪而过,映照出一张苍白而狷狂的面孔,成股的雨水从颊边淌下,散乱的发丝沾在一起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却依旧不能掩盖他那出尘俊秀的姿容。   “呵呵……你说荒唐,你说原先是你荒唐,一句少不更事就想把此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你依旧可以寻欢作乐觅寻新宠,甚至还自鸣得意地以为放我走是你莫大的恩赐……哈哈!这简直太荒谬了!你玩腻了我就想一脚把我踢开,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让你失望……那么我呢?!从头到尾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你有没有替我想过?自从踏进了这座府邸,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根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拾起书卷为官为臣。你说得没错,我是不想回来,更不想再多看你一眼,可是……就这样离开,我怎能甘心?!”   慕容晏孱弱的身子如同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的落叶,这一番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黑暗的天宇沉闷地滚过一个响雷,黑幕之下是哗啦啦连绵不绝的雨水,夜寒而风凉。   我快步走过去接住他渐欲倒下的身体,这回他没再把我推开,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倦了。   “那你想怎么样?”   慕容晏抬头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目光死死攫住我的眼睛,眼中恨意了然,几欲将我生吞活剥。   我侧开目光,重复了一遍:“就算我留你下来,又能怎么样?”   慕容晏伸手捧上我的脸,嘴角似笑非笑,忽然身体一晃径直将我推倒在地,冰凉的薄唇随之贴了上来,一直凉到我的心底。   “我要你……死。”   “那你就来吧,”我轻轻一笑,撬开他的唇齿,缠上那细滑而剧毒的舌尖,“我等着。”    30、内忧外患   “哈……哈欠!”早上一醒来,鼻子就难受得紧,被一个喷嚏调戏的半分多钟,才终于打了出来,只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八成是昨晚淋雨受了凉。   “殿下,”小银子早在一边候着,见我坐起身,赶紧端了一碗药过来,“药快凉了,赶紧喝吧。”   望着那黑乎乎的汁液,我忍不住皱眉:“能不能不喝?”   “不能!”小银子一脸管家婆的模样,捧着药碗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一阵发毛。完了,招了这么个贴身奴才,我连偷偷把药倒掉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真的很难喝诶!”   “病了就该喝药,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小银子一字一顿,语气笃定不容反驳,似乎还带着一股不浓不淡的火一药味儿,“谁让殿下昨晚那么逞强,一定要亲自抱慕容少爷回房。”   我不由好奇:“大清早的,你好端端这么大火气作甚?”   “哼,小的是为殿下不值。殿下枉自为慕容少爷心疼,可人家哪有看在眼里?反正……”小银子说着,不禁撇了撇嘴角,目光有些躲闪,“小的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抬眉,捏过他的脸颊摆正视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殿?”   小银子睫毛轻轻一颤,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有……能说的小的先前都说了,哪还敢再瞒殿下什么?”   “本殿问的不是那个,晏儿既没招你也没惹你,没理由你会无缘无故讨厌他。”看着小银子习惯性咬着唇死撑的样子,我那颗没节操的心瞬间又荡漾了,即便扬起嘴角嘿嘿笑了两声,“你要是不说实话,本殿就让人换了元宝过来,派你去伺候晏儿,嗯?”   “殿下就知道欺负人,小的说就是了。”小银子埋怨似的瞅了我一眼,又似有些担忧,“就上个月,小的被派到丽妃的朝鸾宫做差事,在扫地的时候看见慕容少爷跟四公主一起进到了阁楼里,还手挽着手样子亲密得很呢!”   “上个月?你确定是慕容晏跟四公主?没看错?”   上个月慕容晏不应该在一直都在公主府吗?听闻“三公主”极少出府,就是出去了也只在皇城闲逛,除非父皇母后召见,难得会跑进宫里,而且她就是出门了,也很少会携带“家眷”。无论如何,这慕容晏也不可能会出现在皇宫吧?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小的绝不会看错!哦,对了……”小银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冲冲地端开药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迈开步子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赶忙跑了回来,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绣花香囊,“这个香囊就是小的那日在花园里捡到的,殿下你看,上面还刻着一个‘晏’字呢!”   我接过香囊仔细端详了几眼,正面绣着空谷幽兰,背面绣着一个小楷的“晏”字,字迹娟秀针脚细密,看得出绣香囊的人颇是费了一番苦工。   只是,这四公主会跟慕容晏……有私情?我还真不能把他们两个牵扯在一起。   “除了本殿,这件事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殿下放心,小银子才没那么傻呢,这种惹祸上身的小的才不会干。”   “嗯。”我点点头,拿过一个盒子把香囊装起来放妥,随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小银子愣愣地站着,傻着眼郁郁寡欢满是失望:“呃……这就完了?殿下……难道都不追究吗?慕容少爷这样对你,殿下难道一点都不生气?!”   “棒打鸳鸯夺人所爱的人是本殿,本殿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本殿自有计较,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小银子怏怏不乐地伺候我穿好衣裳,随即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拦下我,一手端过药碗孜孜不倦:“别的小银子管不了,可这碗药殿下若是不喝,小银子就不让殿下出门!”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的目光扫了我两眼。   我的娘喂!我的老娘都没他管我管得这么紧。在他的虎视眈眈下,我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了那苦得要死的药汁,小银子这才笑眯眯地从桌上拣了一块桂花糕递到我的嘴边:“殿下真可爱,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大了还怕喝药。”   我斜他一眼:“又不是你喝!”   “殿下,你今天这身打扮,莫不是要练武?”小银子满脸灿烂,他的笑很纯粹,像是五月里的阳光,有一种无以言喻的力量。尽管我很清楚,在那样一个阴暗肮脏的宫墙内,他的过往不可能会轻松。   “怎么,你也想学?”   “嗯,小银子想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一些,这样就可以保护殿下了!”   “那好,本殿教你。”母后说我的体质是练武奇材,如今空有一身内力实在浪费,恰好府里有个蹭吃蹭喝白住着的“好师傅”,趁他伤势痊愈回守西境之前学上几招,就算打不过至少也得跑得过。   这几日死妖孽一直在着手处理北漠使臣的事,没空再来骚扰我,只派了他的贴身侍从千墨从旁指导,倒也来得清静。他那侍从跟他家主子半分也不像,从头到尾只会阴着脸在边上看着,好像随时都会有人来暗杀似的,不过身手确实很好,我找了府中厉害的侍卫跟他“切磋”了一番,结果是——完败!   “能在王爷身边当差,想必你这身功夫已是登峰造极了。”   “比起王爷,卑职望尘莫及。”   “哈?!”我一愣,“王叔的武功有那么厉害?那他怎么还会被人打伤?”   “公主久居皇城,不知境外险恶,王爷武功虽高,但西冥之地高手比比皆是,王爷孤身一人自是抵御不及。”   “又是西冥……他们当真有那样强大?”   “冥皇好武,座下神枭十二骑谋勇无双,随便挑出一人便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但凡枭骑出兵,战无不胜!”   “喂喂喂,我说你不要那么激动行不行?搞得好像是西冥派来的托跑来打广告似的,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了吧?!”   千墨闻言,冷森森瞟了我一眼,不屑再同我辩驳,只紧紧蹙着眉头,一派忧国忧民。半晌才又轻叹了一口气,口吻颇是恨憾:“西冥占我城池,屠我镜月子民,我朝权臣贵卿却只知争权夺势贪欢享乐,再这么下去……”收起话音,千墨忽而眯起眼睛,猛地加大了时臂上力道,唰的将手中的长剑飞射出去,紧跟着十米开外的小道上瞬间响起了一声魂飞魄散的嚎叫:“有刺客!快来人——救、救驾!”    31、投我珠宝报以美人   见太子怒气冲冲地赶来兴师问罪,我还以为千墨会跟他吵起来,没想到这厮膝盖一弯就单膝跪了下去:“太子恕罪,卑职一时失手……”   那一剑笔直贴着太子的鼻尖飞了过去,差点没把他惊得吓尿,他哪能那么容易轻饶他,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将千墨踹翻在地:“失手?!哼,你分明是要行刺本宫!若非本宫躲闪及时,只怕现在早就成了你的剑下亡魂了!”太子越说越气愤,侧身唰的抽出了贴身护卫的佩剑朝千墨的胸口刺去,动作快得叫人眼花。   “住手!”   随着“叮”的一声锐响,太子手一抖,利剑倏地就被甩了出去,刚硬的剑锋上生生破出了一个小口子,罪魁祸首却只是一枚铜板。死妖孽下手已是极快,然而千墨的胸口还是被刺了个小窟窿,墨色的衣裳被挑开,露出一小块血污的皮肉。   死妖孽快步走近,先是看了一眼千墨,继而才半眯起眼望向太子:“千墨乃本王随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太子看在本殿的面上饶了他这次。”   太子虽是阴狠之人,但也不免被死妖孽的煞气胁迫,只好冷冷一笑:“靖王可要看好自己的随从,免得被一只不中用的狗坏了名声。”   看着他们两个眸光相对暗自斗狠,一时半会不会善罢甘休,我只好出面走到他们中间转移话题:“大皇兄前些日子说要来,未央一早就准备了上等好酒。眼下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大家也别都干站着,一起进屋里头喝酒如何?”   听我这么问,太子也不好拂了我的面子,只是心下还未消气,便冷哼了一声,甩手走到了前头。   “小银子,你带千墨下去包扎一下。”我朝小银子吩咐了一句,转而看向死妖孽,“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死妖孽的面色不是很好,没了一贯嬉笑戏谑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得有些可怕,闻言也只是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我的脸颊:“晚些时候再找你,我有话跟你说。”说着便又转身匆匆走开,朝的是柳浮玥住的方向。   我虽有些疑虑,但光靠猜测也想不出什么,便专心应付太子的事。这回太子来访带了不少礼物,一看便知下了血本,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般大献殷勤,一来想必是为了拉拢我,二来——最主要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见一见那天在父皇寿典上惊鸿一舞的“舞娘”。   果然,酒过三巡,太子被我灌得有些高了,就开始藏不住话头:“有酒岂能无歌……”   “伴歌……”我笑着接过他的话,“还需艳舞。”   “哈哈!果然还是三妹最了解为兄了!”太子脸颊通红,双目放光,眼睛比夜里的狼还要亮。其实我嫌他烦,特地命人在酒里下了些迷一药,没想到他兴致这么高亢,竟然喝到现在还不倒下。不得已,我只好命人去请了乐师舞姬来,转念一想,他这回是专门冲着彦音来的,若是见不到彦音势必不会罢休。瞧着太子一脸希冀的模样,我心头一转,有了不三不四的主意。   “来人,去把音儿叫来,就说太子来了,让他好生打扮一番跳个舞助一助雅兴!”   “这……”太子炯炯有神的目光蓦地一闪,嘴角随即扯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这音儿乃是三妹的宠爱至极的夫侍,听说才艺无双花容月貌,又是男生女相雌雄莫辩,若为兄所料不差,那日在父皇寿宴上一舞惊天的舞伎莫不就是他了?”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兄,音儿的女儿身装扮可比一般女子还要艳丽几倍,没想到皇兄竟能看出来。”好色之徒总是千方百计要把看上的人弄到手,这才几天,他就着手查了这么多,要是再翻下去,估计能把彦音的老本翻出来。单好色也就罢了,可他着实是个渣,竟然连妹妹的男人都不放过。我本不想对付他,可要觊觎我的人,我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范任他为所欲为是吧?   太子洋洋得意,一开始还觉得不好表现太过,后来大概是想到我跟他是“一路货色”,便就彻底放开了:“别的为兄不敢称道,只这看人的眼光,恐怕放眼全朝,也找不出比为兄更精准的了!”   我心下狂吐,这厮真不要脸,还看人的眼光呢!他怎么不说在他看人的时候可以把别人的衣服裤子都剥光,能直接看到里面!   “叮铃铃,叮当——”   一阵细碎的脆铃声沿着毯子飘近,我抬眼漫不经心地瞥向来人,却是顿然就被惊艳到了!   彦音一改往日大红大紫的艳丽,特特换了件素洁的舞服,从头到尾——哦不,是从头到脚一身雪白,头饰是白色的鸟羽,耳坠是白色的珍珠,裹着身体的是层层叠叠的白色绸袍,也不像先前那般露肩坦胸的,包得严严实实连一线春光都瞧不见,连妆容都没有怎么描画,素净的面容保留了本真的样貌,却反而更加的鲜丽动人,媚态横生。   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之前化妆,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掩美。   他如今这模样,就如同一个高贵纯洁的仙女体内住了一个妖精的灵魂,说不出的勾魂摄魄诱惑人心,极度挑战着人们的心理承受极限,不断地挑逗着视觉感官,引诱出深埋在心底的邪恶妄念。   “音儿见过太子。”   妖惑至极的嗓音似能笔直穿透身体,撩拨人的七情六欲。我吞了吞口水,强自收回心神,故意对彦音若有若无的目光视而不见,再转头看向太子,那色胚早已七魂醉了六魄,痴迷地看着彦音傻笑。   丝竹声起,彦音旋即退开身随着弦乐翩然起舞,广袖飘飘香气绕鼻,曼妙的舞姿再加上绝色的容貌,如同一只修炼成精魅惑万千的白狐,彻底俘虏了太子的身心。   我连着唤了他三声,太子方才回过神,目光却一丝一毫也舍不得移开,嘴里啧啧赞叹:“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宫里的那些舞姬跟音儿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三妹真是好福气,为兄好生羡慕……”   随着琴音弹及尾声,彦音裙角翩跹着靠了过来,端起酒壶给太子斟了一杯酒,言行举止却是不卑不亢:“太子殿下,音儿献丑了。”   我瞧着太子满眼迷恋的神情,侧目轻瞥了彦音一眼,笑道:“都说皇兄眼界极高,难得音儿的舞姿能入得皇兄的宝眼,不如未央就此做个顺水人情,把音儿送给皇兄作为谢礼可好?”   闻言,彦音猛地一惊,转头直直盯着我,满是不可置信。   太子的酒意瞬间也醒了一半,颇为喜出望外:“这……三妹莫不是在说笑吧?音儿不是你最宠爱的夫侍吗?!”   “什么夫侍,”我抬眉浅浅一笑,偏不看彦音,捏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才回应太子的迫不及待,“不过是个男宠而已,皇兄要是喜欢,就带走好了。”    32、家贼难防   “哈哈……呵呵……好!三妹果然豪爽……为兄敬三妹一杯!”太子喜上眉梢,举杯一饮而尽,连着就干了三杯,继而一手揽过彦音略微僵硬的身子,伸手就往他衣内探去,脸上满是淫笑,“小美人儿,嘿嘿……小妖精,长得可真销魂……”   无视彦音屈辱怨毒的目光,我支肘抵着下颚,咬着指尖轻轻数了三声:“三、二、一……”   “唔……”太子摇摇晃晃,应声倒了在彦音肩头。   我拂袖起身:“太子醉了,你们小心扶太子回宫,莫要吵醒了。”经过彦音身侧,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好生伺候太子,你不是要报仇吗,在太子身边岂不是更有胜算?”   彦音死死咬着唇瓣,艳丽的双唇上渗出点点猩红,一手紧紧攥着太子的衣袍,眸中的哀怨与悲恸叫人为之心碎,哽咽的嗓音更是令人动容:“殿下,当真……舍得?”   我回他一个浅笑,即便转身走离,不顾彦音在身后怨怒悲愤:“镜月未央……你够狠!”   小银子跟在身边亦步亦趋,闷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我:“殿下,听说这太子玩弄男宠的手段极为残忍暴虐,您这么做岂不是把音公子推入了火坑?”   “你可怜他?”   “不,小的只是怕殿下……会后悔。”   “是啊……”我淡淡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际高悬的那轮明月。今晚的彦音,遍身裹素轻抹妆容,皎丽得如同那幽居在广寒宫的嫦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样费尽心思装扮自己,无非是想取悦我重新获宠。可他不明白,我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贪恋美色,一见到尤物就会迷了心窍的“三公主”了。“本殿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啊?!”   “要不,我们现在就追上去把他劫回来?”   “可是,之前靖王爷不是说有事要找殿下吗?”   “对哈!你不说本殿差点忘了。那就快走吧,天色也不早了,王叔说不定等了很久。”   “那……”小银子又迟疑了,“音公子怎么办?”   “管他呢,不吃些苦头就不知道本殿的好。本殿拿他没办法,大皇兄可有的是手段。”我笑得无良,“先晾他一晾,交给大皇兄调教一番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原来殿下早就打算好了!”小银子了然,随即又有些惆怅欣羡,“说的也是,像音公子那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又有谁能真的狠下心舍得不要呢……”   我捏了一把小银子细滑的脸蛋:“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换成是你,本殿也舍不得。”   小银子咧嘴一笑,眉眼弯弯:“殿下真好!小银子最喜欢殿下了!”   回到寝殿,死妖孽却没在,我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候,他还是没来。方才喝酒的时候没感觉,走出来冷风一吹,酒意就上了头,我浑浑噩噩趴在桌子上睡了去。半梦半醒之中,我隐约感觉到门被人推了开,一开始还以为是小银子进来吹灯,便没怎么在意。然而之后就没了动静,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倘若是死妖孽肯定一早把我弄醒了。待酒意散开了许多,我的心头不免起了些警觉,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睁开眼缓缓地朝四下搜寻。   屋子里太暗,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耳边窸窸窣窣地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一边走一边在摸着黑翻找些什么。   记得上次也有人闯到房里来,那次之后我就加强了寝殿的防守,没想到还是给人钻了空子,大概是入夜之后守卫都懈怠了。不知道这次的人与上次那人是不是同一个,我怀疑过那五个夫侍,明摆着会武功的只有柳浮玥和彦音,柳浮玥几乎没来过我的房间,不可能会这么轻车熟路,彦音身上有常年不散的骚味儿,一闻就知道。楚鹤鸣是个病秧子,就算会武功,他在房里也憋不住三分钟不咳一声。白朗之和慕容晏那身子骨,要是练过武也不至于在鞭笞的时候被打得半死不活,慕容晏也不会被人推倒水里差点淹成醉鸭。   但若不是他们几个,我又想不出别的人。   “哐当!”   突然一个瓷瓶被碰翻,砸在木板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声音不是很大,但在悄无声息的屋子里就显得特别明显。我故意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谁啊?别吵……”说着便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   “喵呜,喵……”惟妙惟肖的猫叫在聚宝台边响了两声,若不是我笃定那边有人,恐怕真的就以为那是单纯的猫叫了。   “嗝。”我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晃就躺倒在地上,继续装睡。   那人在聚宝台边站了许久,见我没动静,才学着猫叫慢慢靠近,想要查看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走得很小心谨慎,甚至有可能在怀疑我是假装的,但犹豫了一番还是冒险靠了过来,先是隔着半步的距离顿了顿,继而才蹲下来伸手往我身上探,似乎想要从我身上找东西。   我继续装相,任他在我身上搜索,想要以此判断出他找的是什么东西。从他蹲下身靠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毕竟之前摸也摸过抱也抱过,上次因为陌生没有印象,这次我却不会认错。只是我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是……他!   等他的手指缓缓触到我的腰间,我实在忍不住发痒,趁破功之前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醉醺醺的语气笑呵呵地调戏:“嘿……小野猫儿,可叫爷逮到了……”他明显一僵,却还在怀疑我是真醉还是假醉,不敢太早做出反抗。我顺势搂上他的腰,摇摇晃晃半靠在他身上:“这小腰真细……呵……”他瞒我瞒得这样深,要是我就这么挑破了未免也太无趣,这么想着,我手一搭落到了地上,算是彻底睡了过去。   他胸口剧烈跳动的节奏这才缓缓慢下来,我听到他如负释重的叹了一口气,又似有些不屑。   平复了一阵,他不敢耽误时间,又要往我身上搜寻,外面却不合时宜地传来嘈杂的几声碎响,小银子的声音越走越近:“王爷您可算来了,殿下可是等了您好久,咦……屋子里的灯怎么灭了?”   那人立刻放下我,匆匆跑到窗边翻身跃了出去,矫健的身形在月光下宛若一只灵巧的黑猫。   ------题外话------   推荐《狂女猎夫》——   双人床上,床被翻滚,声声销魂之音靡费厮磨,而她,21世纪绰号毒野猫的超级女警舒长歌,居然会一时大意,死在了黑道老大的温柔陷阱中。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在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里面,而且还是冰龙府上最最最…低等的小丫鬟!?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相信她堂堂超级女警在古代混不下去!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舒长歌手拿铜镜,脸上肥肉斗了三下,看着铜镜中的那张红点面,猪头脸,这…这就是她!? 33、醋坛子   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跑远,为了不露馅我干脆继续装睡,门很快就被推了开,漏进来不亮不暗的烛光,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死妖孽急切地将我抱起来,口吻不无焦虑:“央儿!央儿……”   小银子才点了蜡烛,见状也匆匆凑了过来,吓得半死:“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得,八成都以为我中毒死了。   感觉到人中被死妖孽狠狠掐了一道,我痛得舌头都要痉挛了,立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央儿!”见我没事,死妖孽忽然紧紧抱住我,像是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似的,差点没把我的肺泡挤出来,“别吓我,我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哼……早些怎么不见有这么着急,白白叫殿下干等了好些时候,还害得殿下睡倒在了地上……”小银子站在一边小声嘀咕,语气满是不快。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得罪人了,看谁都不顺眼,又生得心直口快,话里七分直白三分刻薄,一点也不知道忌讳。能在宫里头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连屋里有没有灭灯都没发觉,倘若公主出了半点意外,本王头一个摘的就是你的脑袋!”一向不怎么爱搭理人的靖王殿下就这么竟然跟一个小太监杠上了,这事要传出去,八成都没人会信。   “哼,不用王爷摘。要是殿下真出事了,小的马上就去死。”   “你……”   眼看着两个身份悬殊的人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要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唔,”挣开身子腾出一只手,我轻轻拧了拧太阳穴,打断他们的无理取闹,“头好疼啊……”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殿下弄碗醒酒汤?!”   “哼,这还用说,早熬好了!”小银子下巴一扬,不理会死妖孽杀人般的目光,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溜得倒是比耗子还快。   估计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忤逆他,死妖孽严峻的神情上平添了几丝忿忿,转而抱起我走进内室,一把将我丢到床上泄愤:“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奴才!”   我……老子何其无辜!   你们吵你们的,没吵赢就往老子头上撒气,他大爷的老子成什么了?!哼,我恨恨地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好让他知道,爷也是有脾气的!   见我如此,死妖孽立刻又靠了过来:“生气了?”   “没有。”   “那就转过来。”   “不要!”   “要是再不转过来,我就亲你了……”死妖孽一边说着,冰薄的唇瓣跟着就贴上了我的颈项,蛇一样细滑的舌尖在我的肌肤上轻轻划了一道,瞬间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算他狠!   我伸手推开他:“别闹了……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大半夜的我还要睡觉呢!”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死妖孽反手握住我的手,环着我的腰将我圈在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腔动也动不了,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被他箍得难受,扭了扭身体想要挣开一些空隙,结果三下两下的,死妖孽的下身就起反应了。我额头飘过几道黑线,僵住身体不敢再动。死妖孽却乐了,呵呵了两声凑到我的耳边,笑得狡诈:“怎么不动了?”   我耳根一烫:“你又耍我!”   “哈哈!”死妖孽大笑了两声,听着一派神清气爽,把我气得牙痒痒,“真好……”才笑完,语调蓦地就缓了下去,死妖孽把下巴搭到我的颈窝蹭了蹭,满是餍足地感叹了一句,“就这么抱着你,真好,真希望能这么一直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好~肉~麻!我的小心肝忍不住颤了两颤,才勉强恢复正常状态。   “咳咳!”小银子重重地咳了两声,端着瓷碗走进来,“殿下,喝点热汤醒醒酒。”   其实我没喝太多酒,刚才打了个瞌睡差不多也清醒了,但是看到小银子一副“你不喝光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我不得不一口气把整个瓷碗喝了个底朝天。小银子这才笑盈盈地朝死妖孽瞟了个得瑟的眼神,拿着空碗欢快地走了出去。   死妖孽随即幽幽地开口:“央儿,你这个奴才不行,吊儿郎当缺心眼,少不得会坏事,明儿个我给你换个更好的。”   我弱弱地回他:“别麻烦了,我用着挺好。”   死妖孽更幽怨了:“可是我吃醋。”   我咋舌:“他是个太监……”   “我不管,我就是吃醋!你马上给我换掉他!”   我抬手试了试死妖孽的额头:“你烧坏脑子了?还是吃错药了?好像从进门开始就不太对劲……”   死妖孽把头埋在我颈窝,又蹭了两下,语气闷闷不乐:“我要走了。”   “呃?这么快?!”他的身体不是还没痊愈吗?   “西冥蠢蠢欲动,这两日我已经收到好几封边关来的告急信了,路上还要花费不少时日,要是再不动身,恐怕西境会出事。再过几天,北漠使臣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虽然柳浮玥矢口否认,但那几个奸细确实是圣焰国派来的,甚至有可能连柳浮玥都不知晓内情。一直以来圣焰帝君的态度都不明确,墙头草一般左摇右摆,这回大抵是冥皇许了他什么好处。单是西冥倒也不是无法应对,怕只怕西冥联合圣焰两相夹击。北漠之主喜得坐山观虎斗,不见得会倾囊相助,能不落井下石已是极好,就算真的肯出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死妖孽淡淡地说着,并没有带上太多的语气,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很忧心这个家国的前途,“只怕到时候战乱一起,我镜月的子民就永无宁日了。”   我蹙眉:“情势……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亏得宫廷内外的那些王公大臣还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提把刀斩下几缕头发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朝廷昏聩成这个样子,还能指望这个国家能兴盛多久?就算有大将军和靖王的兵马守着,恐怕也死撑不了多久。   “你放心,这战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西冥的军队也是人,不是铁打的,他们要大规模起兵,没个三五年的筹备根本不可行。就算……”死妖孽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语气愈发地浅淡了,“倘若到时候真的一败涂地,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不再管这些红尘琐事家国恩怨,好不好?”    34、你误会了!   “好个鬼!我才不要当什么亡国公主,光听着都衰到家了。”就他这样还归隐田园?能不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第一个抛头颅洒热血就不错了,“去他大爷的西冥,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把吞下去的城池都给我吐出来!”   “呵……难为你有这个志气,”死妖孽故意吊着嗓子刺激我,“可惜了,你不是男儿身,不然也能上战场拼个气壮山河,一扫前耻血洗恨什么的。”   “切,男人不就是胯下多了根黄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胸前还多了两坨肉呢!”好姑娘,就是要装得了斯文,耍得了流氓!   死妖孽眼角狠狠一抽,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半晌才恢复正常的神态,目光暧昧不明:“要不,你随我一起去西境?不然我怕到时候会想你想到思念成疾,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吧,我认输,比肉麻比厚脸皮他是爷我是孙子!   “不去,西境那么危险,我才不陪你去跳火坑。你要真那么想我,就早点把西冥那龟孙子给灭了……”我侧过身,挑起他的一缕头发刷了刷他那雕玉似的鼻子,“等你立了功,说不定本公主心情一好就把你给收了。”   “你有那么多男侍,本王可没兴趣跟他们争宠。倘若有朝一日本王凯旋而归,你就嫁给本王,做本王一个人的王妃如何?”   我侧头想了想,笑道:“太久我可等不了。再说了,你是我叔叔,就算我答应,父皇和母后也决然不会同意。”   “只要你答应就好了……”死妖孽弯眉轻笑,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奸诈狐狸,忽而翻了个身将我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扑上我的鼻尖,“现在,先给点儿利息。”   我:“……唔!”不带这样的!这尼玛是强买强卖好伐!   挣扎了半天,终于把死妖孽一脚踹下了床。哼,爷的床岂是那么容易爬的?!男人都是贱骨头,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都不会珍惜。且不说死妖孽暗地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就算他真的想要倒贴我,也得先证明一二给我看才行!我在安柏辰手里吃了太多的苦头,戒心重得很,虚与委蛇是我的拿手把戏,就算劳资早就不知道节操是什么玩意儿了,但下限还在。   他想得到这座江山,就休想在我身上占到便宜,他想得到我,就休想再染指这天下。   闹了大半宿,死妖孽终于乖乖地躺在床上跟周公搅基去了。晚膳时候我光顾着灌醉大皇兄,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半夜里饿得慌,爬起来叫小银子弄了些夜宵,吃完后瞅了眼床上那只衣不蔽体的妖孽,捏了捏火热的鼻子果断转身投奔隔壁的小银子。   “呀,殿下你怎么流鼻血了?”小银子大惊失色,没穿好衣服就忙着爬起来。   看着他领子下的一片诱惑春光,我的鼻子愈发澎湃汹涌了,果然色魔的身子就是性烈,难为“三公主”活到现在还能体泰安康,没有失血而死。   “没事……不要紧,熬夜上火而已……”   手忙脚乱收拾好了风中凌乱的鼻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见到床板就趴了上去,拉过被子把自己给埋了。小银子见状哭笑不得:“殿下,这是小人的房间……”   我挥挥手:“别闹,很晚了。快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呢……”一直说完整句话,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来由鼻尖一抽,竟觉得有些酸涩。这种感觉,说起来已经很陌生了,虽然曾经很熟悉。   小银子欲哭无泪:“可是殿下睡这,小银子睡哪?”   我抬手掀起一个被角:“来,一起睡呗,反正这床板大得很。”   “这……这怎么行呢?”   见小银子还在犹疑,我手抬得酸,又困得紧,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叫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还怕本殿吃了你不成?再不上来本殿就把你剁成肉末丢到池子里喂鲤鱼!”   小银子终于迫于强权,慢腾腾地爬上了床,却是侧着身子缩在床沿不敢靠过来。他被我大半夜从被窝拎出来,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我怕他夜里着凉,即便翻了个身滚过去掀开被子一把将他罩了进来。在我伸手捞过他的腰把他往里面拖的时候,我很明显感觉到他浑身剧烈地颤了一颤,宛如被拖进狼窝的小白兔,瞬间引发了我的罪恶感。   我讪讪地收回手:“对不起啊……我只是怕你着凉。”   小银子忽然握住我的手,慢慢扣回到他的腰际,动作轻微却坚决,宛如英勇就义的烈士:“殿下……你若是想要,就来吧……”   我:“……”节操再次碎了一地!嗷嗷嗷——小银子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如同僵硬的石雕,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地一直睡到了天际泛白公鸡报晓……   不过,以上只是我的美好愿景而已。   实际上,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挂在小银子身上。虽然他叫“小银子”,但实际上长得比我高,我以一种抱着超大号公仔的异常扭曲的姿势一手搂着他的腰,一脚圈着他的大腿,另一手勒着他的脖子,另一只脚踩着他的小腿……在他身上压了一整夜。是以在我抬起头看他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瞧见了他那赧红的小脸上顶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熊猫眼,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我折腾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正当我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睛扭曲着五官思考着该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动从他身上干脆利落地跳开的时候,小银子忽然用一种极为青涩的语调羞答答地开口问我:“殿下,是不是这样……以后,小银子就是……殿下的人了?”   我被他那泛着弱受气质的麋鹿般单纯的眼神看得菊花一紧,当即伸手盖上他的眼睛屁滚尿流地从他身上摔下去:“不不,不是的!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要担心,你还是清白的,我也是清白的!”   小银子猛的挣开我的手,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老腰不让我离开半步,一边抬起头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将我望着:“殿下,你是不是……嫌弃小银子?”   “哈哈……怎么会呢?小银子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殿下为什么不喜欢小银子?”   “没有啊……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小银子这么乖,我很喜欢的啊……”   “那……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就我不行?”   “这个……那个……啊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题外话------   必看!有好多读者提出要把第一人称修改成第三人称,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虽然我是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写的,但是转换为第三人称并不会显得很突兀,同时还可能把剧情写得更淋漓尽致。因而在此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可以留言回复,也可以在主页面的投票选项里投票,如果大家都喜欢第三人称,我可以改成第三人称,如果还是喜欢第一人称,那么就不变!大家一定要积极啊! 35、禽一兽中的禽一兽   “殿……少爷,小心点!”   “没事,小爷我稳着呢,不会摔下去的。”我踩着树枝蹭蹭又往上爬了一段,终于翻到了围墙的高度,勉强可以看进院子里的情形,坐稳身子,我低头朝小银子招了招手,“快,你也上来。”   小银子手脚利落,猴子似的爬得比我快多了,转眼就蹿了上来,树枝被他一压就弯了下去,差点没把我带倒。   “少爷小心!”小银子眼疾手快地伸手想要抓住我,没想到我被树枝直接弹了回来,他一掌就拍到了我的胸口,我心里立时咯噔了一下,两个人猛地一僵。见我抬头,小银子瞬间触电似的收回手,双颊涨得绯红,比烤熟了的大闸蟹还大闸蟹。我移开目光望向别处:“你确定他们在里面?”   “嗯。”小银子尴尬地撇开头望向另一边,“这儿是太子在宫外的别院,毕竟宫里人多眼杂,规矩也多,容不得他乱来。”   “唔,那这么说来,这里的守卫应该不会很多……”我想了想,从小包里掏出两个面具,“喏,带上这个,你先在这儿守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会放个信号弹,到时候你直接放火把这里烧了。”   小银子迟疑地接过猴头面具左右看了两眼:“这个……是哪里来的?”   “刚才在街上逛的时候觉着好玩顺手拿的,你得戴好了,别叫人认出来。”说着我便要攀到墙上翻墙进去,小银子还是觉得不妥,一把拉住我的袖子阻止:“少爷,这太冒险了,如果只是要救音公子,直接派人过来不就行了?”   我回头朝他挑了挑眉:“不亲自来,怎么能显出小爷的诚意呢?”   古代大宅的围墙都很高,我的功夫学得还不到家,不敢就这么跳下去,沿着围墙爬了一段,趁着天黑月淡,我试着踮脚跳到挨着的屋檐上,倒也不是太难。虽说是别院,到底是个大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仆人护卫还是一茬一茬养着的,光天化日下我可不敢乱闯,便叫母后寻了些理由在上完早朝之后把太子留了下来。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太子急不可待地就匆匆出了宫,得到消息我后一脚也便出了府。太子即便再猴急,也会惯常耍些手段玩弄一番,趁这段时间叫彦音好好吃些苦头,也算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哼,都是给宠坏的傲娇娃子,拿着小爷的好心当驴肝肺!   沿着屋檐小心翼翼的猫着,我四下望了一圈,找到了一处最高最亮堂的屋子,凭着老身神圣的第六感,我可以肯定,彦音他们一定就在那里。可是要飞上那么高的楼,着实有些难度。   “嗷呜——”   蓦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嚎,吓得我脊背飕飕一阵发凉。这儿是平川,虽说临近郊野,但顶多就有那么几丛竹林,哪来的野狼?   “嘿,大晚上的来精神了是吧?这还没到月圆之日呢,叫了也没狼会回应的。我说小祖宗啊……你想吃羊鞭也给你弄来了,你爱干净也给你从头到脚都刷了一遍,别拿那渗人的眼睛盯着我看呀,快吃吧!饿死了你我可担待不起……”   我爬到另一面的屋顶上,轻轻掀开两片砖瓦往下瞅,只见昏暗的房间内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狼?正烦躁刨着前爪,时不时扬起脖子嘶吼两声。边上一个小厮端着一盘鲜血淋漓的羊肉,搔首挠耳地围着它团团转,却不敢靠得太近,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我看了一阵,完全不晓得这一人一狼唱的是哪出,正要盖回瓦片离开,那银狼陡然仰头用碧绿的眸子朝我狠狠一瞪,我心头一惊手一松,不小心打碎了瓦片,那银狼便就死盯着我狂嚎。   “什么人在上面?!”那小厮随即放下盘子打开门快步走了出来,抬头张望了一阵却什么都没看到,疑惑着嘟哝了几句便打算回房,我赶紧踮着脚尖跑到他背后,趁他转身时猛的凑到他面上大喊了一声:“哇哩哇哩啦喽喽!”   “鬼……鬼啊!”   小厮瞬间被我披头散发带着猴头面具的摸样吓得目眦欲裂,眼白一翻竟然就直直倒了下去。   见到不远处有火光游走,我立刻把他拉到角落里扒下他的衣服换上,顺便保险起见给他喂了颗迷一药。那丛火光携着三五个带刀护卫走了过来,见状不耐烦地喝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我抖着双肩瑟瑟发抖,指了指房间里那头碧眸耽耽的银狼,垂着头支吾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字。那几人见状不由大笑了两声,为首的走上来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老身的小骨头差点没给他拍碎。   “好好伺候着,这‘银公子’可是殿下的宝贝,要是它还不肯吃东西,你就拿自个儿‘喂’它得了!或许它最近换了口味,不爱吃羊鞭,改吃人鞭了……啊哈哈哈……”一群人哄笑着便就走了开,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N久……   卧槽!羊鞭?!人鞭?!鞭你妹的鞭!这禽兽也太重口味了吧?!这混蛋太子他娘的养的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默默地回头望了眼那只拴在房内朝我狂吼的无节操银狼,我本想一走了之,奈何它一直这么叫着也不是个事。我走近门边趴在门框上偷偷打量了它几眼,它的个头很大只,站起来估计比人还高,体魄强壮得跟藏獒有的一拼。浑身纯白的毛发就是在黯淡的灯光下也闪烁着鲜丽的光泽,是个狼中的极品。   “银公子”狂叫了一阵,跟着又暴躁地拿蹄子死命刨地,我仔细朝它的蹄子上瞅了瞅,才发现那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难怪会这般躁动。   “喂!兄弟,给爷点面子,别叫了!”我试着走过去想要安抚它,奈何这畜生架子大得很,压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站起身子耸起毛发叫得更狂了,直把那金链子扯得咯咯响,作势要扑上来咬我。   “白眼狼,笨死了!爷是要救你,既然你这么不乖,爷就不客气了!”我掏出迷一药粉朝它洒了一把,银狼瞬时呜咽了两声,继而恨恨地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我戒心甚重,连畜生也不放过,从边上拿了根木杖往它身上捅了捅,见它确实没反应才慢慢靠近它,拾起它的爪子在灯光下细细检查了一遍,果然在指甲间隙嵌着一根细细的——簪子?!   那人得是有多恨它,才会刺进这么一根簪子啊!   我捏着银狼的爪子将那根簪子猛的拔出来,银狼顿时痛得浑身痉挛,碧绿的眸子啪的张开,充着腥红的血气直直瞪着我。我心头一个大咯噔,空白的脑中只留下一个反应——   完了!   ------题外话------   必看!有好多读者提出要把第一人称修改成第三人称,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虽然我是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写的,但是转换为第三人称并不会显得很突兀,同时还可能把剧情写得更淋漓尽致。因而在此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可以留言回复,也可以在主页面的投票选项里投票,如果大家都喜欢第三人称,我可以改成第三人称,如果还是喜欢第一人称,那么就不变!大家一定要积极啊!(主页有投票哦!)   ——推荐《杠上一窝狼》现代np女强宠文!留言区有链接! 36、玩火自焚   就在我以为银狼会张开血盆大口用它那无坚不摧的利齿一口咬断我的脖子的时候,这货居然头一歪又昏了过去!我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差点把爷吓尿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掏出随身携带的行走江湖必备药物,我大发慈悲地帮白眼狼包扎好了伤口,为了防止它醒来后不记得是谁救了它误认了主人,我特地给它喂了解药把它弄醒,然后瞬间弹开十步之远。解药的药效跟迷一药的药效一样烈,不过多时,银狼就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这呆摸样倒是挺萌的,一点儿也不煞人。然而等它发觉到我的存在时,又即刻聚起了一身的凶气,充满敌意地同我大眼对小眼地对峙。   “白眼狼!”我撇撇嘴角,把从他腿上取下来的簪子往它面前一丢,“看着吧,是爷给你弄下来的,还帮你包扎了伤口,你要是学不来人家的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也就算了,可不懂得感恩也不能耍流氓是吧?”看着银狼后知后觉地往地面磨了磨被我裹成小粽子腿,我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你要还有点狼心,就好生给我安静地呆着,别妨碍小爷办正事儿。”   银狼还是耸着一身的白毛,直着身子虎视眈眈,却似乎没再对焦到我身上。   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气势汹汹闯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个个一脸煞气面色铁青:“快点!把这头狼带过去……他娘的这次闯大祸了!”说着便冲过去解下那金链子往外拉,银狼一直都是祖宗似的被供着,哪肯被人这样冒犯,一声不吭就扑上去狂啃,一人狼顿时扭成了一团,屋子里随之乱成了一片。   不及众人反应过来,那倒霉悲催的猛汉忽然一声惨叫,竟是被银狼一口咬断了——命根子!   我禁不住胯下一紧菊花一疼,够狠!   剩下的几位壮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心疼地护着命根子往后退了两步,却一把将我推上前,拔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你去!把狼给老子牵出来!”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银狼,赶鸭子上架进退两难,心里不停的默念:我没黄瓜我没黄瓜你咬了也白咬你咬了也白咬……只希望银狼能够理解我的殷切期盼,看在我帮它疗伤包扎的份上帮我这一次。   银狼依旧用它那双绿得渗人的眼睛盯着我,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喘粗气,闪着寒光的牙齿尖尖上还滴着猩红的鲜血……   “嗯?还不快点!”身后的凶汉抖了抖刀,不耐烦地催了我一句。   我在被刀砍死和被狼咬死之间……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眼睛一闭心一横,我刷的冲过去抱住银狼祖宗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饶:“大爷我求求你了给我个面子吧!你以后又换口味了要吃牛鞭马鞭蛇鞭我都给你弄来成不成……”   “嗷呜……”银狼转过头,喘着粗气低吼了一声,喷了我一脸的污血,碧幽幽的眼睛看得我腿软,我瞪大眼睛绝望地看着银狼那血淋淋的尖牙凑了过来,一寸一寸,一直到我的鼻尖,淹没我的视线——   我曾经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老死,病死,被七十二码的富二代飙车撞死,被轻生跳楼的姐们从楼上飞下来砸死,被丧心病狂的变态先奸后杀或者是先杀后奸,被美国的杀人狂抓起来绑在游戏机上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然后强迫安柏辰一起出“OK”双双被绞死,甚至是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史上最恐怖的电影突然间心肌梗塞而死……可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穿越之后鱼肉了皇叔挑逗了美夫误惹了太监之后,竟然就会这么无厘头地死在一只畜生的嘴里!   他娘的这不科学!   导演你剧本写错了!   “嗞溜!”狼大爷忽然伸出舌头舔了我一口,摇了摇尾巴咧着嘴,露出一口森森的尖牙利齿。   它这是在……对我笑吗?他大爷的它这是在笑?!很恐怖啊有没有?!   见我傻傻地发呆,狼大爷又伸出那软趴趴热乎乎的舌头舔了一口我的脸蛋,凑过头来往我肩头蹭了蹭,像是对我示好。但是它这萌卖得实在太可怕了,我顷刻间飞出去的七魂六魄没那么快就给聚回来。身后那几人估计也是提心吊胆地瞧着,见状也是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又提刀走过来要催我。   “嗷——”   不等他们靠近,白眼狼立马就扭过头,再次气势汹汹地对着他们嘶吼。   见到地上翻来覆去疼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同伴,那几人不免心有余悸,但又不能直接下手把这货给砍了,只好又把矛头转向我:“快起来!要是太子等急了怪罪下来,你跟我们都没命!”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我瞬间就精神了。看来这回因祸得福,连老天都要帮我!果然做好事是有好报的,我滴小乖乖。   白眼狼被我裹了小脚,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很是奇特,我被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簇拥着催赶,一边还要照顾狼爷的情绪免得它再次发狂,等到一步一个台阶爬上顶楼的时候,我已经大汗淋漓累出了一头的汗。为了防止被意外认出,我特地在半路摔了个跟头抹了一脸的泥,估计现在模样看起来跟街头的乞丐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特么的我何必呢这是!   “殿下,‘银公子’带来了。”   “啊……唔!呃——”太子痛得哼哼的呻一吟近在耳际,隐忍得极为煎熬,比那产房里生产的产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室内的气氛也是一派压抑窒息,不晓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忍不住抬起头打量房内的情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彦音被捆住手脚吊在房间的正中央,全身上下赤身裸体,被扒了个一丝不挂,边上一个男人用沾了辣椒水的细鞭子一下一下蹂躏着他那白嫩的肌肤,鞭影一晃就是一道入骨的血痕,光看着都很疼。彦音满脸涨得绯红,发丝凌乱额头接连不断滚落下硕大的汗珠,却是死咬着牙齿闷哼着不肯叫出声来,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男人,一副倔强至死的表情。   我的娘喂!爷看着好心疼。爷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一下子就被折腾成了这幅模样,这太子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太子呻一吟了好一段时候,才略微缓过一口气,侧头咬牙切齿恨意凛然地指着白眼狼命令:“哼……他娘的快给老子上!给本宫操死这贱货!啊啊啊……你给我轻点!想疼死本宫啊?!”   我随着白眼狼往前挪了几步,才看清太子正面的情形,只见一名太医衣冠不整地跪在太子跟前,颤着胡子抖着手给太子下药包扎。太子也是衣不蔽体地斜卧在榻上,脸色苍白满额头都是汗,决然不是什么销魂的表情,阴鸷的目光几欲将人生吞活剥。望着他胯下白色的亵裤上那斑斑点点的血渍,我的心头顿时五味陈杂滋味莫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太子玩火自焚,把自己的黄瓜给玩断了?!   ……不会吧?!    37、为你成魔   “给银公子套上!”   有人啪的往我手里砸来一个铁盔,类似于那种罩在狗头上防止狗咬人的枷锁,我捧在手里翻了两翻,脑中急速开转——太子的意思是,用这玩意儿锁住白眼狼的嘴,然后训导白眼狼去“强一暴”彦音?!   卧槽!尼玛这太子也太他娘的变态了吧!我还当他养条狼王是为了炫耀身份地位的,没想到这货养了只这么极品的银狼,竟然只是用作兽交的工具?!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活该被掰断了黄瓜!   我等二十一世纪文明有礼的十佳好青年,绝对不允许这种有违伦理的低俗事件发生!   抬起头四顾了一圈,我抡起铁盔就朝太子的胯下狠狠砸去,紧接着一派狼爷的大屁屁指着边上的几个护卫大喝:“狼爷威武狼爷神勇!冲上去灭了这群仗势欺人的龟孙子!”   “啊啊啊!”太子被我砸了个正着,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地大叫了一声,脑袋一耷就痛昏了过去。   “殿下?!殿下!”   “快上,把这个臭小子拿下!”   “啊!不要!滚开!不——!”   白眼狼果然好样的,深得“避其所长攻其所短”的精髓,扑倒一个就往对方下身咬去,一口一个,动作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很黄很暴力!   我趁乱拔出挂在墙上装饰的佩剑,穿过一片鬼哭狼嚎呼天抢地混战中的人群,砍断捆绑着彦音的身子,将他架在肩头:“音儿,我来救你了。”   听到我的声音,彦音猛地侧过头,睁大眼睛盯着我。眸中百味陈杂,有质疑,有茫然,有迷惑,有怨恨,有悲戚,有倔强,甚至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委屈。   我朝他安慰一笑:“傻瓜,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送给别人呢。”   “呵……”彦音艰涩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拧着眉头侧开脸,抬起血污的手抓着我的肩膀使劲全力想要推开我,“你……滚!”   “音儿,”我抬手扣住他的下巴,俯身吻上他的唇,撬开他紧咬着的唇齿舔舐他口中满腔的腥血,任他拼尽最后一丝体力发狠地噬咬我的唇舌,“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对你。”   彦音死死咬着我的下唇,喉咙里挣扎着呜咽了两声,像是受困的小兽,饱含着怨愤和不甘。细细上挑的眼角紧紧逼着,从那褶起的细缝中缓缓渗出一点清澈的液体,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划下一道细长的纹线。   我拖住他昏厥瘫软的身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娃子固然可恨,但到底倔拗傲气,被“三公主”收作男宠养在府里取乐已然是他能承担的极限,那种武将血骨中与生俱来的自尊几乎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若非身负血海深仇,他断不肯这样作践自己供人践踏,他连“三公主”的囚宠都无法容忍到底,自然不可能忍受得了禽兽太子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凌虐。   “嗷呜——”   白眼狼忽然转头朝我高呼了一声,音调急促像是在示警。   我赶紧回过身,劈面就见一堵肉墙操着一把类似于刑场刀手砍头用的那种大钢刀气势汹汹地朝我迎头劈来,我脑中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蹬腿弹开,迅速俯下身蹿到他左侧抬手就是一掌拍上那比石头还要硬的胸膛。见他纹丝不动,我几欲吓得双腿发软,心想这下肯定完蛋了,躲得过一次不代表躲得过第二次,死神玩腻了我迟早会一脚把我踹进锅炉里烤了!   然而我却没等到对方举起的第二刀,那猛汉低下头目眦欲裂地瞪着我,额头青筋暴起甚是恐怖,继而突然狂嚎一声,张嘴喷了一大口血,翻身就向后倒了下去,石雕般坚硬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板轻轻一颤。我惊恐地望向他的满是血污的脸,浓密的眉毛下狰狞外凸的眼睛硬挺挺地睁着,却是一动不动宛如死物,竟是暴毙了!   迅速收回手,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我杀人了?!   “别愣着,快走啊!”   耳边响起一个清脆而熟悉的音调,我颤着手指转过头,小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熊熊燃烧着势不可挡的火光,漫天漫地的火海,漫天漫地的血光。   “快来人!救殿下!快先救殿下!”随着火舌的汹涌来袭,房间内愈发混乱起来,叫唤声,痛呼声,骂娘声混杂成一片,分辨不出单个的清晰音节。   “快,走这边!”小银子一手扛着昏迷不醒的彦音,一手拉住我往楼上跑去。   我还沉浸在刚才杀了人的惊慌中,膝盖软得直不起来,这种感觉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的,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设计害人与亲手杀人却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尽管是出于自卫,然而看着那适才还鲜活的躯体笔直倒在自己面前,我真的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与此同时我还有种强烈的预感,恐怕从此之后,我的双手也将……沾满血腥。   小银子见我无动于衷,不由得焦虑起来:“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楼要烧垮了!”   我紧紧拽着他的袖子,忍不住把头埋到他紧握,指尖轻轻战栗无法自制:“我杀人了……怎么办,小银子……我杀人了……”   小银子微微一顿,继而收紧手臂拥紧我:“别怕,有我在……杀人放火都是小银子做的,与殿下无关。”   极力镇定情绪,我稳下心来抓着小银子的肩膀站直身体,忽而眼角红光一闪而过,即便听到小银子闷哼了一声,感觉到手背一阵温热淌过粘稠的液体,在我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瞬间“轰”的炸了开来,刹那间焚烧了所有的感官。   “快上啊,别让他们逃了!快抓住他们!”   灼热的火光中闹哄哄的扑来一片刀光剑影,小银子目光一紧,忽然猛的扑倒我,后背顿然又受了一刀。   “不知好歹的畜生,去死吧!”   几步外,一人举起硕大的五环砍刀,对准迎面扑来的白眼狼就要当头劈下,我劈手夺过朝小银子后背刺去的长枪一举射向那猛汉,下手已不分轻重,只见得那人被长枪穿喉而过径直盯到了墙面上。我满手都是小银子的血,鼻尖亦是浓郁的血腥味道,体内残忍嗜杀的恶灵像是被唤醒一般,齐齐沸腾了血液叫嚣着腾腾的杀气。   我眯起眼睛,从地上捡起方才那把掉落的长剑,淡淡环视了一圈那些被我震慑在原地而又蠢蠢欲动的护卫,旋即闭上眼对着半空横过一刀,用尽全数的内力。耳边跳跃着火舌的焦躁,夹杂着楼屋倒塌噼里啪啦的碎响,还有小银子忍着痛断断续续带着忧虑地呼喊:“殿下……”   回过头,我对他微微一笑:“敢伤我的人,全部都……不可饶恕。”   杀人放火,习惯就好。   ------题外话------   推荐《杠上一窝狼》留言区有链接——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不是当你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是那个赤身裸体躺在你身边的男人是——尹洛白?! 38、用手帮你解决?   》鉴于有不少读者提出习惯第三人称,我经过斟酌,为了更好地刻画人物性格,发展剧情,决定试着用第三人称写一段,如果大家觉得好,就改用第三人称,若是不妥,则继续用第一人称(这段也会修回第一人称)。一切都是为了让故事更精彩,请亲爱的们多多海涵!《   沿着小银子事先设好的铁丝线,三个人一条狗——噢不,是一只狼,惊险非常地从熊熊燃烧的楼顶一路滑至墙外的竹林内,院子里依然闹闹哄哄吵嚷不停,漆黑的夜幕下几点摇晃窜动的火光沿着围墙从大门处飞速追赶了出去,人数不多,追得却很紧。   镜月未央一手托着彦音,一手架着受了伤流血不止的小银子,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四处乱窜的邪火腾腾燃烧,疯狂叫嚣着要冲破头顶直射苍穹。听到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声夹杂着狂吠的狗叫,镜月未央呸地吐了一口血水,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双眸在微弱的月光下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狠毒,宛如魔魇了一般。   将彦音放下在一边的草丛上,镜月未央缓缓抬起那双血渍斑驳的手,一身绝世武功在极度强烈的情绪下竟然无师自通。感觉到手心刚劲的力道与体内风卷云狂的气息,嫣红的嘴角忽而渐渐上扬,勾勒出一条邪狂的弧度,煞气瞬间盈满周身,甚至连白眼狼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侧过身抬头惧怕地看向她。   意识到镜月未央要动手杀人,小银子顾不得后背撕扯般的疼痛,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手抓着她的衣角一手握上她的五指,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殿下,不要……”   她明明,刚才还那么害怕杀人,可是为了他,她却甘愿成魔。他不知道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殿下方才的战栗不是假的,而那血光中的回眸一笑,明明狠厉骇人,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怦然心动。   镜月未央以为小银子是担心自己精神崩溃,不由有些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反正我这双手本来就不干净,再怎么逃避也是徒劳,只会连累别人受伤罢了。”   小银子却摇了摇头,五指紧紧扣着她掌心:“殿下的武功一般人练不了,若是在这里出手,只怕会遭人怀疑……”   “哼,他要怀疑就怀疑好了!敢这么对我的人,这笔血债我一定要从他身上十倍讨回来!”   “殿下……不可!”小银子咬着牙坚持,口吻中满是忧虑。   见他这样,镜月未央不免叹了一口气,扶着他站起身:“好了好了,拗不过你,真是的,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我抬杠,血流得还不过多是吧?!”一边说着,镜月未央走到血迹斑斑的白眼狼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狼头:“哥们,既然你这么讲义气,不如再帮我一次?”不等白眼狼做出什么回应,镜月未央当即一掌重重拍上它的屁股,拿它当马使用,“跑那边,把那群人给我引开!”   白眼狼“嗷呜”着痛呼了一句,像是有些恨恨,回过头朝镜月未央鄙视地瞪了一眼,但还是听话地冲那群追兵跑了过去。   “快!他们在那边!快追!”   “汪汪!汪!汪汪汪!”   “见鬼!那片是鬼林,还要不要继续追?!”   “看!是那头狼,追这边!”   听着一群人渐渐远去的声响,镜月未央有些呆呆地站着,愣在原地挪不开步子。   小银子忍不住抬头催问了一句:“殿下,怎么了?”   镜月未央紧紧抓着小银子的肩膀,手指有些微微的发抖,语气幽幽地开口:“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鬼……鬼林?”不要啊……耗子蟑螂虫子她什么都怕,但最怕的还是鬼啊!虽然从来都没见过,但这里阴风阵阵黑漆漆的,气氛真的很诡异啊……   小银子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那么无赖张狂的殿下,竟然会怕鬼,而且还怕到了这个地步?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要是真的有,宫里头那么多枉死的冤魂,早就把整个后宫搅得不得安宁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怕……”镜月未央颤着膝盖往小银子身上靠了靠,用一种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定定地看着他,“小银子,你千万不要昏过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求你了……”   见镜月未央是真的害怕,小银子不由挽紧了她的手臂,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尽管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微微勾起泛白的双唇,朝镜月未央微微一笑:“殿下放心,小银子一定会陪着殿下的……”一辈子,都陪着殿下。   好不容颤颤巍巍穿过了竹林找到了一处隐秘安全的山洞,镜月未央心头一喜,加快步子就要走过去,却没想到脚底登时一空,三个人唰的就滑了下去。   “卧槽!”   愤恨的怒骂从洞中爆出,惊飞了枝头的一只猫头鹰。   哪个该死的无良的操他大爷的变态,竟然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个陷阱?!   扭着腰从草堆上爬起来,镜月未央万分后悔今晚的行动,早知道会这么命途多舛颠沛流离,她打死都不会出来,这次真是吃够了教训。扶起小银子检查他后背的伤势,好在伤口已经凝结了,没有再流血,伤口虽然有不少,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撕开小银子破败不堪的衣服,镜月未央笨手笨脚地帮他敷药包扎,之前给白眼狼包扎的时候用药太浪费了,眼下瓶子里剩的不多,抹了这些短了那里,抹了那里短了这里,急得她满头是汗。   被镜月未央翻来覆去的摆弄,小银子咬着杂草痛得哼哼,忍着疼没敢抱怨,谁料镜月未央劈头就来了一句:“痛的话就喊大声点,别闷着哼哼,跟叫一床似的……”   小银子顿时喉咙一哽,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只整张苍白的脸愈渐涨得通红。   折腾了半天,终于勉强弄出一小堆篝火,镜月未央累得像条狗,靠在一边正要休息,转头却猛地发现彦音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往边上连连挪了几个屁股:“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吭个声,吓死我了!”   彦音紧紧蹙着眉头,艰难地扭开视线,整张脸红得发紫,烫得不像话:“咳咳……离我……远点……”说出口的声音却是妖媚蚀骨,一字一音都极为挑逗人的感官,勾引着最原始的欲望。   镜月未央吞了吞口水,脸部表情逐渐变得异常纠结:“那个,你不会……被下了媚药吧?”   杀人者人杀,剑王剑下亡,果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荒郊野外,白朗之不在,又没解药,难道要她献身救人?呃……虽然说彦音是她的夫君,两个人之前估计也没少滚过床单,但那时候的那个淫魔不是她啊!要她浑身是血地在一个陷阱里“打野战”,这种经历会不会太刺激?!   彦音死死咬着唇,浑身轻轻颤抖,强自压抑全身的焦躁,低吼着吐出两个字:“滚开!”   受够了……这种无止境的羞辱,这种摧残身心的蹂躏,他已经受够了。她那假惺惺的同情怜悯,不过是为了更多的玩弄而已,呵呵……这一次,他宁愿死,也不会让她得逞!   镜月未央抖抖着手伸到他面前,在心里翻来覆去做了无数思想斗争,最终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那个……我还是用手帮你解决……吧?”    39、野地打灰机?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哗啦啦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哎啊啊……”   暗黑的夜幕,孱弱的月弧,明明灭灭的繁星,猥琐的微风玩弄着娇嫩的枝叶,高亢响亮的歌声从一个硕大的坑底传了上来,吓跑了地面附近的夜行小动物,只剩下一两只蝙蝠在半空中一圈一圈地盘旋。   镜月未央一边哼着歌为自己鼓舞打气,一边加快手里的节奏,眼睛直直地盯着彦音背后的土壁,就差没用激光射出一两个黑洞来。   哦吼吼!太尼玛刺激了!在荒郊野地的一个捕猎用的陷阱里,她一个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竟然在有第三者见证的情况下,给别人——打!灰!机?!   刚才一定是脑袋秀逗了吧!绝对绝对是脑袋进水了吧!这种特殊另类的经历……他娘的这下一辈子也无法从心头彻底销毁了啊!   彦音扭开头,侧过脸死死埋在一边的杂草堆上,浑身滚烫发热,身体轻颤不断,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不堪忍受这样的羞愤,亦或者,是因为太过……兴奋?   小银子早已经撇开视线看向别处,然而耳边不断传进镜月未央劲爆高亢的歌声,以及彦音断断续续的呻一吟叫唤,不由觉得小腹处一阵灼热,脸颊在一小堆篝火的映照下,愈渐的又红了三分。   终于,在彦音一声销魂蚀骨的长叹之中,三个人在同一时刻瞬间得到了解放。那种感觉,宛如羽化成仙飘飘飞升,又似浴火重生涅槃仙化,已不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种销魂蚀骨的经历,绝对没有人会想再重温一遍,镜月未央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噩梦。最好明天一早醒来,就忘光了!   但是,手上那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卧槽这还是不是她的手了?为什么会有种猥琐的色色的感觉……   靠在坑壁上,借着微弱的火光,镜月未央一动不动地盯着微微颤抖有些痉挛的手掌看了半天,镇定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在风中无限凌乱了N久。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第一次给男人打灰机,她的技术应该还算不错,不然彦音也不会露出那种又是难堪又是享受的表情——不对!这种洋洋得意的心情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是值得骄傲值得炫耀的东西?!   沉默压抑的坑底内,只有闪烁明灭的篝火堆里发出噼噼啪啪的柴火声,三个人都清醒着,即便又乏又累,却一个个都意识清明毫无困意,不过每个人都很自觉地闭上眼睛在装睡。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彦音忽然轻轻地从嘴边泄露了一声轻呼,镜月未央当即浑身一个激灵,侧头看着容貌艳丽异常的彦音,忍不住泪流满面:“不是吧……又来?”   尼玛这真是个节操碎了一地又一地的夜晚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早,四周叶色青青鸟语花香,却是与昨晚全然不同的景象,彦音慢慢撑开眼睑,入眼便是凌乱的发丝下,那半张五官精致线条分明的侧脸,看着很熟悉,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污点斑驳狼狈不堪的面容上,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些微干裂的唇瓣有小半被咬在嘴里,随即侧头呸了一口,口吻恨恨不已:“妹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苦,怎么最近老是触霉头,他大爷的真不爽……嗷嗷,小银子啊,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的腿都要都走断了……”   “很快了,再走一个时辰就能找到马车——”   “一个时辰?!日!还不如给我一刀痛快的!”   “呃……殿下要是累了,就坐下歇歇吧……不如,让小人来背音公子?”   “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就你那细胳膊细腿风一吹都要飘走的身板,别自己走到半路就一头栽在地上爬不起来老子就谢天谢地了!”   彦音缓缓合回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什么都不想再想,什么都不想再计较。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就等到睡醒了之后再处理吧,现在,先让他好好睡一觉。   感觉到搭在肩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镜月未央不由微微弯起嘴角,心下一阵得瑟——看吧看吧,爷的魅力无人能敌!   跋涉千山万水回到了王府,镜月未央赶紧跳到温泉池洗了个澡就跟死猪一样睡趴在了床上,昏天暗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没睡爽就被人急切切地摇醒,差点逼她发功一掌把那人拍回火星。   “烦死了!不是说了本殿睡觉的时候谁都不准进房吗?!”   “殿下……不是……出事了殿下!”小厮慌慌张张地跪在床头,口不择言记得满头是汗,“太子、太子殿下带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硬要闯进府来……”   “太子?”镜月未央舔了舔嘴唇重复了一遍,才逐渐恢复清醒,不由得头大,只好挠着头发爬起来,“你去把小银子叫过来,再派个人去通知靖王。”   呵,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看来昨晚他确实伤得不轻啊……虽然这次的事故她是有那么点儿贡献,但黄瓜可是他自个儿玩断的,想到她头上来找茬,哼!少拿狼牙棒不当锤子。   “这黑天瞎火的,大皇兄带着这么多兄弟跑来做客,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叫未央准备准备。”   “镜月未央!你别给我装蒜!”太子阴郁着脸,满眼狠厉,侧头就对手下喝了一声,“给我搜!”   “慢着!”在她的地盘上哪有让别人撒野的道理,别说是太子,就是父皇来了她也照样给他轰出去,“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不给个说法,本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嗯?!”太子冷冷扫了眼那群下属,一队人马说着就要冲上来,镜月未央即刻摆了摆手,公主府养了不少侍卫,就算拦不住他们,挡他一挡还是绰绰有余。看着两方人马对峙不下,站在太子身边的一个青衣男子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太子当即眯了眯眼睛,侧头狠狠剜了小银子一刀,抬手指向小银子的脑袋:“三妹,你敢不敢让他脱下衣服来看看?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40、打的就是你!   “当然没问题!”镜月未央剔眉冷冷一笑,反问道,“但怎么说小银子也是我身边的人,皇兄这般辱他就等于是扫了我的面子,现在我脱了他的衣服,若是皇兄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又该如何赔礼道歉?”   见镜月未央推脱,太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冷哼了一声:“废话少说,你别想瞒天过海!来人,给本太子扒了那贱奴的衣服!”   “等等!”镜月未央说上前一步,拦住来人,继而侧目朝太子勾了勾眉稍,“若是皇兄冤枉了小银子,还望皇兄向他赔礼道歉。”   太子早已气急,被镜月未央三番四次打断更是不耐,不由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眯起阴鸷的眸子恨声下令:“脱!”   收回视线,镜月未央退开一步让道,两名侍卫即刻冲上去要撕扯小银子的衣物,小银子奋力甩开他们的手,冷笑了一声:“不劳太子殿下动手,小人自己来!”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件一件褪下衣服,露出半裸的上身,只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   太子即刻上前一步,一把将他转身拉了过来,照着火把看了眼,正欲抓着证据厉声怒骂,转眼却是目光一滞,脸上表情僵硬而无可置信,抖着手作势就抓上那片光滑白皙的背部,口吻几近狷狂:“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伤口?!你们不是说他受伤了吗?怎么可能会没有伤口?!”   “嘶——”被太子狠狠在背上抓了一道,小银子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镜月未央见状当即上前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腕阻止他疯狂的举动:“镜月闵哲,你给我够了!”   “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给我搜府!”   一把甩开镜月未央,太子转身拔出佩剑劈头就朝小银子砍去,咬牙切齿目光狠辣,势要把人砍成两半才肯罢休。   小银子不料太子会这般猖狂,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劈中了肩头,生生削掉了一块皮肉。镜月未央见状不由怒火中烧,劈手夺过太子手里的长剑破成七八截碎片,四面射散打入了对方人马的体内,走在最前端的一派军士齐齐惨叫一声,即刻倒地暴毙。   “没有本殿的允许,谁敢乱来?!”   被镜月未央酷狠的煞气慑到,太子微一僵迟,一向以阴狠称道的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瞥了眼小银子肩头止不住的涓涓血水,镜月未央眯起眸子转过头,往前走了两步,逼至太子跟前:“先前说了,若是冤枉了小银子,太子理当向他赔礼道歉。”“太子”二字被她刻意拖长了两个音节,口吻阴冷不无威胁。   太子闻言愈发恼羞成怒,又碍于镜月未央一身的绝世武功发作不得,只沉着脸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镜月未央你别欺人太甚!”   “啪!”   镜月未央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我就是倚强凌弱,我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   又指着她的鼻子骂!不知道指着别人的鼻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没教养的混账!   “你……”太子被她一巴掌打蒙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剜向她,“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老子打的就是你!父皇没空管你,我替他好好教训你!”   “呵!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正好,我也早就想跟你撕破脸皮了!别以为你有皇后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太子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继而抬手一挥,“弓箭手!”   一瞬间,院子四周的屋檐围墙上迅速冒出无数的黑影,齐齐架着弩箭蓄势待发,就等太子的一声令下。   看到镜月未央变了脸色,太子不由得意地扬起嘴角,脸上依旧是阴狠猖獗的神色:“我知道你武功好,但就凭你一个人,武功再好,能抵挡得了这整个神弩营的三百名弓箭手吗?”   镜月未央深深拧起眉头,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带了这么多人来?但这神弩营不是由皇城禁卫军掌管的吗,怎能轻易由他调遣?!   “太子……”适才那名随从忽而又拉了一把太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太子脸色微微一变,恨然不已,却又不得不妥协,侧目朝镜月未央冷冷一笑,“三妹放心,只要搜了府,为兄自然会给三妹和父皇一个‘交待’。”说着便又大手一挥,“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太子搜出来!”   “搜什么呀?大晚上的这么热闹,本王还以为西冥人打到皇城来了……”调侃戏谑的声音隔着墙壁从院外传进来,跟着两队穿甲戴盔的士兵就举着火把从门边分成两队拥了进来,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剑拔弩张的庭院。   见到死妖孽,镜月未央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亏得他赶上了,不然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这个晚上怕是不得安宁了。   “靖王,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插手!”看到自己的人马渐渐被包围住,太子的气势瞬时弱了两分,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生杀予夺惯了,任谁都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他。虽然知道他是镜月未央搬来的救兵,但靖王心思难测,说不定只是来坐收渔利的。   “与本王无关?”死妖孽笑着重复了一边,随即走到镜月未央身边,抬手搭上她的肩头,侧目朝太子瞟了眼,“未央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太子有何贵干,不妨直说,如果只是来找茬的,这半夜带兵私闯名宅,那可是……死罪。”   “你……”不想靖王会这么回答,太子的一张脸瞬间黑到了锅底。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然没什么事,那么……”靖王忽而口吻一沉,上前两步冷然下令,“随本王护送太子回宫!”   在靖王的强势胁迫下,太子一行不敢妄动,只得愤恨不甘地被“押”回了宫里,郁闷得太子直想撞墙。镜月未央命人收拾了一番庭院,想到太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便寻思着找个暗室安置彦音。    41、“大房”的气魄!   对于小银子身上新添的伤口,镜月未央不免愧疚,亲自送他到白朗之的院子包扎。白朗之的人品怎么样暂且不论,一手的医术确实高明,这次要不是他帮忙掩饰了小银子背上的伤口,只怕就要给太子抓了个现行。   “今天的事,多谢你帮忙了。”犹豫了半天,镜月未央才终于把快要憋死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像她这样的流氓无赖,虽然脸皮厚得要死,但在某些情面上却要比一般人还别扭。   “呵……”白朗之却不见得领情,只淡淡哼了一声,“殿下若是真的怜惜别人,就少叫人家受伤。”   “这,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镜月未央脸一烫,不免心有些虚,这次确是是她莽撞才会酿出这么多祸端,但她也已经吃够苦头和教训了嘛!   “所以说,”白朗之收拾到药箱,起身从镜月未央跟前擦面而过,“你很虚伪。”   镜月未央一愣,等反应回来时白朗之早就走出房门熬药去了:“喂!你——喂喂喂!”搞什么嘛!她都已经很诚恳地反省认错了,用得着这样揪着小辫子不放嘛?金子还没有足赤的呢,要不要对她要求这么苛刻的……话说这个男人自从上次受了皇后的鞭刑之后,对她的态度就更恶劣了,甚至连最初的礼节都撤了,这次要不是小银子受伤,只怕他整一个就拿她当空气了。   等白朗之调好药膏回来,镜月未央还没走,只见她一个人守在床头,时不时拿手试小银子额头的温度,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喃喃自语:“小银子对不起啊,都怪我做事太欠考虑了,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哎,我也知道我脑子一根筋啊,以前也总是闯祸,大概是被惯坏了吧,那时候每次犯错都有人帮我收拾烂摊子,还安慰我……不像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好像我就是个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似的。我知道他们都讨厌我,虽然觉得有些冤枉,但谁让我穿到了这个身体里面呢?其实我也可以完全不用理会他们的,但我就是死心眼,真的,我特死心眼,我总觉得……要补偿他们些什么,虽然对他们的那些伤害根本不是我造成的……啊啊啊,好烦啊!其实我真的很无语啊!我明明是想让他们开心一点的,但为什么总是会搞砸呢!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一祸害,千年不遇的大祸害,遇到我算你倒霉,不过你不能讨厌我哦,要是连你也讨厌我,我就真的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嘤嘤……”   “白、白大人……”看到白朗之捏着一盒药膏靠在门外静静地站着,嘴角微微扬起,见惯了他板着脸的冰冷摸样,忽然见他笑得这么温柔,小女婢有些看痴了眼,不由得囔囔开口,“您笑起来……真好看。”   闻声,白朗之轻咳了一声,瞬间收敛了表情,转身快步走开。他有笑吗?没有。   “什么人在外面?”   “啊……”小女婢回过神,心头急速一缩,她刚才说了什么?!完蛋了,要是被公主知道,不死也要扒层皮!“殿下快去看看音公子吧,音公子正闹着脾气不肯喝药……”   镜月未央闻言止不住头疼,拧了拧太阳穴泪流满面,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精力旺盛不得安生,到底是要闹哪样?乖乖在床上躺着养好伤不行吗?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这么能折腾!   随着女婢赶到彦音的居所,还未走进房内,“啪”的一声清脆的瓷器摔裂声就在两人耳边砰然炸响,紧跟着是一声压抑而不耐地低喝:“滚开,我不喝……我不要她的假好心!咳咳……咳咳咳!”   镜月未央微微抬眉,啧,男人,果然,宠不得。给三分颜色就卖起了颜料,他这算什么意思,闹别扭耍小性子还是怎的?   见镜月未央进门,众人忐忑不安地垂头行礼:“殿下。”   彦音哼了一声,扭过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的药汁和碎片,镜月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再去端一碗药来。”婢女战战兢兢,埋着头匆匆走了出去,过了好些时候才又重新熬了一碗药端进来。镜月未央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尚是滚烫的药汁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又尝了点试了试温度,即刻就被苦得皱起了眉头,却还是耐着性子将勺子送到彦音嘴边:“乖,听话,别闹了,先把药喝了再说。嗯?”   “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彦音猛然一甩手推开镜月未央,瞬间打翻了她手里的药碗,滚烫的药汁泼向半空,洒了镜月未央一手背,烫得她忍不住痛呼出来。   “未央!”死妖孽急切地喊了一声,快步冲上来查看她的伤势,只见雪白的手背烫伤了一大片,活像煮得八分熟的猪蹄,又肿又红。   “疼……嘶——好疼!”镜月未央被他捏得生疼,又烫得满头细汗,赶紧抽开手举到唇边呼呼地吹冷风。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药?!”死妖孽冷然喝了一声,继而回过头有些心疼地看着镜月未央,轻轻握住她受伤的手,低头印上一个冰吻,“这样有没有好些?还很疼吗?”语气转而又是极尽的温柔。   “本来还好,被你那么用力地抓了一下,差点骨头都被捏碎了!”镜月未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知道死妖孽也是一时心急,错不在他,但是被彦音这么一闹她很是憋屈,只能朝着撞上枪口的死妖孽发火。   “还会凶人那就是没事了。”死妖孽扬起嘴角笑了笑,拿过侍婢奉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在镜月未央的手背抹了一层。她在自己面前这么毫无顾忌,大概下意识就已经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即使她一直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或者……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包扎好镜月未央的手,死妖孽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冷冷扫了彦音一眼,忽然扬起手对着他的脸颊重重甩了一个巴掌:“不知所谓!闯了那么大的祸还不安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扫公主的颜面?!来人,把这刁奴给本王扔出去!”    42、谁的情动   瞬间,屋子里一干人等都被这一巴掌拍傻了,镜月未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死妖孽的口吻不像是开玩笑,即便赶紧上前劝他:“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这两天这孩子受了太多的刺激,精神和情绪都不是很正常……”   最近这一个个的都吃了油炸尖椒么,火气都好大。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死妖孽回过头,淡淡地瞥了镜月未央一眼,眸色清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眸间一亮,又似乎有些别的算计。   “我……”镜月未央立刻垂下头,作深刻反省状。   “呵呵……好,你喜欢他是吧?舍不得赶他走是么?哼,那我走!”重重撂下一句话,镜月千修甩袖摔门而去,在镜月未央跟前掀过一阵寒风。   “哎——死,皇叔……”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带这样的。   “砰!”的被甩回来的门板挡在屋里头,差点撞断鼻梁,镜月未央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忽然觉得自己真心是有些犯贱了,要不怎么就落了个两边不讨好的小人呢?但思来想去,她也没做错什么啊!好吧……果然是男人的问题,隔三差五来大姨夫的男人伤不起!   回头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镜月未央眼皮也不抬一下,啪的把碎片丢到了床上,口吻淡漠已是没了耐心:“脾气也发了,小性子也耍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爱糟蹋就糟蹋,本殿不在乎。你要是一心想死,也用不着在本殿面前演戏给本殿看脸色,拿着这块瓷片往手腕划一划就好了,快得很。不过……”镜月未央凉凉地说着,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跨上床沿,抬起彦音的下巴捏在眼前,看着他忤逆倔傲的神情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有一点你给本殿记清楚了,生,你是本殿的人,死,你也是本殿的鬼。”   这么危险的人,放他走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你斗不过我的,”看着彦音满是不甘的眼睛,镜月未央放开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斗。”   安顿好一只,还有另外一只乱吃飞醋的,镜月未央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亮,深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总有一些是逃不掉的……   然而去了死妖孽的寝殿去找他,却不见有人在,只有他的贴身随从千墨。   “皇叔……刚才没回来吗?”   千墨嫌弃地撇了撇嘴:“回来拿了把剑就走了。”   “没说去哪?”   “没有。”   “哦。”镜月未央颓下表情,隐隐有些不安,死妖孽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不像是那么小家子气会计较的人啊!   等到镜月未央一只脚踏出了门槛,千墨又在身后淡淡加了一句:“王爷喜欢在竹林练剑。”   镜月未央转而一喜,回头朝千墨抛了个飞吻:“小墨儿我爱你!”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只留下某人寒毛竖起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银色的月光下,风起林动,簌簌的枝叶摩挲声中夹杂着流畅而空灵的剑音,夜幕被一道道凌冽的光影瞬间割裂开来,转而又重重叠叠覆回去,剑芒所过之处,碎石断木不留痕迹,直到那颀长的身影收起长剑停下来,四周的草木才开始缓缓摇动,顷刻间像是风暴来袭崩塌殆尽,折断的竹林沿着两人相连的直线向两边分散开来,一直逼至镜月未央跟前。   “你来做什么?”见镜月未央不说话,镜月千修才开口淡淡问了句,语气冷薄,可见还未消气。   “今晚月色这么好,我出来散步的。”镜月未央似浑然不觉他的不快,一蹦一跳跃过断竹走过来,“好巧啊!没想修也在!”   听到“修”字,镜月千修目光微烁,靠在一边的竹竿上笑了笑:“你这是在讨好我吗?”   镜月未央走到他面前,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温柔的月光下,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上带着一股特有的灵气,灿烂的笑靥没有任何杂质,精致的面容上泛着朦胧而温和的光泽,水晶般明亮的眸子倒映着天际的一轮明月,像是夜之精灵,有种蛊惑人心的美,看一眼便就叫人沉溺其间。   镜月千修伸手环住她的腰,桃花眼微微上勾,染上了几分妖冶的姿色:“你在诱惑我?”   看着镜月未央缓缓闭上眼睛,镜月千修终是叹了一口气,合下眼脸吻上那两片香软的唇瓣,不肯错过她给予的任何甜美。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亏她还装傻装得那么彻底!   跟自己的皇叔偷情,果然是件锻炼心脏的事情,镜月未央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彻底解放了那颗没有节操的心,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长得比她还好看睫毛比她还长皮肤比她还好的大了她将近十岁的男人。   死妖孽虽然看起来一副风流相,嘴皮子上调戏的功夫比谁都好,但是吻技真的有够渣,镜月未央都不忍心戳穿,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因为过于笨拙,他的吻向来都很温柔,然而今天晚上却很狂热,霸道得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她,明摆着是要惩罚她。换做是厉害的也就罢了,可她怎么说也算是游走花丛的高手,虽然一直以来只有一朵花,在这种情况下示弱真的太不甘心了!   放下手缓缓转眼到死妖孽腰间,镜月未央睁开眼睛瞟了瞟鼻尖上那张闭着眼的妖冶容颜,继而微微抬眉,手下摸索到死妖孽的腰带一点一点慢慢解开。意识到她要干什么,死妖孽睁开眼睛看向她,握住她的手微微喘气:“你确定……要在这里?”   镜月未央勾唇一笑,邪魅若妖:“不可以吗?”   “原来,”死妖孽失笑,目光潋滟,却是早已情动,“你还有这种嗜好。”   镜月未央凑到他耳边,轻轻呵出一口气:“难道……你不喜欢吗?”   死妖孽握着镜月未央的手移到胸口,伏在她肩头软语温存,脸上笑靥如花。   “你喜欢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43、意外的出行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昨晚两人的疯狂行径,那就只能是——幕天席地的狗男女——卧槽,要不要这么自黑啊!   当镜月未央顶着散乱的头发被同样衣衫不整的镜月千修抱回房间的时候,千墨脸上那副吃了泡脚凤爪般几欲抓狂而又不得不竭力忍耐的表情,成了镜月未央后半夜的噩梦。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死妖孽居然还没醒!   镜月未央侧过脸,伸手戳了戳他颊边的细小酒窝,心下愤愤不平,明明睡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用同一个枕头,为什么她做的都是噩梦,而他却是美梦!这不科学好吗!   “喂,你今天不用去上早朝了?”   镜月千修睁开眼,笑着看了镜月未央好一阵,忽然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无忌惮:“现在有力气了?”   镜月未央骇然:“别逼我把你踹下去!”   “呵呵……”镜月千修不无得意,“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一代淫娃三公主,也不过如此,啧……”   镜月未央无语,人的脸皮果然是可以厚到无耻境界的,这货是在红果果的羞辱她!羞辱就羞辱了,居然还用她惯常的口吻,是可忍孰不可忍!   翻了个身,镜月未央魅惑一笑,伏在死妖孽身上,伸出舌头缓缓舔了一圈:“昨晚我那是困的,要不,现在咱们再来一较高下?”   镜月千修抬眉:“只要你喜欢,我自然奉陪到底。”   “那好!”镜月未央沉然吐出两个字,继而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起被子裹在身上,从床板上跳了下去,蹿到放衣服的架子边挑眉笑了笑,“有本事,你就自己想办法出来!”说着,镜月未央一手扫过架子上的男装,转眼就跑了出去。   本来打算看死妖孽的笑话,然而在看到死妖孽一身女装步履袅娜地走出来之后,镜月未央彻底傻眼了,不止是她,全院子的仆人都傻眼了,除了千墨依旧刻板着脸满是淡定地在边上解释:“为了刺探消息,王爷曾经扮过女装,第二天上门求亲的不下十人。”   镜月未央:我……操!   直到被死妖孽弄进了马车,镜月未央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凤城。”   “啊?!”凤城她有听说过,这地方很出名,不但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很得天独厚,就处在四国交界处,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地方很有钱。凤城城主名满天下,富可敌国,却不曾归附于任何一个大国,听说冥皇一心想要拉拢,却是屡屡遭拒,可见这凤城城主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当然,他的残暴也跟他的富庶一样出名,一连娶了八位夫人,没有一个活到第十天。   “你不是说西境情势很危急吗,怎么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去凤城?”   镜月千修微微一笑:“因为凤城有样东西,我非要不可。”   “那为什么要拉上我?”镜月未央还是莫名其妙,顺手指了指对面的一辆马车,“还有,镜月未雪也要去?等等……”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镜月未央预感到这段旅途绝对会很热闹,“为什么还要带上柳浮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镜月千修放下帘子,“他们有他们的意图,我们有我们的目的。”   “可是……”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为什么柳浮玥上的是镜月未雪的马车?她很不爽啊有没有!   “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镜月千修伸手转过镜月未央的脸,端出一盘棋盒放好,“来,我们下棋。”   镜月未央郁郁寡欢:“有什么彩头吗?”   “你想要有什么彩头?”   镜月未央提眉:“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   “哈哈,这个彩头,甚妙!”   镜月未央的棋艺不算差,虽然算不上国手,但认真下的话,跟大师级的对手打成平局也不是没希望。然而,一连三盘,每次都是看着快要险胜的时候,就被死妖孽一口咬断了喉管暴毙而亡。这分明就是在耍她!镜月未央怒了,一把甩下衣服,只剩下最里面的一件裹胸短衫,一拍棋盘气势逼人:“这局要是还输,我就跑出去裸奔一圈!”   镜月千修笑着摇头:“别,我可不想别人瞧见你的身子,你只要在车厢里裸奔一圈给我欣赏就好了。”   结果,这一局一反常态,死妖孽招招设局子子逼人,每一步都把镜月未央算计得死死的,镜月未央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知道自己玩不过他,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着了他的道,开动小脑筋想了想,继而对外吩咐了一句:“去把七皇子叫来。”   镜月千修的笑意顿然凝结在嘴角:“叫他来做什么?”   “玥儿是我的人,他跟你下就等于我跟你下。”   “你这是耍赖!”   “哼,我不管,有本事你赢他啊!难不成你心虚了?”   两个人正吵着,柳浮玥便已掀了帘子上来,一抬眼就看见镜月未央穿得很是凉快地靠在靖王怀里吃葡萄,不由微微蹙起眉头,转头便要走,手腕却被镜月未央一把抓住:“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   柳浮玥顿足,头也不回冷冷道:“放手。”   镜月未央呵呵一笑:“只要你答应帮我下赢这盘棋,这一路上我都不会再找你。”   柳浮玥这才回过身,看了一眼棋盘,又看向镜月未央:“我不信你。”先前她说会放他出府,他竟然真的相信了,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愚弄,这个女人在失忆之后,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无赖。   镜月未央继续无赖:“那我就不放手!”   柳浮玥冷冷一笑:“别逼我。”   镜月未央有恃无恐:“你打不过我!而且,你明显就不想死,所以也不会跟我同归于尽。你信了我,至少还有机会,或许我哪天心情一好就真的遂了你的愿,但你若是不信我,那可就一点余地也没有了。”说着,镜月未央缓缓凑到柳浮玥耳边,“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镜月未央了,她做得来的事我能做得来,她做不来的事,我也做得来……”    44、强吻   看到柳浮玥乖乖在棋盘前坐下来,镜月未央却是有些意外,竟然这么乖?   以他倨傲的性子,就算最后还是会答应,过程中也少不了三五次的拒绝迂回,上次已经给她骗了一回,没道理这次还能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是说,以前的“三公主”太宝贝他了,连威胁都舍不得?不过再换个角度,他对她的厌恶是有多浓厚,哪怕是一点火苗也要摁灭在萌芽里。   可偏偏,镜月未央就是这种操蛋的个性,别人越抗拒什么,她就越要把对方逼到死胡同巷里,看看惹毛了的兔子是不是真的会咬人。她知道这是个坏习惯,不过人生在世,也就这点儿恶趣味了。   棋盘上,黑子白棋落了满满的格子,游龙走蛇,绝地逢生。其实这盘棋已经被镜月未央下得差不多成了死局,但是柳浮玥却妙手回春般生生将棋局救活了回来,与镜月千修成掎角之势,一子一棋锋芒毕露,竟是毫无隐藏。   镜月未央知道他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然而此前他一直韬光养晦,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展露锋芒,不知又是个什么打算?   镜月千修自然也不会让他反败为胜赢了去,虽然仍是慵懒怡然地靠在贵妃榻上,但视线却很专注。   “啪嗒。”白玉般的手指拈着墨黑的棋子落下,柳浮玥抬起头看向镜月千修,微微一笑。   镜月未央一喜,吞了个葡萄凑上来,兴致勃勃:“赢了?”   柳浮玥目不斜视,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输了。”   “哈?!输了你还这么高兴,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输的。”   柳浮玥侧目瞟了她一眼:“我高兴是因为棋逢对手。这局我已经尽力了,靖王可以作证。”   “好吧。”镜月未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着我是无赖我怕谁的强大心理素质,拍了拍柳浮玥的肩膀,“既然棋是你下输的,惩罚自然也是由你来受……”无视侧面某只死狐狸嗖嗖射来的目光,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从上到下把柳浮玥的身子细细打量了一遍,继而甩手一扬,“脱衣服吧!”   柳浮玥闻言却不见怒,只冷冷笑了一声,抓过镜月未央的手放上一把匕首,继而缓缓抵在自己的喉间,目光冰寒刺骨:“我说过,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得到我。怎么……还想要?”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绝美的笑容宛如世间最毒的妖花,一触即亡,“那就杀了我,尸体随便你怎么玩弄。”   镜月未央抬眉:“你以为我不敢?”   “你大可以试试。”   “好!”   反手握住柳浮玥的手腕重重拍在车壁上,镜月未央几乎是倾身就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嘴唇,瞬间车厢内的两人都被震慑到了,一时间竟未能反应过来。直到嘴里尝到咸涩的血腥味,柳浮玥才猛的睁大瞳孔,笔直看向近在眼前的镜月未央,却因为穴道受制动弹不得,顿时气得连骂人的话都想不起来,半晌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混蛋!”   镜月未央放开他,舔了舔嘴角沾染的血点,抬手捏起柳浮玥的下巴,露出专业流氓式微笑:“我就是混蛋,我就是强吻你了,怎么着?瞪我干嘛?想吃了我呀?刚我就说了,像我这样无惧无畏的混账,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别说是强吻你,就是现在真的强暴了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哼,这儿不是圣焰,圣焰早就已经不要你了,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在镜月我是爷你是孙子,少他妈在我面前装大爷!”取过柳浮玥手里的匕首转了转,镜月未央眉梢一横,忽然劈手将匕首一掌刺进柳浮玥耳后的木板上,“要死是吧?呵……你自己死去,别以为我有多稀罕。”   “啊!来人啊!救命!”   正当镜月未央与柳浮玥小眼对大眼火拼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惧的疾呼,似乎是镜月未雪出事了。   镜月千修与镜月未央对视了一眼,抓起衣服给她披上,两人快步走了出去,掀开帘子就看见镜月未雪主仆二人惊慌失措地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跑出来,而在不远的后面正紧紧跟着一大一小两只狼!   卧槽,去个小解也能招野狼,这个女人的人品是不是太好了?   “嗖嗖嗖!”   千墨坐在马背侧过身,对准奔在前头的大野狼三箭齐发,三支破空而出的羽箭长了眼睛似的笔直插进了大野狼喉管,胸腔,以及小腹。只听得一声破天狂嚎,大野狼的整个身子就摔飞了出去,跌落在四五步开外的草地上,血液飞溅肢体痉挛,瞬间就断了气。   “皇叔!”镜月未雪惊魂未定地扑进镜月千修怀里,哭得花枝乱颤肝胆俱碎,“皇叔……雪儿好害怕……好害怕……”   “没事了,狼已经死了,”镜月千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和声安抚,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别担心。”一边说着,一边勾了勾眉梢拿挑衅的目光看了镜月未央一眼。   镜月未央鄙视地回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他娘的真无聊,干脆别叫什么靖王,直接叫大醋坛子好了,不就是刚才她在车厢里教训性地亲了柳浮玥一下,有必要这么当世仇现世报地急着报复社会吗?   “嗷呜……呜呜……嗷嗷呜……”   小野狼匆匆跑上来,凑到已经断了气的大野狼身边,时不时用鼻子顶了顶大野狼的身子,焦虑地想要唤醒它,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尤为凄楚可怜。   镜月未央从千墨手里取过弓箭,上好箭矢对准小野狼拉开弓,正要出手,镜月未雪却忽然开口阻止她:“不要杀它!”   镜月未央晕死,这个女人脑袋进水了吧?!   “狼喜欢集体捕猎,这附近应该不止这两只,现在不杀了它,难道要等它回去报信搬救兵?”   “可是……可是……”镜月未雪伏在镜月千修怀里,梨花带雨弱柳扶风,“你不觉得它现在的摸样很可怜吗?你就没有一点儿……怜悯心么?”   “怜悯心?”镜月未央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哂然一笑,“我有啊,只是我觉得你更可怜而已。”   镜月未雪闻言一愣,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捏起,却是碍于众人在场不得发作。    45、帮他吸毒   瞥见边上站着镜月未雪的心腹丫鬟,镜月未央想起来上次虐待小银子的那群人里面,这个看起来一脸尖酸刻薄的臭丫头最是毒辣,巴掌抽得那叫一个响。   收起弓,镜月未央抬手将弓箭递到了她面前,敛眉轻轻一笑:“来,杀了这只小狼崽。”   女婢闻言刷的抬起头来,惶恐不安地看着镜月未央,却是个外强中干的丫头:“三、三公主,奴婢不敢……”   眼角余光中,镜月未雪的手臂微微发抖,气得肩头发颤。   镜月未央深得打狗看主人的真谛,抱胸站到一边:“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杀了它,要么,就留下来陪它。”   “皇叔……”镜月未雪终是忍不住抓紧了镜月千修的袖子,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向她,目光中满是委屈,“能不能让三姐不要杀它?”   在镜月未央意味深远的目光下,镜月千修不动声色地推开镜月未雪,往后退了一步,淡然道:“未央说得没错,荒山野岭野兽纷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祸害不能留。”   看着镜月未雪的脸色迅速败了下去,镜月未央扬起嘴角春风得意,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死丫头能装到什么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装腔作势的女人了。有本事光明正大跟她干一架啊,暗地里使小绊子有意思么?真以为除了自己全天下都是傻子啊!   本来镜月未雪就不是真的可怜那小狼崽,那女婢连人都杀得了,更何况是一只幼狼,抖抖着手接过弓箭,却是一咬牙就开弓射杀了小野狼。箭矢穿喉而过,意外的精准。   “哟……”镜月未央见状不由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字节,目光从那女婢长着手茧的虎口一掠而过,继而勾起嘴角笑了笑,“身手不错嘛。”   女婢脸色蓦地一白,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镜月未央也懒得再计较,转身挽着镜月千修的手臂一蹦一跳回到了车厢里,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巴掌声,夹杂着两个气极了的字节:“废物!”   回到马车上,柳浮玥早就闭上了眼靠在一边,连理都懒得理她,镜月未央当然没有笨到去碰冷钉子,在找到能刺激他的法子前没打算再逗他。这一路折腾下来就是精力再旺盛也忍不住有些累了,一头栽倒在镜月千修那张特大超豪华的软榻上,镜月未央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一睁眼就看到传说中冷血酷厉的战王温柔体贴给镜月未央盖了一层薄毯,柳浮玥不禁轻嗤了一声,很是不屑:“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值得靖王如此对待?”   镜月千修扬眉浅笑,满目春华:“她有什么好,只有本王知道就可以了。”   柳浮玥闻言又是一声冷哼,合上眼睛不再理会这对不可理喻的狗男女。   “啾——”   随着一声激切的马嘶冲天破空,马车忽然急剧加速疯狂地飞奔起来,紧跟着车轮突然间像是撞上了石块,整个车厢猛然晃动了两下,镜月未央的整个身子都被甩了出去,一头撞在壁面上,登时就把她给撞醒了。   “未央,你怎么样了?”镜月千修竭力稳住重心,忧虑地喊了一声,正要跑过来扶她,整个车厢又是猛的一个震荡,把他往后倒了两步。   “卧槽!什么情况?!”镜月未央揉着差点撞成脑震荡的额头,恨恨地骂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一块不知打哪儿来的天外巨石笔直就飞了下来,猛然把马车砸出了一个大口子。镜月未央抬起头朝上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连魂都吓傻了,四五块半径有圆桌那么大的石头从头顶接二连三落下来,一个个往她周身砸去,混乱中有一块大石头砸到了马背上,受到撞击的烈马嘶吼着横冲直撞,彻底失去了控制,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根本就不管离山壁不远就是悬崖。   眼看着马车冲出地面就要摔下去,镜月未央赶紧蹬了一脚飞身向后,转身的刹那眼角蓦地一暗,翩然白衣猎猎飞扬,乘着疾风从身侧一闪而过。   他大爷的!忘了给柳浮玥解穴了!卧槽卧槽卧槽!   “未央!”   看着镜月未央转身折返,镜月千修厉喝一声,却是来不及了。   “皇叔,救我——啊!皇叔……”   “王爷,不要!”   一把抓住柳浮玥的手臂,镜月未央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沿着崖壁一路刮刻下去,借此增大下落的阻力减缓速度,心里头后悔得要死。一念之差啊一念之差!当时怎么就一头热跟着跳下来了!果然她还是太善良了,不忍心就这么害死人家。悬崖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一路摔下来冲力还是很大,落到下面的林子里生生拦腰折断了好几根树枝,差点把她的腰都废了。尼玛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这么有奉献精神过!   柳浮玥估计在马车里也被撞得够呛了,掉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镜月未央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揉着老腰按摩了好一阵,才有力气爬起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坐稳身体,下一秒看见的情形顿时打击得镜月未央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才这么一会儿,半柱香时间还不到,柳浮玥居然被蛇咬了!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镜月未央欲哭无泪,恨恨地一把揪过蛇脑袋摁进泥土里,直接活埋了它。   看着柳浮玥雪白的脚腕上那三颗泛着乌黑的血点,镜月未央有种一走了之的冲动,然而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上紧紧皱起的眉头,她还是很没出息地妥协了。   感觉到脚腕上的刺痛,柳浮玥缓缓睁开眼,看着那个高傲狷狂得不可一世的少女伏在他的脚边帮他吸毒,撇撇嘴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推开她的冲动刹那间就消匿了下去。   “啊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连着吐了一分多钟,几乎把口水都吐光了,镜月未央才嫌弃地抹了一把嘴唇,蹙着眉头怨念地瞪了眼柳浮玥,趁着他昏迷不醒狠狠地往他胸口戳了戳:“白眼狼!没心没肺!别以为爷真的稀罕你!爷只是觉得就这么让你死太便宜了才救你的,哼!”    46、教训他!   没想到就这么一戳,柳浮玥突然侧头猛咳了两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吓了镜月未央一大跳。   “呃!不是吧,这也能吐血……”   镜月未央刷的收回手,看着柳浮玥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又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冰凉的触感从指腹沿着血脉丝丝侵入体内,似乎透着一股十分诡异的寒气。   奇怪,怎么会这样?刚才那条毒蛇虽然厉害,但顶多也就毒死个人,怎么可能会在柳浮玥的体内聚起这样浓厚的寒气?摸了摸柳浮玥腕上的脉搏,镜月未央有些虚了,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气息十分紊乱,似乎很严重的样子,但她完全不晓得那是个什么状况,又该怎么解决,毕竟目前而言她对武学的研究连半吊子水平都没有。   没过多久,柳浮玥的身体越来越冷,体表的温度越来越低,眉角处几乎都结起了一层细细的碎冰。镜月未央在目瞪口呆之余,彻底凌乱了。卧槽!再这么下去柳浮玥会死的吧!究竟是遭了哪门子邪,怎么会遇到这么诡异的事?嗷嗷嗷……要是柳浮玥就这么挂了,那她岂不是白做那么多贡献了?这多不划算!   “冷……好冷……”   柳浮玥意识模糊地吐出几个字节,一开始镜月未央还没听懂,凑过去琢磨了半晌,才听得明白。   拍了拍几乎冻成冰块的脸颊,镜月未央又是掐人中又是掐大腿的,愣是没把他给弄醒过来,郁闷得她想撞墙。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爹喊娘都没用了。   “……母妃……孩儿好冷……好冷……”霜白的嘴唇微颤着吐出断断续续的音节,柳浮玥下意识地往镜月未央身上靠去,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来缓解体内的寒气,微蹙的眉头死死皱着,除了寒冷引起的不适之外,似乎还有几分隐忍着的不甘与怨愤。   看着平日里恨不得跟自己拉开十万八千里划河为界的某冰山美人此时此刻紧紧抱着自己的腰偎在自己怀里,镜月未央忽然有种十分奇特的赶脚,这个世界玄幻了。   “……母妃……冷……”   “哎,乖孩儿,”镜月未央顺势应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不忘占便宜,“有娘在,咱不怕冷哈……男子汉大丈夫!要挺住!”   一手拥着冷得发抖的柳浮玥,镜月未央腾出另一只手试着运气。她是不知道柳浮玥究竟得了什么怪病,不过这种情况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缓缓将热量聚集在掌心,抵在柳浮玥背部将气息运入,就算稳不住他体内乱窜的血气,至少可以抵消一些寒气,让他觉得暖和些。毕竟被自己从内而外活活冻死的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看到柳浮玥的面色缓和了一些,镜月未央不由得大喜,赶紧加大了力度拼力发功,不料一下子发功过度,把自己热得够呛,浑身都跟着了火似的要烧起来一样。   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热源传来,柳浮玥不由自主地靠得更紧了,甚而伸手往镜月未央身上摸去,企图扯掉阻隔着的衣物。   “卧槽!流氓!你往哪儿摸?!”   镜月未央收不住手,不好拦他,但又憋屈得慌,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句,一张口就喷火似的吐出一股热气,吓飞了不远处的一只山鸡。卧槽,她不会也走火入魔了吧?差点就成喷火娃了有没有!   冰凉的双手由下而上沿着镜月未央的脖子缓缓抚上炙热的脸颊,柳浮玥忽然身体一动,几乎是以一种如狼似虎的姿势把镜月未央扑倒在了地上,冰薄的双唇顺势就压了上来,毫无预兆,出人意料……不可理喻!   他竟然主动吻她?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坏掉了!   镜月未央侧过头想要避开,柳浮玥却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牢牢地禁锢住,以一种几近疯狂的姿态汲取她口中的热量。镜月未央忍无可忍,他这哪里是在接吻,分明是在啃好伐?!   她又不是猪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竭力调整内息,在收功的一刹那,镜月未央猛然翻了个身脱离柳浮玥的魔爪。嘴唇被他咬得生疼,不知道有没有流血,舌头也是火辣辣的疼,差点被他连根拔了出去,尼玛她以后接吻都要有阴影了!伸手摸了摸肿胀的双唇,镜月未央连着吸了几口冷气,才觉得清凉了几分。   柳浮玥一睁开眼,就看见镜月未央以一种十分淫荡的姿势坐在他身上,衣衫凌乱面色狷狂,甚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寡妇突然间遇到了一个极品美男,神色万分淫邪。   “淫魔!”几乎是自卫式的反应,柳浮玥想也不想就扬起手一掌击在镜月未央的肩头,直接将她打飞了出去。   镜月未央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地上连着滚了两个跟头才稳住,瞬间火气腾的就冲了上来,侧头对柳浮玥狠狠瞪了一眼:“我呸!淫你妹啊淫!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成天想着被人上吗?!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给我骑我都不要!他娘的老子真尼玛猪油闷了心才会救你!”   “哼,救我?”柳浮玥抬眸冷冷看着她,“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点了我的穴,我又怎会强自解穴而乱了内息?”   “又是我的错?!去你大爷的!”镜月未央觉得这死男人压根儿就不可理喻,“你要是真有这么洁身自好,早该以死明志了!苟且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顶着这么一张妖言惑众的脸,不就明摆着昭告天下,喊着说‘来上我吧来上我吧快来上我吧’……吗?!”   “如果可以死,”柳浮玥怒极反笑,看着镜月未央一字一顿,眉梢上扬嘴角微弯,却是寒极入骨,“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你……”镜月未央闻言大怒,捏起拳头就往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上揍了一拳,“那你就去死好了!”   见过伤人的,没见过这么伤人的!   想要挑起她的怒气是吧?很好,他成功了!    47、谁比谁无赖?   “未央——”   “三公主——”   “七皇子——”   密密麻麻的丛林中隐约传来几人的呼喊,听到死妖孽的声音,镜月未央的心头微微一松,不由得缓了些情绪。然而一抬眼又看见柳浮玥那张白垩纪冰川般的冷面孔,一股邪火就突突直往上冒,怎么灭也灭不了。   柳浮玥侧头呸的吐掉一口血水,抬手抹过肿胀的嘴角冷笑着看向镜月未央,寒凉的目光不无嘲讽:“呵……下这么重的手,就不怕毁了这张你朝思暮想的脸?”   “怕,怎么不怕。”镜月未央越来越觉得这男人真尼玛就一个“贱”字,他不是很反感她吗?不是厌恶得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吗?那就不要招惹她啊!几次三番要激怒她是什么意思?“三公主”之前没强一暴他是他走运,就这种惹是生非的性子,玩死都算便宜他了!走到柳浮玥跟前,镜月未央挑眉轻笑,忽而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提起来,眼对眼看进他的墨眸之中:“你给老子听好了!你的这张脸老子要定了。不过你放心,老子绝对不会用强的,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亲自送上门来!”   “三公主!三公主你没事吧?!”   “玥哥哥!你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一群人匆匆从后面的林子里穿出来,纷纷奔涌上前,扶住踉跄欲倒的镜月未央,镜月未雪急急忙忙跑到柳浮玥身边扶他起来,看着他满脸的血污心疼得无以复加:“玥哥哥你流了好多的血,疼不疼?”   “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面对别人,柳浮玥的语气便是软软的,虽然不见得亲近,却是没有那样的冷淡。   镜月未央闻言又是一团怒火攻心,回过身一把推开镜月未雪:“少他妈给老子装模作样!本殿的男人几时轮到你来关心了?!”   “公主!”随后赶来的丫鬟惊呼了一声,快步上前扶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的镜月未雪。   最后一脚不小心踩到了石块扭了脚腕,镜月未雪低呼一声,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看到镜月千修走近,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向他哭诉:“皇叔……雪儿只是担心三姐和七皇子受伤……”   “够了!”镜月未央冷冷喝了一声,压不住心底的火气。   “是你够了!”镜月千修上前一把握住镜月未央的手腕,将她往边上用力一拉,“做事横冲直撞,没分没寸,都这样了还不肯消停!”   “嘶——”被镜月千修拖着急走了两步,腿上的伤口猛地就被扯了开,一阵火辣辣的疼。   镜月千修蹙起眉头,停下脚看着她姿势怪异的左腿:“你受伤了?”   “不用你管!”镜月未央推开他,作势往后退开,却忍不住腿上的疼痛一脚跌在了地上,这下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再加上之前柳浮玥的冷嘲热讽,心头一下子被委屈占满了,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镜月千修完全没料到这一茬,甚至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想过以残暴凌厉著称的三公主殿下居然还会……“哭”?!一时间所有人都傻掉了,柳浮玥和镜月未雪都是一愣一愣的。   还是镜月千修先反应过来,赶紧蹲下身抱住她,第一次慌乱得不知所措:“央儿,我、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生气只是、只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了,竟然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从山崖上跳了下去……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   镜月未央双手捂住脸,用浓厚的鼻音重重冷哼了一声,心里又气又委屈,还很丢人!   “呵……说得好听,那时候你看见我掉下了悬崖,不是也没有跟着跳下来吗?!”   镜月千修闻言不由苦笑,她果然还是不信他的。   “只要你愿意,让我陪你跳多少次悬崖都可以。”   “哈,神经病!要跳你自己跳。”   镜月未央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抬袖抹干净脸,垂着头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小腿却抖抖着颤得厉害,那会儿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破了一层皮肉,一直都没来得及打理,先前还能忍住,方才被镜月千修强拉的时候又把伤口扯大了。   一手扶住镜月未央踉跄不稳的身体,一手掀开她脚边的裙子,在看见半条腿染满了血污的裤子之后,镜月千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伤得这样重?”   听到他的话,柳浮玥不由抬眸瞄了一眼,只见镜月未央左腿的膝盖至脚腕处,布满了殷红的血迹,虽然没有滴漏出来,却往四周蔓延开了整整一圈,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都说了不用你管!”镜月未央还没消气,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拉起裙子挡了回去。她不喜欢示弱,更讨厌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这样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见她还在别扭,镜月千修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他的语气是太重了些,但那时候确实很生气。她就有这么在乎柳浮玥吗?甚至不顾性命地跳下悬崖要救他,又在他心急火燎地赶下来搜寻她的时候,一找到她就看见他们两个靠得那么近!念及至此,镜月千修微一俯身,忽而伸手一把将镜月未央打横抱了起来:“我不管你,谁管你?”   “该死!放我下去!”   “不放,”镜月千修学着镜月未央先前的调子,深得无赖之道,“我说不放就不放,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啊。”   “你……你无赖!”   “我就是无赖,”看着镜月未央横眉怒目,镜月千修却是凤眼微挑笑得欠扁,“跟你一样无赖。”   “你这个西贝货,我要收版权的!”头一次遇到比她还厚颜无耻的,镜月未央彻底被噎死了。   “版权?那是什么?”   “你的脑袋!”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还计较一个脑袋做什么。”   “……滚!”   折腾了半路,镜月未央被死妖孽搞得元气大伤,即便闭上眼睛装晕,没过多久却是真的睡了过去。看着浓密睫毛上还未全干的泪痕,镜月千修微微有些心疼,低头在上面浅浅印下一个吻,手臂的力道轻轻收紧了几分。这个只知道逞强的傻孩子,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啊……    48、极刑   一早醒过来,却是在一家客栈里,镜月千修趴在床头睡着,难得没有上来跟她挤一张床,大概是怕不小心伤到了她的腿。镜月未央摸了摸包扎得比粽子还粽子的小腿,有些无语,不就是划破了一层皮肉,用得着用木板夹着么?又不是骨折了,这货究竟有没有基本的医学常识啊!   伸手掐了一把死妖孽的鼻子,镜月未央还是有些生气,他昨天居然骂她!她才不管他是什么理由,本来心情就很糟糕,他还巴巴地跑来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成天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温柔,压根儿一点都不体贴好伐!比安柏辰还不如,至少柏辰从来都没有凶过她。   想到安柏辰,镜月未央不免又觉得有些胸闷,心口堵得慌。虽然早就放下了这个人,但是那段感情却始终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她从来都不是敏感多疑的性子,但从那以后,却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睡醒了?”镜月千修本来就睡得很浅,感觉到床上的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见到镜月未央恹恹地侧开眼,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还在生气?”   镜月未央翻过身,淡淡地哼了一句:“没有。”   镜月千修跟着翻身上了床,搂过她的腰贴在怀里,下颚支在她颈窝处轻轻摩挲:“央儿,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免了。”镜月未央漠然地打断他的话,“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对不起,烦请靖王殿下收回去。”   镜月千修微愣,继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央儿,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镜月未央合了合眼,没再接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才从镜月千修怀里传出凉淡的几个字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从前有一只兔子,满心欢喜地叼着胡萝卜去送给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大灰狼把它咬得遍体鳞伤,兔子就逃啊逃,逃进了灌木丛里,荆棘扎进皮毛中,血流满了灌木丛。等兔子走出这片灌木丛,它背着满身的刺告诉别人:我是一只刺猬。”镜月未央说完之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很傻……是不是?”   镜月未央的语气其实一直都很淡,但就是那种不在乎的口吻,却让人觉得更为凄楚。她不是看不透,只是看透了之后,反而留下成片成片的……荒芜。   “央儿……”镜月千修收紧手臂,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所以,不是我不肯信你,”镜月未央转过身,伸手抚上镜月千修的脸颊,轻轻笑了笑,“是我不能。”   在客栈休息了两天,镜月千修派了人去查探那日的袭击,很明显是有人下了重手要置他们于死地,但是因为当时人都挤在一起,对方的目标是谁却不能确定。第三日,千墨不负众望地抓了两个活口回来,效率却是极高的。   只是这拨杀手都是不要命的狠货,三十几人就留了两个,嘴巴硬得很,死撬不开还要防止他们自尽,千墨废了不少气力也没能让他们开口。镜月千修冷冷一笑:“别以为他们不说,本王就猜不到是谁干的。”   镜月未央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眼皮:“那可未必,朝中局势多复杂,各种各样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可别是冤枉了人家。”   “冤枉?”镜月千修抱起镜月未央往外走,继而低头对她挑眉一笑,“但凡是对你不利的人,都该死。”   “哈,全天下的人都想我死,难道你要不全天下的人都杀光吗?”   “有何不可。”   镜月未央甩了甩绑成木桩一般的小腿,总算明白死妖孽的意图了,这样一来,至少五天之内是走不了路的吧?   “那两人在哪里?不如让我试试。”   上了满满一桌菜肴,镜月未央拿着筷子夹了一颗青豆扔进嘴里,瞟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侧目对着镜月未雪笑得阴邪:“你们不都说本殿的手段残忍毒辣吗?其实一直以来本殿都觉得自己很善良的,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本殿若不表演个一二,那实在是有辱‘盛名’。”   镜月未雪脸色一白,满是柔弱地看向柳浮玥,柳浮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安抚。   见此情形,镜月未央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于柳浮玥这样的人,越是看重他,就只会越发地得寸进尺,晾他一晾只当是眼不见为净。   招来千墨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千墨顿然脸色一暗,目光快速闪烁了两下,再次看向镜月未央的眼光便就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你跟千墨说了什么?”   “一个道听途说的小法子,原来是个土匪头子想出来的,你知道匪贼的手段向来都很变态,我原先听着只觉得有趣,还没试过呢,今天恰好有机会玩玩,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哦?”镜月千修微微扬眉,似乎十分感兴趣,“是个什么法子?”   “很简单的,只要在脑袋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再点燃,就可以让人享受到极致的痛苦,很爽的!”   话音一落,在场一干人等的脸色骤然就白了一截,跪在地上的两位更是颤抖着肩膀止不住胆寒。   只有镜月千修还是笑:“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爽不爽?”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人又不是石头做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有快感?”   两人调侃间,千墨就已经动了手,看他手麻脚利的样子,显然不是头一回干这么变态的事,镜月未央忍不住对着死妖孽吐槽了一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你才是最变态的。”   “呵……”镜月千修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变态的,比起凤城那位,我的这些小把戏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他真有那么可怕?”   “过几天,你就会见到了。”   “唔!呜呜——啊啊啊啊啊啊!”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同伴惨叫连连,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得面目全非,甚至在摘掉了堵住嘴巴的东西之后都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与意识咬舌自杀,只能在极端的痛苦中慢慢地被折磨死,剩下的那一位终于忍不住崩溃了,激动地朝着镜月未央哼哼,虽然嘴里塞着东西吐字不清,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题外话------   推荐《候门贵妻》!   “庶出就是没教养,也不知道谁惯的,村妇一般还敢问鼎侯府夫人头衔!”   还没回嘴,她身子一软,被人打横抱起,男人阴冷回道:“我教的,我养的,我惯的,我许了头衔,你不服?”   **   强力推荐《父嫁》!   “顾清沫!你个窝囊废!真是丢人”一身华衣的少年嚣张的纸扇轻摇。    顾清沫将抱在怀中的儿子放下,瞬间出现在少年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已经勾起了少年的下巴。    “哦?爷是窝囊废?那你是什么呢?”    少年挣扎不开,一张粉嫩的脸因为怒气变得通红,只见顾清沫缓缓低头,将唇印在少年粉唇之上,忽悠转身离去,留下暴怒的少年。    “顾清沫!我是你弟弟!” 49、神枭十二骑   是——太子。   镜月千修抬手一摆,给了他一个痛快。   镜月未央挑眉:“你信他?”   “当然,”镜月千修凝眉轻哂,“不信。”   太子就一死纨绔,看他平日在皇城横行霸道就知道这货肚子里没几两东西,就算他再怎么记恨镜月未央,也断然不敢对镜月千修出手,更何况就凭他那横冲直撞的性情,放冷箭这种高端的技术活绝对不可能玩得这么周密。既要对付他们,又把苗头引到太子身上,那么就只能是——二皇子的手下。   镜月未央咬了颗豆子,不屑地笑了笑:“真是我的好哥哥。”   “央儿,随我去西境,你留在这边,我不放心。”   “呵……搭起擂台就留他一个人唱戏,会不会太寂寞了?”皇宫里还有疼她爱她的母后,还有那么可爱的父皇,她怎么能抛弃他们一个人跑去逍遥呢,承了这个身体,多多少少总是要尽些孝道的。   连着又赶了十多日的车,才出了北境进到凤城中。按理说柳浮玥身为质子,是不能离开皇城的,但是镜月千修却偏偏把他放了出来,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镜月未央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兴趣追究太多,死妖孽做事一向很有分寸,这点她倒是很放心的。   凤城不亏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城池,便是连街角躺着的乞丐都比一般的叫花子要来得肥头猪脑许多,懒洋洋地靠在墙边,跟前摆个碗,四周洒满了一圈的铜板,他自己不急着捡,也没人来抢。   城外是深十余丈的护城河,两旁种着高大的杨柳,城墙刷成绛红色,城内的大道两旁种植着柳树和榆树,夹道成荫。内城的御沟里则种满了莲荷,岸边是桃树、李树、杏树、梨树,杂花相间交辉,远远望去有如铺满锦绣华绸。街市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街道上铺子店面摆满了两道,几乎是三步一家酒楼,五步一个妓馆,比镜月的皇城不知要繁华兴盛几倍。   从道路上杂而不乱的人流中就能看出,整个城池被凤城城主治理得很好,若不是早有耳闻,镜月未央实在很难想象,那样暴虐的一个人,竟然可以打理出这么一个繁盛的城阙来。   “驾!驾!闪开!都闪开!”   大道的转角处猛然爆起一声厉喝,紧跟着一大队高头烈马狂奔而来,险险地擦过镜月未央等人的马车疾速奔过,差点把他们撞翻。镜月未央掀开帘子朝外面探出头,只见一整队人马个个身着劲装,头戴狼形盔铠,面色严峻而气势逼人,目光凛冽如同当空烈日,叫人不敢直逼其面,一路上的行人见之即刻纷纷闪开,潮水般往两边退去,避之如虎狼。   镜月千修见状不由蹙起眉头,脸色凝重了几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些什么人?”看着装也不像是多大的官职,却一个个拽得跟皇帝他老子似的,敢在凤城这样放肆,遍数九州也不见得有几个。   “他们,”镜月千修收敛神色,从薄唇中缓缓吐出一行字,“就是冥皇座下的神枭十二骑。”   “神枭十二骑?西冥的人?!”镜月未央大惊,“他们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西冥的消息向来封得紧,”镜月千修也是一脸狐疑,“我得到的信息不多,只知道神枭十二骑很少一起出动,这回却全都聚集在凤城,很有可能是西冥朝廷出了什么事。”   镜月未央趴在窗口,看着一群人马霹雳而至又扬长而去,忍不住啧啧叹了两叹:“原来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神枭十二骑,果然名不虚传,好威风的说……”   看到这样的对手,就算真的要在战场上拼杀,也会打心底热血沸腾吧?难怪先前千墨提到神枭十二骑的时候会那么激动。   “可以说,神枭十二骑是沙场上的神将,但凡他们出兵,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七年了,历经大大小小的征战不下百次,他们却只败过一次。”   镜月未央回过头,扬起眉角看向镜月千修,笑得几分揶揄:“败在了你的手里?”   镜月千修摇摇头,寡薄的笑容里掺着几分无奈:“如果我有那么厉害,就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担心了。”   “哦?”镜月未央不由好奇,“那是谁?”   镜月千修拉过她坐在自己怀中,抬手帮她理好鬓角的发丝:“是你的外公,我朝的兵马大元帅,百里将军。”   “可是外公不是已经……”镜月未央敛起睫毛,朝廷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之前母后也只是简单地给她分析了一番利害,很多详情都没有细说,她只知道百里外公在三年前就已战死沙场,现在百里氏族的当家是二舅。   镜月千修微微一叹:“若非百里将军在三年前那场大战拼死搏杀,挫退了枭骑的锐势大伤西冥军士元气,保住了我朝的边疆,只怕现下镜月早已满目疮痍。那次的征战虽然击退了西冥铁军,但是我朝亦是损失惨重,百里将军便是在那个时候遭到暗杀不治身亡……”   “暗杀?”镜月未央忍不住拔高了字节,“他们好卑鄙!”   “冥皇狼子野心,穷兵黩武而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可否认,”镜月千修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每说到冥皇两字,神情就严肃几分,足见他对冥皇的忌惮,“冥皇的谋略胆识,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不容小觑的。”   “冥皇……”镜月未央咬着字节把两个字重复着念了一遍,之前千墨那么说她还只当他是玩笑,眼下连死妖孽都如此看重,她就不得不堤防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镜月千修半眯起眼睛,回想起曾经在战场上隔着千军万马的遥远一晤,语气竟不由自主就缓了下去,“冥皇……据说是个,很温柔的人。”   “哈?!”镜月未央不淡定了,“好战残杀,穷兵黩武,这样的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暴君,怎么可能会温柔?!怎么可能会跟温柔搭上边?”   见她如此,镜月千修不免好笑,然而一想到那个人,笑意还没露出来就凝结在了嘴角:“如果他真的是个暴君,那他的脚下的群臣军士就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了。”    50、遇到变态了!   马车一路行到一条巷子里,说是巷子,却比主街道还要广阔,金碧辉煌的馆楼临街而建,光是台阶就有十多步之多,伟岸雄壮的两头白玉石狮一左一右挺立在大门外两侧,虎目生威煞气凛然,满是气派。   镜月未央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眼楼馆的匾额,行云流水的三个鎏金大字挥毫其上,金色的光芒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破天阁?”镜月未央回头看向镜月千修,不解地抬起眉头,“这是什么地方?”   镜月千修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即便跨步朝前走了上去:“进去你就知道了。”   “哐!”   守在门口的四个护卫忽而伸出长枪将拦在他们面前:“请阁下出示牌令。”   镜月千修对千墨使了个颜色,千墨即刻取出一块足金的令牌递了上去,为首的人取过令牌验了几许,才收起长枪放他们进门。   “哇,这地儿真了不得,连守卫都那么有气势……”镜月未央自认也是个见多识广,经历过大场面的娃,但自从一进到这个凤城之后,就莫名地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赶脚,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你说,万一咱们不小心惹事了,会不会被人就地解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难得见她装孙子,镜月千修不免好笑,“虽说西门城主生性暴虐,但也不至于嗜杀成性,不然他也管不好这一方城池,只是这城中规矩颇多,倒是要注意了。”   本来镜月未央还指望他能安慰自己几句,可这话听起来分明就是故意在唬她,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哼,一路上都鬼鬼祟祟的,什么都不肯说,别是把我卖了还叫我给你数钱。”   “哈哈……我怎么舍得卖了你!”见镜月未央挣开手就要走,镜月千修赶紧拉住她,好生劝了一番,“先前不同你讲,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   “切,”镜月未央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还惊喜呢,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千公子,这边请。”领路的仆从一袭深蓝绸袍,袖口的绣花都是用金丝线绣的,足见这家主人的豪阔程度,可见凤城城主富甲天下的传言确然不虚。   进到场子里,镜月未央才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锦衣华服,非富即贵,而这些还只是最低等的客人,因为身份尊贵的人都住进了包厢了。包厢也有分天地玄黄四等,天字阁一间,地字两间,玄字三间,黄字四间,镜月未央等人进的是地字间。   一路进房,柳浮玥都带着斗笠,不知是怕被人认出来,还是怕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太招蜂引蝶,一直到进了房间放下帘子,他也没有摘下斗笠的意思,提防得倒是很紧。   “喂,怎么不去天字间?像你这样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的,去天字间还不够格吗?”   “不是够格不够格的问题,天字间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镜月千修笑了笑,“听说过‘点天灯’吗?”   “呃……解释下。”镜月未央挠了挠鼻子,之前对付那两个倒霉蛋用的极刑不就叫“点天灯”么……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包场的意思,不管这一轮拍卖别人叫价多少,到了最后都由掌灯的人加一成价码。也就是说,这件东西他要定了。”   “哈,那不是很亏?万一别人漫天叫价,那掌灯的不是要赔死了?”   “那倒不会,一件东西值多少价,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价位是会高出许多,但也不会太离谱。”   “那还是很烧钱啊!”   “一般点天灯的人都是为了彰显身份结交权贵,得到了权势还会在乎这点小钱么?话说近来已经很久没人点灯了,记得上次枭骑的大统领首阳为了娶到医仙的二徒弟林妙儿,连着点了两盏天灯讨美人欢心,一时间名震九州。只是在那之后,倘若不是冥皇主婚赏了不少礼金,只怕他这媳妇儿一娶进门就跟着他喝西北风了。”   “呵呵,听起来倒是挺浪漫的……”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挠了两下鼻子,紧跟着加了一句,“不过还是太烧钱了,你可别给我去点!不然我会肉疼死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银子!   凤城的拍卖会很出名,就连她这个刚穿越过来深居皇城的半吊子古人也听说过一二,从这里拍卖出去的宝物,那几乎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因此拍卖会的场次并不频繁,有时候是一年一次,有时候是三年一次。秉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每次拍卖会都有无数富贾权贵远道而来,而拍卖的商品是在一个月前就放出的,所以也有人会为了某样宝物专程赶来。   这次一共有十件宝物,按珍贵的程度从低到高开始拍卖,之前已经进行了两场热身赛,整个馆楼的场面由是变得十分火爆。但能参加拍卖的到底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一个个倒也还能稳住,除了个别拍到宝物的一边兴奋得面红耳赤,一边又心疼得哭爹喊娘。   虽然镜月千修一直贼兮兮地不肯给她看单子,不过按照拍卖会的惯例,前五件不外乎就是字画珠宝,瞅了眼镜月未雪兴致勃勃的模样,镜月未央表示兴趣不大。   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镜月未央绕着这座传说中雕栏玉砌的极品仙宫四处逛了逛,真要比较起来,其实跟皇宫的建筑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一眼望去,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狷狂之气。庭院内的格局布置算不上极致的精美,然而每个细节都刻画得很完美,再加上整体架构十分霸道,宛如龙虎盘踞其上,帝王之风不彰而显。   四下望了一圈,镜月未央刚要转身走人,腰际忽然一沉,紧跟着拍上来一只咸猪手,顺着她的腰身往下滑,他大爷的还顺势捏了几把:“呵,小屁股可真软啊!”   镜月未央先是一愣,继而暴怒:“杂种!老子的屁股也是你能捏……唔——”   一句话还没吐出口,下巴就被人猛地扣上封住了嘴巴,镜月未央狠狠瞪了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劈手想要拍开他,不想他反应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扣在白玉栏杆上,力气大得惊人。    51、再遇变态!   瞥见假山边的那道影子闪开,拓跋炎胤才收回目光,唇上香甜柔软的触感美味极了,却是忍不住让人想要汲取更多,然而回眸一对上那双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猎豹般的眸子,拓跋炎胤不由微微一愣。   只是一个出神的空档,怀里的女人就迅速挣脱开去,扬手就往他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禽兽!”   莫名其妙地摸她屁股就算了,居然还敢强吻她!   她看起来很像是那种没有贞操没有节操一股狐骚味儿风骚气质的站街女吗?呸呸呸!欺人太甚!   趁对方回过神之前,镜月未央迅速蹲下身一把抓起他的小腿,猛地往上一提,直接将他整个人丢进了水池里,动作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死变态,去死吧!”   拍了拍手,镜月未央跨前一步,叉腰看着水里扑腾的红毛浪荡子,狠狠呸了一声:“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哼,变态!”   “太……太子殿下!”   一名小厮惶恐不安地从走廊上跑过来,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池子边跃身跳了下去,留下擦肩而过的镜月未央顿在原地咯噔了一下。   虾米?太子……殿下?!   不远处的楼宇上,一位玄裳男子怀抱一只火红色的貂兽倚在栏杆上,将下面的风景一览而尽,见到镜月未央甩了北漠太子一巴掌之后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不由微微敛眉:“她就是镜月的三公主?怎么跟传说中……不太像。”   身后不远处立着的护卫随即解释道:“听说一个多月前镜月三公主练功走火入魔,失去了记忆,醒来之后就变了性情,但变化也不算太大。”   “练功走火入魔?她练的是什么功?”   “月莲神功。”   “练到第几层了?”   “第九层。”   “之前有人练到第九层么?”   “没有。”   玄裳男子勾唇浅笑,奇丑无比的一张脸由是变得愈发狰狞而恐怖,看一眼便叫人骇然不已。   摸了把嘴唇回到房间,却只有镜月千修和镜月未雪在房内,不见了柳浮玥,镜月未央倒也没怎么在意,拉开凳子坐到窗前嗑起了瓜子。台上主持者缓缓命人送上第五件宝物,看那盒子的外形,十有八九是装着一幅字画。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加俗人,镜月未央在艺术方面几乎就是个草包,虽然有时候送礼要根据对方的兴趣爱好选一些上等的字画,但大多数时候她其实很不能理解这些人对于古董字画的痴迷。   然而,当那幅有些泛黄的绢画缓缓展开的时候,镜月未央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当然,吸引她的不是那幅画的精妙画技,而是那副画上的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甚至于语言在她的美貌前都是卑弱的,精美绝伦的五官,曼妙的身姿,绰约而高雅的气质,再加上眉眼中透露出的比春风还要温柔的微笑,别说是男人,就是同为女人且对同性完全不感兴趣的镜月未央,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开始心旌摇曳了。   全场一阵寂静之后,随着主场者的一声铃音,瞬间又沸腾起来,胜过以往任何一次的热烈。   就在大家争相抢着准备叫价的时候,四楼天字间的窗户忽然打了开,满场随之又是一阵静默,继而此起彼伏掀起一阵窃窃私语,纷纷猜测那端坐窗前戴着白色斗笠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镜月未央抬头望去,脖子登时就梗在了那里:“呃……玥儿怎么会在那里?等等……他不会是用我的钱去点天灯吧?!不行不行,我要去把他拉下来!”怎么一会儿不见他就跑上面去了,死妖孽也真是的,竟然不拦住他!   “你放心,他的筹码不是银子。”   “呃?那是什么?”   镜月千修忽然抬眸一笑,很有些邪恶:“你说呢?”   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柳浮玥能有什么值钱的宝贝,除了他那张脸……啊!脸?卧槽!死妖孽这招也太损了,他明明知道凤城城主是个男女通杀的变态,还把柳浮玥往火坑里推!谁说男人不是小心眼的?死妖孽吃起醋来记仇比谁都厉害!   怎么说柳浮玥也是他的人,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她坚决不干!撇开其他不说,这很伤她颜面的有没有?!要是让别人给知道了,叫她一个堂堂公主怎么在“国际上”混?!   不等镜月千修来得及拦住她,镜月未央就嗖的蹿了出去,看着珠帘在门口摇摇晃晃摆了许久,镜月千修却是没有站起来追上去,因为他很清楚,这幅画柳浮玥势在必得。   “啪”的关上天字间的窗子,镜月未央贴着窗棂靠在窗口,抬眸跟柳浮玥两两相对:“你脑袋被门夹了吧?先前不是死活不肯让我碰你吗?怎么,这就一幅画,你就甘愿妥协了?呵……你的操守会不会太廉价了?没想到你会是这么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浮玥淡淡抬了抬眼皮,并没生气,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让开。”   见他上前,镜月未央紧紧往窗户上又贴近了三分:“那,至少你得给我个理由……不然,小爷才不会平白无故给你买单!”   两人站在原地冷然对峙了十多秒,忽然柳浮玥抬起手缓缓伸向镜月未央,镜月未央猛然夹紧膝盖侧头想要避开,却见柳浮玥从她肩膀上摘下一个东西,放到面前定眼一看:“虫子。”   “妈妈呀……”   镜月未央颤着嗓子惊呼了一声,白眼一翻瞬间软了膝盖跪了下去。虫子是她的死敌啊!他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托住镜月未央的身子扶到一边,柳浮玥再度推开窗,目光穿过热烈嘈杂的客场落到台中央静静摆着的那副绢画上,抚在窗棂上的手一寸寸捏紧,在坚硬的木楞上划出一道深长的痕迹。   镜月未央再度醒来的时候,房内已然空无一人,而楼下的拍卖会也进行到了第六件。   因为刚才被虫子吓得不轻,以至于镜月未央的神智还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摸到地字间的房门,一把推进去之后才发现走错了方向。   “啊……对不起,走错门了。”   迅速转过身正要开溜,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一把拦住她的腰,径自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头重重扔到了虎皮披就的软榻上:“妞儿,刚才的帐……咱们似乎还没算清呢?”    52、被……告白了!   该死!冤家,果然……路窄!居然这样都能碰上!   “算你妹啊算!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刚才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好伐?没一脚把你踹成猪头就已经很不错了!”镜月未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起身就要跳下软榻,不料红毛这厮禽兽不如,两手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就靠了过来:“女人,你招惹我了。”   感觉到男人下体的反应,镜月未央顿时满头黑线,差点就心肌梗塞了。她怎么就招惹他了?刚才她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拍了他……那里……一下,这样也能起反应,他是有多饥渴啊!   “你给我滚下去,不然我现在就废了你!”   “不要动!”红毛死变态深吸了一口气,炙热的气息缓缓喷在镜月未央下颚,似乎是在竭力忍耐什么。   镜月未央满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见他不动她也不敢乱动,侧头看见死变态的小厮呆呆地立在一边心惊胆颤地看着他们,忍不住吼了他一句:“看什么看,给我滚出去!”   “啊……是是!小的这就滚!”丫大概早就呆不下去了,一瞬间溜得比什么都快。   这样一来,房间里顿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由是变得更诡异了。镜月未央转眼就后悔了,望着摇摇晃晃的珠帘发动念力,丫快回来吧,再不回来真的要出事了!   “喂,”红毛忽然喊了她一声,口吻听着平缓了不少,但还是断断续续喘着粗气,“你怎么不看我?”   镜月未央嘴角抽了两抽:“干嘛要看你,你又不是花儿。”   “你不怕我?”   “我干嘛要怕你?!你又不是鬼。”她想扇人有没有!这二货是哪里冒出来的?来个人快领回去好不好!   “呵呵,你真有趣!”   “噗——”她要吐血了!呵呵你妹啊呵呵,“你才有趣!你全家都有趣!”   见镜月未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拓跋炎胤却忽而闭上眼睛,轻轻捧着镜月未央的脸吻上她软软的唇瓣。镜月未央蓦地睁大眼睛,一个脆弱的小心脏在风中无限凌乱。然而,看着眼前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铺开在麦色的肌肤上,含着几分年少时特有的青涩,镜月未央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初吻。   那个中秋月夜的初吻,在记忆中美好得像是夏日的栀子,如今回想起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了,只记得当初她偷偷睁开眼,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幅情形。安柏辰从小就成熟得不像话,言行举止稳重而温雅,极少见到羞怯或是紧张的样子,可是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软软的睫毛就那么趴在白皙的肌肤上,青涩得像个孩子。他们站在小桥上,夜风徐徐拂过,吹起月夜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切都像是一场旖旎的梦境。   拓跋炎胤睁开眼,蹙起眉头有些不悦,却是异常的敏感:“你把我当成谁了?”   镜月未央睫毛微微一颤,侧开视线:“你管不着!”   一手抓住她试图推开自己的手,一手摆正她的脸和视线,拓跋炎胤笔直看见镜月未央的双眸之中,眼神认真而直白:“忘了那个人,做我的女人。”   镜月未央被他的目光震慑了一下,禁不住有些慌神,待反应过来便就扬起嘴角哂笑着呸了一声:“凭什么?”   “就凭……”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缓缓移到胸口,微微扬起嘴角笑得纯粹,“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看他认真干脆的摸样,镜月未央不由得心尖微动,然而仔细一想又不免觉得荒唐。他不过只是觉得她比较特别,比较有意思而已,撑死了也只能算是感兴趣,连喜欢的程度都不到。如果这样也能算是感情的话,那她跟安柏辰的二十三年,又算是什么呢?   “有了第一个,接下去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别他妈跟老子说什么一见钟情,我不稀罕!”   趁着拓跋炎胤没戒备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镜月未央勾唇狐魅一笑,手肘死死抵着他的喉舌,抽出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脸庞细细描摹了一道,口吻邪佞而放浪:“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长得还算不错,身材也结实,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要是好好调教调教,那也算得上是个中极品。若是哪一天小爷换口味了,说不定就会来找你……玩儿!”   话音一落,镜月未央即刻抬手往他胸前速度点了几下,封住了他的穴道,随即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稍微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抬头朝着榻上动弹不得的某人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镜月未央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了出去。   什么破太子,言行举止一点都不检点,比镜月闵哲还不如,至少那个衣冠禽兽看起来还算衣冠楚楚。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一朵烂桃花!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天字间。”   “先别说这个,玥儿人呢?”   “喏,台上。”镜月千修抬眸往窗外示意了一下,脸色微沉,明显的不悦。   “哈?!”镜月未央意外之极,奔到窗口看了两眼,指着台上戴着白色斗笠的颀长身影不可思议,“他怎么又跑那上面去了?”   镜月千修支着下巴,缓缓喝了一口茶,才漫不经意地开口解释:“没钱拍绢画,当然只能把自己押进去。”   “呃,但是他的所有权不应该在我手里吗?”   “咳咳……”镜月千修终于被她厚颜无耻的言论给呛到了,咳了两三声才停下来,忍不住抬眉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幅画里的女人究竟是谁啊,竟然能让他这样傲气的人舍得下颜面当众卖色?”   镜月千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自然是他很在乎的人。”   当柳浮玥掀开斗笠的一瞬,火热得快要爆棚的会场刹那间就静了下来,在场众人不论男女,一个个望着柳浮玥目瞪口呆,一时间无数或倾慕或猥琐或痴恋或淫邪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了那一袭雪白的身影上,直到玄字间冷不丁爆出一个声音,才骤然打破了满场的沉寂,然而那人说出的话,却不是一般的难听。   “哟呵……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七皇子殿下,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呢!怎么,镜月三公主舍得放你回来了么?啊哈哈……”   紧跟着便是旁人的一句轻斥:“白潇,莫要乱说话,纵使父皇不认玥弟,他也还是我的七弟。”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镜月未央几乎能察觉到柳浮玥的身形剧烈地一颤,然而他背对着自己,却是看不清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53、喜欢什么爷拍给你!   这个小可怜,果然是被抛弃了呢。亏他还心心念念想着回去,却不料圣焰国早就把他当成了弃子,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已经被舍弃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种事镜月未央见得多了,更何况是在权谋更迭的政治中心。凭柳浮玥的心智这种事应该早就看开了,可是见他如今这幅失魂落魄却又硬撑着的模样,似乎之前尚且怀有期许,而如今唯一的希冀却被狠狠击碎,任人践踏在脚底。   镜月未央并没有同情他,但却忍不住有些心疼,因为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很久以前她也曾靠着唯一的寄望而强颜欢笑,直到最后看见两人缠绵的照片,可笑的自欺欺人终于被残忍撕裂,泪水崩塌而下,淹没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   那种脊骨被狠狠打断的痉挛,终其一生也无法遗忘。   抬眉望向场中央孑然而立的身影,镜月未央淡淡地扬起嘴角,这是他的劫,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了,那么这个人也算是彻底废了。   “怎么,”镜月千修跟着走了过来,倚在窗边回头笑望镜月未央,“你不去帮他么?”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奶妈,不可能扶他一辈子。不过就是翻了个跟头,有什么可委屈的?要是换成老子,一准耍个后空翻吓死他们!”   “三哥,你在担心什么?”柳浮玥忽而抬起头,对着楼下的玄字间盈盈一笑,倾城之貌风华绝代,“如此费尽心机挑拨离间,难不成还怕我一个出宫在外的质子会抢了你的位置?”   “七弟!”楼下温雅的声音陡然一寒,即刻冷硬了三分,“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说开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哼!”   紧跟着就是窗子猛然关上的声音,惊得众人又是一愣,却是琢磨不透这其间的含义。   不过在场的都是大人物,知道有些消息可以打探有些秘密不能过问,很快便就收敛了神情恢复正常的面貌,顺着司仪的台阶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柳浮玥身上,开始煞费苦心地琢磨如何能争得这天下第一美人的一夜春宵。   在这个时代,即便有些权贵不好男风,也会顺势在府里蓄上几位上等姿容的男宠,用以彰显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所以,如果能在凤城的拍卖会上一举拍得名扬天下的冠世美人,一旦消息风靡九州,那绝对是比花上亿的钱连续三百六十五天在中央电视台各个频道打全年的广告还要有效!   很快,场上降下去的气氛又立刻开始回温,价码成倍成倍地上翻,听得镜月未央一阵心惊胆颤,很有压力。   镜月千修在旁见她不为所动,不由有些纳罕:“你真舍得?”   镜月未央闻言小脸儿一跨,抓着窗棂轻轻撞了两下额头,颤着嗓子蹦出几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疼啊……”虽然大家都是有钱人,但银子也不是这么砸的啊!拿银票去当柴烧还能煮熟一锅米饭呢……   “吱呀——”   楼上又是一声轻响,天字间的窗户再次被打开,镜月未央小心脏一梗,差点就休克了。   卧槽!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关键时刻居然有人点天灯!他爷爷的竟然敢抢她的男人?!都怪镜月千修不肯露身份,不然就凭她三公主的恶名,谁还敢跟她抬杠啊!   仰头往上瞅了眼,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凤城西门九幽的地盘上出风头!   “妞,”楼上的窗子里跟着探出一个红毛脑袋,笑着朝他吹了个哨子,眉飞色舞不无得意,伸手指了指镜月未央意味深长地吐出了四个字,“我上,你下。”   镜月未央……阵——亡——了!   “你喜欢什么?爷给你拍。”红毛忽而又挑了挑眉头,张扬狂放毫无避讳,坐拥金山的矿主都没他这么阔气。   “呃……”镜月未央眉头一抽,他脑子进水了?“少跟老子开玩笑,你真要帮我就快点给老子滚下来!”   闻言,拓跋炎胤收敛神情,看着她一字一顿:“爷是认真的。”   “你确定不是在梦游?”   “当然不是。”   欧耶耶!有冤大头买单诶!镜月未央瞬间满血复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拓跋炎胤又是一笑,唇边意味莫名。他能选择的东西不多,能让他在乎的东西更少,不过这个女人确实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虽然他不晓得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有一点很清楚,北漠的男儿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谎。他很信任自己的眼光,如此张狂直爽而又狡黠聪慧的女人,放到皇宫里一定会很热闹。而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镜月千修忍不住皱眉:“你什么时候跟北漠太子勾搭上了?”   镜月未央还森森地沉浸在不用买单的狂喜之中,完全没想到自己正被某人算计着,更没有察觉到某人的吃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光:“那二货原来是个受虐狂啊,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踹他几脚……”   听着场上白热化的报价,柳浮玥不知道雅阁间发生了什么,抬眉微微朝地字间瞟了一眼,却只看见某女托着下巴一脸傻笑,神色愉悦完全没有任何焦虑与担忧,漠然的目光不由得愈渐冰冷了起来。直至台上一声铃响,敲定了最后的价位,而地字间自始至终都未传出过半个声响。   嘴角轻扬,浅浅勾起一丝冷笑,却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讽刺别人。   柳浮玥轻轻合上眼。   原来,她对他所谓的“珍惜”,也不过如此。   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快看,火云貂!”   “南哥哥,你说要送我小貂的,要是拍不下来我就不理你了!”   “该死!为什么天字间的窗子还开着……”   ……   “哇啊!”听到众人的议论,镜月未央抬头朝场中央望去,转眼就看见了雪白的裘皮上懒洋洋横卧着的那只通体火红的貂兽,不由得眼前一亮,伸手拍了拍旁边,“喂,小修修,你之前跟我说的惊喜就是指这个……么?呃——”伸手拍了个空,镜月未央不由回头,却看见镜月千修转身走了出去,“你要去哪?”   “——天字间。”    54、嫉妒   “哎——等等!”镜月未央跑上去拉住他,“你去天字间做什么?”   镜月千修淡然一哂,伸手捏了一把镜月未央的脸颊:“火云貂本来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岂能叫北漠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抢了风头?”   “哎呀,他要当冤大头就让他当好了么!”镜月未央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厮也太小心眼了,连这个也计较,“我先说清楚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说不准用就是不准用,别给我去瞎凑什么热闹。”   镜月千修抬眉:“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是啊,”镜月未央勾起唇角抛了他一记媚眼,“你先前不是说了么,你的人都是我的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镜月千修清浅一笑:“占便宜的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见到两人大喇喇地眉来眼去暧昧莫名,镜月未雪不免觉得一阵气闷,垂下眼睑恶狠狠把镜月未央从头到脚诅咒了几百遍,再抬头还是觉得她碍眼,当即冷飕飕瞟了几记眼刀过去。却见镜月未央微微侧过脸,转眸朝她回望了一眼,嘴角跟着上提了两分,似笑非笑。   楼下的拍卖场上响起一爆超过一爆的火热争夺,客台上的闺秀小姐甚至顾不得矜持惊呼出声,仰慕千金们的凯子们一边拼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一边忍不住暗骂天字间的金主。然而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扇窗也没合上,这就意味着这盏灯将会一点到底。这样一来,要得到火云貂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把灯点爆。一旦天灯被点爆,掌灯者出不了钱主场自然就可以将灯顺延给下一位,只不过在场诸人,又有谁能跟北漠王朝的整个国库抗衡?   镜月未央仰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楼上的红发男人笑盈盈地抛了个飞吻以兹鼓励。听着天价般的数字不断的往上攀升,一波紧接一波的心跳极大地满足了那长久不曾起伏的虚荣心,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愈渐深邃的眸色。   最终,在众小姐的遗憾与艳羡中,在众凯子的恨憾与嫉妒中,火云貂懒洋洋地被人抱入拓跋炎胤怀中。   “话说北漠太子来这儿就是为了出风头么?连着点了两盏灯,拍的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这北漠的国库未免殷实得过头了吧?”   “北漠皇朝远在极北之地,北帝行事一向沉稳,作风低调而不喜显摆,不想这太子却是荒唐得紧,但若没有北帝的默许,量他也不敢如此。”   “所以,你是说……”镜月未央收回目光,举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北漠如今也坐不住了么?”   “西冥狼子野心已是天下皆知,而我镜月虽然富庶繁华,却不及其他三国兵强马壮,即便镜月有朝一日真的亡国了,唇亡齿寒是一个考虑,趁火打劫分上一杯羹,也不失为一个谋略。毕竟西冥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胃口席卷天下,是以有人想着坐山观虎斗,有人则不择手段也要把看热闹的人拉下水。”   “想占我朝的便宜?”镜月未央勾唇哂笑,举杯一饮而尽,啪的捏碎白玉杯化成粉末洒在桌面,画了一个地图般的轮廓,“他们吞了镜月多少土地,有朝一日,我定要叫他们加倍吐出来。”   感受到镜月未央狷狂而又笃定的气势,镜月千修不由微微扬眉,半笑着叹了口气:“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可真不容易,只可惜古往今来,后宫不得干政是朝中的头等律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别时期特别照顾,镜月闵哲一看就知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要不是太子党梗着脖子挺他,估计早就被踢下台了。二哥这人阴晴不定,城府倒是深得很,倘若他能上位,看在母后从小将他抚养成人的份上,想必不会多加为难。”   “哦,是吗?”镜月千修淡淡地挑起眉尾,不置可否,只笑着伸手点了点镜月未央的鼻尖,“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当然就可以的,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镜月未央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怀疑他?有什么证据?”   “目前倒是没有什么把柄,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哈,你也太多疑了吧!”   看着两个人黏在一起笑闹不停,完全没有顾及旁人的感受,镜月未雪纵是再沉得住气,这下子也坐不住了,连丫鬟都没带上就起身走了出去。   每场拍卖下来都会有片刻的休憩调整,只是一般而言很少会有人像镜月未央那样有事没事跑出来乱逛,这回因着火云貂的事不少小姐少爷闹了别扭,倒是接二连三有人追着出来又是哄又是赔罪的,冷寂的阆苑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镜月未雪听着众人断断续续的议论,多半是探讨那地字间俘获北漠太子的美人是何人物,口吻中满满当当欣羡不已,袖子下的拳头随之一寸寸卷起,在掌心刻出深深的印记,嫉妒与不甘像是飞速生长的藤蔓,缠得她几乎窒息。   凭什么大家眼中看到的都是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焦点就都往她身上聚,而她却连边儿都沾不到!在皇宫如此,到了这偏远的凤城还是如此!轮美貌,自己丝毫不输于她,论才华,她更是身无长物,论品行,她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德行可言吗?!可为什么,所有人看到的就只有她?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宠她护她,真是有眼无珠!   “啊——”   埋头走着路,不曾注意到转角有人走来,镜月未雪迎面就撞了上去,继而手心一软,似乎摸到了毛茸茸的一片皮毛。   “吱呀!”   火云貂冷不丁被人拍了一章,即刻愤然扭过头,张嘴就往对方的手背咬了一口。   镜月未雪收手不及,半晌才痛呼着抽回了手,只见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排列着一排猩红的牙印,齿间处几乎深到了骨头表面。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伤,眼泪当即就涌出眼眶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看得拓跋炎胤一阵愕然——这小姑娘也太细皮嫩肉不禁咬了吧?!    55、为谁点的天灯?   “姑娘,你没事吧?”   “血……血……”镜月未雪满脸骇然地看着手背冒出的血点,脸色顿然变得煞白,继而眼皮一合就晕了过去。   “喂!姑娘!姑娘!”拓跋炎胤一手托住镜月未雪软下来的身子,另一只手顺势滑了一道,火云貂翻个身从他怀里跳了出去,一溜烟儿穿过栅栏跑进了草丛里,眨眼就不见了影子。“该死的……”拓跋炎胤低咒了一声,看了眼怀里的少女,又看了眼火云貂消失的方向,左右有些为难。   “哎,那不是北漠太子吗?他怀里的女人是谁?”   “看那装束,好像是镜月的人……”   “镜月?呵……镜月虽然富庶,但有身份进得了地字间的也屈指可数,不外乎就是郡王千金之流,说不定还是个公主呢!”   “原来如此,北漠和镜月素来交好,想必过不了几日,或许还能前去讨杯喜酒喝!”   ……   “青木,你来了正好!”见到随行的副将迎面走来,拓跋炎胤随手将镜月未雪往他怀里一塞,匆匆吩咐了两声,“把这个女人扶到屋子里,再叫些人过来找火云貂。”说着便翻身跳过栏杆跃到了假山上,四下张望搜找。   镜月未雪的贴身女婢久久不见主子回来,不由得跟着找了出来,走上长廊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自家主子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打横抱在怀里,忍不住一惊就喊了出来:“公主!你怎么样了?!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传得极远,引来众人的频频观望与揣测,原来议论的那几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笑:“看吧,我就说是镜月的公主。在镜月皇室这般年纪的公主也就只有三公主和四公主了,三公主自幼习武野蛮得很,看她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八九不离是四公主。”   “呵……北漠这回可真豪阔,这才半场就连着点了两盏天灯,接下来估计还有好戏,看样子是要盖过当年西冥首阳的声势,以此昭告天下两国的结姻之好。”   “西冥这回不是也来人了吗?他们倒是一向都很沉得住气。”   “呵呵,据说城主也回来了,大概都是冲着最后那件宝贝,到时候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   听到几人的议论,镜月未央不由得微微蹙眉,这回四个国家都派了人来,到底是要争夺什么东西?当初死妖孽也提到过,他说凤城有一样东西非要不可,她才不会傻兮兮地那么自恋,以为那件东西是火云貂。死妖孽的水一直很深,她跟他相处这么久都没摸清楚,问他话又从来都是说一半,就知道让她猜。猜猜猜!猜你妹啊猜!   一脚踢飞道上的小石子,不料正巧砸中了草丛里的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吱吱呀呀痛呼了几声,随即翻了几个圈滚了出来,胖嘟嘟红艳艳的,居然是先前那只火云貂?   镜月未央见状眼前一亮,快步奔上前要去抱它,然而不等她弯下腰,那肥嘟嘟的小身子一耸,溜得倒是很快,簌簌滑过草堆四处乱窜,镜月未央只好跟着追了上去。只不过火云貂狡猾得跟泥鳅似的,好几次眼看着就要抓住了,又从手心给它溜了出去。   这畜生似乎还有些灵性,耍了镜月未央好几次之后不免得意,竟然还立起身子转过头朝她“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她。   它这一笑彻底把镜月未央惹怒了。尼玛被人耍也就算了,丫一只小畜生还敢这样玩她,不知天、高、地、厚!   “唰”地亮出一手十把飞镖,镜月未央扬眉对爬上假山的火云貂亮了亮武器,趁它反应过来前唰唰唰将飞镖射了出去,一个不落的钉在火云貂周身围成一个圈子,当即把火云貂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炸毛。   “呜呜……”看着飞镖尾巴上系着的一张网状红绳,火云貂估摸着自己逃不出去,不由得凄切地呜咽起来,转头眼巴巴地看向一边求助。   镜月未央顺着它的目光侧头望去,在视线移上来人的面貌时猛的一个激灵,跟着浑身炸了一圈的毛。   卧槽!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尼玛长得太……抽象了!   西门九幽走到岩石边伸手拨开网绳,火云貂立刻乖顺地沿着他的掌心跳上了他的手臂。丫刚才还张狂得跟个地痞无赖似的,这会儿倒是乖巧得比小媳妇儿还小媳妇儿。   一直到西门九幽走过来把拧着脖子倔着脑袋的火云貂递到她怀里之后转身走开,镜月未央还是愣愣地傻在原地眼角抽搐,第一次极大地锻炼了视觉的承受能力。她知道西门九幽很丑,但是……一个人!作为一个人!怎么可以丑到这个地步?!他是火星来的吧?一定是从火星穿越过来的吧?一定是!   “妞,怎么你也出来了?”拓跋炎胤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见到镜月未央不由一喜,快步走上前,抬手往她怀里的火云貂弹了个栗子,“小畜生!”   镜月未央还是处于石化状态,一时半会无法收回风中凌乱的节操,半晌之后才极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真是……有……勇气……啊。”   长得这么影响市容危害人类身心健康,居然还不戴面具!他的内心是有多强大,多强大?!   “哈哈,吓坏了吧!”拓跋炎胤之前见过西门九幽一次,当然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看到西门九幽第一眼的反应比镜月未央还要强烈的,顺着镜月未央的视线望着西门九幽不急不缓离开的背影,拓跋炎胤勾了勾嘴角笑得无良,“真是不比不知道啊!你看吧,见过丑的之后才知道,爷简直帅得没天理——啊!”   不等拓跋炎胤把话说完,两枚银针破空飞来沿着他的脸颊划出了一个细长细长的“二”字。那力道掌握得妙极,不至于深到留疤,但是这几天拓跋炎胤绝对没脸见人了!   镜月未央小心肝儿一缩……好狠,好手段!    56、最后一件宝贝!   “喂,你没事吧?”镜月未央抱着火云貂对着怒容满面而又发作不得的拓跋炎胤招了招爪子,“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活该被教训。”   “哼,爷说的都是实话!既然不想让人说就不要叫别人看见,自己没遮没拦还想要封住别人的嘴,自欺欺人!”拓跋炎胤狠狠抹了一把微肿的脸颊,远远地对着西门九幽的背影喊了一声,一派血气方刚年轻气盛。   “好啦好啦,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再吼下去,小心下一秒就被削平脑袋……”镜月未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这二货是冲动了点傻冒了点,不过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很让人亲近,至少比那些拒人千里或者说话只说一半装深沉的男人好多了。   “哼,他敢?!”   拓跋炎胤话音一落,镜月未央登时就感受到背后射来两束冷飕飕的目光,不由得颤巍巍地扭过头,视线与西门九幽的厉眸交错而过,瞬间被粉碎成千万片。“这二货脑抽了,您别理他……”讪讪地朝西门九幽笑了笑,镜月未央赶紧拉上拓跋炎胤闪到假山后,避免血案再次发生。   “喂!你不是胆子很大吗?干嘛怕——啊啊啊啊啊!”   听到假山中传出一声直破苍穹的痛呼,园子里的人不由纷纷侧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半晌才看见一名少女一手拽着火云貂的尾巴一手抓着北漠太子的“尸体”拖了出来,嘴角上挑,似笑非笑。   当她抬头往长廊上扫了一圈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很自觉地侧开了视线——   连北漠太子都敢打,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就在见证了这幕惨案的众人以为北漠太子在遭遇了这场飞来横祸之后会偃旗息鼓,却没想到天字间的窗户竟然一直都没有关上!因为北漠太子之后就没再露脸,隔着一层珠帘众人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拓跋炎胤出行带着的随身武将青木黑着脸立在一侧,冷冷地看着镜月未央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嗑瓜子:“你们不是爱显摆么,那就显摆得彻底点儿,小爷摸也给你家太子摸了,亲也给你家太子亲了,拿他几件宝贝算不上什么事儿吧?”   看着镜月未央得意洋洋的样子,青木恨不得在她脑门上瞪出两个洞来,要宝贝什么时候不行,偏要跑到这凤城的拍卖场上!北漠的国库就是再殷实,也经不起这么耗啊……这下半年的赋税全白收了!要不是她拿太子殿下的性命相挟,他现真想一脚把她踹下楼去!   于是,在镜月未央的强取豪夺之下,“北漠太子”一连点了五盏天灯,烧掉了北漠半年多的GDP,彻底吓坏了客场上的豪绅富贾,创下了凤城拍卖场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高点灯纪录!   镜月未央走后不久,拓跋炎胤才幽幽转醒,听到青木咬牙切齿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喜欢就好。”   青木……阵亡了!   “不过,”拓跋炎胤揉了揉差点被镜月未央拧坏的耳朵,伸手轻轻弹掉衣摆的貂毛,剑眉随之一扬,“爷的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闻得此言,青木即刻满血复活:“殿下英明!”   临近拍卖会的尾期,最后一件压轴的宝贝上场的时候,镜月未央明显感觉到了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连一直没有动静的玄字二间都打开了窗子扬起了卷帘。   “咦,那里面是什么人?”   镜月未央趴在窗口张望了一阵,却发现客场上的人一个个地比先前要淡定许多,虽然还是紧张,但已经不如之前那样狂热激动,反而只是抱着一种球迷赌球的态势。很显然,他们已经放弃了对这件宝贝的争夺,而最大的一个原因,不是他们拍不起,就是他们怕得罪人,不愿涉入这场最高级别的较量。   “站在窗口那位,就是神枭十二骑的大统领首阳。我还以为冥皇这次会亲自前来,不过看眼下的情况,恐怕我又低估了他。”镜月千修收起散漫的神情,敛眉朝地字间瞥了一眼,随即又侧开头,看向款步踏上场中央的男人,“西门城主从不在拍卖场上露面,这次却是不得不来。”   “为什么?”看了眼场台上正襟危坐的男人,镜月未央又是一阵鸡皮疙瘩,而另一边,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吐了。   “倘若没有西门城主压场,只怕最后这一场下来,整个破天阁都要被掀了。”   “最后这件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死妖孽说势在必得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你看着就知道了。”   镜月未央转过身,抱着火云貂一起趴在窗口张望,窗子前垂着细细的珠帘,要是不拨开外人很难看进来,从里面看出去倒是很清楚。只见司仪从铁盒子里取出一筒长长的画卷,继而缓缓展开在桌面,上面的图案密密麻麻看不大真切,不过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一张——地图。   “呃,你们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买一张地图?”   “地图只是其中一部分,西门城主这次拍卖的,是整个——凤城。”   “哈?!”镜月未央闻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卖掉凤城,他疯了?!他要那么多钱干嘛?”   “呵,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只是觉得城主这个位置坐腻了,毕竟周围四个虎狼之国成天对它虎视眈眈,要守好这么一座城,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西门城主虽然才智过人深谋远虑,然而三天两头被人无妄谋算,迟早都是会累的。与其到时候被人算计,两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现在主动转手,还能换得一个百年无忧。”   “唔,话是这么说……”镜月未央还是觉得有些诡异,“但是凤城如此富庶……真要买下来,还是跟其他三个朝廷抢拍!岂不是要把国库都给掏空了?!”   凤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又是四国接壤的要塞,无论是哪个国家得到这片土地,或攻或守都会取得极大的优势,看之前冥皇频频前来勾搭就知道这片土地有多重要了,眼下凤城城主公然拿出来拍卖,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怪。然而话又说回来,每一方对这块土地都是势在必得,纵然有人二百五地上天字间点灯,这盏灯迟早也是会点爆的,价格没有节制且不说,万一到时候拍上了天价中的天价,掌灯者要是出不起钱怎么办?!    57、花落谁家?   万一真的打起架来,西冥这回可是整整带了神枭十二骑,镜月千修武功虽好,她的武功也还不差……等等!   念及此,镜月未央被自己的猜测囧到了,不由幽幽转过头:“你带我来,不是为了让我替你扫尾收拾烂摊子吧?”   镜月千修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由莞尔,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就是拿十个凤城来换你,我也不会稀罕。再说了,这里毕竟是西门城主的地界,就算西冥真的带了千兵万马过来,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攻进来。”   “唔,那我就放心了。”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卷进风暴中心然后被人玩得死翘翘。   大概四方人马都知道对手是什么身份,因而这次却是没有人巴巴地跑上天字间点灯,但即便如此,每一次报出的价位,也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体温飙升。整个场面远远不如之前那般热烈,甚至沉寂得有些压抑,然而场内的气氛却炙热得叫人面红耳赤,有不少人甚至偷偷摸了好几把额头上的冷汗。   一开始报价掐架是圣焰和北漠两国的太子,一个是二世祖,一个是伪君子,在朝廷中都被宠惯了,心高气傲遑不相让,拼的是面子,玩的是心跳。他们每喊一次价,镜月未央握着火云貂尾巴的手指就收紧一分,疼得小畜生竖起身子张牙舞爪吱吱直叫,一派愤愤然的模样,想咬她又不敢下嘴,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被她从楼上直接扔出去。   而场台边的坐着的西门九幽只是阴测测地听着,抽象式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偶尔扯起嘴角哂然一笑。他每勾起嘴角冷笑一次,台下的人就会漏掉一拍心跳,换做柳浮玥那是给惊艳的,但是面对西门九幽……嗯,大家都懂的!   眼看着拓跋炎胤就要捋袖子跟圣焰太子吵起来,西门九幽才冷然开口制止了一句:“不按规则来的,最好自己滚,别逼本城主动手。”   连声音都是阴测测的,像是从冰水里面过了一道,阴冷邪湿,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然而他这一句话下来却是很奏效,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说要把你从凤城扔出去,那你就别想在这块地上多呆一秒。听说很久以前有西冥的使臣得罪了西门城主,当时还是少城主少年西门九幽,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把一行人拦腰斩断,把上身和下体分成两拨分别挂在城东和城西连着曝晒了整整半月有余。从那之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凤城的少城主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个招惹不起的变态。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满场的人都紧张得冷汗淋漓,圣焰太子最后报出的价位堪比卖国,然而西冥的大统领首阳眼皮也不眨一下:“加两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有人抖着鼻子变的两撮小胡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有人甚至直接眼白一翻倒了下去,过于激动的显然是北漠的人,因为风头完完全全被人抢走了,而翻白眼晕倒的无外乎就是西冥的人,心痛得全身的器官都坏掉了!   镜月未央手指猛的一缩,捏着火云貂的小肚子差点把它内脏挤出来。   这群人太疯狂了!太太太疯狂了!就算凤城本身就很值钱,但是你拿在手里往上砸的那是国库啊,国库!   待场上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圣焰太子那愣头青也早就一棒子被敲了回去,再这么耍下去就算真的拿到了凤城,他的太子之位估计也彻底废了。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场上再没人发话,西门九幽淡漠地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脸色沉着依昔,似乎也没表现出什么诸如“这下赚大发了”的情绪,好像这些在他眼里司空惯见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就在西门九幽就要开口的前一刹,镜月千修忽然掀开帘子扬眉浅笑:“既然没有别人竞价了,那本王不妨再加两层!”   “卧槽!”镜月未央彻底不淡定了,一把扯回镜月千修几乎要掐上他的脖子,“你疯了!把国库玩空了拿什么打仗?!万一西冥冷不丁攻打过来,全镜月都要跟着陪葬好不好!”   趁着镜月未央松手,火云貂赶紧跳到一边大口大口喘息,避免被殃及池鱼。   “你放心,”镜月千修朝她安慰地笑了笑,光洁的额头上也早已满满都是细密的汗珠,“这已经是最高价了,冥皇就算再想要凤城,也断然不会越过底线。”   “这不是重点!”最高价?最高价你妹啊!镜月一整年的GDP都没了好不好?!劳动人民不吃不喝白干了一年有没有?!“咱们别这么玩啊,大不了先把凤城让给西冥,到时候再想办法把这地儿抢过来啊!咱又不是白斩鸡,怎么能这么自觉得往虎口里送啊?!”   “央儿……”镜月千修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凑到镜月未央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继而勾唇魅然浅笑,“若是没有胜算,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凑这么一场热闹。”   “呃,”镜月未央闻言狗眼都亮了,“你说的是真的?你确定?!”   “已经派人去证实过了,确有其事。”   “哈哈,那就好!咱们就加三成,压死西冥那群死混球!”她这一句话说得极响,几乎满场的人都听到了,特别是玄字间的神枭十二骑,连一向处变不惊的首阳闻声都忍不住抽了两下嘴角。“西冥那群死混球”?这叫法可真新鲜,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听人敢这样说话,镜月三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叮!”   敲定钟音,最后的天价横空出世,再争下去已然没有意义,因为谁都不会再多出钱,然而同一个价位,却有两位拥有实力的买主。这样的局面不免有些难堪,撤场的可能性又几乎为零,此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主场的司仪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西门九幽倒是一脸淡然,对着司仪轻声吩咐了几句,只见那司仪脸色一白,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受到了惊吓,朝西门九幽又确定了一遍,才战战兢兢地回到场台正中央。    58、我家玥儿   “没料到这般情境是吾等考虑不周全,不过大家不必忧心,我家城主说了,明日将会在园中设置一方擂台,出价的双方各出三人比武争雄,三局两胜,赢者自然可将这凤城地图领走。”   “呵,这法子倒是方便。”   本来就是强者为尊阶级分明的时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无可厚非,打仗拼的是兵力,格斗拼的是武力,但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西门九幽一针见血,行事手段确实如传言一般,干脆利落。   然而镜月千修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话,左下角的玄字间亦是一派静谧,客场上众人表情愈渐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镜月未央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镜月千修。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镜月未雪蹙着眉头一脸忧虑,款步走上前来给镜月未央普及常识,“为了维护凤城的安宁,老城主曾经立下一个律例,在凤城比斗可以,但是有个规矩,那就是一旦上了擂台,只有把对反彻底打败才可以下来,也就是说——不死不休。”   “呃……”不死不休?!卧槽,要不要这么霸气?!这一点镜月未央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老城主也忒厉害了点,竟然用上物极必反的法则出了这么个法子,以暴制暴非常之道!   这样一来,那风险可就嗖嗖嗖往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派个弱点的小将上台肯定会输,派个厉害点的万一输了岂不就亏大了?   这个丑到极致的男人,看着淡漠低调,一出手就掐到点子上,真毒!难怪没人敢跟他作对,丫就一高智商的疯子,跟他杠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看着镜月千修丝毫没有收手的态势,镜月未央开始有些虚了:“真的要斗武啊?”   “西门城主已经定下了规矩,就是现在想退场,恐怕也来不及了。”镜月千修显然一没料到最后会以这种形式收场,微蹙的眉头跟着拧紧了几分,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那你准备……派谁去?”   镜月千修微微抬眉,看向玄字间的方向:“那要看他们会出什么人了。”   拍卖会散场之后,因着众人都是事务缠身的大忙人,本是一结束就准备启程返还,然而眼下出了这么个插曲,虽然西冥镜月两方的较量同自己没有太大的切身关系,但还是有不少人特地留了下来,只为一睹这场惊世之战。   西门城主虽然为人阴鸷了一些,但行事作风还是相当豪阔的,一概将留下来的人安置在府邸中,一方面免了众人四处奔波的烦扰,一方面府宅中戒备森严,也能避免某些人的某些小动作,最大程度上维护拍卖会与比斗的公正性。可见他打理城池很有一套,并不单单靠着狠毒的手段进行威慑,更多的却是以“理”服人——这样的人倘若能收到麾下,亦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利用好了,其价值只怕并不比整座凤城来得低。   撇来其他不说,镜月未央对西门城主的才华很是欣赏,只可惜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所以这个男人还是……PASS吧!   “七弟,别走呀!自从六年前你离宫之后你我二人可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今日难得能在此碰头,不喝杯酒叙叙旧怎么说得过去?”廊桥上,圣焰太子一行围在柳浮玥身边,满脸戏谑的神情,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叙旧?”柳浮玥冷冷一笑,退开一步错开柳华圣的手,“又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陈年往事,方才你也说了,当年的那些事说多了对谁都不好。”   “呵,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个脾气,敬酒不吃吃罚酒,可见镜月三公主也没把你调教好,嗯?!”柳华圣说着抬手捏起柳浮玥的下颚,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神色冷峻狠辣,“倘若你敢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我就弄死你的轩弟!”   “你放心,”柳浮玥神色冷然,拂开他的手侧脸转向一边,“只要你善待逸轩,当年的事没有人会知道,但要是逸轩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你敢威胁我?”   “不敢。”   “哈哈……柳浮玥啊柳浮玥,你这模样可真像是柳色馆里的男倌。按理说,那三公主有什么不好的?她那么疼你,只要你随了她,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要那么坚贞做什么?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不趁着这些年多争些宠,等哪一日年老色衰,可就镜花水月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是听多了类似的讽刺,柳浮玥的神情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太多起伏:“我的事,不劳皇兄费心。”   没有收到意料中柳浮玥恼羞成怒的效果,圣焰太子不由收敛神情,朝边上的随从递了个神色,那人即刻趁着柳浮玥防备不周全一把夺过了他怀里的画像,柳浮玥发觉时已是来不及,只抓到了锦盒末端,两人争夺见锦盒不小心被弹了开,画卷腾空飞了出去,飘飘然坠向湖面。柳浮玥目光一冷,劈掌击退那人就要跳下去抢夺那画,回身却被太子挡了一脚身形一滞,错过了捡回画卷的最好时机。   锦帛上的古画最不能沾水,等柳浮玥拾回湿透的画卷打开,上面的墨迹早已晕染成一片,画面模糊不堪成了一纸废卷。   “哎呀,白潇你怎么这不小心——”   柳华圣惺惺作态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道冷风拂上脸颊,紧跟着鼻梁猛的一歪,整个人被柳浮玥一拳就打飞了出去,途中喷了一口血,掉了两颗牙,足见柳浮玥的那一拳揍得有多狠。   眼看着柳浮玥一手捏着湿淋淋的画卷一手紧握拳头追上前还欲出手,镜月未央赶紧冲过去拦住他,她以为那贱人太子只是嘴巴贱,嘲笑柳浮玥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过分!说实话她比柳浮玥更有揍他的冲动,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别说西门城主不允许,要真把贱人太子揍残了,那柳浮玥估计也得跟着玩完。   身份的卑贱之分,在这个朝代如同冰山一般无可撼动。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玥儿给我惯坏了,脾气大了点儿,这天干物燥的也容易上火。刚才玥儿跟我闹了个别扭,正憋着火气呢,这不正好撞见了华圣太子,把气都撒您头上了,真是对不住了哈!”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陆少别太坏》   她怀孕了?那暗夜中的可恶男人,不但毁了她的婚姻,还送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娶你。”陆少琛如施舍一般,淡漠地扫了赵青荇一眼。   “你娶我?陆少琛,我只是一株杂草。”赵青荇愕然。   “如果我偏要,你嫁不?”陆少琛突然眯起精眸,充满威胁地瞪着青荇,大有你敢说不,我就吃了你的意味。   “我为什么要嫁?”赵青荇迟钝地眨眨眼睛。面前这个腹黑的男人真是那儒雅俊逸的天之骄子陆少琛?她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大灰狼嘴里叼着的小红帽?   59、擒兽,你对我做了什么?!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2 本章字数:15045   镜月未央挑着柳眉笑盈盈地看向一脸阴狠的柳华圣,本者我是泼妇我怕谁的原则,无赖到底,“不过殿下您身边跟着的狗奴才手脚也太不利索了,这幅画怎么说也价值万金。别说什么不小心,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钱我就不要你赔了,留一双手下来咱们就两讫,如何?”   镜月未央一溜话儿说下来语速极快,柳华圣虽然“久仰”镜月三公主的大名,却是从不曾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只听她“颠倒黑白”一口反咬自己,不由冷笑:“两讫?三公主真是喜欢开玩笑……”   柳华圣正说着,抬眼却见镜月千修携着西门九幽闻讯走来,不由神色一暗,改口恨恨地剜了镜月未央一眼,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脸颊狠声道:“这一拳你给我记住了,来日本殿定会在战场上加倍讨回来!”   “呵呵,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镜月未央双手抱胸,朝他轻蔑一哂,“小爷我一定——恭候大驾。”   看着圣焰太子一行气冲冲地走开,镜月千修轻轻瞥了一眼柳浮玥,才转回目光看向镜月未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遇到一条乱咬人的疯狗而已。”镜月未央漫不经心的合了合眼,眼角的余光中,柳浮玥紧紧握着那副已经残掉的画像,指节分明青筋暴起,极力克制之下手臂无可抑制地微微颤动。   “嗯,”镜月千修一眼即明,也不说破,只朝镜月未央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同城主商量,你先带着七皇子回房,别再滋生是非了。”   “哼,”镜月未央剔眉不爽地撇了撇嘴角,“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杀人放火,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是一旦招惹了她,她绝对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不管那个人是皇帝他爸还是皇帝他妈!柳浮玥是她的人,侮辱柳浮玥就等于侮辱她,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厢房中,柳浮玥对着那副模糊破烂的画像一看就是一个时辰,无论镜月未央如何苦口婆心地劝慰都只当是耳边风,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并没有多么憔悴,然而那种深入骨髓的心伤一分一毫地刻在脸上,好像轻轻一碰他这个人就会灰飞烟灭似的,看得镜月未央又是一阵阵的心疼。   她不是心疼他,她是心疼曾经的自己。虽然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可是当年的那个傻孩子,总是叫人又爱又恨,爱其无邪,恨其天真。   有什么一旦东西破碎了,就再也拼凑不回来了,比如当年她的信仰,比如眼下柳浮玥的自尊。   弱小的他们,都太过卑微,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践踏被人伤害,而丝毫没有自保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柳浮玥一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最亲爱最信任的人,伤得彻彻底底,遍体鳞伤。   “够了!”镜月未央走上前一把夺过柳浮玥手中的画卷,“糊了就是糊了,你看再久也没用!要是觉得不爽就发泄出来啊!你以为憋在心里它就会烂掉吗?不过是一个女人,就那么忘不掉吗?!”   该死!她竟然会为了一个画像中的女人吃醋!真是太没节操了……   “你知道什么?”柳浮玥站起身来,凉凉淡淡地伸手取回那副画卷,看也不看镜月未央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喂,你——”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不爽,很不爽!“那上面的女人是谁?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红颜知己?”   柳浮玥没有回过头,只轻轻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乘着微风飘到镜月未央耳际。   “那是我母妃。”   母、母妃?!镜月未央愣愣地呆在原地,一身凌乱。那么年轻美貌的少女,竟然是柳浮玥的——母妃?!而且她竟然,吃他母妃的醋?!嗷嗷嗷,这下没脸见人的了,真的没脸见人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死妖孽,真会拣重点,还意味深长地说什么“自然是他很在乎的人”,她不会想歪才怪!   看到千墨从园子门口走进来,镜月未央正愁一肚子怨念没地方撒,即便倚在栏杆上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千墨走到她面前,抬眉问道:“什么事?”   镜月未央勾唇淫邪一笑:“当然是好事儿。”   看着镜月未央嘴角越来越诡谲的笑意,千墨忽然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而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这个女人总是有五花八门的奇思妙想叫你目瞠口呆,整人都不带重样儿的!   所以,这几个被迷晕了的横七竖八被扔在地上的男人……真的是圣焰国太子一行吗?   而且,刚在不久之前,真的是他亲手把他们装进麻袋里扛进房间的吗?   不不,绝对不是他干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不要把他们弄醒?”   “弄醒?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们穿成这样浑身包得跟粽子似的是为了去戏台唱戏啊?”镜月未央轻嗤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那几个麻袋边,操起一根木棍狠狠捅了两下,“要是让他们发现是谁干的,不是明摆着找死吗?我就是要让他们闷头吃亏,就算猜到是小爷干的,也别想抓到把柄上门讨债,气也要气死他!”   哼,死人渣,别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会使绊子,玩阴的爷才是高手,一次性绝对爽到让你哭!   “那现在怎么办?”   镜月未央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继而扬起嘴角阴测测地笑了一笑:“现在么,先闷着脑袋打一顿,等下快要天亮的时候,你再扒光他们的衣服挂到妓院门口,嘿嘿……爷就是要他们声名扫地,被人笑话一辈子!”   千墨闻言不由满头黑线,这一招可真损,她一个女儿家,竟然想出这种法子……太可怕了!   交待完一些细节之后,为了不招人起疑,镜月未央很快就回到了破天阁,不想途中好死不死撞到了西门九幽,差点就把她吓尿了。好在西门九幽也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就擦身而过,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姿态。见他不计较,镜月未央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谁说丑人多作怪的,这娃儿多心灵美啊!   回到厢房内,镜月千修还没回来,镜月未雪也不在,房间里黑灯瞎火的,竟是什么人都没有。镜月未央掏出火折子点了灯,一抬头就看见案上蹲着一只硕大的东西正张开血盆大口,当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跳开。   火云貂被她这一声惊呼吓得半死,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差点噎在那儿,一闭嘴几乎没咬断舌头。听到“吱吱”的声音,镜月未央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抱着柱子探出头来,再次往案上定眼看去,不是那只肥硕而懒散的大胖貂兽又是什么?   “死畜生!差点被你吓死了!”   镜月未央放好烛台,重重往火云貂的脑袋上敲了两下,疼得它眼冒金星,委屈得呜呜直叫。   “哎,好啦好啦,不就敲你两个栗子么!你看我给你带了生鱼片回来,喏,多吃点儿!”   都说火云貂最喜欢吃的是鱼,镜月未央捏着鱼片在它面前晃了晃,但是这只畜生为什么是一脸嫌弃的神情?甚至还噌地扭过头去不看她,太尼玛傲娇了吧?比柳浮玥那尊大神还难伺候。镜月未央挑逗了几下就彻底没耐性了:“不吃拉倒,那就饿你几天,看你这圆滚滚的死相,也该减减肥了。”   转头看着镜月未央收回鱼干扬长而去,竟然不是在唬它!火云貂深刻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嗷呜了两声趴在案板上泪眼汪汪,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这辈子没好日子过了。   上了二楼,夜风一吹就带过来一阵浓厚的酒气,镜月未央微微抬眉,有人在喝酒?   推开门走到靠东的走廊上,烈酒的气味愈发浓厚起来,光闻着都觉得呛鼻,脚尖跟着一重,连着就踢翻了三五个酒坛,乒乒乓乓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抬头望向趴在圆桌上那个狼狈不堪的雪白身影,镜月未央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喝醉了也好。   他活得太辛苦了,连放纵都不会,这回醉得一塌糊涂,可见确实是被伤到了极点。   被兄弟戏弄,被父皇出卖,甚而连母亲的遗像都保护不好,换做是谁都无法承受,可是这个傻孩子,不会哭泣,不会怒骂,不会发泄,只会一个人傻傻得躲到角落里,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无关性格孤僻与否,只是在这世间,已然无人可信。   镜月未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拾起一个酒坛子晃了晃:“来,我陪你喝。”   “呵呵……”柳浮玥抬手缓缓一推,拨开了几个坛子,撑着手肘想要站起来,“醉不了,不喝了……”   镜月未央接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有些无语,都这样了还说没醉,真是死鸭子嘴硬:“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柳浮玥这次倒没有推开她,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猛然转过身,反手就将她扣在桌子上倾身压了上来,眉眼迷离,连呼吸都充满了酒精的味道:“放我走!”   镜月未央对上那双清冷而没有聚焦的眸子,知道他是在说醉话,便就顺了他的意思:“好,我放你走。”   “呵呵……”柳浮玥却忽而自嘲般轻轻笑了两声,“傻子才会信你的话……”   镜月未央汗颜,她就骗了他一次,竟然就这么耿耿于怀,太不豁达了!   “我不骗你,真的放你走。”   “嗯……”柳浮玥缓缓合了合眼睑,双眼朦胧地望着她,眸色迷茫而氤氲,“真的?”   “真的。”镜月未央微微一笑,“骗人是小狗。”   “呵呵……你根本就不稀罕我对不对?你对我好对我执迷,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我,一旦得了手玩腻了,还不是一样会弃如敝屣?”清冷的眸色愈发寒凉,宛如冰雪中开出的莲花,美则美矣,却叫人望而莫及,“像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在乎别人的死活呢……”   “傻瓜,我在乎的,”镜月未央伸手轻轻拥上他的背,安抚着拍了几下,“我心疼你。”   柳浮玥疲惫地合上眼,靠在她肩头怅然若失:“不要再抛下我了……”   “……好。”   “母妃……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一个人,很辛苦……”   “……”尼玛这角色转换得也太快了吧?!“好了好了,觉得辛苦觉得累了就去睡觉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得了,想那么多又没用。”   好不容易连扛带抱地柳浮玥弄到床上,这货却拉着她的手腕一直不肯松手,镜月未央试了十几种方法还是没能弄开,不由得挫败地躺倒在他身边,心下不免“小人之心”地构想第二天的情形——柳浮玥一定又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趁人之危占便宜吃豆腐了!靠,她看起来就真的那么没有节操没有道德吗?!   抬眼恨恨瞪向面前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瓷白的肤色微微泛红,冰薄的双唇更是殷红一片,看起来极为妖娆诱惑,镜月未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勾引她犯罪好不好!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要忍住,一定要忍住,这是为操守而战!向前向前向前……   弹指灭了灯,屋子里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去,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看不清楚一指外的事物,不由抿起嘴角得瑟一笑,嗯,这样就好了!好好睡觉,不准起邪念,不准动歪心思,要做一个有操守的十佳女流氓!   就在镜月未央放心大胆地准备睡觉的时候,双唇上忽而一冰,贴上来两片薄薄的唇瓣,镜月未央蓦地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笼罩着的黑色影子一时间无法回神。   直到唇齿被人缓缓撬开,镜月未央才猛然惊觉,伸手就要推开他——不行不行,酒后乱那啥会出问题的!   “嗯……”柳浮玥轻吟一声,声音魅惑无边,几乎炸飞了镜月未央所有的清醒与自持,混合着酒香的气息喷薄而出,漫向她的鼻尖熔化了她所有的理性,比全天下最浓烈的春药还要有效的是那两个迷离的字节,“……给我……”   镜月未央只觉得小腹腾地燃起一把火,一簇簇火苗瞬间沿着四肢百骸漫散开来,笔直冲到她的脑际点爆最为原始的欲望,整个人在那一刹那几乎就要沸腾起来。   抓住最后的一点理智,镜月未央喘着粗气难耐地撑开他:“柳浮玥,你给我清醒点,老子他娘的经不起你这样的诱惑!”   闻言,柳浮玥似乎有一刹那的微愣,然而下一秒,他便就握上了镜月未央的手探向自己衣内,贴上那细致紧密的肌肤缓缓摩挲向下,冰薄的唇瓣沿着她的脖颈细细吮吸,惹起一阵阵轻微的悸动。   镜月未央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什么矜持什么节操什么理智,瞬间被烧得连残渣也不剩一粒。   “嘶啦——”   漆黑的夜幕下,帛衣被一块块扯碎,两个人像是失去理智的困兽一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喘息轻吟间满是香艳的气息,迷醉了整个夜晚。   火云貂拖着一身破碎的衣物四处乱爬,“哐当”碰到了酒坛摔得粉碎也丝毫不能引起床上那两人的注意,因为头被碎布罩着分辨不清方向,火云貂在地上连着打了两个滚便就从栏杆的空隙滑了出去,要不是镜月千修眼疾手快地接住它,一场坠楼血案在所难免。   “吱吱!吱吱吱……”   火云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吓得瑟瑟发抖。   镜月千修拣起它身上的衣物翻了两翻,冷峻的面容霎时黑了七成不止,搂着火云貂的脖子差点把它脊骨捏碎,楼上时不时飘出隐隐约约的几声香软娇吟,端的是靡丽无比诱惑非常。   听到墙外有脚步声传来,镜月千修不由目光一凛,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皇叔,这么晚了你还要去……”   “雪儿,陪本王喝杯酒。”   “可是……”看到镜月千修怀里抱着火云貂,镜月未雪眸光微微一动,转念答应了下来,“好。”   “对了,”镜月千修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了什么,侧头朝镜月未雪的女婢吩咐了一句,“你去把北漠太子也叫过来吧。”   “是,王爷。”   一夜春宵叹苦短,镜月未央睡得不是很沉,窗外天色还未大亮就醒了过来,躺在床头回想起昨夜的意乱情迷,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怎么就把持不住了?!柳浮玥那是喝醉了酒精上脑,她可是什么都没喝,就这么入了局乱了性,等柳浮玥清醒过来,她要怎么解释?这下真的跳进银河系也洗不干净了……   借着晨光侧过头看了眼沉睡中的男人,精致的五官像是巧匠悉心雕刻出来的一般,安详的睡颜纯洁得像个孩子,完全没有白日里的冷漠单薄,温和的神态毫无防备。镜月未央浅浅一叹,抬手抚上他的眉眼细细描摹了两道,看来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长得太漂亮了都不好。其实一开始她是打算放他离开,并没有骗他,可是她终究还是舍弃不了这张脸——这种心动谈不上是什么感情,就是一种很正常的想要占为己有的心态,就好比看中了一件名贵的珠宝,只要能得到手,哪个女人会轻易转送给别人?   镜月未央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曾经单纯天真,只不过在狠狠摔了一个跟头之后,她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便宜了别人。自从那次不择手段毁掉安柏辰联姻的那个女人,把他们一家大小都送进监狱之后,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一个堕落的魔鬼,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当然,她也不需要救赎。   “玥儿,最好不要背叛我,如果真的会有你我反目的那一天,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在柳浮玥眉心浅浅印下一个吻,镜月未央起身下了床,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坐在走廊上看启明星,挠着下巴有些纳闷死妖孽他们的去向。竟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都死哪儿去了?   赶上公鸡报晓,千墨正好办完事回府,一抬头就看到镜月未央倚在走廊上半吊着像是死尸,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赶紧飞身翻了上来,走近了才看见镜月未央衣衫不整地对他挑眉:“都办完了?”   千墨侧开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嘿,这下有热闹看了。”镜月未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声音邪恶而放浪,随即抬手往屋子里扬了扬,“进去收拾一下,拿两套干净的衣服。”   千墨转头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只见地板上一片狼藉,破碎的衣服扔了一地,荒唐到了极点。目光沿着地板往上移,在看清床榻上那个人之后不由得微微一动,竟然……不是王爷?!   再回头,走廊上半躺着的那个女人正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异样。虽然关于三公主的荒淫传闻千墨听过不少,但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她还是比较收敛的,只是眼下……看来那些都只是他的错觉罢了,枉费王爷掏心掏肺,她竟是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看着千墨站在原地不动,镜月未央哈了一口气,懒懒地催他:“别愣着呀,快先去给我拿件衣服,我快冷死了。”   千墨自上而下冷冷地俯视那个女人,口吻肃然:“你这样……对得起王爷吗?!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王爷的感受?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至少也要先等到王爷离开吧?!”   本来就心烦着该怎么扫尾,没想到千墨劈头就骂了她一道,挑词拣句的还那么难听,镜月未央不由拧眉,站起身来款步走到他面前,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本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千墨侧开脸,声色寒凉:“卑职只是为王爷不值!”   “呵,笑话!男人三妻四妾就是人之常情,女人一妻多夫就是荒淫无度,凭什么?你们男人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真的有好好珍惜过哪个女人吗?在你们眼里,什么都比女人重要不是么?权力,地位,金钱……哪一样不是排在女人前面,还假惺惺地谈什么真情实意,坑谁呢?!男欢女爱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值不值的,就算曾经爱得死去活来,到头来还不是一场黄粱春梦,你敢说皇叔千方百计接近我,真的就没有别的目的?”   “千墨,你下去。”   “王爷……”   “下去!”   镜月千修跨步上楼,他知道镜月未央看见他了,也知道这些话是她故意说给他听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再次问了一遍:“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镜月未央合了合眼睑,侧头错开视线看向远处:“我一直这么看你。”   她知道死妖孽对她好,但是这种好除了让她觉得忐忑之外,却不能让她觉得安心。安柏辰当初那么宠她,到头来却是把她摔得最狠的那一个,有些伤痛可以遗忘,但有些阴影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更何况镜月千修城府甚深心思莫名,谁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凡大权在握的人往往都带着面具,她试着去揭开他的面具,可是他却不许……   独自去找西门九幽交涉,甚至还把千墨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她不是傻子,这些她都看得很明白,只不过她不想计较罢了。但是这种试探这种猜疑,真的叫人身心疲惫,她不想连身边亲近的人都要那么防备。   “哈……”镜月千修闻言哂然一笑,往后退开两步,看着微弱的晨光下那张冷漠的侧脸心中百味陈杂,头一次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他不过是不想她牵扯太多受到伤害,可是她竟然这样怀疑他,“我知道了。”   望着镜月千修拂袖而去的背影,镜月未央忽然有些慌了,她以为死妖孽至少会给个解释,却不想他竟什么都不说!   其实她并非真的想要逼他,只是眼下这个情形……   好吧,果然是她脑抽犯二了!   眼看着镜月千修大步流星地走出园子,镜月未央赶紧翻身从楼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抱住他的腰,拦住他不让他离开:“修修,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镜月千修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抬手挣开,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不要,我不放!”见他是真的生气,镜月未央只能耍无赖,一边哀叹自作孽不可活,一边祈求上天庇佑,“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就一次,嗯?修修……你最好了,别不要我……”   镜月千修合了合眼,淡淡叹了一口气:“我累了。”   “呜呜。”镜月未央那脸蹭了蹭他的背,使劲装可怜,“人家都已经认错了,你怎么还那么小家子气啊……我从来都没跟别人道过歉,你到底要我怎样嘛!你要真生气就打我几下好了,我保证不还手不记仇的……”   “真的不还手?”   “呃……真的真的!打死都不还手!”镜月未央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了点头,只要他还肯理她就好!   收敛神色,镜月千修转过身,抬手指向一边的草丛:“趴下。”   “啊?!”偷偷瞄了眼死妖孽已经严峻的神情,镜月未央只好继续装孙子,小步挪到草地上趴好,“哦……”   镜月千修四下瞟了一圈,走到边上捡起一根短藤条,往手心轻轻拍了两下试了试手感,看得镜月未央脸都绿了——卧槽他来真的?!   走到镜月未央身边,镜月千修扬手就对着她的屁股抽了两下,又狠又准,一点都不掺水分!   “说,你错在哪里了?”   镜月未央抱着头呜咽了两声,可怜兮兮使劲挤眼泪:“我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把千墨的气撒到你头上,不该说话没分寸不知轻重,不该惹你生气……”   镜月千修连着又抽了三下:“还有呢?”   “我……呜呜……”镜月未央真的要哭了,原来男人一旦发起脾气来比女人还难哄,女人顶多就是哭一场闹一场转头就消气了,但是男人只会阴测测地看着你冷笑,说不理你就真的可以一个月都不理你!“我不该……呜呜……不该色迷心窍……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跟玥儿滚床单……”   “经过我的同意?”镜月千修的声音冷地跟冰渣子似的,手里的藤条甩得一下比一下用力,“你的意思是,下次你跟别人欢好还要提前通知我让我搬一张凳子坐到床边欣赏么?”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镜月未央泪眼汪汪地抬头:“不是有个前提吗……前提你得同意啊……可是你会同意吗?”   “呵……”镜月千修剔眉冷冷一笑,甩袖扔掉藤条,伸手把镜月未央扶了起来,“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镜月未央郁闷地抹了一把眼泪,这货也太得寸进尺了,什么叫做“下不为例”?柳浮玥怎么说也是她名正言顺的……男宠,鱼肉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府里还养着一窝呢,难道以后都只能看着不能吃?!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好伐!   “有本王一个,”瞥见镜月未央一脸怨念的神情,镜月千修侧过身,抬起她的下巴凑到她眼前,狐狸眼细细地眯起,危险的气息四处弥漫开来,“还不够么?”   “够了够了!”镜月未央立刻点头如蒜,男人一旦生气那绝对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好不容易牺牲小屁屁哄了回来,再掉链子就真的完蛋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狗腿的模样,镜月千修不由松了口吻:“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呃……”镜月未央尴尬地垂下头,纠结地对了对手指,顾左右而言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镜月千修冷冷提眉:“真话。”   “真话啊,怎么说呢,”看死妖孽这幅较真的样子,显然是敷衍不了的,这娃儿也是死脑筋,明明看得很通透还要这么逼迫她,为难了她不说,还为难了自个儿,“如果说我没见过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在乎,可毕竟他是我的人,你要我说放手就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闻言,镜月千修微微挑起狭长的眼角:“只是这样?”   “不然嘞?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跟他相处也就是这个月的事,你都知道的啊!”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啊,他这么穷根究底的到底是要闹哪样?!难不成他还要杀了柳浮玥不成?!   “呵……”淡淡呵出一口气,镜月千修环臂将镜月未央拥入怀中,紧紧抱在胸口,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了几下,“如果我擅自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你好。”   镜月未央心头一跳,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他要干什么?!   “只要你……不伤害我在乎的人。”不论是母后还是父皇,亦或者,是柳浮玥,都不行。   考虑到某些公子哥儿会在凤城的花街柳巷风流快活,比斗之事安排在下午举行,清晨的时候府内还算平静,直到圣焰太子怒气冲冲地被一群人簇拥回来,差点砸烂了整一个园子,整个府里瞬间蹿满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编得比书里面唱的还好听,西门城主有心想要制止留言,这回却是真的有心无力——大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谣言的摧毁力永远是巨大的!   昨夜镜月未央与千墨动手的时候极为缜密,没留下什么线索,因而圣焰太子就算要找他们算账也没有充足的证据,只能闷在府里搞破坏,直到“光荣”地被西门九幽请去喝茶,就再也没有露过脸。   当然,西门九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做掉他们几个,顶多就是将他们秘密送回了圣焰,毕竟这个地方他们是呆不下去了。   对于西门城主如此厚道的做法,镜月未央甚是感激,作为一城之主,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了如指掌,虽然不想多生事端是一个考虑,不过从这件事上看来,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向镜月的。也就是说,这场比斗只要镜月打败西冥旗开得胜,他定然不会多加为难。   柳浮玥醒来的时候,镜月未央正抱着火云貂坐在桌子边强行喂青菜,感觉到侧面陡然射来的两束冰冷目光,镜月未央侧眉一笑:“你醒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柳浮玥半裸着身体坐起来,目光阴郁而骇人,比之地狱恶灵还要凶煞万分。   镜月未央翘着二郎腿晃了晃,对他招了招火云貂的爪子,流氓到底:“你、说、呢?!”   “禽兽,我杀了你!”   柳浮玥二话不说,裹了一层薄衾捡起地上的佩剑拔刀就刺过来,镜月未央慌忙之中举起火云貂一挡,继而猛地发觉不对才又收了回来,差点把火云貂的尿都吓出来。妈妈呀,这美人性子好烈,镜月未央以为他顶多就是臭骂一顿然后三个月不理她,没想到他竟然要杀她!   “叮!”横空飞来一枚铜板打偏了剑锋,镜月千修疾步上前一掌劈在柳浮玥肩头,直接就将他打晕了过去。   镜月未央丢开火云貂匆匆凑了过来,暗叹死妖孽公报私仇,为柳浮玥哀悼了两秒钟:“他……没事吧?”   镜月千修抬了抬凉薄的眼皮,面色还是很差,口吻更是冷漠得可以:“死不了。”   “呃……”镜月未央看了看地上被打晕的美人,又偷偷瞄了眼浑身散发冷气的死妖孽,顿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这年头,偷个腥爬个墙太尼玛不容易了,她要重振威望啊重振威望!   听到几人渐渐走远的声音,柳浮玥缓缓睁开眼,从床板中抠出一块金色镶白玉的腰牌,背面用小篆镌刻成的“镜月”两个大字繁复而华贵。   他要回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回去!   夏日的气候阴晴不定,早晨还是骄阳烈日,到了午间就开始阴云密布,到了傍晚天气倒是凉快了,然而电闪雷鸣好不骇人。不过大家也都明白,西门城主定下来的时间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按凤城里的规矩,就算是天上下冰雹估计也得硬着头皮上。好在西门九幽还算人道,在擂台周围的看台上打了几把大伞,就算下瓢泼大雨也不至于会把人淋成落汤鸡。   抬眼望见对面严正以待的神枭十二骑,镜月未央不由心跳加速,忍不住有些紧张。   所谓“打擂上台,不死不休”,虽然参战的人数不多,但整个过程很可能比战场上厮杀还要惨烈凶暴,西冥这次来的整一行就是十二人,也就是说他们肯定会从神枭十二骑从挑选三人上台!这样的对手光看着就叫人脚底发虚,一上来就是铁血悍将,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不过……   “那里面怎么有女人?”还不止一个!   60、秒杀枭骑!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3 本章字数:7745   “枭骑的挑选虽然严苛,但并不单单看武技,兵法、暗器、阵法、机甲这些也都算在其中,只要有一项特别优秀就可以跻身枭骑之列。神枭十二骑的排名不分先后,但是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新的选拔,按照能者上位的原则,一旦上一任枭骑被挑战者打败,就会立刻换人。不过,这十二人已是连续作战数年之久,除了那次大战折损了两名男将换了新人,其他基本都没有更替。”   “这么说,神枭十二骑里的名字只是一种代号?”卧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没想到枭骑的后援团那么强大,怪不得冥皇放心把一整队枭骑派出来,这不科学好吗!   “枭骑的命名是冥皇顺用了月时的叫法,一骑首阳,二骑绀香,三骑莺时,四骑槐序,五骑鸣蜩,六骑季夏,七骑兰秋,八骑南宫,九骑菊月,十骑子春,十一骑葭月,十二骑冰月。现今的二骑绀香就是首阳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医仙的二徒弟林仙儿,与你府上的白朗之是同门师兄妹,擅长用毒。”   “啧啧,名儿叫得倒是好听,书香味儿十足,这个冥皇还真是有情调。”镜月未央咂砸嘴,越发对西冥那个威震九州的帝君好奇起来,按理说像他那样有野心的人不都是威武霸道的吗?怎么听这些描述,越脑补越觉得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十二枭骑虽然各有所长,但每个人独自的战斗力也很强,单打独斗决然不会吃亏。”镜月千修神色严峻,纵然不见得畏惧,却也不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取胜。   镜月未央挠了挠鼻子,看了眼乌沉沉的天空,不由觉得压抑:“那你准备派谁上场,该不会要亲自……披挂上阵吧?”   镜月千修也不说笑,微微眯起眼睛直视前方,对上了大统领首阳的视线:“必要的话,我不介意上台对阵。战场上分不出成败,擂台上总是可以分出胜负的。”   “锵锵锵!”   主持局面的司仪连着敲了三下铜锣,宣布开赛:“第一场,西冥枭骑南宫,对镜月武将千叶。”   看着款步走上擂台的背影熟悉的男人,镜月未央微一挑眉,转头看向千墨:“千叶?你的双胞胎弟弟?长得可真像啊……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他?”   “千叶是王爷的暗卫,平日跟在身边,但一般不现身。”   “噢——我想起来了!”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可不就是被死妖孽的那一群暗卫追杀得跟狗一样,差点就翘辫子了!“他的武功比你好?”   “嗯。”千墨微微颔首,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擂台,半握着的拳头显露了他的紧张与担忧。   镜月未央敛了敛神情,把视线转回台上,集中注意力关注台上的情势,不再多问。   古人打架都很讲规矩,就算是搏命的拼杀,礼节上也很斯文,只见两人抱拳互相承让了一番,才退开数步等待主场者的催命锣声。西门九幽为了让战局更加激烈紧张,还特地在场台边点了一炷香,一炷香之内如若分不出胜负,那么两人都得死,这局作废!   千叶擅剑,南宫耍刀,黑压压的密云之下刀光剑影反射出天际转眼而逝的一道道闪电,晃得人眼紧心慌,半空中呼啸而过的狂风扬起了猎猎飞卷的旗帜,更衬得场上的一片萧杀。擂台上两名劲装武将各有千秋,百招之下皆是旗鼓相当,一刀一剑劈裂而过又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眼看着案桌上的香柱就要燃尽,场上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唯有西门九幽一派悠闲地倒茶品茗,似乎只是在看一场寻常的杂耍而已。   “叮!”   随着一声厉响,千叶的长剑陡然脱手飞了出去,南宫的大刀顺势砍上了他的肩膀,几乎卸下他整条手臂。   “叶弟!”千墨疾呼一声,向前跨了一大步,刻板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然而下一秒,却见南宫松开手,笔直向后倒了下去,胸口处已是血肉模糊,竟是生生被掏走了心脏!   场外的香柱转瞬即灭,胜负显而易见,千叶捂着肩膀半跪在地,身边不远处滚落了一颗拳头大的肉块,似乎还在微微跳动着。青色的衣袖胸襟满是腥血,不知是他的多,还是南宫的更多。   好残酷的拼杀!   千墨疾步跑了过去,正要上台去扶千叶,却不想被人挡在了擂台下:“你不能上去。”   “为什么?第一场不是已经结束了?!”   “除非比赛结束,不然上台的人是不可以下场的。”两名守卫手执长枪面无表情的解释,一脸理所当然。   看着擂台上血流如注的千叶,千墨瞪大眸子双眼充血:“这怎么可以?千叶已经这样了,再打下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镜月未央也觉得不可理喻,第一场千叶侥幸险胜,现在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如果要进行下一场比斗,那不是必败无疑?!这什么破规矩,不带这样耍人玩的,分明就是要弄死人!转头望向镜月千修,他的脸色也不好,但没有她那么激动,只是沉然开口把千墨唤了回来,才侧头对镜月未央解释了一句:“这就是打擂,不是竞技,不死不休。”   “可是千叶他……”   “央儿,”镜月千修拉住起身欲走的镜月未央,摇了摇头,“除非千叶一战到底赢到最后,不然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法则,一直都是这么残酷。”   镜月未央转过头,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悠然饮茶的西门九幽,看着新上擂台的剑士一剑刺穿了千叶的胸口,看着千墨一拳砸在地上隐忍不语,忽然间有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这是个四国割据的乱世啊,穷兵黩武的帝王将相翻覆的是天下千万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有的只是权力有的只是野心,谁又会真正怜惜一名武将的区区性命?就算贴身伴随了十几二十年年,也一样说割舍就可以割舍,并不是死妖孽冷血无情,只是他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从最初的心悸一直到如今的漠然麻木。   对上镜月千修担心的视线,镜月未央忽而扬起眉梢轻浅一笑,缓缓拂开他的手:“这一场,我去。”   “未央,不要意气用事!”听到镜月未央这么说,镜月千修不由变了脸色,跟着起身再次抓上她的手腕,“这不是闹着玩的,魁序曾拜剑魔为师,出师那一日即是剑魔的祭日,纵使换做我也没有把握赢他,更何况是你?!”   镜月未央轻轻挣开他的手,魅然一笑:“你打不过他,不代表我打不过他。”   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在研习武学,自从那日将体内的真气融会贯通之后进展就非常顺利,只不过她一直都没有显露出来,本来打算借此放个烟雾弹迷惑一番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但是现在,镜月未央发现那种想法其实很可笑。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韬光养晦的人,更无法忍受被别人踩在脚下,就算真的技不如人也要打肿脸充胖子,更何况她有这个资本碾碎别人的狷狂与自负?!   西冥之所以如此威慑九州,实力强大是一方面,见势立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像镜月每每都是被动挨打的时候才出手,这才会被人看成软包子好捏,一个两个三个都想凑过来分一杯羹!   见镜月未央坚持,镜月千修知道说不动她,只得放手让她上台,一边拧着眉头殚精竭虑地思考万一她被打伤了要怎么收场,难道真的要砸了西门九幽的场子?   第二场比斗在西门九幽变态的规则下晃眼就过去了,眼下一胜一负,双方都死了一个人,倒真是哪边都没有得罪。最终的胜负就看这一场,镜月未央眼下已然丝毫不在意结果,她只想一掌拍碎眼前那个男人的脑袋,狠狠挫一挫西冥王廷的锐气!   看到上台的是个女人,似乎还是个公主,魁序不由微微一愣,镜月三公主的名头他略有耳闻,当年剑魔似乎也提到过她敛的月莲神功,确然是小觑不得。   镜月未央走到擂台边缘,捡起沾染了血迹的长剑,继而转身走近千叶的身边俯身合上了他的眼睛,才抬头正视对面那个身材魁梧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不止的男人,翻手转了两圈长剑试了试手,最后唰的劈面直指对方眉心:“出手吧!”   魁序见状不由微微蹙眉,举剑换到了右手。   看他做这个小动作,镜月未央有些不悦,挑眉朝他哂然一笑:“怎么,你看不起本殿?”   “三公主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半分轻慢的意思。”   听到“三公主”几个字,众人不免一阵惊异,这个看起来清灵动人的少女,竟然就是传说中嗜血残杀心狠手辣荒淫无度的镜月三公主?怎么看着不太像啊……传闻中的三公主不是镜月帝君最宠爱的女儿吗?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凤城来,还……还上了以命搏命的擂台?!   “那你是什么意思?”镜月未央完全没有理会台下众人的议论以及那些异样的眼光,扬眉笔直看进魁序的黑眸之中,“你不是左撇子吗,换成右手不是小瞧本殿又是什么?”   魁序被她凛冽的目光看得微微一震,心头腾起了不好的预感,然而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半分:“三公主有所不知,在下从来都不是左撇子,只是曾经败在吾皇手里之时在下曾立过誓,如若赢不了吾皇半招,就再不用右手持剑。然而眼下有幸得遇三公主这等劲敌,在下性命堪忧,不得已才破例为之。毕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此言一出,场中再次掀起一阵议论纷纷,仗剑沙场所向披靡的四骑魁序竟然不是左撇子?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中排名决然不下前十,然而这样的高手竟然连冥皇半招也胜不了,那个久居深宫的年轻帝王,到底是有多强大?!   镜月未央闻言只淡然一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先声夺人一直都是西冥惯用的把戏,冥皇武功如何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难为眼前这个虎将这么看得起她,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好好还礼一番?   见镜月未央收回长剑换了左手,魁序眸光一动:“三公主这般又是作何解释?”   “既然你这么看重本殿,本殿自然也要礼尚往来。这倒是巧了,你是个假左撇子,本殿却是个真左撇子,只不过母后自小叮嘱本殿用左手待人是为不敬,是以本殿才勉强用右手写字执筷。但不管怎么说,握剑还是左手比较顺,这一点想必魁将军再清楚不过了。”   “那在下就承蒙三公主看重了!”魁序猛然加重话音,举剑就冲了过来,香台早已点上,刚才说话废了太多的时间,这场比斗必须速战速决!   镜月未央立在原地却是一动未动,微眯起眼睛看着噼里啪啦的雨幕中疾冲而来的那个男人。   隔着层层飘摇不定的雨幕,众人只见得那名魁梧的男子如离弦之箭般飞身朝那少女刺去,速度快得惊人。眼见镜月未央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横尸当场,下一秒却只看到那娇小的影子一闪而过,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男人身后。远处雷声滚滚,轰鸣整天,一道撕天裂地的闪电龙虎般盘踞在天幕上,张牙舞爪吞云吐雾,瞬间照亮了雨幕之中拼力搏杀的两个身影。   雪白冰冷的剑光横空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叫人看不清晰,众人只听得台上一声轻斥爆喝:“三招之内,让你死得痛快!”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就火速朝两边弹开,镜月未央执剑背对着场台,雨水顺着冷锐的眉峰滑落脸颊,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萧杀戾气,叫人望之生畏。   而在另一边,魁序拄剑撑地,面色平静却是没有异样的表情,剩下的十名枭骑见状不由齐齐皱眉,在香柱灰飞烟灭的刹那,首阳飞身上台,一手探上魁序的脉搏,竟已五脏俱裂而死!   最后这一场终极的高手比斗,结果竟然是——   枭骑之中最厉害的剑手被人秒杀!   擂台上大雨倾盆而下,镜月未央一把扔掉长剑款步走下台阶,剑锋上的血水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只剩下冷硬冰凉的剑刃。在场之人不乏武学高手,却是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她的剑太快了,如果不是这场暴雨,也许还会更快!   比斗结束良久,看台上还是一片静谧,众人沉浸在镜月未央带来的震慑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西门九幽起身拍了两下手,宣布凤城的最终归属,大家才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比斗已经告终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决斗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更精彩,同时也更骇人,想必不久之后,镜月三公主即会以武学造诣再度扬名天下!   镜月千修显然也没料到镜月未央的剑法精进如此,惊喜之下甚而有些担忧,月莲神功乃是邪功,练得越深威胁越大,万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只怕会万劫不复。   “央儿,你的手流血了。”   镜月未央抬手瞅了瞅,果然指腹处破了一道伤痕,想来是拿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她确实是左撇子,但“三公主”不是,当初为了不露馅一个劲儿拼命练习右手,还不曾用左手拿过剑,方才武斗之时确然有些冲动,好在有惊无险。但不管怎么说,杀人的滋味……真的不太好。   镜月千修迎上去拾起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了含,看着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有些心疼:“怎么了?”   收回瞥向擂台的视线,枭骑的反应却是没有特别激动,只迅速地将战死的两名同伴抬了下去,跟着便就告辞离开,也不再做无意义的争辩,明明就是张狂的作风,行事却异常低调。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正面与西冥交锋,只一战,且是打赢的一战,却让她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刚才那一杀招她几已倾尽全力,然而魁序竟然生生受住了,换做一般的武者定然早已当场暴毙而亡,他却强撑着躯体单膝跪向西方——冥皇,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转头对上镜月千修担忧的目光,镜月未央勉强扬了扬嘴角:“我没事,只是……不太习惯杀人。”   听到这句话,朝他们走近的西门九幽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眉梢,不习惯杀人?这话从镜月三公主嘴里吐出来,当真是稀罕。   不等西门九幽走近,一名披甲带盔的护军忽而匆匆赶了进来,神色严峻地凑到西门九幽耳边小声报告了几句,西门九幽闻言抬眼朝镜月未央瞥了一瞥,继而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镜月未央回房沐浴换衣,西门九幽才款步走到镜月千修边上,把方才的事通报给他:“刚刚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拿了三公主的令牌出了城,本城主已派人追堵,不知靖王如何定夺?”   “放虎归山,势成大患,”镜月千修的凤眼中一抹厉色横扫而过,“截下他!”   西门九幽淡淡一笑,本就丑陋的面容变得愈发骇人:“你不怕三公主会怪你?”   镜月千修闻言勾起唇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人是你杀的,她又怎么会怪我?”   闻言,西门九幽笑得更欢了:“你几时变得这般无赖了?”   “不这样做,”镜月千修敛了敛睫毛,神色间不自主地透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狠厉,“……我得不到她。”   “真没想到,素来铁血无情的靖王爷,有朝一日也会为情所困,若不是亲口从你嘴里说出来,任谁跟我说我都不会信。”   “在遇到她之前,我也不信。”   61、只要你娶我,我就帮你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4 本章字数:8684   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镜月未央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泡了个美美的热水澡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的暴雨唰啦啦的一盏茶功夫就下完了,半空中的雷声越滚越远,听起来已然不再那么惊人,屋檐处滴滴答答还落着雨点,天宇上云层渐渐闪开,露出蔚蓝的颜色以及一缕缕金黄色的光束。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比斗最终是镜月赢了,虽然千叶的死让她一下子还很难释怀,但一想到十二枭骑同时折损了两名猛将,镜月未央的心境慢慢也就平衡不少。   西门九幽特地设了一场晚宴为他们庆贺,镜月未央收拾好装束,转了一圈却不见柳浮玥,甚至连他的侍从都不见了人影。   见到镜月千修进门,镜月未央脸色微微一凝,不想再怀疑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玥儿去了哪了?之前不是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连个影子也找不到了?”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去了哪儿,”镜月千修凉凉地抬了抬眼皮,坐到桌边倒了杯茶,语气不咸不淡,“我怎么知道。”   镜月未央无语地看了他两眼,这小肚鸡肠的,算是跟柳浮玥杠上了:“那我去找西门城主,他应该知道的。”镜月未央说着就跨步走了出去,神色有些匆忙,眉眼间不乏慌乱。之前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少了样东西,她暗暗祈祷那不是柳浮玥拿的,但一切的行迹都表明这跟柳浮玥脱不了关系。   可若那真的是柳浮玥拿的,镜月未央不免心头一片拔凉拔凉——   她实在不敢相信,昨夜的醉酒迷乱,都是柳浮玥刻意为之的伪装。就算她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场迷情的戏,她唱得有些入了迷。   “哐!”   推开房门,镜月未央径自就闯了进去,还没等到走近内堂,三支银针横空朝她刺来,镜月未央赶紧连退两步,看着那湛亮的针尾在鼻尖呼啸而过。   西门九幽坐在桌子边眼皮也不抬一下,声音依旧寒凉得如同冰潭冷泉:“出去。”   镜月未央一愣,继而面色一紧,朝前跨了两步:“我只想问一句……”   一脚还没踏下去,紧跟着又是三枚银针贴着鼻息射过:“进门之前不晓得要先敲门么?”   “你——”镜月未央柳眉轻拧,这家伙怎么这么难伺候?!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才懒得鸟他,哼!   眼角余光瞄到镜月未央恨恨转身走出的身影,紧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响,差点把门碎,之后才是三下急促的敲门声,混合着压抑的怒气以一种十分憋屈的口吻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城主在不在?本殿有急事要问他。”   “进来。”   再次推开门,镜月未央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看着西门九幽不紧不慢的放下书卷,继而才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她,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死丫真他妈能装逼!   “柳浮玥在哪里?!”   “城外。”   “呃!”没想到西门九幽回答得这么干脆,镜月未央不免愣了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一掌拍到桌子上,颇有些气急败坏,“他出城了?!你早知道怎么不通知我?!”   “本城主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三公主。”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镜月未央敢打赌他一定是在说谎,但是眼下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他从哪个城门走的?”   “圣焰在东方,自然是走东门。”见镜月未央拔腿就往外跑,西门九幽不温不火地在后面加了一句,“三公主稍安勿躁,本城主已经派人截杀了。”   截……杀?!妹的要不要这么凶残!镜月未央顿然止步,回头冲到他面前:“谁让你下手杀他了?!***快给我下令阻止,要是你敢伤他性命,我就掀了你这凤城!”   “破禁者当斩,既然还在我的凤城,自然是要遵守我的规矩。”西门九幽面色淡漠,丝毫不受镜月未央的胁迫。   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这幅油盐不浸的模样,镜月未央差点被气死,冷哼一声即刻甩袖奔了出去。这个死变态臭城主,竟然倚老卖老跟她打太极,先前还觉得他人品不错,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了!   从马厩扯了一匹宝马,镜月未央也管不了那么多,来不及通知死妖孽和其他人,独自一人扬鞭追了出去,只希望还能赶得上!   镜月未央走后不久,镜月千修后一脚就进了西门九幽的书房:“怎么不拦住她?”   “看她那样子,要是真拦了她,岂不是要跟本城主拼命?”   “你确定,她追不上?”   “这个你大可放心,没有本城主的允许谁都出不了城,连只苍蝇都不行。”   “呵……”镜月千修凤眼轻挑,斜阳的暖光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衬出温和而危险的色泽,“那就好。”   望着大道正前方紧闭着的密不透风的城门,镜月未央当即拉直马缰,拧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圈,目光如刀直劈守门的护军:“开门!”   “现在已经过了开城门的时间,你要出城就等明天吧!”   镜月未央冷然一笑,抬手亮出一块碧玉腰牌:“你们连城主的命令也敢违抗吗?!”   见到那块雕着九龙争雄的玉牌,一干守卫不由大惊,面面相觑了几眼,继而匆匆上城楼禀报,不过多时,厚重千斤的城门在锁链的牵引下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细缝。镜月未央等不及城门开大,即刻策马从中飞奔出去,转眼已跑出了千米之远,而在她身后的城墙之上,龙腾虎跃地刻着两个大字以及边上的两个小字:“凤城——南门”。   察觉到西门九幽有心拖延,镜月未央就留了个心眼,她才不信凤城这么早就会关城门,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好在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顺走了西门九幽身上的腰牌,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这些鸡鸣狗盗的法子啊!   只是这样一来,再要赶往城东时间上就很紧迫了,这一刻镜月未央倒是比谁都迫切地想要柳浮玥跑得快点儿!   这个傻瓜,他为什么就那么不信任她?如果他能坦诚布公地跟她商量,她也不是那么顽固不讲理的人啊,更何况圣焰国那个猪头太子她看得也很糟心,即便东圣的皇帝要跟镜月撕破脸皮,那他们来个暗渡陈仓也不是不可以……难道要他接受她就有这么难吗?真是太伤她自尊了。   一路追到城外二三十里,镜月未央才隐隐约约听到马蹄人声,奔跑踢踏的声音十分急促,可见他们也没有追到人。   镜月未央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力甩了两下鞭子发狠地追了上去,一心只想着要救下柳浮玥,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拼命。   越过一个山丘,镜月未央踏马飞奔而下,总算看到了那一前一后的两拨人。   远处的土丘上如今只剩一人一马,而身后的追兵约莫有上百名,双方的距离已然越拉越近,弓箭手一个个开弓射箭,箭矢像暴雨一般直刷刷刺了过去,密集得像是席卷而过的蝗虫群。好在柳浮玥身手亦是极好,一手勒马一手握剑,一一将流矢悉数挡开,并未伤到要害。然而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减,命中正心的箭矢越来越多,柳浮玥的抵御逐渐变得吃力了起来。   镜月未央见状不由脸色一白,驾马上前劈手就从一人手里夺过弩箭:“让我来!”   那人被她凛然的声势喝得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傻傻看着镜月未央上箭对焦,继而对着正前方猛然出手,流矢在半空中疾驰而过,越过先前射出的一片羽箭,抢先刺进了马身。烈马被这一箭彻底激怒了,瞬间失去理智扬起蹄子就向前狂奔,速度快得惊人,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几乎能在草地上飞起来,不过多时就已把人甩得远远的。   柳浮玥抓紧马缰伏在马背上,防止自己被失控的烈马甩下去。等跑远了之后再度回首望向追兵,只见得在黑压压的马队边缘,一道绯色的身影踏马而驰,衬着放晴的天宇下显现的绚丽彩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没想到最后救自己的,竟然会是——她。   确定柳浮玥得以安全离开之后,镜月未央也差不多已经累到了极点,骨头快要散架不说,还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骑马这玩意儿死妖孽才教了她两天,而且还没放她一个人单独试过,这次脑子一热就奔了出来,鞭子还抽得这么狠,没有被甩飞出去简直就是奇迹!果然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逼急了那跟超人都有的一拼。   不过勇猛归勇猛,等镜月未央意识到的时候,那叫一个后怕,吓得几乎连膝盖都伸不直了。   等镜月千修闻讯赶来,一眼看到那个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原先憋在心里的一腔火气瞬间就消了下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究竟该说她傻呢,还是该说她聪明?连西门九幽的腰牌都敢偷,眼巴巴地追出去想要留下那个人,到了最后却还是放他离开。总是喜欢伪装成薄情冷性的样子,说到底却是比谁都要心软。   他该拿她怎么办啊……   床头的光线一暗,镜月未央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进来了,抬手摸了一下腰即便甩出一块玉牌丢了过去:“还给你,我可没想过要带走它,就是借用一下。当时情况紧迫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我跟你补上了,你不会那么小气的还要跟我计较吧?”   西门九幽接过腰牌放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两下,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他的东西,凭着这本事,这次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   “你找本城主来,只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就这点儿小事我哪敢劳烦城主大驾……”见西门九幽没有追究,镜月未央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掬起满脸的笑意,露出招牌式谄媚笑容,特狗腿地贴了上去,“都说西门城主神通广大,座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眼下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城主能不能帮个——忙?”   进门的时候正巧撞见镜月千修走出去,可见是被镜月未央特意支开的,西门九幽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离开凤城百里就不是本城主的地界了,你不必担心本城主会继续追杀柳浮玥。”   “唔,”镜月未央抓着火云貂的两只爪子拍了拍,有些犹豫,“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何事?”   “哎呀……就是玥儿之前宝贝得不得了的那幅画啦,想来凤城之中见过这幅画的人不少,你府上有没有这样的人才,可以照着记忆把画像重新画出来?不用十成十想象,差个八九不离就可以了!”   果然还是跟柳浮玥有关。   西门九幽闻言默了默,反问她:“你知道那幅画为什么能选入拍卖场吗?”   镜月未央坦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给我说说?”   “那幅画是圣焰帝君在莲妃的生辰上亲自为她画的,若是别人代笔,就算画得再好也不会值钱。”   “哈……?!”居然是柳浮玥他父皇的亲笔画,她还一直以为柳浮玥不受宠是因为母妃的地位卑贱,可照西门九幽这么一说,那他的父皇岂不是很宠爱这个莲妃?在后宫之中,就算是位及西宫之主的皇后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待遇。   那副画她见过的,画得美极了,尽管画工不是最精湛的,然而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姿态,皆是细致入微生动到了极点。而一个男人只有在对一个女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才能真正地发现她所有的美,就算九五之尊的帝王薄情寡义,若是没有喜欢到一定的程度,也不会拾笔为其描摹。   然而话又说回来,既然圣焰帝君这么宠爱那个莲妃,为何却要这般冷淡他们的孩子,甚至还不认他?难不成柳浮玥是那个莲妃红杏出墙怀的野种?可是看那幅画里的女子,温柔得跟春风似的,不像是会干那种事的人啊!   “那个,你知道莲妃的事情吗?”   “莲妃曾是名动九州的第一美人,‘花容天下为谁倾’说的就是她,你只要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打听到她的事。”西门九幽说话素来简练,要让他给人讲故事那确实太为难了,估计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把一个香艳无比的传说讲得比兵法还要刻板,便就干脆推给了别人。   难得听到西门九幽会夸别人,可见这个莲妃的容貌确实倾国倾城,这样一来镜月未央对她的故事就更感兴趣了,又是跟柳浮玥有关,以后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那么美的一幅画毁了实在太可惜。是人都喜欢睹物思情,就算只是赝品,只要能还原八九分原貌,那拿在手里看着,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一种慰藉吧?”要不是那幅画像被毁了,柳浮玥也不至于这样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去,足见这幅画对他而言有多重要,那个莲妃……如今应是早已亡故了。   西门九幽本就没打算推脱,见镜月未央又这样坚持,便淡淡地应了一声:“想要再画一幅并不难,只不过本城主从来不做无利之事。”   “这是自然!”镜月未央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却不想他竟然这么爽快,不由大喜,“你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会食言!”   西门九幽抬眸看着满心欢喜的镜月未央,忽而微微扬起唇角,吐出不咸不淡地两个字:“娶我。”   “啊?!”镜月未央……傻掉了!   西门九幽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娶我,我就找人帮你画。”   镜月未央扯了扯几近石化的嘴角:“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自从克死了八个老婆之后,他就已经沦落到要入赘的地步了吗?堂堂一城之主,竟然主动要求别人“娶”他?!好吧,换成一般人也就算了,他长成这幅鬼摸样……尼玛也开得了口?!一定是什么地方坏掉了啊啊啊啊啊啊……肿么办,被人盯上了好怕怕!   “如今凤城已划入镜月国土,我自然不会再在此地住下去。你放心,我只不过是要一个头衔,不会为难你其他。”   西门九幽从头至尾都很淡定,对镜月未央的过度反应也没看在眼里,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对他容貌的介怀,不过镜月未央心下透亮透亮的,他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不然那天北漠太子口无遮拦他也不会动手伤人。   “头衔?”镜月未央蹙起眉头,当一个女人的男宠很光荣吗?他要这种头衔做什么?“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你会选中我?”   果然是她的光芒太过耀眼了吗?可为什么会招来这么个极品中的极品追求者啊?!妈妈,不要啊……   “传言公主府养了诸多男宠,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如今我已害死了八位夫人,再去糟蹋别人恐怕不妥。不过换,做是你,应当无碍。”西门九幽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敢情是看她名声臭才选她的?!这也太无耻了!   “那啥,我能冒昧问一句,你的那八位夫人……是怎么死的吗?”要真是一个克妻的煞星,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要他啊!   西门九幽闻言眸光微动,提起眉角笑得十分可怖:“吓死的,你信吗?”   镜月未央要哭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捏着那幅比原画还原画的画像,镜月未央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就为了这么一幅破画,他娘的她就把自己给卖了……   玥儿啊玥儿,这辈子你欠我的恩情,下下辈子都还不清了有没有?!   镜月未央不能想象,当她真的把这么一位魔煞阎罗娶进府的时候,外面的谣言会传成什么样子,但是西门九幽显然已经盯上她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如果明着跟他抬杠,他绝对有那个实力一脚把她翘出地球!   这下子真的麻烦了,白天看着伤心,夜里看着伤肺,防火防盗防西门……呜呜,太惨了!   镜月千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没有生气,更没有吃醋,反而一脸幸灾乐祸:“谁让你出风头逞强,这下可算吃到苦头了。不过招惹什么不好,偏偏招惹了西门城主,你们两个啊……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当户对’的一双。”   “你再说!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个字我这辈子也不跟讲话了,哼!”什么人嘛这是!   笑盈盈地看着镜月未央怒气冲冲起身就要走,镜月千修忽而一把将她拉回了怀里,搂着她的腰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闭上眼吻上她的唇,一阵缠绵悱恻之后才微喘着气凑到她耳边:“回头多留个心眼,西门不是个简单的人。”   尼玛这个不说她也知道啊,但是她hold不住啊有木有!   62、要娶三公主?!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4 本章字数:9200   在凤城没留多久,镜月千修就匆匆赶往西境,西门九幽还要处理凤城的事,十天半月也走不开,倒是北漠太子吊儿郎当地闲着没事干,说是要一起去镜月帝都逛一逛,顺便瞅一瞅公主府的那几个男宠——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家的美人又不是摆设,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看!   幸亏那二货没有死皮赖脸地跟她同乘一辆马车,不然镜月未央不被烦死才怪。花了十多天终于把火云貂调教成素食主义者,镜月未央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啃着萝卜的某只黯然销魂的宠物,跳下马车——总算回到公主府了!   这一趟远行花了近一个月,可惜公主府里的那几个美人没一个待见她的,连出门迎接都没有,叫人伤心伤肺。   北漠太子走过来一抬手支肘搭上她的肩膀,抬眼望了望巍峨雄壮的公主府大门,挑眉笑了笑:“哈,还挺气派的嘛!一个公主也能有这样的府邸,镜月帝君可真宠你。”   镜月未央屈膝从他手肘下滑了出去,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不应该先去皇宫拜见父皇么?”   “我没说不去啊,不过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有损我俊朗神驰的形象。反正天色还早,我先沐浴装束一番再去也来得及。”拓跋炎胤说着还异常自恋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儿,看得镜月未央满脑黑线。二货果然是二货,没有最二,只有更二。   进到府里屁股还没做热,就有人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镜月未哲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镜月未央不由微微抬眉。难不成他以为没了死妖孽撑腰,她就可以任人欺凌了,这娃要不要这么天真?找死妖孽来救场那是为他好,换成是她,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呢。   “皇兄的消息真是快,我这才前一步进府,皇兄后一脚就来了,不知这般急着来找我是为何事?”他这回带的人虽然也不少,但随行的都不是武将兵士,看样子不是来寻衅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吧,”镜月闵哲上前两步在镜月未央边上坐下,支肘抵着下颚侧身凑到就她面前,微微眯了眯眼,轻声道,“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也还请三妹留点儿心管好自己嘴巴。”   咦?!镜月未央闻言诧异,那断黄瓜之恨堪比夺妻之仇,他非但不计较,竟然还主动上门来找她求封口?这死人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脑子有气度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不是咬牙切齿地巴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么?   见到镜月未央迟疑,镜月闵哲也不介怀,回身拍了两下手掌,随行的侍从即便从外头牵进一匹红褐色的骏马,体态膘肥精神矍铄,就连镜月未央这种对宝马毫无赏识能力的外行也看得出,这绝对是千金难求的好马。   “这是……?”   “这是祁连山的马中之龙,日腾千里而不衰,性烈而狂野,极难驯服。听说三妹一直在寻求宝马,为兄费了些周折,花了近半年时日才弄到这么一匹千里良驹,不知可否入得三妹金眼?”   “得此宝驹,未央自是欢喜非常,只是无功不受禄,皇兄这般厚待于我,”镜月未央抱着火云貂顺了顺毛发,收回目光转向一脸英气镜月闵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透露着异样,“想必是有求于我?”   “三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朝中的势力想必你也清楚,虽然我身为太子,然而毕竟不是嫡子,闵彻野心勃勃,近来动作颇多,母后的态度又不甚明了……”镜月闵哲一边说着,一边抬眉看向镜月未央,眸中意味深长,“三妹乃是母后与父皇的掌上明珠,如若三妹能助我一臂之力,为兄便可高枕无忧……”   呵,原来是来拉拢她的。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竟叫镜月闵哲这般紧张,连那么大的恩怨都能一笔勾销,还特地上门想要贿赂她。   “哈,这个皇兄大可不必担忧,”镜月未央提了提裙摆,站起身来走到那匹宝马边上四下打量了一圈,“君位之争未央一向不感兴趣,也不想被牵连进去,这储君之位早已定下,父皇即便再宠我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更何况,倘若储君变更,则势必引得朝廷动荡,眼下外患势如虎狼,未央也不想镜月饱受内忧外扰,对于这一点,母后想必也是同样的顾念。”   “有三妹这番话,那为兄就放心了。”   镜月闵哲似乎不想在公主府多做逗留,事情一商量妥当便就匆匆带人离去,来去如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还不到。   拍了拍宝马的颈项,镜月未央挠了挠下巴,对着它大眼瞪小眼。   小银子站在一边,立了好久,见镜月未央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是在考虑太子之事吗?”   “不,”镜月未央伸出食指摆了摆,“本殿在考虑……该给这匹马取个什么名字。”抬眼望见拓跋炎胤从假山后搜出来,嫣红的薄唇微微上挑,随即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不如,就叫红毛好了。”   “呃……”小银子不发表评论,看了眼目光烁烁的宝马,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它要暴走的冲动。   翻身跃上马背,镜月未央一甩长鞭,骑着“红毛”就朝外跑了出去,却不想这马果真生性极为凶烈,对新主人非常抗拒,在庭院中横冲直撞试图把镜月未央甩下马背。镜月未央原本就没有坐稳,驾马技术又不是一般的差,一瞬间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只有手还紧紧勒着马缰防止被甩飞,从远处乍一看去,犹如一只凌乱的风筝。   “殿下!”小银子大惊失色,疾步追过去紧紧跟在马后,一边竭力做好准备接住被抛飞的镜月未央。   忽然眼角一烁,一袭火红色的身影翻身从半空落了下来,正好坐到马背之上。   拓跋炎胤一手迅速扯回镜月未央抱在怀里,一手紧紧勒住马缰减缓它的冲势,一连绕着园子急急走了两个大圈,才控制住马的情绪将它勒停在小道边上。镜月未央惊魂甫定,两手还死死抱在拓跋炎胤的腰际不敢松开。刚才真是太惊悚了,耍帅真他娘的是个高风险的技术活,万一把她摔个狗吃屎就彻底毁容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感觉到镜月未央的膝盖都在发抖,拓跋炎胤颇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连马都不会骑,竟然就敢这样莽撞地爬上原野之王的马背,她的胆子大得也太没分寸了!   稳住身形,镜月未央立刻松开手,被拓跋炎胤眼角的戏谑刺得心尖一疼,竟然被这二货笑话了,真他妈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跳上来做什么?这是本殿的私人专属坐骑,除了本殿谁都不准骑,你快给我下去!”   “这马现在性子还野着呢,没那么容易收拾服帖,况且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御术,啧啧……我看很悬!”   “哼,要你管,快给我下去!爷就不信连一匹马都收拾不了!”   “哈!真要我下去?”   “别废话,下去,快点!”   “那我真的下了啊?”   “下去下去,快!”   拓跋炎胤微微抬腿,忽然猛的一甩马鞭,重重抽了烈马一道,烈马当即长啸一声,拔起蹄子就往前狂奔,速度快得惊人,吓了镜月未央一大跳,赶紧又扑过去抱住拓跋炎胤的腰部防止被晃下马背。这个该死的混球,竟然敢耍她!   看了眼趴在胸口龇牙咧嘴的某人,拓跋炎胤翘起嘴角得意地笑了起来,还当她有多猖狂,也不过就是个爱逞强的小傻妞。   镜月未央恨恨的咬着嘴唇,一边诅咒拓跋炎胤阳痿早泄,一边暗骂红毛吃里扒外,居然宁愿跟死二货亲近也不跟她亲近,有眼不识泰山!   感觉到镜月未央适应了速度微微松了手,拓跋炎胤即刻又追了两鞭子,策马直接奔出大门从十几步高的台阶上一跃而下。那种腾空飞翔的感觉真尼玛爽爆了,刺激地镜月未央想哭都哭不出来,她发誓她讨厌自由落体!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拓跋炎胤洋洋得意,驾马沿着小道往后山跑去,一路竹林风动,鸟语花香。   镜月未央有种掐死他的冲动,他是耍她耍上瘾了是吧?别以为没爪子的猫就不会咬人,竟敢看轻她,不给点颜色瞧瞧他就不晓得谁才是姑奶奶!   双手抓着拓跋炎胤的窄腰,说实话这二货的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北漠之人的体型本来就很高大魁梧,再加上那一身壮硕的肌肉,要是剥光了往t台上那一放,单是观众喷的鼻血就够充实十个医院的血库了。只可惜,这么好的体魄偏偏就长了这么个二货脑袋,真他妈暴殄天物,一般魁拔硬朗的男儿不该都是沉稳睿智的虎将雄军吗?!被欺骗了有木有?!   “你在做什么?”感觉到胸前的扣子被挑开,拓跋炎胤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目光瞟到镜月未央粉色的舌尖,不由得喉间微渴,小腹随之缓缓燃起了一团火。   看到拓跋炎胤不自然的神色,镜月未央伸出舌头极为妖娆妩媚地在他眼前舔了舔嘴唇,耍她是吧?他不是不能要她嘛,那她就帮他点把火,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低头凑过去用嘴巴依次挑开拓跋炎胤外套上的纽扣,镜月未央双手紧紧抓牢他的腰稳固身形,继而仰起头细细吻上他的喉结,沿着喉骨逐渐向下,温软的舌尖比蛇还要灵活,有着极为强势的催情魔力。才一小会儿就引得拓跋炎胤呼吸加速心跳紊乱,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喂……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镜月未央半抬起头,扬起嘴角对他轻佻地抛了一个媚眼,“我在吃你啊……”   拓跋炎胤闻言目光猛然一缩,这个胆大妄为的臭丫头,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北漠的民风在四国之中已经算是很奔放了,然而就算是北漠最妖娆火辣的女子,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不上道的雏儿。镜月未央对男人的弱点几乎了如指掌,只要她愿意,一个眼神就能勾了魂摄了魄,明明骨子里妖媚至极,可偏偏就爱摆出一副天真笨拙的模样,叫人泥足深陷欲罢不能,想要狠狠撕碎她的伪装,让她在身下娇妍盛放。   在镜月未央的挑逗下,拓跋炎胤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住缰绳减缓速度,抱起她跳下马背滚到一边的草坡上。   “呵,这样就受不了?”镜月未央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头顶的男人,她还以为他能有多大的能耐,这才开始点了簇火苗他就自行烧了起来,火一药都没他这么快见效。   见她笑颜倾魅满是得意,拓跋炎胤目光如炬深深地凝眸望进她的瞳孔里,心下又爱又恨,浑身弥漫出危险而霸道的气息:“央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低沉的嗓音浑厚而沙哑,带着微微的喘息,宛如兴奋到了极点濒临爆发的猛兽,连呼吸都异常灼热。   镜月未央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妥,特别是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心中不由有些慌张:“喂,你冷静点啊!你不能动我的!你要敢碰我你的武功就彻底废了,冷静啊……一定要理智!”   之前调查拓跋炎胤底细的时候,镜月未央才知道他练的是童子功,在武功还未大成之前不得沾女色,否则就会功亏一篑。是以那日在破天阁中他才会忍得那么辛苦,亏得镜月未央还当他是洁身自好的柳下惠,不过这样也够惨的,身为储君身边美女如云,却一个个都只能看不能吃,这对一个正直青年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是多么残酷的煎熬啊!   据说这门武功拓跋炎胤从十三岁开始练,如今已是第九年,要他用九年的修为来换取这一日疯狂,镜月未央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   然而拓跋炎胤却丝毫不见收手的迹象,只在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诡秘莫测的笑意,仿若一个阴险的圈套。   蓦地感觉到后背一热,贴着肌肤抚上来一只硕大的咸猪手,镜月未央浑身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瞪大眼睛吼他:“喂!你疯了!给我住手!快给我滚下去……”   “来不及了……”拓跋炎胤喘着粗气俯下头,含住那对喋喋不休的红唇,一手箍住镜月未央乱摆的双手,一手抚着裙衫下细腻的肌肤四处游走,彻底放纵了这十多年来隐忍的欲望,遵循内心最深处的悸动享受着少女的温软香甜。   镜月未央仰面望着苍茫蔚蓝的青天,眼睛瞪得几乎比驼铃还大,隐隐约约有一种被雷当头劈中的错觉。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央儿,央儿……我好喜欢你啊……”温湿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又痒又热,拓跋炎胤伏在她的肩头细语呢喃地摩挲着,闭着眼睛一片情迷意乱,“央儿,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镜月未央只觉得全身像是掉进了火海里,里里外外燥热难耐,额头的青丝早已汗湿,豆大的汗水沿着额头滚落,掉进了碧草苍翠的泥土里。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脑子热得像是烧糊了一样,她本来就内火盛旺,没想到拓跋炎胤的身体比她更热,贴着他的肌肤就像是贴着烧红了的钢板似的,烫得惊人。好在意识还算清明,周围的一切响动都能收入耳中,虽然被拓跋炎胤的投入搞得有点儿情动,但还没有到彻底被牵着鼻子走的地步。   “皇后?切,我才不稀罕……”镜月未央断断续续娇呼轻吟,一边侧开脸嗤之以鼻,“做公主挺好的,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到美男还可以拐上床鱼肉一番,做皇后能有这待遇么?嗯……混蛋,他娘的你别乱来!我擦……”   当拓跋炎胤满是餍足地坐起来的时候,镜月未央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嗓子也干得几近沙哑,都是骂人给骂的。这二货,这死处男,居然连着要了她七次,整整七次!原来那神马一夜七次郎,真的不只是传说……尼玛她又在惨痛的教训下长见识了。   两人衣衫不整地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养精蓄锐了好一阵,才勉强恢复一些体力。拓跋炎胤侧着身子支肘躺着,一手搂住镜月未央的小蛮腰,一脚环住她的小腿细细摩挲,看着她汗湿的鼻尖冒着点点水珠,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璨亮的光泽,美得如梦似幻。   眼见着拓跋炎胤俯身又要凑过来,镜月未央浑身一颤,赶紧伸手一把挡开他的脸,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伤心欲绝地哀鸣:“我尊贵的太子殿下,求你了……再来一次我真的要被你玩死了……”   拓跋炎胤闻言不由轻笑:“还说去找别的男人,也就这点儿能耐。”   卧槽!镜月未央狠狠捏紧拳头,转身猛的就朝拓跋炎胤的下颚一拳挥了过去,然而还没等贴上他的脸就被轻而易举拦了下来,被他握在掌心顺势一带按到了腰侧,紧跟着整个人都被拉到了他的身上。   镜月未央一阵郁闷,趴在他的胸口大皱眉头,哭丧着脸肝肠寸断:“呜呜……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不是说你练的是童子功嘛!不是说一破身就会武功散尽回到解放前嘛!不是说在功成之前不能碰女人的——卧槽!”脑子里灵光一闪,镜月未央唰的就爬了起来,悲愤怨念地盯着拓跋炎胤一字一顿:“他大爷的,别告诉我你已经炼成玄天诀了!”   拓跋炎胤依旧是笑,握着镜月未央的手缓缓把她拉回怀里:“你能在十七岁就把月莲神功练到第九层,为何我就不能炼成玄天诀?”   “重点不是这个!传言不是说你离功成还差三阶吗?!在我以为你至少还要再花个三年五载才能出关的时候,你突然告诉我说你已经练成了,你这不是坑爹是什么?!”尼玛她就是接受不了,她没那么强悍的心理承受力!   “呵,你身上带了一万银票,难道你就要昭告天下你随身携带了一万两的巨款么?就算是要显摆炫耀,说有三千两也足够了。”拓跋炎胤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低头凑到她面前,大眼对小眼,鼻尖对鼻尖,“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难道不好么?”   “好你个鬼!”镜月未央伸出一根食指重重抵上他的眉心,十分不爽地推开,“真是这样我就打不过你了……”   “哈哈……”看着镜月未央一脸吃瘪的表情,拓跋炎胤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女人太可爱了,他担心的她都不在乎,她一心一意较真的反而都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女人。   “对了,不是说练了玄天诀就会性情大变么,你以前是怎么样的啊?”   原来他现在这副轻浮的模样是练功的后遗症,不是北漠帝君没眼光。   拓跋炎胤闻言只微微敛起了眉头,十指相扣握紧镜月未央的手,却是避而不谈转开了话题:“央儿,倘若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松开我的手?”   “呃,干嘛突然问这个?”难道后遗症还是一波一波的,要真是一年变一种性格那就好玩了,“噗嗤……”镜月未央被自己恶趣味的想法逗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拓跋炎胤沉然的眸色。   “因为……我怕到时候,会忘了曾经喜欢你的这种感觉……”   他不想跟她坦白,其实他并没有练成玄天诀,之所以放出不得近女色的传闻,是因为他体内被人种了蛊。那是一种名为“比翼”的蛊毒,终其一生,只能有一个肌肤相亲的妻子。他不愿被人胁迫,故而四处流连花丛放浪不羁,然而与此同时,他从心底抗拒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给他诞下子嗣。   只不过,看着趴在胸口闭着眼睛累得睡着的镜月未央,拓跋炎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她收了心安安稳稳地呆在宫中当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似乎比争霸天下统一九州还要有难度。   将镜月未央送回公主府,拓跋炎胤换了身衣服便就进了皇宫,恰巧镜月帝君与皇后在御花园下棋对弈,拓跋炎胤简单行了礼说了些客套话,即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父皇有意与镜月成姻亲之好,微臣亦同三公主情投意合,还望镜月帝君成人之美,将三公主嫁与微臣为妃。”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干人等,包括镜月帝君和皇后,都傻了。   “你说……什么?!要娶三公主?”   “你确定是三、三公主?!”   拓跋炎胤单膝跪地,俯身行了一个大礼:“还望帝君成全。”   63、无字圣旨!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5 本章字数:7809   “这……”皇帝犹疑不决地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微微颔首,才微微吞了吞口水上前扶起拓跋炎胤,“贤侄能有这般至诚心意,朕甚感欣慰。然而兹事体大,联姻一事还需明日早朝待朕与众臣商议之后再行定夺。不过贤侄放心,北漠与镜月两国素来交善,两国解姻乃是双方乐见其成的好事,想必众卿不会有太多异议,只是央儿那——”   皇帝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暗暗扯了一把衣角止住了话头,皇后转眸看向拓跋炎胤,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温婉一笑:“北漠与镜月一直都是姻亲,眼下又有居心叵测的小人从中作梗,结姻一事甚为紧要,本宫定然会协助陛下将此办妥,拓跋太子请勿忧心。”   “那,”拓跋炎胤微微一笑,躬身又行了一个大礼,足见其赤诚心意,“炎胤在此先行谢过帝君与母后。”   听到“母后”二字,皇后不由有些受宠若惊,然而脸上却没显露出太多喜出望外的神色,只拉着拓跋炎胤聊了些家常,之后便派人将他领到了别宫。   待拓跋炎胤走后不久,皇帝即刻支走了下人,忍不住开口问向皇后:“你说他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是央儿?!这……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再说了,就算他真的看上了央儿,就凭央儿那个性,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做得了别人的太子妃?不行不行,我看这事不妥……”   皇后虽然宝贝自己的女儿,但是面对这种事不免也持怀疑态度:“关于这北漠太子的事,臣妾也听闻过一些。据说在凤城,北漠太子为博美人一笑,接连拍下了五件宝物……”   “为了央儿?!”   “这……臣妾倒是不确定,有人说是央儿,也有人说是未雪。”   “依朕看,应该是未雪……”   “可是那五件宝物之中,有一件是圣焰国的那个七皇子。”   “啊,未雪跟七皇子可没什么交集,那应该是央儿了……不对不对,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把别的男人送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还不介意的?”   “嗯……还有一件事不知是真还是假。”   “什么事?快说。”   “央儿好像……出手打过北漠太子一次。”   “什么?!央儿她、她……唉,那这就更不可能是央儿了!”   才沐浴完用了晚膳不久,宫里就急匆匆来人要召见她入宫,镜月未央一下午被拓跋炎胤折腾得精疲力尽,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本来不打算去。只是后来在镜子前梳妆的时候瞧见了桌上放着的那个锦盒,里面装着慕容晏不经意间遗落的香囊,镜月未央联想起这段日子来的各种明枪暗箭,浑浑噩噩的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是不是也该拾掇拾掇心境融入到这个世界里了?   毕竟,上辈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虽然有些心惊,但实在不必耿耿于怀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继续活着,要是只抱着游戏的态度掉以轻心,万一挂了岂不是很浪费?   叶未未,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是少女的发饰,镜月未央决定装嫩到底。即便已经娶了五位夫侍,但没有一位是真正意义上的驸马,是以也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三公主”这个霸气的女人在全京城都是一个奇葩的存在,而且还很好地继承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优良传统,倘若有别的女人要要跟她抢男人,她绝对会让对方不死也扒一层,拖下水一起声名扫地。   一身素衣的镜月未央与平日里锦绣华服的装扮有很大的差别,及腰长发随意扑散在左肩,白里透红的肌肤几乎不用任何的脂粉修饰,晶莹温润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柳叶眉细细挑起,带着些微的温和笑意,在朦胧的烛光下美得极致。   小银子禁不住看呆了,半晌才讷讷地开口,未语先羞:“殿下,你真好看……”   镜月未央笑着起身,凑到他面前呵了一口轻气:“挽着头发好看,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都好看。”   “呵呵,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镜月未央大言不惭地调戏,小银子这娃是个藏不住的人,什么都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叫人一眼即明。尽管在宫里这样的性情并不讨好,然而镜月未央却不想他有任何改变,她想要保护好这一方难得的净土,在累的时候也可以短暂休憩一番。   “殿下……”小银子果断脸红了,而且一害羞就容易着急,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哈哈!”见他一脸窘迫,镜月未央顿时心情大好,大步流星就朝外走了出去,“走,进宫!”   连着催了三次才把镜月未央叫进宫来,皇后不免有些微微的不悦,然而多日不见她又想念得很,板着脸训斥了镜月未央几句就不自觉地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身侧,到底还是心疼女儿。   这次急着把镜月未央叫进宫来,就是为了拓跋炎胤求婚一事,然而皇后暗自斟酌了一番,却没有直接开门见山。有些事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只是之前看镜月未央年纪尚小玩心又重,不便提起,就算说了估计她也听不进去,然而眼下情势所迫,确实有必要查探一番镜月未央的态度。   看着皇后把所有的下人都屏退,镜月未央不由也收敛了神情:“母后急着叫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的我们先不说,母后就问你一句,你要想仔细了再回答母后。”   虽说皇后一直都是端庄沉稳的仪态,然而这一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镜月未央微微蹙眉,沉吟了一番才应道:“母后且说,儿臣定然慎思之。”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又上下打量了镜月未央一番,才轻启红唇吐出几个沉甸甸的字节:“你……想不想要皇位?”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镜月未央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着咳了好一阵,满脸通红。   这皇后是不是太霸气了?!太凶悍了有没有?!竟然、竟然想到让女儿做皇帝?!这让那个还在皇位上蹦跶的父皇,让那两个争权夺势的皇兄情何以堪啊……她的思想简直潮爆了。   没想到镜月未央反应会如此激烈,皇后不免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呃……那个……咳咳……”镜月未央一手捏着嗓子,一手使劲摆了摆,她要先冷静一下!   “唉……”皇后见状神色蓦地就暗下了几分,开始追忆起过往,“母后知道这太为难你了,可母后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当年雪瑶那个贱人下毒手害本宫,本宫也不至于膝下无子。自从爹爹战死沙场后,我百里氏虽荣极一时,但那也只是表面上风光,大哥和二哥不是不成材,但终究少了些气魄,难当大任。如今不出什么岔子还好,一旦遭了什么横祸,只怕本宫也无力回天了……”   镜月未央一直以为“三公主”可以在整个皇城横着走是因为有个牛逼哄哄永远都不会倒的强硬后台,然而皇后这番话却叫她不免心惊,原来这在高墙之内,无论是怎样有心机有城府的人,也只是在台面上来得光华耀眼,私底下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是谁都看不到的。   “可,不是还有二皇兄吗?”尽管那厮为了扳倒太子差点害死她,但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战友,“毕竟二皇兄是母后您从小抚养长大的,虽说养子不如亲子亲,但这十多年来的教养之恩还是在的,更何况在这宫里他也只能仰仗母后您,母后何不多加调教,悉心栽培一番?”   皇后闻言目光微微一缩,低眉沉思了一阵,才又叹了口气:“央儿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尤其是宫里,子弑父,父弑子的事还少么?连亲生血肉都不能避免自相残杀,更何况还不是亲的。就算本宫待他如亲子,他也不见得会把恩惠记在心里,当年婉妃虽是难产而死,但宫中谣言横生,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信了什么不该信的?彻儿聪明倒是聪明,但终究不是本宫的骨肉,本宫不能信他。”   “什么人在外面?!”镜月未央陡然间厉喝一声,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抬手就往那个黑影身上射了一枚银针,黑影中骤然间越过宫墙消失在黑幕之中,只留下墙角的一丛树枝在薄荷色的月光下摇曳摆动。   皇后紧跟着快步走上前:“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天色太暗,看不大清楚。”   “来人,把院子内外都给本宫搜一遍。”   “是,皇后娘娘。”   镜月未央四下瞟了一圈,继而关上窗户拉着皇后的手坐回原来的位置:“先别管他了。母后,儿臣有一事还需向您请教。”   “你跟母后还客气什么?快说吧,是什么事?”   “儿臣身上或者是公主府里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宝贝,近来这一段时间,总是招贼。”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人也不会如此冒险地三番四次闯进她的屋子里。   “要紧的宝贝?”皇后略一沉吟,继而抬头微微一笑,“你府上的宝贝可多着呢,这要看他找的是什么了。”   “如果是……跟朝政有关呢?”金银财宝那人可不缺,再加上他的身份,只能是跟朝廷有关的东西,可是公主府乃是一介女流的闺所,“三公主”又从来不对政事感兴趣,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闻言,皇后微蹙的眉头又缩紧了几分,似乎也是有些不能理解,搜肠刮肚想了一阵,皇后的脸色蓦地一暗,眉眼顿时狠戾了几分:“难不成,是那个?”   “那个?”镜月未央一头雾水,“那个是什么?”   “如果他真要找那件东西,央儿你可得好好防着。”   见皇后说得如此谨慎,镜月未央不免大疑:“究竟是什么东西,叫母后也这般紧张?”   “是圣旨。”皇后沉然开口,见镜月未央仍是一脸迷茫,便解释给她听,“你年幼时甚为聪明伶俐,五岁便能七步成诗,当时陛下一高兴就赏赐了一道无字圣旨给你,许诺你一个要求,只要陛下能做到,就绝不会食言。”   五岁就能七步成诗?骗人的吧……没想到这个大色魔居然还是一枚红果果的神通,真是失敬啊失敬!现在要是让她立刻作一首诗出来,她一定给跪了。   话说这个皇帝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儿戏,连无字圣旨都能随便当礼物送,他真不怕有朝一日会把国家玩没了啊?   所谓的无字圣旨,就等于是空头支票,盖了国玺有着绝对的法律效应,不管别人在上面写了什么,都等于是皇帝的亲口下的一道圣令,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是不能违抗的。所以,这个东西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那危害决然不止一点点。   这么想着,镜月未央不免心跳加速,很有鸭梨。   “那,这无字圣旨是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见过?”   “这个你放心,当年你还年幼,母后怕你不小心弄丢了,就帮你收藏了起来。圣旨本宫替你保管得好好的,无需忧心。”   “我可以看看么?”   “圣旨不在宫里,你若是不放心,过几天寻个日子,母后带你去便是了。”皇后随口安慰了几句,便又把话头引回了原来的地方,抬手帮镜月未央理了理发丝,一脸的慈爱,“关于母后方才对你说的那些,你回府再好好想想,母后不争气,生不了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龙子,可百里氏族四百多条性命,母后又实在放心不下。你外公一生赤胆忠心,若是百里氏族败在了小人手里,母后唯恐他泉下有知也不得安息。”   镜月未央能感受到皇后的切切深情不是在作假,就算她真的要利用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那也是为了家族的兴荣,说起来亦是无可厚非。更何况自从听说了百里将军的事迹之后,镜月未央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外公愈发敬仰起来,能成为这样一个沙场虎将的后人,她甚觉荣幸。   “知道了,儿臣会仔细考虑的。”   “嗯。”见镜月未央没有马上拒绝,更没有露出惶恐惊惧的神色,皇后表示很满意,至少这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央儿并不排斥她胆大妄为的逆天之语,“对了,本宫这回招你进宫,还有另外一件事。”   “母后请说。”   “你……”皇后轻启薄唇,略略思量了几许该如何措辞,才笑着开口,“觉得北漠太子品行如何?”   “母后说的是拓跋炎胤?怎么突然间提到他了,是不是他进宫以后说了什么?”一听到是跟拓跋炎胤有关的事,镜月未央就忍不住小心肝儿一颤,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见皇后一脸诡笑,镜月未央不由撇了撇嘴角:“他啊,长得不错,脑子也算好使,只是这品性吧……还真是不怎么样,吊儿郎当轻浮得跟个纨绔似的,噢不,他就是个纨绔!”   皇后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你喜欢他么?”   “噗——”镜月未央一口茶喷了出来,“母后你不要突然间问这么吓人的问题好不好?”   “那就是不喜欢了?”   “呃……他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啊?!”   皇后轻轻抬眉,凤眼半弯,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标志美貌的女儿,心中不由溢起一阵阵的满足感:“他说,要娶你。”   “咳咳……咳咳咳……”镜月未央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卧槽卧槽卧槽!他还真尼玛的敢说啊!熊孩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低调点行不?不就滚了一回草地嘛,用得着立刻昭告天下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吗?!   “北漠太子向你父皇求婚了,指名道姓要娶三公主,父皇受惊不小,特地让母后来问问你的意见,所以……”   “不嫁不嫁!”不等皇后说完,镜月未央就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嫁毛线啊嫁,我现在一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气,真要我嫁过去,小心我一把火烧了整个北漠皇廷!”   “央儿……”皇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本来也不想把镜月未央嫁出去,一是联姻虽然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嫁过去的公主也就是个待遇好些的“质子”,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这样的苦,二来,她本就打算把镜月未央扶上皇位,所以镜月未央哪儿都不能去。   母女两在房间里东拉西扯地又聊了一阵,在外搜罗的人回来禀报,意料之中是一无所获,皇后也只好作罢。镜月未央告辞离开之后却没有直奔公主府,反而慢悠悠地在御花园十分有闲情逸致地溜达了起来。   “殿下,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   “现在还不能走,本殿在等人。”   “等人?”小银子不解地抬起头看她,“等什么人?”   瞧见廊桥对面款步走来的一行人影,镜月未央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来了。”   64、二皇子的戏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7 本章字数:7772   日落月升,昏暗的天际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四下虫鸣蛙叫,间歇还传出几声鲤鱼浮出水面的响动。镜月未央走到湖边脱了鞋袜坐下,把双腿伸进凉爽的湖水里划了几道,仰身躺在草坪上看着隐隐约约的星空,心境一下子就随之开阔了起来。   听到脑后的木簌簌声响,镜月未央闭上眼睛,淡淡吩咐了一句:“小银子,你先退下。”   “是,殿下。”虽然不知道镜月未央要做什么,不过难得见她这么严肃认真,小银子也不好唐突,即便应声退到百步开外。   “你们也退下。”   镜月闵彻跟着下了个命令,支走身边的两位随从,继而款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   “你都听到了?”镜月未央懒得跟他打太极,镜月闵彻是个聪明人,与其互相猜疑,不如直接说开。   “是。”意料之中,镜月闵彻回答得异常干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镜月未央坐起身,抬头看着笔直站立在身边的男人,借着有些昏黄的光线,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作风低调而心思缜密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问题,阴影下他的五官看起来十分冷鸷,削尖的下颚充满了刀锋般冰冷的煞气,线条硬朗而充满力度,是属于那种在稠人广众中一剔眉就能看到,且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容貌。   比起镜月闵哲那个浮华纨绔的公子哥儿,两人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相似,镜月闵哲受宠的还有一个原因,估计就是因为他跟父皇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镜月闵彻却是从相貌到性格都没有相像的,父皇表面上不说什么,心存芥蒂却是在所难免。   这样的男人,乍一看到也许不会觉得太惊艳,然而越看就会越有味道。   镜月未央正天马行空地走着神,镜月闵彻忽然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上挑挂着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看够了吗?”   “咳……”镜月未央猛然惊醒,立刻拍开他的手撇开眼看向别处,“大皇兄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镜月闵哲之所以会如此紧张,都是因为镜月闵彻在一边暗中施压,然而那天的事只有公主府的人和太子府的人知道,连母后都没有得到消息,如果没有暗线不可能会传到镜月闵彻耳里,她想知道那枚暗桩是在公主府还是在太子身边。虽然之前就察觉到彦音可能跟镜月闵彻有一腿,然而自那以后彦音就被人送如密室看守起来,想要传递消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怀疑,公主府里狗腿不止一个。   “我想了解的事,自然有方法知道,更何况要知道那个并不是什么难事。”镜月闵彻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却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显然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镜月未央知道方才母后那番话伤了他的心,且不论他对母后感情有多深,一句“我不信他”就足够击溃他所有的亲近,这二十多年来的养育照顾犹如一场虚无的梦境,一睁开眼,他还是孤身一人。   “这么说,你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   “觊觎?”镜月闵彻不屑地嗤了一声,冷笑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见到镜月未央露出不解的表情,镜月闵彻淡漠地转开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口吻冷硬而酷厉:“当年端妃加诸在我母妃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让她十倍偿之。可笑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   镜月未央对陈年往事并不是太感兴趣,然而镜月闵彻并不是话多的人,眼下一口气跟她说了这么多,就表明他有意想要拉拢她,毕竟皇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对整个大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比较镜月闵哲和镜月闵彻两个人,镜月未央自然要偏向镜月闵彻一些,只是镜月闵彻的出生实在是个鸡肋,一个无权无势的秀女诞下的龙子,若非有母后照拂,根本就没命活到现在。端妃的势力虽不及母后,然而幽居深宫却仍能独当一面,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辈子最失败的事,估计就是生了镜月闵哲那么一个草包。   “如果我说……”镜月未央在水中来回摆了几下双腿,漫不经心而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认真,“我可以帮你登上那个位置,你会如何对待母后与百里氏?”见镜月闵彻脸上透着几分狐疑,镜月未央又补充了一句,“方才母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急坏了才会那么想,就凭我的德才……呵呵,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兴师动众地自取其辱。”   确定镜月未央是认真的,镜月闵彻才敛眉回答她:“母后对我恩重如山,我自不会轻慢了她,至于百里氏,我镜月的万里江山还要仰仗将军府的诸位守护,又岂会轻易动摇国之根本?”   为防隔墙有耳,镜月闵彻的声音并不是很响,然而一个一个字节皆是铿锵有力,没有刻意讨好的意思,仿若是理所当然,说的话也在理,不像是在作假。照他这表现,镜月未央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妥,不知道死妖孽当初怎么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按理说镜月千修还没顽固到一定要按嫡庶排位来帮扶正统的地步,难不成他觉得镜月闵彻是个威胁,会成为他上位的踏脚石?   皇宫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一想就想不到头,镜月未央郁闷地蹙起眉头,预感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至少会因为脑细胞阵亡过多而折寿十年。   “啊,算了算了,头疼死了。”仔细琢磨了一阵,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破功,她本来就不擅长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以往她要看谁不爽直接就是一枪撂倒,哪来这么多小九九,“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镜月闵哲那草包我反正是看不上眼的,你要么就不搞,要搞就搞得干净点。母后那边我会解决,但是其他的那些我就管不着了,你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没有一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别他妈给我把整个皇宫搅得乌烟瘴气的,不然到时候镜月危在旦夕,就算我上不了那个位置,也得把你拖下来当垫背的!”   噼里啪啦连谈判加威胁一股脑儿说完,镜月未央就算是把事情解决了,也不管镜月闵彻是何反应,当下觉得两袖清风一阵轻松。   “那,”镜月闵彻微微敛眉,看不出喜怒,“解药?”   “哦,对了……”那时候在镜月闵彻逃离的时候镜月未央射中了一枚带毒的银针,这种毒的好处不在于它有多难解,而在于要找齐解药的过程十分繁琐,加上药性发作较快,除非镜月闵彻百毒不侵,不然在一个时辰之内,定然会借各种理由来找她。镜月未央以为他会使些小动作把解药盗走,倒没想到他做事这般干脆。   伸手掏解药的时候,镜月未央忽然觉得脚背一疼,抬眼望去差点没把她吓死,那团黑乎乎软绵绵叮在脚背上的赫然是一条手指般肥大的——水蛭!   惊呆了三秒之后,镜月未央浑身狠狠一颤,猛地蹿起来跳到镜月闵彻身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二哥……求你了,快点!”   “什么?”镜月闵彻一愣,面露疑色。   “虫……脚……虫子……”镜月未央极力忍耐,颤着嗓子磕巴着把话说完,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哇”的一声趴到镜月闵彻的肩头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啊……呜呜——快点啊……救命……”   听清楚之后,镜月闵彻不由得有些许的错愕,眼疾手快地摘了她脚背的水蛭扔回水里,即便感觉到镜月未央又是猛地一颤,紧接着径自就晕了过去,一张酷冷的俊颜上终是缓缓裂出了一道细纹。   看到镜月闵彻抱着镜月未央走近,小银子赶紧疾步迎了上去:“殿下怎么了?!”   “被虫子吓晕了。”   “哈?!”   镜月未央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烛光轻摇飘荡,在墙上投射下斑驳的纱帐阴影,掩盖住了床边趴着的那个男人的影子。   看着镜月闵彻额前细密的汗珠,镜月未央知道他的毒已经发作了,然而他却宁愿吃苦也没有伸手往她身上找解药,若非之前在湖边他探手在她身上仔细搜罗了一遍,镜月未央还真要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了。   只可惜,所有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伪装罢了。   死妖孽的怀疑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况在这深宫大院,不多留几个心眼,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先前闯入她寝殿的人几乎搜光了整个公主府,唯独没在她身上得手,如今镜月闵彻搜遍了她的身却没拿走解药,很显然他们是一伙的,而他们要找的东西无疑就是那个——   无字圣旨!   想到这里,镜月未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群傻逼!就算衣服再宽松袖子再大藏得了一把小刀十把匕首,但是谁***会成天成天随身携带一纸圣旨啊?就算那圣旨材质再好油盐不进,下雨淋不湿近火烧不着,这大热天的也要染上一卷的汗臭好伐!   真不知道这群人的猪脑子是怎么想的,真尼玛无所不用其极,都说了会帮他还这样急功近利,敢情他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瞟了眼趴在床头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镜月未央微微抬起眼睑,既然他要演戏,那她就大发慈悲地陪他唱到底好了,一脚陷入了泥潭,越挣扎,只会陷得更深罢了。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天真是路人啊……   上辈子二了太久,傻了太久,懒了太久,出来混迟早都是要换的,这辈子八成再也过不上那么清闲的日子了,也再也没有人跟在她的后头耐心而宠溺地帮她收拾掉所有的烂摊子,那些被宠坏了的毛病,从如今开始,要一个个改回来。   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镜月未央弹指抛到了上空,继而伸出舌头稳稳接住了药丸卷进嘴里细细嚼开,俯身凑到镜月闵彻面前抬手抵开他的下颚,将解药送入他的嘴里。   一个人想要掩饰好自己真正的弱点,就需要制造一个更真实并且明显的弱点供人调戏。   镜月闵彻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可不想把矛头集中在自己身上,既然“三公主”的“好色”是公认的,那她不妨把这一点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一些,反正也不吃亏不是吗?   一睁开眼就看见昏黄的烛光下那张近在咫尺的娇小脸庞,浓长的睫毛合成一条微弯的细缝,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镜月闵彻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厌恶,而是一种十分朦胧的错觉——她吻得很温柔,很认真,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自己很珍惜的人。   感觉到镜月闵彻的回应,镜月未央蓦地睁开眼睛,晶莹的黑眸之中有种被撞破的惊慌与窘迫,抬手就要推开他站起来,却被镜月闵彻一把拉回了怀里。   手被镜月闵彻紧紧攥着,拨开衣服慢慢贴上肌肤,镜月未央忍不住慌了,有一半是装的,有一半尼玛是真的受惊吓了:“不要!二哥……”   闻言,镜月闵彻斜斜挑起眉梢,冷峻的面容此刻看起来竟是妖冶异常,叫人看一眼就沉溺期中再也不愿逃离。   “……不要?”   镜月未央挪开视线,忐忑而惊惶,胸口突突跳得飞快,宛若受惊的小鹿,嘴里喃喃着来来回回都只有两个字:“二哥……二哥……”   娇软的声音柔腻到了极点,还是那种诱人犯罪的声色,明明是诱惑人心的妖姬,却又要摆出一副欲迎还拒的姿态,让人想要狠狠击碎她的口不对心。   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受不了她这样的蛊惑,镜月闵彻被她唤得情动,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就狠狠吻了上去,一直吻得她气喘吁吁娇吟不止,才松开手放她喘几口气。   看着身下发丝凌乱脸颊潮红的可人儿,镜月闵彻斜勾起嘴角哂然轻笑:“真的……不要?”   镜月未央弯着眉眼笑得百媚横生,双手双脚像是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猛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呵气如兰:“要啊,为什么不要呢……我啊,想要你很久了……”   一边说着,镜月未央抬手便要灭掉案上的烛台,却被镜月闵彻半途拦了下来。   镜月未央不由抬眉:“怎么了?”   “看着我,”镜月闵彻斜挑着嘴角,笑得邪恶而狂魅,“我要你知道,现在在你身下的这个男人,”镜月闵彻微微抬头,俯到镜月未央耳际缓缓喷出几缕温热的气息,“是你的……亲生哥哥。”   镜月未央恶寒,尽管她很想拍着胸脯大吼一句——我连皇叔都上了还怕你个蛋啊!   不过,好吧……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强大到那么变态的地步。   趴在镜月闵彻的身体上呆愣了三秒,一回过神镜月未央立刻就弹跳到十步开外,也顾不得衣衫不整转身就夺门而出,那仓惶惊恐的模样像极了淫一乱不堪的嫖客被人当场抓奸在床,一个字,衰,两个字,很衰,三个字,非常衰!   望着那抹影子仓惶消失在门边,镜月闵彻坐起身理好衣服,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镜月未央冲出去后直奔湖边,二话不说就劈头跳了下去,她要冷静!   尼玛的这些男人太凶残了,简直就是没有节操没有下限!一个是这样,个个都是这样!假戏真做很好玩是吧?出了意外不用负法律责任是吧?真要把她惹恼了她才管你个蛋蛋,一律先奸后杀,杀完再奸,奸完再杀!   “殿下,水里冷,您快上来啊!”小银子走开才一会儿,回头就看见镜月未央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闷头跳进了水里,搞得他一头雾水,哭笑不得。   “先别管我,”镜月未央在水里来来回回扑腾了几下,继而吩咐道,“你去把晏儿叫到我房间。”   “是,殿——”   “等等!”镜月未央忽然唤住他,“二皇兄走了没有?”   “刚刚离开了。”   “唔,那就好……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啊!”   这些个人啊,就是欠收拾才敢这么张狂,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才是魔好不好!哼哼,居然敢那么戏弄她,她算是跟镜月闵彻杠上了!   慕容晏走进门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长长的青丝几乎垂到了地上,瀑布一般顺滑。这样的场景倘若加在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妇身上,那绝对是说不出的养眼,然而把年轻美貌的少妇换成一个二逼抽风的淫娃,那就……   听到脚步声走近,穿得十分凉快的某人转过身,啪的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双白花花大腿,光着肩膀的手臂紧接着一抬,甩出来一件东西笔直掷向慕容晏的鼻尖,叫人措手不及全然来不及反应。   慕容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拍掉那件东西,动作快得惊人叫人来不及看清,俨然就是习武之人才有的警觉。   这一掷一挥,慕容晏瞬间就变了脸色。   镜月未央微微抬眉,浅笑着起身走过去捡起那个香囊,摊开在慕容晏面前:“这么宝贝的香囊,怎么说丢就丢了呢,万一人家姑娘知道了,该会有多伤心啊……”   65.我不喜欢你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9 本章字数:7205   慕容晏凝神看了一眼,随即侧开目光神色淡漠:“这不是我的。”   镜月未央微微抬眉,没想到他会回绝得这么干脆,甚至连一丝惊慌也没有,好像确有其事似的:“真的……只是巧合?”   慕容晏抬眼看她,眸色冷清:“殿下若是怀疑,又何必问我?”“好。”镜月未央缓缓收拢手指,把整个香囊碾成碎末,继而朝他微微一笑,“我信你这一次。”   转身回坐到凳子上,镜月未央右腿一摆翘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察觉到慕容晏的眉头松了几分,嘴角随之微微上扬,勾勒出几分意味深远的笑意:“那么,我们再来说说,你三更半夜穿着夜行衣暗自闯进本殿房间的事。”   闻得此言,慕容晏不禁猛的一颤,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见到镜月未央肯定无疑的神情,神情即刻黯淡了三分,露出几缕自嘲般的苦笑:“呵……原来你都知道了。这样子玩弄人,很有意思吗?”   “玩弄?”镜月未央忍不住想笑,明明是他阳奉阴违,被戳穿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责怪她?这是什么逻辑思维,能讲点道理么兄台?要她一个女流氓来谈情说理,会不会太荒唐了。   “我被你们耍的还不够多吗?你们把我当猴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是个什么感受?亏我还三番四次为你找借口找理由开脱,可我万万没想到——”   “开脱?”慕容晏忽然敛眉冷冷一笑,目光清冷如霜,“你若真心替我开脱,就不会怀疑我了。”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啊亲!   “若是殿下没有别的事,慕容就此告退。”慕容晏说着便转身离开,神情已恢复到之前的淡漠,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惊起一丝波澜。   他自然是有恃无恐,本来早就挑明了要取镜月未央的性命,就算被戳穿,也不能改变什么。   “站住!”镜月未央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冷笑,“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镜月闵彻许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这样忠心耿耿万死不辞,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他娘就是一蠢蛋?!”   慕容晏却是脚步也没顿一下,跨出房门消失在夜幕之中,衣角翩跹而决绝。   被、鄙、视、了!   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这群猪头还真尼玛一只比一只难伺候,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强大无比的自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是说她看起来太好欺负了?若非看他们一个个都是人才,她还真没那个耐心继续纠缠,搞得她就没脾气似的,哼!   “殿下,”小银子快步跨进门槛匆匆走近,“音公子已经好几日未曾进食了。”   “又玩苦肉计?他就不会有创意点换个法子吗?随他去吧,饿过头了自然就会吃饭的,本殿就不信他还真能把自己给饿死。”   “可是,”小银子面露难色,虽然他也不是很待见那个男人,但是一想起他那副模样还是有些不忍心,“情况好像比想象的要严重一些,适才云儿好说歹说劝他吃了一些,可还没吞下去就全都给吐出来了。”   “吐出来?”这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要演得这么逼真啊,“找白郎之给他看过没?”   “看过了,白大人说音公子得的是一种叫做厌食的病症,怕是不好治……”   哟呵,厌食症都搬上来了,彦音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只不过这种“狼来了”的故事,他以为她被他骗了这么多次以后还会傻傻地中圈套吗?她要是还中计那简直就是没智商。   “你觉得,白郎之的话可信吗?为什么本殿总有一种被算计的错觉,你说他们不会是联合起来玩老子的吧?”   “这……”听镜月未央这么一质疑,小银子也开始犹疑了,“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可白大人也不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不像?”镜月未央抬起眉尾冷冷一笑,“当然不像了,哪有说谎的人脸上还会写着‘说谎’两个字,他说起谎话来,可是连神仙都能给哄过去。”   “微臣自认为还没有那样的能耐。”   门边白影一晃,款步走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温润如玉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孤傲表情。   “呵……”镜月未央抬起头望向来人,眉眼微微上扬,露出戏谑的神情,“这大半夜的居然有人不请自来,可别是明儿个一早太阳就从东边出来了。怎么,这么晚来本殿寝宫,莫不是侍寝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郎之神色蓦地一变,却是不怒反笑:“按惯例,今夜本该是由彦音侍寝,不过现在他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殿下却是一点怜惜也没有。说来也是,像殿下这般朝三暮四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位男侍的死活呢?”   “惯例?有这种东西吗?为什么本殿从来都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跟本殿提起了,那明日就开始恢复惯例吧,话说,你又是排在哪天的?太久了,我可要等得心焦了呢。”   “你……”没想到镜月未央会这么回答,白郎之的眸光愈发酷冷,刀一样剜向她的面容,“彦音就要死了,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在乎?!”   “你刚才不是说了,我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不过是个男侍而已,死了一个旧的还可以换一个新的,不是正合适么?再说了,连你都救不活的人,本殿就更不能救活了,本殿干嘛要为一个三天两头惹本殿生气的人大费周章找罪受,那不是犯贱嘛!所以啊,来来来,我的好美人儿,干脆今晚就换你侍寝好了,本殿会好好疼你的……”   “镜月未央!你不要太过分——”   “啪!”镜月未央一巴掌甩上白郎之的脸颊,继而一把抓过他的胸襟拉至面前,挑起眉头笔直看进他的眼中,“镜月未央这个名字,也是你能直接喊的吗?别忘了,你是公主府的人,本殿叫你三更死,你就别想活到五更天!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大的胆子,竟然一个个都不把本殿放在眼里,真以为本殿舍不得下手对付你们?呵……”   看到白郎之侧开眼一脸爱理不理的表情,镜月未央也不生气,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继而伸手往白郎之怀里摸出一堆的瓶瓶罐罐,拣了其中最小最精致的一个瓶子咬开瓶塞吐到一边,抬头就把整瓶药粉倒进了嘴里。   “殿下!”小银子见状不由大惊,上前几步想要阻止,白郎之亦是神色蓦地一暗,露出惊异莫名的神态。   “你先出去,没有本殿的命令不许进来。”镜月未央舔了舔嘴唇,朝小银子使了个眼色。   小银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一步两回头地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镜月未央回头望向白郎之,劈手就点了他的几处大穴。   白郎之目光一寒:“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呵,当然是——”镜月未央邪邪一笑,抓起白郎之的胸襟一把将他推到了软榻上,随即迈开一个步子跨到榻板上,俯身靠到白郎之头顶居高临下看着他,从嘴里不无狂妄地吐出两个字,“干你!”   “你——”白郎之还想说什么,却被镜月未央倾身堵住了嘴巴,细滑的舌头飞速撬开齿间闯了进来,沾着微微有些清凉的粉末。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像猫一样狡黠奸诈:“怎么样,尝着自己炼制的春一药,味道如何?”   白郎之轻轻呸了一口,瞳孔比深渊还要来得更为暗黑:“同样的把戏,殿下还真是玩不腻呢。”   吓!原来这法子早就被人捷足先登用过好几回了,她还以为这是原创呢。这样可不行,俗话说事不过三,把戏玩过三次就没意思了,更何况她要是跟那个死色魔耍同样的把戏,岂不是太自降身份了?!   “怎么会腻呢?就凭你这张脸,本殿一辈子都看不腻。”镜月未央伏在白郎之肩头,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缓缓描摹那熟悉到了骨子里的眉眼,除了神态迥然不同之外,这朗润的脸廓,这挺立的鼻梁,这削瘦的下颚,几乎没有分毫的差异。倘若闭上眼睛,她兴许真的会把他当成安柏辰。但是安柏辰说话从来都是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冷硬无情。   闭上双眼贴近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回想起曾经的镜花水月,镜月未央不禁吻得有些忘情,她念念不忘的不是那个活在记忆中的人,她念念不忘的,只不过是曾经那种放手去爱的勇气,那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及果决。她讨厌现在唯唯诺诺的自己,多疑敏感而封闭,看起来好像多么多么不可一世的样子,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担惊受怕的胆小鬼罢了。   感觉到舌尖的清甜,白郎之不由微微一愣,是……解药。   解开白郎之的穴道,镜月未央侧身走到一边,回过头不再看他:“你走吧,离开公主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不喜欢你了。”   看到白郎之微微蹙眉,镜月未央弯着眉眼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看本殿,这种事本殿没必要骗你,再说你除了这张脸这个身子也没什么值得本殿骗的,难不成你以为本殿真的会稀罕你那颗真心嘛?真心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廉价得不值一提。”   白郎之整饬好着装,没有显得多么高兴,也没有半分的失望伤心不愉快,仿佛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太重要,或者说没有什么是能让他看上眼的东西。“好。”   白郎之走后不久,小银子后一脚就跟了进来,走到桌子边给镜月未央倒了一杯温水:“殿下可是困了?”   镜月未央按着太阳穴转了几圈,宫中的事情错综复杂,府里又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一看到白郎之那张脸就不可避免会想起安柏辰,可眼下真要赶走他,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小银子绕到镜月未央身后,抬手帮她按摩解乏,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很舒服:“白大人的性子向来孤傲清高,有时候说话重了,殿下可别放在心上。”   “呜呜,”镜月未央转身抱住小银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还是小银子最贴心了。”   “殿下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小银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才干,但多多少少也能为殿下分担一些忧虑。”   “唉……”镜月未央轻声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前尘旧梦……”   小银子闻言不由一喜:“殿下可是记起以前的事来了?!”   “呃。”镜月未央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却是不再说话。   小银子见状不免有些忐忑:“小银子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殿下不开心了?”   “不关你的事。”想起那抹绝然离去的背影,镜月未央忍不住又是一阵苦笑,“小银子,去抬些好酒来,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殿下,饮酒伤身。”   “呵……”镜月未央抬手挑起小银子的下巴,目光忽远忽近,却透露着几分无可忽略的冷锐,“难道连你也要违抗本殿?”   小银子垂下眼帘:“小的不敢。”   没想到真正喝酒的时候,却是小银子先醉了,镜月未央有些哭笑不得,拾起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自己又抱了两坛陈年好酒飞到了屋檐上,对着满天的星光畅饮独酌。   她知道,安柏辰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道梗,如果不拔掉这根刺,她很难再接受别人。别说是府里的这几位,就连宫中的父皇和母后,她也不敢全信——总结起来,也就是几个字——“被害妄想症”。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镜月未央很有自知之明,凭她一届文艺装逼女流氓,想要匡扶大业一统天下那绝对是痴心妄想,然而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科班出身,倘若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在的国家衰弱灭亡,那种毫无理由的爱国情操又叫她无可忍受。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妙,一个再怎么胸无大志的人,被推到了某个举足轻重的关键点上,也会开始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比如她——叶未未,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屌丝,穿越成一届强国公主之后,竟然也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镜月未央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尽管她公司里也算得上一个雷厉风行手腕酷辣的商业女强人,然而就凭她那二百五的情商,私生活简直惨不忍睹,做出来的脑残事完全可以彻底掩盖她的光辉事迹。   酒坛子沿着屋檐咕噜咕噜滚落,继而“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溅湿了雪白的脚尖。   白郎之快速跨前两步,接住从屋顶上滚下来的镜月未央,他不过离开才那么一会儿,她竟然就醉成了这样?若不是凑巧他丢了东西回来找,只怕镜月未央现在摔得够呛,不死也得残废。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救她,可身体做出的反应比意识来得快,等他回过神来,镜月未央已经软趴趴地倒在了怀里,捶着他的胸口满是胡话:“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宠坏了……要不是你那么惯着我,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模样?……安柏辰……我恨你,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恨你,我讨厌你……你丫就一混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混蛋……可是,我好想你啊……全天下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对我那么好了……我好累……”   安柏辰?白郎之不由微微蹙眉,那又是谁?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竟然也会为了别人喝到酒醉吗?   镜月未央醉得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那张脸,朦朦胧胧的,又觉得有些陌生,盯着白郎之看了许久,才恍然回想起来,这是在一个叫做镜月的王朝。   “你想听故事吗?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保证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听过比这个更奇异的故事了,好不好嘛……”   “好。”   “嘿嘿,我就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人呢……哈哈,我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我压根儿就不叫什么镜月未央,这什么破公主府,他娘的关我鸟事啊!我叫叶未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叶未未!”   66、离开还是不离开?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9 本章字数:4787   白朗之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不是听得很明白:“叶……未未?”   “是啊是啊!”镜月未央兴奋地点点头,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就是叶未未,一开始我爸还给我取名叫叶未来呢,后来我实在不能忍了,就偷偷拿着户口本去改了名字,哈哈……二货才叫未来呢,我又不是傻逼!”   面对镜月未央一连串吐出来的不知其意的新名字,白朗之俊朗的眉峰蹙得更深了:“户口本……又是什么东西?”   “矮油,这你就不懂了吧?”镜月未央笑呵呵地含着手指,伸出另一根食指往白朗之的脸颊轻轻戳了一下,“户口本就是……户口本就是……哎呀,就是——呜呜,我也想不起来了……”   听着镜月未央胡言乱语尽说些听不懂的东西,白朗之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你醉了,我送你回房。”   “你才醉了,老子没醉!”镜月未央忽然抬手一把抓住白朗之的胸襟,倾身凑到他面前借着微亮的月光跟他大眼对小眼,“白朗之!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长着跟安柏辰一样的脸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老子***早就不爱安柏辰了,我忘不了他是因为……是因为我恨他!所以,你——”镜月未央一边说着,一边抬高下巴哼哼了两声,“少他娘的在我面前装逼,要是真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扒光了衣服扔到城门口挂上三天三夜!”   白朗之冷笑着轻嗤了一声:“你舍得?”   镜月未央勾着下巴提着眉头不屑地笑了笑:“不错,镜月未央是迷恋你的容貌,不过我叶未未可不是那么没节操的女人……虽然穿越这种事是比较玄乎,一开始我也觉得很梦幻,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信也得信了。你给我听好了,老子他大爷的才不是什么色魔三公主,你少拿哄镜月未央的那些把戏来哄老子,老子的情商不见得高,但不代表没脑子,二十一世界怎么说也比这个千百年前的破落王朝要先进多了,虽然老子不是那么稀罕什么三公主五公主的,但承了这个身子我也认命了。话说回来,公主府这五个如花似玉的夫君还真有点料,就算是摆着当花瓶那也够养眼的了……”   不理会某人漫天漫地地扯淡越说越远,白朗之还沉浸在方才恍然领悟之后的震撼之中,尽管觉得十分匪夷所思,然而镜月未央这一番话已然说得相当透彻,她跟原来的“三公主”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事他在传说神话之中不是没有听到过,然而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一下子就要接受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鉴于这段时间镜月未央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这样的解释确实是最为妥帖的讲法。   眼下镜月未央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惺惺作戏,而且她也没有必要编出这么个故事骗自己。   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却是不同的思想不同的灵魂,这确然是件很奇妙的事……   白朗之虽然觉得有些震撼,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大概是从小就听惯了奇闻异事,因而也没表现出太过惊慌的行为,一张俊颜漠然惯了,自然也捏造不出恐惧的表情,只斜斜上挑了眉头,略显诧异……以及有一丝丝的,有趣。   原来,镜月未央竟然已经变了一个人,那他是否有必要重新正眼打量她一番?   不管怎么说,镜月帝后的掌上明珠,整个王朝最受宠的三公主,身份和地位都明摆着在那里,就算不是同一个灵魂也一样不可撼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镜月未央只觉得头疼欲裂,趴在床上对着枕头磕了好几下,差点把小银子吓个半死,赶忙上前拦住她:“殿下,喝点解酒汤吧……都怪小的该死!竟然喝醉了酒……”   “呵呵……”隐约想起昨夜小银子被她硬生生逼下了三大碗窖藏的古酒,才一会儿功夫就脸红得跟烤熟了的大虾似的,镜月未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好没用啊,才那么点酒就醉了,不过你喝醉的模样超可爱的,什么都不说,也不睡觉,就一个劲儿咯咯直笑……哈哈,不行了……我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笑得肚子疼,哈哈哈……”   小银子闻言一脸黑线,他喝醉了真的那么……傻吗?他的光辉形象啊光辉形象!本来还想在殿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这下子可好,全都给毁了。   “殿下!”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脸的惶恐,“殿下不好了,音公子他昏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爱昏就让他昏呗,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镜月未央不耐烦地挥挥手,屏退了彦音的贴身侍从,完全没有起身的意向。   见她如此,小银子倒忍不住担心起来了:“殿下,您真的……不去看一看音公子吗?”   “他那么不待见本殿,就算本殿去了也只是白添了几分憎恶,只怕本殿要是去了只怕他这一口气也就完了。”镜月未央凉凉地抬了抬眼皮,伸展四肢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彦音的苦肉计用得越狠,她就越是不会去,她就不信他还能把自己玩死。   整整一天,镜月未央托病没有出过府,拓跋炎胤也没有来,从宫里头传来的消息是说他被皇后强行留下喝茶,跟四公主弹弹琴,跟亲王郡主下下棋什么的,百花环绕玩得不亦乐乎。   “哎,好无聊啊……”   镜月未央托腮坐在亭子里,一粒一粒往池子里扔鱼食,看着一堆肥硕的锦鲤在莲花周围游来蹿去,忍不住觉得有点儿恶心,抬眼往远处瞥了一眼,便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款步朝对面的园子走去。   “殿下,音公子这回不像是在作假,万一他是真病了那可不好办,不如殿下先去探一探,就算他是在演戏,那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啊……”   看到镜月未央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小银子自然知道她在挂念什么,忍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就帮镜月未央找了个借口去看彦音。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他更不想看到镜月未央不开心。   “呵,既然小银子都开口为他求情了,那本殿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他这一回!”   话一说完,镜月未央就起身快步朝彦音所在的暗室走了过去,看得小银子一阵摇头无奈。殿下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面子上很要强,却是狠不下那个心。   快要走进园子的时候,正巧碰到那个人迎面走了出来,镜月未央抬眉作出稀奇的神情:“不是说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舍不得本殿?”   “呵……”白朗之冷然轻哂,抬眸淡淡地看向她,“微臣不像某个人那么冷血无情,一度同床共枕的夫侍都要死了,却连一点怜惜都没有。”   “呵呵,这么说,”镜月未央微微勾起嘴唇,本着屌丝最基本的原则,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是看上音儿了?”   白朗之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是淡淡的神情,更加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啊,我爱他。”   小银子蓦地瞪大眼睛,镜月未央瞬间有种喷狗血的冲动。这厮果然不是简单的货,打嘴仗完全不占上风,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总之能一句话就把她噎死就是了。   “喂,说认真的,”镜月未央收敛了戏谑,端正严肃的态度,他们是在讨论正事,正事!“你也知道本殿的脾气,某些事可一不可再,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白朗之淡然浅笑:“微臣知道。”   “你确定……不走?”镜月未央要抓狂了,这些人怎么这么难搞?留下不高兴,走又赶不走,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是,不走。”看着镜月未央一脸郁卒的神色,白朗之终于大发慈悲状地解释了一句,“微臣忽然发现,留下来似乎会比较有趣。”   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脑海里恍然间闪过一些片段,镜月未央心尖儿一抖,忽然跨前两步一把拽过白朗之的袖子拉倒一边的假山后:“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回来找过我?”   白朗之也不瞒她,微微颔首道:“昨晚是微臣把醉酒的殿下送回房的。”   一听到这话,镜月未央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出事了!   “那,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朗之还是一脸淡定:“该说的,不该说的,殿下昨晚都说了。”   啊啊啊啊啊啊!作死啊这是,他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这不科学!她要杀人灭口!   “那么……你的感想是?”   白朗之难得露出一个微微郁结的神情,外加几分鄙弃:“殿下是不是这几日听多了坊间怪谈?”   “啊啊啊,对的对的!都怪小银子,尽给本殿说这些解闷儿,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万一传了出去,人家指不定会当本殿是个疯子呢!”此时此刻,镜月未央多么想拍了拍白朗之的肩膀,好好夸他一句——你能这么想,老子很欣慰啊有没有!   果然,要他们接受“穿越”这个现实,就跟要他们接受地球是圆的一样困难。   看到镜月未央瞬时放松的表情,白朗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无聊。   ------题外话------   67、聘礼【 】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0 本章字数:4862   从窗框里投射进来的残阳余晖透着瑰丽的光泽,仿佛一片浅红色的纱帐,成片成片地罩在地上和床板上。靠在床头的那个如玉般的美人如今虚弱得像是有些透明,轻薄的身躯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白皙的脸颊上毫无血色,与那种急症引发的苍白不同,彦音此刻的脸色并没有太难看,却是一眼即明的憔悴。   才多久没见,他竟然就病弱成了这个样子,镜月未央忍不住蹙眉,这种摸样恐怕是装不来的,这回应当是她误会了他。   “音儿怎么样了?”   听镜月未央问话,先前去找过她的小厮立刻上前禀报,不乏添油加醋:“连白大人都说回天乏术,公子这次只怕在劫难逃了……”   “胡说!”镜月未央冷冷剔眉,厌食症又不是绝症,什么回天乏术,如果连这个都治不好,白朗之的神医之名早就可以扔掉了,“去把白朗之给本殿叫回来。”   “不用了……”   床头的人虚弱地喘了一口气,轻轻扇了两下睫毛,半睁开眼睛阻止镜月未央,清澈的双眸中已然没有太多的情绪,目光却依旧倔强:“不关郎之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吃。”   “你自己不想吃?”镜月未央回眸凝视着他,压抑住心下的愠怒,“就算是要找死,也该找个干脆点的法子吧,把自己饿死这会不会太折腾了?”   彦音撇开视线,细细长长的丹凤眼浅薄而柔软,没有了以往的张弛有力,仿佛是蜕了皮的蝉壳,却依旧旖旎多情,似乎比平日里更有一种难以描摹的风韵。特别是当那双柳叶般的细眉向上微挑的时候,那种不以为意又带着嘲讽的矛盾神情,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种无端的怜惜。   “殿下不是早就已经把彦音弃如敝屣了么,彦音是死是活,在殿下眼中……又有什么分别……”   摒弃了万种风情,此时的彦音宛如一株风雨过后的栀子,俊秀而素净,在斜风之中孱弱地飘摇着,却是愈发地香气盈人。   听他这么说,镜月未央忽然间就没了脾气。淡漠的神情努力刻画出目空一切的气度,然而黑眸中那一线线的光亮却出卖了他的不甘,纵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要放手一搏,宁死也不肯后退半步。   这样的人,叫人如何舍得摁下他的头颅打断他的脊骨?   镜月未央摇了摇头,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算你赢了,本殿不跟你抬杠了。小银子,把人带进来吧!”   先前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彦音一时半会还喘不过气儿来,连抬起眼皮都觉得吃力,好半晌才撑了气力凝眸看向来人,一望之下,面上骤然间就变了颜色:“彦奇!你怎么……你怎么……”   “少爷!少爷——”   清瘦的小个子少年疾步往前扑向床头,嘴里喊了几个字节就哽咽得再也说不顺话,略显稚嫩的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   看着床头的主仆两人忆起过往悲恸不已,镜月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音儿,当年的事有些蹊跷,本殿知道你不信本殿,但彦奇是从小伴你长大的书童,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想必你有自己的计较。父皇虽然有些懦弱昏聩,但还不至于残杀忠良,不然眼下也用不着你来动手,暗中嫁祸陷害彦将军的另有他人,本殿自会彻查清楚,但你若是一意孤行本殿……自然也不会拦你。”   镜月未央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两人在房内互相叙旧。   当年彦府的灭门惨案,她费了诸多精力也未能查到足够的信息,所有相关的资料像是被人刻意销毁一般,隐藏得很深。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门安惨案被人动了手脚,若非是有人故意陷害,也不至于这样隐瞒。镜月未央偶然间也向父皇和母后提及,他们的回答却是十分的模糊,似乎对此事了解并不多,只觉得有些惋惜。   倘若真是她头顶上落实了的罪孽,镜月未央自然不会推诿,但若与她无关却冤枉了她,她一万个都不会承认!她又不是傻子,想要找她背黑锅绝对是瞎了尼玛的狗眼,她绝对会让真正的幕后凶手死得很有——节奏感!   在彦奇的劝慰下,彦音总算安定了一阵,不再继续折磨自己瞎折腾,然而那厌食症确然不是假装出来的,白朗之为他开了一些开胃的药食,彦音梗着脖子也只能是喝三口吐两口,整个人虚浮得连握指的气力都没有。   看着彦音一脸恹恹的神情,似乎在跟失散的书童重逢之后,显得愈发迷茫了。   一双弯月牙儿的眼睛半遮半掩着,朦朦胧胧像是起了一层雾,目光笔直看着前方,却是没有焦点,整张脸的面色都很腻白,只一双浅薄的唇瓣上微微透着几分淡淡的红色,宛若失去了魂灵的幼童。   镜月未央接过彦奇手里的瓷碗,坐在床头舀了一匙清粥:“来,再喝两口……嗯?”   彦音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微侧过头,看样子似乎还在闹别扭。   镜月未央眉角细细抽了两道,指节瞬间掐紧了三分,最后还是缓下了愠气。哼,人生病的时候智商都是负数,她还不至于跟一个白痴生气。   “好,你是伤患牛气了是吧?没关系,苦肉计什么的本殿也会,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忍着不吃饭吗?哼,本殿也能忍!你说本殿不重视你是吧?那本殿现在就重视一个给你看看。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到你康复为止,你吃多少本殿就吃多少,你不吃,本殿也不吃……”镜月未央甩手把瓷碗边上一丢啪的就摔了个粉碎,继而抬手轻轻抚上彦音旖旎而清愁的眉眼,嘴角带笑双眸却是异常坚决,“怎么样,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本殿不够疼你吗,我的好音儿?”   彦音的神情仍是淡淡的,无神的眸子里终于兴起了几许波澜,似乎并不相信。   小银子也以为镜月未央是在开玩笑,或者只是为了哄彦音,然而一连三天,镜月未央竟然真的饿起了肚子,彦音吃一口她吃一口,彦音不吃她也不吃,饿到后来直接就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成天成天地躺在床上节省体力。几天下来,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明显就瘦削了一整圈,心疼得小银子唉声叹了上千次的气。   是以当拓跋炎胤怒气冲冲的闯进公主府找镜月未央的时候,一眼见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彻底傻眼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满是惶恐地冲了上去:“未央你怎么了?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病成了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在骗我,可没想到皇后说的都是真的……未央,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咳咳,咳咳咳!再不松手,咳咳……我就真的要死了……”   镜月未央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死命地拍了几下拓跋炎胤的脑袋,才唤回了他的意识,从他过于强壮的臂膀中得到了解放。   看着镜月未央靠在床头虚弱喘息的样子,拓跋炎胤不由眉头大皱,凑到镜月未央面前小声地哄着:“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还很难受?这些太医都是废物吗!居然害你这样受苦……”   镜月未央摆摆手:“还好,死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哼,你还说呢!”她不提这个还好,她一提拓跋炎胤就来气,“是不是你为了疏远我故意找皇后把我扣在了宫里头,成天成天陪着那群无聊的女人弹琴下棋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切,”镜月未央不爽地白了他一眼,完全没有一丝做作的成分,虽然这确实是她跟皇后暗暗给拓跋炎胤下的套,“我看你玩得可欢脱着呢,这不连我生病了都没来。”   “你,”上上下下瞅了镜月未央好几眼,看出来镜月未央是真的不高兴,拓跋炎胤这才微微有些放心,“真的不是故意要摆脱我的?”   “当然不是,我哪有——”   “不是就好!”镜月未央一句话还没说完,拓跋炎胤立刻就打断了她,狗眼一亮神情瞬间就欢愉了起来,“你不讨厌我的对不对?!”   “唔,”镜月未央有点儿犹豫,“怎么会讨厌呢……”   拓跋炎胤却当那是娇羞,尼玛也不想想她是那种会“娇羞”的人吗?   “不讨厌就是喜欢喽?”   “这……”这种狗血的等式根本就不成立好不好?!   “再过半个月我就要回北漠了,未央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已经跟镜月帝君和皇后请求过了,他们说只要你答应就把你许配给我,我保证——除了你一个太子妃,再也不会碰其他的女人一根手指头!”   镜月未央愕然,他大爷的母后这不厚道,踢来踢去又把皮球给踢了回来。   “那个,我不嫁……行不行?”   闻言,拓跋炎胤的俊颜整个儿瞬间就黑了,表情顿然换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聘礼你都收了,怎么可以反悔,你不能这么对我……”   镜月未央瞪大眼睛:“什么聘礼?!”   她有额外的入账吗?貌似没有啊……   “就是在凤城拍下的那些宝贝啊,当初不是说好了么,那些就是本太子聘礼的一部分!”   看着拓跋炎胤满是肯定的神色,镜月未央有种跪地的冲动,那些也算是聘礼?   嗷呜……都还给他吧!   68、小银子的逆袭!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1 本章字数:4712   好说歹说终于把拓跋炎胤哄了回去,镜月未央又饿又累地趴在床上几乎虚脱。北漠那种地方她当然是不会去的,要她孤身寡人的一个人跑那么远,且不说拓跋炎胤的热情能维持多久,就算他是真的宠她,在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不一定能护她周全。   更何况还有公主府里的这几位夫君,明明恨她入骨,却是赶也赶不走,恐怕……是要纠缠一辈子了。   “呜呜……好饿啊……”   抱着肚子在床上软趴趴地翻来覆去,镜月未央有种眼前冒星星的感觉,饥饿的冲击一阵一阵,有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候又难受得要死要活。一开始硬着头皮忍了下来,如今后悔得肠子都快绿了,却是不甘心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前几日的艰辛,于是就这么干耗着,眼巴巴地盼望彦音的病情能快点好起来。   当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的时候,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小银子捧着一个瓷盘缓缓走近。   “殿下,”小银子言笑晏晏,清俊的面容上不无狡诈,殿下为彦音做的已经够多了,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对于这种变相地伤害镜月未央的手段,他自然是不能忍受的,“这几日您吃得实在是太少了,若再不进食恐怕会有危险,这是皇后特地从宫里让御厨做了送过来的蟹黄膏,就算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念皇后娘娘的心情,不要让娘娘担心才是。”   镜月未央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表情顿时变得纠结起来,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是谁告诉母后的?本殿不是早就下了命令,此事不得外传吗?!”   小银子依然笑语盈盈,抬眼直视镜月未央,毫无半分的躲避:“是小的通知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还说,要是殿下今日再不恢复正常饮食,她会亲自前来公主府。”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违抗本殿的命令肆意妄为,还敢拿母后要挟本殿?!”   “小的不敢忤逆殿下的意思,只不过照顾殿下是小的职责所在,小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糟蹋自己的身体却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小银子的口吻并不重,然而一个字一个字都十分的坚持,完全不管说完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也一定要坚持这么说这么做。   “这么说,错的是本殿喽?”   镜月未央饿得没力气,就是连冷笑都只是扯了扯嘴角,表情完全不能到位,但是仍能让人感觉到——她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小银子微微捏紧指节,面上依然是目不斜视,却忍不住有些慌张。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镜月未央一直懒散痞气惯了,表面上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一旦她认真起来,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她笑着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再怎么乱来做得再过分也没有关系,可一旦她不笑了,那种迫面而来的无形压力会让人立刻从脚底发寒。   这一回确实是他自我主张了一些,挂着关心镜月未央的牌子,实际上……或许还存了点别的小心思。   “小银子知错了,”敛下长长的睫毛,小银子微微垂头,露出难得的乖顺摸样,“只要殿下能够恢复饮食,无论殿下怎么处罚小银子都可以。”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怎么惩罚,都可以?”   “是。”   “好。”镜月未央缓缓做起了身,靠在墙上抖了抖嘴皮,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只要你说出自己错在哪,倘若说对了,本殿就不计较,倘若说错了,就去账房领三百两银子卷铺盖走人吧!”   闻得此言,小银子禁不住眸光微微一暗,心下忍不住苦笑。   果然……在殿下眼里,他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奴才。   纵然殿下狠不下心杀他,也还是会赶他走,她的眷念与恋恋不舍,可以给很多人,却是丝毫都不会分给他。   这一回,他果真是“斗胆”了。   “小银子错在……”清秀的凤眼缓缓合上,半垂着的睫毛在脸颊上映下了微暗的阴影,眼角处似乎有些润湿,像是在忍耐些什么,亦或是刻意为之……连他自己都已经说不清了,“不该——喜欢上殿下。”   话音一落地,镜月未央就懵了,她是饿迟钝了还是饿幻听了?她只不过是想教训小银子不得自作主张乱了她的计划,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就这么莫名其妙又被人告白了,最近的桃花似乎有点太过旺盛啊……她好像也没做什么能让小银子误会的事啊,还是说她的神经太大条了?   见镜月未央沉默不语,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就从脸颊滑了下去,快得来不及阻止,小银子有些控制不了,赶紧将盘子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逃离:“小银子先行退下……”   “站住!”镜月未央当即喝住他,“谁让你走了?回来。”   小银子脚步一顿,作势还欲往前走。   镜月未央立刻痛呼了一声,翻身倒在床上哎呀直叫:“好疼……肚子好疼……我的肚子,嗷……”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与怀疑,小银子拔腿就跑了回来,冲到床边紧张地询问镜月未央的病状,眼角的泪渍还没干涸,眉眼间便就换上了深深忧虑,吓得脸色都白了。   “呵……”   镜月未央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不重,只是轻轻的捏着,却似乎叫人再也无法挣开。   “怎么不走了?还跑回来做什么,你不是不管本殿的死活了吗?”   意识到镜月未央诈了他一道,小银子却不生气,反而神情一缓松了一口气,也不挣开手,只是撇开视线静默不语。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只有一种十分浅淡的失落,明明是很寡薄的情绪,却叫人无可忽略。   这与平日里张牙舞爪的那个小银子完全不同,镜月未央一直以为那个喜欢横冲直撞,说话刻薄毫不留情,性格冷硬又固执的少年不会懂得什么是感情,不会露出除了倔强讽刺张扬不羁之外的其他表情,然而眼前这个少年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那样悲戚,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小动物,把所有的铠甲拆开来在她面前,因为一句话就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以为刀枪不入的这个孩子,却原来那样脆弱。   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你知道我说话一向都——”   “我不知道!”小银子忽然抬起头,眼角处又是一片泪水涟涟,却丝毫没有哭泣的表情,只是在悄无声息地淌着泪水,“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也从来都没有正眼好好地看过我,我千方百计讨你开心,你的眼里却从来都只有别人,我不想你委屈自己,可是你却一次次纵容那些人的任性。他们到底有什么好?除了会惹你生气惹你伤心,除了会想方设法算计你谋害你……难道那张脸真的就有那么重要?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把我当成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镜月未央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脑子一白,说他心直口快还真够心直口快,到底是什么都藏不住。这段时间她确实冷落了他,但也不至于憋坏成这样吧?   “那个……你的想法不要这么激进,先冷静一下……”   “我不要冷静!我就是喜欢你!从你救我的那一天我就决定一辈子都跟着你了!从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我就控制不住喜欢你了!从你抱着我睡了整整一夜之后,我就想要你了……”小银子越说越激动,双眸却是清澈得很,耳根逐渐开始泛红,盯着一脸呆滞的镜月未央看了一阵,忽然低低吼了一声就扑了上去,直接就把镜月未央扑倒在了床上,薄薄的双唇紧跟着就贴了上去,闭上眼睛焦急而笨拙地缠绵。   搭在床边的纤纤素手动了动小拇指,缓缓捏成拳头,又慢慢地松开,继而才轻轻抬起来,搂上小银子的腰际一点点扣紧。   感受到腰际传来的力道和热度,小银子忍不住轻轻一颤,紧闭着的眼睛缓缓松开,对上那双如墨的黑眸。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的不耐与厌烦,也没有分毫的不快与愠怒,清澈见底,却又似乎见不到底,只有眼角似笑非笑地挑起,捎着看不懂的神情,宛若一只诡谲神秘的黑猫。   就是这双眼睛,叫人又爱又恨,小银子不是不知道,其实镜月未央最在乎的人还是她自己,可是她的作为却又让人疑惑。   纵然是镜月未央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也看不懂她的人猜不透他的心,所以他才会害怕,终有一天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呵,小银子你这是不要命了么,”镜月未央提起妩媚动人的眼睑,提指抬起小银子的下巴凑到眼前,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戏谑,“连主子的床也敢爬?”   小银子闻言不由脸颊一烫,红到了耳根处:“是殿下……先招惹我的。”   咳——   镜月未央一口老血!   她先招惹他的?!尼玛膝盖中了一箭,好疼啊!   69、联姻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3 本章字数:4911   “音公子。”   “殿下在不在房里?”   门外传来几声轻细的交谈,声音不是很响,但是很清楚。   镜月未央手一抖,落下了几颗蟹黄粉粒,是彦音?!他怎么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从桌子上一把掳过盘子,镜月未央焦急得像是无头苍蝇,左转右晃,“不能叫他撞见我偷吃了,不然这几天我岂不是白饿了卧槽……”   “那,”看着镜月未央一脸慌张的模样,小银子忍不住觉得好笑,微微抿了抿嘴角提议道,“要不先让音公子回去?”   “唔!来不及了……”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镜月未央肩头一挺,唰的就把吃剩下的半盘蟹黄糕塞进了被子里,继而软下身子斜躺在枕头上,端出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   “听说殿下病倒了,彦音心里终是过意不去,便就过来看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彦音的脸色已然红润了许多,先前瘦得快要露出颧骨的脸颊眼下也圆润了不少,及腰的长发垂在艳红色的宽广睡袍上,甚至比之前显得更加的性感迷人。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欲火涅磐之后的彦音宛如一潭桃花林下的幽泉,依旧是千娇百媚的潋滟,却开始慢慢地学会将情绪隐藏在那层浮华的皮相之下。   “我病了,”镜月未央气若游丝地懒懒抬眼,眸中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有的只是几许欣慰,还有几丝无奈的宠溺,“你是不是很开心?”   “先前是很开心,不过现在——”如花的笑靥绽放在嘴角,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轻蔑,“不高兴了。”   抬眸与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容颜对望,镜月未央微微抬起眉梢,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   难道真的要她死了才开心?卧槽!要不要这么恶毒啊!   彦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潋滟的唇瓣上扬成一个明显的弧度,浓密的睫毛柔软而纤长,而那零星的笑意却没有传到眼底。   在镜月未央怔忪的刹那,彦音忽然轻启薄唇探出舌尖,在她的嘴角轻轻扫了一道,灵活的舌尖像蛇一样弯卷着勾起来,收回嘴里做出一副浅尝的姿态:“不愧是宫廷秘制的蟹黄糕,味道还是那么正,连着换了两个御厨也没变味儿。”   呃——被发现了!   镜月未央慌忙拉住直起身的彦音,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音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本殿——”   彦音却伸手抵在她的唇瓣上,瑰丽的双眼微微眯起,看起来越发的深不可测:“殿下的心意音儿明白,音儿也相信殿下是真心为音儿好,可是殿下如此欺瞒音儿……着实叫人有些寒心。”   “混蛋!”   小银子忍无可忍,上前两步一把扭过彦音的肩膀,对着他风华绝代的脸庞挥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着怒火,似乎要把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烧成灰烬。   彦音猝不及防被他打偏了脸,不由恼羞成怒,转头正欲斥责,却不料迎面又是一拳。   “呸”的吐掉嘴里的血水,彦音彻底被激怒了,顾不上身份出手与小银子缠斗起来,他的武功自然要比小银子高出几倍,然而连日来的病弱还未完全复原,出手的速度与力度都大打折扣,竟也未能占得上风。   两人在房内大打出手,几乎都失去了理智,镜月未央在轻斥几声却被忽略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吼了一句:“要打架都给我滚出去,他娘的别拆老子的房子!”   两人闻言身形齐齐一愣,继而互相对望了一眼,在镜月未央不无错愕的目光之中,转身破窗翻身跃了出去,继续——打!   镜月未央伏在墙角默默流泪,威严何在……威严何在!   大清早就被皇后召进宫里,镜月未央特地吃得小腹微胀才出发,免得在家被小银子教导,出门又被皇后教训,可惜先前瘦了一大圈,却是没这么容易就胖回来的,正当镜月未央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找托词的时候,迎面却撞见镜月未雪也往皇后的寝宫赶。   看到镜月未央,镜月未雪也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聊表示意,便就转身走了进去,很明显不想跟她有任何的交集。   被讨厌的人讨厌了,这种感觉,喔……真是微妙的说。   踏进门槛,镜月未央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丽妃也在,不由得有些疑惑的望向主座上一派端庄雍容的皇后,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央儿,坐这边。”   皇后抬手朝边上的位置轻轻一摆,示意镜月未央走过去。   等镜月未央坐下,皇后也不卖关子,一开口就见山:“昨日北漠太子向陛下求亲,言明要娶雪儿为太子妃,联姻一事干系重大,陛下特命本宫召集丽妃与雪儿商讨,而央儿与北漠太子甚是熟稔,是以本宫才把你们都叫了过来……”   皇后一开口,镜月未央就吓了一跳,不是说要娶她吗?怎么转眼就变成要娶镜月未雪了?拓跋炎胤那二货不可能变脸变得这么快,但是皇后这说谎不眨眼的功力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听皇后一字一句细细说来,丽妃和镜月未雪显然也是心存疑虑,然而皇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点bug都找不到,两人暗地里互望了一眼,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这几日北漠太子在宫中居住,其言行举止本宫都看在眼里,论外貌自是俊朗魁拔英气逼人,论才华更是文武双全英明睿智,这样的好夫君当真是遍寻天下也不可多得,然而北漠之地实属偏远,雪儿又是陛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就这样把雪儿嫁过去本宫实在是有些不舍。”皇后一边说得声情并茂,一边暗暗给镜月未央使眼色,让她别再偷笑,见她实在憋不住了,才把话题丢到她身上,“本宫听闻央儿与北漠太子交情颇好,不知央儿对此一事有何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镜月未央不快地撇了撇嘴角,垂下眼睑看着脚尖,十分配合地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两情相悦男才女貌,本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倘若母后违了拓跋太子的意思,只怕他记恨在心对镜月不利呢……”   听着镜月未央越说越小声,口吻里似乎隐隐透露着不甘与嫉恨,镜月未雪忍不住就得意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拓跋炎胤喜欢的是镜月未央,然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拓跋炎胤对谁都很热忱,就算她偶然间提起镜月未央,也没见到他露出特别的神情,最多就是觉得她有些特别,玩起来……不那么容易受伤。   刚才皇后说拓跋炎胤向父皇求亲要娶她的时候,她确实是吓了一大跳,觉有有些匪夷所思,然而听皇后和镜月未央这一路说下来,又似乎确然有那么回事。   原来在凤城之时,拓跋炎胤的目标并非是镜月未央,而是整个镜月皇廷,摊上镜月未央的名头,只不过因为她比较“出名”而已。   “不知丽妃有何见解?”   “北漠太子乃是人中之龙,又是储君之位,君临天下指日可待,更重要的是北漠太子对雪儿一往情深,昨日北漠太子在御书房外为了求亲跪了三个时辰一事妹妹也略有耳闻,能得到这样的贤婿,夫复何求?”丽妃笑盈盈地说着,满脸得意毫不掩饰,看着皇后略显暗沉的脸色愈发地张扬,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镜月未央只是拓跋炎胤一时兴起的玩物,而镜月未雪才是北漠太子唯一珍爱的太子妃。   看着座上两个身居高位的女人明里争暗里斗,镜月未央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二货果然是二货,那日她不过随便一说,说是在父皇面前跪上几个时辰求亲才能显出诚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办了……其实,这么说来她是应该觉得感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雪妃说起这事,她就没来由觉得一阵阵——丢脸。   他竟然真的做了!   他的智商到底有没有达到正常人类的水准啊?!   连她什么时候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都分不清楚的人,怎么可以在一起谈恋爱?!   可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从了吧,嫁了吧,我他妈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问道镜月未雪的时候,那妞儿先是把拓跋炎胤夸了一边,又森森地描述了一番两人在一起的浓情蜜意,直把镜月未央呕得不行,见她脸都绿了才志得意满地收起了话势,继续端着娴静淑雅的模样做她的温柔贵公主。   一送走丽妃和镜月未雪,镜月未央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狠狠砸去,溅了一滩的冷水残茶,愤懑的声音恨憾不已,裹挟着掩藏不住的愠怒与嫉妒:“为什么是未雪那个贱人?我究竟哪点不如她了?!拓跋炎胤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狗杂种,什么叫只能做兄弟不能做情人?***老子肯赏脸陪你玩儿就是为了上你!”   “够了央儿!”皇后冷然斥住她,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你在外头胡闹就算了,现在还在宫里,说话要注意分寸,要是给别人听了去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   “哼!我的事不用你管!”   镜月未央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这一段情境传到丽妃耳里,才算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放心把镜月未雪嫁到北漠皇廷。   70、要一个孩子?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5 本章字数:8133   “央儿,你怎么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镜月未央,拓跋炎胤不由有些喜出望外,这些天被后宫里的那群女人缠得紧,换做是男人他早给打趴下了,可对女人总是不太好动手,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位是未来的“丈母娘”,憋着好几天没见到镜月未央,他正忍不住要出宫找她,没想到她自己主动就过来了。   镜月未央懒懒地躺在软榻上,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明月,手里拈着一株栀子花凑到鼻尖细嗅把玩,瀑布般的青丝四处铺成开来,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绯红色的华丽绸袍覆盖在玲珑有致的躯体上,勾勒出妖娆而性感的线条。   听到拓跋炎胤的声音,镜月未央侧过身,抬脚搭在榻边的案桌上,白皙的玉足从抖落的衣袍下露出,灵活地抓起案桌上碧玉酒壶轻盈地倒了两杯清酒:“再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本来我应该跟你一起出发的,然而母后舍不得我,想要我在宫里多留几日,再加上从明日开始我就要闭关修炼,恐怕是不能同你一道了。今夜这壶上等的雪梨酿,就当是我为你践行……”   “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   拓跋炎胤快步走近,神色蓦地就变了,他千方百计想把镜月未央拐到北漠,好不容易成功了,到头来却不能同行?   他并非信不过镜月未央,他是信不过自己,如若镜月未央不在身边,哪一日他功成之后忘却了前尘旧梦,恐怕再也不得亲近。   就像父皇和母后那般,二十多年的相敬如宾,从此再无香软缠绵。   “你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夫,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时辰都耽误不得,且不论母后不会答应,就是我自己,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拓跋炎胤蹙起眉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我等你一起走!”   见他这样坚持,镜月未央不免有些心虚。难道她跟母后的把戏被看穿了?不会吧,这件事她们可是密谋了很久,除了她们两个谁都不知道,甚至连父皇都不晓得她们暗地里偷梁换柱。   联姻之事干系到两国的交情,不论镜月未央愿意不愿意,总要嫁个公主过去,只是拓跋炎胤这样执着却是不好办的。一个坚持要娶,一个坚持不嫁,那就只能找个冒牌货瞒天过海,只要把镜月未雪顺利送达北漠结姻,即便拓跋炎胤到时候发现了,也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可以乱来,但是北漠帝君却不会胡来。   是以唯今之计,就是在不让拓跋炎胤起疑的前提下,早早把他送回去。   这样的做法虽然有点损,但镜月未央别无选择,一边是家国天下,一边是儿女情长,镜月未央扪心自问她对拓跋炎胤还没有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怪只怪他太痴情,在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身上用错了深情。   她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了,死心塌地、深情不渝、义无返顾……这些字节在她眼里早就成了讽刺的笑话,再也不能掀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出来已经够久了,北漠帝君不是派了人来催了好几次?再不走恐怕帝君要亲自出动了……”镜月未央端起酒杯轻轻放到拓跋炎胤手里,随后有端了一杯绕过他的手臂,摆成交杯的姿态,眉眼处笑意盈然勾魂摄魄,“不过是几个月的时日,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要是你真有那么不放心,那不如——”一口饮下杯中陈酒,浓郁的酒香顿时溢满了唇舌,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花一蕊的芬芳,“要个孩子?”   闻言,拓跋炎胤眸光轻烁,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见拓跋炎胤动摇,镜月未央赶紧趁热打铁火上浇油,弹指灭掉了桌上的烛台,扬手一把掀飞裹在身上的绯衣红袍,赤裸雪白的躯体在月色的映照下反射出盈盈亮光,别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冶,任谁看了都无法挪开视线。   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主动吻他,第一次主动要他……像是妖精一样紧紧地缠在身上,熟稔而技巧地四处煽风点火,轻易拿捏就能找准他的死穴,并且毫不留情无所顾忌地挑拨他隐忍着的欲望,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他更不可能!   感觉到腰际脖颈一寸寸收紧的力道,拓跋炎胤再也坚持不住,脑中清醒的意识瞬间被爆发的欲火焚烧殆尽。   他爱这个女人,他要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忘掉她!   在拓跋炎胤的低吼之中,镜月未央微微勾起唇角,双手环绕着男人坚实的臂膀,薄唇间断断续续溢出香软娇呼,顺着窗棂望向天宇的目光却十分浅薄,不带任何一丝情欲与温存,凉薄得有些不近人情。   感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东西,站在制高点上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加以利用,不费吹灰之力。   是否有过那样的时候,安柏辰也是带着亏欠的心情,漠然地俯视她的投入与热情?   不,她不要亏欠。   她宁愿安柏辰嘲笑她讽刺她,也不要他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歉意!   感情可以卑贱,但绝不可以廉价,再多的虚情假意,不若无情。   丝绸般的青丝与火红的长发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潮热的气氛下似乎连冰白的月光也染上了旖旎的春色,汗湿的发梢一滴一滴落着水珠,啪地掉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溅开点点水渍,晕成一片撩人春光。   “你说,给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我们的……孩子?”   拓跋炎胤怀抱着镜月未央侧身躺在榻上,月光斜照夜风徐徐,栀子花的清香从窗外飘进,沁人心脾。   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拓跋炎胤脸色微红,竟无可避免地觉得有些羞赧,他还很年轻,央儿也还小,可是央儿说要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见多了后宫里争宠的戏码,拓跋炎胤从来没想过,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如此美好而欢愉的一件事。   尽管这其中或许不是那么的简单纯粹,也不可能没有一星半点的杂质,可一想到是央儿为他生的孩子,其他这些根本就微不足道,而这件事本身也已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呵呵……多好啊,那是他和央儿的孩子呢……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拓跋日圣,如果是女孩儿,就叫……”镜月未央攥着拓跋炎胤的一缕红发绕在指尖把玩,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又是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拓跋日敏,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怀上孩子,不过她把能做的准备都做周全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想要受孕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这个想法是皇后提出来的,一开始镜月未央也被吓到了,然而听完皇后的一番利害分析,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决定朝那个方向一直走下去,那么就要背负起这一路上所有的得失成败。   一朝以江山做赌,输赢便只看整个天下!   纵然拓跋炎胤如今对她掏心掏肺,镜月未央也不敢肯定,十年之后他仍能对她宠爱依旧。她很难取信与人,更难相信男人,虽说这回是她故意使计把镜月未雪掉包,然而拓跋炎胤业已功成,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倘若拓跋炎胤被镜月未雪所迷惑,那她岂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算拓跋炎胤真的是个情圣,面对着江山社稷的重担,也不见得会对她迁就妥协。   因而无论如何,能留下拓跋炎胤的皇族血脉就等于是上了一个双重保险,所谓虎毒不食子,要是哪天两国真的撕破了脸皮,拓跋炎胤至少也会看在他的亲身骨肉上做出退让,当然两国依然交好的话,这个孩子也将是维系两国情义的重要枢纽。   不可否认,这是一种相当卑劣的手段,而镜月未央所能做的,就是竭力避免她那还没形成受精卵就被人利用的孩子,永远都没有发挥作用的那一天。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也没有身为人母的自觉,从前她从未想过要孩子,但要是真的把娃儿生了出来,她还是会努力保护好他。至少,努力做一个不被讨厌不被憎恨的母亲——这点把握,捶着胸口问自己,她还是有的!   “为什么要选‘日’字辈?难不成是为了跟‘镜月’的‘月’字相对么?”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嘴角的笑意顿然深了三分,变得愈发的诡谲阴险。   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   虽然……跟她的本意相差了十万八千光年。   镜月未央越来越觉得自己油菜花了,她真是太油菜花了,啊哈哈哈哈……   日圣,尼玛就是操你大爷的圣焰有没有?!   日敏,尼玛就是操你***西冥好不好?!   太阳真是一个形象光辉的好词儿,骂人都不带脏字儿,她决定了,以后就用这两个得天独厚的好名字!   “笑什么呢?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拓跋炎胤伸手戳了戳镜月未央的嘴角,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她猫一样笑得狡黠,像是捡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我开心啊,很开心,超级开心……”镜月未央笑嘻嘻地回过身,神清气爽地扑倒拓跋炎胤的身上,捧住他的脸就吻了下去,小蛮腰扭啊扭的比水蛇还要厉害,“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吧!”   拓跋炎胤倏地得睁大眼睛,还来?她是不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啊,救命——   及至天明,拓跋炎胤彻底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镜月未央才像一滩烂泥般挂在他身上,不过片刻两人便就睡着像死猪一般。纵是见惯了风月之事的皇后见状也不免觉得脸红耳热,当即侧开脸命人把镜月未央打理了一番送回府中。   在亮出底牌之前,这留种一事断然不能传出去,她和镜月未央自是不会泄露,拓跋炎胤虽然看着有些轻佻放荡,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还用不着别人来指点。   但愿……他对央儿是真心的。   睡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饱觉,一整天都没人来打搅她,镜月未央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然而一转头却已经是在府里,小银子支肘搭在床边小憩,半梦半醒着,手肘也跟着晃来晃去不得安稳。   镜月未央见状不由好笑,拿了个软垫放到他头下给他作枕,却不想一碰就把他弄醒了。   “殿下……”小银子睁开朦胧的眼睛,睡意还很重,一下子不能完全清醒。   “本殿什么时候回的府?”   “早上就回了,睡了一整天呢。”   好吧,果然她是头猪,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是母后派人送我回来的?”   “嗯,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还吩咐小的不要声张。”说到这里,小银子的脸色微微一暗,语调也随之降了两分,“殿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你不要说出去便是了。”镜月未央伸了个懒腰,把浑身的酸痛释放了一些,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哦。”   小银子淡淡应了一声,不快的表情全写在脸上,怏怏不乐地垂下眼,片刻后又抬了起来,飞快地瞅了一眼镜月未央的肩颈,目光扫过那成片的红色吻痕,染上了浓郁的嫉恨。   “殿下昨夜整晚未归,衣裳也没换,想必还没有沐浴,小的已经把浴池打理好了,就等殿下醒来……”   “咳,”镜月未央掩嘴轻咳了一声,这死娃儿分明就是故意的,明明就看到了她的身子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偏生要掀了她的老底要她原形毕露,丫儿坏透了,“这几日本殿不沐浴了。”   “为什么?”小银子微蹙眉头,疑惑地看着镜月未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镜月未央细想了一番,知道说出来小银子一定不会高兴,然而这种事时间一久她也瞒不住,与其让小银子无端猜疑,不如直接告诉他:“本殿打算……要个孩子。”   话音一落,房内顿然就沉寂了,小银子抬头愣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启,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镜月未央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被小银子这么一瞅,忍不住又有些心虚,不由侧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目光掠过小银子搭在床板上的手,只见得紧紧捏起的拳头上指骨分明,甚至还有暴起的青筋。   在那一瞬,镜月未央的脑中飞快的闪过因为红杏出墙而引起的家暴场景,好可怕!   “是谁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小银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语调听着还算平淡却,却是直接省略了先前的敬语,单刀直入地带着一种质问的口吻。   很显然,他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而且,他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这种情绪。   镜月未央的目光在地板上转了一圈,才吞了吞口水,弱弱地反问:“这个问题,本殿能不回答么?”   “不能!”   干脆利落的回绝,毫无回旋的余地!   “呃……”镜月未央咯噔了一下,知道小银子这回真的跟她杠上了,当然她不是怕他,她只是担心他,虽然这种担心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天地可鉴,她是真的不想伤他,只是很多事情往往都不能圆满,不能尽如人意罢了。   见镜月未央的目光左躲右闪很是为难,小银子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凉淡的笑意:“那么,是彦音吗?”   镜月未央顿了顿,终于还是回答了他:“不是。”   小银子颔首浅笑:“那就好。”   “额……”这下镜月未央却是不解了,“为什么他不行?”   “因为,”小银子撇了撇嘴角,目光陡然间凌厉了起来,“他不配!”   望着小银子笃定的表情,镜月未央忍不住眼角轻轻抽了一道,好吧,他们两个已经水火不容了。   “难道,是白大人的?”   镜月未央恶寒,怎么会想到白朗之?他可是连手指头都不让她碰一下的好伐?!   “不是他。”   “哈,别说是慕容少爷的……不对,他们昨晚都在府里……”小银子自言自语地琢磨起来,片刻之后眉梢轻抬,目光潋滟地看向镜月未央,“我知道了,是那个人的。”   “够了,”镜月未央坐直身体,凝眸扫了他一眼,“别瞎猜。”   “呵,看来就是他了。”   镜月未央冷下脸色:“你何必执着于这些事,知道了又能如何,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好处?”小银子忽然大笑起来,眼角泪花闪闪,一下子停都停不下来,看得镜月未央一阵莫名,“我根本不稀罕那个,我也不在乎殿下要给谁生孩子,难道殿下真没的一点都不明白么?我耿耿于怀的一直都是——殿下你不信我!”   ------题外话------   71、双修?!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7 本章字数:6713   “本殿当然明白,只不过……”镜月未央起身走到小银子身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眼角的晶莹,歪着头微微一笑,流瀑似的黑丝顺着肩胛滑了下来,衬着雪白的裙衫看着有几分寂寥,“要本殿相信一个人,比让本殿爱上他……更难。”   “小的知道了。”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眸光清俊而坚定。   镜月未央仍是笑,嘴角揶揄,携着几分邪妄的味道:“你知道什么了?”   “小的会让殿下接受我的,彻彻底底,接受我。”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再露出这种……寂寞的神情了吧。他知道殿下有心结,他也不奢望可以解开那个心结,但至少,他会陪着她,一生一世陪着她,不离不弃。   “呵呵,好啊!”镜月未央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无妄,“加了个油!小爷等你。”   要重新拾起那份最初的天真与热忱,很难很难,但并不代表一定要放弃,试一试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反正……她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抬眼瞥见床头挂着的那副美人背影图,镜月未央款步走过去仔细凝视了一阵,忽然想起来柳浮玥离开有一段日子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早就回到了圣焰国。   “玥儿回了宫,圣焰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圣焰帝君早先下旨废黜了七皇子,这次七皇子回到了皇城却没能进到宫里,连圣焰帝君一面也没见到,再加上圣焰太子的百般阻挠,处境并不好。”见到镜月未央蹙眉,小银子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殿下放心,七皇子如今隐居在大安寺,除了我们的人,恐怕很少有人能再找到他。”   “嗯。”镜月未央点了点头,对着画像又端详了几眼,忽而伸手摘了下来,摆在案桌上缓缓卷起,动作轻柔小心,仿若对待珍宝,“你把这幅画,还有那副本殿从凤城带回来的美人图,一起送到圣焰。这幅画交给玥儿,美人图的话……最好能亲自交到圣焰帝君手里。怎么样,做得到吗?”   小银子接过画像,当即屈膝跪地:“小银子定然不负殿下厚望!”   “起来吧。”镜月未央回身坐到椅子上,抬脚往案台一搭,流纱似的裙裾倏然滑了开,露出修长笔挺的双腿,泛着奶白色的诱人光泽,一直延伸到惹人窥探的幽密之地,“本殿把你派出远门,你怎么不说本殿故意疏远你呢?”   “小银子已经知道错了,殿下别再取笑小的了。”   小银子站起身,耳根微微泛红,镜月未央这趟派给他的任务不用猜也极为紧要,圣焰虽然没有明着跟镜月反目,但显然已经开始跟西冥沆瀣一气,尽管殿下看起来惦记柳浮玥比较多,然而一旦牵扯到圣焰帝君,那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晚上收拾一下,明早就动身吧。”镜月未央屈膝支着下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玥儿那边就靠你打理了,大局未定之前不要急着回来,若有需要本殿自会派人接应,一切小心应对,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小银子不放心殿下一个人……”   “不放心本殿?”潋滟的红唇轻佻上扬,露出一抹诡谲不可测的哂笑,端的是一种睥睨的姿势,“呵呵,先前本殿是懒得计较,只是那些个蚊子嗡嗡的吵得不让人清静,本殿就只能一巴掌拍死他们了。”   “那,殿下千万要小心。”   “你也一样,倘若真的觉得吃力,就不要管了。给本殿完完整整地回来,本殿不缺他一个圣焰,只缺一个——小银子。”   闻言,小银子目光微动,心中没来由就是一暖。   吃了些宵夜,镜月未央让人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晒月亮,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阵雨后的夜风沁凉入脾,带着夜来香馥郁的芬芳,让人不由想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关于那个天下第一绝色美人的传奇故事——   花容天下,为谁倾?   从那副画上不难看出,莲姬乃是生长于江南水乡的女子,四国之人的体态因着地域的不同各有千秋,东圣之人略显阴柔,南镜的子民偏麦色肌肤,北漠的男女身材高大发色有异,西冥的人普遍比东圣南镜要高些,肩胛骨也要宽阔许多,一个健壮的西冥汉子站在柔弱的东圣少女前,相比较之下说是野兽也不过分。   当年东圣帝君南下游玩,邂逅了静水采莲的美貌荷女,说起来却是俗套的桥段,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措,莲姬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进宫之后,莲妃承蒙圣恩,一时间宠冠六宫,盛宠连续三年不衰,圣焰帝君甚而为了她一度荒废朝政,一介优雅温婉的女子在某些人的煽风点火之下很快就被扣上了“祸妃”的头衔,被无数人弹劾漫骂。   即便如此,圣焰帝君仍对莲妃宠爱有加,曾数次下旨将那些对莲妃不敬的臣子处以极刑,其作为与商纣王几乎可以坐下来分庭抗礼一番,而莲妃,也确实是一代妲己祸水。   谁都不可能想到,如此温柔秀丽的一名柔弱女子,肩头背负的竟是黎音族一千三百九十多人的深仇血债,当年圣焰为拓宽疆土曾放火烧了整个寨子,独留莲姬一名遗孤。本是报仇无望,却蒙上天眷顾,给了她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巧遇,搭讪,进宫,惑君……一切水到渠成有如神助。   可惜,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一门心思放在仇人身上,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朝捉奸在床百口莫辩,身份被揭露之后更是万劫不复。   在冷宫之中忍辱负重吃尽苦头,诞下麟儿却被斥为野种,直至柔弱无骨的双手执起利剑闯进寝宫刺杀圣焰帝君,最后死在那个人的怀里,闭上眼睛留下最后一句“不后悔”。   谁也不知道,她所说的不后悔是指的是什么?   不后悔遇上他,还是不后悔蛊惑他陷害他……   这恐怕是圣焰帝君终其一生想要追索也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   镜月未央睁开眼睛,望着天际皎洁的明月,眼角衔笑如花,比月色还要迷人,比夜色还要莫测。   真他娘的酸,一群傻不拉几的笨蛋!   果然情到深处没智商,爱到意浓变蠢蛋。   那个男人***也不想想,要是莲妃对他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还会隐忍数月怀胎半年为他生孩子?就算她再天真,也不可能会笨到蠢蠢地以为有朝一日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能重获恩宠,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死就是为了留下他的骨血啊亲!   莲妃也是个脑残,都闹到那份上了圣焰帝君还没三尺白绫一壶鸩酒刺死她,分明就是不舍得好不好?!被她这样算计这样玩弄,就算她是虚情假意,他也认了!只要她人还在,想念的时候能远远看一眼,他也觉得无限满足……说到底,他只是没有台阶可以下,要是她能放下仇恨给他认个错反个省,不照样还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可惜,终究还是错过了。   不是败在别人的挑拨离间上,而是败在了彼此的怀疑上。   爱情什么的,无论是多重多狠多毒的山盟海誓都算个鸟啊,丫就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蛋蛋,折磨别人不够,还要折磨自己,把大家都玩死了才算是修成正果。   镜月未央算是看透了,再怎么对别人掏心挖肺,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儿,宠别人不如宠自己。那样的话,有朝一日相看两厌了,也不会多么恨对方,反正两不相欠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多好!   至于柳浮玥究竟是不是圣焰帝君的种,不管别人有多么证据确凿,最清楚的应该还是他自己。   是要怨恨她一辈子呢,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释怀往事放过自己,这点就看他自己的抉择了。   镜月未央只希望自己送过去的那一幅画,能稍微起到一点儿积极的作用。   对美人么……还是不要太狠心。   拓跋炎胤临走的时候,镜月未央还特地酝酿了半天伤感的情绪去跟他道别,结果硬是给一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控制点儿别太纵欲,把身子玩坏了不要紧,别把孩子玩没了就成!”——直接轰了回来,立在原地石化了整整一天。   卧槽啊!真尼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又长见识了,绝对不能跟二货秀下限,不然一准能给你呕出血来有没有!   过了两天等二货走了以后,镜月未央算是彻底清净了下来,其实她真没骗他,这段时间她确实要闭关,只是还要再过几日。虽然决定好要走上那条谋权篡位的不归路,但要瞬间调整好战斗状态投入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真的不忍心伤害那么天然呆的父皇,反正有太子和二皇子在明争暗斗,她不用把自己也搅合进去,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继续看戏比较爽快。   然而宫里的事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府中的鸡鸣狗盗却一直都在欢脱地上演,剪不断理还乱。   彦音没有摆平,慕容晏还在耍大爷脾气,白朗之赖着不肯走,楚鹤鸣——在沉寂了良久之后,终于也爆发了!   “噗——”   镜月未央直接喷了一口茶,吐得来报的小厮满脸都是水,小厮愣了一道,镜月未央比他还愣。   有没有搞错?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幻听了有没有!   双修?!   嗷呜——这么神奇的词汇,竟然会跟她沾上边儿!   淫娃的生活真的就离不开这档子破事了么?她能不能举手报告要求换个身体啊?这破公主府她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感情那啥将军这么兴致勃勃地把宝贝儿子往火坑里推就是为了借此帮他儿子解毒?是哦……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荣耀的事,但无论怎么说,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占便宜的尼玛还是他儿子有木有!只要楚鹤鸣一朝出了公主府,在沙场上叱诧几回风云凯旋而归,他还是一个万众簇拥的朗朗好儿郎,以往这些看似不堪的往事也不过是为他的传奇生涯添上几抹香艳的情调而已。   真是……好打算!   跟慕容晏比起来,楚鹤鸣却是没有招惹太多的流言蜚语——这就是主动送上门和被掳进门的差距啊差距!不得不说,左相这回真的太失策了,有楚鹤鸣这么好的例子在,怎么说他也该借鉴借鉴嘛,不然慕容晏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咳咳,”不等楚鹤鸣咳出声,镜月未央先自捂着嘴巴咳了两声,聊表尴尬,“你中了什么毒,没有解药吗?”   相对于镜月未央面红耳赤的不自然,楚鹤鸣一袭青衣端坐在桌子边,面色清雅神态恬淡,倒是沉稳很多:“不是中毒,鹤鸣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小的时候没有这么厉害,如今愈演愈烈,药石无可医。”   “呃……”镜月未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就算是疑难杂症,这救治的法子也太诡异了吧?“双修”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先想出来的?真的不是为了玩她?!“本殿看你面色还不错,要是熬一熬就能过去,你就多担待点儿……吧?”   楚鹤鸣闻言却是笑了,浅浅淡淡的温和笑意,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殿下以为鹤鸣吃不得苦?若是可以熬过去,鹤鸣也不会住在这公主府了。”   好……吧!   三个月滚一次床单,貌似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只是,现在眼睛一闭尸体一挺也就完事了,但要是等到肚子里的宝宝有六个月大,还来折腾这么一道,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见着楚鹤鸣灭了烛火开始脱衣,镜月未央缩在床头的角落里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神啊,派个小仙来解救她吧!   就算她的节操掉了一地再也捡不回来了,但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身,也太那啥了!   ------题外话------   推荐玉羽轩《极品女子腹黑神》——   她是世界第一杀手组织刹阁的首席杀手,杀人手段冷酷无情犹如死神。   她是亚罗大陆十大家族之一的宫家五小姐,雷鸣城大大有名的‘哑巴废物’。   她为父母报仇而活,为父母报仇而死!   她为守护弟弟而活,为寻找弟弟而死!   当她变成了她,风云色变,大陆震荡,从此一鸣惊人,风华绝代,大放异彩。   她脱胎换骨,银丝飘扬,仙姿撩人,搅乱了一池池春水而不自知。   72、双修是什么?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59 本章字数:6630   见镜月未央无动于衷,楚鹤鸣也不催她,只强自忍着全身痉挛般的痛楚,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   借着微弱的月光,镜月未央隐约看到楚鹤鸣白皙的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而下,有几滴落到她的手背,却要比冰水还透心凉,冷出她一身寒毛。   说实话,在她的意识还如此清醒的情况下,要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自己的“陌生人”滚床单,就算她的内心强大如女流氓,也还是不能够这样“作践”自己。   尼玛!凭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得着就求她,用不着就害她,这都算个什么事儿?真当她没有下限没有自尊啊?!   她就是不救,怎么了?干嘛非得委屈自己做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又不是傻子!   啊啊啊啊啊啊……要是现在有瓶酒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就可以酒后乱个性神马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纠结啊……   楚鹤鸣半裸着上身靠在床头,双手紧紧握着床沿,几乎要把整块床板捏碎,万分煎熬的呻一吟中夹杂着揉捏木板的吱吱声,光听着都相当惨烈,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始终不肯开口求镜月未央哪怕是一个字。   镜月未央当然也没好受到哪儿去,在她看来,这不是滚不滚床单的肉体问题,让她犹豫不决纠结至死的是面子问题。本来她在府里已经没什么威信可言了,之前一直心软,更是叫那些个白眼狼爬到了头上,这回要是再那么没原则,还有谁回再拿正眼瞅她么?   可真要杀鸡儆猴,若是一不小心折了楚鹤鸣这把牛刀,她一万个后悔也换不回他的命啊!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   突然间听到镜月未央爆出一串比鸭子逃命时发出的惨叫还要难听歌声,楚鹤鸣脸色倏地一白,即刻合上眼脸就昏了过去。   镜月未央打气才打到一半,就被倒在怀里的半裸美男打断了,半句歌词噎在嗓子眼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一张脸顿然整成了猪肝色,慌得她满头是汗。   居然昏倒了?!那接下来肿么办啊?不要就这么死了啊!   对了,双修!赶紧双修……   慌慌张张扒掉了自己的衣服,镜月未央深吸一口气,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摸向楚鹤鸣的腰际,指尖却触到了他那极其富有弹性的小腿腹肌,沿着那修长而挺拔的大腿往上摸索,镜月未央发誓她没有趁机吃豆腐!   就在摸上楚鹤鸣的腰带正要解开的时候,手背却被他一把抓住,继而是一声隐忍着的愠怒的斥问:“你要干什么?”   呼……可算是醒过来了。   镜月未央从他紧紧禁锢住的手心抽回手,满是天真无邪纯洁无辜:“帮你疗伤啊,不是说要双修么?”   “咳、咳咳咳……”楚鹤鸣缓慢爬起来,扶着墙靠在床头小咳了一阵,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还弥漫开了血的腥味,“忘了告诉你,双修不是这样的……咳咳、咳……”   “呃,”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抬手快速挠了几下下巴,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难不成是她搞错了?!看楚鹤鸣这么不情不愿的样子,不会是她原先的理解有误吧?“双修,不就是……滚床单么?”   “滚……咳咳,床单?”   “唔,就是鱼肉啊!”   “鱼……肉?”   “哎呀呀,就是交欢啦交欢!”   “咳咳……殿下想多了。”楚鹤鸣半侧过头,喘着粗气伏在枕头上,一手紧紧抓牢床沿,强忍着不让体内的戾气发作,一开口呵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凉冰凉的,几乎能把空气都冻结了。就是这么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一个人,嘲讽起别人来却丝毫不落下风,那种裹挟着鄙夷的口吻一听即明,都不带掩饰的:“殿下若是想要,只管来拿便是,咳咳……我也拦不得。只不过,我这一口气,只怕是撑不完一场鱼水之欢……咳……咳咳咳!”   听明白他断断续续的话以后,镜月未央整个儿脸都绿了,她绝对要被这群人活活气死有没有?!   是她想要吗?!   是她强行推倒吗?!   滚你丫个蛋蛋!明明是他把她召来的!明明是他自己脱得只剩一条裤子爬上床的!明明是他自己躺倒在她怀里的!明明是他提出要双修的!搞你妹的毛线啊,怎么又变成她的不是了?怎么又变成她是罪大恶极色迷心窍的淫棍了?!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污蔑好伐?污蔑!   “滚开,老子不伺候了!真以为老子稀罕你啊,你也没比老子好看多少嘛!”   镜月未央一把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翻身就跳下床,大步流星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殿下别走!”   一打开门,门口就跪了一群仆人婢女,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明明怕死得很,却又舍不得挪开半步,拼了命也要护住楚鹤鸣的性命。   “求殿下救救楚少爷吧!现在只有殿下能救楚少爷……殿下要是走了,楚少爷真的、真的会死啊……”   “你们不想现在就死的话,都给我滚!”   镜月未央这回真是的怒火攻心,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脚不把人踢出墙外就不错了,还尼玛救人?救你哥哥的蛋蛋啊!操!   拂开一个人的肩膀空出一条狭缝,镜月未央疾步从中穿了过去,不想有人竟胆大地伸手拦她,一扯就把她的衣裙给扯破了,露出一抹光溜溜的香肩。   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罪魁祸首的那个丫头顿时就傻眼了,跪在地上的几人更是瞬间把头埋到了地面,抖着肩膀恨不得钻进地里:“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你们——”镜月未央狠狠攥紧拳头,往边上的柱子猛然挥了一圈,刹那间整个走廊的瓦楞都似乎抖了三抖,“快滚!”   一直难捱的寂静之后,却是谁都不敢妄动,埋着头跪在地上连一个字节都不敢发出来,直到有人忍不住啜泣出声:“可是……楚公子……”   “快下去吧,都不要命了是吗?”   沉定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众人才如获大赦般纷纷爬起来,弯着背曲着膝盖迅速散开,屁滚尿流逃得没有形象,显然已是心惊胆颤到了极点。   白朗之解下外套“哗”地覆在镜月未央身上,却是不那么畏惧她的盛怒。   镜月未央冷冷抬眉,口吻不再暴怒,转而冰寒入骨:“呵,同本殿比起来,似乎你更像是这府里的主子了。”   “微臣不敢当,”白朗之上前一步走到镜月未央跟前,抬手帮她拾起外衫理了一理,看似亲密的动作里却携着慢慢的疏离,“他们只是害怕殿下罢了。”   “害怕?”镜月未央勾起嘴唇邪妄地笑了起来,继而一把抓住白朗之的手,睨着眉角看他,“你不害怕本殿么?”   “怕……”白朗之微微一顿,不答反问,“有用吗?”   “哈哈!”镜月未央甩开他的手,背过身退了一步,“收起你的那些虚情假意,本殿不想跟你计较,也懒得跟你计较,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分了。既然选择留下来,那就还是本殿的人,在本殿的府邸里,最好给本殿安分些!”   “如果……”白朗之忽然上前拦住迈步欲走的镜月未央,居高临下俯眉看着她,“我不呢?”   熟悉的容貌蓦地放大在眼前,镜月未央禁不住有一瞬间的晃眼,似乎看到了另一抹容颜的存在,等再回过神来,对方的眼中便已扬起了几缕疑虑——“你在看谁?”   镜月未央侧开脸,与他的目光错开:“你到底想怎样?”   “你毁了我,就想把我赶走一了百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   “我不会走,我要你亲手把我的名声一点一点洗干净。”   “嘻嘻……”镜月未央忍不住垂头笑出了声,她以为她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位,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单纯”,把名声洗白?“做梦呢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干嘛要帮你?”   闻言,白朗之不由蹙起眉心,他一直以为镜月未央这段时间对他的作为是欲迎还拒,可眼下看起来,似乎并非那么一回事。自从镜月未央失忆之后,虽然很多性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对府中几位男侍确然疏远了很多,就连彦音三番四次的蛊惑媚诱,竟然也能一而再地抗拒。   倘若再像从前那样看她,恐怕是失策了。   “帮我只是其次,难道殿下就不想洗脱那些难堪的流言蜚语吗?”   “呵呵,真是天真……”镜月未央扬起眉梢抬眼看他,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细细描摹了一番,“本殿倒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般单纯的孩子。你觉得,本殿既然做得出来,还会在乎那些不痛不痒的名声吗?也只有像你们这种自命清高的人才会如此看重那种不值钱的东西吧?不过——难得你这么看重,只要你表现好一点儿,本殿倒也不在乎帮你顺水推舟。”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真的登基为帝,一朝大权在握,哪怕是再罄竹难书的罪名,也会变成万人称道的美名,至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再诟病!   白朗之目露疑色,却是异常的敏锐:“顺水推舟?”   镜月未央只是笑,模棱两可:“本殿只问这一次,你信本殿,还是不信?”   白朗之也笑了:“微臣……有选择吗?”   其实从踏入公主府的那一日开始,他就知道,这一世再也无法摆脱掉“男宠”的冠名,纵然医术再高超又有何用?他学医本就是为了杀人,大仇得报之后便已无所求。所谓的声名,他也并不在乎,只不过就这么寂寂死去,又似乎有些不甘心,总是要寻些什么慰藉这颗寡薄的心。   坦白来说,他也并不讨厌镜月未央,憎恨就更谈不上了。   先前费尽心力想要杀她,说起来是为了帮慕容晏他们几个,其实更重多的只是为了取乐,而如今,似乎看她活着更有意思。   他想要看看,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到底能在这个世上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个看似刁横实则诡诈的女人,远远不如她看起来那样简单。   他……很期待。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被白朗之牵回了屋里头,点起烛灯往床上一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整一片床榻上染满了血迹,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叫人不敢多看,而伏在床边的楚鹤鸣整张脸苍白地像纸一样,比在福尔马林的液体里泡了三天还惨。   镜月未央心里一个疙瘩,心想,完了,这下楚鹤鸣真的挂了!   “快,还有救!”   白朗之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一路伸手就解下她的衣裙,那叫一个顺手!   镜月未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这样了,怎么救?”   白朗之不再多做解释,俯下身就给镜月未央来了一个公主抱,继而一把将她甩上床,扶起楚鹤鸣背对背挂在她身上,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才在镜月未央的横眉冷对下简单解释了几句:“鹤鸣得的是寒症,偏生体质极阴,而殿下体内火旺,九莲神功亦是纯阳之功,故而能解鹤鸣体中的阴寒之气。”   镜月未央顿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   尼玛背靠背就是肌肤之亲,就是尼玛的双修了?!坑爹也不带是这样的好伐?!   “这样……就可以了?”   “不然,”白朗之微微敛眉,嘴角衔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殿下以为,‘双修’指的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被欺骗了有没有?!   73、开始搭台唱戏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1 本章字数:4666   “话说,鹤鸣这病,就真的没法根治了吗?”   “可以治。”白朗之写好一个方子吩咐下人煎药,随即抬起头来看向镜月未央,冷薄的唇瓣微微上扬,却是毫无笑意,“只要殿下把九成真气传给鹤鸣,他的寒症就能痊愈。”   九成功力?卧槽,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他就不能自己练吗?”   “殿下觉得,就鹤鸣这样的身子骨,能练功吗?”   “可是,方才本殿在双、双修的时候,发现他的体内明明就有浑厚的内力!”   “那是楚老将军为了压制鹤鸣体内的寒气,才将自己全身的修为都传给了他,不然鹤鸣恐怕活不过十岁。”见镜月未央面露疑惑,白朗之难得耐心地给她详加解释,“鹤鸣是楚家唯一的后人,当年身怀六甲的楚夫人为了救楚将军,生生受了苗疆极为厉害的一种蛊毒,后来楚将军费尽心机解了蛊毒,鹤鸣的身体却从出生后一直没好起来。楚夫人后来又怀了三胎,却都是千金,楚将军爱妻情切,便也一直没有再娶妾室。”   原来是这么一个延续香火的宝贝独苗,镜月未央还当楚将军思想多么的开放,连把儿子送到公主府当男宠都不介意,比起“无后为大”来,这点儿面子还真算不上什么。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呵,”看着镜月未央迫切的神情,白朗之却是漠然轻哂,“说了也没用,楚将军已经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了,到头来不也还是白费心机。”   听到这口吻镜月未央不淡定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说就说,不说你提个屁啊!”   鄙夷的语调毫不掩饰,白朗之这是头一回被镜月未央用这种语气吆喝,闻言不由一愣,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就算在以前,镜月未央下药强要他的时候,也是连哄带骗小心翼翼的,何曾用过这种口气?在宫里,因着那一手妙手回春的绝世医术,再加上冷漠的性子,别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见白朗之不回话,镜月未央不快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说拉倒!反正又不是小爷得了绝症,老子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   瞟了床上那个单薄得跟纸一样,好像风一吹就要羽化成仙似的病弱美男,镜月未央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仰头打了一个呵欠,心想任其自生自灭算了,反正她也帮不上忙,做再多也是瞎折腾,只是可惜了这么养眼的一副皮囊。   “唔……困死我了,本殿先去睡了,看你也不困,帮忙好好看着呗!”   “拿到鬼宫的圣物九星冰凌花,就能以毒攻毒,化解鹤鸣体内的寒症。”   镜月未央一只脚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白朗之像是才回魂似的,在后面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门边的身形轻飘晃过,丝毫未见停顿,转眼就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鬼……宫。   走在路上,镜月未央一琢磨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取什么名字不好,真是的,偏生要取这么阴阳怪气的名字!本来镜月未央没那么怕鬼,顶多就是不敢看恐怖片,然而在亲历了鬼门关,神经极度紧张之下抽风地调戏了孟婆并且被她一脚踹飞之后,她切切实实证实了鬼神的存在,于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更怕鬼了。   以前对那些鬼怪传说她至少还能嗤之以鼻,现在……她反而会战战兢兢地当成是真的——既然鬼宫取了这么个阴森森的名字,一定是有它的理由的。   所以,她还是……果断放弃了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自从有了奋斗目标之后,日子哗啦啦过得飞快,掐指算了算,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拥有与生俱来的小强特性,镜月未央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滴,特别是那些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的荤段子,那绝对绝对是结交王孙贵族狐朋狗友的第一利器!   镜月未央也不指望能给自己洗白名节去讨好那些老古董,拿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她早就已经在自家受够了!反正随着朝廷势力的更新换代,这个王朝迟早都是年轻一辈的天下。   镜月的朝政其实还算清明,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眼下之所以会被西冥逼到这份上,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上一代过于昌盛浮华,延续下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习性。好在内忧外患之下,年轻一辈中也出现了不少有胆识有见地的英才,他们不缺地位不缺权力不缺富贵,有着满腔的热血与才华,憧憬着向往着能够大展宏图抱负扬名立万,然而在守旧父辈过分的禁锢与保护之下,他们却找不到适当的契机——嗯,慕容晏童鞋就是非常典型的代表,在此默哀三秒钟聊表慰藉。   如今想要笼络那些讲不通的老顽固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镜月未央打算从这些年轻人身上下手,一来他们是权臣最亲近的人,枕边风——啊不对,是耳边风——耳边风吹多了,就算不能接受那一道晴天霹雳一声雷,至少,也不会当场被吓死是不?二来,在这种子承父业的现场还相当普遍的年代,这些个公侯子弟无疑是权臣们最为看重和看好的接班人,只要时机一到——偷也要把他们手里的兵符连哄带骗地偷过来!   所以说,咱不能戴有色眼镜去看那些纨绔子弟那些狐朋狗友,只要用得好,酒肉朋友也能在你搭屋子的时候乖乖递上一块金砖呢!   “从前啊,有只蟋蟀和蜈蚣结婚,哦不,是成亲!第二天一早,蚯蚓看到蟋蟀黑着个眼圈,就嘿嘿笑着问,老兄昨天晚上爽惨了吧?结果蟋蟀啐了一口说,妈的爽个鸟啊,掰开两条腿不是,再掰开,也不是,再掰,还不是!日他娘的老子掰了一整个晚上的脚!”   “哈哈!哈哈哈……”   帝都最负盛名的春风楼上,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围坐在一名妙龄少女边上,听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各种新奇的段子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全然没了平日里斯文优雅的摸样,倒也不觉得尴尬拘谨,只觉得一阵痛快。   平日里在府中被长辈压抑着教训惯了,尽管他们的身份地位显赫得足以在皇城里横着走,但在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没有人能活得真心畅快毫无顾忌。   三公主以往一贯以狠毒淫邪称著,他们接触得并不算多,再加上父辈叮嘱疏忽往来,除了在皇宫宴席上有过几面之缘,能与三公主有交情的人,十个指头不用就能数回来。   不想这回却是那个高高在上倨傲狂妄的三公主亲自上门拜访他们,一开始他们对她还心怀忌惮,百般推脱不得才答应出来,却不想三公主竟是这般豁达爽朗的性子。   虽然拿她当女人看,确实有点那个啥,但只要把她当成男人——那绝对是红尘难遇的知交好兄弟啊!   一群人酒饱饭足,笑也笑够了,镜月未央才唤了小二来结账。   “哎哟,这怎么能让殿下破费呢!”   “小二快过来!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不用找了!”   “殿下能同我等同桌畅饮就已给足了我等面子,能请殿下一道喝酒乃是我等的荣幸……”   看着众人争相买单,镜月未央眉目一转,忽而厉喝了一声:“都别吵,给本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听她这么冷不丁地一喝,众人立时顿住了,侧目看着她不明所以,又碍于她骇人的脸色不禁有些忐忑。   一直等所有人都坐定了,镜月未央才眉梢轻扬,吩咐下属随小二下楼结了帐,继而言笑晏晏地扫了一圈在场的王公子弟,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和蔼:“既然是我做的东,自然是我来结账,你们若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不是叫我难堪么?还有哦,你们要是再叫我‘殿下’,那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其实我觉得‘未央’这个名字很好听的,你们以后就直接叫我未央好了,当然叫央儿我更喜欢呢!”   一阵静默之后,有人一边偷偷打量镜月未央的脸色,一边犹豫着开口:“这不太好吧,毕竟殿下是……”   “骆风,是哥们就别给我见外,不然下次我可不找你玩儿了!”   “哈哈,是呀骆小哥儿,既然殿……央儿都这么说了,咱们就顺她一顺好了嘛!”坐在骆风边上的年轻男子抬手拍了拍叫骆风的少年,清俊的眉目间不乏诚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还不知道央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吗?万一把她惹急了,小心她咬你啊!”   “哈哈哈……是呀小风,你就别犹豫了,赶紧从了咱们的三公主吧!”   说开之后,一群人立时又起哄笑闹起来,骆风被他们闹得大窘,半晌才敢抬头望向镜月未央,却只见她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清丽的双眸中一派真挚温和。虽然上扬的柳眉看着有几分戏谑的意味,然而那种沉定坚韧的目光却没来由让人心间一动,一颗漂浮着的心就那么平定了下来,仿佛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哎哎,央儿快看那,那不是你府上的……白朗之嘛,他怎么跟……四公主在一起?”   74、美人不好惹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2 本章字数:7420   闻言,镜月未央俯身凑过去,探出栏杆外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她正眸的瞬间,楼底下的人正巧抬头,目光交错而过的瞬间,却是谁也没有作出特别的反应,像是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谁也不认得谁。   一转眼的功夫,路边的一行人就拐进了一间茶铺,镜月未央随之收回目光,唇角微微上翘,笑意莫名。   众人见镜月未央没有表率,便都收敛了神色不再多舌,每个人家里都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别人的家务事谁也说不清楚,还是少管为妙。只是在这皇亲氏族里,各种关系交错复杂,却是不得不多留些心眼儿,免得被人暗中使了绊子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镜月未央想的却是,既然白朗之也看见了她,算是给她逮了个正着,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去闹事实在有失颜面,还是等晚上回到家再好好地……教育教育。   在外头玩了一整天,看夕阳逐渐把晚霞染成胭脂色,大片大片地在天际铺成开来,镜月未央心里吊着事儿,就推了晚上的聚会准备打道回府,不知道白朗之那厮回了没有?   走过长廊转角的时候,一个小厮正好迎面走来,镜月未央闪身躲了开,那小厮却被自己脚踩脚背绊倒了,手里捧着的东西啪的就飞了出去。镜月未央眼疾手快抓过盒子,挺沉的一玩意儿,差点把她带倒。   “啊……三公主殿下……”   小厮抬头见是镜月未央,仓惶的脸色快速闪过一抹慌乱,不知道是担心那个盒子,还是担心其他什么。   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睨眉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二哥也在?”   说着,在小厮紧张的注视下,镜月未央顺手就打开了那个盒子,小厮一副想拦又不敢拦样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正鼓起勇气要喊住镜月未央,她却已经把表层的黑色锦布掀了开。   “呵,好大一块白玉石!二哥刚买的?花了不少钱吧?”   “是是……”小厮赶紧连着应和了几声,额头上细汗直冒,却也算得上是随机应变,“前阵子南山开矿赌玉,主子觉着有趣就买了几块玉石,没想到竟得了这么一方美玉,这才叫人打磨好了送过来。”   “呵,有这种好事,二哥怎么能不叫上本殿呢,真是太不够义气了!”镜月未央笑着把盒子盖上,顺手递回了小厮手里,面上一派不以为意,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二哥现在在哪儿,也在这楼里?”   “二皇子……在对街临江的那家酒楼。”   “唔,好久没见着二哥了。走,本殿也一起过去坐一坐。”镜月未央说着便迈步往前。   小厮不免犹豫:“殿下……主子现在正在会客,恐怕……不太方便。”   “会客?那不正好么?二哥的客人就是本殿的客人,有什么不方便的?走走走,别愣着了。”镜月未央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眉眼上翘似笑非笑,“把宝玉抱紧了,可别再摔着,万一给弄坏了,二哥指不定会怎么罚你呢!”   方圆四五寸的和田白玉,呵……还能用来做什么?   二哥这歪脑筋动的,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扣扣!”   小厮在门口敲了两下,里面才有人打开了门。这一路走过来,走廊上连个声音都听不到,这临江的小酒楼规模不大,隔音效果倒是做得很好,就是不知道镜月闵彻在里面密谈些什么。   镜月未央知道镜月闵彻还在防着她,不过之前都已经说了是一条道上的蚱蜢,暗地里怎么来她自然管不着,但是在明面上,量他也不会摆出拒人千里的架子。   古往今来,但凡是有野心的人,大多都有那么点儿冒险精神。哪怕是再稳当的人,也不会拒绝任何能够拉拢的势力,不管他是不是真有那个实力可以稳住他们。   “殿下,三公主来了。”   不等镜月未央走进内阁,小厮就快步上前抢先做了通报,虽说这是惯例,但在镜月未央眼中似乎总藏着那么些猫腻。   “嗯,给三公主备碗筷。”   镜月闵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也是再平常不过,不同于小厮的惶恐,他的反应平静得有些过了头。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算是沉然的性子,怎么着也该表现出一点儿诧异是不是?   掀开帘子,镜月未央正要开口,然而目光微微一转,却是瞬间就被坐在镜月闵彻边上的那个男人吸引了过去。   莲白如雪的长衫流瀑般坠下,袖口边线镶着淡青色的纹案,垂及腰际的长发散发着墨玉般光滑的质感,明明是挺拔硬朗的身姿,然而只是那么微微地椅子上一靠,全身的线条就变得流畅温和起来,宛如山涧流水,又或是清风杨柳。   镜月未央抬眸看他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敛眉望了过来。   一双狭长的凤眼浅薄地眯着,线条清晰而流畅,浓密的睫毛长而微卷,在眼睑下淡淡地扫了一弧暗影,微亮的眸子携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飘逸得像是东方水墨画勾勒出来一样,层层渲染,风韵到了极致。   温润的红唇薄得像是用工笔刀精雕细刻出来的,微提的唇角看似亲和,却又不易亲近。   鼻梁挺拔而俊秀,圆润光洁的鼻尖像是极地里的白狐,秀气中又透着几分冷漠,有着狐王般睥睨的姿态。   论五官的精致程度,这个男人比起柳浮玥还差那么几分火候,然而柳浮玥生硬严苛的表情实在是将他俊美的皮囊打了个很大的折扣。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味道,若真的把他们放在同一个平台上较量,不是镜月未央吃里扒外,确实这个男人的粉丝很可能会更多一些。   如果说柳浮玥是冷傲的孤月,那么这个男人就好比是月下雪莲,眉宇间那种优雅与冷薄相互混合的独特气质,渲染成了一种素冷而贵气的风情,一眼之下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与性感,轻而易举就能俘获人的身心。   只是抬眉浅浅的一笑,就散发出无限雅致风韵,慵懒、尊贵、凉薄、淡漠……蛊惑得惊人,像是西方宫廷中那些生长于贵族之手的金贵波斯猫,然而在那春风般儒雅的笑意中,又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仿若千山寂寞雪。   纵然是被镜月未央直勾勾地盯着看,那个男人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似乎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稍微抬了抬眼皮,就又敛回了目光,在知道来人是三公主的情况下,也不见半分谄媚与热络,依旧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   “我说二哥怎么出来吃饭也不叫我,原来是藏了个这么好看的美人儿。嘿,莫不成还真怕我会吃了人家?”   发完花痴,镜月未央快速咽下口水,一挥袖子反身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边上,异常的自来熟。   “可不是,三妹一进门就盯着闻人公子看了半天,为兄怎能不担心?”一贯冷薄的口吻中带着些微戏谑,镜月闵彻说得毫不客气,倒是一点也没给镜月未央面子。   镜月未央闻声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要是他突然间亲近友善了,那她才要怀疑。   “怎么,二哥不打算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为虎作伥的伎俩,对别人使得,对闻人公子可使不得。”镜月闵彻阴幽的双眸浅浅一瞟,冰薄的双唇间一条舌头依旧毒辣,“闻人公子乃是为兄的贵宾,三妹若真有这个能耐,大可自行结交,不然为兄也帮不上什么忙。”   哈?这算是搞什么东东?!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派头倒挺大,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行礼,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要她主动勾搭?能不能勾搭成功,最后还要看他愿不愿意?!   唔……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这美人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对她第一印象不怎么好啊……   镜月未央侧着身子明里瞅暗里瞄,嘴角勾着浅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心底下却是绞尽心思在琢磨怎么才能够挽回印象分。虽然刚才她却是花痴了那么点儿,可这也不是她的错啊!谁叫他长得这么好看了?   好吧,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但是出来勾引人就是他的不对了!   “来来来……把菜都端上来,小心些!”酒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精廋的脸上带着一味的谄笑,贼亮的眼睛里闪着商人独有的精明算计,一进门那小眼神儿就没从那个闻人公子的身上离开过,甚至都没看向镜月闵彻,闪闪发亮的眼珠子像是看见了一座足赤的金山,一边又熟稔而热络地上前来打招呼,“闻人公子你回来啦!这可是快要三个多月没见了,这次夫人怎么没有一起来,可是身体还没有好转起来?”   闻言,闻人樱离轻启朱唇正欲开口回答,不料镜月未央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那酒楼老板就是一声大吼:“老娘就是他夫人!”   众人见状皆是齐齐一愣,趁大伙儿都没有反应过来,镜月未央紧跟着就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那酒楼老板的胸襟,目光狷狂地问得歇斯底里:“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十七八岁的模样?!是不是经常穿粉色的衣服?!是不是头上插着一支非常惹眼的白玉飞凤簪?!是不是?!是不是?!”   那酒楼老板当下就被她吼得傻眼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变得比万花筒还快。   见他不肯回话,镜月未央又嚯地转过身,伸手抓向闻人樱离的袖子做琼瑶剧般的咆哮:“是谁?!你说!到底是谁?!是不是秦可卿那个贱人?!今天就当着彻哥哥的面,你得老实跟我坦白!”   趁着镜月未央转身发飙的空档,酒楼的老板立刻猫着腰迅速退了出去,唯恐惹祸上身殃及池鱼。   一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镜月未央才倏地松了手,随手拎起一壶酒就往嘴里灌,润了润嗓子才笑盈盈地回看桌边一脸黑线的两个人,扬着下巴不无得意:“看着吧,待会儿结账老板肯定不敢再收你钱,啧啧……这酒楼不大,一桌子的菜倒是不错,哇,竟然还有九头龙爪鱼,这可是在皇宫里也不一定吃得到的玩意儿……”   “咳。”镜月闵彻佯装咳嗽了一声,侧开脸移开视线,冷峻的面容更加沉然了几分,显然被镜月未央刚才过于出色的“演技”吓到了。真的……很丢脸。   “呵呵,”闻人樱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唇瓣上翘,凤眼轻挑,慵懒的眸子像是刚睡醒的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似轻慢而又无限蛊惑,“三公主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在下闻人樱离,有幸结识未央公主。”   “呼——”镜月未央长长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坐下来,“交个朋友还真他妈不容易,可算是搞定了!话说本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这回本殿可真的是豁出去了……”一边说着,镜月未央抬手就斟满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闻人樱离面前,“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是认识了!”   闻人樱离捏着酒樽,却不急着喝下去,狭长的凤眼弯成了一个极为魅惑的弧度,他自己不自知,却是把镜月未央整个魂儿都差点迷了去。   “三公主是不是对每个美人儿,都像这般上心?”   啊!膝盖中了一箭,好痛!   被揪到小辫子了,呜呜,肿么办肿么办?!   “怎么说呢……”镜月未央握着酒樽转了两圈,目光游移不定,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酒劲把话说完整,“这应该是最丢脸的一次了。”   “哈哈……”   比山涧清泉还要悦耳的笑声再度在耳边响起,有那么一刻,镜月未央甚至觉得,就算是立刻为他去死,她也决然不会有半分犹豫。   不过,怎么说镜月未央也是见惯了世面的,美人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闻人樱离有意无意的蛊惑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什么时候被他骗了个人财两空,指不定她还很欢脱地给他数钱呢!啧啧……美人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他长得有多漂亮,而在于他能把那张皮相用到什么程度。   一般而言,男人因着某种独特的心理与自尊,都不希望别人把目光过于注重在容貌上,而眼下这个男人,却在明知自己是个“色魔”的情况下,还毫无忌惮地挑衅着她的视觉感官与承受底线,真的是——   太不懂事了!   要是她还是以前那个色迷心窍无法无天的“三公主”,闻人樱离这下铁定玩完!   他怎么可以这么天真这么单纯这么不懂世事险恶人心叵测?他这样子,她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群魔乱舞的世界?!噢不对,刚才那个老板说他有夫人了——   尼玛!他怎么可以有夫人?!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可以有夫人?哪个女人可以漂亮到hold住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每天对着这么一张比自己好看千倍万倍的面容,她就不会自惭形秽自卑而死吗?!   这不科学!   呜呜,他怎么可以有夫人呢……她好嫉妒那个女人有没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该跟柳浮玥那样的美人在一起才对——咦,好像哪里坏掉了?   被镜月未央这么一搅和,镜月闵彻和闻人樱离的私事自然就谈不下去,镜月闵彻本来就十分寡言,这一顿饭下来几乎就没开过口。亏得闻人樱离不是个闷葫芦,声音又软又温柔,带着某种撩人的蛊惑,直把镜月未央迷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灌下了不知多少壶陈年佳酿,一直撑到月上柳梢头才终于醉趴在了桌子上。   镜月未央本想装醉探了探他们的底细,然而鼻尖忽而吸进一缕异香,紧跟着脑袋就昏昏沉沉腾云驾雾起来,半眯半睁的眼最后只看到掠过颊边的俊秀指骨,在尾指上还戴着一枚紫玉尾戒,是闻人樱离的手。   他的手指很柔软,骨节纤细,让人有种柔弱无骨的错觉,却又瘦得可以看清楚骨头,修长而清瘦的指骨裹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中,透着一种十分性感的诱惑的味道——   这是一双,杀人不沾血的手。   彻底失去意识前,镜月未央的脑中莫名地浮出了这么一句话,熟悉而又陌生,徒徒惹人心惊。   75、晋封护国公主!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3 本章字数:11064   “怎么样?查出来了没有?那个闻人樱离是什么身份?”   “是个商人。”   “商人?只是商人?!”   商人不都是精于算计满身铜臭,无时不刻都面带谄笑,像那个酒楼里的老板那样的吗?这闻人樱离一副千山白雪的淡薄样儿,怎么可能会是商人?   “可他确实是个商人,经营珠宝玉石,在行内十分有名望,是座让人眼红的金山。”   “金山?!”镜月未央的狗眼瞬间就亮了,长那么好看,还那么有钱,全天下的便宜都叫他给占了,典型的高帅富啊!   “既然殿下这么有兴趣,”彦音吊着一双狐狸眼,走到镜月未央身边斜斜地往椅子上一靠,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又柔软又妖娆,“不如把他连同那万贯家财一同收入府中?”   “我是想啊!”镜月未央双手搭在桌子上,捡了一颗葡萄剥开,香蜜的汁水沿着指尖滴了下来,倒映着斜阳的余晖熠熠生光,“但他不是已经有夫人了吗?强抢良家妇男会折寿的吧!”   “强人所难夺人所爱,不都是殿下素来最擅长的把戏吗?”   看着彦音剔着冷眉笑得凉薄,镜月未央吞了颗葡萄盯着他仔细看了两眼,才微微抬头开口问他:“音儿,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倾魅的容颜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彦音大概能猜到“更年期”决然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三天两头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挂在嘴边,你都不会腻味么?以前是以前,就算你再挂念以前的那个我,她也回不来了。所以,你还是别拿对付她的那套来对付我,没有用的……”交叠双膝坐在桌边,镜月未央又拣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半弯着的眉眼像猫一样狡黠,叫人猜不透心思,“话又说回来,对你本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招惹了那么多祸端本殿都给你扛了下来,这天地之大,能保住你的却只有公主府,你要是再跟我抬杠,本殿可就不管你了。”   彦音闻言眸光微动,继而咯咯笑了两声,剥了一颗葡萄送到镜月未央嘴边,笑得风情万种:“殿下在音儿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说不要就不要,会不会太可惜了?”   镜月未央一口吞下葡萄,连带着含住他的指尖,温热的舌尖在他指腹绕了一圈才收回去,继而站起身走到窗边,斜阳映照下一张精致的小脸携着浅笑,明明泛着温存的暖光,却有种不近人情的冷薄。   “我连玥儿都舍得松手,何况是你。”   魅笑凝结在唇角,这一瞬,彦音没来由地慌了慌,这个女人他捉摸不透,不敢……再赌了。   一年一度的七夕,宫里按惯例安排了乞巧的节目,参加的多是十五六岁还未出阁的公主郡主,以及镜月未央这枚拥有五位夫侍却仍然“待字闺中”的千年老油条,镜月未雪虽已指婚待嫁,然而这种游戏无非也就是讨个喜气,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不过乞巧的步骤还是要按惯例来,在七夕的前一日,姑娘们每人取雨水井水个班,盛放在碗中,在露天下放上一整夜,再在太阳下曝晒半天。中午时分,每人将绣花针放在水面上,这时针不会下沉,然后观看绣花针在水中的影像。   如果针影像花、像云,或是其他美丽的形状,就会被认为是“乞得巧”。   反之,如果针影或粗或直,无花或云的样子,则被认为是“乞得拙”。   镜月未央本来对这种幼稚的活动毫无兴趣,然而皇后再三叮嘱要她参加,她才不得不顶着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进了宫,随身还携带了两名天香国色的男宠,一路招摇过市,死猪不怕开水烫。   原本乞巧只是女儿家的活动,再加上诸多繁琐的规矩,男人是不允许参与的。然而宫廷寂寥,镜月的风尚向来又很开放,对于这些玩乐意趣的浮华之事却是很看重,小小的一个七夕节也被搞得盛大而隆重,不但皇上出面作观,连久居深宫的皇太后也请了出来。   那个端坐上位神情态度一丝不苟的女人镜月未央见过几次,但基本上都是交眼而过,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很明显,她的皇奶奶不喜欢她,甚至还厌恶她。   不过镜月未央更不喜欢她,每次看到她都有种“啊,《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个灭绝师太就该由她来演!”的感觉,两人相看两厌,倒也不用像跟镜月未雪那般假惺惺,看到皇太后对镜月闵彻和镜月未雪亲近,也没有什么诸如嫉妒或者羡慕的情绪,倒是皇后频频投去视线,柳眉微蹙似有不悦。   “呵,太后喜欢二弟,本宫年幼得了重病的时候,太后还打算立二弟为太子呢!”   镜月闵哲坐在镜月未央身侧,倒了一杯清酒瞟了上座一眼,自顾自哂笑着说了一句,看似轻浮的眸子向上勾起,目光却紧紧攫住镜月闵彻的背影,暗含着敌意。   镜月未央自然知道他们这段日子明争暗斗热火朝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祥和,实则暗潮汹涌狂风雨骤,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撕破脸面。虽说镜月闵彻作风低调,但他那种叫人危机感顿生的野心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就连反射弧有些过长神经末梢比较迟钝的父皇都察觉到了,偶然间甚至还跟她提起过一回。   还记得那个时候,父皇同她讲的后一句话是:“可惜央儿你不是男儿身,不然,父皇定会把这江山交付与你。”   当时镜月未央只是笑了笑,戏谑着反问了一句:“儿臣先前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儿,父皇就一点也不在意?若真把江山交予儿臣,不怕儿臣把江山玩没了?”   她以为父皇会恨铁不成钢地借机教育她一顿,没想到父皇只哈哈笑了两声,回答她的却是:“那些都是少不更事罢了,父皇倒是有些羡慕央儿的年少轻狂……”宠溺的笑容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携着几分苦涩与无奈。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货真的是被“妻管严”害惨了。   凝眸朝太后身边的两人睨了一眼,镜月未央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毕竟掌管帝印的是父皇,只要父皇还在,后宫之人就是藏再多的心思,也休想干预朝政。”   “倘若……”镜月闵哲忽而倾身靠了过来,贴着镜月未央的耳朵轻轻吐了几个字,“父皇不在了呢?”   闻言,镜月未央目光微微一动,继而才挑起嘴角回头看他:“太子哥哥,你怕什么?”   “不是说先下手为强嘛……”镜月闵哲扬眉笑得轻佻,眸色却很深沉,看起来不知怎的让人觉得有些陌生,“本宫怕你军心动摇啊!”   “太子哥哥多虑了。”   镜月未央收起笑,说得一脸诚恳,尽管私底下,她的军心就从没向过他。   皇宫里的人,每一个防心都比宫墙还高,镜月闵哲自然不可能全信她,不过他势单力薄,多一个同伴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镜月未央也清楚自己的虚与委蛇并不能打破他的防心,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太子能一路挺到现在,到底还留了怎样的一手?   “哇,好漂亮!”   “天呐!竟然是……是只凤凰!”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啊,真的是凤凰……”   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不远处乞巧用的案桌边忽然掀起一阵喧哗,娉婷貌美的少女们好奇地围聚上去,紧跟着就发出各种艳羡惊讶的感叹,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镜月未央转头望去,只见众星拱月之中,镜月未雪一脸兴奋加得意,却还要使劲端出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红着脸回应大家的恭维与赞美:“许是雪儿要远嫁他乡,织女姐姐才心生怜爱,恩赐凤凰图腾佑护雪儿平安。”   连一向寡言的太后此刻也开了金口,严苛的面容上含了几许慈爱的笑意:“自哀家进宫以来,主持过不下三十多次的乞巧节,这还是头一朝见到凤凰。想必此番雪儿远嫁北漠太子,他日定能母仪天下。”   “臣妾先前还有些担心雪儿孤身寡人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怕她受委屈呢……不过后来见到北漠太子对雪儿一往情深,便也就放心了。”丽妃笑盈盈放心了。”丽妃笑盈盈地接口,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无得意地挑眉剔了皇后一眼。   收到镜月未雪挑衅的目光,镜月未央忍不住心里发笑,这些人真是有够幼稚的,连这个都要拿来比较,有什么好争的?一不能当饭吃,而二不能当钱花,还不如纳个美男养眼。   伸手揽过慕容晏的脑袋,镜月未央二话不说就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口,余光瞟到镜月未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由得笑得愈发狂妄嚣张。   这厢慕容晏却是不乐意了,伸手想要推开她,反而又被她抓牢了手腕。   镜月未央抬眸,眉眼是弯着的,丽眸之中却是毫无笑意:“怎么,心虚了?”   “殿下,”慕容晏显得有些羞恼,一下子连耳根都红了三分,目光左右闪躲楚楚可怜,“好多人看着呢。”   镜月未央这才松开手,好,很好,装得很像。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殿下,轮到你了。”   眼见着慕容晏受了欺负,白朗之也只当是看好戏,直到不远处镜月未雪射来愤恨的一眼,才伸手点了点镜月未央的肩头,开口提醒了一句。   顶着满场之人看好戏的眼光,纵然镜月未央自认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强大到变态了,这会儿却还是免不得脚底有些虚浮。乞巧这玩意儿她完全就没概念,之前也没做过功课,一切都是皇后操手的,话传到她耳里也就说只要把针放到水面就可以了,也没说要怎么放,横着放还是竖着放还是斜着放?   万一到时候显出个猴子或者乌龟来,她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了?最可恨的是这笑话还是她自找的……   走过皇后面前的时候,见她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仿佛一切胜券在握的样子,镜月未央不由更纳闷了。   她母后也是个不省心,难得把她拉出来在众人面前溜溜,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拈起锦盒里面的绣花针,镜月未央转眸往边上瞟了眼,继而才照样画葫芦地把绣花针置入水面,一时间,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枚小小的绣花针上。   迎着当午的日光,尖细的绣花针在水面投下了一抹暗影,随着波纹的消匿,水面逐渐平静了下来,绣花针的影子跃然水上,呈现出栩栩如生的形状。   看清楚之后,镜月未央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恍惚间有种被人算计了的赶脚。   竟然会是……竟然会是!   一刹那间,满场都寂静了下来,无数诧异而惊疑的目光盯着水面的暗影,因为过于讶异,甚至连惊呼声都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在看清碗中的针影后,在场很多人都慌了,站得近的宫女甚至差点儿失手打翻金碗,镜月未央面上淡定地惊讶着,心理面却比谁都慌。难怪母后硬要她来,原来唱的是这一出,可好歹也该给她点儿提示吧?!什么都不说就给她戴了个这么大的帽子,叫她怎么下台啊!   “乞巧得飞龙之影,即是恩庇江山,福泽天下!三公主真乃天运贵女,必当佑护我朝永享万年昌盛百世安宁!”   头一个站出来开口说话的人更是把在场众人惊得一个大愣,甚至连镜月未央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右相!   只见那个身材微膘的男人走出座位大步跨前,一反平日里对镜月未央针锋相对冷嘲热讽的态度,屈膝就向她跪了下来,俯身磕头行了一个大礼:“三公主万安!”   本来大家都被这一情形搞得紧张兮兮,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既不得罪皇帝又不得罪皇后,因而一见到位高权重的大臣当了这出头鸟,便就纷纷开始附和着参拜,有些对镜月未央仍旧心怀芥蒂的官员本想借此拖她下水,却又被皇后那边的势力抢先拦了一道,想要再度发难已然没了先机,便就只能作罢。   这么一来,太后和丽妃的脸色即刻就沉了下去,镜月未雪更是恨得差点连银牙都咬碎了,皇后颇是欢欣,却也没有太明显的表现,只等着皇帝发话,端庄高贵城府森然。   也是,连亲生女儿,连自己都会算计进去的人,一般人如何能斗得过?   凤凰?呵……凤凰算什么!   就算是暗地里动手脚,除了她,谁敢跟“龙”字沾上边?!   镜月闵哲斜躺着的身子早已挺直,脸上依旧挂着先前的笑容,看着却有了几分生硬,目光从碗面转到镜月未央脸上,又转到右相身上,最后又对回到镜月未央惊讶莫名的视线上,见她确实毫不知情,才稍微放缓了脸色。   镜月闵彻却是哪儿都没有看,目光扫了一扫那绣花针下的暗影,便就回到小几上的茶杯里,对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若有所思。   “呵呵,好!”愣了半晌,皇帝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却是笑颜顿开,乐呵呵地叫了两声好,也不顾众人或诧异或暗喜或不悦的神情,笑盈盈地对镜月未央招了招手,把她拉到了身边,宝贝似的疼爱,“朕就知道央儿与众不同,不是寻常的孩子,还记得央儿出生那日也是天降瑞兆,百鸟朝凤……当此佳节得乞龙影,朕心甚悦,特封央儿为护国公主,掌十万兵权!”   话音一落,各人皆是脸色大变,甚至连皇后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镜月未央早就风中凌乱去了——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   “陛下,三公主乃一介女流,此事恐有不妥。”   “是啊,兵权执管干系江山社稷,怎能轻易交于妇人之手?”   “哈,白尚书,你这话就不对了!战场上不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说?远的不说,就拿西冥叱诧沙场的神枭十二骑来讲,里面的女将军可不比男儿郎差半分呐……”   “可不是!三公主武艺超绝神功盖世,若是上阵杀敌,未必不可以一当十!”   ……   不过片刻功夫,两派的人就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谁也说不服谁,一个个梗着脖子像是打了激素的雄鸡,看样子颇为卖命。   底下人吵得凶,座上的几位正主却坐得十分稳当,一个个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不发难,皇后和镜月未央自然不会主动挑起,局势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都别吵了!”皇帝这次却像是打定了注意,谁的脸色都没有看,背着身后一圈子女人,一字一顿笃定地喝住了群臣,“朕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谁要是再多嘴,一律按抗旨不尊治罪。”   呜呜,太感动鸟~   这是穿越过来之后,头一次被人这么不顾一切地护着,虽然镜月未央知道这其中或许有父皇的某些情愫在,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动得泪牛满面。   父皇!你终于男人了一回,干巴爹!   一场乞巧的宴会就这么在一波三折的惊吓中迎来了圆满的结局,只不过经过这么一次,恐怕以后再举行这样的节目都会有阴影了。虽说镜月未央是最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得利的那一位,可坦白了说她也被吓得不轻,而且这样一来,她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想要再摆脱这些束缚已然不可能,在皇后与皇帝的双重施压下,她已——无路可退。   父皇这次不经意的顺水推舟,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个叫人又爱又恨的傻傻老男人,他怎么就不能自个儿争气些!   去到皇后的寝宫小坐了一阵,母女两商量了一番下一步打算,决定暂时先沉寂一阵。   “护国公主”的封号已然是意外之喜,这次的“龙影吉兆”原本就只是为了方便以后上位而添的一块踏脚石,还没有正式开始夺权,此外执掌兵权一事在朝中亦是相当敏感的变动,她们必须更加小心才不会被人反过来设计陷害。   看着皇后兴致昂扬地说个不停,镜月未央忽然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她知道这个女人也是为了她好,但是她的目标太大野心太广,坦白来说,镜月未央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整一辈子的人生都被人安排好的感觉。   稍微应对了几句,镜月未央便借口天气炎热精神困顿退了出去。   就算从此要生活在这座生活在这座高墙之内,她也不想陷得太深。   像父皇那样被各方势力束手束脚的生活,不会把她逼疯才怪,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站上了那个位置,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生活——一路抽风到底,才是213青年最美的姿态!   恣意张扬,热血狂妄,那才是真正的人生!fuck—the—world!   一离开皇后的寝宫,镜月未央就匆匆赶往西北的竹林。昨天晚上偷听了白朗之和彦音的墙角,别的没听得很明白,“幽篁林”几个字却是不会听错,希望现在过去还赶得到。   嚯嚯,磨刀捉奸去!   她就知道,镜月未雪跟慕容晏有问题,别以为慕容晏死鸭子嘴硬,她就真的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对付不老实的人,就是要用奸诈的手段,这跟以暴制暴,恶人骑恶马是一个道理!   “晏哥哥,再过几天雪儿就要去北漠了……”静谧安宁的竹林里,清晰地传来镜月未雪嘤嘤哭泣的声音,叫人好不怜惜,“雪儿好害怕啊……雪儿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北漠太子,可是……可是……雪儿不想让母妃伤心。晏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卧槽!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镜月未央一口咬断了叼在嘴里的竹叶,竟然敢诱拐她的男宠,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哭了,再哭脸就要花了……”   斑驳的竹影之下,长身玉立的男人环臂拥住少女的肩膀,口吻是镜月未央从未听过的温柔,气得她差点儿呕血。   卧槽槽槽!这个死不要脸的男人!   镜月未央狠狠嚼了几下嘴里的竹叶泄愤,他竟然抱她?!再抱!再抱?!   要是他真的敢答应红杏出墙跟镜月未雪私奔,今晚回府她就上了他!狠狠地上了他!   “晏哥哥……你知道雪儿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都是镜月未央那个贱人……呜呜,你跟雪儿一起走好不好嘛?雪儿不要跟晏哥哥分开……”   受不鸟了,要吐了——   “雪儿,别任性……乖,去了北漠好好照顾自己,别叫自己受委屈。只要二皇子登上皇位,我就马上去北漠找你,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晏哥哥……”   “乖雪儿,一直以来你都最听话了,再听晏哥哥最后一次……嗯?”   嗷嗷嗷……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啊!   亲们,求求你们了!   琼瑶阿姨都要给你们跪了。   “晏儿,雪儿,你们谈完没有?”   竹林另一边,袅袅娜娜晃出来一个比狐狸还花哨的女人,居然是丽妃?镜月未央还当镜月未雪和慕容晏是“私定终身”,没想到竟然还是“家长”同意的,这……好坑爹啊有没有!   “慕容,现在公主府里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那低沉的音调,镜月未央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尼玛,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镜月闵彻也在?敢情这一窝黄鼠狼都是一伙的?!有一个彦音还不够,居然连慕容晏也是!她的好二哥还真是看得起她,竟然派了这么多暗桩在公主府,要造反是不是?!   她说呢,府里的那些个男宠儿关系怎么那么好,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还一心想着救别人。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人心太险恶了,她要回去!   “看得高兴吗?”   正惊诧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寡薄的声音,镜月未央心尖儿一颤,差点就喊了出来。   “唔——”   嘴巴被人一把捂住,整个人连带着就被拖到了大石块的后头,镜月未央瞪大眼睛看着白朗之,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怎么这里还有一只啊?!   “别出声。”   白朗之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捂着镜月未央的嘴凝眉盯着她看了两眼,一边带着她往外慢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估摸着到了安全地带,才松开手。   “呆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迟早都会被发现。”   “要你管!”镜月未央出离愤怒了,“你还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76、不要惹我,你惹不起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3 本章字数:4798   “你要去哪?”   “放手。”   冷冷的瞥了眼抓在袖子上修长细腻的指骨,皮肤好得不像是个男人,可惜是个蛇蝎心肠的美人。   镜月未央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枉费她一心一意想要弥补以前的过失,给他们补偿些什么,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对她!暗中替镜月闵彻办事装模作样当奸细也就算了,可白朗之明明什么都知道,居然还能摆出一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这算什么?!真的拿她当智障儿童吗?!   她承认她心软,又懒散,不愿多管闲事,只要没有触到她的逆鳞,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现在去找他们,会不会太鲁莽了一些?”白朗之攥着镜月未央的手腕,浅浅抬着眉梢,依旧是满脸淡漠的表情,然而手中的力道却暗暗加重了几分,叫人一下子挣扎不开,“二皇子一直对你有怀疑,倘若你现在跟他撕破脸皮,恐怕他会对你不利。”   “找他们?”镜月未央轻嗤了一声,回眸不屑地瞟了这个自高自大的男人一眼,冷笑着反问,“在你眼里,本殿就傻到了那种地步?再说了,你以为本殿真的怕他?你又是个什么身份,镜月闵彻派来套本殿话的?”   白朗之忽而松开了手,却是抢先一步走到了门边,回头留下一句话即便扬长而去:“我与他们无关,信与不信,听凭殿下。”   卧槽!去你大爷的!   竟然还给她摆起谱来了,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欺负上瘾了是吧?!   镜月未央肺都要给他气炸了,一群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混蛋!欠抽欠扁欠教训,给他客气当福气。好!很好!都喜欢自命清高摆架子,都以为她眼巴巴地天天都要挤出笑脸去讨好他们,都以为她迷恋他们的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皮离了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呵……   难得她惜才一回,是他们要逼她割爱,可别再怪她无情了。   离开皇宫,镜月未央没有直接回公主府,却是转道去了右相府中。   今日的乞巧宴上,右相可是立了大功。虽说是在镜月未央暗中施压之下,他才会憋不住主动示好,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见风使舵的未必是条好狗,但识时务者,亦为一方之俊杰。朝堂之上不可能全是刚正不阿的忠臣,而且很多时候,懂得变通的佞臣要比刚愎自用的忠臣要好用百倍。   “三公主……哦不,是护国公主殿下,”听闻镜月未央上门拜访,不等镜月未央喝上一口刚泡好的热茶,右相就快步迎了出来,脸上笑意并没有显得太过谄媚,然而一开口,却着实叫人打心底听得爽快,“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竟劳殿下亲自上门!”   镜月未央不多费唇舌,要跟这种人打太极,打到世界末日都不一定能打通,本来就是知根知底的人,开门见山最好不过。   “本殿准备打算在府里住上十天半月,不知丞相大人是否方便?”   闻言,右相微不可察地愣了一愣,继而很快便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应承:“方便,方便!只要公主殿下不嫌弃鄙府简陋,住多久都不成问题!”   镜月未央满意地点了点头,扬起嘴角支肘笑看着他,目光直勾勾盯了好一阵,看得右相额冒细汗,才接着开口:“你,不会跑去跟太子通气吧?”   “哪儿能呢……”右相微胖的脸颊边两撮小胡子抖了几抖,一张大饼般的脸看着却有几分贼眉熟目的样子,当即摆了摆手挥退了下人,上前几步凑到镜月未央跟前,“微臣的老底儿都拽在了殿下手里,哪里还敢跟殿下作对?”   镜月未央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尝了个透彻。   原以为这个沉迷美色游手好闲的三公主只是个仗势欺人的草包,仗着有皇后撑腰,又卖些小聪明讨皇帝欢心,才能在皇城里横行霸道。以往他几度冲撞冒犯,偶尔也结了梁子起了几次冲突,但只要一转手将矛头指向太子或者四公主,三公主就会顺着竿子去找对方麻烦,并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他头上,这样一来,一方面他讨好了太子,一方面又在朝中赢得了美名,倒是捞到了不少好处。   然而这一回,镜月未央当头就是猛的一棒,瞬间就把他砸懵了。   不知不觉就封了他的摇钱树,把整条街都清了个空,留下一座酒楼孤立无援,一举一动都大白于天下,完全没法施展手脚,更别提搞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   若只是这般他也不至于慌成这样,他只能说他先前看走了眼,把镜月未央这小丫头想得太简单了——   从入朝开始,这丫头竟然一桩一桩丑事都给他挖了出来,事无巨细,全部的罪证都翻了个遍,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也被她添油加醋地摆上了台面。当那名暗卫半夜找上府中,一件一件跟他细数罪状之时,他就彻底傻眼了。原本就有的,再加上镜月未央“锦上添花”的,倘若真的把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底细都翻出来见光,别说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搞不好诛九族都能诛上两三回了。   这丫头,真狠!   然而,最让他胆寒的却不是这个——   镜月未央明明对他的那些小九九了如指掌,却没有直接找他算账,反而将那些罪证一把火全烧毁了,连颗渣都不剩!   那个晚上的情形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暗卫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叫人脊背一片生凉:“殿下说了,这些只是开胃菜,殿下能揪出来第一次,就能再造第二次,殿下若想让你受了九十九刀再死,那就多一刀也不行,少一刀……也不行!”   威逼利诱,她掐得最是精准!   人活到这份上,他不缺钱,不缺地位,不缺荣华富贵,唯一忧心的就是儿孙的前途。   而这个野心大得近乎疯狂的少女,许给他的不是万两金银,不是高官厚禄,而是——   异姓封王!一整座的城池!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这种人人自危而又浮华虚度的日子里,那种湮没已久的豪情壮志,那种早就被尘埃封印的热血狂情,竟然就这么被唤醒了出来,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如梦似幻……但在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动心了。这一辈子他赌过无数次,而这一次,他想在金盆洗手前,最后大赌一场!   镜月未央在工作上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只要定下来标,就会义无返顾地向前冲刺,要么成功,要么……一无所有!   而这次,她押上了性命去博弈,一旦较真起来,工作狂的本性就暴露无遗,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怕,但她就是喜欢这种不顾一切的癫狂姿态!   “右丞大人是个明白人,该说的话想必夜风都已经跟你说过一遍了,本殿就不再多费唇舌。本殿只提醒你最后一次,上了本殿这艘船,就不要想着再下去了,哪怕有朝一日真的翻船了,本殿也有办法把你们一起拖下水。对了……上不上船,你也没的选择,都是本殿说了算。”   说这话的时候,镜月未央笑得特别温柔,温柔得直叫人毛骨悚然。   没办法,没有情商的人,威胁起人来,都是没法考虑到承受着的感受的,记得她做得最狠的一次,直接就把一个三十几岁以沉稳著称的总经理给弄哭了,从那以后她一跟别人谈判,心里都免不了十分忐忑。   第一天,镜月未央没回公主府,公主府还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镜月未央没回公主府,公主府里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第三天,镜月未央没回公主府,公主府依旧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一连半月,镜月未央都没回过公主府,也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露过脸,公主府里的人才彻底慌乱了起来,暗暗地四处找寻镜月未央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连着两个月,镜月未央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所有人都开始发了疯似的找她,皇后更是差点把整个皇城都掀翻了,也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公主府里的人全部被关进了地牢,一个都没有放过,不论他是当朝的丞相之子,还是楚将军府中的病秧子独苗,甚至连亲友探望的机会都没有。   西门九幽千里迢迢赶到公主府的时候,那里面已然空无一人,只有重重守卫把守在门口,连一只猫都不放进去。   而与此同时,皇城中新开张了一家青楼,楼里面清一色都是男人,楼底下暗设的赌场交易着全皇城最大的金钱流通,坐庄的庄主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凭着一场赌局赢了原来那家皇城中最大的地下赌场,至此一夜成名,背后的势力却无人知晓。   “公子,闻人樱离到了。”   “到了多久了?”   “刚到。”   “呵……不着急,”软榻上铺着一张雪白色的虎皮,座上的年轻公子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绣袍,左右伺候着两名绝色小倌儿,脚边还有一人捶着腿,只见他轻启朱唇叼过小倌嘴里的剥了皮的葡萄,慢慢含在嘴里嚼烂了才吞下,“先让他等个一盏茶的功夫。” 第二卷:半裸江山   1、闻人樱离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5 本章字数:8159   连着几日,上门踢馆的赌徒少说也有十来个,不是万贯家财的富贾,就是家里肥的得流油的豪绅,一个个都是气势汹汹地上门,到了最后,却没一个不是乖地对这青楼馆主俯首道一声“公子”。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个寡淡疏离的闻人樱离,也会凑这种热闹,果然是商人惯有的习性,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金银的诱惑。   “夜澜衣。”   抿了一口清茶,闻人樱离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道,也没有跟这个名字有任何瓜葛的存在。   然而,他有种不算特别强烈的感觉,这个人他应该见过。   当闻人樱离进门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位活泼可人的小姑娘,约莫十八九的年纪,微胖的小脸蛋圆圆润润的,颊边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十分讨喜。她挽着闻人樱离的手臂走得轻快,言行举止看起来十分亲密,闻人樱离低头看她的时候,脸上也捎着与旁人不同的宠溺。   如果镜月未央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就是闻人樱离的夫人了。   还真是……   意想不到的组合。   “闻人公子,久仰大名。”   见到两人走近,镜月未央依旧是一袭长袍斜躺在软榻上,支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摇了摇金边玉骨的折扇,抬眸对来人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都说澜衣公子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不等闻人樱离开口,那浓眉大眼的姑娘就笑盈盈地凑上前来,半点也不显拘谨。   镜月未央却没转眸看她,只淡淡笑了一笑,并不答话,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得不到回应,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从小到大,她还不曾被人这般冷落过,即便跨前两步扬手就指向镜月未央质问:“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香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啊——”   不等慕容青青把话说完,迎面就袭来一阵森冷的罡风,比千万支利剑还要骇人百倍,闻人樱离丽眸轻凝,当即搂过她的腰肢连连后退数十步,才躲开那夺人性命的杀招,然而即便如此,慕容青青的衣摆上也被镜月未央的指风割出了一道长缝,露出了一条胭脂色的肚兜。   慕容青青顿时恼羞成怒,还没站稳身子就又抬起腿想要冲进去理论:“夜澜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本小姐,你知道本小姐是谁——”   “青青!”   余光掠过榻上之人阴测上扬的嘴角,闻人樱离眼疾手快地拉着了慕容青青,眨眼之间房门就砰然合上,晚一步便足以撞断她的鼻梁。   “无香楼的规矩在楼外的石碑上刻得很清楚,女人与狗,不得入内。”   无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并不阴鸷,只寡淡得宛如白开水一般,叫人猜不透屋内之人的半分情绪。   “樱离哥哥,他……他竟敢这么对我!你帮我、帮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慕容青青闻言起先是一愣,继而大怒,连着被逼退了两次,想要再出手又不免忐忑,最后只好满腹委屈地转向温柔樱离,闪亮的双眸中含着盈盈水光,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揪心似的往心底疼。   “嗯,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青青。”   闻人樱离温柔地帮慕容青青拭去眼角的泪痕,看着她强忍着的委屈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慕容青青不是个轻易掉眼泪的女孩儿,若非是真的吓得有些后怕,决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示弱,这次虽然是她莽撞在先,但夜澜衣的做法着实有些过分,毕竟青青对他并无恶意。   温和地哄了慕容青青一小会儿,闻人樱离才再度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抬眼却不见了虎皮软榻上那抹旖旎无限的身影,只有一名衣着裸露的小倌倚在边上懒洋洋地传话。   “公子沐浴去了,一个时辰之后会下赌场,今夜的赌局设在花船上,闻人公子届时可直接上花船找公子。还有一点公子特意嘱咐了,花船之上,一样不恭迎女眷,还望闻人公子多多海涵。”   闻人樱离微微敛了敛眼睑,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对夜澜衣的无礼感到愠怒。   目光掠过聚宝阁上琳琅满目的玉石宝器,落到墙边的一副绢绣上,从侧卧软榻的那个角度正对绣品的中心。那是一幅寻常人家里常见的牡丹花,枝繁叶茂,花枝肥硕,大朵大朵的绯色牡丹花画布般绵延铺陈开来,美艳至极。   唯一不同的,也是最惹眼的地方,就是那漫散铺张开来的牡丹丛中,盘卧着一条九头巨龙。   龙头狰狞暴躁,花朵恣意绽放,骨苞半闭含羞,一眼望去就有种惊魂的张扬,却又偏偏被那浓郁的翠色掩盖了几分狷狂,像是蛰伏起来的猛兽,隐约能嗅到几丝紧迫的危险气息,又没有确切的目标。   暴目狂虐的龙头之上,嵌着滟滟的大红色珠宝,一如这馆楼之主的秀目,深邃无底,不着边际。   牡丹花丛轻舒漫展,龙身团盘而卧,健硕的龙尾斜旋飞舞,鳞片爪勾弯而锋利,九首朝八方四散开去,每一张嘴的唇角都微微上翘,隐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冷笑、狂笑、嘻笑、讥笑、嘲笑、哂笑、漠然如霜的笑、不怀好意的笑、猖狂无边的笑……   跟那邪妄的夜澜衣,倒是有几分神似。   “青青,你先回去。”   “樱离哥哥!”   “既然澜衣公子定了这个规矩,必是有他自己的缘由。”   “大不了……我、我可以扮男装啊!”   看着慕容青青着急的模样,明明害怕,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挤进来,闻人樱离不由摇了摇头:“这一回,我没把握可以护你周全。”   慕容青青还是不甘心,然而见闻人樱离坚持,便也只能作罢。   垂下头,晶亮的眼珠子缓缓一转,即便有了一个胆大的打算。   找了个借口脱开身,慕容青青换了一袭下人的衣着,抱着个宝盒一路循人问了过去,众人以为她是馆主暗派的下手,即便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也不为难他。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守门的人架刀将她拦了下来,要检查宝盒中的东西。   慕容青青冷哼了一声,抱着盒子款款打开,只一眼,就亮瞎了两名守卫的眼睛,当即开了门不再拦她。   世间罕有的雪崖冰灵芝,全天下也找不到几棵,这是慕容山庄如假包换的镇庄之宝,就连闻人樱离也没有机会见上一见。这两位看门的护卫不一定能认出来,但只需瞅上一眼,瞎子也能猜到它有多值钱。   传闻九州之上有四大宝物,是江湖中人争破头皮都想得到的东西,不仅可以强身益寿,最重要的是在练武之时可以提升内力,少则抵七年功力,多则抵三十年内劲!   其一是火焰石蟾,其二是东海玉龙珠,其三是血蛊双腥草,再者就是这雪崖冰灵芝,世人只知道有这四样宝物,却不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慕容青青收紧手臂,脊背上嗖嗖吹来森冷的寒风,只觉得寒毛都要冻成冰渣子掉了下去。   越往地宫里走,就越是冷得刺骨,两边的冰壁上挂着尖锐的冰棱,倘若不小心摔了一跤,恐怕就要被穿成刺猬。她真后悔没有多穿些衣服,冻得牙齿只打颤,嫣红的唇瓣也早已染上了紫黑,甚至连眉角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这一路上,却没有半个守卫。   也是,谁要在这里滞留个三五个时辰,只怕早就冻成了冰柱。   穿过曲折迂回的暗道,眼前的场面豁然开朗了起来,茫茫的一片冰雾之中,笼罩着一汪冰冻三尺的寒泉,刺骨的寒气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哗啦——”   只听几声脆亮的水音,漫散的迷雾飘飘浮浮散到了别处,视线变得清晰了许多。   慕容青青抱着宝盒藏在石柱边,探出头往那声源偷偷望去,远远地望得并不真切,便又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根柱子,这才看清楚了池子里的那个人影。   寒气萦绕的水面露着半个身子,那人背对着自己,一头长而直的乌发简单地扎了起来垂在肩头,露出一整片光裸的脊背,白皙紧致的肌肤上面,赫然铺开成片的刺青,令人望之惊心——   是那副挂在房中的九龙霸牡丹!   “哗啦啦。”   灵动清脆的水流声,听起来有种特别的钝重感,与山涧溪流的水声有着很大的差别。慕容青青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冰泉中的身影,见那人回过头魅然一笑,冰冷的双眸之中毫无情感,却又似有簇火苗笔直射了过来。慕容青青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漏掉了一个节拍。   “咻!”   冰寒刺骨的剑气瞬间逼面而来,几乎能刺穿人的整个魂魄,迎面冲来的寒煞之气掀气她的发丝衣摆,猎猎飞扬发出破碎凌乱的声响。   她要死了——   这是慕容青青此时此刻唯一的反应。   “叮!”   电石火光的交击,冷若寒霜的剑锋上骤然擦出一连窜闪烁刺眼的火花,瞬间把整个阴幽的地宫照得透亮。不同于闻人樱离如沐春风般的气度,他的剑法狠戾到了极致,一出手便是杀招,学的果然是杀人的剑法!   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镜月未央一击即退,旋身接过从慕容青青手里抛飞的宝盒,宽大的青衣如同蝙蝠的薄翅在半空挥洒飘扬,似妖非仙,如魔非道。   简单束着的长发因着刚才的一击被罡风冲了开,九千魔丝飘飘洒洒垂落在肩头,行云流水般竟没有沾染半分水气,就这么不绾不束地披着,飞洒而下,妖魅潋滟,犹如烟笼光环。   退回到泉边的石榻上,镜月未央又是一副软弱无骨的样子,慵懒迷离地斜躺半倚着,偌大的一件袍子盖在身上完全掩盖了她玲珑的身躯,却反而显得更为邪肆狂佞。   “没想到闻人公子还有偷窥别人洗澡的癖好,可真是叫人吃惊。”   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又是彻底忽略了率先闯进来的慕容青青,然而这回慕容青青却没有再多舌,方才若不是闻人樱离救得及时,只怕她早就下地府去见阎王了。   这个男人,好难相处!他就有那么憎恶女人吗?!   “内子莽撞,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闻人樱离一手执剑,一手搂着吓得双腿发软的慕容青青,脸色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春风,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眼角甚而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事不过三。”   淡淡留下几个字,镜月未央一挥水袖,即便踏空飞了出去,速度快极,掠过两人身侧之时甚至卷起了一阵不小的凉风,散发着阴幽的香味,一直凉到人的心肺里。   好俊的轻功,好狂的男人,好一手杀伐的剑气!   “青青,你给他送了什么?”   “一对紫玉观音。”   “为什么要讨好他?”   “我讨厌他不喜欢我!我要他的眼里有我的存在。”   “呵呵,”闻人樱离轻轻笑了两声,不无宠溺地帮慕容青青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很快,他就会正眼看你了。”   躺在摇曳飘荡的小船上,听着不远处的河岸边传来一阵阵渔舟唱晚的歌声,镜月未央确定甩掉了闻人樱离的追踪,才把从慕容青青手里取来的宝盒打开。   一看到静静裹挟在紫色绢布中的银白色几近于透明的灵芝,镜月未央陡然坐直了身体,诧异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竟然是雪崖冰灵芝!   朗儿里格朗——她不是在做梦吧?!   那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有这种宝贝!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有没有!那丫头还真他妈有些意思,出手未免也太豪阔了,居然会拿这样的大礼孝敬她,搞不好会折寿啊。不行,她要先叫人来验一验,万一是假冒伪劣的还好说,可别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可是,她知道的人里面,能给这株雪崖冰灵芝验明正身的人就只有白朗之了,不然,她总不能去拜托西冥枭骑里某人的那位师妹吧?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消气,不想这么快就把他们放出来,就是放了出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可以收拾他们,还是继续搁那儿晾着吧,挫一挫那群自以为是的笨蛋的锐气。   瞅了两眼晶莹剔透的雪崖冰灵芝,镜月未央摇摇头叹了口气,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能看不能吃,真的很让人捉急啊有没有!   找了个地方藏好雪崖冰灵芝,虽说镜月未央对此尚存疑虑,但私底下早就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倘若这宝贝是真的,她要怎么用才能把它的价值发挥到极限呢?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独食么,会不会太自私了哦……   秋季的天暗得很快,夕阳一下山,整片天就跟着黑了下来,宽广无垠看不到对岸的江面一扫白日里的沉寂,变得热闹喧哗起来。   璀璨夺目的花船俯拾即是,站在高处的塔楼上朝下望去,闪闪烁烁如同成片漂浮的花灯,与夜幕下满天的繁星交相辉映,别有一派盎然意趣。   而最为惹眼的那艘花船却不在江边,仿佛是从海中远洋而来的贵宾,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艘江心的大船看起来还是要叫江边的花船辉煌许多,像是孑孑独立的贵人,独自矗立于江中睥睨着世间的万物。   一看这架势,明眼人不用猜也知道,这又是无香楼的那位公子哗众取宠的把戏,每次都要把声势搞得人尽皆知,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他的做法虽然恶俗,却依旧是最有效的,谁让那些纨绔公子豪绅富贾就好这一口呢?出来显摆,面子为大,什么都给爷靠边儿站。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甲板上忽然响起一阵喧哗,闻人樱离静坐在台桌前,瞥了眼边上即将燃尽的计时的香柱,果真是一分也不差。之前外人一直有传言说他的架子很大,可眼下看来,有人似乎比他更会摆谱,连着推了他两次不说,竟然还叫他等了两回,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怀疑这个装神弄鬼的夜澜衣是在欲擒故纵了。   “哐!”   一脚踢开桌边的凳子,镜月未央直接跃身坐到了台面上,甩手摇了摇手里的骰子,继而啪的拍在桌面上——   赌博,不需要玩得太花哨,最简单最通俗的一种,反而更需要技巧和难度。   随着她这一下猛拍,簇拥在两边的看客瞬时安静了下来,望着场中那一方狭长的桌子心头惴惴跳个不停,比赌局中的眉眼带笑的两人还要紧张。   一方是来历神秘崛起迅速的无香楼主,一方是人尽皆知身家无可计量的全九州最大的珠宝商,这两人在这里开赌,到底会赌些什么?又是谁才能真正的笑到最后?!   2、来砸场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6 本章字数:4965   “赌什么?!”   “你的全部身家。”   “哈哈!”镜月未央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微挑的凤眉毫无掩饰地流露着狷狂的气息,深邃如寒潭的双眸中裹挟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狡黠,宛如雪原之上捕猎的野兽,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危险的胁迫感,“本公子的身家可远远及不上阁下的万贯家财,拿一座金山去赌几车金子,闻人公子这算盘可别是拨反了?”   闻人樱离微微一笑,抬眸看着桌对面居高临下屈膝坐着的男人,绣着金丝的宽大的衣袍搁在桌面上,映着烛火闪烁着灼灼光华:“倘若公子能赢在下第一次,就能赢在下第二次,如此就算在下的金山再大,迟早也要给公子挖个空,不如现在就双手奉上,也好做个人情。”   “好一个‘人情’,”镜月未央剔起柳眉,抓起摇色子的竹筒在半空晃了两下,眸光骤然就变得邪佞起来,“我喜欢得很。”   赌彩一定,座上两位面不改色,却是煞坏了周围一圈的旁观者。   按这闻人樱离的口吻,即是势在必得。   然而夜澜衣又岂是泛泛之辈?   倘若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这慕容山庄富可敌国的家底可就真的要被掏空了!签了契条按了手印,这是实打实的破天豪赌,不是小娃儿过家家闹着玩的!   赌局还未拉开,场上有人便已忍不住抬手拭了拭额上的冷汗,这样的赌局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闻人樱离凤目轻抬,端的是呵气如兰:“一局定胜负。”   “赌大小?!”   “赌大小。”   八嘎!你大爷的她问的是——“赌大还是赌小?”   “赌小。”   比小啊,这个有点难度了,容易掺水分,适合耍诈。镜月未央暗暗抬眸打量了端坐对面的闻人樱离一眼,那人依旧是云淡风轻地浅笑着,明明是只狡诈到了极点的狐狸大王,却披着一张比小白兔还小白兔的皮囊,当真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谁先来?”   “公子先吧。”   “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隐隐嗅到一丝诡谲的味道,镜月未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然而一时半会却又捉摸不透,搞不清闻人樱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也不再多想,转了两下手头的摇筒就往边上的人群里丢:“你们先检查一下,别到时候说本公子出老千。”   在场众人一一传看了一遍,几十双精明老辣的眼睛也没能发现什么特别的机关,便把摇筒送回到镜月未央手里,镜月未央轻轻晃了两晃,作势要递给闻人樱离:“闻人公子要不要也查看查看?”   “不用了。”   “呵……”镜月未央轻笑着收回手,双手抓起摇筒左左右右各摇了十三遍,继而又迅速左右翻摆了七次,挥手带风动作干脆,看起来那叫一个专业,俨然就是赌场里的行家,赌桌上的老流氓。一连番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心下惊叹不止,难怪那些赌场老将都会告败在澜衣公子的手里,别的不说,单看这手法,就是不一样啊!   当然,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从小到大根正苗红的镜月未央压根儿就没怎么参加过赌博,这一套手法还是以前看反赌视频的时候学来的,电视里那些有着几十年赌场经验的“千王之王”的出千之术那才叫一个精绝,玩牌跟变魔术似的,要什么有什么,这段时间她顶多就练了那些个唬人的架势,连皮毛都没学上几分。   不过,拿来哄一哄人已经足够了,毕竟她的本事不在这上面。只是练了一身的神功,眼下却拿来玩赌博耍把戏,不知道先前写了武谱的那位先尊知道的话会不会气得从墓地里爬出来。   “啪。”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彻底降服了在场围观的各位看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奇不已的表情,资深的老赌徒更是油然而生一股仰慕膜拜的敬意,只有对桌的闻人樱离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表情,半分也不见惊慌。   镜月未央纳闷了,据传言也没听说这厮多会混赌场啊,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诸如“赌神”啊“赌王”啊之类的称号,凭啥他就能那么蛋定?   将摇筒直拍在桌面,镜月未央微侧脸颊半俯下身,水瀑般的青丝跟着落了下来,挡住了一半人的视线,一直到镜月未央握着摇筒缓缓抬起,才露出了里面摆放着的色子。   十二颗墨玉色子交叠而立,笔直矗成一杆,对着闻人樱离的一面由下而上的点子数当正是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而最上头显示的那一面赫然是红心一点!   “好!澜衣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漂亮!好精绝的手法!”   “太厉害了!”   惊奇过后,桌边四周即刻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叫好惊叹声,一干看客纷纷朝场中那名妖冶狂妄的男子投去钦佩的目光。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若是没有相当的天分与手感,就是再怎么勤加苦练也是没有用的。虽然明面上说赌场看得是运气,然而私底下又有谁不明白,一旦赌局开大,比的往往就是谁的“千术”更厉害!   眼下夜澜衣这身手一亮,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跟他开赌了,不过倘若是这局能赢,赚到的金山银山也足够他挥霍好几辈子,不枉他拿出看家本领来赌上全部的家当。   感叹过后,众人又立刻把焦点转移到了一直沉定端坐在另一边的闻人樱离身上,看到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有人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直觉得嗓子发紧发干。   在行内,闻人樱离是出了名的倾世美人,他的美并非是雌雄莫辩,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把他捧在手心当成了深闺梦里人,那种温文尔雅的气度有时候连男人都禁不住倾心,只可惜这也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主,谁也别妄想打他的主意。越美的女人就是越毒的毒药,这句箴言在闻人樱离身上一样适用。   澜衣公子一开局就抢占了先机,这一点的功夫可不是谁都能掷出来的,更何况就算闻人樱离同样掷出了一点的色子数,也只能是打成平手,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   可是看那白衣斐然的男人噙着温和的笑意一脸淡定的样子,几乎找不到一丝慌乱的神色,他是打算怎么应付?   镜月未央也很期待,虽然有一种不是那么明显的不好的预感,然而她对自己这一手设下的局抱有相当大的信心,就算闻人樱离有天大的本事,也别妄想可以轻而易举击败她!   接过镜月未央笑盈盈递过来的摇筒,闻人樱离轻轻抬起春水一般的眸子,目光潋滟而温和,颊边的笑意温文尔雅,开口向镜月未央再次确认了一遍:“是不是只要比一点更小,就算是在下赢了?”   呃……   比一点更小?!   那是神马?半点?!那不是耍赖吗,当然不行!   “只要不出现类似于半点这样的奇怪的点数,自然算是你赢。”她就不信,闻人樱离还能耍出什么别的花样,他是狐狸,她也不是小白兔,哪能就这样给他占了便宜。   “好。”   闻人樱离点点头,唇角跟着上翘了两分,加深了那一抹诡秘莫测的笑意。   镜月未央嗓子眼微干,目光顺着闻人樱离优雅扬起的袖子,落到那指节分明坚实有力的玉指上,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众人更是紧张激动得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绝伦的画面。   在满场紧盯着的目光下,闻人樱离却是毫无压力,反而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似的,就连手里的动作也慢下了半拍。乳白色的大理石桌上,握着摇筒的修长手指缓缓攥紧,继而贴着桌面左右快速一摆,确然是一眨眼的功夫,叫人来不及看清其间的深层奥义。下一刻,便只见得闻人樱离提指拿开了摇筒,剩下桌面上一堆细碎得连原样也看不出来的色子“骨灰”,比打磨出来的珍珠粉末还要细腻几倍。   “这……”   众人目瞪口呆,镜月未央更是张着一张几乎可以吞下整个鸡蛋的嘴巴傻了眼。   闻人樱离至始至终都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看着相当碍眼的理所当然:“比一点更小的,当然就是没有了。”   镜月未央一拍桌子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耍赖!”   闻人樱离微笑着看向出离了惊愤的夜澜衣,恍惚间有种错觉,似乎这神情似曾相识。   “你输了。”   春日暖阳般和煦的口吻满是笃定,不知道是打哪儿那种天帝般的自信。这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他到底知不知道“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怎么写啊?!大哥!你这明明是在耍赖好不好?!能无赖到这份上,就连她这个耍赖专业户都看不下去望尘莫及了有没有?!   看着场中目光如电沉然对峙的两个人,原本站在闻人樱离一边的那些人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汗颜,咋舌之余还不忘为夜澜衣打抱不平,猛虎难斗地头蛇,倘若闻人樱离铁了心要来砸场,恐怕这位神秘莫测的澜衣公子也是招架不住的。   3、她死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8 本章字数:5060   虽然镜月未央对闻人樱离略微出阁的举动很是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闻人樱离很明显就不是真的笃定要赢她,他纯粹是来砸场的!   商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做得更大更会捞油水。   以往右相经营这家地下钱庄外加赌场的时候,至少还是偷偷摸摸地来,来往的客商也不如眼下这般豪绰,每日在钱庄中流通的金银不算少,但也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吓人”。自从镜月未央接手之后,整个钱庄加赌场完全就是放开了手脚在玩命,风险越大,进账自然就会越多。   镜月未央本来就没打算靠这种行当源远流长,她只是现在缺钱,倘若能借此大捞一笔,到时候登上了帝位,整个镜月的国库都是她的,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一家黑赌坊?   不过闻人樱离要是真的敢断了她的财路,她就连他也一起拉下水,看谁先憋不住淹死!   “公子……”   两人正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行退一步,场上众人自然清楚这个赌局是闻人樱离落了下风,然而为了避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却是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当然另一方面他们也存了些小心思,希望两虎相斗,自己能捡些渔翁之利。   一名容貌昳丽的小倌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莲步款款,衣摆生风,浓艳的妆容下看不大清楚是怎样的神色,只见他走近夜澜衣身边,翘首凑到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夜澜衣听后狭长的凤目微不可察地细细挑起,似乎轻微沉吟了一番,才又收敛神情回到赌桌上,颊边的笑又冷魅又妖娆。   “闻人公子可是不打算放过在下了?”   望着正对面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讽笑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却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闻人樱离自问阅人无数,却是极少遇到连他也看不透的人——这样的人,如若不能纳为盟友,就会成为十分危险的敌人。   “澜衣公子惊才绝艳,樱离一见如故,有心结交,倘若澜衣公子能屈尊与樱离携手,樱离自是不会亏待了澜衣公子。”   “呵呵……”本是极为寻常的轻笑,从夜澜衣的红唇中吐出来,自然而然就染上了几分别样的旖旎,“倒也不是不可以,澜衣本就是为财而生,哪里钱多就往哪儿钻,只是不知道闻人公子为了钓得澜衣——准备了多大的诱饵?”   “慕容山庄的二庄主,如何?”   看闻人樱离眼皮也不眨一下的把话说完,在场之众却是忍不住凉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此前接二连三的惊诧远远不及这一回来得汹涌狂暴。   慕容山庄!   没想到闻人樱离跟慕容山庄有交情,无怪乎他这般年轻就有那样的资本经营珠宝古玩,且从来都不见短手。   镜月未央听他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跟在闻人樱离身边的那个丫头的姓氏就是“慕容”,因为两人的这种关系实在叫人惊讶,所以她之前才一直都没往这条道上想过——   她一直以为闻人樱离是个手腕果决的商业大亨,能在珠宝行当玩得风生水起全凭他自身的能耐,因而完全不曾去想他竟然是个——吃软饭的!   慕容山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它更有钱的家族了。   在传言之中,这个低调而神秘的家族跟“印钞机”几乎可以说是相同的概念。没有人知道慕容山庄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也无从知晓主要的家族成员分布在何处,这个神话一样存在的氏族,被人们神乎其神地渲染得遍地是金银、满山是玉石,就算是在地上打个滚儿,都能沾上一身的金粉。   但凡能跟慕容山庄扯上关系,别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沾上金气荣华富贵……   镜月未央自然知道这样的传闻中不乏夸张的成分,然而这慕容山庄具体而言大抵就跟十九世纪的金融巨腕罗斯切尔德家族一样,所谓大道无形,与世面上人尽皆知的诸如世界第一首富比尔盖茨之类的相比,罗斯切尔德家族所拥有的财富几乎是无可衡量的。他们有着足以撼动全球金融的财富,其知名度却相当之低,这样的“隐身能力”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而慕容山庄便是如此,严密的家族控制,精确的协调管控,再加上彻头彻尾的冷酷理智以及永无止境的金权欲望,使得慕容山庄在大隐隐于市的同时,又能在整个九州的经济、政治和战争的残酷漩涡中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如果说慕容青青就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的话,那么闻人樱离的身家几乎可以在原基础上瞬间翻上好几番!   所以,当他说出“慕容山庄二庄主”几个字的时候,估计在场有一半的人会在恍惚间以为他是开玩笑,可惜闻人樱离从来都不是会开玩笑的那一类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   过分的震撼之下,镜月未央反而觉得很平静,甚至还有些不合时宜的犹豫。   她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会落到她头上,闻人樱离一来就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反而让她觉得忐忑,不得不怀疑其中又有什么阴谋算计——   没办法,在皇宫里呆久了,很容易就会染上这种不良的职业病。   “这个……能不能让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   听到这句话,一边的看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大爷的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要考虑?脑袋被驴踢了吧!摆架子也要看准时候啊!万一错过了这回,下一次再要见到慕容山庄的人,估计孙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见夜澜衣犹豫,闻人樱离却是更加欣赏他了,爱钱而不贪,这样的人比无欲无求的人要来得更难掌控。   “三天后,我在望海楼等你。”   摒开客套的尊称,用那种温文尔雅的口吻说出来,却是更显敬意。   镜月未央点了点头,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送走闻人樱离之后,镜月未央在房内根据现有的情报梳理了一遍慕容山庄的各种关系,越琢磨越觉得奇怪。这闻人樱离怎么说也不是本家,就算他是慕容大小姐的夫婿,甚至再进一步讲,就算慕容青青是当家家主的,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随意摆布庄内事务,把“二当家”的位置拱手让人!   神秘的家族果然尽是诡异的玩意儿,她这一脚万一真的陷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拔出来。   可要就这么白白错过,还真有些不甘心。   放了只小船,趁着夜间的雾气慢慢起了变浓,镜月未央才离开大船下了水,快速而无声地向岸边划去,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制造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效果——   要装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只有装逼装得有板有眼了,人家才会真的拿你当牛逼。   那时候在赌场上,传话的小倌儿带来的不是别人的口信,正是慕容山庄嫡出小姐慕容青青的口信!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快就给闻人樱离台阶下,就凭这场赌局,要是费上一些功夫,要搞臭闻人樱离的名声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他把整船的富贾豪绅都杀了。   这个慕容青青也有点儿意思,明明知道自己不待见她,还三番四次赶着要接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性子急,或许真的是有事。可她找自己能做些什么?夜澜衣在外的名声,无非就是一个手腕狠辣不好招惹的赌徒,难不成还因为他是极品断袖吗?   但不管怎么说,一想到那个小丫头是慕容山庄的人,镜月未央就忍不住心头一阵澎湃,那可是金库啊金库!   只要能勾搭上慕容山庄的掌权者,镜月的国库有算得了什么?谁喜欢争得头破血流的谁去!   两人约定的地点也很奇特,不是在别处,恰恰是在被封了大门的公主府内。   因为有些好奇对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是怎么进来的,所以镜月未央特地早到了片刻,还不等她在石桌边坐热了凳子,那个人就到了。   镜月未央转过身,腰板微微挺直做出警戒的姿态,来人走路没有一丝声响,如果不是月色皎洁照出了那道黑影,只怕她都察觉不到对方的靠近,这个人轻功好得过分——不是慕容青青!   “你是谁?!”   “民女慕容涟漪见过公主殿下。”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往她脸上打量,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借着月光看那窈窕的身影款款抬起头,镜月未央眉头微微一跳,还是那张脸,跟慕容青青长得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那冰冷如霜的气质。   “你跟慕容青青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胞姐。”   镜月未央微微宽了心,原来是双胞胎,难怪长得这么像,她还以为这大半夜的活见鬼了。   “怎么是你来了,不是慕容青青传了话说要见我吗?”   “姐姐死了。”   “什么时候?!”   镜月未央脸色蓦地一变,白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了就死了?!但看慕容涟漪的神色,确实不像在说谎,虽然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冷的,不见任何情绪与情感。   “刚刚,不到两盏茶的时间。”   4、彦门冤案(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9 本章字数:4986   “怎么……死的?”   “是闻人樱离下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闻人樱离不是对慕容青青宠得很吗,怎么会下手杀她?而且看情形慕容青青在慕容山庄里的地位一定不低,闻人樱离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手,就不怕慕容家族的人会大家报复吗?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我只问三个问题。”   “殿下请讲,涟漪知无不答。”   “第一,闻人樱离为何要杀慕容青青,他们不是夫妻吗?”   “这是因为姐姐发现了姐夫的一个秘密,姐姐之所以这么急着找殿下求助,就是因为姐夫在山庄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广,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这次姐姐就是因为强行逃脱姐夫的监视才诱发心疾不治而亡,而姐夫的这个秘密,就是姐夫——不是真正的姐夫。”   “你的意思是说,闻人樱离是假冒的?”   镜月未央忍不住咋舌,如果说闻人樱离是假的,那么慕容山庄真正的乘龙快婿又在哪里?平常人连慕容山庄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个西贝货却对其了如指掌甚至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迅速打入内部掌握主权,好可怕的手段……他的真面目之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   慕容涟漪冰冷的脸色沉然而凝重,慕容青青的死并不能激起她太多的情绪,因为这只狼是她自己引进来的,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自己也难辞其咎。然而不管怎么说,慕容山庄如今危在旦夕,身为慕容氏族嫡传的血脉,她不能对此置之不理。   “慕容山庄一直与闻人世家有来往,当初两族结姻也是长辈都同意的,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异样。慕容氏族曾因先人受到诅咒,历代家主都活不过二十七岁,以致于人丁越来越单薄,到了父亲这一辈,嫡系子孙中已然断了香火。父亲从小培育姐姐,想要把她训练成合格的家主,然而姐姐始终都不能达到父亲的要求。直到闻人樱离来了慕容山庄,父亲才决定用‘招婿’的方式传承家业。”   受到诅咒什么的,镜月未央倒是不大信,刚才慕容涟漪也说到了慕容青青有心疾,大概是一种概率较高的遗传病。   不过这种通过入赘的法子打入金山内部的方法,闻人樱离还真想得出来豁得出去啊!当初莫不是还用上了美男计?   “闻人樱离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想来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要发现他是个假冒调包的产品,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姐姐怀疑姐夫是假冒的这件事是在成亲之后,只是姐姐从来都不敢跟别人说,而且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因为那个男人笼络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潜移默化之中就把整个山庄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没有遭到过一星半点的质疑。其实与其说他的手段厉害,不如说那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拥护和追随,如同……天生的王者一般。   “哦?”   镜月未央很有些好奇,既然发现了是西贝货,又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慕容青青为什么不想办法揭穿他,反而放任他一步步侵吞掉整个山庄?只怕她不是不敢,而是舍不得吧……   “说起来,要发现姐夫被人调了包其实并不难,这一点姐姐最是清楚,那个人他——”说到这里,慕容涟漪冷漠的面容上不由掀起几丝疑惑,还有一缕微不可察的、可以说是“忌惮”的神色,“不愿与姐姐圆房。”   “噗——”   如果有水,镜月未央肯定一口就喷出来了,不过现在没有,所以她只能抽了抽眼角发泄一下。   不肯圆房?!   有没有搞错,男欢女爱这种事无论怎么说也是姑娘家比较吃亏男人比较占便宜吧?更何况慕容青青长得也很水灵,虽然确实没有他好看,但也算得上是一枚标准的大美女,就为了这种原因而露出破绽,这男人到底是有多自恋啊?!   “第二个问题,”头顶的云层缓缓飘开,露出藏匿在其间的皎洁明月,银色的月光将整个大地照耀得更为清晰明亮,镜月未央仔细打量了一番跟前两步开外的少女,确实,除了神情,这个少女与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丫头别无两样,“为什么你会知晓本殿的真实身份?”   坦然承受镜月未央的狐疑,慕容涟漪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十分冷清平稳,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沉定。   “不瞒殿下,慕容山庄为守护家业,一直都是双手操控,设立明与暗两位家主,除非发生了重大事由,否则明主与暗主永不相见。轮到我们这一代,姐姐被选为明主,掌控着山庄的主权与大部分交易,而涟漪则被派为暗主,掌管山庄最为机要和隐秘的部分。”   明主暗主永不相见……   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慕容青青死了,慕容涟漪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见再浓厚的血缘,分离久了也是会疏远的。   镜月未央轻轻一叹,不再继续探究,敛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尽管她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但眼下知道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足够了。   “你们,”指的是慕容青青和闻人樱离,“为何要找本殿?”   既然闻人樱离是冒牌货,就更没必要这么卖力地为慕容山庄谋财,他那种对自己势在必得的架势,实在是很让人怀疑啊……   “殿下的真实身份,只有暗门之人知晓,姐姐和闻人樱离都不知道,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但应该都与‘蝴蝶谷’有关。”   “蝴蝶谷,那又是什么?”   怎么尽冒出一些没听过的名词……这慕容涟漪看着坦白,实际上比慕容青青不知狡猾多少倍,一溜儿说了这么多高层秘密给她听,显然是打算把她拖下水。   一个闻人樱离,再加上一个慕容山庄的暗系门主,恐怕这次是脱不开身了。   不过能卷到与金钱有关的漩涡里,就算真的摔得头破血流,那也是“微笑着的痛”啊……   好吧,她果断掉钱眼里了——   一想到战争打响战线拉开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财政赤字,她这个二流子准皇帝能不心焦,能不未雨绸缪么?!要是坐上了皇帝宝座还被人一脚踢下来,那才叫一个丢脸!   “慕容山庄历代积聚的家产,除了现世流通的那部分,剩下的全部都贮存在蝴蝶谷内。”   “所以?”   “爹爹遭人陷害突然离世,还未来得及将进谷的方法告知姐姐,是以姐姐和姐夫都对此束手无策。听闻当年创下蝴蝶谷三道机关的高人是个赌徒,蝴蝶谷的最后一道机关便是根据赌局设立的,闻人樱离想必就是听闻了‘澜衣公子’的赌名才找上门来的。”   好吧,她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虽然那半吊子的赌术没多少真材实料,但能钓到这么一条鲸鱼,也已经是非常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好,那你们想要本殿怎么帮你们?”   “涟漪别无所求,只想要夺回山庄的庄主之位,揭露闻人樱离的险恶阴谋,护我慕容氏一方安宁。如若能开启蝴蝶泉的机关,其间宝藏尽归殿下所有,涟漪不拿半分……”   听到这话,镜月未央恍惚间觉得天上正淅淅沥沥地下金子,神游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慕容涟漪这口吻,想必之前试了不下百回,已经对这近在尺寸而又远在天边的宝藏彻底放弃了吧?   “如若无法破解蝴蝶谷的机关,涟漪也当尽心尽力效忠殿下,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也就是说,只要能把闻人樱离这枚西贝货赶出慕容山庄,慕容家族就一定会犒赏她相当可观的酬劳——唔,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划算的样子欸!   虽然有些冒险,慕容山庄不是简单的家族,闻人樱离也是个相当棘手的任务,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玩大的,就得能豁出去!   “此外,涟漪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三十多年前,大伯因不甘心爹爹掌权,离家之时偷走了进蝴蝶谷的钥匙。大伯落魄时曾得彦启将军救助,此后便一直追随将军左右,直至军饷遗失,将军一家落难……那蝴蝶谷的钥匙,很有可能遗失在将军府内,或者落入了劫走军饷的鬼宫宫主手里。”   “什么?”镜月未央蓦地睁大了眼睛,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说当年劫走军饷陷害彦将军里通外敌的是鬼宫的人?”   “劫走军饷的是鬼宫不假,不过栽赃嫁祸的,应该另有其人。”   镜月未央一想也是,鬼宫贪的不过是财,吃饱了撑着也不见得会花心思搞这些冷箭暗枪去对付跟他们毫无瓜葛的人。   “传闻府上的音公子便是彦将军后人,且彦公子曾独闯鬼宫夺得七星草还能全身而退,想必对鬼宫地势里较为熟悉,是以……”   “好了,你不用说了。”镜月未央微微沉下音色,有些不悦,这人是不是派了私人侦探过来调查过她?这查得未免也太入骨了!“本殿知道该怎么做。”   5、彦门冤案(下)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09 本章字数:6424   “公子,您这身打扮是要……”   焚香暖烟的楼阁里,香肩微露的小倌诧异地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一身黑衣的镜月未央,不由得迎上前开口问她。   镜月未央走到一边的柜子上,纤长的手指拂过整排整排的药罐子,最后拣了其中三瓶放在掌心轻轻一抛,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劫狱。”   “这……”小倌儿神色一紧,不晓得镜月未央唱的是哪出,但主上的事又不便多问,只敛了衣袖追上前,“公子一个人去,不多叫几个人吗?”   “不用了,人多反而碍事。”镜月未央一边说着就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声浅淡的叮嘱,“传令下去看好内庭,别再放人进来,特别是闻人樱离的人。”   闻人樱离看重的是慕容山庄的宝藏,虽然慕容山庄家大业大,单靠每年的进账就已十分可观,然而那些钱一直都在流通,却不是马上就能到手的,而且比起积聚起来的家产,也只能说是冰山一角。可见闻人樱离要的是现钱,还是一大笔现钱,所以他的行动速度很快,一点时间都不肯耽误。   即便闻人樱离答应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可像他那样做事谨慎的人,绝对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到她身上,与此同时,他肯定还备下了其他的人选。   所以,镜月未央的时间是很紧迫的。   要跟慕容山庄打好关系,就必须辅助慕容涟漪上位。   要能帮上慕容涟漪的忙,就必须把闻人樱离干掉!   要干掉闻人樱离,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从他手里把蝴蝶谷里的宝藏抢过来!   要得到那笔意外的飞来横财,就必须抢在闻人樱离前头得到进谷的钥匙。   而要得到进谷的钥匙,十有八九就要看彦音给不给力了。   不管怎么说,鬼宫这次是非去不可,楚鹤鸣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他那身子的情况就像是在走钢丝,万一哪天镜月未央赶不及陪他玩“双修”,那挂掉的概率真的也是相当可观。   身体才复原不久,转眼就被关进了牢里,这一关就是两个多月的,彦音那只小狐狸也该吃到苦头学乖了。   掌管吏部的张尚书是皇后手底下的人,因而那群从公主府抓来的人都被单独隔在特定的几间牢房里,加之不允许外人探看,彦音的特殊身份倒也不曾曝光,没有被太子撞见抓住把柄从而起冲突。与白朗之三人不同,彦音却是与一干奴才关在了一起,所以就算单独把他救出来,其余那三只也不会察觉。   镜月未央并非厚此薄彼,只不过时机未到,恐怕还得再委屈他们一段时间。   谁让那群魂淡成天吃里扒外,尽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不罚他们跪键盘她就已经很人道了!   握着手头从皇后那儿讨来的牢狱密图,要混进大牢里并非难事,就是不知道那只小狐狸肯不肯跟自己出来。要是他不愿意,打晕了再背出来可就比较棘手了。   “喂,你怎么走来走去的?!”   不等镜月未央走过转角,坐在一边休憩的侍卫长抬着下巴喝住了她,粗犷的声音在静谧的地牢里听起来异常响亮。   镜月未央半弓着脊背,转过身垂头讪讪地道歉:“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闹了好几回,打扰了大人休息还请大人见谅。不知……嘿嘿,要是大人能放小人一天假——”   “你小子,呵!是想偷懒吧?”   闻言,镜月未央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卑职不敢。”   “算了算了!等下交班的时候,你再跟他们一块走吧!”   “啊……多谢大人!”   经过彦音所在的牢房,镜月未央抬眼四下搜寻了一边,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倚在墙边小憩的身影。不再是一袭宽大的绣花睡袍,白底黑字的囚衣套在那颀长清瘦的躯体上,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宛若出水芙蓉水中仙。   啧啧……   镜月未央忍不住暗叹了一声,美人就是美人,连囚服都能穿出制服诱惑的味道,不是天生的妖孽又是什么?   转手取出一包药粉,趁着众人不注意,镜月未央款步走过栅栏,在走到离彦音距离最近的时候弹指对准彦音的鼻尖飞掷了过去,即便不管彦音有没有接到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开去,闪到另一边的窄道中。   抬手夹住飞射而来的暗镖,彦音睁开眼朝牢门外瞥了一道,却只抓到一片扬起的衣角。回眸看着指间的小纸包,他还当是暗器,没想到只是一小包药粉,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字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看见过。   “想知道彦府冤案的真相,就吃了它”。   斜上翘的丹凤眼不由微微眯起,知道他是彦家后人的这世上没几人,十个指头不用就数过来,如果要害他,也用不着费这样的心思,看来这个人确实知道些什么,但……会是谁呢?   撕开药包的边角,彦音坐直身体,将药粉倒入口中细细抿了抿,又执起纸片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脂粉气加香薰,跟他往日用的那些香料,很像。   会是……她吗?   呵……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眼下又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找他,算是什么意思呢?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可如果不是她,那种一点点渗开的失落感,又是怎么回事……这么算起来的话,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看见她的时候心头总是憋不住是火气,想要狠狠击垮她的自尊与狂妄,可是看不见的时候,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无聊起来。所谓天生的冤家孽债,大抵就是如此。   穿过地牢里长长的甬道,镜月未央一直没有停下脚步,越靠近牢房的核心之地,守卫就越发的严密起来,镜月未央收敛神色,掏出面巾扎了起来,一边屏息静气,缓缓提起了内力。   “是……”   守在牢门外的侍卫还没把“谁”字说完,迎面就避来一阵劲风,竟是隔空点了他们的穴道。   几人一怔之下,只见得面前黑影一晃而过,紧接着就被各自劈晕了过去,连对方的身形都没看仔细。   从他们身上摸出了牢房的钥匙,镜月未央走过去打开牢门,沿着狭长的阶梯走下去,而身后守着了几位侍卫还笔挺地伫立着,从十步开外完全看不出跟之前有任何的异样。   地牢中常年点着长明灯,不太亮,但也足以照见大致的情状,地牢很大,但只关押了一个犯人。   那人的手脚都用锁链套着,肩膀被贯穿,琵琶骨被紧紧扣在墙上动弹不得,灰蓬的头发散乱地披着,看不清面容,但从那花白的发色中可以估摸出这个男人大致的年龄。   如果情报没有错,这个人八九不离就是慕容涟漪所说的——“大伯”。   多亏了上辈子安柏辰给她的教训,谁对她越好,她就越信不得谁。纵然是骨肉血缘,但是母后的做法她实在不能苟同,一面千方百计要利用她把她扶上正位,一面又瞒着她独自行动——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儿真是不好受。就算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她也不想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甩来甩去。   诚然,劫走军饷的是鬼宫,但镜月未央万万没有想到,栽赃嫁祸的人居然是她的好母后!   那个看起来端庄优雅的女人,那个母仪天下的女子,有着跟她的地位一样高深莫测的城府与手段。   镜月未央一直以为当年陷害彦将军的是丽妃或者端妃那群人,因此还兴致勃勃地派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调查,想要早日洗刷彦音对自己的误会,可是这样的结果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直接就让她傻逼了有没有!   “叮!”   镜月未央扬起手臂猛的一挥,直接劈断了绑在男人手脚上的铁链,那人半倚在墙边,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你是什么人?”   “我叫,”镜月未央款步走到他面前,摘下面具微微一笑,“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   男人好像很久都没有跟人说过话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砂一般,听到镜月未央的回答时也迟疑了一番,继而才反应过来,布满沟壑的面容上兴起了一些惊异,却也没有显得太激动。   “原来是三公主殿下。”   “是慕容涟漪让我来找你的。”虽然她没有直接说,但要找到宝藏的钥匙,不就是要找到偷走了钥匙的人吗?   “涟漪?”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才蓦地抬直了脖子,有了些正常的反应,“慕容山庄是不是出事了?!”   倘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暗门是绝对不会现世的,他虽然很早就离开了慕容山庄,但毕竟是慕容家的人,有些机密的事情别人不一定知道,他却不一定不知道。既然慕容傲天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嫡女慕容青青,那么暗主不出意外就是那个不曾为人知晓的双胞胎妹妹了。   “慕容青青死了。”   镜月未央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能被彦将军赏识提拔到军师位置的男人,决然不是简单的角色。   “这……?”男人倏的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放松了神情,沉然得望向镜月未央,“如果三公主是皇后派来套话的,就不要枉费口舌了。”   “母后是母后,本殿是本殿,”镜月未央勾起嘴角笑得邪魅,与男人对望的目光连一丝闪烁都不曾有,“母后姓百里,本殿姓镜月——慕容先生是明白人,本殿说到这里,信是不信,还要看慕容先生自行斟酌了。”   当年母后栽赃陷害彦将军一行,一来是为了追寻那蝴蝶谷密钥的下落,二来也算得上是为了排除异己。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朝廷也不可能容得下两位分庭抗礼的大将军,彦府势力一旦强起来,就势必把百里家族的气势打压下去,为了不让如日中天的彦将军夺走兵权,百里家出身的皇后自然会想尽办法扳倒对手。朝廷从来不缺腥风血雨,皇后的作风又是一不做二不休,彦府惨遭灭门,说句不好听的,其实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没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还那么嚣张呢?   但是旁人可以这么看,彦音却不会这么想。   如果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皇后,那他绝对不会原谅镜月未央——   这才是最叫人头疼的问题。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本殿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慕容先生。”镜月未央的目光从男人脸上挪开,转移到那破肩而出得铁钩上,心中一阵感叹母后手段的毒辣。之前对百里家族了解不多,可眼下他们竟然能跟慕容山庄扯上关系,那一潭水估计也不会太浅。“彦将军的长公子彦音,还没有死。”   “音儿还活着?”   说到慕容青青死的时候,男人的脸上不见半点悲伤,可一说到彦音还活着,男人却忍不住激动起来,感情亲疏由此可见一斑。   “他虽然活着,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镜月未央微微一叹,有种造化弄人的赶脚,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精力去计较这些。简单地说了一番彦音大致的情况,对上男人露出的那种心疼而又怨愤的目光,镜月未央心尖儿一颤,面上却毫无动容,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她与母后欠彦音的债是很罪孽深重,但能还的,她都已经还了不是吗?   所以……不要心虚,叶未未同学,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不是你……   “本殿要说的就是这些,今晚本殿就会带你出去见音儿。慕容先生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很清楚,你可以不把罪行推到太子头上,但你要是敢跟音儿说实话,”镜月未央凑到男人跟前,目光陡然变得狠戾起来,没有哪怕是一丝的情感,“他就得——死。”   6、告诉你一个秘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11 本章字数:16082   拿掉锁着慕容傲海琵琶骨的勾链,镜月未央迅速点了他肩胛周围的几处大穴,封住经血外流,继而掏出上等的金疮药帮他上药包扎。   慕容傲海一时间痛得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惨白一片苦楚不堪,强健的体魄骤然间虚弱了下来,差点坐不稳身体。   可尽管如此,他却是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吭出声,镜月未央不由想起了那日在太子别院里受刑的彦音,两人这逞强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差。   听说这慕容傲海是彦音的武学师傅,一身功力出神入化,到头来却被两条铁链废了去,当真是可惜。   穿琵琶骨原本是官府专用对付江洋大盗的刑法,可以废人武功,使其有力使不上,一身武功无法施展,作用跟挑手脚筋不相上下。因为方便易行,比什么用内力震伤经脉废去内功要容易很多,所以官府用起来可行性比较大。但穿琵琶骨并非完全无救,如能得到神照经强加修炼,不仅可以恢复武功,甚至还能在同时突破好几层台阶。   “这两颗强心丸你先服下,其他等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那音儿……”   “我们现在就去救他。”   “殿下这么做,就不怕皇后会怀疑吗?”换上狱卒侍卫的衣服,再套上制服帽,慕容傲海定了定心神稳住有些踉跄的步伐,休息了一阵才起身,临到走出牢门之时,却不免犹疑。   他自然想要出去,但若因此连累了恩公唯一的血脉,就实在难辞其咎了。   “她爱怀疑就让她怀疑好了,反正……”镜月未央缓缓合上监牢大门锁回铁链,把钥匙放回原处,地牢内阴幽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神色,“除了自己,本殿谁也不信。”   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彦音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与清醒,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却还是没有动静,一直到夜深人静,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睡梦,幽黑狭长的甬道内才渐渐弥漫开一阵雾气般的烟尘。白烟所过之处,即刻静寂无声,就连呼噜打得很欢脱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牢房内慢慢变得死一般寂静。   “你来了。”   彦音靠在墙壁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对着黑暗的通道淡淡吐了几个字。果然是她,费这么大心思闯入地牢迷晕一大批人,却只为了救他一个人,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难道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表现,她对他是不一样的吗?呵……   “我来了,”镜月未央从转角的暗影里款步踱出,听到彦音这爱理不理的口吻,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你不开心吗?”   等镜月未央走近了,彦音才抬起头,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身影,狱卒的官服套在她身上有些过于宽松,然而看起来竟也显出了几分英气。好像有些什么……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只眉眼处吊着的那抹邪妄,还是一如既往的惹眼。   “为什么要消失?”   想问的有很多,却不想一开口,问出的却是这个,彦音微微敛眉,想要收回已然晚了。   镜月未央上前打开锁链,走到彦音跟前朝他伸出手:“想要静一静,不想被别人狗一样耍着玩。”   “呵,这算什么理由?”彦音轻嗤了一声,撇开头转向另一边,“既然不想看见我们,那干嘛还要回来,一走了之不是很好吗?”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也不恼,只当他是在闹别扭,抬步转到他的正对面,伸手慢慢提起那愈发瘦削的下巴,手感差了好多,咯得只剩骨头了。   “我想你了呀……”镜月未央蹲下身,凑到彦音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清气,笑得邪肆暧昧,“音儿想不想我啊?”   “殿下——”彦音抬手攥住镜月未央的手腕,挣开到一边,脸色顿然就冷了下来,耳根却止不住发热,“请自重。”   噗!   镜月未央手指一蜷,在牢里呆了两个月,这娃儿就冰清玉洁起来了竟然!“自重”?!这种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那岂止是天方夜谭,那之前光着身子强行爬上她的床的妖孽都是鬼吗?!   “好了,不跟你玩了,快起来走吧!在这里呆久了皮肤会变差的。”   “我不走。”   哟,死丫傲娇上了哈?!   镜月未央收回手正要转身,闻言不由身形一滞,回头看他:“难道你不想为彦府枉死的冤魂报仇了?”   “殿下若真有这等好心,报仇之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呵……”镜月未央吸了一口气,抱胸站在牢门边,“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本殿了?不过你也从来没有信过本殿……”说着,镜月未央转头对着甬道的另一端吹了一声轻哨,把慕容傲海唤了过来,“扪心自问,本殿还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我知道你要强,但白给你的便宜不要就太愚蠢了。啧啧,眼光也不怎么好,死心塌地地当别人的棋子,也不肯给本殿一点好脸色,本殿要是真的想害你,你以为还能坐在这里跟本殿发脾气……幼稚!”   丢下最后两个字,镜月未央也不想再搭理他,侧身就从牢门晃了出去,把劝说的任务交给慕容傲海——有这么一张底牌在,她就不信彦音能一根筋倔到底。   “音儿……”微颤的声调,不能掩住慕容傲海激动的情绪。   “师……父?”不可置信的口吻,夹杂着隐隐的哽咽,委屈的腔调快要跟着满了出来。   阔别几十年的旧情人相见桥段,大抵就是这么演的,镜月未央靠在墙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人叙了一小会儿旧,顺便出手打晕了巡防的两位狱卒,看他们实在磨叽才忍不住吭声提示了一下。   看彦音换了着装从牢房内走出来,镜月未央这才挺直身体轻哼了一声,带头走到了前面。   经过关押白朗之三人的牢房时,看着走在前头的那个身影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彦音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开口问了出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把朗之他们一起带出去?”   听到彦音的声音,牢内三人均是一震,只是隔着石门只能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人,等白朗之走到石门前透过细缝看出去的时候,就只能瞧见投影在墙壁上的三个长短不一的影子,随后才是不冷不热的一句回答:“爷还没消火呢,先把他们关哭了再说。”   是镜月未央!   这个女人……!   “怎么回事?”慕容晏挣开半眯的眼,不无疑虑地看向白朗之。   “央儿把彦音带走了。”   “她在搞什么把戏?!”   “谁知道呢。”白朗之回身坐到床边,脸上颇有些玩味的神色。   “自从殿下失忆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不是太明显,但总觉得……”楚鹤鸣平躺在冷硬的石床上,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却是没有怨愤的神情,面容沉稳而平淡,“她开始认真了。”   “认真什么?”慕容晏冷哼一声,既然撞破了他是二皇子的探子就直接动手解决他啊,玩消失算什么意思,一股脑儿把大家都关进牢里很有趣吗?“只是越来越会玩花样罢了!”   “确实不是同一个人,”白朗之仰身躺下,不自觉地抬起腿叠到另一条腿上,学着某人的恶习翘起了二郎腿晃了两晃,“央儿醉酒的时候说过,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她说她是一抹来自异界的魂魄……”   “醉酒?哈……演戏不一向都是她的拿手好戏么,她说的话你——”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白朗之抬指轻轻吹掉指背上的稻草,眉目清冷而幽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我是信了。”   “异界的幽魂?”楚鹤鸣略微有些诧异,思略了半晌之后才微微抿起嘴唇,“如果真的是这样,很多事就容易解释了。”   “喂……你们!”   “轰!”   就在镜月未央几人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牢房深处的甬道尽头忽然爆开一声巨响,继而是冲天的火焰在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夜空,火光一闪而过,碎石片纷纷砸落,一下子射伤了不少人。   “快!进去看看!”   “你们几个,去通知韩尚书!”   ……   昏昏欲睡的众人被这声突然而来的巨响瞬间吓醒了过来,牢房内一时间忙乱成了一团,大批大批的守卫跟着涌了进去,只有少部分人逆着人流往外走,因为穿了官服的缘故,镜月未央几人混杂在人群里分散着走,逃离得出人意料的顺利。   回到春风楼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还未安顿好彦音和慕容傲海,就听人传报说闻人樱离在前堂的香楼里宿了一整个晚上。镜月未央有些无语,慕容青青刚死,他一守寡的男人就跑到柳色馆来风流快活,是不是明摆着要昭告天下他是个断袖啊?!   “公子,要不要去见见他?”   “不用了,说好明天在望海楼给他答复,现在去见他反而招人怀疑,你们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是。”   “对了,把馆里最厉害的那几位红牌都召过去吧,怎么说闻人公子也是我们的贵客,万万……”想起那双无欲无求冷薄如霜般的丽眸,镜月未央实在好奇那双眼睛染上情欲的话,会是怎样一番颠倒红尘的绮丽?“怠慢不得。”   小倌闻言不由掩嘴“咯咯”笑了两声,才应声退了下去,楼里面那几位红牌都是公子亲自调教出来的,别说是原本就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就是正常的男人恐怕也抵挡不住呢……那句公子时常挂在嘴边奉若信条的话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服侍是不分男女的”。而且春风楼里点的香料和酿的花酒中都有催情的成分在,这闻人公子要是没有好定力,指不定就被“掰弯”了。   “这是……人皮面具?”   彦音拈起一张薄薄的皮脂,摊开在手心打量了几眼,不过是张毫无人气的死皮,然而那柳眉纤长浓密,画得极为精致,鼻梁也被垫高了一些,就这么看着也能想象出敷在脸上时的英俊情状,不用说这是一张美男的皮面,手工精妙而画工精巧,只要是五官端正的人戴上去,要变成倾国无双的俊美男子,并非不可能。   果然,是这个女人一贯的口味。   “虽然舍不得你这张脸,”镜月未央笑盈盈地捧起彦音的连左右看了看,不仅连下巴瘦了,连两边的颊骨都锋利了好多,险些要突出来,看来得好好补一补,“不过你的身份总是个麻烦,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戴上面具了。不过你放心,比起你的容貌,这张脸皮绝对不会失色半分。”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绽亮的丽眸之中裹挟着一股浓浓的戏谑,彦音有些不快地撇开目光,却是没有再抬手挣开。   “呵,”镜月未央自顾自笑了笑,拿来了手走到一边,“说起来,这天下美人千千万的,再不济,小爷想要什么样的,也能叫人给做出来。可偏偏,就对你们这些成天跟小爷怄气的人上了心,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狠心一把断了这残念,快刀斩乱麻也未尝不是个方法……”“嗖”的一声抽出架在石台上的长剑,镜月未央一边说着连招呼也不打一句就劈手朝彦音推了过去,看到彦音反手抓住了剑柄才又笑得娇俏妖娆,“你说是不是?”   对上镜月未央意味不明的目光,彦音的脸色微微泛白,抓着长剑的手指忍不住颤了一颤。   方才她这一剑完全没有放水的嫌疑,如果他稍微慢那么一点那么现在绝然已经倒在地上躺尸了。以前他还能猜出镜月未央的喜好,可如今竟是一点也看不透她,脸上挂着笑,嘴里温存软语,一出手却是猝不及防的杀招,虽说是在试探他,可还是叫人免不得心惊。   就像她所说的,或许得不到的东西毁了才清净。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那以前做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真是一个残忍的人。   “这把破音剑送你,血色剑身,配你的红衣很好看的。”镜月未央走到桌边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一脸怔忪的彦音,难得见他露出这种迷茫的表情,不禁觉得可爱,“我费了些心思才弄到手的,虽然不指望你能把它当成宝贝,但至少不要太轻易就弄丢了,就算拿到当铺里,还能换不少银票呢。”   破音剑,天下十大神剑之一,她说得轻巧,却不知费了怎样的精力?这么做,又算不算是在取悦他?   “公子,药熬好了。”   门外,小倌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后才袅袅娜娜端着一盅浓汤走进来,他一进门,房间里瞬间就盈满了一股清澈的异香,像是能沁透人的五脏六腑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放桌上吧,去隔壁看看慕容先生的伤势怎么样了,如果能下床,就一并把他带过来。”   “是,公子。”   小倌儿躬身把托盘往桌上轻轻放下,一不小失了平稳差点打饭瓷盅,慌乱下又绊了衣角往边上狠狠摔去,镜月未央迅速拉住他的手臂搂上他的腰身扶稳了他,继而才伸手扶住就要翻倒的瓷盘,一连串的动作在电石火光中就做完了,但还是能分出先后顺序。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小倌儿比对那盅奇特的药品更看重。   “小人该死!”   小倌儿被这一遭吓得不轻,这盅汤品是镜月未央之前千叮万嘱按几十道工序炖出来的,万一要是打翻了,他就是有九条小命也赔不起。   “下去吧。”   镜月未央脸色微冷,自然而然地收回手,一边掀起瓷盅的盖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差错后才缓和了脸色。方才出手拉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但要是这小倌儿真的打翻了这盅汤品,惩罚绝对少不了。   拿杯子舀出汤汁,均匀分成两碗,看着碗中晶莹剔透的膏状块粒,镜月未央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私底下那叫一个心痛。提升功力的特特特级补品,真的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么?嗷呜——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啊啊啊啊啊?!   一进门,闻到溢满屋子的这股子气味,慕容傲海不由一愣,快步走上前来看向桌面摆着的瓷碗:“这是——”   “水煮雪崖冰灵芝。”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慕容青青送我的,”镜月未央微微一笑,“想来闻人樱离在楼里赖着不肯走,就是想要夺回这东西,我放着不安心,干脆就叫人煮了。可这毕竟是慕容山庄的镇庄之宝,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呵!”看到这两碗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便是沉稳冷定的慕容傲海也止不住一阵激动,跨前两步作势就要端起来喝。神照经他手里有,体内的功力也并非悉数散尽,再加上这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想要恢复原来功力几乎就是触手可及的事!   然而不等他的指尖触到瓷碗,却被彦音抢先一步拦了下来。   “等等!”   “怎么,怕我害你们?”   “这么稀罕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用?殿下不是一向喜欢把天下珍宝都据为己有吗,几时变得这般阔气了?”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说得好像她很铁公鸡似的,她一向很阔气好不好!   看着彦音一脸戒备的神情,镜月未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从鼻孔里嗤了一声:“如果小爷能用得上,当然轮不到你了!”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之前她一心一意到拓跋炎胤那儿打劫种子,还时不时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眼下真的中枪了,却没法享受雪崖冰灵芝这种极品的宝贝。二者择其一,不是她世俗,怎么比也还是肚子里的龙种比较重要,尽管这么早当妈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   当妈……唉,当妈……   她究竟是怎么混到这步田地的!太梦幻了。   “我信殿下!”   在这种时候,慕容傲海这根老油条就比彦音有魄力多了,镜月未央现在正用得到他们,所以断然不会下毒手,要是再这么犹豫下去,万一她反悔了那才吃亏!   不等彦音回神,慕容傲海便已举起瓷碗仰头一饮而尽,喝得那叫一个快。   镜月未央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把另一个碗推倒彦音面前,目光暧昧莫名:“你信我吗?”   彦音敛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盖在腻白的肌肤上,看着有些单薄,抚在碗沿上的手指瘦得几乎可以看清骨头,然而这样瘦到了极致以后,却又透露出一种性感的味道,诱惑无限。   “我不信你,”捏起瓷碗,彦音忽而抬眸看向镜月未央,媚惑的双眸中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傲,让人越看越是欲罢不能,“不过,从今往后,只要是你给的东西,我都会喝。”   说完,彦音便仰头一口饮尽汤汁,俨然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镜月未央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一股诱受的气质。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尽干些自己吓自己的傻事,而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三字以蔽之——没救了!   一送走彦音那只别扭傲娇受,镜月未央顿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欢快了起来,转了个身把自己重重地扔到软榻上,继而才整理了一番思路跟慕容傲海谈正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这么说吧,这次把你救出来,就是为了找到蝴蝶谷密钥的下落。闻人樱离也在打山庄宝藏的主意,而且准备工作做得比我们充足多了,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他没有的优势。”   “钥匙在鬼宫宫主手里,”慕容傲海沉吟了一番,才开口答话,“那日我败了鬼宫左护法一战,等醒来的时候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摸了个干净,蝴蝶谷密钥也在其中。不过,鬼宫宫主应该不知道那就是蝴蝶谷的密钥。”   “鬼宫……”镜月未央咬着指头微微眯起眼睛,“很厉害吗?”   “很厉害。”   简单干脆的三个字,瞬间把镜月未央仅存的一点侥幸打了个粉碎。   好吧,就算有个大饼摆在面前,要吃掉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底下果然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殿下,微臣有一个问题请殿下务必说实话。”   “嗯,你说。”镜月未央继续要手指,考虑着怎么干掉鬼宫。   “殿下对音儿,可否有半点真心?”   冷不丁的,慕容傲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镜月未央一口咬到了指尖,差点刺破指腹。   抬眉对上慕容傲海如炬般深沉炙亮的目光,似乎要看穿她的魂魄。   “呵呵……”镜月未央愣了一小会儿,才敛眉轻轻一笑,“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只是真心这种东西,我自己都没有,又如何能给得了别人?”   房间外,贴着窗户的一个身影微微握了握手指,随即又松了开。   如雪的月光落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晕染了眼角眉梢的几缕落寞,还有嘴角浅浅勾起的那一丝笑意,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滋味,如同彼岸花般美得惊心动魄。   劫了一趟狱,又把地牢炸出了一个大窟窿,镜月未央还以为至少能在皇城里掀起什么风浪,没想到最后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消息被死死地封在地牢里,只给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解释。   当然,皇后不放风自然是最好的,要是给闻人樱离知道慕容傲海还活着,免不了又是麻烦一堆。不过单从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皇后的势力遍布整个皇城,可谓是只手遮天。镜月未央自然不会跟皇后作对,她只是不想被人套牢了牵着鼻子走而已,能有这么好的资源可以利用,她岂能白白浪费了?   跟闻人樱离的三日之约转眼即到,按时赶到望海楼,桌上却还有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   “三妹,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镜月未央心头一震,转眼望向闻人樱离,那人却只是举杯喝着茶,端着一副永远都不会变的温柔笑意,高深莫测得让人不寒而栗。   镜月明彻不是喜欢玩的人,既然他开口这么叫了,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镜月未央也不再装模作样,啪的挥开扇子坐到两人中间:“二哥怎么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镜月闵彻阴测测地扬起嘴角,抬手挥了挥,身后的侍从即可走了个干净,关好门乖乖地守在外头不让人打搅他们,闻人樱离却在原位端坐着,丝毫没有避讳,“这段时间为兄发现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忍不住想跟三妹说说。”   镜月未央扬起眉梢,面色微怒,不想再跟他打太极:“如果说是慕容晏跟镜月未雪的浓情蜜意,我可没有兴趣听!”   “哈哈……”不想镜月未央会直接把这档子事放到台面上讲,镜月闵彻不免一顿,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像是憋不住似的笑了两声,“这件事是为兄做的不对,不过为兄也没在三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慕容晏如今还被母后关在牢里,是生是死……全凭三妹定夺。”   “哼,你有没有讨到便宜不关我的事,反正我被这事儿气得够呛,说好了坐同一条船,暗地里却来放冷箭,这不是逼我往外跳吗?”   看着镜月未央气呼呼的表情,镜月闵彻细细往她脸上扫了两遍,有点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那要为兄怎么做,三妹才肯消气?”   镜月未央抬着下巴睨了镜月闵彻一眼,他不想揭穿,她就偏偏要戳破,本来就是同船异梦,干嘛非得捆在一起,各不相干不是更好?省得成天提心吊胆地防备来防备去,无聊死了。   “你在别的地儿怎么玩我都管不着,可公主府是我的地盘,你要是再敢往里面派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就弄死一双,到时候可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这个不难,我答应就是了。”慕容晏在公主府混了那么久,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或许还是要从皇后身上下手比较有效。   摊了牌,镜月未央也不用跟他藏着掖着了,虽然不是什么密友,但战线还没崩坏,瞟了眼坐在边上悠然自得的大大电灯泡,镜月未央怎么看怎么碍眼,即便把视线移回了镜月闵彻脸上:“说吧,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好玩的事儿?”   “太子的事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只不过前些日子我派了些美姬送给太子……”   “噗——”   不等镜月闵彻把话说完,镜月未央就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人太阴损了卧槽!明明知道太子不能人道了,竟然还往他宫里送美姬,这不是红果果地在拉仇恨是什么?!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什么最毒不过妇人心,那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没有见过镜月闵彻好不好!难怪镜月闵哲会被逼得狗急跳墙,打落牙齿和血吞,跑回来向她求助。这人是不是不把别人逼疯就不甘心啊!   “对不起啊对不起……”   手忙脚乱地帮闻人樱离擦掉身上的茶水,余光中见得这个好脾气的温柔美人终于忍不住脸都变绿了,镜月未央心下那叫一个爽快。让你装逼!让你装相!该了吧,有种继续装嘛,人生还很长,未来还很远……   “闵彻,我先去换身衣服。”   哟,闵彻,叫得可真亲切,搅基啊?!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镜月闵彻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但又没什么理由发作,跟镜月未央这种无赖流氓扯淡那更是扯到天涯海角都扯不回来的,沉着脸含了一口茶,对面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这才收敛了一些,转而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端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这么多年来,镜月闵彻发誓这是他第一次想把镜月未央从窗户中丢出去!   “然后呢?你派了美姬到东宫,发生了什么?”   “太子无恙。”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仿佛是在为闻人樱离报仇似的,真个基友情深。   “太子无恙?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太子身体安好,行房事并无大碍。”   “这怎么可能?!”彦音当日那一脚踹得相当狠,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彦音可以肯定太子的蛋蛋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他又不是壁虎断了尾巴还可以长回来,能正常尿尿都不错了,还行房事,开什么玩笑?“你确定不是镜月闵哲的障眼法?”   镜月闵彻双眸一暗,透出了几分狠色:“美姬里安插了我的人,不会有错。”   “啧……”镜月未央抬手挠了挠下巴,禁不住面色凝重了起来,照他这么说,镜月闵哲的小黄瓜还硬挺着,不会影响到他登临大统。也就是说,之前以此为前提打的各种小算盘都彻底失效了,他们没有理由以太子不能人道而废了他的储君之位。作为皇室长子,没有嫡子的身份出来镇压,镜月闵彻光靠所谓的才干根本不可能把他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好不容易缩短的战线,这下又得拉长了。   “不对!”   闻人樱离刚回桌边坐下,镜月未央“霍”的就站起来,猛的一拍桌子,直接把上面的两个茶杯打翻了,瞬时又溅了闻人樱离一身的茶香。   “啊!闻人兄!不……樱离哥!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歉意加忐忑的神情,闻人樱离发誓,这个女人绝对是在打击报复!   倘若是换成别人,只怕眼下早就人头落地了,但……眼下还不能杀了她。   “事不过三。”   沉沉地扔下几个字,闻人樱离神色冷峻地起身离开,行走在爆破边缘。   哦也也!哦啦啦!啷儿哩个啷……   镜月未央脸色一片悲凄忌惮,心底下却是止不住得瑟,要把这么城府深厚的一个人逼得破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而她竟然轻而易举就办到了耶!洁癖?切……有钱人就是毛病多,活该遭罪受。   “央儿,不要招惹樱离,他不是你能……”镜月闵彻终是忍不住开口警示,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镜月未央此刻正在兴头上,对镜月闵彻微微有些异样的表现,也没怎么在意,反正能把闻人樱离逼到这份上她已经相当相当心满意足有成就感了。事不过三是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闻人樱离的武功深不可测,她才不要把他气崩溃了然后一掌拍死自己,她是个有节制的人,嗯!   “古往今来,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断了胳膊还能长回来的!镜月闵哲当初伤得那么严重,就是神仙来了也药石无救,不可能还能行房事滚床单,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所以,”镜月闵彻跟着收敛了神情,伸手抚上镜月未央的面容,沿着那陌生的容貌轻轻摩挲了一番,“我怀疑这个太子……”   “是假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想法不谋而合。   话毕,深邃沉然的双眸对上璀璨琉璃的黑瞳,快速交换了各自的想法,越发笃定了对镜月闵哲的怀疑。   “可是,”镜月未央对朝政没有那么了解,她的猜想或许要比一般人大胆,但却不能完全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因而还需要镜月闵彻的认证,“调包太子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这么一来,镜月闵哲几乎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万一被人鸠占鹊巢,他只会落得更凄惨的下场,我不认为他有那种能耐与魄力走这条险路。”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镜月闵彻习惯性抬手摸着冰薄的唇瓣,阴郁的黑眸中像是有寒光闪过,如同锋利而冰冷的刀锋,打蛇七寸,下针见血!“太子没有这个胆量,不代表别人没有,你以为就凭镜月闵哲那么一个草包脑袋就能坐上储君的位置?真正深藏不露的那个人,是他的母妃,太师的嫡孙之女,端妃李静舒。”   “端妃?”   镜月未央颇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在脑袋里搜索关于端妃的情报,那个女人太低调了,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本来后宫的女人她见得就不多,除了打交道打得比较熟的丽妃,其他人也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而这个所谓的端妃,她竟是连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还真尼玛是大隐隐于市啊!   卧槽!好可怕!   好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人一样,什么时候往她背后插一刀都不知道!   果然后宫最终还是女人的天下,斗来斗去,无非都是那几个上位的女人,能坐上妃子的位置的女人,一个都不是省心的角色。镜月闵彻被母后领养,就只能抱母后的大腿,就算母后不要他,他也几乎不可能投靠别人。即便是跟丽妃暗中有所勾结,也不是可以搬上台面的关系。宫中有母凭子贵,就有子凭母贵,没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妈,他想要一下子雄起,那是痴心妄想。   “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能揭穿端妃的阴谋,太子党必然不击而溃。”   “喔,你说得容易,要是搞不好轻巧成拙,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件事当然急不得,只要你把话带给母后,母后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干嘛不自己去说?”   镜月闵彻抬眉细细瞅着镜月未央,很想撕下她真正的面具看一看,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假的,这装得未免也太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后不信我。”   “傻啊你……”镜月未央忽然笑了起来,双颊边细小的酒窝看起来很是甜美,纯洁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母后虽然不信你,可是除了你,她还能指望谁?其他那几个皇弟都太小了,母后根本就没那个耐心。其实吧,我觉得是因为你跟母后之间的隔阂太深了,你们互相防着对方,肯定是会出问题的……blablabla……”   镜月未央一边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一边在偷偷打量镜月闵彻的脸色,她不是为了说服他,只要能让他打消对自己哪怕是一分的怀疑,以后做起事来就会方便许多。   一直等镜月未央把话说完,镜月闵彻淡淡地笑了笑,没再回话便就起身告辞,留下镜月未央戴着一张僵硬的人皮面具跟闻人樱离开始了真正的one—on—one!   7、房事要节制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12 本章字数:16969   “是你通知我二哥来的?”   “不错。。请记住本站”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天找你的时候,就怀疑了。”   卧槽!亏慕容涟漪还信誓旦旦地说慕容青青和他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谁想闻人樱离这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早就看透了。   镜月未央微拧眉头,把当日的情形回顾了一遍,食指在桌面轻轻地挠啊挠,挠啊挠,差点把桌布抠出一个孔来。   他是怎么发现的?扪心自问,她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唯一有可能泄露身份的只有——   “混蛋!你偷看我洗澡?!”   一把踹翻凳子,镜月未央啪地拍上桌子俯身凑到闻人樱离面前,若不是忌惮他的武功,她真想抓起他的胸口把从窗户丢出去扔到江里喂王八!   闻人樱离懒懒地抬了抬眸子,映着午后的斜光有些困顿,面对镜月未央咬牙切齿的骇然神情,却只是低低地笑了笑,抬手握上她的手腕,如玉的手指修长地横压在镜月未央的碗口,做的是把脉的动作。   “那日探到你的脉搏,发现你有三个月的身孕,一开始我也只知道你是个女子,不过恰巧三公主又莫名其妙失踪了,这地下钱庄本来是右相的家底,试问普天之下,有谁还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将其家当炒得如此风生水起?把所有这些联系起来再猜一猜,十有八九不会错。”   “呃……”   镜月未央唰的收回手,看向闻人樱离的目光愈发惊惧,这么说他是猜的?竟然是猜的?!随便猜猜就猜中了,那她还装个毛线啊!   如果现在能有一把枪,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果断地打爆闻人樱离的脑袋!然后酷酷地吹一口散着烟气的枪口,对着他死不瞑目的尸首说一句:亲,你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这儿没有枪,虽然她随身带了匕首,但闻人樱离的功力深不可测,万一她打输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一尸两命!   不晓得他还知道些什么,万一连慕容傲海的行踪也给他发现了,那就真的危险了。镜月闵彻找的这个帮手真不好对付,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厉害一点的幕僚呢,什么事都要主帅亲自出马,衰爆了有木有?!不行,回头她也要搞个智囊团玩玩,手里有人才好出牌,杀得对家措手不及片甲不留,哼!   “那么,这慕容山庄二当家的位置,三公主可还稀罕?”   终于回归到正途上来了。   闻人樱离会问她这话,就说明他还不知道慕容涟漪找过她,估计也不知道劫走了慕容傲海和彦音的人是她。唔,这样还差不多,不然镜月未央真的要吓死了,全部的底儿都被人掏空了那还怎么斗啊!   “既然闻人公子这么盛情相邀,”镜月未央回身躺回椅子上,清俊的面容上一双璨亮的眸子裹着旖旎的笑意,又是那种染满了占有欲的迷情,宛若恶魔对着诱惑的美食,“本殿若是拒绝了,恐怕会伤了你的心。”   “多谢三公主抬爱。”   闻人樱离笑得一脸斯文,儒雅的面容像是医院里温和的医生,然而谁又知道这样清新雅致的皮囊下包藏的是怎样的祸心?不知为何,镜月未央总有一种错觉,面对野心勃勃的镜月闵彻时都不曾有这般压力,可是这个一颦一笑都像是山水墨画的男人,却让她由衷生出一种无可忽视的危机感。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闻人樱离拍了拍手命随从拿进来的一个宝盒,打开镶珠嵌玉的盒子,里面安放着的璀璨夺目的耳坠更是叫人迷了眼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不过,镜月未央不缺珠宝玉石,对此也是兴趣缺缺,比起这些饰品,她更喜欢赤裸的真金白银,这一点想必闻人樱离也调查清楚了。所以这对浅紫色的狐型耳坠,应该不会只是珠宝那么简单。   “这是‘执手偕老’。”   “执手偕老……”镜月未央囔囔着重复了一遍,困惑的目光掠过闻人樱离唇边那如沐春风而又清浅疏远的笑意,抓在宝盒上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颤。她想,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是蛊虫?”   “三公主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闻人樱离赞赏似的点了点头,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三分,却让镜月未央从心底里渗出一股寒意,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真的不太想跟这种人打交道,“耳坠里种着蛊苗,一旦戴上耳朵,坠子里的蛊苗就会触上人的血肉,这里有两个铃铛,摇一下,坠子里的蛊虫就会暴动,届时头疼欲裂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这个恶魔……他怎么不去做那什么鬼宫宫主,只是一笔交易,就要用这种手段来牵制,他是对自己太没自信了还是太看得起她了?!   “那要怎么解?”   “三公主跟樱离是一样的人,想必不会甘愿受制于我。耳坠是一对,你我各佩一只,若能配成一双,阴阳之虫相逢即死。”   呵,这厮想的倒是很周全。   镜月未央脸色微微一变,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闻人樱离,目光沉定而森寒:“闻人公子可真看得起本殿。”   单只成蛊,双只则解。   可这天底下只有一对这样的耳坠,也就是说,届时——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唯有一人得以独活。   可是闻人樱离不是那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人,他既然能出这样的主意,就一定会有化解的方法,所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要掌控在他的手里。这样的人,恐怕是天生就有一颗驾驭他人的心,唯我而独尊。   “这只是樱离的条件,戴与不戴,选择权还是在三公主手里。”   “戴啊!干嘛不戴?这么漂亮的耳坠,还能跟闻人公子配成一对,哪天走在大街上显摆显摆,还能嫉妒死一群女人,多威风!”   镜月未央一边调侃着一边伸手就拾起一条耳坠扣上,动作行云流水得不行,连半分犹豫都不曾有。   “来来来,你也别愣着,要下水就一起下水,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当成小丑在一旁看戏了……唔,脑袋过来点儿,我帮你扣上。”   不等闻人樱离拒绝,镜月未央抬手就撩起他的头发作势要给他戴耳坠,然而下一秒,闻人樱离带着劲风的手掌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要是她躲得稍微慢点儿,估计就要被毁容了。   “嗷——”   揉着差点闪坏的腰直起身子,镜月未央不爽地瞪了闻人樱离一眼,不管他脸上的阴霾有没有散开:“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孩子都差点给你搞掉了……”   听到这话,闻人樱离的脸色极快极难得的掠过一丝尴尬,继而才伸手拉起镜月未央,接过她手中递来的耳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   “知道了知道了,”镜月未央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口吻不善,“知道你毛病多!”   一直盯着闻人樱离戴上耳坠,镜月未央才放手让他离开,自己一个人留下来站在窗口看了一阵风景,对着窗外茫茫奔腾的江河,以及天际那片遥远无垠的湖光,垂头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说好不让自己涉险的,可一旦入了局,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避免不了的,无论如何煞费苦心,还是一样无法逃避。   闻人樱离……   呵呵。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了。   遍数天下,还有谁能有那样的能耐,玩弄于众生于股掌之间?甚至连慕容庄主的性命,都未曾放在眼里。那双指骨分明修长细腻的双手,沾染的又岂止是百十人的血腥?!   西冥之主,没想到她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真是出乎意料得叫人惊异。   镜月未央庆幸这段时间做足了功课,不然刻在闻人樱离颈后的那个火麒麟纹身,恐怕就要这么错过了——   赤者为王,杀伐天下!   半倚在窗边,镜月未央轻轻抚着小腹,深渊般墨黑的双眸之中隐隐燃起了赤亮的火光,原先那种忐忑惶恐的情绪在得知闻人樱离真正的身份之后,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因为从现在开始,她清楚地意识到,不管她想不想插手,都已然没有了退路。她不想败,更不想死,所以——   她只能打败他!   不管他是富甲天下的豪商,还是雄踞一方的霸主!   不管他是美色如花的闻人樱离,还是喜怒无定的——宗、政、雪、微。   “公子,天色晚了,还是早点儿回去歇息吧?”一直在茶楼坐到夕烟西下,随行的小倌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嗯。”   回过身,镜月未央抬手摸了一把右耳的耳坠,继而一撩长发将其掩在瀑布般的青丝之下。   小倌儿早在一边站得腿都软了,见状赶紧上前打开门,侯在一边等镜月未央走出去。然而不等镜月未央跨出门外,门框上陡然洒下来一片水花,瞬间把镜月未央淋了个透湿,成股成股的水流顺着长发快速落下,最后留得某人一身的狼狈。   镜月未央立在原地捏着拳头,牙关磨得咯咯直响,不是冷的,她是气的!   闻、人、樱、离、这、个、魂、淡!   睚眦必报也用不着这样吧?!   很幼稚啊有没有?!   “公、公子……?”   “把老板给我叫来,老子要拆了这座楼!”   “公子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镜月未央狠狠甩了甩湿答答的袖子,看向匆匆迎上来的酒楼老板的目光锋利得简直能杀死人。气坏了身子?何止是气坏身子,都要气流产了有没有?!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镜月的皇城,是她的地盘!   宗政雪微,别欺人太甚!   冷着脸回到春风楼,镜月未央还没走近巷子,远远就能看见那座楼馆的热闹喧哗,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就算在整条繁华的街市陪衬下,也丝毫不减它的招人惹眼,那种别具一格的卖弄风骚的姿态,就是连皇城里最红的花楼也比之不及。   镜月未央微微眯了眯眼,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跟平日里不大一样了。   “咦,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楼里好像比平常热闹了好多。”   唔,一语点醒梦中人。   就是站在这街头巷尾的,都隐隐约约能听到楼馆里的笑闹喧嚣,似乎是在举办什么大型的活动,偶尔还能听到一阵一阵起哄的声音,就连刚刚进楼的人流也比寻常多了不少。镜月帝都本来就是个纸醉金迷的城市,这一条夜街更是全皇城最风靡的销金窝,虽然春风楼是个柳色馆,可来来往往的客人,既不比对面的百花堂少,也不比边上的胭脂阁来得身份卑贱。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这——”   见到镜月未央,候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的男人当即快步迎了上来,面色焦虑,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开口,却被镜月未央一抬手挡了下来。   镜月未央跨进门槛,不及上楼,抬眉就看见了不远处大红地毯上半裸着香肩斜卧着的男人。   秀发如缎,肤色似蜜,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地藏在绯红色的绣袍下,脚腕处一如既往绕着金色的珠链,点缀着无数细小的铃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奏出一片清脆的细响,一直能挠到人的心底里去。整个人明明瘦得快要不成样子,套着一件袍衣就跟披着被单似的,可一染上那种妩媚风骚的气息,就有种说不出的撩人滋味,越发叫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他仍上床好生折磨一番,生生地想要逼出他的几滴清泪来……   此刻,这个狐狸般妖娆的男人支肘靠在一只大型花鼓边缘,四周围了整整一圈的豺狼虎豹,玉白的足尖就那么放荡地露在外头,蛇一样软弱无骨,滑过场台边缘打翻了放置其上的一个酒樽,溢着浓香的清酒立刻泼满脚背。   “哎呀——抓到了!”   台边围聚着的男人露出淫邪的笑容,一把抓住那白皙的脚腕,缓缓凑到面前,继而伸出舌尖一点点舔舐着上面残留的酒水,逗得台上那只妖狐忍不住咯咯直笑,声色旖旎动人,风骚得不像话。   镜月未央目光狠狠一拧,瞬间冷到了冰点。   像是能感应到她的视线似的,台上放浪形骸的男人侧过头来,狭长的凤眼斜斜勾进鬓角,不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绝色,不一样的场合,一样的风骚。对上镜月未央克制着愠怒的双眸,魅惑的凤眼却只是微微弯起,笑得愈发嚣张而放肆。   这只死狐狸又在耍什么把戏?!   在春风楼待了一个晚上就被掰弯了吗?开什么玩笑!   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些无聊花哨的把戏,智商没怎么提高,勾魂摄魄的功力倒是涨了不少,胆子也大了,竟敢在她面前跟别的男人调情戏诱?呵……不对,他的胆子可一向大得很!   袖子下捏起的拳头缓缓又松了开,镜月未央歪着脑袋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收敛了阴郁的神情,微微提起一丝晦暗莫名的笑意。   见镜月未央不为所动,彦音稍稍变了脸色,然而很快便又换上了更妩媚的笑容,起身扬起长长的水袖抛向人群,在众人伸长手臂快要抓上的时候又迅速收了回来,旋身跳上舞场中央的大鼓,一边拍打一边起舞,细腻柔软的腰身比宫中最好的舞姬还要灵活,如同无骨的蛇妖。   这不是镜月未央第一次看彦音跳舞,然而每次他的舞都让她觉得惊艳。   并非单纯是舞技上出彩,那种有意无意的勾引,那种欲迎还拒的诱惑,还有那种飞蛾扑火的决绝,那种孤注一掷的疯魔……镜月未央一直都猜不透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引诱,她真的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不仅是她,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抗拒他的媚态横生。   “哗!”   看台上忽然飞起一大把的银票,被人甩到半空,随即洋洋洒洒地飘下,成片成片如同春日落樱。   能扔到这样的高度,那爹银票的厚度想来相当可观。   镜月未央目光微烁,看的却不是空中飘洒的钱,也不是那个飞身跃上场台的男人,她的视线一直就没有从那抹艳红似火的身影上挪开哪怕是半分。   “美人儿,今晚爷要你!”   男人跨步走向彦音,浑厚的声音掷地有声,势在必得。   然而不等他的手指触上彦音裸露的香肩,场台外疾速闪进一个人影,如同离弦之箭,快得叫人来不及看清。只是一眨眼,那人就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肩头将他生生往后推了两步,男人顿时恼羞成怒,稳住身形就欲上前怒骂。可惜他快,那人更快,“混帐”两字还没吐出口,彦音便被他搂着飞身跃上了二楼。   等空中飘扬的绯色绣袍缓缓落下,众人才看清那人的容貌,不是春风楼狠佞邪肆的大老板澜衣公子又是谁?   “呵呵,把银票收起来还给这位爷,这位小倌儿不接客,他啊……”镜月未央一手搂着彦音,一手支肘撑着脑袋倚在柱子上,她的身材虽然不如彦音颀长,然而这么斜仰着便有种无可比拟的狷狂霸道,气势凛然不可轻犯,“只能伺候本公子。”   话音一落,也不看楼下是怎样的反应,镜月未央跃下栏杆抓着彦音的手就往内堂走,步履生风衣角翩然。   彦音乖乖地任由她拉着,细碎的脚步伴随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转眼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丢下那群被他挑起了兽欲的男人在楼底下闹闹哄哄,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一路上镜月未央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彦音的房门前,才一脚踹开房门把他甩了进去:“给我好好呆着,少惹是生非!”   冷冷丢下一句话,镜月未央转身就走,手腕却被彦音一把拉住,紧跟着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一手绕过她的身抓着她的手,一手穿过发丝抵在门上。彦音的身高本来就比镜月未央高出许多,这么起来就像是把她环在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镜月未央的额头,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她的眉心。   没来由的,镜月未央的心跳漏了一拍。   想要脱口而出的斥骂,就这么被封在嘴边,接着就是一阵黑暗中的沉默,照着远处射来的黯淡光线,却是除了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好一阵子,彦音才低低轻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的笑意。   “你不高兴了?”   镜月未央稍微侧开头,跟他的脸拉开一点距离,这种感觉让她有点窒息。   因为,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心里……很乱。   “我跟那些男人调情,你生气了?”   镜月未央还是没有出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眼看到彦音躺在那么多男人的中间时,自己会那么气愤。其实,他跟哪个女人谈情,跟哪个男人说爱,不都是他的自由吗?她只是想让他臣服,而不是绝对地要把他捆在身边。可是,那一瞬间,她确实不能忍受他的放浪,他的那些跟别人的风骚妩媚。   彦音松开镜月未央的手,转而抚上她的脸慢慢摆正面对自己,用一种浅薄的,寡淡的,而又不同于寻常的认真的口吻,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会有那样恍惚的一瞬,突然间害怕失去他。   为什么,在面对这样认真的他的时候,会突然生出一种心虚的情绪,想要逃避,不敢面对……   一把推开彦音的禁锢,镜月未央落荒而逃。   看着那抹仓皇地身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彦音转过身背靠在门上,抬手抚着额头,暖色的光线打在他浓妆艳抹的面容上,显得分外的旖旎妖娆,以及分外的……寂寞。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个晚上师父问她的时候,她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他又在不甘心什么……   泡在温热的水里,镜月未央像是散了骨架似的歪在木桶边,身、心、疲、惫!   她从来没觉得跟人打交道是这么累的事情,先是镜月闵彻,再是闻人樱离,然后又是彦音……一个个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怎么磨人怎么来。以前在公司里,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头疼,可是到了这里反而倒了过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行走江湖必知准则”——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遇上正常人,她是疯子,可是遇上疯子呢?遇上歇斯底里的疯子,她就彻底斯巴达了好伐!   “公子,要加水么?”   “唔,加吧。”   镜月未央缓缓沉到水面下,隔着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只有零星的光线透下来,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宁静。连日来的疲倦忽然间全部涌了出来,寻找发泄的突破口似的,让人精神一阵恍惚。   “公子!公子!”   隐隐约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叫唤,可又听不大真切,镜月未央蹙眉,叫魂啊——   “公子,醒醒啊……公子……”   感觉到有人在摇她,但是头昏昏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镜月未央嘟哝了一声,懒懒地抬手挥了挥:“别烦我……”   耳边烦人的嗡嗡声这才缓缓平淡了下来,陷入了一阵彻底的死寂。镜月未央像是丢了魂似的,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游啊游,游啊游,就是一直游不到尽头,全身飘飘浮浮,脚不得着地,直到心理忍不住有些慌了,才开口想要喊人。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叫谁……安柏辰吗?安柏辰已经不要她了。母后?那个女人太残忍了,如果有必要,就算要亲手杀了自己,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吧。死妖孽?这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没有露出尾巴罢了,还指不定是只多张牙舞爪的大灰狼呢……呀,做人真失败,数遍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不,不是——   不是别人靠不住,只是她不肯相信别人罢了。   她怕了。   那种被人高高举起,然后再狠狠摔下来的感觉,她怕了。   “嗯……”难耐的声色从嗓子里溢了出来,额头又冷又热,像是有汗珠滑过,身体也开始发烫起来,指节好像都跟着肿胀了……发生了什么?她发烧了吗?好难过啊……扬手漫无目的地来回摆了摆,拍上了一个人的脸,然而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像是触电一样。这种感觉,好像以前也有过……   “公子……”   旖旎蛊惑的叫唤在耳边响起,透着毫不掩饰的情欲,听着又熟悉又陌生。   落空了的手被人轻轻握在掌心,继而抓着抚上脸颊,滚烫的指腹掠过同样炽热的眉眼,鼻子,双唇,下颚……然后沿着脖颈抚过喉结,落到了锁骨上,像是着了火似的,周身的温度在一波一波的升高。   手掌被人握着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肆意游走,直到指尖被轻轻咬了一下,镜月未央微微蜷起手指,恢复了一丝的清醒。   这个人是谁?   她好像……被人下药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找回理智,镜月未央倏地睁开眼,对上暗淡的光线中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有那双充斥着欲望的潋滟黑眸,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愣。   还是镜月未央先反应过来,当即沉下脸色呵斥他:“花醉月,你在做什么?!”   对方眸光一烁,变得更加美艳而多情,眼角眉梢都是媚惑入骨的笑,殷红的双唇几乎能滴出血来,却是一言不发,伸手捧起镜月未央的脸俯身就覆了上去。   在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镜月未央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三观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蛋都碎了。   这个疯子死变态!不但给她下药,居然给自己也下了药!   春风楼里最当红的头牌花魁,当初是他自己要求进馆的,甚至还主动向她求教魅惑之术,她一直就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基佬看待,怎么可能想到他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男女通吃啊有没有!   魂淡!她不要跟基佬滚床单啊!   好恶心有没有……   如果真的让他得逞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尼玛真心想自戳双目了!夜路走多了,打死她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沟里翻船,这不科学!   “现在住手,我可以饶你一命……唔。”   “呵……”   花醉月一口咬上镜月未央的唇瓣,不给她任何威胁反抗和叫唤的机会,摆明是豁出去了。   摊上这么个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怕的死变态,镜月未央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可偏偏浑身都软得跟烂泥似的,一丝力气都使不上。不是她不够谨慎,这无色无味的软骨散她混在了一堆药罐子里,就算白朗之也不一定能找出来,却不想给这家伙挑了出来,她除了认栽之外,还能怎么自我安慰?   咬着被花醉月绑在嘴里的布条,镜月未央直愣愣地盯着昏暗的纱帐,心里后悔得要死,刚才***就不该醒过来,直接一晕了事,就当是做了场无妄的春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敛眉瞟了眼那张精致得有些过了头的妆容,虽然也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一枚,但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恶心,他可是基佬啊基佬!   闭上眼睛,镜月未央一咬牙。怕什么,就当是给狗咬了一口!   “唔!”   身上的男人忽然闷哼了一声,跟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镜月未央只觉得全身一轻,瞬间有种解脱的惊喜,激动得差点儿泪流满面——她得救了吗?是哪位大侠救了她?!   “该死!”   彦音皱着眉头低咒了一句,一把抓起床上的男人直接从窗户里丢了出去,然后就是噗通一声巨大的水响,接着是屋子外嘈杂的脚步声。   看清了床边站着的是谁,镜月未央有史以来第一次老脸发红,她发誓她不是害羞,她是觉得丢脸!   这次真的是掉面子掉到姥姥家了……   “公子!”   门碰的被人推开,眼看着就要冲进来一群护卫,彦音当即厉喝了一声:“出去!”   “公子……”   那些人还欲往前走。   镜月未央歪过脑袋,有气无力:“还不快滚——?!”   虽然声音不响,但是那种压抑着的阴沉的森寒的叫人背后发凉的口吻依旧有着极大的压力与迫力,众人忍不住脚底一软,立刻退身涌了出去,关好门不再多管闲事——刚才被扔出去的那个浑身赤裸的小倌儿,直接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七窍流血的死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镜月未央憋得通红的脸,彦音微微蹙眉:“他给你喂了春药?”   镜月未央扭过脸,药效已经开始发作,看着他她更难受了:“帮我去找解药,就在隔壁房间进门左拐第一个柜子上的第三层——”   瞪着近在眼前几乎快要撞到睫毛的面容,镜月未央忍不住噎了一下,好一阵都没能缓过气来。   “找什么解药……”彦音俯身覆上床,微微张嘴细细地浅啄着镜月未央的唇瓣,每一个字节都香艳无比,像是在馥郁的花丛中熏染了一整个花季,连呵出得气息都有种清甜的香味,“……我就是现成的解药。”   镜月未央还是保持着惊异——   不,更确切的说,是惊恐的表情!像是被雷当空劈中一样,死死定格在了那里。   “呵呵,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第一次……”彦音抬起眉,颊边笑靥如花,他的妩媚从来不刻意,却让人无从抗拒,“还是说,你不想要我?”   一边说着,死狐狸已经开始手麻脚利地脱衣服了,而且他本来穿的就不多。   大概是媚药的缘故,镜月未央忍不住觉得心跳加速,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只直直地睁着眼,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拒绝的话……好像……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在药物和美男的双重诱惑还能伸手推开的话,那就太存天理灭人性了!   “其实,你一直都想要我……是不是?”   感觉到彦音的肌肤贴了上来,镜月未央才猛的一个激灵,慌乱之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像是免死金牌一样亮了出来:“孩子……不行……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太晚了。”彦音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带着某种不容辩驳的霸道与果决,“我要你,现在就要……”   “唔——小心孩子!”   “呵呵……是谁的,要你这么上心?”   “喂!你不要——”   “放心好了,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弄死,那也不用生下来了。”   “……”   卧槽!有这样说的嘛?!欺负受精卵不会说话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断已经是下午了,床边空荡荡的一早就没了人,镜月未央顶着两只熊猫眼无语问床帐,心里把花醉月从脚趾头到头发诅咒了一万遍。太狠了这货,竟然给她下最厉害的媚药,害她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公子,”正在床上继续躺尸,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通报,“闻人公子拜访。”   该死的,他怎么又来了?!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讲清楚吗?!   “公子……见还是不见?”   “你先找人伺候着,就说我马上出来。”   “是。”   撑着腰爬下床,镜月未央又忍不住把彦音从脚趾头到头发诅咒了一百遍。太见缝插针了这货,明明只要到隔壁给她拿解药就好了,非要在这种时候跟她杠上,难道是禁欲太久憋不住了?狐狸就是狐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的骚味儿就算扔进洗衣机里滚几百遍,再拿到消毒场循环几百遍,还是去不掉那股骚味儿。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子,真的……很销魂。   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的缘故,黑眼圈是看不出来的,整张脸除了精神差了点儿,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脖子上的红痕实在……碍眼。镜月未央从架子里挑了件保守的衣服披上,又拿胭脂调成肤色抹了一圈脖子,才散下头发扶着腰走出门。   一跨进前堂,他还是那个风流邪肆的翩翩俊公子!   “哈——”   看着镜月未央一连打了七八个呵欠,闻人樱离终于忍无可忍,撇开话题抬眸轻轻瞪了她一眼。   “有了身孕,房事还是节制一些为好。”   “啪!”   镜月未央闻言忍不住手一抖,差点打翻面前的茶碗,瞬间就精神了:“这么说,开启蝴蝶谷第一道机关的密钥,落到了鬼宫宫主手里?”   她就说嘛,闻人樱离再厉害他也是个人,不可能事事料事如神。皇后把慕容傲海藏得那么深,就连一直在查探此事的彦音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旁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这样一来,胜算还是在她的手里。   “慕容傲海死之前跟鬼宫的人交过一次手,还被打成了重伤,密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带在身上,鬼宫的人又是敛财成性,既然慕容府里找不到,那么必然就在鬼宫中。”   镜月未央承认,这厮的推理能力极佳,可惜这么好的材料不去当侦探,偏偏要跑来夺人家产。   “看来,鬼宫这一趟是免不了了。”   “本来鬼宫我打算亲自去,不过眼下脱不开身,所以……”闻人樱离微笑着看向镜月未央,清澈而不见底的双眸看不出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只是单纯地笃定,她会冒这个险,“还是要交给你来办。”   什么脱不开身,其实是想试探她忠心不忠心吧?不过他也真行,离开西冥皇宫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就不怕朝廷里的人会起内讧吗?   “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镜月未央挠了挠鼻子,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这蝴蝶谷的密钥除了慕容山庄的几位庄主,别的人谁也没见过,我要怎么找啊?”   “那东西……”闻人樱离笑得神秘,“青青之前说过一句话——只要看见它,自然就会知道它是什么。”   青青……   人都被你害死了,还叫得这么亲密,真不知道这人的心是怎么长的,未免也太冷血了!   “好,明天我就启程去鬼宫。”   8、调个小情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14 本章字数:16362   鬼宫,江湖三大魔宫之一,地处南境,在镜月的管辖范围之内,却从来不受朝廷执管。。请记住本站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那里面决然不是个好地方,里面的人都是那些为江湖所不容的万恶奸佞之辈,整个魔宫就好似一个野兽圈,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其间更为直白赤裸,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宫主,宫主之令令出如山,无人得以违抗,因为宫主之位本来就是通过实力夺来的,不听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是毒教的圣坛?是唐门的密室?还是苗族的蛊洞?都不是,恐怕所有的江湖人士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鬼宫!   鬼宫最初是谁建立的已经无从知晓,一开始只是为了收容在逃的刑犯,或者是被仇家追杀的无路可逃者,但是渐渐的,随着收容的恶人愈来愈多,鬼宫的势力一发而不可收拾,且在鬼宫之中不乏江湖高手,如今俨然成了江湖上最大的一股黑暗势力,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一统江湖的虚幻目的,他们追求的只有为所欲为!   而鬼宫的地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设有大量的机关,因此就算是朝廷的军队也很难杀入宫中,地方官员为避免殃及自身,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入鬼宫,终生逍遥?”镜月未央还是男装打扮,坐在马车前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车厢上,听旁人介绍这无恶不作魔宫,嘴角的冷笑变得越来越浓,“风水轮流转,这魔宫到现在还没被收拾,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本公子。”   听到这话,慕容傲海哈哈笑了两声,黑眸中的忧虑却是有增无减。   彦音今日着了一身劲装,还是绯艳的红色,然而与那宽服大袍相比,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一双妖冶的凤目抹去了刻意描画的胭脂,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三分锐利,俊秀的面庞上一直挂着浅薄的笑意,然而神情丝毫不见放松。越是靠近鬼宫百里,那迤逦的眉心便就蹙上几许。   “若不是为了师父,那种地方,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去一次。”   上回为了偷那七星草他,贸贸然就进了谷,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要不是慕容晏及时赶到将昏迷不醒的他救了回去,他必死无疑。   “只是为了师父?”   镜月未央探过头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金边玉骨的折扇,伸过去支起彦音的下巴,投去戏谑的一眼。   对上那清丽的双眸,不同的容貌却有着同样的气息,不论她的外貌怎么变性情怎么改,就算戴上十个八个面具,那双眼还是那双眼,清亮透彻,深而不见底。   反唇相讥的话蓦地卡在了齿间,等彦音再回过神,镜月未央早已收回了扇子,打开来晃了两下:“如果说,本公子这回不但想要得到蝴蝶谷的密钥,还想拿下整个鬼宫,是不是有点儿痴人说梦?”   慕容傲海闻言不由一惊,甚至连假扮镜月未央的随从,端坐在车厢内静默不语的慕容涟漪都忍不住投来了惊疑的一瞥。   彦音却是笑了起来:“公子真是有自知之明。”   镜月未央微一挑眉,“唰”的收起了扇子跳到马背上,伸手从身后环住彦音,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喉骨一路往上轻抚,掠过下颚慢慢落到他的红唇之上,另一只手则从腰际向上摸去,灵活而轻巧地挑开衣服间的缝隙,继而顺势滑了进去,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光滑紧致的肌肤,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叫彦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以为本公子是在开玩笑?”   彦音不再说话,耳根无法控制地红了一片,他怕再一出生,音色就会变调。   镜月未央一手把玩着他俊朗的身体,一手往他脸上描摹了一番轮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太瘦了,要多吃些肉,这骨头咯得我手都疼了。”   颊边腾起的那朵国色天香的红云顿时僵在了彦音的脸上。   “咳咳……”慕容傲海抬手掩着嘴巴假意咳了两声,他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都到这份上还能调情,果然之前那些谣传的描述都不是空风来穴。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谨慎与周密,他绝对无法把这样一个轻佻放荡的人跟“野心”两个字连起来,而且这个女人,似乎有的还不止是“野心”。   “鬼宫地势险要复杂,入口之处更是机关重重,如果要硬闯,就凭我们几个人恐怕不行。”   “彦儿不是去过一次么?”   “鬼宫之人狡诈奸滑,机关破了一次绝不会再用,我也不能保证可以侥幸第二回。”   “而且,涟漪的武功并不好。”   “哈?!”镜月未央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副这下完蛋了的表情,“她武功不好还带过来干嘛?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啊?!”   “放心,”慕容涟漪神色微微一暗,冷漠的脸上是一贯的刻板,“我可以自保。”   “呵呵,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只有傻子才会硬闯,我们是去偷东西,又不是去剿灭恶人。”镜月未央摆了摆手,依旧是戏谑的表情,只目光渐渐变得邪佞认真了起来,“本公子不但不硬闯,还要他们出来迎接我们。”   慕容傲海微微敛眉,早先花白的毛发因着那一碗“雪崖冰灵芝”竟悉数变回了乌黑,功力也在一夜之间突破了九重,比原来整整晋升了两层!   “公子打算如何行动?”   “他们不是贪财么?你以为本公子带这二十箱银子出来是为了炫富吗?本公子现在就把钱摆在他们面前,不信他们不会动心!”   慕容傲海了然会意,却还是不能放心。   “鬼宫之人阴毒狠辣,干的都是杀人灭口的勾当,就算能把他们引出来,单凭我们几个又如何能敌?”   “呸”的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镜月未央张嘴就往彦音的肩头啃了一口,看得慕容傲海一愣一愣的,继而才见她眯起眼眸露出野兽捕猎般的气息,危险而邪肆地轻笑了起来:“贪婪的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就像狗一样,只要丢根骨头,它就会摇着尾巴跑来跑去,要是丢给它一座山的骨头,它不乐死也要撑死。”   “喂,涟漪,”慕容傲海想了想,随即伸手拍了拍慕容涟漪的肩膀,“你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吗?”   慕容涟漪淡淡抬眉:“到时候就知道了。”   翻过前面的两座山,再顺着山脚的河流往前行十里路程,就可以抵达鬼宫的入口。不过,那只是精准的算法,实际上走到了这一步,已然有鬼宫的人出来走动了。就像小道尽头的那个村落,跟鬼宫必然脱不了联系——试问这天底下有谁胆敢在鬼宫的地盘上起居生活,他不要命了是吧?!   继续赶了两里路,镜月未央一行已然能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侧耳听见路边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没有人会当那是野兔子跳来跳去。   “公子……?”   青衣劲装的护卫转头向镜月未央请示,见她只是摆了摆手,才继续往前开路。   “哈——”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镜月未央躺在垫着厚厚的皮毯的车厢里,满脸恹恹,本来打算闷头睡个觉了事,可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慌慌的睡不着。之前豪言壮志说得胸有成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之前没走到的时候倒是没感觉,眼下终于等来了探子,心里却忽然没了底。   诚然,这次的出行并不算莽撞,自从知道楚鹤鸣的病要取鬼宫圣物才能治好的时候,镜月未央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而镜月未央怕的,也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江湖恶人武林高手,她是见过鬼的……   鬼宫,鬼宫——这个名字并非胡乱杜撰,而是有因由的。   比如说,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条小道,就叫做——“阴阳路”。   阴阳路头上的两边是个乱葬岗,一眼看去满山丘都是坟墓,据说此地常有野兽出没,晚上一般没有人会出来走动,因为就算是村子里最厉害的武夫,也无法躲过被咬杀的厄运。传说中在这里丧命的人都是被吃掉了内脏,头颅也被野兽叼走,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身子,特别恐怖。   等到靠近了村子,路的两边不是树就是石壁,高大的古槐盘根错节,树枝伸展开来把天遮得严严实实,就是正午的阳光也极少能透进来,现在已然是傍晚,好在还漏进了几缕斜阳,不然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这段阴森恐怖的路又弯又长,穿过树林子之后是石壁,像是一线天那样险,一抬头看去好像整座山都要倒下来,把人挤压成浆糊。   不要说是深更半夜,就是大白天经过这种鬼地方也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反正镜月未央现在是死死抓着彦音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挣开。   “呜啊——”   长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切的鸟鸣,听起来犹如厉鬼的惨叫,令人止不住毛骨悚然。   彦音忍不住浑身一颤,手臂抽了一下。   “啊!”镜月未央瞬间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惊恐地握紧彦音的手臂,差点把他的手腕捏断:“发生什么了?!”   彦音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但还是硬撑着摇了摇头:“没事。”   “卧槽!没事不要乱动啊,会被你吓死的好不好?!”镜月未央已经出离恐惧了。   “砰!”   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马车猛然晃了一下,顿时把车厢里的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惨叫了三声死死抱在一起挤成团。好一阵子,镜月未央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要抓得那么紧……你不是不怕鬼吗?”   “谁说……”彦音脸色惨白,目光死死瞪着地面,几乎忍耐到了极限,“我不怕了……”   “卧槽!那你上次还敢一个人来?!”   “那次我走的是水路……”   呜呜……镜月未央要哭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靠谱啊亲!   看着缩在角落里颤栗不止的两个人,慕容傲海忽然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本来还有一半的斗志在这一刻陡然降为了负数,他们两个真的靠得住吗?!不要还没出手就阵亡了!亲!亲!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段鬼路,镜月未央发誓总有一天她要一把火烧了这林子炸了这山谷,他***!   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整一个村子并不热闹,又到了吃饭的时候,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行人,看起来跟鬼村有那么几分神似。而且村子里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很不友善,也有路边摆摊的贩子朝他们笑,不过那种笑看起来更加可怕。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巷子里的几个小孩子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在玩耍,本来是温馨嬉戏的场景,眼下看起来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威胁。   镜月未央心里忍不住暗骂,这是什么破童谣,还真他妈应景!   正数着从背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身边“呼”的就吹过一阵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闪了过去,等意识到的时候,镜月未央瞬间斯巴达了。因为心理障碍的缘故,连带着她的感官也迟钝了很多。   “啊哈哈!哦啦啦!”   从镜月未央身边跑过的孩子在冲出百步远之后,才转过身来,举着手里扒窃来的玉佩得意洋洋地手舞足蹈,一边还朝镜月未央几人做着鬼脸放肆嘲笑。   “臭小子!”   随身的护卫见状立刻追了过去,他的轻功极好,转眼就追到了那孩子的面前,然而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见了那孩子的身影。镜月未央拳头一紧,几乎能听到“咔嚓”的声音,见鬼!   “噜噜噜~”   片刻之后,那孩子突然又从屋檐上冒出来,吐着舌头对他们吆喝。   好狡猾的小毛头……   那护卫脸色一暗,他一个堂堂大内侍卫,千挑百选出来的高手,竟然给一个小孩子耍了?!   转过身还欲再追,却被慕容傲海拦了下来,镜月未央微微稳住心神,轻轻抬了抬手:“别管他了。”   一行人回过头继续赶路,不料那孩子却不放过他们,一直走在后面跟了过来。这回镜月未央提高了警惕,本想等那孩子再度出手的时候逮住他,然而走了一路几乎绕过了大半个村子,也没见他再窜上来。   “哎哟,几位客官远道而来,可是要住店?”   经过一间两层的木楼时,忽然从楼里跑出来一个满脸带笑的女人,赶着跑到他们面前问话。   “怎么,这种地方也会有客栈吗?”   慕容傲海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阵,总觉得这整个村子的人都不对劲。   “看这位爷说的!”妇人甩了甩手绢,穿着打扮看起来比一般人要讲究许多,只是她身上的那股浓厚的脂粉味儿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不过说实话,在这里开客栈恐怕连西北风都没的喝,客栈自然是没有的。不瞒几位爷,在这村子里就属我男人家的屋子最大!看几位爷都是金贵之躯,其他的那些小土屋哪能住得惯?反正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是爷能赏几个银子,嘿嘿……”   “那好吧!”慕容傲海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实如她所言,再过会儿天就黑了,要那两位祖宗,摸黑赶路,只怕拿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都没有用,“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去把房间打扫一下,再做几个小菜。”   那妇人瞅了慕容傲海手上的两锭银子一眼,脸色微微一暗,似是不屑,低下头对着自己的手指甲磨了磨:“二十两银子,呵……连厨子都请不动。”   “你——”   慕容傲海忍不住喝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妇人的胃口真不小,就算是住皇城最好的客栈,二十两银子也能住上好几天了!   镜月未央拦住慕容傲海,从袖子抽出一张银票,伸到妇人面前晃了晃:“一千两,够不够?”   “这还差不多!”妇人随即又换上了先前的笑脸,热络地招呼下人过来帮忙抬箱子栓马,变脸跟翻书似的,只有眼里的财迷之色丝毫不减,“十八,别傻站着,快给客人抬行李啊!”   跟在几人后头的那少年闻言不快地应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来。   镜月未央忍不住眼角微微一抽,原来这娃儿不是跟着他们,而是跟他们一路的。   “慢着,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抬就行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慕容涟漪冷不丁拦了一拦,继而转头给镜月未央打了个眼色。   镜月未央了然。这楼十有八九是个黑店,他们显然是看中了箱子里的宝贝,方才那妇人要走了一千两银子,也许就是为了探一探他们的底细。箱子里是什么,他们自然很想知道,但只有让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方能显出箱子里放着的东西的贵重,也就更能逼他们出手——   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钓上一条大鱼。   进楼小憩了一会儿,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这里虽然是个村子,却远不如皇城繁华,夜生活更是提都不要提。有些人家为了省油灯,又或者是为第二日的劳作积聚体力,吃完晚饭不久就吹灯上了床。除了远远近近的巷子里偶尔的几声狗叫,整个村庄安静得有些压抑。   好在这楼里住了一大家子的人,除了那妇人和家主之外,还有一群在他家打杂的下人和孩童。那个偷了镜月未央玉佩的少年就是在这家做些杂活的长工,约莫十四五的年纪,稚气未脱贪玩成性,是那群孩子的头头。   镜月未央下楼的时候,那个少年正架着脚给围坐在石桌边一群孩子讲故事,镜月未央就听到了一句,差点踩空脚摔了下去。彦音一把拉住她,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指也是微微发颤的。   “……当他再次路过那片乱葬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往乱葬岗的那个方向看了看,他看到一个长发的白衣人正望着,正冲他——笑!”少年一边说着,余光瞟到了镜月未央他们正下来,继而猛地一抬头看向镜月未央,突然加重了声音,吓得镜月未央一个踉跄之后才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讲,“当时他的魂都没了,一阵旋风般的冲回了村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接连被耍了两次,镜月未央气得手指头都直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定下来,款步朝那个少年走了过去。她目光汹汹地盯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抬头望着她,一脸欠抽的表情。   “你叫十八?”   不等少年开口,边上的一个小孩子唰的就爬到桌子上插嘴问向镜月未央:“你想知道十八为什么叫十八吗?”   镜月未央微微蹙眉,不习惯别人突然间蹿过来,便往后退了一步:“不想。”   “嘻嘻!”那小孩子刚才也见了她的糗样,胆子又很大,倒是一点也不怕他,自顾自开口解释,口吻慢慢变得阴沉,“因为十八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啊啊啊啊啊!”   “公子!”   夜风快步上前扶住腿软站不稳的镜月未央,以及相同症状的彦音,看着那群哄然散开的孩子一阵头疼。   什么叫做落草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真是替他家公子捉急啊!   一惊一乍地走到楼下的排屋里,镜月未央被搅和得一点食欲都没有,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混账小子吊起来狠狠的抽一顿!不过与此同时,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连这点恐惧都克服不了,闯入鬼宫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虽然她现在一万个想要放弃想要回去,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亿个不甘心。   可是……该死的!这种心理障碍要怎么克服啊?!这个鬼地方连个蛋都没有,去哪找心理医生!   “十八,你把碗筷给客人端过去。”   “哦。”   他还敢过来?!   镜月未央抱胸靠在椅背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一蹦一跳走过来的少年,他怀里捧了一叠碗,从小腹抵到了下巴,一路摇摇晃晃的,看着惊险却始终没落下。   在他快要走近桌边的时候,镜月未央暗暗弹指往他护着碗的手背上射了一枚银针,她出手已是极快,两人的距离也是极近,然而那没银针最后却从碗沿弹了开。那少年依旧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的武功真的有那么厉害!镜月未央忍不住开始头疼了——   如果连这么个小毛孩都对付不了,她闯个屁鬼宫啊!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镜月未央的这个小动作,见状不由骇然,一个个都不敢再放松脸色。   少年吹着口哨把怀里的碗一口一口摆上桌:“九个人,九口碗。”   “你数错了吧?”慕容傲海扫了一眼桌面,目光沉然地望着少年,眸中不乏警戒。   “呃。”少年闻言微微一愣,抬头伸出手像是点牲口一样重新数了一遍,随即又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啊哈,不好意思,我的数术不太好……”   一边说着,少年伸手往桌上一扫,收回了两口碗。   见此情形,彦音的脸都绿了。   他们有八个人!   镜月未央却是笑了,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别玩了,同样的把戏玩三次就没意思了。”   少年任由她拽着手,脸上还是笑,抬头往桌子末端的人努了努嘴巴:“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用不着吃饭了。”   闻言,慕容傲海脸色蓦地一边,走过去抬手探向那个人的鼻息,继而沉然吐出三个字:“断气了。”   话音未落,夜风一拍桌面翻手掀开桌子,哗啦啦飞了一屋子的碗碟杯盏,与此同时彦音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破音剑,当空挥开了接连不断迎面射来的数十枚毒镖。屋子里的蜡烛顷刻间被人吹灭,变得一片黑暗,只有叮叮当当错乱纷杂的打斗声,还有几声熟悉的闷哼。   镜月未央一手抓着那少年的手腕,一手聚起功力朝他胸口劈了过去。   那少年非但没有闪躲,反而抬手接住了镜月未央的全力一击,强大的力道将两个人都震了开,镜月未央被他扯着在地上滚了两遭,正欲再度出手,却听那少年在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乖,不要动。”   镜月未央先是一惊,继而恶寒,还没出口回答,就听那孩子已经开口喊了起来:“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你们的主子!”   好小子,竟然还会赶鸭子上架?!   不过这个少年确实有些蹊跷,如果他真的要伤她,方才那一掌若是使上几成功力,只怕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然而他却只是把其中六成功力转了开,生生接下了其余四成。   听到屋子里叮呤嗙啷的声音逐渐减了下来,随后有人重新点起了蜡烛,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镜月未央只好装成被点了穴道受制于人的样子,倚在少年的怀里被他掐着脖子。   “嘿,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早知道那么容易被制服就不用老娘亲自动手了。”   那妇人还是一脸的浓妆艳抹,和她手里拿着的两把五环大砍刀甚是不符。   镜月未央环视了屋里一圈,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死了三个人,所幸都是对方的,不过他们这边也没占到多大的上风,夜风的胸口洒了一片鲜血,不知道是谁的,夜云的手臂受了一刀,唇色发黑中了毒,其余人都还在对峙着,不是以一敌三就是以一敌二,再打下去就算他们赢了,损失也不小。   已经很明显了。   所谓的鬼宫并不是在渭水那头,这里就已经是了。而之所以说鬼宫难闯,大概是因为机关重重的地方是鬼宫重地,会误传谣言是因为硬闯进来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了。   这么想着,彦音不免有一阵后怕,他那次歪打正着直接进了鬼宫正殿,是何其的侥幸!   见此情形,镜月未央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转头看向边上那个沉默不语的蓝衫男子,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见你们宫主。”   “哈?!开什么玩笑,你是吓傻了吧?宫主的身份尊贵无比,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镜月未央懒得理那些小杂碎,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个蓝衫男子。她知道,这里的全部人当中,他的地位最高,因为只有他手里没有武器。按照鬼宫铁血的规则,以实力论地位!   被镜月未央盯着看了好一阵,那个男人才抬眉回视她,视线阴寒入骨,一如他的声音:“凭什么?”   “我想加入鬼宫。”   “鬼宫不是人人都可以进的。”   “如果……”镜月未央微微一笑,目光闪烁不定,邪肆而无妄,“我是带着慕容山庄的经年积聚的宝藏加入呢?”   “什么意思?”   “这个交易,我只跟宫主谈。”   “那你可有什么凭证?”   “我的性命即是最好的凭证。”   问完话,男人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手一挥:“把他们先关起来。”   镜月未央笑得越发邪肆了:“左护法是明白人,莫要错失了良机,不然宫主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此言一出,蓝衫男子与慕容傲海皆是一震,不知道镜月未央是怎么看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份的。   “喂,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左护法的?”十八捅了捅镜月未央的肩背,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镜月未央微一抬眉,轻启朱唇:“不告诉你。”   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镜月未央以前的职业就是hr,最擅长察言观色分析人的各项指标,自从点灯之后,慕容傲海的视线就没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移开过,不是明摆着的仇家又是什么?   被没收了随身带来的二十箱见面礼,镜月未央一行在屋子里关了两天,才在第三天早上被人带上了船,随身“伺候”的除了右护法和那个女人之外,还有几名小丁,十八也在其中。   不过在那晚之后,十八除了持续不断地捉弄戏谑之外,就没再跟镜月未央正常说过话,甚至连眼色都没有交换一个,城府深深的不知在玩什么把戏,总之不是那么让人可信的样子,镜月未央也并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喂,问你一个问题。”镜月未央踢了踢平躺在船边脸上盖着一张芭蕉叶的十八,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忍不住八卦,“鬼宫的宫主到底是何人?”   “啊……”船行了一路,此时正值当午,十八困顿地哈了一口气,摘下芭蕉叶坐了起来,“你说宫主啊,呵呵,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少卖关子,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只能说是知道不知道吧。”   十八还是那副浪荡的姿势,抬眸看了看远处的山水,宛如一个饱经世故的老人,开口吐出一声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沉然叹息。   “宫主姓秦,名天启。”   “这不可能!”   不等镜月未央反应过来,夜风立刻神色激动地抢先喊了出来,慕容傲海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就连慕容涟漪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倒是坐在床头的妇人闻声转过头来,低笑着轻哼了一声,表情看起来甚是不屑。   “秦天启是谁?”镜月未央是个人物盲,别说朝里的人还没记全,江湖里的事她就更不知道了。   “他是……”彦音拧着柳眉,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前任武林盟主。”   “啊?!”这下轮到镜月未央惊愕了。   武林盟主乃是正义至尊,是武林正道的最高代表,而这鬼宫是三大魔宫之一,魔宫宫主当之无愧是邪道的化身,这一正一邪两种强大的属性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会不会只是……重名哦?   “秦盟主不是早在七年前就已经中毒身亡了吗?”   不见十八开口解释,夜风不免耿耿于怀,急欲为秦盟主辩解。   镜月未央表示很理解他的感受,偶像倒地,做粉丝的当然捉急了。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坏笑着看了眼神色严峻的夜风,十八甩了一记“你还太年轻了”的目光给他,一手搭在船舷上叩着木板,一手搭在手臂上轻轻抚了一把。   镜月未央沿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右手手臂,脑子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只是一下子又说不清楚是种怎样的感觉。   “江湖中很多事情都不是能传出来的,如果把武林盟主苦心经营的一世英名毁了,恐怕不是就不是他自己不肯,而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不允许了。不然你想想啊,就像你这样的人,倘若一朝得知自己尊崇有加的盟主实际上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会不会有一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十八拖着那种戏谑味道极浓的口吻,笑得不无邪恶,“宫主从小吃惯了苦头,一朝扬名立万,却是改不了爱财的性子,反而愈陷愈深,当初利用武林盟主的权势大肆敛财,害死了不少人,不但把黑道上的门派灭了个满门,甚至暗中加害了不少正道人士。后来阴谋败露,就被人驱逐下位,围剿追杀,这才一路逃进了鬼宫……”   镜月未央听完以后,并没有像夜风那样露出愤恨不已的神情,她只有一个感想——   十八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料。   原本多么惊天地泣鬼神,能激起人神共愤的事情,从他嘴里过了一遍就变得平淡如水,像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似的,好似他经历了千千万万,早就已经看破了红尘看淡了世俗。   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态度,说是早熟,但也不能早熟得这么过分吧!   “那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彦音忽然开口插了一句,“前任宫主呢?”   听到这话,十八的脸上一闪而过一缕微不可查的黯然,快得叫人以为是看花了眼,这一回他说得更简短了:“江湖上有一句话对前任宫主的形容很贴切,‘一剑屠城天下怨,覆手翻云万鬼哭’。”   “一剑屠城?是天魔谢寒靖!”   这回却是沉稳有余的慕容大叔惊诧了,不仅仅只是惊诧,脸上的神色还十分复杂,有忌惮,有敬畏,还有一丝……痛惜。   看来这个好像更有料。   镜月未央抬肘捅了捅彦音:“你应该也知道吧?”   彦音亦然是同样的敬畏:“天魔谢寒靖……在江湖之中,有人不尊敬他,有人唾骂于他,更有人怜悯于他,但没有人能够……不敬畏他。天魔绝学乃是谢氏一脉单传的武学,最重修习心神,若非智慧圆融之人无法窥其门径。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乃此派武学之最高境界,招式拼杀反为末流武技,因而谢氏弟子向来游戏风尘,潇洒无拘。天魔此人,本乃温文尔雅、通达圆睿之人,无奈命途多舛,以至性情大变。二十多年前,他曾因为一个女人,而一怒屠尽雪城数万百姓,血染千里逆流成河,无人可挡……”   “呵,好一个痴情种啊……”听完彦音的描述,镜月未央啧啧赞叹了一句,绝口不提此人的杀人如麻嗜血狂魔,反而一脸心之神之向之往之的表情,回头邪笑着看向彦音,一手搭上他的肩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悄声道,“如果那个女人是音儿的话,说不定我也会那么做呢……”   彦音回过头,对上一双清霜般的眼眸,这一回她的眼里没有过多的颜色,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心里的某根弦,像是被突然间触动了一下。   十八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镜月未央,一般人听到天魔的称号,只会跳脚怒骂,就算是悲悯也是一副叹息的模样,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生出了艳羡的情绪,甚而带着几分钦佩……   果然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临上岸前,十八忽然凑过来说了一句,神情是极为难得的认真严肃:“要杀宫主,只有今晚一个机会。”   不等镜月未央回神,神出鬼没的熊孩子便又一晃没了影子。   9、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19 本章字数:16020   当看到隐在青山绿水间那座浩然矗立的大型建筑物时,镜月未央从头到脚抖了一遭,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鬼宫会叫鬼宫——   尼玛这哪是一座宫殿啊,这分明就是一座陵墓好不好?!   一直跟着左护法进到陵墓里,镜月未央生怕踩错了一个步子触动机关。。请记住本站这座陵墓应该不是新建的,八成是以前埋在地下的皇陵,因为地势变更的缘故往上冒了出来,才被人所发现。因而整个陵墓只有一个角是露出来的,其余大部分还都埋在地里,走道内射不进光线,一路都点着长明灯。   镜月未央一边哆嗦一边咒骂,这鸟宫主,住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住在坟墓里,不是诅咒自己早死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她很好奇,根据彦音的说法,这鬼宫的前任宫主武功深不可测,就算是全鬼宫的人一起上大不了也是玉石俱焚,况且他的年纪也不算太老,怎么就给弄死了呢?如果说他真的是被现任宫主打下来的,那这个秦盟主的武功就实在太骇人了。   在殿外等了一阵,左护法才带着口讯从石门里出来:“宫主只见一个人。”   镜月未央手指微微一缩,抓牢了彦音的手,半晌才又缓缓放开,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像是奔赴前线英勇就义的战士。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错开的刹那,彦音忽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清魅的凤眼里携着几分担忧:“小心。”   “哈!”镜月未央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能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闻言,慕容傲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狗,果然是改不了吃shi的。   推开石门走进去,这次左护法没有跟进来,密室里不算阴冷,空间也敞阔,但就是给人一种压抑到了极点的森森然的感觉,让人从头寒到脚底板。   镜月未央一直以为鬼宫的宫主会是个阴阳怪气或者是个凶神恶煞的人物,然而抬眼看到正座上的那个男人,却只有一种感觉——   好普通啊!普通到让人都有点儿失望了。   这么四平八稳的一个人,果然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啊,看着就让人很信任,甚而能忽视那慈眉善目之下的险恶祸心。   从武林盟主跳槽到鬼宫宫主,坐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凛然的气势自不用说,说话的口吻跟公司领导讲话简直一模一样。   “你想跟本宫主做什么交易?”   “想必左护法已经跟宫主说了,我手头的筹码是慕容山庄的宝藏。”   “不错,可宝藏并不在你手里。”   “能不能得到手,就看宫主你了。”   “你想本宫主怎么帮你?”   “不知宫主还记不记得,七年前在九龙山道上劫杀的一批兵官?当年鬼宫的人不但劫走了彦家军护送的军饷,还打伤了军中的军师,抢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继续说。”   “这军师便是慕容山庄的嫡系子孙慕容傲海,当年他离开慕容山庄的时候盗走了蝴蝶谷的密钥,而如今,这密钥便落在了宫主您的手里。”   “哦?”端坐在金雕玉嵌的宝座的男人不无怀疑,“还有这种事?”   看来慕容山庄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排除闻人樱离那种靠推测来获取信息的变态。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后的情报网遍布天下,百里家族的势力深藏不露,如今摆在众人眼前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不然,皇后凭一介女流,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信与不信全凭宫主。”   男人抬手捋了一把胡子,垂眸沉思了片刻。镜月未央肯定,面对这样的巨大诱惑,他不可能不会动心。可是她不能确定,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还会不会赌上现有的权势冒这样的危险。老人跟年轻人有个很大的不同,年轻人往往热血奋进,宁愿拼却所有也要挣得一番名利,而老人就不同了,他更多的会选择抱着现有的财富终老余年。更何况这个男人无牵无挂,凭着一身高强的武功可以一直坐在宫主的位置直到老死。   终于,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男人再度抬眸看向镜月未央,脸上已然不再是那种淡漠冷峻的表情,那种阴鸷而疯狂的眼神让镜月未央有些心惊——那完全是魔鬼才有的眼神!   “你是什么人?”   “慕容山庄……庄主。”   “你是庄主?”老人忽然轻轻一哂,嘴角的笑意看着却很骇人,“你是庄主,那闻人樱离和他身边的女人又是谁?”   镜月未央神色平静目光狠佞,就算是面对江湖之中人人闻之丧胆的鬼宫宫主,亦是毫无惧色,就算是隔着几十阶的梯子站在底下,眉眼处依旧是那种睥睨的姿态,万人之上唯我独尊。   “闻人樱离的另一个身份,是西冥之主——冥皇宗政雪微!”   “呵……西冥势力竟能侵入至此,”座上的男人闻言不由敛了神色,露出些许可叹可悲的神情,却依旧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反而有一丝变态般的幸灾乐祸,“镜月危矣!”   我日你妈!危你妹啊危,不帮忙打坏人就算了,还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什么破武林盟主,那些人什么眼神啊会选他?瞎了他娘的狗眼吧!   “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闻人樱离的势力从慕容山庄彻底清扫出门,因而蝴蝶谷的这笔宝藏,我只需其中三成,另七成——宫主大可独享之。”   腹诽归腹诽,这个宫主也是只阴险狡猾的老狐狸,不给块大点儿的肉,只怕还请不动他这尊大佛。   听到镜月未央所给的巨大诱惑,男人脸上的贪婪再也掩饰不住,一点点透过那沟壑般的皱纹渗了出来,像是意外掉进了养鸡场的黄鼠狼,双目放精光。   “今夜子时,随本宫主前往神龙窟走一趟。”   呼——真不容易,终于连哄带骗把这个老家伙给撬开了口。镜月未央不免觉得脚底发虚,亏她之前在公司里还那样雷厉风行所向披靡,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到了这里成天跟这些心机深到令人发指的人打交道,她的那点儿道行压根就不够用好不好?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真的动起手来,他们的胜算有多少……   看这老狐狸的谨慎程度,定然是不会放心把密钥交到他们手上的。   她又不可能真的按刚才说的那样,宝藏能不能到手都还是未知数,分你妹的脏啊!所以为今之计,就只能——抢——了!   “怎么样了?”   见镜月未央走出来,头一个上前问的不是别人,却是一路跟在身边的明为监视实则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十八。   镜月未央抬眉,借着暗淡的火光,并不能清楚看清十八的眸色,只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而这股压迫感却在左护法走近时瞬间又消匿了下去。   “夜半子时,神龙窟。”   “既然宫主没有反对,那么公子几位就算是我鬼宫的人了。”一直跟在左护法身边的妇人蜕下庸俗的假面皮,露出了原本妖艳的面容,发梢之处还滴着水珠,还是刚刚洗了澡抹了香油再出来的,卷而浓密的长长睫毛一扇一扇的,不知是要勾搭谁,“这鬼宫的右护法就是我了,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右护法,我的本名叫做柔香玉,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妖女一边说着,一手搭到慕容涟漪的肩头轻轻吹了一口气,“香香。”   呕——   镜月未央要吐了。   都是半老徐娘的人了,还特么叫这么卖萌装嫩的名字,天下之大果然奇葩遍地啊,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余光之中,镜月未央看到慕容涟漪的脸都绿了,能叫这么冷漠凉薄的暗夜之主破功,这妖女了不得啊太了不得了!   “十八,你先带几位公子去休息,本护法想跟这位小公子好好……聊一聊。”   最后那几个字,旖旎得几乎带上了颤音。   镜月未央直觉手背起了一片鸡皮,抬眸给彦音使了个颜色,大致意思就是——看到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起这位姑奶奶来,你的那些蛊惑魅诱根本就不值一提。   彦音眸色一暗,脸色随之沉了下来,转头往那妖女的侧脸扫了一眼,淡淡地吐了一句:“这个女人,很厉害。”   方才在木楼里,她根本就没有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镜月未央勾唇:“你又知道?别是给她迷了去吧,可惜人家看上的是涟漪,不是同一类型的你……”   “看上?”彦音哂然一笑,“她只不过是因为涟漪没有正眼看她,才会觉得不甘心吧……”   “这么说,你正眼看她了?”   “你不是说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吗?”   “呵呵……”镜月未央抬手搭到彦音的肩头,一手扳过他的脸面对自己,对上那乌黑亮丽的眼眸一字一顿,“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彦音看着她,柔软的睫毛微微卷起,像是春日里刚刚从土里冒出来的茸芽:“凭什么?”   “因为刚刚,我忽然发现……”   “小心!”   慕容傲海的身材比较高大,贴着墙壁走的时候一抬手不知道挥到了什么地方,瞬间触动了机关迎面就射来三支利箭,镜月未央目光一凝,飞起身一脚踢开其中一支,一手劈断一支,嘴里还叼着一支,面对面压在了彦音身上,鼻尖近得几乎能触到。   “哎呀呀,在这里走路要特别小心,要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谁都救不了。”   十八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提醒了一句,继续往前带路。   被夜风那么一喊,镜月未央的后半句话就被盖了过去,彦音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发现什么?”   “呵呵,不告诉你。”镜月未央坏坏一笑,翻身从他身上跳了起来,“那样的话我只说一次,是你自己没听清。”   “世间的女子,或是清丽脱俗,或是雍容高华,或是小鸟依人,或是冷若冰霜,然而最讨男人喜欢的,无疑还是柔香玉这样的女人。一眼之下,看到的是那种彻头彻尾诱人的柔媚,柔得像水,媚入骨髓。想当年柔香玉贵为南燕郡主之时,上门提亲的王孙贵族几乎踏破门槛,只可惜孽缘横生,这样的女人却偏偏爱上自己的哥哥,甚而嫉妒成狂杀了自己的嫂嫂,又因修炼《绝情心法》走火入魔,生生挖走了南燕世子的心脏,自此沦为魔道为天下人所弃……”   “噗。”   镜月未央一口吐掉了葡萄籽,听慕容傲海普及武林常识,一边感叹鬼宫真是个好地方,这时节居然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甜蜜的葡萄,一边搭手放在桌子上习惯性敲着,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柔香玉,镜月未央却是深知那种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感受,一个女人会迷恋一个男到割舍不下的地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个男人对她太好了,好得没有节制没有节操,好得过了头才会让人生出出格而疯狂的想法。不然,在血缘禁忌的情况下,一个天真无邪的幼一女,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兄长生出那种畸形的情愫呢?   慕容傲海已经慢慢开始习惯了镜月未央异于常人的思维,不再对此发表任何评论。   十八却忍不住又往镜月未央脸色投去深深一瞥,眸中兴起了些许玩味的神色。   “柔香玉的生母乃是湘白一族,湘白的女子多妖艳,且特别重视自己的容貌,尤其擅长魅惑之术。柔香玉被南燕王通缉之时曾逃回湘白族地藏身,学得一手族中秘术,又将其融入武学之中。三年前天下第一刀楚详青被斩双手就是因为中了柔香玉的媚术,楚祥青功力深厚却无法抵御柔香玉的心术,可见柔香玉的武学造诣更在此人之上。”   “难道,”夜风忍不住蹙眉,觉得这一趟来得实在太惊险了,他完全是被镜月未央威逼利诱从宫里带出来,然后又连哄带骗地拉到这种魔窟里的!“就没有人可以破解她的媚术吗?”   “真蠢!”镜月未央嗤了一声,随即看向彦音邪邪一笑,意味不言自明,“柔香玉的媚术只对男人有用,换成女人她那套就行不通了。”   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几个时辰,大家都不敢大意地睡过去,只躺在床上眯了会儿眼。   只有镜月未央趴在彦音的大腿上美美地做着梦,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弯得可以放到池塘里钓鱼。   彦音支肘靠在床头,一手抚着镜月未央秀丽顺滑的长发,看着她右耳上戴着的那枚冰紫色的玉坠发呆。   有人在紧张,有人在忧虑,短短的几个时辰煎熬得像是过了几年那么漫长,而有人却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停止在这静谧的气氛之下。   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镜月未央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敢接受。   因为他抓不住她。   他怕哪一天自己真的沉沦了,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她宠他,她护他,她哄他,她戏弄他……   所有的场景一一掠过脑际,历历在目彷如昨日,可是她对他越是纵容,就让他更加的不安惶惑,万一到了最后,他才发现——   她骗了他呢?   看着床上亲密无间的两个“男人”,慕容傲海不免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是倔强执拗的孩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却还要摆出一副又嫌弃又勉强的样子,迟迟不肯捅破那层纸,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看得他都替他们捉急了!   “几位公子,宫主有请。”   左护法冷淡的声音一响起,镜月未央就睁开了眼睛,她承认,她是被他身上的煞气惊醒的。   鬼宫之中,有真正的恶徒,也有受尽冤屈的好人,有人是天性残忍嗜杀贪虐的侩子手,也有人是被逼无奈才走上的绝路。   而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目露凶光的阴冷男子,单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嗜血之气,就能清楚的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整个陵墓大得像是一个迷宫,连甬道都很宽阔,弯弯曲曲走不到尽头,镜月未央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要得到蝴蝶谷的密钥,就必须打败鬼宫宫主,然而这是人家的地盘,就算他们几人武功盖世又谈何容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要得到镜月的江山,必然免不了几场豪赌。   “你们来了。”   经过重重石门,几人进到一间密室之中,墙上只点了几把火光,整个密室并不敞亮。看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镜月未央这才意识到,秦天启竟然是个瘸子。   抬眸望向慕容傲海,他的脸色也露出了些微的惊讶,猜不出是何人伤了这位武林至尊。   “密钥在哪?”镜月未央开门见山,不多做废话。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拖得越久,在这种压抑的地方就越是消磨他们的意志。   秦天启本来就不是个多言的人,闻言便抬手转了一下身侧的八卦盘,随着一阵粗重的石块摩擦声,从密室正中间的地上缓缓拱起一座石台,站得远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圆柱型的石盒。   “当年得了不少宝器,哪一件是蝴蝶谷的密钥本宫主就不知晓了,故而还需你们亲自来看一看。”   秦天启移动轮椅走到那石盒边上,抬手往石壁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个节拍,那石盒这才缓缓打开,露出一片莹莹的幽光,将整个密室都照得透亮,竟是藏了一颗……不,是一箱硕大的夜明珠!   这个守财奴,这么好用的东西不拿出来装点鬼宫,藏到这么黑布隆冬的地方有什么意思?真是不懂得享受生活,手里有再多的钱也是白瞎。   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不怀好意地打起了主意,这鬼宫也是个小聚宝盆,一定要想方设法搞到手!   见食盒完全打开,慕容傲海快步跨前两步仔细搜索了一阵,宝贝是不少,闪得人得眼睛都一恍一恍的,但是却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镜月未央皱起眉头,靠谱点啊兄弟!不要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会死的啊亲!   “好像……”慕容傲海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但是又不甘心,又来来回回往石盒里扫了好几遍,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没有密钥。”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立时就变了,变得最快的当属嗜财成狂的鬼宫宫主秦天启,只见那张苍老的脸色露出凶兽一样狠毒的神色,连浑厚沧桑的声音都变得阴冷毒辣起来:“你们不会是诓本宫主的吧?”   “让我来试试。”   慕容涟漪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古井无波得像是庵堂里的得到老尼姑,有点儿浪费那张天真浪漫的稚嫩面容。   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继而用火折子点燃,跨前一步放到石盒之中。   这本是慕容家族的秘术,为了更好的隐藏密钥才用上的法子,就连慕容傲海也不知晓。慕容涟漪这趟冒险前来,就是担心会出问题,那密钥之内放置的乃是活物,半月不见光就会自行进入休眠状态,这样的话密钥就与一般的珠链无异,投入珠宝堆里根本就找不出来。   用这熏香则可以引诱玉石中的虫子,激发其活性,从而将其唤醒。   “找到了!在那里。”   慕容傲海一喜,伸手指向石盒的一个角落,众人的目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面上不由露出惊奇的神情。   那是一串极为普通的珠链,然而当初慕容涟漪曾经说过,只要看见密钥,就会自然而然知道那是什么。与平日贵妇所戴的链子不同,这串珠链的每颗珠子中心,都有一条会发光的小虫子。此刻,那些虫子正一点点的变亮,泛着幽绿色的光泽。   慕容涟漪走过去将其取出放平在石板上,只见那珠链的上方在光线的聚集下隐隐约约显出了一只蝴蝶的形状,随着珠链形状的改变,那只蝴蝶的样子也会发生不同的变化,当真是巧夺天工到了极点。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对蝴蝶谷密钥的震撼之中,整个密室忽然轻轻一晃,听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地上。   镜月未央抬眼,见秦天启的脸色蓦地一变,心道不好,有变故!   “雁天,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秦天启盯着出口的方向,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是。”   左护法沉然应了一声,刚要跨步往前走,便听到密室上空响起一串嬉戏般嘲讽的笑声,这样的腔调听起来再熟悉不过,是十八!   镜月未央转头,便见十八翻身从踩着墙壁跳了出来,一跃就跃到众人跟前,嬉皮笑脸之上目光如炬。   “十八,你在搞什么?!”   柔香玉娥眉轻蹙,不悦地瞪了十八一眼。   那少年却是连斜眼都没有看他,抬着下巴傲然看向秦天启,笑着开口道:“我说过,五年后会回来找你……别来无恙,天启兄。”   “你是——”秦天启脸色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十八死死地看,“你没有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十八的嗓音还是少年独有的清亮,然而那种口吻却像是放在窖底藏了几十年的老酒,沉然有力叫人不得轻视。   “哈哈……”震惊片刻之后,秦天启恢复了先前的镇定,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八的身体,继而摸着胡须笑了起来,“你练了什么邪功,居然搞成了这般模样?”   十八也跟着浅笑,并没有被他的话挑起愠怒:“还不是败你所赐……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跟一把老骨头比起来,要灵活很多。”   话音未落,掌风先行。   镜月未央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人就已闪速动起手来,左护法后一脚跟着就加入了战局,慕容涟漪见状迅速收起了密钥,便见柔香玉一条软鞭挥了过来,劲风狠辣毫不留情。   “密室已封,要杀宫主唯此一刻!”   混战中,十八厉喝了一声,瞬间惊醒了还处在犹疑之中的镜月未央。   原来十八要对付的人是鬼宫宫主,不过他预料到自己一人可能寡不敌众,才会故意跟他们套近乎,想联手他们一起干掉秦天启!   真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都给我上!”   秦天启显然是不放心他们,特地派了宫里最厉害的左右护法在身边,还在暗中备了十多名高手,那些人的武功至狠至毒,招招索命,再加上本身功力就不弱,应对起来并不简单。   慕容傲海早就想一雪当年之耻,在十八求助之前就已上去挡开了左护法,两人的招式皆是出神入化,十招之下全然不分伯仲。   “八卦游龙掌!哈哈……”韩雁天一愣,随后意识到跟他交手的这个就是当年败在他手里的彦家军军师慕容傲海,不由狂笑了两声,双眸之中随之杀戮迸发,出手更快了三分,“当年你败我于三十招之内,今日我要你死在二十招之中!”   “当年被你暗算失手,今日我慕容傲海定要为彦家军两千将士讨还血债!”   慕容傲海一拂袖捏住从左护法袖子里探出脑袋来的毒蛇,狠狠摔在墙上砸烂成肉酱,同样的亏他不会吃第二次!   “哟,你要往哪儿走?”柔香玉旋身拦住正欲赶上前助慕容傲海一臂之力的彦音,挑起水袖拂过他的脸颊,一边笑盈盈地朝他伸出手想要抓上他的脸,“陪姐姐玩一会儿不好嘛?”   彦音眸光微微一颤,露出些许痴恋的神色,继而急速推开一步,额上已然渗出了一层吸汗,而面前原本柔软的水袖顷刻间坚硬如剑,劈面就刺了过来——   柔香玉的媚术果然厉害。   镜月未央心系十八和秦天启的战况,然而他们两人缠斗得难分难舍,一下子却是插不进手。   到了这份上,镜月未央大致可以猜出十八的真实身份,武功高深莫测,对鬼宫的机关又如此了解,且跟秦天启是宿敌,如果她的第六感没有退化,那么这个所谓的少年,当是叱咤风云的鬼宫前任之主——   天、魔、谢、寒、靖!   不过眼下没有享受震撼的时间,挥剑挡开劈向慕容涟漪的五环大砍刀,镜月未央将她拦在了身后。夜云受了重伤,夜风也伤了肩膀,慕容涟漪的暗器即将告罄,对方的人却像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人,就算被砍断了手臂也还是疯子一样挥刀冲上来,整个密室了充满了血腥和刀光剑影,还有那一阵阵渗人而阴邪的笑声。   “嘶——”   随着一声布条撕裂的声音,彦音翻身从柔香玉怀里跃然而出,于半空之中将从她身上撕裂下来的布条极速绕上她的脖子,继而狠狠拽紧往墙上猛的一拉。柔香玉避之不及,整个人被一把扯过去猛的撞上了墙壁,她的身手极其矫健,这一撞之前就已缩手抓上了壁面,继而像是壁虎般迅速往上爬了一段,缩短了跟彦音的距离。这样一来,被拉紧的布条骤然就软了下来。   看着柔香玉像狸猫一样扑了过来,彦音丽眸邪然一跳,指间的布条飞速缠上了手臂,随即死死抵着柔香玉的脊背扣在她的颈边,另一只手快速袭向她的胸口想要抓出她的心脏,然而转念之间却又只是制住了她的穴道。这一顿之下,柔香玉的利爪劈肩抓上了他的右臂,生生在上面挖出五道长长的血痕,再近一分几乎就废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你没事?”   穴道被制,柔香玉便知大势已去,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惨笑着看向彦音。   “因为,”彦音丽眼斜挑,双眸媚入骨髓,“我跟你是同一类人。”   因为,那个人说,他的眼里只能看她一个人。   虽然,她还没说清楚是为什么。   “呵呵……”柔香玉浅浅一笑,摒除了那种妖惑的气息,反而显得更加美艳动人,眼角余光中瞟到左护法被慕容傲海当头一掌劈翻到石柱上,一口血气喷了出来染红了一片石壁,虽然慕容傲海也被他的余威震开了三尺咳了两口腥血,然而孰胜孰负一眼即明。   看着慕容傲海踉跄着捡起地上的肩毫不犹豫地刺入左护法的眉心,柔香玉转眸看回到眼前的俊美男子脸上,目光中不乏几缕疑惑,他方才分明也是想杀她,可——“为何不杀了我?”   彦音微微敛眉,侧过脸看向执剑刺向半空缠斗的两大高手的镜月未央,这一战她极少出手,甚至剑上都没有沾染血迹,仁慈得有些不像话,然而每逢她出手之时,则必然是亡魂之招!   他其实并不喜欢她杀人,因为她杀人的样子,冷血到近乎无情,如同冰冷的邪魔之尊。   “这个原因,还是等她来告诉你吧。”   “唔!”   十八闷哼了一声,看着从背后穿胸而过的利剑不由微微睁大了瞳孔,然而那利剑却全然没有停止的趋势,生生的透胸而过,在同一时刻刺入了秦天启的胸口,削铁如泥的利器一直深到刺穿了秦天启赤金打造的座椅,冷然的剑尖滴血不沾,泛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看着武林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大魔头像是青蛙一样串在镜月未央手中的长剑上,场面似乎有点儿滑稽,然而在场诸人却没一个笑得出来。   高挑玉立的身影背后,及腰的长发不绾不束,飘飘然无风而而扬,散发着一种令人惊恐忌惮的魔煞之气,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冻结了一般,时光凝结成冰。   镜月未央剔着凤目,握住剑柄沉然轻旋,涓涓的血流从十八的胸腔溢出,却丝毫没有沾染到剑身上,整只长剑泛着幽幽的寒气,空气中的水气落到剑锋上凝结成细碎的小冰渣。秦天启的胡须轻轻颤栗起来,幽暗的双眸间布满了可怖的血丝,几乎是同一时刻,串在剑上的两人挥掌相击,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三个人朝两边横飞而散,血光冲天而起,即刻如骤雨般倾泻而下。   彦音快步上前扶住踉跄欲倒的镜月未央,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大碍。”镜月未央一手护住小腹,一手环住彦音的脖子站稳身体,抬眼看向正对面急速退开的赤金轮椅。   随着一声哐的碰撞,轮椅最后停卡在了墙边,有小半部分甚至穿透石壁陷了进去。金椅上坐着的男人歪着头耷在一边,双手还死死地握着扶手,充血的双目瞪得浑圆,不知是震惊,亦或是……不甘。   “咳咳……”   十八伸手点了血流不止的伤口周围的穴脉,抚着胸口咳了两声,看向镜月未央的视线不乏惊异,以及几分极为难得的激赏。   好家伙!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为了击杀秦天启,竟敢把他的身体当做盾牌?这胆子着实不小啊!   鬼宫宫主一死,剩下的人便不再为他卖命,刚才镜月未央一剑惊魂,纵然在场之人皆是高手,却是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深藏不露的年轻公子,不但武功高得令人发指,连心机也深得令人发指,跟这种人作对绝对是一场噩梦!   款步走到十八身边,镜月未央一把掀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温婉柔和的容貌:“既然都是自己人,本殿也就不再隐瞒了,天魔谢前辈。”   “殿下!”   夜风捂着受伤的手臂快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来回看了眼地上不满双十年华的少年,还有笑得一脸笃定的镜月未央,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劝诫咽了回去。   “你是……三公主?”   十八弯着眼睛,还是那种戏谑轻狂的笑容,明亮得叫人有些闪眼。   这副模样,应该就是他年少时候的样貌。   “不错。”镜月未央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八,蹙着眉不免奇异,“为何谢前辈会变成如斯摸样?”   “这个说来话长,当年秦天启暗算于我,折断了我的一只手臂,还将我打落悬崖,然而我命数未尽,几经周折却是返老还童……恐怕这辈子我都是这么一副少年模样了。”   “那不是很好吗?”镜月未央挑眉笑了笑,“你刚才也说了,至少比一把老骨头强上许多,就算赌上十五年阳寿,也不算太亏么!”   “哈哈……”十八仰头笑了几声,扶着墙壁站起来,“那殿下还是继续叫我十八吧。”   几人说着便要往外走,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镜月未央回眸看了柔香玉一眼,淡然道:“放了她吧。”   “这……”那人不免迟疑。   镜月未央对上柔香玉的视线,随即浅浅一笑:“鬼宫的生存法则,强者为尊,不是么?”   “为什么?!”   见镜月未央转身便要走,柔香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因为,”镜月未央低低一叹,并未回过身,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我懂。”   闻得此言,柔香玉不禁浑身一颤,丽眸之中水光轻闪,继而微微一笑,俯首作揖:“谢宫主大人体恤!”   10、我吃醋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26 本章字数:16158   十八的身份一揭开,鬼宫众人莫敢不从。。请记住本站镜月未央心系皇城,本想速战速决抓紧时间回去,然而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再要快马加鞭赶路只怕撑不住,便在鬼宫之内逗留了几日。这鬼宫宫主之位,镜月未央虽然想要,但是见到了谢寒靖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决定物归原主。   “鬼宫虽是魔煞之地,然而其间高手辈出,殿下就这么拱手让人,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十八噙着笑,半躺着靠在玉榻上疗伤,言行举止一如既往的无拘束,足以见得他当年的倾城风华。   然而这样洒脱风流的人,却是一剑屠城万骨枯的魔煞孤星,血染长衫手系万千冤魂。因着那稚嫩的面容,消减了不少狂魔的气息,可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难以承受得铁血迫力,非傲骨无以堪受。   镜月未央闻言浅浅一笑,不答反问:“怎么,难道谢前辈还对秦天启暗算一事心存芥蒂,对宫主之位心有余悸不成?”   鬼宫虽然是江湖恶人绝佳的逃难所,然而在鬼宫中活着也绝非是件轻松的事情,里面的人善恶不齐,贼心叵测,要在里面活得有地位有尊严更是不易。镜月未央不知道当初十八是怎样坐上宫主之位的,诚然他武艺高强,却也难挡五花八门的阴谋诡异,而无论谁坐上这个闻之,就代表着惨绝人寰的战斗,以及无休无止的挑衅和偷袭。   这也是镜月未央放手的原因之一。   “这位置我坐了那么多年,害怕倒不至于,”十八哂笑了几声,微微敛眉,半合起眼,随即浅声叹了一句,“只是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上呆久了,也还是会厌倦的。”   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宫主一声令下,要什么是得不到的?只不过那些东西,都不是他稀罕的。   而他想要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化成黄土转世轮回了。   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殇,镜月未央眸光微微一沉,却是换上了冷峻的神色:“本殿敬你一声‘前辈’,就是念在谢前辈曾经也是智勇双全文韬武略的一代豪侠,虽然入主鬼宫多年做下不少恶事,然而并非是善恶不辨之人。鬼宫所为之事本殿都不会跟你计较,只不过本殿还是要提醒前辈一句,当年你为了白凤凰屠杀雪城数万百姓,如今……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闻得此言,十八蓦然一惊,抬头看了镜月未央一眼,那少女脸上尽是萧杀严肃之色,甚而还有几分不那么明显的痛惜与苛责。   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十八并没有后悔,然而那火烧百里城池的场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声嘶力竭的冲天嚎叫宛如恶鬼哭号,每回午夜梦醒,面对雪城万千无辜游魂,他确然是问心有愧。   毕竟,曾经年少轻狂的他,也曾怀有一颗精忠报国的热血之心,也曾憧憬过叱咤疆场的豪情万丈,也曾歆羡过百姓夹道欢迎的凯旋之军。   只可惜命路多舛,终究还是为了那一抹红颜,倾覆了整个天下。   没想到到头来,还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当年枉死的数万冤魂超度赎罪,或许冥冥之中,也是一种天意。   “如果殿下一朝失利败于人手,本尊……”十八扬起眉梢,眼角含笑,“不会让你死得安心。”   镜月未央敛眉轻笑:“放心,我会让自己活的很好的。”   鬼宫这样的势力不容易操控,但若利用得好,很有可能比万千军马更有效力,且鬼宫之人皆是镜月子民,除却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想必有很大一部分尚能为国家所用。他们不一定稀罕跟朝廷合作,但是他们决然不会无视西冥虎狼的轻蔑与挑衅。而但凡能为我所用之辈,镜月未央一概是来者不拒,不管他是虎还是兔,是神还是魔。   “对了,”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镜月未央坐直身体往前倾了几分,目露希冀,“我听说鬼宫圣物九星冰凌花是万毒之王,可攻百毒化解异症,不知者九星冰凌花如今是否还在宫内?”   “你要冰凌花做什么?”   “救人。”   “呵——”十八笑叹了一声,随即缓缓摇头,“冰凌花还在,只是能不能摘到它还是个问题。”   镜月未央柳眉轻拧:“怎么说?”   “本尊带你去看一看,你就知道了。”十八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拾起桌上的号令群“鬼”的玉扳指戴上,继而起身走到墙边,轻轻转动了墙壁上一片凸起的石块中的三块。天衣无缝般的墙壁哄然打开,露出一条窄而长的狭道。   镜月未央与彦音对了一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穿过昏暗湿寒的窄道,三人进到一座圆顶大殿之中,殿的尽头金碧辉煌富丽非常,一颗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半嵌在地面,形成一朵莲花的形状,将整个大殿微微照亮,更是将成堆的金银珠宝照得熠熠生辉,几乎能闪瞎人得眼睛。   镜月未央的瞳孔随着这一景象逐渐放大,然而不过片刻便又骤然缩了回去,因为在那些金银宝器的周围,横陈着不下百具的尸骸,而在尸骸四周,则零零散散地洒落着各种玉石,以及各种短箭暗器——   他们是被困死在里面的!   这里的财宝应该就是这个陵墓中原有的陪葬品,也就是鬼宫所谓的核心圣地,看得出来之前有不少人进到里面想要抢夺财物,到了最后不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反而得不偿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九星冰凌花就在那里。”   十八微微抬手,朝着莲花状宝座的石台后指去。   镜月未央眯起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稍微搜罗了一番,才看到在那端坐莲花台的干尸身后莹莹闪烁的几点璀璨星光,九星相连形成多角冰晶的形状,衬着最上端的一个芽苞看起来异常的梦幻。   “进到这个地方的人不说成千也有上百,其间高手如云,然而却是没有一个出得来。”十八目光沉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金山银山,眼眸里已然没有了最初的狂热,变得有些无奈,“你们真的要进去吗?”   镜月未央郁闷了,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赶脚真是让人纠结得想要撞墙啊!   “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人能从里面拿出过东西?”   “有。”   “哈!你不早说……怎么拿的?”   “当年九阳派的空山道人为了救治其爱徒,曾用其绝学神功飞雪破云掌将凤尾玉蟾从里面抛射出来,”十八转眸看了眼镜月未央,递给她一个“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眼神,“最后,这里就成了空山道人的葬身之地,飞雪破云掌也随之失传。”   嗷呜……   这说了不等于白说嘛!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空手而回?好不容易闯进鬼宫,进到这密坛里来,看着九星冰凌花就在眼前,却要叫她打消念头滚回家?这也太难让人接受了吧!   “如果要进去的话,是不是直接沿着这条铁索走就可以了?”镜月未央指了指连接殿内两块半月形地板的锁链,探头往下瞄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即便抬脚踢了一块小石头下去,半晌也听不到声音,竟然是一条深渊!   而且两地相隔足有十余丈宽,就是轻功再好的人,只怕飞到一半也掉下去了,四周的峭壁又渗着水流滑不溜秋的,还不知道藏着什么玄机,看那些人试了上百种方法,也没能跑出来,着实叫人头疼。   看着镜月未央跃跃欲试的样子,十八不由微微变了脸色:“要冰凌花还是要性命,孰轻孰重,你可以掂量清楚了。”   彦音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进去的话,你有几成把握能出来?”   “一成也没有。”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但是要救楚鹤鸣,就只有这一种方法,虽然她跟他非亲非故的,然而要得到楚将军手上的那十万精兵,这一趟险,却是非冒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镜月未央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彦音一把拉住她,脸色顿然变得严峻:“那你还去?!”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镜月未央微微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开他的手掌,“可如果连试都不敢试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旦跟皇权扯上关系,就等于是踏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与刀尖上行走无异。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赔上了性命的博弈,那么冒不冒险又有什么区别呢?唯一的不同就是早死还是晚死,可她并不想死,所以只要能夺得的筹码,就算再怎么不折手段费尽心机,她也一定要拿到手!   不等挣开彦音的手,他即刻上前一步跟了过来,再次握紧镜月未央的手腕:“我陪你去。”   “好啊!”镜月未央抬眉一笑,娇俏可人,并没有假惺惺地托辞拒绝,目光里却全然是必胜的信念,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般自信,如同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天地都不怕。“真的要死的话,就一起死好了。”   看着那两只不知死活的鸭子踩着铁索快步飞掠过去,十八转身跳坐到了一边的石板上,摇了摇头,坐等给他们收尸。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当两人一脚踏上对面的石台的一瞬间,链接着两地的铁索迅速收了回去,只留下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   当两人缓步走上台阶之后,身后的地面豁的一抖,自上而下砸了一道坚硬的铁栅栏笔直穿到了地里,厚重得叫人无法撼动分毫。镜月未央抽出削铁如泥的利剑往上砍了一刀,却只能擦出点点火光,连刻痕都不能留下。   这尼玛的鬼地方,果然是要把人困死!   “殿下,你看这里——”   穿过成堆积累的金银,彦音快步走到正中央端坐着的干尸旁边,拾起地上的一把珠链往里面掷了一把,片刻后七八串珠链却没有掉落在地,反而一条条零散地挂在半空。   “啧,这是什么玩意?空间凝固?真他妈邪门……”镜月未央见状不由大奇,跟着走了过去,抬手作势要伸向挂在最外头的那串珠宝。还不及摸到那串珠链,指尖陡然一疼,即刻条件反射般缩了回来,镜月未央低头一看,竟是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彦音凝眸转向不远处看似触手可及的九星冰凌花,目光沿着花坛向下一路扫了过来,只见那短短的几尺地面上,掉落着十多节碎骨头,大小不一,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它们都像是被一把利刃横刀切断的,因而某一端或者两端看起来特别尖锐。   “这里面有东西。”   “唔,”镜月未央也发现了,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站让了几滴血迹的细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丝线,“妈的这玩意儿比刀还锋利,切骨头都不用费力的,要是能搞些回去给屠夫切肉,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她不是到这点上还有心思说笑,她是给气糊涂了。   不就摘你一根草吗,有必要防得跟保险箱钥匙似的么?   “那现在怎么办?”   “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呗!”   “如果有的话,以前来的那些人早就找到了……”彦音四下探看了一圈,再回过头,却见镜月未央坐到一边的地上,远远躲开那些骷髅,继而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拍着胸口念了一段听不懂的咒文,“你在干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镜月未央双手合十,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睁开眼睛,“驱鬼。”   “你别自己吓自己。”经过鬼村那一次后,彦音的胆量锻炼了不少,已经可以开始自我迷惑了,只要别人不提醒就尽量强迫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只是看镜月未央这哆嗦的模样,他也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凉。   “快快,你也来念一遍!”镜月未央对他招招手,一脸诚恳。   彦音侧开眼,继续寻找殿中的玄机,懒得再理她。   镜月未央抬头把整个大殿从下到上从左到由雷达般扫了一眼,终觉得这地方又邪门又诡异,透着一股不死太浓烈但又不容忽视的违和感,只是那种叫人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又说不上来。最后,她的目光缓缓落定到了正中央端坐莲花宝座的女干尸身上,虽然那是具干尸,但是看起来并不可怕,繁复的头饰和华丽的衣服还在,脸上蒙着一层不会腐朽的薄纱,叫人看不真切。   唯有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镜月未央在对上那两个黑洞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抖了一抖,有种被鬼迷了的惊悚感觉,好像那双早已没有了眼眸的眼睛同时也在看自己,吓得她全身僵硬如石化一般,连眼珠子都转不了。   “殿下,殿下!”   彦音走过去轻轻推了她一把,镜月未央才像是刚回魂似的,木讷而机械地转过头,随即狠狠地扑到彦音怀里抱住他,吓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彦音先是一愣,随后却忍不住有些好笑,怎么就怕鬼怕成了这样?转而一想到自己也是半斤八两,那笑容慢慢就凝固在了脸上,目光随之沉稳了几许,这个从小就有的毛病,该是时候克服了。   过了好一阵才稳下心神,镜月未央松开彦音的手臂,站起身走到那女尸的跟前,做了一个叫人意料不到的举动。   远远看见镜月未央对着那女尸双膝跪下,十八忍不住眼皮一跳,还以为她是被鬼迷了。   “未央擅闯先尊陵墓,是为不敬,还望先尊赎罪。”   说着,镜月未央俯身就对那女尸行大礼连续磕了三次头。   彦音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正当他走过去要扶起镜月未央的时候,那女尸身后吊在看不见的丝线上的那几串珠链忽然间纷纷落地,像是瞬间解开了禁锢一般。   镜月未央抬起头,见状微微一喜,起身与彦音交换了一道眼色,随即走过去拿长剑往半空探了探,已是毫无阻碍!   快步上前摘下九星冰凌花的花苞放入早先准备好的银盒中,镜月未央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然而眉心的微蹙却没有完全消下去,冰凌花是得到了,可要是出不去,依然都是白费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   彦音在一边看得惊奇,却是不知其中奥妙。   镜月未央微微敛眉,看了那女尸一眼,心中敬畏不减。   “方才我看那女尸的时候,发现她头上戴着的金冠上雕刻的图案并非是后妃惯用的飞凤祥云,却是象征帝王之气的龙腾九霄。我一直以为她是历朝某代母仪天下的一介帝后,却没想到……她竟是帝王之尊!”   千古女帝,在历史上却没有记载,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出于某些不得而知的缘故,她并未能真正的登临帝位。   所以在她死后,依旧还保留着为帝为王的想法,想让所有人对她敬而有畏,俯首称臣,所以才会命人打造这样一个机关,用来彰显她不容轻蔑的威望。   这次瞎猫碰到死耗子并非全是侥幸,镜月未央从不自认为她比别人聪明多少,但有一点,她却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那就是她懂人心。   远远看着那栅栏里的两人,十八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佩服这个女娃儿了,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狂姿态,然而在关键时刻却总是让人意外地惊喜。所以,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解除这座殿宇的魔咒,所谓的有缘之人。   听镜月未央解释完,彦音不由重新审视了一遍莲花座上的那个女尸,除了内里的骨肉已然腐蚀僵化,外面的穿戴却仍旧是一丝不苟,可见当初废了不少心力,而能把整个宫殿打造得如此恢弘壮阔,非皇室之人不得为之。看来,有野心称霸天下的女人,不止镜月未央一个,在历史上早已就有了先驱……   回眸看向那个举剑东敲敲西锤锤的少女,彦音忽然很好奇,如果她真的当上了女帝,会是怎么一个景象,大概十有八九……会天下大乱吧!   “怎么办,我们貌似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镜月未央嘟起嘴巴不开心,耸了耸肩膀做出要放弃的样子,然而面上却没有太多绝望的神情。   跟她呆久了,彦音虽然不是很能看透她,不过对她的那些坏习惯倒是了如指掌,见状不由微微一喜:“你想到了什么方法?”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只不过人总不能给尿憋死,要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就——”镜月未央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大殿圆顶,如果在以前这座陵墓没被抬上来的时候,确实叫人束手无策,但现在上面的土层开裂下滑露出了陵墓的顶层,如果能狠得下心的话,“炸了这座宫殿吧!”   硬碰硬的法子是很冒险,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挣得一线生机是不?   彦音脸色微微一变,继而转头看向那个等在外面的黑影,有些不确定:“恐怕那个人不会答应。”   “不然嘞?”镜月未央的耐心已经被这个鬼地方消磨殆尽,忍不住开始耍赖,“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你不是说这个女人喜欢别人跪她吗?”彦音凤目轻挑,款步走到那干尸前面,“磕了三个响头她就把九星冰凌花给了你,要是磕上一百个响头,说不定她就把我放出去了。”   “神经病!”镜月未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货是被吓傻了吧,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同一把钥匙还能开两把锁不成?“要磕你自己磕,本殿懒得陪你一起发疯。”   本以为彦音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甩起衣摆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磕起头来。   镜月未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喂,你来真的啊?!”   “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有可能,就应该试一试。”彦音一边淡淡的回答,一边有节奏地行大礼,感觉像是一个虔诚的佛教苦行僧在朝拜的路上三步一叩首,只不过他的信仰不同。   他的信仰,是……镜月未央。   因为这个女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觉得继续这么活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欢喜的事情。   看着彦音虔诚有礼地磕着头,镜月未央拦不住他,不由得开始鄙视起莲花座上的那个女人——   you—got—it!fuck!   爽了吧!开心了吧!满意了吧!小爷的男人都给你磕头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都没给她行过这么大的礼,嗯哼!看着真不爽啊……   一直到额头磕出了一层细细的红印,彦音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镜月未央越看越心疼,不由得起身走过去拉他:“别磕了,不管用的,一个方法怎么可能用两次呢……”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磕完最后一个响头,彦音缓缓直起身子,从嘴里吐出最后一个数,“一百。”   “呃……”真是执拗的一逼啊,败给他了!镜月未央走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彦音,又是心疼又是愤懑,还想开口说他几句风凉话,不料在那干尸座下的莲花台慢慢震动了起来,继而缓缓向两边挪开,逐渐露出一个地洞。   镜月未央张着嘴巴瞠目结舌!   卧槽啊!玩真的!这样也可以?!这个世界玄幻了有没有?   她真的要给这个傲娇自恋到一定境界的千古女帝给跪了……   好吧,这不是在做梦,他们可以不用扔火药炸陵墓了,唔,真是让人意外的结局。   “快走,”一连磕了上百个响头,彦音的脑袋不免有些晕乎,连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但意识还算清醒,“地道……快要合上了。”   闻言,镜月未央回过神了,朝那开启的密道看去,只是片刻的功夫,那莲花台便有缓缓合了回去,不给人逗留的空间。好吧,敢情这个千古傲娇的女帝是想别人不断的不断的给她磕头啊……变态!   扶起彦音,镜月未央快步走到那个洞口趁着石台没有完全合上,把彦音放了下去,那莲花台合得极快,等镜月未央再想挤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卧槽!镜月未央顿时有种骂娘的冲动。   走回到莲花座前,镜月未央屈膝下跪,一边骂一边磕头,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给谁磕过响头,这回一磕就是上百个,这个傲娇女人真他妈赚到了!   好不容易磕得晕头转向,那莲花台终于再次打开,这回镜月未央不敢犹豫,快速沿着地道的石阶追了下去,她以为彦音会等她,但是这下边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人!   镜月未央开口喊了几声,除了回音却是什么都没有,再点起火折子四下探看,还是一无所获,而且她发现,这整一个空间竟然是密封的?   不会吧,难道被耍了?!   镜月未央吹了一口火折子,把火光弄亮了几分,突然脚底一动,整个空间随之缓缓下移,镜月未央这才稍微稳住了心神,看来是个移动的机关,先把彦音带了出去。   随着密闭的石室移动了好一阵,最后不知下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等石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外面依旧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在百米之外隐隐约约似乎透着一线白光。   镜月未央走出石台,摸索着往那抹白光走,才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声惊呼,是彦音的声音!   惊叫声一晃而过,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镜月未央可以肯定,彦音那边遇到麻烦了。   不得已,镜月未央只好瞎子摸黑一般往回走,整个幽暗的空间里湿答答的,过一段时间偶尔还会掠过一两只叫声凄厉的蝙蝠,吓得她的双腿几乎都在打颤。这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镜月未央几乎麻木,才听到涓涓水流的声音,镜月未央停下来高喊了两声,不过多时就听到彦音厉喝了一句:“别过来!”   是在水流的方向。   可是听彦音的声音,似乎那边的情况及其糟糕,镜月未央双腿微微一颤,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见死不救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拿着长剑当拐杖拄,镜月未央循着水流声向里面拐,在看到一暗淡的光线时不由心下一喜,感叹了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不过,在看到拐角后的情形是,镜月未央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好大一条蛇!   彦音被缠在蛇身上慢慢收紧,已是精疲力竭坚持不了多久。   而在那条赤鳞巨蛇的四周,堆垒了数不尽的骷髅,层层叠叠,活像一个万人坑的填埋场,无数的蝙蝠吱吱呀呀叫着在上面飞来飞去,阴邪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从脚底凉到心头,镜月未央差点连剑都握不稳了。   好可怕……好害怕……怎么办……怎么办……   “啊!”   彦音煎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痛苦得好像心脏都扭曲了。   救他、救他……   镜月未央颤颤惊惊地收紧拳头握住剑,闭上眼睛竭力克服自己的恐惧,不怕、不怕、不怕……救他、救他、救他……   呜呜……还是回家吧。   “央儿——”   很轻的一声叫唤,轻得像是幻觉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可又那样的清晰,仿佛含着无限的眷恋似的,迟迟没有散去。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听彦音这样叫她,蜕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倔强,清澈得像是山涧的溪流,几乎可以由此触摸到他的灵魂,他的……   真心。   紧握在剑柄上的拳头微微一动,连带着整把长剑都震颤了起来,强烈的劲风绕着剑身飞速旋转,越来越急,越来越烈,像是着了火似的带着汹涌的烈焰,镜月未央浑然睁开眼睛,对上那双同一时刻察觉到响动望过来的巨大的幽灵一般的惨绿色眼眸,不知道谁被谁吓到了,两者的目光在瞬间凝固成冰,继而轰然爆破!   飞身踏上石壁,镜月未央聚起所有内力融于利剑之上,于顶空对准蛇的右眼将长剑劈射而去,剑锋堪破空气,一刹那间犹如捕猎的苍鹰,箭一般朝猎物扑射而上,随之掀起的巨大风暴挠动了四下的骷骨蝙蝠,几乎震得整个山洞都要晃动起来。   长剑破空而来,笔直射入巨蛇眼内,将其重重钉在了石壁之上!   巨蛇顿时痛得身躯乱扭尾巴横扫,瞬间将彦音整个人抛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石壁上,四处堆叠起来的骷髅被蛇尾扫得四处乱飞倾覆而下,大片大片地滚下来几乎要淹没整条水沟。   镜月未央赶紧冲过去架起彦音,顶着四处横飞的枯骨往外飞奔,冲着冒出白光的地方一个劲地埋头狂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要快点逃快点逃,快点逃离这个阴森恐怖的鬼地方……好像背后有无数厉鬼在追逐噬咬一般。一直到冲出了黑暗的山洞也不知道,彦音在背上呼唤也不知道,连着冲出了山崖十多里路,镜月未央才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翻身滚进了草丛里,脸色惨白一片,像是被摄去了魂魄。   “未央?未央?!”   彦音跪在镜月未央旁边,使劲摇晃她的肩膀,过了好一阵才见那双空洞得没有焦距的眼里重新聚起了清光。   恍恍惚惚看见彦音对着自己焦急地在说些什么,镜月未央不由微微扬起嘴角,轻轻感叹了一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说完话,便就合上眼睛彻底昏了过去。   看着嘴角那抹来不及撤去的微笑,彦音眸光一动,两滴清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啪嗒滴到镜月未央的手背,溅起一小片细碎的液滴。   这个傻瓜,明明那么怕鬼,那么怕蛇,还要强迫自己来救他……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镜月未央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迈开那一步,才能睁开眼睛对上那条勇者见了都要惊魂的巨蛇,才能举起长剑挥开那震慑天地的杀招……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明明很清楚,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杀了她不是吗?   伸手抚上那张小巧精致的面庞,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似的,想要一辈子这么看着她,又爱又恨,直到死为止。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是黑色的,头顶有一抹月光,不是那么亮,左右都是坟墓土包,那么寒碜,镜月未央微微一缩,颤着嗓子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去鬼村的那条路。”彦音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什么?!”镜月未央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然而她在彦音的背上,连脚都触不到地面,“快放我下来!”   “你还害怕?”彦音轻轻一哂,口吻里满是轻蔑,现在他总算有有鄙视她的资本了。   “唔。”镜月未央趴在彦音肩头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小地点了点头,万一她打肿脸充胖子说不怕,彦音就把她丢在这里了怎么办?这种险绝对不能冒!   “哈哈……”彦音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十分的欠扁,气得镜月未央想要掐死他,“那天你说,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发现了什么?”   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鬼知道他说的是那件啊!   “就是你说,我的眼里只能有你一个人的时候,是因为你发现了……?”   噗——   镜月未央快要吐血了,尼玛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坟场啊!妹的在坟场里谈情说爱,会不会太有情调了?!他以为他是跟鬼调情啊!   “我说了只说一次,你自己没听清,不关我的事!”   “你要是不说,”彦音微微寒了声色,转而开始威胁她,“我就把你丢这里,让你自己一个人走。”   镜月未央险些跳了起来:“浑蛋!你敢?!”   要不是为了救他,她哪里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敢拿这事戳她痛处,太过分了!   “骗你的,”彦音淡淡笑了笑,继而轻叹了一声,“我哪敢啊……”   “哼!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背着月光走了很久,走过那篇幽森的密林时,镜月未央几乎把彦音的肩膀捏碎,经过峡谷的时候,她差点把他直接勒死,一直到看见了前夫阴幽得像是地狱的鬼村时,镜月未央趴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叹了一句,不知是在跟谁说话,亦或者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吃醋。”   闻言,彦音扬起嘴角浅浅笑了起来。   真是个不坦白的人啊,还说……她没有真心。   最终,镜月未央还是不能改掉怕鬼的毛病,但似乎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不会发抖了呢——如果,这也算是可喜可贺的收获的话——镜月未央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鬼宫的事交给十八掌管之后,镜月未央就打算启程回帝都,然而柔香玉说什么也要跟来,说是看中了彦音这个好苗子,准备收他为徒,把绝学源远流长下去,看着彦音笑盈盈地应下,一边还意味深长地对她抛了个功力十足的媚眼,镜月未央森森地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拿到了九星冰凌花,算了算楚鹤鸣发病的日子差不多快到了,镜月未央便不打算再把他们关下去,收拾一个算一个。最近闻人樱离他们动静很大,镜月未央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不料一回皇城,就有一个几乎是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迎接她——   皇上病重!   突然间生病当然是不可能的,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一下子就病入膏肓肯定有蹊跷,镜月未央很清楚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央儿——”见到镜月未央回宫,皇后立刻迎了上来。   镜月未央面色严峻,一边往皇帝的病床边走,一边向皇后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中毒。”皇后轻轻说了一句,左右看了一眼才凑到镜月未央耳边,“有可能是端妃做的……”   11、四夫同堂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27 本章字数:16406   镜月未央回眸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心想那个深藏不露淡定得几乎能孵出小黄鸡来的女人,终于也忍不住了么?还是说,镜月闵彻或者母后给她施了什么压力?   这些想法在见到皇帝的那一刻瞬间散了开,看着龙榻上那个憔悴不堪的男人,镜月未央放大瞳孔大吃一惊,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他就变成了这样?!   “父皇!孩儿不孝——”   镜月未央冲到床榻前跪下,双手抓上皇帝瘦如干柴般的手臂,悲恸得几欲落下泪来,然而她虽然痛心,那眼泪却一直滞留在眼眶中打转,始终不曾落下,这般摸样看着却要比失声痛哭的情形更显苦楚。。请记住本站   对床榻上这个男人,镜月未央虽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谁真正对她好,谁真正宠她,她还是心知肚明的,就算这里面也许掺和了一些别的杂质,但至少……他不会伤害他最宝贝的女儿。   听到镜月未央的声音,皇帝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来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弯起手指微微握紧的镜月未央的双手,轻轻唤了一句:“央儿……”有些涣散的双眼之中,是不变的慈爱与疼惜。   “父皇,孩儿该死!是孩儿太任性了,不能一直守在父皇身侧好好照顾父皇,父皇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傻孩子……”皇帝抿起嘴角,缓缓摇了摇头,继而转眼看向站在镜月未央身后那个眉眼忧虑却又端庄依旧的女人,抬手轻轻挥了挥,“皇后你先出去,朕有话要跟央儿单独说。”   他这一生被无数女人牵制,先是太后,再是皇后,再是权妃……算不上是一个有担当有魄力的皇帝,然而他并不瞎,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明明白白,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偏生又是一副心软的肠子,孤家寡人无力回旋。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妃又各怀怎样的鬼胎,他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如今,他也没有精力去计较那些细节,就算找借口支开皇后,她也依然会有所怀疑,不如直接让她退下。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微微一动,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女,又在皇帝脸上淡淡扫了一圈,才行礼告退。   “是,陛下。”   镜月未央对皇帝的这一做法也有些不解,皇后是她嫡亲的母后,有什么事,却只能跟她说不能跟皇后说?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如果她知道了,那么皇后必然也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不同而已,这么浅显的道理,皇帝难道不懂么?还是说他给病糊涂了?   “你很奇怪父皇为什么要把你母后支开?”   皇后一走,皇帝的精神便就恢复了不少,可见他还没有病倒那种程度,卧病不起也只是一种障眼法。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不由面露喜色,扶着皇帝坐了起来:“央儿谨听父皇教诲。”   皇帝靠坐在床头,不想多浪费时间,握着镜月未央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即便开门见山:“央儿,父皇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人或许看不透你,但父皇不会看错。这些年父皇宠你爱你护你,任由你荒唐放荡,一方面是为了让别人看轻你,从而降低对你的警惕,一方面,也是想让你逍遥自在几年,过些真正开心的日子……如今你玩了那么多时日,也该是时候收敛心思好好替父皇分担重任了。”   听皇帝这么一说,镜月未央不由心头一惊,她只道这皇帝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却没想到他的心思也可以藏得这么深,并且完全没有被别人发现,别说是她,就连朝夕相处共枕床榻的皇后,估计也不曾有过怀疑。   “父皇你说,想要皇儿做什么?”   既然皇帝开了口,镜月未央也没必要继续跟他嘻嘻哈哈打马虎眼,毕竟不管旁人的权势有多大,他才是这座江山名正言顺的天命之主!她要得到这座江山,她要守住这座江山,最终还是要从他手中接过战旗。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连你母后也不知晓,朕只说一次,你要听好了。”   “嗯,儿臣明白。”镜月未央点了点头,忍不住握紧了手心。   “闵彻他……”皇帝微微合上眼睛,黑眸之中一闪而过一缕狠厉,“不是朕的孩子。”   “这……”镜月未央猛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如果镜月闵彻不是皇帝的孩子,又是谁的孩子?而且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他并非已出,为什么还能一直包容到现在,还当成一个绝密概不外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看着镜月未央不可置信的表情,皇帝不由勾起一丝苦笑:“这个秘密朕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朕知道的时候,闵彻暗中聚集起来的势力已经很可观了,而且太后也很喜欢他,朕不想让母后伤心,同时也可以让闵彻作为一方势力与太子抗衡,这样你的母后就不至于太快出手……”   好吧,这样也行?父皇你也太能利用资源了,简直就是不择“手段”啊!其实你是怕镜月闵彻的身份一揭开,朝廷内部就会大乱,一旦打起内仗来你就控制不了了吧?   镜月未央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头晕,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这种事别人告诉她就罢了,可偏偏出自皇帝口中,真心想要不凌乱都难啊。   “可……二皇兄若不是父皇的孩子,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闵彻心思慎密,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亲近,防人又防得紧,父皇几次派人查探都没有结果,但是就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年之内就发展出这样的权势,闵彻身后的水……想来也不会太浅。”   镜月未央蹙起眉,这下可麻烦了,她还以为镜月闵彻是借着太后和丽妃的势力发家的,不过眼下听父皇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唔,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探一探!   最讨厌跟深不见“底”的人打交道了,万一到时候身份曝光,她一准又要斯巴达了!fuck!   “央儿,”镜月未央正琢磨着,皇帝忽而叹了一口气,继而加重语调,“镜月的江山,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呃,什么意思?”皇帝这弯转得太快,镜月未央脑子一抽,一下反应不过来。   “朕想来想去,只有你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闵哲难堪大任,皇后又一心阻挠,你下面的几位皇帝年纪还太小,靖王带兵打仗还行,要他治理国家只怕会穷兵黩武,兴战事而危百姓……”   听着皇帝絮絮叨叨罗列了一堆理由,镜月未央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父皇啊,您真是太抬举儿臣了,儿臣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那么妙手回春啊!   什么太后,什么皇后,什么丽妃端妃,什么太子靖王二皇子,真正的老狐狸是他好不好?!   解决起这一箩筐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来,他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它们扔给继承人了事,老子不请他做“无为而治”的学说代言人都说不过去了有没有?!   原来不是她在算计别人,她早就已经被别人提前拉入套中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郁结的神情,跟自己先前所预料的吃惊狂喜之类有相当大的出入,皇帝不由得有些担忧,甚而露出凄切的表情开始耍无赖,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央儿,你不会连父皇最后的小小心愿都不肯答应吧?如果连你都不肯帮父皇,父皇就真的连死……都不能瞑目了……”   “小小心愿”?!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到目前为止,镜月未央真的一点都不同情他了,这些完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自己不肯负责就想着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尼玛这个翘脚老板当得也太地道了!他以为他是地主只要收钱就可以了啊?大叔你可是一国之君啊,身系万千百姓的终生幸福啊!鄙视你,不解释!   “我说父皇,做人不能这样子的,这样太不厚道了,你之前什么提示都没给儿臣,现在突然就要儿臣担当大权,儿臣怎么应付得过来啊?!”   哼,拱手相让的皇位她当然笑纳了,但是被人这么算计的感觉真的很不爽,怎么着也要讨点儿好处过来!   “父皇明白,这对你来说是有些勉强,眼下父皇还能撑一段时间……”皇帝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拇指上的玉扳手,郑重而期许地塞到镜月未央掌心,“这是淮南王离宫之前交给朕的玉扳指,淮南王生性狂野不羁,不喜为朝政所累,却是朕忠肝义胆的好兄弟。倘若有需要,将此玉戒明示于淮南王,即可调动其麾下的三十万精兵,用以巩固你的皇位!”   镜月未央握紧玉扳指,被皇帝最后“你的皇位”四个字说得有些热血激昂心潮澎湃,难得他藏了这么一手,不然她真的是捉襟见肘步步心惊,哪怕错了一小步,就是万劫不复。如今这玉扳指就好比是买了保险,稍微让镜月未央的心里有了点底儿,不至于再那么缩手缩脚。   “有一点儿臣不是很明白,”镜月未央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为何父皇……不能相信母后?不瞒父皇所言,母后曾经也与儿臣提及——篡位夺权一事。”   听到这话,皇帝苍白的面容微微一冷,半眯起眼看向镜月未央,似乎要一眼把她看穿:“你当真不明白?”   镜月未央坦言,目光凛然毫无闪躲:“一知半解,还望父皇明示。”   “呵……”皇帝忽而冷冷一笑,神色复杂难辩,有爱有敬,有怜有叹,有怨有怒,唯独却没有“信任”二字,果然帝王之位,即是孤身寡人之境,“你母后是个好女儿,却不是个好皇后,同样……也不是一个好娘亲。父皇之所以把权位亲自交于你手,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你母后的牵制,倘若你母后得权,百里家的势力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就算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终老,却不能保证下一个皇帝还能是我镜月的血统!央儿,父皇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但是你要明白,只有你才能均衡各方的势力,保我镜月百姓的安宁……不论你是皇子还是皇女。”   镜月未央敛眉,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就很清楚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命运,她并非不能反抗,只是那样的代价实在太大,而她也并不想反抗,因为一开始,她就已经决定——   享受这样的命运!   “父皇的话,儿臣谨记在心。”   “乖孩子,”皇帝闻言终于露出了一缕宽慰的笑意,慈爱而老迈的双眸中夹杂着几分歉意,还有无尽的期许,“不要让父皇失望。”   为了照顾好皇帝不再被人加害,同时给群臣留下一个忠孝的好印象,镜月未央便留在宫里一直守在皇帝床头,皇帝也很配合地支走了镜月闵哲和镜月闵彻,把这个最佳的表现机会留给了镜月未央。   然而三个月没有出现,公主府里的事还要重新打理一边,镜月未央便在皇帝入睡之后出了一趟宫,自始至终,皇后都没有过问关于她跟皇帝的密谈之事,镜月未央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主动说,但是镜月未央偏要拖它一段时间。不然,太早说出来,皇后这个心思百转千回的女人,反而不会相信。   这一次回到公主府,出人意料的,府里四位“夫君”都坐在大堂里等她。   见到那四抹风华各异的身影,镜月未央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喜出望外,大笑着走进去搂上彦音,揩了一把白朗之的油,朝楚鹤鸣抛了个媚眼,对慕容晏坏坏地一笑:“大家都在啊,真巧!四个人干等着不会无聊么,应该摆张桌子打麻将才对!”   闻言,慕容晏剔眉冷冷哼了一声,侧开眼不去看她。   “听说陛下大病,音儿可担心着呢,哪有心思打牌玩麻将?”彦音袅袅娜娜地伏在镜月未央肩头,他的身材较镜月未央高出许多,可看起来却不显突兀,甚而还有一种软弱无骨的媚态。   “咳咳……”楚鹤鸣半掩着嘴吧咳了两声,眼眸微微一烁,察觉到彦音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   “殿下病情如何?”   还是白朗之问了一句正经的话,尽管他很可能是最不正派的那一位。   “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在病床上多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当着众人的面,镜月未央不会说实话,形势未定之前,皇帝一定不能出事,不然闹得人心惶惶,对尚未筹备完全的镜月未央并非是件好事。   “真的不需要微臣进宫一趟?”   白朗之跨前两步,斯文清俊的面容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有那一双眼睛闪烁不定,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了,”镜月未央一挥袖子,半点也不给他留面子,“万一你再下毒,本殿就真的跳进长乐江头也洗不清了。”   闻言,白朗之脸色一暗,口吻沉了几许:“既然殿下不信微臣,为何还要放微臣出来?”   “呵……”镜月未央笑了笑,终于摆正视线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本殿爱关就关,爱放就放,心情好了就赏你糖吃,心情不好就抽你鞭子,你要是听话就给张床睡,要是不听话就罚跪搓衣板……不过是本殿的玩物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着白朗之的脸色越来越差,镜月未央却是笑得越发欢愉,转眸扫向边上的慕容晏,跟着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慕容晏一惊,再抬头,就只看到镜月未央搂着彦音转身走了出去,两人的姿势越发地亲密无间,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呵!”慕容晏冷笑一声,“彦音这是怎么了?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她的走狗么?”   “咳咳……”楚鹤鸣微喘着气,颊边却兴起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谁知道呢……”   看着消失在门边的两个人,白朗之的目光寒了三分,又暗了三分,本就冷峻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的冰寒。   “朗之,你怎么了?”   察觉到白朗之的不对劲,楚鹤鸣不由抬头问了一句。   白朗之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甩下一句:“没什么。”便就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哎,朗之你……”慕容晏追上前想要叫住他,却被楚鹤鸣拍了怕肩膀拦下:“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容晏忍不住蹙起眉头,甩开他的手,赌气般快步走了出去:“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不就是被关了几个月,这些人怎么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变得好奇怪,那个女人也是,前一刻还笑盈盈的,说翻脸就翻脸,别说像以前那样哄他们了,就连跟他们说话都好像很鄙弃的样子。   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们了。   想到这里,慕容晏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一把抽出边上的侍卫腰间的佩剑,跳到花坛边就挥了起来,吓了那个侍卫一大跳。   回到寝殿,镜月未央推了一把挂在肩头的彦音,揉了揉快要被他压塌的肩膀坐到软榻上,继而浅浅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彦音绕到镜月未央身后,伸手帮她轻轻按摩起来,一边弯下身凑到镜月未央耳际媚声反问:“音儿什么时候不主动了?”   镜月未央被他故意呵出来的热气吹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前缩了一下脖子:“好了,不跟你说这个了。”   “不用说的,”不等镜月未央接着说下去,彦音便就打断了她的话,一只手沿着她的背缓缓按压到腰身,“那就是要用做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弹手就灭了蜡台上的烛火,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哎呀,你别闹了……”镜月未央被他挠得痒,忍不住叫了起来,又笑又骂,赶紧伸手去拦他。   彦音的动作却是比她还快,反手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自就朝床边走去。   “喂喂喂……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到孩子的……”将镜月未央轻轻放平到床上,彦音俯身就覆了上去,贴着她的耳际轻笑起来,声音又软又媚,“你知道的,我的技术——很好的。”   “嗯……”   还来不及推开彦音,就被他趁势吃了个豆腐,镜月未央禁不住轻呼了出来,紧跟着含在嘴边的话就被彦音的双唇堵了回去,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缝隙。   他的技术很好,是很好,相当好!如果可以申请脱衣速度的吉尼斯纪录的话,彦音绝对稳坐第一宝座,而且隔三差五还能自己给自己破纪录!   镜月未央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他稍微离远了一点,镜月未央才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她缺氧状态的大脑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丢到了地上,扒得一干二净一丝不挂。更让镜月未央生气的是,他自己的衣服却是一件都没有脱!   虽然,虽然……他就披了一件外袍。   这小骚狐狸,太尼玛会勾引人了啊!这种人不去妓院当老鸨调教那些雏儿,真的是大大滴浪费才能!   余光瞄到窗边的黑影一闪而过,镜月未央伸手抵住彦音,微微吐了一口气:“人走了。”   彦音还是在不停地上下其手,声音嘶哑而清魅,销魂得要死:“我知道啊……”   “你猜会是谁?”   “白朗之吧……”   “唔,我倒觉得那影子看起来像慕容呢。”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心里不由坏坏地yy,当那个人跟过来想要偷听密谈的时候,却只听到了满室的旖旎春光,会是个什么有趣的表情?真的很好奇啊有没有!   “啊!”   感觉到彦音的企图,镜月未央吓了一跳,赶紧挡住他,睁大眼睛瞪着身上的人,尽管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你要做什么?!”   彦音还是笑得蛊惑而暧昧:“我要做什么,央儿还不知道么?”   镜月未央顿时有种十分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在临死前拼死挣扎了一番:“人都走了,你可以不用这么卖力地往下演了!”   “什么往下演?谁说是演戏的……”彦音握着镜月未央的手腕轻轻地扳到一边,动作虽然轻柔,却有种无法忽略的霸道与狂热,“现在这种时候,谁还能停得下来啊……笨蛋!”   笨——蛋——!   镜月未央内牛满面,她这算是被鄙视了吗?被鄙视了吗?鄙视了吗?视了吗?了吗?吗……?   于是第二天,镜月未央顶着两只熊猫眼坐在龙床边一直不停地打哈欠,一直打到了第十个哈欠的时候,皇帝终于忍不住叫宫人帮进来一张贵妃摇椅给她躺。   镜月未央顿然又是汗颜了一把,把贵妃椅给退了下去,转而正襟危坐。   “虽然是装样子,那也要装得像一点嘛!要不然给人抓着了把柄,这些天的戏就都白演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皇帝浅笑着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压低了声音开口悄悄地问她,“是谁的?”   “什么?”镜月未央没睡醒,脑子不是太灵活,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还要瞒着父皇么?”皇帝笑得有点儿奸诈,一边往镜月未央的小腹上轻轻瞟了瞟,“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镜月未央微微脸红,果然当皇帝的人都不能小觑,目光还真毒,她现在的肚子还不明显呢。不过,为什么父皇的表情越看越……诡异?她怀孕了他就那么开心吗?都还不知道爹是谁,万一是柳色馆小倌的娃儿,看他还笑得笑得出来!   “父皇猜猜?”   “哈……这种事朕怎么猜得到,你的夫君那么多……”   “你猜猜嘛!猜猜又没事的。”   “白朗之的?”   “啊……?为什么父皇觉得会是他的?”   “因为,”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看他的目光,跟别人不太一样。”   哇塞!这都能发现!镜月未央发现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男人了!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准,希望看自己的眼光……也一样准。   “不是,再猜!”   “楚鹤鸣……应该是不可能了,难道是慕容家那小子的?”   “他啊?”镜月未央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继而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角不屑道,“我真怕孩子生出来都会被他亲手掐死!”   “呵呵,”皇帝闻言却只笑了两声,并没有问原因,反而轻叹了一句,“慕容家倒是世代忠心,你莫要亏待了他。”   镜月未央敛了敛眼睑,表示不能苟同,慕容晏那家伙是有前科的,跟这个那个纠缠不清,她才不相信这样的人能有多忠心,难道她当上皇帝了他就毫无条件地效忠吗?啧啧……有待考察!   不过……镜月未央转念想了一想,不免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把镜月闵彻是个“野种”的秘密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看中的并且一心一意效忠的二皇子是个西贝货,他一直都是是被利用的棋子,他是会崩溃呢?还是会弃暗投明哦?   一边想着,镜月未央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了一个头戴金冠的女皇对着一个痛哭流涕的美男招招小手的的样子了,而旁白则是——来吧来吧,快投入到本真命天女的怀抱里来吧!   “还没猜完呢,父皇继续猜啊!”   “不猜了,你这丫头的心思父皇可猜不透,还是你自己告诉朕吧。”   “唔,”镜月未央咬了咬食指,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犯二咩?“是北漠太子的。”   “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的老男人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差点把好不容易吊着的几缕游魂给呛没。   “那个臭小子,他不是娶了未雪吗?!”   “可他喜欢的是我。”镜月未央一脸得瑟外加欠扁,坐到床边扶起皇帝帮他轻轻拍着背缓口气。   “好啊你,连父皇也给骗过去了……”皇帝不由斥骂了一句,眉眼却是笑着的。他就知道当初那个婚约有蹊跷,明明一开始北漠太子向他要的是三公主,后来被人搅来搅去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四公主,但是自从镜月未雪嫁过去之后也没听说出了岔子,他才没有继续深究。镜月未雪那丫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心眼儿太小了,不够大气,鸡毛蒜皮的事也能计较半天,当初不是他偏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样的性子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镜月未央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是母后的主意。”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也慢慢严肃了起来,拉过镜月未央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为难你了……”   “没事儿,”镜月未央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把沉闷的气氛挥了开,抬着下巴笑得满脸璀璨,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儿臣会让自己过得开心的!”   看着镜月未央轻快的笑颜,皇帝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九五之尊其实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好,在这个位置上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要学会放手才是。”   “可父皇放手了这么多回,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镜月未央抬起头看向皇帝,对上那双还未老迈就已沧桑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执拗而倔强的自己,“这一点儿臣不敢苟同,一旦是儿臣下决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永远都不会放弃!”   被镜月未央坚决的双眸震了一道,皇帝先是一惊,继而薄怒,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成怜爱。   “或许,朕的央儿……是不一样的。”   这之后连着几夜,镜月未央都没有回过公主府,昨夜下决心把府内事务交给彦音打理,其实也是一时冲动,或者可以说是——   她逼自己迈出那一步。   在被安柏辰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想要一步一步,把那颗破碎的心脏捡起来,然后……拼凑回去。   因为行尸走肉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来了。”   残旧破败的府邸中,大门上拴着的锁链已经上了锈,杂草丛生的花园里有野猫在乱窜,鸟雀筑巢在昔日精巧华美的屋檐下,孤月之下,整个园子看起来荒芜一片,犹如鬼屋一般叫人心生寒意。   然而这一切看在彦音眼里,却是那样的熟悉,温暖得让人眷恋。   已经五年了,自从那次抄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曾发过毒誓,若不能报仇雪恨,就绝不踏入此地半步,可眼下,他却……   似乎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呢。   “殿下。”走到亭子里站着的男人身边,彦音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   “知道本殿为什么要把你叫来这里么?”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温而冷漠,却有种令人难以承受的迫力。   “请殿下明示。”   “呵,彦音啊彦音……”镜月闵彻轻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你忘了当年彦府三百多人是怎么死的吗?”   “彦音不敢忘。”   “不敢忘?”镜月闵彻哂然一笑,“那你怎么突然间跟三公主好得如胶似漆了?听说……三公主还把公主府的大权交给了你?”   “三公主为彦音报了血海深仇,彦音自然要报答她。”   “哈哈!”听到这话,镜月闵彻突然间就仰头大笑了两声,只是他的笑声里面却没有任何欢愉,反而阴冷沉然逼得人透不过气,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在头顶。   彦音不由皱眉:“殿下这是何意?”   “三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竟然这样相信她?她帮你报了血海深仇?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镜月闵彻冷哼着朝前走了两步,继而一甩袖骤然转过身来,目光笔直刺向彦音,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利箭一般,“你知不知道,当初究竟是谁加害于彦将军?”   “不是……”被他这么盯着,彦音微微有了些迟疑,“鬼宫的人劫持了军饷吗?”   “鬼宫?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呵——”镜月闵彻敛眉轻笑了一身,口吻中满是讽刺,“你太天真了!”   闻言,彦音有些不悦,上前追问他:“不然又是谁?鬼宫劫持军饷一事,是鬼宫之人亲口承认的……”   “不错!”不等彦音说完,镜月闵彻沉然打断了他,“军饷是鬼宫劫走不假,但是丢失军饷一事,也不过是彦将军失职,按律当斩——然而彦将军战功赫赫,功过相抵罪不至死,更不可能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彦府灭门的真正原因并非丢失军饷,而是通敌卖国!”   “这……”彦音微微一震,但还是不肯死心,“难道不是鬼宫为了逃脱罪责所施用的障眼法吗?”   “当然不是,”镜月闵彻冷冷一笑,“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鬼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会不知道?再者,就算鬼宫试图掩盖罪责,最多就是毁尸灭迹,又怎么可能牵扯到朝政上来?”   听镜月闵彻一路说来,彦音的脸色愈渐难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说呢?”镜月闵彻逼至彦音跟前,口吻幽寒而冷薄。   他的肩膀要比彦音高出一截,骨架也要比他大上几分,这么笔挺俯压过来,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彦音禁不住往后踉跄地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镜月闵彻,却是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说。   “说不出来吗?你不肯说,本殿帮你说——”镜月闵彻跟着逼近了一步,幽冷如恶灵,“这一切都是皇后设下的局,皇后担心彦将军战功显赫,夺了百里家族的权势与声望,才会不择手段地扳倒彦家军。”   镜月闵彻说完,好一会儿彦音还是没有反应,镜月闵彻以为他不信,便有补充了一句:“皇后这事虽然做得隐秘,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不信,本殿可以给你看证据——”   “不必了,”彦音这才怅然若失地吐出几个字,整个人像是深受打击一般,失魂落魄得几乎站不稳身子,“我信。”   “她骗了你。”镜月闵彻却不肯放过他,揭开伤疤之后还要生生地往上面撒一把盐,“你不恨她吗?”   彦音退了一步,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柱子上,沉默了一阵后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恨?是啊……我恨她……就算是皇后做的,就算是跟她无关,只要她亲口跟我说,我也可以原谅她……但是,她不该骗我。”   见彦音几欲站不稳往边上摔去,镜月闵彻跨前一步扶住他,待他稍微缓回了一些心力,才在嘴边勾起一丝冷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拼字递到他面前。   彦音盯着那瓶子看了几秒,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起来:“这是什么?”   “毒药。”   彦音微微一怔:“你要我杀了她?”   “你放心,我知道你心软下不了手,这不是用来杀三妹的。”镜月闵彻收敛神色,目光透过黑暗笔直落在彦音脸色,借着微弱的光线鹰隼般盯向他的眼睛,“三妹这段时间会一直伺候在父皇身边,你只要把这个洒在三妹随身带着的香囊上……”   一句话点到为止,镜月闵彻便不再赘言,彦音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   “好。”   夜风扬起彦音肩头的长发,散开几缕沁人心脾的馨香,秀丽的手指轻轻握上瓷白的药品,继而缓缓收紧指骨握在掌心,用力得几乎能把瓷瓶捏碎。   拍了拍彦音的肩头,镜月闵彻没再说话,转过身款款走了开去,很快便就消失在愈渐浓厚的夜幕之中,唯留那一袭失魂落魄的身影在亭子里,孑然而立。   “呵呵……”   等镜月闵彻离开之后,彦音忽然扬起嘴角,抬头望着挂在树梢的月牙,轻轻笑了出来。   ------题外话------   注:关于怀孕滚床单的知识——怀孕前三月和后三月最好不要滚,中间几个月滚滚不要紧。=w=   推荐好文《侯门贵妻》/莫芊涵   “庶出就是没教养,也不知道谁惯的,村妇一般还敢问鼎侯府夫人头衔!”   还没回嘴,她身子一软,被人打横抱起,男人阴冷回道:“我教的,我养的,我惯的,我许了头衔,你不服?”   12、“我喜欢你。”“我知道。”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29 本章字数:16378   当年的事,他查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呢?   一开始是因为没有证据,后来慢慢的,就下不去手了……所以才会觉得,那张讨厌的脸让人又爱又恨,可偏偏却松不开手,看见的时候忍不住发脾气,看不见的时候,心里又空得慌。。请记住本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就觉得,报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到用一生去祭奠——他的人生,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想要。   包括那些曾一度迷失的凌云壮志,包括彦家军所一脉相承的热血豪情,包括身为人臣匡扶正义的抗敌之心……甚至,还有那种触手可及却宛如镜花水月般渺茫的情愫,她的感情,她的真心。   会不会,太贪心了一点?   拈起瓷瓶在月光下轻轻摇了摇,狭长的凤目轻轻勾起,妖娆而芬芳,像是黑暗中穿行的鬼魅,散发着幽暗而撩人的气息,随着一声轻吟曼笑,彦音直起身子,将药瓶放入袖中。   就算是棋子,他也只是——自己的棋子。   绕过园子走进破败杂乱的祠堂中,借着窗口透进的皎洁月光,彦音收敛神色走上前,将灵位一个一个摆正,随后双膝下跪,郑重而庄严地俯身行了三个大礼,言辞沉稳有力,毫无半分轻慢柔媚。   “父亲,母亲,彦家各位列祖列宗,恕……孩儿不孝!”   自从皇帝病了以后,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朝政一连荒废了半月,但奇怪的是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所有人都伏在暗处按兵不动,火线就是皇帝的生死,但是谁都不敢冒险去点明着硬来,这就三方犄角所形成的僵局。   沉闷压抑的宫墙之内,宫人行色匆匆,惴惴不安满是仓皇。   “哈……”镜月未央支着下巴仰头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抬了抬眼皮,“好无聊啊!”   皇帝的身体不见好,精神却是好了许多,每天昏睡的时间也变短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每每有人探访便又要装睡,搞得他也很不舒服,干脆就回绝了所有人的觐见。可这样一来,床榻上的日子就更漫长了。   “虽然叫你在这陪朕确实是闷了点,不过你现在也有了身孕,总不能还成天像以前那样蹦来蹦去的,难得朕养病的这段时日能得些清净,你就好好在宫里养胎吧。”   一开始怀上孩子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孕吐的反应强了点,但到后面慢慢也就习惯了,镜月未央一直都没准备好要孩子,眼下听父皇这么一提,那种感觉突然间就强烈了起来。心头蓦地一跳,镜月未央即刻想到了什么,赶紧走过去扑到床榻边抓起皇帝的手,满脸的殷切:“父皇,你一定要熬到等儿臣把孩子生下来啊!不然,叫儿臣挺着一个大肚子怎么跟那群豺狼虎豹争权夺势?!万一出了点意外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死丫头!”皇帝闻言脸色一黑,不快地瞪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咒你父皇呢!那毒虽然厉害,但朕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容易送命。”   “真的?”镜月未央斜眉一挑,显然是不信,“那你之前怎么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装得也太像了吧?”   “咳咳……”皇帝差点被她气吐血,连瞪都懒得瞪她,干脆闭上眼侧过身。   “哎呀,跟你开玩笑的啦!”镜月未央起身坐到床边,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腔调还是那样吊儿郎当,对着皇帝侧身的背影笑了笑,“未央一定会把伤害父皇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说到后面,口吻已然阴佞狠辣,势无可挡。   听到镜月未央慢慢走远的脚步声,皇帝转回身,略微浑浊的眼睛里透过一抹不可忽视的决心,他这一辈子过得都不随心,镜月未央就像是他的人生寄望一样,他的所有心血和寄托就倾注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不能失败!   优柔寡断温吞仁慈的他从来都没有过决绝的时候,然而这一回,他或许该在最后的时刻果决一次。   身为一国之君,可以庸碌无能,却不可以没有傲骨!   “什么事急着找本殿?”   “殿下,公主府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这么大的架子,连音儿也哄不住?”   “是凤城城主西门公子。”   噗——   一口老血!   这段时间一直跟那群浑蛋搅和在一起,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本来说好了一个多月之后西门九幽回来皇城找她,这都过去四五个月了,他会不会气得想一刀砍了自己?!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镜月未央火速出宫赶回了府里,还未踏进大堂的门槛,就听到里面传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镜月未央脸色一黑,走到门槛边往里面幽幽一探——   真是一群听话的崽子,居然真的打起麻将来了!是不是她让他们去吃shi他们就真的去吃shi啊?!   “一筒。”西门九幽凉凉地吐出两个字。   “九条。”白朗之沉稳有力地把打出去的牌按在桌面,继而才伸手摸了一张新牌,神色平定,稳稳的。   “三万。”彦音水袖清扬,一手支肘撑着下巴,一手仔细摸了摸没亮牌面的麻将牌,随后将其轻轻丢了出去。   “碰。”不等慕容晏拿牌,西门九幽轻哼了一声,把彦音丢出去的牌拾了过去,整到自己的牌堆边,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趴在膝盖上安详地睡着懒觉的火云貂,岿然不动稳如山,“七筒。”   “碰!”慕容晏“啪”地翻开两个七筒拍在桌面,把麻将牌当成出气筒狠狠地摞到桌边,看得出来,这几局下来他应该是输得最惨的那一位,不知道有没有把亵裤给输掉,“二万!”   “十三幺,糊了。”   镜月未央俯身捡起慕容晏刚刚打出来的牌,凑到彦音的牌堆里,随即“唰”的一翻牌,又是彦音点炮,输双倍!   “你们的赌彩是什么?”   “谁输了,谁就侍寝。”彦音目光潋滟,好比春花秋水,看得人一阵心动。   “那现在谁输最多?”   西门九幽稳坐如山,好整以暇地看好戏:“自然是慕容。”   “咦?”镜月未央挑起眉尾看向彦音,“难道不该是你输吗?”   “我是想输啊……”彦音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有人比我输得多,我也没有办法,最后这一把你又来搅局。”   镜月未央扫了一眼牌面,辩驳他:“骗人!不想赢还做这么大的牌,谁信啊?!”   彦音立刻委屈得目光闪闪,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地急切辩解:“牌是大,可是难做啊,而且就算做成了,我也不会糊的……”   这话一出,边上的慕容晏立刻又沉了三分脸色,却是碍于众人在场发作不得。见他如此,镜月未央就忍不住起坏心思,转过身来屈膝就坐到了彦音的腿上,伸手绕过他的肩头环上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开口调戏:“这么说,今晚是你来侍寝了?”   对上镜月未央戏谑的目光,慕容晏的脸色又青又红,当即拿开她的手推开她:“你妄想!”说着便起身要走。   却不料他那一推太用力,重重地把镜月未央甩到了桌角,镜月未央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整张脸立刻就皱成了一块。   众人见状齐齐不禁变了脸色,慕容晏半抬的脚步很快又放了回去,转过头惊惧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女人。   “央儿!”彦音惊呼一声,立刻推开凳子走到镜月未央身边,单膝下跪扶起她,苍白的脸上聚满了焦虑,“央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到了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其余三人的眸光皆是微微一颤,却是各有所想。   “我看看。”白朗之随即跟着蹲下身,拾起镜月未央的手腕准备探脉,掩着一层衣袖,手指却被镜月未央反手握了一下,随即又快速松开。白朗之微微抬眉,抓着她的手腕才探了一下,即刻就将眉头狠狠拧成了“川字”,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朝室内走去,“快叫人准备一盆热水!”   彦音闻言眸光一沉,朝边上站着的侍女大吼了一声狠狠挥过手臂:“还愣住干什么?!快去啊!”说完便紧紧追上白朗之跟着走了进去,留下慕容晏顿在原地,手足无措。   唯独西门九幽在原位上事不关己地坐着,轻轻安抚着被惊醒的火云貂,抬眸瞟了慕容晏一眼:“你不跟去看看?好像……”丑陋的脸上掬起一丝骇然的笑意,“很严重的样子。”   慕容晏蓦地一怔,回过神快步仓皇地追了进去。   “嗷呜——”火云貂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站起来摆了摆身子,乌亮的眼睛往四周转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随即挠了挠两下鼻子从西门九幽的腿上跳了下去,扭着胖到可耻的身子一摇一摇地朝内室窜了过去。   搭在桌面的手轻轻一动,修长如玉的手指夹起桌上的两块麻将抛入手心把玩了两圈,深邃如渊的黑眸掩在浓长的睫毛下,看不清是何神色。   “咔嚓。”   手心忽而响起一声细碎的断裂声。   西门九幽摊开五指,黑如墨玉的麻将子不经意间被他捏碎成了好几块。西门九幽低眉,眸光轻轻一烁,刚劲有力的五指随即又收拢起来,再次摊开时手心已然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粉末,缓缓从指缝漏了下去。   看到白朗之从房内快步走出来,神色变得更为严峻了几分,慕容晏不由迎上前去拦住他,焦虑地问了一句:“那个女……殿下怎么样了?”   白朗之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蹙起的眉心丝毫不见松懈:“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说完便又匆匆走开,半刻也不多逗留。   进到里屋,只见彦音快速把浸了热水的毛巾拧干,随后转身快步走到床头敷到镜月未央的额头上,又拿另一块棉帕拭擦她脸颊的汗渍,而床上躺着的人是不是呻吟两句,听起来痛苦不堪异常的煎熬。   慕容晏站在几步开外,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虽然不喜欢镜月未央,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而且他刚才也没有要伤她的意思,如果因为失手而害……害死了她,那么他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   “你来这里干什么?”   彦音也不抬眼看他,只冷冷哼了一声,语气中不乏苛责的意味。   “殿下……”慕容晏咬了咬嘴唇,还是问了出来,“还好吗?”   “你没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冷漠的回答很直白地表明了彦音的立场和怒气,被他这么一反问,慕容晏不由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想要转身走掉,可偏偏却挪不动脚。   “音儿……”   镜月未央虚弱地开口,对彦音轻轻招了一招手。   彦音即便俯身凑到她嘴边,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继而才抬眉看向慕容晏:“殿下说,只要你认错,她就原谅你。”   “我……”慕容晏微微扬眉,脸上顿然兴起一丝不快与反抗,习惯性地想跟她对着干,而且……他也没错。是她自己恬不知耻地坐到他怀里,还当着众人的面说那样的话羞辱他……她明明很清楚他对她的厌恶,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底线,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不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见慕容晏不说话,彦音也不催他,只微微挑起眉梢,冷嘲热讽了一句:“你今日这般举动,若是叫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别说你逃不了干系,就连左相大人也要受到牵连。难得殿下还怜惜你,肯施舍给你一个机会,你莫要太不识时务了。”   “啊!”镜月未央很是配合地痛呼一声,浑身一颤抬手紧紧抓牢彦音的手臂,仿佛忍耐到了极限。   慕容晏被她叫得心头一惊,脑子里一片混乱,迟疑了好一阵,才握紧拳头走上前两步,宛如壮士断腕般悲壮地屈膝跪在床前,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了那几个字。   “慕容……知、错。”   声音不是很响,但也不算太轻,白朗之在门外也隐约听到了,然而镜月未央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彦音便又传话筒似的转向慕容晏:“声音太小,殿下没听到呢,我也没听清。”   慕容晏默然了一阵,忽而抬起头,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   “慕容——知错。”   声音还是不响,但听得出来,这已经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再逼下去只怕他就要翻脸了,虽然说不逼下去……百分之二百也会翻脸,但镜月未央还是大发慈悲饶过了他。   扶着床板坐起身,镜月未央趴在彦音的肩头,看着慕容晏吓得一脸惨白的模样,笑得那叫一个恶劣:“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不准再对本殿这么凶!”   “你——”见到镜月未央满脸邪妄的表情,慕容晏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骗了,而且……还是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一起骗他!眉清目秀的面庞上瞬间燃起了无可压制的愤怒,泛着书卷气的斯文气质被狂暴的愠怒所取代,这个可恶的女人!简直欺人太甚!他瞎了眼睛才会相信她!   慕容晏死死地盯着镜月未央,如果他的眼睛能射出子弹的话,镜月未央现在估计已经满脸都是弹孔了。   因为愠怒而变得发白的双唇轻轻抖动了两下,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他已经气得没有脑力构思咒骂的话语了,凛然丢下一声怒到了极致的冷哼,慕容晏狠狠甩了一把衣摆,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   “呃,”镜月未央咬着食指愣了愣,继而好心地给他提醒,“你走错方向了,门口在那边。”   闻言,慕容晏的脚步骤然顿住,停了大约三秒左右,才回过大步流星地继续暴走。   就在他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冷冷丢给他一句话:“本殿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这是最后一次。”   捉弄是一回事,他推她的那一下也是无可推却的事实,这次只能说是他走运,倘若他真的伤到了她,或者是伤到了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再原谅他!   问得此言,慕容晏的身形不由微微一顿,跨出门槛的速度却是没有减慢,转眸见到站在外面看戏的白朗之,毫无预兆的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   白朗之抬手握住他的拳,笑得很是无良。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就连当初被迫进府的时候,好像都没有——”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晏劈面又是一拳,白朗之被他的气势震了一下,差点就被他的拳头砸断鼻梁,两个人一攻一守在走廊上一路过着招,人没受什么伤,整个长廊却是差点被掀翻。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镜月未央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喂,你说……慕容会不会真的一辈子都不理了我啊?”   彦音轻嗤了一声,笑得愈发狐媚,甚至还有几缕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也是你自找的。”   一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镜月未央才下床走出去,结果一抬眼就彻底傻了:“这尼玛是要拆房子啊!卧槽,连柱子都给折断了!不就是逗他玩了玩嘛,用得着反应这么激烈吗?!”真是个桑不起的男纸啊!   “前两个月去哪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阴沉寒凉的声音,吓了镜月未央一跳,转头看到那种近在咫尺的极度影响市容市貌的脸,更是吓得她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嗷——被你吓死了!不要突然间冒出来好不好?还有,”镜月未央往后跳开一步,跟他保持安全距离,“最好不要离本殿这么近,你知道的,本殿不好你这口。”   “你放心,”西门九幽眼皮也不动一下,回敬了她一句,“在下对殿下这样的女子,也没什么兴趣。”   这样的女子?呕——她怎么样了?什么这样的女子?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长成那副鬼样子脾气那么臭还挑三拣四,除了罗玉凤,哪个姑娘嫁给他都是糟蹋!   “其实吧,就凭你的身份,要结交权贵也不算太难的事……”   “你想说什么?”   “好吧,本殿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确定要住在公主府?”   “你想赶我走?”   “哪里哪里!本殿只是怕你住不习惯。”她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难道他有先见之明,看出来她是金光护体将来是要走大运的才会提前过来抱大腿?她是想留住这尊大佛好好侍弄侍弄,可太过阴晴不定高深莫测的人,放在太亲近的地方总会让人觉得不安。   “殿下的几位夫君都是有趣的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西门九幽还是淡淡的口吻,甚至连笑意也吝于给出一分,然而他的口吻异常笃定,却是不容辩驳,明明就是下定决心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意思,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儿耍赖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这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镜月未央见说了几句说不动他,也就不再坚持把这尊大佛请走,是骡子是马,养在府里多喂几次自然就能看出胃口了。   “那你就现在府里住下吧。”   西门九幽冷薄的目光在镜月未央的小腹上轻轻一扫:“几个月了?”   镜月未央一愣,耳根竟然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别人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就算说得有多入骨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可被西门九幽这么一瞟一问,不知怎的,她居然觉得有些羞愧,好像——这么小年纪就怀孕是不对的,这么小年纪就跟男人乱搞搞是一件灰常伤风败俗的事,这么小年纪就瞒着孩子他爹偷偷盗种生娃是要遭雷劈的——似的。   “你管我!”   挪开视线,镜月未央轻轻咬了要嘴唇,继而气势汹汹地回了他一句。   “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找宝藏。”西门九幽淡漠地抬了抬眼皮,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百无聊赖。   “呃……”镜月未央顿时有种被人从身后屈膝捅了一下膝盖的感觉,可见长得丑的人真的是让她上心不起来啊,她居然把那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之前在凤城的拍卖会上,镜月千修自然不可能动用国库里的金银去拍下凤城,那样的话一旦动摇国之根基就真的是舍本逐末了,镜月千修一来没这个权,二来也没蠢到这个地步。当初,他用来与西冥之主抗衡的条件,不是别的,而是一副货真价实的藏宝图。   那里的宝藏并不像慕容山庄藏在蝴蝶谷的家产那样有重重防线,也不像鬼宫陵墓里的陪葬品那样要经历重重危机,镜月千修交给她的那张藏宝图上所标明的宝藏,是一座玉矿的山脉,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大发横财指日可待!   只是那个地方并不好找,在西南境的深山野林里,如果没有藏宝图的话很可能会走迷路,而且那些偏远没开化的地方,有可能还有部落民族的存在,如果能友善交流还好说,万一是梗着脖子排外的族人,那绝对比深山野兽还要来得凶悍。那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熟悉地形又身手敏捷,对付起来绝对不会太容易。   镜月千修没有精力前去,就把藏宝图交给了镜月未央,如果能找到的话,西门九幽也是要其中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玉矿,还是归镜月所有。   一想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累,就算把整座玉矿都送给她,镜月未央也不见得会太兴奋,可要是把那二分之一拱手相让,又实在肉痛得紧。   两相权衡之下,镜月未央最终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过眼下有身孕,这一路奔波确实很危险,看着西门九幽平静地完全找不到一丝特殊表情的面容,镜月未央微微挑眉:“你很急吗?”   西门九幽没想她会这么问,不由顿了一顿,继而才漫不经心似的吐出两个字:“不急。”   要是他说“急”,这个女人一定会穷根究底地问他为什么,就算他不说,她估计也会想方设法不折手段地找到答案吧?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瞒不在乎的样子,防心却是比谁都重,该怀疑的,不必怀疑的……统统都不放过。   真是一个又麻烦又难搞的女人。   “那就明年开春再去吧!”   镜月未央挥挥手,非常豪迈的开了个期限,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要等到她把娃儿生下来,再说开采玉矿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急也是急不来的。   西门九幽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了一声就自顾自走开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没有礼貌极了!   看着那抹看似有些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镜月未央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奇怪的感觉,对着已经没有人的空长廊注视了半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种人,说话做事的个人主义太强烈了,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就算你笑盈盈地贴着热脸过去,他估计连冷屁股都不给你,直接一拳就挥到墙外了事。   好在西门九幽神出鬼没的,存在感一直都不强,不会让人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除非他站在你的面前才会让你觉得很有压迫感,一旦隔上一堵墙,似乎就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镜月未央挠了挠鼻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顿然就暗了下来。   “殿下,”彦音啪嗒啪嗒拖着木屐走过来,宽大的袍衣在晚风中轻轻飞扬,散发着浓而不腻的清香,细碎的长发扎着红色的细头绳垂在半裸露的肩头,一滴一滴断断续续地往下落着水珠,浸透了胸前的衣袍,细碎晶莹的水滴沿着颈间和锁骨缓缓下滑,看起来异常的诱惑而性感,“您是要先用晚膳,还是先沐浴悉数,还是……先要我?”   镜月未央看着他,脑袋里蓦地一空,鼻血顺着上唇瓣淌入了嘴里,瞬间忘记了那一刹那间惊觉的细节是什么,眼里满满都是那种靠得愈来愈近的妖惑容颜,让人彻底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一直到被彦音再度压倒在床上,镜月未央才恍然醒悟过来,双手狂乱地在他背上挥舞着抓了几下,继而慢慢偃旗息鼓,最后改为紧紧扣住他的腰际,秀丽的十指深深陷入了那片腻白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之中。   骚狐狸,真是不好养啊,胃口太大,怎么也喂不饱……   “嗷呜……”   火云貂裹着地上香丽的衣袍翻了两个跟头,继而困顿地趴在袍子上仰头打了个呵欠,那慵懒的小模样倒是学足了镜月未央的神态。听到外面有一阵细微的响动,火云貂立刻竖起耳朵侧头对准窗外黑漆漆的地方,咕咕地发出警戒的声音。   “谁在那?”   “殿下。”隐在窗外暗影中的人轻轻传进来两个字节,用以验明正身。   镜月未央小心地走下床,抬手轻轻拨开在上面滚来滚去的某只胖到人神共愤的貂兽,拾起彦音的宽袍披上,借着微光回头看了眼床上那只因为过度卖力而陷入沉睡的男人,随即推开门悄然走了出去。   而在门被合上的后一秒,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跟着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这几日本殿不在府里,发生了什么?”   “音公子把府中事务打理得很好,只是有一个晚上音公子独自出了门。”   镜月未央微微抬眉:“去哪?”   “彦府。”   “呵……”镜月未央勾起嘴角,浅浅叹了一声,意味莫名,“彦府不是被查封了么,他回彦府做什么?”   “是二殿下召他去的。”   “……嗯,”镜月未央收敛神色,皎洁明亮得月光下,平静的容颜泛着细微的银色光芒,看起来有些冷漠得不近人情,“继续说。”   “二殿下把当年皇后对彦将军做的事情真相都告诉了音公子,并且音公子也相信了。后来二殿下交给音公子一瓶毒药,让音公子将药粉洒在殿下的香囊上,从而可以借由殿下之手毒杀皇上……”   “音儿答应了?”镜月未央提起眉梢,打断他的话,凉薄的眉眼愈发幽冷起来。   “是,但……”来人点了点头,还欲继续往下说。   “好了,不用往下说了,”镜月未央忽然抬手阻了他的话,幽冷的凤眼微微弯了几许,下令道,“以后不要再监视音儿的举动了,本殿——相信他。”   闻言,来人眸光一动,继而俯身领命,转眼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镜月未央坐下在草地上,抬头望着遥远天幕中垂挂着的明月,皎洁如玉,却并非是一尘不染,那腻白的圆盘中也隐隐显现出了接连成片的暗影,就算是九天的神仙也不一定完美,更何况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   往后轻轻仰躺在草坪上,抚摸着柔软的草叶,镜月未央合了合眼睑,轻启朱唇对着半空吐出几个字:“既然出来了,就陪本殿看一会儿星星吧。”   细草如茸的绿地上款款踩过光洁赤裸的脚掌,像是猫踩过屋檐一般不曾发出任何的声响,但还是……   被她发现了。   彦音走到镜月未央身边坐下,没有像她一样那么闲适懒散地躺倒在地面。   “怎么不躺下?”   “什么时候发现我在?”   “你跟出来的时候。”   “呵呵……”彦音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勉强想要捎上讽刺的味道,可一张口,就无可控制地溢满了苦涩,“你的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   “算是吧。”   彦音以为她会有什么解释,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有简单至极敷衍至极的三个字“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算是吧?!   “你怀疑我?!”   声音无可抑制地拔高了调子,他以为他可以忍受,哪怕被她伤得体无完肤,因为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他也心甘情愿地认了。可是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却发现他一点也忍受不了!他根本就无法忍受她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怀疑!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镜月未央微微蹙眉,“不是从头听到尾的么,怎么还给漏了一段不成?”虽然是戏谑的话,用的却是异常认真的语气。   彦音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或者说是……他不敢确定。   的确,最后的时候,她没听完那个暗探的话就说相信他,毫无缘由的,可是他宁愿她能听完——如果不是怀疑他,她又怎么会派人监视他?!   他发现,自始至终,自己竟然是一点也看不透她,本以为稍稍拉近的距离,都只是自己可笑的妄念而已。   他跟她从来都没有……靠近过。   想到这里,眼角不禁微微一涩,无可自抑地淌下一滴清泪来,嘴角却是上扬的,透着无法言说的……殇情。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趁着镜月未央发现之前,彦音作势站起来要走,手腕却被镜月未央一把抓住。   镜月未央坐起身,伸手扳过他的脸正对自己,月光下那一道浅浅的水痕闪烁着细碎的光泽,如同璀璨夺目的钻石细链一般。   她一直好奇,如此妖冶狐媚的男人,哭泣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惊艳的模样?在镜月未央想象中,彦音如果流眼泪的话,一定是妖惑得让人失去所有的自持,那种哀凄的妩媚足以让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陷入疯狂的境地,久久无法自拔。   可事实却正好相反。   那一行清泪并没有为他的妖艳锦上添花,更没有往日那种蛊惑人心般的引诱,他的泪水很清澈,宛如一个浓妆艳抹的戏子洗净铅华的素颜,没有掺杂任何情欲与媚态在其中,纯净得像是襁褓中不谙世事的婴孩。   看着这样的彦音,明明是熟悉的容颜,却又陌生得让人无从亲近。   此时此刻,除了无以复加的心疼,镜月未央竟是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觉。   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上那迅速风干在夜风里的泪痕,镜月未央从未如此明白地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未如此坚决地掀开心中那块以往一直不敢碰触的角落……清透的双眸对上那双烁亮的眸子,星空之下,夜风清凉,没有山盟海誓的誓言,没有刻骨铭心的痛悔,只有一句轻轻浅浅的细语呢喃,以及那字节间义无反顾的认真——   “从现在开始相信你,还来不来得及?”   长久的沉默,寒鸦在枝头栖息,寒颤的叫声透着夜的孤寂,抖落了树梢的几片黄叶,飘飘洒洒,最后交缠在了一起。   彦音没有再说话,嗓子里早已哽咽不成腔调。   缓缓闭上眼,加深了那个绵长而温柔的浅吻,告诉她他的答案,他的毫无掩饰毫无隐瞒毫无修饰的真心与实意。   说什么来不来得及……就算要他等一辈子,他恐怕也会傻傻地守着呢。因为一旦沦陷了,就再也没办法变回原来的那个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将她舍弃。   “央儿,我喜欢你。”   清澈的声线,不沾染一丝的媚态,也没有任何的情欲,一直触摸到她的心底。   “……我知道。”   镜月未央浅浅一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只手缓缓探入他的衣内迅速而熟稔地四处点火,背着满天的星光,以天作誓,以月为证。   “嗯……”   彦音禁不住哼了一声,一把抓住镜月未央乱窜的手,忍着愈渐浓厚的情欲哑着嗓子提醒她:“这是在外面……”   “在外面,”镜月未央反手挣开他的手,缓缓抚上他的掌心,十指相扣,“不好吗?”   “可是……”彦音心头一动,耳根忍不住就热了起来。   镜月未央眯着眼睛凑到他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可是……什么?”   “没……什么。”   13、调教慕容晏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35 本章字数:8133   “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了,”镜月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过头看他,“你会信吗?”   抬手帮镜月未央理顺披在侧脸上的长发,彦音浅浅地笑了起来,莫名地觉得开心,好像长久漂浮在半空中的双腿终于落地了似的,让人觉得……很踏实。。请记住本站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闻言,镜月未央跟着也勾起唇角,仰头望着天幕上闪烁不定的繁星,大片大片薄薄的云层随着夜风慢慢移动,却更能显出夜的静谧来,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我只是不想你背着一辈子的仇恨,不快乐。”   狭长的眼角微微勾起,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秀气的双眸,彦音不再出声,只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镜月未央搂近了几分,贴着胸口上,心跳平缓而规律。   诚然,镜月未央的说的不全然都是真的,像她这样的人一旦绝情起来,是不可能会被儿女情长所束缚的,然而她能有这样的考量,哪怕只是占据极小的一部分,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毕竟,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   还很漫长。   镜月未央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第一次那样毫无戒备,第一次对别人放下所有的警戒,第一次睡得安稳而愉悦。   重新开始确实很难,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就一定会好好维护好这份情怀。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傻孩子了,不会再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一切,她的所有——包括这死灰复燃的感情,都将牢牢掌握在她自己的掌心,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到!   自从知道了闻人樱离的真实身份之后,镜月未央对他就不免戒备了起来,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找闻人樱离,直到对方忍不住主动找上们来。但尽管如此,镜月未央也不想太顺他的心,只是眼下慕容山庄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要撕破这层脸皮还不是时候。眼下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保证自己不被牵连进去,最好的话,还能破灭他的“妄想”!   绕过假山,镜月未央远远就看见了那个静坐在亭子里的身影,端的是斯文儒雅,清俊秀气,宛如水墨画一般,衬着亭子外的粼粼水光别有一番仙人之姿。   却不知在那飘逸不染尘埃的衣冠之下,又藏着怎样一颗阴险猖獗的祸心?   “劳闻人公子亲自前来,本殿倒有些过意不去了。”镜月未央说着踏上台阶,两三步就走到了石桌边,在闻人樱离对面坐下,眉目略带歉意,还以一直挥散不去的担忧,“只是父皇龙体抱恙,本殿却是一直都抽不开身,还望闻人公子能体谅一二。”   “宫里的是在下略有所闻,自然是皇上龙体要紧。”   闻人樱离温和地笑了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镜月未央心下冷冷一哂,猫哭耗子假慈悲,他是巴不得父皇早点驾崩他好趁乱出兵吧!   “那……”微微眯起眼睛,镜月未央往前倾了三分,“闻人公子来找本殿所为何事?”   都说了她没时间,难不成他要把她绑架到蝴蝶谷去?   闻人樱离自然听出了镜月未央语中暗含的深意,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是理所当然地开口问了出来,仿佛刚才的几句话只是简单的打招呼,跟讨论的话题毫无关联:“在下只是来提醒三公主,是时候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倘若镜月未央没有发现他的秘密,估计也只是当成商人重利轻人情,可现在不免觉得他用心险恶,他觊觎慕容山庄的财产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算蝴蝶谷的宝藏真的唾手可得,他也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分明就是要把她引出皇城,好找机会见缝插针落井下石。   其实宫里的情况,镜月未央现在还不是太担心,毕竟“三足鼎立”的局势还在,父皇的身体也能撑上一段时日,只要父皇不出意外,那三方势力也不敢妄动当那出头之鸟,她离开个十天半月并不要紧。   可是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镜月未央不得不防。   侧头迅速思虑了半分钟,镜月未央微微扬起眉梢,眼角却是往下垂了下去,端出忧虑无奈的样子:“父皇身体未好,本殿又有身孕在身,那一趟鬼宫之行耗费了本殿不少精气,御医也几次三番告诫本殿,若是再不安心养胎,只怕腹中孩儿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镜月未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抚着小腹,眉眼爱意无限,万般的不舍。   “这么说,三公主是要违背约定了?”   像是不屑于跟她打太极,闻人樱离一句话问得直白,丝毫不给人回旋的余地,一步就把人逼到了悬崖边。   镜月未央立刻在心里怒骂了一句“浑蛋”,指尖微微缩起掠过几许慌张,担心闻人樱离这个冷血动物真的会乱来,然而脸色却是不急不缓不温不火的神色,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他:“闻人公子这是什么话?本殿几时说过要毁约?只不过是这时日上有冲突,闻人公子莫非不肯赏脸商量商量?还是说……闻人公子很着急?”   对上镜月未央裹着深意的双眸,闻人樱离面不改色,淡淡地回了一句:“急倒是不急,但一直拖着总归不是件好事,不如殿下给个确切的日期,在下也可安排其他事由。”   听闻人樱离说完,镜月未央才恍惚觉得这一问一答好像似曾相似,跟谁也说过相同的话。   见镜月未央半眯着眼不回答,闻人樱离又腔调了一遍:“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跟你坦白说,”镜月未央往椅背上靠了一靠,一只手搭在桌沿,长长的袖子垂挂下来在细风中轻轻飘荡,袖口金色丝线绣成的文案闪闪烁烁,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雍容华贵,“在本殿顺利诞下孩儿之前,本殿哪儿都不会去!”   既然他不给面子,她也懒得跟他再讨价还价,直接亮出底线,赌他会不会率先发难。   “呵……”闻人樱离却依旧是浅薄地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起身告辞,“那在下就住三公主母子平安,届时还请三公主莫要忘了今日的约定。”   话一说完,不等镜月未央开口回话,闻人樱离便已转身踏下了台阶,翩翩衣角在脚后飞扬,隐隐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狂霸之气。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嚣张?”对着闻人樱离的背影,彦音捏着嗓子呵了一声,语音不轻不重,正好传出方圆十余丈,“头一回就先饶了他,要是下回还这样,本公子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听到这话,镜月未央只提眉笑了笑,不发表任何评论。   一直见闻人樱离走远了,镜月未央才拉过彦音坐在身边,搂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对着他的耳朵悄声问道:“先前不是说,二哥给了你一瓶毒药么?”   “是。”彦音闻言一惊,“殿下有何打算?”   “既然有人铺桥,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镜月未央眯起眼,露出猫科动物般的敏锐以及隐隐的凶悍。   彦音对镜月未央的计划没有太大的兴趣,却是对“我们”这两个字抱有极大的热忱,狭长的凤眼忍不住弯成了月牙的弧形,掩饰不住满脸的欢愉。   见他莫名其妙笑得这么开心,镜月未央不由问了一句:“本殿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彦音低下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脸,眉眼红唇触手可及,怀里的温暖那样真实,再也不会像往日那般,梦醒之后便就荒芜成一片空荡的寒凉,“就这样抱着你,真好。”   “当然啦!”镜月未央先是一愣,继而挑眉不屑地撇了一声,“你以为本殿像你啊,瘦得只剩骨头,咯死人了……”   “瘦点有什么不好?”彦音微微撅起小红唇,他哪有她说的那么瘦,这段时间他已经在拼命吃肉喝补品了,比生病之前还要胖了那么一两分呢,瞅了眼边上站着的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护卫,彦音顺势提指一点,“难道殿下喜欢那样的?”   顺着彦音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镜月未央不由掩嘴轻咳了一声:“那还是算了吧。”   那还是算了吧……还是算了吧……算了吧……了吧……   守在边上的护卫脸色蓦地一暗,握着剑鞘的手指瞬间收紧了三分,好吧,他发誓从今天起开始……减肥!   听着两人在亭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戏谑,明明早就看到了他进来,却全然无视他的存在,慕容晏终于忍不住假意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然而,半晌过去,那两人还是你摸我一下,我亲你一口,继续无视他的存在!   慕容晏随即又重重咳了两下。   这回镜月未央终于抬起眼皮,朝他凉凉地望了一眼,前一刻还在笑的温和眉眼,下一秒却透着沁心的凉薄,仿佛能一路凉到他的心底。   只那么一瞥,镜月未央便又侧回头,抬手轻轻解开彦音胸襟上镶着的珍珠纽扣,青葱玉指一点一点沿着彦音精致而性感的锁骨轻缓拿捏,惹到彦音禁不住媚声低唤了几句。   “音儿,你知道本殿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位吗?”   “嗯……哪里?”   “这里啊——你的锁骨很漂亮,精致得像是巧匠煞费苦功雕刻出来似的。”   “呵呵,难怪殿下总是亲那里……”   慕容晏终是忍无可忍,跨前两步沉声开口:“殿下!”   “嗯?”像是如梦初醒似的,镜月未央才恍然抬起眼眸,不顾亭子外的几名侍卫已经忍不住快要飙鼻血了,笑盈盈的眸子对上那双冰冷如霜的眼,将那尖锐的目光悉数收纳进了柔软的温存之中,“慕容是想说……自己的锁骨更漂亮吗?”   “够了!”慕容晏双目充血,俯身一把抓起镜月未央的胸襟,压抑着极端的怒气沉声吼向她,“鹤鸣快死了,你竟然还能在这里旁若无人地调情淫一乱,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冷血?!”   “放手。”   镜月未央冷冷地盯着他,目光瞬间寒至冰点。   “镜月未央!你不要太过分——”   “啪!”   清亮的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惜,闪着金色光芒的长袖在半空中一掠而过,在慕容晏面前扬起一阵细微的凉风。   挣开那只微微松开的手,镜月未央站起身冷冷一笑:“‘镜月未央’这四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在公主府呆了些时日,好的没学会,礼节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跟本殿说‘冷血’?呵——比起你的阳奉阴违来,本殿这点儿道行算得了什么?”   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慕容晏,镜月未央迈步就往外走,变故发生得太快,剧情跳跃得太突然,亭子外的侍卫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镜月未央寒声下令:“把慕容晏给本殿扔出去,没有本公主的同意,不准放进公主府半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甚至连彦音都忍不住脸色微微一变。   镜月未央一顿之下已然又起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补充:“要是死在外面烂掉了,就直接扔到乱葬岗埋了吧!也不用特意送回丞相府了,省得给慕容大人丢脸。”   三番四次挑衅她的坏脾气,不给他尝尝引火烧身的滋味儿,就不知道自己几两重!   居然看重镜月闵彻那种披着人皮的野兽,也不肯对她释怀半分,尼玛有眼无珠这个成语就是为他专门量身定制的!   本来是佯怒,可是越想就越生气,镜月未央一路走到楚鹤鸣的屋子里,怒气也没散下去,走到门边抬手推门,一晃神没控制好力道,整扇门都被她震飞了出去,把里头的小厮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官兵来抄家了,床榻上的男人也险些“垂死病中惊坐起”,冻糊涂的脑袋登时清醒了许多。   “殿下!”   见到镜月未央,守在床头的小厮立刻想见到了亲妈似的飞奔着铺了过来,跪倒地上狂求不止:“殿下快救救我家少爷吧!少爷他……快不行了……”   “别乱说话!”镜月未央叱了他一句,随即快步走到床前。   她是掐准了楚鹤鸣会在今天发病,也是掐准了这个时候是他最煎熬的时刻,如果不及时救治,再过三炷香的时间,就算是九天的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他的命。   “音儿,给他喂下药丸。”   扶起楚鹤鸣坐起身,镜月未央不慌不忙地脱下靴子跃上床板,朝一边的白朗之递了个眼色。他先前瞒着她,也从未出过手,害她以为他不会武,不过先前跟慕容晏打的那一架,倒是他自觉坦明了身手,有神医在边上护法,她也可以轻松不少。   从鬼宫盗来的九星冰凌花乃是万毒之王,它解毒的方式就是以毒攻毒,楚鹤鸣虽然不是中毒,但体内的寒症已侵入五脏六腑,非置之死地不得后生。   楚鹤鸣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气力再坚持下去,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那张谈不上熟悉的面容,面容上紧紧蹙起的担忧看起来很陌生,也很……真切。   “殿下的月莲神功还未练成,如若强行冲入鹤鸣体内逼出毒血,一着不慎万一被反噬,非但救不了鹤鸣,连殿下也会遭到殃及功力尽失。”正式运功之前,白朗之本着医者仁心提醒了镜月未央一句。   镜月未央却只是笑了笑:“那又如何?若是救不了人,本殿这一身功力要来何用?”   闻言,白朗之不由眸光微动,伏在地上的小厮更是忍不住双肩轻颤,他还以为殿下不会再管少爷了,却不曾想殿下竟能为少爷这般付出……   镜月未央敛起笑容,开始运行体内的真气,继而双手在空中回旋了一道,猛然拍上楚鹤鸣的脊背,一刹那间跟楚鹤鸣相触掌心手背瞬时凝起了一层薄薄的冰,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这段时间废寝忘食地修炼内力是为了什么。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月莲神功她早就练到家了。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费劲心思耍这些小花招,并不仅仅只是想得到楚将军的信赖,更多的——   却只是单纯地希望楚鹤鸣能好起来。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傻,但无论如何,她不想自己迫于某些不得已的理由,而变成像皇后,或者是像闻人樱离,像镜月闵彻那样的人。她有自己不可撼动的原则,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信仰与尊严。为了心中的那份坚持与操守,她甘愿付出任何的代价,尽管……这在曾经给过她致命的一击。   当初,她没有听从兄长的意见,为了一己之私而害别人家破人亡,并且因此失去了安柏辰。   如今,她也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罔顾任何人的性命。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信念,这只是一个傻逼青年顽固的执念而已,也许有时候,在家国之间的利弊权衡上几条人命算不了什么,可在镜月未央眼里,这却是她长活于世的脊梁。   14、两只狐狸间的硝烟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36 本章字数:4928   “哗啦——”   紧贴着楚鹤鸣肌肤的细碎冰层轰然碎裂,随着寒凉的雾气破裂而散,阴寒得发黑的双唇渐渐恢复红润的唇色,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请记住本站   而在他身后,镜月未央却是满头汗水,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浸湿了周身的床单,脸颊更是热得发红,像是近距离烤着炭火一般,叫人光看着都觉得热。   两人一冰一火,相反的气流交汇在镜月未央的掌心,慢慢形成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把两人打散开来。   “央儿!”   彦音疾呼一声,赶紧接住镜月未央,白朗之则伸手扶住半醒半昏状态的楚鹤鸣,一边半抬眸看向镜月未央,见她并无大碍才有将视线转回到楚鹤鸣身上,捏住他的手腕探了下脉搏,脸色微微露出欣喜的神色:“不错,鹤鸣体内的寒症化解了大半,九星冰凌花的毒素也清掉了九成,剩下的只要用药调理上几个月就能完全清除了。”   听到白朗之肯定的回答,镜月未央才勾唇笑了笑,抬手抚了一把额头的寒湿:“那就好,你好好照顾鹤鸣,本殿先回……”   镜月未央一面说着,一面作势就要起身下床,然而不等把话说完,整个人身子一软,合眼就瘫倒在了彦音的怀里。   “殿下——”   白朗之脸色一变,不由自主轻呼出声,即刻放下楚鹤鸣快步走了过来,拾起镜月未央的手腕查探她的身子。   见白朗之久久不出声,彦音忍不住焦急:“怎么样?是不是伤着央儿腹中的胎儿了?”   “孩子没事,她宝贝着呢,费了不少心思护着没伤到一根毫毛。”忽然有些见不得彦音那焦虑样儿似的,白朗之俊朗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一点,说着便忽然打横抱起镜月未央要往外走,“只不过方才给鹤鸣疗治的时候不小心被浸入了一些寒气,我带她去雪非烟祛寒,你留下输一些真气给鹤鸣帮他恢复神智……”   一眨眼就被白朗之猝不及防捞了个怀里空空,彦音不免一怔,快速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朗之的速度更快,已经抱着镜月未央快要走到了门边,像是在绣花的时候冷不丁被针扎了一下,彦音立时起身打断他:“鹤鸣的身体一直都是你的调理,他的情况你最清楚,干嘛突然间要换我来照顾?”   白朗之顿住脚微微侧过身,脸色冷峻皮笑肉不笑,却没有一点玩笑的表情:“怀孕的身体很敏感,眼下殿下又染了寒气,出不得半点马虎,倘若交给你,你能保证不碰她?”   彦音被他问得一滞,半晌没找到词回他,一直到白朗之转身差不多要消失在门边的时候,彦音才猛然抓住了那一丝奇怪的违和感,追着问了一句:“央儿无故身亡,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这回白朗之连脚步都没停,隔着一扇门传回凉淡的解释:“殿下出事了,你我都活不了,我还不想死。”   看来,是他多心了。   彦音微微呼了一口清气,忍不住开始笑话自己的敏感多疑。   然而,不等他一口气缓下来,那个凉薄冷然的调子炖了一顿之后,又往后接了一句:“……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她死。”   放松到一半的表情闻声即刻凝结在了彦音脸上。   果然……有问题!   不然就凭白朗之那样寡薄淡漠的性子,又怎么会随着镜月未央的性子陪着她玩恶作剧戏耍慕容晏,不然就凭他曾经对镜月未央冷淡抗拒的态度,又怎么会突然间关心起她的死活,不然就凭他无欲无求的冷眼看红尘的睥睨姿态,又怎么会在乎起他跟镜月未央的亲密关系?   呵……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他却能感觉到白朗之那种潜移默化中的变化,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就算是未雨绸缪,他也觉得有必要防一防这个男人。   这只从来都未曾露过尾巴的深山老狐狸,到底藏了两颗多长的獠牙?   抱着镜月未央穿过湖面的九曲亭桥,迎面遇上独自一人走在园子里散步的西门九幽,白朗之微微敛眉,算是打了一个招呼,那人更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目光在他怀里的镜月未央身上一扫而过便转向了他处,冷傲的气势一瞬间彰显无遗。   白朗之擦身从他边上走过,隔着几步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凛冽之气,傲然而不可一世。   显然,这不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顶着那样一张丑到了极致的脸,却还能傲然抬头睥睨他人,不是心理早就变态到了极点,就是那张脸皮有猫腻。不过白朗之对他的容貌并不感兴趣,长得丑自然最好不过,至少这样一来镜月未央就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她受到了牵制已经太多了,单是为了摆平那些不痛不痒的人就花了不少精力,他在边上看着都嫌麻烦。   女人就是这点不好,手段不够硬,心肠不够狠,四处留情,最后反倒自己受累。   只怕之前赶慕容晏出府,也只是一时的手段而已,就凭镜月未央这幅死不悔改的德性,真要下手早就把他给办了,哪还能拖到现在?想必过段时间,还是会好好接回府里哄上几日……   这个蠢女人,给自己找了这么多死穴,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经过西门九幽身侧之时,白朗之鼻尖微微动了动,继而又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有些异样。   并不是气味变得奇怪,而是……   好像跟之前西门九幽身上的味道相比,更浓了那么几分。   他的衣着都是统一用特殊的香料熏染的,所有的衣服按理说都是一样的气味,没道理会有些浓有些淡,不然只怕连他自己闻起来都会觉得不舒服。   只是这样的变化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白朗之考虑了几许便不再继续深究,毕竟他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抱着镜月未央一路下了温泉,池水浸湿了两人的衣衫,湿淋淋的贴在皮肤上很是难受,换做是彦音定然早就脱了两人的衣服下到水里戏鸳鸯了,白朗之之前说的话并非没有根据,虽然他不让彦音来,唯一的原因纯粹是不想看他跟镜月未央这般亲密熟稔。看见他那小狐狸得瑟的模样,白朗之就没来由觉得不爽。   当然,这跟镜月未央无关,他只是单纯看彦音不爽罢了,从进府开始就不曾看惯他的作风习性,更何况如今还愈发变本加厉了起来。   泡着温度适宜的温泉水,白朗之一手扶住镜月未央的身子,一手缓缓聚气拍上她的脊背,帮她化解体内的滞留的寒气。   感觉到滚滚热流从两人相触的那一点传入体内,镜月未央逐渐恢复了清醒,只是还有那么些恍惚,转过头一抬眼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熟悉得像是在梦中有过千百次的轮回,好像她经常会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着那张脸,细细的抚上眉眼,鼻梁,双唇……甚至有时候还有细碎的青色胡渣。   对着白朗之出神似的望了良久,镜月未央忽而浅浅一笑,放开手望向别处,神色显得有几分落寞。   “为什么……你不是他?”   其实,故事的最后,还是她选择了放手。   因为那可笑的执念,不肯再给自己一个伤口愈合的理由与机会,尽管看着安柏辰跪在面前失魂落魄,她宁愿揪心地痛着,也不肯再原谅忠孝不得两全的可怜的男人。   说是最无情,最狠心的那个人,其实……   是她。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那么做,只是……不管怎么样,还是会觉得遗憾。毕竟曾经的曾经,两个人那么相爱,憧憬过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的走一辈子,彼此都是对方最为亲近与深爱的人,一旦分离就会钻心蚀骨地痛,痛得仿佛没有了灵魂。毕竟,曾经的曾经,给予过对方最纯粹的温暖与快乐。   “他?”白朗之剑眉微微挑起,却还是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是他?怎么,他跟我长得很像?”   “那个晚上,我酒醉说的话,”听到那冷然的声腔,镜月未央一时间醒了大半,回眸对上那双雪峰般的眸子,终于开始鼓起勇气面对这样一个冰峰般的男人,尽管她并不擅长跟这种人打交道,但躲不过的终究会来,“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一字不落。”白朗之坦言。   “呵,”镜月未央轻轻一哼,似笑非笑,“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信。”白朗之微微勾起唇角,学着她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所以,那个男人长得有多像我?”   看着他意味莫名的神情,镜月未央忍不住蹙眉,他该关心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好伐?!   还有,难道不应该说成是他长得像安柏辰吗?!   “你三番五次念叨的那个男人……是你前世的夫君?”见镜月未央不回答,白朗之自顾自把镜月未央之前透露的信息整合起来,然后在此基础上编起了故事,“因为有了别的女人,所以冷落了你?”   “完全错误。”   镜月未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看起来就有这么失败吗?   “不然又是怎样?”白朗之微微一笑,很是轻蔑。   15、讨厌我怎么行呢?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37 本章字数:4767   “第一,他还不能算是我的夫君,第二,是我甩了他不要他了。。请记住本站”   “那你为什么……”白朗之不置可否,“还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被白朗之当面戳破,就算镜月未央再怎么不想承认,事实也还是无可撼动地横陈在了面前,对上白朗之晦暗莫名的目光,镜月未央不免一阵烦躁,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警告你,这件事不准给我说出去,否则——”   白朗之一把握住镜月未央指向他的手,俯身上前压了半步,打断她的威胁:“他跟我……有几分像?”   镜月未央双眸一眯,寒下声一字一顿冷笑道:“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所以,你的这张脸,我看着也很讨厌呢!”   用力甩开白朗之的禁锢,镜月未央转身划着水往外走,无奈水的阻力太大,她想要走得潇洒一点都不成,心下不由一阵憋屈,又听到身后白朗之刻意发出的嘲笑声,登时恼羞成怒,一拍水花运功跃出水面,然而先前为楚鹤鸣排毒祛寒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身体才脱离水面不到半米,便就支撑不住落了下去,在水面砸出不大不小的浪花。   就在镜月未央的头快要没入水中呛到水的时候,白朗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哼,”镜月未央抚了一把狼狈不堪发丝凌乱的面庞,转头恨恨瞪了他一眼,再次抬手想要甩开,“不用你管……啊!你要干什么?!”   手腕一紧,整个人顺势就被白朗之扯了过去,经过刚才那么一下折腾,镜月未央已然精疲力竭,手上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拿眼睛干瞪他,一面掐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斥骂眼前这个厚颜无耻恃强凌弱的男人。   “讨厌我?”白朗之忽然笑了起来,冷峻的面容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雪原上被激怒的猎豹,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上来咬断人的喉舌,“这怎么可以呢?”   从未见过白朗之露出这种骇然的表情,镜月未央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腰身一重,却是被他横臂捞了回去,整个人重心不稳顺势摔到了他的怀里,紧紧贴上他的胸口。   不等镜月未央站稳身体,白朗之即刻松开拽着她手腕的五指,转而抚上她后脑,紧接着那双冰薄得如同刀削的双唇便对着镜月未央湿润闪亮的唇瓣压了上去。   宛如魔煞一般,看见月光下那两片晶莹诱惑的双唇,性感得无可救药,那一瞬间的情动几乎蛊惑了他所有的意识,甚至连心跳都漏下了一拍。   这个吻如此的突兀而猝不及防。   不仅是镜月未央,就连白朗之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诧异。   然而这种诧异,也只是片刻。   一旦触及那两片温软香甜的唇瓣,恐怕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再度松开,沦陷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白朗之闭上眼,轻轻撬开双唇之下的贝齿,温柔而又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等镜月未央重新启动反射系统再度恢复感官知觉,鼻尖的男人已在她舌尖攻城略地,镜月未央心头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他!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不把他跟安柏辰重合在一起。   对安柏辰,她有抗拒,也有眷恋。   她虽然不会再原谅他,也不可能会再次牵起他的手勉强地把破碎的镜面补上,然而无可置疑的是,她不可能会彻底遗忘掉他,不可能会对他失去所有的情怀。毕竟曾经的感情早已刻骨铭心烙进魂魄,非死,不得除。   如果哪一天她坚持不住,像是狼人在月圆之夜化身为狼一般,那么白朗之无疑就是避无可避的猎手,会在一瞬间掐住她的喉舌,要了她的命!   她不该出于心底的那小小眷恋,就把他留在身边,这个罂粟般存在的男人,迟早都会成为她沉沦的毒瘾。   或许,是时候……   斩断跟他,斩断跟安柏辰的所有联系了。   她不能为了一场回不去的梦,而再度葬送她死灰复燃的人生,今生今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放开我……”趁着白朗之换气的间歇,镜月未央急促地喘着气,声色却是十分的凉淡,如同九天悬挂着的孤冷明月,不带一丝情感和温度。   “他是他,我是我,”白朗之冷然注视那双清寒的眸子,月光不太亮,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却也能让人猜测出那眼中是怎样的一副姿态,想到她之前说的话,阴郁的气息不由得逐渐染上眼底,“我会让你知道,我们有什么——不同。”   最后两个字节被疯狂地压入镜月未央的舌底,镜月未央从来不曾想过,那样清高孤傲的一个人,也会有这样激烈而强势的举动。她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中逐渐流失氧气变得空白一片,这种狂暴的行径已然失去了最初的温存,如同惩罚一样叫人无可承受。最后昏迷之前,镜月未央的脑中模糊地闪过一个念头,隐隐约约带着嘲讽般的腔调——   果然,很不一样……   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种,安柏辰那样斯文干净的一个男人,怎么对她做出这样残酷的兽行?   不过这样一来,她对他仅存的那点好感,也逐渐消失殆尽了。   等楚鹤鸣精神好了一些,镜月未央便去他的房里探视他,这个男人倒是有些正派,并不像其他几人那样喜欢玩花样搞得整个公主府鸡飞狗跳,好几次都是他在中间斡旋才让事情解决得比较顺利。但不能单凭这一点,就把他划为“好人”一列,毕竟他跟慕容晏他们关系甚密,不说是狼狈为奸,也曾同仇敌忾,罔顾她的性命对她的生死袖手旁观。更何况,被镜月闵彻的暗探这么三番四次的挑拨,镜月未央的疑心病只会越来越重。   她虽然十分看好楚鹤鸣这块玉石,但是在没有雕琢好之前,她是不会放心将其摆上棋盘的。   “鹤鸣参见殿下。”   寒症一除,楚鹤鸣就像是变了一人似的,孱弱微驼的身子骨如今却是挺拔笔直,颇有种玉树临风的味道。从几步开外望去,也能感觉到那种浩浩然的正气,光风霁月两袖清风,描述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飞横入鬓的剑眉浓墨有力,高高的鼻梁挺拔而有俊朗,特别是那双乌黑的双眸,不像彦音那般狭长,也不像白朗之那样眼角微翘,只是很平淡的一双眼睛,却仿佛有着无可估量的力量一般,能承载起千军万马的魄力,单是看着那双眼睛,就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心安。   好像跟着这个男人,无论是多高的山峰,也能被人——征服企及。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镜月未央走过去坐到桌边,言行举止客气得像是领导视察一般,连目光都平静得找不到一丝波澜,更遑论曾经的痴狂与迷恋。   楚鹤鸣微微敛眉,对白朗之的话又信了几分。   这个女人的变化他一直都有所察觉,但是对她真正的本性,他了解得却是不多。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大部分的真性情都毫不保留地显露了出来,然而最核心的那部分城府,却被她藏得很深,一直让人无从考量。   也许可以猜到她下一步的动作,甚至能猜到她一路前行的目的地,然而没有人可以真正参透她的想法,也没有人能知道,她的脑子里究竟再想些什么。   如果说白朗之他们是狡猾善变的狐狸,那么镜月未央就是那只暗藏在深山之中的千年狐妖。   楚鹤鸣身在局外,对很多别人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都会看得更完整一些,可尽管如此,他也不能真正看透这个诡秘莫测的女人。   所以,他——敬畏她。   “劳殿下倾力相救,鹤鸣的寒症已然全解,只消再调养数月便能痊愈。”楚鹤鸣说着,便俯身对镜月未鞠躬行了个大礼,没有太过刻意的造作,然而那种恭谨的姿态,却明明白白表现了出来,“殿下的救命之恩,鹤鸣不胜言谢。”   这个时候,镜月未央就忍不住觉得自己犯贱了。   倘若楚鹤鸣还是对她爱理不睬的样子,觉得就算她拼了命去救他也没什么可感激的,她反而还会觉得正常。可这楚鹤鸣一下子就像换了马的鞍一样乖顺了起来,她却是忍不住要怀疑起来。   诚然,楚鹤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虽然惜命,却不会为了苟活于世而废弃自己的操守与坚持。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镜月未央扪心自问也没做过什么特别拿得出手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会完全撤销之前对“三公主”的偏见。她是有恩于他,可在他们这种自命清高的人眼里,受到了仇人的“恩惠”,难道不像是受尽“侮辱”一样惹人难堪吗?   镜月未央这么想着,竟就不由自主从嘴里问了出来,等她及时反应过来,却只对上楚鹤鸣一双带笑的眼睛。   那眼中的笑意,清澈而见底。   16、用行动打动你(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37 本章字数:4956   被那样的眼睛看着,镜月未央竟不免觉得有些心虚,好像之前的那些想法对他而言太过龌龊,就像两点之间本有一条平坦通途,然而她却偏偏要绕过悬崖穿越荆棘游过川河,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请记住本站   可是一朝被蛇咬,那种挥之不去的心悸,却是没法轻易消除。   镜月未央不是不想信他,而是不能信他,她已经失去了那种对人的纯粹的信任,除非有能让她信服的理由,不然她说服不了自己。   “既然寒症已除,”镜月未央放下茶杯轻轻扣在桌面,扬眉浅浅一笑,目光中毫无一丝眷恋,“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收拾东西回将军府了?”   闻言,楚鹤鸣的脸色迅速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继而问向镜月未央确定:“殿下这是……要赶鹤鸣走?”   “你很奇怪吗?”镜月未央哂然轻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在这个公主府里,本殿能相信的人十个指头都不用就数过来了,虽然你一直没做什么,但也不能取信于本殿。本殿不想在自己府中还过得那么辛苦,这些个夫君……休了,便就休了。”   望见镜月未央眼底的那抹坚决,楚鹤鸣即刻知晓她是认真的。   这一次,并没有耍那些惯用的欲迎还拒的手段,她的双眸之中没有任何的犹疑与不舍,却满是坦然与轻松。   不知为何,被这样无欲无求的眼眸看着,楚鹤鸣在觉得陌生之余,竟然还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失落与遗憾。这个从异界穿越而来的灵魂,似乎对他没有丝毫的兴趣,别说是像从前那般得到痴迷厚爱,如今就是连她的眼也进不了。当然,楚鹤鸣还没有犯贱到在被她遗弃冷淡的时候突然间喜欢上这个女人,只是这种天壤之别的落差,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几乎没有怎么犹豫,楚鹤鸣即便答应了下来:“既然殿下肯放人,鹤鸣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晚即可动身。”   “呵,不用那么赶,本殿说话算话,不会反悔的……”见他如此,镜月未央倒也不怎么生气,只是替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感叹了一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其实除了强迫他们留在府里,“三公主”对他们真的是好到了极点,只是他们不稀罕她的好,而她也从来都不曾体谅他们的爱恨罢了。想到这,镜月未央微微叹了一口气,垂眸望着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手指抚在杯沿轻轻转了两圈,“明天再走吧,今晚陪本殿出去逛一逛。”   镜月未央垂着脸,楚鹤鸣自上而下看不见她的面色,因而也就无从猜测她的心思。   “好。”   他想知道,白朗之何以那般看重这个女人。   白朗之做事虽然从不按理出牌,但他走的每一步棋都必然会有相应的理由,即便他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臣子,然而医者仁心,他选择给镜月未央一次机会,定然是因为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三人便装出府的时候,一脚还未踏出门槛,抬眼就看见慕容晏俯身跪在不远的地方,镜月未央却连视线都没投去一瞥,径自挽着彦音的手臂上了马车,楚鹤鸣见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慕容晏面前扶起他:“你这又是何必?”   慕容晏拂开他的手,冷冷一笑:“怎么,连你也被她收买了?”   楚鹤鸣微微蹙眉:“慕容……”   “算了,你用不着给她当说客,”慕容晏抬手摆了一摆,踉跄地转过身,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膝盖关节麻木得几乎不能动弹,却还是强撑着站直身体,背过身迈开步子,“我这就走。”   楚鹤鸣还欲开口,便听镜月未央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止住了他的话:“鹤鸣,走了。”   不过片刻,宽敞的道路上就响起了马蹄撞击青石板的踢踏声,合着缕缕晚风显得大道上的气氛尤为寂静,慕容晏强撑着走出几步,终于还是坚持不了半跪在了地上,落魄而瘦弱的背影形单影只,看着十分可怜。   彦音一手拈着窗布,半倚在车壁啧啧叹了两句,旖旎的双眉斜向上挑起,露出几分同情:“虽说慕容的言行确实有些无礼,但殿下这样对他……恐怕他对殿下的偏见只会越来越深。”   “他早就恨本殿恨到入骨了。”镜月未央伸手弹下彦音掀起的帘布,转而搭上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根浅浅呼了一口温热的气息,“本殿不在乎他恨本殿更多一些,反正……像他这样死不悔改的人,本殿早就没兴趣再陪他玩下去了。”   帘布掩上的最后一刹,镜月未央隐隐约约瞅见,在那半跪在地上的身影边,似乎多了一抹长身玉立的黑影。   撑着青石砖的手指轻微地颤栗着,指骨分明指节发白,费了好大的力气,慕容晏才挺起身板半抬起头来,暗淡的天光下,一只五指修长而有力的手摊开在面前,作出一个扶拉的姿势。   慕容晏抬起头,对上黑纱之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像是迷路的孩子在绝望之际看见了亲人一般,心头用力地跳动了两下,才缓缓恢复平寂:“二殿下……”   “走吧。”镜月闵彻握住他的手将他轻轻拉了起来,冷漠的声音难得温和。   慕容晏的轻轻点了点头,垂着脸,宛如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任由镜月闵彻牵着款步走开。   终于可以远离这牢狱般煎熬的府邸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半步!   马车穿过花街柳巷一路西行,几人坐在车厢内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形,过了好一会儿,彦音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镜月未央却只是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彦音回过头,与楚鹤鸣对了一眼,不知道镜月未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车在黑暗中一路穿行,巷子中除了马蹄的踢踏声空寂非常,一开还能听到几声人语狗吠,越到后面就越是安静。今夜月光惨淡,被厚厚的云层遮掩了起来,漫天的星光也被遮掩了大半,只余下几颗透着罅隙在一闪一闪地偷窥。大约又走了两倍的路程,马车才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到了。”镜月未央吐出两个字,声音听着微微有些发颤。   “怎么了?”彦音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握紧,关切地问了一句。   镜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起身掀开帘子:“先下去吧。”   楚鹤鸣甫一跳下马车,抬头望见那扇大门,便不由微微一愣:“这……”   彦音跟着回眸,随即当场愣在了原地。   示意手下将马车驾离,镜月未央上前两步,一手握上彦音的手,一手轻轻扯了一把楚鹤鸣的袖口:“进去再说。”   三道黑影即刻翻墙跃入了宅邸,府宅内凌乱不堪狼藉遍地,杂草丛生的花园里荒芜得没有一丝人气,尤其是在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就更加的渗人可怖。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当年被抄家的彦府。   由彦音一路引到祠堂,镜月未央即便上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彦氏先辈,未央自知罪孽深重不可赦,彦家军满门忠烈,却为母后一己之私而设计毒害,未央深感愧疚。今,当着彦氏先祖,未央在此立誓,三年之内,定然还彦家军清白之名!”   见状,彦音不由眼眶微热。   原来是这样。   她答应过他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忘记,就算不能亲自为他手刃仇人,也会竭力做到最后的那一步。   楚鹤鸣微微扬眉,忽然有些分辨不出镜月未央如此这般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不管是哪一种,似乎……跟他都没有关系吧?   对着亡灵诚挚地表达过歉意之后,镜月未央才终于放缓了一口气,她是敬畏鬼神的,这一拜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她自己安心。而接下来的事,才是她今晚的主要目的。   只见镜月未央举着闪烁不定的烛火缓缓摸到拜访排位的灵台之后,对着墙壁东敲敲西打打,好一会儿才在两人疑惑的注视之下抠出两块砖头,继而从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哈,找到了!”镜月未央一喜,把蜡烛递给彦音,一手拂开盒子上的灰尘,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钥匙轻轻打开铜锁。   “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镜月未央掀开青色的绸布,从中取出一条长长的卷书。   楚鹤鸣定眼望过去,继而脸色随之微微一正:“这是……圣旨?”   “冰果!”   镜月未央打了个响指,将圣旨摊开来往烛光下从头到尾照了一遍,果然只有玺印没有内容,确实是一张名副其实的“无字圣旨”!   “这圣旨……”彦音显然也认出来它是什么了,脸色的诧异更浓了几分,“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了那个深居后宫端坐正宫之位本该母仪天下的女人,不禁觉得她的心机之深,简直令人发指,“普天之下没有人会想到,母后会把无字圣旨藏在罪臣之府的祠堂内。”   17、用行动打动你(下)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38 本章字数:5109   卷起圣旨放回盒子内收好,镜月未央持着盒子回过身,明明灭灭的烛火下,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殷红的双唇微微轻启,吐出浅淡而笃定的几个字节:   “楚鹤鸣听令。。请记住本站”   问得此眼,楚鹤鸣眸光微动,侧头与彦音对视了一眼,又转头打量了一番镜月未央的神色,见她完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才上前一步,掀开衣摆单膝跪下。   “鹤鸣听凭殿下吩咐。”   镜月未央垂眸看着正襟挺立的男子,长长的青丝简单地用绸带束着垂在背后,看起来清爽而干净,宽而浓密的剑眉刀削般斜入鬓角,隐隐透露着浩然之气,有着男人所特有的阳刚气质,与妖媚惑人的彦音恰恰是两个对立的形象。虽然曾经病弱的折磨让他看起来略显单薄,然而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却毫无半分羸弱,墨黑的双眸目光如炬,透着强劲有力的气魄。   微微扬起唇角,镜月未央忽然间下定了决心,相信他一回。   她并非单纯相信这个人,她相信的是这位虎将之子匡扶正义的铁胆忠心与铮铮傲骨,楚家世代为臣,征伐疆场,功垂千秋,他绝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亲手毁了这一切,而且……似乎他也不如慕容晏那般,对自己成见深深。   “这‘无字圣旨’本殿便交由你来保管,同时兼带督察本殿之责,倘若本殿所作所为有悖纲常,你可以凭此治本殿的罪。”   话音一落,彦音不由大惊,睁大眼睛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转头看向楚鹤鸣。   其实在公主府内,虽然五名男侍之间不乏来往,然而各人之间交情并不深,最多也就是同仇敌忾,连同病相怜都没有。因此没有谁真正知道对方的底细,也没有谁能真正参透彼此的心思。对于楚鹤鸣此人,因他常年抱病在房,两人之间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相比于镜月未央,彦音对楚鹤鸣的信任也不见得有多几分,眼下听到镜月未央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自是惊骇,毕竟这“无字圣旨”非同小可,万一落入了贼人手里,那后果决然不堪设想。   而此时,楚鹤鸣内心的惊诧并不比彦音少,他一直以为镜月未央防他甚严,为他医治寒症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得到父亲的效忠,可眼下她竟然把这举足轻重的“无字圣旨”交给他掌管——   这已然远远超出的利用的范畴。   见楚鹤鸣久久不动,镜月未央挑眉追问了一句:“怎么,给你一个左右朝政大展拳脚的机会,你不想要?这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本殿的一片苦心,搭好了这场台,主角却畏畏缩缩不愿上场……”   “鹤鸣想知道——”楚鹤鸣抬眸,对上镜月未央幽幽的视线,“殿下如此作为的因由。”   “因由?”镜月未央浅浅一笑,“很简单,因为本殿缺人手,而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看着那双盈盈带笑的弯的像是月牙儿似的眼睛,楚鹤鸣敛眉沉然道,“殿下有何打算,或者——有什么样的野心?”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不过既然你开口问了,本殿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镜月未央抬手拾起楚鹤鸣的手腕,将盒子缓缓塞进他的掌心,一字一顿接着道,“本殿志在江山社稷,要的就是龙椅上的那个皇位!”   “呃……”   彦音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这熊孩子,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   看把小鹤鸣吓的,连眼皮都不会动了。   委婉懂不懂?说话要委婉……   过了好半晌,楚鹤鸣才微微收了收五指,握住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其实之前并不知没有猜过,然而镜月未央历史上从未有过女帝登位,虽然九州之上是有一些部落崇尚女者为尊,然而在四个泱泱大国之中,要接受一个女子登临为地受于天命,恐怕决然不是一件容易让人信服的事。   镜月未央并不笨,这期间的艰难苦涩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一旦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之地,要么硬着头皮杀出一条血路,要么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像她那种安逸的性子,怎么会……选择这样一种艰苦万状的方式。   她看起来……实在是不像一个深谋远虑的野心家。   不过她的胆子倒是一向都很大,才到此地不久,经历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变故,见识了皇族争权夺位的黑暗与血腥,居然还能滋生出这样狂妄无忌的想法,真不知该说她是脑子一条筋,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回镜月未央不再催他,只静静的在一边立着,一阵晚风吹进祠堂,拂得烛光摇摇晃晃飘忽不定,更显得脸上投下的阴影晦暗莫名。   “嘎嘎——”   屋外掠过一声凄切的鸦响,将屋内的静寂衬托得愈发凄凉。   终于,楚鹤鸣双手奉上盒子,沉定地回应她:“恕鹤鸣——不敢苟同殿下所思。”   “你!”   镜月未央还未开口,彦音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快步上前抓起楚鹤鸣的胸襟,抬手就往他脸上毫不犹豫地挥了一拳:“你知不知道为了去鬼宫夺那九星冰凌花医治你的寒症,殿下她——”   “音儿!”镜月未央开口喝住他,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臂往后轻轻拉了一把反手转到他的背部,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望了眼被彦音打偏在地的楚鹤鸣,白皙的嘴角很快就渗出了点点血红,可见彦音那一拳揍得着实卖力,镜月未央心里不由对彦音称赞了一句,面上却还是一副遗憾加歉意的表情:“不管你答应帮本殿,还是不答应帮本殿,这‘无字圣旨’你都留着吧。要是哪一日看不下去了,就给本殿一刀痛快的,要是突然间觉得本殿还不错,跟着本殿有肉吃,再过来也不迟。无论如何,本殿随时随地恭候你的……佳音。”   “殿下!”见到镜月未央对楚鹤鸣的待遇如此“优渥”,彦音不免有些不快,“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目光不善地看着楚鹤鸣,“外人”二字被彦音刻意加重的腔调。   “送出去的东西和说出去的话一样,本殿从来都没有打算收回,既然本殿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东西了,他爱怎么处理,本殿都没有插手的权利。”   “可是……”彦音凤眼微横,还要再劝阻。   镜月未央却伸手压住了他的双唇不让他再出声,彦音只好就此作罢。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却全是给他听的,楚鹤鸣心如明镜又怎能不知……可镜月未央如此一厢情愿,她说的话也十分在理,他不是那种冥顽不化顽固不灵的脑袋,即便不能就此接受镜月未央,但至少可以先观望一阵再做决定。   送上门的礼物,也万万没有随意丢弃的道理。   “既然殿下如此信任鹤鸣,鹤鸣也决然不会恩将仇报借此陷害殿下,这份‘大礼’鹤鸣就先替殿下收着,今晚之事鹤鸣也当为殿下保密,誓不外泄。”   说完,楚鹤鸣便告辞离开,独自一人带着无字圣旨先行出了彦府。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难道还以为他会回来?”   看着镜月未央对着门口目不转睛的模样,彦音心下又是一阵气愤,他从来就掩不住心思藏不了清楚,心里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就是要镜月未央知道,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以为……镜月未央只对他一个人那样百般纵容千般宠爱,可没想到,她对别人也是一样的,甚至比对他还要纵宠宽厚!   “呵呵……”   听到彦音这么说,镜月未央却是笑了,回眸望向他轻轻扬手:“你过来。”   “哼。”   彦音轻哼一声,侧开头,不太想搭理她。   镜月未央还是笑:“真的不过来?我数三下……三、二、一又二分之一、一又三分之一、一又四分之一……”   一连数了好几声,彦音终是被她逗笑了,回头施施然走了过去,抬手握上她的指尖:“真是拿你没办法。”   镜月未央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像猫一样轻轻蹭了两下,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音儿在,去哪里都不那么害怕了呢……”   彦音心里颤了颤,镜月未央继续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喃喃私语:“有音儿陪着,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觉得寂寞了……所以音儿一定不能,不理我……好不好?”   从未见过这般软糯的镜月未央,也从未被她如此依赖,彦音就是再怎么不快,此刻也全然卸下了埋怨,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清澈的笑容,宛如春日里阳光明媚。   “好。”   她那么做定然有自己的缘由,一个人下那样的决心已然很不易,他应该支持她才对。   “音儿……”   “嗯?”   “想不想像你父亲那样,带兵打仗叱咤疆场,当一个人人敬仰豪情满怀的将军?”镜月未央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虎符,轻轻地放入彦音手心,“毕竟你出自将才之族,从小对行军之事耳濡目染,你的才干不应该就此埋没……这十万兵马交于你手,可别让本殿失望了。”   18、要消灭一切敌人!(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0 本章字数:4719   在镜月未央的照料下,皇帝的病情慢慢平复了许多,偶尔还能上朝听政,堆积成山的奏折则搬到寝宫里交给镜月未央批阅,皇帝一开始也会在边上指点一二,后来渐渐地就随她自己权衡利弊。。请记住本站   从小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近侍庆宁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对宫中朝堂的权势关系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简直比活字典还要好用,皇帝把这么一个心腹送给她当左臂右膀,算是帮了镜月未央一个大忙。不然就凭她那点资历,要在这么深的水潭里游泳,不憋死也得给呛死。   刚上手的时候镜月未央还有一些吃力,但她本来就是适应能力极强的小强属性,扛过高压期之后逐渐就开始顺了手,偶尔还会优哉游哉地在奏折上涂些简笔漫画,看得庆宁满额头乱冒黑线。   因着皇帝的吩咐,庆宁不敢对这位公主有所怠慢,然而私底下对女子掌权还是有所怀疑,只不过这种怀疑在镜月未央料理政务两个月之后,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雷厉风行一针见血,手腕之果敢果决,比之皇帝胜有余而无不足,然而这样锋芒毕露的个性,却依然能被她深深掩埋起来,不到合适的时间绝对不露出任何马脚,别的不说,单是这种韬光养晦的隐忍就足以叫人叹服。表面上看,朝堂虽然依旧乱成一锅粥,除了深谙其中奥妙的几人,大概极少有人能发现——整个格局已然变得很不同了。   皇帝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差,只身体却是愈见虚弱,在朝堂上呆的时间也是长短不一,这么持续了一段时日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参本上奏,提议皇帝释权安心养病,改由太子代政。   此言一出,皇帝当场气晕了过去,将那臣子杖责了三十大板革了头衔,又任凭太子在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召见他。   其实那个人说得并没有错,只不过皇帝的心思全放在了镜月未央身上,自然容不得别人在朝堂上放肆。这样一来,剩下那些风吹哪边往哪倒的大臣立刻就嗅出了其间的微妙,开始慢慢谋算了起来。   为了不引起镜月闵彻的怀疑,镜月未央只在下午进宫陪伴在皇帝身侧,用了晚膳便就回公主府。几个月下来,局势倒也太平,随着冬日的来临,好像人心也跟着渐渐蛰伏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聒噪不宁。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狂风骤雨前的平静?宫里宫外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连不谙世事的小宫女也察觉到了几分,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下了马车,彦音探身将雪白的貂领轻柔地披到镜月未央的肩头,扶着她小心往前走,身后两名宫女撑着伞,挡下了半空飘飘摇摇的雪片,弄堂里西风呼啸,冻红了人的鼻尖。   镜月未央一手挽着彦音,一手抚在小腹上,往日玲珑有致的曲线眼下已微微凸起,虽然隔着一袭大氅看不出来,但整张脸看起来还是圆润了不少,平缓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性格,略略显出几分温柔与可爱,唯独那双清澈不见底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莫测难懂。   “音儿,今日天色尚早,本殿想去院子里走走。”   “可是……”彦音抬眸四顾,俊俏的容颜妖冶得不可方物,就连那一笑都是刹那芳华,几乎连天地都要为之失色,“天还在下雪呢。”   “本殿在长廊里走走便好。”   镜月未央敛眉挪偏视线,不去正眼看他,心下却是忍不住腹诽。明知道她有孕在身不得行房,他倒是闹得起劲,变着法子诱惑她,天天跑军营里练兵,别的没什么长进,就只知道跟着柔香玉练了这么一手的媚功。到时候行兵打仗,他到底是去杀敌还是滚床单啊?……真是叫人惆怅。   见镜月未央坚持,彦音也只好由着她,伸手搂过那略显丰满的腰身往臂上托了托,顺道帮她减轻了一些重量。   指腹贴着肚皮按着,似乎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得那颗小心脏的跳动,彦音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开始想象起那孩子的模样。脑子才那么一转,先是想到了镜月未央的容貌,紧接着便就想到了那孩子生父的模样,上扬到一半的唇角就那么僵在了那里,笑了不是,放下也不是。   镜月未央肚子里的这棵小苗子,那是别人的娃仔,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要不是怕伤了未央的身子,他才不会让这娃儿妨碍他们之间的亲密——   真是伤感啊……为什么那不是他的孩子?!   镜月未央款步走着,却是没有察觉到彦音的神色变化,更没有闲情逸致关心他的那些小九九。宫里的事,朝廷的事,边疆的事……成堆成堆往心头压,闷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这才想要出来走走。   看着长廊两边种着满庭的雪梅,沁人心脾的馨香溢满鼻尖,泠泠雪片携着花瓣从枝头坠落,铺了满地的白色毯子,景致美不胜收,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许多。   长廊尽头是一座飞檐八角亭,碧色锦帘轻轻卷起,珠屏敛风,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幽幽燃着,底座暗香成灰,细细软软的不用捻就兀自碎了开,弥漫在空气里,仿若袅烟柳絮,笼罩在整座亭子内外。   亭子内的石桌上摆着一方古琴,琴前端坐着一个男人,藏青色的长袍垂及地表,衣摆和袖口绣着白一虎纹样,霸气不彰自显,叫人不敢轻视。墨色的长发用细绳微微扎了一下,散开在肩背出,垂至腰下,宛如暗流瀑布,泛着冰雪般森冷的光泽,亭中偶有轻风拂进,吹起发梢末端拨动一头的青丝,将那棱角分明而又严苛可怖的面容衬托得愈发骇人。   幽冥七弦之下,商音流水兀自铺成开来,如滚滚惊雷翻涌九霄,疑是雨洒青天、冰落深涧,隐约挥毫在战鼓号角的边沿,听者心惊。继而蓦然稍顿,弦上修长而有力的指尖一抹复一挑,宛然间,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却是嘤咛花语,呢喃莺啼,声慢慢,笑盈盈,玲珑清脆,若百花初放,染就山野万千红紫。   “啪!啪——”   亭子外响起两下清脆的掌声,弦音顿下,西门九幽回首,便迎上镜月未央带笑的眉眼:“没想到西门琴音精湛如斯,恐怕就是宫里头最好的乐师,也及不上你的半分才华。”   西门九幽微微抬眉,丝毫不作推诿:“所谓琴意想通,意不达则琴不妙,宫中乐师只知讨皇帝宫妃的欢心,能有什么造诣?”   镜月未央笑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拾起茶碗倒了一杯茶,轻啄了一口才挑眉笑问:“不知道西门的意,指向的是什么地方?”   “殿下心中自有计较,又何必问我?”西门九幽按指琴上,一下一下轻挑慢捻,悠扬如谷中滴泉。   “可本殿想听你亲口说。”   西门九幽垂眸,目光却不像是在琴上,也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殿下所想,即是在下心之所念。”   镜月未央微微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腹诽,跟这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人说话,真的是件伤神费脑的事。   “你知道本殿在想什么?”   西门九幽按下一个重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尼玛那还说什么?说的都是屁话!   镜月未央心头一恼,手里就失了力道,哐当打翻了茶碗,烫到了手指,即刻轻声叫了两下,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小心!”   眼看着那杯子里的热水就要翻洒出来,彦音当即抬手一挥,将整个杯子抛到了空中,朝着西门九幽笔直砸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然而不到半空,那白玉杯就兀自碎了开,裂成两半对立破开,继而才坠至地面砸得粉碎。   琴边端坐的男人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硬朗白皙的十指伏在琴案上,细细地拨着颤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嗷呜——”   蜷在火炉边取暖的火云貂霎时被吵醒,缓缓撑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左顾右盼,见没什么大的变动,就又合上眼皮缩回了脑袋。   “殿下,快让音儿看看你的手。”忧虑地抓过镜月未央的手指,彦音满是心疼的捧在掌心呵了两口清气,“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烫红了呢……刚才一定很疼吧?音儿给你吹吹——”   一边噼里啪啦说着,不等镜月未央开口,一边就握着她的手指凑到嘴边,轻启朱唇含没了指尖。   镜月未央顶着一头黑线弱弱地抬起另一只修正:“烫伤的不是那只手,是这只……”   “叮!”   琴案上细弦铮然而断,爆出一声厉响,惊了缩在边角的火云貂,还有石桌对面的两个人。   西门九幽提起嘴角冷冷一笑,语中不乏嘲讽:“所谓伉俪情深,恐怕也不过尔尔。”   彦音扬眉浅浅一笑,艳光照人而气度不减,似雪中冰崖上盛开的潋滟红梅。   “过奖。”   冰冷阴鸷的双眸对上妖媚带笑的眼角,一刹那间似乎有电光极速闪过,最后消失在镜月未央的一声戏谑的调侃之中:“西门,你不会也爱上本殿了吧?”   19、央儿给我生个娃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0 本章字数:5250   西门九幽站起身,袖子轻扬,食指似不经意地掠过琴案,随即铮铮几声一道挑断了所有的琴弦,幽暗的眼角向上提起,像在笑又不像是笑,刀削般冷硬的唇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不可能。。请记住本站”   说着便转身大步走开,背影冷漠孤傲,透着拒人千里的寒凉。   长廊上一阵寒风吹过,扬起大片大片的花瓣与雪片,龙卷风般袭上他的衣摆青丝,将他刻入黑白分明的水墨画之中,冷傲不可及。   “呵呵……真是奇怪的人。”镜月未央转过头巧笑嫣然地靠在彦音的肩头,伸手卷起他的发丝绕在指尖玩弄,“你说,他眼巴巴地跑来公主府,究竟图的是什么?”   “他图他的,”彦音垂眸,握住镜月未央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目光却还停留在那愈渐渺小而气势不减的背影上,“干我们什么事。”   “你不好奇吗?”   “知道了又如何,你又不会赶他走。”   “哈!这你也吃醋?就他……”镜月未央忍不住咋舌,回头上下瞄了彦音两回,摇摇头给了他一记无可救药的眼神,“本殿的口味还没变态到那个地步。”   “那可说不准,”凑到镜月未央耳侧,彦音忽然伸出细滑的舌尖在她颈窝扫了一道,声线暧昧莫名,“要是吹了灯不看脸的话,西门这身材——殿下真能把持住?”   听着彦音在耳边蛊惑,镜月未央不由自主脑补了一番,继而吞了吞口水一把推开他:“越来越不像样了,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   彦音跨前一步压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镜月未央的鼻尖,眉眼数尽妖娆:“禁欲这么久,都快把小音儿憋坏了……”   噗——   够了!   镜月未央老脸一红,扭过头哼他:“急什么?娃儿还没熟透呢!”   “那就快点让他长好啊!”   “你妹!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难道你不想要我?还是……”彦音抬眸楚楚可怜地望着镜月未央,像是街边被人丢弃的小狗,“你已经腻味嫌弃我了?”   镜月未央立刻弹开一步,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天天给他这么整差点没暴走,养个妖孽在身边真是憋得慌,看来得找个人治一治他才对!免得他这么得寸进尺,拿着鸡毛当令箭,再这么下去,她真担心自己变成夫管严,看别的男人一眼就要被唠叨半天,那种日子……天呐,简直无法想象!   大雪一连下了两天两夜,到了夜半三更依旧不见雪停的迹象,天地间漆黑而静谧,唯有簌簌雪落的声响清晰在耳,撩拨着人昏昏欲睡的神经。   四角隔着暖炉的房间内灯光烁烁,远远望去一片通明。   隔着一个园子望过去,那点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尤为清冷寂寥,却一直没有熄灭。   西门九幽披着裘皮氅子靠在窗边听雪,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面容与神情,怀里的火云貂像是暖炉般抱着甚是舒服,看起来像是睡死过去,但只消有一丁点儿的响动就会瞬间惊醒,警觉性异常灵敏。   “主上,这是那边传来的消息。”黑影里响起一声轻语,随即递上来一封信,“望主上能抽空回去一趟。”   “知道了,下去吧。”   西门九幽接过信封,从中取出信纸放到一边,继而撕开信封用火折子来来回回熏了三遍,上面沾了荧光粉的字体便就慢慢地被火烤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小字,西门九幽却只扫了两眼就收入眼底,随即连带着信纸一起烧毁。   在这里呆的时间,好像是太久了一点……这种过于安逸的日子,果然很容易让人上瘾。   “嗷呜。”   火云貂挠了挠下巴,眼皮也不睁一下,侧过身往西门九幽怀里缩了缩,继续睡它的大懒觉。   隔着一座花园,对面阁楼里的烛火还在闪烁,时辰已经过了夜半子时,那个女人还真是拼命。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私底下做的功课比谁都多,阴险小人……莫过于此。   西门九幽关上窗,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人去貂留。   “央儿,已经很晚了,”彦音搓了搓朦胧的眼睛,眼皮早就忍不住开始打架了,可是桌子前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他忍了好久才终于忍不住起身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我们早点上床睡觉吧。”   镜月未央一手翻着奏折一手刷刷地做笔记,她本来就是夜猫子习性,白日里成天犯困没效率,难得现在精神好哪里肯灭了蜡烛会周公,进入战斗状态的她根本来说就是个工作狂人,就算现在彦音脱光了衣服站到她面前估计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本殿再看会儿书。”   “你这么操劳,就不担心累坏了孩子?”   “呵……”镜月未央头也不转,目光在纸张上刷刷横扫而过,“你当初在床上那么卖力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孩子?”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考虑他做什么?”彦音撇了撇嘴角,继而嘟起嘴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不管,央儿也要帮我生个小音儿!”   “闪开闪开,一边凉快去。”镜月未央一把拿开他在身上乱摸的咸猪手,“本殿又不是生产工具,这么麻烦的事你找别人做去,本殿恕不奉陪。”   彦音闻言脸色一黑,脸皮瞬间往下掉了一寸,悲凄得不能自己:“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镜月未央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放下笔看他:“这跟喜不喜欢没有关系,本殿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孩子。”   “那你还要给他生孩子?!”   “本殿生的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本殿生的……”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继而恬不知耻地淡淡一笑,“是北漠未来的太子。”   话音一落,彦音先是一怔,继而抬眸投了一个类似于“你还真敢说啊”的眼神给她,一边上前拉过凳子坐到镜月未央的身侧,托着下巴注视她的神色:“这么说,你接近北漠太子是有目的的,不是单纯喜欢他?”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书海,纠正道:“不是本殿接近他,是他死皮赖脸要跟着本殿。”   “那么你呢?”彦音还是不肯死心,“你对他……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感情吗?”   “感情?呵……”镜月未央微微一笑,忽而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没有呢。如果不喜欢的话,本殿怎么会愿意为他生孩子?”   “啪!”   彦音猛然拍了一掌桌子,起身就走,摔翻了凳子也不管,怒气冲冲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很阳刚。   镜月未央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咬着笔头继续看书,听着屋内噼噼啪啪好一阵声响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句话,显然就是为了铩一铩他的嚣张气焰,毕竟有朝一日她登记为帝,不可能只有他一位“妃子”,倘若那时候他动些歪心思算计了人家,她夹在当中会很为难的。很早之前她对帝王的三宫六院嗤之以鼻,不过深入接触之后,镜月未央也逐渐明白了为帝为君的无奈与不得已。   确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做到这样真的很难很难。   不仅要权衡局势,还要尽心尽力保护在乎的人,除非那个人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话一说出口,镜月未央就想起了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之前一直在规避感情上的问题不予任何考量,如今细细想来,她对二货……到底有没有几分的真情实意?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可既然二货那么喜欢她的话,为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北漠却没有传来一点消息?   还是说……露水姻缘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恍然一场春宵之梦?   收拾好案上的奏折书籍,镜月未央才有了一些困意,洗漱完走到床边,那个被她连日来当成暖炉的男人已然沉沉睡了过去,细腻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看样子还在为刚才的事闹别扭,典型的醋缸子,却是醋得可爱。   镜月未央俯身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叹了一口气:“傻瓜,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栓得太紧的话永远也握不住,所以不要试图把我绑在你的身边,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尽管……我很喜欢你。”   灭了灯掀开被子,镜月未央从身后抱住彦音的腰,靠在他背上睡得安详。   一直到她睡着了以后,彦音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抱紧了几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呵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就算她坐拥后宫三千,他又能怎样呢?   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她伤心的样子啊……   “什么?西门不见了?”第二天一早就收到这种消息,镜月未央不是太吃惊,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诧异,“不是叫你们看好的吗?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在屋子里消失了?!荒谬!”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踪了……”   “追踪?”镜月未央冷冷一笑,“人都看丢了,还追得到吗?!”   “这……”   “算了,由他去吧。”   20、白朗之是只惹不起的狐狸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1 本章字数:5069   据说人的一生会认识三千多个人,这里的三千多人还不包括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半面之缘,更不包括平日的擦肩而过,而这三千多人里,能让人清楚记得第一次见面场景的,不到三十人。。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的记性不是太好,因为懒得会去记,可是她至今还记得跟安柏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上中学时候的一场运动会,他是运动员,她是广播报音员,本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或许曾经听过对方“如雷贯耳”的名字,但就像是两条平行线般一直不曾有过半面之缘。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参与了五千米的田径长跑,她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过去为死党加油,那个时候死党排在赛道的最里侧,而安柏辰排在第二赛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人刚走到赛道边,那群花痴女抬眼就看见了那抹过于耀眼的身影,兴奋得又是吹口哨又是跳脚尖叫,完全不理会她的制止与引导。   看见死党一脸阴沉,镜月未央当时简直郁闷得想要撞火星,回眸恨恨地瞪着那个耀眼得令人有些望而却步的身影,那人恰巧也转过头,眉眼带笑,温柔得让人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蓦地,镜月未央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尔后竟不自觉红了脸颊,在露出窘迫神色前立刻就转身走了开。   回到主席台上,听着那一声号令枪响,目光却一直不曾从那抹皎白的影子上离开。   他不是身高最长的,也不是跑得最快的,然而一圈又一圈下来,安柏辰的速度始终没有减慢,稳稳地像是可以一直一直跑到世界末日。跑道边随处都有女生的尖叫响起,狂喊着那个从一开学就听了不下百遍的名字,在耳边一阵阵挥之不去。   如果说他是全校学生最优异的代表,那么她大概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虽然都算是校园里无人不知的“风云人物”,然而拥有这种相对属性的人,应该终生都不会有交集才对。   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看着安柏辰一圈一圈把身为体育特长生的死党远远甩在身后整整,听着场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呐喊,镜月未央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拿过同伴播音的话筒,开始播报场上最新的动态:“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男子五千米长跑,跑在第一位的是二年九班的安柏辰同学,只见他像‘苍蝇’一样——咳,错了,是苍鹰一样——盘旋在广阔的跑道上……”   安置在操场四周的喇叭一声声放大着她故意念差的两个字节,引得场上众人忍俊不禁,安柏辰显然也听到了,继续跑了一百多米之后忽然错开跑道冲上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镜月未央诧异莫名的目光中,用他独特的像是风琴般动听的嗓音对着话筒浅笑着问道:“叶未未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镜月未央瞪大眼睛,喉间一哽傻在那里愣了十多秒,等回过神来想要去抢他手里的话筒,却只见他扬起嘴角低低一笑,扔掉话筒凑到她面前轻声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话音一落下,安柏辰伸手就捞过她的脑袋,印上两片软软的唇瓣,带着一股清凉薄荷的味道。   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镜月未央直直盯着迫在眼前的柔软睫毛,蓦地生出一种似乎全世界都要晕眩的感觉,心下猛的一跳,虽然算不上是怦然心动,但也是狠狠的一大动。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忍不住,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心悸。   当初果然是她太傻太天真,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男人,怎么会纯白如纸澄澈如水?她一直以为她是灰狼他是白兔,可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大灰狼,她才是那只一哄就会被骗走的小白兔。   收回遥远的记忆,镜月未央勾起冷冷的一笑,回眸望向座前长身玉立的男人:“为什么要留下?你不是很讨厌本殿吗?本殿似乎……也没做什么讨你喜欢的事呢。”   “你说错了,我并不讨厌你。”白朗之敛眉望向镜月未央,清俊的面容上并没有丝毫的笑意,可那双冷峻的眼睛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恶劣而又无聊,“当然也谈不上喜欢,只不过觉得太无聊了才想留下来,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看一看……比起西冥的那个男人来,到底谁更厉害?”   “哦?”镜月未央微微抬眉,露出了些许的兴趣,“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是。”   “那好,本殿可以不赶你走,不过本殿有一个条件。”   这段时间派人探查了白朗之的底细,如果不是他藏着实在太深,那么他跟镜月闵彻确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就如他自己所说,因为太无聊了,才会卷入这些事端当中,做一个隔岸观火的无良看客。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怪鸟看多了,镜月未央便也就不稀奇了。疑心病也有一个底线,只要没有踩到雷点,她可以接受任何人——哪怕是镜月闵彻本人——加入她的阵营。   “请殿下明示。”   “还记得本殿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镜月未央走过去顿在他面前,抬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轻轻抚摸了一道,动作轻柔而眷恋,然那清澈的眼眸之中却全然都是冰冷,“你的这张脸,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白朗之微微抬眉:“所以?”   “本殿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闻言,白朗之顿了一顿,继而却挑眉笑了起来:“殿下的意思是,要我毁了这张脸?”   镜月未央敛眉:“不错,不过本殿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做什么样的选择还看你自己。”   “殿下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后悔?”镜月未央冷然轻哂,“本殿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好。”白朗之淡然应了一声,继而转身走离,在合上门的前一秒,沉然留下一句话,“三天之后,我会给你一张不同的脸,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镜月未央回身坐回到桌子前,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冷冷笑了一声:“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等白朗之的影子彻底从门上消失,镜月未央才收敛精神定眼看向桌面铺成的纸张,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不是很明显地愣了一愣。见状,彦音袅袅娜娜地踩着莲步走过来,抬眸望桌面轻轻一扫,三个大字白底黑字清晰可见——   “安、柏、辰。”   “呵,这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连做梦都不曾忘记的男人?”妖媚的双眉微微拧起,显出几分一眼即明的不悦,青葱玉指说着便就伸手去抓那张宣纸。   看着雪白的纸张被捏得皱成了一团,镜月未央忍不住抬手拦他:“你要干什么?”   “怎么,”彦音挑眉看她,眼中满是严肃的神色,“你还想着他?”   镜月未央微微松开手,转眸看向一边静默不语。   “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你为他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值得吗?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喜欢他有多爱他,可是现在……”彦音俯下身,凑到镜月未央面前捧起她的脸面对面看着自己,问得小心翼翼,“为了我,忘了他好吗?”   如果忘不了那个男人,镜月未央就无法从心底接受任何人,就算她再努力,再怎么尝试,恐怕也会心存忌惮心有余悸,她连白朗之那张脸都克服不了,又如何真正地克服自己的心魔呢?   对上那双纤长妩媚的丹凤眼,清丽的眸子中满含着憧憬与深情,还有那一抹无法忽视的心疼与怜惜。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那样的惊慌不宁,害怕她的眼里没有自己的存在。   “好。”镜月未央浅浅一笑,任凭彦音咬着银牙把那坨几乎被揉成shi一样的纸团用火折子点燃尔后慢慢烧成灰烬。   那个人她不要了。   那张脸,她也不要了。   上辈子的债,这辈子的情,她所面对的是不同的人,如果对安柏辰还是那样耿耿于怀,那未免对彦音他们就太不公平了。   三日后,白朗之再次出现在镜月未央面前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在喝乌鸡红枣汤,一抬眼见到那张经过精细加工的脸,镜月未央一口汤水喷了出来,边上则紧跟着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   彦音一手扶着椅子的靠背,一手提指对着白朗之,做出跟镜月未央一样的动作。   “你……”   白朗之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抚了一把脸侧,看向镜月未央:“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镜月未央吐血:“你怎么知道本殿、本殿……?!”   “殿下在雪非烟洗浴的时候,微臣不经意间瞄到过一回。”   “一回?”镜月未央咬牙切齿,“一回你就能记得这么清楚?!”   白朗之还是笑:“看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音儿,”镜月未央敛起神情正襟危坐,侧开眼撇了撇嘴角,“去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吧!”   彦音愤愤地瞪了一眼那只冷面狐狸,再次咬碎银牙,却是没有吭声。   镜月未央不由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以往遇上这种事你不是积极得很吗?”   “他不敢。”白朗之笑得越发恶劣,“不然,我有十九种办法,可以让他一辈子都……不能人道。”   21、暗潮汹涌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2 本章字数:4917   看着那几乎爬满了整半张脸的墨色牡丹花纹,镜月未央仔细琢磨了两眼,从来都不曾想过安柏辰的脸上勾勒了这样的纹样之后,会呈现出如此妖冶邪妄的气质。。请记住本站倘若说在此之前白朗之是谪仙般孤傲的男人,那么此时此刻,他无疑更像是从阿鼻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恶魔,面无表情的容颜因着那瑰丽而邪恶的花纹透着森寒的气息,让人望之却步。   而那抹牡丹花的纹样,与她后背纹着的九龙霸牡丹中最为张扬肆意的那朵牡丹花分毫不差,但镜月未央竟然从未察觉到他在自己洗浴时靠得这么近!   看来她的修为还远远不够,连白朗之都能悄无声息地近身,就更别说跟宗政雪微硬碰硬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朗之这货还真是深藏不露,一身的功夫若非他自己主动显摆出来,她还真的发觉不了。所谓的深山老狐狸,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再次抬眸看向白朗之,镜月未央已然换上了惯常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说不上很严肃,但也不能说不认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着她已经做下了一个或大或小的决定,也可以说是设下了一场赌局。   坦白来说,镜月未央并不擅长设局算计别人,但是她能大致猜透别人的心看透别人的局,并抢先一步占得先机,借人之手反制其人。   “再过三个月本殿的孩儿就要出世了,那时候正值春末,朝里太平不了多久,倘若本殿在那种多事之秋临盆,定然手忙脚乱捉襟见肘,所以,本殿想要早一个月生下这孩子。你医术了得,可否有什么既不伤身又不伤孩子的两全妙法?”   白朗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眯了眯眼睛,继而才沉然地点了点头:“办法是有,但不一定成功,而且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恐怕殿下性命堪忧。”   镜月未央抬眸一笑,目光笔直看向他:“你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吗?”   白朗之挑眉:“不会。”   “那不就结了?”镜月未央呵了一口清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有些困顿,“就这么办吧,只有万无一失,没有万一。”   说着也不管白朗之是否为难,起身便走到床榻抱着一团被子打瞌睡,屈膝弓背的模样看起来极其没有安全感,彦音跟过去帮她掖好被角,才走回到白朗之面前,低声威胁了一句:“倘若殿下出了半点差池,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白朗之敛眉一哂:“只要你不成天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就不会出错,不然……我也不敢保证。”   “你……!”彦音丽眉如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媚眼如丝轻轻一笑,“呵,真没想到薄情寡义的白大人有朝一日也学会了争风吃醋,只可惜,殿下不喜欢像你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   白朗之缓缓勾起嘴角,望了眼床上躺着的娇小身躯,淡然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彦音不以为然地哼了他一生:“怎么,难道你要用媚药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成?”   “媚药?”白朗之敛眉,颊边妖娆盛放的墨色牡丹花变得愈发的阴幽而诡谲,“我,就是最好的媚药。”   那一刹那的邪肆与鬼魅,猖狂得无法无天,就是看在彦音眼里也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等他缓过神来再欲开口,那人已然迈步走到了门边,跨步走了出去,衣角翩然,白衫如雪,从背影看去,却是说不出的……坦荡。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前一刻还是地府猖獗的恶魔,后一秒就变身云端孤傲的仙人,叫人摸不透他的内心真正在想些什么。他这是……性格分裂了吧!   捱过了沉闷压抑的寒冬,当黑土地上那一丛丛绿茸茸的草叶渐渐抽出枝芽的时候,这蛰伏了许久的人心也逐渐开始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当镜月未央把太子是假冒的这个秘密透露给皇后之后,皇后就把焦点转移到了居于幕后的端妃身上,然而端妃又岂是泛泛之辈,不动声色地四两拨千斤,把罪证转移到了丽妃身上。   丽妃被皇后与端妃两人联手逼迫,本以为镜月闵彻会救她于水火,却不想那只白眼狼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提前三日便就离宫办事。镜月闵彻一走,太后也就闭门不见,丽妃走投无路,被冠以“祸妃”之名打入冷宫。而皇室的手段一向都是腥风血雨,紧锣密鼓,不过十几天,宫里面就传出了消息,被打入冷宫的丽妃不甘冷落失宠,以腰带自悬而亡,皇上痛心之下责令服侍她的宫人一并赐死陪葬。   当看到那个曾经光艳动人泼辣嚣张的妃子苍白冷硬的尸首时,镜月未央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凉。   耳边来来回回重复着丽妃死前凄厉的怨咒:“百里静蓉!你不得好死!活该你生不出龙子!活该你断子绝孙!就是做了鬼,我也要咒你百里氏族断绝香火满门死灭!”   而这,只是第一步。   要走上那个位置,就等于是无尽的杀戮。皇宫里从来都没有温情可言,前一刻还在狂妄地发笑,下一刻很可能就会连哭都哭不出来。一步错,即是满盘皆输。   “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丽妃的尸首?”   “火葬。”   皇后轻轻摆手,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端庄,仿佛看惯了世态炎凉,只眼底还微微透出些微不可察的荒芜。   很多时候,不是不累,只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镜月未央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皇后冰凉的五指,低低唤了一声:“母后。”像是幼年受了委屈时摇着她的手乞求安慰一般,眸光烁烁,楚楚可怜,而今何时……竟也要母女相残,互相算计?   丽妃一死,端妃没了挡箭牌,终于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再加上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议论声渐渐也就多了起来,明里不敢说太响,但背地里各种形式的暗示差点又把皇帝逼出一口血来。   端妃的父亲身居太师之位,本是一言九鼎,然而时机未到他决然不会乱说,终于等到这次皇帝连着昏迷了三日,太师才站出身来上奏谏言,说是要皇帝让位给新君。   而他口中这位天命之人,不是别人,却是二皇子镜月闵彻。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二皇子党一个个喜出望外,太子党则一个个跟吃了shi一样憋闷。   太子的脸色自是黑到了谷底,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一关口,竟然被自己的亲外公耍了一道。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沉住气没有发飙,镜月未央由此便肯定了他的伪身份——倘若是原来那个二世祖,这时候肯定跳出来拼命了,哪里还能这么淡定地在生闷气?   太师这么说,其实也是采用一种迂回的策略,吸取上次的教训避开锋芒,把更多的焦点转移到镜月闵彻身上,让他先挡一道明枪暗箭。毕竟太子之位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祖宗的规矩留在这里,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更改。   然而太师低估了镜月闵彻的厚脸皮,这家伙没有按他料想的那般假意推脱,却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如此这般,朝堂的局面瞬间僵在了那里,进入一种非常微妙的胶着状态。   在太子党与二皇子党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帝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成功地让整个朝堂彻底炸了锅:“既然太子与二皇子皆有治国之才,爱卿所言也都不无道理,朕自会多加考虑考察,给众卿一个满意的交待,然眼下事态紧迫,朕特命护国公主代理朝政,以示公正。”   当镜月未央在皇帝寝宫听庆宁绘声绘色地把早朝上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当下就笑趴在床头锤了十多下床板才逐渐稳住情绪。   什么太师啦,什么镜月闵彻啦,什么皇后啦,什么端妃啦,最腹黑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她的亲亲父皇好不好?!   “父皇……哈哈!您真是太油菜花了!我好仰慕你哦!”   “什么——油菜花?”   “油菜花就是油菜花啊,就是您很厉害的意思!”镜月未央对着他比了比大拇指,又跟着东拉西扯聊了好一阵,见他有了些困意才放他躺下休息。   拉着白朗之走出寝宫,镜月未央脸色一变,微蹙起柳眉沉然开口:“父皇的身体……最多,还能撑多长时间?”   白朗之敛眉,口吻浅薄,不温不火地吐出两个字:“半年。”   镜月未央习惯性抬手抚了抚凸出来的小腹,睫毛微微垂下,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让我听听,小央儿有没有在笑?”   白朗之忽然蹲下身,侧头缓缓凑到镜月未央的小腹,扬起眉角作聆听状。   “笑你妹啊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镜月未央正要伸手拍开他,一抬眸就瞧见了从园子门口款步走进来的两人,轻拍的手势瞬间就改成了爱抚,脸上满满都是母亲般伟大而光辉的温情。   慕容晏目光一紧,从镜月未央凸起的小腹缓缓移到了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上。   “三妹可是快要临盆了?”   镜月闵彻微微一笑,沉定的眸光从镜月未央的小腹缓缓上移到那张完美无缺的笑颜上。   22、何日看桃花?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3 本章字数:4978   “按日子算,倒还有一段时日,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是。。请记住本站”镜月未央温婉地笑着,一扫往日狷狂嚣张之气,眉目间盈溢着初为人母的欢喜与慈爱,略带稚嫩的面容将将显露了几分少妇才有的淑雅气质。   镜月闵彻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转而对白朗之淡然吩咐了一句:“好生伺候三公主,倘若出了什么差池,本殿绝不轻饶。”   白朗之微微躬身,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不劳殿下忧心,微臣定会竭力照料。”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同二殿下说话?”慕容晏冷喝了一声,往前跨了两步横眉怒视白朗之。   “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镜月未央盈盈一笑,忽而剔起眉峰冷然射向慕容晏,“往日在公主府本殿由着你也就罢了,如今在宫里却是由不得你放肆,还不掌嘴?!难道要本殿亲自动手吗?”   对上镜月未央冷锐的目光,慕容晏的脸色逐渐变得一派铁青。   两人对峙了半晌,眼见着慕容晏抬手就要往脸上剐去,镜月闵彻才伸手拦下他,回眸看了镜月未央一眼:“慕容的性子三妹也清楚,这回是慕容莽撞,就当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呵呵,本殿开玩笑呢。”镜月未央笑得温婉可人,抬手轻轻掠过慕容晏光滑如玉的肌肤,指尖有意无意地往他嘴角一点才收了回来,挑逗之意尽显于表,“没想到晏儿还是这么较真……”   慕容晏当即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无情得冷硬:“望殿下自重。”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不免败了兴致,收回手整了整指间佩戴的戒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向镜月闵彻:“二哥可是来找父皇的?真不巧,要是二哥早到一步就好了,眼下父皇恰恰睡着,却是不好叫醒他的。”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镜月未央抬头,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旋即又是笑靥如花,“莫不是早朝上出的那事儿?”   镜月闵彻神色一凛,沉然道:“借一步说话。”   镜月未央左右看了两眼,缓缓收起了笑颜:“在宫里人多眼杂,不如出宫再聚。”   “好。”丢下一个冷然的字节,镜月闵彻便转身走开。   看着那个傲然挺拔的背影,镜月未央不由浅浅扬起眉梢,这个城府叵测的男人,明明直接派人来通知她一声就可以了,偏偏还要带着彦音亲自跑到这皇帝的寝宫来找她一趟。一来为了试探彦音,二来,八成就是为了做给有心之人看,好叫别人来找她的麻烦。   果然,一回公主府,镜月闵哲就候在了那里。   “太子哥哥此番前来,莫非也是为了早朝是父皇的那一句戏言?”   “也?”镜月闵哲朗眉轻拧,显出些微不悦,“闵彻找过你?”   “可不是,”镜月未央懒洋洋地走过去坐到镜月闵哲身边,摆出一副无奈而又烦闷的模样,“二哥还说要我顺着父皇的意思就势掌权呢!这家伙,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大得吓死人。”   “他真的这么说?!”   镜月闵哲瞬间沉不住气了,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刷的站了起来,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   “二哥的城府我算是见识了,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一个人,不鸣则已,一鸣真他妈惊鬼神!父皇病糊涂了,他难道也跟着糊涂不成?叫我掌权,啊哈哈……未免也太荒唐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样的,我一个女儿身,怎么可能上朝堂去处理国家大事?就算父皇同意,那些王公大臣也不会答应啊!嗨,我还只当是笑话呢,没想到还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啧啧啧啧……”   镜月未央越说越觉得荒谬,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两口,笑着笑着还把自己呛了去。   镜月闵哲面色沉然,脚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猛的一顿,抬头看向镜月未央,目光如炬。仿佛了赌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把将全部的性命家当都拍到了桌面上,誓要来一场破天豪赌!   “那就——将计就计!”   “哈?!”镜月未央瞪大眼睛,诧异莫名,“什么意思?”   “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你,在你身上花费心思。”镜月闵哲冷冷一笑,俊秀的面容上一扫惯常的纨绔戏谑,露出一种极为阴森的嗜血般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陌生而又……熟悉,“你不妨顺着他的意思的来,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镜月未央忐忑而又犹疑眨了眨眼睛,抚着凸起的小腹有些顾虑,“让我去二哥那儿当‘细作’?”   “不错。”镜月闵哲似乎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袖子下拳头紧紧握着,看起来很是紧张,“你要让他相信你,然后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他致命一击!所谓扬汤止沸无如釜底抽薪,他敢觊觎本太子的位置,本太子就叫他一派涂地,再也爬不起来!”   闻言,镜月未央不由一惊,脸上的犹豫愈发浓厚起来:“可是……我有孕在身,此番真要牵连进去,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又叫我该如何自处?”   “呵呵……”镜月闵哲忽然冷笑起来,面容阴鸷而邪恶,“你以为在一边袖手旁观就能独善其身了?三妹啊三妹,大哥可从来不认为你是那般愚钝的人,像镜月闵彻这样阴邪沉佞的人,大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不管此番父皇有没有提出那样的法子,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是上他的船,要么就是上本太子的船。除非,你真的要弃明投暗跑去投靠他——?”   “太子哥哥说笑了,二哥对母后心存嫌隙,自然不可能真的信我。我虽然没有什么经纬韬略,但朝中大致的形势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太子哥哥乃是正统之选,二哥想要这个位置就等于篡位谋权,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逆天之事,未央就是再荒唐,也不可能会去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未央尚需一些时日考虑……”   看着镜月未央为难忧虑的样子,镜月闵哲不由勾唇冷薄地笑了笑。   诚然,镜月未央不是个容易掌控的主儿,在整个皇宫乃至皇城就数她最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别说是他,就连父皇太后都拿她没办法,再加上那种无惧无畏的性子,要说动她跟她合作,决计是脑袋撞墙的举动。就算她表面上答应了下来,背后一样还是会横冲直撞地乱来,不然那个“傻帽太子”也不至于会犯上那种倒霉事儿。   可是眼下就不同了。   看她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担心程度就可以知道,她很看重这个孩子。   而一个女人一旦有了牵挂,就等于有了被人牵制的把柄。   “三妹是聪明人,该做些什么应该不用大哥教了吧?”   “呃……都说了我还没想好,喂——!”   镜月闵哲敛眉叹了一口气,随即沉声开口,目光幽暗莫名,让人忽然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没什么可考虑的。”   “……”镜月未央被他煞寒的气势怔了一怔,继而才回过神稳下心虚,冷静的口吻微微透着几缕微不可察的无奈,“我知道了。”   送走镜月闵哲,镜月未央稍稍理顺了思路,便就乔装出门赶赴镜月闵彻的“约会”。   什么细作,什么间谍,她演戏的一身功力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卖命。   除了自己,休想叫她为任何人效力。   这群权海沉浮的阴谋家,敢情都拿她当枪使呢?跟她玩威逼利诱的把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当年她一句话就把别人逼哭的时候,这娃儿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玩蛋蛋呢。   端妃的眼光可真不好,生出来的儿子不争气,挑了个西贝货,看着也不是太上道。不过那个女人也够狠,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要,说废弃就废弃。   真不是……女人。   远远看见山坡顶长身玉立的那道影子,不似彦音的妖娆旖旎,也不像慕容晏那般清瘦秀气,略显魁梧的身躯挺拔而高大,有一种不彰自显的霸气,仿若是天生的王者。   镜月未央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个人曾统率过千军万马,于谈笑间血洒黄沙。   比起镜月闵哲来,很明显这个男人更难对付。   所以她更不能露出任何的把柄,即便不能完全取信于他,瞒天过海也不失为一种上等策略。   “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桃花应该就会开了。不知道所有的桃花一起开放,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我还从没见过像这样漫山遍野的桃林。”   镜月未央款步走过去,一直登上山坡的最高处,俯瞰四周,皆是层层叠叠的桃枝,交错横杂,犹如朝廷里的盘根错节。   镜月闵彻回过头,斜阳下冷峻的面容微微染上了几丝温和,嘴角轻抬的笑意看着让人有些恍惚。   “等桃花都开齐了,我再带你过来看这十里桃林,如何?”   “那个时候……”镜月未央侧开眼,抬眸看向遥远的天际,神情显出几分落寞与渺茫,双手一如既往抚在小腹上,温柔而又关切,“我们还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吗?或者……我们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23、肉团子真可怕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3 本章字数:5170   镜月闵彻转过头,目光在镜月未央脸上轻轻扫过:“镜月闵哲跟你说了什么,叫你怕成这样?”   “他说,让我顺着父皇的意思执掌政权,然后把兵权尽可能转移到他的手里,这样一来他的皇位就稳不可破了,到时候……”镜月未央忽然扬眉浅浅一笑,转身走到镜月闵彻跟前抬手撩起他的一缕青丝,流沙般缓缓地放下。。请记住本站   “到时候如何?”   “到时候,他登基为帝,就封我为王。”   墨如深渊的黑眸轻轻一烁,镜月闵彻垂眸:“他真的这么说?”   镜月未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毫无一丝闪躲:“难不成还是我编的?这种事我可想不到,原来还说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可端妃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这个西贝货看起来似乎也还有些斤两。”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说要考虑几天,可是他不让我考虑,所以我就答应了啊。”镜月未央两手一摊,笑得像只炸了毛的小狐狸。   除了开头那句,后面这些她说的可都是实话,镜月闵彻爱信不信。   看着镜月未央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满脸忧虑惆怅的人只是一刹那间的幻觉,镜月未央就是镜月未央,镜月国嚣张狂妄横行霸道的三公主,在她眼里只有懒得做的,没有办不到的。连他国质子都敢觊觎,连相国公子都敢染指,还能有什么事会让她顾虑重重?   眼下唯一能让她挂心的,大概也就只有她腹中的那个胎儿了吧。   “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镜月未央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镜月闵彻坐下在草地上,借着他的肩膀当靠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她跟镜月闵彻不见得有多少亲密,然而能享受的东西她自是一样也不会放过,“我还当父皇只是开玩笑呢,没想到太子还真上了心,他这么赶着逼我上架,我不答应的话只会更招他的怀疑,可是叫我这么一个女儿身去执掌大权当朝听政,我还真怕被人用鸡蛋从朝堂上砸下来。”   镜月闵彻从未跟哪个女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眼下镜月未央猝不及防就靠了过来,还拿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鼻息之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闻着有些熟悉,恍然间让他想起了之前某个夜晚,镜月未央也是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鼻尖,蛇狐般妖娆的身段不停地扭动着,勾引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狐媚娇娆的女人不可能没有感觉,只不过,这个女人却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   镜月未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没听到镜月闵彻的回话,不由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不料一抬眸就看见镜月闵彻怔怔地看着自己,冷峻的面容因着那一抹怔忡而显出了几分呆意,看着竟然有些莫名的……可爱。   对上镜月未央的视线,镜月闵彻恍然收敛思绪,随即面无表情地侧开脸。   “既然太子这么看好你,那你就照他说的做。”   镜月未央挑起眉头,笑得有几分促狭:“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倒打一耙,投奔到你的阵营对不对?”   “不然?”镜月闵彻忽而讽笑了一声,“难道你打算投靠他?”   “那可说不准,”镜月未央垂头抚了抚戴在手指上的玉戒,端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毕竟太子是正统,就算是西贝货冒充的,但端妃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她化解的方法,比起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二殿下,他的筹码似乎更多些。而且这件事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插手,你要我帮你,总得给些好处不是?”   镜月闵彻敛眉,硬挺的鼻梁在斜阳下投射出一道暗沉的阴影,落在侧脸上合着额前的碎发看起来尤为森寒。   “你要什么好处?”   “我要……”镜月未央缓缓转过身,一手抚上他的肩膀搭在他的肩头,一手轻轻抬起他俊朗的下颚,自下而上露出睥睨而贪婪的目光,“你。”   深沉的黑眸微微一缩,射出尖锐的眸光,不掩任何杀气与锋芒。   镜月未央却是弯着眉眼没有挪开半分目光,暧昧莫名的柔软轻易化解了那森寒的目光:“你知道的,我很早之前就看上你了,可是你跟他们不一样,除非你自愿,不然我用强的也没有用,我喜欢的不是你这张脸,也不是你的身子,我喜欢的……”嫣红的薄唇款款凑到镜月闵彻棱角分明的面庞前,轻轻呼出一口温湿的气息,“就是你这种狷狂霸道的……野心。”   抬手握住镜月未央抵在下巴的食指,镜月闵彻忽然勾唇笑了起来,镜月未央从没见他这么笑过,一刹那间几乎有些失神,原来越是冷漠的男人,诱惑起来就越是撩人。   “可我是你二哥,你不介意么?”   “以前介意过,可现在不介意了。”   “为什么?”   “因为一想到你不小心会死,或者你当上皇帝娶了别的女人,我就会觉得……无法忍受。”   “你的意思是,你爱上我了?”   “爱?”镜月未央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破天大笑话一样,眼角几乎泛出了泪花,“我怎么会稀罕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我只不过是简单的——想要你而已。”   “那你……”镜月闵彻俯首凑到镜月未央下颚,冰薄的双唇轻轻掠过她的红唇,冷然的气息黑眸中一闪而过,“就来要吧。”   镜月未央心头猛然一跳,差点就把持不住就地要了他,最种还是暗暗一咬牙,硬生生挺了过去。   尼玛的这只深山老狐狸,都快修炼成精了!   还以为他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是狐狸终究是狐狸,就算扒光了皮也洗不掉那身骚味儿,感觉到男人下身的反应,镜月未央额头噗噗冒了一团乱糟糟的黑线,默念了十多遍“色字头上一把刀”才逐渐压下了心里的邪火。   张口在镜月闵彻冰薄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镜月未央一手扶着小腹垂头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显得异常的欢愉。   镜月闵彻抬手轻轻抚了一把嘴角的咬痕,不是很疼,却没来由地让他心头轻颤了一下。   这个女人,果然……   留不得。   跟太子搅完基,跟镜月闵彻调完情,镜月未央累得差点虚脱过去,虽然跟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法子,但这种斗勇斗智的过程实在是太耗精力了,跟戴惯了面具的狐狸谈判,一出戏不能唱得不入戏,不然会叫别人发现端倪,可同时又不能太入戏,万一假戏真做抽不开身,她岂不是要哭死了?   就像现在,依偎在镜月闵彻的怀里,听着他胸口强健有力的心跳,她都会忍不住觉得,这个男人……很可靠。   可靠得……要命!   如果他不是那样的身份,如果他没有那样的野心,或许她可以留他在身边,可是上天早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连孽缘都不会存在。   挺着一个大肚子,镜月未央自然是不可能上朝听政的,皇帝要把政权交到她的手里,必然先要等她生下孩子,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的话,一定会选择她临盆的日子。不过在此之前,却是不妨碍皇后一行给大臣们做思想工作,就算他们还不是很能接受镜月未央掌权,但至少可以不会那么抗拒。   为了避免被激进之人迫害,在皇帝提出那样的建议之后,镜月未央就一直乖乖地呆在府里待产。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行为。   任人宰割?镜月未央的字典里可从来都没有这个四个字的存在。   换上一袭夜行衣,镜月未央束好面巾,绾起长发紧紧扣在脑后,踏着黯淡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内,轻巧敏捷的身手像是跃上屋檐的黑猫,哪里还有半分臃肿的姿态。黑暗中隐约可见小巧的身躯,白日里凸起的小腹此刻已然平坦如初,瘦削的小蛮腰看着更是不盈一握。   而在密室之内,彦音趴在一个小摇篮边上,两只熊猫眼无精打采撑着,幽怨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异常强烈的杀人的冲动。   摇篮里的小肉团子却是精神奕奕,蹬着小腿儿咯咯直笑,笑了几声就哭,好不容易哄得不哭了,又蹬腿儿发笑,没过一阵又继续给你哭,差点没把彦音给玩死。   他真心觉得他跟这娃儿八字反冲……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都不要跟肉团子有任何的接触!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才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   “啾……咯咯……啾啾……咯咯咯……”   小肉团子才刚刚会睁开眼睛,软趴趴的小手儿还不能完全撑开五指,嘴角淌着的口水就一直没停下,一边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一边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往他胸前啃。   看着湿了一片的胸襟,彦音咬牙切齿地发誓,肉团子绝对绝对是全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看来小团子很喜欢你嘛。”   打开密室的门,白朗之拎着一个食盒走近,继而从中取出一小盅温热的羊奶递给彦音。   “卧槽!”彦音终于忍不住骂娘了,“快把这玩意儿弄走,我要被她折磨疯了!”   “我倒是想抱抱她,可是除了你,谁碰她都哭……”白朗之说得无奈,脸上却全然幸灾乐祸的神情。   24、兵临城下(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4 本章字数:5959   灌下白朗之特地调配的药汤,镜月未央苦着脸哇哇叫了好一阵,抓起桌上的绿豆糕连吞带咽地塞了好几块才把那股苦味儿压下去。。请记住本站   怨念的目光往白朗之面无表情的脸上恨恨一扫,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就不能往里面加点糖吗?非要搞得这么难喝跟农药似的,存心整我的啊?”   “这些药材本来就极其珍贵,微臣费尽心力才弄到这么一点,要是加糖的话会影响到药效,眼下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妥当。”   白朗之不温不火地解释了一遍,眉眼间满是坦然。   “哼!我就不信!”   镜月未央斜了他一眼,撇撇嘴角做到椅子上,一手抚着圆鼓鼓的肚子,一手托着腮帮子琢磨。这都连着好几天了,外头都没传来什么动静,太子和镜月闵彻皆是按兵不动,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上回去见镜月闵彻,他太特特在暗中探了她的脉搏,要不是她早有准备,恐怕就给露馅了。   啧啧……这样心思缜密的男人,真要动手肯定会准备得万无一失。   他输不起,她也输不起。   明明是风雨欲来,眼下却平静得连丝波澜都没有,压抑得让人从心底下烦躁起来。   正惆怅着,彦音忽然一把推开门匆匆闯了进来:“殿下!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什么?!”   镜月未央一挥手,登时把桌子上的茶具推了下去,乒乒乓乓地发出一阵碎响。   “你再说一遍!”   彦音扶着胸口微微喘气,顿了顿才从嘴里艰涩吐出几个字:“皇上……驾崩了。”   “怎么会这样……?”镜月未央面色死灰,在原地愣了十多秒,才猛然一挥袖子大步迈了出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却被白朗之一把拉住手腕拦了下来:“现在进宫恐怕不妥。”   镜月未央回眸,眉头死死拧起:“你不是说父皇还能撑上一个多月吗?”   见白朗之不说话,镜月未央不由起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皇上是被——太子弑杀的!”缓过气来,彦音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目光往镜月未央脸上一扫,又往白朗之脸上一扫,顿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协调感。   “太子弑杀?!这不可能!”   弑父夺权还闹得人尽皆知,镜月闵哲就算是个智障也不可能会二百五到那种程度,就凭他当前的势力能自保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干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蠢事?完全没有理由好不好?!   一把抓起白朗之胸襟,镜月未央肯定这人有猫腻,不然他的反应不会如此平静。   “你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   “父皇?”白朗之忽而浅浅一笑,“又不是真的父皇,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好像对他真的有多情深意重似的。”   “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我好!如果有人伤害他,我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对你好?怎么才算对你好?纵容你宠溺你就算是对你好了么?到头来却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这样的父皇,当真是个好父亲?”   “什么……真的假的?”彦音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说,这件事确实跟你有关?”   镜月未央怒极反笑,这个男人真不简单,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动手脚,一个措手不及就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她果然是太小看了他么?还是她……信错了人?!   “微臣只是同陛下禀明了一个实情。”白朗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胸。   “什么实情?”   “太子是假冒的。”   “只是这样?”镜月未央明显不信,当初为了不让父皇伤心,镜月未央没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而且就算她说了,有端妃在也不一定能戳破太子的伪装,如今从白朗之口里说出来,父皇不一定会信,即便是信了,又能有什么作为?“你当本殿是二百五猪脑吗?这跟太子弑父能有什么联系?!”   见镜月未央半信半疑,白朗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松开,斜挑入鬓的剑眉却是愈发地英挺而冷锐:“太子自然不会这么做,动手的不是别人,恰恰是皇上他自己。”   “你又知道?”镜月未央蹙起眉头,目光冷冷剔着白朗之的俊颜,见他确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彦音更是一阵模糊,不晓得白朗之在卖什么关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只不过是想在走之前,帮你最后一次。”白朗之眸色沉沉地看着镜月未央,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冷傲之外的表情,有几分悲悯,有几分狷狂,“皇上一片苦心,望殿下莫要错失良机。”   “哈!”   镜月未央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笑了起来,神色复杂难辨,眼角微微一冷,好半天才听懂白朗之的话外之音。   那个可爱又可恨的老男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帮她。   真是傻得让人生气呢……   用自己的死来扳倒太子陷之于不义之地,如果不是深知内情的人,又有谁能想得到普天之下还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倘若她不能赢这盘棋局,又怎么对得起黄泉之下的那抹幽幽之魂?   “白朗之啊白朗之,你对本殿可真忠心!”   “不管殿下喜不喜欢,这就是微臣效忠殿下的方式。”   “哼!”   镜月未央猛然一甩袖,大步跨门而去,随即冷冷摔下一块坚硬沉然的虎符以及两个掷地有声的音节:“发兵!”   等两人闪身走离,白朗之才俯身捡起那块尚留余温的虎符,攥在掌心微微一笑,目光冷锐而寒凉。   以镜月未央优柔寡断的性子,顾虑得太多反而会受到束缚,不逼她一逼就永远都不能显露出她最厉害的一面,她有心放别人一马,可别人却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游戏规则就是“不是你死,即是我亡”,他要让她知道,她的想法究竟有多天真。   然,这么一来,恐怕她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皇帝一死,朝堂即大乱,太子起兵欲篡位夺权,镜月闵彻随后逼宫围困皇城,两军对峙之下,却是谁都没有闲情理会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乐得自在,招兵买马这么久了,等的不就是这一日?   血洗皇城非她所愿,可情势所逼,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苍天黄土,此番罪孽,未央来日必当偿还。”   远远对着皇庭正中俯身叩了一个响头,镜月未央这才站起身立于山坡之上,一身戎装金戈铁马,看起来英气非常,而不远处则是层层叠叠的漫山桃枝,带着刚刚冒出芽儿的花骨朵,于明媚春日下一派生机盎然。   可是,那句一同看桃花的戏言,不过是个镜中花水中月的美好梦境罢了,她不想与人为敌,人却想屠她血肉。   “你就是三公主未央?”   身后响起一个冷薄的声音,声色并不浑厚,却是沉定有力,叫人不敢轻易忽视。   镜月未央转过身,一抬眼,只看到腰际,再抬头,还是只能看到胸口,再再仰头,是长着青青胡渣的下颚,最后——   咔,她把脖子给扭了。   “呃……”镜月未央揉了揉扭伤的脖子,仰头把来人打量了一遍,最后就只有一个反应。   我日!尼玛的,好——高——啊!   “你是……淮南王?”   “啪!”来人抬手就往她头顶敲了个栗子,眯起浓黑的双眸笑了笑:“没大没小,叫皇叔!”   “嗷……”   镜月未央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揉着脑门,往后缩了一步痛得忍不住呜咽了两声。他大爷的镜月千修也是皇叔好嘛!为啥他俩差别就这么大啊?!不都是一个爹生的一个宫里头养的,怎么就一个妖孽得跟春楼里老鸨他姨似的,一个就狂放得跟海盗他爷一样,这不科学有没有?!   “刚才看你在这里看磕了个头,在拜什么?”   男人走到山坡最顶端,抬眸往皇宫了远远一眺,满是胡渣的脸庞看起来有些邋遢,然而那种风刀霜刻的雄浑气质却一一写满了他的眉眼,不容他人小觑。   “我在祭拜亡魂。”   “亡魂?”淮南王回头,饶有意趣地抬了抬眉梢,“什么亡魂。”   “即将成为本尊踏脚之石的亡灵。”   “踏脚石?”淮南王轻哼一声,忽而抬手往镜月未央头上又砸了一个栗子,镜月未央本来已经挪开两步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然而对方腿长手臂也长,一挥手还是轻而易举就敲到了她的头,疼得镜月未央又是往后一个趔趄,“小鬼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啊,连‘本尊’都来了……嘿。”   男人哂笑了几声,忽然收敛面容沉下眸光,摘下佩剑往镜月未央手里一按:“不想死那么多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杀了坐在马背上的那个人。”   镜月未央手腕一沉,光掂着这宝剑的重量,还有它身上散出的寒气,就能知道这是一把绝世好剑,而且……它杀过很多人。   “你先去闯一闯,实在不行,本王再来接应你。”男人扬眉一笑,满是豪阔,“好好干,让本王见识见识你的能耐,不然光凭一枚玉戒可调不动本王的三十万精兵。”   ------题外话------   窝把藏了好久的新文放上来了——>《男人个个惹不得》,说的是一朵红杏出墙的故事,np,男主干净,剧情狗血,但绝对精彩!更完本文就更那篇,亲们捧场收藏个吧!   片段赏析——   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男人半裸着上身坐起来,捡起地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放到耳边。   “青陌,你在哪…”   邪肆的嘴角微微勾起:“陌陌在洗澡。”   “你是谁?”   看着裹了浴巾的女人疾步走近,男人笑得愈发邪妄:“她的奸夫。”   25、兵临城下(下)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4 本章字数:5089   转过身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距离,镜月未央才搞明白刚刚的那股不协调感是什么。。请记住本站   淮南王你个大爷,竟然让她打先锋!   孬种啊孬种……   她还以为这位名震东都的淮南王有多神勇,尼玛都是坑爹的!握拳!   “嗖——”   一枚银质飞镖倏地从镜月未央的袖口飞射而出,笔直刺向身后百步之外背身而立的男人,宛如半空疾驰而下的苍鹰猎捕地面逃窜的猎物,猛烈而精准。   劈手接住那枚暗镖,淮南王缓缓侧过头,瞟了眼夹在指尖的飞镖轻轻弹指抛开,随即抬眸望向山坡下越走越远的俊俏身影,娇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看起来竟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无可撼动的感觉,仿佛跟着她一直走下去的话,就能攀升到曾经一度向往却无法企及的高度。   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呢,明明不懂杀戮,明明博爱苍生,明明是个那么温柔善良的孩子,双手却紧紧握着世上最锋利的剑刃,以鲜血铺就蹬及高位的长长地毯,满含悲悯的无情。   比起那些为了一己之欲而戕害苍生的野心家,这个孩子的作为还真是叫人讨厌不起来,如果是为了保护在乎的人而举起手中长剑的话,实在是有点儿无可厚非。   看着山道上一小队兵马疾驰而去,淮南王负手一挥,即刻下令:“左右包抄皇城,连一只鸟都不许给本王放走。若遇叛军,无需追究身份地位,一律格杀勿论!”   “是!”   一列七位虎将齐齐应声,转眼便又迅然消失草坡之上,唯余细风轻卷绿草,蝶翼翩跹。   大殿之内,冷风萧杀,两军执枪对峙朝堂,若严冬之江面,虽有半尺寒冰遮掩其上,却无法藏匿底下的狂潮巨流,一旦打破平衡,整个局势就会像十里冰层骤然破裂一般,将整个皇宫在瞬间摧毁。   “镜月闵哲!身为一届储君,论礼你身为人臣,论亲你身为人子,如今竟然罔顾纲常,为免大权落入他人之手而做出弑君之举,实是罪不可赦,”素来沉默寡言的太后横眉冷立,久居深宫而声威不减,一眼之下叫人望而生畏,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在整个朝堂上震出一声声的回音,“还不速来认罪?!”   “认罪?哼!”镜月闵哲冷冷嗤笑了一声,提指朝镜月闵彻的鼻尖狠狠一扫,“父皇一出事,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就带兵包围了整个皇城,动作之快令人不及掩耳,可见一早就已准备妥当,只等今日这一刻。呵呵……太后也说了,本太子乃是父皇钦定的储君,又怎么会蠢到做出弑父之举,这显然是这个狗贼一手策划的圈套!”   “什么陛下钦定的储君?大皇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陛下已经把您的太子之位给废了么?若非如此,太子又怎会一气之下做出这般过激之举呢?”   从大殿门口冷然传进一个声音,话音一起,即刻惊起朝堂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镜月闵哲脸色猛然一变,侧头狠狠剜向来人:“你胡说!父皇如何会废本殿?!”   一直沉然立于镜月闵哲身后的端妃此刻也按捺不住上前迈了一步:“空口无凭,纵然你是楚将军之爱子,如此扰乱朝堂亦是死罪一条,你可有什么证据?”   “鸣儿,你是怎么进来的?别胡闹……”   见到楚鹤鸣跨步走了进来,楚将军亦是脸色一白,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插手此事。   “鹤鸣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自然不敢口出妄言。”没有理会楚将军的制止,楚鹤鸣快步走到大堂正中,双手恭敬地举起手中皇榜,肃然开口,“陛下遗诏在此,众卿叩拜。”   “这……”镜月闵哲见状一惊,回眸与端妃对了一眼,恨然斥道,“大胆佞贼!竟敢枉造圣旨!”   “唰!”   楚鹤鸣转手一松,卷起来的圣旨哗地就落了下来,盖在右下角的帝玺印章赫然在目。   众人见状不由齐齐屈膝,俯身跪拜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镜月闵哲还是不甘心,但禁不住压力只得缓缓屈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太祖弘业二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然太子闵哲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淫一乱,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种种恶端不可枚举。今恣取国帑,干预政事,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矣,特将闵哲废斥。”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二子闵彻,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俯顺舆情,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将诏书完完整整读完一遍,楚鹤鸣的声音不如太监响亮,然而却又一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凛然正气,一瞬间朝堂上屏息静气,尚且没有从废立太子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镜月闵彻垂眸,冷薄的唇角在暗处微微勾起。   没有人马上跳出来质问,就说明他们信的程度比怀疑的要多出那么几分。   “这不可能……这、这不可能!”   镜月闵哲喃喃念了两句,忽然猛的抬头,目光狷狂疯魔,冲上去就要抢楚鹤鸣手里的圣旨撕毁:“父皇不可能会废了我!都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在搞鬼!我不信!我不信!”   “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在空中卷起一道漩涡寒风,眨眼之间掠过眼前笔直射穿镜月闵哲的喉舌,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径直将镜月闵哲整个人钉死在了台阶边角,伴随着宫女的凄厉尖叫,端妃的脸色顿然变得死灰一片。   “弑君乃诛九族之大罪,镜月闵哲罪不可恕,当……斩立决!”   慕容晏架着长弓款步走近,青白的指节上残留着深深血色勒痕,足见他适才下手之狠辣,一击必杀绝无放生之嫌。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直到慕容晏开口说话,朝堂上被一阵阵惊煞到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国师都不能这么快地就接受镜月闵哲已经死了的事实,端妃更是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眼角没有一丝的泪水,只剩一片死寂的颜色,还有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缕自嘲的冷笑。   镜月闵彻随后再投去一瞥,便见端妃嘴角缓缓流出一股黑血,却是当场就服毒自杀了。   镜月闵哲一死,端妃一亡,太子党瞬间就垮了台。   即时收拾掉那些顽固的残党余孽,镜月闵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整个平分秋色的犄角局势瞬间扭转到了他的掌心,对峙镜月闵哲的这一局,他可以说是完胜。   然而,事情远不会如此顺利就能结束。   当那个声音在大殿内陡然响起的时候,镜月闵彻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他……   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哟呵,宫里宫外都好热闹啊!这里更热闹,玩得挺欢脱的嘛!居然还死人了……啧啧,下手真快,居然都不等我来看好戏就玩完,真桑心……”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从侧殿款款飘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台阶下诧异仰望的众人,镜月未央抬起手轻轻一甩额前啪嗒啪嗒乱晃的玉珠,动作极其装逼而风骚,一边调侃着开口,一边还朝镜月闵彻抛了个华丽丽的媚眼。   而在下一秒,一把匕首便从背后笔直穿透镜月闵彻的胸口,血淋淋的刀锋破胸而出,滴着艳红鲜丽的血液。   镜月闵彻回眸,沉如深渊的黑眸在看清那个下手伤他的人之后终于兴起了一缕意味莫名的笑意,当胸劈出一掌,墨黑的身影森寒而动,晃眼之间就已闪出宫外,只留下一声魔煞的命令:“挡我者,杀无赦!”   “慕容晏!”   “晏儿!”   “慕容——”   无暇理会朝堂内外轰然而起的厮杀,镜月未央快步飞身而下,朝着被镜月闵彻劈掌打飞的慕容晏飞奔过去,紧张得差点哭出来。   “太医!白朗之!来人啊快来人——”   握住慕容晏脱力的手掌,镜月未央很是慌不择言,她完全没有料到镜月闵彻会变态到那个地步,穿心的一刀竟然捅不死他!这不科学!这不正常!这反人类!   “我……要死了。”慕容晏被那一掌震得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强撑了半天才孱弱地吐出几个字,随即头一歪就昏了过去,脸色煞白一片看起来尤为可怖。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你!你还有那么多书没有看完,你还有那么多宏图伟业没有完成,你还有那么多抱负没有施展……你怎么甘心就怎么死掉呢?!”镜月未央抖抖着手臂抱起他,眉眼间满是慌乱,一路不管不顾地穿过厮杀的人群,朝太医院狂奔而去。   “殿下小心!”   见镜月未央慌不择路,楚鹤鸣不得不紧随其后帮她扫平障碍,丢下满朝官员在风中无限凌乱。   苍天啊!   谁能告诉他们刚才究竟发生了神马?!为毛一眨眼间整个世道都变了?!这是为毛啊为毛?!   26、来龙去脉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5 本章字数:5168   “怎么样?慕容还好吗!”   “死了。。请记住本站”白朗之凝眉冷瞥,从薄唇里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带一丝情感。   闻言镜月未央脸色蓦地一白,差点就软了膝盖跪下去。   “殿下!”楚鹤鸣赶紧上前扶住她,继而抬眸望向白朗之,“慕容他……真的已经……?”   “当然是骗她的,有我在,就是阎王也要让道。”冷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某人难得把镜月未央耍了一道,却是没有意料中那么得意,他一直以为镜月未央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然而眼下看来,她对某些人的关心似乎过了头了,“慕容伤得虽然重,震伤了五脏六腑导致昏迷不醒,然而二殿下那一掌并未能使出全力,加之慕容功力浑厚,却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喂,你——”   镜月未央从不认为白朗之是会开玩笑的男人,就这么平白无故被他耍了一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然而不等她开口反击,白朗之蓦地眉峰一扫,凉淡地投来冰寒一瞥:“现在殿下最应该关心的不是慕容一个人的死活吧?外面两军拼杀血流成河,难道那些将士的性命就不值一提了吗?”   “我……这……我没有这个意思。”被白朗之这么一问,镜月未央不免有些心虚。   确然,她登帝位不仅仅是为了一己的安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减少战事庇佑天下万民,当初游说楚鹤鸣他们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可从私心上来讲,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可以装下整个苍生社稷,她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的事,只关心在乎的人。她很清楚,就算她登上帝位,也不一定能成为一个仁爱天下的合格的皇帝,她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她不会利用这个位置这个权利去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这就是她所有的,也是最基本的原则。   只是这种原则一旦遇到像眼下的这种状况,就会变得有些难以抉择。   垂眸沉沉看了一眼昏死中的慕容晏,惨淡的脸色毫无生气可言,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刻魂飞魄散似的,本来看着就很文弱,如今更是脆弱得叫人心疼。   却是这样一个清瘦的身子,担起了镜月王朝的整座江山。   镜月未央彻底体会到了当初父皇说的那句话——慕容家世代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自从察觉到闻人樱离的真实身份之后,镜月未央就开始怀疑镜月闵彻跟西冥的关系,毕竟两个交往如此密切且又是私底下来往的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会单纯,再加上后来父皇告诉她镜月闵彻不是皇族血统,那么他的身份就更可疑了。   倘若换成是镜月闵哲,镜月未央还不至于会如此大胆地将他跟西冥皇朝联系起来,可对方是城府甚深的镜月闵彻,就凭他的能耐和野心,如若底牌够硬又何须在乎镜月闵哲的一个太子之位?宁愿费尽心机地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却不敢先发制人率先出击,那么就肯定有其死穴所在。   而他的那个所谓的死穴,镜月未央大胆赌了一把,就是——   镜月闵彻是西冥之人,而且十有八九是西冥皇族,也就是闻人樱离的血亲兄弟!   所以当初假装把慕容晏赶出公主府特意放他离开,就是为了查证她的猜测是否属实。   当然那时候慕容晏并不怎么信她,毕竟要一个为镜月闵彻卖命多时的人突然间接受他选中看好的主子实际上是个西贝货,而且还是敌方派来的细作,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是以慕容晏只答应镜月未央,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就抛开一切协助她扳倒镜月闵彻。   如若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来日方长择日清算。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当慕容晏暗中查探出镜月闵彻的底细之后,他对这个二殿下的失望显而易见,遂而采取了最为激烈的方式,在镜月闵彻的胸口穿心刺了一刀,置之死地而后快!   如果不是肯定他们两个人的性取向都很正常,镜月未央都要忍不住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暗地里有一腿,不然这种相爱相杀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强烈?扑面而来挥都挥不散的说。   慕容晏的倒戈是镜月未央意料之内的,倒是这楚鹤鸣两面三刀墙头草的作为叫她有些捉摸不透,适才光顾着担心慕容晏她还没察觉,回头走了两步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身边跟了这么一个人。   脚步猛然一顿。   因着镜月未央走得急,楚鹤鸣跟得也急。   眼下镜月未央陡然停了下来,楚鹤鸣却是来不及反应,身子由着惯性向前扑去,转眼就把镜月未央扑倒在了地上,连带着还打了个滚儿,下意识把镜月未央护在身上。   镜月未央也是被他吓了一跳,唰的就从他身上爬起来,却是动作太过生猛,脚底一滑又摔了回去。   这回摔得可就准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至少屋内闻声走出来的白朗之就认为她是故意嘴对嘴亲到楚鹤鸣双唇上趁机吃豆腐的,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们在干什么?”   “呃!”   镜月未央蓦地的瞪大眼睛,望着眼下跟她一样满脑空白的男人,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呱呱围着乱转。   尼玛这桥段也太狗血了!   她特么的真心不是故意的,天地为证!   什么叫无狗血不人生,现在这都什么时候还发生这么桃花满天飞的“意外”,而且更无耻的是,她居然还有些享受这种意外……   毕竟,身下压着的这个男人,可是这个身子的原主人垂涎已久却一直不得亲芳泽的美人儿。   “殿下,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   见两人没有反应,白朗之即刻又沉声提醒了一句。   两人这次如梦初醒般收敛了四处纷飞的思绪,齐齐耳根一烫,撇开视线左顾右盼。   镜月未央讪讪笑了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你是不是吃过芝麻糕?好像有一股芝麻的味……啊啊啊!”   一脚踩到楚鹤鸣的小腿,镜月未央再次扑身摔了上去,这一次更惊悚!   整个脑袋都埋到了楚鹤鸣的小腹上……   一种怪异的的感觉瞬间闪电般传遍全身,楚鹤鸣猛的一抖,镜月未央跟着狠狠一颤,满脑空白欲哭无泪,呜呜……她已经没脸见人了卧槽!   白朗之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像是抓一只被敲晕了脑袋不知死活的鸭子那般一把拎起镜月未央的手臂拉她站起来,脸色一如既往的冷,甚而还有几缕阴郁的暗沉:“闹够了没有?”   镜月未央抬头傻傻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往他肩头一捶,把整张脸都塞进他怀里闷闷地吐出几个字:“你什么都没看到……”   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羞涩。   白朗之眼角微抽,几乎能听到破冰碎裂的声响,垂眸再望向随后起身的楚鹤鸣,那人的脸色更加不堪入目,放个锅贴上去估计都能煎鸡蛋了!   “该死。”   白朗之低低咒骂了一句,骂完了才自觉话音出口,却是不晓得自己在恼什么。   等镜月未央匆匆赶回大殿的时候,殿内已然开始清理死伤与残兵败将,淮南王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殿外坐镇局面,孰胜孰败一眼即明。   这一场内乱来得凶去得也快,淮南王的三十万精兵虽然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能这么快就平定下叛乱,镜月未央那一手反弹琵琶的计策也用得恰到好处,不然皇城之内的死伤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数。   厮杀之下殿内聚集的大臣却是无路可逃,齐齐被围困在殿宇一角,直到动乱平息了之后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看着一袭龙袍的镜月未央面面相觑。   “啧,来得还真及时!动作也快,干净利落,淮南王办事果然利索……”深知淮南王的傲娇本性,镜月未央倒也不计较,亲自走到大殿外去迎接他的“大驾”,“朕心甚慰!”   “臭丫头!”淮南王跳下马背,稳稳落在地面,继而抬手就往镜月未央脑门叩了个栗子,“衣服换得倒快,皇兄要是知道你这么急着当皇帝,非要气活过来不成!”   淮南王嘴上骂着,双手却是帮镜月未央扶正了头上的旒冕。   “先下手为强嘛!”镜月未央得瑟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而敛眉正声,“人抓到了没有?”   淮南王还是一派潇洒不羁的模样,一点也不为办事不利而羞耻:“被他逃走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受了重伤!”   就算镜月闵彻那变态长偏了心脏没被刺死,然而当胸一刀又哪里是轻易可以承受的?   “至少本王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淮南王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镜月未央敛眉,神色顿然沉了下去,“宫里头还有内应?”   “就算不在宫里,皇城里也有不少西冥的奸细,别说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她想她大概知道镜月闵彻藏身何处了。   27、登基为帝!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5 本章字数:4745   27、登基为帝!   看到楚鹤鸣跟着走出来,左相即刻下令将他扣押,迎上前问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慕容晏的生死,劈面直指“圣旨”二字。。请记住本站   “方才在大殿之上,你念的圣旨到底从何而来?!”   “自然是父皇交予他的。”   镜月未央回身给楚鹤鸣开解,当初为了不透露风声,所有的信息都是点对点传递,且除了当事人之外绝无第三个人知晓,因而就算是左相大人,也不会知道他自家的公子慕容晏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挥挥手退开两边的扣押楚鹤鸣的兵士,镜月未央从他手里接过圣旨,转过身款步走到脸色暗沉的太后跟前,二话不说便就单膝跪下:“此乃父皇遗诏,先前迫于情势儿臣才让鹤鸣故意念错,如今大局已定,还请太后当众将父皇的遗诏念与众大臣听闻。”   “哦,对了……”不等太后接过圣旨,镜月未央又抬起头挑着眉角朝太后斜斜睨了一眼,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哂然轻笑,“太后应该还不知道,您所疼爱看重的二皇兄是西冥派来的奸细吧?他的真实身份可是西冥赫赫有名的鬼王殿下,宗政墨啸呢。”   闻得此言,太后的脸色唰的变得煞白一片,眸光幽幽闪烁不定,一时间惊异得无法接受,若非平日里沉稳惯了,这下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晕过去。   在众人殷切而狐疑的目光的强烈注视下,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了合眼睑才缓过神来,随即抬步走到大殿正中央,不再抬眸看面前那个得意洋洋得瑟地几乎翘起狐狸尾巴的少女,缓缓摊开圣旨摆在身前,对众人沉然开口:“帝君遗诏在此,众卿跪拜。”   太后出场自是不同凡响,即便这个女人没有手握大权,然而几十年积累下的声威还在,一听她如此肃然开口,满殿的朝臣将士齐齐屈膝跪地,俯身叩首,连淮南王亦无例外。   镜月未央半俯着身跪在地上,随着太后的声音把圣旨上的内容默念了一遍,核对无误之后才笑吟吟地起身接旨。   “未央叩谢圣恩,定不负父皇之厚爱!”   “哼!”手头圣旨尚未落空,太后便就冷然甩手,眸中愤慨难平却无从辩驳,狠狠瞪了镜月未央一眼,转身就疾步走离,留下一殿朝臣在风中凌乱不已兀自回不了神来。   太后刚才对着那圣旨重新念了一遍,其中大致内容与先前楚鹤鸣所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太子还是给废了,只是册封新君的时候,人选由二皇子镜月闵彻改为了——   三公主镜月未央!   也就是说,皇帝的遗诏之中,是将皇位传给了镜月未央!   倘若由别人来念这纸诏书,恐怕难以令人信服,然而偏偏是太后亲口念了出来,太后一向偏爱二皇子,绝然不会在这种关头偏袒镜月未央,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诏书上写的确然如此!   可是,叫一个女人继承皇位,这不是牝鸡司晨无稽之谈么?!   “微臣叩拜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大部分人还处在接二连三的震惊之中难以还魂,淮南王率先朝镜月未央俯首称臣,一瞬间那些在此前被镜月未央笼络的官员即便跟着附和,大殿之内随之又齐齐跪倒了一大片。   “恕微臣难以从命!”   “牝鸡司晨乃祸乱朝纲之举,臣等拒受皇旨!”   看到一群官员横眉冷对逆行抗旨,镜月未央倒也不慌张,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而且眼下那群人势单力薄,却是比原来预料的情况更明朗一些。   “军中红妆巾帼女郎在历朝历代并不罕见,她们可以领兵打仗,为何朕就不能统领朝纲?”镜月未央跨步走上台阶,对着台下众人冷冷扫视了一遍,对这些冥顽不化的老骨头她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之前为了这一日的扬眉吐气,她忍辱负重了那么久,尼玛的早就已经受够了!   虽然说好听点儿的要仁爱天下,可是有些人不用棒打就学不乖,更何况今日的宫变就是枪杆子下夺来的政权,要是再唯唯诺诺就太对不住淮南王那三十万大军了,儿女可以情长,英雄却不能气短!   “太子庸碌无用,弑父杀君,罪极遭诛,合该当场伏罪!”镜月未央捏着嗓子厉声喝了一句,不免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有点儿诡异,对上从底下射上来的充满敌意的目光,心头越发地不爽起来,也就懒得跟他们装相,直接暴露了小痞子流氓的无赖本性,转而用吊儿郎当拽二八万的姿势睥睨而下——   “他这样的人显然不是什么真命天子,不过这是因为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不太合理,才会导致父皇选人不当,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朕就不计较了!可是话说回来,你们的眼光也实在不怎么好,看上二皇子了是吧?觉得他成天耍酷装逼很有帝王风范是吧?是啊!那家伙确实不赖,是个王侯将相的材料,可惜啊……人家不待见你们!人家是西冥的王爷,跑来我镜月的皇宫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振兴我镜月的江山,而是看中了我镜月这块大肥肉想要一口就吃干抹净!怎么,你们被他耍了这么久还惦记人家呢?嘿,朕不拦着你们,你们不想跟朕对他打击报复朕也不强求,不过朕的脾气可没父皇那么好——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们都很清楚。”   镜月未央轻挑慢捻地说着,语气不温不火,在偌大的一个殿堂里,对着满满一殿的人,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冒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朕数三下,你们要是服朕,就跪下磕头行个礼,要是不服呢,随意,朕不会治你们的罪。”   “三、二……”看着殿下有人蠢蠢欲动,却没有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叛团”,镜月未央眼角不由细细一抽,“二又二分之一……”   “噗嗤!”   淮南王忍不住喷了出来,被镜月未央给逗到了。   这小妞真乱来,明明是那么严肃的一件事,宫斗内乱这些个字节一说出来那可是牵连成千上万的人命,就是皇帝也不敢怠慢,可偏偏从她嘴里吐出来就跟马戏团的杂耍似的,好在她恶名在外,越是疯魔别人就是越是畏惧。她板着脸还好,一笑都能给人吓出病来,跟别说像现在这般和颜悦色。   果然,等镜月未央一数完,立在原地不动的就只剩那么孤零零的几个了。   镜月未央对此结果甚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朱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来人,把这几位大叔摘了官帽送回家去,没有朕的允许一律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朝廷里的官员经此一乱血洗了不少,要是全换了也不是个办法,识时务的她就放他一马。   但要是不给她面子不让她好过的,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舒坦!   狗命她不稀罕,光革职就足够把人气死了,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镜月未央都有点儿佩服自己的智商了,啧啧,她还没发现原来自己有当皇帝的天赋。   等彻底平定下内乱已是过了半个多月,有淮南王坐镇,一般的宵小自然不敢犯乱,镜月未央也懒得管那些臭虫,憋死他们了事。   守孝三个月,镜月未央才真正地举办大殿登基为帝,发皇榜昭告天下。   至此,九州之上一枚新鲜火热的女帝由是华丽丽地诞生了!   据说在镜月未央巡游皇城之后,军队里多了很多弃绣花针从戎的女兵,惹得军营里一群被打击惨了的男将扼腕长叹唯恐地位不保。   镜月未央登记第一天,即封淮南王为摄政王,强行留下来统领朝纲,理由是:   你大爷的咱爹都给你放了半辈子长假,还是带薪的!丫不干点活儿说得过去么?对得起长眠地下的列祖列宗么?对得起千里迢迢跟着你蹦跶来蹦跶去的三十万大军么?   其次封赏楚鹤鸣为天字一号大统领,掌管皇城六十万禁军,至于他爹麾下的那笔兵权,就留给他们父子两自己扯布条。   彦府的灭门惨案也随之沉冤得雪,府邸修缮之后赐还天字二号大统领彦音彦将军,不过他一直没有搬回去住,死赖在皇宫里蹭吃蹭喝蹭床板,还自主请命霸了女帝贴身侍卫的职位,同时兼职小公主的贴身奶妈。   在白朗之神乎其神的医术下,慕容晏躺尸了半个多月之后也睁开了眼睛,终是虚惊一场,被左相闪着泪花花接回了家里,看得镜月未央一阵唏嘘。摊上左相这样的老忠臣,要是不好好打理这个国家,她都没脸再见他了!   “陛下,慕容公子求见。”   “宣。”   款步走进皇帝的寝宫,整个屋子被布置得像是新婚的洞房一样,取代先前明黄的色彩,眼下是一整片一整片大红色的绸缎,看起来特别惹眼特别招人,特别特别的……风骚。   而普天之下,会把处理政务的书桌搬到寝宫的龙榻前的帝君,除了镜月未央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哈,你来了,朕等你好久了!   28、谁挑逗谁?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6 本章字数:5400   28、谁挑逗谁?   “微臣参见陛下。。请记住本站”   慕容晏躬身行礼,眉如清风目若流光,一袭荷绿色长衫绣着墨绿的纹样,出落得越发地清俊秀气。   与先前那惹人厌的臭脸相比,眼下恭谨尊崇的模样却是顺眼了许多,不过毕竟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往事,稍稍回温一下还是叫人不舒坦,因而那俊秀的容貌上还是能捕捉到几缕可疑的尴尬。   以前看着慕容晏那倔强刻薄的神情,镜月未央总忍不住要打压他,而现在看着他这幅服帖乖顺的模样,镜月未央又忍不住想要调戏他——所谓孽缘,莫过于如此。   “咳咳……”   在镜月未央对着慕容晏微微抿紧的红润薄唇盯了大半晌之后,慕容晏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掩嘴假意轻咳了两声。   抬起眉梢对上慕容晏的视线,镜月未央早就老油条惯了,面不改色地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坐朕身边,让朕好好瞧瞧,你的身子好了没有。”   话音一落,慕容晏的脸色即刻跟着沉了三分。   “陛下莫要再作践微臣了……”   “嗯?”柳眉微蹙,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你嫌弃朕?”   慕容晏眸光微动,敛眉垂首:“微臣不敢。”   “那就快过来!别磨磨蹭蹭的,朕事务繁忙,可没空陪你在这儿闲聊!”镜月未央一挥手,往床榻边重重一拍,斜眼冷冷睨着慕容晏,要从气势上打垮对方!   慕容晏完全摸不透镜月未央是在打什么主意,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在女帝寝宫逗留太久,必然会遭到外人怀疑,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要再横生出什么枝节,他的节操就真的捡不回来了。   如此一想,慕容晏只好在镜月未央意味莫名的笑意中硬着头皮走过去,还未走近床边,手腕一重整个人瞬间就被扯到了床上,镜月未央跟着翻身覆到他身上,面对面压着他,鼻尖就相离半截手指的距离。   慕容晏一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饥渴已久的母夜叉强行拖到山洞里施暴一般,令人陡然间心凉,忐忑不已。   “小慕容,朕想你了……”   对着慕容晏的耳根轻轻呼了一口热气,镜月未央半眯着眼睛,露出狐狸般魅惑的神情,微微扭动着腰肢抬脚摩挲着他的小腿,一手缓缓伸到他的腰间作势要解开腰带。   “不要!”   扭开头,慕容晏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陡然绯红一片,抓住镜月未央的手腕制止她,却是没有太过剧烈地反抗。   “你跟朕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对朕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手被慕容晏挡着,镜月未央没有强行拂开,转而伸出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胸口缓缓打转,“撇开身份不谈,朕怎么说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对你又这么好,你到底不满意什么?还是说,你到现在还心心念念那个远嫁他国的女人?”   被镜月未央像蛇一样缠在身上挑逗,如果没有感觉那绝对不是男人,慕容晏微微喘着粗气想要推开她,然而一推之后镜月未央反而缠得更紧了,回头对上那双清亮如芒的眼睛,慕容晏不免心头一跳,一瞬间竟挪不开视线。   见慕容晏迟迟不肯回答,镜月未央当他是默认了,忍不住微微撅起红唇碎碎念起来:“未雪有什么好?脸蛋没我漂亮,身材没我性感,对你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我知道。”慕容晏忽而垂眸,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线上,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知道你还喜欢她?!”   镜月未央怒了,这男人怎么这么贱啊!这都什么眼神,放着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要,要去惦记一个朝秦暮楚的女人,睁眼瞎呢!   被她陡然这么一喝,慕容晏微微一怔,抬眸见到她吃味的神情,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欢喜。   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种被人在乎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了。   当初会选择投靠镜月闵彻的阵营,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看重自己的才华,可谁料到他不过只是把他当成一颗用着顺手的棋子罢了。   至于镜月未雪……   当时只想着为镜月闵彻争权夺势,接近镜月未雪是为了得到丽妃身后的势力,逢场作戏不少,可是真心这种东西……对方既不是真心,又如何换得他的真心?   正细想着,镜月未央却蓦然松开了手,怏怏不乐地斜靠在床头,随手丢了一纸皇榜过来。   “刚才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朕就是再没品,也不会稀罕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这圣旨你看看,拟得满意不满意?怎么说这回宫廷内乱你立了头功,朕知道别的赏赐对你来说都是浮云,你的才能朕再清楚不过,眼下朕恰好缺一个运筹帷幄的国师,倘若你能成就镜月江山一个太平盛世,朕就把未雪给你要回来,如何?”   摊开手里的圣旨,目光紧紧攫住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打字,抓着轴承的手指越攥越紧,愈渐澎湃的心潮几乎要喷涌而出,慕容晏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遥不可及的奢望转眼便就唾手可得!   抬头看向那个屈膝靠在靠在床边的邪妄少女,与一年前相比,同样是一张脸,同样是嚣张跋扈的架势,然而那个人眼里冰冷无情,眼前这个,却暗暗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温和。   如果白朗之先前在牢中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重新拾起年少时那片被践踏得残破不堪的期许与热望?   如果说她不是“她”,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对她怀有多一点儿的希冀?   “怎么,不愿意?”   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容晏,镜月未央不由一阵窝火。   还以为这么做能让他开心点,没想到丫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奢望他会欢欣鼓舞地叩首跪恩以身相许,可看到这么一纸文书好歹回报她一张笑脸吧?   面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志不在此,他最挂念的还是镜月未雪那个假惺惺的女人?!   呕——   她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郑重地收起圣旨,慕容晏退开身单膝跪地:“微臣叩谢皇恩。”   “这么着就完了?”   镜月未央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亏她还抱有很大地期待来着,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领情,真尼玛憋屈!   “陛下之恩,微臣纵死也无以为报,甘效犬马之劳。”   这还差不多!   撇了撇嘴角,镜月未央斜斜剔着眉梢,眼珠子一转,继而朝慕容晏勾了勾手指头:“你死了朕也不会高兴,要是真有那么忠心,过来亲朕一口,朕就相信你。”   一边说着,镜月未央对着自己的唇角点了点手指。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介意慕容晏心里还装着镜月未雪,她就是吃醋!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喜欢上某个人的家伙,可是她一旦付出了,就务必要求有回报,而且她确实心水这个性子倔强的男人,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有种莫名的心疼与怜惜。   面对这样的要求,慕容晏又是一顿哭笑不得。   然而看镜月未央却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他从来没摸透过她什么时候是认真什么时候是玩乐,可是这一回,从那双透着浓浓执念的双眸里可以看出,她很在意自己。   两人尴尬地对峙了一阵,直到镜月未央垂眸撇开了视线,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那一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慕容晏的视线从镜月未央的眉眼下移到了她的红唇之上,微微抿着的唇瓣直白地表达着她的不快,像是在怄气的小孩,潋滟的唇瓣饱满而晶莹,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你走吧。”挥了挥手,镜月未央不再看他,闭上眼靠在床头自嘲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才是最傻的那个人。   看起来好像很刻薄的样子,口口声声标榜着自己的无情冷漠,可是每次见到受伤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安慰对方。   可是,如果她受伤了呢?又有谁会真正的在乎?   讽刺的笑意渐渐漫上脸颊,嘴角还没上扬到一定的弧度,唇边忽然微微一凉,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从她唇瓣上一掠而过。   镜月未央蓦地一怔,睁开眼。   却只见得一袭荷绿色的身影转身匆匆走离,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仓促地落荒而逃。   “哈?!”   镜月未央哭笑不得,错愕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许久,才逐渐化成一汪盈盈春水,染就十里桃花。   “哟,什么事儿叫陛下这般开心?笑得嘴角都要裂开花了。”   门口拂过一阵香风,灿艳的花袍飘然而进,衣裳的主人媚眼如丝,比那睡袍上绣着的牡丹花更为妩媚华丽,看一眼就叫人挪不开视线。   听到这声音,镜月未央不由脸色一颓,这厮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回来了?效率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啊魂淡!她还想再多睡几天安稳觉啊!不行,下次一定要把他往远的地方派!嗯,就这么办!   “你回来啦。”嘴角明显抽搐中。   “陛下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   “怎么会呢……”你都看到了还不快蹲墙角种蘑菇去!“唔……”要不要这么冲动啊骚年!“别……”尼玛现在还是大白天啊!喂喂喂,宫女姐姐别走啊求您了   29、摸了老虎的屁股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6 本章字数:5085   29、摸了老虎的屁股   一口气将镜月未央吃干抹净,彦音才满是餍足地坐起身,斜斜靠在床头,一头流瀑般的青丝垂坠而下,沾染着隐约可见的汗液,成股的捆绑在一起。。请记住本站   “听说有人死谏逼你退位?”   “可不是,突然发了疯一样狂吼一声冲上来就往大殿的柱子上撞,头破血流满地的血,吓傻了不少人。”镜月未央懒洋洋地躺在彦音怀里,伸手把玩着他的头发,浑身的骨头散架一般瘫着,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她真怀疑这厮这段时期离宫去往西南不是平定叛乱的,而是偷偷修炼了什么春宫大法,不然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一回宫还泡了个热水澡再往她寝宫里奔,尼玛的泡澡就泡澡了,丫一个大男人还往水里头撒花瓣?美其名曰修肌养肤保持皮肤白皙细腻水嫩光滑有弹性!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看着镜月未央气定神闲的样子,彦音倒不是太担心,他更担心的是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到处沾花惹草。一回宫就瞧见慕容晏红着脸跑出去,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刚刚在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一点一点卷起彦音的发梢绕在指尖,镜月未央微微勾起嘴角,倏地松开绕紧的青丝,目光落到桌面上摊着的九州版图上,从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厚葬。”   “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第一人厚葬,以彰忠孝之风。”   “那么第二人呢?”   “要是还有人再敢玩死谏,朕就抄他满门!”镜月未央的口吻陡然凌厉起来,透着一股森寒霜冷之气,转而又轻轻笑了起来,却更为可怖悚人,“杀鸡儆猴嘛,我懂的。反正我的坏脾气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要是惹怒了我,什么事我可都干得出来。”转过身趴在彦音的胸口,镜月未央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话说西南境的叛乱怎么样了?”   “少部分是饥荒诱发的乱民,更多的却是西冥的人煽风点火搞的鬼,不过抓了那些带头的暴民之后剩下的那些也就没有气焰了。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   “奇怪什么?”   “靖王镇守西境不假,可西南的叛乱他定然比我们更早知道,而动乱这种事惩治得越早牺牲就越小,可靖王却迟迟不出手,反而放任事态扩张,而且你登基为帝的时候,他也借故推脱没有回宫……”   镜月未央敛眉:“你想说什么?”   “呵呵……”见镜月未央一脸紧张的样子,彦音反而笑了起来,缓缓翻身将她再次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红唇,媚眼如丝无限蛊惑,“你有多喜欢他?”   镜月未央合上眼,拒绝对此事进一步深入考量。   得不到镜月未央的回答,彦音张口咬了一下她的唇瓣,狭长的凤眼透射出危险的光泽:“比起我,你更喜欢谁?”   “一样的,”低低叹了一口气,镜月未央睁开眼,目光认真而坚定,“你跟他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他背叛你呢?”   “那我会伤心。”想起那个妖孽邪肆的男人,镜月未央突然觉得有点儿小伤感,如果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精心的算计,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感情何其凉薄?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接触到的第一缕光,虽然不足以照亮她惨淡的世界,但至少握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完了最初那一段忐忑黑暗的路途。她不是没有感激,但要是他真的背叛了她,那么她也——“但绝对不会原谅。”   望江楼,早木依昔春花浓,绿意渐翠柳梢头,物是人依旧。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闻人樱离这次穿了一身浅紫色的长衫,绾着简单的发髻垂在脑后竖起的立领上,左耳耳坠处轻轻摆动着紫狐耳坠,别有一番撩人风情。不过这个男人镜月未央打死也不敢染指,如果说柳浮玥是罂粟的话,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会吃人的食人花。   “我的小命还吊在你的手里,如何敢不赴约?”   走过去拉开凳子坐到闻人樱离面前,镜月未央尽量表现得自然,暗示自己暂时忘掉他的另一重身份。   “如今你已贵为镜月帝君,攥了把柄在别人手里终是不妥,前些日子慕容山庄闯入一个贼人妄图偷盗,不知可是巧合?”闻人樱离说话一向直白,能用如此委婉的语言表达已经算是很给镜月未央面子了。   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表示毫不知情:“慕容山庄寸土寸金,觊觎山庄财宝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都不够,闯入一两个有能耐的贼匪并不稀奇,倒是闻人庄主要加强山庄的防御措施了。”   没错!她是派人去偷他手里控制蛊虫的摇铃了,但是出师不利这种事情她会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吗?!这多伤自尊啊!   从镜月未央脸色找不到蛛丝马迹,闻人樱离也便不再纠缠,转而直逼主题:“本来打算让你这个二当家管理山庄的事务,如今看来却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一听到有便宜可以占,镜月未央瞬间就鸡冻起来,“我很空的,正闲着无聊呢!”   闻言,闻人樱离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质疑道:“身为帝君,不都是政事繁忙脱不开身么?”   “哎呀!你没当过皇帝当然不知道,做皇帝要是什么都自己干那就不用睡觉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挣破头皮想要这个位置吗?还不是为了一劳永逸!再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要交给我管我也管不来啊,反正有摄政王在,我只要当个翘脚皇帝就可以了……”   看着镜月未央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闻人樱离不由觉得好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皇帝不都是喜欢把权力紧紧握在手里吗?”   镜月未央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那是他们傻呀!”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她装蛋丫也装相,他还不是一样把权力放开自己跑出来捣腾,也不担心后院起火!   “嗯。”闻人樱离不再纠结于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很快就从中跳了出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随我走一趟蝴蝶谷?”   “随时待命。”   “明日?”   “o——k——啦——”   闻人樱离清俊的容颜上终于兴起了一丝纠结的表情:“什么?”   “就是没问题的意思啊!”镜月未央忽然跳起来凑到闻人樱离身边,抬手往他肩膀上一勾,一派交情杠杠的架势,“就算是现在立刻马上动身,我也随你……”一边说着,垂涎的目光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来回轻扫,眉眼间的痴迷愈渐浓厚。   “真的?”   闻人樱离忽而弯眉浅笑,抬手搭上镜月未央的腰际,不轻不重的抓挠了一下,惹得镜月未央浑身猛的一个战栗,瞬间破功弹开。   “喂……你!”   “你的眼神固然很真,可是演戏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动作要到位。”闻人樱离微微一笑,温暖得像是邻家大哥哥一般,然而说出的话却就叫人心惊,“如果你真的贪恋我的美色,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就不会只把手搭在我的肩头了。”   “哦?”   镜月未央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梢,不以为然地走过去,趁着闻人樱离不注意伸手就往他的后臀抓了一把,继而笑得风骚放荡:“你的屁股可真性感!怎么样……这下到位了吗?”   闻人樱离浑身一僵,表情瞬间石化在脸上。   恐怕打死他都不会料到,普天之下有人敢这样调戏他!   而下一秒,凛冽如刀的掌风劈面袭来,镜月未央早有准备,弹开一步对击他的掌心,沉重的一击使得两个人均是往后退了半步才站稳身子,眼见着闻人樱离还欲出手,镜月未央微微皱眉,露出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表情大叫了一声:“哇哇,你居然打女人!还是不是男人啊?!”   闻人樱离被她叫得一滞,刚抬起来的手臂随之重重甩向身后,直接劈裂了身侧的整张桌子才把那股劲气消掉。   “哼!”   一收回手,闻人樱离即刻摔门走人,好像再在这个房间多呆一秒他都无法忍受。   翘着下巴看了眼那扇被摔得稀巴烂的门,镜月未央不由啧啧嘴叹了两声,没想到这厮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脾气居然这么烈,果然当皇帝的就是不一样,连生气都要比旁人骇人百倍。   可要真这么玩不起,那就别玩啊!对着楼下一闪而过的那抹紫色暗影,镜月未央非常鄙夷地竖了竖中指——fuck!   刚才她故意挑衅他激起他的怒气,就是为了试探一番他的功力,一掌之下虽然不能确定他用了几成力道,但随随便便就能使出那样厉害的招式,这个男人的武功实在让她不得不忌惮。就如他刚才所说,她还有致命的把柄捏在他手里,这一趟蝴蝶谷之行是免不了了,但要她拱手把那么大一个宝藏拱手相让,那更是……天方夜谭!   最头疼的就是整个慕容山庄都控制在他的手里,就算她手握千军,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个变态的男人估计会一把火把整个山庄烧得渣都不剩,毁得一干二净任谁都讨不到好处。   宝藏可以不要,可是慕容山庄里的那些可都是镜月的子民,毁了慕容山庄就等于掐断了镜月的经济脉络,此事可大可小,却是不能鲁莽行事   30.大小魔女!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7 本章字数:4659   “带我去!”   一听说镜月未央要离开皇宫,彦音立刻双手双脚黏了上来,也不管她这么做是不是合理,总之不管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看着!省得她老那么爱沾花惹草。。请记住本站她自己没感觉,他的第六感可灵着呢,那些个老狐狸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一闻就能给嗅出来。   “陛下才登基不久,如今冒然离宫,对陛下的声威多有不利,还望陛下三思。”   慕容晏一直看不惯镜月未央荒唐骄奢的作风,好不容易才对她有了那么点好感,眼下她又如此儿戏地对待朝政,瞬间就将他刚刚积存起来的那点儿感激烧了个干净,只剩下蹙满眉头的忧虑和惆怅。   “我也去。”   一直默然不语的白朗之忽然上前一步,略显突兀地加入了镜月未央的阵营。   “陛下一时兴起也就算了,怎么你们也跟着胡闹?”   斥责般扫了眼昔日一条船上的战友,慕容晏紧蹙的眉心又深了三分,彦音对镜月未央的用情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若是有朝一日为了镜月未央而要负尽天下人,估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白朗之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镜月未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登基为帝,多少也有他一半的“功劳”。眼下镜月未央好不容易上了位,他却放她离宫?   “非去……不可吗?”   撇开不羁的性情,淮南王却是个极为有担当的男人,暗自思忖了一番利害,还是觉得镜月未央这么做有些冒险,毕竟新政权根基不稳,容易被心怀叵测之人趁机钻了空子。   墨黑的剑眉微微抬起,看向横陈在案台上的那方碧色玉玺,眸光微烁间想起了一个人。   宫里头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每个皇子公主满周岁的时候都会举行一次抓周的游戏,据说当年他抓到的是一支玉箫,先帝抓到的是一本国策,而镜月千修抓到的却是玉玺。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太后开始一步步削弱德妃的势力,在镜月千修九岁的时候就将他送离皇宫发配西境。   其实说实话,无论是在文韬还是武略上,镜月千修都要胜先帝一筹,天资聪颖而又懂得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从小都很讨太皇的宠爱,只可惜他排行老四,又非嫡出,尊祖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先帝登基后曾提出要把他请回皇宫辅佐朝政,却被他一口回绝,说是眷恋塞外风景,找到了棋逢对手的那个人,不赢他誓不回朝。先帝多番劝说无法,便也由他去了。   他跟镜月千修接触不多,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男人一回宫就会在德妃自缢的海棠树下舞剑练功,绯红色的花瓣翩翩坠落,像是血色的液滴穿刺在那冷锐的剑锋之中,煞气骇然,惊艳绝美而又致命惊心。而且据他所知,镜月千修从来都不是一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人,与其说他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不如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这样一个捉摸不透诡秘莫测的男人,又怎么会真的甘心臣服于仇人之膝?   “嗯,非去不可。”镜月未央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眉眼是笑着的,可是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抬脚走到淮南王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几个字,淮南王脸色即刻变了一变,沉然地笑了笑:“那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西冥之主!   “微臣留守皇城坐镇九都!”被镜月未央微微一扫,楚鹤鸣提了一把剑鞘,气势凛然。   “好,那就这么定了。慕容跟鹤鸣留在朝中协助皇叔处理朝政,朗之与晏儿随朕一道出宫。”   “嗷呜……”   衣角轻轻地晃了晃,被火云貂咬着扯了几下。镜月未央低头喵了一眼,对上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卖萌又讨好的望着她。   镜月未央眼角微微一抽,俯身一把将它拎了起来,悬在半空摇了摇:“怎么,连你也要跑来凑热闹?”   火云貂呜呜地叫了起来,两只爪子快速地磨挲着,满是欢喜和兴奋。   提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镜月未央不无鄙夷的撇了撇嘴角:“瞎掺和!”   火云貂两眼一眯,却像是得瑟地笑了起来。   看那一人一兽玩得欢脱,慕容晏便知镜月未央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只得郁郁寡欢地站在一边看着那几个极度不靠谱的男男女女在调戏一只同样无厘头的贱贱的貂兽,心下莫名地有些失落,像是被人孤立了一般,而且这种不带任何歧视的不经意间的孤立,似乎比以前那些刻意的捉弄更叫人难以忍受。   “哇!哇!呜哇——”   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响彻九霄的啼哭声,镜月未央登时一个头两个大,那奶娃儿看着那些咪咪小的一点,吼得倒是比什么都响,小祖宗一哭起来,整大半个皇宫都要缭绕着他的魔音,久久挥散不去。   “陛下,陛下……”奶妈慌慌张张地抱着小豆丁跑进来,急得满脸通红就差没去撞墙,“小公主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也哄不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奶娘一边哄一边跺脚,镜月未央万分嫌弃地瞅了那小奶娃一眼,伸手从她嫩滑细腻的小脸蛋上轻轻划过,随即鄙弃地白了一眼:“哪有在哭?连滴眼泪都没有,就是在干嚎……”   触到镜月未央软软的指腹,小奶娃蓦地止住哭声,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抱着镜月未央的手指头一边啃一边咯咯直笑,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得众人一阵无语,转而诧异地看向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满头黑线,转手把软绵绵的小奶娃往彦音怀里一塞:“喏,你来抱!”   谁知那奶娃一碰到彦音的手立刻又嚎了起来,比之前更响亮更凄厉更悲苦,仿佛受尽了无限委屈似的,哭得天都要塌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又一致把目光转移到了镜月未央脸上。   虽然镜月未央不是很喜欢这种又脆弱又讨厌又难缠又疯魔的生物,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骨血相连怀胎十月,母女间的感情还是杠杠的,只是被这小魔女嘶吼得实在头疼,连着伺候了三个多月早已把镜月未央的耐心消耗殆尽,在众人束手无策地把目光投向她之后,镜月未央斜斜睨了那小奶娃一眼,继而甩手轻轻一摆,从嘴里压低声线飘出几个极尽温柔的字节:“别管她了,嚎累自然就会停下来的,嗯哼?”   似乎感觉到镜月未央的愠怒一般,小奶娃揉了揉眼睛看着她,哭得皱巴巴的小脸还没抚平细纹,鼻子一皱又要开始哭,镜月未央终于崩溃,伸手往她鼻子上重重一点,眯着眼睛威胁她:“再哭!再哭就把你丢回北漠去!”   小奶娃被她喝得一愣,杵在那儿小眼瞪大眼,顿了三秒之后开始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受。   见状镜月未央不由大为得瑟,打了响指自得地炫耀了起来:“啧啧,看来还是要朕来管教小魔女。这小孩子啊,就是宠不得,所谓棒下出孝子,要是她长大了还这幅死德性,朕就罚她天天跪搓衣板,哼!”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有意无意地暗自斗法,周围的人一个个风中凌乱,兀自叹息了一声,思绪复杂难堪。   本来一个镜月未央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混世小魔头,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镜月未央她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办事就跟玩笑似的玩的都是心跳,这样一个娘怎么可能教的出一个正常的娃子?真是叫人忧心啊好忧心……   第二天,当闻人樱离看到马车车厢里那一帮子人兽之后,特别是看到某妖孽怀里抱着的小奶娃之后,一惯斯文温润的脸上终于闪现了几道可疑的裂痕。   “你这是…去郊游?”   “你有规定,我不能边办事边游山玩水吗?反正只要完成答应你的约定就好了,其他的不都随我喜欢么?”   “呵……”闻人樱离凉凉一笑,不辨喜怒,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趁着帘子还未完全放下,镜月未央透过那罅隙往里快速扫了两眼,没看见那干净整洁的车厢内有其他人的存在,不由有些好奇。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守在闻人樱离居住的宅邸外,来来往往的人均有记录在案,按理说镜月闵彻在暴露之后定然会向闻人樱离求助,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关于镜月闵彻的消息却半分也收不到,好像这个大活人瞬间就在人间蒸发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西冥朝政再稳,没有位高权重的人把持朝政同样很容易出问题,这段时间闻人樱离离开过一阵子,如今他要花时间在慕容山庄的宝藏上,却是抽不开身回去,那么必然会把镜月闵彻遣派回朝。   可如果镜月闵彻真的走了,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少了一个人问题不大,关键是她必须截断那条通往镜月未央皇城的暗道,否则这群野狼饿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这个地主岂不是很没面子?!   31.你是我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7 本章字数:4741   看到镜月未央在打量,闻人樱离提眉一笑:“怎么,想跟我同乘一辆马车?”   “切!”镜月未央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谁稀罕。。请记住本站”说着便就转身走了开。   为了行动方便,镜月未央这日换了身简单轻便的男装,头上束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一支龙纹玉骨祥云簪,看起来甚是飒爽俊俏,一身月白色长衫镶着墨色花边,秀气中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凌厉与霸气,就这么从背后望过去,也难以叫人轻易忽视。她的个子并不高,可是站在那群男人之中,却是一眼就能看见。   月牙白身侧最显眼的依旧是那抹风骚妩媚的妖红,偌大的绯色袍衣在微风中飘飘荡荡,时不时露出衣角下掩着的雪白肌肤,脚腕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有一种特别撩人的风姿,然而更撩人的则是那人刻意诱惑的眉眼,宛若修炼千年的妖狐,媚态横生妖颜惑世。   正打量着,那人忽然转头看过来一眼,隔着纱帐两人没有对上视线,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闻人樱离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及腰际的青丝披肩而下,落在墨青色的腰封上,莲白色的袖子轻轻一搭,支肘靠在茶几上,修长的手指抚上碧透的杯沿,绕着袅袅茶烟一圈一圈地摩挲打转。   不远处,那两人还在说着话,不晓得彦音说了什么,镜月未央跟着往他的车厢看了一眼,继而回头笑着拍了拍彦音的肩膀走开,然而没走两步远就被彦音一把拉住,回身扯进了他的怀里,陷入一片绯色妖红之中。   在镜月未央埋头靠在他肩膀的时候,彦音又转头看向他的车厢,好像笃定了他在看一样,一直注视了好一会儿才勾起嘴角转开眸光,抬手往自己的唇角轻轻一点,千娇百媚,比女人还要娇俏。   镜月未央左右瞅了两眼,随即捧着彦音的脸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不等她放平脚跟,彦音环臂顺势往她腰上一搂,一手拦过她的后脑加深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收回视线,莲白的袖子轻轻一扬,闻人樱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青丝如雪散落在肩头,像是凋零在雪地里的花瓣,残艳寥落,有种难以言说的寂寞,浅浅淡淡的,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喂……别闹了……好多人看着呢!”   镜月未央推搡着要从彦音怀里脱身,反而越挣扎他抱得就越紧,灵活的舌头像蛇一样缠着她的,好久都不让她喘一口气。   “看着就看着呗,又不是没见过。”彦音笑盈盈地提着眉梢,就是不松开手,好像一放开她就会飞走似的。   镜月未央无语地翻了翻白眼:“都快上路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儿?”   “谁让你穿跟他一样的衣服了,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哪里一样了?就是颜色看起来差不多而已,难道要我事先打探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然后再避开不成?”这死醋坛子在发什么疯呢,撞衫也不成啊,又不是什么情侣装。   慕容山庄本来就建在人迹罕至的僻静之地,这蝴蝶谷更是远离京都,就是千里马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地赶也得耗费不少时日,眼下一大班子人洋洋洒洒地走着,连带着游游山玩玩水,闻人樱离有意加快速度,却是被镜月未央生生拖了下来,两人暗暗较劲了几日,闻人樱离便就不再计较了。   毕竟这里是镜月地界,他要是太过强硬,还指不定这个无厘头的国君会干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么几天。   只是看着那个风流放荡的女人四处沾花惹草**调笑,实在是有碍观瞻。   “哇哇哇!快来快来!好大一条鱼……抓住它!快点!快点!”   “在哪?”   “在那在那!游到大石头里边去了!快快快!呀,小心!”   “哗啦——”   踩空了脚一个踉跄,彦音仰头就栽进了水里,伸手匆忙一拉,顺势把镜月未央扯了过去,两人“砰”的一身倒近水中,掀起了一层巨大的浪花。   “咳!咳咳!”   不小心呛了一口气,镜月未央赶紧浮出水面咳了几下,来不及换下一口气就又被彦音扯进了水里,搞得她差点儿窒息。正挣扎着,后脑勺被人轻轻一扣,紧跟着贴上来两片薄唇,缓缓渡过来一口清气,这才短暂缓解了镜月未央大脑缺氧的状态,然而那点儿空气只能支撑一小会儿,镜月未央忍不住捧上他的脸用力汲取氧气。   像是水草似的,彦音双手双脚都缠到她的身上,比蛇还要粘人,大片大片的绯色红衣在水中飘飘扬扬,衬着头顶的日光看起来异常梦幻。   镜月未央睁开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那张熟悉而妖冶的面容如同月下红莲,说不出的妩媚妖娆,一双狭长的凤眼紧紧闭着,却是带着几许羞涩,像是尚未盛开的花苞。   镜月未央这才倏地想起来,彦音平日里虽然风骚得像只身经百战久经风霜的老狐狸,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才是双十不到的年纪,某些地方虽然成熟过了头,可也还是有着这个年龄的少年所独有的忐忑与青涩,有着年少的不安与期待,紧张与彷徨。从彦府败落到现在,他所接触到的女人,一直就只有她镜月未央,不管是以前的那个灵魂,还是现在的这个她。   他所怨恨的,他所期待的,他所依靠的,他所伤怀的……也独独只有她一人。   所以他才会比别人更为敏感,比别人更加缠人,比别人更加的……任性。   想到这里,镜月未央不由放轻了力道,缓缓搂住他的腰在他唇边细细浅吻,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   水嫩红润的唇角微微一勾,彦音忽然在镜月未央腰际轻轻一托,两人“哗啦”浮出水面,不等镜月未央站稳,彦音倾身靠了过来,重重地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大块石壁上。   意识到彦音的意图,镜月未央猛地睁大眼睛,瞪着那个妖娆而大胆的男人,浸湿的长发垂在肩头成股成股地淌着水流,腻白的肩头裸露在阳光下面,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被水冲开的红袍就那么斜斜地搭在手臂上,半袒着前胸,看起来狂野而性感。   镜月未央吞了吞口水:“该吃饭了,咱们快上岸吧!这水挺凉的,呆久了会得风寒……啊——唔!”   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一手牢牢抓住彦音拖着自己腰身的手臂,镜月未央半个身子贴在背后的石壁上抵着,脸颊猛的一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彦音勾起旖旎狐媚的眼角,凑过头来在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怎么样……喜欢吗?在这里……”   镜月未央捂着嘴涨红了脸,埋头在他颈窝恨恨地从指缝里逼出几个字节:“你疯了,他们在岸上会看见的!”   “看见了又怎么样?”彦音双眼微微细眯,露出兽一般危险的目光,以及那种掩藏在妖冶皮囊之下所暗含的愈渐强烈的占有欲,“我就是要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最后几个字,被镜月未央忍不住从指缝里逸出的两声轻呼掩盖了过去,飘散在明媚的风光里。   “咿……呀。咻咻。咿?”   听到几声轻细的呢喃声,闻人樱离回过头,转眼在草地上来回看了两圈,才瞧见被绿油油的草丛遮挡住的那个小小的身子,葱茏的草叶轻轻一晃,露出来一只嫩白的小拳头,跟着缓缓探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地上一滚三摔地缓慢爬着。   对着闻人樱离的脸,小奶娃忽然弯起眼睛嘻嘻笑了起来,抬手朝他胡乱挥了挥,身子一下子没撑住,立刻又在草地的斜坡上滚了两圈,继而一头埋进了草地里,隔了一小会儿才哇的哭了起来。然而好半晌都没有人理她,她只好使劲地翻了个身,抽抽搭搭地哭着,两眼泪汪汪的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兽。   天昏地暗地在草地里转了大半个圈,才找到闻人樱离的影子,只是他依旧坐在原地,看着她,却是一动也不曾动过。   见人家不理不睬的,小奶娃可委屈地抽了两下鼻子,翻了个身使出吃奶的劲儿慢慢爬了过去,像是小狗一样在闻人樱离的腿侧蹭了蹭脸颊,好像非常喜欢他。   闻人樱离这才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对着她嫩白的小脸蛋轻轻戳了一下,小奶娃马上就咯咯笑了起来,欢快地挥舞着小手臂想要抓住他的手。   弯弯的眼睛像是月牙儿,跟她的娘亲一样会笑。   只要不是板着脸,就算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双眼睛也像是在笑似的,却有着不同的意蕴,叫人捉摸不透分辨不清。   修长有力的手指缓慢下移,不自觉地压在小奶娃细小纤弱的脖子上,脆弱得好像轻轻一拧,就会断掉。   “咿咿……呀……”   小奶娃丝毫察觉不到闻人樱离眼底的煞气,依旧睁着天真烂漫的眼睛乌啦啦地笑着,双手抓到他的手指一阵兴奋,抱到嘴边高兴地用那张没有牙齿的嘴巴轻轻啃噬起来。   32,交锋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8 本章字数:4760   对上那双纯净得毫无杂质的双眸,闻人樱离不由自主放软了指骨,温润的指腹摩挲在那嫩白的肌肤上,逗得小奶娃一阵阵咯咯地发笑,声音清脆而欢快。。请记住本站   “你在干什么?!”   树丛后骤然爆出一声厉喝,随即倏地闪出一道青色身影,罡风迎面袭来,吹起闻人樱离耳鬓的几缕青丝。   收紧手臂把小奶娃往怀里一带,闻人樱离起身后退两步避开白朗之的攻击和抢夺,接着一个轻灵的转身,脚尖平踏半空掠过草叶,四周随之缓缓聚起一股强劲的气流,漩涡般将人往其间吸附。白朗之一来就看见小奶娃的脖子被闻人樱离攥在手里,担心她出事立刻就赶了过来,这一出手冲劲十足,原本就很难刹住脚,眼下更是被闻人樱离突如其来的招数拉了过去,正当他微微惊诧的时候,闻人樱离已然转回了身,青墨白底的袖子随风轻扬,露出修长的指尖下一片森然寒光。   白朗之一惊,袖中有剑!   然而闻人樱离这一剑的速度却是极慢,几乎可以听到空中风声嘶嘶作响,可见附着于上面的内力十足。白朗之皱了皱眉峰,不免觉得有些棘手。纵然他武功不弱,但比起内力他还是差了闻人樱离一大截,硬拼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要躲避,这一招笼罩的范围却又极广,不能轻易避开。   眼见着冷剑就要袭上眉心,白朗之忽而扬眉“嗤”了一声,臂下旋即刺出一剑当空劈向闻人樱离的面门。他这一剑后发先至,速度奇快无比,犹在方才的无影剑之上,转瞬便就对上了闻人樱离的鼻尖,想要借此逼迫闻人樱离撤剑回护。   然而,闻人樱离却没有丝毫收手的迹象。   一长一短的两剑在同一时刻吻上对方的死穴,几乎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闻人樱离反手一抛,将小奶娃高高抛起掷向半空,白朗之骇然,手下剑锋一滞,当下就失了先机。   与此同时,三枚银针骤然叮上闻人樱离的袖中短剑,将其生生打偏了半分,险险从白朗之的眼角划过,带出一丝血痕以及一缕青丝。   “卧槽!”镜月未央匆忙赶上前来,火云貂蹿得更快,闪电般跃向半空一口叼住落了一半的小奶娃,又在地上连着小跳了两下缓和冲力才扬着尾巴一扭一扭地晃着那肥硕的身体奔到镜月未央面前得意洋洋地邀功。   躬身抱起那个咯咯疯笑的小傻妞,镜月未央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抬头看向不远处对峙的那两人。   只见白朗之手中的长剑被闻人樱离只手夹在两指中间,两人缓缓落定在地上,那剑锋却是纹丝不动,刚硬得像是插进了岩石缝里,白朗之暗暗加了三分力,剑身还是不见移动半毫。   见镜月未央走近,闻人樱离甩手一抖,一柄刚硬的长剑陡然裂成数段,以极其凌厉的气势四处飞射,其中有一枚直对镜月未央正脸,镜月未央条件反射地抬手挥开,坚硬无比的铸戒上随着碰撞摩擦闪出一道细碎的火花,被挡开的断剑折角射入十米开外的树干上,竟然将碗口粗的树干径直劈断!   “嗷呜——”   火云貂缩了缩身子,被这股煞气震慑得耷拉脑袋显得有些害怕,摇着尾巴腆着脸想要跑过去跟闻人樱离亲近,却又吓得双腿发颤挪不开步子,只能靠在镜月未央的脚边哆哆嗦嗦地蹭着。   “呜哇哇!噢噢……”小奶娃却是越发地兴奋,挥舞着小笼包似的的拳头笑哈哈地呐喊。   看着闻人樱离嘴角浅浅扬起的一抹诡笑,镜月未央目光一紧,抱着小奶娃的双臂收拢了三分,心头一阵激荡。   方才闻人樱离那一招太过突然,又狠辣得叫人心惊,如果说之前几次都只是试探的话,那么这一回他使出的功力不是十分也有九分,若非她全力以赴,现在只怕已经像那棵拦腰爆破的大树一样,死无全尸。   这个看起来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男人,那张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掩藏的无疑是一个狠佞暴虐的灵魂。这样的男人,不是一方霸主,便是一代枭雄。   “啪嗒”丢掉指缝间夹着的一小片碎剑,闻人樱离目光如水,波澜微漾:“月莲神功的借物传力之功,果然名不虚传。”   镜月未央抬眸看着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这次的一番举动,等于把自己全部的家底都暴露了出来,先前她几次三番试探闻人樱离的功底都没有成功,反而被他一招就摸了个透,叫她怎能不恼火?被别人压在脚底下吃得死死的感觉真他娘的憋屈,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反击,看着闻人樱离转身款步走离,镜月未央抖了抖唇角,对着他的背影厉声喝了一句:“闻人樱离!”   莲白色的长衫随风轻扬,墨色的边角拂过绿油油的草叶,一眼望去别有一番清雅的风姿与飘逸的韵味,除了那双暗含阴霾的水墨色眼眸。   转过头,闻人樱离微微抬眉,看向那个目光如炬气得肩膀都在微微颤动的女人,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她说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连在背后偷偷诽谤也不曾会有。   “你不要太……太放肆了!”   看到镜月未央抱着小奶娃的手连指尖都在微颤,白朗之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拍上她的肩膀,继而抬眉望向那抹缓缓走远的身影,温柔得如同随风飘洒的白樱花瓣。   镜月未央微微攥了攥五指,心气难平,有惊骇,有气愤,还有一丝丝从心底溢出的……恐惧。   “他……很可怕。”   白朗之眸光轻烁,转回视线看向镜月未央,没想到像她这样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你怕他?”   “呀呀咿,呀呀呀……”小奶娃抓着镜月未央的衣襟不停的往嘴里塞,一边还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对镜月未央咯咯傻笑,镜月未央无语地从她嘴里把布条扯出来,又笑着逗了逗这个无厘头的小傻妞,继而才回头看向白朗之,琉璃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害怕……有用吗?”   白朗之浅浅一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镜月未央抬眸看向不远出的桃花林,满树灼灼夭华,盛放在阳光下喧嚣成一种不彰自显的张扬与狂妄,“他有他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我就不信拗不过他!”   蝴蝶谷虽然是慕容山庄的藏宝之地,但跟慕容山庄却不在一起,慕容山庄在南而蝴蝶谷在东,除了慕容山庄历届的家主,几乎没有外人知道蝴蝶谷准确的地理位置,可是闻人樱离却知道!慕容青青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还没有荒唐到把整个家业拱手相让的地步,所以不可能是她亲口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也不晓得闻人樱离到底用了什么诡异莫测的法子。   不过,就算知道蝴蝶谷的位置所在也还是远远不够,慕容氏族的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任何细节都考虑得周全详细,天衣无缝而令人无从下手。   一行人到达了蝴蝶谷所在的山脉,在谷底连着转悠了好几天,却是连蝴蝶谷的入口都没有找到。闻人樱离不见得着急,反而镜月未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次的行动她本来就没有太大的胜算,一鼓作气下的决定,时间拖得越长她就越没有底气,更何况闻人樱离绝非泛泛之辈,要是被他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喂……”   终于,在连着五天没有任何进展之后,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跑去催促闻人樱离:“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进去?”   闻人樱离在河岸边铺了一方白色的虎皮裘毯,命随侍烫了一壶热茶,独自坐在那方裘毯上悠然自得地品茗看风景,一派的闲情雅致,与满脸不耐焦急的镜月未央对比起来,反而镜月未央更像是此番行动的主角,而他不过是跟过来看热闹的。   这样的情形更让镜月未央火冒三丈,自从那次他公然挑衅之后,镜月未央看他就越来越不顺眼,总觉得身边藏着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很不安稳,可又实在是拿他束手无策。好像她的那些强势与霸道,她的那些恣意与凌厉,一到了闻人樱离的面前,就像是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不知道。”   闻人樱离一脸坦然。   “呃……”镜月未央被他噎得没话说,差点儿气吐血,“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了?要是找不到入口岂不是要无功而返?这千里迢迢大老远的奔波,你闲你的老子可耗不起!我话说在前头,要是三天之后还是没有头绪,老子立马走人,不陪你玩儿了!”   找不到地方更好!省得她防东防西连睡觉都不安稳。   “不会找不到的,蝴蝶谷就在这里,大不了一座山一座山的搜。”闻人樱离还是淡定得叫人抓狂,悠然喝着茶水,欣赏着钟灵毓秀的湖光山色,余光瞥见镜月未央脸色那抹跟吃了屎一样想吐还吐不出来的表情,不由微微抬眉,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坐。”   33、巨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8 本章字数:4691   “啪!”   镜月未央甩手一挥,拍开闻人樱离端着茶杯的手,晶莹碧透的薄荷色水杯在阳光下骤然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随即撞在大石块上摔成一地的芬芳茶香。。请记住本站   闻人樱离目光微微一寒,墨如深渊的黑色瞳孔中即刻倒映出扑身而来的一袭丽影。   “哗啦!”水边传来一声贴着耳朵的厚重水声,近在咫尺的威胁令人毛骨悚然,森然锋利的獠牙咬碎空气重重地交击在口腔内,发出一阵骇然的声响。   “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在看见那条窜出水面的巨鳄的一瞬间,镜月未央立刻就朝闻人樱离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背在沙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一直到脱离巨鳄的攻击范围才停了下来。   “哎哟我的妈呀!吓得我蛋都碎了……”回头看见巨鳄栖息在水里露出半个庞大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看,镜月未央心跳一**地加速,惊魂甫定地拍着胸口从闻人樱离身上滚下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心神。   这种地方居然会有鳄鱼!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鳄鱼!比动物世界里看到的巨鳄几乎大上了三倍,一颗眼珠子比碗口还大,闪烁着阴幽而冷鸷的光芒,像是黑洞一样看久了就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镜月未央在暖洋洋的太阳下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嘴里忍不住碎碎念,真尼玛的邪门,这条鳄鱼别他妈是基因变异了吧!   看到镜月未央因为惊惧而微微颤抖的双肩,闻人樱离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过刺眼,看着那张太阳底下反射着阳光的侧脸,闻人樱离不由细细眯起了眼睛。   尽管镜月未央也许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但是这种不顾一切被人保护的感觉,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连记忆都变得残缺而破碎,可是那种感觉还在,那种莫名的悸动与……不解,还在。   他承认,他从来不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就算他看起来温良亲和,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冷血,再加上帝王家潜移默化中沾染的酷厉残暴的习性,却是深深烙在了灵魂了,生生世世都难以抹去。   从小他就被选为大统的继承人,受尽千万人的拥戴,从他懂事开始,就没有人敢对他大声说话,更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而与此同时,他所受到的磨炼与特训也比一般人要多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据奶娘说,他小时候其实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得像个瓷娃娃,让人看了就觉得欢喜。可是父皇不准他笑,因为他觉得这样有损帝王的威严,每当他笑一次,奶娘就会遭到一次毒打。父皇从来都不会对他动手,但是每每他犯了错,就会由身边亲近的人加倍承担责罚,而每次当那些人一个个离开,他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愧疚,有的只是犯了错的羞愤。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地对巴结他讨好他,把他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宠着。他不笨,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他的那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俊秀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他那高贵至尊的地位,如果不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聪明才干,这些人只怕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既然他们是带着目的讨好他的,那么理所当然就要承担起相应的风险与责任,所以就算那些人为此付出了性命甚至更惨重的代价,他都吝于施舍一丝一毫的同情。   对宫人如此,对臣子如此,对血亲亦是如此。   因为就连母后,也是揣着“母凭子贵”四个字在后宫耀武扬威,甚而还奢望染指朝政。   所以当那一次,他偷偷溜出宫被山贼劫持的时候,那个一起被关押的少女宁愿被凌辱至死也要换得他的周全,那种倾尽所有的力气想要保护他的信念——不带任何的杂质,不带任何的私心,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他好——让他有种莫名的困惑。那种感觉说不上是高兴或者是感动,但是并不讨厌,因为那是第一个人,不为其他却只是为了他本身,而拼了全力为他好。   就像现在的镜月未央,大概就算刚在被巨鳄捕猎的只是一只小兔子,估计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扑过来救护。她就是那样傻得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心里巴不得他出事,行动却比脑子里想的要快上那么一两步。   看着镜月未央懊恼得蹙眉跺脚的模样,闻人樱离突然间换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不用杀了她。   这段时间把她带在身边,似乎确实有趣了很多,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无聊了。   “卧槽!那些冒泡的是什么东西,不要告诉我它们也是鳄鱼!”   听到水面传来断断续续一阵阵咕噜噜的水声,镜月未央忍不住跳着叫了起来。   “我很想告诉你它们不是,但……”闻人樱离“唰”地亮出袖中短剑,飞速旋身往身后的草丛里当空劈了一刀,径直在泥滩上划出一道深长的痕迹,还有丝丝斑驳的血痕,“这里也有。”   “喂!小心你身后——”   “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河边不远处有人不幸中枪,被巨鳄一口吞掉了半个身子拉入水中,一下子就消匿了影子。而河岸四周越来越多的巨鳄闻着血腥味冒出头来,仰头张着一张张能摆下全套麻将桌的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寒。   镜月未央拔剑一刀砍向窜到跟前不远处的巨鳄,一招之下除了震得虎口发麻,竟然没有对巨鳄造成任何的伤害,唯在那层坚硬得像是铁板的表皮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痕迹。   这一击的效果直接就让镜月未央傻逼了,呆呆愣在那里一下子还不能缓过神来。   她引以为傲自负非常的武功竟然连一条鳄鱼都打不晕,那她还练个屁武功啊,这不科学好伐,她不能接受有没有!   “快闪开!”   闻人樱离一剑直刺巨鳄那只硕大如球的眼珠,一手推开镜月未央往身后带了一带,难得作出一个保护她的姿势。   短剑在半空倏然伸长了三倍,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剑芒四射气势如虹,眨眼睛刺进巨鳄的左眼,镜月未央目光轻颤,肩头随着巨鳄一同抖了两抖,巨鳄是痛的,而她是吓的。   不想他还留了这么一手,或者还不止这么一手,可见那日他跟白朗之对峙的时候,若不是有心放水,白朗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拔出长剑连带着震碎了巨鳄的眼球,趁着巨鳄痛得胡乱打滚吓退了四周步步逼近的几条同伙的间隙,闻人樱离回身一把拉住镜月未央的手腕踏空飞奔,疾疾跑出了百米之远才停下。   “我们……就这么走了?”   看着一大班子的人收拾东西作势要打道回府,彦音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费了那么多时日与精力跑来一趟,什么都还没有看到就被几条鳄鱼吓了回去,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现在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喂鳄鱼吗?”   一同随行护驾的安泽将军轻哼了一声,他本来就不喜欢柔香玉那种女人,对彦音这样妖媚的作风更是看不顺眼,再加上慕容晏又是他的亲亲爱徒,虽然不是很争气,表现的也不是太明显,但是知徒莫若师,那娃儿心底藏的什么心思,他自己不知道,他这个做师傅的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这些天看着彦音一个劲儿黏着镜月未央大献殷勤,他早就看不过去了,一边又止不住为慕容晏干着急。   不开窍啊真是不开窍,他怎么就不知道要跟着来呢?朝政有什么好掌管的,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不就是把皇帝伺候得服服帖帖吗?朝廷多他一个不会一下子强大起来,少他一个也不会一夜间就垮掉,倒是镜月未央要是被别人给抢走了,他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但是什么都没干就这么走了,你甘心?”   彦音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对着安泽将军,但视线却一直落在闻人樱离脸上,刚才看见他抱着镜月未央从草丛里出来,两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这河里的巨鳄又不是一条两条,看这情形至少也有上百条,就凭我们几个的功力,就算能杀死一半,也会精疲力尽地被剩下的那些当成腹中餐,到时候一样还是死路一条。要是现在再不抓紧时间走,等那些巨鳄围堵过来,恐怕连安全脱离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安泽将军却是跟彦音杠上了,争锋相对半步也不让,明明大了彦音一个辈分,却还是孩童心性。   “我觉得……这些鳄鱼有古怪。”   闻人樱离身侧的一个灰衣男子忽然沉吟了一句。   听到声音,镜月未央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才蓦地发现他的存在,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忆,而他似乎……一直都跟在闻人樱离身边,只不过存在感薄弱得像是隐形人一样。   34.惊变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9 本章字数:4737   镜月未央看向他的同时,那人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交错而过的瞬间,镜月未央心头猛的一跳,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一样。。请记住本站   “或许这些鳄鱼……”那人转眸往河边来回扫了两眼,低哑的嗓音显得有些阴沉,“跟蝴蝶谷有关。”   “不管鳄鱼跟蝴蝶谷有没有关系,这么多的鳄鱼就凭我们几个人根本就应付不了。”细腻多情的眉头微微皱起,褶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彦音此番却露出了难得的忧虑的神情,视线从浮浮沉沉的水面收回来,落到镜月未央的脸上,满是劝阻之意。   他自然不是怕死,也不是惧怕这些大得离谱的庞然大鳄,他是担心镜月未央再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频频躲过死神的追捕。   感觉到彦音的担心,镜月未央抬眸朝他微微一笑,上前两步挽住他的手臂轻轻偎到他的肩头,清丽的眸光越过蔓蔓青草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最后落在那些浮于水面一动不动安静得像是石块一样的凶恶捕猎者身上。   那个灰衣人说得没错,这些鳄鱼确实很有蹊跷,第一,这里的气候不像是鳄鱼繁盛的地方,出现鳄鱼这种东西就已经很奇怪了,其次,这些鳄鱼大得诡异,就算是基因突变也不可能是成批成批地异变,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这些鳄鱼是人工饲养的,至少是有人对它们动过什么手脚。   初夏的细风带着从水面掠过的潮气,被阳光照得湿热的气流穿过阴暗的峡谷,携着一股特殊的阴寒迎面扑来,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站在高处远远眺望而下,目光紧紧锁在那成片浮沉的巨鳄脊背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有办法弄死它们。”   沉默几许,镜月未央忽然轻启薄唇,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一下子,所有的视线唰的都投射到了她的脸上。   弄死它们?弄死这成百上千条的巨鳄?这怎么可能,就算它们一动不动乖乖呆着被人挥刀乱砍,要全部杀死估计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更何况它们还是有着尖锐利齿性情凶残的鳄鱼!   白朗之抱着沉睡中的小奶娃轻轻拍着襁褓,脸颊上几日前被割破的划痕还隐隐约约残留着,直视而望就能看见。当然,凭他的卓越医术,要恢复完璧玉肌并非难事,只不过他要留着这伤痕给镜月未央提个醒,免得她哪个时候突然色迷心窍被闻人樱离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蛊惑了去。   听到镜月未央这么说,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很荒谬,唯独闻人樱离当了真,微微侧头想了想,继而开口问她:“你有什么好方法?”   清风拂过镜月未央的侧脸,扬起几缕卷曲在肩头的发梢,掩盖了纤长睫毛下那双晦暗莫名的眼睛,只听得从那两瓣薄唇之间轻轻吐露出两个字:“下毒。”   白朗之眉峰微挑,他知道镜月未央不想跟闻人樱离正面交锋,所以一直在阻挠闻人樱离找寻蝴蝶谷。这回好不容易跑出来这么多条巨鳄挡道,闻人樱离也有意打道回府,她怎么忽然间就转了态度帮起忙来了?   那么他究竟是要摇头还是点头呢?   见没人吭声,镜月未央走上前两步,抬手轻轻一扬,纤白的指尖对准水流的源口笔直指了过去:“只要在河流的上游出投下大批量致命的毒药,这些鳄鱼就算再刀枪不入坚不可摧,也不可能百毒不侵,只要它们喝了河流里的水,不出三天必然丧命。即便毒不死全部的鳄鱼,至少也能解决掉七八成。”   听镜月未央说完,有人脸上掩饰不住露出了骇然的神情——这么多的鳄鱼,她说杀就杀,而且还是用的投毒这么阴损的法子,其心心狠其手之辣由此可见一斑。   这种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无所事事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做出来的举动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还是少惹为妙。   闻人樱离脸色却隐隐透露着愉悦的神色,似乎对此表示十分的赞同:“这个法子不错,那就照澜衣公子说的去做。苗青,我们这次来带了多少毒药?”   “回公子,就是毒死这个山谷里所有的花草鸟兽,也绰绰有余。”唤作苗青的就是适才那位沉默寡言却又一鸣惊人的灰衣男子,从闻人樱离对他的重用程度来看,这人应该是属于军师一般的人物,而从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中也不难看出,这个男人在西冥朝堂中的地位,绝然不低。   余光瞄向慕容涟漪,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勉强的神情,镜月未央收回视线,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注意这个存在感微弱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虽然一时间还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危险。   “那就好,”闻人樱离微微颔首,扬手背在身后,一双狭长的凤眼像是水仙花般温柔而又冷清,“现在就动手吧。”   “是。”灰衣人得令转身,踏脚横飞,身手矫健而灵活,明明是高大的身躯,却轻盈得像是燕子一般,转眼睛就飞出了百步之远。   好俊的轻功!   镜月未央侧头与白朗之对视了一眼,白朗之的轻功算是他们几人之中最好,而这个灰衣人的轻功脚力却全然不在他身手之下,看来闻人樱离手下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眼下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感觉到镜月未央的手指略略有些收紧,彦音不由低头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掌心对着掌心,试图安慰她。   两人在袖子下的小动作透过薄薄的纱衣悉数落在了闻人樱离眼里,闻人樱离微微提眉,继而转身回到车厢上,放下珠帘靠在车厢边小憩,不再管其他事由,坐等苗青的回复。   “老板”上了车,剩下的人却不敢怠慢,一个个戒备森严地守在外头,将整个车厢包围得严严实实天衣无缝。   镜月未央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不久也觉得乏了,便挂在彦音身上回车厢休息。   谁知一合眼就沉沉睡了过去,跟着做了一个相当冗长的梦,许久都不曾清醒过来,也记不清梦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只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那手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像是彦音的手,感觉上又不太像,如果是彦音的话,一定会来来回回吃她的豆腐,摸完额头摸脸颊,摸完脸颊摸嘴唇,总之是没完没了的。可是这个人,却只是轻轻从她的额头拂过,便就再也没了下文。   再次醒来的时候,空中天光大亮,肩头漏着寒风,感觉有点凉。镜月未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她不在车厢内!四下是一整块打磨得光滑圆圈的石壁,有些地方还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反射着从山谷上漏下来的天光,看起来光滑无比。   而她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却是……闻人樱离的衣服。   “你醒了。”   身后轻轻响起一个声音,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疲惫。   镜月未央猛然转过身,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闻人樱离见状赶紧跨前两步扶住她:“小心,你的风寒还没有痊愈,身上应该没什么力气。”   镜月未央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抬头死死盯进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发生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小宝儿呢?!音儿他们呢?!”   “没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   闻人樱离微微一笑,他其实并不爱笑,也极少会笑,但是他的笑容好像有种难以抗拒的魔力,能给人一种安定心神的能量,仿佛只要他对你笑,就算他叫你做什么都愿意……   镜月未央狠狠甩了甩脑袋,极力排除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只拿目光紧紧攫住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天夜里下了场大雨,跟着就山谷里发了一通洪水,一下子把马车都冲走了,大家都被大水冲散了开。我是第二天早上在一块礁石上找到你的,当时你受凉感染了风寒,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   镜月未央不目光一紧,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那其他人呢?都被洪水冲走了?!”   “昨天大部分的人都找到了,只有彦音不见踪影,现在大家都出去找他。”   小奶娃也不见了踪影,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恐怕吉凶难测。   看着镜月未央紧紧锁着的眉头,闻人樱离眸光微微一烁,下意识就收了口,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而这大抵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温柔的一面了。   当年,他答应过那个拼死保护他的少女,从今以后要做一个温柔的人。   这次也只不过是在履行当初的诺言罢了,跟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应该毫无关系。   “不行,我要去找他!”   镜月未央稍稍稳住心神,可一想还是绝对不对劲,忍不住就要动身,心口也跳得飞快,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35、惊魂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9 本章字数:4956   站起身还没稳住脚步,腿一软即便又跪了下去,镜月未央扶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倒进闻人樱离的怀里,身体好像被一下子抽空了力气,乏得连手指都伸不直。。请记住本站   “见鬼……”   镜月未央低低诅咒了一句,抓着闻人樱离的袖子强撑着要站起来,然而手上又使不出什么力道,一直在颤着发抖。   见她如此,闻人樱离不免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架住她的身子扶了一把:“我陪你去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浅薄,隐隐透着几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镜月未央心系彦音的安危,自然也顾不上其他,即便整个人半挂在闻人樱离肩头,脚下的步子却仍是迈得飞快,好像去晚了一步彦音就会从人间蒸发一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闻人樱离看在眼里,墨眉轻蹙,脸上极为难得地显露了几丝凉薄之外的神色,看着似乎有些不快。   “彦音!”   “音公子!”   “音儿……”   远远近近的呼唤声一声一声在山谷中响起,和着奔腾不断的水流声,在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有些渗人,喊得越是响,镜月未央就越是心慌,五指狠狠地攥在一起,像是心头绞成一团的血管,压抑得有些窒息。   “公子。”   看到闻人樱离走近,灰衣男子上前几步行了个礼,继而转眸看了眼挂在他肩头的镜月未央,深邃如渊的眸子中一道寒光匆忙闪过,即刻又归于往常的淡漠。   镜月未央没有对上他的眼睛,却不禁被他看得脊背一紧,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扑面而来,裹挟着巨大的胁迫与压力。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辈,而且对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感,之前没有察觉,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他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浓。   “快来人!来人啊……音公子在下面!”   不远处的芦苇丛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众人闻声齐齐赶了过去,镜月未央勉强恢复了体力,便脱开手朝那个方向狂奔了过去,却不想步子迈得太大一脚踩偏了石块,随之脚腕狠狠一扭,砰的就摔到了地上,疼得她逼出了一头的冷汗,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那袭沾满污泥的白衣,闻人樱离瞳孔微微缩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镜月未央如此狼狈。   而她之所以落得这样的境地,却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几乎没有怎么考虑,闻人樱离跨前两步走到她身边,旋即俯身一把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往前走去,步子快得有些凌乱,全然不似方才的沉稳悠然。   镜月未央先是一愣,抬头自下而上望着那张干净的脸庞,似乎无论何时何地,这个男人都会保持着一种矜贵的姿态与气势,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沾满了血污,他也依旧能够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以一种遗世独立的高傲姿态。他曾经说过他有洁癖,可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抱起了满身污泥的自己……镜月未央勾起唇角微微自嘲,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个男人会对她有什么想法或是好感,顶多的顶多,只不过是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控制欲——   正因为她一直不在他的掌控之内,所以他才会如此固执地恼火。   而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这个男人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和机会进行秘密的谋划和发号施令。   当初是她太轻狂了,应该低调一点才对的。   不过眼下闹到了这个境地,已然没有办法回旋了,那么就只能……迎面而上了。   抬起手臂绕过那顺滑的青丝环住闻人樱离的脖子,镜月未央蹭了蹭身子往他肩颈靠近了几分,垂着眼眸看不出什么神色,只在嘴角边略略扬起一丝欲掩还露的笑意,像是偷腥的猫叼着一跳鲜活味美的小鱼。   感觉到脖颈出传来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热气,闻人樱离不由得低头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在瞥见唇边的那抹浅笑之后,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欢愉,然而这样的欢欣转瞬即逝,温存的眸光明灭不定,渐渐沉淀成深不见底的墨色,俊朗的眉目由是变得更为冷峻,透着几缕阴幽的寒凉。   “音儿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走近滑坡的断层边缘,镜月未央顺着众人的目光眺望而下,在那层淤泥地上来来回回搜罗了好久,才勉强看见那点妖冶的暗红。   彦音被一个大石块压住了身子,从镜月未央的角度看去只能隐约看到衣袍的一角,沾满了淤泥的袍子不再光鲜亮丽,**地铺在地上随风轻晃,叫人没来由地从心头凉到脚底。   镜月未央脸色唰的白了一层,慌忙回头喊人,声色俱厉不容抗拒:“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啊!要是音儿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得给他陪葬!”   闻得此言,白朗之不由侧目看了镜月未央一眼。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失控,可是这一次,她确实慌了神。虽然她一向自诩凉薄冷血,可是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就算她骗得了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其实在他的立场上,倒更希望镜月未央是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就像她表现出来那样,在必要的时候果决狠辣,毫不留情。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摆脱一切束缚踏上至高至尊之位。   不过眼下看来,一个有感情的她,似乎更为鲜活动人。   踏着清风细雨飞身而下,白朗之跃过坍塌的山崖走至彦音身边,眉头在看清情况之后瞬间皱了起来。彦音的半个多身子几乎埋进了泥石流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块大石头并没有压到他,而他双臂里紧紧抱着的正是镜月未央的孩子,眼下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奶娃正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彦音,像是被吓坏了,连哭都忘记了,直到白朗之伸手接过小奶娃在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拍了两下,她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群人在泥石流里整整捣腾了两天一夜,才勉强把彦音救了出来,这期间彦音被疼醒了两次,最后一次昏死过去的时候,差点就咽气歇菜了,吓得镜月未央半步也不敢离开,就差给白朗之下跪磕头拜神仙。   在彦音没有醒来之前,镜月未央一直守在他的床头,两天两夜都没合眼,直到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才被白朗之下了药抱到床上躺了三天。   这期间闻人樱离也没闲着,稍作休整便就重新进山,只留下一只传信的枭鹰。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脑子里过了无数梦境,都只跟一个人有关,以前总是会梦到安柏辰,如今倒是连名字都模糊了,唯有那袭鲜丽的红衣,宛若血色的红莲,开满了整座城池,又像是忘川河上层层叠叠的绯红变化,让人有种揪心的悸动。   “音儿!”   镜月未央猛的睁开眼睛,整个人像是装了弹簧板跳了起来,额头重重撞到了白朗之的下巴,疼得两个人一阵面容扭曲。   “嘶——”镜月未央扶着脑袋揉了两下,慢慢回过神来。   “梦到彦音死了么,这样慌?”   白朗之承认,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口德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镜月未央才猛的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白朗之的手腕,眼睛瞪得比驼铃还圆:“告诉我,音儿没有死!”   白朗之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从轻抿着的薄唇里淡淡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镜月未央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就傻在了那里,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直到白朗之又追加了三个字:“骗你的。”   好一会儿,镜月未央才像是消化了这句话,竟然还有些不可置信,扯着他的袖子抬头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没骗我?”那种孱弱到像是风一吹就会消失殆尽的希冀,让人从心底里疼惜,白朗之终是微微一笑:“虽然活得不太好,但他确实没有死。”   噩梦做多了,总会以为那是真的。   虽然有白朗之的一番话做安慰,但镜月未央还是有些忐忑,做了良久的心理工作,才鼓起勇气去看彦音。   在推开门看到床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之后,镜月未央才明白了先前白朗之所说的那句“活得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任谁被裹成木乃伊一动不动地绑在床上,想必都不会太高兴,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爱美自恋的男人。   “都说了别进来,烦死了,给我滚远点!”   啧,还会骂人,看来是死不了了。   镜月未央勾起嘴角笑了笑,眼泪却忍不住淌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她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她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但事实证明,她还是以前那个简单凡俗的女子,有着属于她自己的七情六欲。尽管显得有些许天真,却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那种滋味。   有了牵挂,才是真正的人生。   听不到回答,彦音不由转头看了过来,一抬眸就看见镜月未央满脸泪痕,瞬间就慌得手忙脚乱起来:“啊怎么是你?别哭啊……我不是在说你……真的不是在说你啊……”   36、山重水复疑无路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0 本章字数:4808   公子,”白朗之推门走了进来,出门在外为了方便,镜月未央一直用的都是夜澜衣的身份,因而底下人都唤她“澜衣公子”,“闻人樱离刚刚传了消息过来。。请记住本站”   “怎么说?”   “他们找到蝴蝶谷的入口了。”   镜月未央敛眉,这才过去没几天他们就找到点儿了,看来确实跟那些鳄鱼有关联。闻人樱离非但脾气不好,耐性也绝对是没有的,既然他传了消息过来,镜月未央要是还不想跟他撕破脸皮,那就只能快马加鞭赶过去了。可是彦音的伤势……转头看了眼那个裹得比粽子还粽子吊在床板上哼哼唧唧的男人,镜月未央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朗之你留下照顾音儿,其他人都跟我走。”   白朗之上前一步拦住她:“我也去。”   镜月未央蹙眉:“音儿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医术好,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容易应对,再说就算你去了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等镜月未央说完,白朗之打断她,坚持重复了一遍:“我也去。”   镜月未央微蹙的双眉即刻拧成了一团,这人……   “不然,”白朗之幽幽地合了合眼睑,目光往床榻上的那只白粽子轻轻瞟了一眼,“我不能保证下回你见到他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威胁我?!”   “不敢。”   来来回回往白朗之脸上刷了几遍,镜月未央一甩袖子,丢下四个字即便绕过他走了开。   “莫名其妙。”   白朗之抬眸望了眼蓝天白云,自从那日暴雨过后,天气一直都很好,晴天万里碧空如洗,碧透的蓝天上连一丝杂质都没有,可是他的心情却一直都没有好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在他开始在乎某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心里眼里,却完全没有……他的半个影子。   这种情绪并不是很浓厚,只不过他从未有过这种琢磨不清的感觉,在他的世界里,历来都是黑白分明,一即是一,二即是二,非死则生,而如今,他驾驭不了这种情怀,所以难免有些烦躁与不自然。   镜月未央察觉到了他的怪异,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甚至也不关心,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变得这般奇怪。   想到这里,白朗之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提起唇边的一缕细细嘲讽。   夏花绚烂,树影斑驳,暖风呜咽在墙角。   “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哪儿都不准去,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了么?”   彦音伤得虽然重,可精神却好得不得了,一直拿着伤患的身份变本加厉在撒野,镜月未央耐着性子陪他闹腾了两天,一转眼却立马变了个脸色,一时间彦音也发作不得,只好乖乖点了点头,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找我,我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呕——”   闻言,柔香玉在一旁做呕吐状,就连她这个媚功鼻祖都忍不了彦音这满身的骚气了。慕容傲海侧头轻咳了两声,觉得有些丢脸与感伤,小时候明明是那么清秀俊朗的一孩子啊,怎么如今越长就越残了呢,他这个做师傅的都没脸面对长眠地下的彦将军了。   镜月未央抬手往他头上敲了个栗子:“莫不是这两日被我惯坏了?看来像你这种m体质的人,真的不能对你太好啊……”   彦音眨巴眨巴秀气的丹凤狐狸眼,虚心好学:“什么叫做……m体质?”   镜月未央眉峰轻挑,凑到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是——欠虐的意思。”   彦音还是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黑眸清澈一眼见底。   “可我是认真的。”   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是真的怕,不是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喜欢她不假,也不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依恋她。那一刻他甚至想过,就算自己容貌毁尽遭她鄙弃,哪怕只是能远远地看着她,他都觉得……心甘情愿。没想到他居然能够为了一个人卑微到如此的境地,嗷呜……他被自己感动了。   “柔姐姐,那就麻烦你留下来照顾音儿了。”   “没问题,”柔香玉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弧度,连口吻都是分外的娇娆,“我会把他调教得很好很好的……”   闻言,彦音脸色一白,镜月未央脸色一黑,过了片刻,两人从耳根处开始发热泛红,步调出奇的一致。   看着两人不咸不淡地笑闹着,隔着从窗口照进来的一束浅白阳光,白朗之孑然立在一边,忽然有种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他是多余的一样,就算现在立刻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会在乎。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也绝然不会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可是现在,总是免不了有那么一股淡淡的,却始终挥之不去的……失落。   扪心自问,他竟是有些羡慕彦音的,羡慕他可以如此直率地袒露自己的情绪,羡慕他可以放开手拼了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重新回到那片山谷的时候,镜月未央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狠狠撞击了一下,懊悔的情绪即刻涌上心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艰涩得怎么也说不出来。   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硕大的身躯遍布沟壑浅滩,荒凉的场面触目惊心,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非她莫属——   曾几何时,她也变成了这样残酷无情的侩子手?   原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的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因为闻人樱离,她又何须出此下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看来是时候解决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了,这一刻她拖得太久了,想必……他也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一行人穿过杂草丛生的浅滩,来到一个水潭前,水潭之后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之前是没有的,据说是因为被巨鳄用身体挡住了才隐藏在苔藓草丛之下,后来因为巨鳄死绝之后又被山洪冲开,才露出了山里面密集的地道。如果说因为水流的原因会在地下冲开一些通水的地洞是自然现象,那么像这样看似错乱而又乱中有序的密道,就只是说是人工开凿出来并且还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闻人樱离那行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在这样的迷宫里找出了正确的通道,同时在这三天中造了一艘小船供人来回穿行,镜月未央不得不说,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真的事太懂得享受!   乘船穿过潮湿黑暗的通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里绕来绕去绕得镜月未央晕头转向差点就晕船的时候,前方才透出一丝自然的白光,继而豁然开朗,柳色青青绿树红花,火艳艳的石榴花张灯结彩似的的挂在树枝上,仿若新店开幕的迎接礼仗,俨然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样。   而远远的,闻人樱离就坐在那树火红的石榴树下,莲白色的长衫随风轻扬,像极了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透着一股与他身份不符的洒脱与不羁。不知道是不是镜月未央的错觉,这样的闻人樱离,给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个孤独而任性的孩子,谁都靠近不得。   就算闻人樱离无法看透她的想法,她也一直无法揣度他的心思,她只知道他是一个很有野心并且有着相当实力的男人,可那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至尊之位,就真的是他唯一的目标吗?那么,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一个人如果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该是多么无趣的一件事啊!   所以,为了不让他那么无聊,她还是继续帮他延续那个霸主的梦境好了!   按照密册上所说的,镜月未央要解开的那一个迷局,应该是第一个关卡,可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密册中所描述的跟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镜月未央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慕容傲海,只不过回应她的是一张同样茫然的表情。   “就算顺序变了,蝴蝶谷密室一共有三道关卡却是不会有假,如果说外头的那些巨鳄算是一个关口的话,那么剩下还有两个关口。”闻人樱离显然在镜月未央他们来之前就考虑了一番,也不等他们上前考察,就直接把考虑的结果说了出来,“这山谷的里里外外我都派人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所谓的九个入口,可见下一个关卡还是要断脉探穴,那个赌局应是设在最后一道。”   镜月未央虽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他的智谋却不可否认,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事实基本就是**不离十。   “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好,可是连第一道关卡都那么难闯,又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出下一个入口?”   “机关是人设计的,有人能设计,自然就有人能解开。”   进到山谷之后,闻人樱离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般阴沉。   镜月未央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暗暗腹诽,就让他再高兴一阵子,等会儿一定要让他想哭都哭不出来。别的本事她没有,可这捣乱砸场的能耐,她在娘胎里就已经修炼成精了。   37、怦然动心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1 本章字数:4942   “公子,你看这里的柳树。。请记住本站”   唤作苗青的灰衣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又冒了出来,低调得有些过分,嗓音低沉却十分清晰,但并不特别,属于那种在人群里开口会被完全淹没的种类。可他越是如此,镜月未央就忍不住对他越是警惕,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这个男人能随时跟在闻人樱离身边候命,必是有他独特的才能。   闻人樱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继而微微抬眉:“柳树有什么蹊跷吗?”   “这里的柳树看似杂乱,但每两棵柳树的间距不外乎三种,一为五步,二为十步,其次是十五步,所以属下揣测,前辈就是用这些柳树在此地布下了一个阵法。”   “嗯。”闻人樱离微微颔首,“去把白石老人请出来。”   白石老人?老头儿?   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这一路同行,她好像没看见有老头儿跟着一起来啊!   正诧异着,灰衣人已经转身走了开,一晃眼就没了影子,但镜月未央知道他走得并不远,之所以消匿了身影,多半就跟这山谷里的疑阵有关。如果不是灰衣人心思缜密观察仔细,恐怕极少有人能察觉到其间的端倪。   当然,如果是镜月未央的话,很有可能图省事一把火烧了这柳树林,不过那样很有可能会触动别的机关,以闻人樱离小心谨慎的作风,自然不会如此莽撞。   不过多时,灰衣人果然领了一个老人进来,只不过那个老人并不是走进来的,却是装在了一个竹篓里,身材矮小得跟白雪公主里的那七个小矮人似的,一眼看去却是特别的逗。   因为他的嘴角一直抬得老高,整张脸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让人看见了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在场的人,除了镜月未央弯着眉眼,其余人却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生物。白朗之甚至抬脚上前走了一步,挡在镜月未央面前遮住她的脸面。   只是他行动快,那个老人下手更快。   镜月未央只觉得视线一晃,便觉罡风迎面刮过,下一秒白朗之身形一闪忍不住往后推了一步,抬手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镜月未央赶紧上前扶住他,闻人樱离也跟着闪到两人之间出手制止老人。   镜月未央心下一阵骇然,不知道这老人是什么来头,低头一眼就瞧见了白朗之胸口那触目惊心的斑斑血痕,那人竟是要生生挖下白朗之的心!不,他下手的目标应该是她。   “你没事吧?!”   白朗之抬手轻轻摆了摆,脸色一片苍白,显然也是心有余悸,转头朝那个弥勒佛似的老头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哼,小娃儿忒胆大了。”   老人冷哼了一声,语气莫名不知褒贬,强调更是阴阳怪气。   “你……”   镜月未央见不得他这种轻蔑的神情,还欲上前说理,手腕却被白朗之紧紧攥住,拉着她摇了摇头:“不可。”   镜月未央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轻哼了一声,走到一边的柳树边坐了下来,不想跟那种脾气古怪的人打交道。白朗之见状却不免觉得好笑,后一脚跟了过去。   “白石老人天资聪颖,七岁就以神童之名扬名武林,百家武学无所不通,暗器阵法更是精深博学,当年也曾是武林盟主众望所归的候选人,却不料在一次炼制毒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不仅功力毁却大半,连外貌也变成了如今这般难堪的摸样,因而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暴虐残杀,又为续命疗毒,不惜以人心为药引,一时间扰得江湖大乱,直到十年前退出江湖销声匿迹,竟不想是藏在了闻人樱离的府邸中……”   白朗之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向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般的男人,连这等人都能养作幕僚,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镜月未央便知方才是自己唐突了,可是再回头看到白石老人那种滑稽的脸,还是忍不住发笑。   见镜月未央捂着脸微微抽动肩膀,白朗之以为她受了惊吓,抬手抚上她的肩膀正要安慰她,却被她一拳头捶在肩头狂笑不止:“不行了……他长得实在是太喜感了,要我板着脸真的做不到啊……哈哈——”   眼看着镜月未央要笑出声来,白朗之忽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就封住她的唇把她的笑声逼了回去。   这个不省心的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   且不说白石老人功力如何,就凭他老谋深算的诡计,决心要杀一个人的话,恐怕没人能拦得住他。   触到那两片冰薄的唇瓣,镜月未央免不得愣了一愣,抬眸对上一双冰峰似的的眸子,黑眸之中春风化雨,除了一层薄怒之外,却是异常的忧心。镜月未央被这双眸子里的情绪惊了惊,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只是跟着对方的步调,加深了那个缱绻缠绵的吻,陷入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心绪却随之缓缓平定了下来,好像过了一道冷水被冰镇了一样。   一侧头就看见柳树下拥吻的两个人,闻人樱离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袖子下的五指不自觉收紧了三分。   “那个女人,就是镜月国的女帝?”   白石老人斜着眼阴阳怪气地吐出几个字,笑眯眯的脸上分辨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不错。”   “呵……”白石老人哂笑了一声,看着镜月未央不再说话,打量了好一阵,才收回目光,发表他的评价,“你们这群人里,我看除了你之外,就她是个人物。”   闻言,闻人樱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身侧的灰衣人脸色一沉,目色又暗了几许。   镜月未央坚持“不是一个气场的人在一起会犯冲”的原则,对白石老人那种为所欲为随意伤人的行径很是不齿,因而在闻人樱离这厢如火如荼地化解迷阵的时候,她倒是相当悠哉地躺在白朗之腿上看蓝天数白云。   白朗之难得脾气好,什么也不说就由着她枕着自己的腿,靠在树边陪她一起发呆看风景。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话,气氛却奇异的十分融洽。   尽管事实是,镜月未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朗之,白朗之也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跟镜月未央“和谐相处”,毕竟长久以来的争锋相对与尔虞我诈,在两人之间造成了不可忽略的隔阂鸿沟,镜月未央不可能像对待彦音那样,打心底里接受白朗之这个心思莫测的男人。   就算他刚才舍身为她挡了一道,也不能完全证明他是忠心,还是连这个都算计在内。   怀疑是人的天性,更是镜月未央长久以来的保护色,但是这一回,她却不想考虑太多,也许有的事情,就算自己不动手也能水到渠成吧……   怀里是娇软的身躯,鼻尖是淡淡的清香,白朗之从未想过两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但有那么一刹,他竟然觉得……很圆满。什么宏图大业,什么沧海巨浪,什么烽火硝烟争霸天下,都只是一场过眼云烟的华丽梦境而已,越是跟镜月未央相处得久,他对功名伟业的执念就愈发浅淡。   就像刚才一遮一拦,换成是以前,他必然是袖手旁观,但是现在,他几乎不能忍受怀里的这个女人受到哪怕是一丝的伤害。   这种情绪很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都不浓,直到刚才那一刹破涌而出,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他才陡然间意识到,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据了怎么样的位置。   嫉妒,紧张,忧虑……这些与他毫无瓜葛从不沾边的词语,在遇到这个身体里的这抹灵魂之后,就一一附着到了他的身上。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看来他并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好在这种羁绊与束缚,似乎也没有想象中来的那样难以忍受。   两个人心猿意马地在草地上做了半天,其间不止一次偷瞄对方,却又在触上对方视线的时候匆忙转开,忐忑局促得像是初尝情事的少男少女,气氛诡异而奇妙,一直到整个草地轻轻震荡了起来,才打破这种不上不下的氛围。   “出什么事了?!”   一有动静,镜月未央便就嗖地站了起来,像是地上长出了一排铁钉似的,跑的比什么都快。   “应该是他们找到密室入口打开了机关。”   白朗之相对显得沉稳淡定很多,但显然他的沉定冷静都是假的,因为站起身的时候这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竟然错踩了自己的衣角差点绊倒——对于一个极其注重颜面的人来说,这是何等的脑残,何等的耻辱啊耻辱!   镜月未央假装没看见,转过身抬步就走:“我们过去看看!”   腿还没往外跑出几步,脚底却猛地一空,整个人顿然失去重心,随着漩涡似的沙土塌陷了进去,眨眼间的功夫就遁地般消失在了地表。   “未央!”   白朗之疾呼了一声,拔腿就奔了过来,可还是慢了那么半拍,只听到残留空中隐约可闻的几个夹杂着愤怒的音节——   “操、尼玛的、大爷!”   38、衣冠禽一兽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2 本章字数:4901   在流沙堆里一阵天旋地转,镜月未央被翻腾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好不容易落稳了身子,却像是落进了一个大坑里面,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从沙堆里爬起来,一摸怀里,衣服破了不说,连火折子都被捣腾了出去,这么一来就更加麻烦了。   低声诅咒了几句,镜月未央抹黑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腰边佩戴的长剑也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万一从黑暗中冒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蛇猛兽,却是极不容易对付的。   镜月未央习惯性眯起眼睛,把警戒状态提高到百分之两百的程度,神经高度紧绷,才走出没几步,额头就隐隐渗出了一层浅浅的冷汗,但在这种机关遍地的鬼地方,她却是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一旦露了什么破绽,她就真的别想再见天日了。   “沙沙——”   右后方十步开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响,鬼祟有些阴森。   镜月未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劈手射出了三枚飞镖,却转瞬被打落在了一边的墙壁上,蹭蹭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亮光一闪而逝,镜月未央只看见那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缓缓站了起来。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镜月未央出手如电,以双指为兵刃,笔直朝那团黑影刺了过去。   然而不等她靠到近处,那团东西嗖地闪了开,身手快得离谱,转而一阵罡风拂过面颊,却是那人从身后反手袭击。   是个人,真好!   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镜月未央顿时有了底气,差点儿感激涕零,心神随之放松了一截,却在这一刹那落了下风,被那人一掌劈到肩头,几乎拍烂肩胛骨。   “卧槽!”   镜月未央痛呼着怒骂了一句,侧身险险逃开那人的索命魔爪。   “镜月未央?!”对方明显一愣,快速收了手,不是别人,却恰恰是镜月未央的冤家克星闻人樱离,“怎么是你?”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不是跑到山谷那头了么,怎么突然间就从这里冒了出来?下手还真***重,肩膀都要被你拍碎了……嘶——”   镜月未央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抚着肩膀跪坐在地上,口气虽然愠怒,可神经却是放松了一大截,好像只要闻人樱离在的话,那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听到镜月未央的吸气声,闻人樱离知道他那一掌劈得绝对不轻,不由得走上前两步,听声辨位跨到她面前:“伤得重吗?”   “死不了!”镜月未央冷哼一声,朝他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扶我起来。”   这种危险的地方呆久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她跟闻人樱离是死敌,但在必要的时候,该合作还是要合作,不管怎样活命才是最紧要的。   闻人樱离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命令的口吻使唤,闻言不免有些微的不悦,但他那一掌却是下手不轻,料想镜月未央能不发飙已经是极限了,便也没再多做计较,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架了起来。   镜月未央像个奄奄一息的伤患般挂在闻人樱离的肩头,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一是确实伤得不轻,二来也是为了积蓄体力,反正就算要死,她也得把这惹人厌的家伙拖下水。   闻人樱离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不同于一般皇族所常用的龙涎香,他身上的味道更像是春花秋月的清香,仔细嗅不一定闻得到,但一靠近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能闻到,莫名地让人放松。镜月未央吸了吸鼻子,像狗一样又往他脖颈上嗅了嗅,几乎碰到了他的下颚,闻人樱离微微捏紧手指,几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连口吻都阴沉得可怕:“你在干什么?”   镜月未央退开几分距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像是朗之最新研制出来的那品春药。”   闻人樱离闻言一噎,明明知道她是在调侃,却还是被她闹得一时间无话可说,再想要反驳却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干脆抿着嘴不再说话。   良久等不到闻人樱离的驳回,镜月未央不由越发洋洋得意起来:“听说你没有跟慕容青青圆过房,是不是因为技术不行啊?”   听到镜月未央痞子一样的调笑,闻人樱离反倒浅笑了起来,扶在镜月未央腰际的手臂往上提了一提,径自就覆在了她的胸前,动作突兀得叫人措手不及,口吻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温柔淡漠:“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别——”   镜月未央倒吸一口冷气,她一直以为闻人樱离也就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尼玛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这种举动都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出来,不是红果果的衣冠禽兽又是什么?!她的娘喂,这次真是遇到克星了克星!   闻人樱离也就那么轻轻一按,连一秒钟不到就挪开了五指,其实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觉得唐突,可是那个时候就是那样随意的,像是再也自然不过的举动,好像他们早就亲密无间……他讨厌跟别人靠得太近,可是近来大概是跟镜月未央接触多了,所以对她的抵触也下降了一个档次。   在拿开手的刹那,他竟然还不由自主地回味了一下。   原来女人真的……很软。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镜月未央立刻学乖了,不再多嘴也不敢多动一下,生怕闻人樱离这厮变态又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出格举动。   她不说话,闻人樱离也没再开口,两个人各怀鬼胎在黑暗的地宫里摸索,像是走出了很远,却又似乎没走几步,气氛尴尬得紧。直到镜月未央一头撞在了挡在面前的石壁上,两人身子一晃,抖出了闻人樱离怀里的一个小物件,恰好落在镜月未央的手背上。镜月未央随手抓起来,抬手抚了抚额头缓解疼痛,才咒骂着检查手里的东西,一看却是个火折子!   “你大爷的带了火折子怎么不点?!”   镜月未央忍无可忍,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哦。”闻人樱离依然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薄唇轻启吐出两个不温不火的字,“忘了。”   简短的回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让人恨得牙痒痒。   镜月未央一口咬住火折子一端,“擦”地点燃火折子,在看到闻人樱离嘴角含笑的那张俊脸时,有一刹那的冲动差点把火折子伸到他面前烧了他的那一头漂亮青丝。   火折子的亮光很有限,只能照亮周围几尺的空间,镜月未央耷拉着肩膀,举着火折子凑到墙壁边像是高度近视眼似的趴在上面东瞅瞅西瞧瞧,而在她头上三尺开外,显而易见长明灯的一盏灯座。   闻人樱离立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这样的举动,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说她笨吧,有时候比谁都精明,可要说她聪明,那还真是玷污了“睿智”这两个字。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是当白石老人说她是个人物的时候,他已然隐隐将她当成了一个“特别关照”的劲敌,可是现在见她这幅模样,他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值得在她身上投注那么多的精力——这样一个胡来乱闯的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玩死了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动手,反而要保护她的周全才是真正伤脑筋的事情。   取过镜月未央手里的火折子,闻人樱离攀了两步登上墙壁点燃长明灯,不过多时整个地下室的长明灯都依次自燃了起来,大致照亮了偌大的一个空间。   镜月未央还是趴在墙壁上,鼻子凑得很近,整张脸都几乎贴了上去。   “你在看什么?”   “这里画着一幅画,”镜月未央抬手点了点面前的石壁,“好像是一颗大色子,你过来看看,我怀疑是我出现了幻觉。”   闻人樱离走近两步,抬眼往壁面上细细扫了一遍,果然瞧见了零零落落的几颗不那么明显但隐约可见的色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迷幻赌局?”   “唔。”镜月未央点点头,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十有**。”   “那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当然没有!   镜月未央在心里暗暗回答了一句,继而撇了撇嘴角,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你看这里的色子都是黑色的,如果我没猜错,入口的开关应该是个红心点,而且还有九个这样的红心点,你找找。”   闻人樱离将信将疑地瞄了镜月未央一眼,并没有动。   镜月未央不由提眉:“怎么,不相信我?”   闻人樱离毫无口德:“我总觉得,你是冒牌的。”   被踩到痛处,镜月未央怒了:“那你还找我来?!”   闻人樱离微微勾唇:“你不是很感兴趣吗?”   “哈!你太小看我了,”镜月未央誓死捍卫一个西贝货的尊严,“别的本事我不一定有,可这色子小爷在断奶前就玩得很溜了,不信你看这——”镜月未央抬指往左下两尺的墙壁上轻轻一指,那里俨然显出一个隐约可现的红点。   39、尔虞我就诈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2 本章字数:4671   沿着镜月未央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闻人樱离还是有些怀疑,然而一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揭穿她,便转开身顺着墙壁一寸寸地察看,视线像是雷达一样扫视而过,很快就又找到了其他几个红心圆点,暗暗数了数,却是不多不少,正好九个。。请记住本站   听到闻人樱离的回复,镜月未央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尼玛的这是走的哪门子狗屎运,随口瞎掰的也能说中,这人品耗费得有些凶啊!   “接下来要怎么做?”   闻人樱离这厢倒是很快就入了戏,一边抬手往墙壁上的红点轻轻抚摸了一圈,一边侧过头问向镜月未央。不说别的,那日在酒楼赌馆里镜月未央耍的那一手绝活确实不错,也许他可以信上一回,就像是赌博,赌了不一定赢,但是不赌的话就绝对不会赢。   “唔。”镜月未央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心虚,随即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绞尽脑汁考虑的却是怎么回答才能继续把谎话编圆了,“给我点时间研究研究……”   微微斜靠着墙壁,闻人樱离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立在一边看着镜月未央的一举一动。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有几把刷子,是真的有本事,还是诓得有本事。   绕着整面画着色子点数的墙壁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上面除了几个红黑点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镜月未央实在琢磨不出有什么奇妙的机关来,一下子凑到墙壁上像狗一样嗅着,一下子又退开数十步正着头倒着头歪着头从各个方向瞅了一眼,还是不得解,转头看到闻人樱离嘴角扬起的笑意,她又不甘心那么快认输,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墙壁发呆。   差不多过了三炷香的时间,镜月未央还是没有吭声,闻人樱离似乎一下子不习惯瓜噪的某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由开口催了一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又不是神仙!要是这么快就能解开难题,那对设局的老前辈也太轻视了吧?”镜月未央斜了他一眼,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发现,就算她不说,估计闻人樱离也发现了,每个红心点上都有一块西瓜大的突起,看形状是一个八卦的图案,不用说,这十有**就是机关的控制开关。   可是机关的真正开关只有一个,九选一的概率说小不小,但万一按错了,那后果绝对不是儿戏。   闻人樱离为了慕容山庄隐藏的宝藏筹备了很久,也花了很多的心思研究,如今到了这最后一道关卡,却是淡然了许多,并不急着逼镜月未央打开最后的那道密室之门。他虽然没有太多的耐心,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镜月未央这么一个没有定数的人,逼急了逮着谁都咬,两败俱伤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别琢磨了,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并不是件好事,不如先找到出口,跟其他人汇合了再一起商量。”   那时候白石老人虽然破解了迷阵,但还是免不了被阵中的一些机关瞒天过海,因而他才会陷到地里跟其他人分散开,在下面呆了不短的时间,也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他们出了事,那就算他打开了密室入口得到了宝藏,也没有办法将宝藏转移出去。   他虽然看重这批宝藏,但更看重的是大局。   一听到闻人樱离说要走,镜月未央反而慌了起来,现在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两个人武功旗鼓相当差得不算太多,即使真的动起手来,也要容易应对一些,倘若他把他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下属谋士招进来,恐怕吃亏的是她。   一个闻人樱离就已经够叫她头疼了,要是再加上那个晦暗莫名的灰衣人,还有那个毒辣狠绝的白石老人……镜月未央光想想就觉得没了底气。   “先别走!”看到闻人樱离转过身迈开步子,镜月未央赶忙唤住了他,目光微微有些游离不定,“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真正的开关是哪一个了。”等闻人樱离回过头来对上镜月未央的眼睛时,她的双眸已是坚定而不可置疑。   闻人樱离微微挑起眉峰,薄唇轻启,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喜出望外的神色,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大概?”   镜月未央抬起下巴,神色即刻变得倨傲了三分:“我知道怎么打开密室。”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紧张严肃的表情,闻人樱离却是忍不住微抿嘴唇笑了笑:“知道就好,我们去找人吧。”   没想到闻人樱离会这么回答,镜月未央不由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才恨恨地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赶着追上两步拦住他:“等等!”   闻人樱离顿足:“怎么?”   “我不是……”镜月未央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对上那双清澈而又深沉的眸子时,心头那种慌乱陡然间又冒了出来,“我不相信你!”   闻言,闻人樱离轻轻抬了抬眸子,收敛神色静静地在镜月未央脸上扫了一眼:“那你想要怎么样?”   “你先陪我进去转一转。”   闻人樱离这次没有再问问什么,也没有多少迟疑,简单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转过身,镜月未央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得比平时慢了许多,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着,手心已然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液。   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开关她并不知道,可是她别无选择。   要对付闻人樱离,这是最好的机会。   尽管,她也许会为此付出意料不到的代价……   闻人樱离跟在镜月未央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因而也无从知晓她心里的那些小算盘,对她的怀疑从来都没有消匿,可越是怀疑,有时候却又越发地想要相信她,越发的不希望她会欺骗自己。   走到墙壁最尽头的一个红心石盘上,镜月未央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赌小不如赌大,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是一招得隙咸鱼翻身,就看这一下了!   要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当然,如果闻人樱离知道她完全是凭“女人的直觉”来判断那个开关的位置的话,说不定连把她剁成肉酱裹包子吃的心都有了。   “米利玛拉哄,芝麻开门西瓜开门茄子开门……”   镜月未央双手合十异常虔诚地对着那个红心圆点默念了一长串的咒语,听得闻人樱离忍不住皱眉:“你又在干什么?”   “冒犯了别人的地盘,当然先要道个歉请个罪,这是基本的礼仪好不好?”镜月未央拍了拍胸口,竭力掩饰心下的紧张,尽管胸口砰砰砰跳得极为剧烈,似乎连整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别是……”就在镜月未央要伸手去转动八卦转盘的时候,闻人樱离忽然跨前两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他的身形比镜月未央要高处许多,当凌厉的目光自上而下扑向镜月未央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压迫力就更加让人难以承受,有那么一瞬镜月未央膝盖一软几乎就要破了功,“乱猜的吧?”   “哼!”镜月未央一把抽出手,甩开他的手臂,自下而上冷眼剔向他,胸有成竹的气势宛如破竹,“少看不起人了!你要是真的不信我,又何必找我?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现在才来怀疑我,那不就是怀疑你自己的判断?”   “我本来就没相信过你。”   嘴欠手欠的闻人樱离再一次抓住镜月未央的手腕,跨前一步猛然就将她推到墙上,紧接着整个人跟着就俯身压了上来,冰冷的气息森寒得令人胆颤。   虽然他是个风华绝代的绝世大美人儿,虽然这个姿势实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绝对不是什么叫人脸红心跳的缠绵暧昧,反倒像是敌对的双方各持一把匕首抵在对方的喉间,只要其中一方稍有妄动,两人就会马上血溅当场。   “呵……”被他这样胁迫着,镜月未央反而镇定了下来,挑着眉头冷冷一笑,“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么?”   “害怕倒不至于,我只是……”闻人樱离靠在她身上,脸庞几乎贴上了镜月未央的鼻尖,连呼出的冷薄气息都能拂动她的睫毛,握着她手腕的五指紧紧扣着,另一只手沿着腰际缓缓抚上她的胸口,掌心处是一下一下平缓而有节奏的跳跃,节拍微微有些急促,跟他一样快,“一直看不清你这里藏着些什么。”   尼玛的又吃她豆腐!   镜月未央差点怒发冲冠,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节操有没有下限?他的思想品德是零分吗?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操他个大爷的,说摸就摸,还他娘的摸上了瘾是吧?还一副我摸了你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反应的表情,尼玛叫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恨恨咽下那一口憋屈的闷气,镜月未央从齿缝蹦出一句话:“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信不信我了!”   “说的也是。”   闻人樱离忽而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放开她,转眼又恢复到原来的淡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变脸比烧书还快!   40、月莲神功升级版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3 本章字数:4698   被闻人樱离这么一抓一放,镜月未央憋着一股火气发不出来,总觉得被他压制了一层,血气冲上脑袋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当下转过身抬手就往八卦转盘上使力,闻人樱离这次没再拦她,转盘很快就被旋开了一半有余,紧跟着地面一阵细微的轻颤,像是整个空间都要倒塌了一样,镜月未央脸色刷的一白,心想这下死定了!   然而那阵颤动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镜月未央愣在原地微微发呆,直到手背上覆盖了另一只手。。请记住本站   闻人樱离抓上八卦转盘,连带着扣住镜月未央的手将整个转盘一下子旋转到底。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在身后炸开,镜月未央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黑漆漆的墙上轰然打开了一道石门,门洞大而恢弘,彰显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显贵与霸气。   镜月未央与闻人樱离对望了一眼,脸色闪过几许欣喜。   “走吧。”   闻人樱离的眉峰微抬,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淡漠之外的喜色,朝镜月未央点了点头。   “嗯。”   镜月未央抽回手,颔首应了一声,在低头的那一瞬,暗沉的眸光一闪而过,不等闻人樱离走出两步,即便出手如电,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转动了墙壁上的其他两个转盘,十步开外的石门在同一时刻轰然关合。   趁着闻人樱离反应不及,镜月未央闪身就往那快速关闭的石门奔去,速度快得像是射向猎物的悍鹰。   她要的就是这个时刻!置之死地而后生。   闻人樱离就是再怎么提防,也绝不可能想到她会出这招,只要她抢先一步脱身,就算毁了整个宝库又如何?能搭上闻人樱离的性命,那绝对绝对是大大地赚到了!   只可惜,梦想是很美好的,现实是很残酷的。   闻人樱离虽然没有机会避入门洞之中,却毫不留情地把镜月未央整个儿给拽了回来,于是镜月未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门在鼻尖前三寸处砰然合上,差点还夹断了她的鼻梁。   与此同时,由于镜月未央牵动了错误的机关,整个山谷都在颤颤巍巍地动摇着,墙面局面摆动得越来越剧烈,像是日本的八级大地震,晃得人的整个视线都错乱了,镜月未央根本站不住脚,也来不及跟闻人樱离理论,就被猫一样拎着往外快速拖走,耳边是隆隆的嘈杂声响,眼前噼里啪啦的落石冰雹一样四处飞溅,山风欲来风雨欲摧,整个密室混乱得无法形容,镜月未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头顿然腾起一种世界末日的悲壮!   不成功便成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死了她一个镜月未央,还有千千万万的镜月未央……   尼玛她真是太伟大了有没有?她都要被自己感动得哭了。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镜月未央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扔在搅拌机里翻来覆去的捣腾了好久,意识没有完全消失,但外面发生了什么却是完全不知晓,被闻人樱离半倒着架着跑来跑去,搞得她一点儿施展的空间都没有,也不敢妄动耽误了逃跑的时机。奸计不能得逞,逃生的**却愈发地强烈,她的悲壮她的伟大能有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想她主动为此献身——   不好意思,她的思想觉悟还没有那么高。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镜月未央终于感受到了正常的知觉,身体缓缓从震颤中平复,地面也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到处的碎石瓦砾无一不彰显着刚才那一场剧变的惊怖,那样险峻的经历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眨了眨厚重的眼皮,镜月未央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暗红色液体已经不再温热,却更为叫人触目惊心。   不是吧,毁容了?!   镜月未央心头一惊,小心肝儿忍不住抖了三抖。   “啪!”   一滴鲜红色的液体啪嗒从眼前掉落,砸到了跟前铺陈了一滩的血浆上,镜月未央微微侧头,这才发现压在她身上的闻人樱离。   此刻的闻人樱离毫无任何风度可言,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鲜血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坠入,双眼紧紧闭着,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惨淡,跟虚弱不堪的伤患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他那种冰雪般的气质,仿佛无论外形如何的狼狈污秽,他还是泥泞中那朵纤尘不染的皎洁白莲,高雅清贵,不容小觑。   因为被闻人樱离紧紧护在怀里,镜月未央除了局部的擦伤之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倒是闻人樱离承受了外界所有的伤害,额头被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背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受别的伤。纵然他武功高深内力浑厚,可在这种人力不可抗拒的环境下却依旧是无能为力,渺小得像是一捏就是蚂蚁。   镜月未央吃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小石块,转眼观察了一番四处的场景,确定不会造成第二重坍塌事故之后才缓缓从架在他们身上的两块大石头的细缝里爬了出来。   稍微休息了一阵,镜月未央便即刻恢复了不少体力,之前一直都是闻人樱离在拖着她跑,她跑得紧张,却是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倒是闻人樱离一直昏迷不醒,体温也寒得有些吓人。   摊开手在闻人樱离额头试了试温度,镜月未央情不自禁地一阵紧张,慌忙地运功为他灌输真气,直到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恍然想起来她这一番九死一生的经历,全是为了送这个男人下黄泉!   尽管他救了她,尽管就个人感情而言她并不想他死,但是他们的立场完全站在敌对的角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且一旦错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再想要有如此良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这里,镜月未央的凤目里缓缓聚起一股凛冽的戾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对别人狠的时候狠不下心,反过来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再说了,单就闻人樱离的品性与罪行而言,就算死上几百次死后再鞭尸也不足为过。   嗯,这种祸国殃民的男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镜月未央自言自语地默念了几句,继而狠狠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闻人樱离,对着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却华美依旧的面皮缓缓伸出手,纤细的指尖一寸寸抚上那白皙细腻的颈项,指节一点点收紧,作势要掐断他的脖子。   “嗖!”   一把长剑倏地破空而来,以凛然之势射向镜月未央的眉心,极速狠戾避无可避。   镜月未央快速旋身避开,来不及撤离的发梢吻上刀锋边缘,生生就被削掉了一大截。不等镜月未央站稳身子,一抹灰色的身影紧跟着长剑扑了过来,衣袂飞扬狷冷凶煞,不是别人,正是闻人樱离的贴身护卫苗青。   险险避开了长剑,下一秒指风如刃的五指倏尔就抓至面前,作势要撕毁她的整张脸,手法之阴邪狠辣叫人心惊不已,镜月未央不敢再有分毫的懈怠,收敛思绪专心对付起这个难缠的杀手来。   对方像是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招招狠毒至极,只攻不守,根本就不像是在打斗护主,更像是在搏命。   镜月未央的月莲神功已然神功大成,即便身上受了伤,要对付起苗青来也是高了那么两层功力,只是那人时身形灵活手法狡诈,一时间想要彻底击败他却是不容易,两人连着拼杀了二三十招,镜月未央体力愈渐不支,对付却完全没有偃旗息鼓的架势,气焰反而越发的嚣张起来,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令人疲于应对。   “喂!你到底看我什么不顺眼了?!”   终于,镜月未央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她知道这家伙想要对付她很久了,每次看她的眼色森冷得可怕,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夺妻之恨似的,也不知道结下的是哪门子梁子。   苗青闻言却只字不答,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地要把镜月未央踢回娘胎回炉重造。   镜月未央得不到答案,心里头不免有些烦躁,愤懑之下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被苗青一剑刺到了胸口,几乎就要破胸而过。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镜月未央劈手反转剑锋,刚硬的剑身在瞬间像是软剑般弯折了过来,迎头刺向迫身而近的苗青,骤然在那袭灰衣之上炸开了一朵猩红的血色莲花,妖冶得不可方物。   对上苗青惊诧的目光,镜月未央退身三步收手,眉梢轻提嘴角微抿,淡淡的笑靥浮现在脸颊上,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你当我练成了月莲神功就不会再精进了么?虽然我不想这么早就泄露出来,但你实在嚣张得有些过分,不过不好意思,想要我的命你的修为还不够,我坦白告诉你,这一招是月莲神功的升级版,叫做‘幻花之绯色芳菲’。你要想杀我,最好先回去修炼个三五年,破解了这一招再说。”   斜眼瞟见远处浩浩荡荡跑来一群人,有闻人樱离的人,也有她这边的人,再转头看向捂着肩膀闪速护在闻人樱离身侧的苗青,要再下手已然失去了先机,镜月未央冷哼一声,即便拂袖转身走离。   41、放虎归山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3 本章字数:13873   闻人樱离的属下见状欲拦下镜月未央,却被苗青下令制止,苗青的地位虽然不见得有多高,但是那些人似乎都很忌惮他,稍微有些犹豫之后即便就返身撤回。。请记住本站   迎面对上匆忙赶来的白朗之,见到那张冷漠的表情上隐约露出几分焦虑,镜月未央没来由的心头一暖,整个人紧紧绷起的神经刹那间松散了许多,膝盖微微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白朗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声色不掩忧惧:“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大碍……”镜月未央抓住他的手臂努力撑起身子,头也不回地朝前快步走去,“快走!马上带人围剿闻人樱离,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经过镜月未央破釜沉舟几乎是自杀式的捣乱,整个地下密室崩塌殆尽,数以万计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被永远埋在地下,任人眼红觊觎恐怕也无法靠近半分。当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镜月未央一时脑袋抽风,有闻人樱离这只老狐狸在边上虎视眈眈,她早就不奢望能拿到那笔巨额的财富,只不过她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休想染指!   这样的想法是一开始就有的,所以在地下密室的时候,她才会行动得那样干脆利落,只可惜到底是棋差一招,或者说她太高估闻人樱离对这笔财宝的重视程度了。   果然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类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人,无论什么都不能跟自己的性命做衡量,在最关键的时刻,首先想到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安危。   可是为什么,在那样的时候,他还会抓上她的手,死死拽在手心一刻也不放开。   明明知道,带上她就多了不止一分的危险。   明明知道,在那一刻她是有心置他于死地。   明明知道,他跟她处在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面上,唯一的相处模式即是……不死不休。   他不是那种会一头脑热的人,事无巨细皆在心里算计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一次,他的做法着实荒唐,荒唐得让镜月未央有种从心底漫出的莫名的心虚,荒唐得让她想要逃避。他不是那种永远唯我独尊的人吗?那就应该冷血无情酷厉到底,如果做不到,那她不妨帮他一把!   潜伏在蝴蝶谷周围的官兵也是事先就调遣好的,只是为了不被闻人樱离发觉,在数量上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镜月未央也不敢肯定,这次撒网捕鱼究竟能不能手到擒来。   简单包扎了一下擦破皮的伤口,镜月未央连衣服都没心思换洗,坐着也不安宁,一直在营帐内来来回回地踱步,没过几分钟就询问一次情况,搞得外头通报的人来来回回地跑得几乎岔气。   白朗之安静地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即不劝慰也不阻止,手里一下一下捣鼓瓷罐中的药材,节奏而规律。   “公子……”   门帐陡然被掀开,漏进来一阵寒凉的夜风,外头不知不觉已然漆黑一片,隐隐散着微弱的月光,闯入帐内的士兵满头是血,像是九死一生刚从虎头里逃命出来,没跑几步就扑倒在了地上,从沙哑的嗓子里禀出最后的结局:“跑了……跑了……两个人。”   听到这句话,镜月未央却仿佛松了一口气,命人将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的士兵抬出去疗治,继而后一脚跟了出去。   白朗之放下手中的药罐,目光落到地上那抹长长的血痕,凝眸望了一阵,随后缓缓上扬嘴角,将药罐中的液汁倒入一个瓷瓶里轻轻晃了几下,放入怀中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晦暗的光线下帐外一片吵吵嚷嚷,夜风拂过脸颊微微透着凉意,还有那股挥散不去的血腥,不用说,闻人樱离带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杀人之利器,这回镜月未央并没有讨上什么便宜。   四下望了一圈,远远地在山谷的一个草坡上看到那抹静静伫立的暗影,白朗之转身朝她走过去,刚才隔得远没看清她的举动,靠得近了才发现镜月未央正握着剑在石块上刻着什么东西。   “不追?”   听到白朗之的声音,镜月未央动作一顿,挑起长剑刻完最后一笔,才抬眸看向他:“追得到吗?”   白朗之眉尾浅抬,镜月未央说得不错,以闻人樱离缜密的行事风格,凡事都会留一手,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再加上那个行踪诡秘的苗青,要拿下他们两个绝非易事。   这话若从旁人口里说出来,那倒也没什么。   可是镜月未央是那种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也绝对不会放手的性格,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直接放了手,不说是消极怠战,也有刻意放水的嫌疑。   所以,她到底还是动摇了?   尽管她是从另一个世界误闯到这里的灵魂,尽管她跟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性情迥然不同,可是面对那样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男人,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招架,就算这一次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就算在这之后将会付出难以预料的巨大代价,但她到底动了心迷了情。   想到这里,白朗之不禁眼光微冷,心下有种说不出的不快,心绪复杂难辨,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走了上去,伸手一把握住镜月未央的手腕,动作强硬而突兀,把两个人均是吓了一跳。   镜月未央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白朗之脸上的表情,只微微能感受到那种冰寒的视线,像是冰针一样落到她的脸上。   两个人一高一低挨着,白朗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却不说话,镜月未央脑子一空,还在想着刚才恍惚的时候自己在石壁上刻了什么,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起来,甚至还能听到白朗之呼吸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急。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头顶处急速掠过一声夜鸦的哑叫,镜月未央才微微垂下眸子,觉得有些局促。   白朗之的目光像是在责备她,让她心虚得无所遁形。   她是知道,白朗之为什么肯留下来,他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并不像外表上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不问世事,只是他的野心跟出身贵胄的闻人樱离并不同,他只是对征服这个天下,征服那种难以逾越的高度有着单纯的狂热。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每个人都为着自己不同的执念而活,而白朗之此生唯一的兴趣,恐怕就是坐在乱世之中笑看风卷云起。   这一路走来,白朗之确然帮了她许多,登基为帝也少不了他的功劳,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一个人,其实要比任何人都冷漠强硬,而这对于有些心软仁慈的她来说,无疑是性格上的一种完美弥补。   是以这回她的做法,才会让他觉得失望和愤怒吧?   可是她也很烦躁,如果闻人樱离对他冷血到底,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了,可偏偏最后的关头,他却救了她一把,虽然前一刻,也同样是他阻拦了她逃亡的生路,不过这其中的意味已然有了不同。   镜月未央不喜欢欠人人情,如果没有清算清楚,会让她搁在心里记一辈子,所以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选择放他一马,没有追杀到底。   这样一来,再次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除了“敌人”之外,就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嗯,就是这样的!   镜月未央不无欢欣地勾了勾嘴角,想通之后心下的负罪感骤然减少了大半——不错,她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见到镜月未央弯起的唇瓣,白朗之不由得蹙起眉头,前一刻还是一副心虚认错的表情,一眨眼就换上了欢愉的神色,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谁都可以,但是那个人不行。”   冷薄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喉间卡着很多话,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   “啊?什么?”镜月未央一愣,抬头看着一脸煞气的白朗之,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没有听明白。   白朗之难得有耐心地重新解释了一遍:“你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但是那个人不行,自从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你们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敌对的关系。”   白朗之说这话的时候,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容任何的辩驳。   “嗯。”镜月未央心头滑过一丝冰凉,微微垂下头,侧开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   口吻却满是遗憾,她自己不自觉,听在白朗之耳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在那短短的半天之内镜月未央和闻人樱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镜月未央看似心软,但实际上却是硬得像石头,当初彦音走到她身边几乎就是有九条命也快玩没了,对他更是规避得决绝,半分也不见动摇……他承认,他有些吃醋,有些……嫉妒。   不为别的,只为那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影响到这个女人的抉择,而他整天整日跟在她身边,却始终无法再靠近半分。   夜深风凉,山坡下迎头卷上的夜风吹得衣摆沙沙响着,手臂上一瞬间就长满了鸡皮疙瘩,镜月未央忍不住揉了揉手臂,觉得有些冷。   “我们回去吧。”   抬手拂开白朗之微微松开的五指,方才他捏得紧,掌心都捂出了一层湿汗,拂落之后迎风一吹,手背一阵沁心地发凉。   镜月未央蜷起手,转身就要离开,夜风扬起她的发梢,月光落在耳坠处晶莹的紫水晶上,闪闪烁烁,莫名的耀眼。   白朗之黑眸一缩,在刹那间竟然觉得有些刺眼,好像镜月未央这一拂手这一转身,就会成为最后的诀别,就算她再怎么表现得亲密和善,但实际上除了她在乎的人,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天宫上的神仙,她都决计不会多看一眼。   忽然间,白朗之心头一空,忍受不了这样的冷落,不等镜月未央迈开步子便又再次抓上她的手背,这一次拽得更加用力,几乎要把她的指骨都捏碎,镜月未央疼得轻哼了一声,回头冷然瞪了白朗之一眼,言语下已是隐隐有了怒气:“你这是干什么?”   白朗之没有回话,回答镜月未央的是一只快速掠过发梢捂上眼睛的大手,还有随后倾压而来的冰凉的薄唇,散发着一种奇花异草的幽幽清香。   跟之前的强吻不同,这一次白朗之的动作很小心,小心翼翼得像是一碰就碎的幻境。   有那么一刹,镜月未央甚至怀疑这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直到白朗之轻轻撬开她的唇齿,用那种略微带着生涩的探索,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呼吸,他的动作很温柔,也很慢,可镜月未央却仍旧来不及反应。   在镜月未央的印象里,白朗之从来都是蛮横而霸道的,要么冷漠,要么粗暴。   他这样的温柔,让她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却有着骨血里最残忍的基因。   片刻的走神,镜月未央不由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从白朗之的掌心刷过,惹得对方更加投入地纠缠,镜月未央被他招惹得有些动情,不自觉迎合着轻轻吮吸了一下,趁势换一口气。   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叫白朗之莫名地欢欣。   对他而言,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没有推拒,反而还主动吻了他。不管镜月未央有过多少个男人,但至少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第一次。   或许这样的想法听起来有些可笑,或许白朗之在绝大多数的事情上都计较精明得可怕,但是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些时候,也确实单纯得可爱。   绵长的一个吻,镜月未央细细品尝,倒是游刃有余。   对于白朗之,她只是觉得不好接近,便也不去招惹,却也并不抗拒。而且自从放下了安柏辰的事情之后,她对很多事情就看淡了许多,本着一种“是我的推也推不走,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的达观心态乐天知命,并非是滥情,只是不想太计较。人嘛,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带着几分大概是恋恋不舍的情绪,白朗之侧开头搭在镜月未央肩头微微喘息。   镜月未央有些讶然,不由自主嘴欠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白朗之闭唇不语,他自然不可能会承认,他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在吻她的时候忘了呼吸。   听不到白朗之的回答,镜月未央又嘴欠地调笑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接吻,难不成还紧张得窒息吗?”   一句中的,瞬间戳中了白朗之的痛脚。   看到趴在肩头的某人蓦地挺了停脊背,镜月未央忽然少根筋似的笑了起来:“啊哈,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哎哟喂,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真是弱爆了!”   不等镜月未央笑够,整个人就被拦腰打横抱了起来,镜月未央惊呼了一声,笑嘻嘻地乱叫,也不挣扎着推开,抬手就往白朗之脸上捏来捏去,趁机挑衅白朗之的承受极限。   白朗之被她笑得有些窘迫,越是冷着脸却越是忍不住要破功,好在月光浅薄夜色黯淡,照不见两人的表情。   镜月未央几乎是被甩着丢到了地上,但落地的时候却出奇的轻缓,紧跟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衫就被扯了个粉碎,镜月未央只觉得胸口一凉,当即双手抱胸坐了起来,佯怒地喝向白朗之:“大胆,你敢轻薄孤王?!”   “陛下想多了,”白朗之凉凉开口,不咸不淡,镇定得紧,“微臣只是想给陛下上药。”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镜月未央提眉轻轻一哼,冷笑着看白朗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又抽出一方棉巾,对着瓷瓶沾了一些药水,继而走到她背后伸手轻轻抚了一道,擦上精制的药水,凉凉的触感感觉不到疼痛,比之前用的那种伤药要舒服多了,镜月未央收起冷笑,眉尾往上轻轻一扫,这厮倒还算懂得心疼她。   “唔……呃……”   难耐的轻吟从镜月未央的唇齿间溢出,似乎有些无法忍受。   白朗之顿住手,俊朗平坦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很疼?”   “唔,有点。”镜月未央可怜兮兮想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   白朗之的眉心又紧了三分,瞅了一眼她的面容,又看了一眼擦破了一层皮的肩背,缓下口气安抚她:“稍微忍着点儿,一下子就好了。”   镜月未央苦着脸,一手抓上他的肩头:“忍不住了怎么办?能咬你吗?”   白朗之微微一笑,回答得一本正经:“不能。”   见把戏被识破,镜月未央眉眼微弯,又想出了另一个法子,抓着白朗之肩膀的手缓缓放软,妖姬似的游走着滑到他的腰际,随即轻车熟路地探入衣内,上身也跟着紧紧贴了过去,薄唇有意无意地掠过他的下颚,温热的气息软软地喷上他的耳根,一时间香软旖旎,妖惑无双。   白朗之的手绕过镜月未央的腰身抚在她的背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帮她敷着药水,似乎全然不为所动。   见他如此耐得住,镜月未央越发的变本加厉,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笔直挠向人的心口,惹得白朗之忍不住轻轻颤了一颤,再开口,连语音都变了调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镜月未央埋在他的肩头,妖精似的低低笑了起来:“你想这一天,不是已经想了很久吗?其实啊……我什么都知道呢,音儿的心思,慕容的心思,还有……你的心思。”   镜月未央未央说这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往白朗之的胸口重重点了一点,一刹那间几乎彻底戳破了白朗之的伪装和自持。   随着瓷器落地的啪嗒声,妖冶妩媚的笑意逐渐爬上镜月未央的眉梢眼角,难耐的粗重的喘息无法克制地从那冰薄的唇角溢出,沾染了满满的旖旎,夜幕之下芬芳无限,如同一个误入深山的书生被化作人形的狐狸迷了心失了魂,一夜的缠绵欢恋,不知道谁失了心,不知道谁更动情……   从蝴蝶谷的地宫密室里捡回了一条命,镜月未央才猛然意识到,就算她穿越重生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既然生命已然如此多艰,就不该再对自己那般苛刻,如果不知道怎么拒绝的话,那不妨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好了!既然她这辈子注定了桃色纷飞,那就好好享受这般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温存滋味,反正……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嘛!   镜月未央不知道昨晚她是怎么回到营帐的,只觉得守门的两个士兵从一大早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当然她也没好意思追问,天知道白朗之会耍出什么把戏?   昨日在蝴蝶谷的一番恶战,镜月未央没有亲自出场,一来是为了自身安危,二来则是因为被苗青挡了一道之后她无法再次下手,就顺水推舟还了闻人樱离的那个人情。当然,镜月未央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也尽可能派去了数量相当可观的将士和武林高手,只是没想到还是被苗青破网而出,带着闻人樱离逃了出去。   这一场恶斗下来,镜月未央损失不小,堪堪折了十多名高手,这还是在闻人樱离昏迷不醒的情况下的战况,倘若他也出手,镜月未央这边的伤亡远远还不止这么个数。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脑中一闪而过这八个字,镜月未央目光微微一紧,却并不后悔。   来日方长,闻人樱离再厉害也是个人,不可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只不过她没有找到他的弱点罢了。   “微臣参见陛下。”   一夜之间,山谷一侧就搭满了大大小小的营帐,方圆十里之内都驻扎着军士,俨然就是征战的架势,到了这种时候,镜月未央也不用再避讳身份,着了绣着皇族特有纹样的便装出来视察,清俊的外表下透着隐隐的英气与霸道,之前没有见过她真身而私自抱有意见的将士在见过她之后,竟是不由自主打消了疑虑。   青年才俊。   这是对镜月未央第一眼的印象,而不是刻意关注男女之别。   “嗯。”   镜月未央微微颔首,她的眼睛一向毒辣,自然没有错过那些人掩藏在神色之下的小九九,本来不打算给他们下马威的,但一想到作为一国之君,要是太好说话,那人心就容易散,而人心一旦散了,那队伍就不好带了。   淡淡扫了眼那几个屈膝跪在地上的将领,镜月未央并不急着让他们起来,只是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听说抓到了两个俘虏?都是些什么人?”   那几人见镜月未央没下令叫他们起身,脸色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敢造次,便就跪着答话:“回禀陛下,这次闻人公子一共带了十七人,如今逃了两个,死了十三个,俘获了两个,一个是白石老人,另一个是他的徒弟。”   “呵,”听到“白石老人”四个字,镜月未央的凤目不由眯了眯,继而轻轻一哂,“该杀的人不杀,该抓的人不抓,最要紧的人都逃了,这场战就等于是白打了。”   听到这话,那几个将士的脸色瞬间就暗了几分,昨日那场恶战打得很辛苦,这个女人好端端在营帐里坐着,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究竟是个怎样惨烈的境况!   正当他们暗自腹诽着,又听镜月未央开口问道:“那么,我们这边死伤了多少人?”   其实大致的情况白朗之都跟她交待了一遍,她是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又问了一遍,这些将军常年远离帝都,又都是老资格的家伙,所谓鞭长莫及,不好好打压打压,他们不定会把她这个“小犊子”放在眼里。   跪着的几人也想着镜月未央是知道战况的,不想她会这么问,均是愣了一愣,心想要么就是这位新君老谋深算城府不浅,要么就是她真的浮夸纨绔,对战事政事并不上心,毕竟一早上就传出她的那些风流韵事,已经让军中很多人都心存不满了。   “回陛下,我军共损失了一百三十七名军师,其中有三名高等阶的将领,此外伤重者有两百一十七名。”   “什么?!”   镜月未央忽然大叫了一声,瞪大眼睛几乎跳了起来:“对付那么二十个都不到的人,竟然有这么重大的伤亡?!死伤居然有三百多人,你们都是吃屎的吗?打斗的时候是不是都横着脖子给人砍的啊?”   几位将领远居边境之地,在自己的领地上一直都是备受尊崇,从来都没有人敢对他们这么大喊大叫,就是连违逆都很少有,更何况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一开始对镜月未央仅存的敬畏瞬间消失殆尽,众人只觉得眼前这个套了身龙服的女人,除了轻浮还是轻浮,根本就不配当他们的君主。   像是没有察觉到几人难看的脸色,镜月未央还在一边骂骂咧咧,越是没有人吭声,她就骂得越凶,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只知道仗势欺人,实际上却没有多少本事。   白朗之站在远处看着镜月未央在这边活灵活现地唱戏,不免觉得好笑,要征服那些将士,用什么法子不好,偏要这么闹腾。然而转念想了想,要是不这么闹腾,那镜月未央就不是镜月未央了。   伸手抚上石壁上那几个印痕深深的狷狂字体,八个字,没有写完,单就这半句话,其实看不出什么意思,白朗之轻轻念了一遍:“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随后目光微动,又将接下来的半句话自然而然念了出来,似曾相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念完之后,才想起来这句话曾在镜月未央随手写的册子里看到过,当时不知怎的有些心恻,就记了下来。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昨夜她在石壁上乱刻,就是写了这么一句话……   说到底,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甚至是下意识抗拒陌生人的亲近,眷念旧人旧物。抬手轻轻摸上半脸掩着的面具,白朗之勾起一丝苦笑,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她喜欢的真的是他这个人吗?还只是他这张脸?   他想,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彦音会变得这么厉害,从漠不关心一下子就变得死缠烂打起来,因为一旦对某个人上了心,就真的无法忍受对方的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忽视,可是伴在镜月未央身侧,她的眼中却注定不可能只有你。   几个心高气傲的将领就这么被镜月未央劈头盖脸地骂得狗血淋头,脾气暴躁的差点就起身动手,好在旁边的人拦了下来,一连番的小动作一点不漏地落入镜月未央的眼底,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镜月未央清着嗓子咳了两声,换上稍微和颜悦色的表情,对他们一挥手:“都起来吧,其实呢,这事儿也怪不了你们,毕竟那些人对付起来不容易,换做别人要是你们给孤王办成这样,孤王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但那人毕竟是西冥帝君,别说是你们,就是孤王也不一定能应付过来。”   几个人跪得脚麻,颤颤悠悠地站起身,还没挺直脊背,一听到“西冥帝君”四个字,差点儿又膝盖一弯跪了回去。   什么西冥帝君?!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们昨天竟是跟西冥的人交锋,而且还是西冥那个雷厉风行的魔煞帝君?!   要不是镜月未央亲口跟他们说,他们绝对不会信!   在镜月,甚至在整个九州,西冥帝君可谓是鬼神一样的存在,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西冥的大军确然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镜月虽然也有铁军,但要跟西冥枭骑正面交锋,恐怕没有人会看好。在很多人眼里,跟西冥军队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西冥军队且是如此,西冥帝君身边的随行高手,只会更为骇人凌厉。   而他们,也着实尝到了这种被狠狠击溃的滋味。   只是那个时候,只觉得惨烈与不甘,而现在听到镜月未央吐露实情,众人不免心有余悸,久久都不能平复心绪。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把西冥帝君杀了,那绝对能在一夜之间扬名天下!可惜的是,没有如果,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如果。西冥帝君,终究是西冥帝君,不容任何人轻易冒犯,轻易撼动。   满是惊愕的表情瞬间爬满了众人的面容,镜月未央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行动已经达到了孤王的目的,就算没有制服西冥帝君,大家也不用灰心。好好安抚那些战亡将士的家属,犒赏受了伤的士兵,孤王不是赏罚不分的昏君,只要你们忠心效力,孤王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抬手往临近的一名降临肩头重重拍了拍,镜月未央笑着对他们比了比大拇指,继而掀开帐帘擦身走了进去,不管几人在身后作何感想,反正……不是吓傻了就是吓傻了。   闻人樱离一共带了十七人,没有一个是废物,甚至连打下手的小厮,放在江湖上估计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但是除了苗青其他门都死了,而眼前这位白发苍苍面容扭曲的老人,非但毫发无损,甚至还保得他的那个小徒弟一身周全。   “白石前辈,别来无恙。”   这回镜月未央强忍住没有再笑,努力把目光对焦到白石老人那双冷辣无情的眼睛里,生生把自己冻出一身的寒颤。   “哼!芽儿好本事。”白石老人还是阴阳怪气的口吻,看出来镜月未央是强忍着笑意,心下自是不悦,只是人在屋檐下,总归要给主人家留分面子。   “孤王不知道西皇是如何说服前辈给他卖命的,不过既然前辈答应了为西皇效力,自然不可能再转入孤王的阵营,孤王敬在前辈是一代枭雄的份上,不想多加为难前辈,所以还望前辈莫要为难孤王的属下。”   “你的意思是,”听镜月未央一本正经地把话说完,白石老人才抬了抬眼皮重新扫了一眼镜月未央,“要放我走?”   “正是。”   “呵,这倒稀奇了,你就这么放我走,就不怕你的那些下属会不服?”   “他们若是不服,大可出手将前辈留下。”   “哈哈,芽儿果然坏心眼。”白石老人嘎嘎笑了两声,声音跟鸭子叫似的,差点让镜月未央破功,只是他那凌厉阴毒的目光,依旧叫人皮肉一寸寸发紧。   “若是把前辈留下来,孤王也没有多余的人心给前辈佐食,所以还是请前辈自行离开吧。”镜月未央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白石老人也不再多言,朝身边的小童使了个眼色,那人就挑起白石老人所在的罐子抬脚往外走,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闪出了十多米远,轻功好得叫人咋舌。   ------题外话------   42、内“忧”外“患”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4 本章字数:5127   “这……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当初俘获这两人的时候,可是折损了整整两员大将!   “咽不下去的东西,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做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能连本带息地讨回来。。请记住本站”镜月未央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继而投过去“我说了你也不懂”的一瞥,直把对面的老将军噎得胡子直翘说不出话来。   有镜月的大军压阵,慕容涟漪最终夺回慕容山庄的大权,然而闻人樱离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撤走细作的同时几乎摧毁了慕容山庄的整个经营网络,搅得镜月国的经济命脉元气大伤,因而一个多月以来镜月未央都忙得焦头烂额,平日夜夜笙歌的寝宫如今更是灯火通明,在连着不眠不休七天七夜之后,整个局面才将将稳了下来。   朝政军事镜月未央只是略懂皮毛,所以她才甩手把大权交给了别人,可这经济上的各种游戏规则她倒是玩得得心应手,光看着都觉得心痒难耐,是以不顾劝阻大刀阔斧地趁势进行改革,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将那一坛死灰点上了星星之火,并随之越卷越大,势成燎原之象。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这一次力挽狂澜的举动由是彻底改变了朝臣对这位纨绔新君的看法,一个个心领臣服,对镜月未央誓死效忠。镜月未央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辜负那几日留下的熊猫眼,在红色警戒解除之后,一沾到枕头就昏天暗地地睡了三天三夜,那叫一个痛快!   “唔……”   一脚蹬开被子,镜月未央是被饿醒的,浑身乏力得连撑开眼皮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模糊的视线远远近近,最终慢慢聚焦在床边的那抹身影身上。   迷茫的凤眼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又撑开眼皮眨了眨,显出一丝意料之外的错愕。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对方显然要淡然很多,随手端了一碗粥,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夫侍之一。”   西门九幽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但是听在镜月未央耳里总觉得有那么点儿诡异,特别是他在咬到“夫侍”两个字的时候,总觉得那双墨如深渊的黑眸里,一闪而过一缕晦暗莫名的神色,凛冽而凉淡。   “别……朕可养不起你这样的大佛。”镜月未央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却见西门九幽舀了一勺薄粥递到她唇边,冷冰冰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好像她要是不喝下去的话,就会发生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镜月未央“咕噜”吞了一口口水,默默挪开视线转到安全地带,以一种异常不情不愿的情绪,慢慢张开口将那一匙子薄粥吞了下去,结果因为紧张过度呛到了气管,一下子咳得狂飙眼泪。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西门九幽有些无语地压低了眼皮,放下瓷碗坐到床边,抬手拍着镜月未央的脊背帮她顺气。   大概是因为西门九幽从来都没有帮人这样顺过去,下手的力道那叫一个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镜月未央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拍碎了,却碍于他的低气压不得不忍气吞声,心下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就吸了吸鼻子抽泣起来:“我又没惹你……干嘛要对人家这么凶嘛……”   闻言,西门九幽抬到半空的手立时就僵在了那里,略显尴尬地微微一顿,才又放轻了力道抚上镜月未央的肩背。   “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在镜月未央快要再度饿昏过去的时候,几个细微到了极点的字节忽然从空中抖落,轻得镜月未央以为是幻觉,直到床边的那人陡然起身迈步走了出去,镜月未央还是歪着脑袋,有些不能接受“对不起”这三个字,竟然会从西门九幽的口中说出来?   看着那抹消失在门边的身影,镜月未央恍惚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饿得头晕脑旋的当口,却是没办法再转动脑子思考。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西门九幽,这人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镜月未央有心想要防他,却是有心无力,便不再浪费精力,转而把全副身心放到了朝堂上。上回在蝴蝶谷被镜月未央阴了一道,以闻人樱离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会怀恨在心,一旦回国归位,十有八九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战事一触即发,镜月国全线警戒,不肯放过哪怕是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   然而打战这种事,往往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镜月未央也不敢把全部的筹码压在自己的博弈上,在防守的同时又快马加鞭赶制了第二种方案——   最多再等三个月,要是西冥再拖延时间消耗他们的斗志,那不妨先下手为强,她来开这个战局!   既然注定要血流成河,那就让这场历史车轮必将碾过的战事更加地刻骨铭心,更加的轰轰烈烈,以此警示后人穷兵黩武的残忍和残酷,以此压制后人那膨胀得不可抑制的野心!   让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随心所欲,并不是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让他们知道,那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快乐,图样!图森破!   看着镜月未央满脸咬牙切齿的神情,手心狠狠揉碎一纸文书,几乎快要被她捏成了粉末,慕容晏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脖子都要断掉了一样,那种魔煞的气场强烈得让人心生畏惧。   “陛下……那个……”   听到慕容晏的声音,镜月未央才陡然回过神来,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仓皇地把手里的纸团抛了出去,紧跟着还欲盖弥彰地抬脚踢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前也不通报一声?”   慕容晏毕恭毕敬地上前行了一个礼,继而才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方才小公公进来通报过一回了,微臣也唤了陛下三声。”   “呃……”被慕容晏这般“义正言辞”地看着,镜月未央不由耳根一红,窘迫地转过身坐回到书桌前,清了清嗓子才正色发问,“有什么事急着找朕?”   听镜月未央这么问,慕容晏的神情顿而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垂眸斟酌了几番,才低低开口:“此事……跟靖王有关。”   “靖王?”镜月未央眉峰轻提,一看慕容晏这样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有些焦急,“靖王出了什么事吗?”   “靖王无碍。”   “那就好……”镜月未央紧跟着就松了一口气,看慕容晏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她还以为靖王挂了呢。好久没见那只死妖孽了,倒是怪想他的,不知道他现在在那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西境之地过得怎么样了,连她登基都没回来,敢情是有了新欢陷进了西域美女的温香软玉之中?   镜月未央虽然有时候会叫人捉摸不透,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把情绪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慕容晏一丝不漏看尽了她的心绪,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凉薄的眉眼出隐隐现出几许残忍:“靖王……恐有二心。”   “二心?什么二心?”   镜月未央还沉浸在诸如“如果死妖孽真的是因为找了别的女人而把她忘了的话,那她就发皇榜纳入三千后宫气死他”之类的假设中,一时间也没意识到慕容晏在说些什么。   “据微臣所指,靖王曾在东洲暗自操练了八千精兵,于四年前化整为零转移到了别处,至今不见任何踪迹。”   “啊……你是说,”镜月未央这才将将反应过来,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惊异和生气,“靖王如今在筹划造反?哈,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么……老狐狸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镜月未央,慕容晏愈发地看不透她这个人了,原以为她知道这个消息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不愠怒,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她不是说过……最讨厌被人背叛了吗?   正诧异着,便见镜月未央慢慢放平了脸色,支肘搭在桌面上,眯起眼睛轻轻摸了摸下颚,嫣然的红唇微微一动,自言自语般吐出一句话,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既然是自己亲手选择的道路,那么不管结局如何,都不要……后悔。”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晏忽然间觉得这个女人很残忍,不仅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残忍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西门九幽到书房找镜月未央的时候,里面除了几个值班的小太监,早就不见了镜月未央的人影,想必又是偷懒出去溜达了,转身正欲走开,余光忽而瞟到了角落里的一团文书,红底金边,是君主发布喜讯的礼书。   挪开视线,西门九幽朝外走出两步,转而又折了回去,俯身捡起那一团揉得扭曲变形的文书,一点一点摊开抚平,上面红底金字的几句话已然看不大真切,只几个关键的字眼还能依稀分辨出来——   “西冥……圣焰……联姻,冥皇宗政雪微……大婚……”   ------题外话------   推荐日晴《强宠闪婚小妻》——   “老婆,喝水。”   “老婆,吃水果。”   “许家俊!”唐小染放下手中的稿子,瞪向那一脸殷勤的男人,“你想怎样。”   男人露出了一副委屈状:“老婆,什么时候我可以不睡客房?”   看了一眼微微隆起的小腹,唐小染轻轻一笑:“许家俊,当初是谁说男婚女嫁只是做做样子。陪我去医院把这个解决了,一切好说。”   “货品售出,概不退换。”男人的脸色一变,霸道地搂过了女人。   43、争风吃醋(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4 本章字数:5018   “咳咳。。请记住本站”   一进门就看见西门九幽捡起她故意丢掉的纸团在看,镜月未央尴尬地抬起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该死,那个时候忘记扔掉了……   比起被慕容晏瞧见这张纸团,镜月未央更不愿意被西门九幽看见,好像被人窥视到了自己阴暗的小心思,对方又是西门九幽这样的身份,总觉得会因此被人鄙视看低,被抓住了把柄似的直不起腰身。   “怎么,”西门九幽转过身来,手指摩挲着指尖皱巴巴的纸张,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口吻清淡并没有夹杂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让镜月未央巨莫名地脸颊一烫,“你很介意冥皇大婚?”   “没……”   如同被人踩到了尾巴,镜月未央眼皮一抖,赶紧矢口否认。   西门九幽却是不理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听说那闻人公子的真正身份就是冥皇本人,那日在蝴蝶谷你故意放虎归山,莫不是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怎么可能?!”受不了西门九幽探究而又笃定似的目光,镜月未央立刻撇清关系,“朕生气是因为圣焰国忘恩负义倒打一耙,想必你也很清楚,一旦西冥圣焰联手夹击,我镜月必将处在两难之地捉襟见肘防不胜防!如今两国大肆联姻,可不就是故意给朕施压?朕可以无视两国交好,却不能对江山国祚置之不理,如今形势危急,叫朕如何不着急?”   “呵……”   西门九幽忽而冷冷一笑,丑陋的面容上阴诡不定,嘴里却一口咬着镜月未央不放:“你敢发誓,你对冥皇没有任何一丝的私心?”   镜月未央本来还有些心虚,想着借口把这个话题搪塞推诿过去,却没想到西门九幽步步紧逼,一时间也被他激起了脾气,当下举起右手指天发誓:“朕对天发誓,倘若对冥皇宗政雪微有哪怕是一分的私情,必当五雷轰顶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一口毒誓果断决绝,字字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西门九幽闻之却不见欢欣,暗沉如渊的黑眸晦暗深邃,望着一脸坚定的镜月未央,指尖轻轻使力,将一纸文书碾磨成了碎屑。   “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满意了吧?!”   抬眸白了一眼西门九幽,镜月未央一甩袖子放下手臂,越发觉得他讨人厌了。   西门九幽嘴角提着一丝冷笑,抿着刀削般冰冷的薄唇,没再继续追问。   “轰隆隆——”   两人正僵持着,宫殿外灰蒙蒙的天宇忽然炸开一声响雷,不同于那种由远而近的闷雷,一声惊人心魄的雷声骤然炸响在耳边,像是同时爆破了十几个开山大炮,几欲吓得人魂飞魄散。镜月未央被震得脑门一空,背上的毛孔应声竖起,不等她镇定下来,一道亮得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球的闪电当空劈裂而下,瞬间把整个阴暗的天宇斩成两半,四处窜动的电流笔直射到门外的庭院里,眨眼间就烧毁了一整颗两层楼高的大榆树。   镜月未央的小心肝儿猛的一颤,脸色唰的就白了。   他大爷的这也太邪门了!   西门九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散的注意力,等他再次把目光转回来的时候,袖口的衣裳正被某人紧紧的拽在手里,而那个适才还张狂得不可一世的女人现在正像松鼠般缩着脑袋躲在他的身后,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个不停,仔细分辨才听清她念的那几个没有标点符号的句子:“主啊上帝啊菩萨啊大神啊南无阿弥陀佛咪咪妈咪哄……”   见状,西门九幽先是一愣,继而才又想起来,这个女人本来就是这幅德性,前些日子看她扬眉吐气得瑟久了,倒忘了她的霸道狷狂下,不过是个神经敏感的弱质女流罢了。   可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性格能混杂在同一个人身上,倒也算得上稀奇。   雷声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镜月未央一直扒着西门九幽的袖子不肯松手,宁愿冒着被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一掌拍飞的风险也不要一个人独自被雷劈死。好在西门九幽还算有点儿人性,即使脸上已经露出了神不耐烦的神情,但始终没有冷血无情地推开她。   雷声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大雨,哗啦啦像是要把整个大地都冲走似的,啪啦啪啦在地表的水面上接二连三砸出一个个大窟窿。   “咳咳……”   缓过神来,镜月未央一把松开手退开几步,转开头左顾右盼:“雨这么大,这屋子应该不会漏水吧……啊,不对……”立时整理好错乱的意识,镜月未央收敛神色整了整衣襟,回头看向西门九幽,目光已然镇定如水:“说吧,你来找朕做什么?”   “陛下曾答应过微臣,一旦开春便亲自带领微臣去寻那一方玉脉,如今业已入夏,陛下是不是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这个……”镜月未央为难地挠了挠耳后根,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眼下局势这么乱,西冥圣焰蠢蠢欲动伺机待发,死妖孽那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貌似还比较棘手的样子,话说这厮又不缺钱用,干嘛非要在这种时候赶着凑热闹?“不能再拖上一段时间吗?你是知道的,做皇帝很忙的,而且现在朝中的这个情况,作为一国之君朕如何脱得开身?”   “那陛下的意思是……”西门九幽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脸上如冰霜般不解人情,“要微臣将凤城双手奉给冥皇?”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靠!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落井下石威胁她,要不要这么过分?!   “微臣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真的,半点都不能通融了?”   “最晚……下个月一定要出发。”   你大爷的!“这跟现在马上走人有什么区别啊?!”   “这已经是微臣忍让的极限了。”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朕再想想……”一看到西门九幽那副讨人嫌的嘴脸,镜月未央就忍不住憋着一肚子的火,什么人啊这是,早不催晚不提,偏偏掐准了她最烦乱的时候跑出来威胁,分明就是跟她过不去!   用罢晚膳,屋外雨点已然小了很多,还还在噼里啪啦地落着不见放晴,镜月未央也懒得出去走动,干脆泡了个热水澡就窝到了床上,趁着大家都忙成一团浆糊打算好好放自己一天假养精蓄锐,然而心里头惦记着西门九幽的要挟怎么也拂不开,便又爬起来对着地图琢磨,一边提着毛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西门九幽……死变态……”   言笑晏晏的声线忽而在耳边响起,镜月未央一转头,迎面就是一阵馥郁的香风,再抬眸,彦音那厮正俯身倚在一边的柱子上,香肩半裸媚眼如丝地看着她。   镜月未央不由得脑袋轰的一震,瞬间就大了两倍。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自己竟然连他脚腕上那串风骚的铃声都没听到,话说他不是在操兵练军阵吗?旁人一个个都忙得跟狗一样,他倒好,洗得香喷喷地跑来勾引她,影响太不好了。   “这么快就回来,兵都练好了?”   “没有啊。”彦音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扭着水蛇腰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俯身就凑到镜月未央面前,“好久没见你了,想得紧。”   好久没见?亏他说得出来!   尼玛前天晚上在她床上折腾到大半夜的那只是鬼吗?!   “别闹了,朕在考虑正事呢!”   “这都亥时了!还有什么政事是比……”彦音一边说着,一边紧紧贴了上来,双手极度不安分地在镜月未央身上四处游走,温软的唇瓣彻底封死了她的反驳抗议,直到把她吻得透不过气来才微微松开口,从两人的舌尖飘出几个香软的音节,“这个更重要的呢?”   “当然……m……有了!”   掠过彦音的肩膀瞟到从窗边走过的身影,镜月未央立刻抬起腿一脚踩在彦音的脚背上,趁着他吃痛的当空赶紧连退了两步,扯起衣衫整好胸襟,微蹙眉头努力摆出一副正常的姿态,着看白朗之抱着哇哇大哭的小肉团子款步走进。   该死的这一个个进门前都不知道先敲门吗?!   “小二货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大概做噩梦了,哭了好一阵子怎么也哄不了,所以就只能抱过来了……”白朗之张口就来,也不管编得像不像样,尼玛一个不满周岁的奶娃儿能做什么噩梦?“没有打扰到陛下吧?”   你——说——呢!   镜月未央瞟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继而走过去抱起小魔女轻轻哄了起来,不顾身后的两个男人明里暗里地瞪眼使脸色。   小魔女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下,一直一直哭个不停,差点没把镜月未央的心都哭碎了,好不容易才哄得不哭了,一放到床上又开始嚎,镜月未央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她睡觉。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回房休息吧。”   话音落了好久,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却是谁也没有动,互相较劲似的,兀自赖着都不肯走。私底下你看我一眼,我瞟你一瞟,眼光如刀遑不相让,一个笑着一个剔眉,表情却甚是斯文。   44、争风吃醋(下)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5 本章字数:5117   镜月未央忍不住蹙眉,这年头是怎么了,外人跟她过不去,自己人也跟着要抬杠,小的闹腾就算了,大的也都这么不懂事么?   “别干站着,都快回自己房去!朕要就寝了。。请记住本站”   “不要,我一个人睡不好。”彦音嘴皮子一撇,跨前两步走过来甩了木屐就往床上滚,自顾自手脚麻利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镜月未央身后躺下,一手搂着镜月未央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颈,猫一样蹭了蹭,“就这么睡吧,反正床很大。”   镜月未央无语:“朕真的累了,你们就别闹腾了……”   “累了就快点睡啊,”彦音无辜地在她背上蹭了蹭鼻尖,微微抿起嘴角一脸满足地笑着,“我只要就这么抱着你就好了。”   见彦音是厚着脸皮赖定了赶不走,镜月未央也懒得再做徒劳的挣扎,侧回脑袋“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再抬眸看向白朗之的时候,镜月未央以为他会走,没想到眼前白影一晃,面上清香一飘,白朗之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脱了靴子宽衣解带地爬上了床,手臂越过镜月未央怀里的小奶娃跟着也搭在了她的肩头,眼角眉梢细细上扬,端的是安之若素,嫣红的薄唇微微张开,从中吐出一个简单而干脆的字眼:“睡。”   镜月未央只觉得脑袋里“哐”的一声,好像寺庙里的大钟狠狠撞了一下。   搞毛线啊!   这样还叫她怎么睡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不要这么爱耍性子啊!尼玛他们两个越活越回去了吗?!   清爽的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细缝中漏了进来,卷过昏暗的空间熄灭了烛台上的灯火,房间一下子就全暗了下来,感觉到腰际的力道一点点收紧,镜月未央心头又是“咯噔”了一下,有种不那么乐观的预感。   今晚这一觉,绝对不会睡得太舒服。   小魔女被镜月未央抱在怀里哄着,倒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咬着指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再吵闹发脾气。   镜月未央满头的困倦却被夹在身前身后的两个人彻底吓回了火星,脊背不由自主微微弓起,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卫的姿态,彦音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只要他有些细小的动作,镜月未央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特别是两人之间的体温越来越高,几乎要闷出一层汗来。   白朗之虽然隔得远,但是鉴于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便漆黑的视线下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本来……有两位美男伴于左右自觉暖床,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可如果对象是这两位祖宗,镜月未央除了煎熬还是煎熬,恨不得扳着指头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彦音热切如火,白朗之冰冷如霜,这一冷一热的冰火两重天,实在不是一般的“享受”。   特别是当彦音那只不安分的咸猪手趁机吃她的豆腐的时候,镜月未央整个人蓦地就紧紧崩了起来,生怕露出丝毫的破绽被别人发现,然而彦音见她越是如此,就越发胆大地挑战她的承受能力,温热的气息直逼耳根,像是一把燎原之火,星星点点地燃起适才被她强压下去的情欲。   “嗯~”   镜月未央再也忍不住从齿间逸出一声浅吟。   尽管镜月未央立刻就倒吸一口气把声音吞了回去,但还是免不了漏出一半的音节飘进了白朗之的耳里。   白朗之没有说话,就连搭在她肩头的手也没有动,只微微加重了三分力道。   气氛安静得诡异。   没有人打破这样的静谧。   镜月未央微微喘了一口气,自我安慰了一番才放宽心,她真怕这两个人男人动手打起来,一怒之下就把她的床给拆了。像彦音这种惹是生非的犯贱性子,要是跟白朗之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之心迎头撞上,不炸个头破血流定是不会罢休。难得白朗之今夜好脾气,没有跟他计较。   抬起手轻轻抚了一把额头,冰冰凉地竟然冒出了一层细汗,镜月未央不由对自己鄙弃了一阵,放松心绪侧了侧脑袋,准备入梦会周公。   就在镜月未央快要睡着的时候,彦音忽然猛地坐起身子,用几近咬牙切齿的口吻压低声音问向白朗之:“该死!你对我下了什么药?!”   “歌尽桃花美人散。”   白朗之半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下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   “桃花谢,歌舞尽,你说是什么?”   轻描淡写不温不火的口吻,连镜月未央听了都忍不住想要把他吊起来揍一顿,桃花谢了歌舞完了,那不就是……萎了么?这厮看起来斯文,一颗心肝也忒毒了点,彦音这下只怕是要找他拼命了,镜月未央缩了缩身子,抬手护住小魔女尽量避免被殃及池鱼。   “哼……”彦音不无憋屈地冷哼了一声,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赶走我,反正只要我在这儿呆着,你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照样同我一般只能看不能吃?”   这——   镜月未央觉得额头上飘过几道黑线,这是又躺着中枪了么?他们斗他们的,凭啥啥事都要拉她一脚?   “睡觉。”   恢复彦音的只有两个简简单单干脆利落的字节,直把彦音噎得回不了嘴,大手往镜月未央腰际重重一搭,就赌气似的缩成一团开启休眠模式,镜月未央乐得安宁,轻轻拍了拍小魔女的背扯过锦衾盖好,刚要抽回手的时候却被白朗之一把握住,镜月未央心头一跳,握起拳头不敢再动。   白朗之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彦音跟他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些火候。   这是镜月未央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   而白朗之果然也没有叫她失望,握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扯,细细的胡渣没有刮干净,摸起来有些微微的刺痛,还有那两片冰薄的唇瓣,刻薄话语的生产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变得温软几分,挺拔的鼻梁被半脸面具隔成了两半,一边是冰冷的金属,一边是细腻的肌肤硬朗的骨架,镜月未央觉得有那么些熟悉,熟悉里又透着星星点点的陌生。   这一次,她可以很肯定,这个男人,跟安柏辰没有任何的关联。   他只是他,那个冷漠刻薄却始终陪伴在她身后的白朗之。   指腹掠过性感精致的锁骨下滑到温热的胸腔上,感受到那一起一伏强而有力的心跳,镜月未央没来由地觉得安稳,好像从此就可以不用再疑神疑鬼,不用再杯弓蛇影。   如果这只是一场华美的梦境,那么她宁愿梦境毁灭,也不要就此清醒。   被彦音珍宝般环在怀里,却又跟白朗之暗暗地偷情,饶是脸皮厚如镜月未央,此刻也免不得耳红心跳,有点儿刺激,又有点儿心虚,直到耳根处若有若无地掠过一缕湿热的气息:“别以为,我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   一手握住彦音,一手握住白朗之,镜月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合上眼睑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觉醒来,身边早已没人人影,就连小魔女也被人抱了开,镜月未央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姿势极度的不雅——这一点,是从西门九幽嫌弃的表情上得出的。   “你……你你……你怎么乱闯别人的寝宫啊?!”   “身为陛下的夫侍之一,就算是侍寝也并非不可以,怎么能说是乱闯寝宫呢?”西门九幽非常自觉地走近两步,斜身靠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挑了个舒服的姿态,一抬眸就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副水墨肖像。   “这个背影……莫不是当初圣焰的质子柳浮玥?”   “你的记性很好嘛。”   镜月未央被西门九幽的“侍寝”二字吓得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拣了一件袍子披上走到桌子前坐下,才鼓起勇气面对西门九幽那张出离了丑陋的脸面。   西门九幽对着那副画像瞅了两眼,继而微微提眉,难得有些好奇:“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其实镜月未央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鬼使神差会把这幅画像从公主府的寝殿里摘下来一并带了过来,她只是觉得,如果把这幅画像丢了的话,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当初她费尽了心思帮他,可不是为了真的让他就这么远走高飞,谁欠了她的,终归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毕竟是天下第一美人图嘛,丢掉了多可惜,这不挂在墙上能辟邪,挂在床头能避孕,多好。”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把它送给我吗?”   西门九幽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镜月未央一愣,即便笑着脱口而出:“哈,难不成你喜欢他啊?”   西门九幽却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继而回答道:“说不上喜欢,但我欣赏他。”   “呃。”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镜月未央纠结了一阵,“你真的要啊?!”   “毕竟是敌国王爷的画像,就算他之前是你的夫侍,可如今你贵为一国之君,在寝宫挂这样的一幅画像,怎么说都不太合情合理,倘若叫北漠之人知晓了,难免会猜疑你们之间的关系。”   45、春光外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5 本章字数:5451   之前镜月未央也没考虑这么多,当下西门九幽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请记住本站圣焰国已经明摆着摊了牌恩断义绝了,就算她心里惦记着柳浮玥,也不能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遭人诟病事小,被小人暗自挑拨那就亏大了。而且看西门九幽这架势,似乎是不到手就不罢休了,反正柳浮玥整个人都是她的,不差这么一幅画像,权当是送个顺水人情。   看着镜月未央走过去摘下那幅画像,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呵护珍宝一般,西门九幽唇边的讽笑就越来越浓。   居高位者必当薄情冷性,才能不为外物所累,像镜月未央这般的藕断丝连,把弱点都暴露在了别人的眼皮子地下,又怎么可能无往不利称霸天下?   他是不是有点……太高估她了?   “你跑朕的寝宫来,不会就是为了要幅画吧?”   卷起画轴放进盒子里装好,镜月未央回身坐到西门九幽的对面,提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越发地捉摸不透这个男人隐藏在幽暗眼底的那抹诡秘莫测的心思。   “自然不是。”西门九幽手下画卷,脸色平静一派的云淡风轻,“微臣是来请陛下上路的。”   “啪嗒!”   镜月未央手一抖,险些砸了茶杯,说走就走,这货也忒猴急了吧?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我……还没收拾好行李。”   “不用了,微臣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陛下动身。”   “那……要是说……我把地图丢了……怎么办?”   闻言,西门九幽眼神蓦地一冷,凛冽如刀地瞟向镜月未央:“陛下说的,可当真?”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朕怎么可能轻易弄丢呢……”讪讪地赔着笑,镜月未央低头挠了挠下巴,看来这次西门九幽是动真格了,也是,毕竟她一连拖了大半年,换成是拖欠工资农民工早就造反了,西门九幽也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万一真的把他惹急了,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么,明日在城门相会,”不再给镜月未央任何推脱的机会,西门九幽起身就走人,“微臣先行告退。”   明明是为人臣子的作揖之礼,放在西门九幽身上却完全没有那种低人一等的自谦,气势凛然而霸气,大有众人皆臣唯我独尊的狂傲气魄。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哭笑不得:“喂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朕要是不去你……”   西门九幽顿足,回头用那张极度抽象的脸对镜月未央扬起一抹自认为是温柔和善的笑意:“那微臣就在城门处一直等到陛下前来为止。”   镜月未央扶墙跪地,真的是败给他了。   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还斗不得,不仅得顺着他的意思还得好生的供着,祖宗似的难伺候,镜月未央发誓,这件事情一旦了结了,她就再也不要跟这个奇葩的男人有任何的来往!   为了不让西门九幽太过舒心,镜月未央这回出宫满满当当带全了家当,夫侍是必不可少的,小奶娃是死皮赖脸要跟着的,宠物也是出门必备的解闷玩物,死妖孽先前留下来的特大号马车这回将将派上了用场,走到哪儿都有路人不停地侧目,招蜂引蝶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   看到镜月未央如此招摇过市,西门九幽脸色一暗,明显的不悦,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连赶了十多里路,分明是要跟路人表明:他跟镜月未央这货不是一路的!   两拨人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这回镜月未央没再游山玩水,空有玩心却不得遂心,后悔得她都想把慕容晏和楚鹤鸣这两位监军一脚踢回宫里头。   “央儿……”   铺满了花瓣的软垫上,彦音一头青丝洋洋洒洒地覆在肩头,胸前一片乳白色的水嫩肌肤若隐若现,手脚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般顺遂自然地缠上垂头研究地图的镜月未央身上,脸色带着诱人的绯红,愈渐浓烈的**毫不掩饰的显露在眼角眉梢。   那个该死的白朗之,居然对他下药性那么烈的毒,害得他活生生地禁欲了半个多月,差点儿连技术都生疏了。当然,他吃不到葡萄也没叫白朗之占上便宜,不然被他要挟着爬到头上,那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因着后宫的窝里内斗,连带着镜月未央都吃了大半个月的素,如今被彦音这么一勾引,镜月未央也是馋得紧,三下两下就丢了节操快活去了,情动之下一脚踢翻了案台发出“哐当”的重响,很快就把外头守卫的两人给招了进来。   一把掀开帘子,入目的不是类似于“镜月未央呈四肢抽搐状”的危急景象,却是华色衣袍间水乳一交缠的盎然春色,楚鹤鸣当下收起目光看向别处,慕容晏脸色猛的一红,微微瞪大眼睛愣了半晌,还不等反应过来便被楚鹤鸣一把拉了出去。   “他们……”   看到楚鹤鸣一脸镇定,慕容晏却是忍无可忍,明明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透出了几个高音,手指笔直地对准帐内,横眉斜挑隐忍怒气:“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哼!”   “他们在宫里,不也是这样的么?”   相对于慕容晏的过激反应,楚鹤鸣却是沉定得有些过分。   “宫里是宫里,不管怎么说,现在毕竟是在马车上!他们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慕容晏表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如果是以前的那个镜月未央,他大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在他开始重新燃起寄望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却还是如此荒淫无度!   楚鹤鸣微敛神色,忽而上抬嘴角笑着看向他:“不然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要现在闯进去?”   “我……”慕容晏被他问得一怔,一口气闷在胸口发不出来,不禁一掌排到木栓上,差点捏碎硕大的一块木条,“太过分了……本来她就不该把我们带出来,根基还没有完全稳定,朝中人心不平,她倒是乐得自在,把整座江山一股脑儿丢给了别人,也不怕会阴沟里翻船!”   “想必……”楚鹤鸣微微蹙眉,对于镜月未央的这个做法,他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在细细思虑了一番之后,又不太相信镜月未央这么做只是一时兴起,毕竟把他们带在身边,对她而言也算不上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她有自己的考量吧。”   “考量?切——”慕容晏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她能有什么考量?满脑子只知道**的女人。”   “发生了什么?”   西门九幽刚好有事过来要找镜月未央,一走进就见守在外头的两人一个个面色不善,不由随口问了一句。   见是西门九幽,两人脸色一正,对这个男人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与厌恶,只是那种盛名之下的敬畏多多少少总归是有一些的:“西门公子可是找主上有事商量?”   “是。”   西门九幽淡淡吐出一个字,作势便要伸手去掀门帘,两人见状不由得急急抬手去拦,动作迅速而一致,惹得西门九幽一愣。   “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听西门九幽这么一问,慕容晏忍不住耳根又是一热,还是楚鹤鸣率先开口回答:“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西门公子不妨告诉我等,我等自会如实转告主上。”   西门九幽微微眯起冷眸,上下扫视了两人一眼:“如果是要紧的事呢?”   “那……恐怕要劳烦西门公子稍等片刻了。”   “呵。”西门九幽剔眉冷冷一笑,随即转身走离,黑底金边的袖子下闪速飞出一枚暗镖,重重地打在车轮上劈断了一条支轴,偌大的一整个大车厢由是猛的一晃,瘫倒了大半个角落,半秒之后即刻就从车厢内爆出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咒骂,字音含糊但丝毫不影响骂人的气势与那股冲天的怨念。   嘴角的笑意跟着深了三分,犀利如西门九幽,怎么可能猜不到车厢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当真是纵欲过度,管教起来似乎不会太容易。   “你找我?!”   莫名其妙被人坏了好事,还不知道是拿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镜月未央冷着脸色披头散发地大步走向西门九幽。她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的嫌疑是百分之九十九,但唯一可恨的是——没有证据!   西门九幽抬眸,眼前的少女只身裹了件绯色长袍,轻风扬起衣摆露出了光裸纤细的小腿,一眼之下竟有种特别的美艳。面容虽然冷漠到了冰点,但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尚且还染着浅浅的桃色,是情事过后才会显露的独有的光泽,特别是那两瓣晶莹的红唇,映照着斜阳余晖诱人到了极点,一时间西门九幽竟看得有些出神。   “说啊,找我干什么?别把人叫出来又什么都不说!”镜月未央微蹙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抱手于胸。   “再走三天就要进大漠了,明天我们会路过一个小镇……”收回目光,西门九幽丝毫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仿佛那一瞬间的出神并不存在一般,他仍是那个薄情冷性除了钱对什么都不过关心的男人。   ------题外话------   推荐np文——《众宠黑道邪魅娘子文》作者:一土雨   她,天下第一黑帮和龙会年轻貌美的会长夫人,熏最宠爱的女人。   智慧过人,行事大胆,深知如何利用女人天生的武器令男人为之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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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月未央知道慕容晏是随口绉的理由,但仔细一想,却也不无道理,便不再记挂这件事。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着,慕容晏就起身往外走。   “等等。”   镜月未央叫住他。   慕容晏百无聊赖地回过头,眉心微蹙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   “过来,先坐下。”镜月未央对他招了招手,又往身边的位置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坐到身侧。   慕容晏微蹙的眉头瞬间就紧了三分,盯着镜月未央看了几秒,忽而勾唇一笑,转过身作势就要掀开车厢的帘幕走出去,懒得再搭理镜月未央突然间的人来疯。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这张讨人嫌的脸带出来么?”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镜月未央不免也寒了脸色,一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慕容晏闻言微微一顿,继而不屑地轻嗤了一声,随即纵身跳下马车,只剩门帘微动漏进来一股裹挟着细沙的热风。   “呵呵,慕容好像生气了。”彦音斜斜倚在车厢上,虽然脸上是惋惜的表情,那轻佻的笑颜里却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哼,生气就生气呗,是个人哪能没有脾气,别管他就是了。”镜月未央也懒得再哄他,这段时间来她对慕容晏已经足够优待了,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凭啥给了银子还要看他的脸色,明明她是君他是臣好不好?!回眸看向楚鹤鸣,还是这孩子比较实诚,“鹤鸣,你是怎么想的?”   “愿闻其详。”   从上马车到现在,楚鹤鸣一直都坐得端端正正,脊背挺得笔直,原本就清俊的模样看着愈发俊朗,跟瘫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彦音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都是虎将之子,这差别看着貌似也忒大了点儿。   “一开始没跟你们说,是不想隔墙有耳泄露了出去,到了现在跟你们坦言也无妨,毕竟你们心系朝政,一直瞒着你们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说到正事,镜月未央就习惯性地半眯眼眸,散发出猎兽般危险而蛊惑的气息,“我之所以把你们几个信任的心腹都带出来,就是为了架空朝中的势力。”   “是因为……”见镜月未央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话题,楚鹤鸣暗自揣摩了一番,试着问道,“靖王的缘故?”   镜月未央的眼睛眯得更深了,只剩下一条小缝,完全看不到眼底的任何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只是淡淡的:“虽然我不想怀疑靖王,但身为一国之君,我更不敢拿父皇以命交授的江山做赌注,这次架空皇城的势力,就是为了给靖王一个试探,若他真的存了二心,那么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一个机会,他等了这么多年,想必不会白白错过。”   “可是……”楚鹤鸣闻言微微一惊,之前他对镜月未央提过一次靖王的野心,当时她只是笑了笑当耳边风过去了,他还以为她决计不会对靖王出手,却没想到她竟早就开始布置了局面,就等着请君入瓮。听镜月未央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楚鹤鸣竟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凉,却是没有原先设想地那般欣慰。当初靖王待她如何他都是一幕幕都看在眼里的,她对靖王的依赖尚且历历在目,可如今这两人却如此明枪暗箭地算计……是不是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会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他不仁……我必不义。”   “但……”楚鹤鸣喉咙微动,却是没有把那句话问出来。   镜月未央像是看懂了他的顾虑,忽而展眉温和一笑,刹那间若百花初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既然已经相信了你,就不会再怀疑你。”   对上那双弯弯的月眸,楚鹤鸣忽而就安定了下来,回了镜月未央一个浅笑:“微臣宁死不负陛下。”   连着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一行人已然正式踏入了荒漠的地皮,大漠上虽然荒芜,但还不至于风沙漫天,不像沙漠那么危险连颗草都没有,只要带足了水粮,要顺利穿过并非难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荒漠上成群结队的凶恶猛兽。   为了沿最短的路线赶路,西门九幽特地从小城里找了一个向导,向导是个不惑之年的中年壮汉,身材魁梧面容凶狠,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只顾着闷头带路,偶在在别人问问题的时候才会说几句话。   当初在挑人的时候,镜月未央其实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却被西门九幽一句“年轻人经验不足”打了回去,反身选了这么个怎么看怎么像江洋大盗的男人,导致镜月未央彻底失去了交谈的兴趣,直接就把他从眼前忽略了。出于男人沉默内向的性格,整个队伍里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因而当这个男人独自坐在营帐外吹着名族风情的乐器的时候,众人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不久之后,在银白色浩渺无垠的月光之下,渐渐从四面八方围着营帐聚拢起数不清的狼群,众人才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别吹了!他娘的给老子停下!”   头一个发现的侍卫提刀快步走过去想要制止他,然而不等走近就被一枚当头射来的飞镖穿吼射穿,男人越吹越响越吹越急,狼群也就跟着愈发地骚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听到帐外的骚动,镜月未央起身匆匆走了出来,循着狼嚎四处望了一圈,瞬间就被周外快速攒动的黑影惊到了,“我的天!那些黑洞洞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哪儿来这么多野狼?!”   “是那个男人!”彦音一把抽出长剑,飞身朝吹笛子的男人刺了过去,“我去杀了他!”   “小心!”   镜月未央喉间一紧,神经立刻就绷了起来,杀了那人事小,可狼群一旦被招引过来就不容易驱散,纵然他们身手都不差,可要挡住这么大群体的野狼,不累得口吐白沫才怪!   “叮!”   狂沙飞散之中,彦音红衣如魅利刃如虹,发如魔丝三千舞,一剑劈断男人手中玉笛的,温热的血液沿着雪刃顺流淌下,跟玉笛在同一时间落地的是劈成两半的尸体,骇人的手段与残忍血腥的杀伐有效地逼退逐渐围近的狼群,成百上千只成年野狼紧紧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绿幽幽的眼睛鬼火般闪得人心发寒。   “嚎——”   此起彼伏的狼嚎上响起在荒凉的大漠月夜之下,吓得生性暴躁的烈马都软了蹄子,说不出的震撼与恐怖,镜月未央甚至有一种大限将至的错觉。   “这……杀出去的话会累死的吧?”看到周围的黑压压的影子,彦音忍不住咋舌。   “鹤鸣,我们带了多少火油?”镜月未央虽然有些心虚,却是尽力摆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模样,谁都可以慌,唯独她不能乱。   “回主上,带了十桶火油。”   “火药呢?”   “二十包。”   ------题外话------   推荐np好文《不要桃花,行不行》,作者贫嘴丫头,直接搜“不要桃花”或作者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硕博连读的乖乖木讷高才女此刻抱膝迷茫。   刚刚还在实验室做微量核反应实验,   此刻却到了一个山洞,被师姐们塞来一个又一个美男。   这个美男是正南王,他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这个美男是京城首富,他龙眉凤目、富贵逼人;   这个美男是镇国大元帅的军师,看面相便圆滑老练、狡猾多变;   这个美男是江湖第一杀手,他面如刀刻、冷如冰霜;   正在挣扎的美男是武林盟主,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师姐们一声令下,上了他们,不“上”则杀!   她傻了,   不想杀人、也不想乱性…该如何是好!?   47、月夜惊魂(下)狼王出世!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6 本章字数:5436   “好像……不太够用啊。。请记住本站”镜月未央有些伤脑筋地曲指敲了敲额头,目光幽幽望着百步开外那片密密麻麻的点点绿光。   “用火药会不会太危险了?”   火药的威力别人不清楚,慕容晏却是深知其厉害,埋得远也就罢了,可要在这么近距离内点燃,杀伤力越大对自身的威胁也就越大,只怕到时不止吓走了狼群,把自己的人也给炸伤了。   “火药?”对于这个新奇的字眼,西门九幽显出了几分疑惑,“那是什么?”   “好玩的东西。”镜月未央想了想,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即便随口回了一句,命人先在四周洒上火油燃起一个偌大的火圈,暂时逼退狼群,近距离用火药确实有点儿冒险,更何况这是她的杀手锏,要是这么快就拿出手,那么对付起西门九幽来,她就少了一个筹码,保险起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不用了。   见镜月未央无意解释,西门九幽也不再追问,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圈之外已然有不少蠢蠢欲动的饿狼跃入了火圈,一开始众人尚且还能应付得游刃有余,然而火油燃得生猛,消耗得也是极快,一匹匹凶煞的饿狼接二连三地闯进火圈,喘着厚重的气息步步逼近,甚至是七八只野狼围攻一个人,形势并不乐观。   “啊!”   火光明灭的暗夜之地上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等收音就戛然而止,只剩下群狼兴奋的喘息与嚎叫,还有随风弥漫开来的浓厚的血腥气息,惹得众狼群愈发地粗野狂暴,不顾火光纷纷奔涌而近,逮到人就扑捉到马就咬,满场的剑光闪动血肉横飞,一时间惨烈到了极点。   镜月未央一手抱着小奶娃一手架着肥成皮球的火云貂在白朗之的掩护下退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段,清冷的双眸倒映这闪烁不定的火苗,还有那一招一式狂傲霸道的剑法,宛如君临天下的王者,在如此仓皇危急的险境内也依旧从容不迫,翻手覆雨之下数十只饿狼竟是不能近身半步。   再转眼,只见得一道寒光割裂半空,凌厉的罡风在月夜之下划过一道圆弧,当颈断下了三个狼头,咕噜噜滚开三四米远,从断颈出喷薄而出的热血洒了一地,吓得剩下的狼群连连后退了数步,骇然而警戒地弓起身子。   西门九幽提着酷寒的长剑每向前走一步,那一小群狼就往后退两步,似乎十分忌惮他,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一只只瞪大了绿幽幽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凶煞之色尽显于表。   “咯咯……”   被吵醒的小奶娃突然间笑了两声,拍着胖嘟嘟的手掌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在紧张对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对上西门九幽回头看过来的目光,镜月未央尴尬地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这个小魔女也太尼玛的变态了,一般的婴幼儿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吗?她倒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好奇地睁大眼睛探出脑袋,唯恐看不到似的,尽管她也许连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陡然察觉到镜月未央身后闪电般蹿出来的黑影,西门九幽双眸一拧,破空掷出手里的长剑,径直穿过镜月未央的肩头刺向她身后的空间,森寒入骨的罡风掠过镜月未央的颈项,顿然冰至心底,好像脖子在瞬间被割裂了一般,动作快得叫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叮!”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硬物相撞的脆响,镜月未央惊魂甫定地回过头,跟着就眼前一恍,一抹白色的影子迅若闪雷从夜空中扑身而来,双脚踏上那只偷袭者的脑袋上迎头叼住了西门九幽射出的长剑,顺着剑锋的强劲力道在地上接连翻了几个滚才倏地站定立直,而在这头白狼的身后,狼群纷纷自动地散出一条宽阔的间隙,像是为了它们的王者开道一般。   “嘶——”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布料扯碎的声响,镜月未央不由心下一惊,刚刚西门九幽把他的趁手武器扔了出来,那群虎视眈眈的狼群定然抓准了这个缺口一涌而上,纵然西门九幽身手高强,也难免会一不小心吃亏。   可是面对十步开外叼着长剑步步逼近的狼王,镜月未央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时间也脱不开身。   “未央,照顾好小公主。”   白朗之举起手中的长剑唰的破成两把薄剑,上前两步将镜月未央护在身后,一高一长两抹皎白的身影冷锐地对峙在浅薄的月色之下,气氛紧紧绷起,厮杀一触即发。   视线凝聚到那只硕大的白色凶兽身上,不知为何,镜月未央总是隐隐觉得有一些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同样稀罕的白色物种。   收起手臂抱紧手里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家伙,镜月未央忍不住踏前走了过去,开口迟疑地问了一句:“白眼狼?”   听到她这么叫,十步开外的白色影子似乎轻轻抖了一抖,蓦地甩开口中的长剑作势就要奔过来,白朗之见状当即扬起长剑当头劈了过去,所有的变故几乎发生在一刹那,镜月未央脸色一变急急喊住他:“住手!别伤来了它!”   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白朗之一怔,匆忙转开手腕改变刺剑方向,火光下崭亮的利刃掠过白狼的脑袋,几乎是贴着脑门削下了一片白毛。   “嗷——”   白狼猛的回过头转过身,张开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冲上前一把扑倒了白朗之就要往他脖子上咬去。   “卧槽!住口!”千钧一发之际,镜月未央几近慌不择言,冲着白狼破口大骂,“你要是敢咬下去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将将刺到白朗之肩颈的利齿陡然间就应声顿住,刹车刹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察觉到白朗之意欲还手反击,白狼纵身一跃从他身上弹开了数步之遥,再次摆出一副抵御格斗的架势。   这一次,镜月未央已经非常的确定以及肯定,这只威风凛凛在狼群中作福作威的白色狼王,就是之前在镜月闵哲的别院中救出后因乱走散的雪白银狼!   当初她也曾在别院周围甚至是整个皇城中搜罗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离皇城十万八千里的大漠里重新遇到白眼狼!   这简直是天大的缘分啊有木有!   镜月未央瞬间又相信爱情了。   “白眼狼,过来!”镜月未央蹲下身一把放下右臂中沉甸甸的火云貂,对银色雪狼招了招手,适才还狂傲得不可一世的狼王忽而就哈着舌头屁颠屁颠地特狗腿地跑向镜月未央特矫情特撒桥地扑进她的怀里狂舔她的脸颊。   “啊哈哈……好了好了……别闹了好痒啊……哈哈哈……”   镜月未央被白眼狼的热情逗得直不起身子,完全顾不上跟一旁风中凌乱的白朗之解释,更没有机会观赏百十步以外的狼群一脸“傻逼了”的表情。   “呀呀!咯咯咯……呀!”   见到银色雪狼,小魔女显得更加兴奋了,甩着小手一个劲地要去抓白眼狼的耳朵,白眼狼有些奇怪地转头打量了一眼那个糯糯软软的小团子,继而回过头询问似的看向镜月未央。   在意识到这种号令万狼的银色狼王竟然是自己的昔日“战友”之后,镜月未央颇为喜出望外,立刻拍了拍白眼狼的肩膀——如果前肢上端的那块肌肉能叫肩膀的话——意气风发地跟它商量了起来:“话说,你是它们的狼王,这些小的们应该都会听你的话吧?”   白眼狼自豪地挺直了胸腔,高高仰着脖子对着深邃天宇之上悬挂着的弯月长长啸了一声,声音跌宕起伏响彻山谷,将那群受了惊吓的马匹彻底吓软了蹄子跪倒在了地上。   一下子,场上所有的野狼都安静了下来,潮水般迅速往外退了开,眨眼间就在荒野之上跑没了影子,速度快得比逃命还惊惧。   “啧啧……”镜月未央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得对白眼狼刮目相看,“一年不见,你混得挺威风的嘛!”   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白眼狼跟她交流完全没有障碍,闻言甚至还不无得瑟地点了点头,一副装逼遭雷劈的派头。   野兽危机几乎是在刹那间就解除了,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握着刀剑愣在原地不明状况,直到转身看见了那个女人身边跟着的那头雪白色的银狼。皎洁的月光照射下,通体雪白的皮毛显得异常的华丽耀眼,庞大而雄壮的身躯比一般的野狼要大上许多,泛着绿色幽光的眸子携着一股骇人心弦的凶悍,单是简单的掠过那双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畏惧的心理,极具压迫之感。   不用说,这头银色雪狼,就是这拨庞大狼群的领袖之王。   狼王都是通过血肉相搏的厮杀确立自己在种族中的地位的,实力证明一切,代表一切,统领一切,所以狼王的号令,任谁都不敢轻易违抗。   只是,为何这只狼王会如此乖顺地听从镜月未央的命令?   ------题外话------   推荐np好文《不要桃花,行不行》,作者贫嘴丫头,直接搜“不要桃花”或作者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硕博连读的乖乖木讷高才女此刻抱膝迷茫。   刚刚还在实验室做微量核反应实验,   此刻却到了一个山洞,被师姐们塞来一个又一个美男。   这个美男是正南王,他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这个美男是京城首富,他龙眉凤目、富贵逼人;   这个美男是镇国大元帅的军师,看面相便圆滑老练、狡猾多变;   这个美男是江湖第一杀手,他面如刀刻、冷如冰霜;   正在挣扎的美男是武林盟主,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师姐们一声令下,上了他们,不“上”则杀!   她傻了,   不想杀人、也不想乱性…该如何是好!?   48、你等着瞧!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7 本章字数:4914   下令众人整饬队伍,伤亡不算太多,但影响不小,特别是骆驼和马匹损耗了近一半,很多东西都要精简舍弃,镜月未央的那座豪华马车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请记住本站   不过能跟晋升为万兽之雄的狼王重逢,镜月未央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这一夜总归是有惊无险。   只是惊魂甫定的众人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开始。   千里之外的小镇上,收到飞鸽传书的下属将经过上报给坐在一边与老者下棋对弈的男人,老者闻言不由露出了几许惊异的神色,抚着胡子笑叹了一句:“想不到,那人还有这样的能耐。”   紫色的袖子轻轻扬起,修长细腻的指骨缓缓弯曲,指尖夹着一颗白子在半空停滞了一阵,像是在思考怎么落子:“是啊,她总是有办法叫人惊喜的。”   “惊喜?”老者微微一笑,落下黑子断了白龙的龙脉,“这喜从何而来?”   紫衣轻拂,这一次男人落子干脆利落,像是就等着老者自觉跳到陷阱内,他便可瓮中捉鳖收网捕鱼:“因为我相信,央儿这一路走来,定会到此见我一面。”   如果那么轻易就夭折在半路,那么镜月未央就不是镜月未央了,更何况,她身边还跟着那个男人,那个神话般存在的……王者。   这厢莫名其妙被人暗算了一道,镜月未央也是相当窝火,当然追根究底,还是西门九幽的错!   “都是你,找个正常点的多好,非要找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我还当你眼光有多好,不想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哼哼,当初要是听我的,就不会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了。”   “你以为,”西门九幽依旧是面无表情神色冷淡,丝毫没有认错的自觉,“选了那个小白脸就不会出事了吗?”   “什么意思?你踩到了地雷我就一定会踩到地雷啊?!”   “既然有人要对付我们,那么就不排除,那些人都有可能是奸细,选谁都是一样的结果。”   “靠!是谁这么恶毒?这样不择手段想要我们的命?”   “能有这样势力的人,又知道你我的身份和行踪,数遍镜月也就那么几个,你说是谁呢?”西门九幽意有所指,却不说破。   闻言,镜月未央目光微微一暗,有些不快地抿了抿嘴唇:“不会是他的。”   说着即便蹲下身摸着白眼狼的脖颈帮它顺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镜月未央微微挺直的脊背,任性而倔强,西门九幽不由敛眉,他倒是忘了,这个女人还是个孩子,不足双十的年纪就担起了一国之君的重任,尽管在很多时候都稳重得不像话,但有时候却也天真的可以。   她的天真对他来说,并非是件坏事,甚至好好加以利用的话,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现在,他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狠狠捏碎她这一份无妄的天真。   “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一直到西门九幽走出帐篷放下了帘子,镜月未央才埋头把脸贴到白眼狼的脖子上,双手环着那毛茸茸的健硕身躯,脑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那一张笑得千娇百媚灿若春花的脸,那个时候,她不曾一次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就可以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呵呵,她该信他吗?   她……还能信他吗?   “嗤溜。”   温热的长舌划过镜月未央的颈项,白眼狼呼呼吐着热气,眯着眼睛像是在笑,一脸狗腿的样子,长长的尾巴一摇三晃,似乎是在安慰镜月未央,但看在镜月未央眼里,怎么瞧怎么觉得它在脑抽犯二。真是搞不清楚,这么一只二货是怎么当上狼王的,虽然它那一嗓子狼嚎,确实让人打心底发毛发颤。   不过,不管怎么说,白眼狼这回帮了她一个大忙,过去了差不多整整一年,这只狼却没有忘了她。有时候想想,人跟它比起来,还真的不如一只畜生。   “大白,以后跟着我混,一定让你每天都有肉吃!”   镜月未央握着拳头不无诚恳地立誓,本以为白眼狼会感动得凑过来蹭她的脖子,却不想这二货翻了翻眼皮,瞟过来一记白眼,相当地藐视。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鄙视我?靠!你敢鄙视老子?!……”   慕容晏统计好伤亡情况,正准备向镜月未央报告,还没靠近帐篷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噼里啪啦的一顿骂,骂人也就算了,对象还尼玛是一只禽兽……经过昨夜一战,他对镜月未央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不过眼下再一对比,慕容晏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提。他就笑笑,不评价。   为了不吓到马匹和骆驼,白眼狼受到了良好的贵宾间待遇,被分在镜月未央的马车里同乘,加进来这么一个新伙伴之后,众人除了见到它的时候有些畏惧,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唯一受到深深威胁反应激烈的就是那只养尊处优肥得像球一样的火云貂。为了争宠,它努力改掉了懒散的习性,无时无刻不跟在镜月未央身边往她怀里死蹭,一边跟白眼狼大眼瞪小眼,遑不相让。   而两兽争宠的直接后果就是,无论是白朗之还是彦音,都对镜月未央近身不得,特别是彦音,但凡靠近镜月未央半步,就会被火云貂挠上一爪子,而白朗之已经在暗暗配制对付这两只烦人的畜生的强效迷药了——有个彦音就够惹人厌了,还来只畜生?!你妹啊。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既有外部的明刀暗箭,又有内部的内讧窝里斗,日子可谓过得跌宕起伏精彩多姿,折腾得镜月未央几乎闪了一把老骨头,除了沙尘风暴是天然因素之外,那些陷阱机关,那些巨石迷阵,那些刺客暗杀,一道接着一道,连环出击杀伤力巨大,要不是西门九幽坚持前行,镜月未央都想打道回府了。   尼玛如果真的是死妖孽干的,她立马就回去带上那百万雄兵踏平他的势力,再把他抓起来绑在床上**十天十夜!不,一百天!   穿过大漠,离目的地就很近了,传说中的玉矿就隐藏在这片山脉里。   望着那广袤无垠连绵起伏的山脉,镜月未央收紧手指握了握掌心的地图,到了后半段路程,就没再遭遇偷袭和陷阱,但是……这张地图,就是镜月千修交给她的。   “如果这张地图……是假的,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镜月未央不得不放下矜持,向西门九幽妥协了一步。她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却不能让彦音他们陪着她一起冒险,为了她那可笑的尊严的牺牲性命。   “你还是怀疑了?”   西门九幽看了她一眼,却是不答反问,眉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镜月未央不快地撇了撇嘴角,有些反感西门九幽的幸灾乐祸,倘若这地图是假的,对他也没好处,他得瑟个毛线啊!“我是说如果,没有一万也有万一啊!这深山老林的,遇到什么事都有可能,现在我们已经损失了大半的战斗力,禁不起更多的消耗了。”   “既然是靖王给的地图,那就不会有假。”   “为什么?”   “因为靖王素来的喜好就是把送出去的东西,再亲手抢回来。”   如果对象换成是别人,镜月未央一定会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哇哇大叫“好变态!”但对方却是那个曾经肌肤相亲耳鬓的男人,只是不曾想,一别之后再度相逢,却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会在这里见到他?”   西门九幽抬眸望向天际缓缓升起的朝阳,粉嫩绚烂的色泽像是刚打出来的蛋黄,似乎轻轻一碰就能戳破,淌出来一股细碎如血的液体,清晨的空气清澈湿润,草叶上还闪烁着昨夜留下来的露水,夜来香微微蜷起花瓣,香气弥漫在细风里,和着鸟雀的啼叫昭示着晨光的安宁,宛如暴风雨夜之前的静谧平淡。   “如果,他还在乎你。”   闻言,镜月未央忽而扬起眉梢,笑容浅薄,几乎看不见笑意,但她确实在笑,微笑,讽笑,苦笑,放浪形骸,义无反顾,千娇百媚。   “西门,你说‘情’之一字,该怎么解?”   西门九幽没想到镜月未央会跟她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闻言不由微微怔了一怔,继而才仔细想了一番,冰唇启开吐出几个字:“有情则亡,无情为王。”   “呵……”镜月未央轻轻吐出一口气,抱着白眼狼往它身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日出,沉默好长一段时间,才微笑着自言自语般念了一句,“如果让我选,我还是想做一个凡人。爱恨悲欢,本就是身而为人最为本真的感情,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有,那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你是女人。”   “可是我一定会成为镜月历史上最厉害的皇帝。”   “哦,是吗?”   “你等着瞧!”   “好,我等着。”   寄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太较真你就输了。镜月未央从不奢望别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她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主动出击,这一次也不例外!   49、怎么会是他!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7 本章字数:4846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远道而来,可是要进山?”   大漠外是层层叠叠起伏不定的山丘,每一个山头看起来都差不多,就算是对着地图,也有种迷宫的感觉,这才走了小半天,镜月未央就有种头晕目眩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请记住本站可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会有万花丛中一点绿的寺庙,镜月未央十分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个水灵灵的小和尚,总觉得这厮跟白骨精有的一拼。   “正是。”楚鹤鸣点了点头,眉眼温和,对谁都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这荒山野岭无路可寻,不知小师父可否指点一二?”   “呵,”小和尚忽而眉峰一挑,瞥了众人一眼,似乎有些不屑,“你们是冲着玉矿来的吧?我劝你们还是赶早回去吧,这里穷山恶水的,从来都是有进无出,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执迷不悟迟迟不肯松手?”   “嘿,我说你这个小秃驴,说话口气还真大……”柔香玉跨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作势就要捏上小和尚的下巴,却见那小和尚屈膝一闪,不动声色地避了开,随即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这位女施主洁身自好。”   柔香玉却是不信邪,呵呵笑了两声,紧跟一脚追了上去,劈手摸向小和尚的脸颊,然而不等她的手指探过来,小和尚便像是吊着威亚簌簌往后退了数步之远,轻功好得邪门。   两人一抓一躲斗上了法,柔香玉暗暗发招,一一都被挡了回来,却是没占上什么上风。众人在边上看得面面相觑,这小和尚不见有敌意,应该不是刻意埋伏在此的奸细,只得暗自猜测这深山野地里隐藏着什么武林高手。   “妙哉,不得无礼。”   正过招过得欢畅,寺庙里闻声走出来几位僧人,为首的是个白须老者,形体清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看样子年过七旬,然而面色红润有光泽,倒是精神矍铄保养得很好。   “师父。”   小和尚合掌认了个错,当即就返身回到了老和尚的身后,转头的瞬间还对着镜月未央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就被另外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和尚当头敲了一个栗子。   镜月未央抱着火云貂捏了捏它下巴上肥嘟嘟的肉肉,有些奇怪那个小和尚为什么要跟她做鬼脸,难道她脸上被人画了朵花吗?   “几位施主跋涉而来想必累了,不如先进寺里稍事休息?”老和尚目光正直,体态稳重,让人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楚鹤鸣回头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朝西门九幽询问了意见,琢磨着天色即将入夜,山里猛兽出没呆着总归是不太安全,便随着老和尚进了庙里。路上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庙看着确实有了一段时间的历史,并不是最近几年新建的,而那老和尚轻车熟路地绕着,也不像是鸠占鹊巢的外人,遂放心了不少。   用罢庙里的斋饭,镜月未央正要去找老和尚询问山里面的情形,路过院子的时候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围墙外跃了出去,动作敏捷灵巧,像猫一样狡猾。   “什么人?!”   镜月未央轻斥了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那人像是故意在逗她似的,不紧不慢地跑着,眼看着要追到了,一晃神又没了影子,再眨眼,他又定在某个地方守株待兔,看那身形,好像是先前那个小和尚。   看他跳出了寺庙的围墙,镜月未央生怕有诈,本不打算追过去,可心中有疑又难熬得紧,想了想还是翻身跃出围墙紧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不知在山林里穿梭了多久,那合影一晃又没了影子,这一次消失后就再也没有显身。镜月未央提高警惕在四周望了一圈,既没有陷阱机关也没有游蛇猛兽,完全闹不明白那家伙的意思。   难道只是为了耍着她好玩?   郁闷地皱了皱眉头,镜月未央准备打道回去,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迷了路,一张口就要骂出声,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簌簌的声响,一个“靠”字就死死卡在了喉间,半晌才被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听那轻碎的落叶声,速度很快,但不是野兽捕猎的那种极富攻击性的脚步声,倒像是有人匆匆赶来。镜月未央立刻闪到了一棵大树后面,猫一样悄然无声,林间无风,只偶尔在树梢处响起一声凄切的枭鹰悲鸣,气氛静谧而寒凉。镜月未央紧紧抓着树干,背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十指在树皮上几乎抠出了一个大洞。   “卑职参见陛下。”   夜空中乌云缓缓飘移开来,露出半圆的月,银色的月光铺洒而下,缓缓照亮了整个林地。   镜月未央远远望去,只见百米开外出现了两个黑影,一立一跪,谈话声不大但清晰可闻。镜月未央闻声忍不住蹙眉,陛下?那是什么玩意儿?这里除了她一个皇帝,还有其他的国君?喔哟,不是说王不见王吗,这……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安排得怎么样了?”   温软的语调像是含着棉花糖一样柔软,完全没有一方霸主的气势,镜月未央掐指一算,立刻就把方才出现在脑中的几位候选人掐灭了灯。   西冥的那个家伙她已经见过了,闻人樱离虽然是有温柔的时候,但他的温柔也带着孤寡的距离,大概就是那种“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心情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态度。   听说北漠那二货白眼狼也顺应天时上了位,那家伙能正常说话就不错,更何况估计早就把她跑到了九霄云外,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这破地方来。   至于圣焰的那个老头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那几个小国的国君,虽然名义上与他们平辈,但为了避讳一般都是称“王”的,这“陛下”二字,也就这四国之君担得起。难道这孩子得了妄想症,成天想着有朝一日能造反得逞自己做皇帝?   “回陛下,一切准备妥当,此番荆州之地必当手到擒来!”   荆州之地?!   镜月未央心头一震,荆州十三城,可不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想要一口气吞下她的十三座城池,这么大的口气,除了西冥那个疯子还能有谁?难道他真的是闻人樱离……不,他不是闻人樱离,他是——   宗政雪微!   想必……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虽然跟这个男人有过不少接触,但这还是头一次面对摘下了面具的他,镜月未央微微握紧拳头,胸口心跳忍不住快了几拍。她很清楚,之前出于她还有几分用武之地,宗政雪微一直对她手下留情,如今他们已是死敌……   再度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面对这样一个万众忌惮世人皆对之讳莫如深的男人,镜月未央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她还天真的以为,经过蝴蝶谷的那一战,他们至少也要过个一年半载才会对阵沙场……没想到她还是漏算了一点,这个男人也是跟她一样,从不按牌理出牌!怎么乱就怎么来,他的谋术甚至比她还要没有道理。   “嗯,你回去告诉墨啸,盯死靖王。”   就连“死”字也全然没有任何凌厉的气势,仿佛只是在讨论晚宴上的一场香艳舞乐。   听到“靖王”二字,镜月未央又是心头一颤,好像很多事情都跟事先预想的不太一样,但具体有什么不同她也说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在耍什么诡计,镜月千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完全猜不透,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带上了舞台,在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在什么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帘幕就被一把掀开灯光就轰然打亮照到她身上,而且她还不能逃场,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演下去……   这种感觉……   就像是被人,狠狠算计了一道!   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清冷的双眸中迸发出一抹狠佞的色泽,不管是谁在耍她,她都要让对方付出双倍的代价!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啊?!   接头完毕,跪着的下属一闪身就从山林里蹿了出去,立着的男人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走,镜月未央也不敢乱动,只是一个劲儿瞪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可惜他始终背对着自己,除了一头华丽的绸缎般反射着月光的长发什么都看不见。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镜月未央站得脚都快发麻了,那人才转过身款步踏着落叶走过来。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镜月未央的心脏就跳得越来越快,生怕被他发现了自己,同时又很好奇他的模样,无奈这月光不够明亮,又是背光照着,除了发鬓下的阴影啥也看不清。   就在镜月未央屏声静气就要放弃的时候,那个男人忽而顿住脚步,好像察觉到自己走错了方向,折身朝另一边走了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发丝轻扬拂到了肩后,灿若星辰的水晶耳坠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镜月未央蓦地瞪大眼睛,眼前定定呈现出那半张丑陋到了极致的脸庞,久久挥散不去。   怎么……会是,他?!   50、是孽是缘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8 本章字数:5136   一直到西门九幽走远了,镜月未央还是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猜测过西门九幽各种可疑的身份,然而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西冥之君宗政雪微联系起来!   不单单是因为两个人迥然不同的性格差异,更多的,她对冥皇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看起温和实则冷血的闻人公子身上——诚然,一个人有两个身份无可厚非,可有三个四个身份就绝然不能同日而语了,且都是此种名震一方众人皆知声望遍布九州的大人物!就是有分身术也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还能游刃有余弹指欢言!   而自己,竟然就那么眼睁睁地任由这个敌国的死对头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去自如,任由他把自己当成棋子任意把玩捏一弄……你妹!不带这么玩的!   一个宗政墨啸已经把奸细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个宗政雪微更是变本加厉百般花样,难道他们宗政家就这么喜欢玩多重身份分身计吗?   无聊!   白瞎了她的一番期许,果然面对这些老谋深算的千年老狐狸,她还是太过天真了。。请记住本站   “沙沙,沙沙沙。”   身后响起细碎的落叶被踩碎的声响,镜月未央保持着双手搭在树干上的姿势没有动,不用回头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你把我引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师父说,直接告诉你的话你不一定会信,刚好冥皇又招了人马聚集在山脚,所以就直接让你瞧瞧,昔日凤城城主西门九幽的真实身份。”   “呵,你们呆在这深山老林,知道的倒是不少,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和尚?”   “阿弥陀佛,师傅教我传达的消息我已经带到了,其他的还恕妙哉不能透露。”   镜月未央回过头,看着小和尚一本正经合十颔首,不由抬眉冷笑:“不能透露,还想把朕蒙在鼓里?!”   “师父说,时机未到。”   “所以?”   “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这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是的。”   “师父说师父说,你是你师父的传音筒吗?看你也不像是个木鱼脑子,难道就不能有主见一点?!”镜月未央不耐地哼了他一声,她受够了这种披着麻袋被人耍着玩的把戏了,就好像憋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出来,明明知道真相近在咫尺可却无法触及,她不需要别人为她铺路搭桥,不想被人牵着鼻子像狗一样溜来溜去!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谧,小和尚都没有再说话,镜月未央也只是气愤,并不打算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见他无意回答,便也不再追问,甩了袖子掉头就走,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能安全走回去。   “其实……这一次什么都不要做更好,你可以坐山观虎斗。”   见镜月未央气得一头撞到了树干上,小和尚忍不住微微倒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忧心这个不掩性情的“女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漏了口风。   镜月未央疼得龇牙咧齿,因为死要面子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忍着,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更加生气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高兴吗?哼!”   “哎……那个……”   “还有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走错方向了,应该走这边……”   “……谢谢。”   “……欸?”   一直到镜月未央走没了影子,小和尚还在回味镜月未央最后留下的那两个字字节。她说——“谢谢”?一国之君,竟然会对别人说“谢谢”。   他一直很好奇,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一年之内以雷霆之势登上皇位成就一代女帝的霸业,他以为不是霸气侧漏的女人至少也是雷厉风行的铁血巾帼,可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却是抱着一直圆滚滚的火云貂斜斜靠在马车上在逗弄尚不足周岁的小幼童,眉眼间满是纯粹清澈的笑意,丝毫不见阴谋诡诈的污黑。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很不一样,跟任何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并非不知道这个世间的残忍残酷,可却还能保持一双纯澈的眼睛,放眼尽收天下。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办法不把筹码押在她的身上,赌她赢!他从未破戒从未违抗过师父的命令,这一次,只当是他唯一的一次任性罢!   “哈,你们都在啊!”   一脚拐进大堂,高约一丈有余的佛祖雕塑前端坐着那个鹤须童颜的老和尚以及围在其周围的楚鹤鸣等人,西门九幽也在其列,听老和尚介绍这山间的情形,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许难色,蹙着眉头在考虑要不要进去,又该怎么进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见到镜月未央回来,彦音起身就要扑上来,却是快不过那只平日里懒得像头猪的火云貂,被其抢先两步跳到了镜月未央的怀里,气得彦音忍不住伸手狠狠捏了一把火云貂身上的肥肉,一人一兽即刻干柴烈火似的吵了起来,闹得镜月未央一个头两个大,当场把这两只烦人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扔了出去。   “师父您继续,”在众人见怪不怪以及哑口无言的目光下,镜月未央砰地关上门走到老和尚身边盘腿坐下,一扬袖子文质彬彬地笑了笑,“继续。”   “咳……”老和尚抬手掩嘴抖了抖腮帮子,敛正神色才继续开口,“倘若几位施主决心要进山,贫僧也拦不住你们,这山中最危险的不是那些毒蛇虫兽,也不是什么怪树凶禽,防得住的是猛虎,防不住的……是人心。”   老和尚说得意味深长,最后还有意无意地朝镜月未央瞥了一眼,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倘若之前小和尚不说最后那些话,她也不会察觉到这个,眼下将两人的明说暗话联系起来,就不得不慎重起来。   先前她还当这一窝子和尚是镜月千修的人,可眼下看来也不见得有什么特比的联系,再者镜月千修若是设了陷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根本就不用派出这么些个莫名其妙的老和尚和小和尚来说那些奇怪的话。   死妖孽啊死妖孽……   一夜无法入眠,镜月未央推开门走出来,倚在栏杆上看着天上随着薄云浮浮沉沉的月亮,想得多了反而没觉得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的胃口可真大,竟然想要一口就吃成死胖子。   不过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悉心布局了这么多年,倘若能将她和冥皇双双拿下,便是牺牲再多也算不上什么呢……   所以,她在他的心中,也不过是一个重要的“棋子”这样的角色吗?   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她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但是在此之前,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没有机会背叛自己!   悠扬的笛声幽幽地漫过耳际,裹挟着夜风扬起她的发梢,院子里成片成片的夜来香逸满了满园的香气,闻起来却不显得浓郁,只简单述说着夜的静谧。   镜月未央侧过头,屋顶上那个顶着一张全天下最丑陋的脸皮的男人却依旧有着全天下最为风华的气质、说实话,褪下了闻人公子的温和与凌厉,褪下了西门九幽的冷漠与残酷,宗政雪微最本真的性情确实温柔得叫人无法抵御,不管那是真切的还是伪装的、在见过他的真面目之后,镜月未央才开始渐渐理解到,为何西冥的那些将士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不二。   能有这样一个君主,对于任何臣子来说,都是一种无尚的骄傲与荣耀。   不像她,除了让人惊愕就是叫人觉得无语,甚至……恐怕还会觉得汗颜,她这个半吊子的皇帝当得着实太不称职了,也无怪乎慕容晏会那样轻蔑她讨厌她。   翻身跃上屋顶,镜月未央躺下身在西门九幽身侧,屈膝翘起二郎腿,双手枕着脑袋看星星,一边轻轻合着笛声哼着歌。   “西门,你吹的笛子真好听,调子温柔得像情歌啊……”   “西门啊,其实看习惯了,你也不是那么难看啦……”   “西门,你会不会忽然间……觉得寂寞?”   “西门……”   “……”   一直都是镜月未央在说话,西门九幽吹着笛子不曾停下。   直到身边再没有了声音,只有镜月未央平缓而浅浅的呼吸声,西门九幽才放下了笛子,侧过头仔细端详着月光下那张奶白色的安详睡颜。   在他是闻人樱离的时候,这个女人防他防得跟贼一样紧,而在他是西门九幽的时候,她却能如此放心地在他身边入睡,亏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美人,在他是闻人樱离的时候,他就没有摸透她的心思,现在仍旧不能……可是自己却似乎,越来越眷恋起这张稚嫩的脸庞来,还有那双天生会笑的眼睛。   看到屋顶上的那抹影子缓缓俯身在底下的唇上浅浅吻了一下,隐在暗处的老和尚不由浅浅叹了一叹,一双苍老而依旧明澈的眸子微微缩起,摇摇头却是笑了。   “孽缘……”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还有一个四肢挂在她身上环着她全身把她当被子一样抱着的死狐狸,镜月未央抬手刮了刮彦音的鼻子,唇边还留着昨夜那一道冰凉而柔软的余温。   51、深山遇险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9 本章字数:4658   吵醒睡眼蒙松的死狐狸,镜月未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早已是日上三竿,把彦音从身上“脱”下去,还不等爬起来,那只软骨动物就从后面环住她,翻了个身就把镜月未央压在身上,狭长的凤目带着几许尚未清醒的朦胧,撒娇般黏了上来:“让我再抱会儿,昨晚你都不陪人家……”   一句话没说完,镜月未央只觉得脖子一凉,面前闪过一道凉风,身上登时一轻腾出了空间,眼前花花绿绿的影子瞬间就晃了出去被白朗之一把抓起来丢到了窗外。。请记住本站   “呃……”镜月未央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白朗之神色蛋定地蹲下身一手拿起靴子一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地帮她套上鞋子,感觉像是在梦游一样。   “我草!”好半晌,彦音才从窗口爬出来,啪在窗台上狠狠“呸”了一声吐掉嘴巴里的草叶,双目怒视几乎能喷出火来,“白朗之,你他妈在搞什么?!信不信老子——”   “信什么?”白朗之侧过头,淡然地瞅了一眼彦音,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昨夜是谁把我骗到山里转了一圈自己却趁机爬上龙床**一度?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彦音不想自己筹谋多时的计划这么快就被白朗之识破,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但又碍于面子不肯承认,只得冷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镜月未央却是好奇昨天夜里这两人出了什么幺蛾子,好像看白朗之的样子……也不是很想再提起嘛。   “喂,昨个儿夜里发生了什么?彦音骗你什么了?凭你的性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么?”   “没什么。”   白朗之微微有些不自然,侧开头一笔带过,起身为镜月未央去拿柜子里的衣服给她套好,又拿起腰带环过她的腰身给她系上。   他越是不说,镜月未央就越是好奇,不等白朗之收回手便倾前一步搂上他脖子,笑得眉飞色舞般狡黠:“你不说,我就在你这半张脸上咬一个牙印!”   对她这样孩子气的威胁,白朗之却是笑了,丝毫不见紧张,偏还拿话来呕她:“既是陛下赏赐的牙印,便是留上十天半月,微臣也甘之如殆。”   镜月未央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发现他不想是说谎的样子,不由觉得无趣,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往他肩头捶了两下:“其实你现在戴不戴面具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你是你,安柏辰是安柏辰,我分得很清楚,但我就是不想让你摘下面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明明知道镜月未央是吊他胃口,白朗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镜月未央扬起嘴角,得瑟地抬起头,她就知道,像他这样锱铢必报的家伙,不可能不会介怀“安柏辰”这三个字眼。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你说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抬眸对上镜月未央眼中那抹奸计得逞的笑意,白朗之微微敛眉,眉角出有些许的上挑,于冷薄的气质中透露了几许溺爱的韵味,连一向冰白的脸色都忍不住泛起了微赧:“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夜散开后,彦音往我房内射了一枚你惯用的飞镖,带了一张字条过来约我去树林。”   “唔……”镜月未央摸了摸下巴,狐疑地打量近在咫尺的这个脸色越发绯红潋滟的男人,“就这么简单?不会啊,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有事商量的话直接就过来找你了,哪还玩什么神秘约你去树林哦?”   被镜月未央这么一逼问,白朗之侧开的目光忽而又挪了回来,正眼对上镜月未央的视线,眸中染上了几缕堪称奸诈的味道,镜月未央一看便觉不好,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拦住他:“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就随便逗你玩儿的,你不用太认真……”   白朗之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伸手拿开镜月未央的手腕缓缓收紧攥在手心,压下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对你的事,我可从来都是很认真的,诸如邀约我去林子里欢好的主意,恐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   卧槽!彦音这个死混蛋!败坏她名节!回头一定要抽他几鞭子好好教育教育。   “呵呵……你太抬举我了……”镜月未央干笑了两声,收腰吸腹十分天真地试图从白朗之的手臂里溜出去,却反而被他勒得更紧,牢牢地扣在了怀里。   “告诉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细细的喘息声,“为什么?”   “因为……”镜月未央踮起脚尖,抽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肩头,忽而反手一点,制住了白朗之的穴道,“我就不告诉你了,就是要让你猜,闹心死你!”   镜月未央一边笑得狂妄一边趁势从白朗之的怀里滑出来,洋洋得意地转过身手舞足蹈地走开,然而没转两圈就因为太过兴奋没看路而一头撞到了柱子上,瞬间眼冒金星头上绕了一圈子乌鸦,摇摇晃晃踉跄了好几步才扶着一个人的肩膀站稳身体,看得白朗之一阵哭笑不得。   “哎哟,疼死爷爷了……”   镜月未央手抚额头嗷嗷叫了两句,又拍了拍身边的人随意下令:“快给我去拿盒冰梨雪莲膏来。”这一掌拍到对方的脑门上,镜月未央垂着头不自觉地多摸了两把,光光的好奇怪啊……   回头一看,立刻就把镜月未央吓得立刻往外弹开了两步,讪讪地发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了您老人家……话说您老人家进门前怎么也不先敲个门啊,怪吓人的说……”   “咳咳。”老和尚面色不善吹了吹胡子,不是很高兴地瞪了镜月未央一眼,“老衲已经敲了三下门了,是你们没有听到。”   镜月未央死皮赖脸地继续讪笑:“那还不是是您老人家敲得不够响嘛!”   “哼,真是脾气再好的人都要被你呕出血来。”老和尚轻哼了一声,撇开视线,“要赶路的话就快点收拾东西,正巧老衲要去山里采点草药,顺道带你们一程。”   “嘿嘿,还是方丈大人最好了!”镜月未央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虽然这个老和尚一派严肃的表情,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客客气气的,但她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切……难道她上辈子跟和尚有着不解之缘吗?还是老……和尚?不要酱紫哇,她没有那么特殊的癖好!   进山之后,因为一路上没有人走,所以他们走的地方也称不上是路,被齐腰高的草丛埋得深深的,别说是马车,就连马匹都很难在里面穿行。镜月未央因为要照顾小糯米团子的缘故,倒是坐在两人担架着的竹椅上,一摇一摇很是悠哉。不过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许多,走了大半年才翻过两座山头。   “你们沿着这条河走到尽头,应该就能自己找到方向了。”老和尚双手合十握着念珠阿弥陀佛了一声,顿足脚步不再往前,“老衲就送你们到此为止,至于后途是祸是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有劳师父。”   “嘿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镜月未央志得意满地抓起小魔女的手朝方丈招了招,随即低头问向呵呵傻笑的小魔女,“你说是不是啊,小白痴?”   “咯咯,咯咯咯……”小魔女顿时笑得更傻了。   “啧。真的变白痴了。”镜月未央嫌弃的咂了咂,蹙起眉头一脸担忧,万一这娃儿真脑残了……那可就麻烦了。   看着一大一小在竹椅上闹腾,雪白长眉下的眼睛迎着日光微微眯了起来,眸色漆黑而泛着光亮,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师父,我们该走了。”   有了老和尚的带路和指路,一行人又多多少少事先在蝴蝶谷锻炼过,这一路走来还算比较顺利,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惊险,一颗提得老高的心缓缓也就放下了。但越是如此,镜月未央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浓,明明做好了应付挑战的准备,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比遇到了危险更让人心虚。   入夜之后,众人便寻了个较为平坦的坡地扎了营帐,一天下来大家也走累了,没怎么吵闹就都进到帐篷睡了去,除了几个留在外头守夜的护卫。   夜半时分,镜月未央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怀里的小魔女不停地摆动手脚,便被吵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近在咫尺的模样,而怀里的小魔女一个劲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断断续续的声响,好像在艰难地忍耐着什么。   镜月未央伸手一抹,指腹触上了冰凉而尖硬的东西,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就反转缠上了她的手臂,镜月未央心头一震,当即抽出腰间的匕首挥了过去,摸瞎在黑暗中猛砍了一同,几乎把整个帐篷都掀翻了开。   “草!这尼玛都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听到声音都被惊醒过来,立刻点着火把急急赶上前,在看到死死缠在护卫脖子上手臂上腰间脚腕上的树藤之后,都忍不住露出了诧异而惊惧的神色。   52、说不得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59 本章字数:4803   不过多时,如同被激怒的猛兽,漫天漫地的树藤像是章鱼的触角般疯狂地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地缠上人的手脚脸面,继而迅速地勒紧,比蟒蛇还要来得强劲可怖。。请记住本站   混乱的挣扎下,时不时爆出一声声难耐的闷哼,别说是毫无反抗能力的马匹,就连身手稍微慢一拍的下属都难以幸免于难,镜月未央一手护着小奶娃,一手闪速劈开枝条生生砍出一条血路,虽然没有受伤但也不免捉襟见肘。   “嘶!”   手背一痛,被一根细藤抽出了一道血痕,镜月未央倒抽一口冷气,低声诅咒了一句。   “这边!快走!”   手臂被人猛的拽了一把,镜月未央立刻连人带身扑了过去,在她跑开的一刹那,一抹白影狂吼了两声骤然朝她原来的方向跃了过去,似乎是要去救她。   “白眼狼!”   镜月未央疾呼一声,却是没有拦住它。   白眼狼一跳到树丛里,四下的藤蔓就簌簌收了起来,把一只半人多高的银狼包围起来团成球状高高地捧到半空,朦胧的月色下硕大的一团球体越缩越小,越缩越紧,好像要把白眼狼捏成粉碎。   “嗷嗷嗷……”火云貂见状也立刻耸起长毛不停地抬起前肢直起身子跳起来,躁动不安地朝那树丛龇牙咧嘴狂叫不止。   镜月未央一把将小糯米团子塞进西门九幽手里,转身就要去救白眼狼,然而不等她迈开步子,手腕却被西门九幽紧紧扣住,死死压按在原地半分不得动弹:“你疯了么,为了一只畜生去送死?”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死掉?它是为了救我才被卷进去的,我还没有冷血到那个地步!”   重重甩开西门九幽的禁锢,镜月未央迅速跑到一边从杂乱的帐篷里翻找了一阵,尔后身影一晃像是捕捉猎物的黑鹰般朝那棵隐藏在树林里的大藤树的树干笔直冲了过去,众人见状不由大急,连连唤了好几声却是拦不住她,像是料到彦音他们会追上来似的,镜月未央背着他们厉声喝道:“别跟过来,快闪开,越远越好!”   “可是……”   “你要干什么?”   “快回来,这太危险了……”   “让你们闪开就闪开!哪这么多废话!”见大家无动于衷,镜月未央不由得也发怒了,回头寒声斥骂了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楚鹤鸣目光微烁,像是陡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将众人带开:“躲远点,主上恐怕是要用霹雳雷了。”   慕容晏还在犹豫,肩膀不知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随着一行人晃到了百米开外的山坡上,不等他们站稳身体回头观望,身后猛然就“轰”的炸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一瞬间震彻九霄差点没把满天的星星给闪下来。   西门九幽回眸望去,只见到刚才的离开的那个方向燃起一片冲天火云,无数的火星从半空噼里啪啦掉落下来,同时又有无数烧红的火星随着滚滚的浓烟冲上天宇,整个场景看起来堪称壮观,可是他却没有多大的兴趣观赏这样的“美景”,也无意去探究这个大爆炸是怎么造成的,在火光四射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顿然一空只剩下了一个顾念——   镜月未央在哪里?!   然而这样的空白也只是及短暂的一刹那,很快西门九幽就恢复到了平素的沉定冷静,冷冷下令道:“还不快去找人?!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一起陪葬吧!”   “未央!”不等西门九幽说完,彦音拔腿就往火团的方向冲了过去,猎猎夜风扬起衣角,露出了绣袍下异常风骚而性感的雪白大腿,然而那张秀媚的俊颜上却没有丝毫的妖娆,紧紧抿起的嫣红唇瓣显露了他的焦虑与紧张。   “央儿……”   “陛下——”   “呜呜呜呜呜……”   山中多日没有下雨,火一烧就像是海上来了飓风般汹涌而起,**一相逢,直把树林当油锅,一群人还不及跑到原来的那个地方,扑面而来的热浪就把人打了回来,彦音虽然忧心却也不免连连退了数步,一手揪上被火焰烧焦了的一缕发丝狠狠咬了咬嘴唇,凤眼紧眯只恨自己无能。   看到彦音掀起衣袍捂住脸就要往火海里冲,白朗之立刻拉住他:“现在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差别?”   彦音回眸提眉一笑,明晃晃的火光下端的是风华万千倾国倾城,便是看在白朗之眼里,也有那么一瞬忍不住动心:“如果救不了央儿,那么陪她一起死的话至少不会叫她觉得黄泉路上太寂寞……”   “操!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乌鸦嘴!嗷——老子挂在这里好晕啊,还有那边白眼狼好像被卡住了谁来帮它一下?”   听到声音从左侧上方传来,众人皆是一喜,齐齐转眼看了过去,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看到。   西门九幽微微蹙眉:“你在哪里?”   “这里啊……就在你头上……”   镜月未央有气无力的哼哧了两声,使出吃奶的劲儿摇了摇树枝,众人这才看清在树枝堆里埋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楚鹤鸣离她最近,当即飞身上去帮她,拨开树枝借着月光一看,一向从容不迫平淡如水的某人也忍不住“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见他这般,镜月未央立刻瞪圆了滚溜溜的眼睛:“笑什么啊!不准笑!”   听她这样说,楚鹤鸣反而笑得更欢了,他不是故意要笑的,但是镜月未央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搞笑,好像是从炭盆里翻了几圈出来的那样,满脸都是污黑,头发被炸得像扇子似的往四面八方撑开,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捉襟见肘,镜月未央为了不走光只好缩起身子双手抱胸作防护装,活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山鸡。   好不容易忍了下来,楚鹤鸣才解下外套给镜月未央披上:“微臣失礼了,望陛下恕罪。”   “哼!”镜月未央偏头转开,压根儿就不想再理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草凤凰不如鸡,这次真他娘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因为火势已经大到了没有办法扑灭的地步,大家只好速度撤开远离危险地带,好在夜风刮向西北,东南方向的树林殃及不多,走出三里多路基本就脱离了火海,众人才下到河边寻了个浅滩休息。   “妈的,刚才那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儿?”   镜月未央扯着楚鹤鸣的衣服把自己团团裹住,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取暖,眼下那些物资都葬身在了火海,她连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想起来还真是凄凉。可是要把别人的亵衣亵裤拿过来穿,那好像未免也太恶心了……   “是鬼爪藤,靠捕食山林里的鸟兽来维系命脉,常日以枯树状显露在外侧,只有遇到活物的时候才会从树心伸出藤条,一旦猎物被藤条卷入其中,鬼爪藤就会分泌出一种毒液将其溶解,连渣都不剩一块。”白朗之见多识广地为大家科普,众人听得心有余悸,他却是兴致勃勃,“不过这种东西很罕见,我也只是在书里见到过,据闻唐门曾经采集到鬼爪藤的毒液炼制出一种叫‘水无痕’的毒药,只要人一沾上就会在瞬间化成一滩血水。”   “啊……那就是说……”   慕容晏陡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然而不等把话说完就兀自闭上了嘴巴,不再吐漏一个字节。   “就是说什么?”   慕容晏不想彦音那样会一惊一乍,要不是牵扯到什么关系重大的事情,绝对不会引起他这样的反应。   “没什么,”慕容晏敛下眼睑,不去看镜月未央的眼睛,摆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泄露了些许焦灼的情绪,“只是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察觉到他的怪异,镜月未央不由抬眉:“不能跟我说?”   见他有这样大的反应,白朗之就猜到他或许知道些有关“水无痕”的事情,这种毒药之前被师父夸得神乎其神,他也就忍不住有了些好奇:“可是跟水无痕有关?”   慕容晏缓缓点了点头,犹豫地沉默了一会儿,镜月未央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蹙起眉头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跟……朝廷有关?”   “其实我也是无意间在父亲喝醉酒的时候听到的,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此事事关重大,不会是空穴来风……”慕容晏握紧手指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实情说出来,“当年孝德太妃在皇庙失踪的时候,就只在花园里发现了一滩血水,当时大家都以为太妃娘娘是被贼人劫走了,圣祖皇帝派人在方圆百里搜找了整整三个月,才彻底死心回了宫,却是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几年就把皇位授给了不及弱冠的先帝。”   “啧……没想到皇爷爷还是个痴情种啊!”宫里头看到的史书都是事关朝政的,又没人敢在她耳边嚼舌头,镜月未央对这些后宫艳史却是了解不多,此刻听慕容晏一说不免起了兴致,“话说这位孝德太妃长得有多美,竟能叫皇爷爷这般念念难忘?”   “想知道太妃有多美,看靖王不就知道了?”   53、 山雨YU来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0 本章字数:4884   “靖王……?”镜月未央的笑意凝结在嘴角,转眸看向慕容晏,倒映着熊熊火光的双眸中迅速划过一丝凌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换成是别人,不管她曾在历史上留下怎样厚重绚烂的一笔,镜月未央顶多也只是当个传奇故事来听,然而一旦牵扯到死妖孽,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倘若孝德太妃真的是被人陷害死于非命,那么那个藏在幕后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指向了当时掌管后宫大权的正宫娘娘,也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   除了她,还有谁敢对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下手?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样的人脉这样的手段杀人于无形?除了她,还有谁有如此嫉妒而狠毒的心思?   要是孝德太妃不死,就凭皇爷爷对她的宠爱程度,要把靖王扶正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那么现在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就是死妖孽了!   难怪父皇会怀疑死妖孽有二心,果然是事出有因。。请记住本站   虽然对于孝德太妃的死因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死妖孽是何等七窍玲珑的心思,又怎么会猜不到前因后果?即便幕后指使的那个主谋是太皇太后,可死妖孽又怎么可能对父皇毫无芥蒂?又怎么可能对她……毫无芥蒂?   无怪乎他甘心呆在塞外边境蛰伏这么久,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如果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的是这样……   镜月未央忽而扬起嘴角,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婉,却看得人心一阵阵寒凉。   她可以理解他,她不会责怪他,但也不会……原谅他。   她知道是她不够宽容不够大气,甚至还有些无理取闹般的任性,但是她也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包容别人,死妖孽要是真的做得这么决绝的话,那么他的所作所为跟安柏辰当初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   不管怎样,她对他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期待的。   毕竟当初春江花暖,温香软语,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不管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真心。   夜风袭来,凉意泛上体表,镜月未央微微缩了缩肩头,看着火堆里噼里啪啦跳动的火光,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尔虞我诈的残酷,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第一次看到镜月未央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琉璃般的眸子空荡无边,如同九霄之外的天宇,漫漫无垠。   慕容晏握了握手指,忽然有一种想要安抚她的冲动,可是手腕僵在膝盖上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晃眼之后那袭艳红靡丽的身影环上镜月未央娇小的身子,有什么东西在看不到的地方轰然碎裂。袖子下半握着的手指猛的收紧,随之又缓缓放下,耷拉着挂在膝盖上。   一夜剧变之后,差不多所有的家当都被炸了个一干二净,好在带来的这些下属各个身怀绝技,在这荒山野地里生存个三年五载并非难事,唯一叫镜月未央不爽的就是这一路来的生活质量顿时从天堂掉到了人间,又从人间猛然坠到了地狱,落差之大实在叫人难以承受!   “嗷嗷嗷……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啊!这一个个山头看起来都差不多,你确定我们是在往前走而不是在傻兮兮的绕圈?呃!我们不会又陷入了什么迷阵走迷路了吧?”   “谁知道呢?这几天太阳好毒,把我的皮肤都玩儿坏了。”彦音撇起嘴角,一脸地黯然神伤,偏偏语气还很认真。   “咳咳……”正在喝水的慕容晏被他的修辞呛了一下,憋得脸都紫了,忍不住回头瞟了他一眼,“说实话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说话能正常一点吗?”   “怎么不正常了?”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露出一派无辜的神色,“央儿不也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么?”   慕容晏不快地蹙起眉头:“她是她,你是你,你偏要学她做什么?”   “我喜欢啊,我就喜欢学央儿说话,”彦音说着就伸手捧起镜月未央的脸颊,像是在昭示自己的所有权一般,斜斜睨了慕容晏一眼,“你管不着!”   自从被白朗之踩到脚下之后,彦音就变得愈发的敏感起来,像是被人拔了尾巴的孔雀,对谁都怀有莫名的敌意,母鸡护鸡仔似的护着镜月未央,不管是雌是雄是老是小,统统杀无赦!   “你……”   慕容晏被他呕得脸色绯红,可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见他抬着下巴挑衅,更觉得恼火,当即冷哼一声甩袖退到了一边,懒得跟这个来了大姨夫的男人计较。   “诶,真的生气了啊?”彦音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偏还使劲挤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起来有种贱兮兮的味道。   镜月未央无语地看了眼这两个越活越幼稚的男人,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之前关系不是都还很好的吗?似乎还一起合谋算计过她的说。   “你还有心思拌嘴,要是再找不到地方,这一身衣服都要穿烂了!”镜月未央扯了扯大得有些离谱的袖子,平日看楚鹤鸣也没觉得有多高大,这衣服一套在身上才知道他的体格还是蛮健硕的,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清瘦。   “要是再找不到,大不了就回去呗,难不成为了一座玉矿还把自己埋在这里不成?”彦音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掩饰地朝西门九幽瞪了一眼,他早就看这个男人很不顺眼了。   “这……”镜月未央敛眉,想起了那个晚上小和尚说的话,还有在树林里偷听到的对话,隐隐猜到了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自然是不会就这样回去。   见镜月未央久久不语,西门九幽以为她被彦音的话动摇了,即便开口回了一句:“差不多再走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唔,那还差不多!”   镜月未央眉头轻抬,露出了几分喜色。   在西门九幽侧身之后,微弯的眉眼转而细细眯了起来,露出几分狐疑的味道。西门九幽手里没有地图,她也没有大方到让他看地图,他怎么知道“再走两天”就能到了?   西门九幽的心思一向细腻,这次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破绽,难道是因为担心她会真的反悔离开?话又说回来,当初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可疑,他那么坚持地要把她一起带出来,或许是另有企图?   啧啧,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除了那一晚的意外,后面的道路几乎是畅通无阻,但众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因而一路来耗心耗力,走得并不算太轻松。自从知道了西门九幽真正的身份之后,镜月未央就多留了个心眼儿防着他,问起火药的事情也是找了个借口敷衍而过。笑话,那可是她的底牌,要用来保命的!   不过精明如西门九幽,自然是有所怀疑,随着路程的推进,投到镜月未央身上的视线越发多了起来,镜月未央被他看得不舒服,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怎么,我身上有金子还是银子啊?都快被你瞪出窟窿来了。”   西门九幽闻言幽幽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怕你偷偷溜走了。”   “我又不是贼,走就走,干嘛还要偷偷的?”镜月未央翻了个白眼,露出一脸的鄙弃,心下却是微微一动,被他一语中的。而且,他似乎也不像是在说着玩。   笑话,要是西门九幽会开玩笑,全天下的鸟都要裸奔了!   “呵。”西门九幽冷然一哂,转开目光不再说话。   镜月未央还想再说些什么,楚鹤鸣忽然一脸兴奋地走过来,迫不及待地上报喜讯:“找到了!找到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了!陛下你看,就是那座山!再翻过这两座山就到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翻过山头之后有一片宽阔的山谷,山谷的半边是盈盈水波,而楚鹤鸣所说的埋藏着玉矿的山脉就在那片水潭的对面。   “你确定是哪里?”   “不会有错了!”   “呵,那还等什么,马上传令下去,出发!”   “是!”   一听到目的地就快到了,处于疲惫状态的众人立刻就活了过来,精神抖擞地往前赶路,连停下休息的当儿都没有,当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就能进到谷底。   这个夜晚却是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地罩着乌云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太阳落山之后就没办法赶路了,众人只好寻了个山洞休憩。   吃完山林里捉来的野味,一行人赶了一天路也乏了,很快就睡了过去,镜月未央睡得最沉,枕着银狼抱着火云貂还时不时嘀咕一两句梦话。   到了夜半的时候,外面雷声滚滚很快就下起了雨,噼里啪啦雨势很大,把人都吵醒了过来。   西门九幽睁开眼转了一周,山洞里漆黑一片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篝火被人灭了。   醒来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镜月未央所在的位置,点开火折子一看,竟是空空荡荡早就没了影子!   54、锋芒毕露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0 本章字数:5072   不仅仅是镜月未央,白朗之慕容晏楚鹤鸣彦音小奶娃还有那几个跟在镜月未央身边的护卫一概都没了人影,就连火云貂和银毛狼王都只留下一两撮杂毛。。请记住本站山洞外的夜色还很深,还不到黎明时刻,短短的一两个时辰之内,一干人就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走了个一干二净,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发觉?   凭他的武学修为,就算山洞里溜进来一只老鼠都能察觉到,更何况是人?   而且更奇怪的是,他醒来之后周围都是静悄悄的,没有镜月未央的人,连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没有发出半点响动。点起火把朝四周转了一圈,西门九幽忽而冷冷扬起嘴角,丑陋的眉眼扭曲得像是即将暴怒的狮子。   好,很好。   都死光了是么?   那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好手段,居然连他都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用什么方法熏的迷药,从小在尔虞我诈的西冥后宫长大,见识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明刀暗箭,他都能游刃有余地避开,却不想还是会在阴沟里翻船。   可是……   她为什么要杀他?   是为了独吞玉矿?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西门九幽忽然有些忌惮起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女人来,他知道她不是没有城府的人,但是没想到她的城府竟然深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他的身份,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对付他的?   低眸看到脚边凌乱错杂的脚印,还有一道几乎要割裂地面的长长划痕,笔直从他躺着的那个地方边上破开,一直划到墙边断下一块坚硬的角石来,西门九幽冷眸微缩,看出来之前在这里有过一番格斗与争执,有人决心要杀他,却最终被人挑开劈斜了方向……   是谁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又是谁,拦下了那一剑?   如果镜月未央真的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又为什么不下手取了他的性命?为什么……不杀了他。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上西门九幽的心头,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像隔着一层面纱,始终不能得见其庐山真面目。从来,都是他设局将别人牵引入局,从来,都是他设下迷阵惑人心弦,从来,都是他一念之间定夺他人的生死!   然而在遇到镜月未央之后,他似乎就没有顺遂过几次。   呵……果然是一段,孽缘。   山洞外雷声滚滚而过,惟余漫天的雨瀑接连不断,好似白娘子水漫金山,不死不休,长长的雨线如同冰冷的利刃垂直刺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起伏不定的窟窿,哗啦啦的雨声裹挟着越滚越远的沉闷雷声,宛如厮杀疆场战鼓,别有一种悲怆的旷远之感。   一夜山风欲折,骤雨欲摧,山上的草木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翠生生的叶子上满满都是积水,如泪似血,折射着晴天骄阳的赤光,有种灼眼的热度。   掩在一颗茂密的榕树之下,镜月未央透过枝叶的细缝朝外打探,这一看之后,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甚是后怕。   只见山谷内那片涨了水的深潭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载满盔甲护体的兵士的战船,战船桅杆上迎风飘扬的军旗红艳艳的如赤色丹心,看起来极为刺眼,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千”字随风猎猎飞扬,毫无掩饰地簇拥着他们全力效忠的主上——镜月靖王殿下——镜月千修!   而在深潭的另一边,漫山遍野布满了另一种颜色的旗帜,赤金的边框,墨色的暗底,一个刚劲有力的“墨”字显示了绝对的霸道,绝对的暴力!   “呵,一个是镜月的霹雳战将靖王,一个是西冥所向披靡的鬼王,两位从不曾正面交锋的人物如今却在这小小的山谷内相遇,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彦音翻了个身扑倒镜月未央边上,寻了个视野更广阔的位置,嘴上调侃着,目光却是半寸都不曾从那两方对峙的人马上移开。   直到这个时候,镜月未央才算彻底明白那个小和尚所说的“坐山观虎斗”是什么意思,领悟之后却更是震撼,连她那遍布镜月国境的情报网都不曾收集到的消息,那个小寺庙里的人却一清二楚,比起眼下对峙的这两方人马,那寺庙中暗藏的高手似乎更为深不可测。   这样的高人势必与朝廷紧密相关,可是他们既然帮了她,又为何一直隐藏身份不肯露面?   因为隔得远,底下的人说的什么话,饶是镜月未央耳力再好也是听得模糊不清,偶尔能听到一些响动,却是辨别不了其间声色,不知道那两位领头的将领隔着一片水纹喊了些什么,整装待发的两方兵士齐齐举剑拉弓,紧绷的战局几乎是一触即发。   镜月未央凝眸往那些人中间来来回回扫了两眼,却是见不到死妖孽的身影,也不见传说中的西冥鬼王露面。   “啧,快要开战了,主将却不在,难道这里不是他们对决的主战场?”   彦音摸了摸下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狐疑的神色。   “不会,倘若冥皇在此地,他们绝然不会另行发起战事。”慕容晏此刻一脸严正地望着战局,肃然的表情满是对征战的重视,对于他这种尚未行军对敌的将领而言,能见识到两位沙场枭雄的一场巅峰对决无疑是极为激荡人心的机遇。   听到慕容晏这么一说,楚鹤鸣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三分,他还是不能理解,如果那么西门九幽真的就是西冥帝君的话,镜月未央为什么要阻止他杀了那个祸国祸世的罪魁祸首?!   “冥皇一死,西冥必将内乱,如此一来就不可能再行侵犯我朝,昨夜那样好的机会,为何陛下要阻拦微臣?”   对于镜月未央,楚鹤鸣不是没有敬佩的,毕竟很多时候她都让自己刮目相看,可是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质疑她的决定,以及她那颗捉摸不透的……心。   自从昨夜拦了楚鹤鸣那一剑,这娃儿就一直寒着脸一语不发,显然是对她的决定极度的不满。   说实话,镜月未央一直以为想要对西门九幽下手的会是彦音或者是慕容晏,却没想到在身份一说破之后,头一个举剑相对的却是平日里以沉稳镇定著称的楚鹤鸣。   看得出来,他对西冥之人,尤其是西冥这个野心勃勃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帝君深恶痛绝,置之死地而后快。   但是镜月未央却不能让西门九幽死。   这一回并非出于私情。   因为镜月千修是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冲着西门九幽来的,尽管那三分之一的目标是放在了她的头上,但西门九幽一旦出事——   “若是冥皇死了,你觉得鬼王还会出兵吗?”   “西冥退兵,不是正合陛下心意?”   “合朕的心意?呵呵……”镜月未央微微眯着眼睛,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来,细细的洒到镜月未央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浅浅的光芒,“与其说合朕的心意,不如说更合靖王的心意。”   楚鹤鸣闻言微蹙眉头,似乎不是很能理解。   “你以为,靖王这次倾巢而出,就只是为了对付冥皇一人?恐怕他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啊,是想借此机会一石二鸟,把冥皇跟朕一网打尽呢……”镜月未央嘴角上挑,带着微微的笑意,细声细气地说着似乎并不生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倘若冥皇出了事,眼下对峙的就不是这两方人马了,靖王那些早早埋伏在山林里的猛虎豺狼唯一的美食就是朕,就算朕武功高强,一旦对上那成千上万的悍将精兵,每人一箭都能把朕射成刺猬。”   所以,她只能保留西冥的势力,借此来分散自己的威胁。   她已经……不再相信那个男人了。   听着镜月未央云淡风轻地把话说完,楚鹤鸣却忽然觉得遍体生凉,一来为这淡薄的人情,二来为镜月未央的决绝。   是不是生在高位,都会变得这样无情无心,冷血寡情?   相比起这样的“女帝”来,似乎之前那个遍地沾花惹草处处手下留情的少女,反而更讨人欢心一些。   至少,那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朕?怪渗人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镜月未央已然转过了头,笑吟吟地弯着眉眼看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鲜活多彩的表情,仿佛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一个恶作剧的小玩笑而已。   “微臣失礼了。”楚鹤鸣微微敛眉,嘴巴张开了一半,又缓缓合上。   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她对靖王,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真的连哪怕是一丝的情分都不曾有么……   “射!”   就在镜月未央回头的那一瞬间,底下的战局轰然开启,无数的利箭流失漫天飞射,宛如席卷过稻田的蝗虫,杀伐声撼天动地,碧透的潭水逐渐染上鲜红的血色,一缕一缕漫开在水面,如同血色玫瑰般妖冶刺目……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壮观的场景,什么精彩的戏码,无论战局是大是小,无论对策有多精妙。   一旦有牺牲,那就是无尽的悲哀。   “叮!”   神器的碰撞声在半空响彻山谷,只见两道锋芒尽显的身影从各自的阵营里破空而出,在刀光剑影中——相视而望。   55、不救!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1 本章字数:4651   白凛凛的剑光在烈日的照耀下闪得人晃花了眼,两人均是高手中的强手,速度快得出奇,劈剑斩锋之下只听得叮叮的利器撞击声,浮在水面上劈裂出千层白浪,远远的竟是看不清人影。。请记住本站   双龙斗勇的情境自是精彩非常动人心弦,在场之人个个双眸紧凝,片刻也不敢闪神,就怕那一眨眼的刹那就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场面——这场战役无论谁输谁赢,都将在历史的文书上划下浓重的一笔!   “唰!”   凛冽的剑锋划破长空,在水面破开一道长长的水纹浪花,裹挟着罡风戾气的水珠打在一旁的草木上,立刻如刀剑割过折下无数纷乱的枝叶,而最为猛烈的那一击正中人面,袭在人的肩头。   “咳……咳咳!”   一瞬间,两人便又飞速弹开,落回到各自的阵营之中。   镜月未央的目光紧紧追着那袭紫色的影子落到船板上,身形不稳连连退了两步才拄剑站定,紧跟着肩膀剧烈一颤,侧头就往船板上咳了一口血,艳丽瑰红的液体顺着那白皙的肌肤落在坚硬的铠甲上,面色一派严峻的神色看起来很是陌生。   一身戎装盔甲的死妖孽英俊得不像话,完全没有往日那种纨绔子弟般的风流与魅惑,刚硬身躯,笔挺的鼻梁,甚至连长发都是一丝不苟地扎起来纳到狼牙盔后,一眼之下霸气尽显,就连那双风情万种的细长桃花眼也凌厉非常,叫人不敢直视。   镜月未央捋起一缕头发绕在指头转了转,半眯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也许,这才是死妖孽本来的模样,那些温存的话语,那些清魅的笑颜……都不过是床榻边蛊惑人心的假象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   君既无心,我便休。   别怪她狠心,是他自己,不珍惜。   清冷的目光离开镜月千修的身上,转而望向另一边山林上那位赫赫有名威慑八方的西冥鬼王——要说西冥最变态就是就那个帝君,最厉害的就是神枭十二骑,而最让人咬牙切齿处之而后快的就是这个深藏不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王。   据说,鬼王现世,必见血。   据说,见过鬼王的人,都死无全尸。   据说,鬼王嗜杀成性,一怒屠城。   据说……   关于鬼王的传言数之无尽,皆是令人骇然色变之举,而全天下唯一能够驯服这头猛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兄长西冥帝君!   鬼王露面,就注定了这一场战争不死不休,没有任何的侥幸与妄想,谁想要活命,就得踏着鬼王的尸体过去!镜月未央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西冥鬼王,这一出戏绝对不是什么开场预热,而是一拉帘幕就是压轴大戏!宗政雪微派了他来,即是向镜月全面宣战——他要在这里开启他的宏图霸业!他要拿靖王和镜月女帝为这个动荡的乱世祭奠鲜血!   念及至此,镜月未央不禁有些后怕,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宗政雪微一早就设下了这样大的局,且是筹谋周密万事俱备,只等着引蛇入洞收网捕鱼!这个男人的心机之深,着实令人发指。   若非那个寺庙里的小和尚提醒她,她确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侥幸逃过这一劫。   就算镜月千修再怎么算无遗策,只怕这次也是要闷头吃亏,对此镜月未央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大的阴谋他居然可以瞒得滴水不漏,半分也没有透露给她!   他这是……一心一意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冰寒如霜,一寸一寸地爬上那袭墨色青衣之上,雕翎戎装,长剑锋芒,模糊的面容依稀可见,却不是什么新鲜的面容,竟是一个曾经多次谋面的故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脾性,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身份。   随着镜月未央的瞳孔微微缩起,边上的彦音亦是忍不住诧异地轻声喊了出来:“那个人……那个人是……?!”   “果然,他是西冥如假包换的鬼王……”白朗之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子,懒散的神色到现在才变得严肃起来,“之前虽然一直有那样的传言,我还不能尽心。潜伏在皇宫十多年,他对镜月未央的整个朝政大局可谓是了如指掌,冥皇这一子棋,下得未免也太深了些。”   “依我看,还打什么战啊,反正死活都斗不过人家,还不如直接把玉玺拱手相让,这样一来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落得个清闲,两全其美多好啊!”镜月未央伸了个懒腰,侧过身倚在树枝上,一脸无望地摇了摇头,看着下面越来越险峻的局势,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士气。   “唔,听起来好像不错……”彦音咬着指头笑了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到时候我们找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归隐山林,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喂,你们两个……”慕容晏简直要被这两个活宝气死,指着手噎着嗓子骂不出话来。   “陛下……”见镜月未央做沉思状,楚鹤鸣也忍不住拧眉,他可吃不准镜月未央的态度,万一她真的一撒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他岂不是真的哭也哭不出来了?   “好啦好啦,跟你们开玩笑的。”见他们一个个眉头紧锁,镜月未央便随口打了个岔子,没想到这几人还真的当真了,“小爷只会抢别人的东西,还轮不到别人来抢小爷的玩具,就算我肯,我底下的那千万子民也不会肯,谁不知道冥皇的野心志在天下,这儿战火一起镜月境地一失,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那……”楚鹤鸣眸光闪烁,时不时投降山谷下交战的双方,犹豫着开口,“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   “帮忙?你想去送死吗?”镜月未央忽然面色一冷,挥了挥手,“眼下这个形势你又不是看不懂,你以为凭我们几个人就能扭转大局,会不会太天真了?”   “可是,总不能……”慕容晏抿了抿嘴角,双唇的唇瓣细细咬在一起,目光紧紧盯在船板上激战的那几人上,方才鬼王宗主墨啸的那一剑刺得镜月千修受了不轻的伤,一击之后紧跟着就围杀过来三位枭骑战将,镜月千修带的人手本就不如西冥,眼下被迫得步步后退只剩招架之力,想来也撑不了多久,然而镜月未央脸上却不见一丝担忧,“眼睁睁看着靖王在此丧命吧?”   “你的意思是……”镜月未央抬手转过慕容晏的脸,笑吟吟地望着他,眉眼中满是危险的神色,“要朕救一个大逆不道的反贼?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不仅是朕,他可是连你们都准备一起杀了陪葬呢。”   “不管怎么样,靖王毕竟是镜月的主力战将,倘若靖王出事,恐怕会动摇军心,到时候一旦自乱阵脚,西冥岂不是更加有机可乘?”眼看着靖王招架不住又受了一剑,楚鹤鸣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做好前去救援的准备,就听镜月未央一声令下。   “打仗嘛,总是会死人的,死了一个将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有你们在么?靖王死了,正好给你们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朕相信,你们不会让朕失望的。”   镜月未央仍是半点儿也不显焦急,伸手拍了拍楚鹤鸣的肩膀算是安慰他,暗暗里加重了力道,却是在制止他。   闻言,慕容晏眸色一紧,几乎是有些怨愤地瞪了镜月未央一眼,一把抽出佩剑作势就要出手:“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毕竟他也……毕竟他也……”连着说了两个半句,抬眸对上镜月未央漫不经心的一个挑眉:“毕竟他也怎么样?”慕容晏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扭过头:“你不去我去!”   “站住!”镜月未央陡然喝了一声,口吻之中再无玩笑之意,“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朕就将你一同并入叛党之列,通缉全国,处以凌、迟、极、刑!”   慕容晏回眸,目光微凉,笑若春花秋月:“只要你下得了手。”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持剑笔直朝镜月千修所在的船只飞去,腾空的一刹那,他竟是有些后悔,担心镜月未央真的说到做到,就此决裂。他对靖王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以命相搏,只是那个时候听到镜月未央那样说话,忍不住就一时冲动想要打碎她的镇定冷血。   她不该是这样无欲无情的女人,她不该是这种绝然冷血的帝王,如果连靖王都可以放弃,那么她还能把谁看在眼里,她跟冥帝有什么差别?   “卧槽!去你妈的大爷!一个个都够拽,就知道忤逆老子的意思跟老子抬杠!那还叫老子当这个皇帝干嘛?!”   看到慕容晏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镜月未央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大骂了两句,继而对着树荫下的众人冷冷呸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想上都给老子上,死了也给老子提着头来赔个罪再去投胎转世!”   闻言众人均是脸色一喜,赶紧抱拳叩首:“是!”   不等话音落下,偌大的一棵榕树上便已空无一人。   56、兵败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1 本章字数:4907   “斩获镜月靖王首级者,封侯晋爵,赏金十万!”   平地炸起一声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山谷,像是一桶炸药掉进了火堆里,火焰猛然变得旺盛,愈演愈烈无可抵挡。。请记住本站   墨黑色的身影稳如泰山般立在山头指挥作战,岿然不动镇定自若,山风掀起战袍衣角猎猎飞扬,鬼王目光如炬冷面如霜,煞气威压而下,气势逼人。   山谷内杀声如歌剑音如泣,漫天的刀光剑影,漫天的箭雨流矢,漫地的瑰色血光……碧色的水面逐渐染成一潭暗红,血腥味浓厚得吸引了远处的野兽在山头窥头而望,却又忌惮于谷底的杀气重重而踟蹰不前。   鬼王号令一下,成百上千的西冥士兵披甲戴盔地蜂拥而来,一个个神色猖獗目露凶光,像狼群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带着贪婪的表情扑向那条摇摇欲坠晃晃悠悠的船只,嘴里喊杀声不断,几近歇斯底里般的疯狂。   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的残酷,不同于那次在皇宫运筹帷幄的宫变,这次的厮杀更为残酷而激烈,仓皇急促措手不及,不同的国界,不同的血脉,不同的信仰……杀红了眼睛的士兵浴血奋战,扔掉折断了的兵刃开始血肉相搏,就算必死无疑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紧紧捆住敌兵的身体带倒在水潭里。   镜月未央一出来就被三名高手围堵在半途厮杀,对方武功高强皆是强中之手,以一对三镜月未央也是自顾无暇,只能眼睁睁看着载着镜月千修的那艘战船缓缓淹没在越聚越多的西冥兵士中,看着留在船上的镜月战将毫不犹豫地破开船舷沉船下水,在腥风血雨之中仰天长啸,誓与西冥狗贼同归于尽!   兵败如山倒,看到山谷中涌进来越来越多的西冥军队,镜月未央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人能料到,宗政雪微会在这里开启战局,没有人会想到,在镜月千修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冥皇早就盯上了这个机会设下埋伏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是棋手?谁是棋子?谁机关算尽?谁棋差一招?谁的阴谋乱了谁的诡计……   在这样一边倒的局势下,孰胜孰败一眼即明,镜月未央只觉得胸口窒得发慌,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谁更阴险谁更狡诈,她只知道,在这种诡秘莫测的局势下,“没想到”就是死,“没料到”就是亡!不能伏杀别人,就只能被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成为欲望的踏脚石。   而她,身为一国之君,身为万众之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为国拼杀丧生刀下,一点忙都帮不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啊!   那些都是为了维护镜月之尊严,为了保全镜月之国土的她的子民啊!   “去死吧!”   剑光随着一声冷啸破开长空,强烈的罡风劲气生生震开了三名贴身围杀的神枭十二骑,束着长发的古玉簪子在半空中碎成几段,长及腰际的发丝飘飘洒洒如魔似狂,被风鼓胀的宽大袖子铺天盖地般袭向立在山头的男人,宛如苍鹰滑翔而下捕杀猎物,凛冽的剑锋割破空气,几乎能听到嘶嘶的声响,剑光只在一刹。   “叮!”   剑气逼面而来,冲起宗政墨啸鬓角的发线,对上镜月未央那双森寒的眸子,宗政墨啸目光一紧,当即举剑横档,飞身退开数米之外,化开她的凛然杀气,两剑相交之际快如闪电,火花四散水光乱舞,紧紧缠斗在一起无止无休,镜月未央乘风紧逼而上,剑光幻雪了无痕迹,几招之下两人身侧的树叶枝干纷飞乱舞,笔直倒了一地斩出一道长径。   身后战局紧张,镜月千修生死未卜,彦音一行更是寡不敌众,镜月未央心烦意乱迫切取胜,只得兵行险招剑出奇锋,却是杀敌一千自损七百的法子。   宗政墨啸眸光一动,长剑瞬息分开,刺穿镜月未央的肩胛血染兵刃,而与此同时,镜月未央手里的长剑刺穿了宗政墨啸的胸口,同样是血洒长空。   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镜月未央就不信,他还能有第二个心脏为他续命!   双目交错而过,却见宗政墨啸的墨眸中闪过一丝阴黠,镜月未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弃了长剑一掌对上宗政墨啸的那一击,两人瞬间在半空中反向飞开,带着伸长插着的长剑落到山头两端。   白朗之见状即刻上前接住镜月未央,转而对众人厉声长喝:“先撤!”   镜月未央被那一掌震得不轻,跌跌撞撞地摔在白朗之身上七荤八素,瘫在他的怀里一晃神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炼狱般的死亡之地,不知道最后那些战士是如何壮烈牺牲,不知道那一战究竟死了多了镜月的士兵……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里,竹窗外的树梢落英缤纷,让人顿然生出一种世外桃源的意境,若不是抬手牵动伤口,镜月未央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清醒之后脑海里就不断地开始回播起昏迷前的激战场景,震荡山谷的喊杀,交鸣不绝于耳的刀剑,血染山河的景象……   苍白的拳头紧紧捏起,指尖抠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吗……   并非她无心战争,别人就会仁慈地收手撤兵,并非擒了王就能退散贼寇,宗政雪微固然是万恶之首,可是看西冥士兵那野心勃勃的贪婪之色,只怕就算扳倒了宗政雪微,灭掉了宗政墨啸,还是会有其他的枭雄居位而上,更何况,她还对付不了西冥的铁血鬼王还有那老谋深算的帝君!   要保全镜月未央的百姓,要守好父皇托付的江山,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持武器以绝对的实力震慑天下,把那些豺狼虎豹一个个从哪儿来就打回哪里去!   可是……   现在的她,能做得到吗?   切身经历了一场征战才知道,战争绝对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那些厮杀拼搏的士兵不是棋局上没有生命白子黑棋,他们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一旦死去,就无法再开局重来。   她该怎么办呢……   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在她还不能完全担负起一国之君的重责的时候,西冥的铁骑就已整装待发,挥兵东下!   这一刻,镜月未央忽然憎恨起自己的无能来,如果她不是那么优柔寡断,如果她不是那么浮夸纨绔,如果她能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职责与使命,如果她能……阻止这样惨绝人寰的战争。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果然是……没有如果呢。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了开,镜月未央侧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想见而又不想见的那张脸。   想见,是因为担心他。   不想见,是因为……对他失望透了。   “央儿,你醒了?!”风流绮丽的镜月千修一反常态披了一件暗褐色的袍子,暗沉的颜色却是更衬得那张妖冶的容颜白皙细嫩,只是那抹白略显憔悴,不是自然的颜色,昔日嫣红的唇瓣眼下也是黯淡无光,苍白得让人忍不住怜惜。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华动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神采。   见到镜月未央作势要起身,镜月千修赶紧上前去扶起她,却被镜月未央一把打开:“不要碰我!”   镜月千修微微一愣,鼻尖微动露出了几许委屈的神色:“央儿,我……”   “出去!”镜月未央冷冷侧眸,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我不要再看见你了!”   “央儿,你听我解释……”镜月千修眸光微暗,小心翼翼而又急切地开口。   “如果你硬要逼我亲自动手杀了你,就把那把剑给我拿来!”   镜月未央抬手一划,笔直指向桌上放着的一柄宽身长剑,镜月未央认得那把剑,那是宗政墨啸的趁手兵器,也是那把伤了她的利刃。   镜月千修默了一默,继而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说着便转身款步走了出去,身形跌跌撞撞一步三晃,险些摔倒在门边。   不等他走远,外头就传来一声惊呼:“哎呀,小心!”   紧接着就是一个少女骂骂咧咧的声音:“伤得那么重都快死掉了还乱跑,真是胡来,不要命了啊!都说了陛下不会有事的,就算你再怎么想见她也要等身体好些了啊……这下伤口又裂了……天呐!你要把血都流光才罢休啊?!”   “央儿,你可总算醒了——”   一把推开门,彦音立刻心急火燎地跑进来,见镜月未央相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从白朗之手里几乎是用夺的姿势端过瓷碗,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好一会儿才递到镜月未央唇边:“乖,先喝药……”   “啪!”   镜月未央忽而一抬手,拂开药碗垂着头,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都走开,让朕静一静。”   “央儿……”彦音抬头与白朗之对望了一眼,忍不住担忧。   “怎么,”镜月未央抬起头,眸光霜寒无温,“你敢抗旨?”   57、穷途末路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2 本章字数:5242   “这……”对上那道冷若冰霜的目光,彦音忽而有些慌神,这样的镜月未央看起来太过陌生,陌生得让人无从靠近。。请记住本站   “先出去吧。”楚鹤鸣站在身后拉了彦音一把,动作虽轻,却是很坚持。   彦音柳眉微蹙,回头看了一眼楚鹤鸣,又望向镜月未央瞄了一阵,才一拳头捶向边上的柱子,恨恨低咒了一句转身大步走开,他愤懑的不是镜月未央突然冷淡的态度,而是他自己的无能,枉他自命不凡,却是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很快,众人走出去关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镜月未央往后轻轻靠在枕头上,眸子的目光涣散开来,对着窗外明媚的秋光发呆。胸口总是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郁结得难受,莫名其妙冲他们发了脾气,反而觉得越发地空虚乏力。她知道错不在他们,可是这样的她,又能拿什么脸面面对这些忠心跟随在她身后信任着她并且毫无顾忌地为她保驾护航的人呢?   “咳咳……”   喉间一甜,镜月未央忍不住往床头咳了一口,低头一看,竟吐出了斑斑点点的血痕。   黯淡的脸色蓦地白了一片。   自从醒过来之后镜月未央的感觉就很糟糕,不仅浑身酸软乏力得紧,就连指头上都提不起多大的气力,好像一架琴被人拔掉了琴弦,一个人被夺去了气魄。   镜月未央蹙起眉头,就算肩膀上受了伤,也不至于会虚弱到这种程度,虽然宗政墨啸那一掌劈得也不轻,但当时她并未完全硬接下来,反手转移了近六成的力道……   忽而,镜月未央脸色蓦地一变,想到了一个可能。   几乎是仓皇地抬手运功,却是半分气劲都使不上来,一掌拍在床上就像陷进了棉花里,除了觉得手疼根本无法撼动床板半分,好像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全部被什么东西吸了去,现在的她比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还不如。   怎么会这样?!   沿袭了这个身体原来的高强武艺,又苦练了一年多的武功,竟然在一夕之间全部丧失,论文无才,论武无功,那么她跟一个废物还有什么差别?   眼见着豺狼虎豹在自己的领地上扫荡肆虐,她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连一向以来引以为豪的月莲神功也没有了,这对镜月未央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紧紧抓着床单,镜月未央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竭力地想要镇定下来,然而双手却是忍不住一阵阵发抖,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乱了阵脚。   她几乎能听到百里之外的冲天号角,那浴血奋战的激烈厮杀……   “啊——”   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凄切的喊叫,只破晴空冲上九霄,叫人忍不住一阵揪心的烦忧。   彦音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回冲。   白朗之一把抓住他,脸色同样也是难看到了极点,素来冷漠寡薄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别过去,让她静一静。”   彦音二话不说一掌劈了上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样的重创?!”   “这是她必须渡过的关口,如果连她自己都无法克服,你以为就凭你我能劝得了她吗?”白朗之却是半步也没往后散,更没有出手抵挡反击,反而是硬生生承受了彦音那一掌,即刻胸口一滞,嘴角咳出了一抹血丝。   见状彦音不由一顿,凝眸望白朗之脸上狠狠一刮,才愤然收手走到了一边,对着一汪湖水不再言语。   “白大人!白大人!”   一波还未平一波又兴起,山谷口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小兵,满身的血污染红了手背脸颊,面色慌乱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颤:“快去救救……救救慕容大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朗之已是身影一闪,快步往外赶了出去。   出了山谷还没走多远,迎面就见几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跑了进来,而在那担架上躺着一个几乎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的男人,身上腿部插了不下五支长箭,满身的血污几近掩盖了那身衣服原来的颜色,唯有那把紧紧握在手心的宝剑能够表明主人的身份,却是一大早就消失不见的慕容晏。   听到外头仓皇忙乱的一阵响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轻的变故,镜月未央怏怏地趴在床头,烦躁地翻了个身,一种莫名的颓废感强烈地涌上心头,几乎消磨了她所有的斗志。   “天呐!慕容大人怎么伤得这么重……”   “白大人!请你一定要救活我家公子,不然……不然老爷……”平日里英勇果敢的男人哽咽着唏嘘不已,话才说了一半就已经泣不成声。   “什么……小公主弄丢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都别吵!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该干嘛干嘛去,都给姑奶奶散开!要是这件事有一个字传到陛下耳里,姑奶奶就撕烂她的嘴巴!”软语媚音的柔香玉第一次发狠说话,立刻吓得一干仆婢不敢再吭声。   镜月未央目光茫然地扬了扬嘴角,在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觉得这些声音都离得好遥远,好像跟她没有任何的关联,她只不过是一抹世外游魂,完全没有必要融入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她好累啊。   算计了别人,又被别人算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永无止境的尔虞我诈。   莫名其妙闯入到一个完全不适应的环境里,本来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被折磨地更加的残缺不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又在一刹那间被毫不留情地砸得粉碎。   她能不能,只做一个简单的凡人?   只要触摸最简单的爱恨,怀抱着曾经无望的爱情,老死在那不能圆满的梦境里面……   一连在床上躺了两天的尸,无论是什么消息都不能让镜月未央有任何的动容,无论谁来了都不能引起她片刻的注视,好像床上的这个女人已经丧失了魂魄,只剩一个空荡的躯壳在世间逗留。   看着镜月未央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彦音,也不是白朗之,却是楚鹤鸣。   山谷外战火纷飞,众人拼死拥戴的帝君却在这里消极沉殆,纵然她有千百般的理由,也不能弃江山与子民于不顾!纵然上苍待她如厮残忍,纵然他心疼至致,却是更无法忍受镜月未央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在他眼里,镜月未央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击垮的人,她应该是那种就算举世与她为敌,都依然能够狂肆傲笑在山巅的王者!   “起来!”   一把抓起镜月未央的手臂,楚鹤鸣几乎是连拉带扛将她拖下了床榻,不顾众人的阻拦一路拉到屋子外面,拾起一把长剑就塞进镜月未央手中:“武功废了又能如何,重头开学就是了!来,我陪你练剑!”   一边说着,楚鹤鸣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抽出佩刀砍在镜月未央半握着的剑身上,只听铿的一声,镜月未央手里的长剑被打得老远。   楚鹤鸣剑眉笔挺,面容一丝不苟,走过去捡起打落的长剑塞回镜月未央的手里,再次出手,再次击飞……   如此循环往复,完全没有收手的势头。   众人站在边上静静看着,也不阻止,就如白朗之所说,如果镜月未央没有那样的觉悟,无论他们在边上如何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一言半语飘进她的耳里。   如果可以,他们其实更想把镜月未央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与世隔绝,远离这样无休止的纷乱斗争。   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也很清楚,如何那样做的话,镜月未央就真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师父,这……该如何是好?”   走廊下,一身布衣小和尚站在捻着佛珠面容祥淡的老和尚身边,看着庭子里的情形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不过几日不见,就已天地变色物是人非,眼下这个软弱无力的女人,当真是他几日前见到的那个狂放不羁的女君吗?   这可真是……太叫人失望了啊。   “若未央能够欲火而腾,即可成就皇图霸业,那老衲便可安心把江山交予她手,如若经此一役她便成丧家之犬,那老衲也管不得她的死活。”   老和尚的声音不响,却是字字清晰。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微微一惊,知道老者这番话的意思已是最后的通牒。   诚然,山外城池沦陷,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镜月未央必须即刻启程重振军心,方能力挽狂澜于万险之中。   忧虑的目光不一而同地投向绿地上跪坐着的少女,每个人的目光都不尽相同,唯有疼惜是一样的。   还有那抹呼之欲出的期许——   没来由的,几乎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称不上是信念的信念,好像只要这个女人站起身来,就能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带领他们征霸天下统御九州!   在她之前,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凝聚力。   在她之后,也没有人能这样激发出他们迫切的战斗欲望,想要跟随她一起并肩作战的欲望,想要亲手帮她夺得一切!   “呵呵……”   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忽而扬起眉梢轻浅一笑,素手轻轻持起身侧的长剑,显得有些费力,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狷狂,仿佛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渺若尘埃。   58、要开始反击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5 本章字数:5184   “嗖!”   寒光划过,冰冷的长剑笔直朝横廊上的老和尚刺去,重重钉在了离他前额三寸不到的柱子上,随着剑身席卷而来的寒风捋起老者眉梢的长长白眉,煞气逼人。。请记住本站   “你究竟是什么人?!”   镜月未央凝眸斜视,一扫先前的颓败脆弱,全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冷眼傲视天下。   “微臣百里商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和尚上前两步,一拂衣摆单膝跪下,庄重而虔诚地对着镜月未央缓缓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百里……商风?”   纤长的凤目浅眯两分,镜月未央上下打量了这个深藏不露的老和尚几番,不晓得这家伙是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居然是百里氏族的人?他跟当今的太后可有什么关系?   “百里将军?!”   短暂的沉默之后,彦音忽然面露惊诧,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欣喜,连忙往前跨了好几步走到老和尚面前,忍不住拔高声音向他确认:“你真的是……百里将军?”   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老和尚缓缓站起来,抬起寡素的袖子微微一拢,沉稳坚毅的气质不彰而显:“如假包换。”   “可是,您不是已经……?”   彦音还是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道骨仙风般的老僧人,竟然是名动天下的百里老将军!有关这个书写了传奇的男人的事迹被编纂成各种各样的故事传诵于说书人的口下,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并且敬仰膜拜。百里老将军是唯一一个让西冥的虎狼之军也心生畏惧的将领,自从那次大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战死沙场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我没有死。”   老和尚淡淡吐出几个字,口吻并不重,但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有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面对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者,就算撇来他的身份地位不谈,单是这样的气度与修为就足够让人对其肃然起敬。   听彦音这么一惊一诧地询问,镜月未央才恍惚间想起来,“百里商风”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儿熟悉,好像是……她外公的名字。可是她的那个有着一代战神称号的外公不是早就已经入土为安跟阎王打斗地主去了吗?怎么还会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说着那样刻薄冷漠的话来刺激她?   “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都先进屋吧。”   镜月未央抬眸与彦音对视了一眼,尚且还有些将信将疑。   “百里将军说的都是真的,那日若非百里将军出手相救,我们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摆脱神枭十二骑的追踪。”见镜月未央没有动,白朗之即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可他若真的是昔日的百里将军,为何要隐匿在这深山老林里,现在才出来?”   “陛下,微臣知道陛下对微臣心有嫌隙,不知陛下愿否听微臣一席长谈,以解陛下之疑?”   眼下的局势确然很混乱,镜月未央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入手,倘若这个老和尚所言非虚,倒是能帮上一个不小的忙。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镜月未央也是别无选择,纵然她有心奋发,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那就说来听听。”   凤目微敛,镜月未央浅抬眉梢,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抬腿大步朝屋内走去,擦身走过镜月千修身边的时候,连半分的目光也吝于投向他。   有些事,可以解释,却无法原谅。   当下以局势为重,镜月未央不会窝里反称了冥皇的心,但她不计较他的过错,并不代表他的所作所为可以一笔勾销烟消云散。   从此以后,君为君,臣为臣,各自不相干。   看着镜月未央决绝远去的背影,镜月千修嘴角提起一丝苦笑,微微抬起的手罩在袖子底下,又缓缓放下。   天作孽,尤可违。   自作孽……仅仅是一念之差,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再换回他的央儿了?那个时时刻刻防备着自己,却会在最危急的时候依靠自己投奔自己的口是心非的傻央儿?   “呵呵……”   在听老和尚说完一长串解说之后,众人的脸色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有欣喜,有不快,有担忧,有解脱,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惑。镜月未央半身倚在椅背上,冷冷笑了一声,继而从口中不屑地吐出四个字:“自作聪明。”   闻言,众人皆是齐齐一惊,百里商风显然也没有料到镜月未央会是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设想里,镜月未央知道真相之后,要么就是破口大骂,要么就是沉默不语,她这样凉淡的回应,反而叫他有些束手无策。从未怀疑过自己决定的百里商风此刻在镜月未央的冷讽下,竟不免生出一丝犹疑。   然而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被自己的外孙女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了一道,也只是一笑而过淡然处之:“微臣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还望陛下能够谅解。”   “谅解?”镜月未央抬眉,“为什么?就凭你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还是说你是朕的至亲朕才要网开一面?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镜月未央毫不留情地冷斥了一句,说得百里商风的一张老脸瞬间就暗了下去,却是碍于镜月未央的身份发作不得,只得拗着脾气追问:“陛下何出此言?”   “作为一国之将,弃旗下兵士而去当是死罪,然而念在你为了躲开冥皇的暗杀而隐匿山林保存战力,朕就不计较了。可是你在此地网罗消息,明明知道冥帝设下埋伏却知情不报,反而自以为是地想要借此为契机从朕与靖王两人当众选出所谓的‘明君’再行效忠?哈哈!朕只听说过皇帝招纳贤臣的,还没听说过那个臣子的权力大到可以选择谁来当帝君!简直就是荒谬!”   听百里商风解释的时候镜月未央差点没被气死,真他妈想仰天长啸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尼玛的!   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将军非但没有二心,简直就是愚忠过了头,只不过他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个王朝。   远居于边境的他对镜月未央没有实质的了解,只是通过各种情报了解了朝中的变化,加上镜月未央此前劣迹斑斑没一样是拿得出手的,百里商风自然对她心存怀疑,纵然她在帝都风生水起名动九州,但秉着对朝廷负责的态度,百里商风还是决定要考验镜月未央一番。   如果她闯过了这一关,那他就甘心效劳。   不然,就算镜月未央是他的亲外孙,是先帝钦定的储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靖王的阵营。   却不想,他千算万算,到头来却是靖王先行放了手……   “自古以来,皆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陛下想治微臣的罪,是不是也该拿出一番作为叫微臣心服口服?”   “你放心,朕不会治你的罪,至于心服口服……”镜月未央扬眉笑了笑,忽然操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重重的掷在地上砸得粉碎,“不灭西冥,朕便如此杯,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百里商风虽然隐匿山林,却是一刻都没有闲着,情报网遍布西境,练兵操军一样不落,跟边境几个城郡的交情丝毫不落靖王,再加上他与神枭十二骑曾多次交手,对他们的作战手段熟稔于心,因而即使西冥战团火力全开,也不能一马平川地打进来,两军人马在边境之地成胶着状态,半月之内也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然而半月之后,那些打了鸡血似的西冥战士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蝗虫疯狂地席卷涌进,连连攻破了好几座城池,镜月将士根本防不胜防挡不堪挡。   百里商风的老谋深算,也只不过抵掉了宗政雪微半个月的谋划。   靖王的精兵铁骑,比起鬼王带领下的神枭十二骑,也不得不承认略逊一筹。   “报!凉州失守!”   “报——成州失守!”   “报!寅梁城失……失守!”   ……   不过短短三个月,西冥铁骑如入无人之境,横扫西境十三城,轻而易举侵吞了镜月的一大片版图,军帐中人人面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拳头紧紧捏着,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到前线杀敌饮血!   唯有大帐中央的那个女人一脸镇定,丝毫不为这一个个战败的噩耗所撼动,一双清冷的凤目凝视着摊开在桌面上的地图,双唇抿起一言不发,纤长素白的指尖一点点从版图上划过,割开被侵吞的一长条城池。   “陛下!臣请兵赶赴离城支援作战,望陛下速速下令!”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口吻沉重。   “臣请兵一同前往!”   “臣请兵赶赴泾州!”   “臣请兵……”   很快,桌子前接二连三跪倒了一大片,一个个面容坚毅目光渴切,就差没有扑上去按着镜月未央头使劲地点上两点。   “望陛下,速速下令!”   “急什么?慌不要慌。”镜月未央却依旧是满脸从容不迫,走上前扶起彦音顺手帮他理了理颈项上的绒毛雪领,“时候到了,朕自然会让你们出去大干一场,到时候就是搅得天翻地覆朕都不会拦着,但现在要是有人胆敢违抗朕的旨意独自行动,朕就用镜月的整个江山送给他……陪葬!”   59、更上一层楼!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5 本章字数:5102   掀开帘子,镜月未央款步走进,侍候在床边的女婢见状赶紧迎了上来,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微微点头,示意她起身,继而抬眸往床榻上轻轻瞄了一眼,问道:“慕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回陛下,慕容大人……一直都没有醒。”女婢垂眸,神色略显惶恐担忧。   “你们都先出去吧。”   镜月未央摆了摆手,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沉睡在床榻上那个安静的男人,苍白的脸色透着微微的红,看着很虚弱,但神色还不算太差,只是紧闭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长而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上,看起来分外的秀气恬淡,全然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执拗孤傲。   已经三个月了,自从慕容晏孤身一人闯入敌营找寻小公主,继而满身是血被扎得像是刺猬一样被抬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靠着白朗之一手的医术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者……   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小魔女的失踪其实并不能全怪到他的头上,如果硬要追根究底,她这个做娘的应该负最大的责任。   那个时候听到小魔女出了事,镜月未央揪心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可是母女连心,如果小魔女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一定可以感知到,而且她不相信小魔女那么强悍的一个小生命,会这么简单匆忙得就跟这个世界告别,在还来不及看清人间风景的时候。在没有亲眼找到小魔女之前,镜月未央绝对不承认,小魔女已经不在了!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她却仍旧止不住担忧。   这三个月以来,镜月未央一直有派人去暗中寻找,然而小魔女连同火云貂都没有消息,有时候心力交瘁到了极致,眼泪就会止不住涌出来,却是从来不曾掉落眼眶。   她可以伤心,可以肝肠欲断,可以撕心裂肺,却惟独不能悲泣。   因为她是王,是身系千万人性命的一国之君,就算是万箭穿心,也绝对不能倒下!   “慕容,你说为什么要打战呢?这些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的杀戮,究竟有什么意义?其实啊……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这个身份这个位置,逃避必须面临的血流成河伏尸百万。并不是说,我没有办法对付西冥,对付宗政雪微,我只是不想以武乱武,不想生灵涂炭……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不满,不满于我的优柔寡断不够决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兴起战祸,无论是那一方伤亡惨败,都会牺牲万千性命。打仗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远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豪气冲天气壮山河,我一直在考虑用什么样的计策才能让家国间的纷争更简单地化解,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对着毫无知觉的慕容晏喃喃说着,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对自己下决心,双眸中一汪春水逐渐冰冻成利刃,镜月未央抬手轻轻抚上慕容晏苍白的脸颊,指腹温热而指节坚挺。   “有些残忍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只有手握屠刀才能劈开一条血路,但愿我这一刀斩下去,可以成就一世的安宁。”   镜月未央没有发觉,在她离开后不久,慕容晏眼睑微动,在眼角处渗出点点清夜,仿佛听懂了她曾经的彷徨,而今的绝烈。   满是沙砾碎石的河岸边,蹲坐着一只半人高的硕大雪色银狼,毛茸茸的柔软尾巴偶尔在落叶掉到身上的时候摇上一两下,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直愣愣盯着河中央沉浸在冰水里的两个人,目光出奇的专注。   “哗啦!”   水面扑腾起一层浪花,镜月未央从水中猛然冲了出来,踉跄着往后站了两步才稳住身子,水下暗流湍急,几乎要连人带剑一股脑儿都冲到百步开外的瀑布下去。   “陛下!你还——”   楚鹤鸣剑眉抬起,不无担忧地看向镜月未央,作势就要上前去扶她。   在这么冰冷的水里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天,这已经是镜月未央不知第几次一头栽进了水里,他知道镜月未央迫切想要恢复功力,也劝过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镜月未央硬是二话不说就拉他来了这河里。   确然,越艰难的环境才能成就更高深的剑法。   剑字一字,唯快不破。   比起西冥鬼王宗政墨啸,镜月未央的内功并不在他功力之下,当初之所以会败在他的手里,就是因为缺乏战斗的经验。而要弥补这个不足,唯一快速而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剑比他更快!   一想起宗政墨啸那一剑的重创加毒攻,镜月未央就气得憋屈,若非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在剑上下毒,也不会逼得白朗之深生废去她的一身功力。   这一笔账,她一定要找他算回来!   “再来!”   镜月未央呸了一口冰水,满身水渍像是被水泡发了的落汤鸡,然而全身上下看起来却丝毫不见狼狈,特别是那双坚毅清澈的眼睛,似乎往她头上倒满盆的污秽都不能淹没她半分的神采。   “那……”楚鹤鸣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挺直脊背微微前倾,聚起内劲全力以赴地朝镜月未央猛冲而去,没有一星半点的放水,“微臣冒犯了!”   镜月未央两手握住长剑,冷得瑟瑟发抖唇瓣发紫,十指的关节僵着几乎不能动弹,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她只知道,一个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如果太纵容自己,如过不逼迫自己,就永远不会发现——   自己究竟能够达到怎样惊人的程度!   “轰!”   平静的水面猛然乍起一片两米多高的水幕,强烈的冲劲似乎震得整个大地都抖了三抖,巨大的声响惊得岸边的白眼狼倏地站了起来,连跨两步跑上前,毛发微直露出紧张的摸样。   渐渐地,等水花落回到水面之后,众人才看清水面上缓缓浮立着两道身影,两人竟是一左一右漂浮在水面上空,像是被磁场定格在了半空,唯有劲气从剑锋凛然射来,吹起两人湿淋淋的衣袍,在半空猎猎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   彦音睁大眼睛看着那惊人的景象,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半空中停滞那么久还不掉落的人,就算是轻功高强的人也要借着外力在空中滑翔才不致坠落。   白朗之微微蹙眉,露出了同样疑惑的神色。   “陛下他们不会有事吧?”   “走,咱们过去看看!”   不等众人走出两步,水面再次轰然一声掀起巨浪,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水浪是围着两人从四周绕成圈兴起的,如同一堵厚重的睡墙将两人笼罩在了里面。   水花很快就落了下去。   一眨眼间,却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呃……人呢?”   “哗!”   闪电般的两道光影突然又从水流两端冲了出来,箭一般笔直射出水面,导弹似的对准彼此直刺而去,在快要对接的时候双剑合璧紧紧缠绕在一起,同时向左侧的山壁上横空划过,瞬间就在石壁上重重划出一道耀眼的火光,隔着百米也能看见上面划出的深长裂缝。   “太好了!陛下的武功终于恢复了!”   “何止是恢复,小妮子这功力简直就是要逆天了啊……”   “陛下这可是因祸得福,虽然废了月莲神功,但根基还在,练习陵水剑法却是事半功倍的。”   ……   一干人在岸边欢欣鼓舞地议论了起来,长时间冷峻的神色在此刻皆是放松了许多,见到镜月未央踏水而来赶紧迎了上去,彦音抱着貂皮裘袍快步走上前要给她披上,却见她一身飒爽清朗,竟是没有丝毫的水气。   对身体的变化镜月未央自然是最清楚的一个,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丹田处那源源不断的劲气几乎让她飘飘欲仙起来,陵水剑法跟月莲神功完全是不同的套数,但是她练气来却是半分阻碍都没有,适才她一急之下使出了月莲神功第九式的招数,没想到效果竟是这般惊人!   百里商风见状忍不住眉开眼笑,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封面无字的小本子递到镜月未央面前。   镜月未央接过来翻开看了两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月莲神功的武功秘籍?难道说月莲神功不止一本?”   “不,月莲神功当然只有一本,陛下之前拿到的只是月莲神功的上半本,而这本则是下半本。”   “这么说,”镜月未央微微抬眸,“那半本秘籍也是你经由母后之手交到朕手里的?”   “不错。”   “当初为何只给朕半本?”   “陛下想必很清楚,月莲神功虽厉害,却是魔功的路数,要是根基不扎实,练到后面很容易走火入魔。”   “呵呵。”镜月未央扬起嘴角,脸上兴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激动,这回不用问也知道,百里商风给了她这下半部,就等于说是她的内力已然达到了修炼最后三层月莲神功的境地!   当初她以为月莲神功只到第十层,还自我发挥将其升华了一层,不料如今还能衍伸出这般招式,那岂不是说——   只要利用得当,就是将月莲神功千变万幻也不为过?!   60、万死不辞!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6 本章字数:5079   西境十三座城池被夺,残暴的西冥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纵然上头下令不得凌虐镜月百姓,可是贪婪凶暴的西冥军士却不是那么容易服从管教,诚然在战斗时他们将宗政雪微奉若神明,可旗开得胜一路所向披靡的胜利实在叫人兽血沸腾蒙蔽了双眼,在剧烈膨胀的绝对信心与欲望之下,西冥人的劣根性就再也掩藏不住爆发了出来。。请记住本站   这么一来,头疼的不止是妄图征霸天下的宗政雪微,处于西境十三城的镜月子民更是处于水生火热的煎熬之中,在西冥铁骑的驱逐与暴虐扫荡之下拖家带口地急急逃离被攻陷的城池,浩浩荡荡的难民不断地涌入西域第一关——   绝云关。   “开门啊!快开门啊!”   “将军!大人!求求你们了,快开门放我们进去吧!”   “求求你们,开门放我们进去……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啊!”   在绝云关的城门外,水泄不通的拥堵着上千万的逃难灾民,密密麻麻地挤在城门外片刻不停地哭喊嚎叫,然而紧紧关闭的大门却像那冰冷巍峨城墙般纹丝不动,守卫在城墙上面的士兵将领一个个铁面无情,任外面的再怎么痛哭绝望也丝毫不见动容。   “驾!驾!驾——”   一队人马快马加鞭从城内赶来,扬起身后一片黄土飞扬,金盔铁马的装束远远瞧着异常的威严,不用猜也知道来者的身份非同一般。   站岗的士兵见状立刻赶去上报,很快,城墙上就匆匆赶下来了几位将军首领,齐齐迎了上去。   “不知靖王大驾,卑职接驾来迟还望王爷见谅!”   “起来吧。”镜月千修高高坐在马背上,瞟了几位将军一眼,并不下马,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响动,俊秀的眉峰不由微微蹙起,露出些许薄怒的神色,“外面是怎么回事?城外难民要入关,为何不开关放人?难道你们要把他们堵死在城外吗?”   淡薄的口吻并没有用上太重的语气,然而在场的几位将领均是变了脸色,赶紧上前解释:“万一有西冥奸细混杂其间,如此大意开关迎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为了区区几个奸细,难不成就要牺牲那千千万万的镜月百姓?你们身为将领,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吗?哼,传本王之令,开关。”   “这……万万不可啊王爷!”   “废话少说!再不动手本王就先要你的狗命!”   “王爷三思!”几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连跨前两步,“我等也是为了社稷安危着想,无论如何这绝云关绝对不能失守,一旦绝云关被破,镜月江山岂非陷入了无可挽回的险境?”   镜月未央冷冷眯起眸子,抬眸扫了朝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这几人哪里是真的为国着想,分明是怕西冥的大军攻打过来,且一旦真的混入奸细,他们也是在责难逃,免不了要受到处罚,而一旦开关迎人,这千万的难民如何处理安置亦是一大难题,这群畏首畏尾的窝囊废!   “本王再说一遍,开——关——!”   镜月千修岂非不知他们心底的那些小九九,这西境属于他的领地,其下官员将领的编排分派皆经由他的手,却没想到还是养了这么几个梁柱之蠹,还在镜月未央面前这样丢他的脸,仅存的一点耐心即刻消失殆尽,脸色蓦地暗了下来,叫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然而那几人也是豁出了胆子,靖王这厢还能劝服,城外那群人这一个多月来被他们硬生生堵在外头,只怕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剥皮抽筋不为过,这一旦放了进来,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王爷,开关之事非同小可……啊!”   为首一人还未说完话,一把长剑破空而来径直灌入他的脖子刺穿喉管,聒噪的声音当即顿住,只剩下“噗噗”鲜血从口中外涌的细微声响。   看到前面的人就那么直直栽倒在地上,跟在后头的几人瞬间脸色煞白,条件反射地拔出佩剑指向那队人马,目光则紧紧攥住那个出手刺剑的女人:“大……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刺……刺杀将军!”   镜月未央骑着枣红色的宝马踢踏向前,懒得跟他们再废话,策马上前一把拔出插在男人喉管里的宝剑举向青天:   “传朕口谕,即刻开关放人!违令者……杀无赦!”   闻言,几位副将两腿打颤着瘫倒在了地上,所谓天高皇帝远,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平时在这偏远之地作威作福惯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安坐皇城的陛下竟然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   听到镜月未央的口令,在场众人皆是齐齐一惊,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激动地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传令的士兵早就想开关迎人,眼下一回过神即刻就撒腿往城墙上奔:“陛下来了!陛下来了!陛下下令开城门!快开城门!”   一时间,整个关口都沸腾了起来,城墙外苦苦支撑的难民像是死囚得到了赦免般兴奋得大喊大叫,哀声遍野的山谷内此起彼伏地响起虔诚朝拜的叩恩,一浪高过一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浩浩荡荡的难民蜂拥而进,镜月未央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突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悲戚与决绝,她发誓,这辈子她不再为自己而活,她要为镜月之江山社稷而活,为这千千万万无辜受难的黎民百姓而活!   “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朕在此立誓,为我镜月之国泰民安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百姓所受之苦,朕与之同担,一日不除西冥狗贼,朕便一日不回皇廷!”   本来镜月未央的出现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此时一番话说得又极具煽动性与感染力,闻言城墙上的一干将领士兵齐齐下跪,叩首誓言效忠:“臣等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卑职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草民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顷刻间,城墙内外连绵起伏跪倒了一大片的军士百姓,就先适才还在争前恐后涌入城门的人流也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动作整齐得像是经过训练一样,放眼望去,整个场面宏大阔丽,蔚为壮观。   站在镜月未央的身边,镜月千修等人心中只余一个想法。   镜月未央是不同的,这种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和感染力,在经过精心的打磨与雕琢之后,必将成就全天下最伟大最为深得人心的领袖!   镜月未央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就像闪电一般传遍了整个西境之地乃至整个九州,在前线拼死奋战疲于应付的镜月将士闻之便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军团立刻如火焰那般燃烧了起来,气势汹汹不可湮灭。即便军队实力不如西冥铁骑,但在斗志军心上却丝毫不输给哪怕是最为厉害强悍的神枭十三骑!   这半月下来,西冥铁骑竟是止步不前,被死死地挡在了绝云关的外围,甚而还被逼退了百十里!   西冥军士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小兵,他们眼中对权势和钱财的贪婪,很快就转变为了对死亡的惶恐。   镜月士兵就那么以飞蛾扑火般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死守在战场的最前沿,一批士兵倒下来,另一批士兵就踩着战友的尸体往前冲,无穷无尽的将士,不畏生死的子民,以血肉之躯捍卫家国的百姓……   “刚才的箭矢……是不是伤到你了?”   滔天黄土之上,厮杀声震耳欲聋,镜月未央策马飞奔,凤眼眯起露出冷薄的寒光,看不清眸色若何。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开口问向坐在身后的人,口吻难得放软了几分,不如之前那样刻薄到叫人心伤。   镜月千修的声音还是妖冶华丽到欠揍。   “开什么玩笑,本王岂是那么容易就会受伤的?快走吧,你不是说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凉州的么?”   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抑制不住虚弱了下去。   “驾!”   镜月未央扬起长鞭狠狠甩了一道,咬牙催马,蹄踏飞燕。   镜月千修趴在镜月未央的背上,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从背后的箭伤处流失,然而他却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欢欣的事了,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贴着镜月未央的身体,可以不用再面对镜月未央的冷眼冰语,可以再次跟他的央儿肌肤相亲,就算只是一星半点的触摸。   双手紧紧抱着镜月未央的腰,镜月千修侧着脸贴在她的背部,用尽最后的力气。   “我叫你之前……不许回头……”   凉州。   沦陷的十三座城池之一。   镜月士兵被困在一个峡谷之中,没有援军,四面楚歌。   夜里,军帐中的一个小兵悄声问老兵:“明天,楚将军一定能带咱们突围,是不?”   “嗯。”   “我就说,咱们楚将军战无不胜!嘿嘿,等赶走了西冥那些狗杂种,俺就回家给娘娶个媳妇儿!”   “嗯。”   一门心思想家的年轻人不知道,老兵袖子下紧紧握着的拳头正在微微地颤抖——三万精兵出绝云关,至凉州,不足百人而已。   西冥之强大,绝非任何人可以轻易小觑。   61、你是靖王的人?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6 本章字数:5102   还没到深冬时节,北风就寒凉得刺骨,阴沉沉的天宇下竟飘飘洒洒落下来雪花,几匹骏马屈膝蹲坐在树荫底下,疲态尽显。。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伸手弹掉衣领上的雪片,拎起火堆上烧的汤药倒了一小碗出来,走到镜月千修身边轻轻抬起他的下颚试图喂药,然而镜月千修双唇紧抿,好不容易才撬开,灌下的汤汁一下子就满了出来,根本就喂不下去。   柳眉微蹙,镜月未央端起药碗仰头一口而尽,随即扶起镜月千修的身子,贴上双唇缓缓将药汁逼了进去。   镜月千修的双唇冰得吓人,脸上的肌肤也几乎没有了温度,一身血衣被脱下来扔到一边,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纱上面隐隐透着渗出来的血迹,情况看起来糟糕透了。   眼下白朗之也不在身边,镜月未央手心微凉,捏起拳头忍不住发愁。   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镜月千修,昔日那张神采飞扬妖冶艳丽的容颜不再有丝毫的颜色,冷冷淡淡的,脆弱得几近透明。   镜月未央是有些怨他的,甚而恨他对她的不珍惜,如果当时他没有那样的心思,也不会阴沟里翻船被宗政雪微狠狠地倒打一耙,可恨归恨,她到底还是心疼他。   脱下身上的裘皮貂衣盖到镜月千修身上,树林间的罅隙掠过一道寒风,激得脖颈竖起了一层细微的小疙瘩。   “哈……哈欠!”   妙哉仰头打了个喷嚏,伸手擦了一把鼻子走过来,硬朗的脸上满是忧虑的表情:“王爷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严重?!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啊……”   “放心,流矢没有伤到要害,皇叔只是失血过多才昏迷了过去,以皇叔习武的体质,只要调养一阵子就能恢复。”   “可是……王爷之前受的伤还没好,眼下又流了这么多的血,真的不会有事吗?”妙哉紧紧拧着的眉头丝毫没有因为镜月未央的安抚而松开一星半点,自从镜月千修受伤以来,这小和尚就已经前前后后问了不下十次,比老妈子还要罗嗦。   镜月未央本来就忧心,被妙哉问了这么多次终于忍不住有些烦了,抬头正要训他几句,一眼看到妙哉脸上的紧张之后,脑中忽然间闪过了一道微光,要骂出口的话转而变成了平淡的疑问:“你……是皇叔的人?”   用的则是叙述的语气。   妙哉闻言一怔,抬眸回望了镜月未央一眼,目光有几分瑟缩:“陛下……怎么会这么问呢……”   镜月未央很快就肯定了,妙哉跟镜月千修关系匪浅。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必要瞒着朕?”   妙哉垂头想了想,虽然镜月千修没有允许他透露任何的信息,但凭眼下的境况来看,确实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因为就连当初王爷都已经选择了……   “妙哉的命,是王爷救的。”   果然……   镜月未央微微抬起下巴,双眼眯了几分,视线在妙哉脸上游移了一阵,随即转到身侧躺着的那张苍白的容颜之上,良久才伸手轻轻抚上镜月千修俊美的脸庞,从唇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夜,是皇叔叫你来给朕通风报信的吧?”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妙哉为何会平白无故透露给她那样惊天的秘密?她跟妙哉素未谋面,百里商风又梗着脖子一门心思想要考验她,那些知情的人里面,除了镜月千修,又有谁是会真真正正关心她的死活?   原来到了最后,却是她误会了他。   他终是不忍心那样对她的。   “其实……那个时候王爷一直都很犹豫,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到了现在,只是太妃娘娘血海深仇不得不报……说实在的,小的还从没看见王爷那样看重一个人,每次说起陛下的时候,眼睛笑着都能开出花儿来……王爷对陛下,是真心的。”   “嗯,朕知道。”   可是他为什么不解释……   不,那天在山谷的时候他试图解释过,是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啪。”   一拳头砸在树干上,震得整棵树都颤了几颤,飘飘摇摇坠下几片枯叶。   镜月未央站起身,脊背直直挺着,寒风扬起贴在脸颊的发丝,隐隐约约露出耳坠出挂着的紫色水晶,脸庞上温和的线条逐渐变得锐利起来,跟眼神一般锋利得能够刺人。   扬起衣袍重重一甩,镜月未央牵过红毛翻山骑上马背,独自一人驾马长驱而去:“你们留下照顾好靖王,务必保护靖王安全!”   “陛下——”   众人反应过来正要追逐,却见镜月未央连人带马腾空跃起,径直就朝悬崖处跳了下去!   目瞪口呆的一行人急急跑到悬崖边,却只见山间迷雾之中膨胀开来一方红色的宽大帐布,被山风鼓得像个小山包似的,摇摇缓缓随着风向越飘越远。   “天呐……那是什么?!”   山谷地下,一个小兵不经意间抬头张望了一圈,朦胧间看到一人一马罩着宽广的红色布匹朝这边随风飘下。   “呃!”闻声另一个士兵跟着仰头看去,目光一转就吓了一跳,愣在了当场,“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会飞的马……”   惊奇间,一干人也忘记了防御,就那么傻愣愣地仰着脑袋看那人马飘落在百米之外的浅滩上,只见红色帐篷抖了几下,被长剑一刀破开,从中踏出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个人,长发飘飘,却是个女人。   楚鹤鸣握剑靠在一边的石壁上休息,目光越过人群朝那天外来物淡淡注视着,天光黯淡微雪飘零,视野并不是很开阔,眯着眼睛观察了好久,才隐约看清那马……那人。   浅淡的眸光狠狠抖了一下,楚鹤鸣立刻挺直身体大步朝前迎了上去,众人见状以为是来敌,赶忙握住刀戟忐忑向前,一步拆成两步带着无法克制的敬畏。   却见楚鹤鸣走到那人跟前刷的就跪了下来:“鹤鸣参见陛下!”   跟在后头的士兵一下子都傻了眼,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人,竟然就是他们尊贵的女君!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那位位高权重的帝君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是怎样一种震撼的感触?!他们都快要以为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只等着最后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甚至都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而他们的王,他们最高贵的帝君,却亲自赶来救援他们!   尽管只来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却比千军万马更为激荡人心!   若能为女帝献身,就算死上千百次——又何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镜月未央跳下马背,快步赶上前扶起楚鹤鸣,往日俊朗沉稳的少将此刻显得有些狼狈,遍身铠甲之下的袍衣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手臂和手腕处扎着新旧的白纱,却是受了不少的伤,足见当时战况之惨烈,“现在还有多少人可以行动?”   “除开重伤者,可听凭调令的……包括微臣在内,一共七十二人。”   楚鹤鸣微微垂眸,似乎对这样的结局难以启齿,在此之前他从未料想过,三万精兵在他手里……会溃败至如今的境地。   如果不是之前答应镜月未央要坚持等到她来,他恐怕无法支撑到现在。   见到楚鹤鸣颓败的表情,镜月未央却是颔首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可自责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百里将军前来,也未必等完成朕的要求。西冥军队的实力本来就不是我们镜月可以抗衡的,为了设下埋伏命你们一路过关斩将杀过来,其实是很勉强的事情……如若大计不成,最为罪孽深重的那个人,是朕。”   “陛下……”   楚鹤鸣抬起头看向镜月未央,神色略显复杂,双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镜月未央眉尾轻扫,斜斜提至鬓角,似笑非笑的双眸中满是坚定与狂傲:“当然,没有把握的事朕绝对不会做,这一次,西冥欠了镜月多少血债,朕便要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说着,镜月未央忽然转过身,对围在四下的一干战将拔高了声音发问。   “你们想不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想!做梦都想!”   “如果要你们现在就去送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   “那好,你们都随朕来——”说完,镜月未央不再做片刻的逗留,转身就朝山顶最高的险峰奔去。山势震颤,几乎能感觉到山下的千军万马围剿而来,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将一条细长而足够坚韧的钢丝线缠在悬崖边的大石块上,镜月未央纵身跃下山崖,踏风越过鸿沟落到对面山林的半腰处,轻功好得叫人咋舌不已。   “王爷,快看那!”   顺着属下手臂所指的方向,宗政墨啸抬头朝百米之外的高空远望,只见两座悬崖之间一个个士兵像是杂耍般从一座山头飞速滑到了另一座山腰,想要再行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一得到快报宗政墨啸就带兵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62、反击!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7 本章字数:4864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脚下响起,连绵不绝的浓烟火光像是火龙一样飞速地环绕整个城池,由外而内一圈圈逼近,直至毁灭整个城池。。请记住本站   山下除了碎石爆炸声再无任何声响,黄土碎石漫天风扬,浓烟之下看不清任何的景象,没有人能猜测出烟雾之下是怎样惨烈的一个场景,但他们都知道,那底下比之十八层地狱有过之而无及。   站在山头观摩这一场景的人除却少数几人,一个个都撑大了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些深埋在底下的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如果不是有人跟他们解释,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眼下的景象是如何制造的,不,就是解释了,他们还是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就好像是神兵来助,明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却在转瞬之间,不废一兵一卒就将整个战局扭转了过来。   而带领他们布下这个棋局的,就是那个在一年之前还臭名昭著的纨绔女帝。   再次看向高高站在崖边的女子,没有人敢再轻视她,没有人敢再小觑她,投向镜月未央的目光中除了尊崇更多了三分的膜拜,还有一种从心底深深生出的敬畏。   绝对绝对不能得罪这个女人!   就算是跟西冥铁骑搏杀,就算是跟西冥帝君相抗,也不要跟这个女人对峙抗争!   不然,她真的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叫做——   死无全尸!   山风凛冽,一阵一阵掀起了镜月未央的袍衣,看着山下的灰飞烟灭飞沙走石,镜月未央神色冷峻,却是丝毫没有打胜战的欣喜,她说过,她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西冥军队,只是这种以掩埋尸骨取得胜利的方式太过暴力血腥,太过残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下手点燃第一根炸药的引线。   可惜西冥那群虎狼欺人太甚,不给点血的教训,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镜月未央是那种不动则已,一旦下了手就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的主。   这一次以凉州为靶心,被西冥侵吞的十三座城池将齐齐夷平,那些被西冥虎狼吞下去的领地和财物,她势必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这个计划,是一开始就有的?”   楚鹤鸣脸色微白,收回视线看向镜月未央,眸中神色复杂,他一直都没看懂过这个女人,而这次,他却看明白了。   这个女人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欺负,对谁都心慈手软,好像不会还手的样子,但其实那都是伪装而已,只不过是她懒得反击,如果真正激怒了她,她的怒气绝然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就像现在,那十三座城池如果死守,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沦陷,镜月未央却放手开关拱手相让,一边将镜月百姓引入绝云关内,一边以三万精兵为诱饵将西冥军队留滞在了西境,若非早就有了谋划,这一番“请君入瓮”又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   “不错。”   镜月未央微微颔首,双眼微眯眸光如刃。   楚鹤鸣心下微动,隐隐觉得镜月未央那张稚嫩的面容上透露出冰冷的萧杀之气,那一瞬看着,竟有些陌生,明明触手可及,却是咫尺天涯。   转过身,镜月未央抬眸看向楚鹤鸣,眉眼微微弯了起来,露出几缕温和的神色:“这样的朕,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害怕?”   楚鹤鸣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如实作答:“陛下贵为帝王之尊,臣民敬畏乃是常理。”   “你呢,”镜月未央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目光鄙视望近楚鹤鸣的眼眸中,“你怕我吗?”   “微臣……”头一次被镜月未央这样认真地看着,好像有一种被火燎身的错觉,楚鹤鸣不自觉的挪开视线,“自是敬畏的。”   “呵——”镜月未央淡淡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忽而抬手为楚鹤鸣整了整领口的绒毛,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还怕把你吃了不成?”   因为站在石头上,本来比楚鹤鸣矮了一个头的镜月未央如今跟他差不多高,两人贴得紧,姿势看着还有几分暧昧。没来由的,楚鹤鸣脸颊微热,几乎能感受到镜月未央喷薄在脸颊上的气息,他不是第一次跟镜月未央靠得这么近,曾经在公主府里的时候,镜月未央甚至还亲过他。   只不过那个时候除了厌恶就是毫无感觉,从不曾如现在这般……   紧张得几乎能听到从自己胸口传来的加快了频率的心跳声。   一夜之间,整个战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策马扬鞭攻占下来的十三座城池在一夕间毁于一旦,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是西冥将领的心在滴血,就连逃离了战火的镜月子民,也忍不住是心惊胆颤,不知道是该怨恨那个将他们的家园当做诱饵的帝君,还是该钦佩她的胆识与谋略。   确然,这样一来,拿十三座城池换取西冥军团将近十分之三的战力,无论怎么掂量都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西冥虎狼经此一役,势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兴兵作战。   果然,不出三日,逼近绝云关的西冥军队齐齐退兵,以绝云关外的天水城为界,划道而治,却是始终都不肯松口放弃那十三座以战将之躯换来的城池,还有那座以凤城为饵从靖王手里买下来的玉矿山脉。兴兵作战本就十分耗费国力物资,原本还打算在镜月未央的领地上放火打劫,不想到头来却被反打一耙,西冥现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烧了大半的钱穷得慌。   “陛下,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西冥军队还没有班师回朝的迹象,恐怕是打算在这边境之地扎根了。”   在西境十三城大肆猖獗了一场,看着成千上万的敌兵葬身在火药的威力之下,众人豁然有一种一雪前耻的豪壮,就算整个队伍不足百人,且还深深地陷在西冥势力的腹地,却是没有一个人忧心害怕,似乎有镜月未央在,就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即便是死,都是心满意足死得安逸,不枉此生!   然而,他们的性命不足挂齿,帝君的安危却是重中之重,即便拼却性命,也要将她平安送回镜月。   “嗯。”   镜月未央埋头看着地图,闻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慌乱。   前来禀报的小将忍不住抬头多打量了她两眼,印象中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除了偶尔神情萧肃叫人望而生畏,似乎从来都没有露出过慌张的神情,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不管这其间会有多大的变故。   他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多的人,还没有遇到过像她一样的。   见镜月未央的目光一直在西北境一块打转,楚鹤鸣也跟着琢磨了起来,好半晌,镜月未央忽然开口问他:“鹤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鬼王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会把回绝云关的路堵死,如果按原来的路回去,无疑是送死,所以我们只能从走别的路线。”   “嗯。”镜月未央点了点头,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其实朕对行军打仗并不熟识,你熟读兵书,对镜月地形又了解,这一路朕就指望你了。你来看看,如果从这边走,行不行得通?”   “陛下的意思是,沿河绕过西冥帝都,再经北漠回镜月?”   “虽然朕不知道冥帝那只老狐狸究竟长了颗什么样的心,但兵不厌诈,单是简单的绕过山脉避开绝云关,说不定会被他猜中,若是从西冥帝都走……”镜月未央说着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眼之下倒是有了种少女狡黠的可爱来,“我就不信,那只死狐狸这样也能猜到!”   “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楚鹤鸣不得不承认,镜月未央的深谋远虑与心思之缜密,绝非常人可比,“毕竟我等的形态体貌,跟西冥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唔,这确实是个麻烦……”   镜月未央皱了皱眉头,嘴唇微微嘟起来,像是馋嘴的小孩看着桌上的糕点却够不着,苦恼得整张脸都缩了起来,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娇俏。   “唉,先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镜月未央合上地图,伸了伸懒腰坐下来,习惯性地抬腿就摆在桌子上,抬手往膝盖一拍,“这几天东奔西跑的累死爹了,鹤鸣,过来给朕捶锤。”   楚鹤鸣蓦地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自觉看着镜月未央就入了神,差点连她说的话都没听清,抬眸看镜月未央一副大喇喇的姿态,意识到镜月未央喊他做什么之后,脸颊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啧,老子千里迢迢跑来救你,这下让你给老子捶锤腿捏捏肩都不愿意啊?”   镜月未央怨念地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些个男人指望不上,一边念叨着“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一边就俯身自己按捏了起来。   楚鹤鸣被她说得脸颊更烫了,脚步犹豫着往前踏了两步,还没在凳子上做好,镜月未央一条腿就甩了过来,往他的大腿上重重一搁:“还算你小子识相。”   63、借道西冥帝都!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7 本章字数:4765   “嗯,真舒服……啊,往下往下,对,就那儿就那儿,再用点力……嗯……”   还没走进营帐,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出镜月未央销魂蚀骨的呻一吟,随行之人脸色一红,不由得止住脚步,唯独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冷着一张脸快步向前,以一种抓奸的架势一把掀开了帘帐。。请记住本站   亏他千里迢迢九死一生赶来救她,一路上好几次都险些丧命,她倒好,在敌人的狼窝里头还不忘寻欢作乐一夜销魂,真真是死性不改。   随着门口漏尽来一阵寒风,镜月未央即便抬眸投去一瞥,心道是哪个没有规矩的小兵乱闯主帅营帐,一侧头入眼的却是那张叫人意外至极的面孔,在风刀霜刻下被冻得通红,鼻尖上似乎还粘着雪花,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峻,似乎比之前还更冷锐了一些。   “小银子……怎么会是你?”   小银子撇撇嘴角,走过来:“陛下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哈,怎么会呢,见到你朕高兴还来不及。”镜月未央眉开眼笑,放下腿起身走到小银子跟前,伸手帮他拂掉肩头帽沿的白雪,对着那张愈发俊俏的面容仔细端详了一阵,忍不住啧啧嘴笑叹,“才几个月没见,居然长高了这么多,朕都快够不到你的额头了呢。”   看着镜月未央站在面前伸手一跳一跳地拍向自己的帽子,纵然再有满腹的疲惫与怨念也在瞬间一扫而空,小银子忽而倾身向前环臂抱住镜月未央,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央儿……”梦回百转中萦绕的呼唤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倾诉的对象,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唯恐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她,“我好想你啊……”   幕帐微微掀开,悄然走出一道身影,飞雪铺叠的小道上一步一步印下浅浅的脚印,漫天风雪之中,那道颀长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的落寞,衬着营帐内的温香软语,旖旎浅吟。   “沙沙沙……”   一道雪白的影子跟着从营帐中跑了出来,走到楚鹤鸣的身边蹲下,楚鹤鸣见状也顿了脚步,背身靠在树干上,掏出怀里的一支小短笛轻轻吹了起来,笛声悠扬,如思如诉。   而在营帐之中,久别胜新欢的两人早就被情欲乱了意,袍衣华服一一落地,堆萎在床头的靴子边。   镜月未央扶着小银子的肩头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出门一趟,学的倒不少,不仅知道了吃醋,还敢妖颜惑君爬上龙床,嗯?”   小银子不忙着说话,伸手遮住镜月未央的眼睛,低头轻轻触上她的双唇,吻得温柔而细致,小心翼翼爱若珍宝。   掌心下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尔后缓缓合上,温顺得像是小绵羊一般。   小银子吻得情动,一手托着镜月未央的腰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体温随着逐渐膨胀的占有欲一波一波地往上串,直至垂落的青丝染上了氤氲的汗湿,两人才在同一时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伏在床上累得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精力,镜月未央支起身往上靠了靠,正想问小银子一些问题,那人却是贪欢得很,手一伸捞住她的腰倾身又靠了过来,精装的体魄一扫往日的清瘦,连镜月未央那个一向鱼水惯了的身子都有些受不了。想来这一夜是问不出什么了,镜月未央便也不再计较,箍紧男人的腰肢踏上云霄,一夜索欢无度。   醒来的时候床边却是没了人,镜月未央浑身酸乳地爬起来,掀开褥子一看,满身的红痕几欲让她抓狂,这小子也太不知分寸了!尼玛现在还在行军打战,眼下种了满身的草莓还让她怎么带兵啊?!   正恼着,小银子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无可掩饰的羞赧,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节制,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连正眼都不敢瞧镜月未央一下。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一下子就没了脾气,随手捡了件袍子披上,望着他轻笑:“怎么,昨个儿差点儿连皮带骨地把朕吃了,现在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朕一眼?”   闻言,小银子的耳根轰的就红成了一片,头更低了三分,手里却是没停下,将瓷盅放在桌上,又拿碗舀得满满的,走过来递向镜月未央。   “喂朕。”   镜月未央靠在床头,心情难得艳阳满天。   小银子依言坐到床边,舀了一勺浓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口,才递到镜月未央嘴边。   镜月未央却不忙着喝,依旧笑盈盈地开口:“朕要你用嘴喂。”   这下小银子有点受不住了,手指微微一僵,不无嗔怪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带着些许的讨饶:“陛下别再捉弄小银子了……”   “哈哈哈……”看着小银子满脸窘迫,镜月未央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到为止不再调戏他,径自端过瓷碗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鸡汤,即便在小银子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只是颈间的那抹红晕却是怎么也遮不掉,似乎在营帐里围着厚厚的翎毛也有些奇怪。   见到小银子之后,镜月未央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一大早就召集了众人探讨回宫大计。   楚鹤鸣是第一个进到营帐的,敏锐的嗅觉几乎还能闻到昨夜的欢好气息,一抬眼就瞧见了镜月未央脖间雪白的肌肤上那一点粉红,忍不住就蹙起了眉,转眸对上一边的清冷目光,分明是对所有权的炫耀与强调,以及隐约可现的少许敌意。   可见那抹丽红是这个男人故意留下的……   先是彦音,然后是白朗之,跟着是这个男人,一个个都防狼似的防得紧,似乎一跟镜月未央沾上边之后就爱不释手起来。   不可否认,他似乎也被这个女人吸引了。   只是……回眸看了眼那个坐在桌前眉目秀气的女人,楚鹤鸣禁不住有些失落。   自从她变了性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她眼中看见过对自己的痴迷了。   “对了,小银子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呆着圣焰国的吗?”镜月未央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的打了一个响指转过头来看向小银子。   “自从陛下命小人将东西交到圣焰帝君手里之后,小人就一直潜伏在圣焰宫中,最近一段时间圣焰帝君身体抱恙,宫中内斗纷迭,恐怕会有大的动乱。圣焰太子与九皇子势成两派分庭抗礼,为了能辅助九皇子上位,七皇子暗中前来西冥求援,小人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你是说……玥儿现在也在西冥?”   圣焰的宫廷内斗镜月未央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柳浮玥会暗中跑来西冥求助,以他的性子居然能低下头来求别人,还真是稀罕。不知道那位九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叫她的玥儿如此忠心耿耿俯首帖耳?   “嗯,其实……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九皇子此番也在此行之中。”   “西冥现在这么乱,那群人胆子倒是大得很,敢在这个时候离宫还到处跑来跑去的。”镜月未央眉头微挑,有些好奇这个圣焰国的九皇子来,据说是个比她还纨绔的二世祖,聪明伶俐深得镜月帝君的宠爱,又是贵妃所生,只是从小就对政事不感冒,成天偷跑到宫外游手好闲,连个人影都找不着。碍于柳浮玥生母的敏感身份,要登上帝位夺得皇权着实不易,只是这个九皇子……真的能担起天子重任么?“不过,朕好像没有听到九皇子离宫的消息。”   “宫中那位,十有八九是个替身。毕竟圣焰太子是皇后所出,又有大将军当那国舅爷,留在宫里不见得是件好事,圣焰帝君一病倒就没人能再护着他,与其缩在宫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出宫避其锋芒。”   “唔。”镜月未央点了点头,这么一解释还真像那么回事。   朝政后宫权力阴谋从来都分不开,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政权,都是一样的套路。   镜月未央忽然有些好奇西冥的这位新君来,听说当时宗政雪微登基的时候那叫一个民心所向群臣簇拥,就连最有竞争力的鬼王都拱手相让甘居其下,跟他们这些靠着手段宫变登基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等人一到齐,镜月未央就把大致的计划跟众人交待了一下,考虑到西冥收兵休整,圣焰国又内乱在即,两三年之内根本无力再行起兵,他们有的是时间绕远路。   宫里有淮南王坐镇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小命。   “微臣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调遣。”楚鹤鸣微微琢磨了一阵,并没觉得不妥。   “臣等听凭陛下调遣!”   路线一敲定,望着雪原满川山舞银蛇,镜月未央又忍不住玩心大起,秉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原则,她决定借道——   西冥帝都!   顺便沿途还可以打探一下,西冥与圣焰两国的狼狈为奸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能找到机会破坏一二,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有木有?! 第三卷:凤鸣九州   1、冥皇迎驾!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8 本章字数:5367   此行小银子带来了十多名手下,再加上从各地召回的暗桩,一支队伍足有三百人之多,虽然比起千军万马来算不上什么,但若三百人一起行动的话,目标不免太大,还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怀疑。。请记住本站   想要化整为零地把所有人都送回镜月,只能兵分几路行事。   “鹤鸣,你带人先从这边走,绕衡水过绵城,音儿你们走水路,沿着这条河……嗯,到时候我们应该可以在崇泽城外汇合……”镜月未央对着桌上的地图比划了几道,毕竟西冥不属于镜月,费尽手段搞到的地图难免残缺不全,很多地方都是空白一片不得详尽,镜月未央也只能估出一个大概。   话音落了一阵,镜月未央等着下面的回复,却是良久都没人吱声。   镜月未央不由得抬头,只见一个个都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却没有丝毫应和的倾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微臣才不要跟陛下分开!”小银子眉峰一挑,一开口就扑了过来,抓着镜月未央的手臂靠得紧紧的,“不管怎么样,小银子都要跟陛下一起走,陛下去哪儿小银子就去哪儿!”   对上小银子投来的挑衅目光,楚鹤鸣不紧不慢地往上走了两步:“微臣心系陛下安慰,望陛下恩准微臣随行。”   有了两人打投枪,营帐内的几位将领一一起身行李,口吻是不容回绝的坚定:“望陛下恩准微臣随行!”   镜月未央见状免不得又是一阵纠结,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能说动他们,尽管利害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但是这群人比八爪章鱼还要粘人,怎么也甩不开。   到了最后镜月未央只得妥协,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好吧,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这么多人就算不走官道,翻山越岭的也要被人当成山匪抓走吧?”   闻言,营帐内又是一阵沉默。   “嗷呜……”   白眼狼趴在镜月未央脚边,起初还睁着眼睛张望,听了一阵之后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便就忍不住仰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埋头打起了盹儿。   小银子侧眸,不经意间与楚鹤鸣打了个照面,继而两人的目光一起转到了白眼狼身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   “或许可以……”   “不如我们——”   鉴于两人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这个看似可行的提议成了最有争议的一条计策,众人吵吵嚷嚷地一直讨论到大半夜,最终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下不得不选择妥协。   于是,在几天之后——   一条浑身乌黑的牧羊犬怒发冲冠地赶着一群肥硕的羊群咩嘿嘿地在道路上慢悠悠地前行,而骑着毛驴的小老头儿挥着一条开了岔的皮鞭迎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在西北风里无限凌乱。   唔,让她堂堂镜月的铁血男儿化装成绵羊赶路,会不会太有损镜月威严了?虽说弓着身体走路的难度系数还不算太大,但混杂在真正的羊群里,那股子羊骚味儿就够让人受的了,也亏他们能如此忍辱负重,也亏小银子他们能想出这么损的法子。果然啊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   镜月未央在心中默默地检讨了一百遍。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做确实很有效果,至少连着走了大半个月,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挠。镜月未央料想是因为最近战乱迭起,靠近边界的百姓为了躲避战火都一个劲儿往里跑,而且镜月的军队毕竟也没有攻进西冥,过了防御最严苛的边关之后西冥国内的检查就没有那么苛刻了。   一路上遇到的赶着牛羊的农夫也不少,有些往外赶,有些往里赶,热闹是热闹了,麻烦却是没少。   偶尔丢几头羊就算了,要是一数数多出来个几十上百来,镜月未央就知道一定是半途有人起了冲突把人家给整没了,才顺带收了那人的牧群。   这一路平平稳稳的走了将近一个月,镜月未央吃羊肉差点没吃到吐,浩浩荡荡的羊群从最初的五百头变成了现近的九百头——镜月未央很有一种从此金盆洗手改行做牧民的冲动,尼玛这多赚啊,要是一直这么走下去再过个一两年,她一准就成了全天下最富有的农场主了!   “驾!驾!”   “闪开!快闪开——”   白茫茫的雪道上迎面奔来一队劲装骑兵,扬鞭策马差点没把镜月未央的羊群踏平,识相的绵羊赶紧推推搡搡地退到路的两边,镜月未央赶着小毛驴一摇一摇地走到路边,抬手往上提了提宽大的毡帽,眯起眼睛打量那支队伍,忍不住琢磨是哪位大将的手下,在帝都外的官道上还敢这么嚣张跋扈。   一队长长的骑兵掠过镜月未央的羊群一直跑到山林那头也不见走完,镜月未央叼着一个枯草叶懒洋洋地等他们经过,不想在这种时候滋生事端功亏一篑。   “吁——”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勒马声,镜月未央不由回头,却见走在最前面的那队人马又返身折了回来。   不对,更确切地说。   是从后方包抄了回来。   掩盖在厚重毡帽下的柳眉不禁蹙了起来,双眸眯得更深了三分。   前方还有军队不断的涌来,一个个全副武装,却是没有拔刀相向,见他们不动声色,镜月未央自然也不敢率先露出马脚,只得候在原地静观其变,闹不明白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渐渐的,前来开道的骑兵慢下了速度,规整有秩地守卫在官道两侧。   这下就连白眼狼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匆匆跑回到镜月未央身边,时不时吐着舌头喘气,露出有些狰狞的戒备表情。   而在林道那头,随着一阵错中有序的踢踏声,一支更为威势逼人的队伍款款而至。   为首的高头大马之上端坐的那名身着浅青色龙袍的男人,赫然就是西冥之主——   宗政雪微!   如果他的身边跟着的不是那个魔煞天下的鬼王,镜月未央还能安慰自己,也许这个男人不过是个权势炙热的王爷而已。   但是眼下,任何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那个人不是冥皇。   那种逼面而来的慑人气魄,除了翻手云雨覆手天下的王者,还能有谁足以比拟?   看着那头威风凛凛的骏马踢踏着铁蹄停在自己眼前,镜月未央的眼皮不自觉地狠狠跳了一下。   这情境,还有任何让她辩解分说蒙混过关的机会吗?   呵呵……   宗政雪微不愧是宗政雪微,就连一招“请君入瓮”都用得如此彬彬有礼,温柔得好似一位修养得体的主人。   “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是闻人樱离惯有的冷淡疏离而又带着几分温度的音色,以宗政雪微的身份说出来,却是捎上了几许温软,听得满山的冬雪几乎都要化了。   如果说闻人樱离的容貌是风华倾天下,西门九幽的丑容颜堪称天下第一奇丑,那么宗政雪微原来的面貌则是要平凡许多,甚至没有任何惊艳的成分,却没来由地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所谓养眼恐怕也不过如此。就算是柳浮玥那种倾国倾城的容貌,天天对着也难免会腻,而宗政雪微的这张脸,却是越看越有韵味,久久的竟是让人挪不开视线。   跟聪明人交流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掩掩藏藏声东击西。   摘下脸上长满了胡子白眉的假面具,镜月未央仰头微微一笑:“半年不到,还不算久。”   “镜月女帝远道而来,不进宫坐一坐么?”   “正有此意。只是不想惊动了冥皇圣驾,烦劳冥皇亲自前来迎接,倒是叨扰了。”   “那么……”宗政雪微拍了拍手,一顶十八台大轿子摇摇晃晃被抬到了镜月未央面前,“有请。”   “不可!陛下——”   眼见着镜月未央作势就要上轿,沉默压抑的羊群中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声厉喝,紧跟着所有伪装的下属齐齐掀开毛皮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剑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场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受了惊吓的羊群四处奔忙,将规整有序军队冲散了开,两方人马在混乱的羊群中刀戟交击,一时间剃得羊毛满天飞。   看着安坐马背的男人面带微笑满是淡然,镜月未央心知着了他的道,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他的重重包抄中突围。   “都给朕住手!”   听到镜月未央的厉喝,众人不由一愣,就连西冥的军士都被她威慑十足的命令喝得顿了一顿,回头怔怔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我,放他们离开,我就跟你走。”   宗政雪微微微敛眉,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利害。   “如果我想逃走,你可不一定能抓得到。”   “可是我不觉得你会逃。”   “那你大可试试。”   “呵……”对上镜月未央猎豹般锋芒毕露的双眼,宗政雪微却是浅浅呵出一口气,“暂且信你这一次。”   “陛下!”小银子快步赶了上来,却被宗政墨啸一剑拦在了百步之外。   “你们先回去,放心……”镜月未央侧头朝宗政雪微瞥了一眼,似笑非笑,“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小银子自然是不肯的,一刀劈上宗政墨啸的长剑,用尽全力却是丝毫不能撼动半分,直到被楚鹤鸣一把拉了回去:“听陛下的,我们在反而是陛下的累赘。”   2、相信他就输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8 本章字数:5160   一直等到众人都退到了安全地带,镜月未央才放心上了轿子。。请记住本站   尽管这是在西冥的领地,但俗话说了,擒贼先擒王,连她这个一国之主都掌控在了手里,以冥皇的气魄与胆量,想必还不至于会对那三百多名将士赶尽杀绝,就算杀了他们也不见得能获得多大的利益,反倒落了个不信的口实,倒不如就此卖镜月未央一个面子,以后“商量”起条件来,也不至于闹得气氛太僵硬。   冥皇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一路进到了皇宫之中,宗政雪微却是没把镜月未央领到大殿,说是用“请”的,当然也不可能一甩手给扔进地牢,一架十八台大轿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晃进了后宫的一个僻静的园子里。   镜月未央下了轿子,四处打探了一圈,没有见到宗政雪微的影子,鬼王也不在。   见镜月未央露出纳闷的神色,一个长得水灵玲珑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上前:“女君先进屋歇息吧,陛下有事刚刚走了,特命绀香照顾女君周全。”   这个姑娘镜月未央见过几面,是那神枭十三骑中的第二骑绀香,貌似还是那位枭骑大统领的发妻,也就是白朗之的同门师妹林妙儿。称一个已婚女子为姑娘其实有些不妥,可眼前这位生得一张娃娃脸,偏生性子又活泼可爱,称为夫人倒是别扭了。   对方笑脸相迎,镜月未央也就大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可别叫女君,感觉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似的,直接叫我未央就行了。”   “这……”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有些犹豫,早就听说这位镜月女君不拘礼节,可这会不会太好说话了?不过绀香也不是扭捏的人,转而便又盈盈一笑,“绀香较妹妹年长,不如叫你未央妹妹吧?”   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人叫妹妹有点儿奇怪,镜月未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过按年龄她确实要年幼许多,也就不再计较。   “呵呵,全凭姐姐喜欢。”   套近乎嘛,她也会得!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入了夜,也不见宗政雪微踏进这园子半步,镜月未央暗暗四处打量了一圈,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幺蛾子,可私底下整个园子被封得滴水不漏,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逃出去貌似不可能了。   “唉……”   听到镜月未央默默叹息,绀香忍不住掩嘴笑了笑:“这都是妹妹第十七次叹气了,若是妹妹担心那几百名下属,倒是大可不必,我家陛下一诺千金,答应了妹妹的事绝不会食言。但妹妹若是想着要离开这园子,恐怕也是枉费心机呢……”   镜月未央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笑嘻嘻地说着要“软禁”自己,用的还是一种类似于“这是你的福气”一般的口吻,也不知宗政雪微给他们吃了什么药,一个个跟被洗脑似的死心塌地。   随手拣起桌上的一卷书,最新的一页还没写满,一笔一划写得都很认真,不同于死妖孽龙凤凤舞的张扬,正楷的字体捎着几分狂草的韵味,只在笔锋处显露锋芒,看起来圆润而又不乏刚劲,字如其人。   就是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谁写的,看内容似乎是本诗集,最后一首诗还没写完,只落了两行词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却害相思……”   一句话里就有三个“相思”,就算镜月未央是文盲,也知道这首诗写的是什么。   只不过……   镜月未央暗自咂了咂嘴角,有些意外像宗政雪微这样的人也会知道什么是“相思”?或者说,他也会有感情吗?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念念不忘?   “这是宗政雪微写的?”   虽然很笃定,但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听到镜月未央直呼帝君的名讳,绀香不免微微愣了愣,倘若别人这么称呼她定是不肯,然而镜月未央的身份本就尊贵,又确实有过人之处,而且这么随口叫出来听着十分顺溜,她再突兀地强调帝君的威严反而显得不妥。   “这里是陛下长居的别苑,陛下时常会过来住上一段时日。”   “呃……他不是有寝宫和书房吗?干嘛还要特意弄个别苑出来,不嫌折腾得慌啊!”   “陛下生性喜欢僻静,又好读书,这座别苑就是藏书之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长居于此,后来登临帝位也喜欢过来住。一般陛下都是在书房处理政务,不会把政事带到这边,因而清苑守卫严密,甚少有人会前来打扰。”   “啧,果然是个懂得享受的主儿,还知道在宫中隔开一块僻静的地方。”镜月未央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置可否,什么叫做“不会把政事带到这边”?那她是什么玩意?堂堂一国之君被随手一扔就丢在了这里,难道天底下还有比两国纷争更重要的政事?   每次提到帝君,镜月未央的脸上都会或多或少露出鄙弃的神情,绀香忍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帝君是她见过的最为完美无缺的男人,不论是谁见到他,尤其是女子,无一不是满怀倾慕,原以为在见了帝君真面之后镜月未央的印象能有所改善,不想却是半分变化都没有。   可见之前帝君在镜月未央的印象中确实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妹妹似乎对陛下有偏见,其实帝君……”绀香犹豫了一下,选了个镜月未央相对而言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没有妹妹想象的那么糟糕。”   啧啧,这小姑娘看着实诚,说起话来就不那么坦白了,还想来给她洗脑……镜月未央斜斜挑起眼角,拿起书籍翻了两页纸,一边勾起嘴唇似笑非笑:“未必是偏见,宗政雪微这人……啧,就是个实打实的奸诈小人!”   屋外,宗政雪微处理完政事就赶了过来,才一走进就听到镜月未央这么一个评论,温和的眉峰不自觉地微微一蹙。   跟在他身后的枭骑大统领闻言却是忍不住垂眸笑了笑,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镜月女君敢这么说帝君了。   “参见帝君。”   听到门口传来俏生生的声音,镜月未央放下书卷抬起头,便见宗政雪微款步走了进来,身侧跟着冷漠如霜的鬼王,比之前在镜月更加的深沉低调,唯有那双漆黑的墨眸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寒。   “小公主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不等宗政雪微开口,镜月未央上前一步劈面就问了一句。   之所以要冒险借道西冥帝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镜月未央怀疑小魔女落到了宗政雪微的手里,当初她几乎把交战的整个山谷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是连小魔女的半根汗毛都没找到,不仅是小魔女,就连火云貂都没了影子。她不相信小魔女会出事,所以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她被宗政雪微带走了。   以宗政雪微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必然会拿小魔女做要挟,这么好的机会他自是不会白白浪费。   “不错,”宗政雪微没有任何掩饰,承认得很干脆,“小公主在这儿过得很好。”   “我要见她!”   闻言镜月未央不由一喜,悬在胸口的石头往下落了一大截,忍不住又往前跨了两大步。   “不行。”   宗政雪微拒绝得更干脆。   镜月未央眉峰拧起,面露不快:“在见到她平安无事之前,休想我再相信你的鬼话!”   宗政雪微也不恼,只淡笑着看向她:“如果朕把小公主带到你面前,你还肯把她交出来吗?这个险……朕不能冒。”   “你……”   镜月未央面色一滞,狠狠瞪了宗政雪微一眼,知道无法说服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只好退一步。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不辞辛苦的专程赶来接她,对她的要求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一路来不伤她分毫,以两人完全对立的立场而言,宗政雪微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有求于她,或者说她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女君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朕的用意?”宗政雪微轻轻咬重了“女君”二字,不知是讽刺还是其它。   镜月未央冷冷一笑,剔了他一眼:“你直接说岂不是更明白?”   宗政雪微闻言便不再多费唇舌,温柔的嗓音听起来如沐春风般舒服,只是那话中的内容却让人欢快不起来:“你知道朕要什么,西境十三城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毁的,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那种被称为‘火药’的东西,是怎么做的?”   “如果我不说呢?”   “那朕就把你软禁在此地,直到你说为止。”   “你关不了我一辈子。”   “只要留下小公主就够了。”   “呵……你以为我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整个天下于不顾?”   见镜月未央不为所动,宗政雪微清眸微敛,抬起手示意首阳上前,只见枭骑大统领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递到镜月未央面前。   接过短笛翻了两眼,镜月未央不由脸色大变,杏目陡睁死死地盯着宗政雪微:“无耻!你居然……你居然……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是楚鹤鸣的随身带着的短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相信宗政雪微的鬼话她就真的输了!   3、折断她的翅膀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09 本章字数:5140   “你不用太担心,朕只是请他们来宫里坐一坐,并没打算伤害他们。。请记住本站”当然,前提是他们乖乖地安分守己。   “他们现在在哪里?!”   镜月未央凤目怒睁,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这个狡猾多段奸诈无耻背信弃义的魂淡!   “三百多人,你说朕还能把他们安置在哪里?”   如果对镜月未央是用请的话,那么她手底下的那些将士,宗政雪微就真的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被关进地牢那种鬼地方,怎么可能还会有好日子过!   长袖下的拳头紧紧捏起,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一半是急的,另一半显然是被气的。   目光狠狠在宗政雪微那张平淡无奇而又温润如玉的脸上掠过,镜月未央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上宗政雪微的视线时,已然恢复到了先前的平定,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渊,夜一般沉寂。   “放他们走,我就把火药的配制方法告诉你。”   “呵……”宗政雪微并没有露出目的得逞的喜悦,反而轻轻嗤了一声,似乎对镜月未央态度的转变之快有些不屑,“朕还以为不费个十天半月都撬不开你的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不知道女君陛下是真的在乎那三百多名将士,还是是看重那里面的一两个人呢?”   她连女儿都可以不要,却为了那几个男人妥协?!   宗政雪微双眸微缩,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头莫名腾起了一抹无名怒火,不是很强烈,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   镜月未央不理会他话中的讽刺,只冷冷笑了一笑:“既然只是交易,冥皇殿下只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又何须计较那些无用的事由。”   宗政雪微闻言却是笑了,容颜温和若春风柳絮:“怎么会无用呢?但凡是跟镜月未央女君沾得上边的,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处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深陷重围四面楚歌,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镜月未央懒得再跟他抬杠,反正怎么也说不过他,顶多就是把自己气吐血!   转身走回到书桌边,镜月未央吩咐绀香磨好墨,随即翻开最上面的那本算得上是宗政雪微个人“诗集”的本子,嘶啦一声就将写了半首诗的那页纸张扯了下来,提起毛笔在上面飞龙走凤地画了一大片,继而啪的重重把毛笔往桌面一撂,拈起纸张朝前一甩:“这是材料和一半的流程,剩下的那些,等他们都安全回到镜月未央之后我再给你!”   宗政雪微温润的眉峰终于忍不住微微蹙了起来,接过纸张细细看了一眼,便就递给身侧的大统领首阳。   首阳对着上面的字迹认了好一会儿,才把爆炸中收集起来的成分跟镜月未央列出的清单详细对了一遍,尔后回禀:“陛下,她没有耍花样。”   见宗政雪微这样防着自己,镜月未央不由抬起下巴从鼻子哼了一声:“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人一样喜欢张口说大话,言而无信!”   宗政雪微又是浅笑:“若非是吃了几次苦头,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多疑。”   镜月未央知道他说的是上次托她带找玉矿之事,还有上上次的蝴蝶谷之行,这其间利害得失很难说清楚,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镜月未央占了不少便宜,宗政雪微折了本差点儿无功而返,但实际上镜月未央又何尝不是吃尽了苦头。   “多疑倒是不咋滴,可别是得了疑心病才好!”   看着镜月未央满脸掩藏不住的愤懑,宗政雪微的心情却是一阵好过一阵,甚至连日来失利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呵……自朕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叫朕这般费心。”   面对宗政雪微阴谋得逞的得意,镜月未央几乎是用一种“还不拿着单子滚蛋,没见着小爷很不待见你吗?!”的眼神狠狠杀了他一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高兴!哼!”   说着便拂袖转身进了内室,一扇隔门被摔得重重响了一声,几近散架。   见此情境,首阳不由一愣,绀香更是惊得连脸色都变了。不卖帝君的面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摔门赶人?!这镜月女君到底是吃了几个豹子胆啊!倘若换成别人,恐怕就是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剁的。   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一眼帝君,却是不见该有的愠怒,两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宗政墨啸翻了翻从首阳手里拿过来的纸片,瞥见背后的诗句时黑眸中的阴霾瞬间重了两倍,再抬头看向宗政雪微春花秋月般的笑颜,暗沉的瞳孔一点点缩起,深邃沉然,再也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夜里,镜月未央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好吗!   一想到这床褥子还可能被宗政雪微盖过,就恨不得挑起来拿剑把它看成碎片!   要她把火药的制作方法给他?!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个男人的野心真是大得让人可怕,手段更是凌厉得叫人胆寒,一旦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势必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就连两人之前这样大的仇怨都可以暂且置之不理,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是……   镜月未央抬起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床板。   要不是不小心把控制蛊虫的小金铃弄丢了,她一定要把他折磨得比她还崩溃!   想到这里,镜月未央不免又是一阵气结。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留,宗政雪微手里还有控制她的把柄,小金铃的影响力在方圆三里之内,要脱离他的控制,就必须跟他保持相当的距离,不然就算她的功夫再怎么好,就算她把小魔女救了出来,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楚鹤鸣和小银子那边——镜月未央坐起身抚着胸口,只觉得一阵气闷。   她实在不敢再相信宗政雪微的鬼话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地牢里打探一下状况比较好,否则宗政雪微又是骗她的,她干脆横刀自刎搞死这么脑残天真的自己算了!对于小银子他们和小魔女,镜月未央并不是偏心,只不过小魔女对宗政雪微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宗政雪微也没理由会伤害她,但楚鹤鸣他们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名将之后,还打了不少胜仗深得军心,战场上对付起来费力,眼下可是一个指头就能捏死——这么好的机会,阴险如宗政雪微,又如何会白白浪费?   一直熬到凌晨三刻,等大家都睡熟了,宫里头的警戒到了最放松的一刻,镜月未央才打开窗户飞身隐入黑暗,劈手从身后敲昏了几个护卫,数量是不少,却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应付,想必厉害的都围在宗政雪微身边了。   而且有把柄在手,宗政雪微确实用不着防那么紧。   他真是狠,一针一针都扎进了她的针眼里,逮着什么弱点就猛扎,半点都不浪费化装到镜月办事时候收集起来的信息。   看到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阁楼上的一扇窗户轻轻合上,阁楼里抱着火云貂取暖的男人轻轻地顺着掌心细软的毛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似有无限的惋惜:“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学乖啊……”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而她总是喜欢逼他。   修长白净的手指夹起桌上被揉搓得有些泛皱的纸张,靠近烛火的边缘点燃,旋即松手丢进了一边的碳盒里,微黄的纸张上一条细长的火线慢慢往上移动,照亮了上面涂画的一行黑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如今想见的人就在面前,这种酸腐的句子就再也用不着了,即使那个女人是一国之君,是万人敬仰的王者之尊,他也会一点一点地折断她的翅膀,将她永远地禁锢在自己身边。   黯淡的阴影之下,浅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温和的侧脸上逐渐透露出几许无法言说的森冷。   谁让那个女人——招惹了他?   本以为这一生都是孤家寡人,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闯了进来。   既然是她种下的因,就要由她亲手来偿还如今的果,不管她愿不愿意。   “咔嚓。”   从狱卒身上搜出钥匙打开锁链,镜月未央推开铁门举着火把匆匆往地下监狱跑,迎面拂来阴冷的气息,夹杂着血的腥味和铁的锈气,让人十分不舒服。牢狱里死寂一片,连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都清晰可闻,镜月未央眉头紧蹙,不好的预感随着脚步的下移越来越重。   “唔。”   好一阵子,黑暗中才终于传出一声难耐的哼哧,经由鼻腔缓缓吐出,一气连不成。   一踏到地面,镜月未央就飞速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沿路点燃了地下室壁面上的两个火把,漆黑的空间这才有了些许的亮光,可以讲房内的情形看清一个大概。   目光从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飞速掠过,最终落到被镣铐锁了四肢呈大字型悬在半空的男人身上。   黑褐色的瞳孔随之紧紧一缩,刺激得心脏狠狠一悸。   什么叫“朕只是请他们来宫里坐一坐,并没打算伤害他们”?!   如果还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块巴掌大的完整的皮肉,镜月未央就把舌头割下来腌成咸肉给他拌粥喝!   不等镜月未央惊怒暂平,身后忽然响起“哐”的一声钝响,继而一扇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漏进来一室刺眼的火光。   4、他只是想要得到她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0 本章字数:4800   很快,地牢内的火把都被一一点燃,照亮了整个还算宽敞的空间,两名身高体壮的护卫从铁门外抗进来一张铺垫着厚厚虎皮的椅子,继而才见到宗政雪微款步走进,先是看了镜月未央一眼,才走到前面坐下,看样子是要在这里耗上一段时间。。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骤然而起的火气被宗政雪微的这一番架势打乱了不少,只得憋着满腹的惊怒与疑虑等宗政雪微表演完毕,才寒着声音指着遍体鳞伤的小银子质问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待客之道?!”   小银子和楚鹤鸣的身上都布满了鞭痕,不算太薄的衣物几乎都要被打成烂布条,清秀的面庞上满是血污,头发披散开来狼狈非常,尽管努力想要抬起头也支撑不了多久,遍体火辣辣的疼,身子却又在严冬的气温里冷得发颤。   宗政雪微抬起手支着下颚靠在扶手上,视线懒懒落在镜月未央的面容上,看也不看她身后的那两人,习惯性上扬的嘴角此刻却是放平了下来,没有表情的容颜看起来有种慑人的压力,让人无法忽视那种毫不掩藏的愠怒:“你不是也琢磨着要怎么才能逃走吗?咱们半斤八两,彼此而已。”   看宗政雪微的样子,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她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   叶未未啊叶未未,你到底是有多天真?!   “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朕一个条件,朕或许可以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   镜月未央怒目而视:“想要拿到制作火药的方子?哈,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   “火药是火药,想必你很清楚,在火药制成之前朕是不会放你走的。”宗政雪微挑起凤眼,看着镜月未央慢慢放软语气,口吻越发的温柔如水,“而他们的死活,就全掌握在你的手里。”   他不是在说笑。   尽管宗政雪微的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微笑的表情,但镜月未央很明白,他是在威胁她。   比起之前还算宽松的谈判与交易,眼下的气氛剑拔弩张,根本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虽然镜月未央搞不清楚这个西冥帝君的态度为什么突然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很生气。   操他大爷的!她都还没卯足劲儿开骂呢,他发个毛线的脾气!   握紧拳头生生忍下抓住对方的头发暴打一顿的冲动,镜月未央几乎是用鼻音从齿缝间哼出那几个字:“什么条件,你说。”   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样的把戏?!   听到镜月未央这么问,宗政雪微的脸上忽而兴起了几许堪称是愉悦的神色,收起手臂往靠背上轻轻一仰,原本平淡无奇的一双眼睛映在火光之下微微闪烁,散发出一种蛊惑的气息,非常的吸引人。   在那一瞬间,镜月未央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相当讨厌这个男人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爱上他。   “取悦朕。”   镜月未央的脊背猛然挺直,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皱着眉头确认:“你说什么?”   要么就是她幻听了,要么就是这个男人疯了!   宗政雪微却似对镜月未央的反应很满意,眉眼微弯又重复了一遍:“想要保全他们的性命,就过来取悦朕。”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听清楚了!镜月未央很确定以及肯定,不是她幻听,是这个男人疯了!   闻得此眼,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站在宗政雪微身侧的宗政墨啸都忍不住垂眸看了他一眼,自从看到那张纸片上宗政雪微的字迹之后,他就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薄情寡义视情爱如无物的皇兄有朝一日也会为了那个女人动心,天生不喜别人碰触的他如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未央——不要!”   情急之下,楚鹤鸣不禁脱口而出,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紧紧攫住镜月未央,唯恐她点头说是,好一会儿,才见得镜月未央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刹那间如冬雪消融,笑颜灿若春花。   宗政雪微疯了,她可没有疯!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去计较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了,他这是在赤一裸裸地挑战她的底线!   长剑破鞘而出,猛烈至极的劲气把整一支铁炼的剑鞘爆成三段,急速朝宗政雪微身上刺去,与此同时,镜月未央快步跨回到小银子和楚鹤鸣身边,一剑斩断了捆住他们四肢的铁链,旋即甩手朝涌上来的护卫扔下一枚迷雾弹,趁着混乱的那一瞬一手抓起一人的肩臂飞身冲了出去。   自从恢复功力以后,镜月未央的轻功比之前更上了一个台阶,别说是宗政雪微,恐怕普天之下都没有人能追上她,只是身上扛着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镜月未央只能争分夺秒地往宫外赶,不管怎么说,必须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飞身掠过高低不一的屋檐,身后的追兵越来越紧,眼看着宫墙就在那头,眼前却忽然窜出一道黑影拦在了前方,镜月未央心头一凉,低声咒了一句该死,当即一脚踢翻屋檐上一道长长的瓦砾朝那人射去,身形却不免为此一滞慢了下来,后面的追兵转瞬即至,将镜月未央三人团团围困在了当中。   “陛下,不要管我们……快走!”   “快走吧陛下,不然来不及了……”   两人说着,即便一人一掌拍向镜月未央,从半空中一左一右飞落了下去,镜月未央脸色大变,正欲冲下去救回他们,围在四周的侍卫却在一瞬间齐齐刺剑而来,阻挡了她的去路。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坠入黑暗而救助不得,镜月未央彻底被激怒了,一脚踏上众人的剑尖,翻身弹到了高空,众侍卫亦是宫内的绝顶高手,很快就紧紧尾随而上,半空中顿时剑花四射风声凛冽。十多人围着一人斗武还觉得吃力,在吃惊之余更觉胆寒,陛下还特地吩咐不得伤了她的性命,可眼下别说是毫发无损地活捉,能自保就已是万幸!   一群人围着中心的影子一边打斗一边急速移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花在风中摇曳,端的是众星拱月。   大内侍卫虽然不见得占了上风,可镜月未央应付起来也极为勉强,毕竟对方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且她没有更多的时间跟他们纠缠,万一小银子他们再落回到宗政雪微的手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镜月未央不敢再耽误时间,一脚踩上其中一人的脑袋借力跃上塔楼,将众人都引进来之后即刻双手握住长剑,对准塔楼的支柱连着划了十多道,她出手极快,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支撑着塔楼的十六根支柱瞬间就断了十根有余,失去了支柱的上半座塔楼因为重心不稳轰然倒了下来,顷刻间压塌了周边的建筑。   “未央——”   黑夜下暴起一声厉喝,裹挟着近乎凄厉的急迫,却是很快就淹没在楼屋崩塌的闷响中。   镜月未央定定看着从头顶落下来的铁栏,像是鸟笼一样将她罩在了中间,一直到塔楼崩裂意识消散,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惶恐与惊惧,只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句,宗政雪微果然是她此生的克星。   连这种暗藏的机关也能被她撞到,而且还在无意中启动了!她真的是衰到家了好吗?!   “未央!未央……”   稍后赶到的宗政雪微在见到塔楼倒塌的那一刻,瞬间就崩碎了温润如玉的面容,在场的侍卫从没见过他们冷定沉着就算是天地毁灭也不见得会眨一下眼睛的君主会露出这样忧惧的神色,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样囔囔地叫着镜月未央的名字,慌张地跑到废墟上,空着双手费力地拨开碎石板试图挖掘埋在下面的人。   他是真的慌了。   一想到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狂傲得连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胸口就空得厉害,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灵魂。   他只是想要得到她,想要得到她的全部。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镜月未央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就好像照进黑暗的一缕光线,对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而言,光明也许算不了什么,可在触摸到光线之后又在刹那间失去,这种感觉却是无法忍受……就算下一刻就得到了整个天下,恐怕也无法让人高兴。   虽然不知道宫墙那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银子还是忍不住揪起了心,尤其是那划破黑夜的一声厉呼,犹如利剑般刺穿他的心脏,咬着牙支撑身体想要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还没迈出脚步,肩颈处却被人重重砍了一道,意识在刹那间消散。   “陛下,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龙体会吃不消的……”   “出去。”   “陛下……”   “滚!”   绀香还欲再劝,立刻就被首阳拉了出去,宗政墨啸看了眼那个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男人,又转眸看向床榻上那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女人,阴冷的目光越发沉郁,转身后一脚也走了出去。   5、久别重逢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0 本章字数:4663   因为有铁框罩着,坍塌的塔楼没有压到镜月未央,但是下面的地板被砸得支离破碎,凸起的木刺在镜月未央身上划出了不少伤痕,导致她流血过多精气不足,更严重的是在混乱之中镜月未央的头部被撞出了一个血包,至今还肿得厉害。。请记住本站   已经是第三天了,镜月未央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气息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宗政雪微坐在床边,脸色很不好,习惯性上翘的眉尾如今锋利得像是两把冰刀,看得人心惊胆颤。   地上跪满了太医院的御医,使得原本宽敞的屋子看起来竟有些狭隘,连着跪了三天两夜,较为年迈的老御医已是双腿发颤,却是咬着牙强撑着不肯倒下,跟这个国家的铁血军队有着相同的傲然节气。   然而即便如此,身体却是不受人的意识控制,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额头笔直撞在地上的声音在整个静谧的显然异常清晰。   宗政雪微终于皱起眉头,不悦地吐出几个字:“都给朕滚。”   一干太医在宫人的搀扶下安静地退了下去,连脚步都特别的轻缓,每个人脸上都是眉头紧皱,暗责自己的无能。   “陛下,圣焰国清王求见。”   “不见。”   “清王带了人来,或许可以治好女君的伤势。”   宗政雪微抬手轻轻抚上镜月未央的眉眼,微微沉默了一阵,继而才松了口吻轻叹道:“那就让他进来试试吧。”   纵然西冥的消息一向封得很紧,但眼下在宫中闹出了这样大的事端,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密不透风,听闻冥皇的寝宫藏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冥后就忍不住怒火攻心,好几次前来都被冷生生地打了回去,只能转头央求柳浮玥过来打探消息。   柳浮玥对这些后宫之争没有半分兴趣,只是不管怎么说,冥后好歹是圣焰国的公主,冥皇如此不给情面,万一传回朝中定是会影响两国的交情。再者,如今正是用得到冥皇出力的时候,而西冥此番同镜月的战事吃紧,大有调派几千兵马打发他们的架势,若能把这个人情做下,就不怕冥皇再会敷衍了事。   这么想着,柳浮玥一脚便就踏进了屋内,守在门口的首阳忽然抬眸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才点了点头。   柳浮玥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却是没有细想,领着特地从圣焰皇都带出来的金牌御医款步走进了内室。   一抬眼,就看见宗政雪微坐在床头微微俯下身,伸手出轻柔地抚摸床上的女人,清俊的面容上有种说不出怜惜,一改往日温润下的霸道,无端生出几缕难以捉摸却清晰可见的情丝,丝丝缕缕,缠绵悱恻。   柳浮玥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宗政雪微,在一个冷清寡欲的帝王的面容上瞧见情爱,要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震撼。   “陛下,这位是我圣焰……”   一句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猛然一抖,五指紧紧抓住床单,“噗”的吐出一口血来,一下子染红了被褥,紧接着就是夹杂着“咕噜噜”血流往外涌的咳嗽声,听得人几乎要窒息过去。   宗政雪微脸色大变,起身上前赶紧将她扶起来,点指打在她的左右肩胛和胸口处,试图压制那股沸腾着往外涌的血气,老御医见状疾步上前,抓起女人的手探脉,面无表情的脸上聚起越来越多的沟壑,露出了一筹莫展的神情。   跟在御医身后走到床侧,柳浮玥扬眉朝床上瞟了一瞟,一眼之下宛如五雷轰顶,瞬间就震在了那里。   怎么会是……怎么会是……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意识模糊不清,额头隐隐渗出一层冷汗,苍白的唇瓣上沾满了血渍,还一个劲地往外吐血泡,无论宗政雪微怎么擦拭都抹不干净,好像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吐掉一样,宗政雪微一手紧紧握着镜月未央的手腕,手心满是冷汗。   床榻边,柳浮玥还像是石化一般怔怔地站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情形遇见镜月未央……   在他的印象了,镜月未央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到浮华,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没有哪个时候像此刻这样苍白,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开。   自从那日离开凤城之后,他就再没去碰触过这个名字,宫里事务繁多,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闲暇去考虑别的事情,至于对镜月未央怀有怎样一种情怀,也一直刻意回避没有去疏离,好像这么做的话就可以慢慢地把她在自己脑中留下的印记,慢慢地抹去……即使后来听到了关于镜月女帝的无数传闻,震撼之余是惊异,惊异之余,却又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情,自从他回到圣焰的那一刻起,这个女人就已跟他毫无关系,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牵连。   可是无可自抑的,在见到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镜月未央那一瞬间,整个胸腔都狠狠地攫在了一起,连呼吸都要在刹那间失去。   “怎么会这样?!”   眼见着镜月未央咳出的鲜血几乎染满了半床褥子,宗政雪微再也无法冷静,额角的脉络凸显开来清晰可见,连表情都不免显出了几分狰狞。   “想必女君在昏迷前一刻还在运功,体内聚集了大量的劲气,因无法释放而在脉络间横冲直撞,损伤了经脉与内脏,然女君功力深厚,才压制了两日来的血气,如今身子愈发虚弱,才被内劲冲了开……”老御医满头白发,连眼睛都像迟暮的老者般浑浊不堪,然而那一手经年积累的医术却是举世无双,恐怕就是跟天山老人相对,也可分庭抗礼。   自然,他的判断不会有差,在铁笼砸下来的那一刻,镜月未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聚起内劲想要一举破开,却没想到最终反而折磨了自己。   老御医说得井井有条不紧不慢,尽管眉头紧蹙,却不像是毫无办法的摸样,宗政雪微何等眼力,看一眼便沉声打断他:“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闻言,老御医抬头看了他一眼,口吻跟着严肃起来:“陛下可是肯了心要救女君?”   宗政雪微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只要能救活她,朕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柳浮玥闻言眸光轻颤,忍不住抬头看向宗政雪微,却没在他脸上找到任何虚假的成分,决绝的口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气势迫人,叫人不敢有任何的怀疑。   任何代价……   如果要他用江山来换呢,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吗?   柳浮玥极为稀罕地走了神,等收回思绪,跟前即便掀起一阵暖风,明黄色的身影在面前一闪而过,双手托着镜月未央即便如雷电般夺门而出,快得连背影都来不及看清。   “冥皇这是去哪里?”   “冰窖。”老御医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又是摇头笑了笑,神色复杂无法言说,“女君此番气血攻心,唯有更强劲的功力才能压住那股扰乱的气劲,若非冥皇练就了武林绝学九玄心法,恐怕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女君,只是可惜了……唉。”   柳浮玥微微扬眸:“可惜什么?”   老御医抬手轻轻抚了一把长及腰身的白须,面上尽显惋惜之色:“这样一来,冥皇一身的盖世神功也就废了。”   话落,柳浮玥的丽眸又是禁不住轻闪了一下。   冥皇是何等人物,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自损半分的一代霸主枭雄,有朝一日竟然也会为了别人牺牲至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无论谁告诉他,柳浮玥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最多也只是视其为这只狡猾多端的老狐狸所玩弄的一种苦肉计罢了。   惊撼过后,冰冷如霜而又绝色风华的脸上浅浅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原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他毫不知情的事,西冥帝君和镜月女君?这两个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起来的人,竟然会生出如此之深的纠葛。   果然是世事难料,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为了防止多生变故,宗政雪微一进冰窖就下令首阳带领十三骑守在外面,三天之内不得踏入半步。   冰窖的寒气作镇静之用,果然才进来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镜月未央就没再往外呕血,但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却是无法承受更多的寒气。宗政雪微快速撕开两人的衣物扔在一侧,抱着镜月未央踏入寒气飘渺的冰池,一手拍在镜月未央的后背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帮她维持体温。只要能救活她,废了武功又算得了什么?既然是他欠下的债,自然要亲手偿还。若是救不活,空留这一身的武功也是徒然。   不知过了多久,寒潭中的冷气逐渐消散,甚至连满室垂挂的冰棱都开始滴水,静谧的水面陡然掀起层层激纹,于澄澈的水面暴起一声低喝,宗政雪微拼却最后一点体力翻身爬上地面,苍白的指尖轻轻划过镜月未央脸颊,缓慢地俯身过去,贴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冰冷的吻。   6、一脸狗血(开始抽风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1 本章字数:6622   镜月未央是被冻醒的,好像被人塞进了冰箱的冷冻室里,寒气一阵一阵的拂过肌肤,刷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一样酸痛,但奇怪的却并不觉得难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躺在棉花糖上面,只是乏力得紧,胸口也是闷得慌,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透不过气来。。请记住本站   好不容易撑开了一条眼线,入目的就是滴滴答答落着水珠的冰棱,高高悬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落下来一般。   等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才感觉到身体上似乎扑着一个人,镜月未央转头朝耳侧看去,视线缓缓落在了一张冰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上。   镜月未央眨了眨眼睛,有些嫉妒起面前这个男人的皮肤来,尽管脸色不好,但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的,就是靠得这么近都找不到明显的毛孔,不知羡煞了多少女人。   唔,怎么说呢,这个人长得并不十分好看,但也不是那种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相反,他的容貌有种特殊的味道,五官没有过分的精致,却是恰到好处,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看过一眼就能记住。   长长的头发缎子般铺在脸颊上,有些潮湿,虽然说一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有些奇怪,但衬着这张脸却是一点也不显突兀,反而更增加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哈欠!”   镜月未央被冻得浑身轻轻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目光随着晃动的脑袋一抖,落到了男人光裸的背部。   雅!蠛!蝶!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趴在她的身上?!   镜月未央的小心肝儿狠狠颤了一颤,赶紧伸手把男人从身上推开,继而更绝望地发现她自己也是一丝不挂?!我勒个雷帝嘎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扒光了压在身下?!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可是一去回忆,头就开始疼得厉害,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是连她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她出现在这里是不对的,以这样的情形出现更加荒谬……   因为太过慌乱,刚才拍向宗政雪微的那一掌没有控制好力道,看着宗政雪微闷声喷了一口血出来,镜月未央也被自己吓到了。   像是不懂世故的小兽靠近昏倒在地的猎人一般,镜月未央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宗政雪微的脸颊:“喂,你……你没事吧?”   宗政雪微差点没被那一掌拍碎肩胛骨,又是闷声咳了一口血才勉强睁开眼睛。   见他醒了过来,镜月未央赶紧缩回手,往后挪了半步。   睁开眼看见镜月未央蹲在面前,宗政雪微即便扬眉笑了起来,抬起手伸向她:“你终于醒了……”   看到男人伸手想要抓自己,镜月未央立刻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缩在一边的石头上拨浪鼓似的不停摇头甩手:“你你你……别过来!”   感觉到镜月未央的异常,宗政雪微忍不住皱起眉头,强撑着身体坐起身,却不小心一个踉跄摔进来的水池里。   因为先前发过功的缘故,冰池里的水已经没那么阴寒刺骨了,但还是有些冷,宗政雪微跌进水里没有力气站稳,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才攀着壁岩爬起来,垂着头咳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见男人似乎没有敌意的样子,又咳得这么厉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镜月未央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依靠,不想他这么快就死掉,犹豫了一阵只好咬咬牙再度缓缓靠了过去。   宗政雪微察觉到镜月未央挪了过来,便一直保持着姿势不动,等她靠得进了才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再次逃开:“别怕央儿,我不会……”   “啪!”   镜月未央毫不犹豫地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挣扎着想要脱手:“流氓!放开我!”   “你……”从小到大,旁人连说都不敢说他一句,更遑论打他?宗政雪微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冰白的脸上陡然显出隐隐的五指掌印,“我……”   “我什么我?!死流氓!臭流氓!色魔!变态!快放开我……”镜月未央的自我保护意识一直很强烈,就算没有记忆,也绝对不肯吃半点亏,如今被男人狠狠拽在手心,让她极度地惶恐,可是身上又实在没什么力气,那一巴掌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体力,拼命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用,却被男人反手一拽径自拉近了水里,贴身就扑到了男人的胸前。   “啊啊啊啊啊啊——!”   一落水,镜月未央就忍不住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在密室的半空一阵阵回荡,连守在外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冥皇有过命令,不满三天不得擅自闯入,可如今发生这等变故,若是镜月女君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他们受到的责罚更重。首阳飞快地盘算了一番得失,即便跟着鬼王一起闯了进去。   “混蛋混蛋……放开我!快放开我——”   刚进到冰室,就瞧见冰池里的两人一阵鸡飞狗跳,镜月未央张口就吵宗政雪微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宗政雪微忍不住吃痛微微松了手,镜月未央立刻就逃命似的爬了上来,宗政雪微还想去抓她,奈何光溜溜的身体沾着一层水,滑不溜秋的不着力。   爬上岸瞧见有别的人进来,这回不是那么伤风败俗的裸男,一身锦衣玉冠看起来甚是光鲜,镜月未央当那是救命恩人,登时拔腿就跑了过去,扑倒宗政墨啸的身上抱着他的腰苦苦哀求:“恩公救我!求求你了……快带我离开吧!快点快点……那个色魔想要强一暴我!”   见到这样诡异的情景,首阳错愕地瞪大眼睛,差点惊掉了下巴。   宗政墨啸大概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腰身害怕得瑟瑟发抖的镜月未央,心底下没来由地就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安抚她。明明是那样狂傲的一个女人,如今却像小孩子一样毫无芥蒂地依赖自己,把他当成了唯一可以信任的救命恩人。   解下身上的衣服披在镜月未央的肩上,宗政墨啸抬眸看向冰池边的男人,只见宗政雪微埋头靠在手臂上,抬起另外一只手颇为无奈的轻轻摆了摆。   见他如此,宗政墨啸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大概是他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兄最丢脸的一次经历了,或许全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脱光了衣服争上龙床,但总有一个女人会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弃如敝屣。如果说有所谓的克星的话,镜月未央恐怕就是他此生相生相克的那一位,不管是在失忆之前,还是在失忆之后。   抱着镜月未央回到揽云阁,一路上镜月未央都像是一只心惊胆颤的小兔子,就连绀香要带她去沐浴换衣都战战兢兢,向他确认了不下五次不会丢下她走开,才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绀香走到了屏风后,时不时还要叫他一两次,听到他应声才肯安心。沐浴完穿好了衣服出来,也是仅仅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要他陪着才肯吃东西……   宗政墨啸不禁有了一种养孩子的错觉,而且这个孩子还异常的粘人。   但奇怪的是,一向没有什么耐心的他此番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感觉,特别是对上镜月未央那双不安而又依赖的眼睛时,心底甚至会生出一种要保护好她不受任何伤害的冲动。   宗政墨啸自认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谓的怜悯同情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镜月未央对他毫无缘由的依赖却让他有些爱不释手起来,或许是从不曾被人如此依恋的缘故,或许是从小也未曾有人敢这样亲密地靠近他。   “央儿,用膳了。”   自从镜月未央失忆之后,整个人的心智都像是小了许多,绀香几乎是以一种养女儿的心态在照顾她,这样的镜月未央比原来活泼调皮不知几倍,有时候做出来的举动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却是没法对她发脾气,也讨厌不起来。   “唔,再等会儿,等我把雕像刻完了。”   镜月未央背对着绀香坐在桌子前,拿着一把小刀对着木头不停地描刻。   “你在刻什么呀?”   绀香笑盈盈地凑过来,然而不等她探近头,镜月未央立刻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赶紧把东西藏了起来,耳根也跟着烧了起来,还要瞪大眼睛做出生气的样子,撇撇嘴角把绀香赶走:“哎呀你不要这么八卦啦!要是饿了就你自己先吃,我又不用你喂!”   “啊,王爷……”   绀香忽然抬起头,低低轻唤了一声。   镜月未央立刻转过身,探头探脑地搜寻宗政墨啸的身影,却只见门口空空如也。   “哈,拿到了!”   绀香立刻伸手抢过镜月未央藏在怀里的小人像,放到眼前琢磨起来,小木棍还没成型,但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人像:“咦,这是什么?刻的是小人吗?看起来好像是……”   “呀,还给我!快还给我!”   镜月未央马上跳了起来,扑上去要去抢,见她着急,绀香忍不住就想逗她,左躲右闪就是不给她抓到,镜月未央眼看着要抓到了,一下子又不见了影子,着急得眼眶红红的,差点哭出来。   绀香这才被吓到了,赶紧把小木雕还给她,不小心撞上镜月未央急着伸过来抢的手指,脆弱的小木棍咔嚓一下就断成了两截,绀香心底一凉,心想这些闹大了。   镜月未央也是一愣,立刻把嘴巴撅得老高,板着脸教训她:“你看你看,都是你,现在好了,小木雕弄断了……你赔我……”   听到镜月未央吸了吸鼻子,绀香这下彻底就慌了,忙不迭地道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手忙脚乱急得整张脸都皱成了纸团,就算是在战场上大敌当前九死一生的时刻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正为难着怎么才能将功补过,却听镜月未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抬眼便见笑眯眯的一双月牙眼:“看把你急的,让你贪玩!哎呀好啦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再刻一个就行了嘛。”   却是异常善良的一个孩子。   明明把她那么宝贝的东西弄坏了……   宗政墨啸答应镜月未央每天都会来看她,镜月未央才答应在揽云阁住下,今天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来晚了,进门就看见饭菜还摆在桌上,宗政墨啸不由微微皱眉,责问地看了绀香一眼。   大概是跟镜月未央呆久了,绀香也变得大胆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敬畏这位深沉阴鸷的鬼王,面对他的责难也只是吐了吐舌头表示认错。   “呼,终于好了!”   背对着他们的镜月未央不知道屋子里来了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才伸展手臂一边按摩一边转过身,在看到宗政墨啸的时候一双清丽的凤眼瞬间就亮了起来,笑着跑了过去,语气中却不乏埋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没有用晚膳?”   宗政墨啸微微扬起眉梢,口吻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喏,送你一件礼物!”镜月未央抓起宗政墨啸的手往他手里轻轻一塞,继而撇开脸,模样怎么看怎么羞涩,看得绀香又是忍不住要笑,继而被宗政墨啸冷冷瞟了一眼,才轻轻踮起脚尖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   拿起小木雕瞅了两眼,宗政墨啸微微蹙眉。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镜月未央立刻就炸毛了:“啊?!你没看出来?不会吧!难道真的这么不像吗?!”   宗政墨啸略有所悟:“难道……是本王?”   “唔,不是你还能有谁……”镜月未央低下头,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可是……真的不太像……”   “哼,我说像就像!”   “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   “讨厌!不要就还给我!”   ……   绀香侯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对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跟镜月未央呆久了,似乎连鬼王的智商都被拉低了,正偷笑着,走廊那头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影,绀香当即收起脸色迎了上去:“陛下……”   7、反目了哈哈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1 本章字数:5067   “嗯。。请记住本站”   宗政雪微轻轻哼了一声,顿住脚步没再往前走,神色平平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神色,只是没有了往日的那股春风得意的温和,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像是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膜,透着丝丝凉意。   绀香小心地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抿起嘴唇微微有些忐忑,一时间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通报,却见宗政雪微抬手拦了拦,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喂喂喂——还给我啦!反正你都不喜欢……”   镜月未央扑上去要抢宗政墨啸手里的小雕像,奈何宗政墨啸高了她一个头,无论她怎么跳也够不着,伸手乱抓了好一阵也没有半点成效,镜月未央忽而眨了眨狡黠的眼睛,收回手就去挠宗政墨啸的腰,两只手像是猴子似的的在他小腹上乱抓,因为她自己很痒,经常被绀香挠得满床打滚频频求饶,所以理所当然地也认为宗政墨啸也一样怕痒。   宗政墨啸被她搅和得没办法,鼻息间的呼吸不由粗重了许多,伸手一把抓住镜月未央乱挠的手腕,沉下了声音:“别闹了。”   “唔。”   被他这么一喝,镜月未央心里顿然不是滋味,她对他那么好,他还这么凶,本来还想哄他开心的,可是看样子好像惹他生气了呢……   甩开手走到桌子前坐下,萧瑟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可怜。   用勺子从瓷盅里慢吞吞地舀了一碗粥,镜月未央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看她这幅百无聊赖的落寞样子,宗政墨啸知道她是误会了,虽然说记忆没有了,可这性子倒是半分也没变,脾气说变就变。话又说回来,这不是镜月未央第一次失忆,性子却是一次比一次来得天真烂漫,单纯得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这一辈子也不想让她接触任何的污秽。   看了眼手心那枚雕工略微有些拙劣的小偶人,宗政墨啸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小心收好了放进怀里,又缓缓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坐到镜月未央身边:“生气了?”   “哼!”镜月未央扭开头,不想搭理他。   宗政墨啸微微蹙眉,从来没有哄人经验的一代沙场战神,此番面对镜月未央的怒气时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踟蹰了一会儿才轻轻从唇间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见他主动低头认了错,大慈大悲的镜月未央自然很乐意给他一个台阶下,不等话音落下就扭回头来,下巴还是翘得高高的,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你凶我!”   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控诉的神情,那双会嗔会怒会喜会笑,时而妩媚时而阴鸷的凤眼此刻只有一种委屈的神色,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恐怕也是忍不住要动摇的。   宗政墨啸不由苦笑:“那要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唔……”没想到宗政墨啸这么好说话,镜月未央心里忍不住偷乐了一下,支手撑着下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继而笑嘻嘻捧起面前盛着桂圆红枣粥的瓷碗递了过去,“你喂我吃!”   对上细碎的刘海下那双闪亮亮的眸子,宗政墨啸不免又是心头一动,虽说不是砰然一大动,却也足够铭心刻骨。   一接过瓷碗,镜月未央就张嘴探过脑袋来:“啊——”   端的是乖巧自觉。   宗政墨啸不免莞尔,舀了一勺子缓缓送入她口中,冷峻的眉眼处化开了一片春暖花开般的柔和,神情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   看着房间那头的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宗政雪微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狂涌,差点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抓在窗棂上的五指一寸寸收紧,几乎把整条红木捏碎。   枉他不顾一切费尽心力救她,她倒好了,不仅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还对着别人痴缠迷恋!   如果说在镜月未央失忆之前,宗政墨啸还敢肯定她对他或多或少还存在些许特别的感情,那么现在这个女人彻底把他忘了之后,他全然没有了任何的信心。   单纯把他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把所有人都忘了只跟他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只要时间相处得久了,终有一天她会彻彻底底,从身到心都属于他,一生一世都只属于他。   可天地下偏偏没有这么顺心的事,她对他的印象坏透了,还骂他是……色魔淫棍!   “哼。”   轻嗤了一声,音调阴寒得叫人头皮发悚,宗政雪微终是忍无可忍,走过去推开门跨了进去。   绀香匆匆瞥了一眼窗棂上入木三寸的五指印痕,赶紧提起小心肝儿后一脚跟了进去,生怕帝君一怒之下拆了这揽云阁。   一个是鬼王,一个是帝君,貌似都对小央儿动了心,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更头疼的是小央儿还不是别人,她可是堂堂的镜月女君!   在镜月未央失忆的这段时间内,听闻边境都炸开了锅,镜月将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态势杀气腾腾地逼近,誓要迎回他们这位敬畏爱慕信仰般存在的女君陛下!   一见到宗政雪微,镜月未央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忙不迭躲到宗政墨啸的身后,拉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来:“墨啸哥哥,他是……他是坏人,快赶走他!”   闻言,宗政雪微的脸色明显暗了两截,连看向宗政墨啸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皇兄。”   宗政墨啸微微躬身行礼,手臂轻轻往后一抬,却是护着镜月未央的姿势。   一番小动作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宗政雪微的眼里,冰冷的目光立刻像是带了倒刺一般射向宗政墨啸的那只手,口吻更是酷寒得有些怪异:“天色已晚,墨啸你也该回王府休息了。”   “呜呜……墨啸哥哥别走,别留下央儿一个人……央儿怕……”   镜月未央缩在他身后,抖抖手着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她并不是真的那么怕那个男人,只是觉得今天一旦放了手,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宗政墨啸了。   宗政墨啸抬眸看向宗政雪微,沉默了一阵,继而才开口:“央儿她好像……很怕你。”   宗政雪微眯起眼睛,眸光愈渐危险:“所以?”   “若是可以,臣弟想接央儿到王府住一段时间,等央儿的伤势好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宗政雪微即便阴沉着脸色打断了他:“你再说一遍?”   宗政墨啸垂眸,不再言语,袖子的手指缩了缩,把镜月未央攥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阵,镜月未央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乖乖的不敢发出声音,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宗政雪微浅浅叹了一口气:“你随朕出来。”说着便率先转身走了开。   宗政墨啸回过头,对上镜月未央微微撅起嘴巴的小脸,璨亮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却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弯起月牙般的笑眼:“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绀香姐姐会陪我玩儿,不会无聊的哦!”   轻轻摩挲着掌心中那只嫩滑的小手,宗政墨啸忽而低下头,往那伤痕累累的指腹上轻轻吻了一下:“等我。”   “嗯。”镜月未央笑得天真烂漫,“你要快点回来哦!”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墙角,绀香心里着急,却是不敢再跟过去,只得找首阳帮忙,首阳却只说了一句“陛下自有计较”之类的屁话,气得绀香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   这还是镜月未央在离开冰室后第一次见到宗政雪微,她虽然失忆了,表现出来好像脑残了一些,但并不代表她真的那么笨,毕竟智商还在,看着架势哪能猜不出两人的身份。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个死色魔早就被宗政墨啸收拾干净了,却不料他竟然是宗政墨啸的哥哥,而且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我滴个乖乖……   这下玩笑开大了……她不仅骂皇帝是流氓色魔,还动手打了他一巴掌?!   伸出手对着手心看了两眼,镜月未央陡然脊背一凉,有种快要灵肉分离的错觉……要是宗政墨啸也保护不了她,她是不是就死翘翘了?   一瞬间,凌迟,腰斩,五马分尸,剥皮,车裂……这些词汇从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飘了过去,镜月未央生生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镜月未央一边拉着绀香了解这个世界的概况,一边已经忍不住开始打起了逃跑的小算盘。   一来到角斗场,宗政墨啸就猜到了宗政雪微的意图。   他们兄弟两人从小就很优秀,文治武功皆是不差,在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又是旗鼓相当,可以说谁都有可能继承皇位,但他们没有向其他的那些皇子一样走上两虎相斗必有一死的后路,而是私底下约定打赌,谁输了就要辅助另一方成为天下霸主。而打赌的方式就是最简单的比武,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刀剑相向,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分歧。   可是这一回,却因为一个人,来到了这个比斗场。   其实宗政墨啸跟镜月未央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蛰伏在心底的情感也没有那么强烈,然而眼下被宗政雪微这般逼迫,反而坚定了他的决心。   若是这一生他都注定了为别人而战,那么这一次,就让他为了自己战斗一回!   8、借酒发疯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2 本章字数:4826   “墨啸,”宗政雪微抬眸看着宗政墨啸,眼中神色复杂,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人难舍难分的兄弟情谊,只是再要好的兄弟,也总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换成是其他事由,宗政雪微便也由他去了,然而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虽为朕的臣弟,但朕从来都没有用帝王的威势逼迫过你……若是别的女人,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哪怕是抢,朕也会毫不犹豫地抢过来送到你面前。。请记住本站可是,她不同……”   “臣弟明白。”宗政墨啸偏过脸,与宗政雪微错开视线,刀削般的面容却是比先前平淡了许多,连口吻也是淡淡的,只是隐隐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坚定,“那就……开始吧。”   见宗政墨啸全无退让的意向,宗政雪微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比阳光下的剑锋还要冷上三分。   当时一气之下来到了这个武斗场,却是没想太多,若真的计较起来,为了一个女人搞得兄弟两人心生嫌隙,免不得有些贻笑大方。本想着宗政墨啸能给个台阶下,却不料他反而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不过十天半月,这个女人引诱男人的本事还真是叫他头疼。   抓起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丢了过去,宗政雪微转手又拿了一把,抽出剑身将剑鞘往边上随意一扔,目光沉定如水:“不用内力,十招定胜负。”   宗政墨啸目光一沉:“好。”   纵然没了内力,宗政雪微的身手亦是极好,身段柔韧屈伸有力,出手闪速而精准,招招狠辣至极直逼死穴,宗政墨啸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然而一旦对上宗政雪微,却仍不免缺了些火候。只见得人影四周白花花的剑光横来直去,扬起衣角一片冷风,叮叮当当的兵刃交接声紧密而有节奏,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嘶——”   明黄色的襟摆发出衣帛破裂的声音,紧跟着剑影一晃,生生砍下一块衣角下来。宗政墨啸趁势劈剑刺向宗政雪微的肘下三寸,眼看着就要破招制胜,不料宗政雪微比他更快了半步,一手用玉扳指挡下了那一击,一手凛然执剑刺向他的喉心,最终看看停在离喉结三分不到的地方。   宗政墨啸轻轻咽了咽,几乎能感觉到剑尖逼来的寒凉气息。   不等宗政墨啸吭声,宗政雪微率先收起长剑扔到一边,转身负手走离,摇摇晃晃的衣角处破了一个不算惹眼但却不容忽略的大洞,明目张胆地挑衅着身为帝王的尊严。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去见她。”   淡淡留下一句话,明黄色的身影一晃,转瞬消失在了门边。   宗政墨啸紧紧握着剑柄,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挺直脊背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也不曾动过分毫。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反手将长剑往柱子上重重刺进,继而缓缓将剑身推入实木的大圆柱之中,只剩下巴掌长的剑柄留在外侧。   这种挫败的情绪,似乎比十多年前那一场皇位之争更为浓烈,让人无从释怀。   一直等到宗政墨啸走离了武斗场,高高的房梁上忽然香风轻扫,跳下来一个人,玉冠金代,华衣锦服,一看便知出身不薄。只见少年笑盈盈地砸了咂嘴,走到那柄几近没根的长剑边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的剑柄,继而“啪”的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侧头想了一会儿。   方才冥皇同鬼王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差,看样子是因为一个女人吵起来的。   素闻这兄弟俩一向默契,连对女人都是一样不屑于顾,这次怎么会突然间闹翻了脸?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还能让他们惜若珍宝,爱不释手?   像六姐那样才貌双全可遇不可求的女子都被冥皇弃如敝屣,他还真想不出来这世上还能有比六姐更讨男人欢心的女人?   唔,回头一定要好好打探打探那个冥皇金屋藏娇的美人儿。   对了,好像上回七哥带着御医给那美人儿把过脉,而且回来之后脸色冰得吓人,本来话就不多,这半月多来更是没开过几次口,成天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看天花板,要么就是站在走廊上对着斜阳发呆。他缠着问了好几次也没能撬开口,还以为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难题,或者冥皇不肯答应出兵相助,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估计跟那个深藏在揽云阁里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啧啧,不是吧……连七哥那样油盐不进的主儿,也能被女人迷了心窍?   那还是女人吗?是狐狸精吧!   不行不行,今晚回去一定要把话给套出来。   比武既然已经输了,那就没理由再踏入揽云阁,然而宗政墨啸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走,在揽云阁外飞身跃上屋檐,远远地看了眼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子,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趴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等谁……   “央儿,外面冷,在窗口趴久了会着凉的。”   绀香拿着一件貂皮裘袍走过来给镜月未央披上,走近了仔细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绀香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她扶到床上休息,不想小妮子却是警觉得很,轻轻一碰就醒了过来,张口就问:“墨啸哥哥回来了吗?”   “他不会再来了。”   清霜般的声音仿佛被冻成了冰渣子,宗政雪微一开口,屋子里的温度陡然就降了三五度不止。   镜月未央蓦地睁大眼睛,冲上去一把抓住宗政雪微的胸襟,柳眉倒竖:“你把墨啸哥哥怎么样了?”   “呵……”宗政雪微忽然笑了起来,即便被镜月未央如此冒犯,神色却丝毫不见恼,抬手抚上镜月未央的脸颊细细摩挲,宛如在赏鉴一尊工艺精湛的画像,目光迷离游走,呵出来的气息透着浓浓的酒味,白皙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喝多了,不过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借酒撒疯就不得而知了。“你不是很怕朕吗?怎么,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只要他还做一天的皇帝,跟他抬杠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忍了下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墨啸哥哥在哪里?他……没事吧?”   “哼。”镜月未央越是关心宗政墨啸,宗政雪微就越是气闷,闻言不由冷冷哼了一声,捏着镜月未央的后颈缓缓按到眼前,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他有没有事,就看你……乖不乖了。”   镜月未央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宗政雪微眯起眼睛贴了过来:“你说朕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唇上一软,紧跟着温热的舌头就探了进来,镜月未央登时脑中一空,全身的热血瞬间涌上了头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掴了他一巴掌。   “啪!”   声音又脆又响,连镜月未央都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绀香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居然!有人敢扇西冥帝君的巴掌?!   而且!帝君竟然没有怪罪!   反而!还吻得更厉害了……   眼下这状况就是傻子也看得清楚形势,绀香要是再不走,估计会被帝君一脚踹飞出去,虽然有些担心帝君武功尽失很可能会吃亏,但她留下来貌似也无济于事……快速盘算了一阵,绀香即便脚底一滑溜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门。   愣了片刻之后,镜月未央陡然觉得舌尖一痛,差点没被宗政雪微咬断,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只听他低低地吐了一句话,镜月未央就再也不敢动了。   “如果不想他死,就不要试图惹怒朕。”   纵然这个男人受了她两个巴掌,然而一介帝王的威势那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他都已经明摆着这么说了,镜月未央就是有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妄动,只能一边干着急一边想办法怎么才能安抚这头疯狂的野兽。   男人的动作很快,一晃神的功夫就把两人的衣物扒得没剩多少,还连人给扔到了床上,精壮的身躯混和着粗重的喘气声压了上来,温柔的肌肤紧紧贴着,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口跳动的频率,杂乱而剧烈,连带着镜月未央都紧张得不行,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片浆糊,直到被宗政雪微一把扯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镜月未央才如当头棒喝,瞬间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很有钱,虽然他很有权,虽然他长得很耐看,虽然他身材很完美……   但!   她镜月未央是个有原则的女人,绝对不能忍受被别人这样侵犯!   “央儿……央儿……我的央儿……”   呓语般的呢喃不经意间从男人的喉间溢出,没有告白的深情,没有立誓的诚挚,没有情话的温柔,却让人无从抗拒,仿佛偷窥了别人的内心。镜月未央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胸口烧得慌,脑门一突一突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闯了出来……   这种感觉陌生而又无比的熟悉。   她是谁?   他又是谁……   9、宠溺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3 本章字数:4918   “啊!”   像是被一把手术刀开了颅破了脑,疼得镜月未央整个人都痉挛了,膝盖不受控制猛的曲起,又立刻抬腿蹬了一脚,宗政雪微猝不及防就被她踹下了床,地上的寒气瞬间贴着皮肤渗了进来,凉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请记住本站   “好疼啊——”镜月未央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翻来覆去打着滚儿,时不时发出小兽一样的啜泣声,可见疼得有多厉害。   宗政雪微抚着额头从地上做起来,垂着脑袋轻轻甩了甩,镜月未央那一脚算是把他蹬醒了。   他是怎么了……   竟然对镜月未央做出这样的事?   勾起嘴角不无苦涩的笑了笑,聪睿如宗政雪微又怎么会想不到,倘若这次真的得逞了,恐怕此后都别想再接近镜月未央半步,她是那样骄傲的人,有着无可比拟的自尊心,就算完完整整得到了她的人,她也不会交出哪怕是半点的真心。   而他要的,从来不止那么多。   听见镜月未央在床上痛得低低叫唤,宗政雪微赶紧起身走过去察看她的伤势,口吻捎上了显而易见的忧虑:“怎么了?”   “滚开!不要碰我!”   镜月未央愤恨地低喝了一声,劈手就往他的肩头砍了一记,混乱之中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直把宗政雪微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继而是木架倒地花盆碎裂的嘈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了不由一惊,喊了一声:“陛下?”作势就欲闯进来。   “不要进来。”宗政雪微忍着痛抓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朝门外冷冷下了一个口令,门外的侍卫面面相觑,却是没有再动手。看着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女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身上,因为疼痛而冷汗直冒,沾湿了发丝,宗政雪微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疼惜的神情,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朝外又下了一道命令,“去把韩太医找来。”   “是。”   侍卫应声匆匆跑来,遇上了闻讯赶来的绀香,脸上亦是一派惊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未央又发病了?”   满满的担忧全是对着镜月未央,却是没有丝毫牵扯到冥皇。   侍卫闻言冷冷哼了一声,又碍于帝君的尊严开不了口,只觉得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宫里的人好像一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虽然他并不讨厌镜月未央,但这样的情形也实在是太……   没有得到帝君的召唤,绀香不敢就这么闯进去,只在门前来回踱步,干着急。   而在屋子里,阵痛过后,镜月未央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抱着被子缩在床头喘着气,脸侧额头满满都是汗液,宗政雪微没有再靠近,她却是半分也不敢松懈,冷冷地拿目光盯着他,像在提防凶兽一般。   宗政雪微又是低低一叹,先前的嫉妒与愤怒早已被镜月未央的痛楚浇了一头的冷水,此刻对上镜月未央那样的目光,心底自然还是不痛快,但更多的却是疼惜。   即便贵为一代帝君,也会遇上无可奈何的人,也会有无可奈何的事,也会为了某些人而甘愿放弃身为帝王的威严。   最近镜月未央阵痛的频率越来越少,却是越来越激烈,宗政雪微知道,她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恢复,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无法再独属于他……所以在那之前,她能不能多喜欢他一点?   想了一阵,宗政雪微蓦然收起了思绪,对自己这种近乎卑微的祈望冷然一哂,漆黑的眸子再次变得深邃而沉然,带着王者永远无可挑衅的强势与霸道。   吩咐绀香伺候镜月未央穿好衣服,宗政雪微即便离开了揽云阁,走离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摇晃不定,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镜月未央那一掌劈飞的后遗症。   没有了宗政雪微的逼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镜月未央在御医的针灸下缓缓陷入了沉睡,做了一个悠长而又模糊的梦。在梦里面,在天崩地裂叫人绝望的那一刹,有个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本该是优雅清俊的男人,为了她却弄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而在对方保护下的自己,却只受了极其轻微的擦伤,梦境的最后,那个男人污秽不堪却又俊美无双的脸庞渐渐明晰起来,与这个皇宫里有着无尚地位的至尊男人相重叠……   紧紧闭着的凤目眼角,没来由地就渗出了一滴清泪,沿着细腻的肌肤缓缓滑落,印出一道浅浅的水纹印记。   感受到阳光打在脸上的热度,镜月未央才从悠长的梦境中逐渐转醒过来,一睁眼便是茫茫的雪景,枝头上站着一只娇小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却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雪停的天气,本该比寻常时候要更冷一些,然而周身暖烘烘的不知道摆了多少炉子,就是这么躺在走廊上,也能感到浑身一阵阵发热,却是舒服得紧。   凤目缓缓合了合,慢慢适应了外界的光线,感觉到手被人握在手里涂着什么东西,凉凉的,继而又用纱布轻轻包扎起来……   在看到那张与梦境重叠的容颜之后,镜月未央不免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怔怔地盯着那张俊美到让人耳红心跳的面容。   察觉到镜月未央的视线,宗政雪微侧过脸来,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声音温柔到了极点:“醒了?”   抬起手抚上男人的脸颊,指腹轻轻点过眉眼鼻梁,一路缓缓下滑,镜月未央蹙起眉头,又是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怎么,”男人扬眉笑了笑,风华绝代的容颜几乎能把天地间的冰雪都在刹那间融合,“央儿连自己的夫君都忘了么?若真是如此,可真真叫人伤心啊……”   最后一个叹息的字节消匿在淡淡的伤感之中,真切得好像真的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夫君?”   镜月未央轻轻皱起眉头,对这个称呼显然有些难以接受,然而因着那个梦境还有这种奇异的熟悉感,镜月未央并不十分怀疑他,只是觉得怪怪的,不由得又轻咬着牙齿重复了一遍“夫君”两个字。   趁着镜月未央愣神的档口,宗政雪微温柔细致地帮她包扎好因为刻画小木雕而划满了伤痕的手指,因为是怀抱着镜月未央的姿势,动作看起来显得异常的亲密,而镜月未央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激烈的抗拒。   苦着脸想了好一阵,镜月未央不无犹疑地拿目光在男人脸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刷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不确定地问出口:“你真的是……我的……呃,夫君?”   宗政雪微正眸回望他,黑色的瞳孔中一派温和诚挚。   “你说是,那就是,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只要你喜欢就好……”   却是相当的好脾性。   语气中宠溺纵容的意味更是让人心旌摇曳。   这下连镜月未央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个有妇之夫的话,那么她的“墨啸哥哥”又该怎么办?对了,昨天晚上那个禽兽说她再也见不到墨啸哥哥了,还威胁她说要杀了墨啸哥哥!话说……这里不是那个衣冠禽兽的皇宫吗?她的正牌夫君要是就这么杀了进来,那个色魔暴君怎么能可以容忍?   推开宗政雪微,镜月未央从他身上跳了下去,再次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觉:“不对,你不是我的夫君,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镜月未央的戒心这么重,看她方才的脸色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多半还很有可能跟宗政墨啸有关……想到这,宗政雪微的脸色微微暗了暗,亏他花了这么些心思哄她,她却还心心念念想着别人,呵……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有这般专情?   “等你恢复了记忆,你就回想起来我是谁了……”男人还是温柔如水的看着她,只在嘴角浅浅勾起一丝苦笑,透露着无可奈何的失落。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不免有些心软。   毕竟他对自己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这么做肯定很伤他的心,就算他有意骗自己,但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个色魔一样,逮着机会就要轻薄她。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个色……皇帝没拦着你?”   “你是说皇兄?”男人俊美的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好像镜月未央问了一个很白目的问题,“这段时间我调兵在外,是我托皇兄代为照顾你的,现在我回来了自然立刻就来找你,皇兄为什么要拦着我?”   听到这话,镜月未央颇为郁结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   好像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连侍女都不是原来的那个绀香,换成了一个冷冷冰冰的女人。难道之前都是那个色魔搞的鬼?照顾弟媳照顾到床上去了?啧啧……那墨啸哥哥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难道也像色魔那样没有分寸么?   镜月未央越想越觉得头疼,太阳穴上适时传来轻柔的拿捏,一下子舒缓了神经,舒服极了。   “唔,”顺势靠到男人的怀里,这一刻镜月未央忽然不想再计较那么多,她只知道,这个怀抱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真舒服……”   10、奇怪的男人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4 本章字数:4989   为她抚琴,教她写字,抱着她剪指甲,带她赏雪观梅……   半个月来,这个温雅如春风般的男人对她几乎宠溺到了极点,除了轻拥之外,却是没有做过半分越界的举动,好像她真的是他挚爱的妻,而他,则是体贴入微的夫君,不忍心让她受到哪怕是一分的伤害。。请记住本站   镜月未央提出的任何要求,即便再怎么过分,宗政雪微也是有求不应,唯有一点,却是丝毫也不肯让步——   除非闻人樱离亲自陪伴在身侧,否则镜月未央不能离开秋园半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囚禁了起来,圈养在一个那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牢牢地掌握在手心。   尽管他给出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好她,说是有难缠的敌人要对她不利,可镜月未央又岂是那种甘心躲藏的性子?就算没有了记忆,她也不想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人供养着,这种没有挑战的日子消磨得人无聊乏味。镜月未央总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还有很多事都要自己去做,就如同登山队迷失在半山腰,寻寻觅觅找不到出路,却一直坚决地要往更高的地方攀越,坚信山峰顶端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地。   终于,在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骚动,趁着男人公务缠身偷偷跑了出去,只是整个宫殿的布局复杂而又繁琐,镜月未央很快就迷路了,并且还能肯定,自己连园子都没有跑出去,因为刚刚从不远处的地方走过的那名提着宫灯的女婢正是男人特意安插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碧水。   瘪了瘪嘴角,镜月未央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难道今晚就要这么无功而返,那也太绥了一些吧!   正郁闷着,隔着一堵墙穿来十分细微的沙沙声,一般人不一定听到到,但镜月未央体内融合了宗政雪微的功力,听觉比常人要厉害百倍,因此墙对面的簌簌响动听起来很是清晰。   一开始镜月未央也没太在意,只当是野猫或者其他什么小动物,直到靠在墙壁上的树枝轻轻晃了一晃,似乎有枝条弹了一下打到了什么东西,继而是一声轻微的低咒:“该死……嘶。”   是个人,听声音还是个男人!   这深宫内院的,又是大半夜,怎么会有别的男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了刺客,可这个男人的行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刺客啊,说是胆大包天的采花贼都嫌他技术烂。   一边想着,那个男人已经轻巧地翻过墙头跃了下来,就落在离镜月未央五步不到的地方,镜月未央屏息静气,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男人落下来的时候倒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可见也是个轻功极好的练家子,却要偷偷摸摸地干这种勾当,倒是个有趣的人。   “嘶……”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男人抬手轻轻摸了摸下巴,吸了一口冷气,大概是因为下颚被树枝刮破了。   感觉到下颚的刺痛,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罐子,在镜月未央的目瞪口呆下拧开盖子用指腹沾了点药膏轻轻抹了上去,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放起药膏,随即又不知打哪儿变出一把折扇上,缓慢拧开扇了两扇,抬眼朝四周的格局打量了一圈。   见状,镜月未央不由得鄙弃地轻嗤了一声。   一般而言,在这种大冷天还打折扇的人,不是装逼,就是很装逼!   镜月未央切得很轻声,却不想还是被那人听到了。   看着黑影探头探脑地靠了过来,还伸出扇子盲人般左点右点,镜月未央不由得缓缓往后挪了身子,那人摸了好一阵也没碰到人,才跨前两步,静静地凝神听着什么。   幽暗的月色下,一番动作悉数落在了镜月未央眼里。   其实以这种鼻子都快贴到鼻子的距离,要说男人看不见她是不可能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男人也许是个眼盲,似乎他仰仗耳力要更多些。   感觉到男人鼻息间喷出来的热气,镜月未央紧紧贴着墙壁,差点把自己整个人陷了进去。   “呵……”   男人忽然轻笑一声,伸手就捞上镜月未央的腰,另一只手在镜月未央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捏着她的手腕就抵到了墙上,动作利落而凌厉,似乎是早有预算。   “你是什么人?”   清俊的声色捎着一股子戏谑的味道,看样子像是位风流的王孙子弟。   闯到别人的地盘上,居然还问她是什么人?!这娃子脑袋秀逗了吧?!   镜月未央暗自腹诽了几句,正要开口回答,却又听他“嘘”了一声,有人匆匆在身后的小道上走过。因着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又是孤男寡女的,气氛不由得就暧昧了起来,镜月未央觉得这种姿势不甚舒服,趁着对方不注意屈膝就往他小腹猛撞了一脚。   男人立刻被撞开了两步,捂着小腹微微弯下腰,镜月未央知道他武功不差,生怕自己再度吃亏,即便趁势抓起他的肩膀猛的来了一个背摔,径直把男人撂倒在地上,尔后单脚屈膝压在男人的背上,制住了他的动作。   “你又是哪儿跑出来的色鬼,连秋园都敢乱闯?”   镜月未央尽量说得声色俱厉,将自己表现得像是守护秋园的暗卫。   男人起先挣扎了两下,察觉到到这个姿势实在是吃亏,便就乖乖趴着不动,却也不见生气,更没有任何的惧怕,反而以一种笑盈盈的语气说得十分的轻薄:“听闻冥皇在后宫藏了个大美人儿,宠得连朝都不上了,我来自然是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才能祸害得到百毒不侵的冥皇陛下。”   他说着明白,镜月未央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说的是谁。   可……   冥皇?   怎么会呢?!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除了冥皇意外的其他男人,那么那个所谓的“夫君”,冥皇所谓的皇弟,又是什么玩意儿?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冥皇在骗她?!可他们确实长着两张不同的脸啊!而且那张风华绝代的俊美容颜绝对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在失忆之前,她应该跟那个人有着不浅的纠葛……   越想越乱,镜月未央不由冷下了声音,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上了男人的脖子:“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男人回头反问她,声音平淡而轻佻,似乎架在脖子上的是一条丝巾,而不是一把见血封喉的锋利匕首,“美人儿?”   镜月未央目光一震,这个男人竟然认出了她的身份。就凭这缜密的心思,就可以肯定他绝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又能在皇宫里自由走动,恐怕地位也不会太低,要是不小心伤了他,麻烦定然不小。   把匕首挪开了几分,镜月未央往膝盖上加了三分力道,压得男人忍不住嗷嗷叫了两声,才冷笑着继续追问:“你说,一直以来,进秋园的都是冥皇?……只是冥皇?”   “这是西冥的后宫,除了冥皇,还有谁能明目张胆地随意出入?”   “连王爷也不行?”   “王爷?”男人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轻声笑了两声,才道,“王爷就更是要避嫌了,若是鬼王倒也罢了,其他的人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恐怕也不敢踏入半步。”   听男人这么说,镜月未央就已经肯定了,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夫君的男人,不过是冥皇戴着面具玩的一个小把戏——那个男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心思诡谲得叫人后怕。   只是听男人用这样戏谑轻佻的口吻说出来,似乎还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镜月未央就万分不爽,膝盖上不免又加重了力道:“有个色鬼没吃雄心豹子胆,不也是闯了进来么?”   “嗯,真舒服啊,美人儿你太温柔了,应该再用点儿力……”男人趴在地上,十分惬意地轻哼了两声,看起来相当地受用。   “你……!”   镜月未央皱了皱眉头,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男人,一下子竟然也忘了该怎么应付。   “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能死在大美人的手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男人继续油嘴滑舌,仿佛天生就没个正经的。   镜月未央终于被他气出了内伤,一向都是她调戏别人的,何曾落过这样的下风?一念之下不由憋闷得慌,起身一把抓起男人的衣服,甩手就往墙外扔了出去。   本是不经大脑的举动,却不想男人真的被抛上了半空,只是没有让镜月未央称心如意地摔下去,反而在半空翻了个身跳到墙头,动作敏捷而干脆,反应极快。待站稳之后,便又习惯性打开折扇摇了摇,嘴里欠揍的话也没落下:“啧啧,没想到冥皇喜欢的原来是这种脾气火爆的小辣椒,似乎很难伺候的样子啊……”   镜月未央已经懒得再跟他多废唇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开。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才抬手轻轻摩挲指腹,女人脸上的细滑质感还留在指尖,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这个女人相貌如何。   只不过,冥皇迷恋的,恐怕不是那张鲜丽的面容。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11、恢复记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5 本章字数:5320   柳浮玥一进门,就看见男人架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嘴角叼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摘来的竹叶,对着一幅画看得仔细,好半晌才啧了啧嘴,不知所谓地叹了一声。。请记住本站   “你在看什么?”   “啊,七哥。”听到柳浮玥的声音,男人放下腿稍微摆正了身子,继而对他招了招手,“你来了正好!这里有幅画刚刚送到,说是要给你的。”   柳逸轩说着便翻过画面对着他摆开,一面在边上挤眉弄眼,神色端的是暧昧:“这上面的人的背影……看起来跟你很像啊!”   冰凉的视线移到那幅画上,几乎是在一刹那冻结成了冰渣子。   冷薄的凤目往上挑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人一下子捉摸不透:“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送画的那个人没说。”柳逸轩摇了摇头,看着柳浮玥的面容若有所思,“七哥,你知道是谁画的?”   他当然知道!   就算没有去过那个女人的寝殿,整个公主府上下谁人不知,公主殿下的床头正对面挂着一幅谪仙似的的背影肖像,叫公主日思夜想,而那个画中人不是她求而不得的圣焰国七皇子又能是谁?   这幅画她在公主府挂了整整三年有余,如今登上了皇位,便就随手一扔弃如敝屣了吗?   呵……   谁说她多情滥爱?   分明就是个薄情寡爱的人。   费尽花样哄了他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放手让他回宫,还暗中相助帮他夺得了王位,到了后来,却终是厌倦了么?   “哦,对了,”看柳浮玥脸色不善,柳逸轩摸了摸嘴角,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冥皇在秋园金屋藏娇的女人……我记得你带着御医去见过一次,知道是什么人吗?”   闻言,柳浮玥眼角的寒气更甚,良久才从薄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一手攥起掌下的画卷,玉白的指节硬得像是冰冻的岩石,几乎把画轴捏碎。   “她是——镜月女君。”   “啊?!”柳逸轩脚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只知道镜月女君在边境兴风作浪后就迷一样消失了,有传闻说她落到了冥皇手里,但还没得到证实,而且……就算她真的落到了冥皇的手里,不也是该关押起来要挟为人质吗?怎么反倒成了冥皇牵肠挂肚溺宠成欢养在金屋子里的小凤凰了?   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墙角遇到的那个女人,柳逸轩不由自主上挑了眼角。   原来那个女人就是镜月女君,果然有点儿意思……话说回来,她昨天是打算偷偷逃跑?不对,她若是真想走,大可打晕了他踩着他的脑袋出去,又何必问那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按理说冥皇之前应该没跟女君打过交道吧……啧啧,他们两个是怎么搞上的?这动作也太快了一点吧……”   “哼,”柳浮玥冷冷哼了一声,眸色如冰,“谁知道。”   后知后觉的某人终于察觉到身边这位冰美人的不对劲儿,即便转眸提着眉梢打量他:“七哥啊……听说当年女君为了得到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机,宠你惯你有求必应的,难道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动心么?”不等柳浮玥回话,柳逸轩又砸了砸嘴,自顾自笑了起来,“难怪自从那天从揽云阁回来,你就整个人都变得跟刺猬似的,长了一身的刺,莫不是……吃醋了吧?”   “你胡说什么!”   柳浮玥神色冷淡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回了房间,甩手重重关上了门。   柳逸轩“啪”的打开扇子,抬脚架起二郎腿,琢磨着什么时候再闯一趟秋园,若不是他有夜盲,凭身手也不至于吃那样的亏。居然被一个女人打趴在地上,这种事真是想起来都觉得丢脸,管她是镜月女君还是谁,这笔账一定要好好讨回来才是。   “来,”宗政雪微舀了一勺热汤凑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镜月未央面前,“有点烫。”   镜月未央抬眸,目光往他的耳根扫了两眼,却是找不到半分易容的痕迹,再回眸对上那双满含柔情的眼睛,总觉得不是太舒坦,好像隔着一层纱帐,看得不甚透彻。   见镜月未央侧开脸,宗政雪微耐着性子柔声问:“怎么了?”   “我又不是孩子,不用别人喂。”   宗政雪微浅浅一笑,端的是风华绝色,别说是女人,恐怕就是连男人也招架不住。   “可我喜欢喂你吃。”   奈何镜月未央心中有人,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要见墨啸哥哥!”   闻言,宗政雪微的神色微不可察地暗了一暗,收回手依然笑得温柔:“墨啸要成亲了,这几日忙着大婚,恐怕是抽不出时间的……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倒还记得墨啸么?”   宗政雪微后面说了什么,镜月未央已经听不清楚了,脑中轰的一声就被前面半句话炸了开——   墨啸要成亲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以?!她的墨啸哥哥怎么可以跟别人成亲?!怎么可以不要她?!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的!我不管,我一定要见他!”   镜月未央猛然跳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就要往外走,小脸儿激动得双颊通红,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宗政雪微一把拽了回去,随之而来逼压的目光也凌厉了三分:“墨啸的亲事是一早就定下的,昭阳郡主同墨啸青梅竹马,又是太后赐的婚,你若是不信,我明日带他来见你,你可以当面问清楚。”   “……”嫣红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再开口,镜月未央懈下气力,虽然她很不甘心,可这样的解释……多多少少总有些是真的,比如青梅竹马,比如赐婚。   宗政雪微将镜月未央轻轻拥进怀里,下巴陷在她的颈窝上,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央儿,你是我的妻子。”我的。   过了大寒,天气就该暖和起来,没想到一夜之间竟下了场大雪,屋外又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踏在上面能陷下整一个脚印,满园的梅花盖在雪被底下,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幽幽清香,宫里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宁静。   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上,镜月未央趴在栏杆上一边敲核桃一边对着门口望眼欲穿。   一想到宗政墨啸要成亲了,心里头就憋闷得慌,有一股火气一阵阵往上冲,心想他要是敢真的成亲,她就去把新娘掳走闹了他的大婚!这么想着,手下的力道就忍不住重了,狠狠敲了一锤子,结果打在了指头上,疼得镜月未央眼泪都要下来了。   是以宗政墨啸一进门,就迎上了一个泪眼汪汪冻得鼻尖发红的小情痴,咬着唇瓣凄凄惨惨戚戚地问他:“墨啸哥哥,你真的……要跟别人成亲吗?”   一个“是”字就那么哽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不回话,镜月未央也不再问,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只是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重,目光却越来越冷。   好半晌,镜月未央忽然笑了起来,狠狠吸了吸鼻子,侧过脸呸了一声:“你走吧。”   “央儿……”   宗政墨啸心下陡然一沉,走上前想拉她,却被镜月未央后退了一步避开:“前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到时候我会带上贺礼跟樱离一起去喝喜酒的。”   口吻冷冷淡淡,寡薄得近乎冷漠,一如既往的决绝。   丝绸质地的袖子边角从宗政墨啸的指尖滑落,虽然以前同镜月未央不见得有多亲近,却也知道,此前这般情境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抬眸深深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宗政墨啸即便转身走离。   “对不起。”   三个轻细的字节飘落在雪地上,几不可闻,镜月未央却是听清楚了,转眸看着那个墨色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视野里,嫣红的嘴角缓缓提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丽眸之中满是讥诮。   她的眼光从来都不好。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   好在,都是些不值得珍惜的人罢了……   “看够了吗?”   背对着屋子,镜月未央抬眸眺望远处,细碎的晨光下雪海有些耀眼,刺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哈!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男人从房梁上翻身跳了下来,闪身进到了屋子里,习惯性斜着身子倚坐在贵妃榻上,勾着脚翘啊翘的,似乎从来就没一幅正经的样子。   镜月未央转身走进屋子,关了阳台上的门,继而才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一来就对上了那双奇特而瑰丽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   “你是圣……什么人?”   在脱口而出的一刹那,镜月未央赶紧换了台词。差点儿忘了,她现在可是一个“失忆”的人!   左眸赤金,右眸瑰红,天生阴阳之眼,被打上不吉的烙印而被圈养在后宫远离储君之争,却在短短两年间以腥风血雨地铁血手腕笼络了将近半数的朝臣,在太子已立的局势下成为圣焰国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这个圣焰国的九皇子,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那幅纨绔德性要恐怖得多得多。   没想到那个晚上在花园碰到的爬墙流氓,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12.演戏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5 本章字数:5168   红赤交烁的眸光在镜月未央的脸上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小圈,噙着笑意的脸上意蕴不明,似乎要看透镜月未央似的,良久才探过身来,有些失望地开口问道:“你不认识我?”   镜月未央心下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端倪被他察觉,或者说他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请记住本站   目光锁在男人堪称英俊的面容上刷刷扫了两遍,镜月未央努力做出极力回想的姿态,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才眼睛一横撇了撇嘴角:“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呵……女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脸上的遗憾更甚,却又欠扁得可以,“前个晚儿我们才打过照面,女君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啧!原来那个大色狼就是你?”镜月未央抬高下巴,露出鄙夷的神色,“胆子倒是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再来。”   “要是没这个胆子,可不就错过了女君的貌若天仙?”柳逸轩端着吊儿郎当的架子愈发地油腔滑调,也并非全是故意,只是被镜月未央这么一口一句“大色狼大色狼”地叫着,柳逸轩还真忍不住要对号入座。话说这个女人好歹是个女君,又是从小在宫里头长大,怎么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见文雅,骂人更是那叫一个恶俗。   “切!”镜月未央直接忽略他的油嘴滑舌,柳眉微微蹙起,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挖块肉下来,“你一来就一口一个‘女君’地叫,那是什么玩意儿?莫非,你知道我是谁?”   见镜月未央问得真切,柳逸轩不免有些相信,她是真的失了忆,可方才在鬼王离开之后的那一声冷笑,又实在不像是一个失忆之人所该有的表态。换句话说,如果镜月未央确实没了记忆,那么方才那样的表现就只能说明——她的本性很恶劣。   嗯,相当恶劣。   蓦地瞅着男人贴着脸颊靠过来,镜月未央有些嫌恶地避开了两分,她虽然是个外貌控,但绝对不是没脑子的花痴,这样城府又深心机又重的人,惹上了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她被变相地软禁在冥皇的后花园里,连出个园子都成问题,凡事都得小心翼翼。   “你干什么?!”   “是小人伺候得女君不够舒服么?那几日蚀骨缠绵的鱼水之欢,竟被女君忘得干干净净,连点儿渣也不剩,岂不知小人有多伤心?”男人一边瞎掰,一边还配合着往镜月未央的耳根轻佻地吐了一口热气,直把镜月未央恶寒地浑身上下竖了成片成片的寒毛。   “无耻!”   不等男人把戏做全套,镜月未央的一个巴掌就那么直烙烙地拍在了他俊美的脸颊上,清脆的声音甚而吓飞了休憩在窗边的一只小麻雀。   大概是扇巴掌扇习惯了,这一掌烙下去镜月未央已然没什么自知,一个劲儿只想把这个恼人的章鱼赶紧踹出去,飞得越远越好,管他们跟冥皇做什么劳什子的交易,再跟这群脑子不正常的人类纠缠下去,她迟早都会被逼疯的!   这一巴掌显然把从小养尊处优被人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某位王孙公子给拍傻了,说实话其实并不疼,而且比起面前羞愤得耳根通红眼角带泪的某女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似乎更大,但这种毫无预兆的打击很快就让某人出离了愤怒,赤金的眸子冻结成冰,却比火焰还要燎人——   “你、竟、然、敢、打、老、子?!”   “我打你怎么了?我就是打死你这个死流氓臭无赖!”   察觉到男人是真的生气了,镜月未央不免有一瞬间的心虚,然而很快便就强硬起来——   对付无赖的人,就一定要比他更无赖!   镜月未央说着作势就要再下毒手,然而这回男人有了防备,她抬左手他就抓左手,她抬右手他就抓右手,两个人像是斗牛一般立在原地对峙了半晌,却是谁都没能扳倒谁,怒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倒像是小孩子在吵架。   过了好一阵子,柳逸轩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继而松开手,蹲下来捂着肚子狂笑,竭力忍下笑意之后,不消片刻又破了功,然后就再也没止住。   镜月未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实在是不能想象,像这么个神神叨叨的男人,尼玛到底是怎么个手腕铁血雷厉风行把太子的储君之位砸得摇摇晃晃闹得满城风雨的?!   “喂,”镜月未央抬脚踢了踢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发问,“笑毛线啊?”   “哈哈哈……你……你真的是……镜月女君?哈哈哈……”男人抬手指着镜月未央,笑得眼泪都闪出了花,万分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比孩子还小心眼的女人,竟然是那个让三军都深深忌惮的镜月国女帝?!“你好幼稚啊……”   你好幼稚啊……   好幼稚啊……   幼稚啊……   稚啊……   啊……   尼玛的!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他居然敢说她幼稚?!   全天下人都可以说她幼稚,就是他没这个资格!是可忍孰不可忍!   “怀疑我?!我还怀疑你是冒牌货呢!圣焰九皇子要是生得像你这么脑残,圣焰国就彻底没救了!操泥马的玩儿个蛋啊!柳浮玥他娘的当初到底是瞎了那只狗眼才会选你……”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发泄完,镜月未央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戛然止住了声音,再抬眸,即便对上一双阴谋得逞的幽暗眼眸:“所以……女君这是承认了?”   妈的,这只老狐狸!   大动干戈表演了那么一出,竟然还是为了套她的话!   说他是章鱼都小看他了,简直比蚂蝗还叮人!   镜月未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所以,九皇子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这是前半句。   后半句话是——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唔……”柳逸轩站起来,慢悠悠地拍了拍褶皱的衣摆,架着惯常的二郎腿倚在贵妃榻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在镜月未央近乎杀人般的目光里思虑了一番,继而才打开扇子晃了晃,笑得那叫一个犯贱,“本皇子暂时还没想好。”   “你耍我?!”   镜月未央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他的胸襟就想把这魂淡扔出宇宙!   “奴婢见过王爷。”   脆生生的嗓音从楼下传来,紧跟着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柳逸轩脸色一变,还没开口就被镜月未央捂住了嘴,转而一把塞到了床底下,屁股上还被报复性地狠狠踹了一脚!   柳逸轩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且,竟然连续两次都栽在了同一个女人的手里!   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真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抓回去把大牢里的九九八十一种酷刑玩儿个遍然后再先奸后杀先杀后奸再奸再杀!   自从恢复了记忆,再见到闻人樱离这张脸,镜月未央心里便不由感慨莫名,难为他为了哄骗自己,还特地换了一张脸。这段时间宗政雪微对她的照顾与迁就历历在目,镜月未央不傻,她很清楚宗政雪微对她的感情,只是她无法接受这种近乎偏执的情意,也难以再相信这个狡兔三窟的男人。   他与她之间,只有征服与被征服。   不是她囚于他的掌心,就是他俯首称臣。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方式的纠葛。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与地位,更是两人强硬而狂妄的性格使然。   “央儿。”   宗政雪微一上楼,就看见镜月未央背对着自己,安静地坐在窗前一动也不动,好似失去了七魂六魄的行尸走肉。温和的面容不由冷淡了神色,宗政雪微无可自抑地嫉妒得发疯——不过短短几日,她对宗政墨啸的依赖竟然强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样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温柔迁就,就像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听到宗政雪微的叫唤,镜月未央才微微抖了抖肩膀,缓慢地转过身来。   本是明媚鲜丽神采飞扬的面容,此刻却宛如受了莫大的委屈,骄傲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流淌,嘴唇一角被咬在齿间,在看见宗政雪微的时候动了动嘴角,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柳逸轩趴在床下,斜斜地瞄过来一道视线,尽管他知道镜月未央是装的,但心口还是忍不住划过一道细细的电流,麻得有些生疼。   这死丫,也太会演戏了吧!   “怎么了?”   宗政雪微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镜月未央的手放到掌心,口吻温柔得无以复加,此前所有的不快在看到镜月未央流泪的一瞬间即刻灰飞烟灭,独留满满的心疼。   “墨啸哥哥真的不要我了……他说他要娶别人……他……他……”一开口,镜月未央就梗咽得泣不成声,连话都连不成句,“他是不是嫌弃……嫌弃我不干净了……”   闻言,宗政雪微瞬间黑了脸色,他知道镜月未央指的是在冰室的时候他“强暴”她的那件事。   “咳……”柳逸轩捂着嘴巴差点笑出声来,他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13、冥后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6 本章字数:5053   “滚开!谁敢拦本宫!一群混账东西!”   屋里头镜月未央正泪眼汪汪无语凝咽着,院子外头忽然嘈杂了起来,吵吵嚷嚷好像是有什么人硬要闯进来,喊得最尖锐的是个女人的声音,又自称是本宫,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请记住本站   拢了拢袖子,轻轻抹去眼角的一滴清泪,镜月未央蹙起眉,清绝的姿容更胜西施三分:“怎么这么吵,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袖子底下,凤目携着几丝看热闹的黠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明明她是王熙凤的性子,还偏偏要把自己伪装成是林黛玉,这演戏果然也不是门轻松的活计。   “不是什么大事,守卫会处理好的。”   听到皇后的声音,宗政雪微的眸中一闪而逝一缕狠佞,似乎对那个女人极为反感,连说话的口吻都是冷冷淡淡的。   镜月未央微微探出目光,咬着指尖唯恐天下不乱:“可是,他们好像闯进来了诶……”   “我下去看看。”宗政雪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已是极为不耐烦。   “我也去。”镜月未央哪能错过这种好戏,赶紧迈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宗政雪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好奇,一时间也拦不住她,便由她一同跟了下来。   两人下楼出了门,便见一袭红黄相衬的影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镜月未央脑海中一晃而过几个大字——“番、茄、炒、蛋”!   既然是圣焰国的公主,有柳浮玥和柳逸轩那两个标榜在,这位联姻而来的西冥皇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不如柳浮玥来得精致绝美,但也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儿,更何况身材也好得没话说,腰细腿长,胸比脸大——镜月未央的目光忍不住往她的胸脯多扫了两眼,这该有e罩杯了吧……   居然把这么一个大美女摆在宫里当花瓶使,冥皇也太尼玛暴殄天物了!   别说是从小娇生惯养备受宠爱的冥后无法忍受,就连镜月未央都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若不是宗政雪微那夜醉酒差点强了自己,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x无能了。   见到一男一女从屋子里走出来,冥后不由微微一愣,这个地方不是除了冥皇谁对不能进的吗?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男人?   然而只是刹那,冥后就认出了跟在男人身后的镜月未央,看着那张比画像还清丽的面容,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上脑袋,再没有什么比见到情敌更让人红眼的事情了!   在圣焰,她的美貌才华无人能及,曾是父皇最为宠爱和骄傲的一个女儿,当初有多少王孙贵族争相取悦于她,她都没放在眼里。后来为了家国大义嫁给了这个全天下最负盛名的一代帝王,本以为一生都不会有所谓的爱恨,却没想到,在朝堂上看见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无法再收回目光。   然而,那个男人的眼中却没有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就连圆房之夜都没有碰过她。   在那之后,她竭尽所能讨好她尊贵的王,甚至不惜做出那样的事……本以为那个男人至少会有所感动,却不想他比她想象的更要绝情残忍。   其实,她是知道的。   女人都是十分敏感的动物,她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那个男人心里有个影子,尽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无法想象,天底下还会有女人能让如此至尊无上的王者动心,像他这样绝情寡性的男人,眼中除了野心与权力,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不止一次,她怀疑是自己多虑了,甚至还庆幸没有那样的女人可以征服这个帝王。   直到后来得到那样的消息——   他把那个女人带进了宫里!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开始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但是她怎么能甘心?她究竟有哪一点不如别人?论美貌,她在圣焰首屈一指,论身份,她是堂堂圣焰国的公主殿下,论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论品行,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绰绰有余……那个只会缩头缩脑藏起来的女人,拿什么跟她比?!   看着冥后提着一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睛赤果果瞪着自己满目凶光,却兀自想事情想得出神,镜月未央等了好一会儿还没下文,就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个,姐姐你找谁?”   冥后放下长剑,双手紧紧攥在身侧,往前踏进一步,眸光死死盯着镜月未央鲜丽的面容,几乎要把她的脑袋烧出个洞来:“你就是那个央儿?”   那个雪微连在醉酒时都念念不忘痴嚷着的“央儿”!   “你……你要干嘛?”镜月未央扬起下巴不肯示弱,却在女人狠毒的鄙视下忍不住退了一步,双手不自觉抓上宗政雪微的衣袖寻求庇护。   感觉到镜月未央抓在袖子上的力道,宗政雪微有片刻的欢慰,然而眼前这个女人着实是个麻烦,要是被她捅出了真相,那他这些日子的伪装就都白费了。   跨出一步拦在冥后面前,宗政雪微冷冷瞟了她一眼,阴森的眸光没来由让冥后生出一阵胆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你又是什么人?!”   感受到骇然的压迫,冥后竟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然而此番破釜沉舟闯进来,就算讨不到什么好处,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不会让宗政雪微好过!既然不能爱她,那就恨她好了,她要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想到这,不等面前这个碍事的男人再开口,冥后举起长剑就朝他身后的镜月未央刺去,这一剑夹杂着太多的不甘,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怨恨,太多的绝望……   纵然她不会武功,这一剑却也凌厉非常,超之常人。   她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的女人,从小在众星拱月之中长大,学不来后宫女人的阴险狡诈,她本该是圣焰最为夺目亮丽的一朵娇花,绽放光华福泽万民,成为圣焰国景仰爱戴的公主,却偏偏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因为他,她背负了深重的罪孽,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他,她尝尽了嫉恨怨毒的滋味,变成了曾经自己嫌恶的模样。   因为他,她由一个纤尘不染的女子委身成了最卑微而无望的尘埃……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纵然知道情之一字勉强不得,也怨恨着对方为何如此遥不可及,怨恨自己的念念不能忘,这一剑融尽了冥后所有的爱恨,如同奋然扑火的飞蛾,倾尽所有孤注一掷!   是以,在看到男人慌乱了神色想要去挡剑的时候,冥后勾起唇角反手刺向了他——   就算换了张脸,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因为太过突然,宗政雪微被当胸穿了个大洞,好在立刻闪了开,没有伤及内脏,却也伤得不轻。   镜月未央满手是血地扶住宗政雪微,视线越过他的肩头,便见冥后整个人被随后赶来的侍卫劈飞了出去,招式凌厉狠辣,丝毫不留情面,仿佛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无论她是何身份地位!   只因冥后伤了他们最敬重的冥皇陛下!   这一瞬镜月未央陡然有些心头发悚,难怪之前跟在宗政雪微身侧的护卫一直看她不顺眼,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宗政雪微为了她不仅废了武功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她就是九命猫妖也活不到明天好伐!   不过看样子他们显然不知道内幕,宗政雪微什么都没透露。   想到这里,镜月未央的情绪有些复杂起来,宗政雪微这算是苦肉计吗?迟早会把他自己玩儿坏的吧!   “陛下,属下该死!”   一群人齐齐跪在宗政雪微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宗政雪微的脸色也不好看,过分秀丽的凤眼微微眯起,是发怒的前兆:“怎么回事?”   “娘娘拿剑架在脖子上以命相携,奴婢一时不敢阻拦,这才……”   不等对方说完,宗政雪微即刻冷冷打断她:“够了。”   那人立马噤声,垂下头再不敢多话,有心虚,更多的则是后悔。   镜月未央扶着宗政雪微进了屋子,回眸望了一眼被抬走的冥皇的尸体,这一瞬间的变故来得太快,她怎么也想不到冥后会死在这里,再怎么说她也是圣焰国派来联姻的公主,死在西冥的话不是会很麻烦吗?虽然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人死,终归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事关重大,这件事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宗政雪微只召了太医来秋园包扎伤口,宫里头依旧平静得好似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镜月未央不知道圣焰九皇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但能肯定,他一定看见了当时的场景。   不过那个男人跟宗政雪微估计也是一丘之貉,不会为了哪个谁,而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抉择。   镜月未央不讨厌冥后,也不可怜她。   只是冥后的死,无端就让她觉得忧伤起来。这些无休止的纷争和利用,这些掺杂其间真真假假的爱与恨,这些义无反顾的执着和心有不甘的妥协——尼玛真的有那么好玩嘛好玩嘛好玩嘛?!   你妹的!   一拍桌子,镜月未央站起来冷冷瞥了宗政雪微一眼,毫无商量地吐出两个字:“没门!”   要她假扮冥后?!开什么国际玩笑……   14.戳穿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6 本章字数:4816   要她天天披着别人的脸过日子?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有化装癖啊!   “你不是说了要去参加墨啸的大婚吗?”宗政雪微微笑着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此前他还一度担心镜月未央会放手不下,不过这个女人显然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决绝而铁石心肠,再怎么样也不会委屈到自己。。请记住本站   “所以……?”   看着这张曾经一度迷恋过的容颜,镜月未央却是越发地看不惯那颗藏在面皮下的狂霸狡诈的心,纵然他对自己宠爱有加,甚至妥协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但是比起那片锦绣山河来,镜月未央还真不敢太看重自己。   “你知道昨天闯进秋园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我听宫人喊她娘娘,莫非是后宫的那个妃嫔?”宗政雪微装相,镜月未央就跟着装,看他究竟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她不仅仅只是宫妃,还是西冥的一国之后,圣焰国嫁于冥皇的公主——”看着镜月未央逐渐睁大的眼睛,宗政雪微凤目斜扬,看起来愈发像只狡猾的狐狸,“你说,如果别人知道冥后死在了秋园,会作何感想?”   “你少唬弄人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冥后?再说了,冥后好端端的不在西宫做她的皇后娘娘,跑来秋园找什么破茬?我又没得罪她什么……”镜月未央轻哼了两声,明显不信。   宗政雪微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继续说道:“鬼王大婚,冥后倘若不出席盛典,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忌,动摇两国的关系。”   “所以你才要我假扮她?凭什么?你找谁不好,非要找我去?难道王妃不出席皇弟的大婚就正常了吗?还是说……”清丽的眸光微微一烁,镜月未央忽然顿了一顿,才又睁着大眼睛瞪着宗政雪微,一瞬间变了脸色,“所谓的王爷和王妃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王爷,你就是帝君本尊!冥后她……就是因为你才会擅闯秋园的!”   虽然不清楚宗政雪微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但有一点很清楚,他想让她李代桃僵取代冥后的位置——   鬼王一旦成了亲,她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挂念,这几日又同带着面具的他相处得还算温馨,多多少少也能改善了一些印象,这样一来,等他再次以正面目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不会再那么排斥了……   哼,这货一定就是这么想的!   不论手段有多迂回,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把她占为己有!   不得不说,这番煞费苦心让镜月未央很是感触,但却不是感动,而是反感。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真的以为这种靠欺骗而建立起来的情感,会永远都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吗?   被镜月未央当面戳穿,宗政雪微既不掩饰也不解释,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面上一派胜券在握仿佛整个天下都掌管在掌心的模样:“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不过有一点我没有骗你。”   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他:“是什么?”   “因为那日阴差阳错叫你误会了朕,还处处躲着朕,迫于无奈朕才出此下策,然你的的确确是朕的爱妃。”   说这话的时候,宗政雪微目光清澈而诚挚,光看他的眼睛就能让人深信不疑。   对此,镜月未央得出了一个结论——   俗话说,撒谎不眨眼,说的就是这种男人!   他还真他妈不死心,都到这份上了,还口口声声坚持“你的的确确是朕的爱妃”?!要不是为了配合他演戏,镜月未央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你妹的以为自己是影帝啊!   “爱妃?”   齿缝里迸出一声冷笑,镜月未央斜眼瞟了宗政雪微一眼,口吻是说不出的鄙夷:“什么爱妃不爱妃的,你们男人说到底都是一个样,喜新厌旧,朝秦暮楚,拈花惹草,左拥右抱……有了一个女人还想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还想有第三个,巴不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上一遍!啧啧,估计哪一天我不得宠了,或许落个连冥后都不如的下场……”   见镜月未央没有继续深究,只是看起来对“冥后”二字有些耿耿,宗政雪微当她是起了醋意,不由扬起眉梢笑得更加的风情万种,抬手拾起镜月未央的双手轻轻握于掌心,口吻软糯温柔得不像话:“央儿,你跟她不一样……”   不等宗政雪微开始柔情蜜语,镜月未央万分不解风情地一把抽回了手,一张脸拉得老长,连上宗政墨啸的新仇旧恨一起算在了他的身上:“什么一样不一样,明明已经有皇后了,明明已经有青梅竹马的王妃了,还跑来招惹别人作甚?当别人的心都是泥巴捏的吗?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怎么玩都没关系!哼,说什么喜欢我爱我疼我会一辈子都陪着我,都是哄人的鬼话罢了!我信了一次痛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就算我失了以前的记忆,也不是白白能让你们耍着玩儿的!”   看着镜月未央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去,宗政雪微不免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果然……他还是太心急了。   可是皇城最近出现了不少镜月的暗探,就算防范得再怎么严密,也不可能毫无漏洞,一旦他们找到了镜月未央,这出戏恐怕就很难再演下去了。   在花园里一直待到宗政雪微走人,镜月未央才回到屋子里。   这次揭穿了他的真面目,还不知道接下来那只老狐狸会怎么整,还是太冲动了一些。   可在西冥呆了这么久,都不清楚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虽说朝中有淮南王坐镇,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她一直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些主意出宫。   话说,那个阴阳眼的圣焰九皇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他此番隐藏身份前来西冥,除了像冥皇借兵之外,应当也在打探天下的形式,那样一个深藏不漏的主儿,想必对各方情形都了如指掌,上两次忙着闹乌龙都没有问,要是能再碰到就好了……   趴在床头这么想着,窗户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继而漏进来一阵携着香气的冷风。   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看着轻巧落在地上的身影,镜月未央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是在炫耀自己的轻功还是咋滴,把她这儿当游乐场了吗?外面的守卫那么严,还三天两头时不时往她这儿闯。   “我说你这是闲得慌还是怎么着?我这儿有宝给你挖不成,一天不来就闹心是吧?”   “是啊!被你说中了。”男人轻车熟路地走过来坐到床边,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冒险进秋园,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好奇,那么这一次……几乎是不自觉地就闯了进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踏入了这个女人的房间,“女君陛下可不就是最为稀罕的珍宝,光是看两眼就能沾上几分福光不是么?”   “切。”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跟着坐了起来,收敛神情开始说正事,“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哈,传说女君行事利落直爽,果真不假。”见镜月未央正了脸色,柳逸轩却是掏出扇子开始装逼,一贯自恋的做派,但镜月未央明白,这种时候才是这个男人真正开始思考的时刻,“想必女君对圣焰朝政很是了解,在此本殿就不多说了,眼下本殿前来西冥,无非是借兵求助,只可惜西冥与圣焰一者在东一者在西,本殿只怕父皇撑不到西冥之军抵达圣焰就仙逝了。如若到了那种时候本殿再同太子争夺帝位,即便赢了,圣焰也很可能会在太子的掺和下一分为二,而这恰恰是本殿最不愿意看到的……”   “九皇子的意思是,想同镜月借兵?”   闻言,柳逸轩拿扇子遮住半张脸,赤金色的眸子轻轻眨了一眨:“女君明知故问。”   [文字版手打vip]   “若是一年前九皇子提出这样的请求,镜月定然毫不犹豫出兵相助,可如今……九皇子岂非忘了,当初是谁背信弃义在先,伙同西冥为虎作伥,叫我镜月朝臣寒了心?”   “呵呵,这不能全怪圣焰,本殿胆敢问女君一句话,倘若当时西冥给镜月施压,要与镜月联盟一起攻打圣焰,难道女君就不会左右为难么?”   好一张伶牙俐齿,难怪圣焰太子斗不过他,这太极打得不偏不倚,却是叫人不好回答。   镜月未央想了想,即便挑眉轻笑:“别把责任都推到西冥头上,纵然西冥再如何强大,纵然圣焰有多少委屈,圣焰辜负了镜月都已成了事实,想要镜月出兵并非朕一句话便能够左右的,还得让底下的士兵心服,难不成还要朕拿着鞭子在后面鞭策不成?”   “这有何难?如今镜月将士万众一心,唯一的寄望就是将女君陛下迎回皇宫,倘若本殿能将女君陛下亲手奉还,就算此前有再多的嫌隙,这笔恩情也足够一笔勾销了不是么?”   老狐狸果然是只老狐狸!   望着那双笑吟吟的眼睛,镜月未央不得不承认,她对这样的条件动心了。   如果没有外人相助,仅凭她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还要把小魔女毫发无伤地救出去……   15、“跟我走!”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7 本章字数:4979   眼见着男人一派胸有成竹的自负模样,镜月未央不由笑了起来:“你不怕这么做,会得罪冥皇么?”   男人收起扇子,微微坐直身体,因着之前他一直半倚半靠着,镜月未央要凑近了才不至于说得太大声又能让对方听清,眼下他这么一凑过来,镜月未央几乎能看清那弯俊眉下长而细密的睫毛。。请记住本站   只见男人敛了敛眼皮,收起戏谑的神情认真了三分,双眸逐渐变得幽深,又似有些无奈:“不然呢?让你留在这里天天跟冥皇胡搅蛮缠的,也不见得冥皇能抽出空来掌管朝政,别说你不知道,为了你冥皇这段时日上朝的次数用十个指头数都绰绰有余……虽说之前一战西冥吃力不讨好,如今养精蓄锐也算是常理,可冥皇耗得起,本殿可等不起。”   镜月未央不知道这男人的话里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不过最后一句应该不是哄人了。冥皇常年在外,上朝不上朝都没啥差,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可圣焰内乱一旦掀起,倘若被那圣焰太子抢了先机,九皇子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借兵一事事关重大,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拿这个乱开玩笑。   “好啊!”镜月未央一抚掌,抬眸笑着看他,“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么……”男人起身,亦是眉眼带笑,不知那笑里是否藏着尖刀,“本殿就等候女君的好消息了。”   听到楼下有人声传来,柳逸轩转身便欲闪人,镜月未央追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日你是亲眼见到冥后葬身此地的,难道你就一点……”   宫中自古人情冷薄,可亲眼见到自己的妹妹死在别人手里,多多少少总会有些触动,更何况冥后还是圣焰最负盛名的一位公主,就算不念及亲情,他也不该如此视若无睹吧?!   不等镜月未央把话问完,男人的脸色即刻暗了三分,连口吻都带着几许鄙弃:“连自己的家国都会背叛的人,死了不正是自得其所么?”   背叛自己的家国?冥后做了什么?   镜月未央微微睁眼,正想着,却不想柳逸轩返身折了回来,掏出折扇轻佻地支起她的下巴,笑着凑了过来:“比起这个,本殿更好奇像你这般心慈手善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坐上帝君宝座的?明明是踩着别人的尸骨才一步步登上王位,还偏要摆出一副纯善的样子,会不会……太假了?”   “很假吗?”镜月未央摸了摸鼻子笑得无害,“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呢。”   柳逸轩的身手极好,一眨眼就晃没了影子,勿怪乎那些个大内高手也没能捕风捉影抓到一丝痕迹,被轻风掀起的衣角的缓缓落下,平定地贴在小腿上,镜月未央半跪着坐着贵妃榻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下着棋。   黑子落下的一刹那,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立刻卷进来裹挟着冬雪的寒风,吹起了镜月未央鬓角的发丝。   “跟我走!”   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死死扣着,散发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决。   镜月未央抬起头,对上那双幽暗深沉的黑眸,深深的墨色几乎能让人溺死在里面。不可否认,宗政墨啸的这双眼睛很迷人,不是像镜月千修那种妖孽的蛊惑,而是纯粹地黑到了极致,所以一旦他的眸中染上感情,这种情绪就会被成倍成倍地放大。   而现在,他的眸里是浓郁的眷恋,情真意切,义无反顾。   轻轻抽了一下手,却是没办法挣开,镜月未央也不再做无用功,只是扬眉笑看着他:“放手,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   宗政墨啸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   她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闯进来带走她?!一旦踏进了这块禁地,就意味着他与宗政雪微之间的信任崩塌殆尽,昔日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两人恐怕再也无法并肩作战,从此反目成仇也未可知。   而她竟然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出“放手”两个字?   既然如此轻易言弃,当初又何必那样招惹他!   “我不喜欢你了。”   镜月未央垂下眸,避开宗政墨啸的逼视,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眼角似乎还泛着可疑的红晕,一看就知道是在赌气。   见状,宗政墨啸却是软了心,也不再同她争论,忽而弯下身猛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哎呀……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镜月未央慌乱地拍着他的肩膀,挣扎着要下地,宗政墨啸担心她动作太大摔出去,当即点了她的穴道,不料这样一来镜月未央嚷嚷得更厉害了,宗政墨啸没办法,只得又点了她的哑穴。这下镜月未央完全受制于人,除了拿眼睛瞪他全然没有别的办法,可恨的是瞪了半天也不见效,一气之下镜月未央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   “王爷,这边。”   清冷的声音在边上响起,镜月未央认得这个声音,是服侍在秋园的一位女婢。   宗政墨啸抱着她快步跟了过去,几人穿过小道进到了一处假山里,借由密道穿过大半个宫室,最终在一间密室内换了行头坐上马车出了宫,因着鬼王在朝廷的身份地位,一路走来自是顺畅无阻。   镜月未央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跟那个阴阳眸子做交易,眼下她什么都没做,就兀自被人掳了出去,多方便,连脚都不用迈。   马车转转悠悠绕了十八弯,才停在一座深巷宅邸门前,看样子应该是宗政墨啸的私人住所。   看着镜月未央赌气地闭着眼睛,宗政墨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走进屋子里,继而吩咐下人打探宫中的消息,又打理了一些其他的事务,才关上门走回到床边帮镜月未央解开穴道。   一解开禁制,镜月未央便背过身缩在床的一脚,面对着墙壁不理会宗政墨啸。   什么破玩意儿!   他拿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竟然还敢点她的穴!真当她没脾气呢!   “……生气了?”   宗政墨啸静静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开了口,他知道自己这回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也不怪镜月未央会生气。但话又说回来,行兵打战阴谋诡计什么的他用得如鱼得水,可要哄女孩子……还是一位这么难伺候的主儿,他却是半点底都没有。   本以为冒着千百般的风险把镜月未央从宫中弄出来就已经是极其难办的事,不想惹恼了这位小祖宗才是最棘手的。   “央儿,”见镜月未央无动于衷,宗政墨啸不由俯身凑过去从身后环住她,思索了半晌,才想出来一句对他而言已是极尽温柔的情话,“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宫里。”   闻言,镜月未央微微一动,却仍是没有开口,双眼闭着,神色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宗政墨啸就那么轻轻拥着她,良久才沉然吐出一口气,起身为镜月未央盖好锦衾,缓步走了出去。   听到门关合的声音,镜月未央才睁开眼,脑中思虑纷杂,竟是有些留恋那个温存的怀抱。   在来西冥之前,镜月未央对宗政墨啸的印象就停留在那个冷冷淡淡低调得有些过分的二皇兄身上,在得知他是西冥的一代战魔鬼王之后,又不免生出了几分敬畏。若是单单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他们的接触便是在镜月未央失忆的那段时日……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真切切喜欢这个男人的,而且还是满心满眼地只喜欢他一个,所以后来在知道这个男人要娶妻成亲之后,才会忍不住吃味。   即便是恢复记忆之后,也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文字版首发-浪客中文   而眼下被男人以一种决绝的架势掳出皇宫,虽然方式粗鲁了一些,但心底的某些蠢蠢欲动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果然她叶未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举世无双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无敌魅力大美女,要是她想得到哪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得瑟了一阵,镜月未央才开始考虑起这之后的打算来。   且不说宗政雪微是何等人物,就算宗政墨啸真的有办法将她带离皇城,她也不会乖乖跟他走。   因为镜月未央忽然发现,按照当前的情势,留下来似乎会更有趣呢……   要知道,有时候挑拨离间什么的,比千军万马还要有杀伤力。   “吱呀……”   正想着,门又被轻轻推了开,镜月未央这回没再装睡,侧过身看了来人一眼,入眼便是一个满脸狼狈的男人,逗得镜月未央差点没笑出来。   宗政墨啸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摆着几个小菜,一看那色泽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镜月未央心下摇了摇头,不晓得是哪个小混蛋出的鬼主意,这可真是难为这位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了。   “央儿,你……”宗政墨啸半垂着眸,似乎也是有些难以启齿,“饿了没有?”   16、春一梦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7 本章字数:5030   见他如此用心,善良如镜月未央自然是要卖他一个面子的,便略显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虽然还是生气的口吻,却是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请记住本站   宗政墨啸闻言不由微微扬眉,盛了一碗饭递给镜月未央:“尝尝?”   镜月未央缩了缩鼻子,不无鄙弃地往那碗里可疑的色泽瞅了两眼,又抬眸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宗政墨啸,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口,小心翼翼地将那那一勺饭菜含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咀嚼……   “怎么样?”   宗政墨啸紧张地看着神情诡异的镜月未央,心下颇有些惴惴不安。   “唔……”   镜月未央万分艰难地将那一口味道奇特的饭菜咽了下去,给足了宗政墨啸的面子,继而才带着哭腔啪嗒啪嗒落下泪来:“很难吃啊……”   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瞬间断裂。   宗政墨啸顿时有一种被雷劈中的错觉,逐渐地石化了,然后又慢慢地风化了……   你遇到过因为饭菜太难吃而把人吃哭的情况吗?!   你遇到过千方百计想要讨好某人却反而把人逼哭的情况吗?!   是谁说这样就能感动到镜月未央就能哄她开心的?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拽出来吊在树底下射成刺猬!   “难吃……那就不吃了。”赔罪似的把几个碟子推到一边砸了个粉碎,好像那样就能把证据毁尸灭迹,掩饰自己难堪的厨艺,宗政墨啸忐忑不安地伸手想要安抚镜月未央,手还没伸出去就被镜月未央一掌拍了开,看着镜月未央转过身又缩回床头,宗政墨啸彻底手足无措了。   尽管从小在尔虞我诈的宫墙内长大,深谙各种阴谋阳谋,在战场上也是诡计多端兵不厌诈,然而在情感上宗政墨啸却是懵懂而笨拙,以前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乏味而无趣,是以对女人的态度都十分地冷淡,也从不需要哄谁开心。   如今才知道,身为一个男人而不懂如何讨女人欢心,是多么尴尬而痛苦的一件事啊!   “央儿……”   过了好一会儿,镜月未央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某位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铁血战将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请求父母原谅一般,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讨饶:“不要再生气了……不要,不理我……”   轻轻的字节敲击在镜月未央的心头,莫名漾出一片涟漪。   见镜月未央没有抗拒,宗政墨啸便又靠近了一些,伸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上面的泪痕,因为长年握剑而显得粗糙的指腹摩挲在脸上有些生疼,指尖的热度却让人忍不住有些留恋。大概是因为那个“失忆的镜月未央”对宗政墨啸心生爱慕的缘故,从那之后镜月未央对宗政墨啸的好感竟是有增无减。   而且,镜月未央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味道,有着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魅力,不论是坚毅俊朗的面容,还是那沉郁深邃的情感,抑或者是精壮健朗的体格……镜月未央一直自诩好色而不花心,可是时至今日,在纠缠了那么些个风情万种的男人之后,她发现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越来越弱了。   好在眼下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是她,否则万一宗政墨啸来个什么美男计之类的,镜月未央还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把持住。   宗政墨啸耐心地等镜月未央回应,然而这个情绪化的女人只是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眼角泪痕未干,鼻尖微微泛着红,时不时还极为克制地轻轻吸了吸,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宗政墨啸俯下头吻上镜月未央的双唇,先是浅浅地轻啄,继而慢慢攫住那两片甜美的唇瓣,继而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连呼吸都逐渐变得粗重,然而他偏偏又没什么经验和技巧,因为紧张的缘故甚至还不小心咬到了镜月未央的舌头。   镜月未央疼的轻哼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呃……你没事……”   宗政墨啸抬眸看她,一句话还没问出口,镜月未央忽然微微睁大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像是瞬间放出了耀目的精光,即便整个人就像小兽一样扑了上来,动作粗暴而狂乱,却是……异常地让人受用。   “混蛋!我有事!有很大的事!你以为你是谁啊?!说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说不见了就真的不见了……害人家白白等了那么久,结果却只等到你要跟别人成亲的消息……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奉旨成婚,都是***狗屁!你要娶别人就去娶别人好了!干嘛还要回来找我,我早就已经把你忘掉了!”   等镜月未央扑在身上发泄够了,宗政墨啸却是忍不住弯眉笑了起来,翻了个身将镜月未央轻轻压在身下,什么都没说即便闭上眼睛再次覆上镜月未央柔软的双唇。   镜月未央被他吻得没了脾气,又呜咽着哼哼了两声,使劲翻身重新把宗政墨啸压在身下,只不过她的身材比宗政墨啸娇小得多,这一趴完全没有气势可言,倒像是闹脾气的小猫在撒娇。   宗政墨啸睁开眼睛,眸中的宠溺显而易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镜月未央龇牙咧嘴地戳着他的胸口“报复”:“就是讨厌你……就是要生气……就是、就是——”   一不小心闹腾得太欢了,宗政墨啸的胸口嘶啦一声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镜月未央明显愣了一下,继而才抬眸打量宗政墨啸的反应。一抬头,却是直勾勾对上了那双写满情欲的深邃黑眸,镜月未央不由得立刻撇开了视线。   目光转而落到了那片结实的蜜色胸肌上,硬朗的胸腔看起来十分有质感,几乎让人垂涎三尺……   略带沙哑的嗓音和着粗重的气息在头顶响起,有一种销魂蚀骨般的性感。   “……想要吗?”   夹杂着几许不怀好意的戏谑,却是比春一药还要蛊惑人心。   镜月未央只觉得心头“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脑袋,即便再也顾不上其他,低吼了一声小兽般狂野地纠缠起来,什么国家大义,什么阴谋阳谋,什么演戏伪装……都他妈等爷爽够了再说!   有着情感洁癖的某人长这么大也没碰过一个女人,因而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很了解,但即使如此,宗政墨啸也知道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难得小央儿热情似火,他求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只要她开心,自己委屈一点没什么的。   宗政墨啸如是想。   于是便强忍着冲动乖乖地躺好,任由镜月未央狂乱地撕扯衣衫,在他身上又是抓又是挠的,直到镜月未央累得香汗淋漓,再也忍不住压低嗓音狂吼了一句:“你他妈是石头吗?好歹给爷动一下啊!见过懒的没见过这么懒的,你大爷的想累死劳资啊!”   被镜月未央劈头盖脸吼了这么一嗓子,某人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旋即翻身将镜月未央禁锢在双臂之间,深邃的黑眸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情愫:“央儿……这一生一世,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纵然脸皮厚如镜月未央,此刻也禁受不住鬼王殿下如此情深义切的表白,忍不住老脸一烫侧头转向一边。   “嗯……”   受到镜月未央的肯定,宗政墨啸便再无顾忌,好像一下子解开了所有的禁锢,就连某些鱼肉之事,都刹那间变得无师自通起来。   这一通就通到了深更半夜,直到两人再无任何气力,唯剩倒在床头喘气的份儿。   宗政墨啸的手臂却还是紧紧拥着怀中的人儿,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这种太过美好的温存好像是别人那里偷盗过来的一般,那么的不切实际,又那么地让人沉溺着迷,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只是转瞬即逝的黄粱一梦。   而在男人怀里假寐的镜月未央此刻却是愈发的清醒,指腹抚在男人背部的抓痕上面,慢慢回味着这一夜的疯狂,有一半是情不自禁,有一半却是她刻意为之。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自私的女人。   不管是误会还是阴差阳错,不管宗政墨啸是不是浪子回头,那日他的一句“对不起”早已让她寒了心,所以就算他竭力想要挽回,她也无法轻易就原谅了他。   更何况这外头还有宗政雪微在虎视眈眈,宗政墨啸不可能会跟她回镜月,而她也不可能会同他归隐山林或者浪迹天涯。   宗政墨啸这次……确实是太过莽撞了。   不过,她喜欢他这样的莽撞。   听到头顶响起男人平稳的呼吸声,镜月未央抽出手点了他的睡穴,继而起身穿好衣服,临走之前俯身在男人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如果可以,就当这是一个梦吧……”   “王爷不好了!陛、陛下……”   家丁慌慌张张【手打更新】跑了进来,急切地想要通报消息,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而身后紧跟着就闯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面色平淡却是不怒自威。   正当家丁急得肝肠寸断的时候,门却适时地吱呀一声打了开。   宗政雪微双眸微微缩起,对上那双清冷而潋滟无比的眼睛。   17、在劫难逃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8 本章字数:5222   宗政墨啸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午时,这一觉睡得一夜无梦,回想起昨夜的鱼水之欢,心头自是一阵欢愉,还未睁开眼睛便抬手去搂身侧的人儿,然而手臂在床板上拍了几下,却是空空荡荡,连半丝余温都没有留下。。请记住本站   睁开眼四下扫了一圈,不仅是床上,连房间内也寻不到人影,甚至连镜月未央的一点遗迹都找寻不到,床榻周围除了他自己的衣物鞋袜,就别无他物,好像镜月未央从未在此出现过一般。   阴幽的眸子逐渐缩紧,弥漫开来一片阴霾。   “来人。”   守卫推开门快步走进,躬身行礼:“王爷。”   却是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深怕宗政墨啸责问。   见此情景,宗政墨啸便已猜出了一个大概,原有的侥幸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俊酷的面容立时阴沉了下来,寒着声音发问:“怎么回事?”   “回、回王爷……”那下属估计也知道放走镜月未央的后果有多严重,换成是别人来抢人,他们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妥协,可偏偏那个人是他们至尊无上的帝君,别说是他们不敢违抗命令,就是王爷恐怕也不会当面忤逆,否则当初也不会用这种类似于鸡鸣狗盗的法子把人给从皇宫里偷出来,“是……陛下把人带走的。”   “所以你们就任人予取予求?”   低沉的嗓音昭示着男人此刻的怒气已然濒临爆发的边缘,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气氛恐怖得有些骇人。   “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   一群人立刻齐齐跪倒在地,却是挺着脊背不卑不亢,坚持着武者最桀骜的骨气。   “责罚?”宗政墨啸冷哼一声,怒不可遏地抬起腿一脚将跪在最前头的下属踢翻,还是觉得怒火难平,一把抽出长剑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怒极反笑,“责罚你们有什么用?难道说处死你们人就会回来了吗?一群没有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留不住!”   骂到后来,强调渐渐变得有些颓然,不知道是在教训属下,还是在责问自己。   若非是他无能,又如何会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又怎么会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他的哥哥!为什么……宗政雪微要和他爱上同一个女人?   “王爷,”见宗政墨啸微微压下怒火,跪在边上的一位下属才起身走了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到宗政墨啸面前,“这是女君留下给王爷的书信。”   闻言,宗政墨啸劈手将信笺夺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撕开。   皎白的信纸上字迹娟秀而笔锋硬朗有力,一如主人亦刚亦柔的性格,上面写的字不多,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是百味陈杂,叫人愈发的难以释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这是妥协了吗?   像她那样的性子也会选择妥协吗?   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他?   在他沉睡的时候,宗政雪微跟她说了些什么?   回到秋园,一切都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伺候在镜月未央身边的女婢又换了一批,原来那个冷冰冰的女婢在背叛了宗政雪微又被发现之后,选择了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当着宗政雪微的面刺穿了自己的胸腔,半跪着死在了宗政雪微的跟前,想以此在他心中留下一星半点的影子。   然而宗政雪微却是连正眼都没瞅上一眼,即便鄙弃地命人收拾残局,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镜月未央微肿的双唇,无法自抑地,介意得不得了。   看到镜月未央回来,候在院子里的绀香不由得一喜,笑着迎了上来:“未央妹妹,可算见到你了,这段时间我都快担心死了……”   “香儿姐姐……”镜月未央反握住她的手,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忐忑不安,极力寻求着亲近之人的安慰,盼着绀香能为她挡掉身后那个男人的些许怒气。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   论身份地位,绀香在宗政雪微面前连根小指头都算不上。   “出去。”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绀香就不得不苦着脸退了出去,满脸的无奈加歉意,还有一个类似于“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镜月未央顿时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浑身的皮肉都忍不住收紧了起来。   眼见着宗政雪微一步一步逼近,镜月未央心惊胆战地一步一步后退,不小心一脚踩上自己的裙摆绊倒在地,慌忙转身的时候衣服又被边上的花架勾破了一个口子,瞬间露出胸口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点缀其上密密麻麻的艳丽而又刺眼的红痕。   “我……”   对上宗政雪微那双几乎要吃人的慑人双眸,镜月未央心头一个咯噔,直道,完了……   宗政雪微倾身逼近,俊秀的眉毛此刻斜斜挑进鬓角,锋利得像一把见血封喉的刀,看着镜月未央惴惴不安的模样,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比发怒还要恐怖万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   镜月未央使劲往后退,恨不得嵌进地缝里去。   “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跟我回来?难道是怕我对墨啸不利?呵……”此时的宗政雪微已然丧失了冷静的能力,本该温润如玉的面容酷寒得像是冰冻三尺的寒潭,光看着都让人冷得发颤,镜月未央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开脱的借口,也没有机会开口,“幸好你跟我回来了,否则,我也不知道那种时候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   “你……”   “不过,既然回来了,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你对朕忠诚?”   镜月未央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宗政雪微,或者说宗政雪微从来不曾对她动怒,这个一向没什么耐心的男人,确实是对她忍耐到了极点。也正是因为他对她好过了头,所以才会让她变得肆无忌惮。   而现在,她把自己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她也不打算逃走。   闭上眼睛,镜月未央扭过头,静静地等着宗政雪微的凌迟。   俗话说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如果能让这两个默契无间的兄弟彻底分道扬镳,那么身为一国之主,做出点牺牲也是应该的,只要宗政雪微做得不是太过分,她倒是很愿意跟这个男人春风一度。   毕竟,谈不上爱,却也是曾经心水过的男人。   然而等了良久,却不见宗政雪微有动静,镜月未央不由得微微撑开一道细缝,便见对方直勾勾地一直盯着她看,好像用眼神就能直接吃了她似的。   敌不动,镜月未央自然不敢擅动。   终于,在扭得脖子都快抽筋的时候,宗政雪微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一路穿过庭院,最终两人一起跨进了温泉池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裹挟着暖流探入衣襟,一寸寸地抚上她的肌肤,引得镜月未央一阵阵战栗,身体很快就变得又酥又麻,软软地提不起气力。   刚刚经过欢爱的身体又特别的敏感,即便男人的手法生涩而无技巧,那种独属于男性的气息也足够唤起肌肤的感官,镜月未央咬着唇瓣,一瞬间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听到镜月未央低微的呻一吟,宗政雪微即便加重了指尖的力道,一边笑着凑到她的耳边:“才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呵……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心要诚实得多了,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还是说,但凡是个男人,你都没有办法抗拒呢?”   不理会宗政雪微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讽刺,镜月未央靠在墙壁上,尽量支撑着不让自己滑下去。   仿佛看穿了镜月未央的小把戏,宗政雪微忽然抱着她走进了池子中心,一下子失去借力的镜月未央只好伸手攀上对方的肩头,蒸汽的熏染下一张小脸通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只是表情还一如既往地倔强。   看着镜月未央愈发散漫的双眸,宗政雪微笑得几近邪肆,霸道得让人无可抗拒:“央儿,你逃不掉的,先前是我太纵容你了……”   攫住最后一丝清醒,镜月未央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卑……鄙!”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竟然对她下药!   “卑鄙?也许吧……”宗政雪微一件一件剥掉镜月未央的衣服,笑得无良而无奈,“为了得到你,我连帝王的尊严也不要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还能容忍镜月未央对自己的无视,那么这种耐心在见到镜月未央满身欢爱的痕迹之后就彻底崩塌殆尽,并非不知道这个女人养了多少男宠眷顾了多少男人的身体,他无法忍受的是镜月未央可以接受别人,却唯独对他避而远之。   他不能忍受,她的身上唯独没有对他的记忆。   “如果不能爱我,那就恨我好了,恨我一生一死,也不要忘了我……”   温柔的毒情话氤氲在水雾中,绽开成一片妖冶的白莲,透过水雾,镜月未央似乎看见了男人脸上前所未有的疯狂与绝望。   在那一刻,她似乎可以遇见,这一辈子他们都会纠缠在一起,命中注定的纠葛。   18、易容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8 本章字数:5046   自从打定主意假装妥协之后,镜月未央就非常之快地入了戏,心无旁骛地做着笼中雀池中花,偶尔也会闹着出去溜达一圈,却是绝口不再提宗政墨啸的事,有时候旁人无意间提起,镜月未央也是毫无反应,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请记住本站   对此,宗政雪微乐见其成,而又免不得有些担心。   但,不管怎么样,宗政墨啸的大婚近在眼前。   镜月未央的性子他不说完全了解,也摸透了七八分,出身皇族,自小便是唯我独尊的存在,对任何事物的独占欲自然要比一般的人更强烈。   纵然她失去了先前的记忆,与生俱来决绝的心气也不会容忍宗政墨啸拥有别的女人,就连他偶尔去妃嫔的寝宫也会遭到她的鄙弃,虽然没有言明,不快的脸色却是显而易见。   难得看到镜月未央会因此而不快,宗政雪微便有意逗弄她,几日来去往嫔妾寝宫的次数比自登基后至今的次数都要多,直到镜月未央忍无可忍把他关在门外拒绝再见他,宗政雪微才收敛了一些。   大概人天生就有些贱脾气,便是帝王之尊亦不例外,先前那些女人奉承讨好争相媚惑自己的时候,宗政雪微只觉得厌烦无趣,连搭理的兴致都没有,反而镜月未央几次三番的无视,让他忍不住想要霸占她的注意力,想要掌控那颗变幻多端捉摸不透的心。   “这样就行了吗?”   镜月未央转过身,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儿,总觉得顶着别人的面皮怪怪的,但同时又有一种恶作剧的恶劣兴奋感。   “……很美。”   绀香呆呆地看着镜月未央,在此之前她只知道冥后是个美人,却从没发现她可以美到这样的境地,冥后因着孤高的性子总是冰着一张脸,带着一股子明显的疏离感,让人亲近不起来,自然也不会太讨喜。   而眼下镜月未央顶着这张脸,再加上那双潋滟清魅的眼睛,灵动的表情瞬间将绝色容颜显露无遗,仿佛一位本该沉寂在古卷中的女子跃然而出,亭亭玉立站在面前对着你嫣然而笑。   镜月未央原本的容貌也是极好的,只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整个脸还没张开,下巴偏瘦削了一些,如今在化妆师的巧手下,冥后那张天人之姿完美无缺地依附在她的脸上,隐隐约约还透露出一种成熟女子所特有的风韵,叫人望一眼便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哼!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听绀香夸耀别人的容貌,镜月未央怪不乐意地回过头来,对着铜镜细细瞅着,对比自己之前的容颜,还是觉得本尊的样貌比较养眼。   “好看,无论什么样子都很好看。”   铜镜中倒映出另外一张绝色天姿,缓缓靠过来凑到镜月未央的肩头,双手跟着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宗政雪微眉眼带笑地望着铜镜中的镜月未央,提起手指往那双灵魅动人的眼睛轻轻点了点:“不管样貌怎么变,眼睛是不会变的,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骗人。”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习惯性地反驳他,“你变了那么多张脸,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宗政雪微还是笑,只是笑颜里多了几分落寞。   “那是因为,你的眼里没有我。”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注意,不注意自然就不会有所发觉。原来她不是刻意轻视他,而是实实在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宗政雪微不由心头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会流血,但是很疼。   “话说这位姐姐的技术真好,要是我就这么顶着这张脸出去,肯定没有人会怀疑……”镜月未央对着铜镜又看了两眼,抬头笑嘻嘻地想要夸赞为她易容的婢女几句,然而一抬眸才发现房内只剩下她和宗政雪微,其他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个一干二净。   “呃,她们人呢?”   “出去了。”   “啊?为什么?不是还要换衣服吗?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   拦腰抱起镜月未央,宗政雪微嘴角噙笑,凤眼斜斜上挑:“从前没有正眼看过皇后的这张脸,现在仔细看了,竟是让人爱不释手……”   “宗政雪微!你给我住手!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揍成猪脑袋!”   “可是我忍不住了……”   宗政雪微俯身趴在镜月未央身上,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像小狗一样可怜的表情,雷得镜月未央一阵里焦外嫩——   这货竟然学会卖!萌!了!   天啊,拿块豆腐砸死她吧!以前那个霸道冷酷的西门九幽去哪里了?!那个薄情寡义拒人千里的闻人樱离去哪里了?!那个如沐春风温文尔雅的冥皇陛下去哪里了?!真是让人怀念啊有没有!   感觉到男人身下的反应,镜月未央老脸一红,揉着宗政雪微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颈,憋着嗓子催促:“……真是作孽,要做就快些,不然赶不及婚典了。”   “呵……不着急。”宗政雪微伸手探入衣襟抚上那温香软玉般的肌肤轻轻拿捏,偏偏要挑逗得镜月未央忍不住呻一吟出声,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浑身轻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拥有这个女人,即便只是身体,“如果错过了时间,那就不去好了。”   ……!   这个男人!   话虽这么说,宗政雪微还是很懂得掌控时间的,在绀香冒得被赐死的危险敲门提醒的时候,宗政雪微正一脸餍足的从镜月未央身上爬起来,因而也没怎么发火,只随口吩咐了几句。   听到那略带沙哑的声腔,早已是刀枪不入的绀香都忍不住脸颊发烫,忍不住为镜月未央默默祈祷了几句。   如果她没算漏,这已经是陛下今天第三次……   在镜月未央之前,她还没见过帝君临幸过哪个妃嫔,因而在知道帝君看上了哪个女人之后,她比谁都要兴奋,巴不得绑了那个女人给帝君献上去。只是现在,大概是帝君长年禁欲过度的缘故,一旦尝到了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就无法再停下来……   绀香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担心,再这么下去,镜月未央迟早会被帝君玩儿坏的好伐!   而在房内凌乱的床榻上,镜月未央哼哼着揉了揉快要断掉的老腰试图做起来,却是半点劲儿都使不上,忍不住一边在心底把宗政雪微从头发到脚趾头都问候了个遍,一边拿斜眼刷他:“那些女人没伺候好你还是怎样?成天只知道折磨劳资!我告诉你,差不多这几天我就要来葵水了,你要是敢再碰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咬死你!”   宗政雪微自认为是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本领,然而,在听到镜月未央毫不忌讳地说出“葵水”两个字的时候,某人还是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贴上肌肤,坚韧有力的手指按压得当,一下重一下轻的舒服极了,镜月未央忍不住轻哼了起来,趴在被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不得不承认,宗政雪微的手法很有技巧,来来回回按压了两道,镜月未央就没觉得那么酸痛了。   不过这样一来,又让她觉得不是那么痛快,心里头琢磨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有些介意。   “想不到至尊无上的冥皇陛下,还有这么体贴入微的时候,难怪冥后当初不顾一切也要挽回你的心……话说,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心吗?”   “没有,”宗政雪微扬眉浅笑,指尖掠过细化如雪的肌肤一直抚到镜月未央的胸口,继而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我的心,在这里。”   一瞬间像是有电流从宗政雪微的指尖传到了心头,镜月未央不由微微一愣,被一个绝代风华权倾天下的男人这样告白,没反应的那是木头。   顿了顿,宗政雪微又柔声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碰她们。”   “……什么?”镜月未央还在神游。   “那些女人,包括冥后,我都没有染指。”   “……哦。”   有那么一瞬,镜月未央忍不住要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她究竟是有多么的铁石心肠才能这么残酷地糟蹋一个人的真心啊!   几乎是被宗政雪微伺候着穿戴好衣物,镜月未央这才发现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要更细致,那样繁复的衣物琐碎的饰物,他竟能一件一件地佩戴得丝毫不差,不像她,到现在还不晓得祭奠时的礼服哪件穿在里头哪件穿在外面。   “陛下,王府到了。”   镜月未央掀开帘子,富丽堂皇的王府大门张灯结彩,伫立在门口的两头雄壮石狮威风凛凛,迎接着前来贺喜的王宫权贵。   一早守在门口的管家远远就见到从宫里头驶出来的马车,立刻拔高声音通报:“帝君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侧头望了过来。   在那众多陌生的面容中,镜月未央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还是那样倾城绝色,还是那样冷淡如水,却是多了几分磨砺之后的硬朗,馥丽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睡莲花。   19、鬼王大婚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9 本章字数:5042   那人望过来的时候,镜月未央的视线恰好迎了上去,目光相交的一瞬间,两人均是微微一愣。。请记住本站   差点儿忘了,既然能在皇宫见到那个有着阳眸色的男人,那么柳浮玥势必也在这宫墙之内。   为了辅助九皇子争夺圣焰的帝位,她的玥儿可是竭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明知道冥皇有吞并天下的野心,采取远交近攻的手段笼络圣焰,他们亦是颇为心甘情愿地入了套,两相阳奉违,各怀心思。   瞧见冥后朝自己微微一笑,柳浮玥心生疑虑,总觉得那双眼睛甚是熟悉,那种带着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转瞬便再也捕捉不到。   由于自小便入镜月为质,柳浮玥跟这个姐姐的接触少得可怜,就算是见面,也是偶尔点头示意,加之两人都是孤傲的子,更是极少交谈,因而他对冥后了解不多,即便有着不浅的血缘关系,也没理由会生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这个女人曾经千百次这样戏谑地笑着望他。   “在看什么?”   见镜月未央顿足张望,宗政雪微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雪莲般清冷的男人,握着镜月未央的手即便收紧了几分。   “那个人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镜月未央露出些许迷恋的神色,连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而这样的温柔是宗政雪微所从未见过的。   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她依旧对那个男人怀有特殊的感情吗?   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叫柳浮玥,是圣焰国的清王,也就是你的七皇弟。”   镜月未央回头眨了眨眼睛:“我的?”   “是啊,他是你的七皇弟,”宗政雪微刻意咬重了七皇弟三个字,凑过来在镜月未央耳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挠得她耳根痒痒的,“我的皇后。”   无视宗政雪微的提醒,镜月未央笑盈盈的转身就朝柳浮玥走去:“既然是本宫的皇弟,本宫就更应该过去打声招呼了!”   掌心的手一下子抽了出去,镜月未央的动作很快,三步两步就跨到了柳浮玥的面前,宗政雪微微微攥了攥金袖底下的手,清丽的双眸眯了眯,露出几许危险的色泽。   看到冥后朝自己走来,本着应有的礼节,柳浮玥俯身行了一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拘束?”镜月未央笑嘻嘻地伸手扶起柳浮玥,一边状似随意地握上他的手,一边趁机吃豆腐,“好弟弟,怎么来了西冥都不进宫来看本宫?离开圣焰也有一段时日了,本宫可挂念着你们呢……”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浮起了一片疑虑之色,惊异于冥后言行的热络与轻浮,还有那番破洞百出的话。   这下别说是柳浮玥肯定了自己的猜疑,就连旁人都开始怀疑冥后是否是个西贝货。   柳浮玥看着她,目光直直落进她的眸子里,反问道:“前几日,臣弟不是才进宫拜见过姐姐吗?”   “呃……”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镜月未央尴尬地笑了笑,回身朝后一脚跟过来的宗政雪微求助,“有吗?本宫怎么记不得了……”   分不清镜月未央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宗政雪微无心猜测太多,上前便拉过镜月未央的手执于掌心,简单地给了众人一个解释:“几日前皇后不小心撞到了后脑,对于一些事情可能记得不甚真切。”   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并不能排解众人的疑虑,然而在场皆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帝君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舌,只道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做什么,都会有他自己的缘由,唯独柳浮玥怀疑更甚。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长得跟冥后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是冥皇竭力救治甚至不惜为之丧尽功力,尔后一直深藏于后宫的——镜月未央!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有着同自己一样的偏执,若非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绝对不会动她分毫,在此之前,冥皇从未对冥后有过任何亲密的表现。而眼下,他的手却将这个女人的手紧紧握于掌心,五指紧扣,坚定得似乎这一生一世,都不愿再放手。   可如果她真的是镜月未央,又为何用那样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是故意的吧,既然托人把那幅画还给了自己,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两人再无瓜葛……   可是她凭什么?!   她以为她想怎样就怎样吗?喜欢了就费尽心思讨好自己,不喜欢了,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他偏偏不让她如愿!   瞧见柳浮玥的清眸中不停变幻的神色,镜月未央便知他猜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然而她却是不打算说破,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暗暗观察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动情,又动了几分情?   宗政雪微说过,只要那个人爱她,那么看着她的眼睛,就一定可以把她认出来。   她曾经对柳浮玥那般死缠烂打宠爱至极,就算他刻意遗忘,也不可能彻底地将她留下的烙印从他心中拂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她说过,这个男人的这一生,都是她的。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地传情,宗政雪微颇是不悦,一手揽上镜月未央的腰际把她往自己怀里拥近了几分,继而冷冷看了一眼柳浮玥,宣告自己的占有权。   看着柳浮玥瞬间暗下去的脸色,镜月未央笑得更欢了,偎在宗政雪微的怀里一脸甜蜜,往死里刺激柳浮玥。   在场众人看着神色诡异的三人,总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头,后背嗖嗖的,感觉周身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却闹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儿,直到远处铿铿锵锵的锣鼓声越来越近,守在街头巷尾的人群随之闹腾了起来:“来喽来喽!新娘子来了!”   三人这才随声转过头,望向迎亲卫队伍的前端,只见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上铺天盖地地染上了鲜丽的大红色彩,长长的红色队列几乎没有尽头,周围人群欢欣鼓舞吵嚷不绝,鼓乐震天欢喜不已,场面阔丽而宏大,排场给足了新娘和新郎的面子,喜庆得有些……刺眼。   太阳底下,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骑在高头骏马背上的男人,身着大红喜袍,头戴红底黑带的官帽,俊酷的面容上棱角分明,像极了她年幼时候幻想过的白马王子。   可惜,这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娶的却是别的女人。   “哼!”   冷冷哼了一声,不等队伍走近,镜月未央即便一甩袖子转身朝王府大门走去。   宗政雪微眉尾轻扫,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本想着这样一来她与宗政墨啸便能彻底断了关系,可事至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对宗政墨啸,他不是没有愧疚的,对镜月未央,他也……不无自私。   只恨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在镜月未央之前,他自信可以掌控整个天下,在镜月未央之后,他却连一个女人都无法彻底占有。   接下来是新娘进门,拜天地,然后入洞房。   有冥皇和冥后主持婚典,场面又是热烈又是严正,不过冥皇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素来亲和,只要不是什么出格的行为,倒也没有觉得太拘束,就连神枭十三骑也放松了警惕,围坐在一边畅饮欢谈。   “新人敬酒!”   镜月未央端起新娘奉上来的酒水,目光却是笔直落在宗政墨啸的脸颊上,浮浮沉沉,甚而有些怨恨。   虽然是她选择离他而去,可若不是他的无能,她又怎会选择委身在别人的身下,强自婉转缠绵……   唔,一直这么演下去的话,她就不信“激”不了宗政墨啸的“将”!   挑拨离间什么的,果然是一件高难度的技术活,好在煽风点火这种事情,正是镜月未央的拿手把戏。   “本宫在此恭祝鬼王与王妃执手偕老,百年好合。”   口吻清淡,神色平静,镜月未央仰头举杯一饮而尽,看起来再是正常不过,甚至连宗政雪微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断了对宗政墨啸的想念,唯独宗政墨啸一丝不落地看尽了她眼底的苦涩,心在一那颗忍不住狠狠揪起,恨不得立刻拉她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地方,找一个没有别人的山谷,携手过完这一辈子。   他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人,是她啊……   将新娘送入洞房之后,宗政墨啸便被前来道贺的王公贵族团团包围了起来,无论是谁来敬酒一概不推辞,一杯一杯仰头饮尽,豪绰的作风顿时惹来众人的频频欢呼,镜月未央偶尔被叫好声吸引过去,转眸便对上那双深沉如墨的双眸,浓郁的情愫染上了微醺的酒意,似乎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哀恸。   镜月未央不知道宗政墨啸酒力如何,只是他这种像是要把自己溺死在酒里的喝法,无端让人心疼。   如果说以前还不能确定,那么这一刻镜月未央便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对她已然用情至深,深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20、狗血的又来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19 本章字数:5080   看着镜月未央微敛的双眼,宗政雪微有些无奈地抿了抿薄唇:“那我在这里等你。。请记住本站”   “嗯。”   最后望了一眼淹没在人群里面容惨淡眉眼微醺的男人,镜月未央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心里划过一道奇异的电流,酸酸麻麻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就要走过去把他从这个婚礼上抢走。   然而醉酒的是那个男人,她的理智清醒得让自己有些厌恶,因为在乎的人和事物多了,所以受到的禁锢便也多了,以前的她或许无所顾忌胆大妄为,如今……她却不敢冒这样的险。烦躁地甩了甩脑袋,镜月未央穿过嬉笑欢闹的人流走了出去,诺大的一个喜堂内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忧郁,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场景。   没来由的,就想念起那几个风华万千的人儿来,好久不曾跟他们联络,似乎在这里耗费的时日太久了一些。   正想着,前面的小道上忽然多出来一道影,一堵人墙就那么不冷不热地挡在了面前,不用抬头去看,那股久违的冷香便已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镜月未央收起思绪,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看向一脸郁的男人:“玥儿……你怎么出来了?”   柳浮玥直直看着她,眸色清冷,又带着些微难以琢磨的复杂情绪:“你究竟是谁?!”   “本宫、本宫是你三姐啊!”   碍于柳浮玥过分压迫的气势,镜月未央心跳微微漏了半拍,好像自己眼下的作为在对方的火眼金睛里就是跳梁小丑,心虚之下便不由拔高了强调,目光却愈发地坚决。   “呵……是吗?可是姐姐以前从来都不会叫我玥儿,难不成摔了一跤不仅忘了时下发生的事,连情都会有所变化么?”   镜月未央动了动嘴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两人就那么不声不响地对峙着,镜月未央袖下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柳浮玥忽而扬起眼角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起镜月未央的下巴缓缓摸索,试图要掀掉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真的以为,不想要了就可以一脚把我踢开吗?那我现在明明确确地告诉你……”冷魅的面容忽然凑了过来,贴着镜月未央的鼻尖,带着薄荷香味的气息喷薄在脸颊上,带来些微的湿热感,俊秀的眉眼变得强硬而危险起来,“这辈子你都休想把我甩开!”   柳浮玥承认,这样的做法很犯贱,可当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言笑晏晏得偎在别人的怀里,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他的时候,他就无法克制地嫉妒,心一下子空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某样极为重要的东西。   就算他刻意忽视,也还是无法派遣这种失落,所以在看到镜月未央孤身走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不由自主就跟了出来。   心里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他不要她的眼里没有他!不要她狠心放手!不要被她舍弃……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被她纵容被她迁就的生活,如果哪一天她不在乎他了,他那可笑的骄傲的自尊心,又该摆在哪里招摇呢?   面对柳浮玥如此激烈的反应,镜月未央自是忍不住暗暗窃喜,不枉她欲擒故纵百般谋算,总算是把这尊玉佛给逼急了,能让一个冰心寡欲的男人被红尘情缘所纠缠,不可谓不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工程。   不过这个男人之前那样过分,她才不要那么简单就原谅他。   这么想着,镜月未央立刻惊惧不定地眨了眨眼睛,缩起肩膀往后连连退了两步,双手抱起头忙不迭地来回摇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要凶我……央儿怕……雪微哥哥你在哪里……央儿好怕……”   那种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神清澈见底,并不像是在演戏,陌生而惊惧的目光再次刺激了柳浮玥的眼球,那一瞬柳浮玥只觉得心口一下子就空了。   难道她真的忘了他?!   不可能!   这怎么可以!   追上前握住镜月未央的手腕,柳浮玥寡淡的脸上终于裂出了道道细纹,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演戏,连冷冰冰的指尖都有些发颤,只目光还一如既往的决绝:“不管你是不是在演戏,我都会让你想起来的……”   一边说着,柳浮玥便抬手揽过镜月未央的后颈,闭上眼睛吻住那两片嫩滑的唇瓣,生涩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又因为过于迫切差点咬到镜月未央的舌头,害得镜月未央心中叫苦不迭,就算想要趁机多吃点儿豆腐也忍不住挣扎着要推开他。   奈何柳浮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逼她现出原形,双手牢牢箍着,眼睛亦是紧紧闭着,神情那叫一个认真,夹杂着些许隐约的慌乱和心虚。   “嘶……”   舌尖一疼,差点被咬出血来,镜月未央终于有些生气了,抬起手臂就要砍他一记手刀,然而不等她手起刀落,柳浮玥忽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软软地滑了下去,趴倒在她的肩头。   掠过柳浮玥的脑袋,镜月未央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身形不稳男人,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异常惹人眼球,扑面而来的浓厚酒气混杂着男人粗重的气息,那双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吞进去的眼睛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看着镜月未央,眼角微微皱起,却是笑着的神情。   镜月未央看着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吓得镜月未央膝盖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了下去。   “哎!你在干什么……”   “我不要娶亲,我不要娶别的女人,我只要央儿做我的妻子。我不成亲了,所以……央儿能不能不要生气?”宗政墨啸几乎是用耍赖的口吻拉着镜月未央的衣角乞求,语气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小心翼翼,卑微到了尘埃里。   听到宗政墨啸的醉话,镜月未央在哭笑不得之余,一颗心却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这个冷酷倨傲的男人,是以怎样的心态才会下跪在她面前认错?不为能够得到她的原谅,不为能够挽回她,只是仅仅为了不让她伤心不让她生气?   谁能想到这个叱咤沙场狂妄得不可一世的鬼王,有一天竟然会像孩子一样,放下所有的自尊和执念,忐忑不安地去讨好一个几次三番想要放弃他的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镜月未央将柳浮玥扶到一边靠在假山上,继而回身扶起醉醺醺的宗政墨啸:“你喝多了,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闻言,宗政墨啸忽然像炸毛一样紧张起来,好像镜月未央这么做就是在驱逐他似的,慌忙抓住她的肩头哀求:“我没醉,没醉……不要回、回房……唔!”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还没讲完,宗政墨啸猛然一颤,整个人一下子压到了镜月未央身上,与此同时一把冷剑贴上镜月未央的肩颈:“不要动!”   温雅的声腔甚为熟悉,镜月未央不由大喜过望,转头就要去看来人:“鹤……”   “再动我就杀了你!”   对方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冰冷的剑刃贴上肌肤,再近一分便能叫她血管爆裂,镜月未央不敢再动。   “啧啧,真没想到啊……西冥鬼王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可惜了,爱上谁不好呢?偏偏要搞到自己的皇嫂身上,也亏得冥皇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下来。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回我可真真长见识了……”   某人说的话还是那样刻薄毒舌,作为吐槽当事人之一的镜月未央欲哭无泪,想要好生教训他一番,可偏偏被人点了哑穴开不了口,急得她自刎的心都有了。   这两个愁死人的娃儿哟,真是让人拙计!   “现在怎么办?”   小银子拿脚尖轻轻踢了踢宗政墨啸,蹙起眉头有些纠结,好不容易混进王府,想要趁机找人,却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出,还一下子捞到了三条大鱼。可是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都怪那个死老头不把话说清楚,只说能在王府找到镜月未央,其他什么也没补充,害得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这里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都先带回去吧。”   楚鹤鸣显然也很头疼,收起架在镜月未央脖子上的剑又寒声威胁了几句,才架起柳浮玥将他们一起带回了——洞房。   ——对,就是那个“洞房花烛夜”的“洞房”!   在看清楚鹤鸣一身绯艳的新娘嫁衣的时候,镜月未央差点没被闪瞎狗眼!你妹的,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美得这么人神共愤!哦,不对,应该是这尼玛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让她堂堂镜月国的大将军化装成新娘子?!   要是不小心真的被宗政墨啸酒后乱了,这损失……她找谁哭去!   “啊啊啊……”   见两人又要出门干活,镜月未央赶紧扯着嗓子发声喊住他们。   “这女人好像有话要说。”   “嗯嗯嗯!”   镜月未央狂点头。   楚鹤鸣上下打量了她一边,才大发慈悲的解开了镜月未央的哑穴:“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21、要见小魔女真不容易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6:26 本章字数:5072   “在哪?!”   两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了口,却见镜月未央提起眉梢,话言半句:“先把本宫的穴道解开。。请记住本站”   小银子抬眸与楚鹤鸣对望了一眼,随即上前啪啪点开女人的穴道,紧接着一把长剑再度吻上镜月未央的脖子:“别给老子耍花样,不然老子就先画花你这张脸!”   啧,最毒男人心!   镜月未央暗叹了一句,继而扬起嘴角浅浅一笑,在两人的警戒目光中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握住楚鹤鸣的手腕将长剑刺向小银子,两人被这变故惊得一骇,立刻闪避,只一瞬间的功夫,竟就被这个女人双双制服。   不是他们掉以轻心,而是这个女人的武功实在太厉害了!   看着两个人惊变的脸色,镜月未央愈发兴起了耍弄的兴致,抬起手笑吟吟地抚上小银子俊秀的脸颊,一边轻柔地拿捏,一边顺着下颚、喉结、锁骨缓缓下滑,直到指尖探入胸襟在那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游走。   啧啧,不知是用了什么膏药,先前被鞭得支离破碎的肌肤如今细滑娇嫩,似乎比以前的手感更好了。   小银子没料到这个女人竟会如此厚颜无耻,又苦于被制住了穴道说不得动不得,只能拿一双虎目用吃人的眼光狠狠地瞪着她,然而女人垂着眼睑偏偏不去看他,手下的动作却是愈发放肆轻佻起来。   余光望见小银子紧紧抿着的唇瓣,嫣红的色泽几乎要渗出血来,镜月未央体内恶劣的因子逐渐被激发出来,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锁骨,湿热润滑的触感立刻刺激得小银子浑身一颤,忍不住从喉间逸出了一丝口申口今。   被镜月未央这样熟练技巧地挑逗着,小银子已然控制不住开始浑身燥热,脸颊泛红耳根发烫,羞愤得几欲咬舌自尽。   男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可耻,不能受思想的控制,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法又熟稔又厉害,似乎对他的身体很了解,甚至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呵……你的身子可真敏感啊!”镜月未央朝他耳根轻轻吹了一口气,笑得邪肆,“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要不要本宫帮帮你?”   缓缓闭上眼睛,小银子心下苦笑,就这样吧,把她当成是央儿就好了,看不到的话,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营救央儿,这条贱命不要也罢。   若是被别的女人玷污了,就算央儿不计较,他也会嫌弃自己这幅残破的躯体,大概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同镜月未央亲近了……念及至此,小银子不禁鼻尖一酸,紧闭的眼角处随之渗出了一滴清泪,在白皙的肌肤上滑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见此情形,镜月未央立马意识到自己玩得过火了,不由捧起他的脸颊轻轻撬开唇齿,吻得温柔而缠绵:“傻瓜……是我啊。”   闻言,小银子蓦地一颤,瞬间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清丽如琉璃般的黑色眸子,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刹那涌上心头,悸动之下反而忘了如何反应,只那么呆呆地看着镜月未央,仿佛穷尽一生也看不够。   “陛、陛下……”完全没料到某人的到来,守在园子外的小丫鬟激动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听丫鬟那么一叫,楚鹤鸣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冥皇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镜月未央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叫唤,趁着脚步逼近前立刻点开两人的穴道,目光迅速往四周转了一圈,道:“小银子你到屏风后面藏一下,鹤鸣你去床边坐着,把凤冠戴上……”   抢在宗政雪微走近之前,镜月未央深吸一口气,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抬眸见到走廊上迎面而来的男人不免微微一惊:“你、你怎么出来了?”   宗政雪微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镜月未央,目光轻烁:“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镜月未央有些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牙齿轻咬着唇瓣,又似有些委屈与不甘,“我只是来看看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是么?”宗政雪微口吻柔和,但隐隐能听出其下暗藏的不悦,“现在见到了?”   “嗯。”   “如何?”   镜月未央垂下头,声音愈渐低迷,消散在冬末春初的细细凉风里:“……很好看。”   废话,她家的鹤鸣那可是国色天香的料子,一般女人哪能跟他相比,拿他取代那个劳什子的郡主,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夸得天花乱坠都不为过。   冷锐的目光朝房内轻扫一圈,掠过那个端坐在床边一动不能动的绯衣新娘,隔着一层轻纱幔布看得并不真切。   “哼……不过没有我好看!”镜月未央低低吐了一句,即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小孔雀,有一种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心疼的骄傲。   宗政雪微不免失笑,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回到皇宫,前一脚才踏进宫门,后一脚便有人赶忙迎了上来,满脸焦虑眉头紧锁,看样子在宫门处等了不少时间,见到宗政雪微时不由脸上一喜,又有些隐隐的忧惧:“陛下,小公主突然间病得厉害,奴才一时束手无策,还望陛下……”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宗政雪微脸色一变,沉声下令:“把太医都带到桂兰殿。”   “……太医都在。”   小公公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唯唯诺诺小声应了一句,亏得他有先见之明,半分也不敢亏待那个小奶娃,不然就凭帝君眼下这反应,要是小奶娃伤了一根毫毛,他还不得被扒掉一层皮。   听两人之间的对话,镜月未央心头一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他们口中说的“小公主”十有**就是小魔女。一面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面又止不住为小魔女的病情担忧,便也管不得那么多催促了一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快去看看吧。”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宗政雪微没有多做计较,直接带着镜月未央一同赶往桂兰殿。在走进院子的时候有个丫鬟紧紧跟在镜月未央身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忽然飞快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   镜月未央心头一跳,一下子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握紧了掌心的小瓶子,余光扫到那名丫鬟的脸色,却是见不到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在察觉到她的视线之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纵然心里着急,镜月未央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紧紧跟在宗政雪微身后不敢表露太过明显的担忧。她清楚,越是紧急的关头的就越不能慌了阵脚露出破绽,否则功亏一篑只会造成更多的麻烦。如今联络上了小银子和楚鹤鸣,又有九皇子从旁协助,只要小魔女能平安无事,那么离开这个地方指日可待。   而且,似乎还有人在暗中帮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不管如何,有人锦上添花总比落井下石要好。   很快,两人就跨过门槛进了房间,宗政雪微一挥袖子免了众人的行礼,面色凝重,脸上的担忧不像是在做假。   “皇兄,你来了!暖儿她——”   守在摇篮边的一名男童见到宗政雪微后立刻起身迎了上来,俊秀的眉头紧紧拧着,显出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双手因为过于担心而紧紧攥着衣摆,原本平坦的衣襟折出了无数的小褶子。   宗政雪微走上前,在看见摇篮里的小人儿后脸色蓦地一变,吓得镜月未央的心脏猛的一缩。   即便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在见到那张面无血色像是冰雕一样的小脸蛋的时候,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指尖发颤,刹那间好像胸口被瞬间挖空了一样,要不是刚才有人给了她暗示,她根本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所谓母子连心,在看见自己亲生的孩子变成这幅模样,摊在谁头上都受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宗政雪微沉声发问,冷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了一圈,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垂下了头,因无计可施而静默不语。   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压抑而凝重,就连宗政雪微都紧皱眉头面露难色,守在小魔女身边的男童见状红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忽然上前两步跪在宗政雪微面前,俯身拜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弟恳求陛下救救暖儿!”   “让我来试一下吧。”   看着小魔女紧紧闭着眼睛,安静得不像话,镜月未央不敢再耽误时间,走上前轻轻地抱起小魔女,回眸看向宗政雪微请示。   见镜月未央神色平静,宗政雪微不再多疑,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即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下令撤开了房内的其他人。   把小魔女放到床上,镜月未央轻柔地解开她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赶走身后的人:“你们也出去,小娃儿好歹是个闺女。”   难得镜月未央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宗政雪微便知她有办法治好小魔女,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膀:“别担心,暖儿不会有事的。”   宗政玄宁迟疑地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默默地把视线转到小魔女身上,继而才恋恋不舍地随宗政雪微走了出去。   ☆、22、小魔女的桃花   “在哪?!”   两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了口,却见镜月未央提起眉梢,话言半句:“先把本宫的穴道解开。”   小银子抬眸与楚鹤鸣对望了一眼,随即上前啪啪点开女人的穴道,紧接着一把长剑再度吻上镜月未央的脖子:“别给老子耍花样,不然老子就先画花你这张脸!”   啧,最毒男人心!   镜月未央暗叹了一句,继而扬起嘴角浅浅一笑,在两人的警戒目光中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握住楚鹤鸣的手腕将长剑刺向小银子,两人被这变故惊得一骇,立刻闪避,只一瞬间的功夫,竟就被这个女人双双制服。   不是他们掉以轻心,而是这个女人的武功实在太厉害了!   看着两个人惊变的脸色,镜月未央愈发兴起了耍弄的兴致,抬起手笑吟吟地抚上小银子俊秀的脸颊,一边轻柔地拿捏,一边顺着下颚、喉结、锁骨缓缓下滑,直到指尖探入胸襟在那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游走。   啧啧,不知是用了什么膏药,先前被鞭得支离破碎的肌肤如今细滑娇嫩,似乎比以前的手感更好了。   小银子没料到这个女人竟会如此厚颜无耻,又苦于被制住了穴道说不得动不得,只能拿一双虎目用吃人的眼光狠狠地瞪着她,然而女人垂着眼睑偏偏不去看他,手下的动作却是愈发放肆轻佻起来。   余光望见小银子紧紧抿着的唇瓣,嫣红的色泽几乎要渗出血来,镜月未央体内恶劣的因子逐渐被激发出来,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锁骨,湿热润滑的触感立刻刺激得小银子浑身一颤,忍不住从喉间逸出了一丝口申口今。   被镜月未央这样熟练技巧地挑逗着,小银子已然控制不住开始浑身燥热,脸颊泛红耳根发烫,羞愤得几欲咬舌自尽。   男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可耻,不能受思想的控制,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法又熟稔又厉害,似乎对他的身体很了解,甚至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呵……你的身子可真敏感啊!”镜月未央朝他耳根轻轻吹了一口气,笑得邪肆,“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要不要本宫帮帮你?”   缓缓闭上眼睛,小银子心下苦笑,就这样吧,把她当成是央儿就好了,看不到的话,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营救央儿,这条贱命不要也罢。   若是被别的女人玷污了,就算央儿不计较,他也会嫌弃自己这幅残破的躯体,大概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同镜月未央亲近了……念及至此,小银子不禁鼻尖一酸,紧闭的眼角处随之渗出了一滴清泪,在白皙的肌肤上滑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见此情形,镜月未央立马意识到自己玩得过火了,不由捧起他的脸颊轻轻撬开唇齿,吻得温柔而缠绵:“傻瓜……是我啊。”   闻言,小银子蓦地一颤,瞬间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清丽如琉璃般的黑色眸子,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刹那涌上心头,悸动之下反而忘了如何反应,只那么呆呆地看着镜月未央,仿佛穷尽一生也看不够。   “陛、陛下……”完全没料到某人的到来,守在园子外的小丫鬟激动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听丫鬟那么一叫,楚鹤鸣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冥皇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镜月未央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叫唤,趁着脚步逼近前立刻点开两人的穴道,目光迅速往四周转了一圈,道:“小银子你到屏风后面藏一下,鹤鸣你去床边坐着,把凤冠戴上……”   抢在宗政雪微走近之前,镜月未央深吸一口气,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抬眸见到走廊上迎面而来的男人不免微微一惊:“你、你怎么出来了?”   宗政雪微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镜月未央,目光轻烁:“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镜月未央有些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牙齿轻咬着唇瓣,又似有些委屈与不甘,“我只是来看看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是么?”宗政雪微口吻柔和,但隐隐能听出其下暗藏的不悦,“现在见到了?”   “嗯。”   “如何?”   镜月未央垂下头,声音愈渐低迷,消散在冬末春初的细细凉风里:“……很好看。”   废话,她家的鹤鸣那可是国色天香的料子,一般女人哪能跟他相比,拿他取代那个劳什子的郡主,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夸得天花乱坠都不为过。   冷锐的目光朝房内轻扫一圈,掠过那个端坐在床边一动不能动的绯衣新娘,隔着一层轻纱幔布看得并不真切。   “哼……不过没有我好看!”镜月未央低低吐了一句,即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小孔雀,有一种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心疼的骄傲。   宗政雪微不免失笑,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回到皇宫,前一脚才踏进宫门,后一脚便有人赶忙迎了上来,满脸焦虑眉头紧锁,看样子在宫门处等了不少时间,见到宗政雪微时不由脸上一喜,又有些隐隐的忧惧:“陛下,小公主突然间病得厉害,奴才一时束手无策,还望陛下……”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宗政雪微脸色一变,沉声下令:“把太医都带到桂兰殿。”   “……太医都在。”   小公公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唯唯诺诺小声应了一句,亏得他有先见之明,半分也不敢亏待那个小奶娃,不然就凭帝君眼下这反应,要是小奶娃伤了一根毫毛,他还不得被扒掉一层皮。   听两人之间的对话,镜月未央心头一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他们口中说的“小公主”十有**就是小魔女。一面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面又止不住为小魔女的病情担忧,便也管不得那么多催促了一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快去看看吧。”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宗政雪微没有多做计较,直接带着镜月未央一同赶往桂兰殿。在走进院子的时候有个丫鬟紧紧跟在镜月未央身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忽然飞快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   镜月未央心头一跳,一下子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握紧了掌心的小瓶子,余光扫到那名丫鬟的脸色,却是见不到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在察觉到她的视线之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纵然心里着急,镜月未央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紧紧跟在宗政雪微身后不敢表露太过明显的担忧。她清楚,越是紧急的关头的就越不能慌了阵脚露出破绽,否则功亏一篑只会造成更多的麻烦。如今联络上了小银子和楚鹤鸣,又有九皇子从旁协助,只要小魔女能平安无事,那么离开这个地方指日可待。   而且,似乎还有人在暗中帮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不管如何,有人锦上添花总比落井下石要好。   很快,两人就跨过门槛进了房间,宗政雪微一挥袖子免了众人的行礼,面色凝重,脸上的担忧不像是在做假。   “皇兄,你来了!暖儿她——”   守在摇篮边的一名男童见到宗政雪微后立刻起身迎了上来,俊秀的眉头紧紧拧着,显出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双手因为过于担心而紧紧攥着衣摆,原本平坦的衣襟折出了无数的小褶子。   宗政雪微走上前,在看见摇篮里的小人儿后脸色蓦地一变,吓得镜月未央的心脏猛的一缩。   即便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在见到那张面无血色像是冰雕一样的小脸蛋的时候,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指尖发颤,刹那间好像胸口被瞬间挖空了一样,要不是刚才有人给了她暗示,她根本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所谓母子连心,在看见自己亲生的孩子变成这幅模样,摊在谁头上都受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宗政雪微沉声发问,冷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了一圈,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垂下了头,因无计可施而静默不语。   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压抑而凝重,就连宗政雪微都紧皱眉头面露难色,守在小魔女身边的男童见状红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忽然上前两步跪在宗政雪微面前,俯身拜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弟恳求陛下救救暖儿!”   “让我来试一下吧。”   看着小魔女紧紧闭着眼睛,安静得不像话,镜月未央不敢再耽误时间,走上前轻轻地抱起小魔女,回眸看向宗政雪微请示。   见镜月未央神色平静,宗政雪微不再多疑,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即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下令撤开了房内的其他人。   把小魔女放到床上,镜月未央轻柔地解开她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赶走身后的人:“你们也出去,小娃儿好歹是个闺女。”   难得镜月未央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宗政雪微便知她有办法治好小魔女,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膀:“别担心,暖儿不会有事的。”   宗政玄宁迟疑地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默默地把视线转到小魔女身上,继而才恋恋不舍地随宗政雪微走了出去。   ☆、23、我跟你们走   听到关门的声音,镜月未央赶紧拿出那女婢暗中递来的瓷瓶,颤着手指打开,再小心翼翼地拨开小魔女的唇瓣将药水缓缓倒入口中。   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镜月未央心急火燎地在心中默念,却是除了祈祷和等待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小魔女苍白惨淡的面容,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疼,都怪自己做事太轻浮,从来都不计前因后果,要是小魔女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裹好小魔女的衣服轻轻抱在怀里,想起之前要这孩子的目的,镜月未央愈发觉得歉疚起来,同时又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张坚毅而略带稚气的年轻面孔,却是好久都没那人的消息了。   “咳咳,咳咳咳……”   怀中的小人儿忽然轻咳了两声,因为声音过于微弱,镜月未央一时间倒是没听清,直到又过了一阵,小魔女“哇”的一声亮开嗓子吼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镜月未央才喜出望外地将她揉紧了三分,一颗高高吊着的心总算是放平了下来,暗叹有惊无险。   话说这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鬼点子!就算要让她接近小魔女也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吧?!没事都要给吓出病来,要是真的有那么个万一,难道还要她去找阎王索魂不成?   可见那个暗自相助的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一听到小魔女的哭声,守在门外的宗政玄宁立刻推开门奔了进来,在见到小魔女满脸泪光红扑扑的小脸蛋时忍不住喜极而泣,抽了抽鼻子凑过来,伸手往小魔女的脸颊上轻轻一掐,有些埋怨,有些庆幸,更多的则是如释负重般的感叹:“坏暖儿,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镜月未央把小魔女捧到男童面前,微微一笑:“要不要抱抱她?”   “嗯。”宗政玄宁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过小魔女,好像抱着一个脆弱的玻璃瓶似的,生怕摔坏弄疼了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小魔女,眉眼却是不自主地弯起来,“不哭哦,暖儿乖乖的,再哭的话哥哥会心疼的……”   偎在熟悉的怀抱里,被人轻轻哄着,小魔女逐渐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先前体力消耗太多,闭着眼睛就慢慢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液体,脸上的神色却很安详。   镜月未央见状不由有些吃醋,在心底暗暗腹诽了一句,死丫头从小就这么色,有了“哥哥”不要娘,亏她刚才还担心个半死,真是白白浪费感情!   “这孩子是……?”轻轻点了点小魔女的鼻子,镜月未央回头打量了宗政雪微两眼,扬起眼角戏谑而又有些不快地问他,“看你刚才那么紧张的样子,该不会是……”   “暖儿是我们的孩子。”宗政雪微温柔浅笑,撒谎不眨眼睛。   “哈?!”镜月未央瞬间瞪大了眼睛,对此表示出乎意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我们的孩子”?!   尼玛他还真是说得出口啊!   这下不但镜月未央满脸错愕,就连宗政玄宁也抬头诧异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又把目光往宗政雪微脸上怀疑地扫了一扫。   宗政雪微满脸淡定:“先前你情绪不好,朕怕你伤到暖儿,所以才没让你见暖儿。”   尼玛!这是什么意思?!真当她失忆了什么都敢瞎编,居然还诬陷她精神失常,够狠!   镜月未央脸色一沉,差点没忍住发飙,你丫才情绪不好!你全家都情绪不好!更郁闷的是,她不信,有人却是半信半疑,看着宗政玄宁默默地抱着小魔女退开一步,镜月未央一瞬间连掐死宗政雪微的心都有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炸毛的表情,宗政雪微见好就收,把这个话题四两拨千斤地敷衍了过去,上前轻轻揽过她的纤腰:“她叫暖鸢,宗政暖鸢。”   够了!去你妈的宗政!   镜月未央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咆哮了一句,这个脸皮比大气层还厚的男人,真特么想把他一脚踹回火星去!   闻得此言,一直不晓得小魔女来历的宗政玄宁终于忍不住眨巴着眼睛觑向宗政雪微,双唇微动,欲言又止。   “那这位是?”镜月未央摸了一把宗政玄宁的头,笑眯眯地明里暗里投过去一道危险的目光。好小子,这才过了多久,就把她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魔女勾搭走了,是要闹哪样!   感觉到镜月未央不怀好意的视线,宗政玄宁不由脊背一僵,双臂顿时收紧了三分,生怕这个女人跟他抢暖儿。   “玄宁是朕的十七弟,也是父皇最小的皇儿,当年父皇走得突然,那个时候玄宁尚未出世,再加上生母庄妃难产而亡,朕又忙于国事疏于照料,这孩子自小便生性孤僻,见谁都拒之千里。”   宗政雪微缓缓说着,言语中带着些许歉疚,看向宗政玄宁的目光多了些温和,这还是镜月未央头一次在宗政雪微眼里看见除了寡薄之外的其他情绪,可见皇族之内再如何尔虞我诈,终是还存留着那么些冷暖人情。   这个男人,剥开了那层层叠叠的面具,也不过是个疼爱弟弟的兄长而已。   看着两个小人儿亲密的模样,宗政雪微眉目轻扬:“不过自从暖儿来了之后,玄宁倒是开心了许多,暖儿脾性极好,从不哭闹,玄宁很喜欢逗着她玩。”   那是!小魔女是谁呀,她可是从她镜月未央身上掉下来的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超级小美女,十五年后定然又是一代少男杀手,倾国倾城的祸害!   确保小魔女性命无忧,镜月未央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如同暴风雨席卷而过的碧海晴天,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宗政雪微见缝插针,低头凑到镜月未央的耳际,声音温软暧昧:“晚上回寝,我们再给暖儿添个皇弟吧?”   闻言,镜月未央羞涩垂头,袖子底下双拳紧握,无声地在心底咆哮——   宗政雪微你给我去死!   既然找到了小魔女,又跟小银子他们碰了头,镜月未央便没了后顾之忧,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从宗政雪微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毕竟这里是西冥皇宫,遍地都是宗政雪微的眼线,要拖家带口地瞬间转移,还是得借助外力。   不过,一想到柳逸轩那双神采莫名的赤金眼眸,镜月未央总觉得不是太踏实,虽说是他先提出的条件交换,但实际上却是双方都有求于对方,唯一的风向标却是最难搞定的宗政雪微。   然,眼下别无他法。   楚鹤鸣假扮新娘之事也非长久之际,宗政墨啸醒来之后必然会追究,倘若事情传到宗政雪微耳里,免不得会对她起戒心。   所以,这一夜至关重要,不成功,便成仁。   妥善安置好小魔女,又派了三位医术高妙的御医一一诊断,确定了小魔女相安无事之后,宗政雪微才带着镜月未央一同离开了桂兰殿,不顾众御医诧异的神色,镜月未央扬着下巴一派得意,看得宗政雪微又是好笑,又觉得她可爱至极。   这个女人,有时候深沉得捉摸不透,有时候又清澈得一眼见底,冷艳决绝的她让他心疼,狂傲不羁的她让他想要征服,深谋远虑的她让他不敢轻视,嬉笑怒骂的她又让他觉得真切有趣……   以前的那些女人总是匍匐在他的脚下仰望他,唯有镜月未央站在他的面前,言笑晏晏,触手可及。   镜月未央一抬眸,就对上那双满含深情的眸子,一瞬间仿佛有电流当头袭过,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央儿,”宗政雪微忽然伸手遮住镜月未央的眼睛,温软的双唇跟着就轻轻贴了上来,“给我生个孩子吧……”   在看到镜月未央抱着暖儿满眼温柔的样子,像是天下所有的母女那样亲密无间,宗政雪微就忍不住嫉妒。所谓血浓于水,有些东西天生注定,无可改变。就像暖儿终究是别人的孩子,在看见亲生父亲之后,那种骨子里的亲情是他无法剥夺的。   如果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那么就算镜月未央恢复了原来的记忆,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他多一些迁就和妥协吧?   这一夜,镜月未央异常温顺,甚至热情得让人意外,宗政雪微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了劲儿要在镜月未央的肚子里种下小雪微,直到两人再也没有气力动弹分毫,湿热的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汗水顺着宗政雪微的发梢落在镜月未央汗淋淋的前胸,晕成更大的一片水渍。   休息了一阵,镜月未央才微微平复了气息,抬手轻轻捋起宗政雪微的头发,抚上耳际的那枚紫晶耳坠:“那个铃铛……我弄丢了。”   “嗯,我知道。”宗政雪微翻了个身,让镜月未央偎在自己怀里,“所以另外那只,我也毁了。”   那种折磨对方的道具,他根本就不屑。   ☆、24、异瞳幻术   殿外宫人敲过三更,正是夜半,镜月未央趁着宗政雪微熟睡,点了他的睡穴,继而穿好衣物下了床,推开窗户一晃身闪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潜伏在角落里的暗卫立刻就现出身来,匆匆走到床边作势要解开宗政雪微的穴道,不料指尖还未触及锦被,一颗珍珠便就破空而来击在她的穴道上。绀香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半路折回的女子,却见镜月未央笑眯眯地掀开被子将她摆在宗政雪微的身边,抬起她的一只手放在男人腰际……   看着镜月未央恶作剧式的笑容,绀香瞬间明白了什么。   但是……已经太晚了。   她现在还是关心一下等明早宗政雪微醒来之后自己的悲惨命运比较妥当,可是该死的,镜月未央竟然一手刀砍晕了她!   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镜月未央笑盈盈地勾起唇角,不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循着先前的路径去到桂兰殿找小魔女。   这夜天朗气清,没有太多的云层,月亮也不是很圆,弯弯的月牙恰好能照亮大地,又不会显得太过明晰。有守夜的宫人看见屋檐上掠过一道浅浅的黑影,也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并没有太过在意。   那总比飞鸟还要迅疾的速度,已然超过了常人的极限了吧!   桂兰殿与皇帝的寝宫离得不远,却是个冷宫,难怪镜月未央之前一直打探不到。夜半三更,整个宫殿都静悄悄的,镜月未央弹出两颗小珍珠点了守门护卫的穴道,直接打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屋里头睡了三个人,小魔女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奶妈靠在一边的椅子上也睡得很沉,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皇子没有离开,眼下正趴在边上睡着,一只手还不忘握着小魔女的爪子。   镜月未央不由暗叹了一下小魔女的魅力,走上前轻轻抽出小魔女的爪子抱了起来,然而那小皇子却是警戒得很,就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就把他吵醒了过来,“哗”地一下抬起头:“谁?!”   “是我。”镜月未央微微一笑,也不隐瞒,“我要带暖儿回家了。”   听到是镜月未央的声音,宗政玄宁先是一愣,继而紧张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暖儿?”   “我是镜月女君,暖儿的母皇。”镜月未央还是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张微弱暗光中的小脸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有不解的地方,这其中的关系多掂两下大致也该明白了,“还是说你相信你皇兄那些信口雌黄的说辞?”   闻言,宗政玄宁犹豫了。   在他眼里,一直都很敬重那个天人般完美无缺又对他悉心照料的兄长,在宫里,从不曾有人说过他的半点不是。可是……这个女人救了暖儿,而且看她对暖儿的态度,确然比寻常人要亲密许多。   “你……可有什么证据?”   “嗷呜!”   镜月未央正要开口,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欢欣鼓舞地围着镜月未央蹦来蹦去,时不时还往她腿上使劲蹭了蹭。镜月未央垂头瞧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可一眼之下不由吃了一惊,这瘦不溜秋的一团黑影,真的是当初那只“天下胖貂,舍我其谁”的火云貂吗?   这减肥减得也太厉害了吧!   火云貂一示好,宗政玄宁就没有怀疑的理由了,这只火云貂一直跟着暖儿,除了皇兄谁也不亲近,就连他也是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抱它一抱,眼下对着镜月未央如斯狗腿,定然是熟识的人了。   “那,你们是要回镜月吗?现在就走?!”   “不错。”镜月未央俯身一把捞起火云貂架在肩头,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小畜生这才安静下来,乖巧地趴在镜月未央的肩膀上,“身为一国之君,哪有逗留在别国的道理?”   镜月未央说得干脆,似乎早已做好了打算,宗政玄宁拧着一脚,俊秀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犹豫了好一阵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咬着嘴唇从齿缝里憋出几个字来:“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呃。”镜月未央没想到这小子对小魔女这么执着,然而借着灯光打量那张稚嫩而又不乏坚毅的小脸蛋,固执的模样倒是很讨人喜欢,“那好,以后可别哭着说要回来。”   “哼。”宗政玄宁别扭地侧过脑袋,在女人戏谑的目光下有些懊恼,有句话卡在嗓子口,想问,却是没有问出来。   她就这么走了,那皇兄怎么办呢?   在昨天之前,他从没见皇兄对人那样笑过,好像整个皇宫里的百花都齐齐盛开了一样。   多了一个比肩高的拖油瓶,镜月未央的轻功使起来就没那么行云流水出神入化了,加之西冥皇宫里的守卫一个个都被训练得跟武装特警似的,就差没安上一个狗鼻子,好几次镜月未央都差点现了形,一路来一颗心脏此起彼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我知道有个地方……”沉默不语的某个小子忽然开了金口,说出来的话却想让镜月未央直接把他从墙头扔出去,“可以直接从御花园通到外使行馆。”   草!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其实这条密道也是宗政玄宁无意间发现的,尽管陛下和鬼王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相互协作配合,然而但凡有权力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争斗,他年龄虽小,却也明白这宫里头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当初陛下还没即位的时候,就有别的皇兄笼络他国使臣,企图借助他国的兵力背水一战,只可惜陛下和鬼王的雷霆手段更胜一筹,那位皇兄……至今还囚在地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就是那个时候,年纪尚幼的他无意之间撞见了后宫的妃嫔借此暗道与外使勾结,不过时日久远,现在只能凭着大致的记忆找寻那个暗道。   被镜月未央一番折腾,小魔女一早就醒了过来,靠在生母的怀里很是乖巧,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分离而吵闹挣扎,省了镜月未央不少力气去哄她。   见宗政玄宁久久没找到暗道,镜月未央不由有些怀疑,将小魔女放在火云貂身边,走过去一起探查:“喂,我说,你是不是记岔了?还是……故意耍人玩儿?”   “不会错的,应该就在这附近。”宗政玄宁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倒显得镜月未央轻佻放荡,听她怀疑自己,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口吻却很是坚定,“我不会拿暖儿的安危开玩笑。”   如果不是他眼花,在暖儿刚来的那个时候,皇兄曾经捏着暖儿的脖子试图掐死她,只是最终没有下得去手。   虽然这以后皇兄对暖儿一直很好,可是那天的情形还是叫他心有余悸,这也是他之所以不强求暖儿留在皇宫的原因。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保护这个小小的,只会对着他笑,却是依依呀呀连话也不会说的孩子。   “嗖!”   不晓得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支冷箭刷的射了出来,镜月未央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宗政玄宁,仓促间箭矢划过镜月未央的手臂,擦破了衣袖。   “你没事吧?”   镜月未央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宗政玄宁没有受到其他的暗算才放心。宗政玄宁微微抬眸,看了眼镜月未央染红的手臂,心底忽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你的手臂……”   “呵,小伤,不碍事!”镜月未央甩甩手,继而小心往前走了两步,刚才那一箭射出来的角度十分刁钻,就连她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遑论寻常的擅闯者,可见那暗道的入口就在此地,而且很可能连宗政雪微他们都不知道。   点起火折子,借着幽暗的光线爬开石壁上的爬山虎,镜月未央仔细在壁面来回扫了两遍,果不其然在灌木丛后找到了一块异于常状的凸起,伸手将其往顺时针方向转了一圈,身侧的石壁上随即应声打开了一道小门。   镜月未央大喜:“找到了!”   “嗯。”宗政玄宁亦是眉目轻扬,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过身去抱小魔女,然而不等他走近,就看见了小魔女手里握着长长的一段类似于绳状物的东西,好像还在晃晃悠悠地扭动——   我的天,那是蛇!   “暖儿!”   宗政玄宁吓得脸色发青,疾呼一声就要奔过去,却被镜月未央一把拉住了手臂,示意他仔细观察:“你看,阿暖不怕蛇,蛇也没有咬她。”   早在宗政玄宁走近之前,镜月未央就瞥见了小魔女周身围绕着的那几条毒蛇,那一瞬吓得她差点连心跳都停了,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些蛇只是环着小魔女游走,而小魔女似乎习惯了它们的存在,抓着其中一条小蛇的尾巴玩儿得欢快。   “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好像……”宗政玄宁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道,“是有宫人提起过,近来经常会在桂兰殿看到蛇,只不过现在天气还很冷,所以没有多少人相信。”   啧,看来这些蛇还是小魔女引出来的?   ☆、25、逃离西冥   传闻北漠盛行巫蛊之术,看来暖儿这招蛇的属性跟那巫术脱不了干系,不知二货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能造成这样的影响。不过好在那些毒蛇似乎对暖儿没有敌意,不然她一定要发兵北漠,抄了皇廷里的那个臭男人!   捡起一根树枝,镜月未央小心靠近小魔女,甩手飞快地挑开聚拢在小魔女周围的毒蛇,抱起小魔女转身走回到洞口:“快走吧。”   宗政玄宁俯身抓起火云貂,快步跟了进去。   地道的洞口很小,镜月未央要弯着身体才能在里面行走,一路弯弯曲曲又十分的迂回,要是没有火折子照着很容易就撞上壁面,可见是仓促之间用简单的工具挖出来的,不具备战争用的地道那样的规模,也难怪宗政雪微他们没有察觉。   下来之前镜月未央还有些担心,毕竟她和宗政玄宁都没有走过这条地道,要是走岔了路可就不好办了,但似乎连上天也要帮她,这一条暗道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叉路。   “到了。”   镜月未央停在暗道尽头,这边的情形要比皇宫那头好一些,至少有几个台阶往上引导,阶梯的顶端是一层木板,镜月未央拿着火折子在四周照了一圈,找到了分开木门的拉绳,轻轻扯了一下,木板应声打了开,透进来一束微弱的光线,隔着一层墨色的纸张。   从那斑驳的墨色阴影上看去,似乎是一幅山水画。   “哗——哗啦啦——”   镜月未央凑过去贴到画纸上,隐约听到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传来,好像有人在外头洗浴。揭开画像的一小截,镜月未央探出目光循着水声扫了过去,只见得不远处的地方挂着一层纱帐,纱帐后显出靠在水桶边缘的半个人身。   我了个操,还真有人在洗澡啊!   这三更半夜的还在泡澡,是要闹哪样?!那人的癖好也太独特了吧!   “发生什么了?”宗政玄宁跟在身后,见镜月未央没有了动作,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外面有人。”镜月未央回头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先等一等,我先出去探一探情况?”   “嗯。”宗政玄宁从镜月未央手里接过小魔女,像是知道眼下的情境千钧一发,小魔女十分乖巧地闭着嘴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打量,却是没有闹腾。   掀开画像,镜月未央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踏了出去,慢慢靠近那人的身后,想要趁机制住他的穴道,避免引发太大的动静,毕竟这儿虽说是外使行宫,但不乏有宗政雪微的暗桩在,这种私下里暗中的交易,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然而不等镜月未央走近,那人却是异常的警觉,轻咳了一声:“把衣服拿来。”   这声音……是柳逸轩!   哈,这可真是太巧了!瞎猫碰上死耗子,省得她在行馆里乱找!   一高兴,镜月未央也忘了伪装,径自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柳……”   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人忽然转过身劈手扣上镜月未央的脖子,动作快得叫人来不及闪躲,镜月未央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对赤金双色的眸子就逼在眼前,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像是捕猎食物的兽类,一眼之下令人心生寒意。   片刻后,在看清对方是镜月未央,柳逸轩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   镜月未央撇开视线,有些尴尬:“你……能不能把衣服先穿起来。”   “呵,”柳逸轩微抬眉头,勾起几许戏谑的笑意,“你也会害羞么?”   镜月未央吞了吞口水:“不,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果然这是个禽兽般的女人。   从一边的架子上拣起衣服随意地披在身上,柳逸轩甩手丢给镜月未央一个瓶子:“帮个忙。”   “什么?”   “帮忙上药。”   “哦。”镜月未央拧开瓶塞,一回头,却见柳逸轩剥了半身的衣服搭在腰际,露出裸露的一整片蜜色肌肤,上面赫然划着一道长长的刀痕,皮开肉绽,一看便知是新伤,好在已经止了血,“这是怎么弄的?今晚刚受的伤?”   “行宫来了刺客,不小心着了道。”   柳逸轩说得轻描淡写,但光从这凌厉致命的伤口就能看出,那一战打得绝对不轻松,倘若这刀痕更深几分,便是神医来了也回天乏术。而会下这样毒手的,除了圣焰的那位争夺皇位的太子殿下,恐怕也没又别人了。   看来,那位太子已经按捺不住了。不过正好,这样一来,柳逸轩也必然会加快行动的速度,没有多余的时间耗费,那么他们离开西冥的胜算就多了三成。   “忍着点。”镜月未央俯下身,拈着瓶子往伤口上轻轻洒粉,这种药的效果极好,刚洒上去没过几秒伤口就结了痂,而与奇效相应的代价则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咬着一截短木,柳逸轩的额头渗出一层接一层的汗水,顺着发梢滚落而下,原本光洁的肌肤因为强忍着痛楚而微微发红,身体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镜月未央看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即便加快了速度,不料这样一来柳逸轩抖得愈发剧烈。   “好了!”   “啪!”   柳逸轩头一沉,像是瞬间失了力的断线木偶,砸到了软榻上。镜月未央以为他是在休息,然而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反应,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喂?你……没事吧?喂喂……?”   卧槽!居然疼昏过去了!这也太禁不起折腾了吧?!   镜月未央没办法,只好发功给他输了一些真气,帮他恢复一些元气,可惜他身后伤得重没法碰触,只能从前胸入手。于是,在柳逸轩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镜月未央一脸严肃地双手撑在自己的胸前——   话说,她真的是面无表情吗?不对,她居然可以对自己如斯的美色毫无反应?!   不是说镜月女君好色成性风流多情处处桃花泛滥吗?她怎么能这么“君子”地给一个半裸的男人疗伤?这跟他之前的印象反差太大了。同时也让他略感失落,难道他长得就这么不入她的眼?真是太打击人了……   “女君——”   宗政玄宁久久等不到镜月未央的回应,终是忍不住掀开画像走了出来,一绕过纱帐就看见面前两人如此火爆的场景,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一张嘴忍不住张成了“O”型。   “呀呀!咿……”小魔女却是异常兴奋,笑眯眯地手舞足蹈起来。   一看宗政玄宁那表情,镜月未央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收了功转头解释:“呃……不是……那个、我在给他疗……唔!”   柳逸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已经率先揽过镜月未央的后脑吻了上去,阻止了镜月未央的解释。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要解释也是他解释好不好?清清白白的身家就这么给她坏了,她……要负责!   莫名其妙就被吃了个豆腐,镜月未央一下子也愣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阴阳眸子缓缓闭上,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把将他推了开:“咳……你在干什么啊?!”   柳逸轩眨了眨眼睛,露出委屈而又可怜的神色:“是你先对我动手的。”   “我没有,我那是为了给你——”   “他们都看见了,你还想耍赖?”柳逸轩转头看向宗政玄宁,朝着那个还处在惊讶状态的娃儿求证,“是谁轻薄谁,你都看见了不是吗?”   “……”从未见过此种情境的宗政玄宁没来由地慢慢红了脸,垂下眸子不再言语,他这样的动作在柳逸轩看起来就是默认,柳逸轩即便趁热打铁地给了镜月未央一个怨念的眼神。   这……究竟是哪里坏掉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好混乱!   “你……毁了我的清白,”柳逸轩微微眯起眼睛,笑着看向镜月未央,媚眼如丝,竟是说不出的蛊惑诱人,又是说不出的单纯天真,“要对我负责的。”   镜月未央明明知道这只老狐狸是装的,可是一时间那句推拒的话语就那么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绝对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滥情种子,可是这个男人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尤其是他用那双会蛊惑心神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好像整个人的心神都被控制住了一样,如果现在他要她说“我爱你”,估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闭上眼睛,隔断那迷惑人心的视线,镜月未央轻轻一哂,笑得不无鄙弃:“这样的玩笑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九皇子殿下原来是这般无聊的人,先前真是看错你了。”   柳逸轩本来就是为了逗她才这么说,却没想到镜月未央竟然可以摆脱他的掌控,刹那间心头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有些失望,更多的则是兴奋。   “哈哈!女君陛下果然异于常人,些许雕虫小技在女君面前见笑,还望女君不要见外才是。”   “不敢,早闻九皇子殿下异瞳幻惑,早先不信,适才差点可就吃了亏。”镜月未央睁开眼睛,再度对上那双清泠的眸子,却是不带一丝退缩之意,“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亟需商榷,还望九皇子自重。”   ☆、26、小魔女抓周   凌晨的天际还很昏暗,只在东方露白的地方铺洒开一片微弱的光线,虽说是初春时节,枝桠上的绿芽却还没有及时冒出来,包裹在显眼的凸起里面,蓄势待发。   一夜匆忙,心惊胆战,一直到了这偏僻的江边,静谧的气氛才让镜月未央缓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神经,然而迟迟不见楚鹤鸣他们,镜月未央不免又有些担忧,对着来路的方向翘首以盼,几**穿秋水。   “别看了,该来的迟早会来,来不了的,看再多也没有用。”   柳逸轩折了根树枝在沙滩上描了几划,衬着摇曳不定的篝火,一张俊秀的面庞显得飘忽不定,微微上翘的眉梢显示了主人欠扁轻佻的个性,看到镜月未央频频张望,忍不住开口打击了她一下。   “哼。”   镜月未央懒得同他计较,轻哼了一声并未反驳。   “看来,你很关心他们?”   “如果他们来不了,我也不会走。”镜月未央信誓旦旦,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又何必那么计较。”   难道不是吗?就凭镜月女君的地位与权力,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国色天香如柳浮玥纵然难找,但其他那些男色,千姿百态何其之多,只要女君殿下一声令下,底下那些人还不是乖乖把人悉数奉上任君摘撷?更何况,成天对着那么几张脸,迟早都是会玩腻的吧?   “玩物?”镜月未央终于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冷冷瞟了眼柳逸轩,神色极为不屑,“我从没把他们当成是玩物。”   “不是玩物,那又是什么?”随手丢掉指尖的树杈子,柳逸轩缓缓站了起来,勾起眼角看着镜月未央发笑,“别告诉我,你对他们用了情,那可真是笑掉大牙的借口,身为一国之君,动了情既是死穴,更何况……”柳逸轩说着,眉眼愈发地戏谑而轻薄起来,“还有那么多的死穴。”   言下之意,就是说同时在乎那么多人,就不配谈及“情”之一字。   倘若在一年之前被人这么质问,镜月未央或许也会惶惑自疑,可是现在,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有些东西就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存在于心,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与掩饰,就像是那些被水冲刷的鹅软石,经过经年累月的雕琢,形成了特定的形状,但本质却从未曾改变:“至少,在我心理面,他们跟别人是不同的,失去任何一个我都会觉得无法忍受,为了他们,哪怕是与天下苍生为敌,哪怕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我也——在所不惜。”   哪怕是与天下苍生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如此动人心弦的誓言从镜月未央口中说出来,却是用的一种极为浅淡的口吻,好似平日闲聊一般,没有刻意的强调与渲染,直白而**,让人一时间几乎无可辩驳。   柳逸轩微微一怔,忽然在某个时刻,有些嫉妒起那几个被这个女人眷顾的男人,这样简单而坚决的承诺,比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更来得撩人,他没想到镜月未央竟是如此看重那几个所谓的“男宠”。   “他们来了!”   听到远处传来马蹄的踢踏声,宗政玄宁立刻跑了过去,张望了好一阵见没有更多的追兵,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一边为镜月未央能安全离开皇城松了口气,一边又忍不住为西冥皇城的防御漏洞而着急,没想到除了从御花园到行宫那条不为人知的暗道之外,竟然还有从行宫,甚至从鬼王王府直接通道皇城外的暗道!   有些是西冥皇族特意设下的,有些却是连宗政雪微他们都不曾知晓的秘密通途,只不过,敢在冥皇眼皮子底下动土挖洞的人,恐怕也只有圣焰这位行事诡异又无所畏惧的九皇子殿下了。   当初在听柳逸轩描述逃跑路径的时候,镜月未央即便举一反三,大致猜到了之前在镜月帝都的时候,在淮南王布下天罗地网的情况下,鬼王是如何“插翅”而飞的。   唉,以前看革命年代的电视剧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一学里面的地道战实在是太亏了!   “陛下!”   “女君!”   一赶到篝火附近,两人便飞快地跨下马背,笔直奔到镜月未央面前,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均是激动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总算来了,刚才可没把我给急死。”镜月未央扬起眉梢笑了笑,见到两人相安无事自是高兴非常,上前握住两人的手,好一会儿都没有放开的意向。   柳逸轩斜斜腻了一眼,催促道:“快点吧,再磨蹭下去追兵可就要来了。”   “嗯,我们走。”   聚齐了人,镜月未央片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抱起小魔女就随着柳逸轩往河中走。小银子犹疑地同楚鹤鸣对了一眼,不知道这个阴阳眸色的圣焰九皇子为何要帮他们,但碍于镜月未央的面子,也便跟了上去,直到越走越靠近河水,尔后一脚就踏进了冰冷的水流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   小银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柳逸轩轻声呵了一口气,却是没回答。一行人又在水里划了几步,才见柳逸轩挺了下来,俯身伸手往水面摸了一把,忽然掀开一个类似于盖板的圆形铁板来,“从这里下去。”   “下……去?”   这是宗政玄宁第一次出宫,也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听柳逸轩说要从水面钻下气,立刻紧紧抱住了火云貂,总觉得不是太安全。   小银子和楚鹤鸣也是满脸疑虑,始终不是太相信这个异国的皇子,毕竟有柳浮玥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们对圣焰国皇族的人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这个……难道是潜水艇?”   倒是镜月未央啧啧称奇,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新奇的事情,连音调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许多。要知道,在这种科技落后的年代,要制造出能在水下行动的潜水艇,要比制造坚不可摧的战船不知要难上几百倍。   圣焰地处东南,沿海而建,境内又有两条径流量极大的河流,水军要比其他三国发达自是无可厚非,但能制造出“潜水艇”这种东西,还是让镜月未央大吃一惊,暗叹古人的智慧绝对不容小觑。   虽然不知道镜月未央口中所谓的“潜水艇”是什么东西,但按照字面的意思,似乎也有不少的关联,这艘水下暗船可是圣焰的秘密法宝,属于一级绝密军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几位臣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然而看镜月未央的反应,却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他吃惊。   “这条河是濠江的一条支流,濠江恰好流经镜月,你们只要乘坐这艘暗船,就可以顺遂无阻地离开西冥,不出半月,即可回到镜月皇廷。”如果有多余的时间,柳逸轩倒是很想跟镜月未央计较一下这“潜水艇”一事,只是眼下事态紧迫,这个疑问只能放到下次再行商讨了。   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又或者,下次的相遇,会不会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太过随意,总是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女君身份,可这个身份一旦加诸身上,就算她想拿掉,也不可能彻底撇清关系,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从未有逃避的意思。   如果说战争是残忍的,阴谋是血腥的,那么这个女人的出现,可以说是为这些明争暗斗多添了几分温柔,至少看起来不会显得那么冷酷而不近人情。   尽管有些质疑这艘古代“潜水艇”的质量,但镜月未央还是乖乖地率先跳了进去,一直到所有人都安置妥当了,才探出头来与柳逸轩挥手告别:“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朕绝不会食言。”   “那么,”柳逸轩敛眉,对她改换称呼自称为“朕”有些莫名的不快,“敬候佳音。”   说实话,就是在二十一世纪,镜月未央也没有机会去尝试过潜水艇,因而也不知道其间内部构造如何,但……应该要比这玩意儿好多吧!   她不知道柳逸轩当初是怎么把这玩意儿弄到西冥来的,一开始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个潜水艇里装了强力的发动机,可没想到这玩意儿估计就是一个球,尼玛还是顺着水流在水下翻滚的!   这样一来,装在里面的人就免不得要随着转圈,一个个的把腰固定在船舱上,搞得跟宇宙飞船似的,镜月未央他们也就算了,可是小魔女他们怎么禁得起折腾?   不出半日,一向脾气好得令人发指的小魔女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宗政玄宁的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镜月未央实在没有办法,一边懊悔把小魔女带出来涉险,一边不得已点了她的睡穴,发誓回宫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她的小宝贝。   什么棋子什么阴谋,都让它见鬼去吧!小魔女只要高高兴兴做她的镜月小公主就可以了。二货什么的,她亲自去收拾!   ☆、27、爱美人不爱江山   镜月未央一行离开不久,天色就逐渐亮绿灯起来,水面上缓缓铺开一层金色霞光,随着波纹一下一下拍在沙滩上,河岸边早已没了人影,连篝火也被早晨的小潮水揽进了河中,而某人无意间在沙滩上划下的几个字也随之没入波澜之中。   就是连柳逸轩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方才随意的那几笔描画的是什么。   也不过就是,“未央”二字。   镜月未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会儿飘飘浮浮,一会儿翻江倒海,有时候恨不得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以前听那些冒险家讲述在长江漂流的惊险过程还没什么感觉,眼下恐怕比漂流还要刺激。   船舱中除了那几位久经磨练的船员,小银子和楚鹤鸣也是一脸煞白,想必早在心中暗暗发誓,打死也不会再乘坐这玩意儿。   果然,与现代发达的科技相比,在很多方面古人的技巧还欠了些火候。   沉沉浮浮不知多了多长时间,镜月未央再度踏上河岸的时候连脚都是软的,火云貂生生的又瘦了一圈,以前两只手臂抱起来都显得有些困难的大胖身子,如今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捞起。   “陛下……”小银子强撑着身体,上前扶了一把镜月未央,只见后者转过身愤懑地面向西方恨恨瞪了一眼,一字一顿从齿缝里迸出发狠的话来:“格老子的西冥,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却是一派赌气似的口吻。   小银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不然……”   “小银子,”镜月未央忽然回头打断他,端的是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你想不想称霸天下?”   “呃。”小银子闻言一愣,可是镜月未央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楚鹤鸣闻言也忍不住抬眸看向她。   “哼。”镜月未央轻轻嗤了一声,眼角微微上扬,一派“我是认真的”的表情,琉璃色的眸子清澈如水,却是深不见底,“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四国**多时,到处都是雄心壮志的野心家,别说是冥皇,就连圣焰那个九皇子,或者说是北漠帝君,估计也是包藏祸心。说实在的,小爷我不见得在乎这些宏图大业、功垂千秋什么的破玩意儿,但只要有小爷在,他宗政雪微就别想踩着小爷的脑袋上位。敢并吞我镜月的西境十三城?呵……老子迟早叫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感觉到镜月未央散发出来的阵阵杀气,宗政玄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鸭子。   而在隔山遥望的西冥皇宫,宗政雪微披着一件薄薄的锦袍倚坐在床头,神色冷淡地听着下属战战兢兢的上报,眸色寒到了极致,反而从眉角处攫起一丝诡谲的笑意来,看得跪在一边的绀香遍体生凉。   好,很好。   敢情那个女人早就计划好了。   昨晚那一场极尽缠绵的情事,不过就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降低他的戒心,可偏偏他还着了道,以为她是真的放弃宗政墨啸,才会突然间变得那样热情狂放……   冷魅的眼睛微微眯起,宗政雪微抬手轻轻抚上耳边的吊坠,恍惚间想起来昨夜里镜月未央似乎还提到过这个,可惜那个时候浓情蜜意,偏生给忽略了。   难为她假扮失忆扮得那么像,比戴了面具还要逼真。不过,她真的以为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未免也太天真了。   “传令下去,朕要召见圣焰清王。”   “是。”   女人,果然不能惯着,他既然能擒她一次,自然就能捉她第二次,而且还要让她乖乖送上门来。   一路跋山涉水,在山林桃李芳菲的时节,镜月未央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土,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光,却是九死一生历经万难,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看到整整齐齐列队守候在城门外迎接她的那些人,依旧是俊美风华的容颜,在风刀霜刻的磨砺下变得更为俊酷而又韵味。   这些男人,为了她曾深入险境,几度单刀直入逼近西冥皇城,迫使神枭十三骑出动了半数以上的兵力防御,若不是得到了她离开皇城的消息,恐怕这个时候还在与西冥战将厮杀。   镜月未央很清楚,没有他们牵制西冥的兵力,镜月的国境不可能如此平静,她也没有这么轻易就能脱身。   纵然他们没有亲手救她于危难,可是那份忠诚的赤子之心,自有天地为之作证。   情不自禁地,在目光触上那几张熟悉的笑颜时,泪水就那样轻易的盈满了眼眶。镜月未央掩起袖子微微侧开头。   自来到这个时空起,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这般欢慰安心,仓皇转身之际,却发现……大家都在原地等着她。   镜月千修踏前几步,在离镜月未央两尺开外顿住脚步,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微微一笑,从薄唇中叹出几个字来:“央儿,我想你了。”   被他这么一叹,镜月未央再也忍耐不住,立刻扑上去偎进他的怀里,什么背叛什么阴谋,都不过是无稽的猜疑罢了,她的死妖孽,她的皇叔,终是不忍心看她难过的。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彼此交心,便是晴空万里。   落下九九消寒图的最后一瓣绯红梅花,院子里的桃花开得灼灼光华,一眼之下甚为耀眼艳丽,镜月未央侧过脸,恍惚间忆起去年的某个时节,有人浅笑着看她——   “等桃花都开齐了,我再带你过来看这十里桃林,如何?”   而今,那个男人兵临城下,说“再不放手”。   听着下属的上报,镜月未央笑得妖冶,琉璃般的眼眸中沉定如水,辨不出半分颜色。镜月千修上前环住她的腰,继而微微收紧手臂:“亏我们担心得要死要活,没想到你在那边倒是风生水起桃花遍地,不仅招惹了冥皇,竟然连鬼王也不放过?”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连鬼王也不放过,明明就是朕魅力大,人家不肯放过我好伐?”   “切。”彦音不屑地扫了扫眉尾,不悦的情绪满满当当写在了脸上,“当初鬼王还在镜月的时候,可没见对陛下示好。”   镜月未央挑眉:“你怎么知道墨啸没有暗暗同朕示好?”   “你……”听到镜月未央叫得这么亲切,彦音的眉峰蹙得更紧了,如今围在她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他都快吃不到肉了,怎能不着急?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别老苦着一张脸,会张皱纹的……”抬手抚平彦音的眉头,镜月未央言笑晏晏,“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墨啸,那这次就派你去应战好了,务必要把他挡死在边境,破了他战神的称号,如何?”   要离开镜月未央,彦音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眼下镜月未央被惯坏了,一个不如她的愿,那就别想近她的身,那可比死要难受多了,还不如趁着出征之前,狠狠地——一亲芳泽。   “如若音儿凯旋归来,陛下可有赏赐?”   “赏赐啊……”镜月未央拿食指点了点下巴,忽而目光一转,笑盈盈地凑到彦音耳边,“你若大胜,赏你一个小音儿如何?”   话音一落,彦音的耳根明显烫了一下,镜月未央腰际的手臂瞬间收紧了三分,从身后传来危险的气息:“你似乎还没有坦白,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镜月未央回眸,对上那双嫉妒得几欲发狂的眼眸,笑得十分欠扁:“反正……不是你的就是了。”   一瞬间,镜月千修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正要教训她,门口却十分不合时宜地传来女婢的通传声:“陛下,小公主带来了。”   “嗯!”镜月未央脸色一喜,挣开镜月千修的怀抱,眉飞色舞的迎上去接过小魔女转了两圈,一边对着她的小鼻子轻轻弹了一下,一边抱她走进桌边,“小笨蛋,上次在西冥没办法给你举行周岁礼,母皇今天就给你补上,来来来,咱们抓个周好不好?”   小心翼翼地把小魔女放到堆满了物品的桌子上,镜月未央颇为兴奋,又忍不住有些蛋蛋的忧郁。说起来这孩子也不小了,连走路都很利索,可偏偏还不会说话,成天眯着眼睛对人傻笑,真是叫她这个做娘的好生拙计啊!   “未央姐姐,你说暖儿会抓什么?”宗政玄宁站在一边,神色比镜月未央还要紧张,好像他才是手把手把小魔女拉扯大的奶妈,非常关心小魔女的人生走向,同时又对小魔女喜爱非常,故而笑得信心满满,打心底认为小魔女必能成就一方奇才,端的是单纯天真,“我猜,小魔女会选那支玉笛,她总是很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的……”   一干人围在桌子周围,静静地等待小魔女的动作,正在宗政玄宁满目慈爱地看着小魔女的时候,小魔女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咯咯笑了两下,继而懦懦的发出两个简单的音节,不是很响,但是很清晰——   “亲亲。”   尼玛啊!小魔女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粑粑”,不是“麻麻”,不是“阁阁”,是尼玛的“亲亲”啊!   刹那间,镜月未央仿佛看见了一大群草泥马在马勒戈壁上欢脱的奔腾而过……   ☆、28、最拉轰的贺礼   乌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水汪汪地眨巴着,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纵然知道暖儿是无意之举,宗政玄宁还是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火热热的红云一路从脸颊烧到了耳根,双手别扭地伸在半空,收也不对,抱也……不是太恰当。   “果然是你的女儿,这好色的性格跟你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要是有人跟我说她不是你亲生的,我都不信呢……”白朗之走到镜月未央身边,眉眼挟着几许戏谑,目光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若不是深知这个女人的恶劣本性,以他的度量,真的很难接受自己的女人到处拈花惹草,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先动情的那一个?谁让他爱上的这个女人,狂妄无羁,谁都无法束缚。倘若管得紧了,反而离得更远。   真是,很让人伤脑筋啊。   “你别不信,她是我捡的,”镜月未央从风中凌乱的状态回过神来,撇了撇嘴角一脸严正,坚决要跟小魔女,不,是小色女撇清母女关系!“……真的。”   白朗之:“……”   镜月千修,彦音,小银子,楚鹤鸣,慕容晏:她还真说得出口!   宗政玄宁:最好是捡的!不然要是暖儿以后也变成女君那样,那他……   “陛下,圣焰使节求见!”   “带他到御书房。”   将暖儿交给宗政玄宁,镜月未央带上楚鹤鸣去了御书房,关于跟柳逸轩那个约定,她还要好好盘算盘算,毕竟这一出兵,对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影响不小。答应别人的事自然是要照办,虽说兵不厌诈,但食言而肥终归不是什么好习惯,更何况能多一个同盟,干嘛非要把他变成敌人呢?   他宗政雪微会笼络人心,她就不会了吗?   不错,西冥是武力雄胜能征善战,但那都是过去式了,很快,她不仅会彻底打破神枭十三骑的不败神话,还要将其死死踩于脚底——当初飞得有多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多惨!   “参见女君陛下。”大概是有求于人,圣焰使臣一见镜月未央就快步迎了上来,但又碍于两国尴尬的关系,为免镜月未央趁火打劫提出过分的要求,面上又是一派凛然正气,不卑不亢。   在镜月未央转眸瞅向他的那一瞬,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人的身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明明寄人篱下飞凤囚笼,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哪怕是半分的谦卑之色,或许就是那个时候,那副孑然而立的傲骨就已经印到了她的眸底心间。   “嗯。”   镜月未央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款步掠过使臣身边的时候连斜眼也没有看他。   一般而言,身为使节大抵是一些能言善辩的演戏高手,而这回商讨的内容事关柳逸轩本人的生死存亡,他定然会派出最厉害的暗使来。   所以,要想达到预设的目的,一定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见镜月未央如此不领情,使臣的脸色不免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严谨的神情,跟着上前两步,先发制人:“微臣此番前来的目的想必女君很清楚,当初殿下费尽心力送女君归国,眼下殿下有难,女君不会食言而肥,就此袖手旁观吧?”   “呵,那是当然。”镜月未央笑着一口应下,却不急着说出兵相助的事,目光微微一转,眸色即刻变得深邃起来,“不过朕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李大人讨教一二。”   “女君请讲。”   “据朕所知,西冥与圣焰两国联姻结盟,九皇子又素与冥皇交好,这一次双龙夺嫡的内斗,冥皇想必不会坐视不理。西冥的实力众人皆知,就算两国的距离隔得远了些,但只要西冥大军挥刀东上,恐怕就是那太子坐稳了皇位,也还得双手再奉出来不是么?既然如此,圣焰就算不出兵,结局也不会变嘛!”   使臣的耳朵最是灵巧,镜月未央一说完,就把那长长的一段烟雾弹给拆减成了几个字:“女君的意思,是不打算出兵相助?”   “唉。”镜月未央换了个姿势,面露难色,“朕的处境想必你比朕更清楚,实在不是朕不想出兵,只是有心无力,很多事并不是朕说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要怪就怪当初圣焰帝君背叛了两国的盟约,转而与西冥交好,倘若朕执意要出兵相助圣焰,只怕底下的那些将士不但不从圣旨,反而会谩骂朕是昏君……”   听镜月未央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片,使臣虽然一早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但还是忍不住大皱眉头,看来镜月未央是打定了主意要推诿食言,遇上这样的无赖,哪怕他再舌灿莲花又有什么用?亏得殿下先前还如此……信任她。   正当使臣垂眸思量,是否该动用极端的手段胁迫镜月未央发兵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又换了个姿势,抬起腿交叠着搭在案桌上,从殷红的双唇里轻轻地呵出一句话来:“不过,只要你们能答应朕一个条件,朕或许可以为了九皇子冒这一次天下之大不韪。”   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听镜月未央转了口吻,那使臣哪里还顾得上讨价还价,赶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问得几近迫切:“但凡不会危急到社稷安危,不会对九皇子造成伤害,无论是什么条件,臣等必当竭力达成!不知……女君有何要求?”   “其实嘛,朕的要求很简单的。”镜月未央漫不经心地捏着一块黑石磨着指甲,嘴角是一贯散漫而弥漫着阴谋气息的笑意,楚鹤鸣看了那使臣一眼,又回头望了镜月未央一眼,同样猜不透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朕的条件就是——”见关子卖得差不多,镜月未央才抬起头来,那冷魅的目光扫向圣焰使节,清丽的面容上再无半分笑意,全然没有任何玩笑的神色,一开口却说出了那句最像是玩笑的话,“圣焰清王,柳浮玥。”   字字清晰,声声清脆,如珠落玉盘。   如果不是听镜月未央亲口说出来,圣焰使节差一点就要以为这是谁在玩弄他了!这……这是什么条件?!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出使过不下三十余次,还从来都没碰见过这么儿戏的君主!   不顾江山社稷,罔顾将士身死,单单就为了一个男人?   古来有英雄一怒为红颜,难不成她也要来个屠尸千万为美男吗?!   真是荒谬!   看着圣焰使节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镜月未央忍不住暗暗发笑,让柳逸轩那小子派这样的老江湖来,对付非常人,自然就要用非常的手段。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于柳浮玥,她势在必得。   “实话跟你说吧,玥儿合该是朕的男宠,先前为了让他开心才让他回圣焰过家家,如今朕想念他了,自然要把他‘请’回来,就算你们不肯放任,朕自然会有别的办法。只是那个时候,朕就不敢保证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了。”   威胁!这就是赤一裸裸的威胁!   圣焰使臣这回算是大开了眼界,头一次遇到不爱江山不爱权势,却独独对一个男人如此执着的帝王。   可是,随了她吧,殿下定是不肯,退一万步讲,就算殿下舍得,也决计过不了清王那一关。   不随她吧,也绝对不像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   要是换做别的人,他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人给送过来,可为什么偏偏就是那清王殿下?清王是什么脾性暂且不论,殿下一旦失去了清王,就等于没了左臂右膀,就算登上了皇位,恐怕也是要受制于人的。   这条件……他就是胆子再大,也做不了主。   “微臣……定会如实将女君的话一字不落地带回,再奏请殿下定夺。”   “唔。”镜月未央眼儿一弯,“送客。”   话音一落,即见那使节的脊背又是一僵,险些当场就被她气得呕出血来。   看着圣焰使臣几乎是夺门而去,楚鹤鸣眼中不禁浮现出了几缕同情的神色,不过很快又被其他的情绪所取代,此时此刻,他似乎也没有闲情关心别人了,陛下说到底,还是对那个冰雪一般的男子念念不忘呢……   “陛下,微臣斗胆想问陛下一句话。”   “嗯,你说。”   “是不是……”对上镜月未央望过来的视线,楚鹤鸣不由微微顿了一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心问了下去,“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有吸引力?”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镜月未央忽而有些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稀罕他会这么问。   “没……”见她如此,楚鹤鸣反而有些心虚。   “难道说,”镜月未央勾起一丝恶劣的狎笑,目光一瞬间变得灼热了起来,“鹤鸣你这是,在吃醋?”   “……没、没有。”像是被窥见了心事的少年,楚鹤鸣脸一烫,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喂喂,干嘛低头啊!话说鹤鸣你是喜欢我的吧?嗯嗯?!”   被镜月未央这么一追问,楚鹤鸣立刻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回答,却又听镜月未央笑得没心没肺:“好啦好啦,逗你玩儿呢……不过,你知道朕为什么单独带了你来吗?”   ☆、29、美人计   这种感觉——楚鹤鸣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就好像是一团火被迎头浇上了一层碎冰,在寒气跟余热的交缠中逐渐化为冰凉的液体,让人气闷郁结,却又发作不得。   而罪魁祸首却还在那儿一脸正经地问他,为什么?   楚鹤鸣忍不住怀疑,就算自己脾气再好,总有一天也会被她气得内伤,不,现在就已经内伤了!   “微臣愚钝,还望陛下能指点一二。”   “听说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你同玥儿的交情还不错,所以要是派你去接人的话,玥儿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八成是会赏脸的。”   这……   这也能算理由吗?!   “而且先前你跟神枭十三骑交手多次,倘若鬼王不肯放人,你也可以从旁相助……其实朕本不想叫你冒这个险,可是你知道的,要是派皇叔去了,就凭他的性子指不定当场就把玥儿做掉了,音儿也是,明着不敢忤逆朕,私底下还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所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让朕失望了。”   镜月未央说得越是诚恳,楚鹤鸣心里就越不舒坦。   是了,靖王和彦音那两只醋缸招惹不得,万一让他们知道镜月未央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代价,就是为了把柳浮玥带回来,指不定一鞭子就挥到马背上带兵遣将去——拦路了。   他们在镜月未央心里是不同的,至少,跟他不一样。   对于镜月未央这种“特殊”的信任,楚鹤鸣不免苦笑,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却是无从言诉。   “微臣,领旨。”   余光瞥见楚鹤鸣欲言又止,镜月未央抬眉:“你想问什么?”   “既然……陛下舍不得鹤鸣,当初又为何要放他离开?”   “这叫欲擒故纵,对付玥儿这种闷骚的性子嘛,当然要有耐心点儿。诸葛亮能七擒孟获,朕大不了也来个七擒七纵,就不信治不了那冰山。”   ……这是真爱啊!   彦音和楚鹤鸣一走,镜月未央也不让其他人闲着,该造火药的造火药,该造大炮的造大炮,该练军阵的练军阵,该招兵买马的招兵买马,该屯粮的多屯粮……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打战则已,一开战势必就要踏平天下!   诚然,镜月的兵力不如西冥,但胜在有钱,无论在什么年代,有钱和有权都是分庭抗礼彼此平衡的存在,再加上她从二十一世纪带回来的绝对武装,要完爆西冥铁骑,也并非是白日做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到了镜月未央这儿,就成了擒贼先擒王,夺江山先上美人。美人有了,江山自然就有了。   只是这些个美人架子大了些,不给点压力一时半会儿还哄不过来。   好在镜月未央不着急,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周旋。   眼下,她有淮南王坐镇朝廷,有慕容晏招安民心,有百里将军“起死回生”重振军威,有靖王殿下的三万精兵奇阵,有彦音的雷霆炮兵,有楚鹤鸣的运筹帷幄之计……要得到天下江山,还不是跟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有的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镜月未央不免感慨,当初情伤之至,根本无暇理会这些琐事,只偏偏落了个皇族公主的身份,又被那几位各有千秋的男宠搅得不能安宁,再后来为了求得安身立命之所,接手了这诺大的一个王朝,又迫于国家危机,才一步步踏上正途,直至如今,已难再罢手。   人长活一世,终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是镜月未央却不后悔来到这个地方,遇上这么些人,有他们陪伴在身侧,就算这一生都要与江山社稷为政,与天下万民同忧,她也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窝在皇宫里当一个翘脚皇帝的日子过得飞快,每天逗弄逗弄小魔女,调戏调戏宗政玄宁,偶尔跟小银子调**,又拿怀孕的借口堵得他咬牙切齿,两个多月就这么飞逝而过,异常的闲逸而愉悦。   转眼就到了镜月未央的双十诞辰,之前出于各种缘由镜月未央一直都没好好过生辰,这回借着双十大寿,小银子说什么也要大办一场寿宴。   镜月未央见他起劲,便也没拦着,正好借此机会宣扬皇威,福泽百姓。   上次登基大典,镜月千修没有回来参加,这回寿宴倒是出奇地勤快,不但第一个回了宫,还带回了一件稀世珍宝作为贺礼——“阴阳白秀珠”,明摆着是要讨好她。   镜月未央拈起宝盒里那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珍珠状颗粒,对着阳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蹙其眉头纳罕:“这是干什么的?”   “这颗珠子叫做阴阳白秀珠,传文是神医东方妙春集上百种毒物炼制,毒物之间相生相克,炼化了出了这样一颗珠子,女人服之体格强健臂力无穷,男人吞之则容貌迤逦,据闻还能……”镜月千修一边说着,一边朝边上立着的小银子投去不怀好意的一瞥,“孕育孩儿,故而命名为‘阴阳’两字,取之阴阳变幻之意。”   “卧槽!真的假的?”镜月未央不由瞪大眼睛,捏着小珠子转了转,脸上是半信半疑。   这作用也太离谱了吧?不用动手术就能让人变性,这简直就是对现代医学赤一裸裸的挑衅有木有?!   “当然是……”看到小银子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镜月千修勾唇浅笑,眉眼间尽是不容挑拨的倨傲之色,毫无遮掩地彰显作为“大房”的强势气魄,“骗你的。”   “啧,我就说嘛!”见镜月千修欺负小银子欺负得起劲,镜月未央咂咂嘴笑叹了一声,把珠子放回到宝盒里收好,继而抬眸笑盈盈地望向镜月千修,“这玩意儿要是真有那功效,朕第一个就给你喂了。”   话毕,镜月千修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边,刹那间冰封千里。   小银子闻言想笑,然而碍于靖王殿下的尊贵身份,只能憋了回去,不过那上扬的眼角看在镜月千修眼里,反而变得更为刺眼。感觉到那股逼面袭来的杀气,小银子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可谁知道他才是最冤枉的一个!   谁说留在宫里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这段时间陛下忙着养胎,连手指头都不让他碰一下,那种看得到吃不得的感受,比他们更煎熬好不好?!   “阴阳白秀珠乃是苗族圣物,采之天地精华,融元婴之心血,乃至阴至邪之物,服之可于半月之内增加三成内力,同时还有驻颜养身之功效,可永葆少女之美貌。除此之外,也有苗女用它来控制负心之人的心魂,从而将心爱之人囚于身侧,自此不离不弃……”慕容晏一边说着,一边款步走了过来,“微臣只当这是传说,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物,靖王殿下果然好能耐。”   慕容晏说这话之前,镜月未央还没什么感觉,一听他解释完,镜月未央瞬间就觉得手里的盒子沉了上百倍。她就说嘛,像镜月千修那么死要面子装蛋的人,不是绝世宝贝怎么可能好意思拿出手?   一般人追逐此宝物,大抵是为了那驻颜之术,否则也是为了练功,镜月未央自动忽略了前面两条,唯独对那“控人心魄”的诡异之谈极感兴趣。   “控制负心之人的心魄?呵,这倒有点儿意思……你知道要怎么操作吗?”   “只要女子把胸口之血滴在珠子上,再让男子服下即可。”镜月千修俯身搂过镜月未央微微凸起的腰腹,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即将发怒的雄狮,“央儿这么问,可是想把本王千辛万苦寻来的珠子用在哪个男人身上?”   “没有啊,”镜月未央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我就因为好奇问问而已嘛!”   镜月千修自然不信,然而镜月未央不肯说,他总不能把珠子要回来吧?真是想一口咬死这个恼人的女人啊……   随后,除了彦音还在兢兢业业地跟鬼王上演火拼拉锯战,其他人能抽得出身的都陆续都赶回了宫贺寿,各种各样的贺礼一时间堆积如山,而所有的这些贺礼,都比不过楚鹤鸣送上来的那一件——   是夜,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溢,百官赴宴围坐大殿,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女君寿宴,天下第一美人——   圣焰国七皇子被当做礼物献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大红锦布飞天漫舞,缓缓落定在玉人脚边。   月光流淌,三千青丝在夜风中乱舞,却见光裸美人魅然一笑,宛若浴火之狐,又似氤氲水上的粉色芙蓉花:“恭祝女君福延千泽,寿享永年。”   “哗啦——”   镜月千修提手将地上的红绸卷起,覆回那精致如仙的玉肌上,转头对楚鹤鸣笑了笑:“鹤鸣,你这次破敌大胜,朕还未给你奖励,听闻你仰慕此人已久,本宫便赐你如何?”   楚鹤鸣闻言当即愣住,继而哭笑不得,扫了一眼这位与自己数番对峙,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修罗战神,不得不躬身谢礼。   “谢陛下恩赐。”   ☆、30、这里是第一次   一瞬间,在场众人都愣住了,有人甚至忍不住偷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   放才那个半裸着上身被送上来作为“贺礼”的男人真的是圣焰国的清王殿下?!   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被颠覆了好吗?!   全天下除了他们这个彪悍到死的女君陛下,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魄力,做出这种事情来吗?当初柳浮玥是质子也就罢了,羽翼未丰被陛下纳为男宠尚且情有可原,可如今柳浮玥在圣焰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力和地位,弹指间即是千军万马,却依然还是逃不出女君的掌心啊……   只是,好不容易到手的鸭子,女君怎么一转手就送给了别人?而且还是送给一个男人?她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啊!   看着主席座上那个言笑晏晏春风得意的女人,柳浮玥紧抿双唇,竭力克制住自己情绪。[  果然,她不择手段地得到他,就是为了羞辱他吗?   楚鹤鸣以为镜月未央只是为了挫一挫柳浮玥的锐气,才会在昨晚突然间做出那样的举动,毕竟两个月之前,她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口吻。然而一连过去数日,镜月未央却全然没有动静和意向要把这只烫手山芋领回去,这让楚鹤鸣十分的尴尬为难,每次对上柳浮玥那双似笑非笑的冰冷双眸,都忍不住生出一种歉疚的感觉——他好像就是那个最大的帮凶。   柳浮玥一到帝都,镜月未央即刻履行诺言发兵助阵,对内美其名曰是试用新武器,这样一来就彻底堵住了那些质疑的声音。   而事实证明,镜月未央的决定是十分英明神武的!   那三十台大炮在圣焰的夺嫡之战中发挥了极其重大的作用,不仅帮助九皇子成功上位,更是在一夜之间威震大江南北,令人闻之丧胆心惊,被人冠以“天阵神器”的称号,至此,圣焰靖王的旗号横扫九州之地,在沙场之上所向披靡再无强敌,就连西冥的军队遇上了也不敢正面相抗衡。   只不过,镜月未央很明摆那几台笨重大炮的弱点,其一是转移困难,其二则是生产速度缓慢,弹药供应紧张,因而不到关键时刻,这一件法宝却是不能经常使用的。   在震天动地的厮杀之中,时光流逝飞快,随着圣焰前太子的败北自刎,柳逸轩成功夺得了储君的位置,圣焰帝君病入膏肓药石无救,在苦苦撑了大半年之后也终是仙逝而去,柳逸轩随之顺利上位,成了圣焰国新一任帝君,改年号为“长夜”。   这一晃又是半载有余,镜月未央乐得做她的翘脚主公,安心养胎,笑看天下风起云涌。由于这一胎胎位不正,镜月未央不敢再玩闹,过了足足十月的禁欲生活,才终于把那个磨人的小子生了下来。   在看到那张皱巴巴的粉红小脸蛋之后,镜月未央忍不住忧郁了起来。本以为生下了孩子就能看出他是谁的“种”,可眼下这张略显丑陋的小脸蛋尚未开化,还是要等到他长开了才能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爹爹”。   之前镜月千修问她肚子里是谁的孩子,她不说是因为真的不知道啊!虽然这种事说起来是乌龙了一些,然而细数她生平的那些荒唐事迹,这一件……就直接忽略吧。   可以说,这半年多来各国之间的风云际会都掌握在镜月未央的意料之中,除了那个不算是意外的意外——   出使北漠的使节在归国的途中被刺杀!   至于是谁在幕后指使,都已经不重要了,北漠对镜月的态度在镜月出兵助阵圣焰之后就发生了很明显的转变,只不过这次确实是镜月理亏,因而除了更频繁的派遣使节讲和,镜月未央也没有多加指责与抱怨。   然而这一次,北漠做得确实过分了一些。   毕竟他们真正应该忌惮抵御的西冥,如若能借此机会把圣焰这位“前盟友”重新拉拢回来,岂不是锦上添花?   再说了,她镜月才是西冥虎视眈眈的盘中之餐,总不可能傻到会自己往虎口里面送,他一个鞭长莫及的北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简直就是脑袋秀逗了!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的死二货,听说他老爹还给他娶了位将军的女儿作太子妃,千里迢迢嫁过去的镜月公主一下子就成了侧室,这不是对她镜月未央的挑衅是什么?!   就算她看镜月未雪不顺眼,可是别人拿她扫自己的颜面,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啪!”   把臣子奏请对此事彻查的奏折往桌子上一扔,镜月未央一手轻轻抚着肚子,一边提眉浅浅笑了起来:“此事暂且压下,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我朝的兵力如今虽是愈渐强盛,但要抗衡西冥的铁骑还是有所欠缺,唯能以巧取胜。”   “那陛下的意思是……使节被杀一事,就这么算了?”   那北漠太子小银子是见过的,那人同镜月未央的一些交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本以为那人对镜月未央是真情实意,却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落井下石,一时间新仇旧怨涌上心头,正等着镜月未央好好打击报复一番,却不料她的反应竟是如此平淡。   难道,就因为小公主是那人的骨肉,所以镜月未央才会另眼相待网开一面吗?   镜月未央自然不知道小银子心头这些胡思乱想的玩意儿,兀自侧头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终缓缓叹出一口气:“要么,找个时候,朕去一趟西冥吧。”   “陛下,这万万不可!”   闻言,小银子先是一愣,继而脸色蓦地一变,她果然是放心不下那个男人吗?!   “呵,”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镜月未央笑得愈发邪妄起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朕在皇宫里也没什么大事,凡事有皇叔担待着。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朕呆在皇宫里都快闲得发霉了,找个机会出去走一走,体味一下北漠的风土人情,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镜月未央承认自己的性格很是犯贱,过不得安生的日子,偏偏要到处给自己找罪受。   见镜月未央执意要走,小银子这回也学乖了,立刻改口:“那我陪陛下一起去!”   “不用了,这次朕想一个人走走。”   “不行!”   门口忽然想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镜月未央侧过头,看向那个长身立于门边的男人,白衣胜雪宛若谪仙,久不曾见的容颜出落得愈发绝色天姿,一时间竟让人挪不开视线。   时隔半年,她的好玥儿在几次潜逃不成之后,终于忍不住进宫来找她了吗?   这半年来,两个人就像是闹别扭的孩子,谁都不肯先屈尊去见对方,却又时时刻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等待对方首先低头。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像猫一样细细大量着柳浮玥,等他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才缓缓吐出两个仿佛在口中百转千回的字节:“玥儿。”   闻声,柳浮玥睫毛轻颤,抬起头来看了镜月未央一眼,随即转过头对小银子寒声道:“你先出去。”   “凭什么?”小银子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一听柳浮玥拿这种口吻说事,立刻就爆发了出来,目光灼灼几乎能把人烧伤,“就凭你的身份,似乎没有资格对我下命令吧?”   “不然?”   柳浮玥眉峰一扫,目光冷冽如刀。   见到那袖子底下寒光闪烁,镜月未央目光一缩,心道这玥儿万年不变的臭脾性,两人再抬杠几句估计就要动手了。估摸着柳浮玥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进宫来找她的,这样的机会错过一次就不一定有第二次,镜月未央抬手扬了扬袖子:“小银子,你过来。”   回头对柳浮玥哼了一声,又做了个鬼脸,小银子才转身走回到镜月未央身边,俯身听她悄声说话。   “你先出去,别闹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银子一记眼刀飙了过来,镜月未央立刻威逼利诱,“乖啊,大不了我去北漠的时候带上你。”   小银子本来做好抗争到底的准备,打死都不妥协,然而镜月未央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镜月未央趁热打铁:“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游游山玩玩水什么的……”   尽管知道镜月未央这是在故意诱惑他,但小银子还是很没骨气的妥协了,毕竟要对付“情敌”那是大伙儿的事,苦果要他一个人来承担那就大大的不值得了。   不知道镜月未央跟小银子说了什么,那个刚才还浑身长刺的男人转眼间就乖乖的退了出去,眉眼间似乎还捎着几许欢快。   柳浮玥见状不由蹙其眉头,能让一个企图心如此明显的男人满足的条件,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等小银子走出去关上了门,镜月未央才坐直身体正眼看向柳浮玥:“说吧,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柳浮玥勾起嘴角,刹那间笑得风华绝代勾魂摄魄,身上的白衣顺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倏地滑落在地,露出精湛而柔韧的,属于武者所特有的身躯,“我能说……”   干你吗?   镜月未央十分欠操地自动脑补了一句,然后……事情就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31、别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1 本章字数:7192   由于之前答应过小银子要带他一起上路,镜月未央便干脆派他当了使节,自己却不亲自露面,乔装成一个打杂的小厮随行在小银子身边。这个身份除了小银子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因而每当马车车厢里传出来奇怪的声响的时候,众人的脸上都会露出十分纠结的神情,这……   镜月皇廷地处西北,离北漠帝都并不十分遥远,再加上这一次使者团人数众多规模庞大,因而一路走来并未受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威胁,不过半月一行人便就安全抵达北漠皇城。   大抵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两国之前的情谊乃至整个国家的安危,镜月国虽是理亏在先,可在北漠发生这样的事也的确于理不合,眼下镜月又如此重视,派了人来调和……几番思量之下,北漠朝廷也不敢轻易怠慢了镜月使臣,遣了朝中重臣前来迎接。   等进到城里,天色已然有些晚了,镜月使臣一行被安排住进行馆,待第二日早朝再进宫面圣。   北漠素有热情好客之风,当晚即便设宴款待众人,只不过在这觥筹交错的美酒佳肴之前,小银子却是半分食欲也没有——   刚进城不久,镜月未央就率先开溜不见了人影!   小银子很清楚,一旦镜月未央心下打着什么小算盘,那就一定会出事!纵然她长了一颗灵活的脑袋,武功也在当今世上首屈一指,可北漠皇廷不终归是别人的地盘,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真是让人拙计啊!   镜月未央却是不管那么多,既然来到了北漠皇城,那就一定要好好逛上一逛,跟着那么一堆使节团肯定是礼节成套,又枯燥又没意思,还不如一个人玩得自由自在。   而且,她还有一个想要单独见上一面的人。   在街上逛到天黑入夜,镜月未央吃饱喝足,揣了一个花脸面具,抓了几串冰一糖葫芦,仰卧在青楼美人那温香软玉的怀里闻了一会儿的脂粉味,打听到隔壁官员讨论的关于太子殿下的行程,即便闪身进了皇宫。   阴差阳错之下得了宗政雪微的内力,再加上自身的潜心修炼,镜月未央如今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即便是戒备森严的北漠皇宫,在镜月未央眼里跟自家大院也没什么特殊的区别,那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还不是乖乖地倒在了她的冰一糖葫芦之下?   甩手掷出竹棒上最后两颗冰一糖葫芦,打晕了守在门口两侧的侍卫,镜月未央抬头瞄了一眼大门上的鎏金匾额——   “东宫”二字在灯笼的柔和红光下依旧气势逼人,豪阔而霸道。   镜月未央勾起嘴角浅浅一笑,迈开步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站住。”   还没走到宫殿前,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听着有些微的耳熟,   镜月未央转过身,目光从来人的胸前缓缓上移,掠过毛茸茸的氅领,触上那坚毅而硬朗的下颚,高挺俊美的鼻梁,锋芒逼人的眼睛,以及那斜挑入鬓的剑眉——   当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再次映入眼帘,镜月未央不免微微一怔,恍然若梦。   见镜月未央不作声,拓跋炎胤迈步往前走近几步,停在镜月未央跟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大胆闯入东宫的外来者,看对方衣着与体貌,不像是北漠之人。   “你是什么人?”   早就听说死二货功成之后性情大变,忘尽前尘眷恋,但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拽住那一点点的奢望,幻想着在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时候,多多少少,能有记忆,至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景被男人满是质疑警戒的一句“你是什么人”给彻底打碎了!   唉……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如果你的身边有一个失忆的朋友,请不要大意地拍死他吧!   “切!”镜月未央挑了挑眉尾,仰着下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你又是什么东西?!”   既然你把我忘了,那我还记得你岂不是太吃亏了?!啊呸!   大概从来没有被人斜着眼睛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拓跋炎胤很明显愣了一下,继而眉峰蹙起,神情颇为不悦,连口吻都阴沉了下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母鸡啊!”镜月未央耸了耸肩膀,没好气地胡编乱造起来,“小爷本来高高兴兴地在逛街,结果一阵风吹来,莫名其妙就把小爷带到了这个破地方……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啊!不信拉倒!说实话小爷也不信!”   “我信。”   拓跋炎胤目光沉然地看着镜月未央,继而缓缓吐出两个字,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啊哈?!你信?!”这下轮到镜月未央瞪眼睛了,“你是猪脑子啊?!这显然是我瞎编乱造的啊!卧槽,还指望你能变聪明一些,没想到尼玛还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现在给你一块糖吃你就会乖乖跟我走哦?!”   一番话说得极没分寸,倘若换成别人,只怕眼下早已横尸当场。   然而拓跋炎胤却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跟前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女人,仿佛之前有过很多次都曾这般纵容她在面前这般放肆嚣张。   “你……认识我?”   镜月未央头一偏,挥挥手:“不认识!”   因为情绪过于激愤,镜月未央手一挥幅度不免过大,指尖掠过拓跋炎胤的脸颊差点在上面划出一道伤口,拓跋炎胤当即作出自卫的反应,伸手抓向镜月未央的脖子。   他这一招大抵是条件反射,可是看在镜月未央却异常不是滋味,心头腾地冒出一团火,劈肩砍了他一记手刀,退开三步之外。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小刁蛮的女人有这样骇人的身手,拓跋炎胤的脸色顿然变得冷峻而戒备,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试图先发制人。   镜月未央正窝火着,又见男人变了脸色,不免更加烦躁,然而转念一想,要是两人真的动起手来,肯定有人是要遭殃的,而这显然不是她来此的目的。   这样想着,镜月未央随手应付了几招,即便脱身逃了开。   拓跋炎胤哪肯就这样放了她,两人围着宫殿左转右拐绕了好几圈,眼见着就要抓住她,却见她忽然间破窗跃进了房内。拓跋炎胤赶紧追了进去,不料那女人动作倒是很快,埋伏在窗台下就等着他跳进来好从身后攻击他,再加上女人的身手不在她之下,等拓跋炎胤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手持利刃抵在了他的腰际。   “殿下,发生了什么?”   闻声赶来护卫匆匆涌到门前,却是不敢太过鲁莽地闯进来。   镜月未央握着匕首往前推了一推:“嗯?”   感觉到刀刃割破衣服就快触上皮肤,拓跋炎胤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间也摸不定她的底线,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开口:“本殿无碍,你们都退下吧。”   “殿下……?”   门外的护卫还是有些犹豫。   “不要再让本殿重复第二遍。”   拓跋炎胤沉下声音,慑人的气势带着王者与生俱来的霸道,令人无从抗拒。   这样的拓跋炎胤是镜月未央所不熟悉的,曾经那个毫无道理宠着她让着她腻着她的二货真的已经不见了吗?   一想到这里,镜月未央就控制不住忧伤起来。   听到门外的人匆匆走离的声音,镜月未央随即收起了匕首,在拓跋炎胤转身之前闪速点了他的穴道。   “你要做什么?”   “呵。”   镜月未央抓起男人的衣襟,邪恶地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在男人莫名的目光下忽然猛地一推,径直将拓跋炎胤推倒在一边的床榻上:“你说呢?”   拓跋炎胤自认为北漠的民风已经足够开放了,却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来得更要奔放,可更奇怪的是——   他对这个女人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抗拒。   明明这个身体,对女人都抗拒得要死,只要有女人靠近自己,哪怕还隔着半步的距离,就忍不住会觉得恶心。   “嘶啦——”   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拓跋炎胤感到身上骤然一凉,身体顿时紧紧绷了起来,尤其是女人的手指抚过的地方,明明是微凉的触感,却像是被烛火烫过一样,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带着一种异样的反兴奋感。   “啧啧,”镜月未央噙着笑凑到男人耳边,缓缓吹了一口气,“还是你的身体比较乖。”   “你……”拓跋炎胤看着那双幽亮的眸子,宛如猫样的狡黠,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还有那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君临天下般的自负——她这个样子,哪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分明就是调戏良家女子的花花公子!   他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也不屑于曾经那般轻浮纨绔的性子,可是身体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就算他的意识占据了这个身体,但却不能完全控制住他,好像身体有着自己的喜好,不肯轻易地妥协。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镜月未央的手沿着掌下那强劲有力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一路下滑,眉眼带笑,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又或者是耍玩上等的美玉……“你的身体会告诉你。”   时隔几年,二货的身材倒是越发的好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的敏感,按理说一个富有经验的男人只会有更好的自制力,而不会像他这般,明明心里有些抗拒,身体却是兴奋得不行……难道说,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镜月未央不由漏了半拍心跳。   但北漠太子迎娶太子妃一事在镜月闹得沸沸扬扬,又不是能做假的事。   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两年多,你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果然,她是……   听镜月未央这么一问,拓跋炎胤就是再蠢,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除了镜月那位狂玩放肆的女君陛下,还有谁能如此胆大妄为,还有谁敢旁若无人地只身闯入皇宫,还有谁能让这个身体记忆深刻,如此的念念不忘。   “你是镜月未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镜月未央满意的扬起眉梢,秀丽的容貌看起来狡猾得像只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眼睛却是风情万种,在烛光下有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碰到别的女人,本宫会吐。”   知道对方是谁之后,拓跋炎胤反而放松了起来,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他搜集了有整整一个仓库,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特别,也很吸引人。但如果就是那样,他也只是仅仅觉得有趣而已,直到现在亲眼见到她,拓跋炎胤才忽然间发觉……或许自己永远也无法逃离这个情局。   对于这样的答案,镜月未央颇有些意外,在意外之后,自然是满意非常。   就好像天上掉下了馅饼似的,有种捡到了便宜的屌丝的快感。   “那现在你岂不是很难受?”   看着男人隐忍的表情,镜月未央却是玩心大起,同时也想好好地惩罚他,谁让他这么轻易就忘了自己?   拓跋炎胤万分苦逼地瞅了眼镜月未央脸上促狭的笑容,知道她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本以为咬着牙能忍过去——毕竟之前多大的疼痛都坚持了下来,没理由会在这种地方败下阵!   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女人不仅调情技术娴熟,更是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   “唔……”   难耐的字节从男人口中溢出来,带着忍无可忍般的克制。   “乖。”镜月未央却是笑得愈发邪恶,“来,跟我念——蹂躏我吧,别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题外话------   不行了,写到十一点四十,剩下一千明天补……还债真辛苦…。   32、三个难题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2 本章字数:6744   “你……”   拓跋炎胤强忍着焚身欲火,眉头紧锁,目露凶光,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却苦于受制于人动弹不得,面上的神情千变万化,最后才在镜月未央的戏弄之下缓缓合上眼睑,红着脸动了动唇瓣,吐出几个模糊的字节来。   “尽、尽情地蹂、蹂躏我吧……不要、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哈哈!”镜月未央万分无良地笑了起来,看着男人羞愤欲死的面容顿然心情大悦,暂且先饶过他不再继续折磨,俯身轻轻吻了上去,“阿胤,你真是太可爱了,可惜没有摄像机把这个段子录下来……既然你都这么‘哀求’了,那小爷可就不客气了!”   好开森啊!不管这个男人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始至终也都还是她的二货嘛。   一夜贪欢云雨巫山,好似做梦一般,要不是床上地上凌乱得一塌糊涂,拓跋炎胤都要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春梦。   捡起枕头上的一缕青丝,拓跋炎胤剔眉冷冷一笑。   好,很好!那个女人够大胆,竟然敢在北漠皇宫,他的寝殿里——强上他!而且还敢在第二天一早招呼也不打就一声不吭地走掉!   不管以前的那个拓跋炎胤是怎么对她的,这一回,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穿戴好衣冠去上早朝,拓跋炎胤本以为可以见到那个女人,然而目光在入殿的一行镜月使臣之中来来回回扫了不下三遍,却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半分影子。为首的人是个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乌发朱唇生得好生俊俏,一双灵秀的眼睛直视前方,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比之前的那些个使臣多了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   “微臣参见北漠帝君,太子殿下。”   一夜寻不到镜月未央的下落,小银子纵然着急,但也知道分寸,不敢在这种关键时刻跟着一起胡闹,稍事休整后一大早就进了皇宫,商讨两国邦交情谊。   与此同时,也可以会一会那个多年不见的北漠太子。   朝堂上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身暗金色的宽袖华袍,袖口领边的繁丽纹样勾勒得精美细致,又不失北漠民风的豪放霸气,将男人显赫的身份地位衬托无疑。而那张冷峻刚毅的面庞上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稚嫩模样,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宛如森林雄狮般的威慑霸道,尤其是那双深沉如渊的黑眸,带着极为慑人的强势气魄。   在小银子打量拓跋炎胤的同时,拓跋炎胤也在抬眸看他。   早在镜月使臣团到达北漠帝都之前,拓跋炎胤就已调查过来人的身份,知道领头的是镜月女君身边当红的侍臣,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倒是不清楚,只不过这张脸长得的确俊俏,即便是以色侍君,那也是绰绰有余。   那个女人,啧,眼光还真不差!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彼此不肯退让半分,却也不敢轻视对方。   本以为这个“男宠”只是个绣花枕头,然而听他一番言论下来,字句珠玑舌灿莲花,也是个能言巧辩的家伙。拓跋炎胤袖手旁观,眉角微微上扬,露出几丝不善的冷笑——   被这样的男人费尽心机地哄着,也无怪乎镜月未央会沦陷了。   “胤儿,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在双方来来回回你推我挡之后,北帝惯常地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拓跋炎胤手里,以便彰显出太子殿下的英明神武。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拓跋炎胤的身上,只见他默了默,若有所思,似乎在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继而才抬眉笑了笑:“如今你们说什么都是一面之词,就算父皇同本殿想要讲和,恐怕也是不能服众,毕竟先前镜月女君的所作所为实在叫我等大失所望。”   小银子敛眉,并不肯轻易入套,开口反问他:“若是女君真的打算与北漠交恶,太子殿下认为女君还会不计前使臣丧身北漠之嫌而再度派人讲和吗?”   “女君的气度确然令本殿折服,只是此事也并非是父皇与本殿说了就算,贵朝倘若真有此诚意,本殿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   躺在椅子上摇来晃去,镜月未央一手拿着苹果啃了一口,一边挑眉看向小银子:“他提了什么要求?”   “哼!这北漠太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分明就是存心要刁难我们!虽说我们理亏在先,可在他们国境内发生那样的事,怎么说也要担负一半的责任,难得陛下您脾气好没跟他们计较,谁想得到他们竟然这儿不上道……”   小银子还沉浸在对拓跋炎胤的愤怒中,噼里啪啦骂了一大堆,冲锋枪似的停也停不下来。   镜月未央耐心地啃完一个苹果,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起身给了他一个栗子。   “他到底提了什么要求,能让你这样激动?”   “唔。”小银子眼睛一眯,在心底把那个男人绞死了一百遍,连语气都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尊贵的太子殿下说,明日出三个难题考一考我们,若是都能完美解答,那就不计前嫌与镜月重归于好,否则……”   “否则什么?”   “就请我们打道回府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镜月未央狐疑地挑了挑眉梢:“他真的这么说?”   小银子一脸愤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镜月未央叹了一口气:“做什么你要这么讨厌他?他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其实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儿是北漠皇廷,我们既然放低了姿态来讲和,让主人家耍点儿威风也没什么,要知道在很多时候,皇家的颜面是顶要紧的东西。”   一听镜月未央在为拓跋炎胤开拓,小银子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做什么要讨厌他?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缺席了一天一夜,镜月未央该玩的也玩了,该闹的也闹了,既然有热闹凑,她自然是要巴巴地跑去搅合滴。   第二日,北帝设宴招待的地点放在了御花园,秋高气爽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恰逢重阳之日,家家户户赏菊插茱萸,皇宫内的礼节更是隆重而盛大——哎,茱萸是谁?真可怜。   镜月未央随在小银子身边当小跟班,陪着北漠皇族玩完了赏菊吟诗的风雅游戏,才等到北帝回归正题,耷拉着脑袋在小银子身边差点站着睡着,蓦地感到有犀利的视线在身后扫视自己,惹得后颈阵阵发凉。   懒懒地侧过头,恰巧对上那双冷峻的眸子,镜月未央顿然菊花一紧,立刻清醒过来。   场台上,好戏已然开场。   第一题,相传是历来已久的经典难题,难倒了很多自以为是的才子,有三炷香的作答时间,请——听题:   “古代有一位富商,娶了三房妻妾,每位妻妾都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三位小公子都非常的聪明伶俐,深得富商的喜爱,三位妻妾因此经常争宠不休,都想自己的孩子能更多地继承富商的家产。富商权衡之下,就立下了这样的遗嘱:我有十三粒金豆子,若是分成两份,则拿出其中一份给大公子;若是分成三份,则拿出其中一份给二公子;若是分成四份,则拿出其中一份给三公子。按照遗嘱分下来,三位公子各自能拿到几份家产?”   卧槽,这尼玛还是智力题啊!个北漠皇帝真是有情调。   “这道题目难倒了不少学富五车的才子,只要你能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回答出来,就算过关。来人,点香……”北帝笑眯眯地大手一挥,正要派人去点香。   “不用了。”小银子扬起嘴角,抬头直视前方,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微臣已经知道答案了。”   “哦?”北帝微微眯起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想到,不由愣了一下。   在场众人也是议论纷纷,面上全是半信半疑之色。   镜月未央见状忍不住偷偷拉了一下小银子的衣角,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出风头,是很不礼貌的有木有?!怎么说也要卖给北漠帝君一个面子么。   被镜月未央那么一扯,小银子很快就会意过来,乖乖地听话:“等等……那个,还是点香吧,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太对……”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连带着看向镜月使臣的目光都多了些轻蔑与鄙夷。只有拓跋炎胤看见了那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即便肯定了那个跟班小厮的真正身份,果然是她!   在第一柱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小银子再次开口:“大公子分得六颗,二公子分得四颗,三公子分得三颗,加起来总共是十三颗。”   “好!”   在众人尚且没有回过味来之前,镜月未央激动地鼓了两下掌给小银子捧场,自high的情绪闹得小银子一阵红脸,却是带动了现场的气氛,把大家激得一愣一愣的,跟着拍了拍手掌。   北帝转眸看了一眼那个瘦削的身影,发觉到拓跋炎胤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特别久,不由轻声问他:“胤儿,那是什么人?”   拓跋炎胤敛眉,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故人。”   “太子妃携良娣前来拜见!”   在公公尖利的嗓音下,一位头戴凤冠插着金步摇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昂着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镜月未央的目光在那身怀六甲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掠而过,转而在她身后搜寻了一阵,才看见小媳妇似的小心翼翼跟在那人身后的镜月未雪。   只见镜月未雪身着浅绿色长衫,面上略施淡妆,看起来气色很不好,脸颊瘦得能看见突出来的颧骨。   才几年没见,她那个光鲜动人伶俐可爱的皇妹怎么就混成了这幅鬼模样了?!   “清婉见过父皇、母后。”   太子妃微微屈膝行礼,举手投足端庄而高贵,占尽了众人的视线与满场风光,镜月未雪就跟在她身后俯身行礼,连字句都不曾有半个,足见其境况之落魄。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曾经那样有心机的女人,如今也免不得被别人压得死死的。   镜月未央摇摇头叹了口气,眉眼间却不见有任何的怜惜和同情,好吧,她承认她是开看笑话的。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镜月未雪变得再怎么落魄,她也不会看她顺眼。只不过,镜月未雪现在顶着的可是镜月公主的身份,那个劳什子敢这样欺负她,就是欺负她镜月,欺负她镜月未央!   特么的还敢怀孕?还敢大肚子?!   尼玛那死二货不是说他不能碰女人吗?这野种又他妈是打哪儿来的?!   北后命人搬来一张椅子给太子妃坐下,继而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嘘寒问暖:“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算算日子也快临盆了吧?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谁能担待得起?”   “劳烦母后费心,清婉逾越了。”   见不得两人父慈子孝的情行,镜月未央暗暗推了一把小银子,小银子很快就明白了镜月未央的意思,款步上前朝镜月未雪躬身行礼:“微臣桑银参见四公主。”   明白自己的处境,镜月未雪根本就没脸出来见镜月使臣,一路上都是垂着脑袋掩着脸,直到小银子这么一说,才勉强抬起头来看他。   一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镜月未雪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怎么会是他?!   就算以前的事她大多都记不清楚了,但却绝对不会忘记如今端坐在镜月皇宫中的那个女人!但凡是跟那个女人相关的人事,她一概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沦落至此,全拜那个女人所赐!   要不是那个贱人,她的母妃就不会死,她也用不着在这个鬼地方处处遭罪受气!   33、虎口夺子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3 本章字数:6680   震惊过后,镜月未雪极力忍下怨怒,抬眸冷冷扫了小银子一眼,略带苍白的面容上早已没了当初娇俏的伪装,像是长年得不到宠爱的深闺怨妇。   “是你。”   “没想到四公主还记得微臣,微臣还以为四公主早就把微臣忘了呢。”小银子勾起一丝浅笑,挑衅着对方脆弱而激愤的神经。   当初被这个女人毒打的切肤之痛还历历在目,当初他就发过誓,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或许还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因为镜月未雪,他也不会遇到镜月未央,算起来,这个女人还是半个媒人。   “哼!”镜月未雪怒极反笑,缩起眼眸剜来一记眼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靠得又近,旁人远远看着以为他们是在叙旧,只是见一个冷笑一个剔眉,表情看着有些奇怪。主位上,北后还在笑盈盈地握着太子妃的手各种疼爱,拓跋炎胤却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小银子身后耷着脑袋的随从,想着要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第一关被镜月使臣轻松破解,北帝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不过多时即便命人抬进来一个两米多高的大笼子,上面罩着一层厚厚的巾布,看不见里面装着是什么东西。   众人见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不知道这里面卖的是什么关子。   镜月未央拿余光微微扫了一眼北帝的神情,见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就知道这葫芦里装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药,这第二关恐怕没第一关那么容易就能闯过成功。   “把布掀开。”   话音一落,笼子的一角就被掀了起来,镜月未央眼尖,一眼就瞅见了笼子里轻轻摆动的那根毛茸茸的尾巴,暗黄色的纹样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绝对不陌生——   尼玛果然是老虎!   当遮挡的黑布被整块掀开,在场的众人纷纷会意,目光烁烁,又是惊惧又是兴奋,在老虎低沉而慑人的吼叫中揣着一颗惴惴的心看好戏。   “听闻镜月之人智勇双全,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朕与众臣一直心生向往,今日不妨以虎相试,也好让大家开一开眼界。”   “陛下想怎么试?”   小银子瞅了眼笼子里那浑身煞气的老虎,倘若只是放人进笼与那猛虎肉搏,虽然惊险万分,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   北帝抬手捋了一把胡子,老谋深算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使臣大人可任派一名勇士进入笼中,从那母虎怀里将那幼崽抱出来,且不得伤了母虎分毫。”   听他这么一提,众人又将眼光在笼子里搜索了一番,这才发现依偎在母虎怀里的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幼崽。   大概是感觉到周围密集看过来的目光,母虎逐渐变得警惕起来,目光凶悍地扫了四周一圈,张嘴又是一声骇然的低吼,尖锐的獠牙看起来触目惊心。   众所周知,母虎对幼崽的保护欲极强,就算是有人靠近自己的领地,都会发起攻击,更何况是要从她的怀里把幼崽抢走?而且,还不能伤了母虎分毫?吓,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北帝的这个难题也提得太刁钻了,这不是诚心让他们下不了台是什么?!   正烦躁着,又听北帝加了一句:“想来以镜月勇士的能力,两柱香的时间便已绰绰有余。”   操!   听到这话,小银子差点就忍不住冲上去揪起北帝的衣领狠揍一顿,给他几分面子就蹬鼻子上脸,未免也太不上道了!   “好,我去。”   不等小银子回话,镜月未央忽然走上前两步,俯身朝北帝作了一个揖。   “哎!陛——”小银子闻言一怔,忙着追上去拉住她,“不行,这太危险了!”   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君亲自去冒险呢?!   镜月未央回头朝他安慰地点了点头,挑眉笑得无畏:“不用担心,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上下打量了那个身材瘦弱的小厮一番,北漠帝君目露怀疑,对镜月这种轻慢的态度略微有些不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进去,不小心的话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镜月未央回眸微微一笑,满眼睥睨:“小人自然是认真的,只不过还望陛下给小人一些时间准备。”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厮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这一关绝非轻易可以过关,而且北帝也并非真心想叫他们就此打道回府——这些主意都是胤儿的想法,所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多谢陛下体恤,小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一张虎皮就行。”   看着镜月未央闪烁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一脸神秘,拓跋炎胤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想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很快,宫人就奉了一张毛色光鲜的虎皮上来,镜月未央拾起虎皮左右翻看了一阵,继而反手就披到了身上,像是披着袍子一般把自己裹在了整一大张的虎皮里,就差头上带一个虎头。   “哈,正好合身,不错。”   镜月未央笑盈盈地裹着虎皮走了几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完全看不懂她在干什么。   北帝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就好了?”   “嗯,可以了,点香吧!”镜月未央拢了拢虎皮,回身对小银子仰头学着老虎低吼了一声,“怎么样,像不像?”   小银子先是一愣,在明白之后却是哭笑不得,她这是要把自己扮成老虎去套近乎拉家常吗?我滴个奶奶,亏她想得出来!这装扮得未免也太拙劣了,她以为老虎那么蠢吗?真以为披了张虎皮就是虎皮啊……   “噗嗤——”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像是忍不住才笑出来的,但笑的时机恰到好处,众人闻声跟着掩嘴讽笑起来,越发觉得这镜月小厮的行为甚是荒唐,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镜月未央对他们的嘲笑充耳不闻,一蹦一跳就朝笼子跑了过去,全然是无惧无畏的模样,只在经过太子妃前面的时候侧头瞟了她一眼,陡然间凌厉的目光像利剑破空刺来,看得太子妃一阵心惊。   “哐啷!”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铁笼子被轰然打了开。   镜月未央动作极快,一眨眼间就躬身蹿了进去,眼见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就要凑到母虎身边,拓跋炎胤顿觉心头一紧,胸口骤然加速,好像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甚至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小银子的目光紧紧攫着镜月未央的背影,纵然再怎么信任她,也是恨不得立即冲过去陪她。   一手抓着虎皮,镜月未央快步走到母虎身边,趁着它没来得及反应迅速弹了颗药丸射进它的嘴里,她才没那么弱智,真的以为披了张虎皮就能拿自己当老虎。这张虎皮不过是障眼法,一来可以掩护她的小动作,而来也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怀抱着幼崽的母虎警觉非常,一察觉到镜月未央的靠近瞬间就暴怒起来,立刻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去咬她,拓跋炎胤在身后看着,差点连血液都要凝固了,场上更是一片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得像是一扎就破的气球。   就在母虎的牙齿即将咬到镜月未央的前一秒,那硕大的脑袋尖锐的犬齿忽然像是失去了力道一般,摇摇晃晃倒了下来,镜月未央伸手一把拖住虎头不让它砸到地上,以免被人看出端倪察觉到母虎已然昏死了过去,一手飞快地趁势捞起母虎怀里的小幼崽托……   笼子外的众人看不清里面发生的具体情形,眼见着那老虎就要咬断小厮的脖子,转眼却见小厮飞快的翻了个身躲开那致命一击,随后的行为更是让人眼球脱眶——   他竟然还走过的母虎身边,凑到母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然后抄手抱起母虎怀里的小虎崽,大摇大摆就打开铁门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那只母虎安静地倚在铁杆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它是死了呢还是死了呢还是死了呢?   这死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抱出虎仔的前提是母虎不能受伤,既然连一根虎毛都掉不得,怎么可以死掉呢?!   见镜月未央抱着小虎崽从笼子里钻了出来,满是得意地朝自己走来,北帝当即朝守在铁笼边上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宫人立刻钻进铁笼里去探查母虎的情况,然而不等走近母虎身边,那只母虎猛然跳了起来,一口就把那宫人咬成了两半,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吓傻了在场的众人,胆小的宫女在愣了一会之后才失声尖叫了起来。   笼子里的母虎一下子被刺激得狂躁不安,寻到小幼崽的气息后飞快地追了出来,宫人来不及锁上铁门,被逃出来的母虎咬得面目全非,场上一下子就乱了。   小银子见状立刻拔出长剑刺向发狂失控的母虎,与此同时,一支长矛破空而来,笔直贯入母虎的身子,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母虎几乎是当场毙命。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他的身手也很不赖呢,那天他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等平息了躁动之后,镜月未央抱着还没有断奶的小虎崽走到北帝面前递了过去:“母虎虽死,却不是小人干的,刚才的情形陛下也瞧见了,不知这第二关算过不算过?”   北帝尴尬地看了眼镜月未央递过来的虎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不得不黑着脸轻哼了一声:“镜月人才辈出,朕——刮目相看!”   “哈哈!”镜月未央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声,对着北帝招了招虎爪才转身走回去,差点没把北帝的肺都气炸了。   小银子惊魂甫定地迎上去检查镜月未央的身体:“你没事吧?”   “没事啊。”镜月未央笑嘻嘻地凑过去,悄声给他解释,“刚进去的时候我就给老虎喂了药,所以它没力气咬我,离开的时候刺了它一针,这才把它激怒的。呵呵,这点小伎俩,难不倒我的。”   闻言,小银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不管怎么样,以后不准再这样冒险了,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吓得半条命都没了。”   “嗯,”镜月未央弯眉灿然一笑,“都听你的。”   远远瞧着那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拓跋炎胤没来由就觉得一阵烦躁,不等北帝发话就走了过去,面朝小银子开口,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镜月未央脸上不曾挪开半分:“最后一关,不知贵国是否有人肯赏脸同本宫切磋武艺?”   小银子侧身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隔开拓跋炎胤的视线,冷然一笑对上那双酷寒的眸子:“既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马,微臣自然不敢怠慢——”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镜月未央忽然扯了他一把:“让我来会会他。”   小银子闻声一愣,他不知道镜月未央早就已经跟拓跋炎胤交过一次手,因而听镜月未央这样要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说是盖世无双也不为过。   眼下能在这种场合让北漠君臣开一开眼界,对于弘扬镜月国威不无裨益。   这么想着,小银子即便改了口:“那就让瑞儿陪太子殿下切磋一番,还望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什么?!”一听对方居然只派了个小厮出面应战太子,拓跋炎胤的侍卫立马就看不下去了,正要教训对方一顿,却被拓跋炎胤伸手拦了下来。   对上镜月未央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拓跋炎胤跟着勾起了嘴角:“应当是本宫请瑞公子手下留情才是。”   镜月未央一挥手:“好说。”   心里想的却是,看我不把你虐得哭都哭不出来,竟然让太子妃怀孕?!还骗她!   34、我要娶她!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3 本章字数:5335   “一炷香定胜负,点到为止。”   “没问题,请吧!”   镜月未央缓缓拔剑出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拓跋炎胤是领教过她的身手的,还在她手下吃了一个闷头亏,想着这一局定要扳回本来,是以丝毫不见放水的迹象,沉睿如鹰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跟前的身影,聚精会神捕捉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是谁也没有轻率地出手。   场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鸦雀无声只余呼呼风响,秋日天高气爽,有人却是生生闷出一头汗来。   阳光穿透薄云射下来,打在霜寒锋利的刀刃上,折射着熠熠冷光,一股威慑之气从剑锋漫散开来,瞬息万变。   “噜噜噶!噜噜嘎!哟西哟西……哦哈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众人紧张得一米的时候,镜月未央忽然间宛如全身抽搐般抖动起来,一边朝大家傻笑着做鬼脸,一边发出鸭子般奇怪的叫声,浑身颤得跟筛子似的,比街头巷尾那些卖艺杂耍的小丑不知要滑稽几百倍,惟妙惟肖的动作和表情刹那间就击溃了旁观者的笑穴。   北漠君臣先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不知所谓,最后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   唯有镜月使节缄默不语,一个个垂着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又忍不住拿余光偷偷瞄向小银子,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他额头滑落了一滴可疑的冷汗……   拓跋炎胤皱起眉头,完全闹不明白镜月未央到底在干什么!纵然在心里暗示自己这个女人阴险狡诈,要小心提防,但到底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眉眼微弯的一瞬间,耳边骤然传来长剑破空的啸响,魔煞的罡风逼面而至,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甚至来不及看清镜月未央是怎么出手的,那柄长剑就已笔直抵在了拓跋炎胤的喉间,出手之快,如光如电,闪迅不可挡。   刹那间,场上的笑声戛然而止,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惊恐与畏惧,瞪大眼睛看着场中央那个恣意张狂的瘦弱小厮。   “怎么样?”镜月未央勾唇轻笑,满脸的得瑟,“小爷这一招‘天下第一贱’还没对谁用过,很厉害吧?”   古人云,有一种战术叫做“自损八百,可伤敌一千”,倘若真枪实弹打败了拓跋炎胤,一来北帝的面子挂不住,二来也会折损二货的威信,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把戏,虽然胜之不武,却实打实是赢了,顺便还可以教训一下二货,打压打压他那不知所谓的傲气。   嗯哼,小爷她才是总攻!谁都别妄想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天下第一剑?”拓跋炎胤忽而低低笑了起来,“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是,芽儿你还太嫩了,没见过的事还多着呢!”收回长剑,镜月未央转身就要往回走,抬着下巴春风得意,无处不娇花。   然而才一抬起脚,身后凛然逼来一阵剑气:“一炷香还没有燃完呢!”   fuck!   这魂淡耍赖!   镜月未央急急侧身避开,转手挥起长剑架开他的偷袭,一番混战之下,扣在头上的冠带不知怎地就被挑飞了出去,长如瀑布的青丝瞬间四散开来,垂落至腰际后臀,曼妙飞扬。   “什么?!竟然是个女人!”   “原来女扮男装啊……”   “听说镜月女人猛如虎,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发觉场台中央的那个小厮是女儿身,底下立刻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惊奇讶异,还有隐隐约约的一丝忌惮。那个勇闯虎笼巧夺虎子,又智取太子殿下的小厮,竟然是一名女子——一名弱质女流尚能如此,镜月可谓是人才荟萃,卧虎藏龙!   “叮!”兵刃交接声骤然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一眨眼的瞬间,就见两柄长剑齐齐脱手飞离,却是谁也胜不了谁!   “香柱燃完了。”镜月未央转眸看向一边的香台,清秀的脸上略略显出几许恼怒,对于拓跋炎胤当场拆穿她的行为非常不爽,因而又在后头加了一句,“方才是你输了。”   “嗯,本宫是输了,你不必刻意强调一遍。”拓跋炎胤却是眉梢微扬,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既然贵国的三个要求我们都已经做到了,那之前的承诺是否也该兑现?”小银子走过来挡在两人之间,抬眸目光灼灼地望进拓跋炎胤的瞳孔里。   而其余的那些使节,在知道那个贴身跟在小银子身边的小厮是个女人之后,就算再笨也猜到了她是谁,当下就怔在原地风中凌乱——尼玛,女君怎么也一起跑来了!不带这么玩的啊!迟早会玩坏的好伐!   “自然。”拓跋炎胤剑眉轻扫,忽然越过小银子走到镜月未央跟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朝北帝走去。   镜月未央被吓了一跳,跟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赶紧急急停住,小声地骂了他一句:“你在干什么啊?!脑袋坏掉了?大家都在看着啊……喂喂喂!”   正拙计着,拓跋炎胤已经大步流星连拖带拽地把镜月未央拉到了北帝面前。   北帝显然也没料到场面会峰回路转到如此情形,在此之前胤儿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这茬,见状不免满脸疑惑:“胤儿,你这是……?”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赐、赐婚?”皇后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太子妃更是脸色煞白一片,丝毫不见一开始的强势与无限风光。   “儿臣要娶她!”   拓跋炎胤字字沉然,掷地有声,神色严肃绝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却是开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玩笑。   话一出口,就连镜月未央也不免愣住了,看来不管二货变成了什么样子,一旦遇到她,似乎都会变得相当不淡定啊!像他这样一个城府深深不见底的男人,居然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来,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行!”   不等北帝回话,小银子率先开口断然拒绝,冷峻的面容上脸色沉了一大截,如刀如锯的目光在拓跋炎胤握着镜月未央的手上狠狠扫过,口吻愈发阴沉起来:“望太子殿下自重,切勿辱人太甚!”   看这样子,拓跋炎胤想必已经认出了镜月未央,这句话别人不一定听得懂,但是太子殿下一定可以听懂。   可偏偏,那个那人却是提眉一笑,硬要装作不明白:“本宫不过是向使臣大人讨个小厮,使臣大人何以动怒如斯?只要这位姑娘能同本宫成婚,往后镜月有什么需要,本宫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看着两人目光如炬地冷冷对峙,北帝一头雾水地侧脸与同样一脸莫名的北后对视了一眼,他们倒是很信任这个沉稳睿智的孩子,只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太出人意料……   而在镜月使节团那厢,更是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万一女君真的被扣留在了北漠,他们拿什么回去跟镜月的臣民交代啊?!   “这可是你说的。”   镜月未央却是轻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唯恐天下不乱。   拓跋炎胤回眸浅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我信你。”镜月未央甩了甩头发,转身给小银子使了一个眼色,小银子这回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乱来。   “瑞儿别闹了,寻常你胡闹惯了便罢,这可不是在镜月,万一闯了什么大祸我也帮不了你……”絮絮叨叨教训了镜月未央一小会儿,小银子才转身同拓跋炎胤继续说,“瑞儿既是微臣的人,就该听从微臣的吩咐,微臣说不嫁,那就不嫁!”   拓跋炎胤还是挑着眉头浅笑,只是那森然的目光里已然多了几分慑人的杀气:“你说了,不算。”   他可不管这个男人在演什么把戏,既然镜月未央亲自送上门来了,他就没有道理放她走。   眼见着两人就要动手打起来,北帝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沉下声音重新掌控局面:“胤儿,你先回来,此事等朕同你母后商量后再做定夺,镜月使臣乃是我朝贵客,切勿唐突了。”   闻言,镜月未央吐出舌头朝拓跋炎胤做了个鬼脸,正准备抽手离开,不料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对方一把拉进了怀里,霸道的吻铺天盖地就落了下来:“别以为招惹了本宫,就可以轻易地一走了之!”   一瞬间,在场众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尤其是深知皇儿“陋习”的北帝和北后,见状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尼玛太好了,皇儿终于肯碰女人了!这说明皇儿还是正常的,不是断袖,没有那劳什子的龙阳之好!   不过,除了小银子面子当场黑成了锅底之外,还有两个女人的脸也几乎扭曲成了狸猫状,镜月未雪目光怨毒地盯着那个戴了人皮面具的女人,五指死死扣进掌心。   那个女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一回到行宫,镜月未央就被小银子一把推倒在床上,狠狠教训了整整一夜才肯解气。   “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就——”   镜月未央媚眼如丝:“你就什么?”   35、三堂会审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4 本章字数:5477   第二天一早,镜月未央是被噼里啪啦的敲门声闹醒的,睁开眼睛往床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小银子的影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床,朦朦胧胧的视线移到窗口,看天色已是日上三竿。   “嗷……”镜月未央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理会外面心急火燎的敲门声。   “快开门!瑞儿!瑞儿你是不是在里面?!”   在意会镜月未央的真实身份之后,镜月使臣倒是一个个缄默不言不敢捅破,虽然每次见到顶着别人的面皮的女君陛下时,都会不自觉地微微垂头,每次开口叫着“瑞儿”这个不三不四的名字时,都会觉得别扭……   感觉的外头的人差点就要撞门冲进来,镜月未央才终于不情不愿应了一声:“好吵——什么事啊?!”   “太子妃、太子妃说要请你前去太子府一叙!”   “太子妃?呵……”镜月未央挠了挠耳朵,蹙起眉头连眼睛都不睁一下,“不去!”   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跟她非亲非故的,这会儿找她聊天百分之两百都是鸿门宴,镜月未央倒不是怕去了吃亏,她担心的是万一到时候一言不合掐起架来,不小心弄掉了她肚子里的龙种可就麻烦了。   “呃……好吧。”   传话的人灰溜溜地走了,他实在不想说这是太子妃那边第三次派人来催了!   拉上被子,镜月未央抱头继续补觉,扭了扭腰觉得酸涩非常,又在心底暗暗把小银子骂了一遍,太尼玛禽兽了!回头一定要罚他禁欲三个月,几天没调教就蹬鼻子上脸,以后还怎么管教?!   “瑞儿……”不过多时,门外又弱弱地响起了叫唤生,口吻战战兢兢,显得非常无奈。   “又要干什么啊?”   连着被吵醒两次,镜月未央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要还是那什么狗屁太子妃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立马就把门口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扔出去!   “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见一见你……”   “见你大爷啊!有什么好看的……”撇撇嘴角,镜月未央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懒懒地翻了个身,继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蹦了起来,“你说谁要见我?”   “是……皇后娘娘。”   “唔,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怎么说也是二货的亲娘,未来的婆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她的。   下了床之后,镜月未央即便快速梳洗完换上了正常的女装,顶着人皮面具的脸本就生得清秀,可男可女,这一打扮更显得娇俏动人,就算不是自己的那张脸,比起那个用华服金钗包装起来的太子妃,也是绰绰有余。   一打开门,就连候在门口的下属见了镜月未央的妆扮也不禁露出惊艳的神色,暗叹自家的主子无论如何都光芒四射,那种清贵的气质无可掩藏。   到了皇后所在的德清宫,镜月未央半点也不显拘束,意气风发地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刚跨进门槛,一抬眼就见两边围了不少人,太子妃自然没有缺席,就连镜月未雪也早早守候在了一边,听到宫人的传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镜月未央投来,而且在那些视线里,有百分之八十带着不善之意。   镜月未央脚步一顿,刹那间恍惚产生了一种相当不爽的错觉——   这尼玛是要三堂会审还是咋滴?   “瑞婉见过皇后娘娘。”   款步上前,镜月未央朝那名端坐在正位的高贵妇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至于边上的那个太子妃,想让她行礼还特么早八辈子呢!   意识到自己被刻意忽略,太子妃的脸色愈发阴暗了起来,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逐渐开始怨毒。   昨日那一幕——太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这个女人——将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置于何地?!   “嗯。”   皇后浅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比太子妃淡定得多,虽说太子妃是她的亲外甥女,但很多时候,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考虑的东西总是要更宽泛一些。   “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望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俊俏丫头,北后很难将她跟昨日那个闯铁笼夺虎子的彪悍小将联系起来,总觉得这样的丫头就应该养在深闺里好好伺候着,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风雅之事。   被北后暖洋洋的手握着,镜月未央弯起眉眼笑得更甜了。   余光瞟见太子气得脸色发情,她卖起乖来就越是起劲。   连她预定下的男人也敢动?嗯哼,她才没那么宽宏大量,就算不能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让她心情舒坦,就是要气死她!   “你跟胤儿以前就认识?”   知子莫若母,胤儿是什么样的心性她这个做母后的最清楚不过,且不说极少有女子能入得了胤儿的眼,就算胤儿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也不会是那种冲动而不经大脑的一见钟情式的感情。   “先前……”闻言,镜月未央微微垂下头,脸颊泛红,露出小女儿似的娇羞,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轻了下去,“在御花园遇见过太子殿下。”   见她这模样,北后便知这丫头对胤儿亦是有情。   昨日见这丫头同那镜月使节之间动作亲密,想来两人必是关系匪浅,那使臣又如此看重她,可以推想出这个有勇有谋又狂妄无畏的丫头在镜月的身份也不会低,说不定还是个王孙公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胤儿娶了这个丫头,对两国的邦交定是大有裨益,最难得的是,胤儿那样喜欢她——   在胤儿为了练武而性情大变之后,她这个做母后的为了胤儿的亲事不知操了多少心,再加上胤儿对女人的厌恶,让她一度为皇族的香火感到担忧,就算太子妃千辛万苦怀上了龙种,但是男是女还是未知。   如若胤儿不排斥这个丫头,倒不失为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你喜欢胤儿吗?”   陡然间被北后这么直白地问,镜月未央的脸瞬间腾的就烧了起来,一下子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如蚊讷:“喜欢……”   瞧着北后眉开眼笑的神色,太子妃终于沉不住气开口:“母后!怎么能让这个女人——”   “碧儿,注意你的身份!”太子妃一句话还没说完,北后就回眸打断了她,“身为太子妃,本当心胸宽阔,否则等你成为一国之后,又该如何母仪天下?先前胤儿厌恶女子,本宫才没有给胤儿纳妾,如今难得胤儿能喜欢这个丫头,又能结两国邦交之好,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高兴才是……”   垂着脑袋听北后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洗脑的话,镜月未央不免有些同情起那个太子妃来。   想必她一开始还想拉着北后教训她,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自己成了说教的对象,真是憋屈啊有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北后也是个极品。   拿一套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去哄别人,大概也只有后宫的女人才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而理所当然了。   “可是……”   太子妃还是不服气,犹豫了半晌,临死也要挣扎。   “没有什么可是,”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还是老的辣,“既然瑞婉跟胤儿是两情相悦,本宫这就禀明陛下,选个好日子把这事儿给定了。”   镜月未央乖乖地站在一边,听皇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局势完全扭转了过来,心里暗暗琢磨的却是,怎么才能完完全全俘获二货,或者……   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记忆?   如果没有了对她的记忆,那么就算长着同一张脸,拥有同一个身躯,二货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毫无理由溺爱着她的二货,不是那个她熟悉的二货。   北后话音一落,这桩婚事差不多就一锤定音,太子妃气得脸色发青,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情急之下一把将镜月未雪推了出去:“不行!太子殿下不能娶这个女人!”   闻得此言,北后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看向走到跟前的镜月未雪:“为何?”   “因为——”突然间被人推出来,镜月未雪也是吓了一跳,然而在抬眸瞧见镜月未央微微上扬的得意的嘴角之后,那股被压抑着的刻骨的恨意轰然就膨胀开来,再也无所顾忌,“因为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镜月未雪说着就快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捋开袖子,把那条雪白如莲藕般的手臂展示给北后看。   “母后您看,她没有守宫砂!”   在这个极其强调女子三从四德的时代,女子的贞操就等于一切,如果一个女人不洁,那么不管她多有才华多么美貌出身有多高贵,都是白搭。一个连贞操都守不住的女人,比最低贱的婢女还要不如。   当然,像镜月女君那种执掌半壁江山的混世魔王出外。   仔仔细细在镜月未央雪白的肌肤上来回查找了好几遍,果然不见那证明女子清白的守宫砂,北后的脸色又是一变,却还是不想就此放弃:“你怎么没有守宫砂,是没有点还是……”   “她当然没有守宫砂,”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众人循声抬眸,只见拓跋炎胤面容酷冷地跨步走了进来,“因为——”   36、爷上的就是太子!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35 本章字数:5234   “她当然没有守宫砂,”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众人循声抬眸,只见拓跋炎胤面容酷冷地跨步走了进来,“因为——”   “因为小爷上的就是你们的——太、子!”   镜月未央抢着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就花枝招展地扑了上去,一手挂在拓跋炎胤的肩头,回眸笑盈盈地望着那两个妒忌得要发狂的女人,眉眼处满是不屑。   不是她收拾不了她们,而是她根本就懒得为她们动手。   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而已,一定要扯上别的什么,那就是不久之后即将要落到他手里的那块代表着江山的玉玺。   镜月未央要的东西不多,只不过每一样东西,都不是轻易要得起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亲自跑来北漠的原因。   “咳咳——”   北后假意咳了两声,抬眸看向拓跋炎胤:“胤儿,你怎么来了?”   看着那个挂在拓跋炎胤身上满脸招摇的女人,北后不禁暗自感叹了一句,原来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以为那个女人还是个情窦初开的丫头,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刚才的一切都是那个丫头在演戏。   虽然有些不满于镜月未央这样耍弄自己,然而一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却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好像纵容她宠溺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儿臣路过德清宫,便顺道来拜见一下母后。”   拓跋炎胤淡然开口,视线冷冷扫过脸色惨白的镜月未雪,尤其在看向太子妃的时候,更是凌冽了几分,带上了几分警示的意味。   要不是有人通报德清宫发生的事,他还不知道镜月未央被母后召见,方才刚一进门就听到镜月未雪那样声色俱厉地指控,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倒不是担心这个为所欲为的狂妄女人会遭到什么非人的虐待——就连他自己,似乎也不能在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只不过那两个人女人敢背着他做这样的事,分明就是无视他的威严!   路过?   北后微一扬眉,这东宫太子殿离西宫可不是一小段的距离,就算他要去找皇上,也绝不会经由西宫而过。   不过,难得在胤儿脸上看到这种带着几分紧张与薄怒的表情,北后便没去戳破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借口,只轻声笑了笑:“胤儿你方才说的,可是当真?”   难怪这丫头敢有这样大的胆子闹事,原来早就已经跟胤儿有肌肤之亲了,还把胤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可真是难得。   当然,如果北后知道那个时候是镜月未央霸王硬上弓的话,估计眼珠子又要瞪脱眶了。   拓跋炎胤伸手握上镜月未央的手,十指相扣,目光炙热:“儿臣恳请母后赐婚!”   “等等!”摸准了北后的态度,虽然尚且还不能确定拓跋炎胤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但眼下形势一片大好,镜月未央见机行事得寸进尺,回头看着拓跋炎胤,眉眼带笑,“要我跟你成婚,还有一个条件。”   见镜月未央露出那样的笑,拓跋炎胤下意识就知道肯定没有好事,但还是回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伸手轻轻抚上拓跋炎胤的脸颊,在两个女人疯狂的嫉恨目光下,镜月未央笑得愈发邪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嫁给你做小我可不愿意,如果你一定要娶我,我就要做大的……”看到拓跋炎胤逐渐暗沉的黑眸,镜月未央眉梢一翘,又道,“哦不,做大的还要防着小妾争宠上位,好累的呢!不如这样吧,你要真喜欢我,就只娶我一个,把她们都给休了好不好?”   话才说到一半,太子妃已然气得脸色发黑,双手紧紧攥着绢帕搅得不成样子,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扶手刷地站了起来:“贱人!你休想!”   镜月未央不管她,双手拽着拓跋炎胤的衣领撒娇,演戏嘛,她最在行了!   “嗯哼,阿胤你说好不好嘛?”   幽深的黑瞳缓缓缩紧,倒映着面前那种灿烂狡黠的笑颜,拓跋炎胤忽而跟着勾起嘴角笑了笑,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宠溺:“好。”   太子妃腾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殿下——?!”   镜月未雪脸色煞白,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宛如沾了毒汁的利箭,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   “不过,前提是——”拓跋炎胤压下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调追加了一句,“回头你也把后宫肃清了,如何?”   镜月女君圈养男宠一事天下人无有不知,若只是沉湎男色倒也罢了,可屈指细数,她的那些男宠有哪一个是好惹的?他不是曾经那个予取予求的拓跋炎胤,别人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特别是那个桑银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拓跋炎胤问完话,沉定如水的目光覆在镜月未央的脸上,等着她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应,不料这个狡诈的女人扬眉一笑,竟然装作——没、有、听、见!只抬手一挥,用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娇俏地轻哼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等你哪天写了休书把她们都赶走,再来娶我!”   话音一落,镜月未央的人影就消失在门边,闪人的速度极快,仿佛怕挨雷劈似的,一股脑儿把棘手的问题都留给了别人。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后一步,拓跋炎胤也跟着躬身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一点解释都没有留下。   看着屋内恨得咬牙切齿的太子妃和红了眼的太子良娣,北后扶着额头靠在把手上很是头疼,今个儿被镜月未央唱了这么一出,感觉这大半辈子白活了。她十五岁进宫,至今已是三十余载,还从未见过这样放肆的主儿,刚才的闹剧太过荒唐,一时半会儿尚且令人来不及反应。   然而私底下,竟然又有些幸灾乐祸,宫里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太子东宫,太子妃气冲冲地奔进房内,甩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到地上,还是觉得不能解气,一连砸烂了屋子里能够举得动的瓷器才在众人惊惧不定的安抚下气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   “该死的贱人!本宫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你不仁,就休怪本宫无义!”   “姐姐……”等太子妃的盛怒抚平了一些,镜月未雪才躬身走近,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太子妃眯起眼睛,抬眸将眼前这个体貌美艳而面容阴狠的太子良娣打量了一番,记得初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个女人高高昂着下巴得意非常,后来被宫妃排挤打压,又揣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惜太子始终没将她放在眼里,时间久了,也就像是蔫了的凤仙花一样无精打采。   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个年方双十的女子脸上看到如此阴毒刻骨的表情。   “你确定此事可行?”   “毕竟未雪乃镜月之人,去见镜月使臣乃是常情,只要太子殿下不多做阻挠,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一双美眸中燃着熊熊烈火,恨不得把天地万物都烧成灰烬,在那恨意之中又裹挟着一丝阴寒的冷笑,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那便好,”太子妃跟着提眉浅笑,眉目间满是阴险冷佞的神色,抬手缓缓抚着凸起的肚子,字句如刃,“太子这边有本宫担待着,能拖多久是多久,你抓紧时间下手,务必要弄死那个贱人!否则,你我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未雪明白。”   一回到行宫,镜月未央就翘着二郎腿一边敲核桃吃,一边坐等拓跋炎胤的好消息,然而过了半天,没等到拓跋炎胤,却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好好的一个太子妃被贬称了太子良娣,她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我?”镜月未央呸了一口核桃碎末,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半点也不同情,之前这条道是她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她就得自己承担着,“让她回去吧,我才懒得去应付她……”   “哎哎哎!四公主您不能进这里!可别硬闯啊——”   镜月未央话还没说完,外头就闹闹哄哄传来一阵声响,镜月未央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耐烦地一锤子敲碎了核桃壳,继而才挑了几粒大块的果肉扔进嘴里,一边款步走到门口。   “镜月未央!我知道是你!有种你给我出来!”   没想到会被人拒之门外,镜月未雪顿然气上心头,再也顾不上其他气势汹汹就闯了进来,一路直冲到使臣寝殿,正欲抬手去敲门,不料门却自动打了开,紧跟着露出一张盈盈笑脸。   “四妹,别来无恙啊。”   听镜月未央这么说,镜月未雪随即也勾唇笑了起来:“未雪此番可是专程前来拜见吾皇陛下的,岂知陛下连门都不让未雪进?”   “哪里的事,朕这不是敞开大门亲自相迎了么?”镜月未央拉开门往后退后了两步,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站在门口说话多有不便,四妹还是进来坐吧。”   “哼。”镜月未雪冷哼了一声,即便甩袖跨了进去。   ------题外话------   哎,遇上那么一个人渣没心情码字,大家将就一下吧,有时间我再补上。   37、蛇蝎女人心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1 本章字数:5032   走进屋内,镜月未雪也不就坐,扭头瞪了小银子一眼,冷然下令:“你出去。”   “呵,”对于镜月未雪颐指气使,小银子并不生气,只挑起眉头淡淡笑了一笑,反问道,“凭什么?”   镜月未雪昂起下巴,不再装模作样楚楚可怜,冷哼道:“凭什么?只要我还是镜月的公主,就还是你的主子!主子叫奴才干什么,奴才就得干什么!”   “奴才”两个字被刻意咬得很重,别看镜月未雪平时鲁莽跋扈,其实心里头雪亮得很,小银子原来的卑贱身份,估计除了她和镜月未央,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不管小银子现在是何身份,不管是真太监也好,伪太监也要,他的卑贱身份多多少少都是他心里的一道刺。   自她决定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玉石俱焚也好,同归于尽也罢,只要能弄死镜月未央,她就是千刀万剐也义无反顾!   “啪!”   镜月未央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银子一个巴掌就已经甩到了镜月未雪的脸上,下手之重足足把镜月未雪打退了两步,白皙的脸颊上五道血红指印依稀分明。   “难得四公主还记得,那么不如——”小银子冷笑着走过去,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打女人就不打女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贱人罢了,“现在就将新仇旧账一起结算清楚?”   “你敢?!”   没想到小银子会这样“泼辣”,镜月未雪大大出乎意料,一下子也懵了,眼看着头顶的黑影压了下来,才开始慌乱地往后攀退。   小银子笑得愈发阴冷,一边缓缓逼近,一边还斯斯文文地卷起袖子,仿佛在逗弄濒死的困兽,冷峻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邪妄。   “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四公主以为自己还是曾经那个为所欲为的公主殿下吗?小人斗胆,敢问如今还有人在乎公主殿下您的死活吗?”   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阴邪森冷,镜月未雪纵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此刻也不免觉得有些胆寒,慌不择言地朝镜月未央大叫:“镜月未央,你就是这样管教奴才的?!尊卑不分!今日他这样对我,难保有一日他不会这样对你……”   掏了掏耳朵,镜月未央翘着二郎腿坐下,对面前发生的暴力事件视而不见。   这个女人也真是奇特,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忘挑拨离间,其实她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安安分分地呆着,自己顶多就拿她当空气。可这厮偏生要闹到行宫人,还夹枪带棒地侮辱她的人,那么对不起,该吃的苦头可没人帮忙挡着。   “慢着!”见镜月未央无动于衷,镜月未雪当即大吼了一声,不再拖延时间逞口舌之快,“你想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吧?!”   当年,镜月未央跟拓跋炎胤之间的事她多多少少有耳闻,本以为拓跋炎胤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动了情,如今镜月未央费尽周折跑来北漠,不就是为了那个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   终于等到镜月未雪说上了重点,镜月未央才喊住了小银子,转眸轻轻瞟了一眼趴在地上那个满身狼狈的女人:“接着说。”   缓缓坐直身体,镜月未雪整了一下衣服爬起来,手头有了筹码之后不免有得意起来,但又不敢太过放肆,生怕功亏一篑,便横手指向小银子:“先让他滚出去!”   小银子转头看向镜月未央,这一刻,他多么希望镜月未央说一个不字,哪怕犹豫一下也行。   至少这样一来,还能说明他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地位不比拓跋炎胤低。   然而,镜月未央却只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口吻依旧温和,听起来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心凉:“你先出去吧。”   小银子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顺带一把甩上门,撞得门框都狠狠抖了两抖。   “呃……”不知道小银子打哪儿来冒出这么大的火气,镜月未央有片刻的愣神。   “呵呵,这个贱奴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镜月未雪看着热闹,嘴上忍不住就嫉妒得想挖苦几句,“只不过跟这样卑贱又没有教养的奴人厮混在一起,你都不会觉得自降身价吗?”   懒得理会这个疯女人的挑拨,被狗咬一口还要跟狗争辩的人那是傻逼,镜月未央回眸冷冷看着她:“有话快说。”   镜月未雪眼下却是不急了,走过来坐到镜月未央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神情有些哀怨:“我这个样子,等下哪还有脸出去见人,奴才不听管教,做主子的难道不该担待一些吗?”   镜月未央瞅了一眼她那肿得高高的脸颊,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罢休,反正已经得罪了小银子,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有点对不起小银子生的那一肚子闷气了。   取了一盒药膏丢给镜月未雪,镜月未央不耐烦地催促她:“要涂快点涂,这盒是特制的消肿除淤雪莲膏,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你的脸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保证看不出一星半点挨揍的痕迹!”   “哦?是吗……”镜月未雪缩起瞳孔,忽然笑了起来,自以为是千娇百媚,实则臃肿不堪,“那就劳烦姐姐帮个忙,可好?”   拧开盖子,镜月未雪把小盒子递了过来,目光灼灼,闪烁不定,似乎有清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委屈看起来尤为真切。   即便是同父异母,镜月未雪怎么说也跟她流着相同的血,姐妹两人闹到这个地步算不上什么招人开心的事……大概是镜月未雪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孤苦无依孑然一身的情绪触到了镜月未央心里的某根弦,镜月未央不由自主接过了那盒药膏,用指尖蘸了一小块膏体伸手抹上镜月未雪红肿的肌肤。   镜月未雪难得乖乖地垂着眼睑,不闹也不说话,静静看着镜月未央的手指在眼下缓缓旋转滑动。   “好了……”   镜月未央轻声开口,正要收回手,然而手指在掠过镜月未雪红唇的时候,陡然就被她张口咬住,那种发了狂似的狠劲几乎要把她的手指头咬下来,尽管在下一秒镜月未央就条件反射地劈掌将她打飞,可手指还是被咬破了皮,暗红的血液带着一股恶臭一点点涌了出来。   中毒了!   镜月未雪的牙齿上有毒!   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镜月未央捏着指头不让毒素蔓延,然而镜月未雪拼死种下的剧毒药性极烈,很快就顺着血流蔓延到了全身,镜月未央在昏迷之前恍惚间看了一眼被她击飞的镜月未雪,只见那个女人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水。   竟然用自己的身体作引,那个女人果真毒如蛇蝎!   一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小银子当即破门而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借助摇摇欲坠的镜月未央,就是心中有再多的酸楚此刻也抵不过袭遍全身的焦虑忧惧:“央儿!央儿!”   “让我来!”   随后一步赶到的拓跋炎胤一把从小银子手里夺过镜月未央,紧蹙的眉头比小银子好不了多少,甚至连“本宫”都忘了用,只知道在看到昏厥不醒的镜月未央的一刹那,胸口仿佛瞬间就空掉了一样。   此时此刻,小银子也顾不上失落和吃醋,紧紧随着拓跋炎胤走到床边,一起发功镇压住镜月未央体内的毒素,竭力将她从黑白无常手里抢回来!两人费尽心力抢救了一个多使臣,才大汗淋漓地收了功脱力地倒在一边。   拓跋炎胤大口大口抚着胸口喘气,万分庆幸他赶得及时,又万分懊恼不能早一步阻止镜月未雪的行动。   替镜月未央把了半天的脉,太医的神色愈渐复杂,拓跋炎胤终于忍不住发问:“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瑞姑娘的脉象十分奇特,时强时弱,有时候几乎探不到,有时候又奔涌如潮,微臣行医半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情形……”   “这些本宫都不管,本宫只问你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拓跋炎胤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没来由就是一阵烦躁,胸口跳得很快,片刻也安生不得。   “这……”太医为难地捋了一把胡子,转身走到桌子前挥笔写完一张药方,“这些药可以帮助瑞姑娘稳住体内的剧毒,然而要完全清理毒素必须得找到解药,只要毒一解,瑞姑娘自然就能醒来。”   “好了,你下去吧。”   拓跋炎胤起身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抚上镜月未央略带冰凉的面容,他不知道这是种怎么样的情绪,他也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他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从不曾把别人的死活看在眼里,哪怕是父皇和母后违背了他的意愿,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天生冷血,直到方才,他才明白。   原来,早在他失忆之前,他的心就已经给了别人……   38、一生的劫难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2 本章字数:5330   “砰!”   门忽然间打开,漏进来阵阵冷风,女婢赶紧走过去作势要关门,走到门口才发现那个冷冽立于门外的男人,酷峻的面容上表情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太、太子殿下……”小丫鬟微微瑟缩,对于这个男人她一直怀有敬畏。   “出去。”拓跋炎胤冷冷吐了两个字,即便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进门。   屋子里传来太子妃略带责备的声音:“宁儿,怎么关个门也要这么久?”   小丫鬟想要应声,然而一扭头看拓跋炎胤酷冷的背影,字节生生就卡在了嗓子里发不出声音,被拓跋炎胤的魔煞之气给逼了回去,只得躬身退下关上了门。   见奴婢迟迟不答应,太子妃心头又是一团火燎,当下抓了手边的茶杯朝地上狠狠摔去:“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现在连个奴才也要跟本宫怄气,根本就没有把本宫看在眼里……”   可不是,就差一点了!可惜就连老天也要同她作对,倘若不是拓跋炎胤赶得及时,那个狐狸精现在早就跟镜月未雪一样化成了一滩血水,然而……就差了那么一点。   镜月未雪的死活她不在乎,她痛恨的是自那以后,拓跋炎胤就一直守在行宫寸步不离,甚至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召去给那个女人把脉,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她真怀疑如果那个狐狸精永远都醒不过来,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咔嚓。”   地上传来细微的玻璃碎裂声,太子妃抬眸,在见到来人之后目光忽而暗了下去,激愤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动了动嘴角,企图能攒起一丝笑意:“殿下,你怎么……”   “回来了”三个字还未来得及吐出口,拓跋炎胤已然大步走到太子妃面前,眉目依旧酷冷,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见他抬起手伸到太子妃面前,冷然道:“解药。”   在那一刻,太子妃骤然间就出离了愤怒。   这几日在宫里头望眼欲穿盼着他能回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好不容易见着了他,他却一张口就提跟那个狐狸精有关的事,他们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何以“郎情妾意”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就算他真的不喜欢她,可看在孩子即将出世的份上,就不能对她稍微温柔一点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为了那个狐狸精,他真的打算把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赶出皇宫?   想到这里,太子妃悲戚怨恨不能自制,痛到最浓,怒极反笑:“臣妾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解药。”   拓跋炎胤不多废话,重复了一遍那两个简单的字节,只沉沉加重了语调。   被拓跋炎胤那种阴沉而冷锐的目光注视着,太子妃有些承受不住,又忍不住哀戚地想,这大概是他们两个认识以来,这个男人头一次这样认真而专注地看她,不管他是曾经那个豪放爽朗的少年,还是如今这个深沉如渊的男人。   气氛沉默而压抑,两人对峙了良久,最后还是太子妃先沉不住气,冷艳的双眸中水光粼粼:“那都是镜月未雪的主意,臣妾原先也不知道她会下毒,所以解药一事,臣妾亦是无能为力。”   拓跋炎胤放软手,贴着太子妃的脸颊缓缓下滑,动作轻柔而冰冷:“就凭镜月未雪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到那种剧毒的‘尸水?’”   五指在触上太子妃的脖子时骤然收紧,掐得她几乎透不过起来。   太子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拓跋炎胤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惊异得连挣扎都忘了,直到忍不住咳嗽起来:“你……我……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当年要不是她跳下湖救了不小心落水的他,恐怕他早就没命了!可是现在,他不仅不没有好好报答她,甚至还想要杀了她!   “说,解药在哪里?”拓跋炎胤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豹子一般凶煞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既然是‘尸、尸水’,又怎么可能会、会有解药?!”   这一刻,太子妃忽然觉得很想笑,很想大声地笑出来,原来她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枉她还自作多情,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死了,拓跋炎胤迟早都会属于她,以为只要成为了太子妃,有朝一日必然会成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   看到一行清泪从太子妃的眼角缓缓流下,滴落到手背上,拓跋炎胤才缓缓松了手,神色却是因为拿不到解药而愈发幽暗。   “为什么?”太子妃抚着脖子趴在扶手上,浑身轻轻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寒天地冻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猫,“为了她,你真的可以不顾我们曾经的情义,不顾……你自己的骨肉吗?”   “骨肉?”拓跋炎胤淡淡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完全没有一丝将为人父的喜悦,“你真的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本宫的?”   此言一出,太子妃当即如遭雷劈。   他说什么?!   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那又是谁的?!那天晚上,覆在她身上纵情掳掠的男人,不是他又会是谁?!他……他竟然这么对她……   “是,你是救过本宫一次,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本宫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位置,但……”拓跋炎胤目光酷寒,毫无任何温情,“也仅限于此。”   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分寸,适可而止。   他并不讨厌太子妃,只可惜她太贪心,妄想能够掌控他,而这恰恰是身处后宫的女人所最忌讳的,也是帝王出身的他所最为厌恶的。   “本宫只提醒你一次,不要试图去伤害她,否则……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呵——   呆呆地看着拓跋炎胤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太子妃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心若死灰。   还有什么比这残忍的真相更叫人生不如死的事情呢?那个她一心一意孕育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血脉,竟然,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的孩子?!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天啊!快来人啊!娘娘流了好多血……!”   小丫鬟一进门就傻眼了,赶紧扑上去扶起昏厥在地的太子妃,一抓就是满手的血,当即吓得颤着嗓子大喊大叫。   拓跋炎胤没走多远,听到宫婢的叫声不由顿住了脚步,随即朝黑暗的墙角比了一个手势,漆黑的夜幕之下迅速闪过一道影子,夜猫一般跃进了太子妃所在的宫殿。   回到行宫,镜月未央还是毫无起色,拓跋炎胤从侍婢手里接过毛巾坐到床边,轻轻地帮她拭擦脸颊和脖子,动作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出乎意外,却又那样的……理所当然。   有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   就像镜月未央对柳浮玥的偏爱,就像拓跋炎胤对太子妃的无情,无关乎对错,也无从纠正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自己面对这样的不公,接受这样的不平,否则,人只会在愈发旺盛的妒火里将自己焚毁殆尽。   一进门就看见拓跋炎胤坐在床头温柔地抚摸着镜月未央的眉眼,小银子先是一怒,下意识想要冲过去赶走那个男人,然而下一步却顿住了脚步,生生把心中的妒火忍了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喜欢镜月未央,喜欢到就算自己伤情至死,也不愿让她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   迈脚缓缓退了出去,小银子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抬头望着云端那头的弯月,掏出一枚短笛轻轻吹奏了起来。   如果可以,那所有的不快与伤感,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他的央儿,为了那个国家,为了天下的百姓,已经受累太多,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破坏了她的大计?   镜月的江山,有女君来守;而未央女君,就由他来保护纵容吧!   在拓跋炎胤费尽周折从荒漠那头寻回解百毒的仙灵珠时,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三个月前,镜月使臣一走,拓跋炎胤就消失不见了影子,甚至连那位昏迷不醒的“准太子妃”也在同时从人间蒸发,急坏了宫里上上下下的君臣,唯有皇后一脸淡然:“慌什么?胤儿自己有腿,还不能跑出去溜达一圈?放心吧,办完事胤儿就会回来的。”   只不过,连皇后自己也不能确定,胤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者,还能不能回来?   漠北的死亡之境,不是说去就能去,说回就能回的。   当初若不是胤儿下跪乞求,她是绝不会答应让他去冒这个险的,胤儿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只要认定了一件事——用那个小丫头的话来说,就是一万头草泥马也拉不回来。   就算她不答应看好小丫头,他还是会把她藏到别的地方。   然而,在看到那条长长的斜横在英俊面容上的伤痕时,皇后第一次意识到,那个躺在床上昏睡的小丫头,将是胤儿这辈子一生的劫难。   39、解药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2 本章字数:5307   听闻拓跋炎胤一回宫就径自去了皇后的寝宫,太子妃却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在婢女战战兢兢地打完报告之后,再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太子妃的脸色,只见她温柔地抱着小皇孙轻轻拍打,温婉的眉目间微微有一丝褶皱,但很快就归于平寂:“胤哥哥三月不曾回宫,最挂念担心的便是母后,如是胤哥哥先行去西宫拜见也是礼节所在。”   “可是……”小丫头欲言又止,自从太子妃临盆早产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没了三魂四魄,什么事都要重复至少三遍才能听明白,直到现在,也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往日但凡是跟“太子”二字沾边,太子妃总是比谁都要热切,可如今……   那天太子妃临盆,太子却是一夜未归,甚至在小皇孙出世之后,太子连看也没看一眼就离开了皇宫。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伤害……何其之深?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小心地把襁褓中的睡着的孩子放进摇篮里,太子妃这才抬眸看向宫婢,一字一句说得又轻又慢,“胤哥哥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疲惫至极,你快些下去准备热水供胤哥哥洗浴,再吩咐御膳房准备一些胤哥哥喜欢吃的菜肴一并送过来。”   “是。”女婢不再多言,应声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一道影子转瞬就落在了太子妃的面前。   太子妃也不去看他,只抬手轻轻一指:“孩子在哪儿,刚睡着,你小心些别吵醒了。”   才三月不见,太子妃就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沉风眸色微微一沉,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在男人的手臂触上腰际的时候,太子妃不由得微怔,脸上随即浮现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只是她垂着头,没让沉风瞧见她的表情。   “我是来看你的。”   沉风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寡淡,声音也是同样的低沉。   一直作为暗影跟在太子身边,对出现在太子周遭的人与物,是与非,沉风要比太子本人更为清楚熟悉,而太子妃就是其中十分特殊的一个人。   其实早在太子命他跟太子妃同房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女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只知道每次看到太子妃眼巴巴地追在太子身后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时候,看着那张失望而委屈的面容,他就会忍不住觉得心疼。   所以在太子提出了那种“非分”的要求时,他几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是为了不让她再度失望?还是有自己的私心?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抱她,占有她,跟她鱼水相亲融为一体。再后来,他看着她小腹渐增,看着那个属于他们的胎儿一天天地健康长大,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日子可以过得如此幸福而满怀期许,尽管她仍旧满心欢喜地以为那是她跟太子的孩子。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太子妃知道了真相,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会接受他吗?还是憎恨他?   这样的一天终究没让他等太久,性情变换之后的太子殿下冷血酷厉,根本不会为旁人考虑半分,他就那么赤裸地把血淋淋的真相公布在她面前,只因为她的行为威胁到了那个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烙印的女人。   而她也终于忍无可忍,心死成灰,因为遭受了过大的打击而动了胎气,差点难产而亡。历经波折诞下孩子之后,她却成了魂不守舍的行尸走肉,就连孩子在襁褓中嚎啕大哭也丝毫不能察觉。   他虽然心疼她,但并不因此而憎恨太子,毕竟作为一名暗卫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无条件地服从与最大限度地保护主上,他只能默默祈祷,时间能抚平这一切。   事实证明,时间的确是最好的良药。   三个月后再见到她,纵然依旧憔悴忧郁,但比起三个月之前那副生死由命的颓然模样已是好得太多,他甚至忍不住奢望,她可以接受他。   不强求能跟她在一起,只要她能接受他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用力而珍惜的拥在怀里,太子妃不由得有一阵恍惚,但很快便又清醒过来,这不是她要的,胤哥哥的怀抱。但随后,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攀上了男人的肩膀,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   经过三个月的沉思冷静,该知道的她差不多都知道了,该明白的她差不多也明白了,只不过事实是这样,她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在走火入魔的死胡同上越走越远——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认定了拓跋炎胤是将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   然而这个她唯一深爱着的男人,却用那样残酷的方式伤她至深至重。   除非六道轮回,她的这一辈子已然无法回头。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到,必当全力以赴。”   “我想,跟那个人见一面。”   虽然太子妃说得隐晦,但沉风不用猜也知道她所指的“那个人”是谁,只不过太子定然不会再让她接触那个人,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做出任何伤害那个人的举动,纵然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见男人沉默,太子妃不免哀戚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强求,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你知道的,那个人永远是我心里的一个结,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我这幅样子还能对她做些什么呢?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罢了。”   沉风还是没回答,但也没有立刻拒绝。   太子妃知道他在犹豫,即便扬起下巴抬头可怜而幽怨地看着他:“只是……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哇——!”   躺在摇篮里的孩子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太子妃赶紧收回手跑过去抱起婴儿轻声哄着,沉风跟着走近,看向母子两人的眼神缓缓变得温柔起来。   “来,”把孩子哄睡着后,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把襁褓递给沉风,微微上扬的眉梢似有些期待,“你来抱抱他。”   沉风轻轻抱过孩子,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如果没有她随后说的那句话——   “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帮我这一次吧……嗯?”   一回皇宫,拓跋炎胤就迫不及待拿着仙灵珠去找镜月未央,直到亲手将仙灵珠喂进镜月未央的嘴里之后,才累得几乎虚脱地趴倒在床边。   看着胤儿“累得跟狗一样”的疲态,皇后又是心疼又是嫉妒,心疼的是拓跋炎胤遍体鳞伤的身子,嫉妒的是床上那个女人在胤儿心头的地位,然而在心疼与嫉妒之外,她不免又生出几丝欣慰来。   身在皇族,感情是最廉价的东西,同时也是最为奢侈的东西。   她没有能力去争取,陛下没有勇气去得到,而眼前这两个孩子,却是那样肆无忌惮地霸占着这种天底下最虚无缥缈而又最美妙的情感。如果让她在无情无义的冷血霸君与有血有肉的皇儿之间选一个,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然而站在胤儿的立场,却是没有什么比保护心爱之人更重要的事了。   倘若孤家寡人,纵然称霸了万里山河,又能与谁笑言谈欢?   不过空古一话罢了……   给拓跋炎胤披了一层锦衾,皇后也不打搅他们,生拉硬拽地带着满脸担忧的小银子出了门——   眼毒如北后,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小子对那个丫头的感情?纵然她不喜欢胤儿被那个丫头牵着鼻子走,但在面对外人的境况下,她自然是毫无理由地站在自己孩儿这边!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啊!   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有多久,好像在虚无缥缈的空间浮沉了半个多世纪,镜月未央抖着睫毛睁开眼,又望着头顶的床帷发了半天的呆,才逐渐缓过身来。   我—勒—个—去——   镜月未雪那个泼妇,竟然咬她!   真真是丧心病狂!   抬手想要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却发生手指光滑如玉,什么伤痕都没有,侧身一动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戳了戳男人脸上那道自眉尾斜划入鬓的长长疤痕,看色泽,似乎是最近才落下的——这是怎么搞的?那个兔崽子不想活了?竟然敢在太岁脸上动刀?!   难道有人比镜月未雪还丧心病狂,扑到拓跋炎胤的脸上咬了他一口?卧槽,那尼玛就是丧尸啊!   感觉到有人触碰,拓跋炎胤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即刻对上了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一时间两个人都顿在了那里,仿佛时间于瞬间停止了流动。   好一会儿,镜月未央才糯糯地开口:“你脸上的伤……”   话音未落,拓跋炎胤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了她,好似她随时都会消失一般,粗重而凌乱的气息扑洒在耳际,挠得人痒痒,一直一直痒到了心底。   “不许……再睡了。”   40、谁的纵容刺了谁的眼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3 本章字数:5530   这种孩子一般的紧张与慌乱,像极了曾经那位鲜衣怒马喜怒悉数写在脸上的少年,刹那之间,镜月未央几乎以为拓跋炎胤恢复了记忆,似曾相识的感觉犹如久酿的沉香,叫人没来由的怦然心动。   然而,只是片刻,拓跋炎胤便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沉着稳重,抓住镜月未央抚在脸上的手淡然一笑,对自己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甚在意:“掉下悬崖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好在没有伤及眼睛,只不过难免要留下疤痕了。”   “悬崖?”镜月未央心头一惊,隐约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悬崖掉下去?”   当初就连二货都没有喜欢她到甘愿为她放弃一切的地步,如今这个才等同于换了一个灵魂的男人,又何以为了她去冒生命危险?她镜月未央何德何能,竟然叫一个自恃甚高的储君殿下九死一生?   “你中毒昏迷,宫里头没有解药,传闻中漠北的天狼峰有种叫仙灵珠的奇花异果可以解世间百毒,我便带了人去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的寻到了……”   一番曲折惊险的经历被拓跋炎胤说得平淡无奇,好似上街逛了几圈那般简单轻松,但镜月未央很清楚,这一趟漠北荒林之行,拓跋炎胤必然吃尽了苦头。   要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能够如此躬身冒险,那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为了至爱之人;   第二,为了宏图大业。   眼下这个男人的行径应当不是出自第一个缘由,镜月未央还没有自恋到那种程度,以为谁见了自己都会爱得死去活来无可自拔。拓跋炎胤大概是喜欢她的,但绝对没有爱到那样的程度,否则他也不会暗示自己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才寻到了救她的解药,好叫她感激他亏欠他。   她一直对自己强调,这个男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有着纯澈笑容的少年,他的城府或许要比自己设想的更深。   如果可以,镜月未央根本就不想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那实在是太伤脑细胞了,可命不由人,她是镜月的国君,就必须使出浑身术法来降服这个倨傲得犹如神祗般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敛眉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镜月未央有些愧疚地捧起拓跋炎胤的脸庞,贴身凑过去在那道长而深的伤痕上轻轻落下浅吻,随即扬眉俏皮地笑了笑:“都说有阅历的男人才有味道,落了这么一个疤,你这张脸看起来倒是更俊酷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伤痕是因为我才留下的……只为了我。”   镜月未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缓缓探入男人的衣襟,眉眼间满满是迷惑人心的媚态。   拓跋炎胤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步挑逗,语气变得有些粗重而急促,却依旧低沉得性感:“别闹……”   镜月未央抬眸,有些欲求不满地看向他,仿佛在埋怨他的不解风情。   摊上这么一个好色的主儿,拓跋炎胤哭笑不得,反手握住她的手卷在掌心,仿佛握住了她的手就能执手一辈子,连语气都变得宠溺起来:“你知道这一觉,你睡了有多久吗?”   听他这么一问,镜月未央才扭了扭头,觉得浑身乏力得紧:“多久?!”   拓跋炎胤握着镜月未央的手摆在身前,轻轻掰开三根手指头。   “三天?噢不对……三、三——”   “三个月。”拓跋炎胤叹了一口气,收起手臂稍稍搂紧了怀里娇小而玲珑的身躯,“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额滴个奶奶啊!昏迷三个月那是个什么概念?!那是植物人吧!不过幸亏不是三十年!不然到时候大家都老得一把胡子了,她岂不是要抓狂得去自杀?!   “对不起。”   镜月未央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像是一只犯了错误的小猫。   见她这个样子,拓跋炎胤就是再有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吩咐她好好休息,调养好了身子才能下床。   先是中了剧毒,紧接着又昏迷了三个月,就是身子骨再硬朗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镜月未央虽有神功护体,但能保全脑子不被腐蚀就已经不错了,手脚想要一下子恢复灵便却是不可能。   拓跋炎胤走后,镜月未央立刻就叫回了小银子,询问了一番镜月那边的事宜,确定没出什么事才安下心来,喝了两口药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没有把我中毒的事透露出去吧?”   “没有。”这要是传出去了,先不说镜月朝政会不稳,那群男人估计第一个就挥兵打到了城下。   “唔,那就好。”镜月未央点点头,又灌了两口汤,一边无聊地开始八卦,“那最近宫里头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银子无可救药地白了她一眼,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要搅局的人,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事儿倒是有几件,不过算不算得上有趣我就不清楚了。”   一听有戏,镜月未央的狗眼立马就噌的亮了:“都说来听听。”   “在你昏迷后不久,太子妃诞下了一个皇孙。”   话音未落,镜月未央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一大截,果然生下来了吗?还是个龙种哦……啧啧。   一簇幽幽火光在那双清丽的黑眸中嗖的燃起,扑腾了好几下才慢慢归于湮灭,镜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才灰常有气度地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孩子……长得像谁?好看吗?比暖儿好看,还是比泽儿好看?”   小银子睫毛轻颤,她这是……在吃醋吗?   “那个孩子……”小银子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然而见到镜月未央一脸怏怏不乐的神情,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选择了妥协,“不是太子的。”   “哈?!”   闻言,镜月未央一口汤就那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什么意思?!那个孩子不是拓跋炎胤的?那又是谁的?!像拓跋炎胤那么自负倨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除非……   是他故意的。   “那太子他……知道吗?”   小银子抬了抬眼睑:“你说呢?”   连他都知道的秘密,在拓跋炎胤这个正主面前,就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   “啊哈,还真是……还真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镜月未央忽然有些同情起太子妃来了,然而更多的还是那种无良的喜出望外,她看上的男人果然不一般,连“贞操观念”都这么强呢哈哈哈哈哈——“冷血的男人啊!”   取过镜月未央手里的瓷碗收拾干净,见她一脸仿佛捡到了天大的便宜的表情,小银子无语地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独自乐了好一会儿,镜月未央才笑盈盈地对小银子勾了勾指头:“过来。”   “嗯?”小银子微微抬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靠了过去。   “吧唧!”   镜月未央忽然捧着小银子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眉眼弯弯,好似月牙:“谢谢你。”   ——无条件地纵容她,彻头彻尾地坦白,毫无隐瞒。   小银子被亲得怔了一下,转而对上那双璀璨若繁星的眸子,眼中笑意烂漫,真切清澈,丝毫没有矫揉造作。   面对这样的眼神,恐怕就是再难融化的坚冰,也迟早会化成春水一潭。   如果可以,下一辈子他绝对不要再遇到这样的女人,因为她的周围势必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但是这辈子既然遇到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喂?喂喂?!”镜月未央伸手在小银子面前晃了晃,“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呢?”   “呵……”   小银子眉色如花,伸手捞过镜月未央的后颈,对准那两片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柔软唇瓣俯身吻了上去。   ——趁机多占便宜也是必须的!   夜来风凉,北漠之地不比镜月,入秋不久就开始飘雪,到如今已经下了不知几场大雪,气候也是冷得慌,要不是在屋里子点了暖炉,镜月未央真恨不得整天整天地裹着被子窝在床上不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屋里头放了火盆,也不该暖……哦不,是热……到这个地步啊!好像要把人都烤焦了一样。   等等!烤焦?!   镜月未央腾地睁开眼睛,一丛火舌就“吡”地从视线这头急速窜到了视线那头,视觉效果那叫一个华丽,就是电影特效估计也做不出这样精彩绝伦的效果来。   镜月未央第一反应是——   卧槽碉堡了!   然后才立刻回过神来,尼玛房间着火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快快快……这边!”   镜月未央被烟呛得咳了两声,捂着嘴巴要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看来又是被人下药了……你妹。   不过被算计多了以后,镜月未央竟然渐渐的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多大的气愤,只是很有些无奈——能在拓跋炎胤的地盘上对她下毒的,除了拓跋炎胤身边的人,再无第二人选。   看到那个女人在跳跃不定的火光中朝自己走来,镜月未央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果然是你……”   41、孤注一掷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8 本章字数:3623   有些人是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人则是永远都学不乖,太子妃无疑是第二种人,镜月未央更是。   灼灼燃烧的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人的脸颊阵阵发烫,唯有喉间的匕首袭来屡屡寒意,让人多了几分清醒与胁迫感。这种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虽然不好受,但机会难得,镜月未央不是因为被下了药所以对太子妃束手无策,她只是想借此机会,看一看她在拓跋炎胤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太子妃挟着镜月未央朝门口走去,像是刀枪不入的机器人,浑然不觉周身赤热的火舌,紧拧的眉头狷狂而冷漠,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平静得不起波澜,这与她今夜疯狂的举动十分不搭腔。   镜月未央被火灼得满额头都是汗,忍不住抬手轻轻拭了一下,太子妃立刻像是一只神经紧张的老鹰,握着匕首挠了她一爪子,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别动!”   幸亏这把匕首上没有淬上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不然这下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空有一身绝世神功而无法施展,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偏偏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那真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点儿冒险精神还是需要的。   “殿下快看!那里有人!”   顺着下属所指的方向,拓跋炎胤一转眸就看见了陷在火海里的那两个女人,当即跨步飞快地走了过去,任凭宫人在身后“殿下不可!”“殿下危险!”“殿下小心!”……地大喊。   看到拓跋炎胤朝自己走来,太子妃捏紧了手里的匕首,顿住脚步不再往前,头顶上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摇摇欲坠的房梁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拓跋炎胤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沉下声音:“唐清婉!你想干什么?”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太子妃的声音冷冷淡淡,仿佛百转千回之后的冷静,倒映着火光的眼眸里一片死寂,以及隐藏其下的孤注一掷的无望的疯狂。   “你想说什么?”担心太子妃一旦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来,拓跋炎胤难得耐心地应付她,目光却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两遍,企图能找到什么破绽。   “为了她,”太子妃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地问出口,声音愈发低迷,仿佛在囔囔自语,自嘲而又自怜,“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唔,镜月未央抬眸看向十步开外的那个男人,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尽管在这种时候说出口的,八成不会是真心,但总归还是有其他的办法能看透他那颗晦暗莫名的心。   略微有些迟疑,拓跋炎胤往前踏了一步,口吻随之温和了几分:“婉儿,乖。”   闻言,镜月未央察觉到太子分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显然对这个亲密的称呼有特别的回忆。   “婉儿……呵……多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久到我几乎都要忘了呢……还记得你第一次这么叫我的情形吗?你不记得的,我都记得……那个时候,你笑着对我说,会好好报答我,一辈子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欺负我的人,就只有你了,而最叫我伤心绝望的那个人,也是你……”   在太子妃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拓跋炎胤又悄然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太子妃猛然抬头厉声一喝:“别过来!”   拓跋炎胤的脚步应声而止,目光在触到沿着匕首蜿蜒而下的鲜血时陡然变得阴沉冷鸷,口吻却是愈发的温柔,带着蛊惑的语调:“婉儿,听话,放了她,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许是被大火炙烤得有些晕眩,太子妃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囔囔地开口问道,“有没有喜欢过我?”   拓跋炎胤微微抬眉,觉得这种问题实在没什么营养,薄如刀刃的双唇抿了抿,正要回答她,太子妃却又自顾自叹了一句:“算了,还是别说了。”   被人拿着刀逼出来的情话,就是再动听那也是假的。   “呃。”感觉到脖子上的刀锋越来越扣近,镜月未央不得不往后抬着下巴,避免自己被割断喉管,她发誓,再忍耐十秒,要是这个女人还这么磨蹭的话,不用拓跋炎胤动手她就自行解决!   瞧见拓跋炎胤紧蹙的眉头,太子妃逐渐恢复了清冷,温婉的脸上露出了几许嘲讽:“你跪下来磕一个头,我就放了她。”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不会随随便便对人下跪,更何况是生长于宫廷流着皇族龙血的太子?对于一个自负而倨傲的男人,逼迫他下跪就等于是逼迫他放弃自己的尊严与傲骨,如果拓跋炎胤能为一个人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那就说明那个人的存在比他的生命还要珍贵。   闻言,拓跋炎胤脸色一暗,瞬间暗到了谷底。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们三个人包围在火海里,宫人们慌乱地来回跑动泼水洒水,有人紧张兮兮地想要进来,却又被火舌逼退了回去。   映着满面的火光,拓跋炎胤坚毅的俊脸冷酷得如同雕塑,反射的光线令人无法直视,灼热得仿佛能烧伤人的眼睛。   镜月未央静静地看着他,心想,如果他这一腿子真的跪了下来,那么就算他是老谋深算刻意为之,她也可以视而不见这一回。   然而,等了良久却不见他有所动作。   心头窜起的热切火苗就那么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镜月未央甚至忍不住要感叹一声,大丈夫能屈能伸无所不可,他怎么偏偏就栽在了面子上?真尼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真尼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真尼玛一失足成万古恨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三岁两岁没了娘哇……   见拓跋炎胤有所犹豫,心理已经完全变态的太子妃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仿若释怀一般,秉着我得不到的大家都得不到最好的心理,倏而扬起匕首笔直朝自己胸口刺去——   她这一刺惨烈至极,匕首穿胸而过,顷刻间又忽的被拔了出来,洒了镜月未央满脸的血。   那温热的血液顺着睫毛滴答淌下,宛若漫天漫地的血色火光。   “清婉!”   夜宇下惊起一声叫唤,穿透力十足,在耳膜几乎都要被戳破的时候,镜月未央没来由地生出了几许恍惚,仿佛那叫唤能抵达黄泉的彼岸。   而那两个发自内心深处的音节,大概是沉风此生唯一一次能当众脱口而出的名字。   在灼灼燃烧的房梁坠落下来的时候,镜月未央隐约间看见了一道黑影倏然冲了进来,抱着太子妃摇摇欲坠的身体倾覆在她身上,那种大概算得上是“殉情”的场景看起来很是有些悲怆,却又有种无法圆满的凄迷,因为缺陷而美。   而这种缺陷之美,是被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接入怀抱的镜月未央所不曾拥有的。   “怎么样?你还好吗?!”   拓跋炎胤伸手抹去镜月未央脸上的鲜血,仔细检查了她脖子上的伤势,见没有什么大碍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抱紧镜月未央,沉默了一阵后低低地开口:“刚才,你怪我吗?”   “唔,你不爱我。”   镜月未央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坦白,像是委屈的小情人在撒娇。   然而那双暗藏在阴影中的清冷眸子却是谁都没有看见,镜月未央不无悲愤地想,第一次,叫他跪不跪,以后要是逮着了机会一定要罚他跪一晚上的搓衣板!第二次,眼看着火梁砸了下来,他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救她,竟然还敢他妈地迟疑了那么一下!哼哼,三年之内都别想有肉吃!肉渣渣都不给!   “……”没想到镜月未央回答得这么直白,拓跋炎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收紧手臂表达他的歉疚之情。   不过,像镜月未央这么难哄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敢怠慢她,那可是要付出代价滴。   德清宫烧了个大窟窿,太子妃一夕丧命,宫里头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炎胤忙得三天不见人影,好在知道那晚上的内幕的人不多,否则被太子妃的生父唐将军察觉到蛛丝马迹,恐怕更难安抚。   在这样的局面下,镜月未央自然不敢轻易露面,否则招来的就不止杀身之祸那么简单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那就太对不起人民太对不起党了!   窝在东宫的一座阁楼里,镜月未央逗弄了一番太子妃的“遗孤”,靠在栏杆上不无惆怅。   阁楼外十里白雪,早已掩盖了西宫那片断壁残垣的灰烬,可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就像太子妃那孤注一掷的爱,爱的狠,爱得烈,唯一的缺憾就是爱错了人。   “在叹什么气?”   拓跋炎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镜月未央回头浅浅一笑:“你来了啊……”   那笑意却再不能抵达眼底。   42、风雨后见彩虹啊!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49 本章字数:3725   章节名:42、风雨后见彩虹啊!   从宫人手里接过药汤,拓跋炎胤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继而递到镜月未央嘴边。   娇俏的下巴往上一扬,镜月未央不无傲娇地撇出两个字:“喂我!”   拓跋炎胤微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这不是已经在喂了?   又听她悄然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又指了指他的,脸上毫无任何羞赧之色:“笨!我说的是用嘴喂。”   这一下,就连守在边上的宫人都忍不住红了脸,垂头告退。   望着那双狡黠灼亮的眼睛,拓跋炎胤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收回手一口将放了糖的药汁含了下去,继而阖上眼睑贴上镜月未央的唇瓣,缓缓将那浓厚的药汁渡入对方口中,然而镜月未央却是不尽兴,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后颈,探出舌头在他齿间游移……   仿佛被毒虫猛地蛰了一下,拓跋炎胤喉间一哽,有什么东西立刻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一把推开镜月未央,拓跋炎胤不由拔高了声音:“你喂我吃了什么?!”   镜月未央往后悠然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满脸阴谋得逞的神态,眉飞而色舞:“没什么,一颗小药丸而以,叫什么……”墨色的清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算计,“哦,对了,叫阴阳白秀珠。”   “哐当——”   瓷碗脱离手掌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溅了一地褐色的药水,拓跋炎胤扑到一边使劲地催吐,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身后,镜月未央靠在栏杆上笑得一脸无良,末了还不忘加一句:“那颗珠子本没什么稀罕的地方,难得的是混了小爷的胸口之血。”   当初慕容晏说过,阴阳白秀珠的神效之一就是用来控制别人的心魄,只要将胸口取下的血滴在珠子上再让对方服下,那人便会对其忠臣无二,言听计从,不离——不弃——   说实话,镜月未央并不喜欢用这种办法强迫别人,虽然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不能浪费了镜月千修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但毕竟用药物控制拓跋炎胤那是下下之策,若非那个晚上他的举止叫她彻底寒了心,她断然是不会使出这般卑鄙的伎俩。   只可惜,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多的惋惜也是枉然。   “嗖!”   冷冽的剑音破空而来,镜月未央偏头侧开,闪过了拓跋炎胤病急乱投医地刺杀,心里暗暗庆幸,亏得她狠下了心,这个男人此前对她的殷勤宠溺果然都是虚情假意,可与此同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苦涩。   她的二货,真的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么?   一击不中,拓跋炎胤立刻刺出第二剑,招式狠辣锋利,直取性命!   他绝对不能受控于这个女人!   镜月未央此番也是背水一战,再不敢有丝毫轻慢,当下一掌劈裂了木桌,飞身逼至拓跋炎胤面前,一手抽出软件缠上拓跋炎胤的长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死死抵在柱子上,眼底阴幽莫名,杀意尽显。   先前的俏皮戏谑嬉笑怒骂转瞬消散,只有那傲然临世的凛冽气息一如既往地不遮不掩:“你自以为对我了如指掌,可我又怎么可能对你袒露无遗?当然,你是不可能知道,月莲神功还有变态版,那就是‘瞬息万变’。”   动作快到眼球无法捕捉,所以连对方是如何近身的都无法察觉。   剑之一字,唯快不破,这句话不但适用于剑术,还适用于所有的武学造诣。   拓跋炎胤只知道之前同镜月未央交手只用了八层功力,却不知镜月未央连七层都没用上,比深谋远虑,镜月未央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比阴险狡诈,镜月未央敢说第二,估计全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没点儿花花肠子,那是坐不稳九五之尊的皇位滴。   “卑鄙……”   骇然于镜月未央的神功之余,拓跋炎胤瞪大眼睛目露凶光,如同一只受困的豹子,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镜月未央吞食入腹。   “嗯哼?”镜月未央笑嘻嘻地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拓跋炎胤性感的耳垂,笑得邪恶而猖狂,“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个坏人吗?”   说着,不等拓跋炎胤再度开口,镜月未央即便一记手刀砍晕了他。   小银子解决完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奔上来帮镜月未央一起把拓跋炎胤仍到了床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镜月未央翘起二郎腿倚在贵妃榻上,随手拈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尔后淡然道,“坐等。”   鉴于阴阳白秀珠的稀罕程度,真正用过它的人屈指可数,因而相应的神奇功效就等于是一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谁都不能肯定,镜月未央也不敢妄下断论,只能守在拓跋炎胤床头等他醒来。   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人总归比对付一个国家来得容易。   可就算阴阳白秀珠真的起了作用,她就真的会开心吗?就算真的能掌控拓跋炎胤的心智,就算真的赢得了北漠的援助,她好像也开心不起来呢……   “央儿,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就好了。”小银子拿了一件袍子给镜月未央披上,看着那张微带忧郁的脸不免有些心疼,上前轻轻抱住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嗯。”镜月未央回握住他的手,提起嘴角笑了笑,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我还不困。”   “那我去煮碗热汤暖暖身。”   “好。”   英俊的面容上,那一道浅色的刀痕还没有完全褪去,徒添了几分冷酷的韵味,其实她对二货的样貌记得并不清晰,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也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眼下仔细地端详起来,拓跋炎胤的样貌其实很冷漠,不笑的时候甚至比柳浮玥还拒人千里,就算偶尔有一丝笑意,也是让人忐忑不安。   如果不是认定了他是二货,镜月未央绝对不敢招惹这样的煞神,更遑论腆着脸皮贴上去,她一定会被冻毙的有没有?!   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特。   当初二货那样死缠烂打也是毫无理由可言,好像一见到她就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双手奉到她面前讨她开心,那种热烈的情感爆发得那样突然,幸福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镜月未央沉浸在回忆之中,连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都没有发现,直到那双漆黑的眸子犹疑地转了两圈,继而迸发出惊喜的神采,一把抓住镜月未央抚在脸上的手坐了起来:“央儿!真的是你?!”   “呃!”镜月未央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脑子一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天呐!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太好了……”拓跋炎胤抬手毫无犹豫地在镜月未央脸上掐了一把,又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了一把,才傻傻地笑了起来,紧紧拥住镜月未央,胸口起伏不定,激动而喜不自禁,“央儿……我好想你啊!”   “诶?!”   镜月未央已经斯巴达了。   这是什么状况?!   这个像哈巴狗一样粘上来的男人,真的是拓跋炎胤吗?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言听计从不离不弃”?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好吗!   那厢,拓跋炎胤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把脸窝在镜月未央的肩头万分享受而狗腿地蹭了蹭,一边意外而又庆幸地说个不停:“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我就像是被催眠一样,浑浑噩噩,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清不楚的,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我在一边看着,却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理我……那样的感觉,真的好寂寞啊!后来见到了你,你也没有理我,我又伤心又着急,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镜月未央终于听懂了一些话,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但还是不可置信,“你……你不会……难道你是……二货?!”   “二货?”拓跋炎胤纠结地拧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镜月未央挣开他的怀抱,有些惊喜而又有些忐忑,“你是以前的那个拓跋炎胤?”   “恩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那个!我跟你说过的,我练功之后可能会把你忘了……我不是故意想要那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选择,我知道那样对你不公平,可是我不甘心这一辈子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拓跋炎胤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番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神情激动却无比真挚,“后来,那个人就来了,他控制了我的身体……”   听他说了一大通,镜月未央算是理清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就是拓跋炎胤在功成之后,身体就被另外一个灵魂掌控——当然,这个灵魂也可能是他的分裂体,也就是传说中的,性格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嗷嗷嗷!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是风雨过后见彩虹!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镜月未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他爷爷的奇妙啊!   43、报复!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0 本章字数:3652   章节名:43、报复!   “这么说,也就是,呃,”镜月未央不知道该怎么跟拓跋炎胤描述“精神分裂”or“双重人格”这种现代化的词汇,琢磨了一阵才勉强说出口,“你的身体现在由两个人控制?”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拓跋炎胤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他的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灵魂,就灰常不爽起来,“大概他现在也像我之前那样,压抑着什么都做不了吧!”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已经——”镜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扯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死了?”   “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至少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下决定。”   一想到“那个人”之前握剑刺向镜月未央,拓跋炎胤就忍不住遍体生寒,抱着镜月未央的手臂紧了紧,漆黑的眸子深沉如渊,那种隐藏的锋芒倒是丝毫不比先前那个冷酷的样子要逊色。   “哼,如果他找你打架的话,你就往死里揍他!反正现在是你占上风,只要你不退让,估计他也没那么容易上位……”   能用阴阳白秀珠把二货召唤回来,镜月未央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个鸠占鹊巢的灵魂,只要有二货在,估计他也不敢怎么样,否则二货抽个风来个自绝经脉什么的,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那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再出来最好了!   但诚如二货所说,还是要以防万一,他们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互相牵制的,万一哪一天那个混蛋控制了二货的身体,做出什么意外之举,镜月未央也是避免不了要吃大亏的。   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会不会爆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真真是让人伤脑筋。   看到镜月未央一张脸纠结地缩成一团,拓跋炎胤不由有些心疼,抬手抚平她眉心的皱纹,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为所欲为的,至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倘若这个身子再做出伤害镜月未央的举动,他不介意自费双手。   “唉,”镜月未央还是万分不爽,跟二货重逢的惊喜在意识到这种暗藏的危险之后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脸的冷水,热度还有,只不过成了湿漉漉的灰烬,“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还要练那劳什子的破神功?自作孽不可活。”   拓跋炎胤把下巴抵在镜月未央的头顶,闻言神情黯淡了几许,勾起一丝苦笑:“有句俗语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我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北漠帝君,也是这么过来的?”   “嗯。父皇以前跟母后的感情很好,母后十二岁就入宫嫁给了父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父皇练了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记得母后是何人。虽然父皇待母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好,已经不是母后所期许的了……我曾经问过父皇有没有后悔,他只是笑了笑,说,帝王本当无情。”   因为再也不能信任别人,再也不能交心,所以就算再如何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再爱上她。   ——帝王当无情。   “嗯哼,别听你父皇瞎扯,他一定是在为明目张胆地封妃娶妾找借口!”镜月未央撇撇嘴角不以为然,是个人肯定有七情六欲,又不是活佛菩萨,和尚还会动情呢,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情六根清净?   “那你呢?”   拓跋炎胤软下声音,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镜月未央的脸侧,黑眸闪烁不定。   “我什么?”冷不丁被他问了这么一句,镜月未央有些抓不到重点,转过头看向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脸上是那种久违的痞痞的表情。   “这三年多来,听说你收了不少男宠?嗯?”拓跋炎胤一边咬着镜月未央的下巴,一边伸手探入衣襟,顺着那柔软细腻的肌肤缓缓上移,美妙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连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好像……还有西冥那位人神共畏的帝君?”   啧啧,敢情这厮是来秋后算账的?   转身把男人扑倒在床上,镜月未央抓着拓跋炎胤的双手束到头顶不让他乱动,膝盖却抵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摩挲挑逗,学着他的口吻笑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小妖精……”拓跋炎胤抬腿环住她的腰,眉眼间满是迷恋,趁着她略有松懈,即刻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来回游走,轻车熟路地把那碍人的衣裳剥了个干净,露出大片大片白雪般的诱人肌肤,惹人垂涎欲滴,“你想我吗?”   “想啊……嗯……”镜月未央难耐地弓起腰身扭了扭,攀着拓跋炎胤的肩膀迫切地想要求欢,这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先前比谁都猴急,眼下倒是学会了吊人味口,极尽能事地撩拨之后还要变着法子折磨她,真真坏到了骨子里,“你以为我一直忍着不动手是为了谁?你以为我耐着性子小祖宗一样供在宫里头的那个小奶娃是谁的种?你以为……”   听到后半句,拓跋炎胤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欣喜几乎无法掩藏:“你是说,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你跟我的孩子?”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么?”   镜月未央垂下眼眸,好似有些害羞,实际上她是对当初要了那个孩子的初衷有些惭愧,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单纯到这样,可以深情到这般。   身下人娇比花美,绯色的脸颊平添了几分诱惑的香甜,倒映在黑眸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焰,于刹那焚烧了满室的旖旎。   门外,小银子端着宵夜静静伫立,兀自挣扎了好一番,最终在嘴角扯起一缕无奈而纵容的笑意,转身款步走离。   虽然这段时间镜月未央跟拓跋炎胤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但对二货来讲,这是三年之后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那种久别重逢的激情可想而知,镜月未央只恨晚饭吃得太少,整个人儿差点被榨干,这要传了出去,真真挫了她的威风,回头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还不得变着法子往死里折腾?   “央儿,”拓跋炎胤俯下身来,趴在她的肩头轻轻咬耳朵,“你怎么不叫了?难道是我不够卖力?”   镜月未央眼角一抽,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闹腾了整一个晚上,她的嗓子早就哑了,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哪里还叫得出来?他大爷的,说好的怜香惜玉呢?   “你别这么看我,你再这么瞪着我,我会忍不住起反应的。”拓跋炎胤邪邪一笑,镜月未央一个“呸”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又听他坏笑道,“当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是会起反应的。”   镜月未央挪开视线,愈发觉得这男人变无赖了,当初那个纯洁无暇天真烂漫的二货真的已经回不来了吗?嘤嘤嘤,好伤感啊……   正缅怀着,身子忽而被搂着翻了个身,镜月未央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也懒得再做垂死挣扎,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他摆弄,嘴上却是要竭力争取一下:“咱们睡觉吧,你看……天都亮了。”   “是啊,天亮了呢。”   拓跋炎胤在她背后跟着叹了一句,口吻不轻不重,语气莫名而……诡异。   镜月未央一时间也没察觉,闭上眼睛差点儿就睡了过去。   望着那雪白如缎的背部,上面星星点点的红印遍布全身,拓跋炎胤居高临下俯视着,幽黒的眸子像是捕猎中的豹子,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生生把周围的气压降了好几个阶,甚至连睡得浑浑噩噩的镜月未央都察觉到了,努力撑开眼睛问了一句:“怎么了?”   拓跋炎胤没有出声,只缓缓俯身靠了过来,粗糙的手指时轻时重地按压镜月未央酸软的肌肤,电击般的触觉让镜月未央止不住轻哼。   在镜月未央看不见的背后,俊酷的脸上紧抿的唇角缓缓勾起,与那幽暗的眸色一并散发出酷寒的气息。   “啊!”   剧烈的痛楚刺激得镜月未央惊呼出声,一瞬间所有的瞌睡跑了个一干二净,镜月未央猛然回头,望进那双酷冷的黑眸中,宛如瞬间掉进了冰潭里。   那个眼神……   搂着镜月未央的楚楚纤腰,拓跋炎胤耕耘大半个晚上,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疲累,面上神采奕奕,大有再来三百回合的架势,势必要把这个女人折腾到三天都下不了床!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没有!”   “往死里揍我?”   “开玩笑的!”   “想要控制我的心魄?”   “想想而已……”   卧槽!这尼玛什么状况?!人格变换了?!“那个人”又回来了?!不带这么坑爹的有没有?!她可不可以先去死一死啊!   爆一菊神马最讨厌了……   嘤嘤嘤,她要跟二货告状,这混蛋男人又欺负她……而且还是用这么变态的方式……   44、双重人格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6 本章字数:3651   不知道拓跋炎胤哪儿来这么多精力,镜月未央被折腾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死去又活来……忍不住的时候挣扎着想要一脚把他踹下床,却被他按压得死死的,那种完全被动的姿势根本动弹不得,镜月未央无法,只能装晕,然而那厮变态至极,见她晕了也不肯停下,后来的后来,镜月未央就受不住真的晕了过去。   大概这次过了之后,她对房事都要生出阴影来了。   可这也怪不了谁,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艾玛……真是孽缘啊孽缘!   昏昏然不知沉睡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坐在木桶里洗浴,睁开眼睛赫然就看见拓跋炎胤伸手往她胸前招呼,镜月未央一惊,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禽兽!”   她这一巴掌甩得极狠,拓跋炎胤整张脸都被打偏了过去,脸上五指红印慢慢呈现出来,指节分明。   “央儿,”捏着湿巾的手随之收了回去,拓跋炎胤扭过头来,深深沉沉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黑眸之中满是歉疚,“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镜月未央被他望得心头一颤,心道糟了,打错了人……哎,也不能算打错……哎。   “阿胤?”镜月未央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抬手轻轻抚上他脸侧的印痕,又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疼吗?”   “不疼。”   大概是因为不能完全掌控这个身体,被那人有机可乘,拓跋炎胤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默不作声地帮镜月未央洗浴完又擦干身体,才着了衣裳将她抱回到床上,随后招了人来送上些吃食。   见着烛台上的幽幽火光,镜月未央蓦地意识到天色已黑,她竟然整整昏睡了一天?还是说,她被那人……   脑中一浮现出那种念头,镜月未央止不住就打了个生猛的寒颤。   “怎么了?”拓跋炎胤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的身上,见状即便担忧地开口问她。   镜月未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着嘴唇目光悲怆,一派心死成灰的凄楚:“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拓跋炎胤面色一暗,顿了顿才道:“入夜之后。”   哐——!   只听耳边一阵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血洒白绫六月飞雪,镜月未央欲哭无泪,趴在拓跋炎胤肩头嘤嘤哭泣,她真的是要被苍天诸神玩弄至死了!艾玛,为嘛她每次揣测最坏的结果的时候都是那么那么的精准!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个身体要分成两个人用?晚上是二货,白天变禽兽,真真是货真价实的人格分裂,连她都要精神分裂了好不好?!   “哎,这可怎么办呢……”   镜月未央把头枕在拓跋炎胤的肩头,左右来回滚了滚,一想到天亮以后这个她的亲亲二货又会变成那副讨人嫌的模样,就生出无限的惆怅之情。   “如果他敢再这么对你,你大可以敲晕他让他睡上一整天,你的武功要高他许多,大可以出手教训,不必顾及我的颜面,至于父皇和母后那边,我自然会去作一番合理的解释。”   拓跋炎胤搂着镜月未央的小蛮腰抱紧了一些,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慰她,温和的口吻中隐隐透出一丝狠佞,安抚镜月未央的同时又像是在说给“那个人”听,警戒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如果那个人够聪明,应该不会再挑战他的底线,可那人毕竟不是什么善茬,十有八九不会乖乖听话。   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嗯。”镜月未央闷闷地应了一声,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希望那个人能“通情达理”一些,毕竟两败俱伤也不是什么明智的抉择。   “来,吃点东西,你睡了一天也该饿了。”   看着拓跋炎胤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试了温度才送到她嘴边,镜月未央不由有些感慨,同样是一张脸,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别的不说,单是那双眼睛,二货的眸子永远是炙热而充满激情的,那个人的眸子却幽敝得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深水,大有把人溺毙在里头架势,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喝完粥,暖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镜月未央忍不住又开始犯困了,只腰身还是酸楚得紧,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遭却是睡不着,遂又坐起来扯了扯拓跋炎胤:“我记得你弹得一手好琴,给我弹一曲听听?”   拓跋炎胤笑着点了点头,满眼宠溺:“好。”   着人取了琴来架在床头,拓跋炎胤先弹了两首,都是轻缓绵长的调子,有助于催眠,镜月未央靠在床头,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挑来捻去的,别有一番难以描述的性感,虽然还是犯困,却不想再睡了,干脆爬起来坐到拓跋炎胤的身边:“我也想学弹琴,你教我吧!”   拓跋炎胤回过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困了?”   “唔……”拿脸蹭了蹭拓跋炎胤的掌心,感受着武者所特有的粗糙而坚实的触感,镜月未央难得乖巧,像一只温顺的猫咪,“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能从镜月未央嘴里听到这样的情话,恐怕就是再坚硬的心也要融化了。   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到琴弦上,耐性地教她识别音准,宫商角徵羽,一个一个细数过来,然后是简单的调子,镜月未央还算有天赋,虽说不是一学就会,但慢慢琢磨着也会弹拨些段子。   两个人说着弹着,偶尔调调小情亲亲小嘴,天色渐渐就亮了,镜月未央蹦跶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在霞光洒下的前一刻倒在拓跋炎胤的怀里睡了过去,拓跋炎胤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隐匿,干脆熄了灯抱着镜月未央一起睡下。   那个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多想无益,不如见机行事。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跃过窗纸洒进来的时候,拓跋炎胤已经醒了过来,炙热的眸子变幻为幽冷的色调,怀里还躺着香软的娇躯,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怀里的人儿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轻细,偶尔会挪一挪肩膀换个舒服的睡姿,弓身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贪恋他身上的热度。   幽暗的眸子轻轻闪了闪,又闪了闪。   自从前天晚上那个被压制的人格重新被激发出来之后,在这之前所有空白的回忆一并填补到了脑海里,包括三年前他跟这个女人的相遇相识,电石火花的感情,来得那么迅疾,却又触人心弦,像是在沉寂无波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说不上能风卷狂澜,但也并不是毫无触动。   他本是个无情之人,那种情真意切的回忆并不适合他,也不属于他,但是那种想要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的情绪,那种想要征服这个同样狂傲而倔强的灵魂的心情,却因此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甚至,在某个瞬间超过了争霸天下的野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镜月未央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四体通顺,就连腰都不觉得那么酸楚了。   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在确定房间内没有第二只生物的存在,镜月未央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的床单,已经彻底变冷了,看来二货昨晚的威胁起了效果,那个人终于肯放她一马,不然再这么玩下去,她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那个人也着实狠毒,她这一下地才觉得脚底虚浮,踩一脚就跟陷进云里似的,没有着地的踏实感,不过是简单的梳妆打扮,就整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亏得外头是大雪的天气,拿了条毛领能遮住脖子,不然那上面惨不忍睹的红痕莫说叫别人看见,就是小银子见了,一场械斗八成也免不了。   说起来她这女帝做的着实委屈,不但要事事亲临,还得忍气吞声,可谁叫那些个家伙都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儿呢?   真计较起来,他们受的委屈决计不会比她少,所以她偶尔吃个亏什么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对着青铜镜穿戴整齐,检查无误之后,镜月未央才开口唤了小银子进来,一见面,先是笑盈盈地将小银子上下打量了一遭,把他看得耳根发红不明所以,才悠悠然启齿:“这两日朕闹得似乎有些过了,你切莫见怪,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一听镜月未央用“朕”自称,小银子不免脸色微微一变,每次镜月未央犯了错,就喜欢用地位权势来压人,这回虽不晓得她瞒了自己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   “微臣不敢。”   见小银子一派低眉顺目的模样,镜月未央明知他在说违心话,却是淡然笑纳,关在屋子里同拓跋炎胤鬼混了两天一夜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谁也不准再提。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阳光当空而照,已然是正午时分。   “你可见太子是何时出的门?”   “回陛下,是辰时一刻。”   “那太子出门时,你可见他神色有异样?”   “似乎,跟先前没什么两样。”除却眉角那缕莫名的笑意,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冷峻了。   45、她是镜月女君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7 本章字数:3672   章节名:44、双重人格   不知道拓跋炎胤哪儿来这么多精力,镜月未央被折腾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死去又活来……忍不住的时候挣扎着想要一脚把他踹下床,却被他按压得死死的,那种完全被动的姿势根本动弹不得,镜月未央无法,只能装晕,然而那厮变态至极,见她晕了也不肯停下,后来的后来,镜月未央就受不住真的晕了过去。   大概这次过了之后,她对房事都要生出阴影来了。   可这也怪不了谁,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艾玛……真是孽缘啊孽缘!   昏昏然不知沉睡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坐在木桶里洗浴,睁开眼睛赫然就看见拓跋炎胤伸手往她胸前招呼,镜月未央一惊,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禽兽!”   她这一巴掌甩得极狠,拓跋炎胤整张脸都被打偏了过去,脸上五指红印慢慢呈现出来,指节分明。   “央儿,”捏着湿巾的手随之收了回去,拓跋炎胤扭过头来,深深沉沉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黑眸之中满是歉疚,“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镜月未央被他望得心头一颤,心道糟了,打错了人……哎,也不能算打错……哎。   “阿胤?”镜月未央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抬手轻轻抚上他脸侧的印痕,又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疼吗?”   “不疼。”   大概是因为不能完全掌控这个身体,被那人有机可乘,拓跋炎胤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默不作声地帮镜月未央洗浴完又擦干身体,才着了衣裳将她抱回到床上,随后招了人来送上些吃食。   见着烛台上的幽幽火光,镜月未央蓦地意识到天色已黑,她竟然整整昏睡了一天?还是说,她被那人……   脑中一浮现出那种念头,镜月未央止不住就打了个生猛的寒颤。   “怎么了?”拓跋炎胤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的身上,见状即便担忧地开口问她。   镜月未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着嘴唇目光悲怆,一派心死成灰的凄楚:“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拓跋炎胤面色一暗,顿了顿才道:“入夜之后。”   哐——!   只听耳边一阵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血洒白绫六月飞雪,镜月未央欲哭无泪,趴在拓跋炎胤肩头嘤嘤哭泣,她真的是要被苍天诸神玩弄至死了!艾玛,为嘛她每次揣测最坏的结果的时候都是那么那么的精准!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个身体要分成两个人用?晚上是二货,白天变禽兽,真真是货真价实的人格分裂,连她都要精神分裂了好不好?!   “哎,这可怎么办呢……”   镜月未央把头枕在拓跋炎胤的肩头,左右来回滚了滚,一想到天亮以后这个她的亲亲二货又会变成那副讨人嫌的模样,就生出无限的惆怅之情。   “如果他敢再这么对你,你大可以敲晕他让他睡上一整天,你的武功要高他许多,大可以出手教训,不必顾及我的颜面,至于父皇和母后那边,我自然会去作一番合理的解释。”   拓跋炎胤搂着镜月未央的小蛮腰抱紧了一些,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慰她,温和的口吻中隐隐透出一丝狠佞,安抚镜月未央的同时又像是在说给“那个人”听,警戒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如果那个人够聪明,应该不会再挑战他的底线,可那人毕竟不是什么善茬,十有八九不会乖乖听话。   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嗯。”镜月未央闷闷地应了一声,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希望那个人能“通情达理”一些,毕竟两败俱伤也不是什么明智的抉择。   “来,吃点东西,你睡了一天也该饿了。”   看着拓跋炎胤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试了温度才送到她嘴边,镜月未央不由有些感慨,同样是一张脸,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别的不说,单是那双眼睛,二货的眸子永远是炙热而充满激情的,那个人的眸子却幽敝得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深水,大有把人溺毙在里头架势,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喝完粥,暖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镜月未央忍不住又开始犯困了,只腰身还是酸楚得紧,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遭却是睡不着,遂又坐起来扯了扯拓跋炎胤:“我记得你弹得一手好琴,给我弹一曲听听?”   拓跋炎胤笑着点了点头,满眼宠溺:“好。”   着人取了琴来架在床头,拓跋炎胤先弹了两首,都是轻缓绵长的调子,有助于催眠,镜月未央靠在床头,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挑来捻去的,别有一番难以描述的性感,虽然还是犯困,却不想再睡了,干脆爬起来坐到拓跋炎胤的身边:“我也想学弹琴,你教我吧!”   拓跋炎胤回过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困了?”   “唔……”拿脸蹭了蹭拓跋炎胤的掌心,感受着武者所特有的粗糙而坚实的触感,镜月未央难得乖巧,像一只温顺的猫咪,“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能从镜月未央嘴里听到这样的情话,恐怕就是再坚硬的心也要融化了。   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到琴弦上,耐性地教她识别音准,宫商角徵羽,一个一个细数过来,然后是简单的调子,镜月未央还算有天赋,虽说不是一学就会,但慢慢琢磨着也会弹拨些段子。   两个人说着弹着,偶尔调调小情亲亲小嘴,天色渐渐就亮了,镜月未央蹦跶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在霞光洒下的前一刻倒在拓跋炎胤的怀里睡了过去,拓跋炎胤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隐匿,干脆熄了灯抱着镜月未央一起睡下。   那个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多想无益,不如见机行事。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跃过窗纸洒进来的时候,拓跋炎胤已经醒了过来,炙热的眸子变幻为幽冷的色调,怀里还躺着香软的娇躯,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怀里的人儿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轻细,偶尔会挪一挪肩膀换个舒服的睡姿,弓身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贪恋他身上的热度。   幽暗的眸子轻轻闪了闪,又闪了闪。   自从前天晚上那个被压制的人格重新被激发出来之后,在这之前所有空白的回忆一并填补到了脑海里,包括三年前他跟这个女人的相遇相识,电石火花的感情,来得那么迅疾,却又触人心弦,像是在沉寂无波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说不上能风卷狂澜,但也并不是毫无触动。   他本是个无情之人,那种情真意切的回忆并不适合他,也不属于他,但是那种想要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的情绪,那种想要征服这个同样狂傲而倔强的灵魂的心情,却因此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甚至,在某个瞬间超过了争霸天下的野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镜月未央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四体通顺,就连腰都不觉得那么酸楚了。   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在确定房间内没有第二只生物的存在,镜月未央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的床单,已经彻底变冷了,看来二货昨晚的威胁起了效果,那个人终于肯放她一马,不然再这么玩下去,她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那个人也着实狠毒,她这一下地才觉得脚底虚浮,踩一脚就跟陷进云里似的,没有着地的踏实感,不过是简单的梳妆打扮,就整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亏得外头是大雪的天气,拿了条毛领能遮住脖子,不然那上面惨不忍睹的红痕莫说叫别人看见,就是小银子见了,一场械斗八成也免不了。   说起来她这女帝做的着实委屈,不但要事事亲临,还得忍气吞声,可谁叫那些个家伙都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儿呢?   真计较起来,他们受的委屈决计不会比她少,所以她偶尔吃个亏什么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对着青铜镜穿戴整齐,检查无误之后,镜月未央才开口唤了小银子进来,一见面,先是笑盈盈地将小银子上下打量了一遭,把他看得耳根发红不明所以,才悠悠然启齿:“这两日朕闹得似乎有些过了,你切莫见怪,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一听镜月未央用“朕”自称,小银子不免脸色微微一变,每次镜月未央犯了错,就喜欢用地位权势来压人,这回虽不晓得她瞒了自己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   “微臣不敢。”   见小银子一派低眉顺目的模样,镜月未央明知他在说违心话,却是淡然笑纳,关在屋子里同拓跋炎胤鬼混了两天一夜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谁也不准再提。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阳光当空而照,已然是正午时分。   “你可见太子是何时出的门?”   “回陛下,是辰时一刻。”   “那太子出门时,你可见他神色有异样?”   “似乎,跟先前没什么两样。”除却眉角那缕莫名的笑意,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冷峻了。   46、下聘礼!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8 本章字数:3716   镜月未央一惊,不想北帝会这样单刀直入,一惊之后,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说穿了,事态也没朝太恶劣的方向发展,那么就没什么可以担心了,至于来北漠的目的——   “我不信胤儿把我忘了,就算他真的失忆了,我也要让他重新想起来。”   听到这话,北后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复杂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这种感受,再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了。   北帝却是不能尽信:“据朕所知,女君风流多情,不但同朝中臣子有染,甚至与西冥帝君也交往甚密,想必不会为了胤儿一人而冒险前来,朕不信胤儿在女君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此话一出,拓跋炎胤的脸色当下暗了一暗,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紧了三分。   镜月未央却是嫣然一笑,反问道:“帝君何以如此肯定,阿胤在本君心中的地位不会不一般?”   “自古帝王多薄情,女君既是一国之君,自当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又如何能拿真心去爱人?”   这话镜月未央就不爱听了,这个老顽固自己无情无义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重情重义,诚然,江山与感情在很多时候都是鱼和熊掌般的存在,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下结论说一个帝王就不能同时拥有宏图霸业与伉俪情深吧?   他要牺牲情感去保全江山,那不过是他无能罢了!   不过,镜月未央很清楚,跟这样一个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冥顽不化的老男人去讨论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那纯属对牛弹琴,别说让他信服,只怕到头来只会是自己被气得一口血。   直接对上北帝怀疑的目光,镜月未央全无任何心虚,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灿烂:“倘若本君对阿胤无意,又怎会怀胎十月为阿胤诞下皇女?”   这些年拓跋炎胤不近女色,子嗣就成了最紧要的一个问题,纵然太子妃产下一个“皇子”,但奸诈如北帝,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其中有蹊跷,只不过这种事毕竟是皇家丑闻,一则不便公开,二来太子有个子嗣,也能在朝堂上压一压阵脚。是以镜月未央这么一说,正中北帝死穴。   果然,镜月未央话音一落,北帝的神情就灼热了几许:“此话可当真?!”   镜月未央满脸坦荡:“帝君如若不信,大可将暖儿接来验明正身。”   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孙女,皇后脸上喜悦难掩,她盼了那么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只是这镜月女君未免也藏得太深了,这么大的秘密,竟然半分也不曾透露,其城府之深由是可见一斑。   捅破了这一层纸,两方再说些什么,也都是半真半假,对对方也是将信将疑,因而互相打了几回太极,又真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便就散了筵席。一顿饭吃得镜月未央寥寥无味,唯有拓跋炎胤细心挑掉了鱼刺给他递来一碗鱼肉的举动让她又止不住骇然了一阵。   告辞的时候,北帝本想留下拓跋炎胤说几句话,却被北后伸手一拦阻止了,褪下一国之君的这层外衣,北后俨然已经把镜月未央当成了准儿媳,至于拓跋炎胤这条艰涩的情路该怎么走下去,还得看天意。   一走出西宫,镜月未央立刻就把拓跋炎胤拉倒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刷的冷下脸色质问他:“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拓跋炎胤抬手帮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碎发:“那要看你怎么打算。”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昨晚他讲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既然我不能完全占有这个身体,那不如做个简单的交易。”拓跋炎胤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悉数喷在了镜月未央的额头,熟悉的味道,不一样的只是身体里的那抹灵魂,说实话,镜月未央并不相信他会这么快就束手就擒。   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镜月未央淡然道:“你想做什么样的交易?”   “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拓跋炎胤低低笑了一声,又逼近一步。   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跟你不熟!”   “呵,都上过床了,你还说这样伤人的话……”拓跋炎胤皮笑肉不笑,抬手捏起镜月未央的下巴,作势就要吻上去,“都说你好色多情,也不尽是真的,至少这颗心是硬的。”   先前他做了那么多都不能打动她,可见这个女人有多难搞。   在拓跋炎胤的嘴唇快要触上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扭过头,尽管是同一个身体,她还是不想跟这个男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不是真心,就不要妄想得到别人的真心。”镜月未央拿手指捅了捅拓跋炎胤的胸腔,“你的这颗心,也不见得是软的。”   “其实,”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缓缓摩挲,“你跟我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折手段。”   镜月未央抬头:“所以,你的不折手段是要怎样?”   嗯哼,自恋的人她见多了,像拓跋炎胤二号这样的,还不至于是失心疯,可以算在接受范围之内。   “告诉我你要什么?”   镜月未央目光灼灼地看进他的瞳孔里,尔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天下。”   拓跋炎胤先是挑了挑眉头,露出些许讶异,继而摇了摇头:“你不是那种人,我在你眼里见不到任何对权势的狂热。”   镜月未央笑弯了眼睛:“许是我掩饰得比较好呢?”   拓跋炎胤还是摇头:“若你真是那样贪恋权力,就不会在我身上浪费诸多不必要的精力。”   “你怎么知道是不必要的?”   见镜月未央硬要抬杠,拓跋炎胤神情微冷:“你不必诳我。”   镜月未央仍是笑:“可我确实要天下。”   拓跋炎胤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头:“要来干什么?”   “送给你……”某女笑得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她确实想要江山,但要来确实也没什么用,只不过为了求得一世安宁罢了,既然如此,不如——   “做聘礼。”   抚在腰际的手微微一僵,拓跋炎胤完美无缺的面容终是裂出了一道细纹,镜月未央这番情话太过动听,动听得就算明知是假的,他也忍不住想要骗自己那是真的。   “你跟我来!”正思量着镜月未央说这番话的用意,她却突然拉着自己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书房磨墨执笔,在圣旨的锦布上龙飞凤舞了几个大字,最后抬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按下一个猩红色的指纹,才将圣旨递到他面前,所有的过程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拓跋炎胤沉着目光在上面迅速扫了一遍,脸色随之变了又变:“你这是——”   “这个赏你了。”镜月未央眉飞色舞,仿佛抛开了一个十分棘手的烫手山芋,“有了这个,倘若哪天我真的打下了江山,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我讨了去。”   闻言,拓跋炎胤神色复杂的看向镜月未央,脑海中浮现出适才那一行白底黑字的“聘书”——   “吾镜月未央在此下聘于拓跋炎胤,只要胤儿答应嫁吾为妻,吾当拱手山河以为聘!”   镜月未央的豪言壮语固然叫人心动,只是这句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   想通之后,镜月未央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她要美人不要江山,他要江山不要美人,两者各取所需,多好!这样一来,以后的麻烦事也都解决了,镜月未央真是越看他越觉得养眼,忍不住踮起脚凑过去往拓跋炎胤的脸上狠狠香了一口,调笑道:“怎么样?我的亲亲小媳妇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嗯哼……”   拓跋炎胤脸色一黑,突然间不想再搭理这个女人了。   在得知镜月未央的真实身份后,最纠结的莫过于北帝,两国之君相爱相杀这种事在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最恰当,一来不想错失这个良机,二来又怕镜月未央暗藏鬼胎,届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夜辗转难眠未曾入睡,待天际泛白之时,外头忽然响起嘈杂的声响,金吾卫仓惶来报:“陛下,有人夜闯皇宫,把小皇孙和瑞姑娘劫走了!”   “什么?!”北帝与北后齐齐大惊,连番着衣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太子现在何处?!”   “至眼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子已经率人去追了!”   北帝转眸同北后对望了一眼,不知胤儿与女君之间发生了什么,竟叫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女君武功绝世无双,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将她劫走?!   倘若是因为身份被拆穿,为了保全安危独自逃走也就罢了,把小皇孙带走又是什么意思?那女人的心思果真莫测难辨,不是按照常理可以推断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西城门。”   北帝不再赘言,率了一小队金吾卫匆匆赶去,却是迟了一步,西门早已被破,惟余拓跋炎胤一行还在穷追不舍,他虽然相信胤儿的实力,可那个女人行踪诡异,此事又透着些许蹊跷,他隐隐觉得要再见到镜月女君十之八九是不可能了——胤儿没有被她一同劫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47、恶作剧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9 本章字数:3690   章节名:47、恶作剧   天色渐亮,前方却是久久没有动静,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北帝遂不抱太大的希望,携北后回宫静等。镜月未央这一走,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数来,帝后两人各怀心思,一顿早膳食之无味,很快就叫人撤走了。   按私心,北后倒是很希望镜月未央能够留下做她的“儿媳”,毕竟她已经饱尝了北帝薄情之苦,不想再看自己的孩子也变成那副无情冷血的鬼模样,就算坐拥江山又如何,孤家寡人的,高处不胜寒,当真是寂寞如雪……   可这孽缘就作孽在那姑娘也是个“君”,别说北帝容不得她,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   镜月女君,那个传奇一般的名字,常年在宫外游荡,却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明明是女儿之身,行军打战却是一流,身边桃花满天飞,风流韵事就是说个十天十夜也说不完,如此虚妄而浮华的女子,却偏偏俘获了西冥圣君与疆场鬼王的心,叫那情同手足的兄弟两人心生嫌隙——这离间之法,不知是兵不厌诈的手段,还是无心之举?胤儿……当初怎的就招惹了这样的女人?   帝后两人正愁眉思虑着,外头忽然有金吾卫匆匆闯进来,神色慌张地上报:“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也被劫持了!”   “什么?!”北帝手一抖,茶盏哐啷摔裂在地上,洒出的热水还冒着氤氲的水气,昭示着这个严冬的寒冷。   “太、太子在追赶的路上中了埋伏,被当成是人质劫走了……”金吾卫满脸污泥,不知在什么地方摔了一跤,此刻死死垂着头,心惊胆颤,万死不足以赎罪。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北帝深吸一口气,抓起茶几上的陶瓷小壶按在桌面缓缓转了一圈,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方才真是乌鸦嘴,胤儿竟然真的被劫走了!   “哐!”   见北帝怒容满面,北后正要开口去劝,冷不丁被那砸烂的茶壶吓了一跳,转眼北帝已是拂袖走开,形色匆匆,大有怒干一架的气势。   “哼!好一个镜月女君!”   那厢,小银子携镜月未央绑了拓跋炎胤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杀出重围混出城关,几度濒临险境九死一生,几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终于在一个冬雪初霁的夜里甩开追兵抵达了北漠边城。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天子号令的一纸诏书,早在半个月前,十万火急的追拿令就贴满了北漠各地的城墙,想必是考虑到镜月未央他们会乔装出行,诏令中特意申明,对每个出入关的百姓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携带不满周岁的婴儿的可疑人物!   客栈里,镜月未央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摊开小银子从太守府里盗取来的机要文件,上上下下刷了几眼,继而啧啧嘴道:“看来这一次北帝确实气坏了,连身高体重都一清二楚的标明,这体形多穿些衣服看不大出来,但身高……唉,小爷踩个高跷也就罢了,像阿胤那般的体格,再往脚下垫东西就实在高得太过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拓跋炎胤不由扯了扯嘴角,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依照央儿的意思是……?”   “哈哈……”镜月未央自顾自想着,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弯弯的眉眼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拓跋炎胤,继而伸手往他虽不白皙但还算细腻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小爷我自有打算。”   每当镜月未央露出这种狐狸一样的笑容,拓跋炎胤就知道肯定有人要遭殃了,所幸这个人……应该不是他。   ——白天的身体已经交给了别人,那就跟他无关了不是吗?   在离开北漠边关之前,镜月未央一行不敢有所拖延,毕竟他们势单力薄,一旦被人发现,别说先前的所作所为全部白费,还会陷入于她十分不利的境地,因而第二天一早,镜月未央就起身乔装打扮。   保险起见,镜月未央决定兵分两步,先让小银子提早一日出关去往镜月未央边境搬救兵。   只要有人接应,就算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也可以有挽回的余地。   这次镜月未央同拓跋炎胤做了个交易,准备联手演一场戏——在北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拐走了北漠的太子和皇孙——那个老皇帝就是再沉着也不可能压得下这口气,必定会发兵攻打镜月。   如此一来,镜月的一半兵力就会被北漠牵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在此基础上镜月未央再去煽煽风点点火什么的,她就不信西冥那只蠢蠢欲动的豹子不会趁机动手!   没错,她就是要诱蛇出洞,然后请君入瓮,运气好的话再一网打尽!   本来凭镜月未央的武功,就连进出北漠皇廷都是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一个边关根本算不上什么。难就难在还要带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累赘,尤其是“被挟持劫走”的北漠太子。   那么大一个块头,总不能分拆成好几块偷偷运走吧?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镜月未央想要看一看——   拓跋炎胤着红妆的靓丽模样。   “你在我脸上弄了什么?”   一觉睡醒,拓跋炎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还未完全睁开眼,就看见镜月未央一脸贱笑地趴在他胸口拿一支毛刷轻轻扇着他的脸。见到他醒来,镜月未央立刻一脸惊慌地把手背到身后,登时跳开了三步之远。   “不是要乔装出行嘛,我在给你画个妆换张脸啊!”   拓跋炎胤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那你躲那么远干嘛?”   “化装可是小爷行走江湖的独门绝技,怎么可以轻易让别人学了去?”镜月未央很快就恢复的寻常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动作极快地抓起桌上的盒子将画笔胭脂放了进去。   因着镜月未央背对自己,拓跋炎胤看不清她的小动作,但还是不能放心,披了件衣服下床,径直就往梳妆台上的青铜镜走去。   “哎——”   还没走近,镜月未央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一般窜了出来,拦着手臂挡在镜子面前:“不能照镜子!”   见她这样紧张,拓跋炎胤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一般这个恶趣味的女人感兴趣的东西,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   事出突然,镜月未央一下子还没想好借口搪塞他,当即下巴一抬无赖到底:“……反正就是不能看!”   拓跋炎胤扯起一丝冷笑,目光冰得冻人,比那珠穆朗玛峰上的雪光还要灼冷:“你让开。”   “我不!”   “嗯?”   “不行不行……你别过来!”眼见着拓跋炎胤一步步逼近,镜月未央往后退到了铜镜边拿双手护住镜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实际上,她已经整个人都贴上去了。   拓跋炎胤的脸色一寸一寸黑到了极点,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在被一点点消耗殆尽。   感觉到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镜月未央忽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赶脚,介个……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了,万一真的让拓跋炎胤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说不定把她砍成十段八段的都不能够解气吧!   “啊——”   一见到拓跋炎胤抬起手,镜月未央下意识就侧过脸闭上眼睛,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   然而拓跋炎胤却不是伸手推她,粗糙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的脸缓缓摩挲,带着男人特有的力道与温度,镜月未央缓缓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拓跋炎胤嘴角勾起的那丝颇为无奈的笑意,然后看见他的面容考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镜月未央的瞳孔由是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忽然,拓跋炎胤在离她半尺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双眸对上她的眼睛,所有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到了她的右眼中,像是在竭力打量着什么——   猛然间,镜月未央心头一跳,宛如一脚踩中了地雷。   而实际上,她确实已经踩中了地雷!   在镜月未央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那副“惊世骇俗”的撩人模样之后,拓跋炎胤的脸色当下就黑到不能再黑了,大概拿支毛笔沾点水往他脸上扫一下,就足以写完整一封家书。   “镜!月!未!央!”   暴怒的四个字平地而起,宛若惊雷。   “美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有多迷人……?”镜月未央细眯着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倾身向前挑起拓跋炎胤的下巴,在他来不及张口说下一个字之前张口咬住了他的下唇瓣,“迷人得让人好想……咬一口啊!”   望着那双迷离的美眸,纵然知道这是镜月未央使的美人计,拓跋炎胤还是放任自己中了招,迅速攫住她的红唇长驱直入,打响一场没有硝烟的侵略战。   自从他的两个人格明确分工之后,镜月未央几乎就没让他碰过她,每日醒来回想起昨夜两人之前的缠绵旖旎,再对上白日镜月未央的冷淡疏离,这种感觉——   再没有比这个更煎熬的了!   48、我家娘子是要生龙凤胎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9 本章字数:3782   章节名:48、我家娘子是要生龙凤胎的   为了不泄露身份,镜月未央特地在靴子里加了内增高点,她本身长得就不矮,加了十五公分的增高垫后,立刻就晋身为一米八的高帅富,一身裘皮大氅披在身上,那叫一个挺拔俊朗,帅气侧漏!   拓跋炎胤的身高却是个麻烦,再加上那颇为健硕的高大身躯,要他化装成美娇娘真是太为难他了——   所以,镜月未央从床上扯了一个枕头丢了过去:“呐,用这个!”   拓跋炎胤极力按捺住把镜月未央砍成鱼段子的冲动,捏着绣花枕头皱了皱眉:“干什么用?”   抬手往自己的腰腹环了一个圈示意,镜月未央笑得人畜无害:“塞进衣服里,装怀孕。”   拓跋炎胤沉默了一阵,继而缓缓开口,望着镜月未央的目光沉郁凝重得叫人窒息:“镜、月、未、央——”   “嗯?”镜月未央抬头,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能、不、能、把、你、从、窗、口、丢、出、去?”   “嘛——你就随我一次嘛!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最好的方法……”镜月未央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袅袅娜娜地靠了上来,因着点了内增高的缘故,她如今比拓跋炎胤矮不了多少,微扬下巴就能亲到他的唇角,“你随我一次,我也随你一次,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肯定憋坏了……”   人而无耻,不死何为。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要冷落他折磨他!   拓跋炎胤眯起眼睛,眸子里散发出危险的冷气,仿佛瞬间就能把人冻毙。   “嗯?”大概天底下也只有镜月未央会死不要脸地往上凑,就怕死不够,“怎么样?”   拓跋炎胤伸手往镜月未央腰际一捞,随即死死把她按在自己身上,两人贴得紧紧的,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镜月未央还是笑,妩媚动人,天生的尤物。   她的行事准则一向都是,不论结果如何,骗到手再说!至于后事如何处理,能逃就逃,能赖就赖,有本事——你咬我呀!   拓跋炎胤大概了解镜月未央的一些恶习,但对她的恶劣本性还不能了如指掌,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无耻得如此没有下限,所以中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直至很久以后,他总结了一下镜月未央征服自己的法子,随后得出四个字的结论——坑、蒙、拐、骗。   这就说明,当时的他还是太年轻了。   孕妇因为要养胎,所以一般要比寻常模样丰满许多,再加上孕妇不能受凉,要多裹几件大衣,于是拓跋炎胤就被裹成球一样塞进了马车里,怀里还硬生生塞了两个绣花枕头,要不是因为脸上贴了厚厚的一层假肉,又扑了一层厚厚的粉,估计他现在的脸色跟锅底有的一拼。   但镜月未央说得没错,这么一装扮,他的魁梧身材如今只能用——呃,臃肿——两个字来形容。   也就是常言所说的,一身肥膘。   所以说,镜月未央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无出其右的皇牌鬼才啊!   离开客栈,车轱辘慢悠悠晃晃荡荡地朝城关大门滚去,镜月未央坐在拓跋炎胤的对面,朝着那张冷到了极点的不苟言笑的美艳面容不停地做鬼脸,差点把拓跋炎胤气得内出血。   看到拓跋炎胤不停地抽搐着眼角,镜月未央笑得无良:“哎呀,看不下去的话闭上眼睛不就好了嘛,真笨!”   拓跋炎胤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过了好一阵,才突兀地冒出三个字:“喜欢看。”   彼时镜月未央正掀开帘子朝外头张望,一时间没挺清楚,不由回眸望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拓跋炎胤旋即横来一记眼刀,艳丽的眉目颇为毒辣,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干死你。”   镜月未央惊住:“我……你……这……”   看着镜月未央吃瘪的表情,拓跋炎胤嘴角微挑,勾出一丝酷冷的笑意。   果然对付无赖又无耻的人,只能比她更无赖更无耻!   他才不会说,他舍不得闭上眼睛,是因为喜欢看她胡闹。   “叫马车里的人下来!”   哨兵冷冷下令,端的是一丝不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可见北帝这次确实是狗急了跳墙。   掀开帘子,镜月未央立刻跳下马车迎上前:“这位军爷,我家娘子怀胎数月有孕在身,又是畏寒的体质,您看外头西北风刮得这么大,万一不小心把我家娘子吹得小产了,在下如何去跟丈母娘交待……”   一边说着,镜月未央一边忧郁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我家丈母娘是只母老虎”的表情,时不时还给哨兵递过去一个“兄弟你懂的”的眼神。   哨兵收了车夫偷偷塞给他的银子,看镜月未央人高马大却一脸妻管严的样子,又朝车厢里瞄了一眼,视线在拓跋炎胤大得有些离谱的肚子上转了两圈,继而扯起几许笑意:“肚子这么大,应该不止一胎吧?”   “是啊,算命先生说我家娘子可是要生龙凤胎的呢!你看,在下连名字都给想好了,男娃就叫钱招财,女娃就叫钱静宝……”   “哈,这名字意头甚好!甚好!”哨兵附和着笑了两声,随即一摆手放他们出了城关。   回到车厢里,拓跋炎胤的脸色已然彻底糊成了一坨翔,阴郁的目光在镜月未央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才冷笑出声:“钱招财?嗯?钱进宝?嗯?”   镜月未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像又是踩到地雷的节奏——   “艾玛,你不要这么较真嘛,我就随口胡诌的……”   拓跋炎胤还是冷冷地拿视线扫射她,口吻沉然,绝逼不是在开玩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嗷——”镜月未央立刻扑过去抱住拓跋炎胤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我错了我错了……阿胤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再也再也不逗你玩儿了!”   拓跋炎胤深吸一口气,他上辈子一定是抢了她一万万两黄金!   在天衣无缝的化装技术掩盖下,两人一路顺遂的出了关,小银子那边也是顺风顺水,很快就派了人来接应。为了把戏演得逼真,镜月未央一回宫就把拓跋炎胤关进了密室,名为囚禁,实为密宠。   虽然镜月未央竭力清理宫中的暗桩,但难免会有漏网之余,而在情理上也确实需要留下那么几个给各国的帝君通风报信。   只不过,让各位间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在北漠太子被囚禁之后,镜月女君跟着消失了半月有余?   当然,镜月未央是绝逼不会让他们知道,她之所以迟迟不肯露面的原因,是因为不想顶着一张上书“纵欲过度”几个大字的脸去上朝。   在密室修养生息数日之后,镜月未央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一上朝就是各种关于“北漠下了战书,若不交还太子就立刻起兵攻打镜月”的言论,朝堂上十分激烈地分成了两大派系,其一是强烈谴责镜月未央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的作为,强烈要求她把北漠太子放回去,其二是力顶镜月未央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抉择,斗志昂扬地要领兵一举攻打北漠,清算镜月使臣枉死北漠的旧账!   镜月未央靠在龙椅上,闲情逸致地看着堂下吵成一团,等两方人马吵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才笑眯眯地转头望向慕容晏:“晏卿,话说到底是哪个幺蛾子空穴来风,诬蔑朕抓了北漠太子当男宠的?”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张着嘴巴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看了一眼慕容晏,好像那个以讹传讹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样。   虾米?!   北漠太子不是他们亲爱的敬爱的人贱人爱的女君陛下抓走的?   早就习惯了被镜月未央暗中阴上一脚,即便是突然间被点到名,慕容晏也依然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略微思量一番即便上前一步回奏:“回禀陛下,北漠太子失踪一事,十有八九是西冥在从中作梗,西冥狼子野心,早有侵吞我朝江山之图谋,如今西冥大军被我朝大将抵挡在外,冥皇花样甚多,想必是打算借此离间北漠与我朝的关系,继而从中渔利。”   很好,故事编得甚是完美,鼓掌!   镜月未央微微一笑,顺势又把烫手山芋抛了回去:“那依晏卿之意,又该如何应对?”   慕容晏抬眸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镜月未央,那人似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这样轻浮放浪,就是在朝堂上面对众臣也严肃不起来,然而即便如此,却也有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只要是她做出的决断那就一定是正确的方向!   而他眼下仅仅要做的,只不过是配合着演一场戏,给大家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臣以为,无论如何也要维护我朝皇威,为陛下之荣耀,微臣万死不辞!”   他这番话,引申一下就是:反正也解释不清楚了,那就干脆将计就计把北漠帝君打醒吧!   话音一落,群臣齐齐下跪:   “为陛下之皇威,臣等万死不辞!”   既然不是女君做的,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君白白背了这黑锅啊!   49、你别自欺欺人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0 本章字数:3663   章节名:49、你别自欺欺人了!   御花园,淮南王正在跟靖王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最后不出意外又是打了一局平手。   “什么时候能赢上靖王一局,本王就死而无憾了。”看着棋盘上僵持不下的局面,淮南王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说到下棋,”镜月千修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款步走来的镜月未央,“谁又能比得过央儿?”   先前在朝堂上的那场闹剧,淮南王是主和派,靖王是主战派,排除自身的个人倾向,其实很大部分都是镜月未央在授意。虽然知道镜月未央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同北漠两国的战端,且要让众臣都心服口服,可这么做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且不说镜月的兵力如何,倘若北漠与西冥真的两面夹击,再加上墙头草般的圣焰再掺和一脚——   啧啧,这个国家迟早要给那个小妮子玩完!   “靖王啊,你说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跟北漠搞好关系,她却又做出那种让人眼睛脱眶的举动,要不是之前镜月未央在西冥的铁骑下力挽狂澜稳住镜月朝廷,他真是不止一次有把她从皇帝宝座上踢下去的冲动!   乱来……太乱来了!   他老了,心脏比较脆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办法理解年轻人过于跳跃的思维。   镜月千修闻言却只是浅浅抬眸,狭长的凤目灿若桃花:“央儿虽然喜欢胡闹,却不是没分寸的人,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就算她这一次真的玩得过火了,我也会一直陪着她。她要江山,我就给她打,她要美男,我就帮他猎,只要她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啧——”听他这么一说,淮南王不由露出惊疑的表情,目光悠远地瞅着他,口吻是半信半疑,“靖王……你是撞到了脑袋还是怎么了?”   他是知道靖王对央儿的情义的,为了央儿,他连江山都不要了,甚至连报仇都舍弃了,可深情是一茬,对她怎么个好法是另一茬,打江山就算了,那个啥——猎美男?   睚眦必报的靖王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海纳百川”了?   镜月千修端起茶杯浅浅酌了一口,茶香四溢,茶水清甜,那千回百转之下的苦涩,他似乎也上了瘾。   “王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只要为了她的笑,就算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看着走火入魔的镜月千修,淮南王不由轻咳一声,侧开了脸,在心下默念了一句:孽缘啊真是孽缘!   镜月未央全然不知道亭子里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一脸春风得意地飘了进来,伸手掐了一把镜月千修俊美的脸颊,大大咧咧地往他怀里一坐,女帝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   宫人自觉转过身规避,淮南王不由得又侧身轻咳了两声。   “你把我们叫到御花园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们商量?”   为防宫殿内隔墙有耳,一般商讨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镜月未央总是偏爱把人叫到一马平川的地方,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蹲墙角,难度系数也会蹭蹭蹭地飞流直上。   显然淮南王他们早就习惯了镜月未央的这个做法,因而才抢先问出口,免得在亭子里干坐着碍人眼。   “唔,早朝上慕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站我们必须要打!”如果不看镜月未央,光听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一定会觉得说话之人表情严肃神态激昂,而实际上,镜月未央却是像球一样窝在镜月千修怀里,一边说一边拿手上下左右地扯着他的脸皮做鬼脸,口吻重的时候,力道也会相应的重一些。   “派谁去?楚家那小子还是百里老将军?”   “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情,”镜月未央顿了一顿,琉璃般亮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的颜色,“所以我打算让皇叔去。”   淮南王闻言微微眯起眸子,开始认同靖王一开始说的那句话。镜月未央是喜欢胡闹,但一点都不含糊。   楚鹤鸣和百里将军,她竟都是不能尽信!   有那么一瞬,淮南王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是跟这丫头一伙的,不然还指不定她会怎么算计他呢。   镜月千修也是一愣,不过他不爽的是镜月未央要把自己外派,打战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一来一回就要花上数月,当初镜月未央去了一趟北漠,就带回了一个孩子,这一走再回来,宫里只怕就要被那群娃儿闹得掀翻天了。   默了一阵,镜月千修最终还是把“不去”两个字咽下下去,改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镜月未央个死没良心的倒是一脸兴奋,“不过北漠要是没有动作的话,咱们就别出手,等他真的发兵打来了,咱们再打回去。嗯对了,就算是反击,也不要太狠,装装样子就好了,呃……不对,也不能太假……哎呀,总之要让别人看起来我们不是消极待战,但尽可能要减少伤亡损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镜月千修点点头:“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演戏给西冥看?”   “只要北漠的太子还是胤儿,那么两国的邦交就不成问题,以我朝的武力直接去进攻西敏,就算能赢,代价也太大了,我不想用镜月子民的性命去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把冥皇引出来——你知道的,冥皇对于西冥军团来说就是个神祗一般的存在,要是能拿下他……”   听到这里,淮南王忍不住朝镜月未央投去鄙视的一瞥,这色妞八成是看上人家了,还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事,啧啧,人心不可测呐!   而镜月未央有求于人的结果就是,出于某个人尽皆知的原因,罢朝三日。   所以说,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一样的!   布完整个大局之后,镜月未央颇是闲暇了一段时间,从西北边关传回的战报有时候欢乐得能让镜月未央笑喷饭,让她忍不住怀疑当初选择镜月千修担此大任真的是对的吗?   北漠和镜月两军在三个月内交锋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北漠军队一鼓作气地杀来,镜月千修就带人狂退十里,要么就是北漠军队驻扎休整,镜月千修偷偷带人去防火偷鸡,果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敌军气得吐血三丈,一场战事打得跟调情似的,最后惹得北帝忍无可忍,从帝都调遣了百万雄兵一举压阵。   西冥等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镜月未央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让镜月未央措手不及的就是,圣焰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打听到了吗?这是东皇的主意,还是玥儿的主意?”   慕容晏扬起眉角,忽然笑了起来:“这重要吗?”   “也是。”镜月未央起身走到窗前,往着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每次看到那么冰清玉洁的月亮,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冰山雪莲似的男人,“但凡敢占咱们便宜的,咱们都要加倍占回来!”   听到“咱们”二字,慕容晏脸色微微一动,旋即又很快暗了下去。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把便宜‘占’回来?”   “这个嘛,朕暂时还没想好,明儿个朕同鹤鸣商量一番再做决策,”镜月未央抬手摸了摸下巴,脸上兴起一丝由衷的笑意,“或许,是时候让玥儿学乖……”   闻言,慕容晏脸色一变:“陛下,有一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镜月未央回头看他:“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来便是。”   “常言道,事不过三,陛下花在柳浮玥身上的心思着实过多了,既然清王无意,陛下又何必执着不肯松手?”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泛着书卷气儿的清俊男子,心想这话就是要说也轮不到你啊!   别说她记仇,当初在柳浮玥还会给她三分颜面的时候,最扫她面子的就是慕容晏了。   他也不想想当初他多叛逆啊,如今倒是大言不惭地在这里说别人。   “你怎么知道玥儿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不定玥儿就是喜欢这么跟朕闹别扭玩儿呢!”   其实她这也是戏谑的说法,没想到话一出口,慕容晏就亢奋……哦不,是激动了!红了眼睛朝她大吼一声:“够了!你别自欺欺人了!原本怕你伤心我不打算说,你心心念念的好玥儿现在正跟别的女人好得如胶似漆别提有多快活了!”   镜月未央被他吼得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晏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镜月未央忽然伸手抚上慕容晏的脸颊,眉目间笑意盈盈,“你喜欢我。”   只是那丝笑意看起来却没什么光彩。   慕容晏心头一挑,扭开脸:“陛下多虑了。”   “呵,真不禁逗。”镜月未央无趣地撇了撇嘴角,收回手,“你下去吧。”   慕容晏神色一暗,顿时后悔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刚才为什么要否认得那么快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死扛?真是自作自受,这下该了吧?!   50、寻欢作乐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1 本章字数:3751   章节名:50、寻欢作乐   动了动嘴角,慕容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开,静默着转身走了开。   慕容晏一走,镜月未央更加烦躁了。   特么的柳浮玥竟然敢碰别的女人?!是她太自负了还是太相信他了?!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柳浮玥根本就是对她厌恶至极,这辈子打死也不会遂了她的意?   她还以为,柳浮玥至少是喜欢她的,只不过碍于身份和颜面才一直倔着,不然当初在西冥,他也不会乱吃飞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的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有人敲门,还有……你喜欢我。   雪特!   扔到床上滚了几圈,镜月未央一点睡意都没有,滚了几圈又跳了下来,拿了件裘袍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以来,镜月未央对柳浮玥的情义慕容晏都看在眼里,毕竟曾经是一个公主府出来的,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算说不上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个七八分。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嫉妒柳浮玥,这个男人何其有幸?能叫镜月未央这般上心。   当初得知柳浮玥的军营里带了一个女人之后,慕容晏亦是吃了一惊,一惊之后又是一喜,心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镜月未央彻底死心,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却是不忍说出口。   像镜月未央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容忍自己的真情实意被如此践踏?   然他最终还是脑子一热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事办砸了,镜月未央的反应之大叫他措手不及,见她瞬间暗淡的神采,比她对自己发火还要来得难以承受。   关上门之后,慕容晏就一直站在院子里没有离开,看着屋子里灯火映照下的人影来回走动,继而又呆呆站立,过会儿躺倒床上,接着又跳了起来……   “吱呀——”   眼见着镜月未央走过来开门,慕容晏赶紧躲到了一边的假山后,见镜月未央走远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过去。   正全神贯注跟在镜月未央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的慕容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向光明磊落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落落大方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出偷偷摸摸跟踪别人的事情来。   倘若是彦音这么做的话,他一定是要鄙视的!(远在千里之外的音儿躺着中枪……)   镜月未央一路穿过皇宫,没有去找任何人,直接就乘了一辆马车出了宫门。   慕容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只能一路跟着,生怕她伤心之余出了什么意外,他从没见过她伤心的模样,因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都怪那个该死的柳浮玥!   马车一路绕过宫外的宽街窄巷,左弯右拐,慕容晏紧紧跟在后面,又不敢靠得太近让人发现。   只不过这个方向……   慕容晏匐在屋檐上,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巷道皱了皱眉头,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话,岂不是到了百桃街?!   就算慕容晏没有来过这一带,但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舞姬美酒,鼓乐笙箫,鱼龙混杂,夜夜天明——皇城里最大的美人窝销金窟!   她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没过多久,镜月未央乘坐的马车就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慕容晏抬眸望去,只见守在门口招徕的清一色是面容俊秀的——男人!   再看那门上挂着的匾额,“柳叶馆”三个字赫然在目,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了,那是个什么地方。   但是慕容晏还是忍不住被震住了,镜月未央一气之下,竟然会到小倌馆来找乐子!   她……一个女皇……   再不济,随便钩钩手指头也有成百上千身家清白的美男去奉承讨好她吧?何苦到这种低贱的地方来自降身价?!   “公子,柳叶馆到了。”车夫恭恭敬敬地开口,却是不敢多有揣测,但还是忍不住拿余光轻轻扫了车厢里那名美艳的女子一番,心想这可真真便宜里楼里的小倌。   整了整衣裳,镜月未央掀开帘子,还不等跳下马车就有三四名小倌热切切地迎了上来:“哟,这位夫人是头一次来柳叶馆吧,可是面生得紧呢……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镜月未央凤眉轻挑,红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柳。”   “呵呵,柳夫人这边有请……”三五名小倌皆是眼尖耳利之人,一见镜月未央的模样气度便知她出身显贵,当下笑容满面地左右簇拥着她进了阁楼,余下来慢了一步沾不到光的小倌儿一路目送着他们进了门,隐隐瞥见女子的衣角下似乎闪现了金龙图腾。   小倌儿一惊,旋即摇摇头,嘲笑自己看花了眼,转而回头望向那辆装饰得奢侈豪华的马车,一看之下脸色骤然大变,急急转身进去找楼主商量——   他就是再眼拙,也不会认不出那辆马车是从宫里头驾出来的!   从宫里出来的,能穿龙纹绣袍的……女人?   难道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君陛下?!都说女君好男色,可见传言果真不假……   一听到小倌的禀报,正悠闲地窝在楼顶嗑瓜子的楼主吓得立刻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正慌忙地要去给镜月未央做安排,却倏地听到一声剑啸,紧接着脖子上一凉贴上来一把长剑,吓得他再也不敢动弹半分,抖抖手讨饶:   “大、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慕容晏这才缓缓收了长剑,冷冷地开口:“给刚才进来的那名女客安排身子干净的小倌。”   “是是!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本来楼主对镜月未央的身份还是八分信,两分疑,眼下被人这么一搅和,他就是傻子也该知道那人是他惹不起的主了,不但那人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更惹不起!   转眸扫了一眼边上吓得腿软但竭力克制着的小倌,一张脸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墨色的长发懒散的披在肩头垂落至腰际,平添了几分柔美,专门缝制的衣裳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敞开了大片的胸襟,雪白的肌肤在轻纱的掩盖下若隐若现,却是极具诱惑与暧昧,裸露的手腕和脚腕上均套着银制的细手环,轻轻一动就能发出细碎的声响,别具一番风韵。   感受到慕容晏紧紧注视的目光,敏感如小倌儿怎能不知他的意思,默了一默后小心提起眼皮,颤着声音斗胆看向三步开外那名俊美无俦的男人:“爷,您……想要小的吗?”   话音一落地,小倌儿便只见得眼前银光一闪,适才那柄长剑转而落到了他的肩头,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慕容晏脸色阴沉目光如刃:“把衣服脱下来。”   那厢,镜月未央随手扔出一沓银票,倚身靠在一个小倌怀里,豪阔地挥了挥手:“把楼里最好的小倌儿都给老娘叫过来!”   漫天飞洒的银票飘飘摇摇飞落而下,小倌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哪还顾得上其他,一个个神色狷狂的扑了上去哄抢,打翻了果盘酒瓶也无暇顾及,屋子里立刻斥满了浓烈的酒香,混杂着熏香的气息叫人意乱神迷……   镜月未央看着那些人闹哄哄地你争我夺你扑我闪,撕裂了衣服扯掉了饰物也不在乎,风情迥异的面容上显露出了同样的疯狂与贪婪,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月色下那张清冷孤傲,千年也不曾有所动容的脸,一时间心头愈发烦躁,操起酒瓶就仰头往嘴里灌。   很快,屋子里聚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倌,一个个皆是上等姿色,等楼主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到无法控制,围绕在众人当中的女人左拥右抱纵情声色,屋内的气氛热烈到了极致,宛如一场末世的狂欢。   “呵呵,早就听说了柳叶馆的头牌小倌不仅姿容绝色,服侍人的技术更是一流……”一手探入男人的衣襟四处挑逗,镜月未央笑盈盈地将男人扑倒在软榻上,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按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倘若你能叫我舒服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柳浮玥寻新欢了是吗?那她也不妨出来风流享乐,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找女人,她就找男人……这样不就打平了?   懒得再说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爱不爱的了,那都是扯淡的东西,人生得意须尽欢呀!有花堪折直须折呀!咿咿呀儿喂~   头牌小倌儿张口咬了她的指尖一下,忽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把扯上轻纱阻隔他人的视线,操手抡起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作势要喂进镜月未央嘴里。   本着帝王的尊严,镜月未央却不肯让他这般得意,转而又翻了一个身压在男人身上,挑指掀了他的衣裳,温热的口气带着独有的馨香喷洒在男人的胸口:“小爷要在上面……”   男人媚眼如丝,笑容宠溺:“都听你的……”   轻纱飘摇,红烛烈焰,酒香四溢,烟缭雾绕,一切都堕落得像是西方极乐世界,镜月未央几乎要溺死在这个缭乱的花花世界里。   蓦然,隔着几层纱幔,内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天籁琴音,悠扬顿挫,绵远悠长。   镜月未央虽然不会弹琴,却极其喜欢听琴,听得多了,也能略懂一二。   能弹出如此清妙琴音的男子,想必也是极品绝佳的妙人一枚。   轻轻推开男人抚上腰际的手,镜月未央起身掀开帘子,循着琴音款步走了过去。   51、专属福利!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2 本章字数:3764   那人一袭荷粉色长衣,流瀑似的长发垂坠而下,端坐的姿态正直笔挺,比方才那些小倌多了几分骨秀与傲气,身材看着也是极好的,上宽下窄,匀称结实,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一番男子气概,故而在这身妖魅放浪的打扮之下就更显妖娆妩媚,有种说不出的撩人风姿。   镜月未央不急着走过去,倚在柱子上歪着脑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听他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   男人的手腕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细纹银镯子,轻轻一动就发出铃铃的脆响,像是风铃一样悦耳,和着琴音飘到耳中,一下下撩拨着听者的心湖。   一曲终,男人站起身来,明知道镜月未央在看他却视若无睹,侧身走到一边的矮桌前坐下,拎起酒壶款款倒了两杯酒,随即才朝镜月未央扬了扬袖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镜月未央勾唇一笑,走过去从他腰后绕过,伸手夺了他手上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便就俯身吻上他的唇。   “哐当。”   边上的小木几被不小心碰翻了,洒了一地的干果酒水,银制雕花的酒壶早就被扔开滚到了角落里,漫开成片的酒香。   含着那温软香滑的唇瓣,镜月未央贪恋地缠上对方的舌尖,游刃有余地在他口里攻城略地,意乱情迷……   镜月未央攻势凶猛热情如火,吻得狠了,男人就有些招架不住,头晕目眩地窒息,明明胸口早已堵得慌,却硬是要逞强地迎合,不肯舍下半分半秒的缠绵,直到最终忍不住泄露了几许呻一吟,身子在四处撩拨的指尖下轻轻颤栗,烛光朦胧之中衣衫早已褪尽,只余青丝缕缕遮挡下散露的光滑肌肤。   “嗯……央儿……”   迷乱之中不知是谁呢喃了这个满含情欲的名字,宛如百转千回的痴恋。   镜月未央睁开眼,只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紧闭双眼,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一片绯红,娇艳欲滴,像是能拧出水来,熟悉的容颜却叫她不由得心头一怔,顿然推开了他:“慕容晏!怎么会是你?!”   慕容晏睁开眼,眸光潋滟,情浓意切,笔直袭向镜月未央的心尖:“与其寻些不入流的小倌儿,不如让微臣服侍陛下……”   镜月未央头疼地撑着身子做起来,随手拿起衣服披在他身上:“别闹了,我不想勉强你。”   她是来寻欢作乐借酒浇愁的,这货惹了她不说,竟然还跑来捣乱搅浑水,还穿成这个样子,还弹琴勾引她?   他、他、他……这是被狐狸精上身了吗?   眼见着镜月未央起身要走,慕容晏情急之下骤而扑了上去,烛影一晃,便见两人在层层轻纱中打了几个滚儿,其间碰倒花盆摆设三五,乒乒乓乓发出一阵脆响。   “喂,你——”   慕容晏再也顾不得其他,发狂般吻上镜月未央的双唇,眸光湛亮火光无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行?!你连坊间的小倌都可以临幸,可是却连碰我一下都不肯!为什么……?”   “哎哟——”镜月未央揉了揉被桌角硌了一下的后背,抬起双腿缠上他的腰,挑眉轻笑着看他,“你是认真的?”   “唔……”   慕容晏禁不起被她那样直视,不由撇开了脸,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表示肯定。   见他害羞,镜月未央笑得愈发恶劣了:“先前你不是宁死也不肯叫我碰一下么?怎么现在反倒变得主动起   来了?”   被镜月未央这么一调笑,脸皮薄得可以的某人一下子腾的烧红了脸,干脆俯过去堵了那种恼人的嘴。可他哪里敌得上堪称风月老手的镜月未央,不过多时便被她反攻得喘息不止。   “啧,没想到你穿上这身衣服,倒是比音儿还要风骚妖魅……”   镜月未央抚上慕容晏手腕上的银镯,想起来彦音也喜欢在脚踝上绑几圈红绳缀个铃铛,一抬脚就叮叮当当甚是撩人。   慕容晏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清高自持的,颇有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傲骨,是以当他这身打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镜月未央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这其中有诈。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连慕容晏都能逆转如斯,人真真是不能貌相滴……   “嘶——”   冷不丁被咬了一下,镜月未央倒吸一口气:“作什么要咬我?”   慕容晏颇是霸道地揽过她的腰,在得到镜月未央的肯定之后,顿然有了一种通房丫鬟被扶正的自豪感,连说话的口吻都变得强硬了起来:“不准想别人……”   镜月未央贱兮兮地扬眉浅笑:“如果我偏要想呢?啊……你又咬我!”   看着那张嗔怒的娇俏面容,慕容晏低低笑了一声,和着细碎的银镯撞击声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是不是吃了你……你才会学乖一点?”   “&,^&$,()*^,$&*(!,¥&¥,……”(翻译:哼,太天真了!你就是吃了劳资劳资也绝对不会学乖的!)   只不过这句话还没见面世就被吞到了某人的肚子里,一辈子也不得光明。   春宵一度,镜月未央顿觉神清气爽,一早醒来的时候慕容晏还没醒,薄唇紧抿,嘴角却是翘着的。   镜月未央知道他脸皮薄,不像死妖孽那样软硬兼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如彦音十两拨千斤,一斗嘴就给斗到了床上,平日里稍微开个玩笑也能叫他面红耳赤,低头敛眉。   可他越是这样,镜月未央就越是喜欢逗弄他。   大概昨个夜里他是真的逼急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虽说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却是让她极为窝心的。   一个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能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此间心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柳浮玥那样薄情寡性忘恩负义的,既然他那样对她,她也不必再几次三番都迁就他,这不都惯出毛病来了……啧啧!   绣花的褥子动了动,慕容晏白皙的脸颊腾的烧了起来,睁开眼睛望向镜月未央,视线一触上镜月未央戏谑的目光即便挪开,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纵欲之后的沙哑:“你……你的手别乱摸……”   镜月未央往前靠了靠,把下巴枕在他的肩头,满脸的调笑:“我就是乱动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慕容晏抓住镜月未央不安分的手,脸颊一下子红得像是烤熟了的大闸蟹,目光不着地地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镜月未央的眼睛:“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哈,这娃真尼玛纯得可以!镜月未央微微有些错愕,真怀疑当初他同镜月未雪是怎么演戏的,就这拙劣的演戏也能取信于人?只不过他这幅样子,非但惹不起她丝毫的怜惜,反倒把她心底下的恶劣因子都激发了出来,双手在锦衾下缠着他的身子四下游走,不过多时,慕容晏便再也按捺不住起了反应。   镜月未央轻声“咦”了一下,又呵呵笑了两声:“你的身体好敏感……”   慕容晏早已羞愤欲死,转过身不再理会镜月未央。   “喂,”镜月未央这才收敛了一些,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生气了?啊哈……不要这么小气嘛,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啊,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跟我闹别扭的时候?嘛,都不知道我得罪你什么了,那倔性子,当真是一点颜面都不曾给我留下……喂,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没……”   慕容晏闷闷应了一声,他只是想多听些镜月未央哄他的话,这样他就才能感觉到,他在她心中也是有地位的。毕竟曾经那样伤害过她,慕容晏并不奢望镜月未央能对他有多深的情义,但至少,不会为了别人而轻易放弃他。   说到底,还是对昨晚镜月未央对自己莫名的发火而耿耿于怀。   “我这么做,会不会舒服一点?”轻轻往慕容晏的耳根喷了一口热气,镜月未央温柔地开口问了一句,手下的动作有些生涩,生怕弄疼了怀里的睡美人儿。   “……嗯。”   慕容晏又是闷闷地应了一句,整张脸都几乎要缩进被窝里,其实……一点都不舒服,但却莫名的享受镜月未央如此细心的伺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慕容晏蒙着被子低低开口:“你……经常帮他们这么弄吗?”   “你说什么?”镜月未央明明挺清楚了,却仍旧坏心眼地追问。   “没什么……”慕容晏的声音细如蚊蚋,直到连一丝音调也听不见。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冒出慕容晏几声憋不住的轻呼,掺杂着欢愉和痛苦,性感的声音魅惑之至。   过了好一阵,才听镜月未央在耳边浅浅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你知道,这是——专属于你的福利。”   除去那次音儿中了春药才情急之下为他打灰机,她真真是没有任何的经验,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慕容晏闻言心口一震,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更动听的情话了。   两人又在外头逛了一圈才回到皇宫,一进门就看见屋子里聚了一群人,镜月千修一行人像是约好了似的,坐在她的寝宫……呃,打麻将。   52、叫你开窍不开窍!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2 本章字数:3818   章节名:52、叫你开窍不开窍!   不等镜月未央走近,就见到团子暖趴在镜月千修的腿上,歪着小脑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得天真无邪:“大爹爹,当初你是怎么追到母皇的呀?”   镜月千修淡然地摸了一块麻将,然后顺手打出:“你母皇没跟你说吗?”   团子暖弯起眼角微微一笑,撒娇地摇了摇他的大腿:“我想听大爹爹亲口说。”   镜月千修又摸了一块麻将,继续打出:“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呃……”团子暖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吐了吐小舌头,“当然是真话啊!”   “真话啊……”镜月千修叹了一口气,这次摸了摸牌底还没看就扔了出去,“坦白来说,应该是你母皇强行要了本王的身子。”   呼呼呼——   一瞬间,镜月未央好像听到了西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四下的温度骤然降了十多度。   只有团子暖还兴高采烈的回过头,对宗政玄宁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我就说母皇是骗我的!像大爹爹这么厉害的大美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母皇那种吊儿郎当的绣花枕头呢!”   镜月未央脸色一黑,真是教女无方啊教女无方!果然她平日对她的管教太少了些,连女儿都不能驯服,一代女帝的威严何在?何在!   大胆包天团子暖却是一点都不知分寸,嘻嘻笑了两声继续问:“那大爹爹知不知道母皇喜欢大爹爹什么?是因为大爹爹打仗很腻害吗?”   “杠!”镜月千修干脆利落的翻了牌,又从牌堆里摸了一张,继而刷的翻开牌面,倾国一笑,“杠上开花。”   “噢噢!大爹爹又赢了!好腻害好腻害!”团子暖兴奋地跳了起来,跑到白朗之面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往他脸上刮了一下鼻子,又跑到小银子跟前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跑到楚鹤鸣跟前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最后得意洋洋地回到镜月千修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香吻。   次奥!镜月未央额头快速闪过几道黑线——这个小魔女,竟然趁她不在乱吃她男人的豆腐!   镜月千修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循循善诱尊尊教诲:“我想你母皇大概是比较喜欢我能打麻将,所以你以后也一定要会打麻将,这样那些男些男孩子才会喜欢你。来,我教你,这个是什么?”   白痴暖被镜月千修哄得团团转,早就把他奉若神灵,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乌溜溜的眼珠子对着麻将牌轻轻一转,继而奶声奶气地吐出几个字:“一筒。”   “这个呢?”   “三——条——”   “这个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筒。”   镜月未央转过身,拉起慕容晏的手腕弱弱地开口:“我们还是走吧……”   “才回来,怎么又要走了?”镜月千修的声音从身后凉飕飕地传来,从镜月未央进门开始,就一直是他在说话,不折不扣地阐明了“当家主母”的地位,任何人都无法撼动,“还是说,有了新欢,就不待见我们了?”   镜月未央眼角一抽,他们的消息可真特么快,果然皇宫是天底下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闹得满城皆知,一点儿个人隐私都没有!   “大爹爹,新欢是什么意思?”白痴暖一脸求知欲,笑眯眯地看着镜月未央,那张小脸蛋上诡谲的表情跟镜月千修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孩子是镜月千修生的。   “新欢的意思就是说,你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个爹爹。”小银子赫然也加入了误人子弟的行列,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镜月未央作为孩子母亲的那份担忧,生怕笨蛋暖一不小心就误入了歧途。   “真的吗真的吗?暖儿好开森呀!又多了一个爹爹呢……”笨蛋暖立刻兴奋了起来,挥着两条小萝卜腿奔了过来,“母皇母皇,谁是暖儿的新爹地?是他吗?”   不等镜月未央回答,花痴暖就踮起脚尖扑到了慕容晏的怀里,叫得那叫一个甜:“四爹爹四爹爹,抱抱!抱抱!”   一听到“四爹爹”三个字,慕容晏的心都快融化了,恨不得立刻蹲下身去抱她,却是碍于镜月未央几近石化的脸色而强忍住了冲动。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镜月未央的身上,那感觉,像是百万伏特的闪电贴着头顶闪过,简直能压死人。   镜月未央抬眸看了一眼色胚暖,又看了一眼慕容晏,继而朝桌子上的一圈人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了镜月千修的脸上,静候他的定夺——当初既然选了他来当这个家,有些事,还是要做一些表面功夫维护他的颜面的!   “抱抱暖儿吧……”   镜月千修终于轻轻叹了一叹。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晏才顿然像是解禁了一般,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去抱镜月暖鸢,在小魔女的魔爪袭上他的脸颊的一刹那,他分明听到了镜月千修缓缓又加了一句——“她早就想掐一把你的脸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波折,慕容晏顺利上位,光荣地成为了女君后宫的一员,由于之前的“男宠身份”,再加上镜月未央一向荒唐的行为作风,群臣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甚至还有人出于羡慕上奏折,说是要镜月未央扩展后宫,迎娶三千美男伺候身侧。   当然,这个奏折没有呈到镜月未央面前,因为镜月千修随手就把它扔到了火盆里烧成了灰烬,连渣都不剩!   然而不知如何,镜月未央竟然得到了那个消息,并且不顾他们竭力反对,第二天一早就拟了圣旨发布皇榜,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千美男,随君出征——   不论出生家世,只看脸蛋身材,镜月三十六府,每府皆出美男八十一名,一个不能少,一个不能丑!   少者,丑者,违者……   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本以为对于女君如此骄奢淫逸的举动,底下一定会反对声谩骂声讽刺声声声入耳,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百姓的热情竟是空前高涨,但凡能跟条件沾上边儿的都要挤上来试一试运气,做梦都想着能入围亲君。   一时间,世人皆知镜月女君扩建东宫,揽尽天下美男!   收到各地传回的消息,慕容晏顿然有种恍然如梦的赶脚。   这世道,果然已经变了啊……   想当初,他沦为公主男宠收入公主府,什么难听的恶毒的讽刺没有听到过,如今不过一晃经年,大家便就争着要进宫当女帝面首,甚至还引以为荣。   啧啧,某人的三观正逐渐濒临崩塌了。   靠近东境的某个边陲小镇,一队商旅打扮的人风尘仆仆的赶着马队进城,走在前头的小姑娘骑着枣红色小马哒哒哒跑着,见到城墙边围了一群人吵哄哄十分热闹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驾马凑了上去。   “哎,唐姑娘——”   见她要跑远,老管家不由地唤了一声,作势要追回来。   “李叔,算了,随她去吧。”   骑着白马的男人一身雪白,脸上带着银质面具看不到是何容貌,然那清冷孤傲的气质却依旧闪亮得叫人无法鄙视。   凭着较小的身子,少女很快就挤进了拥堵的人群,过了没多久,就攥了一纸皇榜偷偷溜了出来,留下一群人挤来挤去抢夺不止。   “公子!公子!你看这个——”   唐菁玉一回来就窜到雪衣男子面前,迫不及待地展开手里的皇榜给他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念了出来:“……吾待圣焰有如手足,祈望和平相处共挡强敌,岂料圣焰恩将仇报,屈于淫威苟合西冥,率军杀我子民侵我河山……今特征三千美男随君侍驾,赴阵杀敌,报仇血恨,以示国威!”   每多看一个字,雪衣男子的目光就冷上三分,到了最后,浑身散发出来的酷寒气场几乎能把十步之外的行人冻毙。   也唯有唐菁玉还能毫无感知继续火上浇油:“天呐,这个镜月女君简直就是个奇才,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招男宠……哈哈,搞笑的是居然还冠上上阵杀敌的名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很佩服镜月女君的!虽然好色是好色了一些,但不管是治国还是行军,的的确确是怪才中的鬼才啊……”   少女在耳边念叨了什么,柳浮玥几乎都没有听进去,脑中只来来回回漂浮着这样一个念头——   她竟然,要招纳三、千、面、首、充、实、后、宫!   那些人,居然没有阻止她!   就算只是胡闹,也该有一个底限吧?!   她这么做,到底是将他置于何地……   后知后觉的唐菁玉终于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不由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问:“公子,你……没事吧?”   “驾!”   柳浮玥忽然狠狠甩了一道马鞭,驾马狂奔而去。   “哎,唐姑娘,不是我说你,你明明知道公子他……”被称为李叔的男人七分担忧三分责怪的训了唐菁玉一句,望着男人转瞬消逝的背影摇了摇头。   唐菁玉咬着食指微微一笑:“呵呵,我是故意这么说的,不刺激他的话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笨男人,从来都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为了一张脸硬要死扛到底,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快要病死却还一遍遍囔囔着那个名字的人是哪个痴情种!   53、后宫三千面首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3 本章字数:3766   一进书房,就看见书桌正中央摆放着的一纸公文,镜月未央摊开来瞄了一眼,继而眉峰轻佻:“战书?”   镜月千修走过来拉着镜月未央坐到自己腿上,圆润光洁的指尖在战书的署名处轻轻划了一道,一边提眉轻笑,一边拿目光扫向镜月未央的神色:“你的好玥儿指名说要同你一决高下,你是去,还是不去?”   其实不用镜月千修这么激她,她也一眼就看出来这战书是谁拟的,柳浮玥的字有一种别人临摹不来的冷傲,看过一次就能记住。   “去啊!干嘛不去?!”镜月未央一拍死妖孽的香肩,一派斗志昂扬,“美人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扫了美人的面子?”   她征招面首三千,就是为了率军去攻打柳浮玥,然后把他俘虏了,然后用绳子绑在床上使劲虐,如果玩坏了就埋在御花园的桃树地下,如果没玩坏就继续玩……哼哼,不要小看女人的恶毒,女人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小心眼的生物!   谁让他没事背着她偷女人玩,这口恶气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喷到他脸上!   “那——”虽然很不想她去见那个男人,但镜月未央一旦决定好的事,别说是十头牛,就是一千头牛也未必能拉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早死早超生,准备一下下月月初就可以动身了。”   “何必这么着急?”镜月千修笑着抹掉镜月未央嘴角沾着的桂花糕碎屑,“你的三千面首不是还没有征满吗?”   “哦,对了!”一听“三千面首”几个字,镜月未央就止不住兴奋,那可都是活生生!白花花!百鸟齐鸣!万花争艳!……的美人儿啊!“现在进宫的有多少?”   “一千九百三十六名。”   “样貌如何?”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镜月千修魅然浅笑,端的是海纳百川。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伸手环起死妖孽的脖子,镜月未央笑盈盈地看着他,平日里这个腹黑的家伙可是一向爱醋得很,怎么现在倒变得这么乖了?   镜月千修皮笑肉不笑:“本王一直就很大度,若非替你着想,你以为那些人能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   他口中的那些人自然是指同镜月未央有染的男人,镜月未央毫不怀疑身为一代战神的靖王是否有能力排除异己,只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动手——这番心意,就算他不常常挂在嘴边,她也是知道的。   “哈哈,天下之大,知我者唯皇叔是也!”   凑过去在他脸上狠亲了一口以示褒奖,镜月未央自是听懂了他暗藏的话外音:“你放心,朕还不至于滥情如斯,那些人不过是拿来做个幌子,再说了,这天底下除了玥儿,恐怕也很难找出比你好看的美人儿了。”   听到“玥儿”两字,镜月千修的眉峰不由微微一蹙:“这么说,你还是放不下他?”   镜月未央轻轻点了点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之前做的那些岂非都失去了意义?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把他绑在我身边,这样做也许很可笑,但,玥儿他……是我的心魔。”   “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善解人衣的靖王爷从不善解人意,桃花眼微微眯起,透出几许狠辣之意,“……我杀了他。”   “快快快,女君来了!女君来了!”   不知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长剑,齐齐循声转头。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是怀着忐忑而又兴奋的复杂心情进的宫,坊间对女君的传言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有人说女君是个暴力分子,有人说女君喜欢变着法子玩弄男宠,甚至还有人说女君是个雌雄同体的怪物!   当然,也有说好的,说女君虽然有着比男人更为强势的气概,但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任何男人哪怕只看一眼,就能为她所俘获,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只不过,入宫这一个多月来,接待他们的除了宫人就是武将,他们被秘密安排在一座大殿中,每日除了练武就是读兵书,隔三差五也会有宫女在晚宴上献舞清歌,却是一眼都不曾见过那个传说中神秘的女君殿下。   因而一听说女君来了,大家的好奇心一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喧哗的大殿刹那间安静了下来,连殿外传来的轻缓的脚步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抬头看向大门,个个翘首以盼,目放精光!   “陛下,他们就在里面。”   “呵,这段时日的练习有效果么?”   “微臣均是按照陛下安排下的内容进行训练的,一旦发现不合格的就淘汰出宫,如今余下一千三百五十九人,个个皆已小有所成,还有一些比较拔尖的,微臣皆是一一记名在册,以供陛下查阅。”   “做得不错。”镜月未央斜眼看了看镜月千修,明明那什么魔鬼训练计划是他制定的好不好?!居然把罪名推到她头上拉仇恨!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随便耍个手段就能杀伤力过千,这样一来,恐怕那些个美人儿还没见她就已经对她怀上了一肚子怨念。   听到外头传来的谈话声,众人顿然对女君陛下的好感下降了一半——   坊间传言原来都是真的!女君陛下就是变态虐待狂,居然定下那么苛刻的训练内容,一开始进宫还不能适应的时候,他们差点儿就被整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炼狱式的训练确实十分奏效,不用别人评论,他们自己也能感觉到体格的变化。   好吧,君无戏言,所谓的“上阵杀敌”根本就不是玩笑!   在千万种情绪随之涌上心头的时候,殿门外缓缓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一路延伸至台阶最下沿。   当目光触及到那个女人的面容时,所有人都在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是被那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面容所迷惑,也不是慑于女王威压的气势,只是在仰望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要朝那个神圣不可亵渎的灵魂下跪,臣服,追随,效忠。   高高的皇冠顶在头上,摇曳生辉的耳坠只佩戴了一只,却丝毫不减炫目难当的光泽,明艳的妆容有种摄魂的美,金色的长袍拖拽在地面上,圣洁而尊贵。   看到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镜月未央暗暗一喜,不枉被小银子按在化妆台前打扮了半天,不枉层层叠叠穿了这正式的华服,不枉冒着走几步路就能踩到衣角的危险——   她终于可以在这新鲜的上千美男面前重振雄风!摆脱掉以前那些颇为不光彩的形象,赢得众人仰慕钦佩的目光!   “哎呀——”   正得意着,忽然脚下一缠,镜月未央猛的就向前扑去,镜月千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迅速撤回了踩到镜月未央衣摆的脚。   察觉到镜月千修阴险的小动作,镜月未央怒不可遏地回过头:“你又踩我!”   镜月千修面若桃花:“我发誓这是第一次。”   “你是故意的!”   “嗯,你猜对了。”   “浑蛋!我要踩回来!”   “……你方才不是说要注意,那个,形象?”   “注意形象你个蛋蛋啊!给我站好了!不准躲!”   面首一号:“呃……!”   面首二号:“啊……?”   ……   面首一千三百五十九号:“这……不是吧?!”   一经穿帮,镜月未央瞬间没了耍帅的心情,气呼呼地走到贵妃塌前抬腿一躺,伸手对镜月千修勾了勾指头:“过来,给朕捶捶腿。”哼,敢灭她威风,她就把他一起拉下水!   眼见着一代战神靖王殿下乖乖地单膝下跪给镜月未央……捶腿,众人的人生观再一次遭到了严酷的考验!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啊!   “朕不喜欢勉强人,这次是你们自愿进宫的,要做什么朕都在皇榜上说得一清二楚,至于具体怎么做,朕以后再会跟你们详细交待。虽然这一个多月来朕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们,不过朕一直很关心你们的情况,对于表现好的人才,朕绝对不会埋没,当然,要是有人消极怠慢,朕也绝对不会轻恕……”   望着众人一脸诡异纠结的表情,镜月未央终于说不下去了,捏着嗓子轻轻咳了一声,转头望向全权负责这次训练的羽林卫中将:“把花名册上的人点出来让朕瞧瞧,朕打算选几位跟在身边当作随侍。”   “是,陛下。”   不过多时,三十多名最为出类拔萃的美男排成三行列在了镜月未央面前。   因着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作了同样的装束,一下子很难分辨出谁更漂亮一些,镜月未央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除了高矮胖瘦有些不一样,她简直要怀疑他们是X胞胎!   “咳咳,你们几个……长得挺像的哈。”镜月未央伸手点了点第一排左边的几位,越发觉得他们神似了。   “回陛下,草民四人乃是同母所出的四胞胎。”   “……!”好吧,真真是败给他们了!   目光幽幽地扫过最后一排,镜月未央正欲收回视线,蓦地身体一僵,镜月千修抬眸:“怎么了?”   54、只是为了羞辱我?   更新时间:2012-11-16 0:04:57 本章字数:3753   章节名:54、只是为了羞辱我?   镜月未央明眸微缩,挑起描了青黛的柳眉,缓缓坐直身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顺着镜月未央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得一位长身玉立的美人垂眸而立,略显苍白的面容透着几缕不正常的病态,却是无法遮掩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丽,只那么微低着头静默地站着,也能吸引到人的注意力,那种“天下美人,舍我其谁”的气质若有若无,却是让人无法忽略。   镜月千修凤眼轻烁,他想,他大概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孤身一人潜到皇宫中,还是用这种他曾经最为不齿的方式。   呵呵,人啊……终究是善变的动物。   “把那个人带过来,对,第三排右数第二个!”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大家还是察觉到了镜月未央的情绪变化,都说帝王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可眼下这位,却是高兴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眉眼依然是笑着的,可那视线却冷得像冰针。   见她如此,众人也不敢唐突,噤了声静观事态发展。   待宫人领着那人走到跟前,镜月未央不由得眯起眼睛上下细看了一番。   眼前的男人玉冠蓝带,发束高高地扎在脑后,显得利落干脆,白底蓝纹的长衫落落大方,套在那衣架子似的身躯上尤其显得俊秀,一张脸却是有些寡淡,别说是跟镜月千修相比,就是在场的那一千多美男里,也能抓出一大把比他长得更标致的。   然,没有人能及得上他那仿佛与生俱来似的,倾城绝代的风华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抬头,闻言也是微微躬身,声音也变了腔调:“草民复姓上官,名倾歌。”   “上官倾歌?”镜月未央逐字咬了一遍,随即轻声一笑,“倾国倾城非倾歌,无悲无愁更无情……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男人微微一顿,俯身作答:“陛下谬赞。”   “哼,谁说朕是在夸你?!”镜月未央忽然翻了脸,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摆着武器的架子前抽出两把长剑,回身即将其中一把扔给上官倾歌,“接着!”   话音一落,镜月未央纵身跃起,执剑朝他笔直刺了过去,剑光照影,走若游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长剑便已刺到了上官倾歌的眉心,锋芒慑人!   观者心惊不已,上官倾歌却是镇定自若,脸上丝毫不见惊慌,顺势贴着剑尖往后退去,一手反转长剑挡开镜月未央的杀招,两人即时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双方皆是出手如电,照影幻花,众人秉着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却也只能抓到那一晃而过的剑影,耳边尽是凛冽的剑啸,仿佛罡风直逼面门。   上官倾歌的剑招至冷至寒,剑风所过之处,似有寒气从脚底漫出,冰煞人心。   女君剑光烁烁,剑影缥缈,乍一看去仿佛有朵硕大的莲花于半空之中盛开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叮——”   上官倾歌的长剑蓦地被击了出去,直直钉在了房梁上。   场斗中的莲花剑影却没有因此而消匿,反而一朵更甚一朵,开满了上官倾歌的周身,剑光之外蓝白色的碎布漫天飞扬,竟是瞬间把上官倾歌的长衫削成了上千碎片。   镜月千修微微缩起眸子,宛如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眼见着上官倾歌要全裸出镜,镜月未央忽然一把抓下外袍盖了上去。   一惊一乍之下,便见女君伏在上官倾歌身上,笑得如花似玉:“身材不错,今晚就你侍寝吧!”   羽林卫中将闻言大喜,立刻凑上前来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叩谢陛下恩典哈!”   上官倾歌的面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抓着镜月未央的衣袍起身,半跪在地冷然开口:“谢——陛、下、恩、典!”   镜月未央挑了挑眉头,龙心大悦,一边吩咐羽林卫中将,一边仍旧拿目光上上下下往上官倾歌脸上扫:“带歌儿去檀香池沐浴,最好能——扒下一层皮来!”   羽林卫中将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总觉得这气氛不是太对头:“是,陛下。”   镜月未央去到寝宫的时候,上官倾歌果真被剥得一干二净裹在了床上,流墨似的长发泄在肩头,唇红肤白,撩人非常。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镜月未央侧开目光转移注意力,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随即笑盈盈的跨步走了过去,掀开颇为透明的纱帘,作势要去抓裹在男人身上的锦衾。   “等等!”   上官倾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色复杂。   镜月未央抬眸浅笑:“怎么了?呵……别告诉朕,你进宫这一趟,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不是——”上官倾歌微微抿起嘴唇,欲言又止。   “不是什么?”镜月未央靠近三分,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男人的鼻尖,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升高,不知谁的脸颊红了几分,谁的心跳又快了几下。   握在镜月未央手腕的手缓缓松了开,得到了默许的某只魔爪顺势滑入了锦衾,缠上那滑如羊脂的细腻而又富有弹性的肌肤,熟稔而技巧地挑拨逗弄,惹得上官倾歌慢慢涨红了脸,墨如黑玉的眸子被掩盖在细长而密的睫毛下,最终阖上眼睑阻隔了一切光线。   “玥儿……”   镜月未央囔囔着,闭起眼睛吻上男人柔软而微冰的双唇。   微微勾起嘴角,男人抱着镜月未央翻了一个身,猛然将她压在身下热情似火地吻着,再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感觉到男人伸手要去解自己的腰带,镜月未央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直起身来喘着气冷然甩袖:   “你走吧!”   上官倾歌倏地睁大眼睛,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   “朕……错将你当成了一位旧识,”镜月未央垂着头苦笑了一声,随意理了理衣襟,转身一步步走离,“可你们两人再像,你终究不是他。”   “镜月未央!”   柳浮玥再也瞒不下去,开口喊住了她。   镜月未央顿足,回身,抬眸瞟来一眼,只见床上的男人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绝色容颜:“你早就看穿了,不是吗?”   “是啊。”镜月未央干脆地承认了,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往下挪,触过下巴,颈项,锁骨,前胸……他身体上的哪一寸皮肤是她没见过的没摸过的?“别说是换了一张脸,就算整个身子都换了,我还是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柳浮玥微垂眼睑,神色莫名:“你方才,只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镜月未央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你要那么认为就那么认为吧,只不过,比起方才那张脸来,我更讨厌你现在的这张脸。”   闻言,柳浮玥的脸色蓦地暗了三分。   不等他开口,镜月未央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偷偷跑来镜月皇宫是做什么,如果要窃取什么军机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如果是要色诱我投毒下药的话,就更不要白费心机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柳浮玥冷然抬眸,直刺她双眼。   “我的性子想必你是了解的,滥情而无心,纵然再怎么喜欢你,也会有玩腻的一天。”   不着寸缕地下了地,柳浮玥寒着脸一步一步逼近:“所以,你厌倦我了?”   等他走到跟前,镜月未央伸手抓了一缕青丝在指尖绕了两圈,眉眼带笑,风流而薄情:“你本来就是我的男宠,收你回来也是应该,好歹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若是给别人夺了去那太可惜了。只是,刚刚那一瞬我实在下不去手,一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男人同别人翻云覆雨,就忍不住觉得……有些恶习呢!”   每多听一个字,柳浮玥的神情就冷峻一分,就在眼角几乎要结冰的一刹那,又忽然笑了起来,提起镜月未央的下巴迫使她正眼看着自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镜月未央拨开他的手,冷笑着甩袖走开。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再不走就别想再走了!”   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手腕一痛即刻又被拽了回去,柳浮玥不由分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一边拦腰抱起她就往床榻前走,动作强硬得几乎有些野蛮。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镜月未央根本使不上力道,双手被紧紧攥着反捆在背后,连动动手指头都又困难。   好不容易腾出一点空间,镜月未央怒容满面:“你要干——”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吞进了对方口中,柳浮玥强势起来的架势很是骇人,像是要把镜月未央生吞活剥似的,镜月未央被吻得一阵阵窒息,身子因为缺氧而软了下来,迷迷糊糊间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剥了个一干二净,在她还没有回过神之前,柳浮玥便就挺身刺了进来,疼得镜月未央浑身一缠,甩手就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你给我——滚!”   “我来了,”柳浮玥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她的眉眼,“……就没打算再走。”   55、她随她爹!   更新时间:2012-11-16 21:50:50 本章字数:3708   章节名:55、她随她爹!   柳浮玥是被镜月未央一记手刀砍晕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就不见了镜月未央的影子,床榻上一片凌乱,像是遭到了强盗的撕扯,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打在地板上反射了微光,满室明亮。   “呵……”   抬起头,长发流瀑般泄下,错乱地铺陈在淡紫色的锦衾上,柳浮玥仰着头,一手捂着眼睛,淡淡地叹了一声。   精致如玉的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滑落。   他又惹她生气了。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不讨厌她了。她帮他逃回圣焰,帮他重新得到了父皇的认可,宠他,让他,哄他,每次见到他都笑得满脸灿烂,就算他做了再过分的事,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宠溺得毫无分寸——从没有人这样对他,从没有人将他看得这般重要。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讨厌得起来呢?   他只是,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怀里的锦衾还残留着镜月未央淡淡的体香,让人眷恋不已。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唤着跳跃在枝头,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小鸟探过脑袋看进屋子里,圆圆的小眼睛里倒映着整张雕花大床,雪莲花一样的男子缓缓俯下身,闭着眼睛浅吻着凌乱的锦衾,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宛如亲吻着最深爱的恋人。   大殿里歌舞升平,丝竹靡靡,琴瑟菲菲,腰身柔软体态优美的舞伎清一色都是男人,描了胭脂贴了金的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却又透着一股男人独有的俊朗。   香气四溢的美酒凛冽而醇厚,含一口清甜热辣,吞入喉间的时候仿佛要把食道都烧毁,入腹之后转而绵长温和,所谓好久不上头,上头非好酒,镜月未央整整喝了两壶,也不见眼中有半分醉意。   “别喝了。”白朗之作势要去夺镜月未央手里的酒壶,却被她一晃躲了过去,“这上好的香妃醉被你这么灌着可真是浪费,本来宫里就剩得不多,你一下子喝完下次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换一种,天下美酒何其之多,又不是就只有这香妃醉!”   说着,镜月未央仰头又灌了一口。   白朗之知道她心情不好,劝不得骂不得,当即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将她口中的烈酒悉数啜进了肚里才松手放开。   “哈,你想喝就早说……朕又没不让你喝……”   镜月未央顿时来了兴致,含了一口清酒就往白朗之嘴里送,末了还不忘吃点豆腐占些小便宜。   正闹腾着,守在殿外的小公公默默跑了进来:“陛下,那人已经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了,外头风疾雨骤,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陛下真的不召见吗?”   镜月未央不快地蹙起眉头,瞪了他一眼:“他爱等就让他等着,你同他非亲非故的,瞎心疼什么?既然你这么在乎,就同他一起淋着吧……”   “……奴才僭越了。”   小公公不敢再多说,躬身匆匆退了出去。   殿里的歌舞一直没有停下,镜月未央喝多了酒,沉沉的就在白朗之怀里睡了过去,就是睡着了眉头还蹙着,一副折磨你折磨我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样子,端的是小孩子心气。   命人拿了一件袍子给她披上,白朗之也不吵醒她,转而朝宫人使了个眼色,将殿外那个碍眼的家伙洒了迷药抬了出去。   既然央儿不想见他,那就干脆把他丢得远远的,反正他也不待见那个家伙!   白朗之一般不会轻易对人用药,一旦下手,那必定是猛药。   不管柳浮玥有多大的能耐多高的武功,这一次没个十天半月绝对是醒不过来的,白朗之嘴角噙着笑,心下不怀好意地盘算着,到了那个时候,圣焰同镜月两军差不多已经开战了。   镜月未央再如何儿女情长,关键时刻却是不会英雄气短的。   差不多到了夜半,镜月未央才醒了过来,殿里歌舞未罢,却是再没心情观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柳浮玥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他早已一走了之!   镜月未央不由冷哼一声,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都给朕滚!”   罪魁祸首的白朗之静静地躺在她身后,对大殿中慌乱退走的众人视而不见,眼里慢慢都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般的镜月未央,看她气得脸色发青地在殿中匆匆转了几圈,又返身转了几圈。   一直等她站定了脚步,才幽幽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还有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消息。”   镜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他:“你说。”   “北漠太子被救走了,暖儿也被一起带走了。”   “嗯。”听到这个消息,镜月未央反而平静了下来,囚禁拓跋炎胤本就是个幌子,要稳住北漠的百万大军,拓跋炎胤必须要亲自回去坐镇,至于镜月暖鸳,多跟生父亲热亲热也是好的,别一个人想出什么鬼主意偷偷跑回来才是!   那家伙人小鬼大,也不知道学的是谁,见了陌生人从来不知道害怕,上次带她出宫,不过消失了一刻钟的功夫,骗了不知多少糖果小吃回来,甚至还拐回了一个粉面朱唇的小公子!   害得她被死妖孽取笑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呸,歪你妹啊歪!这孩子随她爹好不好!   白朗之起身走过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论圣焰出于什么目的发兵,这一战非打不可。至于柳浮玥昨晚说的那些话,就当是在做梦吧!他终究不可能为她舍弃一切!   生逢乱世,不是成王,就是臣服。   总有一天,她要他跪在她面前,为他昨日犯下的过错道歉悔悟,最好能逼出两行冰泪来,以、解、心、头、之、恨!   翌日早朝,镜月未央说干就干,简单说了一下行军计划,就把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北漠的攻势如今愈发凶猛,再这样下去,单靠边疆戍手的兵力恐怕寡不敌众,还需加派军队前去支援才是。”   “嗯。”镜月未央点了点头,视线往台下一扫,大声道,“靖王听令!”   镜月千修抬头瞟了镜月未央一眼,有些不高兴她把自己派往北境,但还是乖乖出了列:“臣在。”   “漠北一代地幅广阔,鲜有山林草木,北漠将士身强体壮,擅骑擅射……神炮虽猛,却缺乏机动性,不如你的军阵来得灵活多变,故而朕欲遣你率三十万大军前去援战,你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臣必当凯旋而归以谢圣恩!”   难得见到靖王殿下如此严肃的神情,众人心下不由百味纷杂……谁能想得到,这个眼下忠心耿耿的男人在不久前还起兵造反来着?不过话又说回来,古往今来,能毫不避讳地原谅一个谋逆之臣,进而委以重任分派兵权的帝君,除了镜月未央,再无第二人!   “圣焰大军不日趋近,为维护我朝皇威,朕决定御驾亲征前去迎战……”   不等镜月未央说话,众臣齐齐下跪阻挠:“陛下不可!臣等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镜月未央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由愣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笑了笑:“既然是‘成命’,又何来收回之意?”   “臣等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冒险出兵!”   见众人阻止得坚决,镜月未央有些纳闷了,之前又不是没有打过战,他们这么紧张干嘛?   “喂喂喂,你们这么做就太不给朕面子了!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叫朕躲在宫里头做缩头乌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说吧,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听镜月未央换了口气,大家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耍无赖了,寻常人耍无赖不要紧,这帝君一耍无赖,那就是专职独裁!说白了,就是她要怎么做,没人劝得了拦得住。   百里商风同淮南王对视了一眼,继而跨前一步道:“陛下出兵可以,但臣等有一个要求——”   注意了,他说的是“要求”,而不是“请求”,那就是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然了,镜月未央也没打算跟他们商量:“朕知道了,你们是不想让朕带上那三千美男是吧?”   “咳咳……”百里商风掩袖假咳了两声,应声道,“陛下喜好男色,那三千美男征了便就征了,可这出兵打战绝非儿戏,且不说率三千面首出征有辱国体,那些人的……”   “别说了!”镜月未央打断他,下巴轻抬脖子一梗,“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带他们征战沙场流芳百世,就一定会带他们征战沙场扬名立万,你们怀疑他们的实力,就等于是怀疑朕!”   从正面劝说不了,百里商风转而又换了个方向:“从西境传回的战报,彦将军他们抵御得甚是吃力,倘若西冥趁机加强兵力举国进攻——”   “唔,朕忘了说,这次朕就带三千人出征,剩下淮南王的三分兵力驻守皇城,百里爱卿你大可去支援西境。不管西冥怎么兴兵,在朕回来之前,都给朕扛着!”   56、女君东征!   更新时间:2012-11-19 0:19:43 本章字数:4648   章节名:56、女君东征!   说完那一番话之后,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比菜市场还要菜市场,唯一不同的是大家所共同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那个天马行空无所不为的女君陛下。   只带三千人赴阵杀敌?而且还是三千个靠脸吃饭的男人?!   她是准备去送死吗?!   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就算那些男人以一当十,也不可能赢得了圣焰的几十万大军,这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分别!   听着众臣的反对弹劾,镜月未央倒是一脸的老神在在,等到大家吵得唾沫星子都干了,才幽幽一笑道:“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所以,一般人都是不能理解的。   “哎——陛下!陛下!”   “陛下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臣宁死也要阻止陛下这般冒险的举动!”   眼见着镜月未央扬袖而去,衣袂飘飘,大家急得满头是汗,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真的要派兵把整个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那……岂不是造反?   慕容晏同镜月千修对望了一眼,他们也琢磨不透镜月未央在打什么鬼主意,那个女人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然后会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并不是每次都会那么侥幸的,如果是以前,他们或许还会冒这种险,但是现在,哪怕是镜月未央出一星半点的意外,他们也绝对无法容忍。   因而镜月未央一走,他们两人立刻就跟了上去。   像是知道他们会来劝阻,镜月未央已然备好了茶水坐在花园里等他们。   见两人并肩走近,镜月未央挑眉轻轻一笑:“平日里你们不都是相看两厌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打成了统一战线,还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   慕容晏撇了撇嘴角,走过去坐在镜月未央右侧。   “要说慕容唯一惹到本王的地方,就是他染指了你……”镜月千修款步走到镜月未央左侧坐下,无视慕容晏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握着镜月未央的手把茶杯转到自己的唇边,浅酌了一口才继续说,“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怎么,你们也要拦着朕出兵?”   “你要干什么,哪里是我们能拦得了的?”慕容晏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进镜月未央的眼睛里,语气立刻强硬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一趟你必须带上我!”   “北漠那边让楚鹤鸣去就好了,你要去圣焰,我陪你便是。”镜月千修不甘落后,方才在朝堂上叫她耍了一道,应得太快,回头一想才觉得,镜月国人才济济,没必要叫他这个王爷去当出头鸟。   “不行。”   镜月未央回绝得异常干脆,完全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慕容晏一滞,一口下卡在胸腔,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憋死。   还是镜月千修比较镇定,微微默了一默,又打量了一番镜月未央的神色,见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询问:“为什么?”   “朕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理由的,有些事情朕不放心交给别人,你们都是一路随朕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坦白来说,诺大的一个天下,朕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个了……”   深知镜月未央的腹黑本性,慕容晏本来早就打算好,无论镜月未央这次怎么霸道怎么无赖怎么卖萌怎么撒娇,他都不会随了她的意,可没想到镜月未央偏偏就采取了温情攻势,她这么一示软,他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朕的身边不需要太多人跟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管那三千美男如何,朕一个人还是很容易脱身的,你们跟着反而是种累赘,当然,哈,朕不是在说你们无能,只是嘛……你们懂的。”除了镜月未央这种走狗屎运练就绝世神功的高手外,镜月千修和慕容晏的身手放到江湖上那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朕留着你们,自然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惠风和畅,鸟语花香,镜月女君率领浩浩荡荡的三千美男踏上了去往东圣的征程,再一次书写了传奇书写了历史,成就了一段脍炙人口的艳史。   坊间传言由是愈演愈烈,说什么镜月女君生猛非常,可夜御数美男,又说什么女君陛下实际上是狐狸精化成人形,专门汲取男人的阳气来保持容貌,也有说女君为练魔功,每天都要榨干一名美男才能不至于走火入魔……   这些传言每每飘到那随行的三千美男耳里,都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沉重叹息。   什么夜御数男,什么汲取阳气,什么榨干美人……   ***他们连女君的面都难得见到一次,更别说喷她一根手指头被她临幸了,他门倒是想要被榨干!想要被汲取阳气!想要被夜御!   那些个见风就起浪听风就是雨的谣言缔造者啊,真是愚蠢得让人想要把他们一巴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听说最近民间新出了许多以朕为原型的戏曲,夏炎你抽空去收集一些回来给朕瞅瞅。”   镜月未央吃着白朗之剥好了的山核桃,一手枕着脑袋兴致勃勃地开口问秋星。   春歌,夏炎,秋星,冬雷,这四人是镜月未央新收的男侍,因为四胞胎神马的真是太神奇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活体的四胞胎!   秋星闻言叹了一口气,应声退了出去,反正……女君从来就没叫对过他们的名字。   就算他们采用各种方式想让她记住,比如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佩戴不同款式的额饰,甚至在脸上描画不同图案的妆容,也都只是徒劳。   这一路来,在女君的眼里一直就只有那个带着面具的冷冰冰的男人,偶尔女君的目光也会瞟向窗外,看着外面骑马护驾的楚将军发呆,一直看到他脸红为止才笑着调戏几句收回目光。   世人都说女君风流淫一乱,好色薄情,可自始至终,女君陛下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三千美男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他们绞尽心思想要引起女君的注意,哪怕他们容貌昳丽身段朗硕,哪怕他们比白大人更懂得如何去伺候女君。   他们不得不承认,女君的眼里早就容不下别人的存在,她的心早就被那些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占满了。   女君虽是多情,却也专情。   ……真是太可惜了,尼玛为什么就不能早点让他们遇到这个女人呢!   “在窗口都快趴了一刻钟了,有什么这么好看?”   “看风景啊。”   “这里穷山恶水的,远远近近都是一样的树,一路看过来你都不会腻么?”白朗之起身走到镜月未央的身边,弯下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目光朝窗外瞄了一眼,忽而在眼角挑起一丝浅笑,“还是说,你看的不是山水树林?”   “哎——”镜月未央低呼一声,握住他探入衣内的手,随即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干什么?现在还在赶路,车子周围都是人,一定会被听到的!”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白朗之伏在她身上,手下的动作顿了一顿后又立刻不安分起来。   镜月未央老脸登时一红,她是很彪悍没错,但不代表她不会害羞啊——虽然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是有点儿暴殄天物来着,但但但,谁都不能忍受在众耳睽睽之下那个啥吧!   “喂喂喂,你不是来真的吧?”   “你怕谁听见?”白朗之笑了笑,看了眼一脸紧张的镜月未央,忽然松开手坐了起来。   见他起身,镜月未央轻轻松了一口气,白朗之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很少会勉强她,这一路上喂了他不少,没理由会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突然间兽性大发来求欢啊!   整了整衣襟正要爬起来,却见白朗之走到窗口蓦地朝楚鹤鸣唤了一声:“鹤鸣,将军有要事找你商量,你且让护卫退开些。”   “是。”楚鹤鸣浑然不觉有诈,应了一声便就策马去下令。   “喂!你干嘛啊?!”镜月未央一把将白朗之扯回来,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把鹤鸣叫进来做什么?”   白朗之又是扬眉浅薄地笑了笑,趁着镜月未央不注意,伸手啪啪点了她的穴道。   一瞬间,镜月未央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哎——你放我下来!白朗之!你要干什么啊?!卧槽,造反啊!卧槽槽!你脱我衣服干什么?!快穿回去,鹤鸣要很快就会过来的!”   “他过来不好么?”想起来窗帘还没有拉上,白朗之转而去放窗帘,他家央儿的春色可不能叫别人看了去,至于楚鹤鸣——“你看了他那么久,可不就是想要他?”   “哎你不懂的,这欣赏嘛归欣赏,吃嘛归吃。”   “那……”白朗之回过神来,指尖从镜月未央的下颚一路划了下去,继而轻轻一挑,解了镜月未央的外衫,“这么说,你不想‘吃’他?”   “吃”之一字,本是极为寻常的词句,但自从有了某层含义之后,就变得特别的旖旎撩人,再经由白朗之的皓齿红唇吐露出来,更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儿。   镜月未央微微蹙其眉头,狐疑地往白朗之脸色扫了几遍:“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只问你一遍,你想不想要鹤鸣?你若是喜欢,就眨一眨眼睛,要不然,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马上就把他拦在外面,”白朗之俯身凑到镜月未央面前,亲亲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口吻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他。”   “可是……”白朗之绝对是那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镜月未央闻言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才微微敛眉,“鹤鸣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以前双修的时候,楚鹤鸣看光了她的身子连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害她黯然神伤了好久,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再后来,公主府里的那些个男宠一个个都爬上了她的床,就连最别扭的玥儿都按捺不住了,楚鹤鸣却还是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的模样,除了君臣之间的情分,他就没有透露过别的什么情愫,嘛……他还是不是男人!   镜月未央不是没有想过“霸王硬上弓”之类的,毕竟这是最为快捷有效的方式。   但是!   以前楚鹤鸣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她不得不怀疑,楚鹤鸣是不是有某方面的隐疾来着?   要真是那样,她一霸王的话就太伤人了。   “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你还不简单?”白朗之鬼魅一笑,伸手挑开镜月未央身上最后一丝衣衫,随后解了自己的衣衫覆了上去,“……别说话。”   像是跟白朗之联合起来干什么坏事,镜月未央一下子把小心肝儿提得老高,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哎呀白朗之果然好坏,居然想出这种法子去挑衅楚鹤鸣……不过,口味很重,她很稀饭。   “嗯……啊……不要……”   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眸中类似以“口申口今”一样的声音,伸手去抓帘子的动作不由顿了一顿,楚鹤鸣蹙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在这种时候进去。   如果真的闯进去了,会不会……很尴尬?!   虽然明知道镜月未央身边有很多男人,明知道她临幸他们是常事,可一想到她在别人身下辗转承欢,一想到她对别人软语笑言,说不酸楚那绝对是骗人的。   无数次在梦中亲吻她的双唇,无数次在梦中怀抱她的腰肢,可一醒过来,他又无法真正地面对她。   57、他流鼻血了   更新时间:2012-11-19 23:25:26 本章字数:3738   章节名:57、他流鼻血了   人的心思总是那么的可悲而又可笑,其实早在进公主府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接受她的准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事态的发展,随着心境的变化,他却愈渐地变得犹豫忐忑起来。   当初心无所恋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眼下有了牵挂,却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担心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害怕一旦说出口,或许就连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机会也没有了。   人一旦有了贪欲,就难免会患得患失。   隔着一层帘子,车厢里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听得人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捏着帘布的手抓得紧紧的,差点没把整一块车帘布给扯下来,然而下一刻,楚鹤鸣却是收回了手。   苍翠欲滴的山山水水倒映在那深褐色的眸子里,却仿佛被夺取了盎然生机。   尔后是几不可闻的浅浅一声叹息,像是掠过水面的微风,连涟漪都没有吹起来便就消散开去。   楚家世代为将,家规严苛,纵然他是楚门最为宠爱的孩子,也一样受到家教的管束,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着一丝不苟的君臣之礼,父子之纲,楚鹤鸣自然要比寻常人来得更为严谨自律。   他不可能像彦音那般,在历经家族的大起大落之后目空一切,能彻彻底底地为自己而活,放开手脚去追寻自己心中所爱所想,爱恨皆是孜然一身。   他也不可能像慕容晏那般,在被狠狠践踏了自尊之后,在一度匍匐在地上任人侮辱谩骂之后,一朝凤凰浴火,涅槃重生,练就坚如磐石般的心智。   楚鹤鸣的人生一直都是稳妥而平顺的,如果没有人给他来点刺激在后面推他一把的话,还不知道他要这么蹉跎到什么时候。   念在当初楚鹤鸣帮过自己的份上,白朗之难得动一回善心大发一次慈悲,帮他们捅破那一层纸。   太阳的光线笔直的投射在帷幔上,将车厢外那个挺拔的身影清楚地映照了出来,见那影子松了手欲转身离开,白朗之不由开口轻哂:“怕什么?将军叫你进来你就进来,难不成你要违抗军令?”   为了不泄露身份,镜月未央一直以上将自居,因而一行三千多人之中,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也不过百来个。   听到白朗之 声音,楚鹤鸣不由脊背一紧,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刺了一下,不轻不重,却叫人难以忍受。   白朗之又笑:“将军说了,你要是再不进来,以后就都别进来了。”   没等话音落下,掩在车门上的帷幕哗啦掀了起来,瞬间漏进来一室明亮的阳光,笼罩在白光之中还款步走近一个高大的影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头上罩着狼形头盔,看起来甚是英姿煞爽,器宇轩昂。   当然,前提是要排除那张瞬间涨得绯红的脸,以及那双目光游移不定,闪烁着不敢抬头直视的眼睛。   在里软榻七步开外的地方楚鹤鸣就止住了脚步,单膝跪在地上俯身请命:“鹤鸣叩见将军,不知将军……有何要事相商?”   尽管在外面听到声音之后就猜到了车厢内大致是怎样一副情景,但是掀开帷幕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出乎意料地让他心头一惊,他以为他们至少会拿张锦衾掩盖一下,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火爆热辣的场面!   交缠的青丝,腻白如玉的肌肤,娇唇嫣红,媚眼如丝……   香艳的景象就这么在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扑面而来,楚鹤鸣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却没有立刻昏过去,反而能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感官被放大了一百倍的知觉……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恍恍惚惚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听白朗之清朗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杵在那儿做什么?平日里算无遗策的脑袋,怎么一到这点上就傻了?都这样了还不明白……央儿养你何用?”   听到这话,楚鹤鸣不由得抬头看他,隐约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一时间反而更疑惑:“明白……什么?”   只一抬头的瞬间,眼前春色无边。   有什么东西瞬间涌上了脑门,一路横冲直撞,来势汹汹……   过了好久,都不见楚鹤鸣有任何的举动,镜月未央忍不住想要侧过头去看,奈何被点了穴道动不了,只能开口小声问白朗之:“发生什么?”   白朗之脸色微微一僵,似乎也有点意外:   “他流鼻血了……”   “……流得多吗?”   “好像还没停下来了。”   “操,那你还不去帮他!”   “好……”白朗之有些无语地从镜月未央身上爬起来,随手给她盖了一件袍子,又披了件长衫走过去,拿出银针在楚鹤鸣头上扎了几针,即刻止住了他的鼻血,随即拿了一块湿布让他擦干净手和脸。   看到白朗之顺手又递过来一块长巾,楚鹤鸣愣了愣,低声说了句:“不用。”   半垂着的脑袋恨不得陷到地缝里。   “这不是给你擦脸的,”白朗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只在那淡漠之中似乎隐隐夹杂着几许隐忍着的笑意,“要是你看不得央儿的身子,就拿它把眼睛蒙起来。”   一边说着,白朗之缓缓靠了过去,在他耳边刻意加重了声调又加了一句:“央儿还等着你去伺候她呢……”   一瞬间,楚鹤鸣几乎觉得自己掉到了火炉里,从头到脚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连血液都在沸腾。   “当然,”白朗之眯起眼睛,自上而下睥睨着他,宛如雪原上阴险狡诈的雪豹,“去是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句话,白朗之即便转身走了回去,走到软榻边掀开袍子的一角,轻轻抬起镜月未央的一只脚,从脚踝处一寸一寸地向上浅吻,端的是靡丽无边。   镜月未央被他亲得又酥又痒,忍不住哼出了声音,一边又极力想拿余光往楚鹤鸣那边扫,无奈他离得太远,连衣衫一角都瞧不见。   “喂……”等到白朗之一点点地挪了上来,镜月未央立刻瞪了他一眼,“别闹了,快解开我的穴道!”   再这样下去,她哪里忍得住?非要难受死不可。   望着镜月未央愈发潋滟的眼眸,里面已然盛满了情动,嫩滑的双颊也因为越来越兴奋的欲望而变得艳丽起来,甚至于连身子都开始轻轻颤动。   白朗之知道她憋得难受,这才抬手将解了她的穴道。   得到解脱的镜月未央就像是攻击性极强的兽类,双膝一屈作势就要弹起来“反受为攻”,却不想白朗之早防备在先,硬是按着她的肩膀没叫她得逞。   镜月未央不爽地张口就要往他肩头咬,刹那间白朗之忽而在她耳际轻哼了一声:“他走过来了。”   镜月未央一顿,一愣之下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差点疼出眼泪来,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嗷嗷直叫。   闻声楚鹤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急着奔了过来,循声摸到镜月未央身边,却依旧红着脖子不敢解下缠在眼睛上的布巾,只担忧地开口问她:“怎么样?!发生什么了?”   镜月未央吐着舌头吸着气,口吃不清:“咬到舌头了,好疼……嘶……”   一抬眸,才发觉楚鹤鸣近在咫尺,可以感受到从他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一股同白朗之不一样的男子气概。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MAN,美则美矣,却一点也不显阴柔,不像彦音那样艳若桃李,也不像死妖孽那般妖冶凌厉,更不是柳浮玥那种雪莲似的冰清玉洁,跟慕容晏的俊秀相比也完全是迥异的风格。   他们的美更倾向于那种男人所特有的气概,只是白朗之偏于霸道强势,而楚鹤鸣则是沉稳如山,强劲若松。   打个比方,跟白朗之在一起的话,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城池是攻打不下来的。   而跟楚鹤鸣在一起的话,会让她有种莫名的安稳,即便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她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紧张与慌乱。   虽然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神游天外,但镜月未央还是犯了一会儿二,直到楚鹤鸣略带粗糙的指尖触上她的下颚,镜月未央才恍然回过神来。   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张绑着布条的脸就那么贴了上来,差点儿碰到她的鼻子,镜月未央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碰撞。   楚鹤鸣以为她要躲开,心下不由一急,立刻又倾身跟了过去,这一次镜月未央没再躲开,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鼻子,不仅是鼻子,连嘴唇都发生了摩擦事件。   “啊……”楚鹤鸣低呼一声,瞬间就要退开,镜月未央低低一笑,转而覆上了他的唇:“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当那柔软的触感漫遍全身的时候,楚鹤鸣忍不住在心底默念:吃了我,也没有关系……   就算她是妖怪,就算她真的会吃了他,那么能死在她的唇下,也是一种极为香艳的死法不是吗?   白色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被摘落在软榻边,就像是隔阂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纱帐,其实本来就是不必要的存在,因为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楚地描摹出对方的一丝一毫,一眉一眼……   58、刺客!   更新时间:2012-11-20 23:14:52 本章字数:3803   留了那两人在车厢内浓情蜜意意乱情迷,白朗之拿了身衣服退了出去,走到车厢外面坐着,衣襟系了一半,胸膛敞开了不少,微风徐徐吹来,撩起那欲遮还露的领子,要有多旖旎就有多旖旎,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   眯起那双裹挟着凌厉的眸子,白朗之迎着阳光望去,手里拎着的银制酒壶在指尖绕了两圈,继而举高过头,当着一张戴了一半面具的脸就泼了下来,酒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将雪白的布料染得有些透明,更添几分香艳。   可那人却是香艳不起来,其实方才一转身白朗之就后悔了——   这种拱手把央儿让出给别人的举措,真真不是他白朗之能做得出来的。   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才是他的美德,然而同镜月未央待久了,沾染了些许乱七八糟的脾性,也难免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听着车厢里传出的低喘娇吟,不用细想也能在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一派靡丽的景象,白朗之随手把剩余的半壶酒也悉数淋在了头上,熄一熄小腹的邪火——   他大爷的!   这辆马车是为那些达官显贵或者富商豪绅特别制作的,虽然比得靖王当初那豪绰的气派,但比起一般的马车来也要大上一倍多,被十多匹马一步一步在前头拉着,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三千人的队伍不算长,但也不短,整装前行的兵士皆是一身劲装,腰佩钢索弯刀,青丝高束,不如普通的将士来得孔武有力刚强坚硬,却是要灵活机动许多,远远地站在山头望去,偏偏红衣别是一番靓丽风景,宛如开满了山脊的杜鹃花。   马车缓慢地穿行在山坳中,两旁是碧绿的树林缓缓后移,每当一阵山风刮过,就会兴起一阵簌簌的响动,偶尔夹杂着从远处传来的鸟鸣。   白朗之靠在门框边,闭着眼睛休憩,些微炙热的阳光打在眼皮上,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红。   簌簌,簌簌簌……   耳边枝叶沙沙,摇曳晃动。   “嗖——”   “叮!”   几乎在铁钩抓来的同一时刻,白朗之袖下的银针就射了出去,一一打落从四个不同方向袭来的鹰勾铁爪。   来的人不多,只有四个,但就算只是这四个人,也足够让人头疼——能悄无声息地穿过三千兵士靠近镜月未央的马车,说明他们绝非泛泛之辈。   白朗之“唰”的抽出挂在马背上的长剑,一拍底座就朝最近的那名杀手刺去,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速度快得惊人。   明晃晃的剑光破天而过,一击即中!   然那黑衣人却是不要命的,宁可放弃错身躲开的机会,也要迎头往白朗之身上招呼一爪子。   尖锐的利爪攀上白朗之的右肩,立刻凿出了深深的洞口,以及随之蔓延而下的乌黑的血迹。   那利爪之上分明有剧毒,白朗之却仿佛不受影响,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心窝,又在黑衣人惊诧的目光下迅速抽出,猩红的血液立刻泼洒开来,打在脚下的草叶上。   另外三人见此情形,不由互相对望,继而齐齐掷出手中的利勾,袭向白朗之的各大要害,杀意扑面而至,淬了毒的利器带着浓厚的煞气欲置之于死地。   白朗之右肩受了伤,方才那一击已然用尽了力气,本想借此震慑来人,不想这几名黑已然杀意已决,不完成任务誓死不退。   望着那闪速袭来的利爪,白朗之忽而提眉浅笑,却不知笑的什么。   与此同时,自掌下射出的袖中箭迅猛如虎,赶在飞爪之前就穿透了那几人的喉舌,三人当场毙命,血洒黄土。   没想到会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下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白朗之不由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暗叹一句,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喂!你搞什么啊混蛋!”   一声厉喝劈面袭来,炸在面前三尺处。   白朗之睁开眼睛,便见镜月未央一手抓着那三只利爪狠狠甩到树干上,生生将一颗盆口粗的老树打折了腰。   镜月未央一把抓起白朗之的胸襟将他扔回到车厢里,蹙着眉头扫了眼他肩头的伤口,伸手就要去取那扎进骨肉里的利器。   “别碰……”白朗之急喝一声,“那上面有毒!”   镜月未央的眉头由是又紧了三分,哪个狗杂种跟她有这样大的仇,铁了心要把她往阎王面前送?!虽然说她的仇家不少,但小气到派杀手来杀她的——而且还只有四个!——的仇家,她倒真是想不出来。   小心帮白朗之取下利爪抱扎好伤口,见他脸色尚好没什么太大的异常,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逞什么强?知道打不过就喊人啊!真是一点都不懂分寸!要不是你的身体从小喂药百毒不侵,只怕现在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享福去了!”   看着白朗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镜月未央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白朗之抬眸睨了她一眼,淡然道:“那时候你不正忙着么?”   镜月未央一噎,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呵……”白朗之忽而笑了一声,撇开头靠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见他闹别扭,镜月未央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默了一阵,才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开口:“朗之?……白朗之?别生气啊……你看我不是急了才这么说的嘛……”   无奈白朗之这次是真的杠上了,任由镜月未央怎么装孙子都不理会,镜月未央也不是太有耐性的人,哄了一阵便就下了车,留他一个人在车厢里养伤。   见镜月未央骑马走来,楚鹤鸣立刻迎了上去:“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镜月未央扫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挑了挑眉:“查出来是什么来历没有?”   楚鹤鸣眉峰微微皱起:“他们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武器也是市面上常见的。”   “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倒也不是。”从爪勾上刮了一点毒屑下来,裹在布巾里包好,楚鹤鸣走到镜月未央面前抬手示意,“白大人擅长医药,或许可以从这里面的毒药中看出什么端倪。”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郎之现在在休息,晚些再拿去给他看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见镜月未央神色怏怏,楚鹤鸣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又见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来:“上来,咱们打猎去!”   楚鹤鸣微微愕然:“现在?”   “对啊!现在去打些野味,待会儿回来正好可以当晚饭吃!”   “刚刚才来了刺客,现在去恐怕不太妥当……”   “哎呀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然后,楚鹤鸣就默默地爬上了马背。   不等他坐稳,镜月未央一鞭子抽到马背上,白马撒丫子就奔了出去,差点把楚鹤鸣从马背上甩下去,不得已,楚鹤鸣只好抱紧了镜月未央。   这情形就好似镜月未央在调戏良家妇男,只是没等镜月未央得瑟够,手里的缰绳就落到了楚鹤鸣手里,一匹烈马被他骑得稳稳当当的,即便是飞一般的速度,也很难再从马背上栽下去。   这人……   不知道是真实诚还是腹里一抹黑!   “快!兔子!那里!”   “快快!这里也有一只!”   “喔,快看,树边上那里有两只鹿呢……矮油,这光天化日的,它们在干嘛呀……啧啧,我说的是鹿,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话说你怎么这么爱脸红?哎呀呀,别扭头嘛!其实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的……像是红葡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垂涎欲滴,不对…!是秀色可餐!”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一马终于在众人的望穿秋水中踏着斜阳归来。   一看到某人衣裳不整,某人春光满面,大家用脚趾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面拿嫉妒的目光扫射楚鹤鸣,一面拿幽怨的目光扫射镜月未央,就连挂在马背后的几只死兔子也不放过……   生灵涂炭啊生灵涂炭。   回来以后,镜月未央一直没有再进过车厢,只吩咐人在车厢边搭了个帐篷和篝火,又拿了木炭放在炉子里,架了个盛了水的汤锅。   “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镜月未央拿着刀作势就要去剥兔子皮,冬雷赶紧上去拦住她。   “今个儿本将军心情好,亲自掌厨给你们煮火锅吃!”镜月未央挥挥手示意他走开,一边拔高了调子笑着道,“这可是本将军头一次动刀,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可以选择不吃,但要是夹到了嘴里,说什么也得给本将军咽下去!”   春歌望了一眼夏炎,夏炎望了一眼秋星,秋星望了一眼冬雷,尔后四个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宛若壮士断腕:“只要是将军煮的,就算是毒药我们也吃!”   镜月未央闻言脸色一暗,那勺子咚咚咚往他们头上一个敲了一下:“放心吧,你们的头儿本将军我无所不能,不会让你们食不下咽的!傻缺!这年头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傻!”   虽然很久没有下厨了,好在煮火锅不是什么精细的活儿,白朗之中午没吃东西,现在想必饿了,她就不信这鲜嫩的兔肉香诱不出他来!哼。   59、赏个香吻呗!   更新时间:2012-11-22 0:05:48 本章字数:3612   章节名:59、赏个香吻呗!   火锅的吃法很简单,只要把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山椒什么的制成味碟,然后等锅里的水滚开,再把兔肉用筷子夹着放下去涮。涮熟了以后蘸味碟里的调料,本着兔肉原本的鲜味儿,比那御厨百般加工要鲜美不知多少。   镜月未央先自尝了一下,端出一副美滋美味的模样,啧啧叹了两声:“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众人见她如此模样,先是面面相觑怀疑了一下下,尔后立刻操起筷子夹了兔肉就往锅里涮,也不等涮没涮手又齐刷刷往味碟里蘸,最后一起送到了嘴里。   半秒钟后,齐刷刷给吐了出来,一个个涕泪满面泪眼婆娑直抽冷气:“好辣!”   “噗哈哈!”身为罪魁祸首,镜月未央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你们真是太单纯了!这种辣椒粉放一小勺就能辣到一头牛,你们居然整整放了一整勺!不辣得喷火才怪呢!”   夏炎不服气地指了指镜月未央的味碟,慷慨陈词道:“将军不也放了整整一勺?!”   他们都是学着她的好不好!   镜月未央还是笑,又涮了一片兔肉送到嘴里:“可是我没蘸到辣椒粉啊……”   “……!”   奸诈!无耻!卑鄙!鸡蛋中放石头——混蛋!   虽然不是深秋寒冬,但山上的夜难免要寒冷许多,架了这么一方火锅吃下肚里,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四体通泰,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   鲜美的兔肉香味随着山风四溢开来,飘满了方圆百十米,听着篝火边传来一阵又一阵戏谑的吵闹,靠在车厢边休息的某人哪里还能睡得着,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一抬眼就穿过火焰看到了那张笑嘻嘻望过来的脸。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镜月未央在那一瞬间转头看去,正巧对上了白朗之的视线。   春歌他们喝酒上了头,加之进宫的时间也不长,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一开心也就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敲着碗筷抱着盆子又弹又唱,好不热闹。   火光熊熊的气氛之中,唯一被搁置在人群之外的那个人就显得尤为孤寂。   镜月未央很快就回了头,抬起楚鹤鸣的下巴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顿时惹来众人的哄笑嬉闹声。   映着红澄澄的火光,楚鹤鸣禁不住耳根一热,他是知道镜月未央脾性的,但还不是太能适应,下意识就微微侧开了头。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倘若换成是彦音的话,定然早就扑过去狠狠地亲了回来,就算不是彦音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就算换成是白朗之,估计也是噙着笑意回吻……   蓦地想到白朗之,楚鹤鸣转头朝车厢看去,只见窗帘的一角掀开在那里,车厢内光线比较暗,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但,将心比心,白朗之恐怕也是不好受。   “央儿,”楚鹤鸣轻轻推了一下闹得欢腾的镜月未央,看着马车示意她道,“朗之一天都没吃东西,定是饿了,你去给他送些吃食吧?”   镜月未央提眉笑着看他:“他正闹别扭呢,我送去他定然是不肯吃的,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不如你给他送去?”   “不会的,只要是央儿给他送的,他……”楚鹤鸣微微一笑,“舍不得不吃。”   先前白朗之帮了他一回,论情论理,他都是要帮回来的,镜月未央身边的男人形形色色,他差不多也习惯了,若真要说什么吃味,那也不该在白朗之身上下手。   见楚鹤鸣在为白朗之说话,镜月未央不由得越发喜欢他了,这个男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比起死妖孽那一肚子的阴险狡诈来,他简直圣洁得想一朵白莲花,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光明磊落,坦荡浩然,在某种程度上说,对镜月未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男人,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没有如果,也没有万一。   “好的嘛!看在小鹤鸣的份上,我就再试试!”伸手掐了一把楚鹤鸣柔韧的脸颊,镜月未央端起碗筷一边敲一边站起来朝车厢走去,一边放声唱了起来,唱的曲子上不着腔下不着调的,却是别有一番风流姿态,“(咳!)对面的美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美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   曲子简单通俗,镜月未央在前面唱着,春歌他们就在后头跟着哼,吵吵嚷嚷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车厢的那个窗子上。   白朗之也不躲开,就那么靠在窗子边看着镜月未央一蹦一跳吊儿郎当的走过来,眉飞色舞,满脸的欢喜。   “寂寞小爷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蹦蹦跳跳地走近马车边,镜月未央哼着调子凑到白朗之面前,侧过脸把脸颊奉了上去,边笑边唱:“大大美人儿,看在小爷这么卖力的份上,就行行好赏个香吻呗!”   被她这么逗着,白朗之冷淡的面容一下子没绷住,就褶出了几丝笑纹:“你啊……”   “快快,香吻香吻!兄弟们都看着呢!”镜月未央跳着脚指了指自己的脸,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既然原谅了她,白朗之也就不再别扭,当即大大方方地捧起镜月未央的脸直接来了一个缠绵热吻,看得在场众人一阵小腹发热,兽血沸腾,冬雷拧了一把鼻子止住鼻血,哼哼道:“太尼玛香艳了,嗷——”   这厢歌舞笙箫热闹欢腾,百里开外的营帐里却是一派萧肃,营帐中央的地上跪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小兵,边上的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正警惕地看着坐在裘皮榻上的年轻男人,时刻防止他做出什么对老人不利的事情。   沉默的气氛僵持了好一阵,年轻的男人才冷笑着一把将手头的杯子摔到那小兵的头上,立刻溅出了一头的猩血。   小兵身影一晃,摇摇欲坠,却是强撑着不敢倒下去,直到男人冷哼一声:“滚!”   看也不看踉跄而出的身影,男人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老人的身上:“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哼!若非朕敬重你是恩师,早在当初你在宫中暗中救了那两人,又私自放走未央的时候朕就治你欺君谋逆之罪了!”   白石老人却是一脸平淡:“既然陛下知道是微臣动的手脚,想必也该知道微臣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宗政雪微又是冷冷一笑,“当日朕以为你最多便是放她走,将她从朕身边分开,没想到你竟然派人杀她?!”   “当初陛下千里迢迢来寻微臣,是为了请求微臣辅佐陛下国之大业,微臣答应陛下出山,亦是为此一道,那么所有会阻碍陛下一统山河的事物,微臣自当一一清算干净。若非陛下此番入戏太深,微臣也不会出此下策。”   白石老人淡淡看了宗政雪微一眼,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则是,如若知道宗政雪微将那个女人看得这样重,他真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早些下手除掉她——毕竟那女人曾经放了他们一次,他终究是妇人之仁了。   “朕自有打算,不劳国师费心!”这段时间上奏劝谏的人烦不甚烦,听得他耳朵都要磨出茧来了,要他放弃镜月未央,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妥协。   镜月未央他要定了,江山,他也要定了!   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坐拥江山美人是神话的话,那他就亲手创造神话!   掷地有声的字句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撼动的可能,白石老人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前,微臣从未想过陛下会败,而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后,微臣不敢肯定,陛下是否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陛下你,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番话,白石老人即便告辞离开,宗政雪微也没有挽留,即便有些惋惜西冥失去了一员鬼才之将,但要继续留着他,镜月未央的安危一定会受到威胁。   这个险,他不愿意冒。   他要得到她,就不会伤害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彻彻底底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在离开营帐三里多远的时候,白石老人回头看了眼山脚下亮着灯火的军营,略带浑浊的眸子在刹那间似乎爆出了冷光,宛若流行划过天际。   “师傅,这边好像不是回谷的方向。”   在白石老人转着轮椅滚到分叉路的另一边时,青年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边是去东圣的方向,”白石老人扬起眼角笑了笑,那份笑意却是半分也没漏进眼睛,“为师既然出了谷,就不会再回去了。”   山脚营帐里的那个男人,是他此生唯一的寄托,是他这一生一世的梦啊!那位帝王之君可以为所欲为放任自流,他却不可以,他已经老了,只能沿着原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   至死,方休。   60、打不过,就跑!   更新时间:2012-11-23 12:30:04 本章字数:3732   “报陛下,镜月的三千……美、美男军团已抵达边境,请陛下速速定夺!”   “哦,这么快?比朕预料的还早了三天。”一身戎装的柳逸轩提眉一笑,转眼望向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柳浮玥,“那个女人快要到了,你不高兴吗?”   此番他御驾亲临,就是为了镜月未央而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借此一役一举俘虏了镜月女君,那么掌握整个镜月江山指日可待。当初那封战书并不是柳浮玥下的,而是柳逸轩借了他的名头拟的,那些日子在西冥皇宫,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情丝他便看了个大概,及至后来镜月女君对柳浮玥的几抓几放,他皆看在了眼里——   能对一个人纵容到这个地步,镜月女君对柳浮玥的心意,恐怕不仅仅是用“喜欢”或者“迷恋”二字可以概括的。   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要嫉妒这个清心寡欲的皇兄,能叫某个人这样牵肠挂肚,念念不能忘。   见柳浮玥不做声,柳逸轩那双灿金艳红的阴阳眸子愈发地灼亮起来,仿若燃起了熊熊烈焰:“镜月女君千里迢迢是为了应皇兄之邀而来,朕倒是很好奇,皇兄会如何前去应对女君率领的那三千面首?”   初次听到镜月女君招募美人入兵为伍的时候,他还有些啼笑皆非,摸不透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后来稍微一沉思,又不得不感叹女君用情之深——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柳浮玥,这天下揽尽的三千美人全部加起来,在她眼里也抵不过一个圣焰的清王殿下!   且不论此种作为是否荒唐,镜月女君的这等气魄便已叫人喟叹不已望尘莫及。   沉默了一阵,柳浮玥终于抬眸回望向他,神色肃然,一字一顿字字清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双手奉上,唯独不可以伤害她!”   看着柳浮玥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柳逸轩不由得有些恍惚。   自他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以来,柳浮玥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没有对他这样凌厉地说过话,就算他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或多或少会带着几许温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陌生,斥满了威胁。   “怎么?”柳逸轩眯起眼睛,收敛了笑意,仿若喟叹般吐出了几个字,“别告诉朕,你当真爱上她了?”   柳浮玥还是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沉然而又坚决地回了他一个字:“是。”   “那么,你这是要背叛我?”柳逸轩忽而拔高了语调,走近他咄咄逼人,“背叛这十多年来你一直坚持的宁死都不肯放弃的年少时候的鸿鹄之志?!”   赤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能灼伤人的光芒,宛如地狱烈火,直指人心!   柳浮玥侧开眼睛,却是敛眉浅浅笑了起来:“也许你不会懂,如果没有了她,就算是得到全天下,我也不会开心的。”   “哈哈!”柳逸轩放声大笑了起来,神色几近狷狂,“真是难能可见啊!薄情冷性的清王殿下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冷血无情的冰山美人有一天也会在乎一个人,在乎到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跟她回去,就算她愿意带你回去宠你爱你,她也不可能为了你而放弃别的男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镜月的女君,注定不可能跟你一起双宿双飞执手偕老!”   “你不要再说了……”冰冷如霜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些许类似于痛苦的神色,柳浮玥苦苦一笑,视线逡巡在地上,似乎没有焦距一般,“央儿她,可能已经放弃我了。”   “……”   听到柳浮玥这么说,柳逸轩顿然有种万念俱焚的感觉,恨铁不成钢地冷笑了一声:“不可救药!”   随即朝边上的侍卫递了一个眼色,那人即刻对着柳浮玥的后颈劈掌砍了一记手刀。   拖着柳浮玥晕厥的身子放平在榻上,赤金的双眸逐渐加深了颜色,柳逸轩伸手解开他身上的银色盔甲,摘下他额上带着的那个象征性面具——   诚然,柳浮玥待他忠贞不二,他亦对其千般信任,然而身为王者,又有谁是可以尽信的?   虽说听起来有些悲哀,他更不想去承认,但事实毕竟是事实,那个看重他更甚于自己的皇兄如今已然移情别恋有了新欢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哼!他就不信治不了她!   就算皇兄不肯帮他,他也特意留了一手,亏得皇兄上战场都是戴面具的,不然要拟出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来,还真是有些难度。   “陈副将,你率三千军士从后方包抄,现在就出发!方中将,梁中军,你二人个带五千将士从左右两侧围攻,剩余的两万军士随朕拔营进军!”   “是!”见帝君着了清王的战袍,众人四顾相望有些疑惑,却依旧齐齐应声,不多做猜忌。   原本帝君御驾亲征,下属的压力和战斗力都会飞流直上三千尺,为了保全帝君的安危,一般都不建议帝君亲自出征,就算真的要出兵,也会尽可能多带人,只不过这次对方只有三千人,要是圣焰动辄数十万,那也实在有损国威!   三万精兵对抗三千面首,这样的阵仗也足够压倒性的胜利了。   不管她镜月女君有多神通广大,这种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是无法逆转的!   “女君,圣焰起兵了。”   镜月东境,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潜入营帐,屈膝跪在桌前禀报。   “呵,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查了没有,他们这次大概派了多少人?”   “左右翼各五千,清王麾下统率两万大军,还有三千似乎打算从后方包抄,看样子是要将我军一网打尽。”   “啧啧,才带了三万,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以玥儿那种爱装逼的拉风性格,没个三五十万小兵跟在身后振臂高呼一呼百应以多欺少打家劫舍……扯过头了……怎么会高兴出来走马亮相?   “呃……女君,”夏炎满头黑线地提醒她,“我们也只有三千人而已啊……”   一路游山玩水似的走到边境,本来还以为边疆会有大军来支援,可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敌人的军队,他不得不怀疑女君带领他们过来,就是当作诱饵投食的!   “瞧你这点儿出息!啧啧,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脑子,但是绝对不可以怀疑朕!”镜月未央转头瞟了他一眼,对他招招手,“来,把军规给朕背十遍。”   夏炎闻言眼角轻抽,迫不得已在镜月未央的威压下一横心开口机械地默念:“女君的命令高于一切!凡是女君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女君吩咐的都必须完成!凡是女君喜欢的男人都必须活捉!信女君得永生……”   “嗯。”镜月未央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吩咐其余三位侍从,“你们放心,朕既然亲自把你们带出来,自然就会亲自将你们带回去。此番朕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惹人注目,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眼下朕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你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你们兵分四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全自己的安危就行……”   看到大家一脸迷茫的表情,镜月未央头疼的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才继续组织语言:“不懂朕的意思?好吧,就是说你们可以打游击战——唔,这个词语太高级了。那就这么说吧,朕不需要你们杀多少敌人,朕的目的也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反正你们要是遇上了圣焰的军队,觉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只要确保自己不被抓住就好了。”   众人又是消化了良久,才勉强地点点头,刚刚背完军规的夏炎听得不仔细,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不由开口反问道:“那陛下怎么办?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逃吗?”   啧——   镜月未央提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厮了不得,原来一开始就存了这么个心思,乖乖,还好没指望他们上阵杀敌。   “朕的安危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管好你们自个儿的小命,别小手牵小手共赴黄泉就好。”镜月未央走上前拍了拍夏炎的肩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夏炎打死也想不到,镜月未央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大爷的!连楚将军和白大人一起没了身影,众面首在风中凌乱良久之后才猛然有种被耍的怨念,立刻幡然醒悟四处奔走起来。   三千面首一乱,圣焰大军跟着也乱了起来,一面要守住军阵等候主帅的调遣,一面又要防止漏网之鱼,以免镜月女君趁乱逃走。   于是在一个偌大的战场上,三万圣焰军师与三千面首齐齐上演了你追我赶的戏码,三千面首就好似那被围猎的兔子,纵然四面楚歌险境重重,却胜在狡兔三窟灵活多变,把那围剿之狼耍得团团转,追着打了半天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每逢夜来风凉,圣焰军士就恨不得把那些面首抓起来烤肉吃,这简直就是他们打过的最窝囊加窝火的一场战争!   每逢夜深人静,幕天席地而睡的三千面首就恨不得在梦里把镜月女君扔上龙床恶狠狠地大战三百回合!这大概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史上最坑爹的战法,偏生自己还是主角,全都是给那个女人骗来的!他大爷的她究竟是想干嘛?!   61、又不是抢蛋!   更新时间:2012-11-23 22:53:54 本章字数:3674   章节名:61、又不是抢蛋!   顺着河道一路往东走,若是不出意外,大概有个七八天就能抵达圣焰边境的天启城,只不过这次圣焰包抄的范围大了点,他们走了三天都没能脱离那团混乱的战局,好在圣焰的主力都被那三千面首引到了西北边,这一路走来他们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军队。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镜月未央不说,大家也明了了,那所谓的三千面首不过是个招摇过市的幌子,镜月未央压根儿就没打算跟圣焰正面交战。   白朗之把烤好的鱼递到镜月未央面前,瞟了眼河中还在捕鱼的楚鹤鸣,清澈的溪水哗哗流淌,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如今正拿着长缨枪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看,尔后雷霆出手,气贯长虹,一击刺得数条肥美的大鱼串在刀头,回眸笑得一脸灿然。   “啧,我家鹤鸣连捕鱼的姿势都这么帅!”镜月未央咬了一口鱼肉,笑嘻嘻对着楚鹤鸣招了招木棍,“别抓啦,过来一起吃吧!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看到楚鹤鸣转身往回走,白眼狼立刻嚎了一声,摇着尾巴猛的扑了过去,表示它还没吃饱。   “臭东西,好吃懒做,早知道不带它来了!”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用目光狠狠杀了一下白眼狼。   仿佛能感受到镜月未央的怨念,白眼狼立即回头嗷嗷叫了两声,摇头晃脑的得瑟模样仿佛在做鬼脸。   镜月未央一怒之下捡起一颗小石子劈头就掷了过去,一击命中,白眼狼应声长长地嗷呜了一声,继而晃晃荡荡倒进了水里,跌出一层水花。   “哼,别的本事不见长,这装死的小样儿倒是越来越像了,也不知道是跟什么学的……”镜月未央碎碎念了一阵,好一会儿都不见白眼狼爬起来,反而顺着水流冲出十多米远。   “卧槽!不会是真晕了吧?!”   一把扔掉吃了一半的烤鱼,镜月未央起身就要跑去抢救,却被白朗之伸手拦了下来:“要是真晕,现在八成也淹得死透了,你看它还能浮着,可见是没断气。”   镜月未央一想有理,便就坐了回去,又过了好一阵,白眼狼果然忍不住扑腾着跳了起来,在水里狗扒着折腾了许久,才湿淋淋地爬上岸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镜月未央身边,趁着两人都不注意,猛地抖了抖身子把身上的水都甩了出来,然后立刻嗖地一下蹿出老远。   “他狗爷的!”   镜月未央怒不可遏,抓起一把小石头一颗接一颗地往它屁股上砸,每扔必中,疼得白眼狼一通狼跳,最后呜呜着把头埋在前肢里趴在地上求饶。   “这畜生,倒是机灵了。”白朗之冷冷一笑,拿出帕子擦掉沾在嘴角的狗毛,犀利的目光笔直朝白眼狼刺去,开口提议道,“不如下一顿吃烤、全、狼?”   镜月未央顺势朝楚鹤鸣喊了一嗓子:“鹤鸣,不用抓鱼了,小爷我想吃烤全狼!现在就想吃!”   白眼狼浑身一颤,目露绝望,继而缓缓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起来有种蛋蛋的忧伤——   尼玛!不带这么欺负狼的!   好在楚鹤鸣终究放了它一马,没有跟着一起为虎作伥,但不管如何,它的一颗狼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格老子的,他们竟然要吃它!   “那三千……军士,”犹豫了好久,楚鹤鸣还是有些担心,“真的能对付圣焰的三万大军吗?”   “如果是正面对阵,那当然是以卵击石,但只要不被包抄困死,他们就不会有事。”镜月未央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这个你不用担心,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三千个样貌出众的男人,所以那些恃才傲物的将帅们一定会掉以轻心,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在那三千人之中安排了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别说是三万大军,就是三十万大军,打不过,拖他个十天半月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白朗之提眉,“你所谓的‘下一盘很大的棋’是什么意思?”   “唔,这个暂时还不能说,”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们,只不过局势会最终会发展成怎样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只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游说成功!”   “游说谁?”楚鹤鸣微微蹙眉,显然不希望镜月未央再去纠缠那个男人,“……清王吗?”   “不。”镜月未央半眯起眸子,抬头看向被云层遮挡的太阳,虽然光线不再灼烈,却依旧刺目,就像那个人那双能够摄人心魄的阴阳之眼,“我此行的目的,是圣焰帝君!”   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   别说捉到镜月女君,就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比起那些跳梁小丑般的三千面首,圣焰的三万大军似乎更像一个笑话!   除了柳逸轩亲自率领的两万军团,其余三方一万多军士早就被破坏得四分五裂,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可言?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只用了区区三千人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偷袭,投毒,烧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叫兵不厌诈,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流氓无赖的军队,哪怕是再沉稳的将军也会被激怒得暴跳如雷吧!   噤若寒蝉地军营里,柳逸轩脸色铁青,众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若是不能尽快将那些宵小一网打尽,圣焰的军威恐怕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身为一国之君,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传令下去,连夜加派十万大军,后天一早,全军战士随朕出兵!但凡见到镜月的一兵一卒,杀无赦!”   “是!陛下!”   东躲西藏又能如何?十多万人的军团一路扫荡过去,就是用碾的,也能把他们全部都碾死!   半夜里,镜月未央是被一阵地动山摇惊醒过来的,眼看着帐篷的支柱就要倒下来,镜月未央赶紧躲到一边跳开:“尼玛,发生什么了?地震了?!”   “不是,”楚鹤鸣伏在地上耳朵贴地,“是军队。”   “卧槽!震得这么猛!到底来了多少人?!”   白朗之神色严峻:“至少十万。”   “是圣焰的军队?尼玛不是说只有三万吗?!坑爹啊这是!不对不对…现在我的行踪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再说我的身上也没装什么跟踪仪,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   “听声音他们好像不是笔直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的,只不过我们碰巧擦肩遇到了。”楚鹤鸣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口吻稍微缓和了一些,“只要我们找个隐秘些的地方躲一阵,他们很快就会过去的。”   “哎兮,你不早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镜月未央拍了拍胸口,真要三人一狼打十万军团?开什么国际玩笑,几百次都不够她死的有木有!   “不过,”白朗之微微敛眉,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似乎隐约能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这十万多人一路滚压过去,就是蚂蚁差不多也该碾成粉了。”   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庆幸的镜月未央顿时又郁结了。   尼玛啊!不要啊!   她不要她的三千美男碾成肉饼啊!   鲜嫩多汁的美人们是用来养眼的,不是用来当靶子练兵的!   “郎之,你去查探一下,这次领兵的主帅是谁?”   “这有什么好查探的,是谁下的战书,自然就是谁领的兵。”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镜月未央蹙起眉头,倘若这十万大军一开始就露面,那么她的人还有办法拆分他们,届时东打一枪西敲一棒,也能蹚着浑水过江。没想到这主帅如此能沉得住气,忍到现在才挥兵而出,这样一来她的把戏就被看穿了,要是圣焰吃了秤砣铁了心,采用最笨的人墙战术以多欺少团团包围,那她的三千美人儿迟早都会被困死在里面。   没错,她是要拖延时间以便找到圣焰帝君的下落,但要以三千美男为代价,她还真是……下不去手。   “怎么说?”   “知道我为什么笃定冥皇在边城吗?”   “跟先前那封战书有关?”   “不错,别人不知道,但当时你也在场,玥儿他冒充选秀的美人赶来帝都,这一路下来关卡重重费时费力,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拟那种战书。”而且,玥儿的性子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无聊举动的。“你说,这圣焰上下,胆敢借用清王之名的人,除了圣焰帝君还能有谁?”   “所以你怀疑现在领兵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清王而是圣焰帝君本人?”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但又不是十分肯定,“但他还不至于那么冲动吧?明知道三千面首只是个幌子还亲自披甲上阵。”   “倘若真的是圣焰帝君,不是省了你好些麻烦?”   “省个屁啊!他大爷的柳逸轩又不是个蛋,我能随便闯进十万人马的军营里把他偷出来,那么大个的一活人我怎么抢啊!按这情形,我要是主动送上门去也没好果子吃,十有八九得先被拔下一层皮!”   62、月莲神功之终极!   更新时间:2012-11-24 23:51:36 本章字数:3801   章节名:62、月莲神功之终极!   “那你打算怎么做?”   镜月未央烦躁地扯了扯头发,抬起头看了看那明明灭灭藏在云层后面的圆月,忽然有种“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的深深的操蛋的挫败感。   尼玛的,为什么不让她早穿过来几年?!   要是她早过来,就使劲儿怂恿父皇老爹向伟大的毛主席同志学习,坚持以“人多力量大”为中心,坚持两个基本点,坚持四项原则,大力推广早婚早育,多生多奖励的激励政策,势必把镜月打造成人口大国!   哼哼,要是这样一来,他十万大军算个蛋蛋啊!劳资一出门就带上个百万大军遛遛,随便吼一嗓子都能往死里震晕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叨叨着重复的三个字,镜月未央皱着眉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一马平川的坡地蔓延至天际,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能瞧见攒动着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乌影,一眼望去不着边际,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挪开视线,镜月未央往上瞟了过去,不想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黑影上方的深蓝色天宇上,长长地恒梗着一条闪烁着浅淡光芒的宽广银河,宛如横成在天空上的瀑布,璀璨的星芒因着厚薄不一的云层忽隐忽现,但是谁又能猜到,就是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星星,实际上反射的是多么灼眼的光芒。   望着深邃而广袤的天际,神秘的夜宇掩藏着叫人无从窥探的秘密,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指尖慢慢染上了某人坚定而柔软的温度,镜月未央逐渐镇静下来,回头对楚鹤鸣浅浅一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儿逆天,但眼下箭在弦上火烧眉毛,该出手时就出手!   若是什么一箭双雕的好办法,镜月未央定然是兴奋得嗷嗷大叫,然而这一次纵然想到了什么解决之道,却没见她有多高兴,反而压沉了声腔,暗含着浓浓的悲怆。   楚鹤鸣不由得有些担心,稍稍握紧了她的手:“什么办法?”   镜月未央提起脚跟,拿脚尖碾了碾地上的杂草,声音清冷酷寒,透着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狠辣:“打不过他们,就淹死他们。”   “淹?用什么淹?”楚鹤鸣太善良了,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你的意思是……”白朗之微微沉吟,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像是着了火般烫人,“要用武力强行破开这片草坡底下的地下暗河?!”   如果真的能劈裂地表让暗河里的水急速上涌,那种威力比山洪来袭还要骇人,这一路来他们早就察觉到这片土地的下面有暗河流动,且范围极其广阔,对方的人马又是成群成片地扎堆前行,一旦暗河爆破地表倾塌,十万人马必定会被搅得四分五裂人仰马翻!   其实这个办法白朗之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他的能力绝对做不到,是以叫他惊骇的是,镜月未央的功力真的已经出神入化到那样的境界了吗?   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不错,方才我们走过的时候不是遇到过一条河床干涸的径流吗?不出十里的地方又有泉眼冒出,而且越往东走泉眼的水流就越急,所以这条地底下的暗河一定靠近东边,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三人正讨论着,脚底的震感却是没有预想中那样越来越猛烈,反而逐渐平淡了下去,可见那边的军队正停下来扎营休整。   镜月未央的手段有多猖獗毒辣楚鹤鸣是见识到过的,但眼下听她亲口说出下一步的计划,还是止不住有些胆战心惊,暗暗庆幸着自己是跟她坐一条船上的。   不然跟这种人做对手——迟早都是要崩溃的吧……?   “这倒是是个好方法,”某禽兽提着眉角,露出了嗜血的本性,“但关键在于,你确定能把地下的暗河引出来?”   呼啸的夜风狂卷而过,骤然扬起镜月未央飘荡着的衣角,在旷野之上猎猎作响。   镜月未央凤目轻凝,柳眉如刃,眸光似电:“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叮!”   军团外围刚刚支好的营帐旁,一名小兵拿着火把才把柴堆点起来,腰身还没站直,面前的火堆突然间就熄灭了,宛如撞鬼一般。   “活见鬼了这是,怎么突然间就灭了呢……”   小兵吓了一跳,左顾右盼了两眼,没见得什么可疑的,回头正要拿着火把继续点,一股寒气瞬间铺面而来,弥漫了整个军营,营帐前后门帘都在微微摇晃,仿佛遭遇了风暴般摇摇欲倒。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感受着这种诡异而渗人的氛围,毫无头绪可言,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们不知道,有个逆天的女人正在千米之外的旷野上发起牛逼得人神共愤的一招魔功——   “月——”   当镜月未央沉声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周身缓缓聚起一团劲风,裹挟着被扯断的草叶急速旋转。   楚鹤鸣和白朗之齐齐推到百步之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震天撼地的强大力量!   面前未散的热风和身后流转的冷风激起了强烈的漩涡,卷起两人的长发袖口,衣袂飘然,风声猎猎。   “莲——”   这一招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挑战,所以就算是镜月未央本身也没有尝试过,所以威力究竟如何,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当然,很可怕就是了。   至于可怕到什么程度,很快就会见分晓——尽管镜月未央并不喜欢用千万人的性命来炫耀武力,但是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就像是嗑了药似的,任谁沾了都会冲昏头脑。   在那一瞬间,除了想把那一招发挥得更完美更淋漓尽致,还是想把那一招发挥得更具威力和破坏力!   想要看一看,它究竟能创造出一个怎样的不败神话!   “焚——”   环绕在镜月未央周身的罡风越来越急,范围越来越广,像是急剧盘旋的黑洞,要把镜月未央吸进去一般。   楚鹤鸣支剑刺进土里,稳住几乎要被卷走的身子,白朗之满眼狂热,连发簪被刮走了都没有留意到。   袭上脸颊的劲风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在熔炉里卷了一遭。   而在罡风的正中心,镜月未央的体温在她吐出第三个字后陡然上升,热得比烧开水的铁壶更烫,魔功一经发起,全身即如蒸笼,这便是镜月未央所研创的月莲神功终极板,月莲焚——   “天——!”   控制不住的掌力宛若奔腾虎啸的长江大河,凌厉的喝声中,飞速盘旋在体内的气劲在一刹那全数发出,通过掌心与地表径直对接,刹那间地动山摇,焚天毁地!   “发生了什么?!”   远在千米之外的将士似乎也能感受到骇人的力量,一个个面容僵硬脸色发白,就连包围在营帐中心的那个男人也察觉到了不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砰——喀拉——咚——”   一连数声震响,巨响越来越近,以一种泰山压顶的阵势倾覆而来,有人甚至忍不住怀疑天都要塌下来了!   镜月未央这一掌开天辟地,强劲的罡风将白朗之与楚鹤鸣两人都震飞了出去,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镜月未央顿时就跪倒在了地上。   脚下的土地动了动,又动了动,像是沉睡中的猛兽要醒来一般,却又将醒而未醒。   费力地撑着佩剑,镜月未央缓缓直起身子,这一击几近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要不然,一掌不行,她还可以打第二掌!   眼下这般不上不下的境地,可真叫人蛋碎菊花紧啊……   正在镜月未央失望地张口要叹气的时候,平板的地面忽然“喀”的一声碎裂开来,逐渐龟裂开的地面发出一阵阵类似于悲鸣般的深沉的“呜呜”声。   “未央!”“央儿!”   楚鹤鸣同白朗之脸色大变,齐齐喊了一声,折回身冲到镜月未央身边,一左一右架起她往边上的方向踏步凌空地飞身撤开,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   底下的呜咽透过地表传出来,如同困兽的呼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什么声音?!”柳逸轩警觉地大声发问。   “难道说是……地震?”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脚下缓缓龟裂开的草地,有种被鬼附身的惶恐。   “这是……”柳逸轩陡然变了脸色,“大家小心!”   “这……”有人还是怔怔地看着越裂越开的地面,七魂六魄不知道在哪儿神游,“这是……”   “天呐!”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冲醒了一干军士,“他娘的这是地下——”   但他们都醒悟得太迟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音被吞没在暴涌而出的地下河水中,成片成片的圣焰军团此起彼伏地掀起阵阵骇叫,河水在各种鬼哭狼嚎的呼喊中暴涨三尺。   片刻之间,扎营十里的兵马被冲走了整整三分之一,滔滔河水覆盖了整个军营,依旧广阔的天宇下是一片沸腾的汪洋,倒映着拨开了云雾的细碎的天上明月。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天地确然不是人可以轻易挑衅的,镜月未央唯一的失误,就是把自己也拖进了水里,随着滔滔河水奔腾东去。   63.有女人吗?!   更新时间:2012-11-25 23:26:41 本章字数:4623   章节名:63.有女人吗?!   “连翘!连翘!你知道吗,那天被大水冲进村子里来的军人里面……”   河岸边,一个扎着双角朝天髻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地跑到河边浣洗的少女身边,兴奋地凑上去呱呱大叫,尽管她刻意掩着手压低了声音,但那激动的声调还是挡不住地飘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阿爸救上岸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吗?天呐,你猜猜他是谁?!我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遇上这么厉害的人……”   少女耐性地听她扯完不着边际的一段话,等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缓过魂儿来,才笑着问她:“那个男人,应该是位大将军什么的吧?”   边关战事连年不断,虽然这只是一个边陲小村落,却也偶尔会遭到殃及,村子里精壮的男人都被征召参军去了,有些伤患陆陆续续会被送回来,讲述他们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因而“战争”两个字对于村里的人而言并不陌生。   就连她,小时候也曾随着阿爸给军队送过粮草炭火。   那天阿爸下水一口气救了二十多人,里面有个穿着讲究全副盔甲的男人,她还记得阿妈当时抚摸着男人盔甲上镶嵌的宝石欣羡地叹了一句,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石,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不知道能换来多少银子。   那个男人从身到下的装束,都要比她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些将军要高贵得多,而且别的军士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听到他只是感染了风寒没出什么大碍才仿若死里逃生般送了一口气。   “我听隔壁的阿东说,那个男人啊……”小姑娘促狭着弯起眼睛,眸子里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很可能就是清王殿下!”   “清……王?!”少女恬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传说中长得很美很美,打战很厉害很厉害的清王殿下欸!以前阿伯讲到清王殿下的时候,那个眼神儿就跟拜佛似的,差点没当场跪下来……不过好可惜啊,殿下大人带着面具,都不能看他长得有多好看……”   激动的劲头一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由得开始惆怅起来,屈膝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名叫连翘的少女却禁不住微微红了耳根,那个男人面具下的容颜,在阿爸摘了面具替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瞥到过一眼。并不是传说中那种倾城绝艳的美,却也足够让人怦然动心一见钟情。   但是那种身份地位的男人,于她这样的乡村女子而言,自始至终都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岂不知,她这一番微妙的神态,悉数落到了河岸边倚在酒肆窗口的男人眼里。   微微勾起唇角,白朗之轻轻盖了盖杯子,继而凑到嘴边小酌了一口茶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翘儿!翘儿!”   妇人的声音隔得老远传了过来,连翘赶紧回头应了一声:“哎——我在河边洗衣服!”   “洗什么衣服!都什么时辰了……”妇人噼噼啪啪地踩着小石子快步走过来,拉起少女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食盒,“这是那位将军的药,你阿爸刚熬好的,赶紧给趁热送过去!”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儿挤眉弄眼,推搡着少女往村长的屋子那方赶。   “连翘姐姐,我也一起去!”   扎着双角朝天髻的小丫头腾的跳下大石块,一蹦一跳赶上来也要跟着去。然而才没走出几步就被妇人一把扯了回来,教训道:“小丫头别跟着瞎凑热闹,看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万一把药打翻了怎么办?!”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一脸不高兴,但妇人抓着手腕箍得紧,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只好朝连翘大声嚷嚷:“翘儿姐姐,要是看见了将军长啥样儿的,回来给我说说呗!”   闻言,连翘的耳根又是一烧,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望着少女匆匆走离的背影,白朗之随手捡了一颗小石子,啪地打在少女的后膝,力道不算太重,恰好能叫她屈膝。   少女由是惊呼了一声,作势就要往前跌去,手里的力道微微一松,整个食盒就往外甩了出去。   “哎!”   顾不得即将摔成狗啃泥,连翘忙不迭伸手去抓那食盒,却还是来不及,正惊慌着,眼前忽而袭来一阵淡淡的香风,紧接着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再次正眼,那人已如谪仙般立定。   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男人的半张脸上戴着银制面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冷漠。   “姑娘小心。”   男人将食盒递回给连翘,在她还在怔忪着没缓过神来之前便就转身走出了老远。   好一会儿,连翘才惊魂甫定地打开食盒检查,里面盛着的一盅药汁竟是半滴也没洒漏出来!   “翘儿姑娘,又来送药啊!”守门的侍卫也是连翘的阿爸从河里救上来的,因而对他们一家人甚是感激,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就放连翘进了门,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休息了两日,将军已经醒过来了,要是你不赶时间,就等将军把药喝完了再走吧,免得跑来跑去拿罐子,麻烦得很。”   “嗯!”连翘笑着点了点头,出生山野的孩子没有世族大家那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撇开女儿思春的羞涩,连翘也算是个不拘小节的野丫头。   推开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满屋子的白光,不算宽敞的房间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桌椅柜子亮得能当镜子。   连翘一抬眸就看见了坐在窗口晒太阳的那个男人,此时男人已经换下了那层厚重的军装,穿着干净整洁的纯色绸衣,连翘何其眼尖,只一瞟就认出了这件纯丝绸的长衫是村口的刘寡妇连夜赶制出来的。   连年的战火下来,除了几个交通要塞,边陲的几个小镇都不怎么富庶,更别提他们这种户头不足百家的小村子,平日里大家能够吃饱穿暖已是万幸,这种贵人穿的绸衣只有村长在重大节日主持礼宴上才会穿上那么几次。   不过……连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阵,心里忍不住感叹,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有的时候,衣服也是要人来映衬的。这件锦衫因为赶得急,都没来得及往上绣花纹,纯白的一件长衫套在那人身上,别有一种出尘的谪仙气质。   连翘又想起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却是冷冷淡淡的,令人望而生畏。   眼前这位不一样,他没有那种傲然孤高的冷漠,泼墨似的长发垂在白衣之上,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微的金光,看起来尊贵高雅,宛若神灵显世。   但他们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柳逸轩回过头挑眉望了过去,赤金的阴阳之眸衬在鬼怖的面具之下尤为骇人。   连翘浑身一颤,当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垂下目光埋下头,双肩止不住瑟瑟发抖。   阴阳之眼……阴阳之眼!   这个人长着一双赤金双色的眸子!   她就是再孤陋寡闻,就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会不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普天之下,除了圣焰的帝君王主,还有谁生得一双赤金的阴阳之眸?!   “民女……叩见陛下。”   “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不用拘于礼节行此大礼。”柳逸轩淡淡开口,转而收回了视线,没来由的竟然有些失落。   他以为,那个女人会来找他。   如果说先前还不知道镜月未央在哪里,那么前两日的那场意外的“天灾”就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她的踪迹——地下暗河不可能无缘无故会涌上来,除非是有人刻意破开了地表石壁。   会用这种看起来荒唐至极的手段的人,数遍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也只能是她一个。   阔别经年,没想到她的武功已经精进到了这么可怕的境地!   柳逸轩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下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大概就是能确定镜月未央就在附近,而且很有可能一起被水冲到了这个村子,毕竟当初在那片平原之上,地下暗河一旦上涌,无论人畜虫蛇,一概是没有藏身之地的。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镜月未央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有能力制住她吗?   柳逸轩头一次这么迫切地祈祷,诅咒镜月未央的魔功练不到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陛下……”连翘端着药汁走上前来,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眼前这个九五之尊。   “叫将军。”   正恼着,柳逸轩憋着一口怨气没出发泄,便就免不得迁怒于人,口吻不自觉重了三分,吓得连翘差点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是,将军。”连翘的脸色白了又白,垂着头咬了咬薄唇,把药丸递到男人面前,极力忍耐声腔中的颤音,“药熬好了,请将军按时服用。”   “先放着吧……咳咳,咳咳咳!”   柳逸轩挥挥袖子,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一张口又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连翘见状赶紧上前帮他顺气。她家世代行医,虽说是不入流的赤脚医生,但医术并不比一般大夫差,连翘虽是女子,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   经过连翘的一番捶打按压,柳逸轩立刻觉得舒服多了,便就放缓了口吻:“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谭,双名连翘……”轻细的声音慢慢浅了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柳逸轩蹙起眉头:“连什……咳……”   见男人作势又要咳,连翘赶紧端起药碗呈过去:“将军还是快些趁热喝了这药吧!”   这回柳逸轩没有再为难他,端起药丸一饮而尽,末了撇撇嘴角,孩子般抱怨了一句:“真苦。”   听到这话,连翘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笑,立刻从食盒里拿出另一碟点心奉上,柳逸轩含了一颗蜜饯才觉得好受些,随手抬了抬袖子:“起来吧,朕……本将军有话问你。”   连翘这才站起身来,但还是垂着头不敢直视男人。   “这几天一共有多少人顺着水流冲到这个村子里?”   “我听阿爸说,差不多有三百多人,第一天最多,有两百三十五个,到了昨天晚上基本上就没有新的尸……人再漂过来了。”   “有多少是活着的?”   “头一天漂来的基本都救活了,那些被水泡得肿了的人本来是要埋了的,但是爹爹担心尸体堆积在一起容易诱发瘟疫,就说服村长把他们都运到一起准备找个时间烧了。”   “烧了?!谁准他们烧了?!”柳逸轩蓦地站了起来,吓了连翘一大跳。   “可是……”   “来人!”柳逸轩厉声唤了侍卫进来,口吻阴沉,冷然下令,“没有本将军的允许,谁都不得动那些尸体!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说着还觉得不够,柳逸轩旋即快步走到一边,抓了外袍就准备往外走。   然而没走出两步,头就猛地晕眩起来,柳逸轩一个踉跄,扶着桌子差点摔倒。   “将军,你没事吧?!”连翘忙不迭跑上去扶他。   “我没事……”柳逸轩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转而继续向她问话,“这两天救上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女人?”   64、谁下的药!   更新时间:2012-11-26 22:51:01 本章字数:3765   章节名:64、谁下的药!   “女人……?”连翘轻轻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一阵,才略带忐忑地摇了摇头,“阿爸他们救上来的都是军士,好像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女人的……”   听她这么说,柳逸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是个命硬的,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出事,不是说什么祸害遗千年么?她要是这么简单就死了,那整个天下差不多也就太平了。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柳逸轩转而又蹙了眉头,他何必这么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她要是死了岂不是更好?省得他费心费力!这一回他损失的可是十多万的兵力啊!别说圣焰军威受损,他自己的“君威”估计也折腾得差不多了!   不,那个女人不能死!   圣焰此番出兵,本是迫于西冥的压力,既然双方联盟,他不意思一下怎么行?但也没必要把自己全部都压上去,能捉得镜月女君固然是好,但要是把她弄死了,恐怕她的那些男宠们会一起找上门来报仇,到时候镜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圣焰吃不了兜着走,最后反倒便宜了西冥……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划不来!   这么想着,柳逸轩又缓了缓脸色,不禁觉得有些口渴,浑身止不住燥热起来。   “给本将军倒杯茶。”   “哦,好——”   听着男人的声音不是太对劲,连翘立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柳逸轩举杯一饮而尽,还是觉得全身发热,目光竟忍不住往少女的身上扫去,从小巧清纯的脸上缓缓往下移动,掠过白皙的颈项,瞟到那隆起来的前胸……   感受到男人愈渐炙热的视线,连翘一下子红了耳根,双颊更是通红一片,垂下头看着脚尖,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胸口惴惴不安地跳得比兔子还快。   动了动喉结,柳逸轩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嘶哑,让人不由得生出旖旎的思绪,只是他说的话却是叫人胆寒:“混账!你给朕喝了什么药?!”   连翘被他喝得一惊,当即就屈膝跪了下去:“草民不敢!”   “贱人!真是不知廉耻……”柳逸轩烦躁地扯了扯领子,眸子里慢慢聚起狂澜,酝酿着毁天灭地的狂风骤雨,“你以为你给朕喂了药朕就会要你吗?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哼……你做梦!”   “民女没有下药……”连翘颤着肩膀俯在地上,泪水委屈得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是咬着牙齿强忍着不肯掉下来,不是她干的,她绝对不会承认!“陛下请勿血口喷人。”   “呵……”没想到女人会顶嘴,柳逸轩一口火气涌上头,差点没被气死,“朕血口喷人?!你……掌嘴!”   连翘虽然慑于皇威,但也是个倔强的丫头,见柳逸轩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忍不住抬起头来迎面瞪了回去:“草民心知出身卑贱,绝不敢奢望什么,更不齿于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来,那药不是草民下的!”   “药是你拿来的,不是你下的,还能是谁下的?”柳逸轩冷冷一笑,一把捏住少女的脖子,只消再收紧一点就能掐断她的脊骨。   “不是……”连翘挣扎着,拼命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药是阿娘交给她的,虽然说阿娘是存了那么点盼女成凤的心思,但阿娘的为人她很清楚,绝对不敢做出投药这种事来,再说……家里面也没有这种药啊!   难道……难道!   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影子,连翘瞬间变了脸色。   难道是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确实过手了食盒,会武功的人要趁势往里面下药,也未尝不可能!   见少女瞬时瞪大了眼睛,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柳逸轩不禁笑得更冷了:“怎么,还不肯承认吗?”   连翘的眸子先是一亮,继而又很快暗了下去。   就算真的是那个男人下的药又能如何,如今她百口莫辩,说什么陛下都不会相信了。   怒火攻心之后,柳逸轩体内的血液愈发躁动起来,全身血脉卉张,像是有什么魔兽蛰伏到了他的身上,掌心握着女人纤细嫩滑的脖子,有种难以言喻的特殊触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该死的!”   柳逸轩低咒一声,一掌甩开少女,抓起桌上的茶壶淋了一头,冰冷的水泼到身上,才稍微浇下了那一阵阵汹涌而上的邪火。   好烈的春药!   连翘趴在地上连连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一抬头就看见男人仰头靠在椅子上,脖子根通红一片,像是涨满了血,颜色深得吓人。   “陛下!”纵然不知道那人给他下了什么药,见到这情境也该明白了,而且那药性烈到这个程度,没有解药的话,绝对不是忍一忍就能熬过去的!“这药不能忍,必须要找个女人……再这么忍下去,会死的!”   “滚开!别碰朕!”柳逸轩羞恼交加,抬腿一脚踹开了连翘,恨声冷喝,“朕就是死,也不会碰你这种卑劣的贱人!”   面具之下,一双赤金的异色双眸闪烁着熊熊火光,仿佛能溅出噼里啪啦的几粒火星来,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显现了重瞳。   “央儿,应该在这边——”   “什么人?!”   “看招!哈,骗你的!”   “大胆——呃啊!”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夹杂着几声有些熟悉的声音,柳逸轩浑身一震,下意识伸手去抓跪在地上的女人,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半推半送把她塞到了床底下。   连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乱间睁大眼睛疑惑地看他:“发生了什么……?”   柳逸轩被她盯得心头发虚,仿佛被窥破了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即便抬手砍了她一记肩刀打晕了她。   “鹤鸣,你去院子外面守着,不要惊动了别人。”   “好,你自己小心。”   跨进门槛穿过堂屋,镜月未央四下瞄了一圈,随即侧身往朝南的屋子走去。推开门,她先是朝床上看了一眼,那上面铺着的被子掀了一半,却是没有人。   床头的架子上挂着纯银色的盔甲,厚重而有质感,金属的冰寒更能彰显出那种目中无人的冷傲,就算镜月未央没有亲眼见过柳浮玥穿这副盔甲,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副盔甲的主人是谁!   窗口吹进一阵微风,扬起了某人的衣角,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跟着轻轻晃动。   镜月未央转头看去,见到了那个站在窗边的身影。   皎白的绸衣,颀长的身躯,墨色的长发随风轻扬,沐浴在刺眼的白光之下,就连背影也能让人生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遥远之感,仿若是生而为尊的王者,浑身散发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令人不能直视。   但,他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只一眼,镜月未央就能肯定,他不是柳浮玥,不是她家的玥儿——她说过,柳浮玥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认得,或许别人会认错,但她不会。   因为看到这个背影,她的胸口没有热血沸腾,没有油然而起那种征服的欲望,有的只是一种——身处险境的危机感!   “你是什么人?”镜月未央眯了眯眼睛,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柳……逸轩?”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了,柳逸轩听到后不禁愣了一下,双眸中的邪火微微一闪,继而汹涌起更加强势的烈焰。   “镜月未央,别来无恙。”   柳逸轩转过身,并没有抬眸看她,强力压制的声腔也听不出什么异样。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么个死性子?”至少是打过照面的,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熟人,除了刚进门时那股子邪门的威胁感,镜月未央便没再察觉到什么异样,笑着走过去轻轻抚摸上那坚硬的银制铠甲,“我记得当初在西冥遇到的圣焰九皇子,可是个有趣的人儿……我说,你学谁不好,非要学玥儿那种冷得掉渣的性子?”   “就算冷得掉渣,你不是一样喜欢吗?”   声音陡然贴着耳根响起,镜月未央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不由退开一步。   “玥儿是玥儿,你是你……”镜月未央下意识回了一句,想想又觉得没什么逻辑和说服力,便就敷衍地叹了一叹,“玥儿他是不一样的。”   柳逸轩逼近一步:“有什么不一样的?”   镜月未央又退了一步,有些头疼起这个话题来:“我喜欢玥儿,所以可以容忍他所有的小性子。”   “呵,你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容貌天下无双么?”   柳逸轩这回没有再跟近,只哂然一笑,抬手去摘面具。   “大概吧……”镜月未央不想再跟他计较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便就一笑而过,随即开门见山,“其实我这次单独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商——”   对上那张面具下的那双烈焰重瞳,镜月未央猛然间如同魔魇了一般,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意识在瞬间烧成了灰烬!还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即刻烟消云散,不着痕迹。   65、跪下!取悦我   更新时间:2012-11-27 23:57:59 本章字数:3670   “跪下!”   柳逸轩把面具拍到桌上,轻轻一压即成碎片。   受了蛊惑的镜月未央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闻言十分乖顺地在柳逸轩面前屈膝跪下,微垂着头,像是在随时等待下一道命令。   见状,柳逸轩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下,甚至还带有一丝得意。   原来,她也并不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上回在西冥没能制住她,是因为她的心智要比常人坚定许多,自己动摇不了她心中的意志,而眼下,大概是出于药物的缘故,气血上涌,歪打正着,倒叫他的瞳术精深了几阶。   倘若有闲暇,柳逸轩定是要好好耍弄镜月未央一番,以解心头只恨!   但是现在,小腹下的邪火已然把持不住,就算用内力压着也快到了极限,这春药的烈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切切实实体验到的,诚如叫连翘的那个丫头所说,要是不找个女人泻火,他怕是要给憋死!   好在,跟前就有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还是个一国之主……   赤金的眸子轻轻一闪,柳逸轩放任火辣辣的目光在镜月未央的身段上一寸寸地扫,撇开那些身份地位不谈,镜月未央也算得上一个尤物。   论容貌,比起宫里头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这朵出水芙蓉更显清丽,论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线并不比青楼里的那些头牌差,且练武的女子有种普通女人没有的柔韧,这个女人自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皆是上品,细腻的肤质应当十分柔软……   忽然间,柳逸轩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因为年纪还小,多数的心思都花在了宫里头的那些明争暗斗上面,对女人的兴趣可谓寥寥——可如今,他却很想尝一尝,这个被众多天子骄子捧在手里头爱不释手的女人,这个能让七皇兄甘愿为了她而背弃自己的女人,到底……会有多美味?   “你叫什么?”   “未未。”   “未未……”柳逸轩轻轻咬了咬这两个字节,继而在唇角勾起一丝狭笑,“你知道怎么取悦男人吗?”   “……知道。”   “那么……”柳逸轩抬手抚上镜月未央的下颚,抬起她的下巴直视那双潋滟而迷惘的眸子,两个人靠得极近,他似乎还能在那漆黑的点墨之中见到自己赤金烁亮的眼睛,“就来取悦我吧!”   刹那间,镜月未央的眼波有轻微的闪动,然而很快便就恢复平寂。   精致的笑脸上缓缓掬起妩媚的笑容,凤眼轻扫,如水如波,风情万种,嫣红的唇瓣上扬成一个甜美的弧度,宛若一夜春风吹燃了十里桃花。然她虽是媚笑着,却不见有任何的谄媚,不像那些以色侍君的女子般巴不得立刻粘上来叫你要她。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笑着望你,半眯起的眼睛似乎捎上了几许情一色,从你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细细地看,在经过嘴唇的时候,还会稍稍逗留一下。   逐渐灼热的视线落在唇瓣上,还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便就叫人口干舌燥,难耐不已。   柳逸轩忍得辛苦,额头已见细密的汗珠。   但他也是倨傲的性子,即便如此也不肯轻易妥协,偏就想看看,这个一代女帝在他的摄魂之术下,会拿出怎样撩人的姿态来诱惑着伺候男人?   “主人,你很热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几乎能察觉出男人体表下奔流沸腾的血液,镜月未央柳眉轻挑,伸手从男人的肩头掠过。   她的手有些微凉,抚在炙热的肌肤上有种异常的凉爽,柳逸轩浑身一个轻颤,从喉间泄出了一个难耐的音节,忍不住想要主动靠过去,然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却还是慢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挑逗,让他忍不住要怀疑这是她故意戏弄自己!   正当柳逸轩忍无可忍就要打横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纵身一跃,像只八爪章鱼般跳到了他身上,修长而灵巧的双腿蛇一样跟着缠上了他的腰,继而低低笑了起来:“主人,我要……”   仅仅是两个字,就彻底唤醒了柳逸轩体内的那只常年蛰伏的野兽,根本无需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在那一瞬,他甚至觉得,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可以亲手送到她面前,就算她要自己的命,他也不会有哪怕是一眨眼的犹豫!   如果说镜月女君是一只展翅翱翔睥睨天宇的凤凰,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大概就是修炼了千年的妖惑狐狸,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将人迷得七荤六素,不知今夕是何夕……   既然是她要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给呢?   热情如火的美人投怀送抱,他若是还能再忍下去,恐怕就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在彻底沉溺于美人的温柔乡迷魂阵之前,柳逸轩已然分辨不清,他是受制于药物的控制,还是俘虏于镜月未央的魅惑,疑惑是真的迷恋上了这个百媚横生的女人……?   不然,为何会在吻着她的时候,胸口会跳动得如此厉害?   “央儿……!”   在外面等了许久,还不见镜月未央出来,楚鹤鸣不免有些焦虑,看了眼堆在草丛后面叠得高高的罗汉们,楚鹤鸣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门闯了进去,然而一抬眼就看到在纱帐后鱼水欢好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一张俊脸立刻就白了。   床上的两人浑然忘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女人微微压抑的叫唤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像是烈火般席卷而来,楚鹤鸣捏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柱子,转身砰的关上了门。   镜月未央被那声巨响砸的天灵盖一震,转头就要去探:“什么声音?”   脖子还没扭过弯来,整个人顺势又被柳逸轩捞了回去,半点也不给她松懈的余地,赤金的眸子霸道得毫无理由:“你现在是我的,除了取悦我,其他什么都别管。”   凤眸中的清明一闪而过,即刻又归于荒芜迷蒙。   微风吹进窗口,摇曳了床头的纱帐,一荡一漾宛如碧波流水。   不知何时,窗子外多出了一袭白色的身影,颀长挺拔的身躯无论至于何地都是一道极为惹眼的风景线,只不过那人露出的半面脸色,青得跟脚下踏着的草地有的一拼。   他本是来坐收渔利顺带看热闹的,没想到却闹了这么一出乌龙,白白便宜了那个男人!   倘若这次算计不成柳浮玥也就罢了,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日头逐渐斜向西边,阳光透过门窗上的格子斑驳的投射在地上,柳逸轩靠在床头,满脸的餍足,异色双瞳已然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然而那隐约可见的重瞳却一直没有消匿下去。   “啊兮——头好沉——”   怀里的女人侧了侧身,伸手揉着太阳穴,拿捏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睁开眼睛。   两人面对着面,镜月未央却没有马上看清那张一臂之外的面容,直到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的脸色也跟着慢慢变得僵硬。   仿佛觉得镜月未央此刻的表情很有趣,柳逸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醒了——唔!”   上扬的眉梢还没弯成一定的弧度,身侧的女人忽然猛地撩起一个拳头,连挥带踹地把他推下了床:“见鬼!怎么会跑到床上来?!卧槽!你强—暴我?!”   镜月未央那一拳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一点都没有掺水,柳逸轩被揍得不轻,刚刚有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立刻就黑着脸爬起来,赤金的双眸中是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你敢打朕?!”   镜月未央微微一怔,神情逐渐柔顺了起来:“未未不敢……”   见她服软,柳逸轩才又得意起来,倾身凑过火辣辣的半边脸去,冷冷地下令:“你刚才打了朕,该怎么做?”   “欺君犯上,当处以极刑。”镜月未央回答得一本正经。   柳逸轩脸色一僵,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拿余光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边上乖顺得像是猫咪一样的女人,顿了顿才轻笑着说:“朕是问,你该如何补偿朕?”   镜月未央虽然被他摄住了心魄,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闻言即刻知晓了他的言下之意,缓缓靠了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柳逸轩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如果能把镜月未央带回圣焰,只要假以时日,他定能调教出一个俯首帖耳的侍姬来——无论这个女人以前有多厉害,无论她是一代风华绝世的女帝,还是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功绝学,到头来,不也还是得乖乖地沦为他的暖床寝奴?   “将军!不好了将军!呃——”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却只见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活的守卫,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   柳逸轩打开门,在见到院子里的情形时,异色双瞳微微烁了一烁,才转而看向那个满脸血污的小兵。   “外面……外面……有很多……很多死人围着村子一路杀了进来……”小兵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说的话神神叨叨,磕巴得成不了句子,“上千个死人……杀不死!”   66、乡村丧屍?你妹!   更新时间:2012-11-29 2:33:41 本章字数:3665   章节名:66、乡村丧屍?你妹!   “什么死人?什么杀不死?”柳逸轩走上前一把抓起小兵的领子,眉头大皱,“你给本将军说清楚!”   “就是……就是……”小兵活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诡异的场面,磕磕巴巴也说不清楚,急得满头是汗,只顾着朝柳逸轩扯着嗓子喊,“将军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没用的废物!”   柳逸轩一把甩开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不过多时,又有几个人跟着闯了进来,有士兵有村子里的人,个个神色慌张,脸色煞白。   “不好了将军!村子里来了怪物,见人就杀,我们的人挡不住,再过一阵那些东西就要闯进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叫他们惊惧,但听众人说着,柳逸轩也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快步回到屋子里去找镜月未央,却只见到适才那名少女一脸迷茫地坐在地上,没了镜月未央的影子。   柳逸轩大步上前抓起连翘,摘了面具的脸上满是严厉的神色,迫得连翘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她去哪里了?!”   “窗、窗子……”连翘颤着指尖指了指窗口,心里头全是对柳逸轩的敬畏,哪里还剩下半分爱慕,倒是适才唤醒她的那位姐姐,一笑起来两只眼睛都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一样。   松开手,柳逸轩跟着就跳出了窗子,一边四周寻觅着转了几圈,才瞧见房梁上站着的女人,即便跟着飞身上了屋檐。   “你跑上屋顶来做什么?”因为担心,柳逸轩的口吻不由重了几分,听起来像是在责骂,只是他不知道,镜月未央生性不羁,极其讨厌受人控制,因而他的摄魂之术虽然能对她起到作用,却是持续不了多久。   听到这话,要是放在平时,镜月未央绝对一口唾沫星子给喷了回去,然后好好清算一下昨晚他对她干的那些“好事”的帐!   然而现在,她却是没有时间在顾及这些。   “你看那里……还有那里……那也有,全部都是……”   循着镜月未央所指的方向,柳逸轩眯起眼睛扫了过去,一望之下不由大吃一惊,有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百米之外,目之所及,能看到持续不断有人影像是蝎子一样涌了出来,包围了整个村落,那些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一点一点靠近村庄,速度虽然不快,但把村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更骇人的是,他们有的手持利剑,有的手持弓弩,挥刀战刃干脆利落,宛若杀人如麻的屠夫,嗜杀成狂毫无人性,穿了火球的箭雨密密麻麻地落在那些防御的军民身上,就这么一眼看去,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箭头上的火球内似乎还包裹了火油,落地炸开之后烧得更加剧烈,遇什么烧什么,不过多时就已经点燃了几间茅草屋。   看这架势,好似不把这个村子里的人赶尽杀绝就不会罢休!   “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得罪了谁才会招来这样的报复?!还是说……那些玩意儿是冲着朕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鬼知道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种怪物来!”镜月未央面色冷峻,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一茬诡异莫名的事儿来,说着有伸手往近处的黑影一指,“你看那个人,明明被刺了好几枪,连脖子都断了,却还能挥剑砍杀,根本就不是……不是‘人’!”   早在镜月未央说之前,柳逸轩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眼下听她一强调,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难道说,那些是尸人?”   “尸人是什么玩意儿?”   丧尸吗?这又不是生化危机,导演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啊!拜托关键时刻不要让这些鬼玩意儿乱入啊!   “尸人就是傀儡师利用已死之人的躯体,用一种特质的药物浸泡数月,致使常年不烂,尔后将蛊虫喂入他们体内驯养起来,届时用音律进行操控。”凝神去听,在众多嘈杂的声响之中,柳逸轩隐约可以听见那抹飘忽不定的笛声,“先前我倒是见过几具训练得很好的尸人,但这么多成百上千的尸人,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听他这么一解释,镜月未央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是那些个人力所不能抗衡的东西,她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果然是有人蓄意对付他们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的,但只要对方还是个人,就一定能找到破解之道!   只恨先前使出那招“月莲焚天”耗了她大半的精气,没个十天半月养不回来,否则她早就冲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你能找到那傀儡师身在何处吗?”   “那好,你去打爆那个傀儡师的头,剩下这些交给我——”   “交给你?尸人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难不成又要用邪功破开地面再制造一次水潮?”这回能有幸冲到一个村子里,下次可就不知冲到东南西北什么地方了,柳逸轩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即便上前一把抓上镜月未央的手腕往一边拽去,“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我一个人当然对付不过来,但要是换成是上千只狼呢?”镜月未央邪妄一笑,轻轻拂开他的手,“你快去,最少我能帮你拖延一炷香的时间,不过这村子小,最多也只能撑个两柱香。”   柳逸轩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放手的,然而放眼四周,那些尸人又逼近了大半,已然围困到了村子的外沿,若不早点儿解决外患,他跟镜月未央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那你小心!”   大敌当前,镜月未央也顾不得计较什么,只当他是同盟战友,闻言即刻点了点头:“你也是!”   在柳逸轩踏风而去的同一刻,镜月未央迅速回到了原来住的那家酒店,白朗之与楚鹤鸣已经率了人去杀尸,只余下白眼狼还眼巴巴地蹲在院子里,见到镜月未央进来,立刻颠着屁股扑了过去。   镜月未央一把抱起它跃到屋顶,拍了拍它的狗头,下令道:“快,江湖救急!把你的兄弟们叫出来!”   岂料白眼狼却是不肯干,垂着头拿爪子一下一下刨着瓦面,似乎在埋怨镜月未央只有在用得到它的时候才想到它,便逮着点儿发起了狼脾气。   “卧槽!你这是什么意思?!还真的跟劳资干上了是吧?!”情况很是危急,白眼狼又这么不合作,镜月未央一下子也毛了,不由得捏起拳头抬手就要揍它,好给它一番教训叫这畜生知道谁才是主子,然而手挥到了一半,却又放了下来。   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笑:“得了,爷还没犯贱到跟个畜生计较,当初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小爷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没欠着你什么,如今你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爷就不待见你了!你要能闯出去就自个儿走吧,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爷闯爷的鬼门关,哼,别再叫爷再见到你!”   撂下狠话,镜月未央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装着刺激白眼狼的。   白眼狼生性聪伶,能通人言,有时候也狡诈奸猾,但到底是个实在的娃子,眼下被镜月未央这般连哄带吓的,当即就站不住脚,哈赤哈赤的追了上去,一口咬住镜月未央的衣角拖住她。   “臭白眼狼,放开你的狼嘴,生你的狼气去吧!”   镜月未央是真气,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声腔却是不免带上了几丝颤音。   白眼狼立刻“呜呜”着讨好了起来,咬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呃啊——!”   不远处充斥着小孩的啼哭,少妇的呼嚎,男人的惨叫,兵刃的刺鸣,以及噼噼啪啪烈火的暴动,裹挟着浓浓的烟气弥漫了整个村落,死亡的气息一寸一寸地笼罩在村子的上空。   镜月未央虽然还是气不过,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即便转过头闷闷地哼了一声:“你要是诚心道歉,就给我卖力点儿,不把这些个臭尸人咬碎了都不要来找我!”   女君陛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难哄,她要是真不高兴,别说一百头牛,就是一千头大象那也是拉不回来的,白眼狼不小心踩了雷池,哪里还敢再怠慢她,当即仰天长啸召唤族类,巴不得全天下的狼兄狼弟狼姐狼妹狼大叔狼大婶都在一瞬间蹦出来!   白眼狼不亏是天生的狼王,就它吼的这几嗓子,立刻就招引了一大群的野狼从四面八方的林子草丛里蹿出来,磨牙擦爪地逼近外围的尸人,四五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饿狼一下子扑到了同一个尸人上面,眨眼就把他碎成了渣渣,杀伤力甚猛!   狼群的援助慢慢缓解了尸人围攻的严峻局面,除了楚鹤鸣和白朗之,其他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异的局面,心下忍不住啧啧惊叹,以为是神兵降世。   然而那群尸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攻击力非比寻常,四周山林的狼群也有限,很快,那群尸人又奋起发难包围了上来,更要命的是,他们像是同时得到饿狼什么指令,竟放弃了攻击其他人,齐齐朝镜月未央和白眼狼所在的方向飞速袭来!   67、不准死!   更新时间:2012-11-29 22:37:23 本章字数:3613   章节名:67、不准死!   一时间,箭雨如骤,火光漫天,镜月未央骑在白眼狼的背上左躲右蹿,险险避过了密集的箭矢,然火苗点着了四下的房屋,随着阵阵西风,火舌迅速往周边蔓延开来,张牙舞爪地缭乱着。   楚鹤鸣与白朗之见状不对,立刻转身朝镜月未央那边奔了过去,奈何身边有不少尸人纠缠得紧,一下子也赶不到她身边,激怒之下挥刀斩剑,同那群尸人杀成了一团,断肢残骸飞得满地都是,情状乍眼一看骇人至极。   尸人却像是没有穷尽似的源源不断蜂拥而来,里里外外包围着村子,镜月未央杀红了眼睛,正要强行发功搏命一击,却见柳逸轩返身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干掉没有?!”   柳逸轩皱着眉头,呸地吐了一口血水:“没……那人身边跟着一个厉害的小子,我不是他的对手。”   闻言,镜月未央的眸光跟着暗了一截:“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靠得远,看得不太清楚,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路跑得急,柳逸轩没有仔细想,被镜月未央这么一问,总觉得那个布衣老者有些熟悉,方才对打的那个青衣小子看着也面善。   “在哪见过?是什么来头?你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吗?”   “我可没招惹谁……”柳逸轩睨了她一眼,对镜月未央这种凡事都往别人头上推的行径很是不耻,尔后眸色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在西冥的皇宫里见过那两人,冥皇对他好像还很器重来着,叫他什么、什么国师来的?”   “西冥?”听到这两个字,镜月未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变了脸色,“怎么会是西冥国师?他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她大概知道来者何人,之前在蝴蝶谷的时候他们曾交了一次手,那次她放了他一马,后来在西冥皇宫他倒是知恩图报,帮了自己一次。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做什么要召来这么多的尸人将他们赶尽杀绝?!那老者的手段诡异莫辨,确然是极不好对付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对西冥有什么好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逸轩也摸不透其间的来龙去脉,只是觉得处处透着蹊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转念一想,凭那老者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里,是以不管他是冲着谁来的,都没有打算让自己活命!   “谁知道你们闹了什么内讧,估计冥皇看你不痛快,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你了……”   多说无益,镜月未央不打算再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唇舌,呸了一口火焰带出来的烟灰,即便举起长剑缓缓划下,无论如何也要在那群尸人当中破开一道口子!   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宗政雪微一句,没想到他会这样心狠手辣,在这种时候见缝插针一箭双雕坐收渔利,也不知道他躲在暗处等了多久,真真难为他之前能那么沉得住气!   只不过,镜月未央不知道的是,她猜对了事,却没有猜对人。   在几日前那破天劈地的一招魔功下,镜月未央虽然力挽狂澜破了圣焰的十万大军,拯救了即将成为被围困的羔羊的那三千男宠,但也由此暴露了踪迹。   白石老人寻了她许久,在发现她与圣焰帝君同时被冲进这个小村庄后,不再多做耽误,立刻就召了尸人来围剿——他的目的就是把冥皇逼到悬崖边,迫使他不得不出手!   以冥皇的实力,但凡是他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帝王之才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犹豫止步瞻前顾后,阻碍了他的皇图霸业?!   所以,只要镜月未央一死,冥皇就不会再有惦念。   至于圣焰帝君,虽然眼下留着他还有用处,不必急于杀死,但既然他自己要跑来凑这个热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正圣焰也不缺他这么一个皇帝。   想到这,白石老人不由加快了笛音的频率,刹那间,前仆后继的尸人就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狂乱地挥着刀剑奔涌而来,见到会动的东西就拼命往死里砍,不消片刻的功夫,一名军士就被碎成了几段,血肉模糊的肢体浆糊一样滩在泥土里,触目惊心的场景看起来残忍而血腥……   那厢,整个村子已然烧成了一片汪洋火海,白朗之与楚鹤鸣先后飞身跃入火圈之内,东找西寻,却见不到镜月未央的影子,地面上横呈着零零落落的几具焦尸,白朗之用剑挑翻仔细打量,好在都不是镜月未央的身子,却依旧让他们胆战心惊!   “未央——”   “央儿,你在哪——”   隔着熊熊的火焰,镜月未央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却又听不真切,回头循声望去,便就对上那双赤金闪烁的异色重瞳。   “别多管闲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柳逸轩沉声喝了她一句,见她点头应了一声,才继续回身去砍紧紧拴着猪圈的围栏,猪圈里的大肥猪被火烤得嗷嗷直叫,拿嘴不停地拱着围栏,恨不得能长对翅膀飞出来!等柳逸轩手起刀落砍出了一个缺口,上百头肥猪立刻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狂涌而出,在火海里面横冲直撞一泻千里!   这群猪被养得膘肥体壮,临近年关正要送去城里宰了,因而每餐都喂食得很饱,眼下这上百头三四百斤的大肥猪马力十足地朝外头冲出去,其威力不亚于一辆七十码的大卡车,纵然尸人攻击性很强,也抵不过这猛然的一股洪流,紧密的包围圈刹那间被冲破了一个口子。   “别看了!快走!”柳逸轩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上还在回头张望的镜月未央,朝着那个突破口飞快地闪身出去,白眼狼跟着一跃而出,紧紧尾随其后。   “镜月未央!你若再不出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火海之内,顺着一阵西风刮来的火舌,镜月未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哑着嗓子吼了这么一句,虽然不知道那是谁在说话,但胸口却不由得猛然跳了一下,张口就大声喊了一句:“收你大爷的尸!尼玛不准给我死在这种地方!”   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惊慌着回头去看柳逸轩,果然见到了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镜月未央微微垂了眸子,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忐忑不安:“我……不是……我……”   “好了……”柳逸轩却没有责怪她,只伸手环过她的颈背,轻轻将她圈在怀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映衬着滔天火光的赤金眸子穿过镜月未央的发丝看向狼藉满地的村子,耳边是喧嚣凌乱的风声,尖叫,兵刃交接,牲畜惊呼,以及木材烧毁的噼里啪啦声,脚下的土地恍惚间似乎在动,远远的……好像还能看见从天边缓慢倾压而来山一样的黑线,宛若蜿蜒的蛇身。   因为隔着远,看不清那支队伍所挥动的旗帜,因而也分辨不出那些人是圣焰的援军,还是镜月的救兵,抑或着是西冥的铁血战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柳逸轩拉着镜月未央穿过幽谧的山林急急奔离而去,只要他跟她没出事,剩下那些人的死活,又有何想干?   转身离开的刹那,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漫天火光的村落,以及村子外边那支从天而降的军队。   灿烂阳光下,有一抹雪亮的白色影子踏马而来,冲锋在队伍的最前端,宛如拯救万众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白衣翩跹,气势凛然。   刹那之间,镜月未央忽而忍不住热泪盈眶,却是不知为何而感动,为谁而痴妄?   白石老人立于山巅,山脚村落的情状尽收眼底,然而距离远了终究看得不太真切,眼见着尸阵的一角被猪群冲散,却又看不清是否有人趁机出逃,微微沉吟了一番,还是不放心,便叫那青衣人携着他下了山去拦。   “吁——”   柳浮玥勒住马,只见得眼前百米之处尽是断肢残骸,有人的,有狼的,也有那种不生不死的怪物的,双方两厢厮杀甚是惨烈,到了后来皆是强弩之末,却是那尸人占了上风,聚成一堆朝村子里不紧不慢地围猎而去。   “王爷!使不得!”   眼见着柳浮玥就要硬闯,随后赶来的两名副将立刻拦下了他。   因着面具与盔甲全被柳逸轩拿了去,此时此刻,柳浮玥一身素衣白衫,国色天香的容颜袒露无遗,叫任何人见了都挪不开眼,只是那面上的神色却是冷到了极致,墨黑的瞳孔更是冰寒入骨,仿佛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东西能在瞬间冻毙了一样。   对比百米之外的冲天烈焰,柳浮玥的眼神却冷到了九重寒潭,他本是来找柳逸轩的,然而在见到那些狼尸的刹那,脑子不由瞬间空白一片,久久不得凝神。   未央也在里面!   且是危在旦夕凶多吉少!   “王爷快看那!有人从村子里飞出来了——”眼尖的下属提醒了一句,抬手指向踏火而出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只见那两人执剑刺向从山顶飞身而下的玄色斗篷。   68、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更新时间:2012-11-30 23:25:44 本章字数:3665   章节名:68、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双方武艺高强不分伯仲,凌空斗了差不多十个来回,突然有一人劈肩被打了出来,另一人赶着去救他,不小心也中了一掌。   柳浮玥眯着眼睛看得仔细,认出了那两人是跟在镜月未央身边的白朗之与楚鹤鸣,见他们相安无事,便下意识觉得镜月未央也无碍,于是稍稍宽了心,挥手下令道:“把弓拿来。”   副将立刻回头大喊:“快把王爷的九龙弓取来!”   不过片刻,四位军士便架着一把沉如铜鼎的长弓送到柳浮玥跟前,四个普通壮士才扛得起来的长弓柳浮玥却只用一只手就抬了起来,架在宝马背上,连马蹄都在碎石地里下陷了半寸有余。   比起从小被保护的柳逸轩而言,受尽了各种磨难的柳浮玥虽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不然就凭他一届新封不久的王爷,也担不起一代战神的称号。   就说这挽弓射箭,他也不嫌勒手,拉得比谁都狠,真正称得上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苍狼!   对准那个急速移动的黑影,柳浮玥目光如炬眸色似冰,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都要一箭穿膛要了他的狗命!   敢动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可饶恕!   弦上忽而“腾”的一声骤响,险些吓傻了天上飞过的几只鸟雀,利箭以一种目不能视的速度刺穿长空笔直朝火海之上半空滑落的玄色人影射去。   “哎!”边上的副将忽然惊讶地唤了一声,“那好像是两个人……”   正担心柳浮玥这一箭不得要领,却蓦地见那支比一般箭矢要大上三倍的利箭于中途破成十多支细长的羽箭,如同箭网般朝那团玄色衣袍扑去,任对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抵御,最终被长箭贯穿而过,在空中猛然爆裂成碎块!   骇然的戾气割裂长空,就连底下失去控制的狂暴尸人都免不得顿了一顿,楚鹤鸣快步朝白朗之跑去,扶着他站起来退到一边的断壁残垣外,挥剑拦腰的斩断了逼近的尸人。   “别管我……”白朗之捂着胸口猛地咳了一口腥血,强忍着断骨的痛楚重重推了楚鹤鸣一把,“快去找央儿!”   楚鹤鸣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返身折了回来,满目坚毅:“不行,你伤得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镜月未央身在何处,倘若又同白朗之分开,那岂非弃他的死活于不顾?这种事情,白朗之做得来,他却做不来。   闻言,白朗之不由微微一愣,楚鹤鸣却早已架起他扛在了肩头,躲着火舌往外走。   “箭阵。”   村落外围很快就包围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柳浮玥高坐马背,缓缓抬起手臂,冷然下令:“放箭!”   一瞬间,上万支箭矢流星般划过天宇,刷刷刷朝着聚拢在村落边缘的尸人射去,一拨连着一拨的箭雨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不消片刻功夫,便把那上千尸人扎成了刺猬,死死钉在地里动弹不得。   “驾!”   等外圈的尸人一倒,柳浮玥即刻扬鞭策马,火速朝烈焰冲天的村子里驰去。   五指紧紧勒着缰绳,心底下逐渐漫出的紧张愈渐无法克制,凝冰的眸子倒映着火红的颜色,却比千山暮雪还要沉寂。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同镜月未央悬在生死线的边缘,他也不敢想象,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若……真是如此,他宁愿在镜月皇宫守着,哪怕她不能原谅自己,哪怕她百般羞辱万般刁难,他也绝不离开半步。   这半辈子,他为复仇而忍辱偷生,为照顾胞弟而九死一生,为江山社稷而驰骋疆场,却独独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半分。最初是无牵无挂,一心只想着能回到圣焰,尔后是下意识的抗拒,不愿就此纠缠情丝,到了后来,梦回百转,眷念千回的……却唯有那人的灿烂笑颜。   白石老人一死,暴躁的尸人失去控制后便没了主心骨,阵型一下子散了开,攻击力随之也减弱了下来,然胜在数量多,还是难缠的紧。   柳浮玥一路挥剑直闯而进,翩跹的白袍子上很快就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污迹,冷锐的剑锋劈裂空气,快得几乎能听到风声。等他闯进村子中心的时候,燃着的大火差不多已经把屋子烧了个空,只剩下一些粗大的框架东倒西歪地横成着,随眼看去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有人的,有家畜的,有些还在噼噼啪啪冒着烟气。   “咳咳……咳咳咳……”   转角处,有人咳嗽着闯了出来,身形踉跄,步履沉重,全身上下一派狼狈,但还不至于落魄到认不出来。   柳浮玥微一凝眸,即刻驾马奔了过去,劈剑斩开扑向他们的几个尸人。   “是你们?!未央在哪?!”   见到来人是柳浮玥,迫在关头的危机顿时就解除了,楚鹤鸣本来就受了伤,又一路护着白朗之,撑到最后早已体力不支,步子一顿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白朗之赶紧拉住他,尔后才冷冷抬眸看向柳浮玥,目光如刃,一字一顿,酷寒到了骨子里,沾染了激愤的悲戚听起来有种无法言述的哀恸——   “央儿她——死了。”   柳浮玥浑身一震,双眸斥血:“你胡说!”   白朗之却倏地放声大笑起来,眉眼间却是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向柳浮玥的目光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肉来:“呵呵……央儿她……是被你害死的……”   清寒的眸子里瞬间掀起狂风骤浪,大雪纷飞,地冻天寒,柳浮玥一把扔了长剑,跳下马冲到白朗之前面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凶煞得如同地狱修罗:“不可能!未央不可能会死!你说,她没事!她活得好好的!”   白朗之冷冷一笑,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拳头一拳砸在了柳浮玥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上!   “如果不是因为你,央儿怎么会亲身前来冒这种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泄露自己的踪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为了救人而困在火海里……”   说到后来,白朗之激愤的声腔顿时就淡了下去,嗓子哑然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有如心死成灰,再也掀起不了丝毫的波澜。   “住口!”   柳浮玥厉声喝住他,当仁不让狠狠还了他一拳,继而匆匆松了手,转身仓皇地往火舌缭绕的村子里跑,漫无目的而又焦灼不已的在焦炭中找寻镜月未央的影子,一遍一遍低低呼喊,宛若冬雀的呼号,听起来凄怆而苍凉。   望着那人前所未有的狂乱背影,楚鹤鸣不免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这样骗他?”   白朗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却只是冷笑。   “就算你要气他,也不该说央儿她……”楚鹤鸣顿了顿,终于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字,他怕一不小心就会一语成谶,“你说,央儿她会没事的吧?”   如果镜月未央他们遭难了,那个幕后黑手就不会主动出击,既然他亲身前来收网,就说明这村子里有漏网之鱼,而且那时候他隐隐约约间和着风声似乎听到了她的斥骂。   “你放心,央儿不会有事。”   如果说先前他还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几乎能肯定,镜月未央至少不会有生命之忧。   白朗之微微敛眉,转头问向楚鹤鸣:“方才你看清没有,是谁下的毒手?”   “嗯,”楚鹤鸣点了点头,回想起来心惊之余还有一些意外,“是西冥的国师。”   当初在西冥,这个老人还救了他们一次,没想到时隔一年多,他们这么快就刀剑相向了。   “既然是西冥的人,就不可能会对央儿下毒手,最多也只会趁机掳走她囚禁起来,你别忘了,央儿的命数同那冥皇的命数,这辈子都是连在一块儿的。”两人身上的蛊虫一日不除,那西冥国师纵然有天下的本事,也断然不敢轻易对镜月未央动手。   其实,柳浮玥只要多想一下,就能发现白朗之是在骗他的。   要是镜月未央真的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呆在原地无动于衷?只不过白朗之那几句话骂得狠了,周围的情况又实在不容乐观,柳浮玥一心觉得亏欠,便就来不及细想,径自冒冒失失地冲了进去,在遍地狼藉的残骸里四处翻找,紧张惶恐地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只是想,镜月未央那样命硬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了恐怕也是最后才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种鬼地方?   但……到底是心存侥幸。   镜月未央她毕竟是个凡人,肉身凡骨的,又哪能次次都逢凶化吉呢……?   寻到后来,入目的皆是焦烂了的尸体,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又何谈什么容貌?柳浮玥踉跄地迈着步子,忽而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乃是一支骨簪。   他认得那骨簪,那是他母妃的遗物,先前被镜月未央夺了去,就再也没有讨回来。   却没想到,她竟是天天戴着……   69、小爷当然在上面!   更新时间:2012-12-1 23:35:43 本章字数:3679   章节名:69、小爷当然在上面!   一念及此,柳浮玥便再也忍不住颓然跪倒在了地上,冰眸烁烁,像是要溅出几许泪花来。   双臂颤抖着抱起那具烧得只剩骨头的尸体,任由那炙烤的温度烫了手也感觉不到,此时此刻,柳浮玥只觉得胸口一下子就被掏空可,顿时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悔恨,甚至都不觉得怎么心痛……   因为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大概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不着镜月未央,在真正面对的时候,即会产生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感,脑海里自动排斥着这样残忍的现实,微微抬眸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人笑着打量自己,肆无忌惮地挑着眉头,捏起他的下巴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口吻是前所未有的霸道——   “玥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爱上我!心甘情愿地对我笑,心甘情愿地为我妒,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承欢低喘……见不到我会牵肠挂肚望穿秋水,看见好玩的东西会第一时间想起我,如果我被谁欺负了,你也会火烧眉毛地赶来救我。”   可是她如今被欺负了,他也尝到了火烧眉毛的滋味,却还是晚了一步……   过了一阵,当副将迅速领着兵士,牵了马驮着半路救来的那两人赶到的时候,便只见得柳浮玥抱着烧焦的尸骨缩在路边的火圈外低低悲泣,垂着头呜咽得像个孩子。   出于震惊,众人齐齐缄默,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副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吭出半个字节来。   见此情境,楚鹤鸣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白朗之,面上颇有一些不忍——由此看来,这个男人再如何清傲冷血,他对镜月未央的情义,恐怕并不比他们少一丝一毫。   白朗之却是神情冷淡,就那么凉凉地看着男人,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西风裹挟着火焰在周围呼啸流转,烧毁的烟灰散满了整个晦暗的天空,死里逃生的人畜低低悲鸣,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凄楚。   副将蹙着眉头沉思良久,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指挥下属退开,留柳浮玥一方清静与片刻的安宁。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苦,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即使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力,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他跟在清王身边多年,唯一一次见他笑,就是有一回在街上巧遇镜月女君,虽然隔得很远,差不多有百步之遥,他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无可掩饰地染上了男人原本冷峻的眉眼,那一瞬有如坚冰化水百花盛放。   然而,这个素来无惧无畏的男人,在那个时候却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寒暄,他宁愿守着那种卑微的欢愉,也不敢冒险毁掉他无法守护的幸福。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白朗之忽而轻笑了一声,拄着拐杖慢慢踱到柳浮玥身边,拿拐杖轻轻捅了捅他的肩膀:“喂,我说,你不会连央儿的……尸骸也认不出来吧?……真是差劲啊!央儿可是说过,就算你化成了灰烬,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听到这话,柳浮玥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动,白朗之一句话说完,便不再说第二句,转身便要走。   才转过头,手臂就被猛的拽住,五指紧紧地勒在手腕上,险些被捏得骨折。   柳浮玥抬头看他,冰川似的眸子里燃烧着灼人的烈焰:“你……刚刚,说什么?!”   白朗之轻轻一哂:“你以为,央儿若是遭了不测,我还能笑得出来吗?”   都是关心则乱啊关心则乱……其实他早该猜到,央儿是这个男人此生无法逃避的劫难。毕竟,她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比旁人不知多了几倍。   “那——”   前一刻才刚刚跌落地狱,眨眼间又从地狱上了九重天宫,巨大的起落让柳浮玥失去了判断的能力:“这支骨簪怎么会在这个人的身上?”   “你说这个啊,”白朗之接过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的骨簪,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来,亏这个男人能一眼就瞅到,真真是上天要叫他痛彻心扉这一次,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前两天央儿不小心弄丢了,大概是被谁给捡了去吧……”   听到这样的解释,柳浮玥的整张脸都僵成了冰块,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还被那么多人尤其是这两个男人看了笑话,险些怒火攻心呕出血来,却又苦于发作不得,只得冷冷哼了一声,跳上马背狠狠甩了一道鞭子转瞬就跑没了人影。   不过,只要她没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计较也罢。   这厢镜月未央被柳逸轩劫走之后,一路被控制着心魄,也顾不到村子里的境况,两人快马加鞭赶了三日,回到了圣焰的一个边城。为了不让镜月未央的身份引起麻烦,柳逸轩暗中找了人来帮她易容,万全起见,干脆就易容成了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   镜月未央生性活泼贪玩,就是被柳逸轩摄了七魂,那六魄却还是骨子里的纨绔,除却对柳逸轩言听计从之外,她倒也能自行应对一些简单的事物。   比如闲暇之余,郡守的小公子找她聊天。   “喂喂喂,你坦白跟我说,陛下是不是……有那种癖好?”   镜月未央疑惑地看向他:“什么癖好?”   “啧……怎么说呢,就是……断袖之癖?喔……也可以说是龙阳之好。”见镜月未央仍是一脸茫然,小公子一着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么说吧,陛下是不是喜欢男人?”   最后一句镜月未央总算听懂了,然而却没急着回答,只是意味深远地笑了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呵——”小公子抚了抚衣袖,抬头挺胸一副“本少爷无所不知”的模样,“若是陛下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天天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就是跟我爹说话的时候,还总是隔三岔五的转眸看你,偶尔见不到你就急着找你……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每天晚上睡在同一个屋子里,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好像还会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闻言,镜月未央脸色一冷,长剑刷的就架在了小公子的脖子上:“你偷听墙角?”   见他心虚,小公子反倒得意了:“嘿,你就承认好了嘛!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虽说男宠什么的听起来不太有面子,但好歹是皇帝的男宠,只要得到陛下的宠爱,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人了!”   拿剑吓不住他,镜月未央便收回了手,抬眉轻轻一哂:“既然你这么想当男宠,不如我今晚就同陛下举荐你?”   “别别别……本少爷喜欢的可是胸大臀翘的美妞儿,做不来那劳什子的男宠,再说了,就算我想伺候陛下,陛下也不一定就能看上我呀……”小公子忙着挥了挥手,确定镜月未央只是在开玩笑,才有慢慢靠了回来,眉眼间是憋不住的好奇,“话说,那个……你们在床上的时候,是谁在上头,谁在下头?”   “哼,当然是小爷在上头!”   镜月未央小胡子一翘,随口就答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巧落在刚进门的两人耳里。   “咳咳……”   柳逸轩假意咳了两声,视线刷的扫向镜月未央。   “咳咳咳!”   郡守立刻跟着重重咳了三声,使劲瞪了一眼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小儿,警告他马上闭嘴,最好能瞬间从他面前消失!   “哎!完了,被他们听到了!”小公子飞快地朝镜月未央吐了吐舌头,立马缩着脑袋就从边上的侧门闪了出去,留下烂摊子给郡守收拾。   郡守动了动喉结,本想给小儿辩解几句,然而那样的话题……说了比不说还糟,便忍了话头没出声。眼前的两人却还在你看着我,我盯着你,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地对峙着,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跪下!”   耳边冷不丁爆出这两个字,吓得郡守膝盖一软顺势就跪了下去,那厢镜月未央却没有那么听话,头一次反抗了柳逸轩的命令:“不要!”   说着还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我就不跪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柳逸轩原是要挽回他的颜面,却不想镜月未央这般不配合,当即沉了沉脸色,对郡守冷冷道:“你先下去。”   “是是……”   既然能当上郡守,这点儿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打探……都怪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什么热闹都敢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一关上,柳逸轩就快步逼至镜月未央面前,伸手一把捞过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紧紧抵在胸口,眸色愈发危险:“怎的,才几天胆儿就肥了,连我的话也敢违抗?”   这些天每隔两个时辰他就对她进行一次摄魂,没理由会让她寻到间隙,除非她对自己抵抗能力越来越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只听他的话……   对上那灼眼的火眸,镜月未央不由得心虚,讨好似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不要叫我跪嘛,我不喜欢给别人下跪……”   70、被袭胸了!   更新时间:2012-12-2 17:14:06 本章字数:3665   镜月未央一服软,又拿那种可怜兮兮的强调说话,柳逸轩本没打算真罚她,闻言不免轻轻哼了一声:“那你以后还乱说话么?”   “不敢了……”镜月未央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下意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力量,她想要逃开,可又忍不住被吸引。   “嗯。”柳逸轩满意地点了点,转念想了想,又道,“以后除了我,不准跟任何说说话。”   “啊?那多无聊啊!你那么忙,天天见这个见那个的,都没时间跟我聊天,那不得把我憋死哦……”这种限制人生自由的命令镜月未央实在难以执行,不由得嘟起嘴巴,满脸的不情愿。   “乖,忙完这段时日,我就带出去逛街,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相处了一段时间,柳逸轩大致也摸清楚了镜月未央的脾性,她绝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要当真强制她做什么她不愿意的事,她定是铁了心都要跟你呛到底的。虽说如今她还算听他的话,但毕竟是帝王后裔的血脉,下意识就不愿被人摆布,倘若不好好哄着,还不知道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一听到有好吃的好玩的,镜月未央立刻就兴奋起来,闪着烁亮的眼睛向他求证:“真的?!”   柳逸轩笑了笑:“只要你听话。”   只要她听话,肯放手助他一臂之力,那么联合镜月与圣焰的国力,对抗西冥便绰绰有余,他就不用处处受制于人,束手束脚地蛰伏等待良机。   可是……她当真会听话吗?似乎及至目前,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人可以制得了她,他的摄魂之术再厉害,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然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能降了这个女人,恐怕要囊取整个天下也是唾手可得的。   镜月未央自然不知道柳逸轩私底下的这些小心思,只单纯地信了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这儿我又没认得谁,当然只能听你的话啦!”末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可不能骗我的!”   看着镜月未央灿烂夺目的笑颜,柳逸轩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愧疚的情绪,不管她之前是如何的狡诈奸猾,至少眼下是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而他却要变着法子利用她,就像当初利用柳浮玥一样,这种心情酸楚晦涩,无人与说,有种难言的悲凉之感。   是不是自始至终,他都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陛下,”门外有人速速赶来禀报,“清王殿下求见!”   柳逸轩微微一怔,这么快?   他到这边城也不过数日,消息传到柳浮玥耳里只怕也要两三天的时间,他以为至少还要拖个四五日,没想到他们今天就到了。   感觉到柳逸轩的微僵,镜月未央不由抬眸看他:“怎么了?清王是谁?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杀了他!”   听到这话,柳逸轩即刻又是哭笑不得,亏得他那心高气傲的皇兄痴心相付,这个女人却是说忘就忘了,然而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柳逸轩抿着嘴又笑不出来——   他好像,对这个女人也放不了手了。   “那是我皇兄,先前我们走散了,他能寻来自是最好不过。”柳逸轩随口解释了一句,凝眸想了想,对镜月未央道,“不过你最好先呆这儿,别去见他。”   镜月未央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什么?”   “因为……”虽然镜月未央化了男装,但熟悉她的人免不得还是能认出来,他千方百计才把她弄到手,要是被柳浮玥知道她被自己使了摄魂术,那场面就不好收拾了,“清王他长得很美,一般女人见了他的面貌都挪不开眼,你要是那么盯着他看,我会不开心的。”   镜月未央微微睁大眼睛,这……是什么理由?!   看柳逸轩说得一脸正经的样子,镜月未央也不好再穷根究底,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当然,如果某女真的能这么听话,她就不叫镜月未央了。   柳逸轩才走不久,镜月未央就跟着出了门,但她还是有些忌惮这个“主人”的,没有直接跟着去见那个叫清王的绝色男人,只在外头随意闲逛,等他们谈妥了再打算偷偷去瞄一眼,看看那人能美到什么程度?   清王一来,整个郡守府立时就热闹了起来,那个男人好像带了很多人马过来,院子里来来往往清一色都是穿甲戴盔的兵士,见了郡守也没一个行礼的,气派大得很。   镜月未央仰卧在高高的树枝上,试图能看到阁楼里的场面,然而一行人进了屋子就关了门,她最多就看到了几人的背影,隔得远也看不出什么妙处来,唯一的感觉就是那几人的个头都挺高,走起路来脊背挺得笔直,不像小公子那样吊儿郎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打了开,从里头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七弯八拐地穿过长廊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镜月未央摘了片叶子叼在嘴里,听他们停在几步开外的走廊里吵架。   “圣焰帝君在说谎,央儿一定是被他掳走的。”银面男子冷冷开口,口吻异常坚定。   蓝衣男子蹙着眉头:“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先前我们差不多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一遍,独独不见圣焰帝君和央儿的影子,若不是被他挟持了去,央儿又怎么可能会弃我们于不顾?”   “话虽如此,但圣焰帝君矢口否认,除非我们能找到央儿,不然这里毕竟是圣焰的边城,闹僵了对你我更是不利。”   银面男子冷冷一笑:“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蓝衣男子忍不住叹气:“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那样逼问他,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能叫清王左右为难……”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不问,不问能找到央儿吗?”白朗之向来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主儿,可眼下数日找不到镜月未央的踪影,他又哪能不急?   被他这么连着逼问,楚鹤鸣不免有些生气,他心里的担心并不比白朗之少,然而他的那番作为确实于事无补,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再继续下去,也只能给双方添堵而已,索性他就缄了口不再说话。   两人在下面冷战,镜月未央在树上看得倒是欢快,好像从没见过人吵架似的,很是觉得新鲜。   过了一阵,见两人还是不出声,镜月未央憋不住了,腾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春风满面地走到楚鹤鸣面前,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就往他脸上摸,狗改不了吃屎:“这位公子,看着好是面善啊!”   对于颜控而言,美男是跟美食一样无法抗拒的诱惑,镜月未央见色起意,总觉得不吃点儿豆腐就会吃亏。   谁料指尖还没触上那人的脸,就被身侧的银面男子一把拽住了手腕:“姑娘看着也很是面善。”   听到这话,镜月未央不免微微愣了一道,方才她说话用的是假音,易容之术也天衣无缝,除非这个男人有透视眼,不然不可能看出来她是女儿之身!   这么想着,镜月未央翘了翘两撇小胡子,目光无畏地看向他:“虽然在下长得眉清目秀,但还远远不及男生女相,你这‘姑娘’二字可当真是侮辱人。”   “哦?是吗……”   银面男子却缓缓扬起了嘴角,跨前一步伸手就往镜月未央的胸前探去,镜月未央吓了一跳,闪身就要躲开:“喂!你干什么?!变态啊!”   楚鹤鸣也被白朗之出格的举动震住了,傻着眼看白朗之对着那人抬手就袭胸。   因为银面男人出手太出乎意料了,镜月未央一只手腕还被他紧紧拽着,退了半步就没能再往后躲,当胸就被他狠狠摸了一下,虽然胸前绑了几圈绷带,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得了的。   比如镜月未央的36D胸围,挡在宽大的衣袍下还看不出来,被魔爪这么一验证,立刻就暴露了。   镜月未央一脸惊吓,打死她也想不到,有男人会这么赤果果地跑来摸她的胸!   所以她惊讶得连那一巴掌被轻薄后的羞愤都忘了往他脸上招呼,只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银面男子抬眉轻笑:“软的。”   闻言,镜月未央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脸颊登时绯红一片,从来都没有这么娇羞过!   被拆穿了!怎么办?!   吃美男豆腐不成反被美男吃了豆腐,要揍他吗?嘤嘤,好丢人……   “人面兽心!”   弯起膝盖对着银面男子的小腹狠狠撞了一下,镜月未央恨恨地抬手正准备教训他,却见长廊转角处走来一行人,当即转身蹿了开,跑得比猫还快。   头一次,白朗之被人揍了还觉得开心。   若说识破了那人的女儿身还不能肯定她是央儿的话,那么刚才的这番动作就彻底暴露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是故意调戏自己,还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   “刚才那是……”楚鹤鸣有些惊喜地看着镜月未央跑开的背影,显然也认出了她,“央儿?”   71、我咬回来了!   更新时间:2012-12-3 21:15:01 本章字数:3752   章节名:71、我咬回来了!   “嗯。”   白朗之微微颔首,脸上闪过几丝狐疑。   圣焰帝君一出来,镜月未央就跑了开,楚鹤鸣只当她是私底下有安排,倒是没怎么怀疑,收敛了神情站在一边。   拐过转角的时候,柳逸轩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飞快的闪出去,但一眼之下并没有看清,便走上前去询问:“刚刚你们在跟谁说话?”   白朗之冷冷一哼:“跟你有什么关系?”   郡守见他这般无礼,当即厉声喝了一句:“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嗳,不得无礼。”柳逸轩抬手拦住他,转而噙着笑睨向白朗之,“他可是贵客,你且要好生招待。”   “是……”   郡守不知道白朗之两人的身份,帝君也不说破,他便也不多问,躬身退到了一边。   白朗之又是一声冷笑,继而转身走了开,不愿跟他多做纠缠。但凡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就连央儿那样的人,有时候也免不得要心狠手辣,且从不自诩什么好人,比起柳浮玥来,这个男人更叫人提防,尤其是那双赤金双色的眸子,看着十分让人不爽!   因着找不到镜月未央,柳浮玥一直心神不宁,神情冷冷的,搁哪儿都是一座冰山。哪怕府里的小丫鬟倾慕他的绝世容颜,也是不敢靠近半步,生怕一走近就被冻成了冰块,都远远地候在一边。   柳逸轩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却是不能把镜月未央的行踪告诉他,便上前劝道:“既然没有找到尸首,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凭女君的身手,又能有谁伤得了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柳浮玥忽然站起来,抓起他的衣襟满眼冷佞。   “她死了,最高兴的不是你吗?当初要不是你率领大军去围攻她,又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   “可朕没说过要她死。”柳逸轩不冷不热地回他,“不然,朕也不必换了你的盔甲去引诱她。”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柳浮玥更气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   “你就怎么样?”赤金的眸子缓缓沉了下去,重瞳闪着幽光,“杀了我给她陪葬吗?”   “不用你去陪葬,”对上那双诡异莫名的眼睛,柳浮玥转而浅浅笑了起来,慢慢松了手,“有我去陪她就好了。”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她,那就去别的地方找,天涯海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柳浮玥翩然而去的背影,柳逸轩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这一辈子,他做错过很多事,伤过很多人,负过很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从小护着他长大的皇兄,但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前有虎后有狼,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哪怕是走错一小步,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他只能赢!   “来人。”   柳逸轩淡淡吐出两个字,屋内瞬间闪出来一名劲装武士,走到他跟前下跪听令。   “你把这封信亲自交到冥皇手里,速去速回!”   “是,陛下!”   下属接过信放入怀中,一转眼又即刻消失在房中。   那人走后,柳逸轩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良久,直到日落西山月渐出云,才打开门走了出去,转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径直朝镜月未央所在的房间走去。   “叩叩叩,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镜月未央磕着瓜子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谁啊?”   “是我。”   听出来是柳逸轩的声音,镜月未央赶紧走过去打开门,还来不及抬眼去看他,顿然就跌进了一个沉稳有力的怀抱里,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吻得人透不过气来。   “怎……怎么……发生……什么了?”   镜月未央攀着他的肩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还要分出神来抬腿去关门,她可不想便宜了郡守府里头那个爱听墙角的小子,帝君的春宫戏也是他能看的么?要交钱的!   柳逸轩抱起头径直往里屋走去,没有回答,只胡乱撕扯着两人的衣物,疯狂地吻着她的红唇,脖子,锁骨,香肩……听着她禁不住细喘的声音,才稍微放缓了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愈发浓烈的不安,才能挥散那种愈渐浓厚的孤独。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呵呵,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当然一辈子都跟着主人!”   镜月未央还是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回应得快,说得真挚而单纯,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烦恼与忧虑,但凡是她想要的,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所以承诺对她而言几乎是轻如鸿毛。   纵然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柳逸轩却仍旧觉得受用无比,即便是欺骗,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甘愿就此沉沦一回。   “央儿,若是定了江山,我便封你做皇后,这辈子只宠你一个,你说好不好?”   “呵呵,只要是主人喜欢的,未未都喜欢!”   沉浸在缠绵情事里的男人没有发觉,女人这日的笑容比以往灿然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妩媚娇柔的灵气,仿佛被神来之笔点了眼睛,聚齐了七魂与六魄。   镜月未央攀着柳逸轩的肩,承受着他莫名而来的激情,身体完美的契合让她很是享受,但无论他有多卖力,她也绝对不会轻易饶恕这个狂妄无知的男人——   尼玛!竟然让她给他下跪?!   还跪了不知一次!   做事不合他心意,居然还惩罚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哭着跪在她面前忏悔!她***,敢对她用摄魂之术,就别怕她打击报复!下手之前也不知道先打听打听,她几时给人跪过了?可别叫她逮着机会,罚他跪上三天三夜的搓衣板!   柳逸轩的摄魂术固然厉害,但镜月未央的心智也非常人能及,而且她的灵魂本来就来自异世,同这个身体不免有些许隔阂,再加上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了白朗之两人,某些情愫被勾了出来,只是她能清朗一时,却仍不能完全应对柳逸轩。   就算闭着眼睛不去看他,身陷虎穴她也不能乱来,毕竟这里俯拾皆是圣焰的人马,城外还不知道有几十万大军侯着,哪怕她一刀砍死一千个人,也够她杀到手软了。   若在这个时候挟持了圣焰帝君,西冥那边又会打草惊蛇,镜月未央思前想后,正犹豫着,柳逸轩忽而凑了过来,搂着她的腰让她背对着她,略微有些粗糙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摩挲的时候有些微微的疼。   “这两天冥皇差不多也到圣焰边境了,到时候你跟他一道走,等我放出消息后你就撕下假皮把真正的面貌露出来……”   柳逸轩大概测算了一番,他最多能控制镜月未央十个时辰,只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让镜月同西冥全面开战,届时两虎相斗,必是两败俱伤,若能再把北漠一起扯进来,他圣焰黄雀在后,未必不能搏手一战!   听到冥皇就在附近的消息,镜月未央眸色一动,看来她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竟然连这样重要的机密都没能探得!   纵然在碰到白石老人的时候她就怀疑过,但她没想到宗政雪微会亲自出面勾搭柳逸轩——   能叫冥皇陛下亲自出马,必然是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想到这,镜月未央便不打算走了,干脆继续装相,看看他们的狐狸皮下究竟藏了几条尾巴?   抓住游走在腰间的手,镜月未央缓缓牵到嘴边咬了一口,轻笑着问道:“那……要我杀了他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柳逸轩先是一愣,继而眯着眸子考虑了一番,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镜月未央的耳根,挠得人又痒又麻。   “如果可以,杀了他自然是最好不过。”   嫣红的嘴唇上扬成一个妖冶的弧度,果然……这个男人也是只披着羊皮的禽兽,还是只胃口不小的大狮王。   “不过,要是太勉强就算了。”柳逸轩紧接着又追加了一句,“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你的。”   哼,还算他有点儿良心,不然她就再罚他跪上三天三夜,好生地教训一番!   “好,都听你的,”镜月未央转身环住他的脖子,眸色潋滟如万花灼华,“你一定要派人来接我回去……”   柳浮玥被柳逸轩气走了,白朗之两人借着疗伤的理由,在郡守府多留了两日,两人暂时不知道镜月未央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告诉柳浮玥,免得多生事端,毕竟柳浮玥是他们柳家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要忌讳的。   等柳逸轩一走,镜月未央收拾了一番正要去找白朗之,没想到他们嗅觉倒是很灵敏,先自找了过来。   见到镜月未央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掩盖掉的红痕,斑驳如烈焰,看起来甚是吓人,楚鹤鸣剑眉立刻折了起来,冷冷飞入鬓角:“他竟敢……他竟敢……我去杀了他!”   “等等!”   镜月未央赶紧叫住了她,转头嫣然一笑:“你放心,我没吃亏,我在他肩膀上咬回来了!”   72、把母皇抢回来!   更新时间:2012-12-4 23:27:01 本章字数:3602   章节名:72、把母皇抢回来!   不想镜月未央还有心思开玩笑,楚鹤鸣又气又哭笑不得,握着剑走了过来:“他没有为难你吧?”   “呵,你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吗?”白朗之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快,“说不定那人是陛下找的新欢,我们怕是来错了这一趟,坏了人家的好事。”   镜月未央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失踪,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是以白朗之这么冷嘲热讽,她便只当是耳边风,收敛了笑意同他们解释:“你们可是知道,这圣焰帝君擅摄魂之术?”   “怎么……”听她这么问,白朗之瞬间脸色一变,“你被他……?”   “不错。这一路来我都受制于他,也是刚刚才得了解脱,所以那个时候才会跟你们失去联系,并非是故意撇下你们不管的。”   其实,只要镜月未央能平安无事,就已经是万幸了,他们哪里还会怪她什么。眼下她这般解释,没来由的便叫他们心头一暖,她毕竟还是很看重他们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在乎他们的心情。   “不过,被他这么掳了一道倒也不坏,至少叫我知道了不少秘密,柳逸轩说,就在这几日冥皇会来,所以我打算留下来好好会一会他们,至于你们……”   “我们也留下来——”   “不用。”不等楚鹤鸣说完,镜月未央却是一口回绝了他,“宗政雪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要是你们落到了他的手里,我可救不出来,现在也没第二个国师偷偷放人了,所以你们最好马上回镜月,调集边境的军队等我号令。”   “我不走。”   白朗之冷不丁冒出三个字,斜眼凉凉地看着她。   宗政雪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诚如镜月未央所说,现在没有第二个国师再暗中相助,万一镜月未央落到了他的手里,只会更加不好应付。   把母皇抢回来!“我也不走!”   楚鹤鸣紧紧跟了一句,这种时候要他离开镜月未央,留她一人身处险境,他做不到!   道理他自然都懂,国家大义,江山社稷,万千子民……若这些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那他便是那山脚的守山人,要是山倒了,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然而镜月未央却是他的天与地,若是没了天地,要山又有何用?!   “哎我说你们……”不料他们这般坚决,镜月未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平时都挺乖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听话了?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大伙儿都得玩完!”   白朗之冷冷剔眉,端的是无情:“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知道白朗之不是什么好东西,镜月未央转而看向楚鹤鸣入手:“鹤鸣,你家世代忠良,功垂千秋,难道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楚鹤鸣敛眉,掩耳盗铃:“陛下乃万民之尊,若是陛下有了闪失,必将祸及整个天下,微臣的职责即是保护陛下安危。这一次,恕难从命!”   “好吧好吧……你们爱跟着就跟着,闯了祸自己承担后果,劳资不管了!”   镜月未央一挥袖子,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真是不懂事!太不懂事了!家教不严,家风不正啊……   北漠与镜月相交之地,大大小小的战事打了好几个来回,看起来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实际上却是没几个动真格的,当初镜月未央一早交代了是“演戏”,镜月千修这只老狐狸如何不懂,几次交战之后,干脆就坐到了北漠的营帐里同拓跋炎胤下棋喝茶,顺便管教管教小魔女,聊一聊“御女心得”。   这一日,拓跋炎胤刚命人摆好棋盘,就有人匆匆掀了帘帐进来,走近他身边小声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什么?!”   拓跋炎胤一惊,一颗黑子从他指尖掉了下去。   镜月千修抬眸:“怎么了?”   拓跋炎胤面色微沉:“镜月未央落到了柳逸轩手里,现在被他用摄魂之术控制着。”   “啪嗒——”   白子随着话音落到了棋盘上,深深在木质的棋盘上陷下了一个三分厚的圆坑。   “你确定这消息可靠?”   “圣焰边城恰巧有我的人在,他飞鸽传书过来,说柳逸轩让央儿化装成了一个男人跟在身边,虽然他没有见过央儿真正的模样,但根据那人的言行,还有柳逸轩对他的看重程度,八成不会有错,毕竟当初逃离那个村子的人,只有他和央儿两人。”   当初听到镜月未央遭难的消息,他们差一点就挥兵赶了过去,只不过路途遥远,消息不免滞后了一些,不过多时,又听说镜月未央没在那个村子里,只是失踪了,且同时失踪的还有圣焰的帝君。   这么一来,他们便就稍微放宽了心。   “什么什么?!母皇被人掳走了?!”不经意间听到两人的谈话,小魔女立刻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火云貂后一脚冲到了她的脚边,高高竖着耳朵,一派怒发冲冠的模样,“是哪个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欺负母皇?!不行!修爹爹,拓跋爹爹!你们一定要去救救母皇!把母皇抢回来!”   本是小孩子的吵闹话,镜月千修却是听进了耳里,微微抬起狐狸眼吊了吊眉梢,竟然认真开始思考了起来:“呵……反正本王早就在这个地方呆腻了,这儿离圣焰又不算太远,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拓跋炎胤蹙着眉头,注意力还停留在小魔女的称呼上,平日里这个没大没小的孩子对他们都是直呼其名的,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加上爹爹二字,但——   “为什么你叫靖王修爹爹,叫我却只用姓氏?明明……”拓跋炎胤刀眉上挑,坚毅硬朗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孩子才有的固执与不服,“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镜月千修按在棋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嗯哼……亲生父亲么……   “哼!”小魔女下巴一抬,气势颇足,完完全全一副唯镜月未央马首是瞻的神态,“你说了都不算,母皇说了才算!至于为什么叫你拓跋爹爹,那你因为你姓拓跋呀!啧啧,这都不懂!笨——蛋——!”   最后两个字,还被她加重了音调用长长的尾音脱了一道。   在镜月千修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拓跋炎胤顿觉面上无光,扬起手就要去教训这不懂礼貌的嚣张小丫头。   然而小魔女却是半点也不怕她,反而伸长了脖子凑过来,脸上满是洋洋得意,仿佛笃定了他不会真的打下来:“你打呀!打呀!你要是真敢打我,我就叫母皇休了你!反正——就算我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爹爹!”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拓跋炎胤当即拍上了她的脸,对着她的小脸蛋胡乱的,恶狠狠地蹂躏了一番,直到小魔女见风使舵地哭着嗓门求饶,才松了手:“你要是再敢对你爹爹这么无礼,小心老子迟早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揉成——”转眼四顾,拓跋炎胤从果盘上拿过一个梨子,甩手往上空抛了一抛,随即凑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   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随着那只梨子在半空上来来回转了一圈,进而落入拓跋炎胤的嘴里,才听他恶声恶气但严肃无比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摔烂了的大番薯!”   小魔女身处深宫,从小生活优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然是五谷不分不知道番薯为何物,但既然是砸烂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好动西,而且这个自称是他“亲生”爹爹的人表情还这么凶,当即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本不爱哭,所以即便拿手捂着眼睛也是嗓门大雨点小,究竟有没有掉眼泪谁都不知道。   但好歹是个小姑娘,还是那么点点小的糯米团子,都不到自己的胸口,到桌上拿吃的还要爬上板凳才够得着,拓跋炎胤不由得又有些后悔,正缓了脸色要去哄她,却见小魔女速速后退了几步,然后义愤填膺地双手一挥,对着火云貂厉声下令:   “快上!给我咬他!狠狠地咬他!”   火云貂到目前为止,一共就认三个主任,一个是宗政雪微,一个是镜月未央,还有一个便是镜月暖鸢。   在这里,其余两人都不在,它自然对这个小主人百般顺从,听令也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厉害,小腿儿一蹬就蹿过去扑到了拓跋炎胤的身上,对着他的衣服乱抓乱咬。   这小畜生是拓跋炎胤自己送给镜月未央的,还讨得大小两个女人欢欣不已,自然不会真的下手去伤害它,但一下子又扯不开,于是一人一貂立刻就陷入了混战,外加小魔女面红耳赤双眼放光地在边上火上浇油:“咬他咬他!咬一口晚上就给你加一块肉!咬十口就加十块肉!”   一时间,所有的侍从都别过了脸,镜月千修依旧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只是指尖的棋子已然整颗都没入了棋盘里。   待会儿动身去“劫”镜月未央,坚决不把这个小魔头带上,决不!   73、想甩掉我,门都没有!   更新时间:2012-12-5 22:09:17 本章字数:3771   “暖儿睡下了吗?”拨开帐篷往里瞅了一眼,镜月千修轻声问了一句。   “嗯,睡着了。”宗政玄宁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好不容易陪她闹了大半宿,才终于把小魔女连哄带骗哄睡了过去,要是再过一阵子,恐怕他就要先行阵亡了,也不知道那小蛮妞哪儿来那么多的精力。   “那就好,你在这儿好好守着暖儿,别让她闯出祸来,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头,拓跋炎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小魔女会出事,没有他和镜月千修压着,还指不定她会把军营闹得怎么天翻地覆呢!   “嗯!”   宗政玄宁点了点头,神情很是郑重。   “嗷呜……”   缩在床边的火云貂靠着暖炉,懒洋洋地呜咽了一声,睁开眼朦朦胧胧地张望了一圈,继而又懒懒地合眼睡了过去。   事不宜迟,拓跋炎胤从军营里挑了十多位身手矫健轻功高强的护卫,协同镜月千修一起跨上马背,重重抽了一道鞭子就策马往圣焰的方向狂奔而去。   “驾——驾——”   “驾!驾!”   “吁——”   “吁~一~于~吁——”   第一声是拓跋炎胤发出的,第二声是小魔女的声音,第三声是镜月千修发出的,第四声还是小魔女的声音。   一群人当即勒了缰绳急急停下,拓跋炎胤回过头,看着从镜月千修屁股后的马腹下爬出来的小魔女,吓得差点脸色都白了:“你怎么会在马腹下面?!”   小魔女被镜月千修一把捞了上去,小鼻子一拧,不无张狂地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在马腹下面?”   “你……你们……”拓跋炎胤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冷冷扫向人群后驾马赶来的宗政玄宁,结果那厮干脆低着头就没再理他。   “哼!我就知道你们不肯带我,会偷偷跑出来!但是——”小魔女拖长了声音,说得有板有眼,“姑奶奶可不是说能甩掉就甩掉的!而且抢母皇这么大的事儿,没有我怎么行!”   拓跋炎胤懒得再听她在那儿夸大其词舌灿莲花,对跑近身侧的宗政玄宁严肃命令:“玄宁,赶紧把暖儿带回去,这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暖儿不小心受伤了,你想必也不好过!”   “哎呀,我说小拓跋,你别以为自己老别人几岁就可以乱欺负人!玄宁哥哥可是我的人,他只听我的话!”小魔女一边说着,一边还笑嘻嘻地转头去看宗政玄宁,“你说是吧,玄宁哥哥?”   宗政玄宁半敛眉头,闻言脸颊微微一红。   “镜!月!暖!鸢!”   拓跋炎胤深刻地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女儿气得精神失常!   “好了,既然暖儿打定了主意要去,肯定会变着法儿跟过来,与其让她冒险跟着,不如就一起带上吧。”   关键时刻,还是镜月千修说了句好话。   镜月暖鸢当即抱着他的脖子往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眉开眼笑:“还是修爹爹最好了!不像那个死脑筋,老死都不开窍!”   “嗷……”拓跋炎胤一手抚着胸口,满脸的绝望怨怒,“我要崩溃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火云貂忽然从宗政玄宁的背篓里蹿出来,连蹦带跳地扑到镜月暖鸢怀里,撒娇地蹭了两蹭,镜月暖鸢抱着火云貂,春风满面,意气风发:“走喽!驾!驾!出发——!”   镜月千修的嘴角止不住抽了一抽,又来了……   接到宗政雪微入关的消息,柳逸轩反而有些烦闷起来,对着跪在地上禀报的属下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宗政雪微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稍微快一点,虽然计划是一早就拟好的,但眼看着时机越来越临近,柳逸轩反而没有预想中那般兴奋与激动,因为宗政雪微一到,他就要把镜月未央双手奉上。   即便是化了男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途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若是被宗政雪微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可还能再次将她带回到自己身边?   十多年的明争暗斗,柳逸轩从不肯豪赌,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这一回是他头一次如此大胆地谋划,也是唯一一次毫无信心。   大概是分别在即,这两日柳逸轩对镜月未央倒是没了之前的霸道,越发显得殷勤起来。   为了不被柳逸轩所蛊惑,镜月未央强迫自己练就了一种独门法术,那就是睁着眼睛——睡觉!   因为技术还不够娴熟,所以难免有几次失败,然而比起以前来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大半的时间都能有自主意识。   “来,吃这个,你最爱吃的。”   柳逸轩细心地剔除鱼肉里的鱼刺,夹起鱼肉送到她的嘴边,微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那样的柔情蜜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镜月未央打心眼里不信这个男人,但是看到那样一双眼睛,还是免不得微微愣了一下,才笑着张开嘴,一口吃掉了筷子上的鱼肉,末了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刚直回上身,边上那人却忽而俯身跟了过来,温软的唇瓣顺势压在她的红唇上,低笑的嗓音在唇边轻颤:“好吃吗?”   镜月未央往后退了一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便抬手推了他一把:“别闹……”   柳逸轩握住她的手,似乎对她的抗拒有些不乐意,还有一些微微心虚。   “怎么,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让我亲一下还不成么?”   “不是……”镜月未央蹙其眉头,“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听她这样说,柳逸轩才抬眼关切地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怎么了?额头不烫,应该没生什么病……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看着镜月未央皱着一张小脸,柳逸轩知道她是真难受,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找大夫。”   “不用了。”   镜月未央拦下他,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刚刚在门外吹了阵冷风才觉得头有点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没人比我更清楚。”镜月未央抬眸对他笑了笑,又看了满桌子的菜,“才开始吃饭呢,你都没吃几口,要不然,也等吃完了再说,不然饭菜就都凉了。”   “呵,也好。”   既然镜月未央坚持,柳逸轩也不再勉强她,只在席间多看了她几回,见她好几次蹙眉欲呕,偏又强忍着不愿表现出来,便知道她是有事瞒着自己。   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她有事瞒着自己——光这一点,就让他莫名地觉得非常的不爽。   入了夜,两人便就早早歇下,镜月未央之前告诫过白朗之和楚鹤鸣,让他们好好在府里养好伤,若没她的讯号不要擅自行动,他们逼得镜月未央好歹让步了一回,也不敢再拂她的意,倒真是乖乖地呆着没再出来捣乱。   这几日柳逸轩一直都很忙,并没有天天都缠着她索要,只在深夜忙完之后,还依旧会爬上她的床抱着她一起睡。   今天睡得早,柳逸轩却也没有碰她,搂着她的腰便睡下了。   有他在身边,镜月未央自然不敢多动,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因为每每要去会周公的时候,身边的男人总是会转个圈儿翻个身。大概在柳逸轩连着翻了十多次身之后,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怎么了?”患了多动症还是癔症啥么的?   “我睡不着。”柳逸轩干脆坐了起来,灰蒙蒙的烛光下,看不大清楚脸上的神色,只那声音听着,倒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般。   镜月未央跟着坐了起来,伸手顺着他的下巴抚上他的脸:“想什么睡不着?”   柳逸轩握住她的手,将她环进自己的怀抱里,紧贴着她的肌肤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暖意,才稍稍有些心安。   “你有事瞒着我吧!”   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有些东西柳逸轩不见得懂,但是这个男人异常敏感,观察力也相当强悍,镜月未央知道,就算自己今晚不肯说,或者随便编个理由诓他,他还是会暗地里找人来一探虚实,与其闹出不必要的嫌隙,还不如就此说明白了。   顺便,也看一看他的反应。   “我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眼下冥皇将至,大业在即,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影响到你的情绪,所以这才没有跟你说明白。”   镜月未央说得笼统,柳逸轩一时间也猜不到是什么,但见她这样为自己着想,不免觉得欣慰,如此一来心情豁然开朗,就不再那么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对着镜月未央而耳根亲了一口,笑得暧昧:“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镜月未央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种事,不说也罢,眼下局势风云变幻,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而且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要她的,他谋他的,皇图霸业,江山美人,唯胜者才可只手翻覆天下!   大结局!(必看!精!)   更新时间:2012-12-9 23:59:16 本章字数:50679   阳光和煦,透过枝桠散漫地洒下来,照在漆了大红的柱子上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半空中,细碎的雪片飘飘摇摇地一坠三荡,好不容易落在了地上,一下子便又不见了影子,化成了斑驳的水印。   下雪的晴天很少见,仿佛在预兆着什么,外头的天气并没有因为太阳的赏脸而变得暖和,北风呼啸,第一场雪的到来让城里的百姓提早床上了厚重的棉衣,街道上的行人越发稀少起来。   屋子里头放着暖炉,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门窗关久了,总会觉得闷气。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镜月未央走到院子里散步,顺便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没走几步,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混杂着茴香的浓郁,朝天椒的热辣,羊肉的鲜美,以及美酒的香,叫人一下子食指大动。   在镜月未央循香看去的同时,在亭子里摆着全羊宴的郡守小公子也正巧看见了她,扬起筷子朝她招了招手:“嗨嗨!过来一起吃啊!大厨刚做好的,特别香!”   一边的走廊上郡守正陪着柳逸轩走过来,见到镜月未央亦是微微一笑,抬手朝亭子里指了一下,示意她一起过去。   “大人,来,坐这边。”打下手的厨娘还在一边配菜,热情地上来拿布擦了擦凳子才推到镜月未央身边,又帮她倒了一碗热酒,“刚温的酒,天气冷,先喝点儿暖暖身子。”   镜月未央朝她笑了笑,举起杯子小酌了一口,算是回应她的招待。   只是一口热酒还没下肚,候间即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唔——”镜月未央连忙捂着嘴跑到一边,支手撑在柱子上皱着眉头干呕。   “你没事吧?!”   柳逸轩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以为她这几天吃错了什么东西:“我看还是找大夫来给你把一把脉,好端端的怎么总是想吐?”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不再逞强,扶着他的手臂笑得有些虚弱,似乎还有些苍凉,“让你操心了……”   一句话说得客套,婉约得像是下属对上级的歉疚,柳逸轩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爽快,有时候他忍不住会以为镜月未央这么对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同时他又很清楚,这些只仅仅是他一手营造的假象,一旦这个女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么在她的眼里,恐怕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种言辞会落到自己头上?   只是一旦沾上了,想要摘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像一旦迷恋上了这个女人的味道,想要再忘记,就算喝下了奈何桥边的那一碗孟婆汤,也不见得能忘干净。   他不肯承认的是,当日在西冥皇宫的墙角下那个阴差阳错的吻,就已让他禁不住动了心。   纵然他一万个不愿交出真心,却还是逃不过那个泥潭深陷的劫,有些人一旦遇到了,就是一辈子的纠缠。   “我先扶你回房。”   柳逸轩牵着镜月未央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细细软软的,手心下有握剑的一层薄茧,但是不糙,他的手指比她长出一些,盖在她的手背上,恰好能裹住她的整只手。   “郡守已经派人去叫大夫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去吃饭吧,不然煮久了羊肉就不鲜嫩了。”   镜月未央抽出手,往床头靠了靠,精神看着倒是不差。   手心一下子空了,漏进来一阵凉风,柳逸轩蓦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下意识撇开视线没去看她的眼睛,稍微交待了几句即便匆匆走开,脑子里乱得一团麻,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走近亭子的时候,几人的交谈声不轻不重地穿过日光,透过星星点点的雪花飘了过来。   “爹你说那位大人得了什么病?我见他精神好得很,怎么一下子又是呕又是吐的,方才也没吃什么呀?”   “不是老奴多嘴,只是那大人方才干呕的模样,着实……着实想是女子有孕的……”   厨娘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郡守喝了回去:“荒谬!”   “是啊是啊!”小公子也跟着起哄,笑嘻嘻反问道,“一个长着胡子的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会怀孕嘛!”虽然两个人男人一起滚床单的事情不少见,但是男人生孩子的事儿还真是一次都没听到过。   亭子外,脚步停在十步开外,厨娘后面的话柳逸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来来回回就只有那么几个字在翻覆游荡。   “有孕了……有孕……了……”   衣角翩跹,雪花飞扬,柳逸轩猛然回过神,疾步朝房内奔去,衣摆扬起的一阵冷风晃懂了路边的梅枝,花香盈满了华服绸袖。   “陛下!陛下——”   郡守见状立刻起身急急追了过去,小公子更是瞠目结舌,拿着筷子挠了挠下巴:“不会吧……难道真的怀上了?!”   “少、少爷……”   老厨娘颤抖的音节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冒出来,脸上顿时布满了恐惧,一句话说到最后,已是哑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啊?!”小公子还恍然不知,动了动眉尾看向厨娘,见她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自己的身后,仿佛身后出现了什么怪物,才禁不住有些心里发毛,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这一看直接就把他吓得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好大一条——蟒——蛇。   足足……有脸盆那么粗吧……   “唔……”厨娘也很应景地缓缓倒在了地上,周围看守的侍卫见状正要赶过来,却被一人一块石头点了穴定在原地,剩下几位武功高的齐齐围攻一位蒙面男子,五打一还显得有些吃力。   “嘿!”   小魔女轻喝一声,翻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顺着大蟒蛇滑到地上,抡起勺子敲了一下小公子的头,砸砸嘴叹了一口气:“真没用!居然这样就被吓晕了,我还以为能多逗他一会儿呢!”   宗政玄宁同情地看了眼趴到在桌子上沾了一脸酱油的某位俊俏小公子,上前拉起小魔女的手:“我们还是快去找女君吧!”   “嗯,好!”   小魔女回头对大蟒蛇招招手,嬉皮笑脸地下命令:“大妞妞,快跟上!”   一想到镜月未央的肚子里有了自己的骨肉,柳逸轩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下子全被这个消息占满了,再也腾不出空间来考虑其他的事情,他简直迫不及待地要去跟镜月未央求证,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陷入某种极端意外的惊喜中的某人没有察觉到,在院子的四周响起了簌簌的响动声,天空中还在下着小雪,草丛里却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小的蛇脑袋露了出来。   逼得近了,柳逸轩猛地才看见脚边缠着几条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蛇,一眼之下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冬天,蛇不是都该冬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而且……数量还这么多!   “大妞扭!快!他还没进去,缠住他!”   匆匆赶到的小魔女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口发号施令,只听嗖的一声,硕大的蟒蛇箭一样射了过去,在柳逸轩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紧紧缠上了他的身体,变故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哦也!干得好!大妞扭最厉害了!”   小魔女一拍双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等柳逸轩回过神来,身体已然被蟒蛇颤得无法动弹半分,要是它再收紧几分,只怕胸腔里的内脏都要被挤碎!   “你们是什么人?”   柳逸轩没见过小魔女,自然认不出她来。   小魔女虽然也没见过柳逸轩,但修爹爹刚才说了,这个男人就是欺负母皇的大坏蛋,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哼哼,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问什么姑奶奶就要回答什么,那不是显得姑奶奶我很没面子?”   即便是做梦,柳逸轩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手上?!还被人奚落“你算什么东西?”天底下有这么大胆子,这么肆无忌惮的,镜月未央是一个,这个小女娃是第二个。   “那你要我怎么问,才会让你觉得有面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了眼缠着自己的那条大蟒蛇,一对上那双漆黑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蛇眼,柳逸轩立刻放弃了挣扎的打算,他斗不过这怪物,不得已,只能好生哄着这个辫子翘得比天高的小祖宗。   “哼!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小魔女有恃无恐,沾沾自喜。   柳逸轩脸色一黑,忽然抬眸笑着看向她,目光灼灼,一瞬将闪若精芒,小魔女蓦地对上那双摄人心魂的阴阳宠眸,不由得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   “暖儿!”   察觉到小魔女的不对劲,宗政玄宁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隔断柳逸轩的视线,但还是迟了一步。   小魔女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迎面就朝宗政玄宁刺了过去,宗政玄宁速度退了一步闪身躲开,小魔女却是追得很紧,大喇喇就扑到了他上身,一个猛冲之下果断将宗政玄宁扑倒在了地上。   半空中飘摇的雪片逐渐变大起来,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之中,镶满宝石的匕首寒光一动,对准宗政玄宁的脖子划了过去,下手那叫一个快很准,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女童的身手。   然而这回,宗政玄宁却是没有再次闪避。   匕首干脆利落地贴着他的脖子扎进了泥土里,继而是小魔女咯咯的嬉笑声,细长的小凤眼轻轻一挑,满是不屑地转头朝柳逸轩做了个鬼脸:“你以为姑奶奶这么容易就会被你控制吗?想得美!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啦!大蠢驴!”   阴阳眼的摄魂术固然厉害,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只要你不去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要你的目光没有聚焦到他的瞳孔,那么他的幻术就毫无施展的余地。   不然,他也不用这么辛苦的筹谋策划,试图借刀杀人,一早就把冥皇控制在掌心岂不是更轻松?   宗政玄宁抱着小魔女站起来,对小魔女的顽皮颇是哭笑不得,方才亏得她对自己眨眼睛示意,不然面对这么一头小莽牛,再加上地上成群扎堆的毒蛇,还真是不好对付。   不过,下意识里,他却莫名地坚信着,小魔女不会对他下真正的杀手……   小魔女这么一得瑟,柳逸轩固然恼恨,但也束手无策,御兽术这玩意儿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都不曾见过,眼下这个小女童年纪尚幼就会御蛇,而且还使得这么好,他除了认栽也只能感叹天意弄人了。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切!你问什么我就要回答什么啊?我偏不告诉你!”   一番争斗之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柳逸轩真真觉得他跟这小妞没有共同语言,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这辈子我想过很多种死法,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一条蟒蛇绞死,而且还是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谁说我要杀你了?!”   小魔女挑了挑眉头,伸出手对准柳逸轩的脸颊,学着拓跋炎胤的手势重重捏了一把,她下手其实不轻,但看在宗政玄宁眼里总觉得像是在调戏,当然,除了柳逸轩谁都不知道那有多痛——这丫头好狠的手!   “你放心,你是我妹妹的爹爹,我要是杀了你,妹妹知道了会讨厌我的!”   “妹妹……?”   柳逸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个丫头说的话他都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哼,你们刚才在亭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居然把母皇的肚子搞大了!不过你欺负母皇在先,这口恶气我还是要替母皇出一出的!”小魔女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大蟒蛇,“大妞扭,你先陪他玩玩,我进去找母皇了!唔,一定要温柔一点哦,不要弄死哦,弄个半死就好了!”   ……蛇蝎心肠!   柳逸轩怒容满面地等着小魔女一蹦一跳走开的背影,尔后才回味起她的话来。   把母皇的肚子搞大了?   这个世界上,能被人用“母皇”二字称呼的,除了镜月女君别无他选。   这个死丫头,竟然是镜月未央的女儿?镜月王朝的大公主?   等等!他们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镜月未央!   不过,现在镜月未央还是他的人,他们想要把她救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么想着,柳逸轩即便微微松了一口气,打算坐等看好戏,然而……缠着身子的蟒蛇扭着身子裹得越来越紧,没两下就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缠得他一阵窒息,直至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的确是,很温柔的谋杀方式呢!   “暖儿,方才你为什么说是妹妹?”宗政玄宁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小魔女咩哈哈笑了两声,转而目露凶光:“弟弟已经够多了,要是下一个还是弟弟,万一他们合起来打我怎么办?!我当然要提前预定一个同盟军啊!”   宗政玄宁:这是什么理由……?   不过,小魔女惹是生非的能力非比寻常,自从她会走路会说话之后,气死的人不在少数,捉弄过的人更是成百上千,自从被北漠太子掳走之后,简直就是四处树敌到处拉仇恨,俨然成为了天字一号的公敌。   他以为她还年幼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其实她……居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什么人在外面?”   隐约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争吵,镜月未央懒懒地下床披了件外套,刚一打开门,就见一个影子裹着一阵风扑到了自己身上:“母皇!我可想死你了!”   镜月未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劈开她,听到声音立刻反手一转,把掌力转移到了门框上,一瞬间只见整扇门咔嚓被震碎成好几块。   “暖、暖儿——”宗政玄宁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她,两个字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心头跟着就是一颤,好可怕的内力!   “哇哇!母皇好腻害!”   镜月暖鸳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见状兴奋得拍了拍双手,一双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又圆又亮!   “暖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镜月未央还是觉得在这种地方见到镜月暖鸳有些玄幻,“你们怎么来了?”   一手搂着镜月未央的脖子,一手抓起她嘴唇周围的小胡子尝试着轻轻拔了一下,镜月暖鸳忽而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天呐!这胡子是真的?!那群坏蛋真的把你变成一个男人了?!”   这种事情——对于年幼而喜欢漂亮的镜月暖鸳来说,无疑是个毁灭性的打击,镜月暖鸢说着,一张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瞬间被自己吓得白了一片。   “噗——”   看着镜月暖鸢一脸惊吓的模样,宗政玄宁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   “小笨蛋!笨死了!”镜月未央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继而才把面具缓缓揭了下来,镜月暖鸢这才面色回暖,抱着她的脸就热情似火地亲了一口:“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才不要母皇变成男人!”   扫了一眼四周,院子里除了满地爬来爬去的毒蛇,还有几个横七竖八倒在蛇堆里的可怜的受害者,以及那条盘着硕大的躯体坐在地上摆pose的巨型蟒蛇,就再也找不到什么活着的生物,连只鸟都不敢在头顶上飞过……   看这场面不用猜也知道,外头被这群不速之客闹成了什么样子。   年头捣乱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她的求救信号还没发出,他们做什么来得这么急?   “是谁带你们来的?拓跋么?”   “嗯,还有修爹爹也来了!”小魔女是喜欢热闹的,从来都不会嫌人多。   “他们一起来的?!”   这个消息倒是让镜月未央有些意外,虽然她之前暗示过他们俩,是明着斗暗着和,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这么快就抱成了一团,那这样说来,岂非北漠那边的大局,已然被拓跋炎胤掌控在了手心?   北帝显然不会甘心就范,这点自知之明镜月未央还是有的,他堂堂一国之君,在位三十余载,断不可能拿江山社稷同她开玩笑。不过阴差阳错,叫镜月未央在凤城遇见了拓跋炎胤。   拓跋炎胤既然是北帝钦点的储君,又耗费心里栽培多年,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改立太子。   这样一来,镜月未央顺势豪赌,把筹码全数押在了拓跋炎胤身上。   只要拓跋炎胤能稳住北帝,那么北漠那边基本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演得还算得体,没有叫她失望。   倒是圣焰这边,柳逸轩的野心却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大得多,竟然还想利用自己去吸引西冥的主要火力,分明就是把她当枪使!   “做什么这么意外?律法上可没规定,我们两个一定要水火不容。”   不过多时,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收拾好了外面的那些守卫,一道赶了过来。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欢迎我们?”   桃花眼微微上翘,镜月千修款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微风吹起衣摆,仿佛身后藏着几条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   抬手抚到镜月未央的小腹上,镜月千修似笑非笑,神色看着却叫人止不住心里发毛:“这么快,又怀上了啊……”   轻轻的一叹,一扬三顿,裹挟着莫名的怅惘。   镜月未央浑身一抖,拍开他的手:“这种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是你能控制的?”   镜月千修扬眉,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镜月未央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垂下头做认错状,虽然事实上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也不想怀上啊!哪知道这身体这么容易受孕,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快成生产机器了!她也很郁闷好不好!   但是要她打掉孩子,又不免觉得残忍,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颗受精卵,那也是有尊严的受精卵,她下不了那个杀手!   一听拓跋炎胤说这次来是为了劫走她,镜月未央立刻就举手反对,这些天她忍辱负重,好不容易逮着了那么个将计就计借刀杀人的好机会,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反对无效。”   镜月千修冷冷拉下她的手,桃花眼斜斜一睨,投来能杀死人的冷光:“你现在有孕在身,除了养胎别的都不要想了。”   镜月未央哭,养胎……这才几天,一个月都没到!   拉着拓跋炎胤的手好说歹说,分析利害,威逼利用——至少这位主,还是很看重江山天下的——大致把先前打算好的整个计划说了一遍,镜月未央眼巴巴地瞅着拓跋炎胤,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说服镜月千修,毕竟能让圣焰与西冥彻底断绝关系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嗯……”   过了好一阵,才缓缓从拓跋炎胤的嘴里吐出来这么一个字节,镜月未央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见他挑眉一笑:“你以为我会答应?”   “能叫圣焰与西冥两败俱伤,于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人的智商!真是替他拙计!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了去见冥皇,再暗地里跟他勾搭,回头再对我倒打一耙?”   “你——”没想到他这么小人之心,镜月未央险些没被他气死,但是他的怀疑也不是全然毫无理由,毕竟她跟冥皇的关系乱成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这么说你们是非带我走不可了?!”   “母皇,你就别挣扎了!你想想啊,拓跋爹爹和修爹爹这么大老远跑来一趟,结果空手而回,那多没面子!”   小魔女循循善诱,她也不想母皇冒险去做双面间谍,虽然说母皇很腻害,但要是不小心把她的妹妹玩没了,她会很伤心的。   挣扎不成,镜月未央最终还是被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两人一左一右双双挟持走了。   大好的计划胎死腹中,半路夭折,叫镜月未央十分的惋惜伤感,一时间竟然忘了把白朗之和楚鹤鸣一起带走,出了城才想起来,立刻朝空中射了三枚流弹,告知他们她已离开。   收到镜月未央的消息,白朗之和楚鹤鸣便不多留,即刻脱身离开,他们前一脚刚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柳逸轩后一脚就闯了进来,只可惜扑了个空。   “该死!”   柳逸轩一拳砸在桌子上,心里一下子落了空,这一天悲喜交加大起大落,当波涛汹涌的潮水退开,露出那一层细腻而粒粒分明的沙粒,他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已然根深蒂固,并且还在迅速地蔓延伸展,让他无法再逃避与忽视。   “杯子里的茶还是热的,他们应该刚离开没多久,要不要我派人去追?”   柳逸轩摆摆手:“不用了。”   “为什么不追?”   “央儿是被人劫走的,就算抓回了他们两个,也不能把她引回来……”柳逸轩神色怏怏,说到一半才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转头,便见柳浮玥冷冷地立于门口,米白色的绒毛领子上沾满了雪,可见是一路在雪里飞奔回来的。   两人默然地对峙了良久,最后还是柳浮玥开了口。   “她是被谁劫走的?”   千里奔波,遍寻不着,柳浮玥怎么也没想到,镜月未央竟然会被柳逸轩藏在身边,这个自己从小保护到大的孩子,已然不再是那个时时依赖自己的少年了。   他曾经那么信任他,就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怀疑他。   “听说那群人里面有个红头发的男人,想来是北漠太子不会错。”   事到如今,柳逸轩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看到柳浮玥转身就要走,柳逸轩忙着叫住了他:“等等!”   柳浮玥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这种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但是柳逸轩有那种预感,好像柳浮玥这次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走?”   良久,柳浮玥都没有再出声。   柳逸轩看着他的背部,只觉得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这一刻,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害怕,多年来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兄弟情谊,会就此一刀两断望断天涯。他从不担心柳浮玥会弃他于不顾,但是在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以后,他不能确定,他还会不会对他的过错一笑而过,再次原谅自己……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就是因为他对自己无止境的包容,才会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好……”   在柳逸轩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柳浮玥却缓缓转过身来,冰冷的脸上逐渐露出几许千金难求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宠溺,似笑非笑,意味莫名,熟悉却又陌生。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留下来。”   “什么条件?!”   “跟我回皇宫,不管是西冥还是镜月还是北漠,不管谁成王谁败寇,都不要再插手!”   小时候,柳逸轩一直围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他的心思,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他有才华,有谋略,有手腕,但没有那种争霸天下的魄力,他可以成为一个贤君,却成不了天下的霸主。   不是他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起西冥那个帝君来,柳逸轩还是太年轻了,跟冥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   而且圣焰蹚这趟浑水,对镜月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站在他在乎的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局面,镜月未央那边已然无法收手,他欠她的,必当加倍还给她!   最后一缕阳光逐渐被吞没在灰蒙蒙的云层中,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上,让人有种挥之不去的压力,细碎的雪花越来越大,到了傍晚,已然飘扬得如同鹅毛一般。   小镇两边的车道上,冒着飞雪赶来两拨人马,一方是狂奔而至的马车,一方是不紧不慢前行的军队。   眼见着天色就要黑了下来,入冬的天气到了夜里,温度很容易降到冰点以下。   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么在外头混几个晚上也不是问题,可往前再走几步就是个小镇,里头有暖烘烘的屋子,香喷喷的鸡,小魔女怎么说也不愿意在荒山野岭过夜,直嚷着要进小镇去。   看不惯小魔女那种傲娇的性子,拓跋炎胤自然是唱起了黑脸,两个人话不投机,说了两句就大吵了起来,小魔女天生嘴皮子厉害,连镜月未央都不一定能制住她,二货调戏镜月未央厉害,对付小丫头片子却是不行,节节败退,又越挫越勇,吵得镜月未央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好了!住店就住店,就算真的有人追上来了,凭我们几人的功力,想要脱身还不简单?”   “哦耶!”   镜月暖鸢鼓掌欢呼,末了还得意洋洋地朝拓跋炎胤抛了个媚眼。   二货被她气得吐血,立刻出声反对:“镜月未央!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镜月未央耸了耸肩膀,勾起食指往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满脸的忧伤:“反正就算我不宠,这丫头也已经坏了,坏透了……”   “噜——”   镜月暖鸢朝她做了个鬼脸,又偷偷回头对宗政玄宁眨了眨眼睛。   在小镇上随便找了一家比较低调的客栈住下,一行人吃了饭就早早地休息了,刚在床上躺下,门就砰砰响了起来。   “谁啊?”   “夫人,是我宁儿……”宗政玄宁焦急地敲着门,“暖儿她不见了!”   镜月未央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门先安慰了她一句:“你别急,暖儿就喜欢东躲西藏,或许跑到别的房间去捣蛋了。”   “不是……”宗政玄宁急得快要哭出来,俊秀的一张脸紧紧皱着,像是犯了错似的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担忧居多,“先前暖儿一直央我带她出去玩,我拗不过她就带她上街买了些小玩意儿,谁料回来的路上暖儿就没了影子……”   “你说她现在在外面?!”   镜月暖鸢虽说人小鬼大,但毕竟才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且不论她能不能找回来,就算没有遇上坏人,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外面也会冻坏的。   “夫人,你快去找她吧!”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就是隔了三条街的那座桥附近!”   “好!你去叫别人,我先去找人。”   到了夜里,雪已经停了,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好在客栈的门前都会挂着两盏灯笼,不至于暗到叫人看不见路。   在微弱的烛光照射下,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地上投出淡淡的暗影。   “君上,那个小孩已经跟了我们两条街了。”走在前头劲装打扮的男人凑到华服男子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是吗?”华服男子看了眼脚边的影子,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在意,“那就让她继续跟着好了。”   转了两条街,男人一直到进门都没有停过脚步,更没有回过头。   望着高高的围墙,镜月暖鸢挠了挠鼻子有些伤脑筋,她之所以跟着这个男人,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抓回去给母皇做父后就太可惜了!   不得已,镜月暖鸢只好把大妞妞再叫出来,巨蟒一现身,差点没吓死路过的一个行人,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府里开了门出来探看,却只见得巷道上黑幽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见那孩子走开了,槐序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姑娘这样大胆,巴巴地跟在人身后走了五条街。   回到府中,命人关好门正要去向君上禀报,一转身却见那个小丫头站在离自己七八步的地方,团成小球的发髻上插了一根枯枝,粉嫩的小脸蛋在灯火的照耀下愈发红艳,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你。   槐序从不信鬼神之说,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皱眉,脚底微微起了一阵凉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   “哼!我想进来自然有办法!”镜月暖鸢到那里都是一脸的嚣张跋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土匪出身,虽然话说回来,这皇家可不就是最天底下最大的山寨?“不就是一堵墙嘛,拦得住猫猫狗狗,可拦不住我。”   小姑娘一说话,字字句句就跟滚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扫来,脆生生的嗓音很是可爱,槐序不免笑了笑,只是个胆子大又闹腾的丫头罢了。   “你跟了我们一路,是要干什么?”   “你一个小跟班,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带我去见你家主子,我有话同他讲。”   槐序哭笑不得,身为神枭十三骑之一,长年来统领千军万马,他的身上逐渐就沾染了一些煞气,别说鲜少有人敢对他这样不敬,就连普通的大人见到他,也会客气几分,眼下这个小丫头居然一开口就说“你丫一个小跟班”?   “你认得我家主子?”   “不认得。”镜月暖鸢这回倒是答得坦白,随即眼角上翘,笑靥如花,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跟你商量,“不过,只要他肯见我,我一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看着镜月暖鸢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槐序想了想,心道这个小丫头不简单,看起来人畜无害,也不像是那种组织培养起来的杀手,便就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转而把她的话原番复述给宗政雪微。   “小丫头口气挺大……算了,你带她进来吧,不然今天晚上她是不肯走的。”   “是。”   跟在槐序身后进了门,镜月暖鸢一转眼就看到了倚在软榻上的男人,乌黑的长发水流般泻在肩头,半解得衣襟微微袒开,露出雪白的肌肤,虽然她年纪小,根本就不懂得劳什子的男女之事,然而这一番光景看在眼里,也忍不住要流出口水来。   其实在她身边,哪一个不是英俊酷雅的天之骄子?   拓跋爹爹刚毅俊酷,眉峰带着剑气,五官深刻而棱角分明,是个女人见了都会尖叫。   修爹爹长着桃花眼,一双凤眸秋水含光,艳若桃李,只消一个眼波,就能让人心旌摇曳羞涩不已。   白爹爹戴着面具看不出啥模样,不过就他那种拽二八万的性子来看,也决计不会丑。   慕容爹爹的容貌不是最出众的,但他那种骨秀的气质却是别人强求不得的。   还有银子爹爹,虽然不会一眼惊艳,但是看得久了,反而会觉得越来越赏心悦目……   可是他们统统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来得风华绝代。   他的美已然超脱了容貌,就算不去看他的脸,也没有人能忽视那种超凡脱俗的尊贵气度,仿佛这个男人一生下来就是受万人景仰与朝拜的。他的气质并非像白爹爹那样出尘绝世,反而带有一种强烈的攻击性,霸道得让你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脚下。   先前在路上只是惊鸿一瞥,如今衬着烛光照面看去,完美无缺的五官宛若神来之笔雕琢而成,完全没有任何的瑕疵。   镜月暖鸢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男人要是放到母皇面前,还不知道是谁降了谁?虽说对于男人,母皇一直都是手到擒来,可这一回,唔……虚呀!虚得很。   更严重的是,要是母皇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时冲动休了那些个爹爹——   啧啧,那就热闹了!   “说吧,你要干什么?”   无视小脸蛋的花痴模样,宗政雪微笑着看她,口吻却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虽说他先前见过镜月暖鸢,但小孩子长得快,变化又大,时隔经年,他自然是认不出这个小丫头来的。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镜月暖鸢目光灼灼,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见什么人?”   “我的母……娘亲!”母皇说,出门在外,一定不能泄露身份,不然美人儿就会被吓跑的!   宗政雪微笑了笑:“见你娘亲做什么?”   “你长这么好看,娘亲一定会喜欢你的,等娘亲娶了你做我爹爹,你想要什么我娘亲都能给你哦!”   利诱之。   宗政雪微挑眉:“你娘亲是什么人?”   “这个不能说!”镜月暖鸢赶紧伸手捂着嘴巴,作禁言状。   “你不说,我就不去。”   宗政雪微抬手拨了下肩头的长发,没有说出来的下半句是——就算你说了,我也不去。   “这……”镜月暖鸢纠结地拧着眉头,开始犹豫了起来,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男人一眼,美人儿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他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那是不是我告诉了你我娘亲是谁,你就马上跟我去见她?!”   镜月暖鸢骗人骗多人,所以总会下意识怀疑别人也会骗自己,防范之心甚重。   看着小丫头满是迫切的表情,宗政雪微本没兴趣同别人扯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这丫头让他觉得亲近,而且这样七窍玲珑的小苗子,若能收到手里好生培养,将来必定是一柄利器。   “如果我认识,那就去。”   “嘿嘿,你一定认识的!”镜月暖鸢阴谋得逞,笑得一脸奸诈,母皇的名头那么响亮,天下之大人尽皆知,除非他刚从深山老林里面出来,否则不可能不认识母皇!“我的娘亲是——”   烛台上的火光微微一晃,光线打在碧透的水晶耳坠上,反射到一双乌亮圆滚的眸子里。   条件反射似的,镜月暖鸢骤然噤了声。   她明明白白记得,母皇的耳边也挂着这么一只紫晶耳坠,只不过母皇的耳坠在右侧,而这个男人的耳坠在左侧。   她也明明白白记得,当初她问过母皇为什么只戴了一只,还不如不戴,母皇回答说这一对耳坠里面有很厉害的虫子,不能摘下来,一摘下来她就会死。母皇还说,要是遇到了戴着同样耳坠的人,千万要逃得远远的。   可是,她现在遇到了这个戴着相同耳坠的男人,非但没有逃得远远的,而且还主动跟了他五条街,还爬墙闯到别人的院子里,还甜言蜜语地说要把他介绍给母皇当男宠……   真是晴天霹雳一声啊!   见小丫头死死瞪着自己的耳坠失了声,宗政雪微的嗅觉何其敏锐,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所谓的娘亲,不会就是镜月王朝的女君陛下吧?”   “不是的!”   镜月暖鸢速度收回目光,矢口否认,神色坚决,如若壮士断腕!   绝——对——不——能——承——认——!   只可惜,小小的嫩芽儿般的小糯米团子暖鸢殿下还不知有个词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才宗政雪微不过试探了一下,她的反应这么大,明摆着就是说“卧槽见鬼!被你猜中了尼玛!”   小丫头说,要带她去见她的娘亲……?   这么说来,镜月未央现在就在这个小镇上?   “我认识你娘亲,你刚才说了,要带我去见她。”   “不不不……不用了!我娘亲不会见你的……”一不小心捅了个大娄子,镜月暖鸢紧张得不行,急急想着要赶紧逃走!   虽然不知道母皇为什么让她远离这个大美人儿,但既然母皇那么严肃的说了,她就要坚决执行!不然母皇一生气又关她三个月的禁闭,她会得忧郁症的!   宗政雪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娘亲很喜欢我的,怎么会不肯见我?”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镜月暖鸢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头就急忙往外头跑,好像身后跟着鬼似的,连头都不敢回。   眼看着小丫头就要跑远,槐序不由得上前询问:“君上,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不用了,你去跟着她便是。”   “遵命!”   槐序身影一闪,即便没入夜色。   宗政雪微伸手轻轻摸上耳垂上的紫晶吊坠,半垂着睫毛若有所思,一年多不见,不知道她变了没有,是胖了还是瘦了?其实他并不急着见她,迟早,镜月未央都会是他的人。   只不过有一件事,他想要跟她确认一下。   抡着两条小胡萝卜腿儿撒丫子狂奔了大半天,一连出了门转了八条街,镜月暖鸢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裹着棉袄夹子的脖子被捂得通红,额头上热得满满都是汗。   好在,回头扫了一圈,没有人追上来。   槐序俯身贴在屋檐下的阴暗处,看着那个小丫头走到一个稍微封闭的角落里坐下,竟然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此时此刻,街道上人迹寥寥,就连客栈差不多都打烊了,镜月暖鸢窝在角落里做了很久,槐序终于不再怀疑她这是为了避免被跟踪才使的障眼法,因为他隐约间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这个小家伙,应该是迷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槐序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么狂妄的一个小妞,大喇喇地跟着他们走了几条街,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会是一个路痴?!   但这其实不能怪镜月暖鸢,这个地方不比镜月皇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里路上又连个问路的都没有,别说是小丫头,就是大人也会迷路。   此时此刻,镜月暖鸢无比怀念她的玄宁哥哥,如果玄宁哥哥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在槐序考虑着要不要先把小丫头带回去——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在外头呆上一个晚上就是不被冻死恐怕也没了半条小命,小丫头要是死了,可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的时候,街头忽然拐出来一个人。   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人,不过看个子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少年。   那人脚步匆忙,东望西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镇子上的人都睡着了,因为有了被人放狗狂追的前车之鉴,宗政玄宁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四处在街道上搜寻。   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女人的第六感”的东西,很是玄妙,为科学所不能解释,此外,还有一种叫做“心有灵犀”的东西,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瞥到阴暗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时,宗政玄宁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瞬时倒流,拔腿就冲了过去:“暖儿!是你吗暖儿?!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结结实实地被拉进熟悉的怀抱里,镜月暖鸢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好委屈的有没有,差点就横尸街头了有没有……   “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讨厌你……”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偷偷带你出来玩,不该放开手没够看住你,不该找了大半个晚上也没找到你……”宗政玄宁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哄着,真心实意地自我检讨,然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镜月暖鸢一边擦眼泪一边忍不住吐槽:“玄宁哥哥是个大坏蛋,都不会哄人,还变着法子骂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看着镜月暖鸢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转眼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宗政玄宁这才小心翼翼地抹掉挂在她眼角的泪水,软声笑问:“刚才有没有想我?”   “哼,谁要想你!”   镜月暖鸢撇开脸,嘟着小嘴一脸倔强,两只小手却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半分也不敢松开,生怕他眨眼睛又消失了。   小魔女难得撞一次南墙,宗政玄宁逗了一句便罢,抱起她往回走。   认出来人是宗政玄宁,槐序不免摇头,原来这个小丫头是镜月国的大公主,难怪那么嚣张。对于宗政玄宁他接触不多,只知道那是个孤僻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看样子,似乎已经被这个小妞儿吃得死死的。   槐序忍不住怀疑,宗政一族上辈子定是欠了镜月皇氏什么债,这大小几位兄弟,不是跟镜月女君纠缠不清,就是跟小公主纠缠不清,啧啧,这要是他们最后都在一起了,论起辈分可就乱套了……   万籁俱静的夜里,无论什么地方发出声音都特别明显,刚才镜月暖鸢在巷子里嚎的那一嗓子隔着街道传出了老远,镜月未央听到后迅速就赶了过来。三人在转角处打了个照面,见镜月暖鸢完好无事,镜月未央这才放了心。   余光瞥到地上有暗影闪过,镜月未央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膀,小声嘱咐:“你们先走。”   被她一提醒,宗政玄宁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赶紧抱着镜月暖鸢匆匆跑开。   泄露了踪迹,槐序并不慌张,纵身从屋檐下跳了下来,朗声道:“女君果然好耳力。”   镜月未央冷冷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槐序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在下槐序。”   “槐序?”镜月未央挑眉一笑,正要说“没听过”,忽而脑中闪过一溜儿名字,笑意随即僵在了嘴角,“神枭十三骑,一骑首阳,二骑绀香,三骑莺时,四骑——槐——序!”   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剑光凛然闪过,直逼面门而来,耳边罡风阵阵,几欲割裂夜空。   槐序脸色大变,连退数步,向后弯下一个大弧险险避开,才勉强躲过那致命的一剑。   剑风所过之处,瓦破石碎,碗口粗的柱子轰然破开,哗啦啦坠入了一片瓦砾,惊醒了屋子里沉睡的人。   “哎呀,谁啊!这大半夜的闹什么闹!真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哎哟我的天呐!怎么把房子都给拆了!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看到破了一个角的堂屋,披了件外套匆匆赶出来的老妇人不由得狠狠跺了跺脚,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抖着手一脸的惊吓。   “身手不错,这样还能躲过我的剑,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暂且饶你一条小命!”   蹲下身拍了拍槐序的脸颊,镜月未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送进他嘴里。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女人抬头一笑,老妇人差点站不稳脚,伸手抓住边上的门框才没跌坐在地上。   活了一把年纪,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她的眼睛锋芒毕露,让人止不住心生敬畏。   镜月未央摸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妇人眼前,嫣然一笑,纯良亲善,人畜无害。   “这锭银子你拿去修房子,至于这个男人,最迟明天中午就会醒过来,你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一直到镜月未央走远隐匿了身影,老妇人还是没有恍过神来,以为自己半夜里见了女鬼,这穷乡僻壤的,可没有长得这么美艳的姑娘。   客栈的厢房里,镜月暖鸢泡了暖和的热水澡,正四体通泰地缩在被窝里睡着,镜月未央回来的时候,宗政玄宁说她已经睡着了。   然而这丫头闯了个这么大的祸,镜月未央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她,当即一拍桌子冷然道:“把她给我叫醒了!”   宗政玄宁为难地看了看镜月未央,又看了看拓跋炎胤和镜月千修,见他们没有出言劝阻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去床边摇了摇镜月暖鸢:“暖儿?暖儿!醒醒……”   一连唤了好几声,镜月暖鸢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跑了大半个晚上,暖儿大概是累坏了。”宗政玄宁小心翼翼地觑着眼睛看镜月未央,试图为她开脱。   “累了?”镜月未央冷冷一笑,“只有装睡的人才叫不醒。”   宗政玄宁终于意识到镜月未央这次是真的发火了,赶紧伸进被窝里轻轻掐了一把镜月暖鸢,暗暗替他着急:“暖儿快醒醒!只要你主动认错,夫人不会怪你的……”   “玄宁你先出去。”   镜月未央走到床,把宗政玄宁往边上一带,继而一把掀了杯子,对着还在装睡的镜月暖鸢似笑非笑:“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让你躺这儿睡上一年半载!”   镜月暖鸢知道,母皇很喜欢吓唬人,然而每次她以为母皇是开玩笑的时候,母皇总是无一例外地较了真。所以她不敢再怀疑了。   眨了眨眼睛,镜月暖鸢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挪啊挪,挪啊挪,一点点挪到镜月未央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母皇,暖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偷偷跑开了,不会再让母皇和爹爹们为我担心了……”   “你也知道有错?”镜月未央又是一声冷笑,不领她的情。   这一次实在惊险,她没料到会在这个小镇上碰到宗政雪微的人马,刚刚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叫那个名为槐序的枭骑掳走了暖儿和玄宁,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这丫头胆大包天成天捣乱就够让人头疼了,再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呜呜……暖儿都已经认错了,母皇还要怎么样嘛……”   见镜月未央不吃那一套,镜月暖鸢立刻嘟着嘴巴作悲情攻势,然而她这一嗓子还没开始嚎,就被镜月未央冷冷喝住了。   “不准哭!”   镜月暖鸢肩膀一颤,不敢再哭了。   “你自己说,那时候在桥头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掉?”   “因为……因为……”镜月暖鸢抖抖嘴唇,欲言又止。   看出来小魔女是故意隐瞒,镜月未央更生气了,目光如刀落在小魔女的脸上,让她再不敢有所隐瞒。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一个人跑掉?”   “那个时候在桥上,我见着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一句话说到一半,镜月暖鸢忍不住小心抬起眉梢偷偷观察镜月未央的脸色。   镜月未央只是挑眉:“嗯?然后?”   “然后,然后我就想这么好看的美人,母皇一定会喜欢的……”   “所以?!”这回开口的却是镜月千修。   拓跋炎胤已经完全不想搭理她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把这个小混蛋塞回镜月未央的肚子里回炉重造!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女儿,不帮亲爹排除情敌就算了,还四处给他找琴情敌?!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   “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跟着那个美人去他住的地方,想要……”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简直细若蚊蚋。   “什么?!”拓跋炎胤忍无可忍,“你还偷偷跟着人家?!”   镜月暖鸢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别插嘴,听她说完。”   镜月未央拦住拓跋炎胤,小魔女这么说来,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只希望事实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   “你跟到别人的家里,想要做什么?”   镜月暖鸢死死低着头,当时随心所欲就跟着去了,哪里会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要是早知道母皇和爹爹们会这么生气,而且还把火气都撒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好么!   “我就、就跟那个人说,让他来见、见一见母皇……”   镜月未央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混世小魔头?!   “让他见我干什么?”   “他那么好看,母皇一定会喜欢……只不过……”镜月暖鸢眼睛一亮,随即又立刻黯了下去,“只不过那个男人,好像以前得罪过母皇?”   话说到这份上,镜月未央便已了然。   这小混蛋,竟然自己跟到了狼窝里,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去见了宗政雪微?微微合了合眼睛,镜月未央顿然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带孩子真尼玛是件又刺激又惊险的活计……   虽然镜月未央没说她在街上遇见了什么人,但镜月千修也从小魔女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不由得蹙眉:“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镜月暖鸢摇摇头,又指了指耳朵,“不过他这里戴着一个跟母皇一样的耳坠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目光如炬地看向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点头:“是他没错。”   房内的气氛顿时就沉静了下来,镜月暖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下子大家的矛头都没再指向自己,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朝宗政玄宁做了个鬼脸,宗政玄宁见状不禁苦笑。   若是皇兄和女君正面冲突,他的立场就变得十分纠结了。   “这里是圣焰境内,闹大了对我们不利,趁着宗政雪微还没有找到我们,不如尽早动身?”   “不用,他派来的人已经被我用药迷倒了,而且我们人不少,大半夜出动会显得唐突,等天亮再走也不迟。”   “这样也好。”   ……   跟着,几人又具体商量了一番遇到意外的对策,镜月暖鸢没听多久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宗政玄宁从来不堤防他们,拉着她的小手也睡倒在了床边。等两人再次醒来,已经在踢踏前行的马车里面了。   最高的阁楼之上,男子披着雪白的貂皮披风立于栏杆前,看着马道上疾驰而去的一群人。   槐序寒着脸,对于昨晚被暗算之事耿耿于怀,又因没有完成君上交待的任务而自责不已,见状不免蠢蠢欲动:“君上,我现在立刻带人去追,应该可以截住他们!”   “应该?”宗政雪微淡淡一笑,“你才吃了亏,还敢再去撞南墙?”   “我……”槐序一时无言,确实,凭镜月未央的功力,就算他们人多,也不一定能拦住他们。   “放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   俊美的凤眼上勾成一个诡谲的弧度,带着稳操胜券的优越感。   槐序抬眸看他,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唯一一次露出伤心欲绝那种极端不优雅从容的神情,也只有那一回在宫里,镜月女君危在旦夕的时候。   驾马赶了一段路,没见到什么追兵,拓跋炎胤才下令放慢了速度。   回头看向那座小镇,有一座高高的塔楼矗立在镇中心,宛若镇城之宝似的,也不知是哪位乡绅官僚的杰作,镜月未央目光凝霜,顷刻又化成一汪春水。   他是放手了吗?   呵呵,终于还是会放手的不是吗?   那样自负惊狂的一个人,哪怕负了全天下,也不肯吃亏半分,又怎么可能为她舍弃一切?   有时候镜月未央也会想,若不是这个身份,若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那个男人,结局大概就会变得不一样。   无论那个人对与不对,在错误的时间或者是错误的地点遇到,都只能是那四个字——   有缘无分。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最后尝试一次,不然,又怎么能轻易死心?!   离开圣焰边关之后,出于大局考虑,镜月未央决定按原计划不变,一人一脚把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赶回了镜月与北漠的交壤之境,两人为了防止她再乱来,特特留下了最恼人的小魔女来镇压她。   有了小魔女的牵制,镜月未央就是有什么幺蛾子,也要先掂量掂量小魔女的闯祸能力和人身安危,不至于太冲动行事。   偷听到拓跋炎胤和镜月千修的密谈,镜月暖鸢丝毫没有那种“惹人嫌”的自知之明,反而为自己有这样奇特的作用洋洋得意,几次三番在宗政玄宁面前炫耀,搞得宗政玄宁十分忧郁,并且越想越忧伤。   三人分开之后,镜月未央决定先去凤城,先前她就跟白朗之他们约好,一旦出了什么事,不能立刻汇合,就到凤城等消息。   作为一个接壤四国的风水宝地,凤城十分荣幸地被镜月女君选为了第一行宫,大兴土木把西门九幽原来的府邸扩建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名之为“圣月宫”。   话说这圣月宫建好之后,镜月未央还没有去住过。   毕竟是从宗政雪微手里连抢带骗夺来的城池,镜月未央总是觉得心有惴惴,不是很踏实。   按理说,这么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源源不断的税钱,像宗政雪微那样的老狐狸决计不会放手,可偏偏他就是放手了,还放手得那么轻易,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玩具。   所以镜月未央怀疑,他这么做肯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此她也派了人对凤城大肆排查了一翻,把一些身份可疑的人都掌握在眼皮子底下,只是跟踪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便只得就此作罢。   “母皇,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屁股都颠疼了!”   连着坐了好几天马车,镜月暖鸢无聊得要死,那些护卫都被她欺负得怕了,一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玄宁哥哥又下不了手捉弄,望着车厢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原,真真是觉得寂寞。   “翻过这座山就快了。”镜月未央转头看她,捏了捏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你呀,真是一点都坐不住,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要你安安分分地在椅子上坐上一刻钟,就好像要杀了你似的,上辈子你是当猴子的?”   镜月暖鸢努努嘴,一脸不情愿:“我才不是猴子。”   “小猴子,既然你这么闲,就多跟玄宁学一学读书写字,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写诗赋词了,哪像你,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镜月未央大言不惭地卖弄,反正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最好骗了。   “谁说我不识字了?修爹爹有教过我的!”   “哟呵,那你写几个来看一下啊!”   “哼,写就写!”   镜月未央特地叫停了马车,又拿出笔墨纸砚一一摆好,她知道这丫头很聪明,但是缺乏耐性,镜月千修教她的时候,她肯定没有认真学——不错,她就是来看小魔女的笑话的,然后趁机打压一番,好叫她收一收性子。   镜月暖鸢知道,镜月未央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不禁认真了起来,握着一支比她手臂还长的毛笔,一笔一划在白纸上落字,字体歪歪扭扭,算不得工整,然而依稀还是能分辨出是什么字来,也没有写错的。   最后一笔落定,镜月未央不禁对着宣纸蹙眉,整一篇五十六字的七律,她竟然全写对了,这不科学!   “怎么样?”   挑了挑小眉头,镜月暖鸢一脸得瑟,而在她身侧,宗政玄宁面无表情地从她袖子下迅速抽回手。   “唔……”镜月未央缓缓吐了一口气,“字太丑了……”   镜月暖鸢大叫:“这个不是重点!”   镜月未央强调:“这就是重点!回头每天给我照着字帖练十篇!”   “不要!我不练!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们!”   “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你是我生的,我不欺负你谁欺负你?嗯哼,你告诉他们也没用,其实我这还算是仁慈的,要是被你的拓跋爹爹看到你这一手鬼画符,他一定会把你丢到太学府关上四五年,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   镜月暖鸢不再说话了,她被吓傻了,因为拓跋爹爹肯定会这么做的,她一点都不怀疑!   自从被镜月未央吓唬了一道之后,镜月暖鸢就不太想搭理她了,外面的气候虽然冷,车厢里放了火炉子却是很暖的,生了一会儿闷气,镜月暖鸢便开始昏昏欲睡。   一开始镜月未央没有察觉,只觉得没有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鸟语好生清静,拉着宗政玄宁下了一盘棋,正要赢的时候,小魔女忽然直直侧翻了过来,一头栽在棋盘上,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暖儿?!暖儿!”   镜月未央使劲摇了她两下,小魔女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绯红一片,透着异样的潮红。   宗政玄宁拿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脸色大变:“好烫!”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热来?”这儿离凤城至少还有一天一夜的行程,照暖儿这情状,只怕要赶到凤城去找白朗之,脑袋都给烧糊了。   宗政玄宁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也手足无措起来。   这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别说是大夫,就是连个人都见不到,能找谁求救?   镜月未央身上瓶瓶罐罐是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毒药,没一样是能拿来治病的,而且镜月暖鸢这热病来得怪异,根本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正当两人急得不行的时候,一枚飞镖骤然从车窗里射了进来,镜月未央劈手接住,取下飞镖上穿着的纸张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字迹硬朗,飘逸而又霸道——   要拿解药就到山顶找我。   宗政玄宁探过头去瞟了一眼,认出了那笔迹,不免一怔:“是皇兄?!”   “停车!”   宗政雪微那毒下得烈,镜月未央片刻也不敢耽误,当即喊停了马车,随口吩咐了宗政玄宁几句:“你在这里照顾好暖儿,你皇兄的目标是我,伤了暖儿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宗政玄宁却跟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我也去!”   如果皇兄的目标真的是女君,那么女君去了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暖儿对皇兄来说不过是个引诱女君的工具,工具的死活他自然是不会关心的。   “他毕竟是我的皇兄,如果我去求他的话,他应该会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给我解药的。”   “那好!”   宗政玄宁说得在理,镜月未央点了点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在山野间踏雪狂奔,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半山腰,山下的护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仰着头呆呆地望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下忍不住感叹,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练就这么腻害的一身轻功啊!   在快到山顶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崖壁边的那座朱红色的亭子,屋檐上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只柱子还袒露着鲜明的颜色。   若非宗政雪微叫她上来,镜月未央还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建亭子,那人真是好情趣,停在建在这种地方,是赏雪用的么?肯花这么大手笔在这种风雅之事上,除了当年的凤城城主,只怕再没有第二人选了。   走得近了,才看见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架红褐色的古木七弦琴,男人身披大氅,垂落下来的雪白绒毛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尖尖的下颚。   修长的指节在琴弦上轻挑慢捻,靡靡琴音如梦似幻,山间雪林如画,苍穹渺茫,意境旷远。   琴音是西门九幽的琴音,镜月未央恍然间记起了在公主府的时候,他在亭子里弹拨的那首琴曲,那个时候,她只当他是冷漠孤傲而又嗜钱如命的凤城城主。   容貌却是闻人樱离的容貌,绝代风华,万种风情。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不仅仅只是风雅,或者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而谦逊的气质,以及那一丝难以隐藏的狂妄与冷漠,如同冻结了千年的寒冰,又在某一瞬绽放如雪莲。   换做是以前,镜月未央定会倚在边上笑着欣赏一阵,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上前,抬起他的下巴调戏:“琴音美不胜收,比之天籁尤过之而无不及,美人更是风华万千,似九重云霄之上的天仙。”   只是现在,镜月暖鸢毒热上身,她哪里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同他戏谑说笑?   镜月未央大步上前,停在宗政雪微面前,冷冷剔眉:“阁下真是好兴致!”   “你来了。”   宗政雪微淡淡一笑,停手看向她。   “废话少说,现在我来了,解药!”镜月未央往琴上重重一拍,内力一动,叮叮叮震断了琴身上的七根弦。   “槐序,把解药给她。”   宗政雪微却是异常的好说话,仿佛费尽心机设计下毒,千里迢迢跑到镜月未央前面拦下她,又派人一路跟踪密切关注镜月暖鸢的毒发情况,在必要的时候把她叫上山顶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镜月未央就越是怀疑他,提防地退开两步,转头朝宗政玄宁瞟了一眼,示意他去拿解药。   对于这个皇弟,宗政雪微还是很疼爱的,至少不会加害于他。   宗政玄宁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看了一眼宗政雪微,见两人面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才上前从槐序手里接过了解药。   “我们走!”   见宗政玄宁拿了解药,镜月未央便不再多看宗政雪微一眼,上前抓起他的手臂就要往山下跑,然而一使内劲,整个人却是骤然脱了力,全身软绵绵的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体力,脚底一软险些栽到雪地上。   “小心!”宗政玄宁赶紧扶住她,眸色一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卑鄙……”   镜月未央咬牙切齿,垂目之余,一双雪白的靴子在雪地上踩着淡淡的脚印走过来,眨眼之间镜月未央的额头上遍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越是发功,身体就越是软得厉害,四肢忍不住轻轻战栗起来。   用尽最后一丝力道退了宗政玄宁一把:“快走!先拿解药去救暖儿!”   宗政玄宁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只见镜月未央的身子摇摇晃晃,再也没有力气站直,纵然她的脸上是万般不愿,却还是控制不住跌进了宗政雪微的怀里。   一咬牙,宗政玄宁不再理会那两人之间的纠葛,飞快的朝山下跑了下去。   见到槐序疾步追来,宗政玄宁跑得更急了,暖儿不能有事,他一定要把解药拿下去!然而心急之中脚下不小心被雪层下掩埋的藤条绊了一下,宗政玄宁直直扑倒在了雪地上,摔得脸上沾满了雪。   第一次,他后悔没有练武,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槐序走到他身边拉起他,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跑什么?君上从小就宠你,又怎么会让你为难,我跟上来不过是为了送你一程。”   闻言,宗政玄宁沾着雪的脸上立刻腾的烧成了一片。   偎在宗政雪微怀里,镜月未央软得像一滩烂泥,唯有那双眼睛精光四射,愤怒得像是要吃人。   “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   被怒视的某人却是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浅笑:“你看,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镜月未央皱着眉头,神情愤懑,双眸吐火。   “镜月暖鸢中热毒,毒效发作得迅速,你必然心焦如焚,我在这个时候用亲笔信引你上来,这一路上你一定会多方猜疑,不知我会如何刁难于你,等你忐忑不安紧张焦虑地上了山之后,却发现我在亭子闲情逸致地弹着琴,对比之余你肯定很不爽,然而解药还在我的手里,你就是再不爽再想砍人,也不能对我下手,所以你只能——拿琴出气。”   而毒药,就下在琴上。   镜月未央功力深厚,就算弄断了琴弦也不会割伤手,所以这种毒,是一沾就上身的。   宗政雪微事先服了解药,所以无碍。   但是镜月未央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不是白朗之,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纵然她的武功无人能及,身子却还是凡人的身子,脆弱得很。   宗政雪微的话音刚刚落下,镜月未央就闭上眼睛昏了过去,一半是药效使然,更多的却是被他气晕的!   槐序一路将宗政玄宁带下山,放他在平地上之后即便转身就走,宗政玄宁忍不住叫住他:“等等!”   槐序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女君不会有事吧?皇兄他……不会对女君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过分?”槐序扬眉笑了笑,“做了什么才算过分?”   宗政玄宁抿了抿嘴唇,目露担忧:“皇兄他……还喜欢女君吗?”   只要皇兄对女君还有感情,那女君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反之,皇兄若是不再看重女君,那么他大概可以想出一百多种手段折磨死女君,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槐序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君上的心思,从来都没人能够猜透。”   虽然事实如此,但十三骑内部还是偷偷设了一个赌局,赌的是江山美人——或是江山,或是美人,或是江上美人兼得——三选一的赌局,却是没有人押在江山那一栏。   得不到确切的担保,宗政玄宁不由微微垂下眼睑,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大概走出了七八步远,才又听槐序在身后轻轻一叹。   “不过,当初女君对陛下做了那样过分的事,陛下好像也没有计较什么……”   还真是怀念当初那个喜欢睚眦必报喜欢秋后算账的“小心眼”的君上啊,每次假意受辱之后的打击报复,那叫一个痛快!   回到马车上,宗政玄宁赶紧给镜月暖鸢喂了解药,那热毒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镜月暖鸢的体温和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宗政玄宁小心的帮她擦干净脸,握着她的手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她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扶着还有些虚弱的镜月暖鸢坐起来,宗政玄宁不由松了一大口气,紧皱着的眉头放缓了三分,“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镜月暖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看母皇和玄宁哥哥下棋,你一子我一子地落着,也不知道谁更厉害,后来她觉得无聊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沉闷的梦,梦到了漫天漫地的火光,她热得不行,到处喊人救火,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再睁开眼睛,便看到宗政玄宁一脸的担忧,转而又是一脸的欣喜。   “玄宁哥哥!”   镜月暖鸳忽然张开双臂扑到宗政玄宁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好一会儿都不肯松手。   “怎么了?别怕,有我在。”   宗政玄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有些心疼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小家伙。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害怕极了,可是无论喊谁都没有理我……玄宁哥哥你不要再不理我好吗……我很害怕啊……”趴在真是的怀抱里,镜月暖鸢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浑身轻轻颤抖着。   “别怕,哥哥永远都不会不理你,就算你烦了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我才不会赶玄宁哥哥走呢!玄宁哥哥对我最好了……”   ……   哄了一阵,镜月暖鸢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转眼看了四周,才忽然发现车厢中没了“娘”。   “咦?母皇呢?母皇去哪里了?”   宗政玄宁蹙起俊秀的眉头:“女君被皇兄带走了。”   “皇兄?那是谁?”   被她这么一问,宗政玄宁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你之前在小镇上跟着走丢的那个人。”   “啊?!是他把母皇带走了?那……母皇会不会有危险?!”   在镜月暖鸳的印象中,那个左耳戴着紫晶耳坠的男人是个异常危险的人物,威胁指数堪比森林里出没的凶残而暴躁的野兽。   虽然当初镜月未央只是对她说宗政雪微不好对付,让她遇见了就躲远一点。只不过小孩子总是会把事情夸大,只要一开始给某个人贴上了不好的标签,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变成坏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大坏蛋,久而久之,就毫无例外成了罪无可恕的大大大坏蛋!   鉴于镜月未央和宗政雪微的特殊身份,就算有槐序的那一番话,宗政玄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镜月女君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只能回答她:“女君让我赶紧去凤城搬救兵,她说到了凤城自然有人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嗯,那我们快去吧!”   母皇那么厉害的人,都能被那个男人劫走,可见那个洪水猛兽一样的男人确实很难对付,现在马车上又只剩下她和玄宁哥哥,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她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驾!驾!”   雪白苍茫的林海山原之上,一群人护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在山腰上狂奔而过,策马扬鞭的喝声应和着呼啸而过的山风,有种说不出的萧杀味道,天空之上万籁俱寂,过了很久才偶尔有一只苍鹰盘旋而过。   而在群山的那一端,一座巍峨雄伟的富丽城阙拔地而起,犹如世外桃源,富庶,繁荣,热闹……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商旅进城,又有差不多数量的人流离去,他们有的带来了美酒香料,有的带走了茶叶丝绸,被高高城墙包围着的一方净土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当初镜月未央从西门九幽,也就是现在的宗政雪微手里得到这座城池的之后,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凤城原来的风土人情,从而保护在这个交通枢纽中盛大的交易市场,镜月未央并没有强制镜月子民入驻,驳回了那些老臣大刀阔斧给凤城重新洗牌的奏折,要给这座城市烙上镜月的烙印,只要派军队驻扎就足够了——   这可是二十世纪一个不可忽视的伟大创举呢!那些老古董是不能体会“一国两制”的精髓与奥妙的!   几年下来,凤城的经济在镜月未央的保全下愈发蓬勃健壮地发展了起来,年复一年增长的税收逐渐就堵上了那些老顽固的嘴巴,再后来,数遍镜月三十六城七十二府,凤城缴纳的国税首屈一指,独占鳌头!   这么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自然深得女君陛下的喜爱,所以镜月未央才动工扩建了城主原先的府邸,打造了一个举世无双比镜月皇宫还要金碧辉煌的行宫。   据闻,圣月宫内的墙壁,柱子,以及房梁等,都上镀了实打实的金子,也就是说,如果有小偷能够进到行宫里面,都不用去找金库在什么地方,随便在墙上刮两刀金粉就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当然,这是夸赞的说法,但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圣月宫的奢侈繁华。   至于那些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想要行不轨之事的家伙,还是趁早换个目标比较妥当,守卫圣月宫的七万御衣卫都是女君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他们的职责可不是简单的守卫一座行宫那么容易,同时还肩负着守卫整个凤城,乃至保全镜月王朝的西北屏障的重责——这样一道严密的屏障,其防御力可想而知。   而此时此刻,圣月宫的正殿内正坐着几名绝色美男。   ——这场景要是被镜月未央见到了,不免又要调侃几句“金屋藏娇”之类的戏语,只可惜老天爷看不惯她到处卖弄,所以让宗政雪微把她半路劫走了。   “……这么说,也是央儿让你们来这里等她的?”说这话是的楚鹤鸣大美人。   “不错,当初央儿派我去找鬼宫宫主,交待我办完事情就尽快到凤城等她消息。”慕容晏答了一句,随即眉峰轻扬,“只不过我来这里都快一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我也差不多!”小银子立刻接口,“离开慕容山庄后我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那时候就只有慕容一个人在,我们等得不耐烦了,正商量着要出去寻她,结果你们就来了。”   一人一句说完之后,三人便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白朗之。   白朗之被他们看得莫名,不由冷冷撇了撇嘴角:“央儿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到他这么说,三人却是不约而同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谁也没有说。   如果白朗之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而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白朗之的下场估计会很……难……想象。   因着谁都不知道内幕,几人便就天马行空地猜测起来,顺着镜月未央那种不同寻常的思路一直掰下去,结果越说越离谱,最后白朗之终于听不下去了:“只要路上没被耽搁,央儿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些问题不如留着等她回来,直接问个清楚。”   “嗯,这样也好……”   慕容晏的一个“好”字尚且来不及落地,就被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给淹没了下去——   “爹爹们不好了!母皇在路上被人抢走了!”   “什么?!”白朗之骤然飞过来一记眼刀,“又被掳走了?!”   楚鹤鸣紧跟了一句:“这次又是谁?!”   镜月暖鸢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掰着指头数了数:“先是圣焰东王一次,再是北漠太子一次……这一次,应该就是西皇了!咩,这下子好像就都齐了耶……”   那个,既然玄宁哥哥说那个男人是他的皇兄,也就是说那个大大美人儿复姓宗政,在西冥皇宫里,应该找不出比他更腻害的人了吧?连母皇都忌惮他三分,还一不小心就栽在了他的手里呢!   这么腻害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嗯哼,她的推断如此严密,一定不会有错的!   只是不等镜月暖鸳把话说完,大殿中立刻嗖的一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呃……人呢?”镜月暖鸢呆呆地转头扫了一遍,震惊于那几人的速度,“玄宁哥哥,你看清楚爹爹们是怎么离开的吗?”   “嗯,就像这样……”宗政玄宁点点头,继而抬起手从左到右猛地一挥,认真地示范道,“唰的就飞走了。”   “那个……玄宁哥哥,你会飞吗?”   “……不会。”   “……”   “但我可以学。”   “……”   (啊哈哈,这两只已经彻底被我玩坏掉了……T—T)   连着飘了一整夜的鹅毛大雪,山川里尚未融化的冰雪又覆上了厚厚一曾,一只脚踩下去,瞬时就没到了膝盖,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放眼看去尽是白茫茫的银色。   大雪初霁,碧透的天宇上只有少许的云朵,金色的光芒自万丈高空铺洒下来,在银色的雪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泽,若是凝眸看上一阵子,不小心便会落下雪盲。   “哗啦啦——嗒!哗啦啦——嗒!哗啦啦……”   青砖碧瓦的园子里,细细的水流自假山上倾斜而下,缓缓流入到一端闭合的竹筒里,等竹筒装满了水,便会在支架上摇摆不定,最后反向一转,将水悉数倒入边上的小池子里,再回头继续盛水,如此反复,日日年年。   融雪的日子素来比雪天更冷,屋子的四个角落里摆满了炭火,细心的下人为了让房间通风不至于太沉闷,便在一个稍微偏狭的角落开了窗子,屋内温热的气体与外面寒冷的霜风交汇相袭,撞得挂在窗子口的小风铃叮叮直响,清脆而悦耳。   “她醒来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润如碧玉,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还没有呢,昨日君上就喂央儿妹妹吃了解药,这都睡了一个晚上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女子急急的声音跟着飘进了屋里。   “我去看看她。”   宗政雪微解下身上的雪绒大氅,随手递到绀香手里。   绀香脚步顿了顿,转头朝屋子里头看了一眼,细腻的眉头微微蹙着,本想跟进去看一下镜月未央的情况,但最后还是拿着雪绒大氅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走到床边坐下,宗政雪微仔细地端详着镜月未央的面容,自她从西冥皇宫逃走之后,他便没再见到她,只收到各种消息,听得她天南地北的乱跑,玩得甚是欢脱。   她的身边似乎从来都不缺男人,也不缺热闹,滥情的性子更是见一个爱一个,一别经年,他饱受相思之苦,她却似浑然将他忘记了,抛在脑后不闻不理,不管不顾。   其实,他的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若是喜欢,全天下又有哪一个女子是他得不到的?   可偏偏,天底下就只这么一个镜月未央。   可偏偏,他就只喜欢这么一个。   并非说什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是,尝过了她的滋味,就再也放手不得了。对镜月未央,他先是求不得,后是舍不得,求不得最恼,日思夜想,殚精竭虑,舍不得最苦,妒意横生,愁肠百结。   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微微曲起的关节刚劲有力,是武者特有的架构。对比起那张如玉的娇颜来,竟是一样的白皙细腻,只是不及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仿佛染了桃花一样芬芳潋滟。   镜月未央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因为年龄的增长,脸的轮廓比以往要分明许多,加之长年在外奔波历练,风刀霜刻之下,眉眼更是深邃了三分,先前没张开的五官如今精致而有棱角,鼻梁笔挺而鼻头圆润,像是一只成年了的妖娆狐狸。   柳家的清王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若真要放在一起比试一番,他的容貌也绝不逊色半分。   年幼时他曾因容貌与母妃太过肖像,差点惹得酒醉的父皇误欺了自己,尔后他便逐渐改了自己的容貌,姣好的面目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平凡无奇起来。   但经常戴着假面对皮肤终归是不好的,他也不可能一辈子披着这么一张假面皮,是以在诱惑慕容山庄的大小姐时,便用的是真面容。   当年母妃倾城绝色,容貌无双,就是在母妃香消玉殒十几年后,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偷偷私藏了母妃的画像,故而有朝一日他就是换了张脸,也不会有人穷根究底,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更何况,如今朝中重臣皆是他的心腹,便是他天天换一张脸,他们也能认出他来。   在镜月未央走后,原来那张假面皮也没了什么大用,他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想着镜月未央这种以貌取人的家伙,看在他那张倾国绝色的容颜上,总会下意识对他多喜欢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五次对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纠缠不清了——   他说过,他要比她自己还了解她,只是他再怎么了解她,也不能轻而易举地留住她。   忽然,指腹下微微一动,宗政雪微低眸看去,镜月未央转了转眼珠子,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宗政雪微挪开手,帮她理了理发鬓,镜月未央轻轻抖了一下睫毛,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宗政雪微不由浅浅一笑,俯下身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   镜月未央还是没有反应。   宗政雪微压住她的双唇,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灵活的舌尖长驱直入,裹上她的丁香软唇。   镜月未央轻哼一声,不得不睁开眼,伸手就要去推他,宗政雪微却似亲上了瘾,握着她的手加深了那个吻。镜月未央身体刚刚恢复,还没有什么力气,试着推了两下,那男人却是纹丝不动。   一直到被吻得几近窒息,宗政雪微才放过了她。   镜月未央气喘吁吁,凤目轻拧,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卑鄙!无耻!下流!”   宗政雪微浅浅笑着,清澈烁亮的眸子就那么柔柔地看着她,宛若一汪碧透的春水。   “我只是想你了……”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掺杂任何华丽煽情的辞藻,听在某人耳里却甚是肉麻,镜月未央不免红了脸,连骂人的话都说得没再那么有气势:“少来这一套!你这个老奸巨猾的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   “哦?”宗政雪微眉尾轻扫,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的心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心思,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猜对了。”   “无聊!”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跟这样的人纠缠,迟早会把自己给绕进去,玩文字游戏,她不是他的对手。   见镜月未央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宗政雪微立刻伸手按住了她:“你身体还没好全,现在就下床只怕走不到门口就腿软了。”   镜月未央恨恨:“还不都是你害的!”   为了把她掳走,竟然用了那么狠的毒药,他当真是不折手段。   “若我不这么做,又怎么留住你?”   镜月未央直直瞪着他,冷笑着反问:“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留住我?!”   宗政雪微有恃无恐,勾唇又是浅浅一笑,他的笑艳若桃李,万种风情归一刹,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会像是吸毒似的上瘾,然而从那两片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又那般残忍。   “没了武功,你就再也逃不走了。”   “什么?!”镜月未央柳眉横竖,听到这话差点就跳了起来,气得口不择言,“你竟敢、你竟敢、废了我的武功?!”   宗政雪微还是笑,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的功力有一半是我的,现在我不过是连本带利收回来而已。”   镜月未央不信,当即运功劈手击向宗政雪微,手还没碰到他的肩头,就被反手裹在他的掌心,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镜月未央怔怔地囔了几句,不太能接受这么残忍的现实,天知道她为练功吃了多大的苦头,如今一夜之间沦落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是废了武功而已,何必露出这种如丧考批的表情,武功我也废过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毒如蛇蝎的罪魁祸首还在一边说风凉话,镜月未央怒不可遏,一眼横去,万箭齐发:“宗、政、雪、微!我恨你!”   男人的脸上还是如沐春风般的神情,丝毫不为女子的狠话动容。   “爱我也好,恨我也罢,你——镜月未央,只能是我宗政雪微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宗政雪微即便起身离开。   那个起先打算问她的问题,眼下看来是得不到准确答案了。   “好好照顾央儿,没必要的话就先让她静一静,不要去打扰她。”   “是,君上。”   透过门缝看了眼床上那个黯然销魂的身影,再回头看看那个走远的男人,绀香颇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君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弄权玩术他是天下第一人,可一到谈情说爱,他却是连个愣头青都不及。   这天底下哪有感情是逼迫来的?他这么做,与南辕北辙有什么区别?真是叫人捉急。   武功被废,镜月未央整整消极了两天,这期间宗政雪微没再来看过她一次,她连个撒气的地方都没有,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气得半死,又昏了一个早上,才在绀香的叫唤声音逐渐清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镜月未央大悲大喜,大彻大悟,在绀香惊恐的目光下吃下了整整一只鸡和一大只猪蹄膀,那种对食物投去的深恶痛绝宛如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目光让绀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要连皮带骨头地把肉吞下去。   不过还好,她只是在嘴里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嚼了两下,最后把碎成渣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她吃饭了?”   “嗯。”   “吃饱了吗?”   “饱了!”   “嗯,”宗政雪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她吃了什么?”   “一只鸡,一只猪蹄膀,两条鱼,三段鸭脖,四块豆腐干……”绀香掰着指头一样一样细数,然后看着宗政雪微平淡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丝可疑的裂纹……嗯哼,先前她在收拾残局的时候,还以为镜月未央的屋子里藏了头猪,要不是亲眼看着她吃下的,她真的不能想象,一个人的食量可以大到如此地步,还是个女人!   “咳咳。”宗政雪微轻咳了一声,打断她,“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吃晚饭没过多久就躺床上睡下了,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睡了?!”   宗政雪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神情,虽然说吃完就睡乃人之常情,但镜月未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顺了?这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央儿妹妹说……”绀香有些迟疑,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宗政雪微抬眸:“她说了什么?”   “她说,怀孕的时候要平心静气,多吃多睡,这样才能养好胎……”看着宗政雪微瞬间暗下去的脸色,绀香很自觉地乖乖闭上了嘴。   果然,天下第一大醋坛子,其实是他们的君上。   睡到一半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在做美梦,梦到她在教死妖孽跳交谊舞,死妖孽学得很快,但是一双手特别不老实,不是掐她的屁股就是摸她的胸,搞得她总是分神踩错了步子,反而被他嘲笑了一番,她一恼之下就要去咬他,结果咬着咬着两个人就亲到了床上去,就在死妖孽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时候,有人把她摇醒了。   美梦成汤,镜月未央不免十分失落,有气无力地挑了挑眼皮,看向床头那个阴沉着脸的男人,没好气地撇撇嘴角:“把我摇醒干什么?有事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吗?”   宗政雪微冷冷一笑:“打扰了你的美梦?”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可不是,正在兴头上!”   宗政雪微继续冷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成天想着那些淫邪之事,这样子养胎,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反正想的不是你,生出什么样的东西也跟你无关。”镜月未央侧过身,懒得再理他,觉得连跟他争辩都是多余,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别人的死活都是个屁!   宗政雪微气结,他一进来就听镜月未央娇喘低吟,潮红着脸叫着“皇叔别——”“皇叔不要——”“皇叔你急什么——”,他以为没了武功她至少会消极沉闷一段时日,没想到她的心胸开阔,有容奶大,不仅吃好喝好睡好,还能在梦里跟别人巫山云雨行鱼水之欢……!   一把将镜月未央从床上拎起来,宗政雪微浑身带刺,平素温润如玉掩饰得极好的眸子里一阵一阵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天天给不同的男人生孩子,你很得意?”   “太医说养胎能让皮肤变好,怎么,你羡慕了?不过可惜你是个男人,这种事羡慕不来的。”   “这次又是谁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是你的就是喽!”   宗政雪微逼近她的眼前,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小腹,刻意压低的声线听起来叫人不寒而栗:“那你告诉我,镜月王朝的二皇子镜月容泽是谁的孩子?”   闻言,镜月未央蓦地一震,在他近距离的强势逼迫下终于有了一些惧意,但并不打算就此妥协。   “你说泽儿?呵呵,如果你们能见面的话,他应该叫你一声皇伯伯。”   漆黑的眸子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汹涌而出漫无边际的黑暗,像是要整个世界都淹没,有那么一瞬,镜月未央甚至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她终于要为自己的肆无忌惮与刻意挑衅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那双惊骇的眸子又恢复了春水般的温柔,宗政雪微浅浅一笑,松开了手。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我宗政一氏的血脉,等到明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会送给他一份大礼,他一定会喜欢的。”   “泽儿复姓镜月,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镜月未央在身后朝着宗政雪微大喊了一声,然而那人只当是没听见,打开门款步走了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时候险些夹住了自己的衣角。   看着院子里被夷为平地的假山群,首阳满脸惊讶地捅了捅身边的槐序:“发生什么了?这是谁干的?府里来了刺客?”   槐序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把镜月女君带回来就是个错误。   绀香托在靠在栏杆上,忧愁的望着一片狼藉的碎屑,忍不住杞人忧天:“我从没见过君上发这么大的火……这个天底下,能惹君上生气的,恐怕也只有央儿妹妹一个了……”   首阳走过去轻轻拥过绀香,陪着他一起叹息——   在君上和女君之间,他真真是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前景,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启禀陛下,鬼王大军已秘密抵达汉江,王爷派人来问,陛下是否要前去……”   “不去!”   不等那属下把话说完,宗政雪微当即冷冷一挥袖子,直接把他撵了下去。   槐序看着那小将一脸惊异莫名的退了出去,不由得暗自摇头,来得真不是时候,撞到了火药桶上。   及至半夜,宗政雪微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对着槐序勾了勾手指:“鬼王到汉江了?”   “是,陛下。”槐序立刻上前回话,见势搭桥,“陛下要不要召见鬼王殿下?”   宗政雪微想了想,道:“汉江离这不算太远,还是朕去见他吧。”   一听说宗政雪微离开了,镜月未央瞬间就跟行尸走肉还魂似的活了过来,虽然她平日里也吃好喝好的,但总归是不开心,眼下却是眉飞色舞的,就差没放声一曲高歌出来。   “那人渣要出去几天?”   绀香一脸绝望地纠正她:“君上是个很温柔的人,不是人渣。”   “那……”镜月未央咬了一口鸡腿,“那个很温柔的人渣这次要出去几天?”   “……”绀香不太想里镜月未央了,“汉江离这里也就两天的马程,不过君上可能会在汉江逗留一段时日,少则四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唔,那就好……”   镜月未央啃完一只鸡腿,伸手去掰另外一只。   看着她眉眼带笑,一副奸诈的模样,绀香不由有些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姐姐——”   镜月未央忽然扑了过来,笑得如花似玉热情如火,还顺带把刚从烤鸡身上拔下来的大鸡腿递了给她:“我知道‘那个很温柔的人渣’一走,这庄子里就属你最大,只要你肯放我走,就没人能拦得住我了。”   “这不行!”   绀香却是一口就回绝了她,满脸义正言辞,连犹豫都不曾有。   “你这是何必……”镜月未央自然没那么容易罢手,若非她功力全失,也不必这样死皮赖脸地求别人,“你明明知道把我关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不可能遂了那人的意,他来找我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难道你很喜欢自家的主子天天被气个半死?”   “我当然不希望君上不开心,可是君上他喜欢到你这里找罪受,我也没有办法。”   绀香说的是实话,其实宗政雪微很清楚把镜月未央掳来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那么做了,甚至没有半分后悔。   能看到她,就算她讨厌自己,也比看不到她,或是看着她跟别人嬉笑玩乐要好上一百倍。   “哎我说,你们的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说不通呢?”   “那是因为央儿你没见过君上对着你的画像一看就能看整整一天的模样。”   “……”   “……”   沉默了好一阵,镜月未央大蹙眉头:“这么说,你真的不肯帮忙?”   “绀香此生只为君上效劳,无论君上对错与否,绀香只听从君上一人的命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说服君上放你离开。”这才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结果嘛!   镜月未央叹了一口气,软软地趴倒在桌子上。   “说什么梦话呢你……”   要是宗政雪微真的肯放她走,就不会大老远地跑来掳走她了。   谈判失败,镜月未央望着满满一桌子的佳肴,正准备化悲愤为食欲,却见窗外蓦地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绀香的一声厉喝:“什么人在外面?!”   然后眼前一花,她就昏了过去。   在昏倒之前,镜月未央忍不住抓紧时间见缝插针地骂了一句,卧槽!又尼玛是迷魂散……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屋子里,甚至连面前的汤都还在,还冒着热气!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身影。   “这个女人好生厉害,果然不愧是冥皇的手下,除了央儿,我还没见谁打架这么不要命的!”   说这话的是小银子,镜月未央表示要反驳一句,她打架的时候可是很怕死的,从来都是一冲到最前头就立马退了回来,然后再装作很卖力的样子。   “身手是不错,不过郎之的毒可是天下无人能敌的,她虽然反应快没吸进去多少,但到底会受到影响。”   卧槽,这迷魂散是白朗之下的,难怪这么厉害!   “怎么样,外面的人都解决了吗?”   看到楚鹤鸣快步走来,慕容晏立刻迎上去四下察看了一眼。   “单是山庄里的护卫就不下三百人,动静闹得太大我们肯定出不去,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带央儿走……对了,央儿呢?”   终于有人想起来他们是来干嘛的了——   镜月未央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冥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四人登时围了上来,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一遍,恨不得扒了衣服看看,见她满脸红光没有消瘦,反而下巴圆了一圈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我没事,只是暂时不能使用内力了。”   镜月未央随口编了个谎话,不想把她武功被废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是觉得丢人,而来怕他们冲动之下闹出幺蛾子,三来不想这个消息传出去动摇了镜月的军心与士气——她要她的臣民们坚信,他们的帝君永远都是最厉害的,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   “嗯,那我们带你走。”   小银子毫不怀疑,立刻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架在肩头,转身快步往外走。   楚鹤鸣和慕容晏后一脚跟上,白朗之微微敛眉,方才他去抓镜月未央的手腕时顺便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道脉动之外,竟是探不出任何一点内力。   “对了,这个女人还是杀了吧,若是放到战场上,定是一个劲敌。”   小银子说着就掏出飞镖作势朝绀香射去,镜月未央赶紧拦住他。   “别杀她,她对我挺好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可她是冥皇的走狗,你没见着她方才那满腔忠诚的模样?!”   “忠诚说明她人品好,你莫不是还在介怀方才差点被她削下一只耳朵的事?”   “没有……”小银子的声音难得减弱了下去。   “好了,我们快走吧!”   慕容晏在身后催促了一声,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以争辩的。   镜月未央被救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刚到汉江城不久的宗政雪微的耳里,除此之外,随后交到他手里的还有镜月未央的一封亲笔信。   信封是镀金的,上面的九龙纹样栩栩如生,虎目生威,就连宣纸上也洒了金粉,尤为奢侈华贵。   信上却是寥寥数笔,龙飞凤舞地只有三个字。   “凤城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幽会时的暗语,只有宗政雪微知道,这是镜月未央下的战书。   先是被他掳走,后又被他废了武功,这一口恶气那个女人肯定咽不下。   凤城当初是从他手里夺去的,镜月未央把凤城选为交战之地,无非就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   我要在同一个地上打败你两次,而且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打败你!   你敢来吗?人渣?   (当然,后面两个字虽然的确是镜月未央的意思,但是宗政雪微是不可能猜到的,尽管镜月未央很想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他。)   ——凤城见。   ——你敢来吗?   ——我要打败你,彻彻底底的打败你!   “呵呵……”美目流转,潋滟春光,万种风情都抵不上这个男人脸上的那一抹勾魂浅笑。   既然是她诚心相邀,他怎么可能不去呢?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就算一路上电闪雷鸣火海刀山,他也要赶赴佳人之约,好让她心悦诚服地嫁给他,做这九州天下的第一凤后!   “我不同意!”   宗政墨啸加重语调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现在出征凤城!”   “朕不是来寻求你的意见的。”宗政雪微低头看着摆在案上的图纸,连看都没看宗政墨啸一眼。   “我刚刚收到情报,圣焰收兵东回,闭了城关明哲保身,已然不打算再蹚一脚浑水,没了圣焰的两相夹击……”   宗政雪微凤眸微挑:“没了圣焰出兵相助,朕一样可以拿下整个凤城——不费一兵一卒。”   “你确定要为央——要为那个女人孤注一掷?!”   “朕记得,先前有人为了央儿怒发冲冠,罔顾朕的命令擅自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大闹了一场,险些连命都丢了。”   被宗政雪微说到痛处,宗政墨啸不由一滞:“那不过是我一时冲动……”   “你能有一时冲动,”宗政雪微这才对上他的视线,认真而又不太严肃地对他扬眉一笑,“朕就不能有一时冲动吗?”   “当然不能!”宗政墨啸满脸萧肃,在他印象里,宗政雪微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急不缓,不紧不慢的,但是现在,他明显就是在玩火!“你是一国之君,担负着整个西冥的重责,先前你也曾说,朝政并非儿戏,决不可轻慢之。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臣弟手里的三十万大军,恕不能随军作战!”   “放肆!”   宗政雪微猛然摔了手里的毛笔,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上回你忤逆朕,朕还没同你计较,你非但没有思过,还三番四次挑衅朕的君威,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人各有志,臣弟只是不赞成皇兄此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为。”宗政墨啸说着,即便从腰间解下虎符,上前两步放在宗政雪微面前,“皇兄好自为之,臣弟告辞!”   看着宗政墨啸转身大步走离,宗政雪微目光微动,却是没有开口叫住他。   他岂能不知,宗政墨啸这么说是为了他着想。   只是墨啸不知道,他早已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至少往前走,悬崖再高,也还是有机会攀到顶端,就算在这途中有千难万阻,总归好过在山脚下呆一辈子。   拿起宗政墨啸留下来的护符,宗政雪微轻轻合了合眼,将护符压到了地图上那片宛若飞凤的地域上——   一个月后,决战凤城!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但是凤城的奸商们都有一个比狼还要灵敏的鼻子,十分敏锐的嗅到了那种潜移默化之中不同寻常的气息。特别是当得知女君陛下入住圣月宫之后,更是惶惑不安起来,没过多久,凤城里就开始有人拖家带口地迁徙。   为了不至于造成恐慌,镜月未央什么指令也没有下达,但也没有阻挠城中百姓的迁徙。   这一站若是胜了,他们自然还会再回来。   如是败了……   他们也还是可以回来继续经商做生意。   毕竟,对这个游离于四国之外的城阙而言,谁做皇帝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他们的皇帝少收一些税,少一些搜刮便是好极。   三年,用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布下这个局,夸下海口,搭上了几乎所有的人,到了决战之时,镜月未央却反而没了最初那种气壮山河的决心。   这三年来的阴谋算计,明枪暗箭,如履薄冰,九死一生……早就让她褪下了那层稚嫩的外皮,纵然性格依旧狷狂,却无法目空一切,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无牵无挂,她有了那些在乎的,想要守候一生的人。   所以,她做不到无视成败,做不到那样尽情恣意的放手一搏。她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借此一战,换取百年天下太平。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试一下。   只有尝试了,才能知道她究竟可不可以做到,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跟成天只会做白日梦的懦夫有何区别?   她叶未未,从来不曾违背自己的意愿!   她镜月未央,誓要成为今古第一女帝,不为其他,只为那千千万万的镜月子民!   日渐深冬,自从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后,地处北方的凤城就没有脱下过那件银色的外衣。   凤城以富庶闻名于世,城内的亭台楼阁多巍峨伟岸,其中最高的天宁塔足有百米之高,高耸入云,不论近看还是远看,都十分的壮观。   没下雪之前,整座凤城犹如振翅翱翔的凤凰,身上镶满了珠宝玉石,尤其是到了夜晚,万家灯火彻夜明亮,璀璨而华丽。   下了雪后,褪去了那层繁华的外衣,遍地银装素裹,与城外的山林流川融合为一体,顿然又静谧得如同隐者,仿佛从不曾有过这般浮华盛世。   其实凤城的选址并不是最好的,按照惯例,一座城池的建立,通常都依赖一条川河,然凤城却是远渠而间,偏离了山谷入口处的那两条交汇的支流,只人工开凿了河道引水进城。   这样的做法劳民伤财,不知道最初那位建城的城主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都不觉得冷吗?”   “还好。”   镜月未央拢了拢白朗之给她披上的裘袍,回头对他笑了笑:“原来你一直在看我啊!”   “本来是在看风景的,你走过来之后,就看你了。”   白朗之是个傲娇的家伙,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那当真是比天山掉馅饼还要难得。   “那……是我好看,还是风景好看?”镜月未央承认自己矫情了。   不过怀孕的女人通常都比较情绪化,情感无处挥洒,发发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朗之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口吻依旧冷淡,却比寻常要温和许多。   “看别的风景,总会有腻的时候,但是看着你,一辈子都不会腻。”   “哎呀,你好讨厌……”   “……咳。”   (好吧,这两个人也被我玩坏了T0T)   两人靠在栏杆上,望着银装之下满城的繁华,北风呼啸而过,掀起亭子里的纱帐,抖落簌簌的光阴。   镜月未央知道白朗之其实是喜欢清静的,因为跟了她,才不得不忍受那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聒噪,因而有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她便也不多说话。如此相互依偎着,便比说什动人的情话都要来得温馨。   白朗之不说话,却是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自从把镜月未央从宗政雪微的那个别院里救回来之后,便没再见她练过功,甚至连趺坐都没有。   身为医者,别的他可以不管不问,但镜月未央的身体,他还是要多担待几分的。(喲,你还知道你是医者啊……别打我!)   默了一阵,白朗之思虑了一番措辞,才缓缓开口:“你才有了身孕,这几天就不要练武了,免得伤到了孩子。”   “呵,白大人说话几时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   镜月未央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她,整张脸是笑着,却还是无法掩饰眸间的那一点伤怀:“你都知道了?”   闻言,白朗之脸色微变:“难道——?”   “你猜得没错,”镜月未央摊摊手,脸上颇是无奈和不甘,“宗政雪微那混蛋为了防止我私自逃走,下药废了我的武功。”   “下药?”   白朗之不由有些意外,眸色微微一闪,想了一番才道:“我跟师傅学了十几年的医术,还从不曾听说过用药也能废了人的武功,且是在不伤及其他的前提之下。”   若是用药,要么就是断了人的手筋脚筋,要么就是毁了人的内元,这些都是通过伤及人身来减弱人的功力,而且也不可能废得那么干净,连一丝内力都不留下。   “反正宗政雪微是那么说的。”   大悲大喜,大彻大悟之后,镜月未央倒是没那么在意自己那一身绝世神功了,毕竟领兵打战什么的,用不到她那么卖力地血拼,而且当初确实是她变相地拿走了宗政雪微的功力才会有那样惊天的成就。   总之就是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了?”   “不管他有没有骗我,我运不了内功是事实,就算武功没有废,使不出招来都是白搭。”   白朗之默然。   镜月未央说的是事实,而他也没有察觉到她身体有任何其他的异常。   “好了,别说这个了。”   镜月未央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看着那张摘了面具的脸,脸上的刺青纹身因为时间久了淡去不少,依稀能辨别出原来那张让她倾心一时而又痛彻一世的容貌,恍惚间觉得,有些曾经放不下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她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七年,不到七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彻底忘记那个人,但再次念着那个曾经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已然不能在心里掀起任何一丝波澜,他的名字早已随同回忆,成为了她心底依旧柔软,但却不会再疼痛的一个角落。   “你在看谁?”   “我在看白朗之啊,那个又冷血又傲娇又腹黑又毒舌,心肠狠辣,手段狠毒,喜欢吃醋,喜欢暗箭伤人,自负得不可一世,最后到底还是乖乖地栽在了小爷手里的白大神医……”眼看着白朗之脸色微变就要发飙,镜月未央迅速补充了一句,“我的小朗之哦!”   冰冷的面容上终于透出了一丝隐隐的可疑红晕。   “哇!你害羞了!原来你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是铁打的,堪称天下第一厚啊……唔!唔唔唔——”   决战前十天,三千美男战团荣耀回归,据说在跟圣焰打游击战的过程中,三千美男香消玉殒了不少,但是后来源源不断有人补充进来,时到如今,三千美男战团已经升级为三万美男——   这还是在春歌,夏炎,秋星,冬雷四人把关样貌的前提下的数字,不然整个队伍绝对会比这壮大两倍不止!   嗯,不要怀疑女君陛下的魅力。   这三万美男都是在实战中积累过经验的,纵然不如正规军队那样训练有素,战斗力却是不弱,镜月未央自然欣然笑纳,设宴犒赏三军,大肆褒奖了一番。   淮南王坐镇皇城不便出兵,便命百里商风前来援手,楚鹤鸣又速度调来东境的二十万大军,合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万的兵力。   一得到这个统计后的数据,镜月未央的心里顿然又有了底气。   西冥兵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召来上百万的大军,她用五十万的兵力牵制他们绰绰有余,更何况这还只是前戏,更精彩的压轴还在后头,她保证这一阵精彩纷呈,宗政雪微就是下一辈子听到她镜月未央的名字,都会下意识抖上三抖!   决战前三日,镜月未央忽然受到密报,西冥秘密借道圣焰,暗度陈仓了六十万大军,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镜月未央拍晕过去。   决战前两日,镜月未央又接到战报,冥皇亲率一百多万城,浩浩荡荡的人马一望无穷,这一百万还是官方给出的数据,说不定真正的人马还要更多……   是以,这两方人马一前一后加起来,竟然有一百六十多万,镜月未央给出的那点诱饵,却是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   这让镜月未央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因此一怒之下不等决战之日来临,当即发兵前去偷袭。要知道,下雪天有一个好处就是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被子,也就是天然的堡垒,用来设埋伏最合适不过。   反正,兵不厌诈嘛!   谁说跟宗政雪微那种老狐狸打战还一定要按时按点的?以前她已经吃过他的一次亏了,这次定要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于是在决战前夕,遭到埋伏与偷袭的西冥受创不小,止步在了距离凤城十里之外的山坳里。   与此同时,凤城城内,圣月宫外,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全副盔甲的西冥兵士,宛如从地底下喷涌而出的泉水,密密麻麻,源源不断,没过多久就把圣月宫重重包围,里三成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在悬殊的兵力差距下,留守凤城的三万御衣卫英勇阵亡,滚烫的热血一下子染红了凤城的大街小巷,融化了数月都不曾消融的冰雪,奢侈繁华的人间天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自建城以来,凤城从未有一日这般鲜红艳丽,这般妖冶妩媚。   然无论宫墙之下的厮杀再如何激烈惨绝,无论那泼洒出来的鲜血有多炙热滚烫,整个城池依旧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地看着脚下的厮杀,冷漠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就像那个站在九重天宁塔上的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黑眸中倒映着整个圣月宫,冷漠地看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御衣卫成片成片地倒在雪地上,渲染开同他们所带的领巾一样的红……   那是血的颜色,曾经一度让他热血沸腾,心怀敬畏地兴奋着。   而如今,这种刺目的红却早已不能在他眼里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的悲喜,在这之前,在这之后,都只为那个站在圣月宫正殿前的女人而左右。   北风呼啸,雪花飘扬,雪白色的裘绒大氅从高高的九重宝塔之上坠落而下,迎着风雪在半空中画像而过,犹如银羽的孔雀。   而在那身后,自塔楼上一跃而下的暗红身影,更甚于欲火之后的——   凤凰!   楚鹤鸣与慕容晏一早率兵在城外驻扎,得到急报后齐齐变了脸色,调兵就要往回救援,却不料先前那些“不堪一击”的西冥战士瞬间就奋勇了起来,如狼似虎地冲锋陷阵包抄而进,而且那种打法——   完全就是不顾死活!   前仆后继,蜂拥向前,不计损失,甚至连炮火都不能逼退他们,而发了狂一般的军队,在任何时候都拥有着骇人的杀伤力!   任楚鹤鸣几人心急如焚,在这种个情况下却是脱不开身,明知中了奸计,镜月未央那边的情况定是不妙,却不能率兵救援……   杀红了眼的慕容晏最终忍无可忍,披着满身的血污先行离返——   在他眼里,这五十万的军队也不及镜月未央的一根头发重要,就算救不了她,能陪她同生共死,亦是生而无憾!   慕容晏一走,楚鹤鸣自然也留不住,愧疚地对百里商风道了一句歉,便就飞身追了上去,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圣月宫,明月殿。   作为凤城最为奢华的一座行宫,圣月宫的一墙一柱皆是价值不菲,而作为圣月宫最重要的一座宫殿,明月殿更是银雕玉砌,遍地生辉。   此时此刻,镜月未央正端坐在赤金打造的宝座上,左右两边站着风姿各异的美男,一眼看去珠宝美人相得益彰,美不胜收,叫人失了呼吸挪不开眼。   而在明月殿的大门外,雪白的靴子小心避开阶梯上的红色血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前来。   西冥的士兵赶在宗政雪微之前鱼贯而入涌进了正殿,本欲抵抗的护卫被镜月未央轻声唤回,退到了大殿的内侧,手执长枪冷冷对峙。   走到大殿内,宗政雪微眼波一转,笑着看向被一群男人簇拥着坐在正中央的镜月未央,她的脸色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与惊慌。   不错,不愧是他宗政雪微看上的女人。   “怎么,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明皇陛下手眼通天,想进来自然有办法进来,更何况这凤城原先就在你的手里,想必是有我所不知晓的密道,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   “差不多猜对了一半。”   宗政雪微又往前走了两步,搞得守在镜月未央跟前的护军一阵紧张。   镜月未央面色不变,学着他扬眉浅浅一笑:“那么另一半是?”   “你可知,当初凤城城主为何要把城建在此处,而非建在湛江与红河的交汇之处?”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还请冥皇赐教。”   “这本是凤城的秘密,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无妨,凤城城主之所以把城址选在这里,是因为这底下有一大片空旷的溶洞,因为年代久远,河水早已枯竭,于是就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地下广场……”见到镜月未央的眸光微微闪了一闪,宗政雪微唇边的笑意便又深了三分,“你知道,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比如——埋伏十万精兵。”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这十万精兵是在收到你的战书之后暗中调遣过来的,至于这个瓮中捉鳖的计划……”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宗政雪微的语调不由变得轻柔了起来,“大概可以追溯到把凤城卖给你的那一日。”   闻言,镜月未央不由冷冷一哼:“冥皇陛下果然好谋略!”   她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那么爽快地就把凤城交出来,可是这只狐狸太狡诈了,她明知这里面有文章却找不到问题所在,想来这日就算不是她把他引过来,他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引到此处——   论深谋远虑,守株待兔,他宗政雪微敢说第二,她也不敢去夺了那第一的位置。   这一次,是她棋差一招。   “凤城是我一早就选好的战场,没想到央儿在我开口之前就先看上了这个地方,这么说来,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两人的选择算不算是殊途同归呢?”   “同归你妹!”   镜月未央冷冷一笑,这个男人越发厚颜无耻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夸你一句你还真就翘腚上了天,你就这么笃定,这‘瓮中捉鳖’的鳖一定是本尊,而不是冥皇陛下你?”   看到镜月未央笑得诡异,宗政雪微不由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地,整个圣月宫的宫殿忽然轻轻震动了起来,远在十里之外的喊杀声穿透十里飞雪在大殿内一遍遍回荡,端的是震耳欲聋荡气回肠。   黑眸之中倒映这从殿外仓皇跑进来的西冥哨兵,镜月未央笑得愈发妖冶妩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之所以坐在这里陪他聊上那么久的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真正的渔人来陪她玩这场“瓮中捉鳖”的游戏!   “陛下不好了,北漠的铁骑忽然杀了过来,七枭骑兰秋将军和十二枭骑冰月将军战死!”   “陛下!镜月的彦家军从西南方向围剿而来,六枭骑季夏将军和十枭骑子春将军战死!”   “陛下——”   “还有谁战死了?!”   “陛下,臣等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宗政雪微回头,身后齐齐跪倒一片,跪在最前面的四位枭骑满身带血,发丝凌乱,却个个面容坚毅,视死如归。   见此情形,宗政雪微大概也料想到了城外的局面,眸色骤然一沉,一字一顿道:“我只要——镜月女君一人。”   话音一落,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瞬间斥满了灰蒙蒙的烟雾,白朗之立刻喊了一句“有毒!”但还是有人接二连三倒了下去,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是西冥士兵。   镜月未央被白朗之用上了药水的特殊锦帕蒙住口鼻,在他的掩护下匆匆往殿后跑去,然而没跑出两步就被人冷冷挡在了前面。   灰蒙蒙的烟雾中,那人容颜姣好,宛如九重天上走下来的仙人,只是脸色沉然,目光如刃,镜月未央被他这样看着,像是芒刺在背。   “跟我走。”   宗政雪微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霸道之中,似乎又掺杂着几许不易察觉的莫名的卑微,仿佛在哀求一般,只是那哀求也带着几分无望。   “你——做——梦——!”   白朗之冷笑三声,当下对着他的胸口执剑刺去,出手快若雷电,迅猛如虎。   “叮!”   在白朗之即将刺到宗政雪微胸前的时候,首阳一刀架开长剑,为他挡了致命一击,这整个过称之中,宗政雪微都没有挪动过半分,一直到白朗之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才趁势出手,一剑刺穿了白朗之的身体。   看着血红的兵刃从白朗之的身后刺出,染红了白如冰雪的锦衣,镜月未央大叫一声,匆忙奔上前来,慌乱之下忘了自己早已没了内力,劈手一掌就朝宗政雪微的胸口击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宗政雪微在烟缭雾绕中对她扬眉浅笑。   薄唇微微张开,听不见是什么声音,只依稀能分辨出“央儿”两个字……   而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像只脱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雕龙刻凤的铜柱上,那架势猛烈得像是能把铜柱撞断一般!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齐齐看向摔在地上满身是血不再动弹的宗政雪微。   “陛下——!”   绀香凄厉地大喊了一声,声音在诺大的明月圣殿久久回荡,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全文完。)   (啊哈哈,我多么想这么写啊……好吧,感觉你们都要被我玩坏了,别揍我T—T,大结局了就让我玩一下嘛,我都快写死过去了。)   半年后,镜月女君瑜伽东征,率领十万美人,驾着上百门红衣大炮,一路往东,见一个拉拢一个,见一万个拉拢一万个,几乎连剑都不用拔,光这阵仗就足够把对方吓得手软脚软举旗投降了。   因而这一路来,镜月女君可谓是所向披靡,众星捧月,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   所过之处,百姓夹道欢迎,箪食壶浆,投果盈车,万人空巷……就是为了一睹那十万美人军队的绝世风采!   所以经常会在街头巷尾听到诸如这样的议论——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吗?镜月女君已经到怀清城了,听说那个眼高于顶的朱家大小姐见了女君座下的侍者秋星,立时扬言此生非君不嫁,死皮赖脸地要跟在女君身后呢!”   “哈,这种事多了去了,我都听过十几二十回了!是不是后来女君当众摆了一个擂台,说是举行什么吃西瓜比赛,若是那小姐能吃下秋星一半数量的西瓜,就让她把秋星带走?”   “可不是,搞得现在城里面人人都在练习吃西瓜,瓜田里那些还没熟透的西瓜都快被抢光了!”   “隔壁的那个老刘这次算是沾了福光猛赚了一笔,还偷偷藏了几个好瓜准备等女君进城的时候孝敬她呢!”   “哎,话说女君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我也很想见一见女君真容,看看是不是如传说一般国色天香……还有她手底下的那十万美男,要是能挨个看一遍,我这辈子就值了……”   “挨个看一遍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你要想多看几个,等女君到丰华城的时候,我们可以赶过去先看一遍,反正我是这么打算的!”   “对对对!这个法子好,到时候等女君离开这里去了南德城,我们还可以跟去看一回!”   ……   “妇道人家,你们都知道什么!镜月女君带了人来是要打战的,到时候逃难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情给你们看美男!”   “逃什么难,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一般打不到三天就都投降了,再说了,镜月女君仁德爱民,从来不欺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   就这样,镜月未央一路杀到了圣焰皇城之外,途中除了被良家少女在西瓜大赛上勾搭走不少美男之外,人员伤亡率几乎为零。   圣焰皇宫。   “陛下!安阳城的十万大军又被俘虏了!”   “怎么可能?镜月的军队不是还没到安阳城吗?”   “据说,镜月女君快要临盆了……安将军为了不让女君舟车劳顿动了胎气,就提前向女君呈上了降书。”   “什么?她快要生了?!那让慕炎皇叔手下的五十万大军也速速投降吧。”   “这……?!”不太好吧,镜月女君都快打到皇宫里来了……   “对了,记得把玉玺给她送去。”   “陛、陛下?!”   “就说是朕的聘礼。”   “呃……”   “还有,速派宫里最好的太医和产婆去给她接生,哎呀不行不行,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女君生孩子,你老着急什么啊?   小公公匆匆忙忙地跟在柳逸轩身后,东跑西转地叫上了一大堆的太医和宫女产婆,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搞定塞进了马车,才回到帝君的马车里伺候着,一掀开帘子,就看到清王也坐在里面。   柳逸轩满脸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急切,拉着清王不停地问:“你猜是女孩还是男孩?其实我喜欢女孩子,水灵灵的,笑起来肯定跟她母皇一样可爱!不过男孩子一定也很可爱,粉粉嫩嫩的,嗲声嗲气喊一声‘父——皇——’,哎呀呀,光是想着都可爱死了……”   柳浮玥微笑着,淡淡地纠正他:“如果他会叫,应该是叫‘父后’。”   柳逸轩:“……”   小公公:“……”清王殿下果然厉害,一针见血!   ——野史后记:   镜月九年,女帝横扫千军,于圣焰帝都外诞下麒麟双子,圣焰帝君龙颜大悦,奉上玉玺以江山   做聘,自此归顺镜月王朝,携清王一道入赘镜月后宫,相妻教子。   镜月十二年,北帝薨,传位于太子拓跋炎胤。   镜月十三年,镜月女君合北漠圣焰之力,攻占西冥,交战三月之后,西冥摄政王宗政墨啸交出兵权,归顺镜月王朝。   镜月十五年,北漠新君守孝期满,在女君寿宴之上敬献玉玺一枚,虎符一对,俯首成臣,入赘镜月后宫,相妻教——女。   镜月十五年,女君一统九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改立国号“满”,取其圆满之意,改年号为“念樱”。   凤城。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美景如画。   交代完朝中之事后,镜月未央便举家搬迁到圣月宫来。原本按照约定把所有的大权移交给拓跋炎胤,结果这家伙临时反悔,说什么也不肯接手,镜月未央无奈,合谋之下就把淮南王给骗进了套子里。   等淮南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朝堂的皇位上,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台下跪了若干大臣,小公公正拿着镜月未央拟好的圣旨在宣读……   然后,淮南王就又晕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是被气的。   镜月未央一行人抵达凤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七夕乞巧的花灯会,镜月暖鸢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贪玩好动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改,拓跋炎胤努力了几次之后便彻底放弃,每次看到她都试图把她当成隐形人,但最后还是套脱不了一点就爆的炮筒命运。   自从上次凤城一战,宗政雪微被她打伤之后就被几位枭骑带走了,既没有回西冥,也没有消息说他们在任何地方露面,但是镜月未央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那样几辈子才出一个的蓝颜祸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掉呢?   先前她同白朗之商量自己内力失而复得的事,恰巧被宗政墨啸听到,那时候墨啸轻轻哂了一声,笑着说:“对自己在乎的人,皇兄他的心肠比谁都软,怎么可能真的会下手伤害你?”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他有多深。   听说女君到来的消息,凤城又涌入了不少商户,因而今年的花灯会尤为热闹。   “哎——小火!你别乱跑!”   眼见着火云貂一个闪身没了影子,镜月暖鸢赶紧穿过人群去追它,初来乍到的,它要是跑丢了可不好找!   追出没多远,便见火云貂欢欣鼓舞地围着一个紫衣男子转圈。   听到她的叫唤声,男人缓缓回过头来看她,灯火交映之下,那张美地几欲令人窒息的绝色容颜……似曾相识。   镜月暖鸳走过去,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写上名字的花灯送给了他。   “今天是七夕,只要把心爱之人的名字写在花灯上,点了蜡烛放进河水里,如果幸运的话,就能见到你相见的人。”   宗政雪微拿着花灯,穿过少女的肩头看向她身后走来的人,不由微微一笑,万种风情归于一刹。   “谢谢,不过……我已经见到她了。”   (全文完!)   (撒花撒花!) ━━━━━━━━━━━━━━━━━━━━━━━━━━━━━━━━━ 本文内容由【】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