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片土地被我承包了[种田]》 作者:老树青藤   文案:   穿到了一个没有病毒没有丧尸时代的赵柯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道圣旨送去了荒芜寒冷的西北边关。   流民万千,民不聊生。   面对世家大族的打压,朝廷的不闻不问。   赵柯然表示,不慌,咱有金手指。   灵域空间,位面商城,买卖一体化,童叟无欺。   开荒,种田,搞吃的   榨油,织布,搞民生   造纸,启蒙,搞教育   中医,西医,搞医疗   水泥,火器,搞边防   棉花,吃食,搞贸易   …   战争不绝,荒凉贫瘠的边关,变得笑声不绝,良田万顷。   赵·县令·柯然:我终于可以顿顿吃到饱啦!   一直跟在后面,默默守护着赵县令的霍将军表示:我也一样。   面冷心善守护天使攻X阳光开朗只想干饭受   系统000掩面哭泣:我不管!这个文案一定要有我的位置!   1.全架空   2.文章内容全书虚构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系统   主角:赵柯然,霍远 ┃ 配角:000,赵小鱼,霍安 ┃ 其它:随身空间,基建   一句话简介: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立意: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 第1章 穿越   大元朝崇武三十二年,冬。钦天监夜观星象,帝星式微。   崇武三十三年,春。太子居所东宫被一场大火吞噬,化为灰烬。   国之储君太子,太子妃,年仅五岁的皇太孙,征西大将军镇北侯,皆随着这场大火消散。   本该生机盎然,万物生长的初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已花甲之年的崇武帝,突闻噩耗,悲痛欲绝,吐了一口鲜血后便卧床不起。禅位于六皇子,改年号为定安。   定安元年,边关急报。上书,北丹联合西厥攻打大元,已连失三城———新州城,燕州城,嘉州城。   若不派兵前去支援,下一个失去的便是大元的咽喉命脉青玉关。   那本是已故的镇北侯,兵马大元帅定国公之子镇守的地方。   年轻的定安帝召集群臣商议西征,然,群臣沉默。   朝堂之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元多年来征战连连,边关烽烟四起,国库空虚已久。世家大族们扣着钱粮,不愿再往外掏。   定安帝见状,气急攻心,将急报摔于殿上。   最终还是已满头华发的定国公变卖了国公府所有资产充作军饷,请旨带兵,替子镇首西北青玉关。   平息了天子之怒。   此时的大元王朝风雨飘摇。   外有北丹西厥虎视眈眈,内有世家搜刮民脂民膏。重税之下,百姓朝不保夕,农田荒废,流离失所。   而西北,更是闹起了严重的饥荒,流民万千,哭诉无门。   北风卷着黄沙,年久失修的官道上有一辆马车在艰难前进。   马车上的雕花被尘土遮掩住了往日繁华,车夫是个少年模样,粗布麻衣灰头土脸。他的嘴唇很是干燥,像是许久未曾喝过水了,手上拿着马鞭,一下又一下机械性地驱赶着那匹生命快到尽头的棕马。   棕马拉着马车在官道上从白天走到黄昏,这周围连个破庙都没有,荒无人烟。   看来今晚又要在车上将就睡一夜了。少年叹了叹气,心中默默地想着。找了个草多的地方将马车停下,马自顾自地低头吃着草。   马车刚停下,车里便传出了动静,里面的人透过帘子往外递了一块饼。   说是饼其实是黄豆磨成渣,和着水烙出来的。味道不好不说,在这缺水的时候,吃了反而更容易口渴。   但是没有办法,不吃就是饿死。   少年将那拿着豆饼的手往里面推了推,声音嘶哑,彷佛嗓中有沙烁碾磨一般,“少爷,留给小少爷吃吧。小的不饿。”   “拿着吧。”少年清润的嗓音像是江南的溪水般,潺潺流音,沁人心脾。与这荒凉寒冷的西北倒是一点也不搭。   帘子被掀开一角,一阵刺骨的寒风忙不迭地钻进了车内,赵柯然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眼瞧着也快到了,吃饱了早间才能有力气驾车。”赵柯然将手里的豆面饼往前递了递,风吹打在手上,白嫩的指尖已经红了起来。他动了动手指,指尖已被冻的有些僵硬,催促道:“我手都要冻僵了,快点。”   驾车的少年赶忙接过了豆面饼,谢了恩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赵柯然第一时间缩回了马车里,车里还有个五岁大的小娃娃,小小的身子贴着马车缩着。怯生生地盯着赵柯然看,或许因为太瘦的原因,一双眼睛便显得格外的大。   豆面饼只剩一块了,赵柯然将其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小孩,对方快速地接过饼后,声若蚊蝇般说:“谢谢兄长。”   赵柯然听力很好,小孩的声音虽然小,但他还是听见了,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笑道:“小鱼,不客气。”   赵小鱼似乎是没想到会被摸头,兄长往日都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今日竟然对他笑了,这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小口小口地吃着豆面饼,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爹爹没有骗他,兄长真的一点也不凶的。   赵柯然低着头将另一半豆面饼一分为三收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赵小鱼的情绪变化。   他今天就不吃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经常挨饿,他习惯了。这些准备明天早上三人分了吃,虽吃不饱,但也能垫垫肚子。   “书墨,进车里吧,早些休息,明天也能早些赶路。等进了景阳城就能睡个好觉,吃顿好饭了。”   赵柯然话音刚落,书墨便回道:“知道了,少爷。”   书墨麻利的拿出木桩垫着马车头后,将马与车分离,牵着马拴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月上枝头,狭小的马车里挤着三个人,书墨睡在最外侧,方便随时查看马儿的情况,避免马跑了。   赵柯然听着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开始了和系统的每日battle。   【兄弟,进城后就去完成任务行不?】   赵柯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天里,系统这句话听的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battle的制胜之道,无视。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回忆。   赵柯然是穿越过来的,他本来是末世农业研究博士,王阶木系异能者。   为了研究营养液,异能使用过度,陷入了昏迷。醒来的时候,脑袋里多了一个叫“神农系统”的东西,而他的异能晶核却不见了。   基地里的人以为他是异能使用过度,晶核碎裂了。   其实只有赵柯然知道,他的晶核是被这个狗系统吞了,用来续航。   虽然在营养液后续研制过程中系统提供了他很多知识帮助,但是他也因为没有异能支撑,体质与精神力极速下降,营养液研制刚完成,便过劳死了。   再次醒来已是魂归异世,他从未听闻过的古代王朝,大元。   跟着他来的还有那个“神农系统”。   他穿的这个人也叫“赵柯然”,爷爷是太子之师,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赵柯然”三岁便能出口成章,神童之名传遍京都凤阳。   七岁的时候落了水,昏迷了多日不见醒,有名老道云游自此,只道命格奇特,似生非生,似亡非亡。   这是个命劫。   赵太傅与那老道彻夜长谈后,便让“赵柯然”拜老道为师,跟着老道去道观生活,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健康长安。   八年后,老道亡故,而“赵柯然”也在被接回赵府前夜中毒身亡。   系统监测到基因序列与赵柯然的高度匹配,便将它拖着跨越了时空,赵柯然的灵魂给塞了进去。   美名其曰:报恩。   毕竟是外来的生魂,与身体的磨合要有一段时间,磨合期间全是系统操控着身体进行移动。   赵柯然回了赵府后,就被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苦寒之地做个小城县令。   这是定安帝要开始整治朝臣了,按理说赵柯然并没有功名在身,不能为官。但他父辈官大啊,直接给萌荫了。   赵家人许是觉察到了什么,竟没反驳,而是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赵柯然”进山的这八年里,家中添了个新丁,是他的胞弟。   从小身子骨弱,为了养活成,便只起了个小名叫赵小鱼。   在赵柯然出城的马车里,有一个暗箱,赵家人将五岁的小娃娃藏了进去。只求他与他兄长能够逃出生天。   出了城后赵小鱼就从暗箱里出来了,随行的十几人全是赵太傅的人,书墨便是赵府大管家的孙子,年十六。   彼时赵柯然还在适应身体中,无法掌控身体,日常移动全靠系统。   赵小鱼整天对着个面无表情的兄长,那幼小的心灵被伤的透透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兄长,在爷爷奶奶,爹爹和娘的口中,兄长是温柔的,是博学的,是温暖的存在。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彷佛会吃人的是谁?   眼泪汪汪赵小鱼。   赵柯然能察觉到小豆丁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以后想办法让小豆丁走出童年阴影了。   马车走了三日,繁华的都城凤阳早已看不见了。守君山是一座大山,它隔开了两个天地,守君山以南是繁华,守君山以北是贫瘠。   而赵柯然等人便在守君山遇见了山匪。   赵家这边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   为了活命,系统忍痛耗费大量能量。操控着赵柯然的身体,来了一套组合拳。   山匪们一下子处于弱势,让赵家人得了空隙,赵家仆从们在后面断后,让书墨驾着马车带着赵柯然和赵小鱼一路往西北跑去。   对世人来说荒凉无生的西北,对他们来说却是保命之地。   赵柯然也终于在逃出去后彻底适应了这具身体,脑中也多了份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如今他也没有力气去想到底是谁杀害了原身,守君山的山匪又是不是与那晚投毒者是一伙的。   车上没多少吃的,放干粮的车被山匪扣下了,赵柯然跑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书墨去最近的城镇,将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当了。   得的银钱买些最便宜的干粮,三套粗布麻衣和一床柳絮被。准备妥当后便赶紧跑路。   保命要紧。   【兄弟,你给个准话啊,发什么呆啊!为了使出那套组合拳,系统储备能量不多了……】赵柯然从回忆中回了神,依旧闭着眼睛养神。但也没有再无视系统,在心中与系统开始对话,“我们两清了。”   说到底,要不是这个“神农系统”,他现在还好好的活在末世,继续他的研究,而不是在这个异世他乡里逃命。   还是他没有接触过的皇权时代,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系统的电子音透着委屈【兄弟…】   赵柯然内心咆哮,“住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如果说上辈子拯救了宇宙会有逆天的好运,那赵柯然上辈子一定是炸了不止一个宇宙,才会遇到000这么个坑货系统。   沉默了一会,系统还是决定替自己的统命争取一下,它小心翼翼的给赵柯然分析着【那什么…兄弟你看啊……反正现在来都来了是吧?那既来之则安之,你做任务,得到奖励,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   我呢因为任务完成,得到能量,继续运行。   那咱再设想一下,展望一下。要是运气好,任务超额完成了,我攒到了足够链接主系统的能量,咱还能升级。升级后,那兄弟你不就要啥有啥了吗?】道理赵柯然他都懂,他就是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迷路到能量耗尽的蠢系统盯上!   其实这事赵柯然在末世的时候就问过系统,系统说它也不知道,就觉得那发着绿光的能量晶核太美味了,然后它就给吞了。   不过也亏着这系统没吃霸王餐,吃完留下来了。   不然依据赵柯然末世时的知识理论,也没办法完成营养液的。   哎,算了。   这异世他乡,难兄难弟的。有个统说话也好。   认命了。   “绑定要怎么弄?”   【哎,兄弟你先别急着拒绝啊,这绑…】   【!】   【绑定!统没听错吧!是绑定吧!】   “你再啰嗦就死机吧。”赵柯然被吵的脑仁疼。 第2章 系统   死机是不可能死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死机。   【绑定需要采集血液,兄弟你忍一下啊。】   系统说罢,赵柯然便觉得指尖痛了一下,有血珠冒了出来。   眼看着血珠要滑落的时候,那血珠竟然凭空消失了。   【绑定成功】   【神农系统,编号000,为您服务。】   赵柯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屏,只有他能看到。   光屏上划成两个区域,一个是用鎏金篆体写着系统商城,另一个也是用篆体书写的,不过没有发光,倒是有个闪闪发光的金锁,叫位面商城。   000见赵柯然盯着那个锁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兄弟别怪啊,因为我能量不足,这个暂时咱还不能开启。】说完还不忘打包票,电子音充满豪情壮志【等能量够了,一定第一时间开启,让兄弟你可以买买买!】赵柯然揉了揉太阳穴,“叫然哥。”   系统死机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啊?】   这…这多让统不好意思啊。   【然…哥。(羞涩.jpg)】   赵柯然释怀了,既然是小弟的话,那就有足够的理由容忍了。   这狗系统,是真的吵。   系统商城里面也分为三个板块,一个是种子,一个是工具图纸,一个是书籍。   锁倒是没锁,不过里面全是灰的。000还是那句话,能量不足,买不了。   得先完成任务。   赵柯然让000发布任务,然后系统就给他发了个【让河东村人存活,限时三十日。成功奖励100能量点,失败扣除100能量点。】的任务。   呵呵。   【由于没有足够能量点供以任务失败扣除,若期限内完不成任务。系统会进入强制休眠,宿主会被世界意识抹杀。】…   赵柯然直接退出了系统,眼不见为净,这糟心玩意儿。   他觉得000在驴他,西北如今闹饥荒,他连让三个人吃饱都做不到,更别说让一个村子了。   就在赵柯然准备先睡觉,什么事情等到睡醒了再说的时候,000把他给叫醒了。   【我的好哥哥啊,咋生气了呢?】   这狗系统把他骗进去杀,他能不生气?   000也知道,赵柯然要是不绑定系统,就拿不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那么世界意识就无法检测到,赵柯然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   但它000可就得强制休眠了,强制休眠和自我休眠不一样,自我休眠,系统可以选择时间恢复代码。强制休眠后可就醒不来了。   这事,说到底,还是赵柯然救了它。   【哎,统弟我也知道难。为了赔偿被弟弟一口吞掉的王阶晶核和哥哥此番救命之恩。弟弟我把自己小金库送然哥你用。】说着赵柯然的手腕上多了一颗朱砂痣。   他有些奇怪的盯着看了看,大约两秒后,他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   眼前连绵的群山,云雾缭绕。清脆的鸟鸣四起,山泉咚咚流响,草木瓜果飘香,微风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赵柯然在末世拥有超强的王阶木系异能,对于灵气的感知比其他属性异能者更甚。   这里随处可见品相上佳的灵芝,人参。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但灵气充裕的天材地宝。   要有一大片田地,田里没有庄稼,周围却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果树上结满了果子,地上也结着草莓,西瓜,哈密瓜之类的瓜果,不同季节的果子却同时结果,果香四溢。   赵柯然被这景象迷了眼,他有多久没有闻到大自然的味道了!   摘了手边最近的一个蜜桃,随便擦了擦便塞到嘴里。   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桃汁四溅,桃肉清脆爽口,赵柯然嚼着桃肉,心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泉水叮咚作响,赵柯然有好些天没喝水了,寻着声走了过去。   泉水清澈,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山间草木香气夹杂在其中,这里应该是这个空间的灵气之巅。   他顾不得其他,直接用手鞠了一捧山泉水喝了起来。   泉水湿润了干裂的唇,径流过干涸的嗓中,一口甘甜的泉水入腹,赵柯然决定再也不会嫌弃000了。   【怎么样,然哥!弟弟我的小金库厉害吧!】   系统的声音传了过来,赵柯然甩了甩掌心的水,问道:“你有这般灵气十足的空间,为何还要吞噬我的晶核补充能量?”   这说起来又是000的一把辛酸泪,还能为什么?它能量不足进不来呗。   【灵域空间有低级,中级,高级之分。对应着低级,中级,高级系统。这个灵域空间是高级的,但现在弟弟我的能量评定连低级都达不到,所以灵域空间里的灵气没有办法使用。   即便能使用,灵域空间转化的能量也无法支持系统正常运行,因为运行需求的能量并不是灵气。】【不过因为我用了然哥你的指尖血做了灵魂绑定,而然哥你不是系统,所以不受主系统的规则限制。   可以自由使用灵域空间,不过受能量不足原因,灵域空间内除山泉水外,目前其他每种作物若带离空间,每次不可超过单位量2。】哎,能量不足是个大麻烦。   “那这片地里怎么一个庄稼都没有?但果树却结满了果实?”对于这个空间里的怪象,赵柯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000咳了咳,支支吾吾的说,【本来是有的,我迷路的时候经过另一个位面的末世,为了得到灵核补充能量,就把这里的庄稼全部换出去了……】赵柯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蠢的系统,到底是怎么能做智能AI的呢?   “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也有晶核给你补充能量是吗?”毕竟000一直都在靠晶核续命,赵柯然这么想也很正常,只是这个世界看起来不像是有晶核的样子啊。   【不是的哦,晶核里蕴含的能量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很少的。除非是然哥你那种顶级的晶核。我们系统都设有离线功能,绑定宿主后会智能设定主线任务。   宿主在任务的过程中,系统会自行吸收任务期间智慧生物所产生的正面情绪。类似于开心,幸福。   在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后,这些情绪会转化成能量,只有这些能量对于系统来说是才是最有益的。】赵柯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也就是说他完成了任务后那些情绪才能转化成能量被000吸收。   而他也才能得到能量点去兑换种子,工具图纸和书籍。   【盯着朱砂痣看两秒,然哥你就会进入灵域空间。空间内没有时间与季节。所以然哥你进来外面是什么样,出去外面也是什么样的哦*^-^*。】赵柯然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想要出去的话,只要默念:回。就好啦!】   出了灵域空间后,赵柯然见书墨和赵小鱼还和之前一样,动都没有动,彻底放下了心。   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早就没水了的水囊。   带着水囊进了灵域,将其灌满。   这下终于有水喝了。   许是解决了烦心事,赵柯然这一夜睡的竟还挺好的。   当然是和之前几日相比。   天刚泛起鱼肚白,书墨便将马儿套好,准备赶路。   赵柯然迷迷糊糊的摸到手边鼓鼓囊囊的水囊,对书墨说:“之前收起来忘记了,好些天没喝水了,喝些再赶路。”   又将装着豆面饼的布展开,放在手边,里面有赵柯然昨天分的一样大小的三块豆面饼。   “拿一块吃了,吃了有力气赶路。”   话音刚落,还不待书墨拒绝,赵柯然又睡过去了。   书墨看着豆面饼和水,咽了咽口水。   最终为了能有力气赶车,不拖少爷的后腿,红着眼眶吃了豆面饼。   等喝到水囊里的水时,书墨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   这水,这水怎的这么好喝!   少爷在里面加了蜂蜜不成?想到这里,书墨便只喝了一口,他没敢多喝。   看了看小棕马,这马也好些时间没喝水了,便找了个木碗倒了些水进去。   本来蔫嗒嗒的马儿喝了水后发出一声有力的啼叫,书墨今日赶车的时候总觉得这马比往日精神了不少,跑起来都比之前快。   果然连马儿都知道蜂蜜水是好喝的,不能辜负少爷的好意。所以要好好干活,跑的快些,让少爷能早些到景阳。   景阳城外。   “他奶奶的!皇帝那边又派了个夯货过来!怎的就非要派个人来添堵!”郭参气呼呼的进了帐中,“上回那个折腾的还不够!又来!这次还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嘛!”   郭参越想越气,一掌拍在了桌上,许郡眉头一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见那桌子只是“吱呀”一声,没有散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穷的没钱买一张新桌了。   景阳县因离青玉关最近,又因景阳山在前面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保护圈。所以景阳城外有军营驻扎,可以说是一个军事基地。   出了景阳城,再往前走,便是大元的咽喉命脉青玉关了。   本来在城外驻扎的兵将们和县里的官员是没什么冲突的。可因为各种原因,边军的口粮就没丰沛过,年年都要在边关各县买上不少。   而这县令呢也各个都想在这贫瘠之地捞一笔再走,总不能亏了自己。   边地路远,皇城脚下都不见得能上达天听。这边关县令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其实边关各县都这样,这景阳县因为大,贪得也就更多。军营也没办法,他们管不了。   各县令们烦将士们同他们抢粮,让他们少卖了不少。将士们厌县令们都是酒囊饭袋吸血虫,这一来二去,两方人都恶上了彼此。   只是上一个景阳县令太贪得无厌了些,得了升迁令后,就恶向胆边生,将边军定下的粮,都给强贪了过去。   气的郭参直接带兵掀了县衙,那县令离城升迁是躺在马车上拉出城的。   好在这个县令做了亏心事,被抓了小辫子,也不敢声张。不然郭参怕是也没好果子吃,可不是从前线退守后方这么简单了。   “这话你也就在营中说说,不派人来,还能让军中接手?你是想造反不成?   上次就是你闯了祸,害得我也要陪你守后方。我可是听说了,你走之后,赵三明在元帅身边可得眼了。”许郡坐在郭参对面,不紧不慢的倒茶。将倒好的茶朝着气鼓鼓郭参推去。   郭参在气头上,见着有东西,端起就喝。一口闷下肚,也没喝出啥味。虽然他不生气时也品不出茶香就是了。   “那你不也出了气了!你跟着老子来这,可和老子没关系,元帅罚的是你私自出兵。”   郭参喝完茶,咋吧一下嘴,无情的嫌弃道,“你就喜欢这些娘们唧唧的玩意,男子汉大丈夫,那喝的就该是烈酒!”   许郡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郭参嫌弃完,锁着眉头,满脸写着“老子很生气”。   “赵三明这老狐狸,就知道在人背后放炮。趁着老子走了,就黏着元帅不放。指不定在元帅跟前怎么上老子的眼药,他娘的兔崽子。上次那事说没他在里面掺合,谁他娘的信!乌泱泱的人,还能凭空出现在景安城下不成?”   闻言,许郡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俊秀的眉头拧在一起,“这话往后别说了,元帅不爱听。”   将领互相猜忌,是军中大忌。   郭参一下子如锯了嘴的葫芦,心中憋着口闷气。就等着这景阳县的新县令来,他好撒气。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进了景安城的赵柯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000那个便宜弟弟在心里骂他了。 第3章 河东村   “兄长,这是蜂蜜水嘛?鱼儿喝着感觉好甜哦!”赵小鱼抱着水囊喝灵泉水,灵泉水灵气充足,凝聚草木万物的灵气,喝起来甘甜无比。   赵柯然摸了摸赵小鱼的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好喝,小鱼就多喝些。对身体好的。”   这显然是默认了水囊之中是蜂蜜水了。   “少爷,我们到了。”书墨在景阳城城门下停下了车,赵柯然闻声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灰色砖块堆砌的城门赫然跃于眼前,透着古朴的气息。   赵柯然盯着看了看,便因为觉着冷,将头缩回了车内。   从包里翻出路引和任书递给书墨,书墨接过后,小心的拿着,上前给守城的城防兵看。   本来还以为能得些过路钱去喝酒的城防兵,待看到任书后变了变脸。   原本一副高不可攀的脸立刻被谄媚的笑容所取代,钱四这一秒变脸的样子,着实吓了书墨一跳。   不过也就那一下,毕竟在凤阳的时候也经常遇见。只是这些日子都在赶路,每天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活命,倒是有些忘了在凤阳的日子了。   “原是县令大人来到,还请恕下官有眼无珠,耽误了县令大人进城。”钱四双手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书墨虽心中嫌弃,但明面上也没表现出来,毕竟他们初来乍到,这些个地头蛇还是少惹为好。   钱四是个机灵的,在一众城防兵中也颇有些声名,这领着新县令去府衙的差事,直接就让钱四给领了。   走了没一会,马车绕过府衙影壁后,便停了下来。   书墨看着眼前的建筑,一时间真没辨认出是个衙门。   赵柯然觉察出马车停了许久,书墨也没让他出去,担心有什么事,便掀开了帘子查探。   嗬!好家伙!   是不是因为他没给钱,这小子将他们领到废墟,准备强抢了?   书墨转头见着赵柯然,忙回神上前伺候,“少爷,小心着些。”   赵柯然就着书墨递来的肩膀,下了马车。赵小鱼被书墨从车里抱了出来,赵柯然正想着让钱四进去通传一声,让衙里的人出来领个路。   还没等赵柯然说话,衙里便急急忙忙跑出来三人。   其中一人已是满头华发,另外两人瞧着倒是健壮,只是一个少了条胳膊,一个瘸着一条腿。   “下官是景阳县县丞,方仲源。参见县令大人,大人远道而来,下官算错了日子,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那老者弓着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官礼。   老县丞如今也五十多了,这景阳县来来去去的县令多不胜数,他送走的就有五位。   长相脾性都各不相同,但都一样的贪。   见了赵柯然的第一眼,便在心中暗想,这么些年来,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高矮胖瘦他都经历过,就是没送过少年郎。   眼前的少年,虽因长途跋涉而弱了锋芒,可那神仙童子般的样貌,周身透着那文雅从容的气度,叫他老头子吃了一惊。这是这边关不会出现的,他只在书中见过的模样。   大元朝的官员之间,下级会见上级,皆是行揖拜礼。   赵柯然有原身的记忆,原身从小受过的礼仪教育让他下意识的回了礼。   虽说他是上司,但他尚未及冠,朝堂之下面对长者,还是要行礼的。   “无碍,边地路远,想着早些到,途中便快了些。”   方仲源没想到会被新县令以礼相待,心中倒是多了分欣慰。   虽然那车马与人员怎么瞧着都像是途中遇险,一路逃命而来。但既然县令说想早点到才加快速度那便是吧,不问多余的问题,是方仲源多年来的生存准则。   方仲源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沉默了下。二人本不是县衙的衙役,是受伤退下的伤兵。二人皆是他同乡的晚辈,不忍他们后半生过得太疾苦。便想办法趁着前任县里升迁,将二人安在衙门里做了衙役。   最终方仲源还是将二人介绍一番。这新县令瞧着和那些个不通人情的不太一样,说了二人应该也不会被赶走。他老头子看了大半辈子的人,决计不会错的。   “下官身后两位,是这景阳县的衙役。”方仲源说完,便低着头,没敢抬,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赵柯然朝着两人看去,挑了挑眉,问道:“只两人?”   “回县令大人,景阳地处边关,衙役俸禄低微,粮食价高。日子久了便没几人愿意来了。上任县令大人带了自己的家仆充任,升迁后,家仆们自然也跟着走了。”   方仲源这话没说假,只是不仅是上一任。来这景阳的,都这样。而且不仅只带家仆,还带了卫队。   住的还不是县衙,是当地世族孝敬的大宅子,世族能从中得些便宜。人走后,宅子还能物归原主。   这县衙年久失修,谁住了谁就得修。虽说个个富得流油,但也是真的一毛不拔。   赵柯然好歹经历过末世,人性如何他又怎么能不知道。方仲源说的这几句,结合这破败不堪的县衙。他已然能推出其中关窍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无法要求别人怎样,但求自己无愧于心。   见赵柯然不再询问,方仲源提到嗓子眼的心便落了回去。身后的吴九和孙应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这算是过了明路,被新来的县令大人留下了。   府衙正门已是杂草丛生,顶头的瓦片像是斑秃的头皮,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块。若是雨天,该是上面下大雨,下面下小雨。   过仪门的时候,赵柯然发现正门和西侧的小门是关上的,方仲源瞧出了赵柯然的疑惑,便贴心的解释说:“这仪门正门,是礼仪之门,一般不会开启。进出走的是两侧小门,不过东侧叫生门,所以开着供人进出。西侧是鬼门,那是犯了死罪的人走的。所以往日也是关上的。”   赵柯然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不免又在心中感叹,果然这皇权社会规矩就是多。   县令居住的内宅在二堂的后面,也就是主簿和县丞住的地方。   因着这县衙不是很大,估摸着五分钟左右,便到了住的地方。   孙应断了一只手,便将马车牵去马厩了。吴九则扛着一个大木箱子,手臂上还挂着几个包袱跟在赵柯然后面。   几人合起伙来收拾了厢房,不然这到了晚上都没法睡。   赵小鱼是个小娃娃,累了就想睡觉。本来想将那柳絮被晒晒再盖的赵柯然,只能打消了念头。   那老县丞看见他们这床柳絮被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光,想来这衙里是不会有多余的供他们铺盖了。   书墨和县丞去了仓库清算粮食,赵柯然留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赵柯然其实并没有什么行李,带出来的东西都是赵府准备的。在守君山也已丢的一干二净了。   原身下山前夜行李只有个上了锁的大木箱子,赵柯然便将它带回了赵家。   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许是比较私密,不愿让外人知晓,关于箱子里的东西,赵柯然并没有相关记忆。   结果刚进赵府又要外走,他也懒得收拾,直接带上箱子,也算是行李了。   赵柯然盯着箱子看,想着000给他的任务。现在是让一个村子吃饱,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成千上万倍的涨?   毕竟这玩意名叫“神农系统”,他很难不多想。   商城里的很多农作物大元并没有,他冒然拿出来容易引起怀疑。但,如今见着这箱子,倒是有了办法。   往后那些种子也只管说是山上道观里的。   哪座山,哪个观可没人知道。就算知道又怎样,谁还能跑去山里一点一点寻不成?即便是寻了,山头那么大,又怎能寻出什么呢?   书墨用木托盘端着碗粥来了,整个萎顿的像霜打的茄子。   “少爷,这仓库只有七袋面粉,一袋米粮,还是不知何年的陈米。”   米面!好香!   对于历经了末世的赵柯然来说,米面是奢侈的。   刚回赵府那晚,身体是由000支配,别说吃了,他连个味都闻不着。那一大桌子的菜啊,那一大碗的白米饭啊!   他终于能吃到米和面了嘛?   赵柯然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吸了吸空气里弥漫的米香,然后端起碗便喝了起来。   书墨看着自家少爷吃的如此欢快,他不由得更加怪那老县丞抠了,他煮粥的时候多放一粒米都能给挑出去!最后这粥只沾了个米味,都没几粒米。因为是陈米,还透着些霉味。   若不是在凤阳吃惯了大米,那面也不是纯白面,夹着些黑黢黢的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他也不至于让少爷受这种吃陈米罪。   但赵柯然真的满足了,末世里能种植的只有两种食物,土豆和黄豆。其他的农作物都没有办法成功的存活。   要不是异能的原因,因为缺少各种营养元素死亡的人类估计会比丧尸咬死的还多。   书墨看着赵柯然吃的香喷喷的样子,闻着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猛的想到临行前自家老爹耳提面命让他有个管家的样子,便假装镇定道:“少爷你慢些吃,不要烫了。小少爷的在锅里温着,等醒了再给端来。”   赵柯然“百忙之中”抽空回话,“你快去吃吧,小鱼醒了会喊你的。”   书墨得了令,撒开腿欢快的朝着厨房跑去,“诺~”   吃了饭,赵柯然便被方仲源领着去熟悉县府衙门里的一应事务。   “怎么没见着案件卷宗?”赵柯然在一堆关于如何纳税的竹简中抬头。   方仲源动了动嘴唇,心中暗道着这世家里的少年郎,真的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官场险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象不到。   但他还是老实的回了话,没办法,这年头活着艰难。要是这小县令一气之下让他告老还乡,他这把年纪可不容易活了。   “回县令大人,不仅新案没有,这陈年旧案也是没有的。任期内衙中无案,是县令大人有能力的体现。   破一案,得一绩。因而我们这景阳县的各任县令们升迁的总是很快,这全是县令们呕心沥血,管束的好啊!”   听着方仲源的明夸暗贬,赵柯然明白了。   不是没有报案,而是历任县令为了政绩,解决了给他们提出问题的人。   赵柯然同时也觉得这小老头挺有意思的。做了一辈子的县丞,历经那么多任县令,心中依旧拥有自我,没有被其同化。   是个心中有大善的。   竹简往后翻了翻,“河东村”三个字让赵柯然一激灵,这不是000派给他的任务村嘛?本来他还想着熟悉完事务便问问方老关于河东村的事。没想到它自己跑到眼前了。   只是这竹简上的记录怎么这么奇怪?   “这河东村的税怎无记录?”赵柯然指着竹简上的空白问道。   征税竹简上记录了各村,各商户的税收情况。明面上是统一的三成税,可这暗里是多少还真不好说。   这三成税顾名思义,比如农户农收时不管家中几口人,只给三成粮食为税。商户每年交盈利三成为税。   不过这三成税只是官税,若是佃户还要交租子给主家。而商户们也要额外孝敬城中各家世族,以保商路。   这些数额是多是少,便全是主家,世族说了算。   方仲源听着河东村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皱,浑浊的眼中含着怒气,并不算宽敞的书房陷入了沉寂。   赵柯然没有出声,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良久,老人叹了口气,苍老的嗓音透着无能为力的悲凉。   他说:“河东村,已经无税可收了。” 第4章 被赶   无税可收。   皇权至上,只要正常的活在这片土地上,根本不存在无税可收的情况。   在这即便收无可收的情况下,也能榨出最后一丝油水的地界,方仲源和他说,无税可收。   000总不会是坑他吧?现在他也联系不上000,没法问。   绑定完系统后,000就说为了节约能量,要休眠几天。   “河东村发生了什么?”赵柯然虽然心里觉得000不至于拿个无人村来坑他,毕竟他两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也可能是000那个蠢系统不知情情况下发错任务呢?毕竟身为一个智能AI,它连路都能迷。   见赵柯然追问河东村,方仲源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河东村的问题从去年年末开始,至今未解。其他暂且不表,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那个胆量去了解嘛?   “河东村所历之事,下官才疏学浅,无法用言语形容。若县令大人想知其全貌,不如去村中走一趟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别管年纪几何,这是为官者必然会做的事情。   按着以往经验来看,猜想着眼前的小县令是想要抓了错漏,得个由头,再进行整治。村子尚在,村中有人无税,这么大的漏洞,又岂能看不见。   只是河东村这事不仅是一个村的问题,其中牵涉甚广。不过只要见了那人间炼狱后,想来也不必他老头子再多说什么,这刚束发的小县令也会知难而退。   不过这经历大半辈子官场的县丞大人这次却是猜错了,赵柯然并不是想要抓错漏,而是要完成系统任务…   这还是个有时间限制的任务。   街边小贩用力的呦呵,希望能够多引些人前来购买。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卖肉的屠户操着一把砍骨刀,用力的跺着肉,与那买肉的仆妇讨价还价。   为了那一块猪皮的油水,两人争的面红耳赤。   满街的人皆为那一斗粮奔波劳碌,赵柯然坐在马车里,听不见谈笑风生,入耳的尽是辛苦活命。   方仲源坐在车内,此时还有些像做梦。   这小县令竟然真的要去河东村一探究竟?   可去了也管不了啊……   看着正闭目养神的小县令,方仲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经历了月余的逃命生活,赵柯然对于坐马车颠簸这件事接受良好。   倒是方仲源脸色不太好,他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受不住。   “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河东村到了。”   车帘被一胡子拉碴的汉子掀开,语气中带着歉意,“这河东村往里路不好走,坐在车里怕是要受不少苦,辛苦县令和县丞大人徒步一段。”   赵柯然点头示意知晓,便直接跳下了了车。   终于能避开书墨跳一次马车了,爽快!   本想扶着小县令的吴九:……   虽然没能扶上县令,但老县丞还是十分需要他的。   方仲源一边心中感叹年轻真好,一边扶着吴九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   “这河东村之所以叫河东村,是因为在长河以东。还有个河西村,在长河以西。”   方仲源手指着一条河,那河不算很宽,倒是蜿蜒绵长,一眼看不见头。倒是河如其名。   不过按理说,这依河而建的村落,应该是相对比较富裕些才是的。怎么就到了无税可收的境地呢?   赵柯然三人一路朝着河东村深入,吴九牵着马,车厢因颠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赵柯然听着声觉得这车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散架。   村里的路说是路也不像路了,像是荒滩,毫无生机,已然看不清路影。马车动不动就陷入暗坑,简直防不胜防。   幸亏是下来走了,不然即便是他赵柯然,这车坐着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瞧着这一路上荒废的田地,倒塌的草屋,赵柯然有些奇怪,这河东村里当真还有人生存吗?   就在赵柯然思索之际,河东村的全貌便展现于眼前。   若说景阳镇上的居民为生活奔波不见笑颜,那眼前之景对赵柯然来说,便是炼狱再现。   河东村临着长河,背靠景阳山。   本来村民生活的村子早已荒废,如今还剩下的人都聚集在了山脚下。   这景阳山的山脚正好有一处洞穴,如今便是村人的安身之处。   现下是定安二年,二月中旬。   虽过了腊月,天气依旧寒冷,长河的冻尚且没有化开。山脚下的人,却是衣衫褴褛,丝毫无法遮蔽严寒。女人孩子老人,全部抱团在一起蜷缩在洞中。   洞口有五名男子守卫。   而离洞口更远些的地方,有几具尸体。不知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   那五个男子见着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纷纷拿起手边的木棍,凶神恶煞的威胁着:“你们再不滚,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洞里的老弱妇孺们更是往里又缩了缩,低着头,眼睛看看都不敢往外看。   赵柯然看着此情此景,仿若回到了末世最艰难的时候。   没有衣穿,没有粮吃,每个人都活在极度的恐慌之中。   可那是因为病毒侵害,地里种不了粮,而且丧尸成群,根本容不得人类有半点喘息。   但是这里明明没有病毒,没有丧尸。这里的空气清新,土地肥沃,为什么还是会有眼前之景。   三人被逼着往后退了退,为了表达他们无意伤害,赵柯然对着洞口几人道:“我是景阳新来的县令,今日前来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莫怕。”   为首的汉子颇有些气性,胆子也比其他人大些,听闻赵柯然的话后,便啐了声,不屑道:“什么狗屁的县令,还不是和那姓张的狗官一样!瞧着你年岁尚小,竟也是黑了心肠的!”   河东村的人对当官的极度不信任,赵柯然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若是有粮便好了,说百句不如做一事。   可想起书墨说的,自己县衙的口粮都不够,如何在兼顾他人?即便将衙门里的粮食都煮了,怕是每人最多喝两口汤水。   完全不顶事啊!   “县丞,你觉得让当地世族富户们配合官府开仓放粮,此事可能成?”赵柯然小声的和方仲源咬耳朵。   方仲源没回话,只是脸上已经写明了:你在逗我?   赵柯然懂了,是他痴心妄想了。   “不过也不无可能,下官听闻县令大人乃太傅之孙,祭酒之子。世族富户们,或许能听。”   方仲源这话说的明白了,这是要赵柯然拼爹。   也不是不行,这路上赶的急,提前了不少日子到。那些世族富户刚收到消息,他又跟着老县丞跑来了河东村。   这会回去应该能收着不少拜帖。   “那便先回府衙,得好好商议一番。”赵柯然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见着三人离开,洞口的人终于放松了,但同时也无比的失落。   他们经历了城破,一路逃命至此。路途之中,危险重重,他们怀着一丝生的希望,撑着一口气终于逃到了景阳。   可这不过是出狼穴入虎穴。景阳的县令与侵占故土的铁骑一般无二,都想要他们死。   流民们恨,河东村人也恨。但更多的还是怕,怕县衙的屠杀再来一次。   可也依然期待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能够得到帮助。   洞口的人没想到三人走的这么干脆,走的时候那个小的还和老的互相咬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又谋划些对他们不利的坏主意。 第5章 流民   按着赵柯然和方仲源的猜想,他们回来后就能收到不少的拜帖。   可现实给了他们一巴掌。   “真的一个都没有?”赵柯然不死心的追着孙应询问。   孙应没遇过这种情况,被县令追着问有没有拜帖,他无助的看像方仲源,请求方老爷子帮忙。   方仲源叹了口气,罢了。年纪轻轻被派到这荒僻之地,一路风尘仆仆,除了胞弟之外只带了个小厮。   赵家这个小郎君,怕是在这景阳县立不起来。他老头子也不能让个娃娃顶在前头,河东村这事就算了吧。人死如灯灭,只盼来世投个能吃饱饭的好胎。   “许是出城时被哪家见着了,这车马早间便在城门过了明路。钱四那嗓子吼的谁听不见?   有心的盯着方向看,便能猜出我们是去了河东村了。人精一样的,怕是嗅到了味,不敢沾这事。   毕竟是个无底洞,能救一次,那能救第二次嘛?这一批能救,那第二批呢?第三批呢?”   方仲源的话让赵柯然清醒了不少。是啊,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可是,道理他都懂,但是系统不懂啊!他的任务就是要“救河东村”…   “县丞,我想知道河东村为什么会这样?”   方仲源转头盯着赵柯然看了看。小县令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他也不想再去探究这少年郎想做什么。   只是世间万物量力而为,他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流民。”   “流民?县府衙门没有出面解嘛?怎会因流民成这样了?”   方仲源冷哼了声,“衙门?县令大人不妨猜猜上任县令在位几年升迁的?他又迁去了哪里?”   赵柯然猜不出,他摇了摇头,“还请县丞告知。”   方仲源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与一个孩子撒什么气,“上任县令张世海,在位两年便入了江南。丰县那是个什么地方?鱼米之乡,水道要地。   供他铺路的除了景阳县百姓的血肉外,便是那些流民。之前北丹西厥联合攻打大元,大元连失三城。   三城中百姓一路逃难,规模巨大,去岁夏末有一部分逃到了景阳县。   景阳城外聚集大量的流民,若是入城,对景阳会是巨大的打击。   但景阳城中有各家世族盘踞,张世海若真的想要处理好流民这事,倒也不难。只是他舍不得在前面散钱,但他也要官声。   先是假意施舍粮食,让所有人看他的功德,再派人从流民中挑选出来几人为他以后做戏。为了戏做全套,不露馅。便让他的府兵将流民们赶往河东村,进行武力镇压。   若有逃者,格杀勿论。这长河的水,红了好些日子。长河自此以后也多了个名字,叫黄泉。   可是外面所有人都知道,是张世海容纳了上千的流民。而边关各城只有景阳接纳了流民。功绩传入凤阳都城,天子耳中。他不是也得是了。”   赵柯然听着方仲源的叙述,捏紧了拳头,问道:“张世海选河东村是为如何?”   “这河东村的主家是许家,许家行善,从不欺压乡里,善名远播,是个仁善之家。   本来许家与张世海没什么矛盾,巴结他张世海的那么多,许家他也没放在心上,两家也算相安无事,可这变故就出在于新税上。”   “新税?”   “是,新税。崇武年间,下头收税是收人丁税。丁税收的多,其中可操控的也多,百姓便得的少。新帝登基后念边关征战,便改了人丁税统一只收三成税。   这定了量了,一眼就能看见。但各家大户明面上是收三成税,暗地里是两个加起来收。这百姓到手的米粮连自己都吃不饱,更别提养活家里。   各家都这样,交上去的税暗里没定数。张世海也得了不少好处。但许家却严格按着新税去收,一副不愿同流合污的样子。   这许家有一子在军中任职,官位不小。张世海怕这事情败露,他明面上也动不了许家。只能背地里用些手段,将流民赶去了河东村,许家的地盘上。   一开始流民被赶往河东村的时候,许家怕村人被抢,还派了家丁来护。可那些是饿疯了的啊,逮着人都能啃,别提还有粮了。   有半数流民抢完了河东村便去抢许家,听说最后是许家将军带着兵来才让许家免于受难,得了口生息。   但河东村从那以后便成了流民聚集之地,留下的这些流民除一开始饿疯了抢食吃外,也没有再抢夺什么。   这样一来,许家即便有兵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来镇压,可张世海也不再管河东村。流民无人安置,河东村地无法耕种,许家养了河东村就要养流民,他们养不起,只能放弃河东村。   日子久了,本来的村人虽没有办法离开故土,和流民也一般无二了。   一个冬季,饿死不少,冻死不少。期间张世海怕他们大规模逃跑也杀了不少,张世海杀的时候,是连着原本河东村人一起杀。流民里有几个身手好的救了不少人,许家当时也派了人来,张世海这才没把人杀光了。   最后上千人活下不过百人,张世海先让老天爷替他解决问题,然后自己做个善后。即便河东村还有人活着,那对景阳来说不过是多了上百个乞丐,这问题不就这样解决了嘛?”   赵柯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生气好像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般纯粹的恶人。地狱的无常是碎了链子,锁不住恶鬼,让其得以祸害人间了嘛?   明明有这么好的土地,明明没有丧尸,没有病毒,明明人类可以自由活动…   但一个坏了的官员,比丧尸和病毒要来得更加可怕。   “阿远他们回来了!”   河东村的村民们一扫之前的恐惧,老幼妇孺也一个接着一个出了山洞。站在一起迎接着从景阳山上下来的一队人马。   领头的是一个青年,破掉的衣衫下隐隐透露出充满力量的线条。青年的五官俊逸不凡,但左脸上却有一处狰狞的疤痕,破坏了那一份美感,增了些煞意。   青年本就不苟言笑,眉眼之间透着冷漠,那道疤更是让人敬畏三尺。   可河东村的村民们却如同看见了天神,他们不但没有退避三舍,反而迎了上去。   “远哥,此番可是有了新收获?”守洞口的其中一人上前询问。   霍远尚未开口回答,便被后面的人抢了话去,“有的有的,远哥上次埋的陷阱里有只野猪哩!”   后头的人跟了上来,洞口的人这才看清他们抬的是什么,野猪,一整头野猪啊!   景阳山下爆发出欢呼声,似在庆祝着他们又可以平安活过今日。   “安娃子手里提的啥?”王六叔眼睛尖,没瞧那一大个猪,倒是瞧上了唯一随队打猎的霍安手里的野鸡。   霍安朝着霍远的身后站了站,小小的孩子活像是霍远的翻版,“这是爹给我抓的野鸡。”   王六叔当然知道这是野鸡,只是不知道这鸡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母的他看看能不能求求霍远,鸡下蛋的话给他一个,他想让自家婆婆娘补一补。   最近老婆子总喊疼,具体的又说不上,就是疼。   王六叔正想问问是公是母,就被一个汉子打断。正是之前赶走了赵柯然三的人,名叫杜有为。   “远哥,今天村子里来了人,说是新来的县令。边上站着的老头确是这景阳的县丞,想来不是骗人。   不过那自称县令的年纪瞧着忒小,又有些觉得不是真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   霍远神色未变,这世上甚少有令他变了脸色的事情,只问了来了几人。   霍远的声音不像他的人,声音听着文雅悦耳,仿若佳酿,不饮自醉。可要是看上一眼说话的人,那便是有大大的落差。那一眼看过去,真分不清这西北的寒冬和霍远到底哪个更冷一些。   “只有三个。”杜有为竖起三根手指,冻得直打哆嗦,“本来以为兵跟在后面,结果让他们走,还真的走了。不过我见那一老一少凑一起咬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大谋划在后面等着我们。   毕竟河东村这么大块地,许家不急,他们也该急着纳税了。我们这般占着,定是讨不了好,怕是又要走了。”   杜有为说的有理,不过霍远却并没打算走,“走去哪里?张世海当初敢那么嚣张,也是有原因的。他是第一道屏障,拦下了了你们,后面的城池就无后顾之忧。若是真的走,只有死路一条。”   杜有为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看着眼前辽阔的土地,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哀,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可若那小娃真的是县令,景阳县衙真的要有动作,他们不逃又能怎样?难不成…   打?   一想到这个念头,杜有为连忙甩了甩脑袋。他之前横归横,可那也是纯吓唬。对方要真执意上前,他怕是真不敢下手。   要真打了…天爷啊,这可是反叛啊!城外就有兵守着,他们一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远哥…你不是要…要…反…”   杜有为哆嗦着,话都说不全,那字像是杀符一般,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霍远睨了他一眼,依旧面不改色,“过虑了。”   看着霍远离去的背影,杜有为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虽然对方否认了,可他总觉得霍远是真想打。 第6章 绿水菜   旭日东升,景阳县跟着太阳升起而慢慢苏醒。   卯时起景阳大街上便已有摊贩卖起了吃食。   赵柯然从柳絮被中爬了起开,给赵小鱼和书墨将被子往上盖了盖。   这景阳天寒地冻的,他们手里只有之前当衣服花销后剩下的几个钱。   一共就二十个铜板。   实在是无法再添置一床柳絮被了,这景阳的柳絮被,贵的赵柯然都不认识数了。   三人便如赶路时一般,挤在一起睡,暖和。   小心的穿戴好后,进了空间用山泉水洗漱一番。摘了个桃子充饥,吃完后出了门。   “县令大人?您这一大早的去哪?”   吴九的腿伤了骨头,这冷天里骨头里像针扎一样。左右睡不着,便来了马厩,喂喂那小棕马。没成想刚把草料喂上,就见着小县令穿戴整齐的站在马厩门口。   “我要再去趟河东村。”赵柯然见马吃的差不多了,将其牵出,“书墨要是问起我,便说出去公务,不要担心,照顾好小鱼。”   看着赵柯然离去的背影,吴九愣了一会。回了神后,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朝着方仲源住的屋子跑去。   “他当真这么说?”方仲源惊的掀开了被子,那被子上打满了补丁,里面塞着满满的稻草。   吴九上前将方仲源被子盖好,肯定道:“那能有假?那小县令亲口和我说的。”   方仲源猛的想起赵柯然昨天最后和他说的话。   那个刚刚束发的少年,目光之中有他从未见过的光芒,他说:“县丞,救不了一世,便也不救一时嘛?我知县丞好意,量力而为。可若我偏要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呢?”   他只当是少年心性,却不成想这人真的要去飞蛾扑火。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原身在道观的时候,云虚道长教过他骑马,还教过他舞剑。   如今赵柯然与这身体适配良好,这骑马的技能自然也是融会贯通了。   就是这一路下来,风灌进胸口有点疼,屁股颠的也有点疼,腰也疼…   嗯,哪哪都疼。   不过没办法,牛已经吹出去了,他怎么也要做出点成绩来。   不知怎的,昨天猜到了老县丞的意图后,前世要搞营养液的牛脾气就一下子上来了。放出的话都和当年怼基地首领的一模一样。   唉……   重活一世,还是沉不住气,越活越回去了。   到了长河的时候,赵柯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浑身被冻的僵硬,让他有种身体还是000支配时的感觉。   赵柯然费劲了力气勒住了缰绳,堪堪停住。他离栽进水里,只有一匹小棕马的距离。   长河边上长满了“草”,绿油油的。二月的天还是很冷,早春的绿已经开始苏醒。   昨天来去匆忙,没有仔细查看,赵柯然总觉得那一大片的“草”很像末世前他见过的一种野菜。   水芹菜。   依水而生,翠绿挺拔。   只是他所处世界的水芹菜长这么大该在四月而非二月,手里拿着野菜,仔细翻看。从外形到气味都和前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只是时空不同,赵柯然也不敢妄下定论,如今他也没有器具去做实验,来看这菜有没有毒。   赵柯然盯着这一大片菜地发愣,脑子里想着怎么验证食物具不具有毒性。   【扫描开启】   系统突然传来了声音,将赵柯然吓了一跳。他以为000休眠结束了,正想问,系统那边有说话了。   【地点:E级星系,大元朝。检测物:草本植物绿水菜。检测结果:无毒,可食。功效:清热解毒、润肺利湿。】赵柯然:……   所以系统这玩意还带自动检测的嘛?   那他愁了半天,白愁了?   知道系统还有这功效后,赵柯然便将入目所及的野菜们,全都扫描了个遍,最终发现只有这一个能吃。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啊。   000休眠前开启了“自动防御”功能,如果他受到了生命威胁,系统便会开启保护机制。   思及此,赵柯然拔了一些水芹菜用手兜着,骑着小棕马慢慢悠悠的去了村人聚集的山洞。   “远哥!你快来瞧瞧!这前面是不是来了个人,还骑着马?”   杜有为眯着眼睛,看的不太真切,霍远听着声便回头查看。   “嗯。”随后霍远吩咐道:“让大家伙藏一藏。”   “好。”   终于到了景阳山脚,赵柯然满脑子只有一个字,冷。   不过他心里惦记着系统任务,得抓紧时间让这伙人吃上饭,好续命。   “郎君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霍远冷声问道。   赵柯然本来就挺冷的,这下更冷了。   费劲下马,手里的绿水菜被他不小心洒在了地上。   “我是新来的县令。”赵柯然说话牙齿都在打颤,“给你们送菜来了。”   闻言,霍远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冷硬如冰,将赵柯然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赵柯然忙着捡野菜,并没有见着霍远的目光。   杜有为安顿完村民后,便赶了过来,站在霍远边上。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昨天来的那个小县令。不待他多想其他,便被赵柯然不小心洒在地上的绿水菜吸引。   这菜他知道,前些天出去找野菜,他见长河边长了一大片这菜,便摘了回来。结果河东村的人说,这绿水菜吃死过人,是有毒的不能吃。   他还可惜了好久,那么大一片绿水菜,要是能吃的话,够他们这些人饱餐好几顿了。   不过这小县令采这么个毒野菜来干嘛?   “狗官!你是不是要毒死我们!”   南飞的鸟已有北回的影子,景阳山时不时的会传来几声啼鸣,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更显得清脆悦耳。   赵柯然抬头仰望着天空,无聊的数着老天爷被云朵打了几块补丁。   他手脚被绑,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小棕马也被牵走绑在他不远处的树下。   即便是想破脑袋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般场面。   虽然是他自己要求对方绑的,可他就是说说,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真的无心害他们,只是想送些吃的,谁知道对方一点也不客气,真给他绑了。   算了,为了任务,为了顿顿有米吃的好日子,他忍!   “远哥,这娃子瞧着长得水灵灵的,可这心不是一般的坏!要不是我认得这绿水菜有毒,怕是要被这蔫坏蔫坏的娃子给骗了!”杜有为凑到霍远身边,给他上眼药。   霍远没应杜有为的话,他看着小县令冻得微红的鼻尖,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当了这景阳县的县令?新帝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离赵柯然不远,杜有为说话声音也没压着,他也不怕赵柯然听见。   赵柯然转头看他,一脸的匪夷所思。他还挺了挺胸膛,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   其实赵柯然只是奇怪,这说话的人可比那远哥看着大上不少,虽然“远哥”脸上有疤,整个人冷冰冰的感觉凶神恶煞的。   可一个橘子皮喊青苹果哥,赵柯然觉得视觉冲击太大,他需要缓缓。   冷气一个劲的透过地面朝着赵柯然身上钻,他还穿着之前逃难路上买的粗布麻衣。   要不是昨天回衙门,方仲源无意碰了他的手,实在心疼他冻得像小冰块一样的小身板。拿了一件塞着稻草绒的衣服给他穿里面保暖,赵柯然这会能直接冻晕过去。   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又不能抱着自己取暖,只有祈祷他们绿水菜煮的快点,虽说是试毒,他也能吃口热乎的暖暖。   想着自己这般悲惨境地,不由得又在心里将000一顿好骂。   “野菜汤来了!”霍安小心翼翼的端着木碗,吞咽着口水,迈着小短腿朝着霍远几人走去。   随着霍安而去的还有水芹菜煮熟后,霸道的菜香。   杜有为怕孩子烫着,立马上前去接。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煮的软烂的水芹菜堆在碗中,那碧绿的菜叶瞧着就肥大香甜,藏在淡绿色的汤下。   杜有为本就肚饿,这味一闻更是受不了了。他恨不得一口把碗里的东西全吃掉。为什么这么香的野菜,是有毒的呢?!   如果没毒该有多好啊……   “让县令大人先吃。”   霍远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杜有为的思绪,他拼命的咽了咽口水,压制住想要一口吃光碗里绿水菜的欲望,转身直接给小县令灌上了一口汤。   他太想知道这菜到底有没有毒了。   负责煮菜的村民们也各个都使劲的咽下口水,看着一锅的野菜汤,肚子饿的直作响。可他们一口都不敢吃。   尤其是王六叔。   他三哥就是吃了这绿水菜死的,他家人多,一家六个兄弟,还有老父老母。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大元的规矩。   家里人多税就多,一年到头也饱餐不了几顿。这山野间能吃的野菜,也就那几样,家家都会摘。那会子他三哥饿的狠了,见着长河边上那一片的绿水菜,便摘了吃了。   之前没人吃过绿水菜,大家都仅着吃过的那几样吃,并不知道这菜有毒没毒。   王三叔这一举动吓坏了王家一家,而他也在吃了绿水菜后不到一刻钟,便毒发身亡了。   要说之前还有眼馋那一大片绿水菜的村民,再之后是一个都没有了。   现如今大家饥肠辘辘,靠着狩猎队的打猎也根本填不饱肚子。   景阳的二月,野菜还没到长出来的时候。这绿油油的绿水菜,对河东村流民的吸引,是巨大的。   他们期盼着这个菜真的没有毒,期盼着王三叔的死,另有缘由。   “啊!”   众人的心被一声惊叫提了起来,随后绝望的叹息,果然是不能吃吗?   赵柯然伸着舌尖,喘息速度加快,让冷风吹在烫红的舌尖上。   乌亮的眼睛被泪花包裹着,像小鹿一般。赵柯然拧着眉头无声的谴责着杜有为。   他觉得上上辈子铁定是和这土著有仇,第一次遇,对方拿着个棍子赶他走。第二次遇,先是一句菜有毒害他被绑,后是一口热汤烫的他舌尖发麻,痛得要死。   杜有为也被吓了一跳,本来还老老实实的人,突然叫了一声还把汤给吐了。果然这个小娃心眼蔫坏,是真的要害他们,最后关头不敢喝汤。   就连霍远都难得的情绪外露,皱了眉。   当对方伸出舌尖吹风缓解疼痛的时候,杜有为才意识到,这是碗刚出炉的热汤。   ……   看着眼前要哭不哭的小娃,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见识过这场面,弄的他继续灌也不是,不灌也不是。   “怎的恁娇气!男子汉大丈夫,烫一下就哭!”只要我责备的够快,心虚就追不上我。   杜有为如是的想着。 第7章 抓鸡   赵柯然不想说话,这土著一定和000是一伙的!   “我来。”霍远从杜有为手里接过木碗,吹了吹散热,移到赵柯然嘴边。   赵柯然看了看霍远,又看了看这汤。得,只要没疼死,这汤就得喝。霍远也不急,举着的手在寒风中丝毫不见抖动。   赵柯然稍稍缓解了疼痛后,便向前伸了伸脑袋,就着霍远的手小口小口的喝起了芹菜汤。   唔,好鲜!   虽说没有调料,但这名为绿水菜的野菜,和芹菜味道相似,但比芹菜要更鲜些。煮熟之后,菜香被完全蒸发出来,即便没有调料,也是满口余香。   菜叶可口,菜根脆嫩,入口感觉倒是更像竹笋,却有着芹菜的香味。   赵柯然吃的忘乎所以,他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等这群土著放他走的时候,他一定要带些回去给县衙里加餐。   吃到最后,赵柯然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河东村的流民们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之前那一声惊叫让他们彻底没了希望,可霍远又迟迟没动作,便都前来一探究竟。   谁知竟看见了那个说要给他们送吃食的小娃埋头吃绿水菜。   当初这小娃被抓时,力证这绿水菜是能吃的。可这里的河东村民们都说不能吃。   能吃还是不能吃,吃了便知。   这小娃讲的头头是道,还说这毒野菜有甚清热功效。怕他们不信还提议自己试菜,又说他们可以绑起他来,这样就不会怀疑他中途跑走。   这般诚恳的态度,已经让众人开始动摇了。   本来没想绑,不过杜有为这小子一根筋,听赵柯然这么说,还真上手把人给绑了。   既然绑都绑了,那就这么着吧。   赵柯然吃完一碗后,还想吃。他悄摸摸的舔了舔嘴巴,满脑子写着:再来一碗!   “小娃…这…这绿水菜是真的能吃的?”王六叔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那他三哥是怎么死的呢?   小娃?赵柯然一脸黑线,好嘛,感情这群人心底里就没真以为他是县令?   其实这事也不怪赵柯然,往年衙里的大老爷,哪个不是有些年纪的。即便是年轻些的,那也是及冠了。   他这样刚束发的,可不就是小娃,说出来是县令,都没人真信。   杜有为他真敢绑人,也是存了份刚束发的娃,怎么可能真的是县令的心思在。   毕竟这苦寒之地,哪户人家舍得把水灵灵的孩子送来遭罪?   赵柯然点头,还将绿水菜的口感给描述了一下,“能吃的,吃起来口感鲜嫩脆爽,虽没有调料,却也鲜香无比。   而且也确实如我先前所言,它还有清热解毒,润肺利湿的功效。”赵柯然没压着声音,声音清亮,如溪水潺潺般悦耳。   众人听闻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冲过去吃那锅里的绿水菜,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在原地沉默着。   多久了?   他们被当作牲畜驱赶,被肆意杀害,他们饿着肚子,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有多久了?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遇见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为让他们生存,替他们寻来吃食的人。即便那绿水菜长满了长河岸边,可是没人敢吃,因为它有“毒”。   若眼前似神仙童子模样般的小娃,当真是县令,那可真是老天开了眼,要救他们于水火啊。   赵柯然站起身活动手脚,霍远早在赵柯然喝完汤后就替他解了绑。   人群中传来低泣的声音,赵柯然能明白这种情绪,末世最严重的时候也是这样。   大家伙团在一起求生存,没粮吃,没衣穿,也没人管。   后来发现了土豆和黄豆是能吃的时候,所有人的反应都如现在一般。   遭遇到无限的苦难后,对未来生活绝望。毫无生存希望带来的巨大阴霾,在遇到了一线生机后,那种绝处逢生的心情,对幸存者来说不是喜悦。   已经不知如何喜悦,只是哭泣着庆幸,原来还可以继续活着。   能活着,真的很好很好了。   孙大壮捧着个碗,狼吞虎咽的吃着野菜汤,吃的呼呼响,“哎,别说,这绿水菜吃着可香!好久没吃着菜了,还这般新鲜。就是许老爷怕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口好的!”   他用手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根子,嚼了嚼,“早知道这绿水菜是个能吃的,我早就去那长河边挖了。”   牛二妮也吃了口菜,嚼着鲜嫩的绿水菜,嘴角挂着笑,“是啊,你多吃些。那小县令说了,这些野菜都对身体好呢。   这要是还在家里,我就能用盐石给你煮上一锅,那味道肯定比现在还鲜美。”   孙大壮咧嘴笑道:“以后给我煮!”   两小夫妻本来就是河东村的村户人家,两人刚成亲不久,张世海就将流民赶来了河东村。孙大壮原本还有个老母亲,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老人没能挺过冬季。   夫妻二人一直患难与共,河东村里留余的一点存粮堪堪撑过了冬季。   二月初的时候,天还特别的冷,但已经没了粮。霍远便出头牵线,组建了一个“狩猎队”去山上埋陷阱,打猎。   孙大壮也加入了其中,景阳山很大,二月的天许多野兽还在冬眠。可依旧很危险,他们没有武器,遇见野兽,只能智取。   几次遇见危险,都是那个脸上有着骇人的伤疤,面无表情的青年救了他们。日子久了,年纪相仿的不论大小,大家都打心底里叫一声“远哥。”   如果不是有霍远在,他们应该早就饿死了。   而河东村原来的村民,可以和流民们正常相处,也全亏了霍远。   霍远也是流民。   张世海带卫队屠杀的时候,就是霍远领着杜有为组织起几个身手好的进行反抗的。霍远更是以一敌百,打的对方还不了手,撑到许家人前来,不然他们早就死了许多次了。   刚开始的时候,山脚下全是死尸,霍远领着人将尸体掩埋。他说不埋的话,日子久了大家都会得病。   那会流民里还有好些想吃死肉的,全被霍远给赶了出去。人类最后的道德底线一旦没了,那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继续留下来的话,会很危险。后来还有不死心偷偷跑回来要挖坟的,也多亏了霍远守着,将人打昏扔了老远。   不然,他们这些人,真的拼不过那些个不要命的。   如今河东村还剩下的流民,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抱团取暖了这么久,又一起经历过了生死。河东村的村民也慢慢的了解这些流民的过往,想恨也恨不起来。说到底,河东村现在变成这样,罪魁祸首还是那该死的张世海。   赵柯然跟在狩猎队身后,让狩猎队的给他拔些绿水菜带回县衙。这幅身体虽说整日被云虚道长逼着练剑术,但却不能御寒,他之前拔的那些,手已经冻的快要没知觉了。   十几个汉子一头猛扎进了绿水菜丛,还有一个和赵小鱼差不多大的小豆丁混在其中。那绿油油的茂密的菜丛,瞬间秃了一块。   “小郎君当真是新任景阳县令?”霍远没有跟着去拔,他想和赵柯然确认一些事情。   赵柯然颇有些头痛,怎么因为他年纪小,就这么不得信任吗?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确是景阳新任县令,赵柯然。”   赵柯然?   霍远知道了名字后,不由得盯着赵柯然的脸看。   赵柯然眨了眨眼,怎么回事?突然盯着他看干嘛?想看出他的破绽?哼,想的到美!暗暗的挺了挺腰背,大有一种“谁怕谁”的架势。   眼前的脸慢慢的和七年前的重合,虽说过了七年,五官已经长开了许多。但多少还是能看出以前的样子。   难怪了…霍远见赵柯然的第一面便觉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倒是没想到,当真是他乡遇故人。   霍远收回了视线,看向来凤阳都城的方向。他在赵柯然幼年时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是他恩师长子,如今却被送来边关…   也是,恩师之父是太子太傅,太子离世,新帝登基…想来是有人不想赵府好过了。赵府为了家中晚辈能活命,只能选这么个九死一生的路,总比呆在凤阳等死来的好。想通了其中关窍后,霍远双手紧握成拳,他担心着还在凤阳的恩师。   太子府那场蹊跷的火,会不会与要害赵府的人有关?   赵柯然骑着马,马两边是河东村的村民编的竹筐,里面塞满了绿水菜。   快骑到城门口的时候,赵柯然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停了下来。他想起景阳山洞口那绑着一只鸡,灵域空间里正好有一座山。那山里搞不好也有野山鸡。   他想吃鸡蛋了。   更想吃鸡肉…   不过鸡肉这事不能急,得再等等,但是鸡蛋他等不急了。   进了灵域空间后,赵柯然便甩开了膀子上山捉山鸡。找了半天没找见,心中想着要是能守株待鸡就好了。不知是不是吃鸡蛋的执念过大,没过一会,还真让他逮住了两只。照理说,这灵域空间里的动物应该也更聪明些,不过这两只鸡着实笨的很,直接撞在了他所在的大树下。   一只撞完了,另一只接着撞的那种。   如果000在的话,一定会和赵柯然说明,灵域空间里的所有动物,都会按照所有者的意志行动的。   两只鸡正好一公一母,赵柯然将其放进竹筐里,开开心心的骑马回府。   而此时的方仲源也刚从许家出来回县衙。 第8章 问题   骑马迎着朝霞离去,踏着晚霞归来。   回到了县衙后,赵柯然在吴九和孙应震惊的眼神下将两筐绿水菜外加两只野山鸡交给了他们。   “这两只鸡得养着,我在景阳山抓了好久的。可不能杀,正好一公一母,说不准没两天就能吃上鸡蛋了。”赵柯然满怀慈爱的看着递出去的鸡。两只鸡已经醒了,但是却没有扑腾,乖乖的被吴九拎着,这让吴九稀奇了一下,没见过这么乖的鸡。   “大人,这是什么菜?”孙应指着两筐绿水菜,赵柯然这才将视线从那两只鸡身上挪开,笑嘻嘻的说:“这是河东村长河边上长的,昨天你不是还和我们一起去了吗?那一大片绿油油的,全都是。”   “这是能吃的?”孙应有些奇怪,照理说要是能吃,他昨天就不会见着那一大片的菜地了。平民百姓,庄户人家,哪家吃的也不好。一年忙到头,钱没几个,粮也没几粒。   地里的野菜长成了,只要是个能吃的,一准都被十里八乡的给薅个干净。   只有那不能吃的,才会疯长成一片,也没人动一下。   “是能吃的,正好我认识。河东村的人不知道能吃,所以一直也没吃过。”赵柯然不在意的解释了一下,他四处看了看,“县丞怎么不在?”   孙应还在为赵柯然认识植物而惊叹,没回过神来。到时吴九回了他,“老县丞知道县令您又去了河东村,猜想着您是想管河东村这事了。便去了许家,谈村民种地的事情了。”   吴九这么一说,赵柯然才想起来。河东村的地是许家的。   要是想持久发展,种地是必须的。河东村自己有地的没几户人家,现在也不知道活没活着。要想种地,确实是需要许家点头。地里种的东西,也得按收成给许家一份。   虽说赵柯然并不想白白的便宜这些世族大家,但是没办法。良田都牢牢的掌控在这些人手里,他要开荒,也得要时间和人力。   现成的地,能节约不少时间,更能解燃眉之急。   他总不能让河东村吃大半年的野菜,再说,那野菜也不够吃那么久的。   而且除了吃的,这住的也要解决。总住在山洞也不是个事…   还是得造房子。   景阳县城中平民住的房子,最好的也就是木头搭建的,房顶上铺着茅草。世族住的就讲究了,宅邸的虽说也是木质的,但却是密不透风,木料选材也极为将就。顶上铺着的是瓦片,景阳寒冷,用柴颇多。这用大量柴火专门烧出来的瓦,可是片片金贵。   乡下村户人家可连木房子都住不起的,只是用几根木条凑起来,外面包着厚厚的茅草,盖一座茅草屋。   赵柯然用手指摸着下巴,思考着这房子该怎么盖。   水泥肯定是不行的,不说他并不知道水泥配方,即便是知道了,时间上也不允许。这天还冷着,说不准还得冻死人。   还不待赵柯然想到办法,方仲源便回来了。   他二话不说拉着赵柯然去了书房,关好门后,转身对赵柯然竖着两个手指头,问道:“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县令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赵柯然沉默,怎么这大元的人也爱这么玩?   “好消息吧,先让我乐乐。”   方仲源点头,说:“许家同意让河东村的村民种地,并且愿意只收一成的粮食。”   确实是个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他们不提供粮种,让衙门想办法。”   也确实是个坏消息。   佃户每年种地的粮种都是主家给的,非佃户人家虽说自己会留足够的粮种,可河东村已经被毁了。根本不可能还有粮种。衙门这边也只管收税,不管粮种。虽说有000在,系统商城里有粮种,可赵柯然也不知道这次任务完成后,能不能解锁一个。就算是能解锁,也不一定是能填饱肚子的主粮。   这可真愁人。   “许家这算盘打的响,谁也不得罪的。”赵柯然愁的想揪头发,“一边卖我们人情,给地种。一边不给粮种,向其他世族表示没有和我们站在一条线上。”   方仲源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刚到许家,被门房的人拒在外面。要不是想到这小县令一早顶着冷风骑马去河东村,铁了心要管这么个烂摊子。他也不会一把老骨头,咬牙等在许家门口,等了半晌。   许家也怕真的得罪了方仲源,便请了进去。   许家家主听了方仲源来意后,先是卖了一波惨,说自家地之前被张世海搞的损失惨重。又说新县令年幼,家中在凤阳是世家,暗示方仲源赵柯然不可能真的在意,他家世显赫,来这就是为了镀层金,最终也会和张世海用一样的方式离开。   可方仲源就是不听,虽说县衙如今没人,但是再没人那也是衙门,是公家的地方。景阳县里大大小小的人,光说出城的路引都要过衙门签字盖章。   许家心里对衙门有怨气,方仲源知道,也能理解。所以,他站了那么久,也没脾气。但是,归根到底许家该怨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要是许家当真死咬着不放,那他也只好耍一回官威,扣着许家人不准出城了。   只希望,这小县令不是心血来潮,他这把年纪,再也经不住失望了。   好在最后许家家主同意了,毕竟重新种地这事,说到底,他家是不亏的。可现在时机比较敏感,之前就因为没有紧跟着其他世族的步伐,最终被阴了这么一下。如今许家主得到的消息,可是说要统一战线不要过于搭理新来的小县令。   两头都不能得罪,那便把问题都推给那小县令解决吧。给地不给种子,种什么都随意,他是管不了的。   “景安府设司农,不然我便写一份公文,让府司农给些粮种播种?”方仲源说完后,又皱了皱眉,“只是如今负责管递铺的是郭将军,送这公文,怕是有一番折腾了。”   “郭将军?”赵柯然迷茫,这是哪位?   “先前衙门前的影壁,实际破损没那么严重,有一大半是那郭将军让人砸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方仲源忍不住抖了一下。   赵柯然想到衙门前不是废墟类似废墟的影壁,他也害怕,“这郭将军这么暴力的嘛?”   “倒也不能全怪他,只是张县令临走前,抢了供给军中的粮。这郭将军是个有脾气的,便带人来砸了县衙,发现人不在。就又找到张县令住所,把人打了一顿…”   如今回想起郭参那虎背熊腰,怒目金刚的样子,方仲源还是有些后怕。这人血腥气太重,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行吧,又是张世海。赵柯然真想见见这位张大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怎么这么能给他找事!   “该写还得写,写完后,我亲自去送。我与这郭将军无仇无怨,若是对方执意找麻烦,我也能拿身份压他。”赵柯然抠着衣袖,破天荒的在心里感谢了000让他穿进了个有家世的身上。   如今县衙里都是老弱病残,赵柯然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了。   “这什么味?这么香?”方仲源年纪虽然大了,但这鼻子却灵的很。   书墨端着两碗菜粥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方仲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碗粥看,逼人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他侧了侧身让书墨进屋。   “少爷,县丞大人,吃晚饭了。”书墨将碗筷摆好,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声音里都透着开心,“少爷您找到这绿水菜,可真是香呀。吴哥切碎了煮粥,这一下锅,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香气。”   想到那米香和菜香混在一起的味道,书墨难以自抑的咽了咽口水。   “这菜是县令大人找的?能吃的?”   方仲源本来就想问问赵柯然今日去了河东村情况如何,没想到,这还找了个能吃的菜?   赵柯然已经解释的不想再解释了,但他急着吃饭,只好将对河东村人说的话又对方仲源说了一遍。听的方仲源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这凤阳来的就是不一样啊。懂的可真多,连菜都能辨别。   书墨被赵柯然打发下去吃饭,一老一小在书房里喝粥和的喷喷香。吃完了后方仲源又拉着赵柯然问了些在河东村的细节,当得知赵柯然还抓了两只鸡的时候,小老头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赵柯然回到房间的时候,赵小鱼已经睡了,熟睡中还砸吧着小嘴巴,像是在回味菜粥的美味。   书墨守在屋里等着赵柯然回来,替他准备热水洗漱。   双脚泡在热水里,整个人都觉得暖呼呼的,赵柯然看着站在一边书墨,便说:“以后不必等我这么晚,天凉,早些睡。我自己也能洗漱。”   书墨只是低着头,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他明白少爷的好意。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些事情,都是他应该做的。   赵柯然见说不通,便也不再说。   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嘛。他也不好太过的标新立异。   翌日清晨,赵柯然是被惊慌失措的吴九叫醒的。   “不好啦!县令大人!那两只鸡成精啦!”   赵柯然缩在被子里,满脸写着迷惑,啥玩意? 第9章 鸡蛋   赵柯然蹲在临时鸡窝旁,那鸡窝就是用一些细树枝垒出一个窝的样子。他指着窝里的蛋,问道:“这些都是我抓的那只母鸡下的?”   吴九连连点头,他起的早,想着来喂鸡。结果发现,昨天搭的鸡窝里,竟然有十个鸡蛋!这普通的鸡,一日下一个,下十个的真是闻所未闻。   “县衙里只有大人您昨日抓来的两只,没有别的了。”吴九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窝个大浑圆的鸡蛋,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方仲源也被吴九那一通喊给吵醒了,他穿好衣服来到了马厩,鸡窝在马厩的边上。   “可是出什么事了?”   方仲源半眯着眼睛,显然还是有些困倦,昨夜他写了半夜的公文,修改了多次,才定下一版。当他看见那一窝鸡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奇也怪哉,怎么还做起了梦中梦来?老朽还是没清醒啊…”   见着方仲源抬脚要走,赵柯然喊了一声:“没做梦,是真的。”   赵柯然虽面上不显,但是心里也是很惊讶。这灵域空间的鸡,还真不是凡鸡啊!刚来就下蛋,下的蛋数量还是普通鸡的十倍。这放在以前,他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闻言,方仲源立刻清醒了,他快速走到鸡窝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蛋,观摩了半晌,念念有词道:“神鸡啊!这鸡要供奉起来!这可是祥瑞!”   神鸡?供养?祥瑞?   赵柯然越听越不懂了,这大元的人怎么这么迷信!真供养起来,那他不就不能吃鸡蛋了吗?想到这里,赵柯然上前趁着方仲源没什么防备的时候,拿走了他手里的蛋,“子不语怪力乱神,县丞,咱们今天早饭,一人一个蛋。”   县令大人一句话,早上有蛋吃这事,就是板上钉钉。   方仲源虽也可惜这么一窝蛋,不过,他们也确实好久没吃上些好的啦。想想他上次吃鸡蛋,还是在张世海升迁的席面上。那会张世海虽说不待见他,但这总归要走了,不请他这个县丞也说不过去。   那天他可吃了不少平日里吃不着的,平日里吃的一点油水都没有。那席面上则是恰恰相反,那油香菜香熏的他不知东南西北,他才明白,原来穷苦如景阳也能做出这么一桌山珍海味。   小县令说得对,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老头子见识少,到是在小县令面前失态了,不该,不该啊…   “书墨,你说哥哥他真的喜欢小鱼吗?小鱼是不是让哥哥讨厌了?为什么下了马车,小鱼都见不到哥哥呀?”赵小鱼手里拿着根绿水菜,一边奶声奶气的问着,一边小小的手用力的扯着菜叶放到一边的竹篮里。   书墨将掉在地上的叶子掸去灰尘,重新放进竹篮里,微微笑道:“小少爷怎么会这么想呢?少爷是县令,自然是有很多事情的。但是,少爷很爱小少爷的。昨天晚上还问小的,小少爷有没有吃好,喜不喜欢吃绿水菜。”书墨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睡觉前,少爷还亲了亲小少爷你的额前呢!说了什么‘晚安’。虽然不太明白‘晚安’为何意,但是总觉得是个美好的词。”   书墨没有读过书,不知其意。赵小鱼虽只有五岁,但他爹可是国子监祭酒,‘晚安’之意,他是知晓的。   而且,兄长还亲了他的额头!赵小鱼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再一次觉得父亲说得对,兄长会对自己好!   赵柯然出现在厨房的时候,书墨正在和赵小鱼理菜。   “少爷,你怎么来了!”书墨见着赵柯然,赶紧起身。下意识的挡在赵小鱼前面,他怕赵柯然训他,让小少爷做活计。赵柯然看出来书墨的小心思,便说了没事,让他别担心。   听见赵柯然的声音,赵小鱼这才从“兄长是喜欢他的”情绪中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想见又不敢见的兄长,又想到书墨说的兄长和他说‘晚安’,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轻轻的叫赵柯然,“兄长…”   “小鱼,今天我们吃鸡蛋好嘛?是哥哥昨天抓的鸡下的哦。”赵柯然将手里那颗从方仲源那夺来的鸡蛋展示在赵小鱼面前。   赵小鱼依旧红着脸,点头,“好!”   哎呀!兄长好温柔啊!小鱼好想让兄长抱抱呀!   厨房的水缸里没水了,赵柯然帮着打了些井水,又趁着书墨不注意,偷偷的加了不少灵泉水进去。   这灵泉水灵气十足,在现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就让它承担起补充营养大任吧。   本来赵柯然来厨房就是想着煎鸡蛋吃的,可看了一圈也没有油。最后问了打柴回来的孙应,孙应说他们吃的都是猪皮油,一块一尺长的猪皮要两文钱,方仲源没舍得,所以他们好久没吃油了。   难怪天天喝清水粥。   赵柯然不死心,“除了猪皮,还有别的吗?”   孙应放下柴火,他只有一只手臂,柴火砍的也不多,但也够县衙一天的用量。听了赵柯然的问话,想了想后说:“那就还有猪板油熬的油了,那油香多远都能闻见,比猪皮油水多。那是世族才吃的起的。”孙应指了指灶台上的一个小瓦罐,大概有一个苹果那么大,“就那么一小罐,二十文。我们一月俸禄不过三十文。”   好吧…   其实也难怪猪油贵,别说景阳县了,整个景安城,能养得起猪的只有世族了。养猪要给猪吃饭,平民百姓自己都吃不上粮,闹饥荒,更别提给猪吃了。再说,一头猪就那么一份猪板油,它能不贵嘛。   虽说黄豆也能榨油,可在大元黄豆是主食,这边关人家,哪家也舍不得拿出黄豆来,只为了榨油。更何况,黄豆的出油率只有16.5%,如今穷的都吃不起饭,想着大豆榨油,得不偿失啊。   要是有花生就好了。   哎,这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他已经有好多需要的种子了。   “书墨小哥厨艺真是太棒了!今日这菜粥比起昨日竟更多了一分清甜。”孙应喝着粥,直觉比昨日的还要好喝许多。   “是啊,这蛋煮的也很好吃!我老吴活了三十年,吃的最好吃的蛋了。”   孙应没忍住笑道:“你前三十年也就吃过两回蛋。”在营里的时候,就吃了这两回鸡蛋,吴九没少跟他们显摆。不过大家都爱听,没吃过鸡蛋,听听蛋味总是可以的。说到底,都是穷造的。他们这些底下的兵,都是村户人家,谁家也没奢侈到养鸡下蛋吃。即便是哪家有那个粮去养了,那蛋也是用来卖赚钱,不是自家吃的。   吴九没好气的推了一下孙应,“滚滚滚,吃个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孙应剥开鸡蛋,他家一直都很穷,别说鸡蛋了就是米粥也是进了军中才喝上。如今看着手里脱了壳,白白嫩嫩的鸡蛋,大老爷们竟觉得有点想哭。   他这是过了什么神仙日子,连鸡蛋都吃上了。嘴里嚼着鸡蛋,都舍不得咽下去。   书墨得了夸,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做饭的法子和昨天一样的。不过他也觉得今天的饭格外好吃,或许真的是不知不觉中长了手艺吧。   这鸡蛋更是好吃,吴九没怎么吃过鸡蛋,可他之前确实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一顿的。毕竟他是世家赵府大总管的孙子,他过的日子,要比普通人好上太多。   这蛋剥开后,便散着一股香气,咬上一口,蛋白裹着蛋黄,入口嫩滑无比,还能嚼出一丝甜味。   少爷抓的这鸡,果然是神鸡。   这下的蛋吃起来都比别的香。   吃完了早饭后,孙应和吴九得了方仲源的令准备好好弄个鸡窝。这鸡这么能下蛋,可不能亏待了。书墨将剩下的四个蛋收好,免得打碎了心疼。   赵小鱼今天是跟着赵柯然一起吃的饭,吃完了饭赵柯然带他去马厩那看鸡。   “再加些水。”吴九蹲在地上,用两只手搅和着泥巴,孙应单手拿着瓜瓢,将里面的水缓缓倒下。   “兄长,小鱼也想玩泥巴。”在凤阳的时候,赵小鱼每天的日常不是吃饭就是读书,这玩泥巴还是他头一回见。见了后就被深深的吸引了。   他鼓起勇气,带着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对兄长的撒娇,小声道:“好嘛?”   赵柯然看着那泥巴,突然想到了什么,谁说盖房子一定要水泥?他像是解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高兴的抱起来赵小鱼,笑容爽朗,“好!哥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大泥巴!”   赵小鱼自从能走路起,就再也没被抱过了。爷爷没有,爹爹没有,娘亲也没有。如今他被哥哥抱着,这个陌生的怀抱,意外的让赵小鱼觉得很温暖。   他用力的点点头,甜甜的笑着,“恩!”   赵柯然又要去河东村的消息让方仲源知道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在衙里,非要一起跟去看看。   最后只好让孙应和吴九留在衙里,看门。   一路颠簸到了河东村,这次不像上次来时,直到景阳山山脚才见着人。到了长河的时候,方仲源就见到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忙着摘那绿水菜。   “少爷,前方来了人,要停下吗?”书墨在外面驾车,前面迎面来了两人。一人面上带疤,一人满脸的络腮胡。   赵柯然掀开帘子看了看,见是霍远和杜有为,便说:“停下吧。”   杜有为眼尖,他认出来这马车就是赵柯然第一次来时乘坐的,就是驾车的换成了个小少年。认出来后,便和霍远说了,两人朝着马车这边走来。   赵柯然一下跳下了马车,这可把书墨吓的不轻。不过还没等书墨反应过来,赵柯然又一阵风似的跑向了霍远。   霍远低头看着俊逸的少年,少年的眼眸很亮,白嫩的脸上泛着微红,因跑步原因说话时带着些喘。却不妨碍,少年话语内容给人带来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我可以给你们盖房子!” 第10章 土房   河东村最近又发生了大事,就连隔着一条长河的河西村都听见了风声。   葛老大用锄头锄地,这几十亩的地,他们葛家只有他和老二能做活,得赶着时间将冻了一冬天的地翻好。   他家的地是下等地,还只有两亩。家中老父老母年事已高,不能再下地。因为他家太穷,葛老大今年二十六了都没个媳妇。   这一家子全靠着给主家干活赚点口粮,主家心善,回回都会额外给他们好的粮种,自家种。   如今主家放了话,三月初的时候要将麦子种上。他得赶着些时间,主家的地翻完了,还能用锄头给自家那两亩地翻翻。不然这锄头主家收回去,自己只能用手刨了。他是没那个钱去租借农具的。   虽说这土还有些硬着,但是为了赶时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葛老二和家里老大并驾齐驱,挥舞着手里的锄头,没有彻底回暖的天,两人额前却已经出了汗,“大哥,听说那河东村要盖房子了?”   葛老大佝偻着背,一锄头下去带起一块硬土,他把土敲碎,“说什么胡话?他们那去年秋收时不是被流民占了吗?还有不少流民游过河来了我们这,你忘了?”   葛老二光着脚,脚趾缝里塞满了土,他弯腰抠了抠,“也是。”   其实他也不太信,就现在这河东村,哪里还能盖什么房子,能有口吃的吊命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力气做别的啊?   只是村子里的刘四说的头头是道的,他也就有些信了。这刘四家里有个小船,长河分开了两个村子,村子之间没有桥。要去对面村子,得绕好远的路。   往日里只靠着刘四家的撑船渡河。   长河的水已经开始化冻,只有一层薄冰。刘四便撑着船想去捉两条鱼,打打牙祭。   结果就看见了河东村的人在不远处的山腰上,来来回回的搬着什么东西。   正巧碰见河东村的王六叔,王六叔手里抱着个竹筐,里面全是土。他见着刘四,瞪了他一眼。   刘四摸了摸鼻子,他知道王六叔是怪他收船。虽说他在河东村遇难的时候,收了船,不让他们渡河避难。可那也没办法不是,不收船,他们村也得遭殃。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好在王六叔也知道这些道理,更何况河西村在冬季的时候,也有不少趁着河面结冰,给他们送来些柴火吃食的。   再加上如今的日子也开始慢慢的过起来了,他心里也没什么怨恨了,就想着房子盖好了,好好过日子。最后刘四用一条鱼探到了王六叔的口风,说是景阳新来的小县令要给他们盖冬暖夏凉的房子。   刘四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新来的小县令?他们县令老爷啥时候换了?冬暖夏凉的房子?那是个啥房子?比主家们的大宅子还暖和?   刘四想不通,也不理解,但这都不妨碍他爱叨叨。回了河西村,逢人就说河东村那边盖房子了。村里人也就听个声,这时候谁也没那个闲工夫真的跑到河东村去一探究竟。   还县令帮着盖房子?真要有这样的县令,那怕不是神仙真人下凡尘,救苦救难来的。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只当刘四的话是压迫沉闷生活中的调味剂,听完了,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   河西村那边开始忙着春种的事,河东村这边开始风风火火的盖土房了。   这土房子赵柯然见过一位老者盖过。   那时候基地刚刚建立,各项资源极度短缺。土壤受了污染不能种菜,大片大片的荒废。基地里人多,吃住都成问题。后来是一位姓唐的老爷子想了个办法,解决了住的问题。   唐老爷子年少时住过土房子,还跟着家人盖过,这土壤虽然不能种菜了,但好在也没有什么放射性物质。只要不去吃它,人就没事。于是,基地里便开始建造起了土房子。赵柯然那时候觉得有趣,便跟着盖了一座。   这土房子建造起来很简单,赵柯然拿着个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图样。是四片木板,短的两片两头凹进去,长的两片两头凸出。   赵柯然蹲在地上,用树枝指着地上的图,“长的一样长,短的一样短。”   流民里正巧有个之前是木匠,一下子就理解了赵柯然的意思。   很快木片就被做了出来,赵柯然将它们拼起来,凸出的正好能卡进凹进去的。   一个土砖模具就做好了,赵柯然将模具递给那个木匠,“就是这样,多做一些。”   知道了具体怎么做,其他手上功夫灵巧些的也都帮着去做模具。有力气的被赵柯然派去挖土,这土当然是不能挖地里的。所以只能去山上挖。   挖来的土加水和上,里面的石子挑去,杂草留下。将和好的泥放进模具,留下的杂草可以降低土坯干后破裂程度。   景阳山山脚的平地上,已经堆满了定了型的土坯,这时候应该叫土砖。   赵柯然看着一地的土砖,还有那些努力干活的村民,指尖摸着下巴,“要是有麦壳就好了。”   王六叔搬着一筐泥路过,正巧听见了这句话,“有麦壳的。”   赵柯然猛地回头,“秋收后没烧吗?”   王六叔摇头,他放下了竹筐,“今年没赶上烧,流民就进村了。全都堆在了山坳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县令大人要这麦壳有什么用吗?”   如今赵柯然在河东村得了威望,正了名声。村里人都跟着方仲源叫他县令大人,虽说被这么叫还有点不太习惯,但是总比小娃强啊。   “你带我去看一看。”   赵柯然跟着王六叔去了他说的那个山坳,说是山坳,其实更像一个土坑。这麦壳数量还不少,估摸着是够用了。   “王六叔,还得麻烦你带着些人来,将这些都运到山脚下,有用的。”   王六叔连忙摆手,眼角因笑产生的褶子挤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不麻烦,不麻烦。”   时间不快不慢的过着,赵柯然每天都要来回跑。好在河东村的房子已经开始盖了,赵柯然全程盯着,强调着细节,“每三块土砖上要覆盖一层泥,打馅。这是为了加强牢固,避免土砖和土砖之间有缝隙。所以千万不要有漏掉的啊!   留出门的位置,门两边留窗户位置。窗户那记得要用木头撑一下,上头的土砖才好放。”   外形盖好了后,还需要用泥在外面糊一层。不然土砖很容易被风化,破裂。   外面这层泥这就需要小麦壳了,土加水和成泥,里面加上小麦壳防止裂缝。   封顶的时候,门朝南则东西两边顶用木头担起来,架成三角形,里面填满土砖。中间横着一个横梁,左右两边再各横两个,叫“五条顶”。   门朝东则南北两边架。   顶上梁架好了,就需要铺瓦片。   不过这里铺瓦片不太实际,赵柯然当时也问过唐老先生,如果基地没有足够的材料烧制没有瓦片怎么办。   唐老先生告诉他,以前他住的房子便是没有瓦片的,铺的是芦苇和茅草。   架好的横梁上面要竖着铺满芦苇,铺厚一点。也可以好几个芦苇捆成一小捆铺上。铺好后,要在芦苇上再铺一层水和的泥,最后盖草。   回想着当时谈话的细节,赵柯然便带人去拔芦苇,河东村不远处,有一大片芦苇地。   赵小鱼最近很开心,每天都能跟在兄长身边。虽然兄长忙起来依旧见不着,可是他可以和好多人一起玩泥巴,更重要的是他交到了新朋友!   “安安哥哥,你的大黄真的不能下蛋吗?”赵小鱼拉着霍安追问着他的那只山鸡能不能下蛋的问题。   霍安的脾气很好,这几天一直被这个小豆丁追在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还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回他,“不下蛋,大黄是公鸡,不是母鸡。”   赵小鱼好像是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我兄长抓了两只鸡,我给它们取了名字,兄长还夸我取得好听呢。它们一只叫喔喔,一只叫蛋蛋。   喔喔不下蛋,但是它总是喔喔叫。蛋蛋不叫,但是它每天都下很多蛋。我每天都会吃蛋蛋下的蛋,很好吃的。下次小鱼把蛋带给安安哥哥吃,安安哥哥就知道了。”   霍安听着这一段话,脑袋有点乱,不过好在还是理解了。他刚想说不需要带鸡蛋给他吃,就听赵小鱼又来了一句,“那安安哥哥,你会下蛋吗?”   霍安:……   “不…不会。”说话后,霍安的耳朵有些红,羞的。   赵小鱼闻言,有些失望,神情落寞,“啊…这样啊…” 第11章 芦苇菇   河东村常年荒在一边的芦苇地,最近很是吃香。   往年河东村的村民农具都是借的,若是佃户,那便是主家给。河东村很少有人家里有农具,主要就是铁贵,买不起。越打仗,铁越贵。   所以现在这芦苇也没办法用镰刀割,只能拔了。   拔芦苇相比起其他的是个轻松的活计,妇人带着孩子在芦苇地里穿梭。有些个心灵手巧的,能用一根芦苇将其他的芦苇捆好,一捆一捆的码的很整齐。   赵柯然吃了早饭就赶来了河东村,最近那匹小棕马都累瘦了一圈,全靠他偷偷灌灵泉水撑着没累倒。   他盯完了土房建造,得了功夫过来看看芦苇地进度。霍安要过来拔芦苇,赵小鱼也跟着他屁股后面过来了,一口一个安安哥哥,声音脆亮,整个芦苇地里的人都能听见。   赵柯然看着这一大一小两豆丁,不由得笑了笑。   赵小鱼人小腿短,霍安比他大两岁,又因跟着霍远习武原因,走路又快又稳。这芦苇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赵小鱼一个没注意就给摔倒了。   摔了一嘴泥的赵小鱼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赵柯然三步并两步快速跑了过去,霍安也回了头,心中有些懊悔,为什么走那么快。   “小鱼,有没有摔到哪里?”赵柯然第一时间抱起赵小鱼,检查他有没有受伤,顺便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土。   赵小鱼摇了摇头,贴在兄长的怀里,小脸蛋红扑扑的。   哎呀,兄长好关心小鱼呀!比爷爷,爹爹,娘亲都关心小鱼!   看着小家伙面色红润,脸上还带着羞答答的笑,赵柯然估摸着是孩子觉得摔倒被哥哥看见,不好意思了。确定了没事后,便嘱咐着注意着点脚下,不要走太快。   赵小鱼点头答应,霍安见赵小鱼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对赵柯然说,“问县令大人好。”随后他伸出手,小大人一般,十分的温和有礼,“小鱼弟弟,我牵着你吧。”   两个小豆丁手牵手往前走了,霍安走的时候还不忘对赵柯然点头颔首,表示离去。赵柯然不由得感叹,哎别人家的儿子。   霍远瞧着凶神恶煞冷冰冰的,可这教导的孩子温和有礼,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有时间他得去取取经,小鱼都快被他养成野猴子了,以后回了凤阳,赵家一大家子不得把他撕了。   衣袍下面因为蹲下去抱赵小鱼沾了土,赵柯然弯腰掸了掸,突然被一道裂缝吸引,这裂缝他越看越觉得熟悉。盯着瞧了会后,他猛然间想起了一样东西,但是不敢确定这里也会有。   毕竟前世还不是末世的时候,那东西全世界也只有两处地方有。他也顾不得土不土,脏不脏的了。连忙蹲了下来,直接用手顺着那裂缝往下挖去,他不敢太用力,怕伤了下面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赵小鱼回了下头,见自己的兄长蹲在地上挖土。本来想跟着霍安一起拔芦苇的赵小鱼,瞬间变了心。想要和兄长一起玩泥巴了。   “安安哥哥,我们不拔芦苇了,我们和兄长一起玩泥巴好不好。”赵小鱼一只手牵着霍安,一只手指着赵柯然的方向。   霍安沉默了,看了看这说话不算话的赵小鱼,对方眼里闪着光,兴奋的想要去和他的县令兄长玩泥巴。   “好吧。”   两个小豆丁折返回来,赵小鱼见赵柯然蹲着,他拉着霍安也蹲了下来,本来还想要问兄长要不要一起玩泥巴,但见了兄长认真的模样后,他不敢捣乱,只是乖乖的蹲在一边,看着赵柯然挖土。   在指尖传来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时,赵柯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猛地睁大,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不一会,一个直径近20厘米,高近10cm的蘑菇便出现在了赵柯然的手上。   芦苇菇!真的是芦苇菇!   方仲源和木匠潘大海寻到了芦苇地,门板按着赵柯然说的做好了,就差装房子上了。潘大海怕有什么错漏,请了在村里监工的县丞带他来请赵柯然去盯着。   两人刚要打招呼,就见县令大人的幼弟站了起开,拍这手,兴奋的叫道:“安安哥哥!兄长挖出了个大疙瘩!”   赵柯然那双白净的手上沾满了泥,他把蘑菇举了起来。   赵小鱼见着赵柯然手里的芦苇菇,整个小人一蹦一蹦的原地蹦哒,想要跳的高一点,看清兄长手里的东西。   方仲源直觉赵柯然又发现了个好东西,便急忙上前,“这奇形怪状的土疙瘩,是个什么?”   赵柯然将手中的芦苇菇朝着赶过来的方仲源面前送了送,芦苇菇特有的清香混着土腥味扑面袭来。   方仲源吸了口气,奇道:“这土疙瘩是个甚?闻着倒有一股清香。”   芦苇菇长年生长于地下的湿土中,挖出来后也是沾满了泥,又因芦苇菇较大,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菇的形状。   方仲源说是土疙瘩也不为过。   赵柯然抽出一只手,拍了拍怀里的蘑菇,带着笑意道:“这叫芦苇菇,不仅能吃,还很是滋补!”   他挖出来的时候,系统自带的检测确定了就是他前世所见的芦苇菇。   潘大海看着赵柯然怀里那个奇形怪状的土疙瘩,一脸疑惑,“菇?这地下面长菇?还长这么大?”潘大海还用手比划了个大小,“我见过的最大的就小碗口大。”   赵柯然把蘑菇往上捧了捧,“潘木匠,你再仔细瞧瞧。像不像个大蘑菇?”   潘大海盯着看了会,确实从这土疙瘩上瞧出了些许蘑菇样,“倒是觉得有些像了,可县令大人如何得知,这菇可食?大部分的菇,都是有毒的。”   还没等赵柯然回答,潘大海自己就给解答了,“嗐,瞧我这问的是什么话。县令大人是个有学识的,连绿水菜都知道是能吃的,肯定也知道别的许多。”   赵柯然吸了吸鼻子,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他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赵小鱼在赵柯然边上蹦蹦跳跳了半天,见赵柯然都没看他,便举着手要去抱赵柯然怀里的芦苇菇,“兄长,兄长,小鱼也要抱大蘑菇。”   赵柯然弯腰将怀中的芦苇菇递给赵小鱼,赵小鱼接到蘑菇后整张脸都被蘑菇遮去一半。   这幅模样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赵柯然将如何在地里找芦苇菇的方法告诉了方仲源,这片芦苇地不是特别干,所以,一般地面有裂痕的下面便极有可能有芦苇菇。   他让方仲源组织一些在拔芦苇的人过来挖芦苇菇。自己和潘大海回村子里装门。   赵小鱼和霍安想要挖菇,便留在了芦苇地。   这门其实很好装,当时砌墙的时候,地下放了块厚一尺的木头。木头被削成正方形,有一半砌进了泥墙里,留出大概五六寸,然后再在木头中间打眼。   下面的木头可以换成石头,使用会更加长久,不过这里没有凿子,不太好弄。   这木头的切割还是霍远拿自己的剑搞得,那剑剑身雪亮,出鞘时隐约有争鸣之感。   赵柯然第一次见着霍远拿这么个宝贝用来削木头的时候,内心忍不住吐槽暴殄天物。   但也没办法,这里没有别的趁手的工具。最后还是赵柯然实在看不下去,把家底都掏出来(也就二十文),让书墨去镇上木匠坊里租借的木匠用具。   主要还是光靠着把剑,做不了门。   这木门的门轴下面要有固定上面也要有,只是上面的只能用厚木板,不能用石头了。木板轻,土墙能承受住,不会掉下来。   潘大海还在木门上嵌了门闩,赵柯然研究了半天,发现这门闩是真的没用一根铁钉加以固定。   倒更像是榫卯结构,互相牵制着固定了起来。   术业有专攻,赵柯然这个门外汉不由得对潘大海升起敬佩之意,“先生大才啊。”   闻言,潘大海一时没忍住,泪花直逼眼眶。他察觉自己失态,立刻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道:“小人丢人了,担不起大人这一声“先生”。这只是个费事不讨好的技巧,大人要想知道其中原理,小人可告知。”   赵柯然摇了摇头,微微的笑着,让人如沐春风,“先生与我讲,白白费了唇舌。   这并非无用,相反,若使用得当,甚至可以无一根钉,便能建造屋顶。   此般智慧,当得起“先生”。”   赵柯然能看出是榫卯结构式的,但要真的和他细说怎么搭扣,他脑袋可能会晕。   潘大海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话。只要一张口,他就能哭出声来。   他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最小的,家里穷,养活不起他了。便在幼时被父母送去学了木匠。   起码能吃一顿饱饭。   学习多年,他自己钻研出了这么个嵌门闩的法子,也用这法子做过不少小玩意。   但是无论是师傅还是师兄弟们都否定了他。   他们说他傻,用这种方法做门闩,费力不讨好,哪有两根钉子下去的快。   他不信邪,给一个定做门的人家做了这种无钉门闩,最后被那户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对方觉得他吞了钉子钱,觉得这门闩关不住门。   可他试过了,不仅关的住,也很坚固,不会掉下去。   可没人愿意信他,没人愿意尝试。   若不是这次做门,没有银钱买铁钉,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做了。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理解他,还说他这是有智慧,尊称他“先生”。这可是那些真的有智慧的读书人才能得到的称谓。   他怎么能不激动?   赵柯然等待着潘大海平复心情,心里盘算着能兑换农具图纸后,就拿给潘大海来做做看。   而潘大海也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要为赵柯然做一辈子门。   土房子不需要打地基,节约了很多的时间,十来天的功夫,河东村现有的村民都有了房子住。   最后一波拔芦苇的回来了,后面跟着挖芦苇菇的。   中途方仲源派人来喊人去挖菇,顺带又拿了不少竹筐过去装蘑菇。   “这蘑菇闻着香!托县令大人的福,咱们今天晚上加菜!”杜有为嗓门大,这一嗓子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霍远看着被人群围着感谢的赵柯然,他之前听恩师说送了长子去山中道观,跟着老道学习。没想到,还真的学了许多。   绿水菜,土房子,芦苇菇…   到是完全解决了眼下的困境。   中午赵柯然跟着河东村人一起吃的,人长期不吃盐不行,他也没有很多盐,没办法给村里人分盐。便隔三差五从衙里拿了些盐过来做一顿饭,跟着大家一起吃,虽说不多,但至少能吃个味了。   芦苇菇撕成一条一条的菇加了些盐煮成了蘑菇汤,鲜香四溢。   虽说这的盐不纯,带着些苦味,但菌菇特有的香气足够让人食指大动,喝一口汤吃一口菇,大家吃的心满意足。   【叮!让河东村人吃上饱饭,限时三十日。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100。】【叮!让河东村人有房住,限时六十日,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1000】【叮,总能量点:1100。】   【任务三:发展民生,限时九十日,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10000,任务失败扣除能量点10000】赵柯然还没从误打误撞多完成一个任务的喜悦中走出来,就被打进了任务三的冰窟。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12章 红薯秧   【啊啊啊啊!然哥!弟弟我出关啦!这么多能量点,我好久都没见到啦!】【然哥真厉害!一下子就完成两个任务!一千多能量点,我们可以在商城买种子啦!】000?这坑货终于结束休眠了!   赵柯然一肚子的怨念,“你倒是好,节约用电跑去睡大觉,我累死累活的赚能量点,你代码不会痛吗?”   000自知理亏,连忙道歉,一边道歉一边打开系统商城,【然哥,咱不气啊。气大伤身,不值当!你看,咱得了能量点,商城里啥不能买?快看看都想买些什么,看中了咱就买!】赵柯然平息了一下心情,正好他需要不少种子,这会还是买种子最重要。   三秒钟后,赵柯然带着痛苦面具,“这就是你说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系统商城里,只有一个红薯秧独自美丽的闪烁着。   000心虚的不敢大声说话,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我给忘了…位面商城自动开启了…那边分走一半的能量点。】“哦。”赵柯然冷漠的回道,“那我可以通过位面商城做生意了吗?”   【目前还没有对接到位面,得等…】   “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开启了就让我买买买。”赵柯然无情的吐槽,“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   000:我太难了…   霍远坐在不远处,看着恩师的长子,也算自己半个师弟的赵柯然玩变脸。   这小师弟怎么对着空气一会吃惊,一会生气,一会开心,一会冷漠的。   和000吵完架,赵柯然找到了方仲源,河东村如今有不少无主的良田,“地的数量确定了吗?”   “确定了。不多,只六十亩。”   赵柯然点头,又问道:“流民们的户籍落下了吗?”   “落好了,只是这些地不能分给他们,往后营生,还需要他们自行解决。”   这些地,是之前死去的河东村人的地。流民们刚刚落户,怎么也不可能分到土地的,更何况还是上等的良田。   “可以组织他们开荒,今年我们这边提供粮种。秋收的时候除了上交的税,其他多的粮食可以自留。明年要还是想种地,需给些分成给衙门做租金。   事先和他们说好,记得画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个字据双方都好说话。”   赵柯然还想再交代些,一切刚刚起步,他们需要做很多,衙门里面也要再招些皂吏,有好多事都需要人手。   “少爷!景安府送粮种的来啦!”书墨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好大一车!”   这就来了?   方仲源之前定好了公文后,赵柯然第二日就找了个时间去了递铺。当时他也以为会有一番折腾,才能送出去。至少也得和那一言不合就爱砸墙打人的郭将军打个口水战,谁赢了听谁的。   可不想他运气好,那日去的时候,没见着什么郭将军。到是见了一个许将军。   赵柯然第一眼见许郡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人,像个书生,不似武将。   他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后,对方愣了半晌才回神问他,是要步递,马递,还是急脚递。步递每日200里,马递每日300里,急脚地每日400里。   赵柯然想着自己这毕竟不是战事急递,可也实在耽误不了功夫,过了时间这地就不好种了,便选了个折中的马递。两日便能抵达景安府。   让递铺送公文这事完美的解决了,就是期间那许将军一直盯着他,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景安府城与景阳县相距六百里,算算日子,路上到是半点功夫也没耽误。   赵柯然和方仲源回了衙里,书墨留下来照顾赵小鱼。   “景安府的人呢?”赵柯然回来的时候,衙门里只有一辆太平车,车上装了十几袋粮种。   “他们送来人就走了,车都没要,说要赶着回去复命。”吴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帛,这是专门写公文的,“那送粮种的军爷给的,说是知府大人让县令大人您仔细看看。”   仔细看看?   赵柯然接过那布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倒是没写什么,这古言官话翻译过来就是说尽量凑了些粮种,是小麦和大豆这两个主粮。如今都忙着种地,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还让他今后有事尽管说,他能帮的一定会帮。   这景安知府倒是个热心肠的。   赵柯然打发了吴九和孙应驾车去接书墨,顺便带些芦苇菇回来。又让方仲源去拿竹简来,统计一下种类数量。   趁着人都走了,赵柯然使了吃奶的力气搬了一袋粮种进了空间。   是一袋大豆,将豆子倒在了地上后,又去系统商城买了红薯秧。系统商城点亮的种子,是可以无限提取的。赵柯然取了6000颗,大概能种两亩地。   正好一个大麻袋能装下,他又吭哧吭哧的搬了出去,放在太平车上。   方仲源打开麻袋的时候,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野菜吗?”   赵柯然探头,拿起一颗红薯秧观察,然后开始演戏,“这可是好东西啊!这叫红薯秧,能结出红薯,这红薯味道甘甜,饱腹感极强,更重要的是,产量很高。而且,成熟后,叶子也是可以吃的。晒干的秧子还可以磨碎了喂猪,因着没什么水分,能保存许久不坏。”   方仲源闻言,连忙拿起来查看,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掉了一片叶子,惊叹道:“哎呀,那往后咱景阳县可就能养不少猪了啊!”   赵柯然黑线,为什么关注点是猪,不是红薯产量高,味道甘甜!   方仲源看着红薯秧思索一番,说道:“这东西,景安那边怕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随便从哪里拉过来凑数的。这要是真种出来县令大人所说的红薯,怕不是早向上禀报邀功了。   如今西北饥荒不断,皇上知道此物存在,早该下了诏书。没下诏之前,他们为了避免抢功劳也会捂的死死的。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先种出来。再通过凤阳赵家让圣上知晓…县令大人,这天大的功劳,你可一定要抓住啊。景阳被皇都遗忘太久了…”   赵柯然没说话,方仲源的话,他明白。其实不是景阳被皇都遗忘太久,而是他被遗忘太久了。空有报负,却不得重用。被遗忘在这边关小县这么多年,方仲源满腔热血不得挥洒,雄图大志不得展,他只是不想郁郁而终,到死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景阳县丞。   赵柯然其实很佩服方仲源,对方有抱负,有野心。同时也坚定本心,不被污浊同化,也不愿放过任何希望。   景安府一共运了15袋,5袋麦种,10袋黄豆,不过黄豆现在只有9袋,被赵柯然倒进空间一袋,换了1袋红薯秧。   红薯秧赵柯然打算自己种,等收获的时候看看具体收成怎样,若是可观,便再做主粮推广大量种植。   翌日,许家送来了牛车和农具到县衙,赵柯然正愁着怎么将粮种运去河东村,又怎么开荒种地。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许家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他们消息倒是快,知道府衙送来了粮种,这会子上来讨好,也不怕丢了老脸。”方仲源收拾着农具,嘴里念念有词的。   赵柯然知道,这老爷子是在气当时许家给了他脸色看。   “今日要去开荒地种红薯,衙里只留孙应处理些事务,其他人都一起去河东村吧。”赵柯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长河不远处有一片地,赵柯然之前去看过,那是一片沙土地。小麦大豆不适合沙土地种植,所以那片地,一直也没被用上。   不过沙土地很适合种红薯啊!   沙土地颗粒相对于黄土地大,土质疏松透气,耕作轻便,排水性好,很适合根系发达的作物。而且,沙土吸热放热快,有利于作物糖分积累。   沙土地种植出来的红薯,不仅产量高,还格外的甜。   到了河东村,赵柯然留了他们需要的农具,其他的农具和五袋麦种都给了河东村村民。   黄豆的种植期还在后面,便直接放在了县衙保管。   如今村里男女老少加起来有90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五袋麦种,一袋差不多60斤,上等良田一亩需要15斤左右的麦种就够了。中等田要24斤左右,下等地则要32斤左右。   为了种更多的麦子,赵柯然让大家伙仅着上等田种,最多能种20亩地。   最后赵柯然在上等田和沙土地里各种了一亩红薯,他想对比一下,看看哪个更好一些。   只是赵柯然有些担心,他们翻地晚了。这地要在冬天前翻才好,这样一个冬天过去,地里的虫子会被冻死。可以有效的减少虫害。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红薯种植,地要打成一行一行,起高。搂土沟。然后将红薯秧横放,每隔六寸放置一颗。横放有助于秧苗吸收养分均衡,这样秧子上结出的红薯个头差不多,减少出现太大或者太小的情况。   赵柯然之前有做过关于没特制化肥且土质差的情况下,作物生长情况的实验。   当时红薯在河水填的淤泥地中,仅添加农家肥的情况下,一亩也能产六七百斤。如今沙土地和黄土地的土质比淤泥地好上太多,赵柯然回想着之前做实验的数据,估算着这一亩地能产上千斤。   赵柯然如今到是不担心秧苗生病长不活,大元的地都是有歇息的,不是一年四季,季季种。地里的营养成分很高,这红薯秧又是系统出品,他只担心虫子和最后的收成量。   不过,还是得沤肥。加了土肥的,和没加的产量还是有区别的。   看着还空着大片的沙土地,赵柯然抑制不住的想要种西瓜。没有什么作物比西瓜更适合沙土地了。   主要还是他自己想光明正大的吃西瓜。 第13章 盐   灵域空间内。   赵柯然累的满头大汗,之前倒掉的豆种,已经被他播种在了地里。空间里的地土壤肥沃,灵气逼人。不用多想,这些黄豆会长的很喜人。   播种累了便去吃几口西瓜,将西瓜种子收好,带出了灵域空间。   用灵泉水催着发芽,准备发了芽后带去河东村和红薯种一起。催芽的时候赵柯然也没避着,方仲源倒问过他这是什么。他只说是自己之前在道观学习,是那山中的水果种子。他还带了不少山中的种子,只是种类多,数量少,得找合适景阳气候和土质的来培育才行。   方仲源是知道赵柯然有个宝贝箱子的,为此也没有什么怀疑,只当是小孩子爱吃,想着离开了故土,能再吃上故土的美味。   【然哥,你盯着这玩意已经看了很久了…】   000闲的无聊一直陪着赵柯然翻来覆去的看那份公文。   “我只是奇怪,若是普通回复的话,为什么要‘仔细看看’?”赵柯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公文里有什么。   可这公文上的字他都看透了,也没有什么啊。难道不是字谜?   赵柯然捏了捏公文,两指试探性的搓了搓。   !   有夹层!   赵柯然小心翼翼的拆开布帛里的夹层,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羊皮纸。   上面画着盘踞在景阳县各个世族暗地里的盐矿和铁矿大体位置图,还标记了数量。   赵柯然看了许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世族在这贫瘠的景阳竟也能拥有泼天的富贵。   他能猜到为什么景安知府要把这个情报交给他。   身为县令被世族压的向上司借粮种种地,可远水解不了近火,那么多的地,根本没办法靠着景安城运粮种来种满。   只能让景阳世族放血。   虽说只凭借着这份情报还动不了这些世族,但却是能起到威慑作用,让对方乖乖听话。   可是,赵柯然也疑惑。他与这景安知府素不相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想了许久,赵柯然也想不通,干脆不再想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此刻,赵柯然心里忙着算计着许家。   当初方仲源好说歹说得了许家土地的使用权,虽说对方不愿出粮种,但至少也算是愿意帮忙。没真的给吃闭门羹,这次又出牛车又出农具。虽说有讨好的嫌疑在,但也只有许家一家讨好,愿意与他们交谈。   他决定先礼后兵。   书房内,赵柯然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个“盐”字。   大元各地有专门管盐的盐官,不过世族也可以私有盐矿,井盐,池盐。只要交足够的盐税就可以。   为了躲避巨额盐税,世族的盐产大多数都是在暗地里没上报的。   如今大元的平民百姓吃的大多都是岩盐,也就是矿盐,这种盐还处于没提纯的状态。   食用形态还是盐石,虽说凿碎了些,但肯定比不上细盐。   末日那会,基地里吃过一段时间的粗盐提纯的盐,提纯步骤很简单。在粗盐中加水溶解,活性炭上下包裹着棉质纱布,将溶解的盐水倒入,最后得到的盐水,进行蒸煮。蒸煮之后所得到的细盐虽说还会带有少量杂质,但已经很好了。   如今大元还没有活性炭,棉花,便只能用木炭和布帛代替。   要是这有条件创造高压环境,想办法制出纯碱后,倒是可以将木炭转为吸附力更高级的活性炭。可惜赵柯然如今还没办法创造。   这只是简单提纯矿盐,西北这边盐矿数量其实并不多。但因气候干燥原因,下垫面(与大气下层直接接触的地球表面)蒸发量大,盐湖数量非常多。   世族们暗中隐下的便是真正能为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池盐。   赵柯然在原身的记忆中搜索到大元关于池盐和海盐的提炼,都还是采取煎盐的方式提取盐。   思索了许久,赵柯然还是将“滩晒法”写在了竹简之上。   系统发了搞民生的任务,没有钱没人脉他是寸步难行,他得想办法搞钱搞人脉。   从许家因税被张世海暗中算计,不难看出这许家和其他世族不太一样。许家是固若金汤的景阳世族中,最容易突破的。   结果,就这么个“最容易突破”的许家,耗费了赵柯然不少心神。他派人下的拜帖,全都石沉大海,又派人去许家大门守着,结果人家不走大门改走暗门。   赵柯然想了很多办法去堵许家家住,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   无计可施的赵柯然,忍不住小声嘀咕,“要是有无人机跟拍,实时传送画面就好了。”   他就不信逮不到时机堵住那姓许的!   【卫星追踪,实时跟拍,统弟我可以实现哦。】   赵柯然一愣,“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语闭,000突然觉得代码一冷,连忙又说,【统弟我的代码可是顶配,全能的!不过因为能量不足原因现在实时监控功能只能控制在方圆十里内。若是能量充足,覆盖整个大元都是可以的。   不过事先强调一下啊,要是涉及房内隐私的,会自动屏蔽的…】赵柯然怒,“谁看那些!”   000声音逐渐贱化,【啊?不看啊?】   如果000有实体在赵柯然面前,现在已经是一堆零件了。   这玩意太糟心了!   看着000传输过来的各个街道“监控”画面,赵柯然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许家主啊!   【都说了统弟我代码顶配!然哥你这样太瞧不起我了!】说着画面里的人边上都出现了各自的介绍,不长,只有姓名年岁,还有家住哪里。   “你这是怎么弄的?”这太黑科技了,赵柯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系统倒是觉得没什么,显然是习惯了这些操作,【只要这个世界里有“户籍”,这些就可以实现。不过也只能显示这么多信息。   还有就是,因为涉及个人隐私,然哥你从系统里知道的人物信息,是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泄露他人隐私,主系统预留的程序里惩罚很重,搞不好会直接被抹杀掉。】赵柯然对此没有异议,表示赞同。   发现许家家主许文武的时候,赵柯然正在河东村的沙土地里种西瓜。   000在脑子里催促个不停,让他动作快点,不然要赶不上了。   赵柯然只能粗略的交代书墨几句,便骑着小棕马飞驰而去。   终于在景阳那座标志性的大酒楼里堵住了许文武。 第14章 宰羊前夕   许文武从醉仙楼出来的时候,被一位纵马少年拦住了去路。   对方一路疾驰而来,死死的勒住了缰绳,马儿被勒的抬起了前脚,但万幸还是停了下来。   许文武受了惊吓,抚着胸口喘气。其护卫上前呵斥,模样看起来十分的凶神恶煞,“来者何人?岂不知眼前这位是许家家主,若是冒犯了,你可知有和后果!”   赵柯然也确实心虚,他下了马,拱手赔礼,“在下赵柯然,景阳的新任县令。当街纵马惊扰了许家主,实在是不好意思。”   许文武一听是赵柯然,眉头一跳,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那护卫见是县令,兴师问罪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个干净。许文武不想多做纠缠,便给了个台阶,“还不快退下,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又对着赵柯然拱手回礼,“原是县令大人,早些日子还说抽个时间去衙门拜访一下,只是许某人着实是家务繁忙。   县令大人如此着急来这醉仙楼,想必也是为了那难得的酱牛肉。这会进去还有,再晚可就说不定了。许某这便不耽误县令大人,改日有空,一定登门拜访,告辞了。”   许文武说到后面,尾音都有些上扬,显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是非地。   赵柯然挑了挑眉,一把拉住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青年男人,笑的像个小狐狸一般,“本官何时说过赶时间了?我今天堵的就是你!走!”   赵柯然虽因年岁原因,力气不大,但是原身好歹跟着云虚老道学了八年功夫。手上使了个巧劲,扣住了许文武的关节处,拇指按上了麻筋,一米八几的汉子愣是挣了半天也没挣开。   “把马给我看好了!”赵柯然嘱咐了一句许文武的手下,拉着许文武重新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掌柜见许文武被一个少年人又拉了回来,连忙走了过来,还没开口询问,就听那少年说:“领我去许家主平日谈事的雅间。”   刘掌柜看了一眼许文武,许文武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得了家主的令,刘掌柜连忙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赵柯然来到了二楼最里侧的雅间。   “没有命令,不要让人来打扰。”赵柯然关门,打发了刘掌柜。   雅间里燃着香,香气萦绕在赵柯然的鼻尖,弄的他想打喷嚏。也不知道这香是怎么做的,太呛了些。   他从怀中掏出布帛,为了方便随身携带,专门重新写了一份粗盐变细盐法子在布帛上。   “看看。”将布帛递给许文武,赵柯然倒了杯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后,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茶是冷的,带着明显的苦味,对于喝惯了灵泉水泡的茶后,赵柯然的嘴变挑了。   许文武看了多久布帛,赵柯然就盯着许文武和000聊了多久到天。000说最近位面商城信号有异动,估计没多久就能对接到位面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互通有无啦。   就在一人一统两兄弟畅想未来,展望人生的时候,许文武放下了布帛。   “这上面写的法子,可是真的?无需人力打磨盐石就能变细盐?”许文武压着声音,却掩盖不住极度的兴奋,脸色都比一开始红润了不少。   赵柯然不想解释过多,只说了让他自己回去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若是试成功了,你得想办法让景阳各大世族五日后来我府上一叙,参加一下本官的‘就职宴’。”   许文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县令这么接地气,“就职宴”?“孝敬宴”才是吧。   “县令大人如今已经将这法子告知了在下,这法子不难,只是巧思。许某想要独占,县令大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柯然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赞同对方的观点。许文武心中叹息,摇了摇头。哎,还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就这么将底牌给亮出来,这还是缺乏世族的毒打。   “景阳城外六十里有个湖,许家主想要用一座小矿换那么大一片湖也不是不可以。”赵柯然说话的时候,依然笑眯眯的,仿佛在说今天的茶不好喝一般。   可只有许文武知道,那湖是他许家暗里的盐湖,是许家的根本。   许文武只觉头皮发麻,之前的兴奋被恐慌尽数取代,沉不住气的人是他,“你是如何得知?”   赵柯然一脸的迷茫,奇怪道:“知道什么?那湖吗?景阳周围大大小小的湖多的数不过来,许家主如此在意做什么?”   见赵柯然无意多说,许文武也不再追问,至少对方没有想要真的怎么样,不然今天也不会拿粗盐变细盐的法子来这醉仙楼堵他了。   “县令大人不怕他们压你一头?”许文武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世族见他安置流民,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相交掏钱,填清官的无底洞。   为什么赵柯然还要往上凑,自讨苦吃?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他赵柯然当然是为了薅羊毛搞民生啊!   “怕?我为什么要怕?大元的世家大族,赵家还不够靠前吗?区区边关小县的世族,能让我怕?”这话不是赵柯然吹,大元世族大家谢赵宋孟。赵家,那可是顶级世家,原身的娘还是昭然郡主,老亲王的嫡女。   赵柯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恩威并施,这也让许文武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谁说话。   即便眼前这人苦哈哈的缩在残破的县衙里,但他也是凤阳赵家的嫡长子。   大元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虽有风声说赵老太爷是太子之师因由,遭了新帝猜忌,还下旨将赵家嫡长子送来了边关。   可,除了下旨让赵柯然来边关外,凤阳赵家一切如故。   许文武背后冒出了冷汗,态度相比之前恭敬了许多,给了赵柯然不管变盐法最终能不能成功,他都会尽量联系其他世族的承诺后离开了醉仙楼。   赵柯然盯着许文武离去的背影,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官场之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让灰色地带,更加的利民惠民。   “许老爷,这盐当真是矿盐?如何制得这般细?废了不少人力去研磨吧?”   “是啊,虽说这色泽不如池盐来的晶莹,但如此细致,是比往日的粗粝来的雅致。”   “不知这盐,要费多少力?”   许文武坐在主位上,听着各世族家主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的打探。终于有人忍不住直接问了,他便开口道:“倒也不废什么力,只需些柴火木炭罢了。比起池盐耗费的薪火,不及其一半。”他指了指盐,又说:“诸位可以尝尝,这味道比之前如何?”   众人心里想着许文武的话,摸不着头脑,这矿盐又不似水,为何需要火烧煎盐?许文武这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为了让许文武开口说另一半,便都按照他说的去尝了尝手边的盐。   嘶!这盐咸味十足,不似之前入口总会带着些苦涩,倒是和那上乘的池盐有一拼了。   王家家主年岁最大,五十几岁的小老头,眼里冒着光,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许家主请我们诸位前来,想必是有意将这制盐的法子分享,只是不知许家主有何所求啊?”   许文武喝了口茶,他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得先润润嗓子,“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景阳县来了个新县令,这新县令是赵家子的消息,恐怕是有人知,有人不知。”   王家主眯了眯眼睛,脸色有些不好。在知道赵柯然去接手河东村流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小县令是个活菩萨。可活菩萨的善永远都是对那些平民,对世族的只有无尽的欺压,逼着他们往外掏钱,替他养百姓。   所以,他暗里联络各世族,分析利害。虽知道赵家因先太子原因被忌惮,但还是封锁了赵柯然的家世,只怕哪些想要向上爬的末流世族,出卖了他们。因此,知道赵柯然身份的世族,只有几家。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如今说的是矿盐,可不是县令。”   王家主的声音带着冷意,他王家世世代代盘踞于此,许家入景阳却不过数年。若不是许家次子得了造化,深得元帅信任,他怎么会容忍许家如今一副景阳世族之首的模样在上面讲话!   上头剑张拔弩,下头小心翼翼。即便知道了王家有意隐瞒赵柯然的身世,他们也不能怎样。只求着他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池鱼。   许文武心里翻白眼,他和这王老头,八字不合。但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这制盐法就是县令大人告知许某的,怎的没有关系了?县令大人说了,想要知道法子,便在明日去参加县令大人举办的‘就职宴’,去了自然就知道方子了。”   说罢,便拱手离开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全然不顾众人心里掀起的巨浪。   去还是不去?   “钱老爷,后日?”   “后日啊,后日…哎呀出来时夫人耳提面命要早些回去,在下这便告辞了啊!”钱老爷脚底抹油般的跑了。   余下的人要么也是打马虎眼,要么是没矿不在意,准备随大流。要么就是几个小世族凑在一起嘀咕,他们没那个财力家家有盐矿,便几家关系好的共同开采一座。   嘀咕半天,也没明说去还是不去。   许文武躲在后面看着厅中众人,大家嘴上说话,滴水不漏。可看那神色和让随身的小斯先行离去的举动,不难猜出是要去家中报信,准备明日的登门礼。这一个个老狐狸,心里明明早就有了盘算,还在那装大尾巴狼瞎忽悠。   恨不得其他世族一个都不去,就自己一家去,独占了方子。   “去,通知县令,一切安排妥当。”   距离与许家的会面,已经过去了三日,许家终于赶在了第四日前送来了口信。说是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明日相聚。   赵柯然得了消息后,只让霍远等人去河东村弄些绿水菜和芦苇菇过来,好歹是个“宴会”,总不能一口吃的都没有。   之前方仲源在河东村说了县衙要招人的事,河东村里有不少人想过来。方仲源进行了一番审核,定了四人。霍远,杜有为,潘大海,还有一个叫如风的少年,年岁虽小,不过做事麻利,胆子也大。   如风最终能进县衙,也全靠不久前救过方仲源一命。   方仲源祖上学医的,他自小便识药。每年都会上山找草药,卖去药铺赚点钱用,不然只靠着俸禄怕是连口米汤也喝不上。天气回暖后,方仲源第一件事就是把副业搞起来。   谁知道他运气不好,开春第一次上山,就遇见了蛇,还是毒蛇。   就当他准备殊死一搏到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出来,精准的扣住蛇的七寸,手臂用力一挥,将那蛇抛了出去。   得救后,方仲源是谢了好几次,也一直想办法报恩。后来得知这孩子跟着流民一路逃难来到景阳,父母亲人早已在路途之中去世了。见这孩子报名要来县衙做皂吏的时候,方仲源也是起了恻隐之心,破例让他进了衙门。   赵柯然对此也没反对,如风各方面都很优秀,就是年纪上吃亏。差了两岁,不符合规定。不过若是县令或者县丞举荐的话,上头会放宽。他倒是挺开心,自己终于不是这衙门当差里最小的了。如风可比他还小一岁。   因为霍远的到来,让赵小鱼找到了比玩泥巴更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跟着霍远练武。还煞有其事的叫霍远师父,叫霍安大师兄,如风二师兄。   每天也开始数着手指头算,算什么时候霍远能再收个徒弟,让他也做师兄。他一定也会和两个师兄一样,对师弟特别好的。   赵柯然蹲在地上数着鸡蛋,扣扣索索的放回去一个又一个。而各世族代表们也从许家出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谋划着明日如何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县令一头。   他们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明天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大型绵羊脱毛宴,而他们就是那绵羊。 第15章 磨刀霍霍向世族   景阳县的衙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住在镇上的人们也都探头探脑的,互相打探,“这衙门是有什么喜事吗?”   蹲在街口卖菜的牛三叔摇了摇头,“这我哪里知道,官家衙门,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敢天天盯着看。不过,确实是比之前热闹,这都已经走走停停十几辆马车了。”   方仲源今天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他任职这景阳县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这些世族主动给他行礼的优待。   他没身世没背景,在官场很难立足。中了个举人后,家中也无力支持他再继续考下去。上头给他封了官,于是这景阳的县丞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王老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方仲源顶着张笑脸和王家家主王怀义寒暄。   王怀义这人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没家世的寒门子弟,更是看不上做了二十几年的官,还是县丞的方仲源。若不是那制盐的法子过于吸引人,他不想让别人白白占了好处,这破县衙,打死他都不会踏足一步。   似是没听见一般,王怀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方仲源,径直朝着衙里走去。   方仲源也不恼,这大大小小的世族,别的没有,看不起人却是家族遗传。站在一旁的如风气的要冲过去给王怀义一脚,被方仲源拉住了。赵柯然的计划,他是知道的。这计划里有不少还是他的主意,他相信,如果按照赵柯然所说的实行,他们景阳县就会变得不一样。他方仲源,终于遇见了一个能够真正为民的上司,终于也能大展身手一番了。   因此不管他遭受什么白眼与冷待,他都不会为此坏了事。这么多年都忍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他小声的对如风说道:“县令大人如今要他们有用,切莫坏了大人的计划。”   如风皱着眉,心里憋着气,寻思着要找个麻袋,趁着天黑套住王怀义打他一顿。   人到齐了的时候,日头也正好到了晌午。   县衙用来摆宴的桌子是转盘的,赵柯然根据印象画了轴承的制作图。将轴承大圈小圈中间转动的钢珠换成了木头的,整个轴承的材质也改成了木头。算好大概需要的尺寸,交给了潘大海研究。   没想到还真的给他做出来了。   不得不说潘大海的木工手艺是真的强,当赵柯然听着书墨说潘大海找他,说东西做好了的时候,赵柯然还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这转轴里面的木珠打磨可也要费不少时间的。   潘大海顶着两黑眼圈进了书房,眼睛却丝毫没有疲惫,反而闪烁着精光,整个人亢奋的不行,“县令大人,这个东西可真厉害!竟然可以转动的如此顺畅!”   赵柯然被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一跳,他差点以为自己见着了前世的国宝了,“这轴承的用处还有很多,今后你可以自己研究一下与此相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去睡觉。”   本来赵柯然没以为这次宴席真的能做出轴承来,便也没废功夫去打圆桌。没想到潘大海这么给力,宴前一天给做好了。不过现在做大圆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搜刮了方老头的私房钱,去木匠坊连夜赶工做了个圆转盘。放在县衙里那个不知道是哪任县令留下的大方桌上面。   于是,各世族进了摆宴的东花厅后,目光全被那桌子给吸引了。他们完全忽视了桌子周围围着一圈的野菜蘑菇,还有一盆鸡蛋汤可怜兮兮的摆在中间。   “天下是为天圆地方,这桌子也是上圆下方,到是个好寓意,象征着我大元国土啊!”   “赵县令巧思,愿大元万寿无疆。”   一些有盐矿的末流世族们卯着劲开始拍赵柯然马屁,这让那些错过了时机的几家默默的翻了白眼,终于把视线移到了饭菜上。   看着这一桌朴素到对他们来说似猪食的饭菜,硬着头皮夸道:“赵县令严于律己,当真是为官者之楷模。我辈虽不为官,但身为世族,也该当学习效仿啊。”   这话一出又是得了一些附和,王怀义内心嗤笑,一群不成器的谄媚玩意。   虽说是“就职宴”但其实还是个私宴,赵柯然便没有穿着官袍,主要也是那袍子太大了。他得过几年才能撑的起来。   “各位家主,久等了啊。”赵柯然拱手赔礼,随后摆手示意落座,“大家坐下说罢,站着怪累的。”   人都坐下后,赵柯然对候在一边的书墨说:“给各位家主上茶。”   众人面上感谢,心中却无一不在嫌弃,这破衙门里能有什么好茶?他们今天就是吃野菜,也不会喝这破茶降低品味的!   灵泉水煮沸冲泡的茶,茶香四溢。闻着味道,都带着丝丝袅袅的甘甜。众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茶叶?怎么这么香啊?   许文武心里没那么多想法,他五天前在醉仙楼,就被赵柯然磨平了性子。他端起茶杯,放于鼻尖,茶香更加的浓郁了,那香气中的甜味好像已经顺着鼻腔进去了口中。口舌生津,回味无穷。   待茶水入口,茶叶独有的味道霸占了整个口腔,一口下肚,竟生出一股心旷神怡之感。   “县令大人,你这茶是哪里来的?可否让许某带些回去?”   王怀义是个爱茶的,他没忍住喝了茶。入口后,便立即爱上了这味道,正在一旁闭眼回味,就听见了许文武的话。心里生闷气,酸溜溜的想,就你会攀关系!   茶香勾人,之前默默发誓不会喝的众人,全都喝了个干净不说,还让书墨添茶。   真香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茶的事情后面再谈,这茶哪有盐重要啊?”赵柯然眼里闪着光,里面全是算计,“各位家主,你们说是吧?”   王怀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示意书墨过来添茶,他抢在了许文武前面回了赵柯然的话,“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不知县令大人,有何要求啊?”   “我要使用制盐方子的世族,每次产出给我三成的细盐。”赵柯然竖着三个手指,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王怀义品了口茶,慢吞吞的说:“你想的到美。”   这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怎么这王怀义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讲武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赵柯然扶好自己的笑脸面具,收回手指,看着王怀义说,“王家主,此言差矣。”   赵柯然并没有见过王怀义,不过000的监控系统上显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这里所有人都认识王怀义,所以赵柯然念出其身份,不算是侵犯了隐私。   众人也只以为这小县令下足了功夫,背地里调查了他们,这才叫的出名头来。   “若只是这简单的粗盐提纯细盐,那我怎么也不敢摆这桌席面。只是,在座的各位有不少人因为柴火木炭的支出,耗费了不少心神吧?若我说,可以清水捞白银,诸位可还愿意听听我的要求了?”   赵柯然这话说的巧妙,没有直接点明,但是有盐湖的那几家大族心里却是听了个明白。   虽然也震惊为什么赵柯然会知道暗处的盐湖,但同时听明白了,对方是想要寻求合作共赢,而不是剿灭。   这可就有意思了。   “清水捞白银?怎么个捞法?”王怀义难得的放下了心爱的茶,端坐了身子,想要听听赵柯然怎么说。谁知道赵柯然摇了摇头,一副奸商模样,“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本官怎么会让你们那么容易的得到?不过说不容易也容易,端看各位舍不舍得放血了。”   赵柯然说话间,回想起之前租借木匠坊的工具。他们拿了石斧和锯子砍树,结果因为使用过度磨损严重。最后还是书墨拎着蛋蛋下了三天的蛋送去木匠坊,这才平了帐。   方仲源还问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县令,这样木匠坊不仅不会要赔偿,还会把之前的租金还给他。   赵柯然当时沉默了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一个好县令,是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的。   三十个鸡蛋+二十文,这诱惑着实过大,辛亏他有道德底线。   更别说现在系统还发了个搞民生的任务,他想要建立工坊都没银子建。如今,这些个世族落他手里,他可得好好的狮子大开口,吓死这群黑心肝的。   “想要用我的法子制盐,那是要给我好处的。首先,你们明面上的矿盐,只要是经过了提纯的。要么售价要比如今低一倍,要么给我三成。   第二,我说是清水捞白银那就是清水捞白银,除了一些人工成本,再无其它。大大的降低了成本,还提高了盐的产量。所以这清水捞白银之法,我要的是四成收益。诸位可得好好考虑啊。   第三,要先给我押金,钱我也不要多,白银百两即可,不过要外加二十亩地的粮种。大豆,小麦对半。谁用我这制盐法谁给,若是说你不用,那自然是不必给的。   我先去书房,若是哪位家主有意,书墨会带着你们去书房内商议。”   赵柯然狮子大开口,什么条件都敢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提的要求高了,双方才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众世族沉默了良久,又各自小声的交谈商议。   许文武是第一个去书房的,赵柯然挑了挑眉,他果然没看错这个浓眉大眼!是个敢拼敢博的。   “矿盐可否改成两成粗盐,一成细盐?池盐收益能否少些,或者直接用盐来抵押?”   许文武直接进入主题,他这条件也是开的诚意十足。但也没以为赵柯然会答应。虽说对方年岁不大,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谁也别想让他吃亏。   “可以。池盐的话,两成收益,一成盐也行。”   我滴个乖乖!这小狐狸竟然同意了?   赵柯然拿出写好的契书,让许文武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他答应的数量,最后签字画押。   收好契书,赵柯然拿出另一个布帛递给许文武,上面便是写了“滩晒法”。   写这法子的时候,赵柯然就被怎么将湖水引进专门储水的沟中难住了。“斗子滩”是不行的,斗子滩之所以叫斗子滩,便是盐工用柳斗提水灌池。这样费力不说,也晒不了多少盐。   赵柯然想了半天,若是海水就好了。可以等海水涨潮,利用大自然的力量,将海水纳入。   最终还是前日潘大海做好轴承给他,他看着转动的轴承才想到了水车。农业灌溉也需要水车来解放劳动力,这盐湖也是水啊!只要在合适的地方,建造水车,利用水车将湖水引进蒸发池不就可以了?   亏得景阳地理位置占了便宜,风力日照都很充足。风力与日照都决定了盐的产量,滩晒法制盐就是靠天吃饭,雨天,冬天都是没有办法制盐的。但若是风强日晒,产量也是非常可观。有了这风带着湖水,便不用做那脚踏的水车了,那玩意踩着真的累死个人。   滩池要建立在平坦的地方,同时每个滩池之间建立闸门用来开启或者闭合。滩池建立好后需要用滚石碾压整滩。   湖水第一个进的是蒸发池,经过足够时间的暴晒,晒干水分,蒸发池里的泥带着大量的盐。   将盐泥放进过滤池,过滤池里铺满了茅草和竹篾。将盐泥夯实后,开启过滤池与储水沟之间的闸门,引入湖水。过滤池边上连着一个卤水池,两个池子之间有缝隙。过滤后的湖水渗入卤水池中,要形成真正的卤水还需要时间等待,可以用莲子来确定卤水有几成,要两枚莲子都平浮于卤水面上,卤水才能结晶成盐。   卤水制成后,将其引入晒盐池即可。晒盐池底部要用石板铺平,若是黑色火山石则更好,黑色吸热,能加速晒盐的进度。   最后只用等待着卤水结晶为盐巴了。   许文武看着布帛,仿佛是武者得到了绝世的武功秘籍,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我许家这是要发了啊!” 第16章 胡麻   “县令大人,契书整理好的。”方仲源将记录用的竹简递给赵柯然。   大元如今用的数字并不是阿拉伯数字,而是用算筹计算,由“—”“|”组合而成。个位百位万位用纵式,十位千位十万位用横式。   “白银共计七百两,另加一百四十亩地的粮种。”   赵柯然看了看竹简,比他之前想的要多些。制盐的方法虽然吸引人,但是他的条件开的也大。有人愿意赌,有人不愿意。   让赵柯然没想到的是,王怀义竟然没有要池盐的制作方法。王家有的那片盐湖,可比许家大。   要制盐法子的七家里,竟只有许家一家要来滩晒法,其他六家只要了粗盐提纯细盐。   不过赵柯然对此也没有多做强求,他的本意也并非是扶持世家。   “粮种让许家帮忙,运到河东村种下。麦子如今种的晚了几日,你让杜有为去河西村还有其他临近的村子,收集粪水。将泥土青草搅拌在一起,撒上草木灰和收来的粪水浇灌进去,沤肥。”赵柯然看了眼手边的契书,说话都充满了有钱的底气,“让他速度快点,我们要抢时间。出粪水的两桶一文钱。河东村种地人手要是不够,也可以请外村人来种,价钱就按照正常的给,不过我们多包一顿午饭。”   方仲源本没有异议,可听赵柯然说包饭的时候,有些愣了,“衙门包饭?”   赵柯然点了点头,从桌边抽出一个竹简递给方仲源,“许家要修滩,造水车。要耗费不少日子,滩晒法制盐又是靠天收。他和我商量,今年免了他的两成收益,河东村的地,让我种五年。”   “到是个会投其所好的。”方仲源看着那竹简笑了笑,“两成收益换五年,他如今到是不怕自己吃亏了。”   赵柯然也知道许文武只是找个借口,把河东村的地给他种而已。不过,不得不说,许文武这“礼”确实是送到他心坎里了。   “如今那片地归我们,可得多费些心思。粮仓空了这么久,也该填满了。北边还在打仗,流民来了第一波,这第二波指不定哪天就到城门口了。”赵柯然的声音有些低,“再来的话,总不能和张世海一样解决。”   提起张世海,方仲源就气,告了礼后就去演武场抓杜有为去干活了。   趁着没人,赵柯然连忙进了灵域空间。他之前种的黄豆,第七天就成熟了。断断续续的收了两三天,就差一点就收完了。   这些黄豆的品质上乘,豆香十足。赵柯然砸吧砸吧嘴,想吃豆腐了。   装好一麻袋的黄豆,赵柯然又顺了两草莓吃,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果肉香甜。打量一番空间里的水果,他计划着过两天将葡萄和哈密瓜拿出去种。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抢种小麦。   赵柯然出门晃悠了一圈,在县衙附近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空间里装满黄豆的麻袋,废了不少力气才拖回去。麻袋底部都因为摩擦破了洞,好在他已经拖到了县衙门口。   大元的公服是黑色的,脚上的皂靴也是黑色。霍远出现在赵柯然面前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见着了黑无常,“远哥,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霍远点了点下巴,看着麻袋问道:“看你拖半天了,这什么?”   赵柯然沉默,你看半天了不知道来帮我点吗?他决定了,弄好豆腐不给霍远吃。   “街上遇见一个卖黄豆的,我瞧着品相不错,就买回来吃了。”   霍远了然,小孩子馋嘴,想吃好吃的了。他跨过门栏,弯腰,一手紧紧的扣住麻袋前端,另一只手放在麻袋的底部。将整个麻袋抱了起来,避免黄豆从破洞里漏下。   霍远挂在腰左侧的佩剑被甩在了后面,腰间的革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因为用力,肩膀手臂的结实的肌肉线条再也藏不住。赵柯然羡慕的看着霍远的背影,他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完美身材啊。   哼,嫉妒。   将黄豆搬到厨房后,赵柯然便倒了些黄豆用水泡上。又找来了潘大海,让他做了盛放豆腐的模具。   “远哥,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去镇上看看铺面吧。”   赵柯然准备开个小超市,刺激下经济发展。从世族们那边坑来的盐就可以放在超市里,后面他做的豆腐也可以放里面卖。再研究些豆制品,物品种类一下子就丰富起来了。等红薯成熟了,烤红薯,红薯干,要什么没有。还有他种的西瓜,夏天也可以放超市里卖,等葡萄和哈密瓜出来了,水果种类也就变多了。   哦,对了。超市里还要卖他的大圆桌,昨天有不少人问他那桌子哪来的,会转的桌子可真是稀奇的不行。既然喜欢,那就花钱来买吧,要多少有多少哦。   霍远不紧不慢的跟在赵柯然身边,不经意的转头,便见着一脸傻笑的赵柯然。   这小师弟是什么时候傻的?   两人转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间比较合适的铺子。这铺地段不是很好,但是却是两间打通连在一起的。之前卖的就是杂货,货商走南闯北,店里都是些新奇玩意。   不过因为边关的战争和流民,货商没办法再从北边进货。南边的货成本又太高,拿到北边卖不了几个钱。铺子里主要盈利是从北面拿货去南边卖,这个铺子其实也算是个中转站。   铺子的东家是一个中年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跑货的原因,身体十分的壮实。   赵柯然看了一圈,除了位置有点偏,其他都很好,“这铺面租下要多少?”   “这铺子只卖不租的。”范掌柜拱手,“实不相瞒,家中为了这铺面欠了些债。如今只想着卖了平账后,离开景阳,去别的地方寻个安生。”   好吧…   赵柯然本来还打算省些钱来着,算了这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买了就买了吧!   出一趟门花了一百两,赵柯然心疼的不行。也亏得大元没有什么当官的不能有私产的规定,不然他想花这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路过卖猪油的铺子,赵柯然眼馋的不行,小罐的猪油二十文他都没看上,直接小手一挥买了一大罐猪油回去。   一百两都花了,五十文又算什么呢?   可是心还是好痛哦。   000不是很懂人类,【这么心疼,为什么不自己榨油呢?】“我倒是有油料啊!黄豆这么金贵,想想都不可能拿去榨油啊!景阳因地理气候原因种不了花生就算了,油菜籽你到是给我啊?你给了吗?”赵柯然内心咆哮。   000也想到了系统商城里孤零零的红薯秧,咳了咳,说,【然哥你看你好好的怎么又急了呢。你应该对我温柔一点,你看你,对谁都好,就对我凶。】赵柯然将猪油罐子递给霍远拿着,他怕自己一激动失手给摔了,“那你好好的反思一下,为什么我只凶你。”   【即便哥哥不爱弟弟,弟弟也是爱哥哥的。统弟我刚刚扫描了一下,景阳山一个山坡有‘胡麻’哦。】!   赵柯然愣在了原地,急忙追问000“你说的是胡麻?榨油的油料胡麻?”   芝麻也有个别名叫胡麻,但是芝麻没办法在景阳这里存活。所以,这个胡麻应该是油用型亚麻,适合在高寒地带生长,虽说出油量不多,但是却是纯粹的油料。   不过胡麻油对人体有好处,只是不太耐热,做凉拌最好。   没关系,一步一步来,先等胡麻成熟了,榨了油,让更多的人吃上油。后面就等着系统商城能购买油菜籽,他再大规模的种植油菜籽,榨菜籽油。 第17章 招工   景阳县衙用来贴榜文告示的地方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   吴九和孙应两人腰间配着刀,拿出了十足的官吏气派。这是赵柯然重新去铁匠坊给他们新换的佩刀,刀身雪亮,用的都是精铁。赵小鱼和霍安坐在小桌子前,桌子上摞着没有用过的竹简,还有笔墨。书墨站在告示栏边上,他高声的读着告示栏上的内容,让往来的行人听的清楚。   “各位父老乡亲,衙门里招工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如果你会木匠手艺,如果你会算盘计算,如果你拥有健壮的体格,那么就来县衙新成立的‘劳动公会’来报名吧!凡是‘劳动公会’成员的孩子,都可以享受‘启蒙教育’哦!”   书墨脸色通红,一半是大声喊缺氧导致,另一半就是羞的。   他第一次接触这么直白的文章,还要在街上大声朗读出来,真是羞死人了。不过为了完成少爷交代的任务,他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方仲源躲在影壁后面,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吓死他老头子了。要不是他年纪大了,这差事怕是要他来。这赵小县令怎么说也是世族嫡子,怎么写起榜文这么不正经?   又不得不佩服书墨这个后生,还真颇有情绪的当街叫喊起来,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劳动会是个甚啊?”   “没听过,招的哪些工啊?”   “小哥这嗓子叫的不错,强调也有意思,咱这边没见过啊。南边来的吧?”   书墨涨红了一张脸,但也是有问必答,“不是‘劳动会’,是劳动公会。”这“劳动会”怎么听都像是什么不良帮派。   “现在公会里面只招木匠,账房先生还有保安。以后会有更多的工种,大家可以关注一下衙门的告示栏。”   “保安是个啥?”   “就是护卫。”书墨抹汗,耐心的解释,“就是负责保护,巡查的。护卫就要求人品好,身强体壮就可以。公会里所有报名的,在报名后我们会根据提供的信息去核查。如果有那些个做了坏事的,人品不好的,我们是不会通过的。”   “那这‘人品’咋才叫好啊?”   书墨掰着手指头数,“县令大人说,为人老实,待人和善,不贪小便宜,尊老爱幼,有正义感的就可以了。”   “啊,那赵老四你人品不行,你就不要在这看了。”人群中出现了此起彼伏的‘xx人品好’,‘xx人品不好’。书墨挠头,所以你们关注的重点竟然不是招工信息,而是“人品判定”?   “县令大人说了,进了‘劳动公会’的人,双方会签订契约书。大家只要努力工作,那县令大人也会为付出劳动的人,提供对应的保障。每个月都会发月钱,月钱是按照时辰算的。除了月钱还会给你们额外的奖金。这个奖金也叫业绩,做的越好,奖金就越多。   而且每天工作时间都是固定的,在固定时间外的工作就属于加班啦。加班我们也是会给另外的加班费,加班费是比正常时间多一倍的。比如一个时辰十五文,那加班一个时辰就是三十文!不会让大家吃亏的哦。”   吓!一个时辰十五文?他们一个月也就赚个三四十文。   “我会木匠活,我要报名!”   “我力气大,我也要报名!”   “我弟弟是读书的,他会算筹,我替他报名!”   霍安握着毛笔奋笔疾书,记录着报名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赵小鱼在边上帮着研磨。吴九和孙应见人群乱了起来,便组织群众排队,许是两人以往当过不少年的兵,身上那股子血腥气还在。又加之腰间那沉甸甸的刀造势,吓得众人也不敢造次,乖乖的排起了队。书墨终于不用再扯着嗓子给人答疑,拱手无声的谢了谢两位老哥。   衙门前从乱哄哄的一片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王家村。   “王小五你这是去哪啊?”   听见后面有人叫他,王小五紧张的用手指抠着衣服破洞露出的线头,声音很小,但却也能让人听清,“听二哥说衙门里招人,木匠也要。我就想去试试看。”   “哟,这青天白日的,怎的没睡醒?你可连镇上的木匠坊都进不去,自己家里玩玩木头就算了。那衙门是官家的地,招木匠,还能真要你?”王土土放下手里的柴,他也不是打击王小五,实在是实话实说。   王家村里人谁不知道,王小五去年被镇上木匠坊赶出来的事。为了这事,王家几个兄弟没少骂木匠坊的管事不识货。就连嫁出去的王三姐都要在娘家说几句木匠坊的不好。要他说,这王小五就是不知变通。木匠哪有种地好啊,商户贱籍不说,还得到处找活干。光景好些的时候,倒还能吃上饭,如今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王二哥从后面跟了上来,他也是要去参加衙门那什么劳动会的。他底子好,身强力壮,正好也符合。要是选上了,家里的孩子就都可以去那个什么启蒙班上学了。读书这么金贵的事情,他们庄稼人几辈子也不敢想啊。   听了那小书生说有认识会木工的可以通知去面什么试,他没太听懂,但是他知道衙门里要木匠。也顾不得自己报名,立马回来通知他弟弟。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和他们兄弟几个不一样,打小就爱那木头。他爹在世的时候,还总说他五弟是鲁班转世。   兄弟几个也不是没笑过这个弟弟,只是,每次看他那认真的模样,和平日里畏畏缩缩,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太不一样了。慢慢的,他们也觉得自己五弟是鲁班转世,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王土土你再胡说!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王二哥瞪着双牛眼,整个人像个小山一样冲到王土土面前,吓的王土土差点摔倒在地。   他连忙挑起柴火,朝着王小五脚下啐了口,“呸,什么玩意!”   王二哥气的想要一拳捣飞这熊玩意,还是王小五拦了下来,“二哥,其实土土哥说的也对。或许我应该老老实实种地的,只是…只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王小五神情落寞,他对木工的喜爱像是灵魂中镌刻着的。即便生活再苦,只要他拿起木头,他就可以沉浸在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中。王小五从不觉得自己贫穷,相反,他一直觉得自己富有无比。   但是,现实告诉他,想要活着就不可以再继续木工。而他也无法靠着自己的木工手艺,养活自己。大哥为了照顾他,娶了娘子,生了娃都没分家。二哥更是连媳妇都没说上,都怕嫁过来不仅要顾小家,还得养大家,受罪啊。   家里兄弟三人一起生活,嫁出去的三姐还时不时的接济。为此三姐的夫家对三姐言语颇多,三姐日子也不好过。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娘们唧唧的!”王二哥一掌拍在了王小五瘦削的肩膀上,疼的王小五龇牙咧嘴,“那人家衙门给了个机会在你面前,你这次要是不去,难道就甘心了?”   是啊,他这次不去,难道就甘心了?   不管怎样,试试总不会错。想明白后,兄弟两勾肩搭背的一起朝着县衙走去,王二哥对王小五畅想着要是他们两谁能进了“劳动会”,就让大哥家的老二去上学。   王小五抿了抿嘴,也说,“大丫可以和老二一起去,等三丫头长大点了,也可以送进去。”   王二哥又是一掌拍过去,笑道:“大丫和三丫头是女娃,哪能和二小子一样去上学啊?你这几天做木椅子做傻了吧?”   王小五没说话,他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应该是红了一大片吧…   他二哥什么都好,就是下手没轻没重的,哎,苦恼…   县衙外边正红红火火的报名,赵柯然则缩在厨房里指挥着霍远做免费劳动力,替他转磨盘。   他将泡好的豆子放进磨盘中,时不时的加些水,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缝隙流了下来。   赵柯然将豆浆给煮了,豆浆熟了后,他装了一碗喝,也没忘给霍远装一碗。赵柯然喜欢在豆浆里加糖,甜甜蜜蜜的味道很好喝。如今他没有糖,但这豆子是灵域空间里种出来的,豆香浓郁,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霍远没想到黄豆会变成如牛乳一般模样,他之前在青玉关领兵的时候,见过西厥人喝牛乳。好像是一种黑白牛的奶,不过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味道。   这豆浆倒是不错。   赵柯然留了些豆浆,够衙门里其他人喝上一小碗的量,发现豆浆不够了,便又催促着霍远再磨些。   又煮了一锅豆浆,让豆浆稍微冷一冷。他拿出让方仲源去药铺买的生石膏,用火烧了烧,蒸发其水分,变成熟石膏。又用研钵将其磨碎成粉。加入适量的冷水,让粉末溶于水中,这便成了卤水。   赵柯然按着比例将卤水倒进了冷却好的豆浆中进行点脑,等了十几分钟后,豆浆便凝固成了豆腐脑。赵柯然顾不上吃豆腐脑,赶着做豆腐吃,将纱布装入可以滤水的豆腐模具中,然后倒入豆腐脑。   最后在上面压上重物,挤压出多余的黄浆水,使豆腐脑密集的结合在一起,定型为豆腐。   其实卤水点豆腐还可以用盐卤,只是现在他没有,等着许家晒盐的时候他再讨些过来。盐卤点多豆腐口感更有嚼劲,豆香也更浓郁些,适合煎,炸,炒。石膏水点的豆腐比卤水的嫩,更适合做汤。   等待豆腐定型的时候,赵柯然和起了面,他想做豆腐卷吃。   鲜香美味的嫩豆腐,伴着小葱做馅料。用面皮包裹着,放入猪油里这么一煎。面皮酥脆,豆腐咸香,口感嫩滑。嘶,这叫一个美味啊! 第18章 造纸难   河东村人的日子最近过得很是红火,之前还是流民的范大力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努力种地。   虽说很累,但是他心里踏实安稳。比起之前没地种,没吃的,一路逃荒来了景阳,结果却被之前那县令赶到河东村自生自灭好上太多了。   如今苦点累点,但是能活下去了。   听说这是那小县令的地,他干起活来更加的卖力了。小县令人善,为他们分辨野菜,还教他们盖土房。这土房还真是冬暖夏凉,雨天竟也不漏雨。   范大力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个好房子,如今他们流民没地。小县令便想着法子让他们种上地,虽说这地里的粮食最后是按着收成给些,可起码他不用再饿肚子了。不用担心后面没了口粮,活不下去。   等地种好了,他就出去找活做,总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开饭啦!”   范大力听着声音,放下了手上的锄头。他把锄头包好,免得磕了碰了。这些农具放他以前的村子,那都是只有富农人家才用的。小县令为了让他们轻松些,专门做了好些农具,放在村里公用,谁想用去做个登记就行。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铁,不是掺了假的铁疙瘩。干起活来都比以前轻松许多,也快了许多。   “今天吃啥啊?前天吃的那绿水菜蘑菇粥可香了,今天还能吃上不?”刘麻子怀里抱着农具,他人瘦,轻易的便钻到了最前面,“哟,这味道香的很,咋还闻见油味了!”   刘麻子的眼睛盯着饭盆边上的竹篮,篮子上盖着白布,那香气止不住的往外窜。   负责送饭的杜有为没好气的拿着大铁勺敲了一下对方的头,“就你鼻子属狗,灵的很。那粥是用大米煮的,南方来的稀罕货。给你们尝一次就不得了了,哪能给你天天吃!”他掀开了竹篮上的白布,油香混着一股鲜香扑面而来。   众人被这股香气吸引,忍不住想要向前挤。杜有为大手一挥,喊道:“排队啊!这队什么时候排好,什么时候吃饭!”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安静了起来。大家井然有序的排起来队,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如此。   也没有人为了排前面起争执,他们知道,每个人的量都是一样的。这饭煮的实在,不会存在前面吃饭后面喝汤的情况。   吃完了还可以再打,直到吃饱了为止。   “来,一碗面条,两个豆腐卷啊!粥喝完了可以再打,豆腐卷一人就两个啊,多了没有!”杜有为力气大在边上打粥,如风就在边上发豆腐卷。   前面得了豆腐卷的,闻着那霸道的香气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这豆腐卷还热着,只是没有刚出锅那么酥脆。一口咬下去,满口的油香,鲜香嫩滑的馅料用盐和小葱提味,咸的恰到好处。   “这竟然放了油的!”刘麻子嘴里塞着豆腐卷,吃的满嘴油。他都快一年没闻过油味了,这真的太好吃了!“这豆腐卷的馅料是什么做的?怎的如此好吃?”   “那可不是油煎的嘛!县令大人心疼你们干活,没口好吃的。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猪油。”杜有为手上动作不停,“馅就是豆腐伴着小葱调的,豆腐是县令大人新做的吃食,就是黄豆做的。   等这两天做的多了,改明就给你们整些豆浆,豆腐脑,豆腐汤什么的。不是我说啊,那豆浆可是真的好喝!还甜甜的,像加了蜂蜜一样。”   杜有为说着说着还咽了咽口水,想来是真的很喜欢喝豆浆了。   像他们这些给人做活才能吃上饭的村户人家一年能吃一斤油那都是了不得的,今天竟然吃上了荤油,还有这从没吃过的豆腐。   葛老大吃了口豆腐卷后,就再也舍不得吃了。连忙收在了怀里,就着嘴里的油味,吃了两大碗绿水菜蘑菇面条。当初河东村来他们村里招工种地的时候,大家要么忙自家的地,要么已经找了别的活计。   只有他还闲在家里,葛老二在镇上有个苦力活,年年春种完都会去,整天早出晚归的。他为了照顾家中老父老母,便只在村子里找些活计。或者就在景阳山外圈打猎,再深他也不能进,那是要命的。   王六叔来河西村招人的时候,他正准备上山。   “除了银钱外,每天还包一顿饭?”   葛老大得到王六叔的肯定后,他二话不说就来了。本来只以为是一碗稀薄的面片汤,没想到竟然不仅不稀薄,还喝了从没喝过的大米粥,那粥筷子插进去都不见倒。   不管吃什么,每天都还能吃饱。他每天都很开心,希望这河东村的活永远都不要结束。   干活的时候,葛老大还摸了摸怀里的豆腐卷,想着回去给老父老母还有辛苦搬了一天货的弟弟吃。   范大力也将豆腐卷收了起来,和他一起逃荒过来的还有老母和小侄子,平日里只靠着绿水菜和芦苇菇过活。而他还能吃上一碗面条饱肚子,这豆腐卷是能带回去的。上面还有不少油,他老娘和小侄子吃了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   赵柯然和方仲源两人站在景阳山的一片坡地上,一片紫色的小花开的正好,这就是000之前说的胡麻。   方仲源自从知道这胡麻能榨油后,就拉着赵柯然带他来看看。两人商量着就在这附近选个地方建榨油坊,运输上的问题也能够得到解决。   “招工进行的怎样了?”赵柯然问。   “保镖倒是有三个符合。”方仲源说,“潘大海说木匠有个还不错,是个可以直接用的,其他的还得带着教。账房先生如今还没有合适的。”   对此赵柯然倒也不意外,手艺人难找,读书人更难找。   “让远哥带人去给世族卸货做苦力的那挖墙脚,这些人里符合保镖体格的会比较多。到时候一起带着在演武场操练些日子,想来也就能上工了。”   “木匠既然有一个能用也可以了,其他的做做下手。建立榨油坊足够了,只是要麻烦潘师傅带新人了。”赵柯然摸着下巴思索,“账房先生倒也不急,超市那边书墨可以先顶上。”   方仲源点了点头说,“县令大人交代的‘启蒙班’地方准备好了。衙里没主簿,主簿住的地方给改了一下。”顿了顿,方仲源又说,“那个‘九九乘法表’也写好了,只是县令大人当真要如此做?我怕我们将来并没有那个能力,购买如此多的竹简和笔墨教导孩子…”   九九乘法表是赵柯然突发奇想的,可以提高计算能力。“启蒙班”也算是他的一个“实验”。大元的教育能力很低,大部分原因便是没有“纸”。其次便是文字晦涩难懂。他想要慢慢的普及教育,只有提高了教育思想,才能激发出更多的潜力。   他希望景阳即便是离开了他,也能充满活力的发展下去。   “而且,大人,‘九九乘法表’固然是好,朗朗上口。可若想科考,此法怕是不通。”方仲源沉声道。   县里若是能出秀才,举子。这些对当官的也算是不得了的政绩,方仲源能够感觉到赵柯然想要从寒门下手,拉高参加科的人数。可是,难啊。   虽说方仲源想错了赵柯然的初衷,但担心的也不是没道理。大元百年的基业,有能力参加科考的只有世族子弟。归根结底还是穷的,因书籍除了用竹简以外便是用羊皮纸或者布帛。这每一样都是造价极高的。   “钱这东西有办法就总能有的。‘九九乘法表’只是提高心算效率,真的教还是按着大元现有的去教,配合着乘法表会事半功倍。   前期怕是需要县丞劳累了,如今景阳的先生都在各个世族中教学。怕是没人来县衙里。”   赵柯然心里盘算着造纸,但是他如今只是个小县令。想要造纸太难了些,上面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倒是不怕被抢功劳,而是怕丢了小命。   他得想办法和最上面的那位有联系,不过看来也悬,毕竟他来这里,也是定安帝下的旨。   造纸还是再缓缓吧,等稳住了脚跟,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在赵柯然算着怎么才能造纸的时候,000特有的电子音带着喜悦,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然哥!位面商城对接到一个位面了!】 第19章 位面交易   县衙书房。   “对接到哪个位面了?”赵柯然听到000说了对接到位面后,就立刻回了县衙,将书房的门关好。虽然光屏只有他能看见,但是他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在对着空气发傻。   【是个末世…】000声音有些虚,【主要就是吧,还是能量不足嘛…要是能量鼎盛时期,对接到修仙上位面也不是不可能。】赵柯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末世还挺有缘的,忍不住吐槽说:“这下倒不知道是互通有无还是单方面扶贫了,末世除了灵核可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赵柯然又顺嘴问了句,“灵核在这里能用吗?”   【不能。】000否决的很快,【灵核的能量不属于这个世界位面等级,除非是低于本世界的位面物品才可以高效使用。世界意识会自动减弱来自高位面灵核的能量。除非是王级的顶级灵核,在经过削弱后能残留一级灵核的微弱能量。其他的,也就是个石头。】000是按照赵柯然之前所在的末世划分的灵核能量为标准来说的。举个例子,假如是火系灵核,一级也就能点个火。再多没有了。   一人一统正聊着,位面商城那边有动静了。   【叮,宿主您好。坐标α星系向您发来了会话邀请。请问是否收受。】赵柯然想了想,随后选择了接受。   【叮,欢迎进入位面商城】   刚进入聊天界面,那边就传来一排的对话框。   【你好!】   【我叫费罗罗,感谢你能够接下我的会话邀请!】【你叫什么名字?】   【我能和你买土豆吗?】   【你能看得懂我的文字吗?】   赵柯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先回对方哪一个问题。挑了个最新的回道,【你好,能看得懂,系统自动转换了文字。】费罗罗见真的有人回复,他好像看见了一堆的小土豆在向他招手。   那边很快又传来了消息。   【我叫赵柯然,土豆我暂时没有。】   看着光屏上的字,费罗罗难受的不行。刚想要回复,那边就又传来了信息。   【不过我有黄豆,还挺多的,你要吗?】   费罗罗睁大了眼睛,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嘴巴里急切的念叨着:“要要要!”随后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便又发了文字过去。   000看着赵柯然在光屏键盘上打字,忍不住说,【然哥,你们为什么不用视频交流?】赵柯然一脸懵,说还能用视频呢?“我看对面给我发的字,就以为只能发消息来着。”   000沉默着发送了视频邀请,费罗罗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少年,黑色的短发一翘一翘的,衬托着那一双眼睛更加的懵懂清澈,“啊,原来可以视频啊!”   好吧又是一个不知道他们高端AI系统如何使用的人类。   000默默的想着。   “你是哪里的人?穿的很像我们的古代,你看着好小啊,你长得真好看!”费罗罗是个小话唠,嘴巴一张就不会合起来,赵柯然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   他赶紧拉回歪掉的话题,“我有黄豆八百公斤,你要多少?”   费罗罗愣住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画面,赵柯然问000,这光屏也会卡机的嘛?没等000气的乱代码,费罗罗就动了。赵柯然只见对方拿出了个计算器,然后按个不停。计算器的电子音透过光屏传了过来,赵柯然竟觉得很是怀念。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归零。”   【我可以全要吗?】费罗罗小鹿一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渴求。赵柯然头一回遇见对他撒娇的男性,一时间有些上头。但好在贫穷使他清醒,【你要拿什么来换?】费罗罗显然早有准备,他弯腰拎起一个袋子,【用灵核!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核,还有治愈系灵核。】之前听了000科普之后,赵柯然对灵核并不感冒,他要一堆石头干嘛?下一秒,他就打脸了。   费罗罗给的灵核与他那个末世的灵核有些不太一样。他们的灵核都是白色的,像水晶。可费罗罗拿出来的灵核,颜色很多。   闪耀着金光的澄黄色,带着树叶暗纹的绿色,天空一样的湛蓝色,火一样的红色,藏着星光一般的茶色。还有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喜欢的淡粉色,里面透着微微的蓝。每一种颜色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眸。   这哪里是灵核,这简直就是顶级钻石啊!   【治愈系的丧尸很少,所以治愈灵核只有一个。五行灵核丧尸多,加上治愈灵核一共50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它们都是四级的,这些可以吗?】费罗罗小心翼翼的问着,见赵柯然一直不说话,以为对方觉得少了。也对,区区50个四级灵核,就想换八百公斤的黄豆。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可是他最多只有这么多了,还是他攒了好久的。   【不用八百公斤,八百斤也行的。】费罗罗为自己做最后的努力,他对接了好久才对接到一个有粮食的位面,他是真的不想这么放弃了。【好嘛?】赵柯然终于从灵核的耀眼中回了神,下意识的回道:“啊?好。”其实他什么也没听清。   不过屏幕上的人笑的很开心,想必也没什么吧。   一直到进入交易区,输入交易物品传送的时候,赵柯然才发现,本来要交易八百公斤的黄豆,变成了八百斤。   【本次交易完成,欢迎下次光临。】   赵柯然拿着那一袋泛着微光的灵核,心虚的想着下次多给点东西给对方,并且保证不走神了。   另一边的费罗罗却很开心,他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进入末世已经近十年了,市面上存在的物资早就没多少了。现在搜寻队出去一天,也无法再带回一点吃的。土壤受到污染,哪怕是靠着木系异能者催芽培育,食物也无法满足消耗量。   如今有了这些黄豆,家人至少能吃几顿饱饭了。   赵柯然将灵核丢进了系统空间,根据原身的记忆,大元这边虽没出现钻石,但却是有宝石的。而且很昂贵,比那上好的玉石还要更金贵些。这些灵核更像钻石,因为有能量波动的原因,甚至更加的耀眼。若是作为顶级宝石来售卖的话,那岂不是赚翻了?   心里谋算一番,选定了第一个要坑(合作)的世族。   书墨这会正好敲了敲书房的门,恭敬的说,“少爷,景阳那些世族来送盐了,我让他们去库房那边等着了。”   赵柯然挑了挑眉,这速度到是挺快的啊,他以为还得等一段时间呢。出门书房后,便领着书墨去了库房。   当初和世族谈条件都是各自私下谈的,每家条件都不一样。赵柯然拿着竹简一家一家的对,谁家少一粒盐,他都得上门去要。   不过算到最后,也没让他逮到哪家有缺的。说实话,本官很失望。   最终确定粗盐一百旦,细盐六十旦。   算好了盐量后,赵柯然在书房想了半天,怎么才能让这些盐更好的用在穷苦人家身上。他打算把细盐都放在超市,粗盐只放一半。只有镇上住着的和镇子附近的人才能来超市里购盐,县里稍远些都各个村子里,还是吃不上。   而且为了不过分打破市场经济,赵柯然不可能把细盐定的很便宜。但是他可以让粗盐便宜起来,让平时吃不起盐的家庭能吃上盐。只是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这就成了问题。   霍远来找赵柯然的时候,他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头发被手指搅的乱糟糟的,“县令大人在苦恼些什么?”   赵柯然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在想怎么让各个村子里知道盐降价了…”   “我可以组织人手每个村去通知。”   赵柯然摇了摇头,“这样太麻烦了,而且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景阳县这么大,挨个村的通知,费时费力的。”   霍远点头,觉得有道理。想了一会后,便又提议道:“那让卖货郎去卖怎么样?”   卖货郎?赵柯然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十分可行。蔫掉的小树苗一下子又充满活力起来,笑道:“我这就写榜文,让书墨招卖货郎!和县衙签订合约,他们也就不敢私下吞盐了!”   一边写一边念叨着各项条款,霍远大致听了一下,大概就是约束对方,杜绝私吞盐的条例。还有一些关于工钱方面,和什么入职福利的。   赵柯然写完后,才发觉霍远还在书房里杵着。在接触到赵柯然疑惑的眼神后,霍远万年不变冰块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听的入迷,忘记走了…   之前读书的时候,恩师曾问过他关于“平等”的理解。霍远一直没能想出,“平等”到底要怎么体现才是真正的“平等”。如今在这份“合约”之中,他好像能解出十几年前的难题了。   “远哥既然还在,那就拜托你给书墨啦。”赵柯然笑着将写着榜文的布帛交给了霍远,无意间扫了一眼霍远脸上的烧痕,惊奇道:“咦,远哥。你脸上的疤,怎么感觉淡化了不少啊?”   霍远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赵柯然向前凑近了些,鼻息打在了霍远的颈间,霍远觉得有点痒。   赵柯然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往后退一步,“真的淡了不少啊。”   霍远无意于谈论脸上的疤痕,拱手告退了。   赵柯然则若有所思的想着某种可能。   书墨忙活了大半天,读了半天的榜文,嗓子都哑了。赵柯然神出鬼没的突然出现在书墨身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书墨的脸看。   吓得书墨被茶水呛的直咳,脸都给咳红了。他放下茶杯,小声的问着赵柯然,“少爷找小的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赵柯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捏了捏书墨的脸,感叹道:“书墨,你这小脸可真滑嫩。就像那豆腐一样,比之前可好了许多啊。”   书墨被捏着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少爷更像豆腐,好看。”   赵柯然并没有觉得被夸到。   他松开了手,笑眯眯的让书墨接着喝茶。回书房的路上,赵柯然呼喊000,【灵域空间里的灵泉水,是不是有美白肌肤,修复疤痕的功效啊?】【应该没有,他们身体上产生的变化大概是因为灵泉水的灵气滋养的。】赵柯然了然,既然发现了这个功效,那不好好运作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了。   这羊毛不能逮着一头羊薅羊,南边的那些个世族可比景阳这么个弹丸之地要有钱的多啊。   【零弟,你说我做‘雪花膏’怎么样?】赵柯然笑眯眯的问道。   000被这一声“零弟”叫的代码一抽,它觉得它柔弱的代码承受不了然哥的爱,【然哥,咱有话好好说。想要方子是吧?我给。书籍那边有零散的方子不值能量点,一个能量点都可以买好几份。这方子正好在里面。】赵柯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迅速的将那些“不值钱”的方子下载了个遍。   赵柯然仔细看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有没有这些方子,大元都可以制作出来吧。雪花膏是膏状体,只是配方上用料不一样,但是与大元的膏状物体的制作方式却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大元能够有那个财力使用膏状物的,只有世家大族和皇室。   雪花膏的制作方上都是些化学名称,他要通过植物或者动物脂肪得到硬脂酸进行乳化反应。这里硬脂酸含量高的植物没多少,只能用动物脂肪了。   牛油里硬脂酸比较多,虽说耕牛很重要,但是也有不少病死的牛,赵柯然准备去畜牧司看看。   畜牧司是专门管牛的部门,他们不用向衙门里报备,而是直属景安府城的畜牧司。和盐税司一样,不属于县衙分支,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景安府城的盐税司。   平民百姓私下里是禁止买卖牛的,想要买牛只能专门去畜牧司买小牛犊,还得做登记。即便牛死了也不可以私下卖了,要拉回畜牧司,等着畜牧司处理。这些牛大部分会卖出去,得到的银钱给牛的主人,畜牧司也会收一些手续费。   赵柯然想了一下,来景阳这么久了。不管是盐官还是畜牧司,没有一个来县衙里看看他这个新县令的。真是一点同事爱都没有,他决定好好的关爱关爱他的同事们。   景阳的盐税司和畜牧司官员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咦?这天不是已经回暖了吗?怎么还这么冷? 第20章 婚戒系列   赵柯然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因为位面商城换来了“钻石”,便也不在乎请人工的钱了。他将葡萄和哈密瓜种子都拿了出去,让方仲源招人。   育苗的时候他全程盯着,灵域空间内的种子非常的优质。育苗不仅都成功了,芽苗看起来也十分的健康。   育苗的同时,赵柯然还让人去深翻了那一片沙土地。这片地对于葡萄和哈密瓜来说,简直就如东风一般。哈密瓜的育苗时间比葡萄要短,便先种了哈密瓜。   沙土地里挖坑,每个坑之间距离十五厘米左右,深度在三四厘米。一个坑大概放三四粒发好芽的哈密瓜种子,然后用土盖上,厚度大概在两厘米左右。   种上了后,就等着长出苗来。   “若幼苗出土发现缺苗还得进行补苗,地里得一直有人盯着。”赵柯然揉了揉腰,他跟在后面种了好久要酸的不行,他问方仲源,“葡萄苗培育的怎么样了?”   方仲源给他种下的哈密瓜盖上土,回道:“快了吧,也就这两天。”   “葡萄和哈密瓜不太一样,深翻要在二十寸左右。深翻后最好用农家肥把地浇灌一遍。农家肥要是不够,赶紧让杜有为再去收,沤肥也要时间的。”赵柯然指了指剩下的沙土地,大概四亩地,“葡萄要打葡萄架,苗与苗之间的距离要大些。等我回去写一下注意要点给你,后面超市要开了,怕是没那么多时间来这边。”   方仲源点头说好。   赵柯然顺便还看了看西瓜和红薯,两者长势都非常喜人。他担心的虫害也没有遇到,简直是走了大运了。之前种在上等田里的那一亩红薯,看起来也很不错。如今就等着夏天收西瓜,秋天收红薯了。   忙着种地的赵柯然还给许家下了拜帖。不过他下的不巧,许文武跟着许家商队去南边卖细盐去了。不仅是他,景阳有盐矿的那几家,都去了。大家都想打下南边的细盐市场,多赚点钱。回来得有些日子。   这地种的差不多了,许文武终于回来了。赶在超市开门前一天,也是会挑日子的。   许府不似县衙破旧,其富贵逼人的程度,都快赶上凤阳的赵府了。   有不少屋子的房顶上铺的都是琉璃瓦,木雕与石雕工艺绝美,将雕梁画栋一词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赵县令可是有何要事?”许文武心里其实有些不想见赵柯然,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遇着赵柯然自己一定会脱层毛。   赵柯然喝了口茶,发现茶不好喝后便放在了一边,“许家主可知拿了‘滩晒法’制盐方子的只有许家?”   许文武还真没想到,他奇道:“怎么王怀义他没要吗?”   “没有。”赵柯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有盐湖的除了许家,就只有王孙钱范四家。他们都没要,想来是商量好了,想要谋算些什么。清水捞白银这种事情,只要让了利益出去,可就不算是清水捞白银了。”   许文武皱着眉头思考着赵柯然的话,赵柯然说的其实没错,一家两家的不要倒还能理解。可是,几家都不要,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说出去谁信啊。   “他们这是要串通一气,到时候卖了我许家的盐湖,白拿制盐方子?”许文武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也不对。唇亡齿寒,他们不会这么蠢。难道是,要偷?”   赵柯然笑了笑,“他们想用什么法子,又到底懂不懂唇亡齿寒,都不是你我能猜得到的。”   许文武神色凝重,回忆了起来,“这些日子在南边卖盐的时候,遇着了范家的。我为了拿下份额,盐价定的比他家低。难怪当时范老头说我笑不了多久,合着这是准备好要算计我许家了?”   “他们能算计到你,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私盐’,你没有‘私盐’不就可以了?”   “这不可能!”许文武一口拒绝,“这盐湖是许家在景阳的立根之本,若是报上去算了盐税,这可少了一大半的收益啊!”   赵柯然早就料到许文武会拒绝,“若我能说服盐官,将许家的盐定为官盐,并且让整个大元都知晓‘许盐’之名呢?”   让整个大元都知晓,这么大的名声,许文武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问道:“赵县令为何要如此帮许家?”   赵柯然微微笑道:“不是帮你们,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都可以吃上盐。”   许文武心中震动,他当真是小瞧了这位小县令了。   “还有,即便没了那大头盐税为根本,也可以有别的啊。”赵柯然神神秘秘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子,推到许文武面前,下巴点了点,“打开看看。”   许文武将信将疑的拿起布袋,打开一个口,探头看去。只一瞬,便立即收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幸好他之前让下人退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这么上乘的宝石县令大人是哪里来的?”许文武的手有点抖,想着刚刚的惊鸿一瞥,宝石身上闪着的微光,“不,不对。这已经不是上乘了,这简直就是极品啊!”   “这些算的了什么呢?”赵柯然继续说:“许家主想要,我还有更多。只是现在想要和许家主谈一个买卖,不知道许家主想不想听?”   许文武是个聪明人,赵柯然不想说,那他便不再问。至于买卖,“当然,赵县令想要许家做什么?”   赵柯然之前有试过灵核的硬度,有点像玉石。不似真的钻石那么坚硬,但却比钻石还要耀眼。“用这些宝石制作首饰,打开奢侈品市场。南边那些世族们的真金白银,许家主想赚吗?”   想!当然想啊!   “我来出原料,许家主负责制作雕刻工艺还有销售。最后分成嘛,五五分?”销售是个累活,除了有人脉送上去,还得负责运输,造势。赵柯然想做个清闲掌柜,便也不想太占人家便宜。   许文武没想到赵柯然会和他平分利益,要知道,这市面上的宝石虽难得但也有。可赵柯然给他的宝石,却是难得的极品。仿佛有光在宝石上萦绕,炫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而且他隐隐还看见那祖母绿里竟然有植物暗纹。   赵家不愧是世家,这家产着实是他们望尘莫及,许文武不敢贪多,便说:“许家要三成即可。”   赵柯然估计对方是怕要多了凤阳赵家会找他算账,赵柯然也不想在这事上多做争辩,但也为了让许家心安便说:“五五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河东村那些地许家主可得再让我多种几年。”   许文武连连点头,就是把那一百多亩的地都送给赵柯然,他也是愿意的。   赵柯然说:“景阳是边关小县,想要打入上流社会不容易,我这里有个法子,倒是可以用一用。”   许文武忙问:“什么法子?”   “做戒指。”赵柯然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圆,“要对戒,这对戒要给个寓意。就说这宝石不同于别的宝石,散发着光晕便是寓意婚姻幸福长久,彼此不离不弃。”   许文武一拍手,“妙啊!这样一来,那些成亲的,不就都来买我们的宝石戒指了吗?”   赵柯然点了点头,“这个系列就叫婚戒系列。介绍的时候,记得要说婚戒必须戴在左手无名指。后面慢慢有了知名度,再去做首饰这些。”   许文武有些不太理解,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戴在左手无名指?大拇指不行嘛?”   赵柯然看了一眼许文武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解释道:“我之前听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经络是连接着心脏,在这戴戒指也可说象征着将彼此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这…这真是太妙了!”许文武都能想象到婚戒系列有多火爆了!   说的他都想给自己的正妻还有两房小妾都整上这么个婚戒了,这样不就证明,他把她们都放在了心里。再也不用担心她们争风吃醋了。   赵柯然离开许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了,他赶着回衙里吃午饭。解决了灵核还有盐的问题后,赵柯然便把拜访盐税司和畜牧司提上了日程。   王家大宅。   王怀义沉声的问道:“你当真看见了那小县令去了许家?”   跪在地下的奴仆恭敬的回道:“是,这赵县令在许家呆了许久。离开时都已快晌午了。”   王怀义点了点头,让那仆从退了下去。他提笔写了三份请帖,喊了人进来:“将这请帖送去孙,钱,范三家”王怀义掏了些碎银子给送请帖的下人,叮嘱道:“让他们的通报小斯务必立即往上递交,这些算是给他们的辛苦费。”   下人得了命令,立刻赶去送请帖了。   王怀义捋了捋胡子,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第21章 开业大吉   县衙演武场。   训练了半天的护卫们早已大汗淋漓,大家都在想着,那鬼面阎罗是哪里来的。怎么有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每次训练都能去半条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如今这身手,可是当真了不得了。   “训练结束,去吃饭吧。”霍远一声令下,众护卫立即活了起来,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朝着食堂走去。   每天去食堂吃饭,是他们最期待的事情,可以扫除训练一整天带来的疲惫与疼痛。   自从招了护卫,也就是保安后,为了训练更方便,十五个人都住在县衙里。县衙的吏员宿舍和食堂也因人多用了起来。   赵柯然紧赶慢赶的赶在食堂开饭前回了县衙,他看了菜单,今天食堂吃红油豆腐泡。   豆腐泡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费油。泡发好的豆子磨浆,要磨三遍,将第二遍浆和第三遍浆混合一起煮。不能煮开,豆浆的沸点比水低,冒泡就停止加热出锅。然后把第一遍磨出的浓一些没有煮过的豆浆与煮过的豆浆混合,冲匀后加入石膏水。   豆腐凝固后要静置,这个过程也叫蹲脑。蹲脑15分钟左右放入模具,放入模具后,要压下去一半左右,油炸豆腐坯含水量要比豆腐多。若含水量比豆腐还要少,再多压下一些,那便可以做成豆腐干。   这红油使用的辣椒是景阳的特产红线辣椒,这种辣椒,长约半尺,形状细长。因为成熟后有不规则的纹路,晒干后表皮皱巴巴的,所以景阳人也称为“皱皮椒”。   辣度不是很高,但是香气霸道。热油往上一淋,勾的人馋虫都冒出来了。赵柯然闻着这香味,觉得这皱皮椒十分适合做火锅和串串香的底料。   热腾腾的面条里,浇上一勺红油豆腐泡,外加一个荷包蛋。吃的人暖呼呼的。   “这吃还是县令大人会吃,谁能想这皱皮椒用热油这么一淋能这么香?”方仲源不太能吃辣,即便皱皮椒的辣度相对来说已经很低了,但他照样辣的额头冒汗。   吴九埋头吃面,吸溜就是一大口,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到是孙应嘴得了空,说道:“这红油和豆腐泡都是猪油弄的,哪里能不香?”随即又感叹道:“要是寒冬里能吃上这么一碗,那简直就是死也值了。”   “哪里来那么多油给你吃!”吴九咬了一口荷包蛋,一脸的心满意足。   赵柯然笑了笑,“有的,等咱们的榨油坊建好,就可以榨油了。”   关于胡麻榨油这件事情,衙门里几个当差的都知道,他们都被潘大海抓去做过苦力。各个都对能吃到便宜油而感到开心,期盼着榨油坊能快点建好,也希望胡麻能快点成熟。   赵柯然几人吃饭和那十几个护卫不在同一桌。霍远为了管理,和护卫们坐在一起。   这又是油又是蛋的饭,护卫们在没来县衙训练之前是从没吃过的。每次吃饭都敞开了肚皮吃,也不怕再饿肚子,为了这顿饱饭,他们再累也觉得值得。   “明天就要上岗,你们也许久没回家了。今天吃完了午饭,就回家看看,明日记得来上工。”霍远交代完后,便离开了。   葛老二收拾好包袱踏上了回河西村的路,他如今都觉得是在做梦,觉得这些天来一点都不真实。若不是嘴上还带着些微的辣意,他怕是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进入县衙那日,他正在给主家卸货。十袋货一文钱,赚的都是苦命钱。那天他太累了,平日里吃不饱,但卸货都是要力气的。因体力不支,他摔倒了,连带着背上的货也摔了下去。   他被工头拿着鞭子抽了好几鞭子,又罚了两天的工钱。疼痛,无助,席卷全身,但他只能咬牙坚持,卑微的给工头磕头道歉,只要不开除他就好。   霍远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对方不顾工头凶神恶煞的表情,直接当着工头的面,说要招人。一个时辰给十五文钱,一天工作四个时辰。但是要进行训练,训练的时候没有钱,不过可以包吃包住。   或许是卸货太累,又或许是工头的那几鞭子太疼了。疼的葛老二神志不清,他忘记了之前请求工头不要开除他的话,跟着霍远走了。   临走时和同村一起来的刘大打招呼,让他带话给葛家人,让他们不要担心。   刘大得到这卸货的工不容易,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所以没有和葛老二一起走。   霍远跑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只有八个愿意和他走,加上之前招募到的,一共十五个人。   葛老二快速的赶路,脚下的鞋子很轻快。县令大人为了他们能更好的做工,不仅配了衣服还有鞋子。他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也是第一次穿布鞋。之前要么不穿鞋,要么只穿草鞋。   河西村离景阳镇有三十里地,他脚程快,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村口。   刘四正撑着船准备渡河,瞧见不远处有一人疾步走来,认了半天才认出是葛老二。   我滴个乖乖,这葛老二去哪里发达了?这一身的打扮,镇上的人都没他穿得好吧!他还想喊住葛老二问问,但船上的人在催促,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葛老二脚下生风,村子里不少人都见着了他。不少的姑娘们还凑在一起讨论这人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爹!娘!大哥!我回来啦!”葛老二进了篱笆院大声的喊着。河西村的茅草房现在也都换成了土房,还学着河东村围了个篱笆,弄成一个小院子,这房子住着他们心里开心。   葛母听着声,立马放下手上的活,出了门来看。刘大半个月前回来说自家老二跟一个贵人去了衙里做工,一走就是半个月,他们一大家子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落不了实处。就怕老二不小心得罪了官家人,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些个官老爷,各个凶神恶煞的,那腰间的刀不长眼,□□就能吓死人。   “回来啦!回来啦!”葛母高兴的念叨着,待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葛母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英气十足,穿戴整齐的小伙子,真的是自家老二?   葛母布满茧子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葛老二的衣服。怕自己摸坏了似的,刚碰上就缩回了手,“老二啊,你,你这是做啥啦。这么好的衣服,还有鞋子,哪来的啊?可不是做了不好的买卖吧?”   葛老二笑着摇了摇头,“娘啊,你这是说的啥话啊!这都是县令老爷给我们护卫的,明日我就要正式上工了,上工后就可以拿银钱了!今天领头让我们回家来瞧瞧,报个平安。”   “这衣服是个好的,可得小心仔细些。破了脏了,都不好处理,万一官老爷让咱们赔,咱可赔不起的。”左右看了看二儿子,葛母发自内心的笑道:“我儿这模样真是俊俏,等赚了银钱,一定能说上亲事。”   葛老二摸了摸脑袋,想到娶媳妇不由得红了脸,羞道:“大哥还没成亲呢,哪能就轮到我啊。不急,等我有了嫂子再说媳妇。对了大哥和爹呢?”   说到葛老大还没娶上媳妇,葛母这心里也不好受,“你爹在村子里瞎溜达呢,你哥如今在河东村帮着种地,那河东村的地好像是怎么也种不完。不过也是个好的,每天都能吃上个饱饭,隔三差五的还带个豆腐卷回来让我和你爹吃个荤味。”说到豆腐卷,葛母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二儿子,惋惜道:“可惜你没吃上,你哥头一回带的那天你没回来。”   豆腐卷?他在县衙经常吃啊,确实是好吃的。   “我在衙门里训练的时候吃过,是个顶好吃的。今天中午我们吃了红油豆腐泡盖面,上面还卧了一个蛋呢。”葛老二下意识的抿了抿嘴,似乎在回味着。   葛母笑的慈祥,打心眼里替二儿子高兴,“哟,还有蛋呢?这县令老爷真舍得,你这上工了可得拼命做啊,可不能偷懒了。”   “我都说了没别人没别人,你们这几个老婆子怎么就是不听呢!”葛父被几个妇人拉着问话,他解释了半天都没人信。   牛大娘双手叉腰,“葛老头你这一把年纪的行骗人的行当了?咱几个都看见了,那么高一个大小伙进了你家门,怎的就没别人了?”   葛父被缠的没办法,生气的将几人撵走,“你个不知羞的,对这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小心我让你男人揍你啊!”   牛大娘可不怕,她男人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胆小惧内。但这在外面,多少也顾及脸面,便也没再多做纠缠。   只是她家大闺女眼看着就要熬成老姑娘了也没说上人家,她愁啊。那小伙子远远的一瞧,她一眼就相中了。那身姿,那精气神,还有那一身打扮,一看就是镇上的富户人家出来的。   这葛家也没个姑娘,也不知道葛老头藏着掖着做什么。   葛父回了家,心里还生着闷气。他说了没骗人就是没骗人,怎的就瞎冤枉人呢?!   “爹,你回来啦!”葛老二正好挑着扁担准备出门打水。   葛父瞪着双浑浊的眼眸,问道:“你谁啊?”他家真的来了生人了?这怎么这么眼熟呢?   “爹,我是老二啊,认不出我来啦?”葛老二放下扁担,转了一圈,让葛父看个仔细。   老二?这是他家那个灰头土脸,菜地抠脚的老二?   仔细打量了后,发现真的是老二,葛父惊道:“老二你咋变成这模样了啊?”   葛老二又讲话说了一遍,葛父听了连连点头,问道:“那如今上工多少月钱?”   葛老二想了一想说,“县令大人说是按时辰算,一个时辰给十五文,一天工作四个时辰。一个月给一两多。”他又补充道:“加班的话一个时辰还多给十五文钱,加班就是每天下工后还在继续做工的意思。”   葛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两多?儿啊,你这不会是被骗了吧?”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差事啊!   “没有,县令大人还和我们签了啥合同,不会被骗的。”葛老二不会写字,他是按的手印,一式两份呢。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布帛,“就是这个,县令大人说这个是双方的劳动保障。”   葛父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布帛,“这…你这竟然有契书了?这可得收好,可千万别丢了啊!”葛父拿着合同朝着屋里走,到处寻找着合适的地方藏合同,他觉得哪哪都不安全。   景阳镇新开了个铺子,这铺子装修了好久。每天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就是一直不见开业。   大家只知道这铺子是他们新来的县令开的。   开业当天,用红布盖着的牌匾露出了面貌,上面写着“惠民超市”。   这字苍虬有力,笔锋转折都带着一股杀伐之力。   本来这牌匾题字赵柯然想让方仲源写的,但无意见了霍远的字后,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一手好字。   超市本来就是两间铺子连在一起,赵柯然做了空间规划后,里面的空间显得更大了一些。   放在最中间的是分成两份的木格,这木格下面垫着木桩子,有半人高。格子里放着白白的盐,左边是粗盐,右边是细盐。在盐格边上钉着个木牌,上面写着价钱。   粗盐两文钱一斤,细盐十文钱一斤。   进门左边的货柜上放着白白嫩嫩的豆腐,炸的金黄的豆腐泡,淡黄色的整张整张落在一起的豆腐皮,用竹签子挑起豆浆薄膜干燥后制成的腐竹,豆腐脑用模具压成薄片的千张。   除了豆腐泡是五文钱一斤外,其他都是一文钱一斤。价格相同的可以混着凑一斤。   再往里走些,放着圆形桌子,大圆桌上面放着个小一些的。手放在那小的上面,竟是能转的!   好几个放在一起转,那场景让没见识过的人惊奇不已。   本来大家是不敢进来的,这超市门口站着两个门神一般的大汉,里面也是。卖盐的地方,卖那些没听过的豆腐什么的地方,还有那会转的桌子那,都分别站着两。   而且,这还是县老爷开的铺子,他们平民百姓哪里敢进来啊!   赵柯然见人不敢进,便让书墨去把限时低价售盐的牌子挂出去。怕人不认识字,书墨还站在门口喊了一会。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进了超市,莫老三是路边卖菜的摊贩。每天起的很早从村子里挑着菜来镇上卖,他家已经好些日子没吃盐了。这盐不比油便宜多少,也不敢怎么买,家里人都觉得最近身上使不上什么力气。   细盐是什么他没听过,但是粗盐他知道。平日里拳头大的小罐子,一罐子也要十八文左右。这两文钱就能买一斤粗盐,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家人能吃上盐,他也得蹚!   赵柯然笑眯眯的将盐罐递给超市第一位顾客,“承惠两文,欢迎下次光临!下次来超市买盐要记得将瓦罐带来,不然就要额外花钱买瓦罐装盐了哦。”   莫老三接过盐罐连连点头,看了看身边统一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们,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他飞快地朝着超市外跑去,手里提着个瓦罐,沉甸甸的重量提醒他,他没有在做梦。   他的周围围着人群,都想知道这盐是不是和平时买的一样。莫老三在众人的催促下,忍不住打开封住罐口的布。里面与之前吃的粗盐一般无二,他狂喜道:“是一样的!这盐真的两文钱买到了一斤!” 第22章 蛇鼠一窝   惠民超市的门口排了个长队,自从有第一个买盐的人后,大家都被又便宜又多的盐吸引了。心中虽然多少还带着害怕,但是便宜盐战胜了恐惧,他们要吃盐!   超市里的粗盐没多久就卖完了,买到的人各个都笑容满面,宝贝一样的将盐罐子抱在怀里。时不时的看上一看,就怕是自己眼睛花,看错了。   没有抢到的人拍着腿懊悔,怎么动作就不能再快一点,抢个前面一点的位置啊!   方文是同兴酒楼的伙计,专门负责采买这一块的。这景阳两大酒楼,一个是醉仙楼,一个就是他们同兴酒楼。醉仙楼的东家是许家,他们同兴酒楼也有东家,但是不知道东家是谁,平时只有掌柜的管理酒楼。   那醉仙楼近日得了不得了的细盐,听食客说,炒的菜可香了。吃了细盐炒的菜,再吃粗盐的,总感觉有些不对味。掌柜的头发都愁秃了,可也没办法。他们没细盐的门路啊。   今天也是掌柜的让他出来晃晃,打听打听醉仙楼细盐的门路。   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方文被人群吸引了。他记得这里之前是个杂货铺子,卖了改成了啥超市,还是县令大人开的。今天是开业了吗?怎么这么多人?   方文朝着惠民超市走去,一路上碰见不少人,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怀里都抱着个瓦罐,愁的人手里没有瓦罐。他拉住了一个抱着瓦罐痴笑的汉子,问他:“大兄弟,你这里装的是啥啊?高兴成这模样?”   那汉子将瓦罐抱的更紧些,他怕这人和他抢。之前就有人想抢买到盐的人盐罐,还是那些穿着黑色短打的护卫将抢盐的人赶走的,“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想抢我的盐,得问县令大人答应不答应。县令大人可说了,谁再敢抢盐,就抓去蹲牢子!”   方文是个能听懂话,也是个懂眼色的机灵人。他没有因为汉子戒备的话感到不舒服,而是笑道:“大兄弟这不是误会了嘛!哪里能抢你的盐啊?就是我见着好奇,这盐是有什么不一样吗?怎如此宝贝?”   而且他之前还看见了莫老三也抱着一个瓦罐,走的飞快,莫老三家里多穷他是知道的。他有时候会收购莫老三的菜,不过来酒楼吃饭的大多不喜欢吃菜,他能帮到也不多。   估摸着这瓦罐的大小,怎么也要四五十文。周围手里有盐罐子的,也不是他平时见到的富户。就眼前的汉子,身上穿着的都是缝补着不少补丁的旧衣,这怎么回事?   那汉子指了指惠民超市,“那边有个牌子,自己去看!”说完,便抱着盐罐子跑了。   方文小声的嘀咕,谁稀罕。   因粗盐卖完,人群散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能买得起细盐的,细盐如今的价格也比之前的粗盐便宜很多。   牌子被人挡着,方文没看见,但是他一眼就看见了超市里面那个“细盐十文一斤”。   天助我也!   “掌柜的,这些细盐我全要了!”方文一嗓子吼的,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随后爆发出怨声,“凭什么?你说都要就都要?”“就是,就你有钱?”   方文这脸皮早在一次次采购中磨练了出来,这些声音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只要能买到细盐,什么都无所谓。   赵柯然去了盐税司,这会书墨在超市里盯着,也算是这超市的掌柜兼职账房先生。赵柯然临走时提醒过书墨,万万不可让人垄断买卖盐。   方文的这题,他会。   书墨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小哥,咱们惠民超市,旨在惠民,利民,便民。县令大人早有吩咐,超市里的盐,不可垄断式买卖。每人最高限额是五斤,还得做登记。若是查出来有雇人多次购买的人,那县令大人只能请这幕后主家和买盐的都去牢里坐坐了。”   方文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是五斤也比没有好,便说:“那给我来五斤。”   书墨又笑:“好的,买盐请小哥排队。本店拒绝后来居上,插队购买。”   人群中传来议论,他们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景阳新来的县令大人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这县令大人,是个好官啊。”   “这要是以前,恐怕咱们已经买不了了。”   “是啊,而且这粗盐和细盐都这么便宜。尤其是细盐,咱都没听过,这么个宝贝物件卖这么便宜,当真是惠民的。”   “那咱现在遇着事,能不能去衙里报案,讨公道了?”   “这个…这还是再等等吧。之前报案的都被打了半死,万一这位只是给咱吃便宜盐,也不乐意有人报案呢?”   “说的也是。”   ……   方文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中不由得冷笑,给了一点好处就觉得是好官了,哼,到时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终于排到方文的时候,细盐只剩三斤了。方文便全要了,今天回去也好交差。后来排在方文后面的人各个苦兮兮的,心里抱怨着方文买的太多了。   惠民超市卖低价盐的事情,那几个有盐矿的世族也知道了。   王怀义为此又找来了范,钱,孙三家,他气的摔了杯子,怒道:“这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糊弄老子!我说他为什么要盐,原来在这等着我们!”   范家主眯着眼睛,冷声道:“哼,赵家当真是书香门第的好家教。他赵柯然把盐价这么一搞,咱们后面的盐价也别想提的太高。”   钱家主说:“岂止啊。你们别忘了还有许家那个吃里扒外的.有他家的盐湖在,这赵县令今后可不是把盐价这块压的死死的?搞不好,咱们还得跟着降价。”   王怀义看了一眼喝茶不语的孙家主,问道:“长德,你对此怎么看?”   孙长德反问道:“大家在意什么呢?”他放下了茶杯,继续说:“王家主,情绪容易影响人的判断。前些日子送往江南的密函想来也快到张大人手上了。   张大人是丞相的心腹,咱们斗不了这小的。丞相大人还斗不了老的嘛?只要赵家遭了难,他赵柯然还能怎么蹦跶?”随后又嘲讽道:“许家?许家更不成气候。赚的钱不够填他家老二的兵窟窿,等张大人那边来消息,咱们就动手弄了他许家的盐湖。”   王怀义听完,心中的气愤消散了大半,“听说,许家盐湖已经开始用那‘滩晒法’制盐了。也好,到时候咱们捡现成的便宜。到底是外来的,不明白团结一致的重要性。许家去年在交税上得罪了张大人,也差点给咱们捅出大篓子。那盐湖,就算是赔偿吧。”   “也不能做的太绝,他家老二手底下不少的兵呢。”范家主有些怕,“他和已故的霍将军是至交好友,因此也得了霍老将军的青睐。逼急了,他要是真对咱动手。霍老将军看在已故儿子的份上,搞不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长德嗤笑,整个人嚣张的不行,“怕他做什么?今年秋收的粮,咱们翻十倍卖。他要是有钱就买,没钱就带着那一大帮子手下饿死拉倒。”   除了王怀义以外,其他两人都有些被孙长德吓到。这孙家其实也是外来的世族,来的时间还没有许家久,但孙家比许家会做人,会巴结。王怀义被孙长德哄的不知东西南北,孙长德借着王怀义一举打入景阳世族的内部。   孙长德这人很疯,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么疯。   那可是驻守边关的大军啊!   但他们也更不敢忤逆反驳了,连边关大军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他们就更别提了。   “对了,许家最近好像有动静。”范家主宽大的袖子下握了握拳,让自己心神镇定一些,将手下人报上来的事说一遍,“家里管家认识一个玉雕的朋友,说姓许的在搜寻景阳玉雕高手,听说开价不菲。他那朋友也去试了试,不过许家嫌他下手重,没用他。”   王怀义摸了摸胡须,不是很在意,“玩物丧志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   上门拜访得带礼,无关贿赂,只是礼节。尤其是赵柯然这种没拜帖就直接上门的。   倒不是赵柯然不想下拜帖,实在是盐税司的把他当空气。下了那么多次的拜帖,次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最近用在书写布帛上的银钱,比什么都多。   为了尽早解决许家盐湖的事情,赵柯然挎着个小竹篮,厚着脸皮就直接上门了。   “来者何人!盐税司重地,闲人勿进!”守门的官兵身着铠甲,单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只要赵柯然上前一步,他们便会立即拔刀。   赵柯然在000开启的卫星监控里看到了盐税使正从外面回府,要不了多久两人便会在门前相遇。赵柯然乖乖的往后退了退,刀剑无眼,他还是小心为好。   两位守门官兵见赵柯然后退便也不再相逼,对方想站就站着吧。   半盏茶的功夫,盐税使的马车便到了正门前,赵柯然掐着时间拦在前面,喊道:“盐税使大人,在下景阳县令赵柯然。今日贸然登门拜访,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还望大人成全。”   马车从内掀开,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俊美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   赵柯然在心里默默点赞,这美人跳马车也好看,动作也比他流畅不少。   “景阳盐税使封竹,见过县令。”封竹微微低头,行了个拱手官礼。   倒是人如其名,身形挺拔,如青松翠竹,文雅至极。   赵柯然回礼,“封大人有礼。”   封竹看了一眼矮自己一个头的赵柯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气。不就是加班嘛,工作的意义不就是加班!这破地方要什么什么没有就算了,这小县令还三天两头的给他下拜帖,总想给他找麻烦。不回复这还给他堵到家门口来了。   他就不信了,这小矮子今天真能贿赂得了他铁面无私封大人! 第23章 卖货郎   盐税司不似许家富丽堂皇,但也不似县衙那般破旧。   府中青砖瓦房,鸟语花香,让人看了就开心。   赵柯然听着鸟叫,闻着花香。心里舒坦的不行,计划着后面一切安顿好了,就把县衙修一修。他将竹篮递给小厮,封竹制止了赵柯然的动作,“县令大人,无功不受禄,东西还是带回去吧。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也没什么,都是些我做的吃的。”赵柯然将竹篮上的布掀开,里面放着一系列豆制品。不过没有豆浆和豆腐脑,容易撒。   封竹看了一眼,全都不认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他转头看了眼赵柯然,对方满眼期待的盯着他。封竹暗骂这小矮子装可怜,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小厮收下了,“既然是吃食,便拿去食堂吧。”   两人进了议事厅,负责伺候的人给两人上了茶后便离开了。   赵柯然开门见山,“封大人,本官此次前来是为盐之一事。”   封竹喝茶的手顿了顿,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他要坚持住,千万不能被迷惑了。不然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啊。   “哦?本官没听说县衙管盐事啊?”封竹温和的笑着。笑的赵柯然觉得如沐春风,就是说话带刺。   “是不管盐事。只是本官与许家交好,他家中有人在军中任职。不方便来盐税司走动,所以便让本官来牵个线。”   世族家中既然有人在军中任职,那确实是不太方便。大元官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这种管着金钱命脉的府司是不可以与军中有任何私下的交集。上面的人,怕又有钱又有兵。尤其还是在边关,兵比别的地方都多,防备的也就更严些。边关要是想反,那可比别的地方容易多了。   赵柯然见封竹对他少了些防备,便立即趁热打铁,“许家主近日得了个盐湖,想要来做个登记。”   “登记?”封竹觉得眼前的小矮子在给自己下套,就等着他往里钻,“若是只登记的话,倒也不必这般避嫌才是。”   赵柯然点头,“是啊,登记的话自然不用。只是因为这盐湖啊,许家主无意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制盐’法子。这法子与其他海盐,湖盐制法不同。不需薪火,直接靠着日光和风力便能制出盐来。”   赵柯然将那滩晒法拿了出来,递给封竹。封竹本不信这世间有这么个神仙法子,见赵柯然递来布帛,也不是很在意的打开了。   可越看封竹就越心惊。   这滩晒法环环相扣,除了需要大量盐工以外,再挑不出任何不好。可在景阳,不,是在大元任何一个地方。需要的人越多,就代表着有更多的人有活干。   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好法子啊!既解决了盐的问题,还能让百姓多一条谋生的道路。   封竹想到自己的大哥,他是江南盐运司的盐运使,负责海盐的产出,运输,售卖。海盐虽产出的多,盐质量也很优质。但是,每年耗费的柴火,木炭也是巨大的。上次见面,大哥就隐隐向他透露,今年江南怕是要遭山洪。   因为年年砍伐树木,栽的不够砍的。大哥已经做好了丢官的准备,与他透露,也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至少提前知道了,早做准备,不会因为过多的伤亡,而丢了性命。   封竹能够看得出来,这滩晒法,海盐也可以用。甚至可以不用水车引水,直接利用涨潮便能将海水引入纳潮。   他眼神亮的吓人,他承认,赵家这小子,成功的贿赂了他。   “这滩晒法,许家想用什么来换?”   既然这制盐的法子赵柯然拿了出来,就代表着他只要答应要求,这法子就可以拿去用。   只求对方提的要求,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赵柯然本来只是想证明滩晒法真的能制盐,没想到封竹想要这法子。他以为还要再说上一会呢,他开心的说:“许家的盐湖已经开始晒盐了,只是希望以后‘许盐’之名能传入大元的每一个角落。”   这要求简单到不可思议,可封竹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送盐税,又是送制盐法子,只是为了流芳传名?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起见,封竹多问了一句,“赵大人,这法子真的是许家的?”   赵柯然一顿,用指尖搓了搓衣服,“对啊。封大人何故问这个?”   封竹盯着赵柯然看了一会,最终也没看出什么来,便摇了摇头,“没什么。”   赵柯然舒了一口气,吓死他了。如今赵家形势不明,他能感觉到皇上想要治赵家。如果这时候他太出风头的话,怕是要枪打出头鸟。   “只是封大人,你要这滩晒法是做何用?”赵柯然有点怕封竹想藏私。   封竹这次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赵柯然的心思,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还是个能为民着想的,“本官有一兄长任江南盐运司盐运使,江南海盐年年都要砍伐大量的树木,是个不解的难题。这滩晒法正好能解决树木问题,为民生之大事,本官绝不会藏私。”   赵柯然没想到对方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颇为尴尬的干笑两声。   “许家的盐晒好后,可以直接拿来。本官会替许家以‘许盐’之名呈上去,若想让‘许盐’大元皆知,这滩晒法也得一起呈上。陛下看出滩晒法的价值,‘许盐’必然天下皆知。”封竹想了想,又说:“只是,赵大人的名字怕是不能提及。县衙的官,是不允许管盐税司的事的。”   这个赵柯然明白,他巴不得自己是个小透明,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不打紧。”   赵柯然这一副不为功名利禄的模样,着实让封竹另眼相看。这污浊的官场,竟然出了一个他封竹想要结交的人来。   谈妥了之后,赵柯然哼着小曲离开了盐税司,打算准备准备去拜访畜牧司。   他的小超市里东西实在太少啦,除了准备卖去坑大元各个世族钱的雪花膏。他准备再做点肥皂,香皂之类的。要是可以的话,再做些低配版“香水”,就是通过蒸馏花瓣得出的一些花香精油。到时候定制个小瓷瓶装进去,让许家装上,和雪花膏,灵核一起拿去卖。   不过,他一个人做有些做不过来。得再找个人帮忙,找谁好呢?   “翠芬!我回来了!”樊城将担子挑进屋里,小心翼翼的放在家里最干净的地方。随后又担心不安全,拿着茅草盖了盖。   张翠芬听着声,菜也不种了。连忙从屋后回来,手上全是泥。   “樊哥,成了?”   樊城用下巴点了点刚刚茅草盖的地方,咧着嘴笑的憨憨的,“成了!咱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翠芬激动的流泪,她想掀开茅草看一看。但又怕自己手脏,便打消了念头,只拿着袖子抹眼泪。   樊城见不得媳妇哭,他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家境也不富裕。张翠芬可是张家村出了名的好姑娘,因给去世的父亲守孝三年,耽误了出嫁。可是,看中了他,那也算是下嫁了。   两人成亲后,不仅帮他伺候老母,还从不抱怨,也不嫌弃他穷。他一个卖货郎,连块好地都没有,何德何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啊。   他把张翠芬抱到床上,握住她因没鞋穿而受伤的脚,樊城心里难受的紧,“翠芬,这批盐卖出,拿了那甚工资,就给你买双漂亮的绣花鞋。我媳妇穿上,一定好看。”   男人的大手包裹住女人的脚,张翠芬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回抽,“哪能瞎花钱?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活计,攒着些钱给娘多买几帖药也是好的。”她推了推樊城的肩膀,催促道:“你回来还没看娘呢吧?快去看一看吧,娘担心着呢。”   樊城点了点头,便笑着走了。   张翠芬看着那两筐盐,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如今景阳不如以前景气,前些日子樊城差点因为卖不出货,不做卖货郎了。可家里也没个好地,不做卖货郎,那就要去做苦力,那是个要命的活计啊。   就在家里揭不开锅,心灰意冷的时候。衙门里竟然要招卖货郎做工,樊城因为各个村子跑,错过了之前的招工。他知道后懊恼不已,不然他倒想报名做个护卫。   报了名后,就听负责的小书生说要考察,考察合格便可以去县衙签甚么合同。   怎么考察的樊城不知道,他只知道昨天有人来他家通知他今天去衙门签合同。他为了等消息,已经好几天没出去卖货了,虽然出去了也卖不了什么。   和他一起的还有四个卖货郎,他都认识,都是些热心肠,心眼好的。他们不识字,便有专门的人读给他们听,说是一天给他们三十文,一个月给一次。每个月固定卖十筐,少一筐扣十文。一月内卖出十筐后,多卖一筐便加十文。这叫提成。衙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不能私自吞盐,要是查出来,就要全家都关牢里。   五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句话,还有这等好事?深怕这天大的好差事黄了,五人迅速的按了手印。   签了合同后,衙门留一份,他们自己留一份。   樊城看了自己的老母亲,说了他谋得了给衙门卖盐的好差事,病中的老人高兴的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吃了饭后,樊城将那合同让张翠芬藏好。说这可是传家宝,宝贝的紧。张翠芬知道其重要性,连连点头。还用破布头缝在一起,弄了个布袋子来装着,然后才藏起来。   忙活完后,看着已经熟睡的丈夫,张翠芬柔柔的笑着。   这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第24章 任务完成(倒v开始)   天气已经在回暖, 即便是景阳也有了许多的暖意。   这天景阳县各个村落里,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只要是穿着黑色短打卖货郎出现的村子,都会传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随后便是卖货郎扯着嗓子喊不要挤。   “一个一个来!这盐卖完了还有,大家排个队, 这样速度能快些!”樊城嗓门大,这一喊围在周围的乡亲们都听得明白。   可两文钱一斤的盐, 这么便宜买卖,他们不着急才怪。   有些家底的就买上个三斤, 本来也想买更多些的。但是这卖货郎说了, 这是县令大人的盐, 规定一家最多只能买三斤。谁家要是耍赖, 他就去衙门里禀报, 而且以后他们卖便宜盐的卖货郎也不会再来这个村子了。   大家听着这话, 心里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也不怪他们,主要是没见过这么便宜的买卖, 想趁着这会子, 多买点屯着。万一以后就又贵了呢?这谁也说不准嘛不是。   穷些的也咬咬牙,买个一斤的。省着些吃,能吃不少日子呢。   一个村子卖完, 两筐子盐直接少了一筐。他要走的时候, 有人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樊城笑着把布盖子盐筐上,回道:“一个月来一次的,下次不一定是我。你们认衣服和盐价就成, 县令大人说他让卖的粗盐不可能加价的。可不要被人骗了,买了贵盐啊。”   “哎?这县令老爷,咋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 也没听过哪个官老爷是这样的,估摸着是有福咯。”   “有没有福的咱也说不准,只要这便宜盐能一直吃那就是个好的。”   村民们因为这难得的便宜盐,脸上挂着久违的笑意。虽然日子过得贫苦,却也更能感知到温暖。景阳已经开始脱离寒冬,慢慢的拥抱着春天。   赵柯然挎着和昨天一样的竹篮子去了畜牧司,里面放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他这畜牧司来的巧,000的卫星系统画面里面畜牧司的两个兽医官忙的脚不沾地。通过系统画面,应该是一个小牛犊癞痢止不住,两人正忙着抓药配药。   那小牛犊的主人天天来司里报道,急的嘴上都长燎泡了。   薛易一碗药灌下去,同样急的满头汗,“爹,这方子好像没用啊!”小牛犊的症状虽有些好转,但还是止不住。若是往常,经过这两天的治疗,效果应该会更好才是。   薛仁山神色凝重,这只癞痢的方子是他们畜牧司常用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管用的。   小部分出现过不管用的时候,他知道,或许是方子不对症。只是这么些年来他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将方子进行进一步的改良。   “哎,想来是中红了。”   中红便是他们畜牧司形容这癞痢方子救不了的那部分牛,如抽签中了象征意义不好的红标一般。   “大人!”畜牧司守门的官兵一路跑来通传。   薛仁山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头部,问道:“什么事?”   “门外来了一位少年人,说是景阳新上任的县令,特来拜访大人你。”   薛仁山的动作没停,只说了不见。   那守门官面色纠结,但想到对方若真是县令,不给他传话的话,以后搞不好会给他穿小鞋。便只能硬着头皮又说:“那少年说,如果大人拒绝相见的话,他手里那个治牛癞痢的方子怕是与大人无缘了。”   “他说什么?”薛易有些生气,“他能有什么方子?他这是哄骗还是威胁?”薛易看向坐在椅子上神色疲惫的父亲,“爹,这人打的和之前那几个县令一个主意!就是想要咱给他们大量提供牛肉倒卖!他们这是商量好了吗?个个都用有治牛病方子这个借口!”   可偏偏,薛仁山就是个宁可受骗也不愿意错漏一个的主。   赵柯然被请进来的时候,000早帮他放大卫星监控的图对这个小牛犊进行了一番病情分析。他根据病症从系统商城书籍里下载了个对症的方子。不然他今天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他对中药与病状不能说是不怎么了解,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薛仁山经历过那么多次诓骗,现在也不想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的问赵柯然要方子,赵柯然便放下了竹篮,走到桌前,将系统上的“白头翁散”写了出来。标注了哪些需要去须,哪些需要微炒,哪些需要焙干…   薛仁山接过药方,根据自己多年的兽医经验去判断,“这白头翁治凉血,消淤,解湿毒。配苦参有杀虫之效,配阿胶则滋阴养血,清热解毒。但却从未听过,可以治癞痢。”   赵柯然抿了抿唇,斟酌一番说:“晚辈曾拜云虚道长为师,与师父在山中八年,对于道医一学略知一二。师父曾告诉过晚辈,白头翁的药效甚广。归经为,归胃,大肠经。清热解毒,治毒痢。   也可逐血止痛,疗金疮。也就是说对跌打损伤疼痛,外伤出血也有效的。但其治痢疾可谓是要药,效果显著。”   一味药的药性具体如何,都需要医者们经年累月的尝试与研究。然后一辈一辈,代代相传。   薛仁山看着方子皱眉思索,他之前在用药上到是没有想到过白头翁。这“白头翁散”的方子上,黄莲,秦皮都是他们常用的治痢药,瞧着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赵柯然见薛仁山犹犹豫豫准备的样子,便说:“这白头翁散对于泄下脓血,赤多白少的痢疾有奇效。这类痢疾大多由坏的细菌引起,细菌是我们肉眼无法见到的,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而白头翁有显著的抗菌效果。而且这方子还可以治马,羊,鸡,只是用量不同。马与牛相同,羊次之,鸡最少。”   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菌?简直荒谬。   不过那泄下脓血,赤多白少?这不就是今日那小牛犊的症状吗?还能治马?景阳城外就是边军,马匹也常遇下痢不治。若这方子当真,那确是能解了不少的难题。   薛仁山身为长辈,不想与赵柯然计较无知谬言,他对对方送来的方子功效更感兴趣一些。   “易儿,按照这方子去煎。”薛仁山忙将药方给薛易,他倒要看一看这“白头翁散”到底是不是良方。   薛易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听自家老爹的话去煎药了。   等药的时候,厅里安静的很,除了小牛犊时不时发出的悲鸣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赵柯然看似沉默,其实是打开了系统,默默的熟悉制作雪花膏的方子。   “药来啦!”薛易端着药一路小跑着过来,按照规定的用量,只有一小碗。   小牛犊如今就在厅里,薛仁山接过药,亲自给小牛犊灌了下去。   那牛犊的主人满脸紧张的盯着,这些大人们的谈话,他也是听清楚了的。本来他的小牛犊快要没救了,但是这位县令大人说有个方子能救。有一线希望也好,他心里不住的祈求各路神仙显显灵。买一只牛不容易,这要是死了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中药并非立竿见影的就见好,不过薛仁山还是察觉出牛犊与之前不太一样。好像腹痛没有那么痛了一般。   他也不好意思再晾着赵柯然,便开口问道:“县令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终于愿意和他谈了。   赵柯然连系统都没来得及退,隔着有一道光屏看向薛仁山,“晚辈想从畜牧司大量购置牛板油,按着市场价给。”   薛仁山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要免费牛肉呢。”牛板油虽然也少,但因为这牛油吃着肚子会不舒服,景阳也没人吃。一般牛板油都是扔掉的,既然对方想买,那他倒是能做主卖给对方,给算便宜点。   赵柯然心中默默为自己流泪,他真的太不容易了。看这畜牧司和盐税司两位老大冷嘲热讽的态度,想来是因为之前的那些县令过于败坏名声了,搞的他也跟着被“连坐”了。   畜牧司的剩下的牛板油也不多,只有十斤,薛仁山说:“没人吃牛油,所以牛板油畜牧司一般都是扔掉的。还有十斤左右没来得及处理。你若是想要,往后就一斤给个两文钱,凑个双数吧。”   薛仁山偷偷的给那些死了牛的农家谋福利,其实白送也可以,但是吧,他还是想让农家多赚几个铜板。   赵柯然欣然同意了,薛仁山见他那么痛快的点了头,便也痛快的承诺畜牧司会在两日内送货上门。   回县衙的路上,久违的任务系统上线了。   【叮!系统检测到红薯,西瓜,葡萄,哈密瓜,劳动公会,启蒙学堂,超市,滩晒法制盐,低价粗盐,榨油厂,日化用品发展等多个可持续性发展优质项目。】【叮!发展民生,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10000。】【叮,总能量点:10100。】   【任务四:发展民生.高级,请让景阳有效劳动力增加10%。限时六个月。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50000,任务失败扣除能量点50000。】他完成任务了?好险啊。还有几天就到死线了,他还以为这次要命丧统手呢。   000:【我们系统可都是讲道理的好系统,只要然哥你后面将优质项目继续发展下去,任务四也会很轻松的就完成的。】赵柯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它们系统确实讲道理。   000少见的得到赵柯然的夸,激动的代码乱串。   得了能量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系统商城看一看。   他看到了啥!土豆!玉米!棉花!还有粟米!他都能买!   赵柯然回到县衙,站在自己那木箱子边上比划。看看他到底能假装从里面拿多少种子出去。   算上之前假装拿的西瓜,葡萄和哈密瓜种子,大概占箱子的一半。赵柯然想了想后,决定土豆,粟米和棉花多拿一些,玉米少一些。   棉花是一定要的,边关的冬天那是真的能冻死人的。即便今年没办法大规模种植,但是至少为来年留了许多的种子。土豆自然不必说,这也是个能当主粮的。粟米多一些完全是因为又可做主食,谷糠也是养猪养鸡的优质饲料。   他后面想发展发展养殖业来着,现在没什么吃的,也没合适的饲料去饲养。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赵柯然心里不想放过。   玉米本身非常的耐寒,耐旱,耐贫瘠。对土地的要求不是很高,先少种一点攒点种子,等种子过了明路,来年就可以放开了种。   这四种作物按着景阳的气候,现在种正好,玉米可以先种在河东村许家的地上。另外三种赵柯然得找沙质土去种植,尤其是棉花。沙质土壤不仅利于棉花幼苗的发育,更能保苗。土壤温差大,在棉花后期生长营养和生殖生长上能起很大的作用。   赵柯然让000检测一下,景阳哪里还有大片的沙质土。   000扫描了一圈后,说景阳山的东面有一大片沙质土,那里还有暗河。   赵柯然扛着个麻袋,去了河东村。   方仲源最近这些日子天天住在河东村,守着红薯过日子。河东村人还专门又弄了间土房给他住,他空下的时候会教一教河东村的孩子们写字。   看见赵柯然的时候,他正在给借农具的做登记。   “县令大人,你这是带了什么过来?鼓鼓囊囊的。”方仲源放下笔,上前帮赵柯然。一提还挺沉。   有人搭手,赵柯然轻松了不少,他说:“我看最近河东村的地都种差不多了,这天也暖和了,又翻出了些种子。”赵柯然打开袋子,指给方仲源看,“有土豆,棉花,粟米和玉米。”   方仲源知道赵柯然有个木箱子,也知道他带了不少以前生活过的山里的一些种子。可这也太多了…他很难想象那个木箱子是怎么塞下的。   “这些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可得好好对待啊!”赵柯然拍了拍袋子。   方仲源回了神,点了点头。就剩这些啊?那加上之前的那些,是差不多能塞下。方仲源凑近看了看种子,想看看它们有没有被压坏,见完好无损后,便放心了。   赵柯然和方仲源说了每个种子的特性还有价值,方仲源听的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纸上的知识终归是有限的,若是能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想必下官也能有县令大人一半的所见所闻了。”   赵柯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原身这才多大,哪里能担的起长辈这么捧,“我知道的也不多,是我师父云虚道长见识的多。我的知识都是他教导的。”   “云虚道长,真乃神人也!”方仲源真心实意的感叹道。   赵柯然跟着方仲源去看了看葡萄,种葡萄的时候,他没有在一旁看着。事实证明,他担心的多余了,葡萄种的很好。   也对,大家都是从小就开始靠着种地吃饭的,再怎样也不会出什么大纰漏。   “葡萄等苗高在十五寸左右要开始搭架子,架子潘师傅已经让人去做了。这时候也要开始第一遍追肥,有利于早期丰产。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架子也可以稍微提前一点搭。深一点,要固定好了。农家肥也不要多,苗还太小,吸收不了太多的营养。勤追少施,二十天,三十天追一次,一年追个两三次就可以了。追肥后注意一下土地干湿,及时补充水分,适当的松土。”赵柯然指着那一片沙质土说,“这些作物都要及时除草,不能让草抢了营养。”   赵柯然看了看西瓜,如今西瓜已经有开花的迹象。西瓜的花期很短,开花的同时也可以结果,想来要不了多久这西瓜就能吃上了。   新拿出的种子不多,四种作物加起来也只种了一亩多点。方仲源安排了两个人来景阳山东面种新作物,一天就全部忙活完了。赵柯然看着剩下一大片的土地,心里滴血。   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把这些地全种上。那样哪里还要再等一年攒种子啊,他今年就能穿上棉衣!可他要是真的凭空拿出那么多种子,或许会被当成妖怪给烧了吧。   而且以后也不能借口是从山上带的种子了,以后的种子来源他还得想想该怎么编。   人生,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的烦恼。   新作物的问题解决了,赵柯然要开始专心的搞雪花膏,肥皂这些了。   配方还需要实验一遍,成功了才能进行量产。畜牧司将牛板油送到县衙后,赵柯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牛板油炼完油后,剩下的油渣子撒了点盐,赵小鱼和霍安两个小朋友特别爱吃。赵柯然也爱吃,但是他没时间吃。   雪花膏的主要原料是硬脂酸,碱,水和香精。   要获取硬脂酸就要用烧碱与牛油进行皂化反应。烧碱可以从草木灰中获得,草木灰在大元应用广泛。草木灰易得,平民们洗衣,洗发,洗澡都会用草木灰。女子使用的月事带里面也是填充的草木灰。甚至还会用来酿酒降酸,草木灰也会入药。   世族们比较讲究,用的是皂荚,木槿叶。   现在农家肥中也需要用到草木灰。   之后他要是造纸的话,也需要草木灰进行漂白。如今没有办法制作纯碱用苛化法得到大量的烧碱,现在只能用草木灰慢慢提取了。提出来的碱还可以用来发面,以后就可以吃馒头,吃包子啦!   这简直就是万能灰啊!   赵柯然垒了个小灶台,将草木灰倒入陶罐中用小火加热,加速草木灰中钾盐的溶解。看着时间烧的差不多了,便将草木灰水和草木灰一起倒入纱布上,纱布下面放着一个盛水的容器。赵柯然拧了拧纱布,确定没有溶液可出了后,又将得到的溶液进行二次过滤提纯。   溶液透着清亮后,赵柯然将其倒入锅中加热浓缩提高浓度。溶液蒸发到还剩下一点的时候,停止加热,静静的等待晶体析出。   将步骤,用量与时间详细的记下后,赵柯然又重复多次,得到了足够的烧碱。   为了能够观察到皂化反应,赵柯然还去许府抢了许文武心爱的颇黎杯。也可以叫玻璃杯,水晶杯。这玻璃是颇黎谐音,因为这杯子的原料产于一座叫颇黎的山中,因此得名。   许文武得到这么个大的颇黎杯不容易,就这么被赵柯然抢走了。要不是看在宝石的份上,许文武得带人掀了县衙。   牛油与烧碱按着配方上的比例混合搅拌加热,反应后形成硬皂,甘油还有水的混合物。   若是只制作硬皂的话也可以将牛油换成猪油。硬皂的含碱量高,去油污能力很强。不过也因大量的碱,对皮肤有较大的刺激性。用多了会出现皮肤干燥,粗糙,脱皮等现象。所以硬皂只能用来洗衣服,不能用来洗澡。   若是想要洗澡,得加入钾灰降低含碱量,做成软皂。添加一些香味,也可以叫香皂。   钾灰也需要单独合成,不过赵柯然现在更想要得到硬脂酸和甘油。   油脂和烧碱产生皂化反应,得到混合物后。将混合物一分为二,一份加入用水稀释的绿巩油,也就是稀硫酸。强酸制弱酸,硬脂酸是弱酸。通俗点说就是强酸把弱酸赶跑了,强酸溶于水。两者反应过后,硬脂酸中的硬脂酸钠产生化学反应后溶于水。这样便能得到纯净的硬脂酸了。   另一份要再往里面慢慢的加入食盐进行盐析,制作的油脂不同,使用盐析的极限浓度也不同。赵柯然将用牛油时的盐析极限浓度,也就是最低浓度仔细的标注好。   在搅拌静置后。硬皂与甘油,水分离,浮在液面。形成两个状态,上层是含水的硬皂,下层是带食盐的甘油水溶液,得到的甘油水溶液后再进行蒸馏,得到甘油。   最后按照雪花膏的材料比例进行调配,水被赵柯然换成了灵泉水。还加了点甘油,加甘油是为了有良好的保湿效果。   加甘油的时候,赵柯然突然想到了火|药。火|药的成分中有一个就是硝|化|甘油。   不过他也没多想,这东西要是没有了精确比例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再说,他没事造火|药干嘛啊,他又不打仗。   雪花膏制作完成后,赵柯然往脸上抹了抹。触碰肌肤时,那冰冰凉凉,转瞬即逝的触感,倒真的像雪花一样。整体感觉是不错的,就是没啥味道。   花瓣蒸馏相对比较简单,赵柯然喜欢先把困难的事情做了。等花瓣提取出纯露后,再往里面加些,有了香味的才是有灵魂的雪花膏。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白头翁功效,白头翁散,硬酸脂,甘油,所有一切关于化学的全部都是查的资料。   有的地方更学术一些的但是比较绕的化学名称,我给换成了通俗一些的大家也不要太当真…作者也没做过这些实验…   钾灰:氢氧化钾   牛油和羊油不容易消化,吃多了不舒服。牛油火锅,好吃。 第25章 “直男”小赵   制作软皂需要钾灰, 蒸馏花瓣萃取纯露时需要冰做冷热交替,衙门里面并没有存冰。赵柯然便让霍远帮他去县里的药铺购买地霜和五味。   地霜也就是硝石。五味就是经过煅烧后的生石灰。硝石入药,主治头痛, 腹痛,淋疾。石灰入药用于解毒蚀腐, 敛疮止血杀虫止痒。   景阳县的各大药铺,都快被赵柯然光顾了个遍。   地霜溶于水可大量吸热, 这便是地霜制冰的原理。赵柯然在一个小罐子里装上水,又将小罐子放进一个装水的大罐子里。水位与小罐齐平, 然后往大罐子里添加地霜, 小罐中的水便开始慢慢结冰。   这便是隔水制冰, 用这种方式制冰, 小罐中的水没有直接接触地霜, 制作出来的冰块可以食用。大罐中的冰块可以通过蒸发结晶的方式将地霜再次提取出来, 反复利用。   蒸馏花瓣时用的水最好是蒸馏水,减少杂质细菌。蒸馏水获取方式和纯露获取方式是一样的。赵柯然为了节约时间, 直接用了灵泉水, 花瓣也从空间里摘的不知名白花,味道闻着很香。   赵柯然将准备好的小铁锅架起来,在锅里放了个碗, 然后将花瓣铺满锅中, 最后注水。赵柯然将锅盖倒扣,这锅盖是专门做的,中间有个圆柱样的倒扣可以将萃取出来的纯露引流进碗中。   感觉到有水蒸气的时候, 在倒扣过来的锅盖中间,放上地霜制出来的冰块。   整个小院里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花香。   赵柯然估算着时间熄火,待锅盖热度降下去的时候, 掀开。   空气中的香气立刻更加浓郁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香气,薰的赵柯然差点分不清方向。   “这花也太香了,闻着倒是有点栀子花的味道。”   000也被这香味弄的觉得代码有点晕,【然哥你这纯露香气都和香水一样了。】“也可能是灵泉水的灵气激发了更多的花香,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了。”赵柯然将萃取出来的纯露与灵泉水混合,重新做了些雪花膏。   因为牛板油的原因,雪花膏并没有做出多少。   赵柯然见纯露还剩下不少,正好做香皂。做香皂的话牛板油可以用猪油代替。   霍远买来的石灰是白色的,说明这石灰没有杂质,比较纯。赵柯然往石灰里加水,石灰与水反应成熟石灰。最后将熟石灰与草木灰反应后,便能得到钾灰了。   用猪油和钾灰按照比例加水和纯露进行皂化反应,最后得到带着香味的软皂。软皂没有硬皂坚固,用手戳一戳便会变形。也可以制作成液体的。   赵柯然试用了一下,软皂比硬皂更容易起泡泡,去污力也确实没有硬皂强。不过,用来洗澡绰绰有余了。   【000,书籍那边还有什么是比较便宜的,在景阳也能做出来的东西吗?】000翻了翻,说,【有的然哥,这边有个《香谱》,里面记录了各式制香用料,还有牙香配方。】牙香?   000若是不提,赵柯然估计也不会想的起来。来到大元这么久,他唯一没有烦恼的便是刷牙。   大元的牙粉真的是太好用了。又便宜,又好用,用完口腔清清爽爽的。   他翻了翻,制作牙香有一样就是要炼蜜。大元蜂蜜如金,他怎么也不可能买蜂蜜来做。不过,说到蜂蜜,赵柯然有些想吃糖了。那就做个麦芽糖吧!   赵柯然提着个竹篮子去了许家,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霍远,急匆匆的对霍远招了招手,说:“远哥,劳烦你再帮我跑一趟!去那卖南米的铺子上买些糯米回来!我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霍远看着赵柯然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对方最近为什么总是让他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许文武早就交代了门房,如果赵县令来许家,便直接引进。   赵柯然被带到书房的时候,许文武正要写拜帖给赵柯然,想请对方一叙。他有天大的好事要与其分享。   “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啊!许某刚想要写拜帖送去衙门,赵县令就来了许府。”许文武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赵柯然被对方的好心情影响,笑着问道:“许家主有何喜事,如此开心?”   “许家的盐湖用滩晒法产的第一批盐盐量统计好了,产量比起之前多了十倍不止,却省下了大量的柴火木炭。”许文武又说:“也按着县令大人的吩咐,给盐税司送去了些。那盐税司的大人还让人来传话,说是会以‘许盐’之名上报。不过…”   许文武顿了顿,看了眼赵柯然,赵柯然有些奇怪,问道:“不过什么?”   “那位大人还感谢了许家贡献滩晒法,说是利国利民。只是这法子是县令大人你想的,可盐税司的大人与你交谈后,还认为是许家的法子。许某便猜测是不是大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但许某也担不起利国利民,便让人回话说此法也是许某从一隐士高人处所得。高人不喜虚名,许家也不愿用他人成果博个利国利民的好名头。便请那位大人上奏时,不要说滩晒法是许家想出的。”   赵柯然笑了笑,说:“你倒是个聪明的队友。”   许文武听着这话,就知道他猜对了,幸亏他没说出去,坏了赵小县令的事。   “对了,那成亲对戒,做好了!”许文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盒子上雕镂着繁复的花纹,打开木盒前的小金属扣,里面放着两枚散着微光的对戒。木盒底部有镂空,戒指放进去正好卡住。“这是‘唯君’。”   戒身是用银做的,上面嵌着治愈灵核,中心部分是透着粉的淡蓝,微微的发紫,粉色向外蔓延。灵核里面有天然纹路,负责切割雕刻的师傅是个有巧思的,将那像一朵花的纹路保留了下来,正好还是中间位置。   靠近了看,便会发现这宝石中心,藏着一朵娇嫩的花。   许文武又拿出一盒,这个上面嵌着的是火系灵核。这个戒身是金做的,戒身上雕刻着花纹,整个戒指看起来雍容华贵。许文武说,“这是‘相思’。”   “心中唯君,如火相思。你倒是会起名字。”赵柯然将戒指小心的放好,打开竹篮,“今日,我也给你带了喜讯。看看吧,许家主。”   许文武在赵柯然进来时便隐隐闻见一股香气。他只以为是院中的花越发娇艳,香气比往日浓郁了些。可赵柯然打开篮子后,那香味更加明显了。   “这些…是何物啊?”   许文武的直觉告诉他,这赵小县令即将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是雪花膏,冰肌玉肤。祛皱不说,还有除疤的功效哦。”赵柯然加在里面的灵泉水可是没有经过大量井水稀释的,灵气十足,坚持用的话效果会很好的。   “这是肥皂,用来清洗衣物,去污能力很强。”   “这是香皂,用来洗澡去污,里面加了花香纯露,洗完后不需要熏香也能自带微香。”   “这是花香纯露,在衣服喷洒一些,香气能持续一整日。添加在水中洗脸,洗发,对皮肤和头发也是有好处的。”   “还有,这是牙香的方子。里面需要炼蜜,如今我没财力购买原料,这个就你来做吧。味道有很多,和牙粉一个用法,不过牙香比牙粉香气更甚,用完后可以说是呵气如兰。”   “这些利益你我依旧是五五分。怎么样,许家主。这些和戒指同时拿去南边售卖,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许文武吃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低头接过记载牙香方子的布帛,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神仙物件啊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养活一个家族,甚至能代代传承下去。   而赵柯然竟然都拿出来让他去售卖,还直接将牙香的方子都给了他。这份信任,他许文武,毕生难报。   “县令大人,许家何德何能,能得如此信任青睐啊。”   赵柯然想了想说:“大概能赚多少啊?”   …   许文武感动的泪水在心里流过后,就直接止步于眼眶。这简直就是浪费他老许的感情。   “县令大人放心,这次定给你赚个金山回来。”   赵柯然这就放心了,雪花膏这些因为用料原因都不能量产,物以稀为贵。而且那灵核做宝石,宝石本就昂贵,赚个金山,应该是有希望的。   “许家主,制作这些东西需要人手也需要地方。这些还请许家主帮忙解决,不过有一点就是,制作用的水,一定要去县衙的井里去挑。那里的水,比别的地方有灵气。萃取出来的纯露才是有效的,别的水萃取纯露不仅无效,还会导致皮肤溃烂。”   灵泉水中没有杂质,加入井水中灵气虽然会被稀释一些。但是同时也能消除井水中的细菌,还能让纯露保存很久。纯露是天然萃取的精华,很难保存。若消菌没做好,纯露中的细菌会伤害到皮肤,严重的皮肤溃烂并不是赵柯然耸人听闻。   因此,赵柯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县衙里挑水。   许文武知道这水的重要性,连连点头。表示会在近期内安排好一切,也会勒令工人用水必须用县衙井水。赵柯然又将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用具写下,交给许文武。   “人要找机灵懂事听话的,厂子建好后,我再去教他们具体该怎么做。”   安排好一切后,赵柯然回了县衙,准备做麦芽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硝石,石灰入药,百度百科说的。   隔水制冰,没有接触硝石的冰没关系。   软皂,氢氧化钾的反应都是网上查的。作者本人没有做过。   《香谱》洪刍(宋)里面有牙香的方子。 第26章 麦芽糖   景阳地处边关, 米类都是商贩从南边运来售卖的。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霍远买了两斤的糯米,花去了两罐子油钱。   赵柯然如今有了灵核有底气, 也不在乎这些。只是霍远不知道,他觉得恩师的长子被山野老道带坏了, 不知柴米油盐贵。   对于霍远的想法,赵柯然全然不知。他将小麦种子泡发, 泡发后的种子放到麻布上。   赵小鱼蹲在一边,小手撑着下巴, 歪着头问道:“兄长你在做什么?”   赵柯然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麦芽糖, 很好吃的。和蜂蜜一样的甜。”   “和蜂蜜一样甜!小鱼想吃麦芽糖!”赵小鱼爱吃甜食, 以前还在凤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吃带着蜂蜜的糕点。赵母担心吃坏了牙, 说过他好多次。还勒令府中上下三日才能给赵小鱼吃一顿带蜂蜜的糕点, 这才保住了赵小鱼那一口小白牙。   来了景阳后,赵小鱼每天最喜欢喝的就是井水。他觉得这里的井水像是掺了些蜂蜜进去的, 回味带着甘甜。   虽然很想再喝一喝在马车上兄长给的蜂蜜水, 也很想再吃加了蜂蜜的糕点。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以前。兄长每天忙着他们的生计连觉都睡不好,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再去烦兄长。   赵小鱼撑着小脑袋, 有些失落, “兄长,小鱼还是不吃麦芽糖了。和蜂蜜一样甜,那肯定也和蜂蜜一样贵的…”   潜台词就是, 算了,咱吃不起的。   赵柯然扶额,他这是穷成什么样了。竟然让一个小豆丁如此担心, 连忙轻声安慰道:“麦芽糖没有蜂蜜贵的,就是需要时间。小鱼放心,兄长以后一定让你吃上真正的蜂蜜。”   从那天之后,赵小鱼每天除了跟着霍远练武,缠着霍安陪他掏蛋蛋的蛋外,就是早晚给麻布上的种子浇一点点水。   兄长对他说长到四公分左右就可以了,大概需要五六天。赵小鱼每天数着指头盼着麦芽长高。   赵柯然让书墨每隔七天给他送一次惠民超市的账本。   让赵柯然没想到的是,本来没什么人买的豆制品,销量居然后来居上,一跃成为了超市里的热门选手。   “如今所有豆制品已经开始供不应求了,吴哥和孙哥两人熬着大夜做,也赶不上卖的。”书墨一想到每天堵在超市门口要买豆腐,豆泡这些的百姓就一个头两个大。   实在是买的人太多了,他们没那么多的存货,急啊。   “这个好办,以后豆制品就外包出去,让百姓们自己做。”赵柯然想要的是发展这个小城的经济,提高民生。并不是为了自己赚的盆满钵满。   在超市卖豆制品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以后卖的好的话,就外包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这么早就要实施了。   “只是要做豆制品的人家,需要到衙门里面做登记。每周衙门都会派人上门检查卫生问题,入口的东西,还是干净一些比较好。做的比较出色的人家,后面可以自家单独售卖,不一定非要拿到超市里面卖。”   书墨有些不解,“可是少爷,如此一来的话。这豆制品的方子,可就保不住了。赵府如今局面不明,若是将方子传回凤阳,这新颖的吃食,定能得许多银钱。说不定能让府上没有如今这般艰难…”   赵柯然笑了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说,这方子也不是你家少爷我的独创。我想,创造出这些智慧的人们,也不愿意今日用于敛财。”赵柯然看着书墨的眼睛,又说:“书墨,我是赵府的少爷。但如今更是景阳的县令。”   “可赵府…”书墨很是着急,他不敢提盐,不敢提油。可这普普通通豆子做的吃食,书墨想要争取一下。   自从来了景阳后,少爷从来没有提过一句凤阳和赵家。   他怕赵柯然真的对赵府没了感情,那赵府该怎么办,他身在赵府中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赵柯然摆了摆手,制止了书墨,“别说了,赵家的困局,我另有他法。”   书墨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少爷说了有别的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超市还有别的事情吗?”赵柯然问道。   书墨这才仔细想了下,说:“有的。有不少世族小厮派人来问桌子,问能不能只买上面的小圆桌和轴承。他们说下面的桌子也是圆的,不符合天圆地方的好寓意。”   赵柯然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不管在哪个星系,古人们都挺迷信的。   “让潘师傅后面做桌子的时候换成方桌子吧,问话的几家你告诉他们不能拆开买。等几日会有新的‘天圆地方’桌。”解决了桌子的问题,赵柯然继续说:“超市后面可以收菜,百姓家觉得自己的菜好的,可以拿到超市里面卖。一开始只收个样菜,不要多。拿来我看一看,过了的再联系对方为超市供应。”   景阳的蔬菜并不好卖,因为世族并不爱吃菜的原因,导致菜类一直卖不出什么价钱。   书墨只以为是自家少爷又要扶贫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还是将惠民超市收菜的消息跟着挑选人家做豆制品的消息一起放了出去。   景阳自从来了新县令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热闹上一番。   往年因位置偏,没什么人的平乐道因为惠民超市的原因,最近总是水泄不通。   “这平乐道又有啥事了?咋又堵起来了?”刘老头年纪大,挤不进去,便问了问身边的人。   那人拼了命的往里挤去,喘着气说,“天大的好事!那超市的豆制品您老吃过不?”   刘老头点头如捣蒜,“吃过的,那滋味可真了不得。每样都是神仙口味,老头子我牙口不好,最爱吃的就是那豆腐了。”   “县令大人说,衙门供应豆制品有限。为了让大家伙都吃上这美味,要招募百姓给衙门做这些豆制品。做的好的,还能拿着衙门给的方子,自己售卖!”那人解释完,又朝着里面挤了挤。发现实在挤不进去,气的骂骂咧咧。   “张屠户你这杀猪的咋还和咱抢生意!你猪不杀啦!”   张屠户被人挤来挤去,脾气也上来了,回头吼道:“我让我婆娘做不行啊!”   “县令大人说了,地方要干净,你家那黑出水的地,能做那白嫩嫩的豆腐吗!”张屠户实在是太强壮了,没几个能挤的过他。大家都合起伙来想把张屠户淘汰出去。   张屠户这个气的,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拳。不过,他媳妇整天对他耳提面命,要他不要乱发脾气。他只能压着心里的火,不然被他媳妇知道他发火闹事,晚上就不能睡屋里了。   可他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于是他化怒火为动力,一路过关斩将给挤到了最前面。   书墨正在前面扯着嗓子喊,让大家排队不要挤,又说:“县令大人还说了,超市里往后也收菜的!要是大家有认识的人,可以让他们送些样菜过来。也不要多,一把子菜就行了。县令大人那里通过后,往后便能直接售卖给超市。只要质量过关,有多少,咱惠民超市就收多少啊!”   书墨喊的太过用力,眼前有些黑。这会子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个大汉,着实吓了书墨一跳。   “镇东头张屠户,报…报啥来这?”张屠户见吓着了人,心里一紧张,忘记了要说什么。   书墨瞧着大汉那衣服做错事的心虚样,不由得想笑。他定了定心神,拿着笔在竹简上记了下来,笑着说:“报名。好了,你家名字我已经记下了。且去家里等着吧,三日之内衙门会有人去看你家中的环境。合适了才能去衙门签合同,也就是契书。”   张屠户连忙点头,想着赶紧回去和婆娘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今天是洪老三来镇上卖菜的日子。   因为菜不吃香,大家为了都卖的好些。菜农们心照不宣,都是错开来镇上卖的。   “哟,洪老三来啦!今天都有哪些菜啊!”张屠户是洪老三的老主顾,倒不是他爱吃菜,是他媳妇爱吃。他一个屠户,愣是把媳妇养的精瘦。没办法,他媳妇不爱吃肉。   这点让张屠户很是费解,简直是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不爱吃肉的人。   “有香椿。”洪老三将放在麻布上的菜拿起让张屠户看。   张屠户接过,他也看不出个好坏。总觉得这颜色绿油油的,也没个蔫哒那就是好的。   “那可巧,我媳妇就爱吃香椿面糊糊。”张屠户买了不少,临走时才想起来,说:“对了,县令大人说惠民超市以后会收菜农的菜。你们不然去那边看看?说是要先给一点菜让衙门里检查,要是县令大人觉得这菜可以,往后就可以直接卖给超市。有多少要多少呢,要是过了,那不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来?”   洪老三闻言,激动的抓着张屠户的手,这消息对他,对所有菜农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张屠户后来要给钱,洪老三说什么也没要。菜也不卖了,连忙跑去了惠民超市。赵柯然怕书墨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让孙应过去帮忙,霍安也跟着帮忙登记姓名。   惠民超市开业后两天,赵柯然觉得威立的差不多了,便只分了两个护卫名额给超市。其他的人都去帮着潘大海造榨油坊去了,那边急需力气大的抗木头,没办法。   霍远从赵柯然那活学活用,让几个护卫每天轮班去超市。这样就不会出现有人做活轻松,有人做活辛苦的情况了。   虽说护卫们对于上面的安排并没有意见,每月的月钱已经很多了。他们根本不会说任何,更不会对上面的安排有怨言。   但也不得不说,轮班制让护卫们心里更死心塌地了。   他们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待遇,让他们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样。   吴老三的登记是霍安给写的,看着个小娃娃拿着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的。吴老三不由得想到他的大孙子。他的孙子和眼前的小娃差不大,可他的孙子不识字。   虽说他们大元天子允许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入仕,可他们平民百姓,哪个也供不起一个书生啊。   直到对面的霍安说登记好了,可以回去等消息时,吴老三才从思绪中回神。   吴老三道了声谢,便赶回家去。他要和与他家住的近些的菜农通消息,让他们也送些样菜来试试。   许家找好了做日化用品的地方,是许家的一个庄子。庄子僻静,也足够大。招的工人都是许家的家仆,许文武是下了血本,家中机灵懂事听话的全都送到了庄子里来了。   赵柯然用流水线生产的方式,让每个人各司其职。这样工作起来,能提高不少效率。   庄子上的主管事许文武让赵柯然选个人去,赵柯然思量再三便让吴九去了。如今衙门里闲着的只有吴九,孙应,杜有为还有霍远了。   孙应手上不方便,赵柯然有意让他做点清闲的。每周带着人去查看承包做豆制品人家的卫生情况。   杜有为这人太虎,庄子上做的都是些细致活。还是让他去做些带人核查还有去各村通知的事情比较好。   霍远去那就太大材小用了,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   吴九去庄子上的时候,赵柯然还让他带了两个护卫,准备以后常驻在庄子上。   终于忙完了歇下来了,赵小鱼从角落里冒了出来。闪着星星眼,期待着看着赵柯然,“兄长,麦芽长好了。”   赵柯然这才想起来,当年被他种在“大明湖畔”的麦芽。   赵柯然将麦芽从麻布上拔下,放到一个木盆中。挑除了没发芽的麦种后,将其他的洗净切碎。   蒸糯米的时候,加入高出比糯米三公分左右到水量。焖出的糯米饭会稀一些,很适合做麦芽糖。焖好的糯米饭凉一些后与切碎的麦芽搅拌在一起。发酵一段时间后,里面会有汁水析出。   用布进行过滤析出的汁水,过滤出全部的汁水后也可以再过滤一遍,让汁水更纯一些。   过滤好的汁水就可以倒进锅中加热熬糖了,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水分很多,要用中大火熬制。等液体开始变得粘稠后,转为小火熬制。锅中气泡变得密集后,麦芽糖就算熬成了。   “兄长,这个和小鱼吃的蜂蜜颜色好像哦!”赵小鱼看着熬好的麦芽糖,拍着手一蹦一跳的,他闻着空气中散发的甜腻,幸福道:“麦芽糖,好香呀。”   赵柯然摸了摸他的额头,让他小心些别摔着。   将熬好的麦芽糖放进瓦罐中。他找来两根小棍子,挑起一块麦芽糖来回的搅着。黄褐色的糖浆因为搅动慢慢的发白,赵小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惊呼道:“兄长!麦芽糖变成白色的了!”   赵柯然将搅好的麦芽糖递给赵小鱼,赵小鱼小心的接过,然后轻轻的舔了舔。   好甜!好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麦芽糖做法来自于百度   景阳的菜农不是纯粹的一年四季只种菜卖。   他们也有地,也种粮食。但是光靠粮食活不了,所以种一些菜,能卖一点是一点。   镇上买不起什么肉的百姓,他们会买着吃。 第27章 麦芽糯米粥   赵柯然不忍心浪费, 他确定与麦芽发酵后的糯米没有异味没有发酸后,直接煮成了麦芽糯米粥。   小麦可以补虚,厚肠胃, 强气力,养心, 益肾,健脾。   糯米也对脾胃好, 且发酵过的糯米更加软糯。   麦芽糯米粥自带着甘甜,赵小鱼喝了整整一大碗, 小肚子撑的圆鼓鼓的。   这粥也不多, 赵柯然便只让两个小孩吃了。   麦芽糯米粥属于养生粥, 麦芽糖又是难得的成本低的糖。   赵柯然看着赵小鱼吃着麦芽糖开心的小脸, 就连平日像个小老头一样的霍安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景阳的小娃娃们应该也会喜欢吃麦芽糖吧……   于是, 霍远又被赵柯然派去买糯米了。   这次是把店里的糯米, 全给买回来。   因为小麦芽的原因,赵柯然将麦芽糖作季节性售卖。   最近这些日子的挥霍, 赵柯然的小金库已经没了一大半。他算着许文武去南边的日子, 又算了算剩下的钱。   恩,县衙还是后面再修吧。   不然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老三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叫啥超市收他们菜农的菜, 他们固然高兴。可毕竟一开始要白白送菜过去, 这要是骗他们的该怎么办?   村里卖菜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做苦力人家也不要。每天起早贪黑的挑着菜去镇上卖,卖的菜虽也能赚些, 但也不足以够平日嚼用。   可再怎么不够嚼用,那也是家里少有的银钱来源啊。   “我那香椿都送去了,哪里还能骗你们?我再割些韭菜一起送去, 人家县令大人就要一小把瞧瞧菜的品貌。再说了,骗你也就那一把子菜,加起来卖了都没有一文,骗你这干啥啊!”洪老三在菜地里忙活,这地里如今能吃的也就那几样。   “再过月余,这些也过了季,再想收就得等来年了。你们是想这些全烂在地里吗?”   洪老三将手里的韭菜整理好,看着蹲在田埂边上满面愁容的几人,道:“你们也都在那惠民超市买过便宜盐,想来县令那么大的官老爷,不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就为了骗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把子菜。又不是啥精贵物件,这要是真想吃的,漫山遍野的野菜也不比咱种的差。”   “那些个野菜能吃的早被扒光了,哪里轮得到镇上人吃?”李老头站了起来,磕了磕草鞋里的泥灰,“我家那菜可是我那老婆子用了心去种的,县令老爷那关肯定能过。”   李老头脚下生风的走了,逗的其他几人笑了起来。   “这老头子平时走两步就喊着这疼那疼,赶上能赚钱的买卖,哪也不疼了!溜的比谁都快!”   “不说了,老头子我也要回家摘菜了。”   看着几个小老头在田间你追我赶,洪老三忍不住笑骂道:“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胆子还是比芝麻小。”   惠民超市要上新的消息早就传了开来,听说这次有糖,这个糖就是和蜂蜜一样甜的好东西。   他们没怎么吃过蜂蜜,但是他们知道蜂蜜贵啊!要是县令大人也卖的便宜,那他们岂不是有个机会尝尝啥是甜味了?大家伙都翘首以盼。   苦苦等了七八日,终于让他们给等来了。   天刚蒙蒙亮,惠民超市的门口就支起了一个小摊。滚烫的热粥散发着热气,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对于极少吃米的景阳人来说,这麦芽糯米粥的香味,实在是过于勾人。   葛老二今天轮在超市当值,今天有米熬的粥。他想着在镇上搬货的刘大,天还没亮就去找了人。   二人站在摊子前,刘大看着大木桶,“掌柜的,这是个啥啊?”   “这是麦芽糯米粥,对身体好的。”书墨认得来人,之前葛老二超市值班的时候,这人来看过他。   “葛二哥,要来上两碗不?”   葛老二笑道:“来两碗,多给点啊!”   刘大咽了咽口水,这可是米啊!他连面都舍不得买,别说是米了。   可这香气实在是太勾人了!   “这得不少钱吧……”刘大眼巴巴的看着,也不知道这辈子他能不能凭自己本事吃上一碗米粥了,“老二,你赚钱也不容易呀。就不要破费了,我就不吃了。”   书墨见顾客要跑,连忙说:“一文钱一大碗,早上喝这么一碗管饱的!”   刘大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一文钱一大碗?这米粥和面饼汤一样的钱?”   刘大每月发工钱的时候,就会去犒劳自己吃上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面饼汤。   那是他难得的松快时间。   闻了闻空气中的香甜,米香裹着麦芽香。刘大咬了咬牙,不就是二十袋货嘛,他刘大活这么久,还不能请兄弟和自己喝一碗米粥了?   “掌柜的,你给我来上两碗!”   刘大拍了拍葛老二的肩头,“这碗粥,刘哥请你喝!”   葛老二也没拒绝,准备休沐回家的时候,给刘家带些超市里的豆制品。   盛粥的碗是赵柯然专门定做的,碗又深又大。他没指着这个赚钱,只要不亏了就行。   刘大把粥端到边上的小桌子上,也不顾着烫,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这太好喝了!这是什么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粥喝上一口,刘大都觉得心情变好了!   书墨打开手边的木盒,木盒底部有数个圆孔。每个圆孔里都放着一个干净的小木棍,上面团着银白色的麦芽糖。   为了搅成漂亮的银白色,他的手都累酸了。不过他也吃了好些,吃完后就觉得浑身力气,还能再搅上个百来根!   “这是麦芽糖,县令大人说前十名买粥的,送个麦芽糖。”   刘大没想到一文钱喝了个粥,竟然还能得个糖。   他可是知道的,这叫糖的东西,是和那蜂蜜一样的甜的。   拿着那麦芽糖,端详了会,最终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刘大坐在位置上回味许久,粥都要冷了。葛老二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来神。   原来,这粥的味道,也是甜的。原来,甜是这么个味啊。   他将麦芽糖放在自己衣服内侧,想着带给家里的孩子吃。   麦芽糯米粥卖的很快,赵柯然本来还以为要留下不少,最后只能他们内部解决呢。   这粥不好放时间太久,本来就是发酵过了,再不赶紧吃了,后面就真的不能吃了。   这天,刘大逢人就说,他吃了用米熬煮的粥,还说和蜂蜜一样的麦芽糖,那个甜味,会让人感到开心。   但是没人信他,都觉得他骗人。虽然大家伙知道县令开的超市里要卖个叫糖的玩意,可和蜂蜜一样味道的东西,哪是他们这种人能吃得起啊。   书墨以为麦芽糖会是最好卖的,可他没有想到,一日后,从菜农那收上来的菜,竟然成了世族们争相竞卖的紧俏货。   作者有话要说: 麦芽糯米粥功效是没错。但是现实里咱有条件,咱不要用发酵过后的煮粥。   景阳有那种一年到头能吃上两勺蜂蜜的人,也有一辈子不知道甜味的人。还有吃甜的多到坏了牙的人。 第28章 菜类脱销   收来的菜类赵柯然自己分辨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开启了系统进行检测。   【地点:E级星系,大元朝。检测物:被子植物门, 香椿苗。检测结果:无毒,可食。功效:可治外感风寒, 风湿痹痛。】【检测物:种子植物门,韭菜/洗肠草。检测结果:无毒, 可食。功效:补肾,固神, 止汗。】【检测物:被子植物门, 荠菜。利尿, 止血, 明目, 消积。】【检测物:被子植物门, 苦苣。检测结果:无毒,可食。嫩叶含大量维生素。茎叶做饲料猪, 鹅, 兔,鸭,山羊, 绵羊喜食。】…   确定了万无一失, 赵柯然去了一趟医馆。   第二日,惠民超市门口的麦芽糯米粥卖完后,景阳镇济世堂的李大夫带着一名小药童便坐在了摊位上。   “李大夫, 您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坐着了?”   李仁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缓声道:“老夫今日应县令大人之邀,前来进行义诊。”   那人一听, 连盐也不买了,连忙做到李仁德对面,撸起袖管子,“那李大夫劳烦您给我瞧瞧,我这几日总觉得有些虚。可也不知道哪里不爽利。”随后又小声嘀咕,“这位县令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啊,啥都为咱想着。”   平日里李仁德看病那起步就是二十文,这位可是景阳数一数二的医仙圣手。   李仁德伸手号脉,小药童在一边磨墨。李仁德写了个方子给对方,又从脚边的筐子里拿出一把韭菜,“这韭菜有治虚功效,平时吃些,对你的身体也是有些好处的。但也不可贪多,否则适得其反。”   庄小六听着李仁德咬文嚼字听的脑瓜子嗡嗡的,不过他也听懂了,这韭菜吃了对他身体好。但是不要吃太多。   就像吃药,吃对了量就是好的,吃多了就是毒。   他接过药方和韭菜,连连道谢后才进超市里买盐。   进了超市后,庄小六发现超市多了一抹绿色,好几种不一样的菜分类摆好,瞧着水灵灵的。   买了盐后他走到蔬菜区,看到了韭菜。两斤一文钱,庄小六想到了李仁德说吃些韭菜对他身体好,便买了一文钱的。   去结账的时候,书墨见他买了韭菜,便说:“客官买了韭菜?县令大人说这韭菜包饺子是最好吃的,您回去不妨试试?”   庄小六疑惑,“饺子是啥?”   书墨指了指手边摆着的饺子皮,“这圆圆的叫饺子皮,方方的是馄饨皮。”   大元没有饺子和馄饨,赵柯然想着正好有了碱,可以发面。这次的菜里面,荠菜和韭菜做馅料都很好吃。于是便专门发了面,弄了一堆饺子皮和馄饨皮放在超市里。   葛老二端着盆赵柯然调好的馅料进了超市,书墨这会正在给人介绍饺子,他一言两语也说不清,连忙招手让葛老二快一点。   这也是赵柯然设计的一个环节,现场包饺子。   衙门里除了赵柯然饺子包的最好的就属葛老二了。   葛老二示范了几遍,庄小六就记得差不多了。正好这馅料是韭菜馅的,那韭菜里还伴着炒好的鸡蛋。庄小六闻着都觉得香。   饺子皮是一文钱一斤,庄小六有点舍不得买。   书墨拿出来碱,说:“那你也可以买碱自己回去发面,这么些可以发四五斤的面。也只要一文,一次用不完要保存好,下次可以继续用。”   书墨仔细的告诉对方发面怎么发,庄小六实在是想尝一尝这韭菜饺子,便咬牙买了碱回去。   超市里外都站满了人,外面是李仁德义诊,里面是看葛老二包饺子。   渐渐的,超市外面是男女都有,可超市里面却全是女子。   一群大老爷们瞧半天,回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知道闻着味好,一定好吃。   他们说的着急,听的人也着急。   葛老二人生第一次被一群女子围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绷。有人察觉了葛老二害羞了,便笑道:“小郎君你羞什么?你家里没个来学这手艺做给你吃的小娘子吗?”   “嘿!大牛家的,你这□□的不害臊!”   “人家自己就会,哪像我们家那些个就知道吃的,话都说不明白一句。”   “哈哈哈哈哈,快瞧瞧,这小郎君的脸是不是又红了些许!”   “还真是啊!”   葛老二羞的恨不得把自己包进饺子里。   李仁德看诊的时候,会给有需要的人一把子菜,有人给苦苣,有人给荠菜…他给的时候还将各个菜的功效说了一遍,无形之中,这些菜的功效在景阳传了开来。   后来有不少人来超市买的竟然不是盐,而是那些个蔬菜。   一直被嫌弃只做饱腹的蔬菜,如今成了景阳的紧俏货。   各个饭馆酒楼平日卖不出去的素菜,也成了食客们的优先选择。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的李仁德,从柜子深处抱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他从贴身处取出钥匙,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株千年人参和一品相上乘的灵芝。   想起那小县令来找他,让他帮忙证实那些个菜的各个功效,好让景阳的菜能快速流通起来。可他毕竟没有确定,他不敢保证那些菜真的有小县令说的功效。   谁知道,对方竟然拿出了人参和灵芝。而且年份品相都是他几辈子都难遇难求的极品,对方又极为诚恳的保证功效不会有错,这些功效都是他从自己的师傅那知道的,他自己也证实过。   李仁德和畜牧司的薛氏父子相识,对赵柯然也是有印象的。除了总是让人来这边买些药材外,就是那个治癞痢的方子。薛氏父子用了他的方子,竟然真的将那小牛犊给治好了。   那方子如今他手里也有一份,方子上的用药用量也确实是很有讲究。   最终,李仁德点了点头。   即便是没有那些功效,这些菜也是景阳经常会吃的,至少没有毒。   本来打算自己后面买些菜跟着吃,看看是不是如赵柯然所说。可谁能想,这些蔬菜,脱销了。   别说是他,就连景阳的世族想买都买不到。   而洪老三和其他几个为县衙提供菜的菜农被一起召集到县衙,赵柯然笑眯眯的说:“我这有一份新契书,要不要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人参和灵芝,灵域空间里拿的。 第29章 蔬菜种植基地   景阳卖菜的菜农们都是零散户, 实在没别的活做,不得已才用地种菜卖。   赵柯然想要提高经济,光靠着他自己倒卖灵核也没用。得从根本意义上, 让景阳富有起来。   “大人的意思是,往后小老儿们只需专心为衙门里种菜?”洪老三脑子转的快, 其他几个还处于一脸懵,神游天外的状态。   赵柯然点点头, “除冬季外,三季都有不同的蔬菜可收获。如今菜农们都是散种, 今后便合在一起种, 统一管理。扩大种植面积, 要像对待小麦黄豆一样对待这些菜。”   “你们也可以带动村子里一起种, 只要品相过关, 有多少, 惠民超市就收多少。”   关于蔬菜种植上赵柯然早有谋划,如今蔬菜势头正猛, 将来也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购买。农户们跟着种植热门蔬菜, 不能说发家致富,但起码能吃上饱饭了。   更何况,下次的系统商城就能解锁甘蓝, 茄子, 西红柿,黄瓜,豆角等一系列蔬菜。   这些只要种出来, 就不愁卖不出去。   按照赵柯然的说法,签了新契书后,菜农们的地往后都要用来种指定的菜。不能再匀出去种粮食。   这样一来, 交税的时候就只能交钱不能用粮食替代。而他们,也只能买粮食吃了。   “种菜的人家可以在衙里申请救助,每个月衙门会给粮食和银钱。”赵柯然补充道:“不过只在种菜的第一年可以申请。这个契书便与你们先签一年,若一年后觉得可以便继续,若你们有人觉得不可以,也可以离去。”   洪老三看不懂字,但是洪老三敢拼,敢赌。   他就赌这个小县令不会让他们吃亏。   洪老三郑重的在契书上按了手印,其他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咬咬牙,都跟着洪老三按了下去。   上次要不是听了洪老三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得这么些银钱。还给家里小辈买了麦芽糖吃,小棒棒上那么一点,一文钱才两个呢。   吃过后,总会吵着他们要吃棒棒糖。   这玩意哪有那么多钱天天吃啊。   反正也就一年,这一年没粮没钱的衙门还能帮衬他们,怎么算他们也吃不着亏。   就算是为了小辈们能天天吃“棒棒糖”,他们选择赌一次。   洪家村有几户人家的地被划成了“蔬菜种植基地”。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可大家伙都觉得好像很了不得。   洪老三成了这片“基地”的小领头,带着几个菜农没日没夜的扑在菜地里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几家人上下都闹翻了,都哭诉着往后日子不好过。家里老爷子,临老了还不忘磋磨人。   知道是洪老三带头的后,几家人都没给洪家好脸色看。洪老太更是气的晾了洪老三几天都没说一句话。洪家大儿媳整天以泪洗面,闹着要回娘家。   “家里地本就不多,匀出一些种点菜能赚个铜板。你把其他地都种上,让一大家子去喝西北风吗?”洪老太拉起蹲在地上的洪老三,急道:“你跟我走,现在就去衙门和县令老爷说清楚,我们不做。”   洪老三甩开洪老太的手,板着脸认真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也就一年,衙门会接济,死不了。再说了,这还没开始呢。明年才种,现在急什么急!我还能把地里的庄稼都拔了不成?”   那句“谁知道县令是不是骗你的”堵在洪老太的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再了解不过洪老三,这人是铁了心要跟着那个县令走了。   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县令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洪老三以前也没这么信当官的啊?   许文武拉着一车的货南下已经过了一月,如今景阳正是吃瓜的好时节。   “西瓜怎么卖啊!”   “一文一斤,可以切瓣,客官来一瓣?”   “来一瓣。”   书墨熟练的切开西瓜,用小木签挑出西瓜种后给人递过去。   自从西瓜成熟后,惠民超市里每天都能闻到清爽的瓜香。   许文武临走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那破县衙,出于老大哥的关心,许文武出钱出人替赵柯然修缮了县衙。   修缮好的县衙整个焕然一新,那一砖一木都聚集了匠心,整个衙门都隐隐散发着庄重古朴的气息。   本来担心是危房而退后的“启蒙学堂”也被赵柯然提上了日程。   而身为启蒙老师的方仲源此时整颗心都扑在了河东村的各片地上。尤其是红薯地,像盯孩子一样,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统计好劳动工会有孩子的人家后,赵柯然让霍远去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将孩子送来县衙学习。   也派人去催了方仲源,该回来教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换季感冒了,身体实在不舒服。今天更新的少了,后面身体好了会多写些的。 第30章 入学问题   洪老三也算是劳动工会的, 员工该享的福利也都有。   霍远带着几个手下上门的时候,洪老三和家里老大正在地里忙活。   接待他的是洪老太和洪家大儿媳张翠。   张翠拉过在外面玩的七八岁孩童,“牛蛋, 去地里把你爹和你爷叫回来。就说衙门里来了人,找他们有事。”   洪家父子两从地里赶回来的时候, 霍远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水。   洪家没有茶叶,洪老太只能烧了一壶水做招待。她活这么大半辈子, 也没见过什么官兵。这一下来了好几个,个个都人高马大的, 为首的脸上还有一块吓人的疤。吓的她话都不敢多说, 只和自家儿媳躲在屋内。   “霍大人, 您怎么来这了?”洪老三拱了拱手, “是县令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霍远说:“你如今替赵县令做事, 算是入了‘劳动公会’。赵县令说‘劳动公会’里的员工, 凡是家中有适龄孩童六至十二岁都可来县衙的‘启蒙班’学习。不过,只能是在景阳县内。因衙门每五日休沐两日, 休沐回家衙门有马车专门负责接送。太远的, 衙门没办法接送。另外,在衙门内的五日伙食住宿皆由衙门提供,无需你们费心银钱。只要你们好好替县令大人做事便可。”   霍远沉默了一会, 洪老三一家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随后霍远又开口了, 他说:“男女皆可送来学习,衙门会为女孩专门分派私密性高的房间。这是县令大人让我务必转告的,你们家若是有女孩年纪合适, 也可以一同送去。下月一日午时前到衙门报道便可。”   直到霍远走出了篱笆小院,洪家一家才反应过来,追在后面连连道谢。洪老三拉着自己的孙子跪在地上, 嘴里不停的感谢着,感谢老天有眼,也感谢赵柯然。   霍远几人通知完,离开洪家村去其他村后,洪家村里炸开了锅。划地做衙门蔬菜培育基地的那几户人家,被村子里的人围了起来。   这可是送孩子读书的大事啊!   “那县令老爷,真的说可以把娃送过去读书?”   “还包吃包住?”   “听说女娃也能去读书?”   “我们能送不?”   “你们倒是说话啊!”   几家人被问的焦头烂额,一个问题能回答好几遍,嘴皮子都磨破了,“我们是加入了‘劳动会’才能把孩子送去读书的,你家又没进‘劳动会’,娃咋可能送去读书?”   “不仅包吃住,还接送呢。女娃能去,那霍大人还专门说了可以。说是送了会专门安排个私密的房子给女娃们住。”   嗬,众人一听。本来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都被羡慕嫉妒冲散了。   要是费一年的收成就能送家里娃去启蒙读书,还可以送不止一个娃去,连女娃都教。更别说,这一年里,衙门会给些粮食和银钱,保证基本的嚼用。   弄的众人心痒痒,有不少人跑去惠民超市打听。主要是他们不敢朝着衙门跑。只能问问超市的管事还能不能让自家的地做蔬菜培育地。赵柯然不想一下子大刀阔斧,这样容易伤筋动骨。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慢慢来比较好。   便让书墨回绝了,只说等进入正轨之后,会再进行招募的。   王家村。   “大丫和三丫头必须送去启蒙班!”王小五个子不大,跳起来也没自家大哥高。他瞪着双眼睛,眼中写满了不认输。   这架势把王大哥气笑了,“小五,你最近是长本事了是吧!跟着衙门干了些日子,这脾气和胆子长的可不是一般的大!现在都敢和我犟了?!”   王小五挺了挺背,“潘师傅说了我很有天赋,就连县令大人都说过我未来可期!”王小五转了转眼睛,笑着问道:“大哥你知道什么叫未来可期不?哼,你没读过书,你不可能知道!”   “你想让大丫和三丫也和你一样不知道吗!”王小五问道。   王大哥闷闷的叹了口气,“可这哪家有送女娃去读书的?没听过啊!再说,丫头后面终究还是要嫁人,读书不读书的,也没什么差别。”   王小五撇了撇嘴,“那嫁给大哥你和嫁给县令大人也能是一样的吗?”   这话把王大嫂给逗笑了。她拍了一下王大哥的背,“小五说的也没错,读了书的和没读书的那终究还是不一样。再说了,人县令大人都说了有适合的女娃可以一起送过去,你在这犯什么轴?”   他犯什么轴?其实王大哥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的记忆里,就没有过女娃送去读书的概念。那能读书的女娃,都是那些高门世家的。   世世代代都是这个样子,如今有一个人过来说,女娃也能送去读书。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   王大哥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孩子乌黑晶亮的眼睛也看着他。王大哥一时间没了言语,只希望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要回衙门的时候,王大哥没出来送,他还是气。也疑惑,怎么短短时间,自己那个乖巧听话的弟弟就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王大嫂将王小五送到了村口,问他:“小弟,你为什么执意让大丫和三丫也去学堂读书?”   王小五抿了抿嘴,手抠着衣角。不过现在的衣服很好,没有以往破洞和线头让他抠。他不得不停下手。   王大嫂觉得此时的王小五还是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我这次是请假回来的,县令大人知道咱们家有两个适龄的丫头,他让我和二哥回来说道说道。想让你们同意送两个丫头去启蒙学堂读书…本来是要二哥来说的。但是二哥怕和大哥打起来,就换我来了。”   王大嫂笑道:“我看你一开始那个架势,也差不多要和你大哥打起来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弟,感叹道:“现在啊,你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衙门的风水养人,虽然不知道县令大人为什么执意于女娃去读书,不过瞧你现在这般变化,想来大丫和三丫以后也会变得很好。”   对于让女孩来读书这件事情,赵柯然在系统界面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许久大元的诸多规定。   他惊讶的发现,大元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读书,女子不能科考。   大元有能力供养读书的普通人家,都把这难得的机会留给了家中的男孩。   上层世族则是以女子不能随意出闺阁的名头,打断了女子入仕的路。即便是世家高门,女子也只能在家学,但不论才华如何,都无法参与科考。   赵柯然在这大元诸多律法中,总觉得自己能隐隐约约摸到一些历代大元皇帝的心思。   科举本就是为了避免朝堂之上皆为世家把控,皇帝从寒门子弟之中挑选不沾染世家,又能为己所用之人。   只是因为没有纸张的原因,此计划迟迟不能进一步的推进。而大元历朝历代的皇帝,没有一位废除科举制,反而还在积极推进。   各种针对读书人的优惠政策更是层出不穷。   赵柯然摸了摸下巴,他问000,【你说我要是把‘造纸术’献给定安帝,他能放过我们赵家吗?】000真诚的回答,【可是然哥,你这山高路远的,你入梦传给对方吗?】…   是啊,他现在根本就见不了皇上的面啊!   榨油坊建完后,潘大海又被赵柯然分配了另一个任务,做床。   是一种上下的木床,上下都能睡人。高度不是很高,看样子像是给小孩睡的。   食堂里也添了不少长桌长凳,还有木制的餐盘。衙门里几人都没见过,一个方方的厚木板挖空成五个格子,一个大格子,四个小格子。   顶部的小格子里面有一个是圆的,赵柯然说是用来放汤碗的。   赵柯然为了孩子们营养均衡,绞尽脑汁用现有的材料制定餐谱。写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没有专门做饭的厨子…平日里都是书墨和吴九做饭,这两人手艺其实都不太行,但是靠着灵泉水和蛋蛋的蛋,多少也算是能入口。   在吴九也走了之后,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赵柯然的头上,可他总不能天天守着厨房给孩子做饭啊。   不行,还是得招人。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穿过屋墙。   赵柯然习惯性的转了转笔,墨随着转动溅散不少,他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咳。”   霍远最近几日没事就爱跟在赵柯然身边,只要赵柯然有什么不好的动作,就会轻咳提醒他注意。   弄的赵柯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和霍远有仇,不然霍远为什么这么折磨他。但他还是将笔搁置好,又拿着布擦了擦滴了墨的地方。   此时孙应在书房外喊。   “大人!外面有人击鼓鸣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 第31章 “水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作话写在前面。文章中有关于古代刑罚的,想象力丰富的读者小可爱们千万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看。   小赵前世的世界里都是靠“武力值”说话,所以他潜意识里面就觉得尊重平等与性别无关。   来了景阳已许久, 这是赵柯然第一次穿官服。   一袭绯袍配革带,乌黑的官帽不加任何装饰。这大元朝是真的穷,连官员帽子上的配饰都给不起。   帽子和官袍都稍微有些大, 赵柯然穿着颇有种偷穿大人衣物的感觉。   杜有为,如风, 霍远三人腰间挎着佩刀,立于一侧。   孙应将击鼓之人带上了正堂。   赵柯然在霍远的余光中不得不端坐姿态, 看向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又所为何事?”惊堂木一拍, 空寂的正堂传出一声脆响, 那妇人剧烈的抖了抖身子, 颤声道:“民妇刘王氏, 是刘家村刘四柱的妻子。”   刘王氏介绍完后便停了下来, 随后深吸一口气, 抬起了头来。再不见之前的胆颤,而是大声道:“民妇要状告刘四柱无故殴打妻女数年。根据大元律例, 应判其仗…仗责与和离。还请大人明察, 请判民妇与刘四柱和离!”   堂下的妇人脸上青痕叠着紫斑,嘴角红肿着,脸颊渗透着红血丝。左眼已经肿了起来, 一片触目惊心的紫色。   她大着胆子将破旧不堪的衣物撩开, 露出了伤横累累的手臂。   旧伤被新伤覆盖,有被利器划伤的伤口,也有被重力击打的淤青。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 隐隐有发脓的迹象。   赵柯然看着对方的伤势,皱着眉头。   刘王氏见堂上的县令脸色难看,以为这次也是无望, 如失了魂一般,浑身没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低声道:“方县丞之前明明说过的,说新的律法规定了这些。为什么还是不行…”   早在五年前刘王氏就来过县衙击鼓鸣冤过。   可那时她被当时的县令打了半死,扔在了衙门门口。还是同村的婶娘找来的牛车,将她拖回去的。许是看她快被打死了吧,回去后那个畜生没有动手打她。但是却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大妞,打的昏了过去。   她的心都要痛死了,眼泪早已经哭干。因哭的太多,眼睛酸涩难忍,就连睁开都很难。   那时她倒希望自己瞎了,聋了。   那是她的女儿啊,十月怀胎,用命生下来的女儿。   刘四柱昨天又发了狠,大妞被打的下不来床。她趁着刘四柱离开,将大妞托付给信得过的婶娘,自己偷摸的跑来的县衙。   她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成功,或许和之前的结果一样。   七年前方县丞独自来村中宣读圣上新令的时候,她像是在绝境之中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可等待她的,却是险些断送了性命的板子。   当她已认命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卖货郎。卖的东西和以往所有卖货郎都不一样,他卖的是便宜盐。   她在卖货郎那买过便宜盐。   她听着对方说着新来的县令;说着什么公会;说着赚了钱,终于给媳妇买了漂亮的绣花鞋;说着男娃女娃都能上的不要钱的学堂,等他以后有孩子了也可以让孩子上学堂;说着城里开了个叫超市的铺面,里面卖着许多新鲜的玩意,但都很便宜;还说了许多许多…   都和这新来的县令有关。   枯井一般的心,滋生出了再次报官的种子。从此在心里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昨夜她抱着满身伤痕的女儿,枯坐到天亮。   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依旧不行,那她就带着刘四柱一起下地狱。   赵柯然见堂下的人情绪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说话,他对杜有为说:“带几个人将刘四柱绑来,今日若是证实刘王氏所言,便按照大元律例,严惩不贷。”   杜有为这人长的粗犷彪悍很能唬人,赵柯然注意到他自从见着那妇人带伤的模样后,便整个人都气呼呼的像个河豚,恨不得炸开。   这势头,让他去拿人,想来效率会很高。   赵柯然让如风去请李仁德过来,又让孙应找了个凳子让刘王氏坐下。   刘王氏被孙应扶起来坐在木凳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这是,要替她做主?   反应过来后,刘王氏扑跪了下来,不住的给赵柯然磕头,她的声音染上了哭意,最终再也无法清晰的吐露。   “谢谢,谢谢大老爷替民妇做主。”   赵柯然连忙让孙应去扶着刘王氏坐下,等待着对方情绪平复一些。   霍远见赵柯然让杜有为抓人,显然是要依法处置。   他上前,看着坐在堂上生闷气的小孩,轻声问道:“县令大人,你可知依据律法,刘四柱若是定罪,又该当何罪?”   赵柯然点头,这个他还真的知道,之前翻大元律的时候看见过。这条律例从定下至今也不过七八年,是先帝崇武帝定的。   “根据大元律例,仗责八十,关入水牢十日。若女方要求和离,家产全数赐予女方。”   霍远又问:“大人可知仗责八十,关入水牢的后果会如何?家产赐予女方,又会如何?”   赵柯然有些懵,刚想说会因伤口感染,重伤出狱加个净身出户时。000的声音便在脑海里响了起来,【然哥,大元的‘水牢’不是真的用水。这里的‘水’是指粪水。且关入期间内不得进食,若是犯人渴了饿了要么忍着,要么就只能靠着牢中鼠虫或是粪水。而其伤口也会因细菌感染,搞不好会死。】赵柯然清秀的眉紧皱起来,问道:【崇武帝为何定如此责罚?即便确实该死,也不应该如此折磨才是。】000给赵柯然科普说:【崇武帝本不是元丰帝的亲子,是元丰帝从外宗过继来的。崇武帝的亲生父亲,因郁郁不得志,虐待妻儿。幼年的痛苦记忆让崇武帝厌恶殴打妻儿者,便在登基后,用了许多方法,才让大元律中加入这条关于殴打妻儿的罪责。崇武帝也用了这个罪责,责罚了他的生父。   不过,知道这条罪责的只有官员,平民甚至官员家眷中都对此知之甚少。】赵柯然说:【有钱的可以赎板子,抵水牢。但他们真正怕的是女子报官和离,这样家产就没了。所以,便联合起来,隐去了?】【是的。崇武帝这么做,大概率就是为了有理由惩治他的生父。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那么官员们隐去的行为,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000又说:【霍远如此问你,怕是担心你动了大元所有权利者的蛋糕。若然哥你当真按着大元律例去惩办刘四柱,那这个案宗便会呈上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然哥你要将此律例公之于众。】【如此一来,那我便成众矢之的了。】赵柯然感叹道。   那刘王氏后来小声说的话中,赵柯然听见了方县丞。结合000说的,赵柯然算是明白了。方仲源一直只能待在景阳蹉跎,或许也有当年去宣传了新律的原因,被针对了。   他敛了敛心神,霍远依旧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多谢远哥提醒,我自有办法。”   杜有为带着护卫冲进刘四柱家的时候,这人正在院子里发疯。嚷着婆娘跟人跑了,叫嚣着抓到后要对方好看。   杜有为问了句是不是刘四柱,对方与杜有为对视一眼后,见对方不仅带着人手,还凶悍无比。之前的嚣张气焰立马灭了一干二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问道:“小人是刘四柱。不知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确认了人后,杜有为一挥手,护卫们立刻上前将人给绑了。   刘四柱刚要叫唤就被杜有为塞了一嘴的破布。   村户人家没见过此番世面,刘四柱一路闹腾的不行,引了不少人跟在后面。   到了县衙的时候,身后已有三十来人跟着。   刘四柱被杜有为提溜着,甩到地上,随后拱手向赵柯然复命,“回禀县令,刘四柱已抓获。”   赵柯然点了点头,示意杜有为拿了刘四柱嘴里的破布。   杜有为一脸嫌弃的将那臭烘烘的沾了不少口水的破布从刘四柱嘴里拿了出来。   刘四柱终于得了机会活动下巴,他快要不会说话了。   转头的时候,刘四柱发现了坐在一边的刘王氏。怒火直冲脑门,他没了理智,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快步冲了上去。孙应当过兵,反应很快,立刻挡在了刘王氏的身前。杜有为从刘四柱身后一记扫堂腿,让对方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啊!”   疼痛让刘四柱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坐在堂上的官老爷。   见对方是个好看的少年郎,瞧着白白嫩嫩的,刘四柱心中没那么怕了。刚想大着胆子嚷嚷,就见那少年桌前立着一尊煞神。   对方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可他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的刺穿他。对方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刘四柱直打颤。这人可比道上的黑老大还让人胆寒。   刘四柱瞬间歇了心思,安静如鸡。   “刘四柱,你可知本官为何将你绑来?”赵柯然摆着官谱,沉声问道。   霍远听着堂上之人用少年清音学着浑厚官声,心中不由想笑。   但刘四柱不敢,他快被霍远给吓死了。看到刘王氏坐在木凳上,自己却被绑了过来,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一定是那臭婆娘背后搞鬼!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不知那臭婆娘和你讲了什么,但对方一定是在冤枉小人!她外面有相好的,定是想等着小人入狱,然后跟他相好的跑!”刘四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一般。   刘王氏听闻,立马站了起来,急切的想要给赵柯然解释。她怕对方真的信了这无赖的话。   赵柯然摇了摇头,刘王氏明白了意思,便又惴惴不安的坐了回去。   “刘王氏状告你殴打妻女,大元律有规,凡殴打妻子,儿女者,仗责八十,入‘水牢’。情节严重者,女方要求其和离后可承接男方所有家产。刘四柱,你可知罪?”   刘四柱愣了一下,他根本就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   “这不可能!我打我自己的婆娘和孩子,你们官府管不着!”   赵柯然抿唇笑道:“这是先帝亲自定的律法,你和我说,管不着?”   刘四柱被吓的一身冷汗,显然是真的有这规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是她自己摔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臭婆娘就是想冤枉我,然后和她相好的跑!”   这话一出,跟来的群众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人附和。   这把赵柯然给气笑了,000也不由得感叹,这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看着一脸伤痕的刘王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耍赖的刘四柱,还有站在堂外的百姓。他不知道是哪些人在附和着刘四柱,他只觉得恶寒。   末世之时,他身边的女战士们为了保护弱小,为了基地安危。不顾性命,与丧尸们战斗。即便是来了景阳,河东村那些妇人,也拼命的尽自己所能,保护着身边弱小的孩子。   她们真的都很厉害。   他无法想象,刘王氏已带着一身的伤来,还有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这种不平等,她们不该被如此对待。   杜有为已经压不住怒火,一脚踹了出去,刘四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杜有为一路逃难而来,在流民的队伍中,他见过许许多多。但是,让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着孩子的母亲们。   他最见不得欺辱女子的男人,更别说刘四柱这样的泼皮无赖。   “远哥,拦住他。”赵柯然不想杜有为真的打伤了刘四柱,不然他无法服众。   刘四柱见人被拉走,又装模作样的叫唤了一会,才说:“大人你没证据,是想屈打成招嘛?”   赵柯然冷笑,这是看他好欺负了。他就不信,这会堂上坐着的要是张世海,这人还敢嚷嚷什么鬼证据。   “你说本官没有证据,那你可知,你告刘王氏私通。若你也没有证据,那便是诬告,按律仗责一百。”赵柯然咬着牙齿,死死的压住自己的怒火,问道:“刘四柱,你担得起嘛?”   刘四柱被吓的不敢再说话,这时如风带着李仁德来了。   赵柯然这会松了口气,李仁德要行礼,他连忙阻止,让李仁德抓紧时间去看看刘王氏,“李大夫,如今请你来除了医治伤者以外。也为了验伤。”晲了一眼刘四柱,赵柯然接着说道:“伤者夫君说这是摔伤,您是景阳的医仙圣手,治伤无数,我想您应该能分辨出,这些到底是什么伤。”   李仁德拱手,说道:“承蒙县令谬赞,老朽定仔细查验。”   刘四柱急的额头冒汗,这时,县衙外面又来一人。   “大人,民妇作证,刘四柱他确实殴打妻女数年!”   人群中走出一个妇人,她抱着个几岁大的女娃,哭诉着:“求大人也让大夫瞧瞧大妞吧,这孩子要不行了啊!” 第32章 《江湖群侠传》(倒v结束)   刘王氏顾不得李仁德正给她包扎的伤口, 直接朝着来人跑去,惊慌失措道:“刘婶子,大妞怎么了?”   刘婶子见着了人, 赶忙上前,慌道:“这我也不知道啊。你走后不久, 大妞就一直说梦话,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听着外面的声, 见刘四柱被人绑了。猜想着许是你这次成了,便抱着大妞偷摸的跟在后面。我也不敢进, 在外面听了会。确定了县令老爷要为你做主, 这才敢进来。”她急的不行, “大妞发了热, 这么小的孩子, 发了热我怕是不行了啊。”   刘王氏将孩子接过, 看着紧闭双眼的孩子。她转身跪了下来,也顾不得自己的伤, 拼命磕头, 求着赵柯然救她女儿的命。   这是她唯一能求的人。   赵柯然立即让李仁德查看,李仁德仔细查了后,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王氏瞬间形如枯槁, 没了生气。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 赵柯然恨不得将刘四柱千刀万剐。   逼着自己冷静后,赵柯然似是想起什么。   “不对。”赵柯然喊了一声李仁德,“李大夫, 人参和灵芝能救否?”   李仁德思量了会,若是之前赵县令给他的那种极品人参,倒是可以。但是他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有千年人参, 更不敢说是县令给的。斟酌一番后,说道:“能。”   然后又趁着没人注意,指了指自己。意思就是他那里的品相的才能。   赵柯然松了一口气,能救就好,“李大夫,你先给刘王氏验伤,处理伤口。”又对刘王氏说:“你莫担心,你的女儿本官有法子救。”   刘王氏被叫回了神,连连点头,赵柯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赵柯然让霍远在堂上守着,自己朝着后面走去,假装去了屋内拿人参。   他也不好一拿拿一整个,只拽了个大些的人参须。   估算着时间,回了正堂。   李仁德将刘王氏的伤口已经查验过了一番,确定了是人为的击打造成的伤,而非刘四柱所说的摔伤。就连伤口是如何造成的,受伤的大概时间,李仁德都查验了出来。   赵柯然对此比较意外,觉得李仁德有当法医的潜质。   刘王氏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救了,终于放下了心来。赵柯然让李仁德将孩子带到后面医治,派了如风去帮忙。   堂外吵吵闹闹,众说纷纭。   “这娃是咋回事?被打的?”   “下这么重的手,虎毒还不食子啊!”   “他媳妇也被打的不轻,都不成人样了。要我说,这人就该死!”   “这怎么该死?那也是他自己的婆娘,自己的娃。教训一下怎么了,下手重些罢了。”   “哟,谁家姑娘敢嫁你,那不得被你打死了。”   “去去去,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眼看着人群里就要吵起来,赵柯然听的头疼,惊堂木一拍,喝到:“安静!”   杜有为领着人朝着门外一站,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柯然将李仁德验伤结果一字一句读给刘四柱听,又有刘婶子作证。更别提还有奄奄一息的大妞。   “啪”的一声响后,赵柯然朗声道:“如今证据确凿,按照律例,当仗责八十,关入水牢!”   像刘四柱这样常年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是知道水牢到底是什么水的。   他趴在地上,哭喊着冤枉。   气的赵柯然将惊堂木直接砸向刘四柱,他发了狠,“再敢说冤枉了你,本官撕了你的嘴!”   霍远等人被赵柯然突如其来这一下给吓的不轻,没想到平日里整天笑嘻嘻的小县令还有这般模样。   刘四柱被惊堂木砸的缩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证据确凿,他也确实逃不掉。   赵柯然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刘王氏报官,为与你和离。按照律例…”   霍远猛的看向赵柯然,紧锁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赵柯然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000也在脑内疯狂刷屏,【然哥!咱现在根基不稳!三思啊!】赵柯然到嘴边的话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了一眼刘王氏,对方正满怀感激的看着他。   赵柯然憋在心中的那一口气突然一下泄了,如果他足够强大,或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处处都要受限于人。   “按照大元律例,当堂和离。”   霍远看着赵柯然像蔫掉的小苗,便轻声说,“他也没什么钱。”   赵柯然听懂了霍远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   恩,反正刘四柱也没钱,判不判的都没什么影响。   但是赵柯然也确实不想再如此被动下去了。   和离的竹简写的很快,画押之后就算成了。   要执行杖刑的时候,赵柯然小声的和霍远说,让他下手重点。   霍远点头,随后拉着杜有为在一边,拿着专门掌刑用的板子比划半天。   “远哥,这样打真的能伤的更重些?”   霍远点头,“外面看不出什么伤口,伤的都是骨头。”   杜有为的表情逐渐兴奋,他握了握手中的板子,跃跃欲试。   赵柯然本来以为要见一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血腥场面。   结果八十板子都打完了,也就红肿了不少。赵柯然怀疑霍远把自己的话给听岔了。   可刘四柱却喊疼喊的嗓子都哑了,最后还晕了过去。这刘四柱这么会作假演戏博取同情?   他本来想问霍远怎么打的这样轻,000就给赵柯然传了一张透视图。   赵柯然看完后直接就是好家伙。   【这两人是下了死手啊,再打几下,刘四柱的骨头都快碎成筛子了吧。】000表示赞同,【这伤以后若是不好好养着,那八成就直接残废了。】【那也是他活该。】赵柯然气呼呼的说。   堂外站着的人也见没什么伤,可刘四柱却还装模作样,哭嚎不止,纷纷指责刘四柱。   “这官老爷都没怎么打,就疼成这样。我看他婆娘和他闺女身上的伤都那样重了,这得下了多狠的手啊!”   “泼皮无赖,没用的东西才打家里人。咱正常人家好好过日子的,见不得这些个脏东西。”   “是啊!打自家婆娘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去打长毛丹和驴蹶子啊!”   “这玩意真当了兵,怕是一晚上都熬不过,就要哭喊着回家来。”   “官老爷还是心善,要我说就该打他个皮开肉绽才好!”   先前人群中赞同刘四柱的几个面红耳赤,他们的每一个点都被人们说中。   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人群。   赵柯然不想臭了衙门,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开书院,启蒙班还得在衙门里上一段时间的课。   “就送刘四柱去河东村的沤肥池里服水牢刑吧。”赵柯然挥了挥手,杜有为得了令,立即将刘四柱拉了起来。衙门里的囚车已经备好,让小棕马拉着。   如今小棕马吃的好,整天还喝灵泉水,这个头窜天长。   瞧这那简直就是马界第一骏。   刘王氏和离之后,便用回了本名,王春花。   衙门里这几天吃的很好,大妞因在衙里养病,王春花便也跟着住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更何况赵柯然对她和大妞来说就是救命的大恩人。   每天照顾完大妞吃药后,就开始打扫衙门,一日三餐也都包了下去。   赵柯然还教了她豆制品的制作方法,她学的很快,每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   因为衙里不缺油盐,加上王春花烧了多年饭的好手艺,这饭菜比平日里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春花姐,不如你就留在衙里做饭吧。过些日子会有不少孩子来上学,缺个掌厨的。要是你留下,我就与你签契书,按月发月钱。   这样大妞也可以来学堂读书了。”赵柯然摸了摸肚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王春花虽然孩子都六岁了,可实际年龄不过二十有二。   不比赵柯然大多少。   王春花虽很想让自己大妞也读书,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已经为我们母女二人做的够多了,民妇心中早已感激不尽。   大人若是缺个烧饭的厨娘,民妇不求任何回报,也愿替大人做活。”   赵柯然笑道:“那可不行,我要是得了这个好便宜。以后也会不想给其他工人发钱的,既然我自己定了这规矩,那就按着规矩来。   春花姐若真是想报答,等赚了钱后给我买麦芽糖吃,我可爱吃甜的。吃了后人都会变得开心起来。”   王春花知道赵柯然这是为她着想,她眼中包着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用手抹掉后,抿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嗐,这眼睛又不听使唤。成,等赚了钱,一定给大人买上许多麦芽糖。”   赵柯然最近可没闲着,自从那日堂上听着有人附和刘四柱时,他就决定要好好的给景阳的百姓上一堂思想课。   他也不讲大道理,而是让000搜了一本武侠小说。   于是,惠民超市的门口又多了一个茶水摊子。   赵柯然亲自上阵说书。   书中的江湖世界,开宗立派,侠义仁士,刀光剑影……   让景阳的百姓听的不能自拔,他们哪见过这世面。   因有不少侠士和门派掌门人都是女子,她们也参加武林盟主的争夺,上一任武林盟主就是江湖人称“洛花女”的女侠。还吸引了不少女性前来。   而书中的侠义,仁善,也通过精彩纷呈的剧情传递给了每一个来听书的人。   景阳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武侠小说的故事与不一样的世界让其在景阳爆火了起来。   短短几日,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人们谈论着书里的内容。   赵柯然也因说书而成为景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他只要一出门,就会被认出来。   问了大人好后的第二句话就是“大人今日可说《江湖群侠传》。”   如果赵柯然要是说不说的话,对方准能哭给他看。   “大人,今日还去说书嘛?”杜有为嗓音嘶哑,抱着个水囊疯狂喝水。   听书的人太多了,赵柯然根本喊不动。便他说一句,让杜有为带着几个护卫再一起喊出来。   这样能扩散的远一些。   赵柯然觉得自己是夹心饼干,被催更的景阳百姓和期盼断更的杜有为等人夹在中间。   不管他说什么,总会有一方会跟他哭。   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赵柯然撑着脑袋,想了半天。   他看着外面的天,觉得有点热了。   天热了,那就让景阳的世族们出来干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四柱后面还会有后续交代,这样太便宜他了。   长毛丹是北丹   驴蹶子是西厥   大元人痛恨北丹,西厥。这是他们的黑称。 第33章 入v三合一   傍晚的平乐道挤满了人, 平日里这个时辰大家都吃完饭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了。   为了省点灯油钱,景阳的百姓们睡的都挺早。   今天赵柯然讲的便是新一届武林盟主争夺战,有条件来听书的众人在赵柯然讲完后, 纷纷给自己喜欢的侠义仁士们战队。   “陆大侠武功盖世,还救了被困在黑作坊里的王老头一家, 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新一任武林盟主!”   “你这个老泼皮你胡说什么!赵女侠才是新的武林盟主!她不怕危险在恶霸手下救了那么多可怜人,还打跑了恶霸让他们不能再为非作歹!赵女侠才是!”   “陆大侠!”   “赵女侠!”   …   赵柯然示意杜有为敲一下铜锣, 人群条件反射瞬间安静。   往日里这铜锣一响,那就代表着县令大人又要讲故事了。   “今日的故事就到这里, 不过本官从这故事中得一灵感。往后景阳县衙会设置几个奖项。   分别是, 侠士徽章, 善人徽章, 良心店铺以及感动景阳十大人物。”赵柯然见着众人慢慢变得红润的脸庞, 再下一剂猛药, “以上殊荣谁都可以参选评比,我们实行投票制。一年一次, 那一年谁的票最多, 谁就会得到对应的殊荣。   所谓的徽章就是能戴在胸前的饰品,是独一无二的象征着你也是英雄侠士的,男女不限。”   人群中有人问道:“大人!是不是就像武林盟主的令牌一样?”   赵柯然点了点头, “没错。”   出于对《江湖群侠传》的狂热喜爱, 还有听书时里面的侠士被追捧,他们感受到的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只要得到徽章,就和那些侠义之士一样了!他们也可以做豪情壮志的大侠!各个都想要得到县令说的“徽章”,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积极的讨论着,晚上激动的连觉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赵柯然也起了个大早, 他从系统那里得到关于景阳各世族的情报。他做了个攻略,势必要将景阳世族们逐个击破。   许文武离开景阳的时候,让管家和赵柯然对接一应事物。   封竹那边也已经将“许盐”提了上去,想来要不了多久上面就会有消息下来。   许管家拉了一批新晒出的池盐送到了惠民超市。   这是赵柯然专门去找了许管家,让他寻个热闹的时候运一车盐去超市。   那白花花的细盐,闪了景阳镇百姓们的眼。   可真多啊。   赵柯然笑眯眯的在超市门口等着,不少被那一车白花花的细盐吸引过来的百姓们听见了赵柯然说的话。   “许家主仁善,为了我们景阳百姓提供优质的便宜细盐。当选为‘仁善之家’。”   赵柯然掏出一个旗帜,上面写着“仁善”。   许管家笑呵呵的接了过去,回了许家后就将那旗帜挂在了正门上,引的不少人前去围观。   许家的细盐定价比之前的还要低一文,因为数量有限,赵柯然让书墨一定要严格限制购买量。   县令亲自发了个“仁善”旗帜给许家的消息传了开来,其他各个世族闷声不响,只当自己不知道。   结果,他们没想到的是,以洪家为首的各个中小世族对外放话。   他们要联合起来开茶楼。   这茶楼呢是由赵县令总管,主要经营的便是说书的生意。   顺便卖卖茶水,点心。   洪家是做布庄生意的,赵柯然上门的时候,洪老爷子正在喝茶,听着府上的小厮说着从外面听来的《江湖群侠传》的情节。   得知赵柯然登门的时候,他还诧异了一会,怎么也想不通这位为什么找上洪家来。   他家一没盐矿二没盐湖,当初那些个制盐的方子他可是一个也没要。   就跟着去转了一圈,最后买了个“天圆地方桌”。   不过,既然人来了,他也不能晾着人家。   “洪某不知县令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洪峰远远的迎了上来行了个拱手礼。   赵柯然起身点头,算是回了礼。   “本官此次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洪峰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便领着赵柯然去了书房,“大人,请。”   进了书房后,洪峰挥手退了身边伺候的人,问道:“不知大人有何要事与洪某相议?”   赵柯然摸了摸袖口里缝着的口袋,掏出一块布递给洪峰。   “听闻洪家的布庄生意了得,也多有涉足制鞋。军中皂靴,官员皂靴都由皮革制成。成本耗费巨大,也因上头有王家压着,洪家主这些年似是亏了不少。”赵柯然点了点桌子,一派的悠然,“这是用布制鞋的方法,洪家主觉得我们有没有的谈?”   洪峰看着布帛上关于制鞋的流程,他面色严肃,问道:“这底子当真用面粉熬成浆糊打袼褙再用麻绳圈底就能如此坚硬?”   赵柯然微微一笑,“若我不是对这‘千层底布鞋’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前来?”   他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洪家主不信?”   洪峰放下了布帛,看向赵柯然,“不,我信。”   就是因为没有怀疑,才会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这鞋整个加起来做十双,都没有皮革制鞋一双的一半贵。   这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今天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家这么死心塌地的跟在这个小县令后面了。   “不知洪家若要此法,需要做些什么?”   洪峰当机立断决定和赵柯然谈合作,这些年被王家一直压着,日子也不好过。   赵柯然闻言,说:“想必洪家主知道本官在惠民超市门口摆了个茶摊。”   洪峰点了点头,“整个景阳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那便好说了,茶摊终归太小。本官想换成茶楼,里面立个台子,专门用来说书。其他地方摆上个桌椅,上面设些包间雅座,不知洪家主有没有兴趣啊?”   《江湖群侠传》在景阳传的有多广,有多火爆他洪峰是知道的。就连他自己要不是碍于面子都想要端着个凳子坐在茶摊前听上一听。   如今要是专门弄个茶楼,那简直是不能太好!   “这当然可以!不知县令大人要洪某做些什么?”   赵柯然笑了笑,洪峰看着这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说书需要先生,这先生嘛就要懂些字,起码看得懂话本子。茶楼也不是凭空而来,洪家主你说是不是啊?”   洪峰一听,喝!好家伙!这是准备要扒下他洪家一层皮来的。   “只怕是,洪家没那么多银钱…”   “洪家主你先不要急嘛。”赵柯然安慰着对方,开始给对方出主意,“你想你一家之力不行,但是两家,三家,四家呢?下面那么多个小世族们一定是很想帮助洪家主你的嘛。”   洪峰一想,也对啊,他可以找下面的小世族一起合作啊。   赵柯然见说动了,便开始为自己谋福利,“这茶楼说书先生说的故事本官可以提供。还可以提供与众不同的茶水和糕点方子。   这些如果洪家主想要,那么茶楼的总管事权需要给本官,除此之外还有茶楼总收益的三成。”   还没等洪峰说话,赵柯然又看了眼写着千层底布鞋制作方法的布帛,继续说:“洪家主,别急还有呢。这千层底的布鞋可是大元独一无二,其工艺与成本相较于市面上其他的鞋子到底有多诱人,你心里应该有数。   所以,我要这布鞋的总收益三成,再加两成布鞋成品。”   “洪家主,这制鞋不是你一家能做。这法子用料也不贵,若本官想,自己也可以做。到时候,可就没洪家什么事了。”   洪峰听完后思考了许久,赵柯然也不急,坐在一边陪着他想。   “县令大人,洪某还愿每季给予布庄的一成布。”   赵柯然觉得这买卖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要我做什么?”   “要大人帮忙牵线,让许家二子为军中购买我洪家布鞋。”   这是想要售卖渠道了。   也是,光靠着洪家,即便有千层底布鞋制作工艺恐怕也卖不出去。最后很有可能会被王家抢了去。   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宝物,那这宝物便只会变做催命符。   赵柯然点了点头,竖着两手指头,开始谈判,“两成,我再给你打通凤阳的销售渠道。”   洪峰这次没犹豫多久,只想了下便点头,“好!”   洪家有教书先生,只教洪家的小辈。   是一位秀才,后来中举无望,便也不再白费银钱,寻了个在世族教书的工。   洪家对他礼遇有加,这位冯秀才也颇有才情,教书育人做的很好。   洪峰送走了赵柯然,便找来了冯秀才,和他说了茶楼说书的事情。   冯秀才听后,点了点头答应了,“那《江湖群侠传》书生有幸听过。文章通俗易懂,故事荡气回肠却也感人至深。   赵县令是位有才的,不瞒您说,最近几日书生还构思了许多。也想着能不能写出《江湖群侠传》这般的书来。”   洪峰大喜,“先生您想写尽管写,家中竹简布帛管够!”   他本来还担心冯秀才看不上说书这活,不愿意做。没想到对方不仅愿意还非常感兴趣!   最近景阳从镇到村,人人都开始讲“侠义”。就连往日的泼皮无赖也开始尊老爱幼,不再欺负老幼妇孺。   刘四柱因没有什么外伤,服了水刑后便放了回去。   但内里的骨头伤的太厉害,又错过了治疗,只能半爬半走的费了不少力气才回了刘家村。   一路上因其浑身散着臭气,路人们避之不及。   当他终于回了刘家村后,原先的家已经被毁了。   村子里有人认出了他来,好巧不巧的是村里的几个村霸。   这几人最近“侠义”上头,他们知道刘四柱是个什么样的。完全符合《江湖群侠传》中大恶人的描述。   几人立刻将其围了起来,也不顾对方臭气熏天,连踢带踹的就将人狠狠的打了一顿。   说是惩恶扬善。   村霸头头还学着《江湖群侠传》里面的一位侠士,替□□道后留下一个信物。   只不过人家留的是花,他留的是狗尾巴草。   从那之后刘四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离开了景阳,也有人说他死在了荒野。   最终结局到底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衙门里终于迎来了一群小豆丁。   方仲源在开学第一天晚上才舍得赶回县衙来。   赵柯然因为洪峰给了免费的布,便大手一挥给每个娃娃都做了校服。   衣服是提前做的,统一的大小。小豆丁们穿上小倒是不小,倒是有几个穿着大了不少。   王春花手巧,将那几个大的穿不了的校服改了改,立马合身了不少。   这些小豆丁一点也不怕生,活泼可爱的很。   杜有为去接的时候,各家家长和小豆丁们半点离别之情都没有。平日里也都散养惯了。   更别说有好些个还都是一个村的,整天在一起玩。   来启蒙班的加上赵小鱼,霍安和大妞一共二十个小豆丁,八个女娃,十二个男娃。   交代了一遍学堂规矩后,这天色也不早了,赵柯然便将他们带去了食堂吃饭。   “同学们,我们先按着个头排好队。然后按照顺序每个人拿一个餐盘。”赵柯然拍了拍手,吸引小豆丁们的注意。   食堂里饭菜的香气让孩子们忍不住想要流口水,这是在家里从不会闻到的。   在赵柯然的引导下,小豆丁们有序的排队打饭。王春花今天按照赵柯然给的食谱做了两菜一汤。   虽然都是素菜,但是豆腐鲜嫩,美味的很。   汤是鸡蛋汤,用灵泉水和蛋蛋的蛋做的,喝起来那味道也是一顶一的好。   小豆丁们吃的喷喷香。   吃饱喝足了,赵柯然带着他们去宿舍。因为宿舍床位有限,赵小鱼和霍安还是和之前一样各自跟着他和霍远睡一屋。不睡宿舍。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分开的。   男生这边由孙应照看,女生那边由王春花照看。   按照大小分了床位,大些的睡上面,小些的睡下面。   小豆丁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床铺,兴奋的不得了。爬上爬下的,最后被赵柯然喝住,告诉他们这样做会摔伤。   许是来之前都被家里交代过要听话,见赵柯然不让便也都乖乖的站好不再乱动了。   孩子们这么听话懂事,赵柯然心里宽慰不少。   安排洗漱后,便准备睡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洪牛蛋躺在床铺上,盖着小被子。这会天热了起来,说是被子也只是布缝的厚些。   “也不知道爷奶和爹娘他们咋样了,我今天吃了好吃的饭,还睡了这么好的床铺。真想让他们也来和我一起上学堂。”   王二二睡在洪牛蛋下面,他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我姐姐和妹妹一起来了,你家里就你一个来了吗?”   洪牛蛋摇了摇头,“我家里就我一个娃,不过我们村其他家的来了好几个。”他数着手指头,“李三六,洪大飞,洪小胖还有张小山。”   他数一个,就有一个小豆丁应声。   一晚上的时间,屋里的十个小豆丁互相给认齐全了。   女娃娃们那边也在小声的讲着话,怕声音大了引来人,这样会被罚站的。   “大妞,你一直就住在这里的嘛?这里的东西好好吃啊,我也好想一直住在这里。”   大妞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住在这里没多久,“豆浆更好喝呢,县令大人会在里面放一点麦芽糖,甜甜的可好喝了!”   “麦芽糖?是在棒棒上面的嘛?我们都叫它棒棒糖,可甜可好吃啦!”   王大丫可是麦芽糖的忠实粉丝,王三丫也跟着姐姐连连点头,“二叔和小叔带过给我们吃过,那个好好吃,明天真的会有加了麦芽糖的浆吗?”   大妞点点头,“会有的。那个叫豆浆,因为是用豆子磨出来的所以这么叫。我娘会磨的,是县令大人教她的呢。”   孩子们听了后纷纷羡慕,“真好啊,那我们上学堂是也是跟着县令大人学磨豆浆吗?”   “我觉得不是的。”大妞说:“那个磨盘太大了,我们拉不动的。”   …   第二天,小豆丁们被一阵铜锣声叫醒。   统一安排洗漱过后,便来了食堂吃早饭。   一人一杯手磨豆浆,外加豆腐卷。   本来赵柯然还想趁机和孩子们说不要浪费粮食,结果他发现压根就不用他说。   这些个孩子,没有一个浪费的,全都吃的干干净净。   拿了多少就吃了多少。   方仲源负责教文课,课程包含了大元科考的所有内容。带着小豆丁们整天念叨着之乎者也。   一群山野里野惯了的孩子读书读的头疼。   全班只有赵小鱼和霍安对方仲源的文课不头疼甚至还能学的进去。   其他的小豆丁们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其次就是赵柯然的兴趣课。   上兴趣课的时候可以在沙盘上画东西,还可以用泥巴捏小人,县令大人还会教他们唱歌。   他们最喜欢唱的就是小星星。   最最不想上的就是文课和霍远的体育课。   不过方仲源很会带孩子,小豆丁们很喜欢他。即便很不喜欢念书但是也很给这位慈祥和蔼爷爷的面子,每天都尽自己所能的好好读书。   但是一到体育课,小豆丁们就开始耸眉耷眼的。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个年岁稍小些的,还被霍远给吓哭过。   后来一上体育课,霍远就让霍安出列,让他带领着其他豆丁跑步。   跑完后回来扎马步。   景阳那边启蒙学堂开的有声有色,许文武这边也终于置办好了店铺开始售卖货物。   他直接来了都城凤阳,临走时赵柯然还给了些品质上佳的宝石,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凤阳后找了牙行租下来铺面,又请了好些个打手护卫看店。   本来按照计划,许文武是要拿着赵柯然写的信去赵府,让他们帮忙这样能省下很多功夫。   可当许文武到了赵府门前时,发现周围有不少官兵围着府门,进出都会有严查。许文武直觉事情不对劲,便立刻转身离开。   说来也是巧,就在许文武准备花钱砸出路的时候。凤阳一个小世家的小姐被店铺里的香气吸引,周若若天生嗅觉灵敏,因此不太喜欢刺鼻的味道。   可这香气却是她少见的觉得好闻的味道,有一种甘泉的清爽,带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花香。   许文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失手打碎了一瓶纯露,却因此慢慢打开了凤阳的售货渠道。   周家在凤阳世家中不是上层,可其父亲却是新任的礼部侍郎。   最近周家在凤阳很是得风头。   “掌柜的,请问这香气是从何而来?”周家小姐带着面纱由丫鬟陪着进了店内。   许文武瞧着来人穿着气度不凡,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碎片,拱手回道:“回小姐的话,这香气来源是为‘纯露’,其香从花瓣中萃取,可用于沐浴,喷洒衣物。香气自然,可留香一日有余。”   周若若点了点头,身边的丫鬟见自家小姐点头,便又问道:“那这‘纯露’怎么卖?”   许文武打哑谜,说:“本是应售卖二十两一瓶的,不过我们新店开业,有优惠活动。”   周家虽说有钱,但是二十两买一个小瓶子带着香味的水,对于家底子尚薄弱的周家,实在有些消耗不起。   本来已心生退意的周家小姐又听说有优惠,便忍不住问道:“什么优惠?”   许文武走到一边,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素雅小巧的瓷罐,轻轻的打开,朝着周家小姐递过去,“这瓷罐中装的名为‘雪花膏’,洁面后用其敷面如雪花融化肌肤之感。且有美白消皱,祛斑祛疤之功效。”   周若若下意识的接过那雪花膏,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里也有隐约的花香,瞧这也是洁白如雪。‘雪花膏’倒是物如其名。不知店家说的优惠,可与这‘雪花膏’有关?”   “正是。”许文武说:“现在买雪花膏和纯露组合套装只需要五十两。等过些日子可就要恢复原价了,纯露二十两,雪花膏六十两。”   周小姐心里一合计,那这岂不是便宜了整整三十两?   买它!   于是周家小姐花了五十两买了纯露与雪花膏的组合装。   临走的时候许文武喊住了对方,手里拿着一个绘着丁香花的小瓷罐,“瞧我这记性,刚刚忘了说了。这是本店的牙香‘含贝’,用法与牙粉一样。却比牙粉更洁净牙齿,用完后口留余香,呵气如兰!”   许文武将牙香递给一边的丫鬟,“本店另一个优惠,在本店消费五十两的前二十名顾客,赠送一瓶价值三十两的牙香一罐。”   这意外的惊喜让周小姐彻底爱上了这家新开的店。那她岂不是又胜了三十两?!   许文武的店自从周小姐走后便没什么人光顾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   凤阳世家年轻一辈的隔三差五的就爱办个宴会。作诗,赏花,观月,看星,什么由头都有,大家也都乐此不疲。   用了两天的雪花膏,纯露还有牙香。周若若也是真的觉得这些和平日用的不太一样。   给祖母请安的时候,祖母都说她身上有一种香气,闻着叫人舒心。   自从洗漱的牙粉换成了牙香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微微的花香。那牙香用的时候入口还带着微甜,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吃进肚子里。   更神奇的就是那雪花膏了,虽只用了两天,可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比以往更加的水嫩。   今天抹完雪花膏后,她没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那一瞬间她算是明白了肤若凝脂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她要攒钱!她要为雪花膏,为纯露,为牙香,花钱!   “小姐该更衣了。”丫鬟小翠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拿了过来。   周若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道:“用纯露喷过了吗?”   小翠点了点头,“喷过了,小姐今日一定会吸引那些世家公子们的眼光。”替周若若穿好衣服后,小翠吸了吸鼻子,一脸的陶醉,“若是春季,蝴蝶都该围着小姐转吧。”   周若若被小翠逗的笑了起来,决定今日宴会结束后再去那店铺一趟。   谢家五小姐办的赏花会邀请了凤阳各个排得上名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参加。   周若若本来是进不了谢家小姐办的赏花会,但也因她爹爹的缘故,最近很有脸面。   往日她见都见不到的公子小姐们,如今不仅见了还能互相见礼招呼。   “周妹妹几日不见,你今日可比之前还要漂亮些许。”说话的是孙家的三小姐孙芳菲,她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若若,认真道:“似乎是白了些,这脸瞧着更水灵了怕是能掐出水来。好妹妹,你告诉我,这是用了什么神仙法子?”   周若若被孙芳菲拉着手,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孙芳菲是翰林掌院学士的孙女,内阁大臣之家。孙芳菲自小才情品貌上佳,只有一点,便是随了她爷爷,这皮肤有点黑。   所以孙芳菲对皮肤白不白非常的敏感,她确定周若若比之前白了些的。   “是用了些与往日不一样 ,不过也不是什么神仙法子。是一种叫‘雪花膏’的面霜。   若孙姐姐不嫌弃,等宴散去后,我带着姐姐去瞧瞧?”   孙芳菲哪里会不愿意,她连点头,笑着说不准耍赖,别宴散了人也跑没影。   为此她还一直拉着周若若,免得到时候找不见人。   这些有多人聚在一起的赏花宴,各家公子小姐们是不分开的。大家坐的很近,也没有屏风阻隔,方便观花。   不似诗会男女座位是要隔着半个小花园,各自赛诗,以诗会友。   因此,这赏花宴也有相亲宴的说法。   真正赏的是如花的人。   周若若的座位应该在更远一些,不过孙芳菲硬是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边上。也因此座位需要重新添加,来的晚了一些。   两人小跑着赶在谢五小姐举杯前抵达座位。   经过男席的时候,微风卷着周若若身上纯露的花香,飘散开来。   谢非意抿了一口酒,“好香。”   孙芳菲的人际关系是真的很厉害,周若若跟在她身边,尽喝酒了。   虽然是果酒,可喝的多了也会有些微醺。   孙芳菲喝了酒就爱说话,拉着自己的那些小姐妹们就说下了宴就和周若若去买能变白的雪花膏。   这话一出,大小姐们可都坐不住了。   拉着周若若问什么是雪花膏,是不是真的能变白。离的近了,有人闻见了周若若身上若隐若现的花香,“周妹妹你这是用了什么浣洗的衣物?这味道可真叫人动心。”   周若若只好挨个解释。最后,到了大家最期待的游园时各个却都显得心不在焉。   世家公子们,怎么可能会有雪花膏和纯露吸引人呢?   许文武如往常一样开店迎客,到了傍晚的时候,街角来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世家小姐们成群结队的进了这个刚开的小铺子,铺子里充满着让人愉悦的香气。   孙芳菲对于美白有着深深的执念,一想到黑了十几年,今天能有机会变白了便顾不得许多。她快速冲到了柜台前,目标明确,“掌柜,你这的雪花膏,我要十罐!”   这雪花膏的价格周若若和她说过了,也说了关于组合价的事情。   但是孙芳菲只在乎变白,香不香的等她变白后再说。一路上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正好能买上十罐雪花膏。   许文武乐呵呵的点头,他嘱咐手下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质礼盒包了十罐雪花膏。   然后又掏出两个木盒子,连同装着雪花膏的礼盒一起递给孙芳菲身边的丫鬟,“本店有优惠,买五罐雪花膏送一块香皂。承惠小姐买十罐,小店赠予两块香皂。”   孙芳菲没听过香皂,便问:“这香皂是做什么用的?”   许文武说:“这香皂是用来沐浴的,它也有洁净美白留香之功效。”   一听到美白两字,孙芳菲立刻被这香皂吸引,“这香皂单独卖吗?”   许文武点头,“卖的。小店皂分两种,硬皂和香皂。硬皂是用来洗衣的,洁净效力很强,但不能用来沐浴。香皂是用来沐浴的,这两种皂中都有添加纯露精华,不管是洗衣还是沐浴,都可留香数日。”   “硬皂十两,香皂三十两。”许文武一手拿着一个皂,等着这些有钱的世家小姐为它们掏钱。   忙活了好一会,店里的牙香,雪花膏,纯露,硬皂,香皂都被横扫了一遍。   这些小姐们的购买力实在太强了,许文武一时间有些吃不消。   亏得他带的多,不然只怕是不够卖。不过照着这势头下去,估计他还得回景阳拉一趟货。顺便告诉赵县令如今赵府的遭遇。   “咦,掌柜的。你这架子上摆的这些是什么?”谢五小姐听了那雪花膏,心中也好奇不已,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幸好是跟来了,让她买了好些不曾用过的。无意间,她瞧着里侧架子上那些木盒精致的不行,花纹雕刻繁复很是好看。想着是不是也是个好物件,掌柜忘了介绍。   许文武见有人问,正好也省的他想办法找话头来介绍了,他拿了个木盒下来,小心的打开。   木盒打开的瞬间,谢非玉好似看见了有光芒一闪而过。   待仔细看清盒中之物时,她连眼睛都移不开。   那如粉似蓝,透着微微的紫,周身似乎萦绕着光芒的宝石,真的太漂亮了!   “这是什么宝石?好生漂亮!这里面竟然还有花瓣!”谢非玉抑制不住的喜欢,她忙问许文武这戒指要怎么卖。   许文武却摇了摇头说:“这款戒指我们是不单独卖的。”   谢非玉不解,怎么会不卖?那摆出来做什么?“为何?”   “这是用来成亲的对戒。”许文武指了指盒子里的两枚戒指,“一大一小,大的是男士戒指,小的是女士戒指。这种宝石极其难得,只这么一点,都是工人们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雪山之巅寻找矿洞采集而来。   这宝石如真情一般难得,而在寻找宝石过程中,我曾遇到一云游的道长。那人鹤发童颜,与我说起一则轶事。   他说人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条经络连接着我们的心脏。   如此这极其难得的宝石,便有了归宿。我将其制作成戒指,用于成婚的新人。   那么为彼此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不就象征着难得的真情被彼此得到,将彼此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吗?”   谢非玉听的眼睛红红的,这真是太有诗意了!她成亲一定要买这个戒指!   随着一辆一辆马车离去的除了店铺里的货物外还有许文武说的关于戒指的含义。   如此富有诗情画意的成婚对戒,一下子在世家圈子里火了起来。   朱雀大街上新开的珍品阁,一举入了世家大族们的公子小姐的眼,得了许多青睐。每天都有不少人排着队买东西。   后来为了不断货,许文武只能限量销售,每天规定数量。卖没了就是没了,想买那就等第二天。   买不到的那些少爷小姐们拿他还没法子,威逼利诱都不成,许文武说的很清楚,要没货了。   于是,每天天还没亮,朱雀大街上就会上演着各家小厮为抢头位打的头破血流的戏剧性场景。   七月底的江南开始了连日暴雨,水面不断涨潮,山间因树木稀少,各地开始出现滑坡现象。   盐运司也因暴雨暂停了一切运作,封松看着江南各地盐稅司传来的公文,紧锁着眉头。   上面全是关于洪灾和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请求盐运司减少今年盐量。   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难,幸亏他早有预见,提前进行了安排。倒是没什么伤亡,只是灾后的建设与灾民的安置,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今因烧盐而导致山体松动已是不争的事实,江南知府张世海又处处与他作对,他都能猜到对方参他的折子会将他写的多么人神共愤了。   封松摸了摸手边的木盒,里面是他弟弟封竹前些日子从景阳寄来的信函。里面记载着一个无需耗费大量木柴就能制盐的法子。   信中封竹说是从景阳一世族所得,他只希望这制盐法子真能救他的命。   若此法有效,他定登门拜谢。   …   赵柯然将自己关在书房,000提醒他位面商城那边又有动静了。   因为之前对接到的是比大元高级的位面,所以赵柯然没有办法主动联系对方,只能等着对方来联系自己。   费罗罗见接通了视频,高兴的和赵柯然打招呼,【你好,赵柯然。】他眼中掩藏不住兴奋,声音因为极度的开心而上扬,【真的太谢谢你之前给我的黄豆了!本来我是想自己吃的,最后阴差阳错之下被拿去种植了。就在昨天,它们全都成功的发芽生长了!   我们检测后发现,这些芽苗没有一点污染,它们都很健康。】费罗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头,他问,【我能不能再买些啊?】边问边提上来一个大布袋,他打开袋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灵核,各种各样的全都有。   【我这次攒了好多,也有别人给我的。这里都是三级和四级的灵核。】他又提上来一袋,这一袋明显要比之前小上不少,【这里是五级和六级的。】最后他拿出一个更小的,差不多只有书包大,【这里是七级和八级的。】费罗罗问道,【这些加起来,能买多少啊?】赵柯然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张吃三年?   【我这里除了黄豆以外,还有玉米,红薯,小麦,粟米,土豆。水果类的更齐全,你能想到的我这应该都有。】赵柯然给对方报货。   费罗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赵柯然稍微等他一下,然后就消失在了屏幕前。   隔了没多久,他又提来一袋灵核,也是书包大小,他说,【这里是九级和十几的高级灵核。我刚刚和上面商量,决定每种都买。水果的话,现在没有那么多灵核,我下次再来找你买,好不好?】费罗罗是按照上一次买黄豆的价算的,这些灵核分散开买,每样买不了多少。   赵柯然点了点头,灵域空间里的那片空地,他把现有的粮种全都给种上了。   收获颇丰。   上一次因为听错卖高了价,这次看在对方诚意十足的份上,赵柯然便每样都翻了倍。   再多的他也没办法给,不是不够,而是太累了。   这灵域空间就他一个人!   费罗罗收到翻了倍的粮食后,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十分感激赵柯然。   赵柯然说,【真的感激就给我些机械农具吧。】   费罗罗点了点头,说,【好啊!】然后就设置了系统摄像跟随,带着赵柯然到了一个厂房里。   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高级机械农具。   赵柯然看的热泪盈眶,最后在费罗罗的强力推荐下,赵柯然要了一个万能拖拉机。   全自动多功能,种植收割样样行。只要在拖拉机系统中录入作物,就会自动切换成适合作物种植收割的模式。   赵柯然唯一要做的就是录入作物信息,连开都不用他开。   【我就要这个!】   最后,赵柯然以五十个西瓜的低价换来了这个黑科技拖拉机。   作者有话要说: 珍品阁很好,就是有点费小厮。 第34章 “一家茶楼”   洪峰得了千层底布鞋工艺后, 便立即动作了起来。赵柯然没等几日,洪峰便将答应的布送去了惠民超市。洪峰本是要多给些蚕丝云锦,绫罗绸缎的。他以为赵柯然会喜欢这些, 结果赵柯然全让他换成了等价的麻布。多的惠民超市都堆不下,只能往县衙里堆。   鞋子因为要纳底, 人工费时费力。洪峰便说了下月再送鞋子来。   赵柯然点了点头,只要给就行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让惠民超市遍布景阳, 让更多的人可以买到便宜的货。   但又不能让世族插手,而且就算是他想让世族来他们也不会来吧。   那几家世族已经意识到赵柯然是用他们每个月给的盐, 便宜贱卖。逼的几家不得不降低自己在景阳盐店的价格, 只能大量拉出去卖别的地方, 收入才堪堪与之前持平。   本来打算大坑景阳百姓一笔的世族们, 最后被赵柯然大坑了一笔。   这几家上层世族, 算是恨透了赵柯然。   但是, 他们又拿他没办法。   不给赵柯然找麻烦已经是很有忍耐力了,他们不可能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就在赵柯然愁怎么让惠民超市遍地开花时候, 卖货郎们来进盐去了。赵柯然眼前一亮, 想通了关窍。   开不了超市那就开小卖铺啊!   于是,卖货郎们被召集到了一起。   赵柯然给几人普及,什么是小卖铺, 又说开小卖铺的条件。   “你们可以在惠民超市进货, 货物具体价格书墨会报给你们。”赵柯然说:“但是想要在自己的村子里开小卖铺的话,得有县衙的开业许可证才行。每次进货也要有进货牌子,货物在小卖铺里的价格不可以比在惠民超市的价格高一成以上。”   几人听完后, 都跃跃欲试。见赵柯然说完了,书墨便上前去报货的进价。   听了价格后,其他人都熄了气焰。倒不是贵, 而是如今的钱还不够,得再攒一些。   只有樊城一人手中有足够的本金去开小卖铺。想来也是,樊城每个月都拿许多提成。比他们要更拼命些,这些都是樊城应得的。   拿到了开业许可证和进货牌子后,卖货郎们纷纷恭喜樊城,要他开业一定请他们去光顾。   而他们心中也暗暗发誓,要比之前更努力一些。希望自己也可以早些在村子里开上小卖铺!   飞鸟从空中飞过,留下一路的清脆鸟叫。樊家村也热闹了起来,本来是村中穷的只能去做卖货郎的樊城家,最近发达了。   张翠芬将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樊城为了开小卖铺专门请了河东村的人来给他盖了一间土房子用来卖货。   铜锣敲得铛铛响,景阳第一个小卖铺诞生在了樊家村。村人被声音吸引了过来,樊城挨家挨户的介绍他家里开的小卖铺是干嘛的。   不少人好奇,都去瞧了瞧。   小卖铺有专门的货架,是赵柯然让潘大海打造的,用来给加盟开小卖铺的用。   樊五婶看着货架上摆着的布,想摸又不敢摸,怕摸坏了要她赔。   “这布真好啊,得不少钱吧?”   那是一匹染了色的麻布,红红的很是喜庆。即便是麻布,对于根本不会花钱买新布做衣的村里人来说,那也是买不起的好布。更别提还是染了颜色的,带着颜色的布,可是不得了的好料子。   张翠芬将布朝着樊五婶面前递了递,笑着说:“五婶子想买布?”   樊五婶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哪能啊!怕是只有村长家里能买得起这布。”她将手里的盐罐子递给张翠芬说:“城子说这里也有便宜盐卖,我是来买盐,家里盐要没了。”   装盐的时候,樊五婶时不时的瞟一眼布。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翠芬啊,你这布卖多少钱啊?”   张翠芬装好了盐,将罐子递还给樊五婶,看了一眼布说:“比咱之前在镇上买便宜不少,这一文两尺呢。”   “啥!”樊五婶震惊的差点没接住盐罐子,“那镇上不是五文一尺?这咋这么便宜?”   “樊哥拿货的时候人家管事的说了,这是咱县令大人还有那洪家布庄的老爷心善。每个月洪家布庄都会有一批便宜布在惠民超市卖,县令大人就说开小卖铺的每个月都可以拿到点便宜布在自家铺子里卖。卖完了也就没有了,再想买啊,就要等上一个月。”张翠芬又问樊五婶,“五婶子,你要买些回去给家里小的做件新衣不?”   樊五婶抱着盐罐子想了半天,最后一跺脚,点了点头说:“给我来上两文钱的,大丫头过几日要出嫁了,给她做件新衣!”   张翠芬应了一声,给樊五婶裁布。她多裁了一些,叠好了塞给樊五婶,“多的这些就给大丫头再做个头巾,红的戴着好看。”   樊城家的小卖铺开的红火,邻近村子里的都会跑来买。有的会扯两尺布给家里的小娃做新衣,有的会买些豆制品回去改善改善伙食。虽然不是每天都吃得起,但是偶尔买来吃一次,一家人吃的都很开心。   这天热,豆制品樊城都是放在“冰箱”里的,这是县令大人专门给他的。里面放着冰,豆制品放在那冰上,便不会坏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每次进的都不多,卖完了再去进。也就是多跑两趟的事情。   这期间又有一个卖货郎攒足了本金,在一个稍微远些的村子里开小卖铺。赵柯然见那村子实在是远,便让书墨少收对方一些本金。那卖货郎知道后,直嚎县令是个神仙菩萨。   书墨安慰了许久,这才让那大汉停了下来。抹着脸保证说,一定会好好开小卖铺,不辜负县令大人对他的期望。   小卖铺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洪家还有一些小世族合开的茶楼也在景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茶楼实施售票制,提前一天销售第二天的票,座位场次都不一样。按照时间长短来定价,一个时辰内是不要钱的。超过这个时间就是一个时辰一文钱。   不然这位置,怕是一天都不会有空出来。   赵柯然从系统里扒了不少糕点方子给洪峰,又告诉他怎么煮花茶,果茶。   那些个被家里长辈派过来摸底细的世族子弟来了茶楼,吃了糕点喝了茶后。都会问上一句,糕点茶水能不能外带。洪峰也很给面子,只要是问了,那就多少给些让人家带回去。   世族长辈们一边吃着小辈们从茶楼带来的糕点,一边听他们复述《江湖群侠传》自在的不得了。   后来除了和王家相处甚密的几家外,其他家虽说心里膈应赵柯然和洪峰联合在一起搞事情。但是这些都和他们笑嘻嘻的来茶楼听《江湖群侠传》没有关系,他们是冲着谁是下一任武林盟主,还有茶水糕点来的,又不是来给那个小县令送钱的。   小豆丁们今天放假都回了家,赵柯然见大家伙跟着他忙活了这么久,便准备带他们去茶楼好好的吃吃喝喝,搞一次团结友爱的团建活动。   众人一听,高兴的不得了。他们也早想尝尝茶楼传的美味至极的糕点和茶水了,如今县令请客,那可得敞开了肚皮吃。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杜有为就黑着脸过来禀报,“大人,门外有个说是盐稅司的税使,想要与大人会面。”说完还小声的嘀咕着,这小白脸可真会挑时候。   赵柯然开门,疑惑着。封竹?他来找我做什么?   “去把人请到书房来。”   封竹跟着杜有为进了县衙,他一路走来,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封竹深呼一下,调整思绪。他觉得是自己最近忧思过重,才会有这奇怪的感觉。   走了一会,前面领路的杜有为冷冷的说:“到了。”   封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有得罪过眼前的衙役吗?   “封大人前来找本官,所谓何事?”见人终于来了,赵柯然便勾着头问封竹。   封竹听着声,不再想那衙役对他恶劣的态度,抬脚进了书房。他穿着便服,素雅的白袍上绣着云形暗纹。鎏金革带上坠着双鱼佩,云锦绣花香囊。只手持绸缎折扇站在门前,赵柯然觉得赏心悦目。   此人有钱,十分有钱。   想宰。   封竹不自觉的抖了抖,这个县衙是真的有点奇怪,处处透着诡异。   他压了压心里的异样感,将门关上。捏了捏手指后,语气有些紧张的问:“江南七月发生了洪灾,赵大人可知否?”   赵柯然摇了摇头,“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封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些凝重,“赵县令,那制盐的方子当真管用?我无法去许家盐池查看,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纰漏,我…”   赵柯然明白了封竹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了,他说:“封大人,你如今是因急生乱。许家的盐已经在景阳售卖了,细盐产量颇多,如今镇上能买细盐的就不会买粗盐。前些日子,许管家运了那么一车好盐去惠民超市。封大人你不知道?”   封竹当然知道,只是此次灾情严重,封竹很是担心封松,怕他躲不过这一劫…   “前几日收到消息,说是兄长已经被押送至凤阳了。”封竹皱着眉,“江南知府张世海与我兄长向来不合。灾后重建以及灾民的安排都是需要张世海负责,若是他处理不好,也会被陛下斥责。我只怕那张世海他心生怨怼,借此机会,落井下石。”   赵柯然一愣,张世海?怎么哪都有他?   思虑了会后,赵柯然说:“也不必过于担心,再怎么说盐运使大人也是为了大元盐产,不是故意去损耗山林树木。张世海他挑不出别的差错来,陛下心中也会有自己的决断。往年江南与淮海不是没发生过洪灾,也不是每个盐运使都被处决了。”赵柯然转移话题,和封竹说:“封大人放心。只要陛下想要以后盐产良性发展,那么滩晒法就一定可以救你兄长的命。许家还指望着‘许盐’名扬大元,怎么也不可能糊弄你不是?”   封竹细想之后也觉得赵柯然说的对,他拱手谢过赵柯然,温文尔雅,“封竹谢过赵县令。”   赵柯然个子比封竹矮上不少,他踮起脚尖拍了拍封竹的肩膀,“封大人能与我交浅言深,想来是愿与我交个朋友。”又说:“既然如此,那我带封大人去个地方,放松放松。”   团建嘛,多带一个人过去也没什么。   封竹没有反驳赵柯然的话,景阳很大,可他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跑来找赵柯然说这些有的没的。要知道,他们两面都没见过几次。   而他确实是觉得这小矮子是个能结交的。不然在他如此忧虑之时,也不会只想到了来这县衙与对方诉说。   封竹跟着赵柯然出了书房,提着自己的条件,“我可不去勾栏瓦院。”里面的姑娘,还没我好看…   赵柯然指了指自己,认真的说:“等我长两年,再带你去吧。”   杜有为早就带着人在正堂等着赵柯然出来,“县令大人,您谈完事了?”   赵柯然点头,笑着说:“封大人同我们一起,走吧!”   封竹这才意识到,赵柯然是要带着整个县衙的人去玩乐。难怪那个大胡子一开始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   避免引起围观,衙里分了三批出发。杜有为带着一半的护卫跟着赵柯然和封竹先走。   潘大海领着木匠坊的第二批出发,书墨和另一半护卫第三批。霍远和方仲源带着王春花还有三个孩子最后走。   封竹停在了一个两层木楼前,木质牌匾上写着“一家茶楼”。里面传来了阵阵喝彩声,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   他念着茶楼的名字,哼了哼,“这名字谁起的?难听死了。”   赵柯然听了想打人,气呼呼的说,“你也就脸长的好看!”   封竹闻言,十分有礼的微微低下头,整个人君子的不得了,“多谢县令大人谬赞。”   “封大人,要是你以后哪天被人套麻袋打,我可一点都不惊讶。”赵柯然咬牙切齿道。   封竹脸色微变,随后咳了咳,正经的很,“堵在门口像什么话,进去吧。”   赵柯然跟在后面,啧啧啧,不对啊。这封大人有事啊!难不成,真的被人套着麻袋打过?不能吧?   洪峰知道了今天赵柯然要带着衙里的人来,楼上一层留了大半给他们,全是极佳的视角。   赵柯然领着封竹去了雅间,杜有为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分开时,赵柯然嘱咐杜有为敞开了吃。杜有为乐呵呵的直点头。   进了雅间后,有专门的小厮负责为雅间的客人服务。   封竹打量着这雅间,透过栏杆能很好的看到下方说书先生坐的台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竹简,上面写着菜单。还有一个木盒子,有好几格,里面放着些小木牌。封竹拿起来看了看,木牌上雕刻着不一样的花纹。   赵柯然拿起菜单,“来两杯西瓜沙冰,一杯五成糖,一杯…”他问了问正打量木牌的封竹,“你要几成糖?越高就越甜。”   封竹想了想说,“一成。”   “两杯西瓜沙冰,一杯五成糖,一杯一成糖。”   小厮得了令便下去准备,台下的冯秀才正讲到兴处,说是那陆侠士孤身一人勇闯夺命关,救下了被匪徒劫持的商贩。   封竹听的津津有味,赵柯然便挑了个雕刻着梅花的木牌扔在了台子上,喝彩:“好!”   “这牌子扔了是作何用?”封竹不解。   赵柯然指着木牌说:“是做打赏。木牌轻便,不会砸伤。梅兰竹菊,分别代表着二十五文,五十文,七十五文,一百文。”   封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赵柯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菊花木牌一股脑的全给扔下去了,给他表演了一场什么叫“天女散花”。   这可比冯秀才说的书有意思多了。   “还有菊花牌吗?”封竹散完花,意犹未尽的问道。   赵柯然恨不得把冯秀才拉开,自己去说书!楼下的冯秀才也因为这场“花雨”,说话声音都比之前激动了不少,还破了几个音。   “西瓜沙冰来咯!”   封竹的鼻尖略过一阵清甜的果香。   赵柯然让小厮再送来些菊花牌,封竹那边已经喝上了。   纯白的瓷杯里盛着红色的液体,里面有细碎的冰,红色的果肉。最上面淋着些许黄褐色的麦芽糖浆,封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果肉和着沙冰进入口中,一种他没吃过的水果香气在口腔中弥漫了开来。   微甜爽口,在这散着热气的时节,喝上这么一口,封竹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了。   赵柯然问道:“怎么样,好喝吗?夏日限定哦。”   封竹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水果?”   赵柯然说:“西瓜,以前修道的山里得的种子。今年种的少,前面在惠民超市里卖过一波。如今也没什么存货了,茶楼里估计也就再卖两天就没了吧。”   “赵大人还修过道?”封竹有些惊讶。   “也不完全算。”赵柯然说:“只是跟着师父在山中学过八年,师父是道长。但没让我入道门。”   封竹疑惑的问:“以赵大人的身份,为何会去山中学道八年之久?”   赵柯然喝了口西瓜沙冰,“家中人说我七岁那年掉入池中险些丧命,云虚道长途经凤阳说我命格奇特,跟他上山学道方能化解死劫。”他舔了舔嘴上残留的汁液,“祖父担心我,便准了。”   霍远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赵柯然在那舔嘴角的西瓜汁。他让赵小鱼,霍安还有大妞三人找地方坐。自己走向了赵柯然,指了指嘴角。   赵柯然跟着霍远指的地方来回摸了半天,每一次都完美的避过了嘴角上沾着的麦芽糖浆。   霍远没忍住伸了伸手,指尖的茧划过赵柯然的嘴角,抹去了甜腻腻的麦芽糖浆。   赵柯然愣了愣,他抿了抿唇,隐约觉得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赵荣获景阳第一届铺面起名冠军。 第35章 定安帝   凤阳皇宫。   “陛下, 封老大人在殿外求见。”祥和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禀报。   楚文珏拿着笔,在竹简上做批示。   “封余山?怎么, 封家都请了老太爷来替封松求情吗?”楚文珏闻言,停下笔。他揉了揉眉心后挥挥手, 对祥和说:“好歹也是老臣,站在外面多不像话, 让他进来吧。”   封余山如今已不是在朝臣子,但是楚文珏却不能不同意封余山的求见。   封余山是元丰帝时的能臣, 元丰帝在位时期曾致力于与北丹, 西厥交好。当年大元与塞外的第一条贸易通道, 就是封余山一手促成的。   并且他还凭着其出色的外交能力, 让北丹, 西厥与大元停战了三年。也因为这三年, 大元在重压之下得到了喘息。   可好景不长,三年后, 北丹, 西厥出尔反尔。放弃贸易往来,出兵大元。   元丰帝因自己做出的错误决策造成强烈的反噬,北丹借着往来货物的由头, 暗藏奸细, 里应外合。一举夺下了土地丰沛,牧草肥美的廊西城。   也因廊西城牧草资源丰沛,水源充足的原因。北丹的马匹皆为精良战马, 在骑兵上,大元远远不如北丹,也是大元连连兵败的主要原因。   为了压制北丹继续南下, 元丰帝亲自带兵出征。最终忧劳成疾,连个子嗣都没来得及留下,便御龙归天了。   但是,同样的。大元停战那三年,也是最繁盛的三年。封余山开通的贸易道路,与外族互通有无,大元得了许多奇珍异宝。那颇黎杯便是大元世家的心头好。   只是继位的崇武帝改号崇武,便已经表明了,不杀北丹,西厥。决不回头。   因此,封余山的官没做多久便隐退了。崇武帝感念封余山为大元争得的三年喘息,将江南盐运一职给予封家子,封松。   谁知道,封松这官没做几年,江南就发此大灾。   楚文珏一时也不知是该说封家有运还是无运了。   “臣,叩见皇上。”封余山行了君臣礼,楚文珏微微抬手,道:“封大人不必多礼,祥和,赐坐。”   祥和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便搬了个椅子进了殿中,封余山告谢了楚文珏后,坐了下来。   他从袖中掏出文书布帛和一个锦囊,递给祥和。   “祥公公,还请替老夫交给陛下。”   楚文珏接过祥和递过来的布帛和锦囊,他将锦囊放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布帛,见不是祈求宽恕封松,便勾唇笑道:“朕还以为封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江南水灾,倒不想还真是有事…”   待仔细看了看布帛上的字后,楚文珏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一字一句的认真观看着布帛上关于制盐的法子。   许久,楚文珏终于动了动。他打开了被放在一边的锦囊,里面是雪白的细盐。楚文珏倒了些细盐放在掌心,对着光亮的地方,看了好些时间。   最后楚文珏慢慢的将细盐放回锦囊中,他抬眸问道:“封大人,此法是从何处所得?可有证实其效果,是否如上所说?所产的盐,当真皆如锦囊之中的细盐一般?”楚文珏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急切。   封余山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拱手回道:“此法乃是家中小子封竹,在景阳县所得。贡献此法的是景阳一许姓世族,许家机缘巧合从一隐世之人处所得。按照小子所言,许家已经用这‘滩晒法’制出了优质的池盐。产量是之前熬盐的数倍,品质也是上乘。”   封余山将腰往下弯了弯,又说:“许家贡献此法,愿公之于天下,至诚至善。滩晒法其价值不可估量,景阳‘许盐’乃天下盐产之典范。”   楚文珏指尖轻轻的扣着桌面,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像是打在封余山的心上。   他依旧保持着弯腰拱礼的姿势,一下也不敢动。背后已经隐隐渗出汗水,他在等待着大元至高无上的皇帝,对他的孙子进行最后的判决。   是生是死,只是对方的一句话。   封松此事,楚文珏心中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过去。   可这几日江南知府张世海连连上书,斥责封松。丞相也有意无意的帮着张世海言语一二,让他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放了封松。   楚文珏捏了捏布帛,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口下令,“祥和,让中书省拟旨。江南盐运使封松,大量砍伐林木造成江南山林山体松动,本应革职查办。然,封家献计有功,‘滩晒法’制盐乃于国于民有益。此良方难觅,功在千秋。故令封松戴罪立功,继续担任江南盐运使,将‘滩晒法’制盐之策,用于江南盐场。务必使大元百姓来年皆能吃上无土石沙砾之盐。”   “景阳许家,盐产上乘,盐质上佳。‘许盐’当以大元盐业之首,让礼部列为贡盐。”   祥和“诺”了一声后,弯腰告退。   人走后,见封余山依旧立在原地,楚文珏叹了口气,说:“封大人,坐下说话吧。”   封余山敛了心神,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坐下去好一会,才确信,封松是真的被救下来了。   “封大人。”楚文珏唤了一声对方后说:“霍老元帅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密函,上面写着在青玉关西侧发现了一个‘商队’。霍家军将其尽数抓捕盘问后得知,是从西边来的外族。却不是商人,而是官员。乔装改扮来到大元,是为了寻求帮助。”   楚文珏问道:“依封大人之见,朕当如何?”   封余山细想了会后,说:“当年大元与北丹,西厥的前车之鉴,陛下应当清楚。大元对西边的外族知之甚少,他们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大元,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楚文珏久久不回话,封余山不由得看了眼楚文珏。这一看,封余山便暗道不妙。   当年在元丰帝脸上,他见过同样的表情。   看来他们的定安帝并不是外面所传的承了崇武帝的主战意志,定安帝承的是元丰帝,想要谋求国泰民安。   封余山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说了一句:“太上皇是不会同意陛下这么做的。”   楚文珏闻言,挑了挑眉。他神色未变,却也不想再多谈,“朕什么也没想做。封大人累了,便请先回吧。”   封余山起身告退,临走时看着批阅公文的楚文珏,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赵柯然这几日忙着收黄豆,小麦和哈密瓜,空了的粮仓正在被填满中。   河东村有地的收粮,没地的帮着有地的收粮。   王六叔年岁大了,便请了河西村的帮忙收粮。按着亩数给工钱,他们家再包一顿中午饭。   以前请人收粮是不包饭的,只是之前赵柯然招人种地,不仅给钱还包饭。那吃了饭后,各个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河东村地多的那几家便也学着包一顿饭,他们虽然给不起像县令大人那么好的餐食。但也就两三人,还是能让人吃个饱的。   王六叔听说县令大人来了河东村,看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作物。他便从水缸里拿了一条早上从刘四手上买的胖胖鱼,准备送给县令大人尝尝。   这鱼他也没吃过,是个很有趣的鱼。捏上一捏,还能鼓起来,胖乎乎的一看就是肉多的好鱼。   刘四也说这鱼难得,一年到头也抓不来一条。今天算是他赶上了好时候,王六叔本来还打算煮了自己吃的。   …   红薯的长势很好,再过月余就可以丰收了。   此次丰收后,只要是没坏的,都得留着做种薯。   方仲源对红薯很是上心,他连公文都想好要怎么写了,就等着红薯丰收。   赵柯然背着手,走在田里来回视察。他眼见着杜有为将一个哈密瓜粗鲁的扔进了麻袋中,连忙喊道:“哈密瓜小心一点,别磕了!送一半去茶楼,做果盘。告诉厨子让他把种子留好!”   杜有为悻悻的点了点头,收起了“不小心砸坏一个瓜,然后可以求县令大人给他尝一尝”的小心思。   他小心的放下一个瓜,闻了闻自己的黑爪子,感叹道,嘿!这可真香啊!   他真的好想吃啊。   赵柯然种在河东村里的作物,都是一个叫范大力的,手下带着些人负责照看的。范大力之前是个流民,年岁不是很大,却种的一手好地。   方仲源将范大力叫了过来,赵柯然交代着对方要多多注意一下葡萄,“这葡萄第一年不挂果,但是追肥不要少。要把营养跟上了,这样第二年的果才挂的好。”   范大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照看。   景阳山东面种着的棉花,玉米,粟米,土豆也快要能收了。   他在土豆区转了转,有些可惜。因为地理气候原因,土豆在景阳只能种一季。赵柯然仔细查看后,发现这四种作物长的都很好。按照如此长势,想来收获后都是能做种留着,来年继续种的。   看来范大力是真的用了心的在照顾着。   “县令大人!原来你在这啊!可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王六叔手里拎着鱼,也不顾自己不再年轻,一路小跑着过来。   赵柯然瞧着,可真怕对方脚下不注意,会摔个跟头。他朝着后面退一步,靠近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霍远。顺势扯着对方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远哥,你快去拦着些。这么个年纪要是摔一下,怕是会出事。”   霍远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的手,手的主人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眼睛只盯着前方一路小跑的老者看。   他抓住了赵柯然的手腕,粗粝的掌心感受到了对方皮肤的细腻柔软。   赵柯然的视线被霍远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吸引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霍远,俊逸的脸上充满疑惑,清亮的眼眸中蕴含着些责怪,“你拉我手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要拉我手? 第36章 烤红薯   霍远看着眼前这个“恶人先告状”的少年, 默默的松开了手。   他径直向前,拦下了王六叔,让对方慢点。   赵柯然用指尖蹭了蹭被霍远抓过的手腕, 有些痒。   “哎呀!大人啊!这是我早上在刘四那买的胖胖鱼!这鱼摸摸还能鼓起来,胖乎乎的!”王六叔一脸喜色的将鱼递给赵柯然, 目光中饱含着期待,“大人你可一定要收下啊!刘四说这鱼可少见的很呢。”   胖胖鱼?这货不就是河豚嘛?   “你们吃这个河…胖胖鱼是怎么吃的?”赵柯然小心翼翼的问王六叔。   王六叔不明所以, 他挠挠脑袋,“那鱼还能咋吃?不就是洗净去鳞下锅煮嘛?”   好家伙!直接煮河豚, 头是真的铁。   “王六叔, 这鱼, 以前有人吃过吗?”   王六叔不明白赵柯然为什么这么问, 但是他还是仔细的想了一下, 说道:“我倒是没见过, 不过河西村的刘四应该有见过,这么些年也就他卖过这鱼。”   赵柯然沉了脸色, 他喊来如风, “去河西村将刘四带过来。”   王六叔见赵柯然脸色不对,有些被吓到,他小声谨慎的问道:“大人, 这鱼是怎么了嘛?”   赵柯然看着王六叔手里提着的河豚, 微微窦眉,“这鱼有毒。”   话音刚落,赵柯然就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感。   “有毒?”霍远抓着赵柯然的手臂, 脸上的震惊与一闪即逝的哀痛让赵柯然有一瞬忽略了手臂上传来的痛。   “疼…”赵柯然轻呼一声,霍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下的力气太大,伤了对方。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赵柯然撇了撇嘴,道歉有用的话,要县令做什么?他伸出手臂,“那你就给我揉揉吧。”   霍远一时间被少年不按套路出牌整的手足无措,他僵硬着身体,一只手拉过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刚刚抓过的地方缓缓的揉了揉。   还没揉两下,就被赵柯然嫌弃的拍下了手,“远哥,你这是揉还是盘?你再盘下去,我这胳膊也就能废了。”   霍远低了低头,看着赵柯然细胳膊细腿的。   这么难伺候,凤阳世家的小姐们怕没几个愿嫁他。想来恩师要替子的亲事愁白了头了。   “这鱼确实有毒,还是剧毒,无药可解。”拍飞了霍远的手后,赵柯然自己抱着胳膊揉了揉,“不过,若是将带毒的部分去除,小心处理过后,也是可以吃的。”   毒素去除可食?   霍远紧皱着眉,可他无法再得知,那年楚文珏送入太子府的那盘鱼,到底是处理过的还是没处理的。   太子和他姐姐的死,会和当今的大元天子定有关吗?   还有那一场葬送了上百人性命,让他烧伤了脸,让他的右手不再能如以前一般使剑的大火,会不会也和楚文珏有关?   霍远陷入了回忆中,赵柯然想问他怎么了,如风便带着刘四过来了。   刘四本就在河边撑船,如风刚到河边就见着了人。   听说县令大人要见他,被领着走了一路的刘四心中十分忐忑。他一遍遍的想着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确定了自己啥也没做。   甚至还盘算出自己两次不要钱送村民渡河,说不定还能得个县令大人发的侠士奖章。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刘四不知从哪里学的见礼,行的很是不伦不类。   赵柯然觉得对方在拜福娃。   “刘四,本官且问你,你从何得知这鱼能食?”赵柯然将一直在王六叔手中提着的鱼递到了刘四的眼前。   刘四挠头,“这鱼是我之前看王三叔吃过,他说是从冰窟窿里跳上来的,捏一下会变胖,吃着也香。   那时听着觉得稀奇这鱼稀奇,想尝上一口。我当时朝他要,他还不给我吃。后来我一直也没见过捏捏会变胖的鱼,还以为王三叔之前是骗我的。   今天也是赶了巧抓了一条,才晓得王三叔没骗我叻。”他指了指王六叔,“六叔他还多给了我两文买的呢,说这鱼捏胖了吃,肉也能多。   可怜我两次都没吃着,都让王家的给吃了去。”   赵柯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他沉默了一会后,问刘四,“绿水菜没毒的事情,你知道吗?”   刘四点头,他咧着嘴,笑的一脸憨,“那当然知道!那绿水菜确定没毒后,我们河西村也在长河边拔过呢。味道可好啦,”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今年没有了,要吃得等明年了。”   “当初你们以为绿水菜有毒又是因为什么?”赵柯然问。   刘四一拍大腿,“嗐,那不是因为王三叔他…”   !   “对啊!绿水菜没毒,那王三叔就不是因为绿水菜死的啊!那他因为什么中的毒?”刘四想了想后,神情突然凝重起来,他缩着脖子看了看周围,认真道:“难道,王三叔是被人下毒谋杀的?”   “六叔,你咋哭了?”刘四越来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县令大人!咱们景阳县出了下毒贼了!”   王六叔忍无可忍,冲向前,拳头打在了刘四身上。还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被往后弹了几步,他气道:“刘四憨!我三哥是吃这胖胖鱼出事的!”   刘四还没反应过来,赵柯然便说:“想来王三叔吃过胖胖鱼的事,只有刘四见过。所以大家才以为是绿水菜有毒。”   赵柯然想了想后,对霍远说:“远哥,你带人通知下去。凡是抓到胖胖鱼的一律不准吃,全部都放掉。”   霍远点了点头。   刘四这才想明白,自己从阎王老爷手里逃过了两次。   他吓得瘫坐在地上,直冒冷汗。   经此一事后,通过霍远的宣传,景阳人民纷纷谈胖胖鱼色变。   即便大部分人并没有见过这胖胖鱼,但是不妨碍他们将胖胖鱼毒和《江湖群侠传》中的鹤顶红毒并列为天下二毒。   而冯秀才也从中得到了灵感,结合时事,在自己创作的话本中添加了胖胖鱼毒宅斗情节。一次说书时,他讲完《江湖群侠传》后,讲了些自己写的书,竟然意外的大受好评。   这让冯秀才更加坚定的写起了话本,还有不少人催更呢!   “秀才公,那‘烟雨柔情’写的话本子还没新的嘛?”   “要我说可能是忙着出嫁,没心思写了。”   “你咋知道是要出嫁,不是娶妻?”   “这名字一听就是大家小姐,这也就是读过书的小姐们写得出的女人戏。你们不懂。”   “嗬!你懂?你懂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童生!”   冯秀才捂脸,他死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烟雨柔情就是他!   这天,冯秀才说完书后回了洪府。   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他一直想买却从也买不起的细丝布。   此布织法紧密,墨入而不晕不染。   用其书写,乃是像他这种非世家世族中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今,他靠着自己赚的银钱,可以买上许多。   笔墨落下,每一笔冯秀才写得都很认真。   他在给自己曾经的同窗们写信,告诉他们如今他的变化。   也有邀请他们前来景阳,一起发展说书事业的用意。   现在茶楼光靠他一个人已经不够了,洪老爷虽然已经让他多休息了,可是连着说话时间久了,嗓子就会变得很不舒服。   他现在除了说书,平日都不想再开口说话。   …   时间过的很快,哈密瓜在景阳引爆了一场甜瓜潮后,悄然退下。   赵柯然将收集的种子收好,有了足够的种子,后面就可以慢慢实现吃瓜自由啦。   “大人!”方仲源急急忙忙的跑来,他声音中带着喜悦,“河东村的红薯,还有景阳山东面沙土地里的作物都可以收了!”   自从赵柯然对方仲源说了大概的收获时间后,方仲源除了教书外的其他空余时间,都会跑去河东村盯着。   赵柯然心中也是大喜,连忙备马车前往河东村。   范大力已经招好了人,准备收割。如今他是赵柯然专门雇来种地的。田中一应事物都由他来打理,只需定期向赵柯然汇报便可。   忙活了几天后,最终统计出了大概的收获数量。   沙土与河东村良田中的红薯产量是差不多的,亩产都在四千斤左右。   一个秧下面能结五六斤,个头大些的一个能有一斤重。   玉米亩产一千多斤,土豆亩产三千多斤,粟米亩产七百斤,棉花亩产八百斤。   赵柯然将其尽数装进修缮好的粮仓之中,留着来年继续种。   …   赵小鱼,霍安,大妞三个娃娃蹲在灶膛边。   眼巴巴的等着烤红薯。   赵柯然挑了几个沙质土中出产的红薯,放进了烧过的灶膛里面。   沙质土中的红薯,更甜一些。   泛着红的草木烤软了红薯,赵柯然用烧火棍戳了戳红薯,见差不多了便将其拿了出来。   一边烫的呼呼的吹手,一边又赶不及的想到快点吃上。   霍远来厨房找霍安和赵小鱼去演武场练功的时候,就见着赵柯然来回扔着手中的红薯。   白皙的指尖被烫的通红。   霍远上前,将赵柯然手中的红薯接过,替他剥开。   独属于红薯香甜的气味瞬间散开,直冲鼻尖,红薯烤的软烂金黄,让人口舌生津。   “你不烫嘛?”   “烫为什么不放凉些?”   二人异口同声,语气中都带着对彼此的疑惑。   霍远将剥好的红薯递给赵柯然,板着脸说:“不烫,”   赵柯然接过红薯,又将红薯递给大妞,他选择性的忽略了霍远问他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他是太馋了,“不烫的话,小鱼和安安的你也剥了吧。”   霍远数了数桌上的红薯,发现还多一个,便问赵柯然,“你的呢?”   赵柯然点了点头,“我的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胖胖鱼:吃我肉,要你命!今生的债咱今生偿! 第37章 糯米酒   许文武从凤阳回来了。   一到了景阳就直奔衙门, 连家都没回。   赵柯然这会正在带着一群小豆丁搭积木。   为了培养小豆丁们自我思考,自我探寻和动手能力。潘大海的木匠班整天都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积木啦,拼图啦, 飞行棋啦,魔方啦…   潘大海做积木的时候, 还灵光一闪,将榫卯工艺运用起来, 做了榫卯拼接积木。   赵柯然拿到斗拱的积木后,就兴致勃勃的拼了起来, 结果自己拼了半天也没整明白。   小豆丁们瞧着他的积木又多又大, 各个都很好奇。连自己的积木都不拼了, 就想看赵柯然怎么拼。   看着散了一地的积木, 赵柯然头痛。潘大海又忙着带徒弟, 他也不好意思去请教。   而且这些小豆丁们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赵柯然对着斗拱积木垂死挣扎。最后他放弃了,太难了, 他准备找000给他开挂。   “大人, 许家主从凤阳回来了。杜有为领着去了书房等候。”霍远进了屋内,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半数光线。   赵柯然收回了敲000的心,他让霍远过来坐下, 说:“既如此, 远哥便帮我带一下他们。”赵柯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瞄了一眼积木, “潘师傅做的这款积木有些难,可以放在那,等我回来后再拼给他们看。”   霍远点了点头。   …   “许家主, 多日不见,瞧着富贵了不少。”赵柯然进了书房后,里面正有一穿着富贵讲究的中年人等着。   许文武连忙起身见礼,他哈哈笑了两声,显然是赚了不少的钱,“全托了县令大人的福,雪花膏,牙香这些,凤阳的世家子弟全都抢着买。”   赵柯然点了点头,又问道:“戒指销售的如何?”   许文武一听戒指,整个人又高兴了几分,他竖起食指,神神秘秘的说:“县令大人不妨猜猜,这‘唯君’卖的是多少银钱?”   赵柯然想了想说:“一百两?”   许文武竖着的食指左右摇摆,他摇了摇头,“这雪花膏,许某就卖了六十两一小罐。”   赵柯然一愣,他知道术业有专攻。所以,对于买卖上,赵柯然并没有插手。一切都是让许文武看着办。   可他没想到,对方这么能攻。   他盯着许文武瞧了瞧,这人看着一脸老实,经过凤阳城的熏陶后,比之前在景阳更有贵气了些。   “许家主你当是商业奇才。”赵柯然由衷道。   经过许文武这么一对比,赵柯然觉得自己之前坑他们的那都是小打小闹。   早知道就翻倍的加价了!   许文武笑眯眯的谦虚着,“哪里哪里,县令大人过誉了。”   赵柯然问道:“那戒指你到底是卖了多少?”   许文武这次没再卖关子,直言,“一千两。”随后又补充说:“黄金。”   !   赵柯然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小巫见大巫了。   这人比他会坑。   赵柯然自己知道,那所谓的稀有宝石就是他用粮食换来的灵核。   如今灵域空间里面还堆着许多,品相比之前好的也有许多。   这真要是让他来卖,怕是一半都卖不出去。   “买‘唯君’的是哪个冤大…顾客?”赵柯然话到嘴边打了个弯,毕竟是给了黄金的真·金主爸爸。   “宰相府的非意公子。”许文武喝了口茶,茶香四溢,水质清甜。在许文武心里,即便是凤阳城的上等茶都不如县令府上的一半。   “谢公子求娶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周小姐,周若若。还是专门求的圣旨,陛下赐婚赐的很快。听闻咱们珍品阁关于婚戒的寓意后,谢公子便一掷千金买了‘唯君’。之前那谢家五小姐也看中了‘唯君’,听说没少因为这事和她哥闹。”   赵柯然笑道:“你听的到是多。”   “许某还听闻一件事。”许文武收敛了笑意,“许某刚入凤阳城的时候去了赵家。发现赵府外围了许多的官兵,后来慢慢站稳了脚跟,便打听到,说是太子太师涉嫌纵火谋杀太子。圣上为了查明真相,赵府所有人都被限制出入。”   许文武有些担心,他和赵柯然说:“县令大人,陛下考虑天下学子,多有顾忌。可我听说有不少朝臣弹劾赵公,连你的父亲也受到了牵连。隐有传言,说是国子监的谢司业恐有望晋升为祭酒。”   副校长升级为校长,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校长之位空缺,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升官,一个是撤职。   显然,如今的局面,赵父是后者。   赵柯然谢过许文武,“多谢许家主告知。”沉思片刻后,他说道:“许家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许文武说:“大人请讲。”   “我想见一见你弟弟。”   “见许郡?”许文武有些不解,“大人见他做何?”   赵柯然笑了笑,“有笔生意要他引路,你放心,不会害了他的。”   许文武摆了摆手,笑道:“县令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回去便让人送消息。大人你只管等着便是。”   说完了话,许文武也急着回家瞧瞧,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许文武后,封竹拎着两瓶酒来了县衙。   “哟,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封大人给吹来了?”赵柯然打趣道:“怎么,冯秀才的书留不住你了?”   自从那次带了封竹去过茶楼后,封竹三天两头的都会进去消费一番。   “一家茶楼”里后面上的蜜瓜果盘,十盘封竹能吃其中八盘。   他就差把铺盖放进茶楼里住下了。   搞得冯秀才只要连着三天见不着封竹,心里就慌。以为自己是不是说的不好了,封大爷他不喜欢了。   “今日不想听书,只想喝酒。”封竹将酒打开,酒香顺着出口往外跑,“这可是南边上好的糯米酿,我兄长专门托人给我的。他说如今忙,脱不开身,让我提着酒先替他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后面空了时间,再亲自登门致谢。”   赵柯然假装自己听不懂,“什么救命恩人?你这是眛下了给许家的好酒,过来与我共饮来了?”   封竹斜了一眼赵柯然,无语道:“你人矮也就算了,说谎也差。”   闻着酒香,赵柯然决定不与封竹计较说他矮。   “许家主那时虽然给了我解释,但之前却也有愣神露了馅。我是谁?”封竹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凤阳世家封府的小少爷!依你对制盐法的了解与许家主一时的错愕,我大概猜出了些。”   封竹给赵柯然也开了一罐,显然是要和他对罐吹,“不过那时没想通为什么你要藏拙,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如今赵府局面不明朗吧。”   赵柯然不再否认,反正事情早就过去了,“你知道赵府的情况了?”   封竹点头,“嗯,昨日收到了家书。里面有提及赵府,不过也不多。”他坏笑一下,说:“我爹专门写了赵家,是因为我与你在同一个地方为官。为的是让我不要与你亲近,免得日后引火烧身。赵大人,我这是违背父命也要与你畅饮,今日可得不醉不归啊!”   赵柯然哼了声,很是大言不惭,“这糯米酒能有什么醉不醉的?再来十罐,今天也能给它喝下去。”   但是赵柯然不知道的是,江南佳酿糯米酒,之所以贵。那便是其不仅口味香甜醇美,后劲也是很足的。   刚入口时还不觉有什么,四分之一下肚后,两人便开始勾肩搭背哥俩好。   半罐子下肚后,封竹开始哭诉,“西边来了个部族,请求与大元通商,希望大元给他们些粮食。   陛下沉默了几月,前些日子同意了。让我爷爷继续做那青玉关的互市监。”   封竹神色落寞,他喝了口米酒,“互市监当初是我爷爷一手建造,可最终结局是北丹,西厥更加垂涎大元物产丰富。合起而攻之。   当初正直壮年的爷爷,并不是心甘情愿的隐退,他只是为了互市监,为了元丰帝,不得不辞官。   如今他已经老了,楚家还是不放过他。徒为史书留骂名,白白辜负了此生。”   赵柯然喝的迷迷糊糊的,他安慰道:“封兄,没事的。要是这个部族敢和北丹他们一样,我就炸给他们看,他们看了就不敢打我们了。”   封竹懵着脑袋点头,也不知道“炸”到底是什么玩意,只一个劲的点头。又是几口酒下肚,新的愁绪代替了旧思涌上心头,他唉声叹气的说:“可大元如今哪有什么粮给他们?   边关这边饥荒还没彻底解决,江南的灾情也需要粮食…   我看陛下就是难为我封家,难为大元百姓!”   赵柯然摸了摸封竹的脑袋,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弄的乱糟糟的,“没事!我有红薯,有土豆还有玉米你知不知道?”   说完后,赵柯然又摇了摇头,“你肯定不知道的。我和你说,它们不仅好吃,产量也很高的。我们没粮食给,但是给他们这些种子,就可以丰产。这可比给粮食划算,你爷爷一定可以青史留名的!”   封竹很是感动,他喝光了米酒,抱着赵柯然嚎叫,还不忘学着赵柯然一样,摸他脑袋,“呜呜呜呜,然弟你真好啊!”   赵柯然一脸傻笑,迷迷瞪瞪的。   这一喝,天已经晚了。   小豆丁们已经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了,赵柯然和封竹还在书房没出来。   霍远带着人来找,隔着一条小道,就听见了封竹的鬼哭狼嚎。   霍远担心出了什么事,便加快了脚步。当他打开门后,就开见了两个顶着鸡窝头的人抱在一起,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一个假哭,一个傻笑。   他上前将二人分开,拉起了赵柯然。闻着空气中的酒味,又看了看地上倒着的两个空罐子。   霍远揽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小县令,“一罐酒而已,醉成这般模样?”   醉了后的赵柯然总觉得自己从一个温暖柔软带着清香的小窝转移到了冰冷坚硬的石床。   他挥着手,想要离开。霍远便握住了赵柯然的手腕,让他无法动弹。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封竹,霍远对手下说:“将封大人送回盐稅司。”   跟来的护卫们领命,将封竹背了出去。   赵柯然的手动不了,整个人也不老实起来。   看着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人,霍远直接将人背在背上。   赵柯然趴在宽厚的背上,鼻息打在霍远的颈间。他在梦中梦见自己吃牛排,一口咬了下去,发现牛排太老了,咬不动。便很嫌弃的吐了出来。   霍远只觉得脖颈一痛,伴随着痛感的还有一股湿漉漉的感觉。   咬完人后的赵柯然,嘴里还念着,“太老了。”   晚风迎面吹了过来,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霍远黑着脸背着一个小东西。   他想不明白,为何恩师那般儒雅的人,长子身上却不见半分书生气。   随后他似又想通了,想来是那封家小子带坏了赵柯然。那小子他以前见过,整个凤阳出了名的顽劣。赵柯然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月,便被带的将礼数全都丢在了学道的深山老林之中。   “真的太老了。”赵柯然迷迷糊糊的又一次嘀咕了一句。   霍远抿着唇,俊美的眼眸散出一阵冷意。最终,他拍了赵柯然屁|股一下,冷声道:“这是惩罚你不知尊师敬长。”   赵柯然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霍远的背上,睡的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霍远:老当益壮一词你可知?   赵柯然:没人比我更懂得尊师敬长。   作者: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斜眼笑西瓜.jpg 第38章 胡麻油   一夜宿醉, 赵柯然醒来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疼。   书墨替他梳头的时候,奇怪的问赵柯然,“少爷, 你头发今天怎么打结的这么厉害?”   赵柯然打了个哈欠,想了一下说:“封竹薅的。”   书墨没再说话, 只是心中疑惑,这封大人什么癖好, 怎么喜欢薅人头发呢?   与此同时,盐稅司中也发生着同样的情景。   封竹的小厮冬青问封竹, 他的头发今日这么打结严重。   “赵大人薅的。”封竹不在意的说。他满脑子都是赵柯然说的什么红薯, 土豆和玉米。   冬青心中也在纳闷, 怎么这赵大人有薅人头发的怪癖?   赵柯然收拾好后, 隐约想起昨夜喝酒时与封竹的对话。正好他也愁着怎么将红薯这些作物报上去, 这会有人替他干活, 心里也乐的自在。便去书桌前提笔写字。   “书墨,你让如风去粮仓挑选一些红薯, 土豆还有玉米送去盐稅司。”赵柯然将写好种植方式的布帛交给了书墨, “让他告诉封大人,方法我都写下来了。只要按照上面的做,就不会错。”   书墨接过布帛, 告了退。   赵柯然揉了揉脑袋, 他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些什么。   他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   【然哥,我刚刚检测到景阳山上的那片胡麻成熟了!】赵柯然眼睛一亮,这意味着景阳昂贵的油价也可以降下去一点了!   他最近忙的很, 差点就给忘了。   【好弟弟!】赵柯然真情实感道。   000代码一颤,这真是让统害羞。   景阳山上的那一大片自然生长的胡麻从紫色的小花变成一片金黄。   胡麻枝条下半部分有的脱落了,赵柯然领着人进行胡麻收割。   收好的胡麻晒好后脱壳, 建好的榨油坊终于动工了。   动工前赵柯然还招了一批人,专门来榨油。   刘大从葛老二那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早早的便到了衙门前报名。   还有几位平日交好的和他同行。   靠着一把子力气,几人全都被录用了。   刘大和几人兴奋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每天都盼着那榨油坊可以早点开工。也盼着那启蒙班快点再收学生,想自家小娃能去沾点书生贵气。   榨油坊提供住宿和伙食。   负责伙食的是河东村的几位大娘。   那饭菜可是尽着吃,老远都能闻见猪油香。他们之前哪有这待遇,工头不克扣口粮就不错了,更别提饭菜里有油水了。   更重要的是,榨油坊的工钱是按照时辰算的。   一个时辰赶上他们平日一天赚的了!   工人们都觉得在榨油坊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活计!   大家伙的干活各个都很卖力。   榨油坊里热气腾腾,有一口大铁锅专门来炒油料。铁锅倾斜四十五度左右,嵌在灶台上。   上面用麻绳吊着一个铁锨,这样炒油料能够少用些力气。   炒好的油料要先用石磨磨碎,之后再倒入碾盘中碾压半个时辰左右,让油料的细度足以榨油。   碾压好的油料放入蒸笼里面蒸一蒸,让其湿润熟透,提高油量。   蒸好后将其装入用韧草编织的草衣里面,用铁制的油圈围住制成饼状。   填满油料的油圈依次放入榨油槽内,榨油槽是用大木板拼接而成。木槽下面嵌着个厚木板做底盘,底盘上凿了个圆形的小沟,用来流油。   用木板将榨油槽里的油圈挤压紧密后,上面插着一个大木楔,一根大圆木吊在榨油槽前面,高度正好可以击打到榨油槽上插着的木楔。   工人将圆木往后拉到能拉的最远距离,随后快速的向前击打木楔,油圈因为挤压,油料里的油便从油槽中慢慢的流了出来。   胡麻榨出来的油是黄褐色的带着一些微微的红,色泽透亮。   沉淀后再过滤掉草屑,胡麻油便成了。   榨过一次的油料,要将之前的工序再进行一遍继续复榨,将之前没榨出来的油榨出来。   赵柯然拿到了第一瓶油,他直接给了王春花。   胡麻含的主要营养成分是a-亚麻酸,其功效类似于鱼油。而这个成分不能高温加热,会破坏其营养价值。   王春花听了赵柯然说的什么营养不营养的,听了半天也没听懂。   她只知道这下子有便宜油可以吃了!   胡麻油带着特有的油香,王春花用它烙了个饼。   晚上小豆丁们喝着鲜香的豆腐汤,配着油香四溢的胡麻饼,吃了个肚圆。   赵小鱼吃的一嘴油,“这个可和包子,豆腐卷一样好吃!我还能再吃好多呢!”   霍安咽下了嘴里的饼后说:“县令大人不是说晚上吃多了睡觉,会积食不好?”   赵小鱼瞬间蔫哒哒的,他可怜兮兮的咬了一口饼,“那我今晚就不睡了吧,这样就不会积食了。”   平时除了爱吃就爱睡的小鱼蛋,在睡觉这个旧爱和胡麻饼新欢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新欢。   霍安:算了…他没事和赵小鱼讲什么道理啊…   …   冯秀才这两日忙的很,他写了信的同窗,七个来了三个。   吴柳三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景阳,说实话要不是看在那细丝布的份上,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来这么个地方的。   他们本以为景阳临着边关,日子定是难熬。并没有全然信了信中所提的景阳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边关小城,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   三人前来也只为看一看多年不见的同窗,并没有打算居住。   “吴兄,范兄,李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冯秀才笑着迎接着昔日好友。“一路赶来,饿了吧?走,我带你们去吃些东西!”   冯秀才将三人拉上马车,这是洪峰专门给冯秀才备来接人的。   三人上了马车后,四处打量。看的是啧啧称赞。   “冯兄,你如今得那洪老爷青睐,这日子算是过起来了。”吴柳拍了拍冯秀才的肩,感叹道:“想当年,咱们也只有对着这般豪华的马车叹息,谁能想多年后竟亲自坐了上来体验。”   范州也笑道:“这大马车坐起来的感觉就是比小马车来的敞亮。”   “卖包子咯!皮包馅大的包子咯!”   车外传来小贩的吆喝,吴柳掀开窗帘奇道:“包子?这是个什么?”   还没等到冯秀才回答,耳边又传来一阵吆喝。   “白面馒头一文钱一个,麸面馒头一文钱两个了啊!”   “卖豆腐脑叻!卖豆浆叻!”   “现做的新鲜豆腐便宜卖了啊,先到先得!”   吴柳三人听了一路,人群中小贩叫卖着他们没听过的吃食。   而景阳道上百姓嘴里讨论的也是他们没听过的。   “哎,陆大侠也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个魔头手里逃出来。”   “那肯定能的吧,赵女侠不是偷偷跟在后面接应的嘛?”   “说到赵女侠就可惜,本来都能当上武林盟主了,结果被那个魔头陷害了。”   “明天应该就能知道了,对了,你们买的几点的票啊?看看能不能一起。”   …   “惠民超市里出便宜油了,县令大人说要是吃不惯味就拌着菜吃。哎呦,我昨天烧菜滴了两滴,那味道可香死我了。”   “我炒着吃的,觉得挺好吃的啊!”   “啥?你炒着吃不觉得苦啊?”   “嗐,平时都吃不着什么油味。这下子有油了,那点味算不得苦,我吃着那就是香的!”   “也是,这胡麻油一斤十文,可比那猪油便宜不少。”   “可惜了一人只能买一斤,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多买些。”   “只要县令大人还在咱景阳,那一定能。”   …   “哎,你们听说了没?巷子口周家的,前天去衙门把她汉子给告了。说周老三打了她一巴掌,县令大人查明了后,直接让衙役打了板子哩。”   “该!那刘四柱的事咱县里不都传遍了?再说了,打女人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就不知道学学陆大侠,县令大人都说了不能动手,周老三还动手,那不就是打咱县令大人的脸么?”   “就是!那便宜盐和便宜油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   “冯兄,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   冯秀才将人带进了醉仙楼,要了个雅间。他让三人等等,说先点菜,点了后再说。   冯秀才手里拿着个竹简菜单,竹简上画着一个锅,瞧着很像阴阳八卦,他指了指八卦锅说:“来个鸳鸯锅吧。”   醉仙楼是许家的产业,赵柯然和王春花两人用邹皮椒和牛油捣鼓出来火锅底料后,直接交给了许管家在醉仙楼里卖火锅。   分成依旧五五分。   因为王春花也加入其中一起研究了,赵柯然给了她一半的分成。   惊的王春花连连摆手拒绝,她怎么也不要,直说自己的命是赵柯然救的,报恩还来不及,如今已经每个月都给她月钱。她再也不能要他钱了。   最后在赵柯然的坚持下,王春花只说要一成。   也不是赵柯然喜欢给人塞钱,实在是这火锅底料确实因为王春花的主意更加鲜美了不少。   这火锅因为有牛油做底料的原因,一般人家如今还吃不起。   主要是牛油本来就少,全给赵柯然包圆了。大部分拿去做雪花膏了,油渣就撒些盐做成小零食放在超市里和醉仙楼卖。   一小部分拿来做火锅底料,火锅刚上市的时候,赵柯然还派人去请了畜牧司的父子俩去醉仙楼品尝。   这两人吃过后,直接成为了骨灰级火锅爱好者。   薛仁山还专门写了一篇“火锅赋”给赵柯然,全篇三千余字,深深的表达了他对火锅真挚的热爱。   最后还感谢了赵柯然,让这般美食现于景阳。   赵柯然觉得薛仁山更应该感谢封竹,感谢他不能吃辣,不然景阳县里的其他人怕是没人能吃上这牛油火锅。   就像当初的蜜瓜果盘一样,千金难求。   火锅上来后,香气扑鼻。   牛油彻底激发了辣椒的香气,引的几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冯秀才将千张,豆腐这些配菜分别放入清汤和辣锅中。   又夹起切的极薄的羊肉卷放进锅中涮了涮,他招呼着另外三人,“吃啊,愣着干嘛?”   三人压下心中无数疑问,学着冯秀才开始涮火锅。   吴柳捞起千张,这是他从没吃的。   咬了一口千张,辣味裹着豆香,口感很软,吃着十分入味。   白花花的豆腐沾着一层红油外衣,入口软嫩,辣味十足。   三人都是头一回吃辣,辣的涕泗横流,可偏偏没有一人转向清汤锅那边。   多辣就有多香!牛油辣锅,让人欲罢不能。   最后冯秀才将之前放进清汤锅里的菜默默的捞进了辣锅中。   吃火锅的时候,冯秀才边吃边说。   从劳动工会讲到惠民超市,又讲到便宜盐,豆制品,启蒙学堂,殴妻案,茶楼,火锅,胡麻油…   因着冯秀才多日说书的缘故,他不自觉的带着说书时的气势去讲景阳的变化。   三人听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拍手叫好。   一顿火锅吃完后,本来只想来看看同窗的三人,便决定留在这个处处透着新奇的景阳县。   三人给家中亲人写了信送去后,开始跟在冯秀才后面学说书。   赵柯然从洪峰那里知道来了三个秀才郎后,二话不说去撬墙角。   因为之前的殴妻案传遍了景阳,百姓们知道了报官不会像之前一样挨打,县令还会给他们做主后,报案的人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赵柯然没什么经验,他也确实很忙,只能让方仲源顶上。   这样一来小豆丁们的文课就要受到影响了。   当知道洪府来了三个知识|分子后,赵柯然第一时间找到了人,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启蒙班教书。   三人犹犹豫豫的,要不是看赵柯然是县令的份上,都能当场给他拒绝。   赵柯然觉得不行,他开始画大饼,“做我们启蒙学堂的先生,日后是有大好处的。”   吴柳没忍住问道:“什么大好处?”   天天有火锅吃嘛?   很显然,不是的。   赵柯然说:“如今我已经在物色地方,准备建一个学院。专供景阳的孩子们读书启蒙,每个孩子至少要读三年书。   现在的任课老师,那都是未来景阳学院的元老级人物。   而且学院包吃包住,还发月钱。”想了想后,赵柯然又说:“你们若想继续科考,学院也可以提供条件。”   赵柯然前面的话,并没有打动三人。   真正让三人动摇的是他说可以供他们继续科考。   “我愿意!”吴柳神色激动,“我愿意去教那些孩子,不包吃住不给月钱也没关系。只要县令大人当真愿意为书生提供条件继续科考,书生什么都愿意!”   赵柯然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但是吃住也是要包的,月钱也是要发的。   “用心的教书,我说的都会给。”   最终吴柳与李沐阳二人决定去县衙教书,范州思虑再三后,还是选择和冯秀才一起说书。   …   找到了接替方仲源的文课老师后,赵柯然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此时系统也传来了任务消息。   【叮!系统检测到,木匠班,豆制品承包,蔬菜种植基地,日化用品生产基地,小卖铺,千层底布鞋制作,包子摊,茶楼,榨油坊。景阳有效劳动力增加合格。】【叮!发展民生.高级。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50000】【叮!扣除‘书籍’下载能量点,总能量点:60000。】【任务五:给戍边将士送去温暖吧。限时六个月。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10000,任务失败扣除能量点10000。】赵柯然心中猛虎落泪,太不容易了。终于遇到一个即便扣除能量点也没关系的任务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赵柯然来到了之前和小豆丁们拼积木的教室。   本来散了一堆的积木已经被拼起来了,半人高的斗拱看着很有冲击力。   复杂多变的拼接使其严丝合缝。   赵柯然皱着一张小脸,心里嫌弃,手却伸了上去,蹲在地上开始研究。   这谁啊!阻碍他施展才华。   000此时在脑海里要叮不叮的,想问问它亲爱的然哥,当初要找它开外挂的是不是他。   最后000还是选择了沉默。   哎,这年头系统难做,毕竟寄人篱下,有些真相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此时正在上体育课的霍远打了个喷嚏,小豆丁们因为之前霍远拼出了那个大积木给他们看,对霍远很有好感。   纷纷上前,仰着小脑袋甜甜的问着他们的老师是不是生病了。   霍远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只一个劲的给霍安使眼色让他带着这群小豆丁离开。   …   许文武此次回来一为备货,二为告诉赵柯然关于赵府的事情。   凤阳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回来没两天便要走了。   赵柯然将造纸术写了下来交给许文武,告诉他务必交到他爷爷或者他爹的手上。   许文武猜出了这里写的便是救府之法,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向赵柯然保正一定会亲手交到二人手上。   “对了,许郡那边传来了话。说是明日去城外军营找他,大人日后有什么事想联系许郡,直接和许管家说便是,他会安排。”许文武说完后,便上了马车。   赵柯然看着远去的马车,既然定安帝忌惮天下学子,那就让他更忌惮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古法榨油参考了《王祯农书》还有中山古镇木榨油纪录视频。 第39章 油菜和甜菜   任务完成后, 赵柯然去了系统商城。   这次奖励点很多,点亮的种子也有不少。   除了西红柿,黄瓜, 胡萝卜这些蔬菜以外,他心心念念的油菜终于亮了。   胡麻油如今限供还好, 但产量终归少了些。口感炒菜也略微有些差,菜油便没这么多问题了。   赵柯然想着以后将胡麻油作为景阳特产油, 特销特供,那么好的营养价值, 可不能亏了。   心里有了数后, 他让书墨去招人, 赵柯然准备组织一个收购队用来掩人耳目。   收购队就负责天南海北的替他收种子, 一季回来一次, 直接与他对接。   或许也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准呢。   …   去军营的时候, 赵柯然喊上了洪峰。   洪峰这么大年纪了倒还真没往军营里去过,一想到要去谈布鞋生意, 洪家终于能在鞋市上分一杯羹, 他这心里就开心。   第一批布鞋已经做出来了,赵柯然的那份也给了他,不过赵柯然没急着卖。   他准备和军中谈妥了之后再上市, 不然搞不好会被截胡。   千层底布鞋工艺难也不难, 只是在一个巧思上。之前没有是因为没想到,若看了成品,只需一个提点, 谁都能做出来。   他不想坏了洪峰的好事。   如今洪峰和王家抢市场,他更也不想便宜王家。   “县令大人,洪家主, 我们到了。”许管家在车外提醒。   赵柯然掀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   入目一片荒凉,周围的岩壁透着冷冽,军中来往的兵将神色严峻。腰间垮着的佩刀仿佛随时都会出鞘,收割敌人的首级。   虽说景阳的天已经开始转冷,但这军营里肃穆肃杀的气氛,让本就不那么暖的天气更冷了几分。   赵柯然镇定了心神,跟在许管家身后。   数个帐篷搭建在空地上,除了有些简陋外,唯一的特点就是有些小了。   许管家领着二人经过重重检查,才在一个用皮毛搭建的军帐前停下。   军帐前的守官显然是得了令,见了来人便直接进帐禀报。   没一会便从帐中出来,将三人请了进去。   “赵县令安好,倒是许久不见了。”许郡一身盔甲,英姿飒爽。   他的发髻是用一根檀木镂花簪固定,面容白皙清秀,与那一身冷硬盔甲着实不搭。   赵柯然想了想,他倒是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   那时他去递铺送公文,就是一位许将军接待的他。原来竟是同一人。   “许将军安好。”赵柯然抱拳施礼。   “两位认识?”许管家问道。   赵柯然说在递铺有过一面之缘。   许管家摸了摸胡须,笑着说有缘,转而对许郡介绍洪峰,“二老爷,这是洪家家主。”   洪峰施礼,许郡微微点头说:“听我大哥说,赵县令找我来是有生意要谈?”   许郡示意三人坐下,帐中没有椅子,只有一个高出地面的木板,上面铺着麻布,放着矮桌。   赵柯然三人盘腿坐下,许郡让手下给三人倒了茶。   他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闻了闻茶香后,轻抿一口,“只是我在军中不负责采购军资,赵县令怕是找错人了。该找军中支度使才是。”   赵柯然微微笑道:“是该找支度使,这不,拜托了许家主让我们见许将军一面,希望许将军替我们引荐一二嘛。”   许郡看了一眼赵柯然,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这小县令给他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哥三令五申的要他好好替这小家伙办事。   “也好。”许郡放下了茶杯,招来手下让他去请支度使前来议事。   传话的兵没走多久,帐外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停下后,一五大三粗的壮汉掀帘入帐。   来人一脸络腮胡,眼睛瞪的极大。赵柯然有种这人下一秒就会给他表演一个倒拔垂杨柳的错觉。   许郡见到进来的是郭参,愣了一下后,便开始淡定喝茶。   “我是这军中的支度使,你这毛头小子找我有什么事?”郭参虎着一张脸,粗着嗓子问话。   洪峰没见过这么横的,有些被吓到。   赵柯然也往后躲了一躲,倒也不是怕的,而是这支度使他说话漏风啊!   水花四溅。   赵柯然挪了个合适的座位,开门见山,“支度使大人,如今你脚上穿着的长靴感觉如何?”他看着郭参脚上的皮革长靴问道。   郭参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他鞋子,他下意识的抬了抬脚掌,说:“那还能有啥感觉?穿鞋的感觉呗。”随后又觉得自己乖乖回话很没面子,便又故意板着脸,凶巴巴的说:“你这小子净说些没用的话,快说!你来军营是为了什么?”   郭参这心里对这些个当县令的都有怨气,之前就想着教训一下新来的县令。让对方不敢再截胡他们军中粮食,结果许郡那小子和他说新县令瞧着才十来岁,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熄了。   他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去欺负小自己那么多的,这心里多少有点迈不过去坎。   最后给新县令一点颜色瞧瞧的话,也就被他当成屁给放了。   谁知道他不去招人,人家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那就不要怪他勇猛无敌郭将军给对方找找茬了啊!   赵柯然叹气,直接让洪峰掏出了千层底布鞋放在桌面上,“大人穿穿看吧,这码数大人穿应该正好。”   他不想和这个支度使说话,费劲。   郭参刚在心里盘算好接下来怎么找茬把这个小当官的给撵出军营,对方就让人掏了双鞋子出来让他穿。   他心里有点乐,嘿!这小家伙上道啊!往年那些个就没有给他送东西的,全都抢他的东西!   但郭参脸上却是一脸嫌弃,他不可不能落了下风!走上前走去,不屑一顾的嘀咕,“谁稀罕,谁还没个鞋啊!”   待拿到布鞋的时候,郭参摸着觉得有些不对。这鞋底子咋这么厚实?啥做的啊?   他直接坐在地上,脱下了脚上的皮革制长靴。   只一瞬,离得近的赵柯然觉得自己遭遇到了非人类毒气攻击。   因为这军帐本来也不大,没用多久郭参的脚臭味便在帐内弥漫开来。   洪峰和许管家只能装模作样的喝茶,实则是为了让茶香掩盖脚臭。   只有赵柯然十分不给面子的捏鼻子,催促道:“大人你快些穿上!”   郭参老脸一红,要不是脸上有络腮胡给他遮一遮,怕是直接就暴露了。   许郡看的哈哈大笑,“郭将军,你还是依赵县令所言,快些穿上吧。莫不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郡我让你拆台!”郭参气的将换下的长靴砸向许郡,许郡早就摸清了对方的脾性,轻轻松松的便躲过了郭参投来的臭鞋攻击。   郭参见没砸到,便想上前拿鞋,走了两步后发现脚下的感觉不对。   这鞋底很厚实,一点也不磨脚。因为上面是布的原因很是柔软。穿在脚上透气轻便不说,还很是舒适。   嘿!郭参不信邪,又走了两步,最后绕着圈小跑了起来。   “哟!这鞋好啊!穿上和没穿一样。底子又软又舒服的,我这脚也没那么闷了嘿!”   洪峰见郭参对千层底布鞋很是喜爱,又拿出了两种款式。   都是长靴,一种单面,一种塞了柳絮填充鞋面。   底子全是千层底,鞋子的质量做的很好,针脚细密,很耐穿。   郭参都给试了一遍,最后穿着那个塞了些柳絮的长靴,怎么也不想脱下。   “你们是想提供军靴?”许郡问道。   赵柯然点头,“支度使大人穿的满意,想来我们的鞋应该够格吧?”   许郡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郭参说:“他满意不满意可不算数。”   没等赵柯然问,许郡便转头问郭参,“柳支度被你弄哪去了?”   郭参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就搁帐外绑着呢。”   赵柯然:弄了半天,这货不是支度使啊……   “末将参见许将军,郭将军。”柳支度被松了绑后第一时间进了帐中拜见。   郭参穿着新鞋,心思全在鞋上,没空理他。许郡让他去看一看另外两双鞋怎么样。   柳支度仔细查看了后,觉得这鞋比往年的都要好上多倍。而且技艺针法出彩,不会像皮革那么笨重磨脚,也不会像普通鞋底那么容易损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隐隐有股臭味。   柳支度放下了鞋子,“禀将军,上佳。”   千层底布鞋凭借着出色的工艺和极佳的体验感成功晋为军需物资。   赵柯然走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军中的帐篷。   “这军帐若是下雨,不会漏雨吗?”赵柯然问许郡。   许郡回道:“下雨会盖上草垫。”   “只是雨季好过,冬季难。冬天军帐寒冷,将士们熬冬很多都会熬不过去。”许郡叹息道:“若是北丹和西厥的军帐制法我军能够打探到,冬季倒也好过了。也不会因为寒冷,被他们偷袭成功……”   说完后许郡愣了愣,想着和对方说这些做什么。他刚想说让赵柯然不要放在心上,就听赵柯然奇道:“你们冬日用的不是毛毡嘛?”   许郡闻言,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毛毡”一词,他从军中探子那听说过。   那是北丹与西厥制作营帐用的,那两族将具体制法保密的很好。就是怕大元知道制法后,边关将士能够顺利过冬,如此他们便不好趁着冬季寒冷来偷袭了。   “赵县令知道‘毛毡’?”许郡沉声问道。   赵柯然说:“知道啊,不就是用羊毛之类的制作的吗?”   对方说的很是轻巧,似乎是真的对毛毡制法很熟悉。许郡久久不能回神,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前去打探,都没有得到制法的毛毡,如今有人告诉他,他知道。   “还请赵县令告知具体制法,许郡感激不尽。”许郡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压着心头的狂喜,期盼着赵柯然的回答。   赵柯然环顾一下四周,又想起系统的新任务,便说:“这样吧,我先回去整理一份帐篷的搭建方法。按照那个搭建,空间会很大,承重力也很可观。”他继续说:“届时会让我手下的木匠师傅前来教军中搭建,关于‘毛毡’制作技法也会一同给你们。”   许郡心中震动,他没听错吧?   军帐空间竟然还能更大?军中将军的军帐已经算很大了,能够同时容纳二十人。   再大的话,就会塌了。   “赵县令为何知道这么多?”许郡有些奇怪,尤其是毛毡制法,北丹那边当成宝贝一样守着,他们这么多年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赵柯然轻咳一声说:“我师父云游四海大半生,这毛毡制法和那个‘大帐篷’是他从更西边的一个部族那知道的。师父将这些全都告诉我了我,也是希望我可以将其传出来吧。”   许郡了然,原来如此。想来这赵县令小小年纪也不会离开过大元。   送走了赵柯然几人后,郭参站在许郡身侧。   这粗鲁野蛮的大胡子,难得的心细了起来,学会了总结,“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大哥让你听这小屁孩的话了。”   许郡斜了一眼郭参,“你什么不明白?你明白你还找人茬?”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那之前不是不明白嘛!谁知道这个小的和之前那些个不一样啊!”郭参跟着快步向前,随后又想起自己穿了新鞋,突然一下好像连路也不会走了一般。   平日里走了数十遍的路,都没觉怎样。可今日总觉得怎么哪哪都是陷阱,企图弄脏他心爱的鞋子。   …   回去的路上,洪峰欲言又止。   赵柯然笑着问道:“洪家主对‘毛毡’感兴趣?”   洪峰见赵柯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便也不再隐瞒,“县令大人聪慧,实不相瞒,洪某确实有意那毛毡制法。”   赵柯然说:“军中肯定不会自己做,到时候和许将军说说,交给洪家来做,他应该不会拒绝。”   “哎呦!县令大人你可真是我们洪家的福星,洪家的财神爷啊!”洪峰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县令大人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只要是我洪某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赵柯然也不客气,当下就提了要求,“还真有件事。”   “何事?”   “我那有些棉花,你让你的织布厂纺成布。”赵柯然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我会让人将需要用到的工具画给你,县衙木匠班的王小五会去协助你们制作工具。”   “一批做成棉布,一批做成棉衣,还有一批就做成棉被。”   洪峰此时还不知道“棉花”到底为何物,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几日后他见了棉花后,就直接守在县衙门口,什么买卖都没心思做了,说什么也要赵柯然让他种棉花。   赵柯然正好也精力有限,棉花要大规模种植,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洪家主正好也算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为了彰显诚意,洪峰只要了棉花所有利益的三成。   赵柯然想了想自己花钱的速度,便没拒绝。三成棉花的利益,也已经很多了。   洪峰也不亏。   …   赵柯然回了县衙后,书墨正好从惠民超市回来。他手里抱着一个大框,里面装着菜。   “少爷,这是洪老三新送过来的菜,说是刚收的叫红菜头,想让少爷你看看,能不能放在超市里卖。”   赵柯然闻言,总觉得这名字耳熟。他上前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和小红萝卜极度相似,叶子泛红,色泽鲜艳好看的红菜头,不就是甜菜嘛!   甜菜种类有好几种,如果是白色的甜菜,那便是用于饲料饲养。虽不利于制糖,但是其营养价值作为饲料也是极好的。   但这种红色的甜菜可是除了甘蔗以外的主要制糖来源啊!   【检测物:甜菜,主要变种,红菜头。被子植物门。检测结果:无毒。功效:主制糖,含丰富钙质及养分。】听了系统确认后,赵柯然仿佛看见了一堆蔗糖产品在和他打招呼。   “快把洪老三叫来!我有事情和他说!”   书墨见赵柯然急切的模样,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框子,跑去找洪老三。   因为蔬菜有了李仁德的认证,惠民超市只要是有新的蔬菜上市,就会在短时间内一售而空。   洪老三这些日子也忙得很,终于又收获了一批新的菜,便送来些让县令大人瞧一瞧。   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瞧好了便直接上,谁知道这次县令大人还派人来找他来了。   他心里有些慌,想着是不是这菜有什么问题。   不能啊,往年也吃过,这味道还挺好的啊。就是长的慢,两年才能吃一次,不过这菜好吃,村里人都爱吃呢。每次长出来都没等拿到镇上卖,村里就能给吃光了。   吃过了麦芽糖的洪老三觉得这菜也是带着甜味的,是顶好吃的红菜头!   “草民参见县令大人。”洪老三还是有点怕,他怕真出什么事,县令不让他做蔬菜基地了怎么办。   赵柯然正在写制糖的方法,见人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洪老三,你这红菜头还有多少?”   洪老三愣了愣,发现好像县令大人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便想了一下,估摸了个大概的数,“这红菜头好吃,家家都种了些。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两三亩吧。”   赵柯然一拍手,笑道:“好。”他看向洪老三,交代他说:“这红菜头你们村里有多少本官收多少!”   赵柯然算了算,甜菜亩产一般在九千斤左右,一吨甜菜可以榨四百多斤的糖。   洪老三村子里是散着种的可能最后总产量会低一些,不过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好嘛!   赵柯然对洪老三说:“这红菜头我们要大面积种植。蔬菜种植基地里要划二十亩地给它,村子里要是有人种,衙门里也都收,种多种少全看他们个人意愿。   这是两年生作物,第一年要积聚营养,往后还劳烦你多费心照顾了。”   洪老三感动的不行,“哎,县令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什么劳不劳烦的!我洪老三一定好好的给大人你种红菜头!”   赵柯然拍了拍洪老三的肩膀,心里想着,你要种的还多着呢。   西红柿,黄瓜,胡萝卜,茄子,豆角…   他可不得多关心关心员工吗。   …   送走了洪老三后,赵柯然去了鸡窝。   自从小麦开始收后,赵柯然就让蛋蛋孵蛋了。   他还从灵域空间里又抓了两只母鸡出来,为了他的鸡场增添新成员。   要不是怕人怀疑,赵柯然恨不得一次两只拿个十几二十次,直接填满他的养鸡场。   如今鸡食是麦壳碾碎后和着粟米谷糠,用加了灵泉水的井水搅拌而成。   鸡的肠胃消化功能强大,碾碎的麦壳用来喂食也是可以的。   而且因为孵蛋的原因,赵柯然每天都会去鸡窝在水槽里偷偷加上纯灵泉水,就没给它们断过。   它们吃完了喝喝完了吃,开开心心的。   喔喔有时候想喝,还会被蛋蛋追着啄。   除了给蛋受精和打鸣以外,喔喔它啥也不是。   鸡窝平时是由孙应照看,他每天看完小豆丁起床后就是去鸡窝里看蛋蛋它们。   见着赵柯然来,孙应便放下了手里铲屎的小铲子。如今鸡少,他单手拿着小铲子打理也没什么不方便,“大人,你怎么来了?”   赵柯然挥了挥手,让孙应不用管他,“我就来看看,你忙你的。”   孙应点了点头,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算算时间,第一批小鸡就要被孵化出来了。赵柯然看着改装过的鸡窝,蹲在地上沉思。   他在计划人工孵化,之前条件不够,也没来得及弄个孵化房什么的。   等到第一批小鸡孵出来,健康长大后,下一批就可以大量人工孵化了。   想想这天也要变冷了,年初的时候考虑到时间紧迫没有给土屋盘炕,这会得趁着天还没冷下来赶紧弄。   “你蹲在地上,是要长蘑菇?”霍远大老远的就见着鸡窝边上蹲着个人,走近后发现是赵柯然。   赵柯然啧了一声,心道你才长蘑菇!   但他还是起了身,起身的时候因为蹲的太久,突然虚了一下,眼前一阵眩晕。   眼看要摔倒,霍远眼疾手快上前拉了一下,赵柯然这才稳住身形。   就当赵柯然要道谢的时候,他抬头,无意间瞄到霍远脖颈侧有一处红印。因为离得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即将消失的一圈牙印。   赵柯然撇了一眼霍远,见对方依旧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忍不住感叹道,这远哥平时看不出来啊,私下里喜欢这么猛的嘛?   也不知是哪家小娘子干的,牙口还挺好。啧啧啧,有点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许文武:牙口这么好,一定是用了咱珍品阁的牙香“含贝”。   关于甜菜相关资料源于百度百科哟。 第40章 军大帐   凤阳封府。   “爹!二郎从景阳派人送来了信, 还有一包东西。”封建文拿着封竹从景阳快马加鞭寄过来的农作物进了书房。   他将信递给封余山,封余山接过后打开仔细阅读。   信上写着包裹里放着的是景阳县丞方仲源发现的农作物,这些作物不仅高产, 还十分容易种植。   封余山将信放下,他连忙将桌上的包裹打开。   封建文这才得了空拿起信看了起来。   “这些, 都是二郎寄来的?”封余山摸着包裹里的作物。   全是他没见过的,他按照封竹信中所提, 在包裹中翻出了这三种作物育苗方法。   封余山看完后,摸着作物。布满皱纹的嘴角动了动, 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 “好!好啊!”   封建文此刻也看完了封竹的信, 他喜出望外,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地。   皇上要借粮给西边的部族, 让封家着手准备。   可如今大元边关打仗闹饥荒, 江南灾情惨重,也闹起了饥荒。处处缺粮的大元, 万不能再给粮出去。   若封家真的这么做了, 史官的笔就会让后世子孙戳着封家满门的脊梁骨痛骂他们啖大元子民之血肉。   本来愁云惨淡的封家父子在得到封竹的捎来的东西后,渐渐晴朗了起来。   “这些作物若真如二郎信中所说,封家此次便算是逃过一劫了啊。”封建文随后又问封余山, “爹, 你说这定安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边为了民生降税,一边又不顾灾情送粮。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封余山沉思了一会,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被封建文这么一问,今日好像有了些头绪。   “是也不是。”封余山看了一眼封建文,说:“你仔细想想, 这两日满朝文武还有没有哪家再提赵公有谋害先太子之嫌疑?”   封建文细细想了想后,嘶了一声,“还真没有。之前谢相手下的余大人跳的最厉害,但好像自从皇上同意送粮给那个西边部族后,余大人便再也没提赵公这茬了。”   封余山点头说这就对了,又给封建文讲道:“皇上拖了这么久,对赵府也没个动作。甚至都没将人关起来,只是派兵守住赵府限制出行。   但谁能知道,皇上这是真的限制赵府的人还是为了保护赵府呢?   在这个风尖浪口,谁提赵公,皇上就能让谁家掏粮填满西边部族的粮仓。”   “可若是一直没人提,那不就没粮了嘛?”封建文问道。   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摇了摇头否定,“不对。西边部族说要粮食这件事,是皇上自己说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要粮。”   封余山微微点头,“倒是不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摸了摸胡须,道:“想来那西边部族要粮是假,通商是真。”   “父亲你早知道了?”封建文问。   封余山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若是早知道了,前几日也不会那般忧愁了!”   封余山苍老的手摸着作物包裹,“不过,皇上确实是铁了心的要通商。如今有了这些作物。咱们大元的话语权也更多些,想来能换来不少好东西。”   封建文心里倒是不怎么愿意,他只说:“但求不像北丹与西厥那般。喂不熟的白眼狼,重蹈覆辙。”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他们的定安帝好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愁啊。   …   赵柯然要给军营的“大帐篷”其实是蒙古包。   蒙古包想要大,那么围墙支架就要多。蒙语里也称之为哈那。   一个蒙古包的围墙支架有五种数量选择,最少的是四个,依次两个两个往上叠加,最多的是十二个。   四个围墙支架的蒙古包最小,十二个的最大。   如果围墙支架要八个及以上的话,需要添加支柱。十个以内添加四个支柱即可,用来撑住顶部的重量。   蒙古包整个由三个部分组成,为架木,苫毡和绳带。   架木又分为套瑙,椽子,围墙支架和门槛。   套瑙在最上面,连接中间的椽子。赵柯然用的是联结式的,这样可以方便与下面的椽子拆分,运起来会很方便。   椽子是在围墙支架和顶上的套瑙中间,是蒙古包的肩。它的长短数量要随着顶上的套瑙做改变,粗细则是随着下面的围墙支架做改变。   这样整个蒙古包才能肩齐,圆润。   围墙的支架一般和椽子一样是用红柳木来制造。红柳木在西北随处可见,其特性轻巧却不易折损,也不容易受潮走形,非常适合做骨架。   围墙支架制作起来比较方便,赵柯然对着系统里的图纸给潘大海画了出来。   潘大海上手很快,相同长短粗细的红柳木按照相同距离互相交叉排列,形成了许多网眼。在交叉点用骆驼皮制作皮钉钉住,皮钉越多,围墙支架就能竖的越高,但不好再拉长。皮钉少,则相反。竖的不高却能拉长。   做完的围墙支架中间向外凸出,但头部要比底部更直一些,这样能更好的稳定椽子。而且能使包形圆润,方便围绳箍住。   围墙支架上方承接椽子的头部均匀的承受了重量,又通过大小统一的网眼分摊,一直到底部。   潘大海觉得这制法很有意思,便问赵柯然,这大帐篷的骨架能承重多少,赵柯然看了眼系统资料说:“受力均匀不出错的话,两千五百斤左右吧。”   这可把潘大海一惊,他能猜到承重力会比较大,但他没想到这么大。   最后门槛在围墙支架立起来后,外面吊着毛毡做门就可以。   骨架做好了以后,就需要弄顶棚和围毡。   赵柯然量好尺寸后直接交给了洪峰,他那有一应材料,正好省的再去收了。赵柯然千叮咛万嘱咐让洪峰一定要严格按照尺寸大小制作成毛毡。   “对了,再收些骆驼皮。你那的存货后面怕是不够用。”赵柯然嘱咐道。   洪峰连点头赞同,“大人说的是,那青玉关的兵可比景阳城外的要多上许多,想来是不太够用。多谢大人提醒。”   “对了,你在让人用马鬃马尾,三股左三股右的搓成六细股绳子。”赵柯然给洪峰比划着,“搓好后再用两根,四根,六根并排缝制起来。”   洪峰不解,问道:“这是作何用?”   赵柯然解释说:“这种绳子也叫围绳,吃劲不伸缩。那大帐很大,围墙支架压力大。要用足够结实的绳子围箍住,不仅能防止大帐倒塌,也能固定住外面的围毡。”   洪峰听完后一拍手,直叹妙啊!   赵柯然心道能不妙嘛,这蒙古包造法可是他花了五千能量点在系统商场买的!   不过他这也不算真正的蒙古包,顶多就是个大帐蓬。   真正的蒙古包从装饰纹样到内里摆设布局都非常讲究,也都意义非凡。   因为有详细的图纸,加之潘师傅高超的手艺,骨架很快便做好。   毛毡制作由于没有机器,只能人工制作,速度便慢了下来。   赵柯然已经将漂白的步骤省去,但搓胚,捣毡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等待洪峰做毛毡的时候,赵柯然领着人去了河东村教怎么盘土炕。   如今打仗,铁矿产业朝廷管的严。他之前问过方仲源景阳关于铁矿的管制,方仲源和他说,除了铁矿下的铁匠坊其他人都不可以随意取用。   老百姓家里攒点钱造个铁锅,还得登记造册。   如此一来,赵柯然便歇下来煅烧水泥的心思,除非有不得不造的由头。不然恐怕只能等仗打完了才能有机会弄。   没有办法去煅烧水泥,炕上的铺面也只能先用黄土土坯去砌个名副其实的土炕了。   土坯里加上杂草制作成土砖,河东村人做这个那是得心应手。   盘炕的手艺赵柯然没打算藏着掖着,谁学会了互相帮忙盘土炕或者是靠着这个手艺去别的村子里谋个财路,赵柯然都觉得问题不大。   但也防止有人起坏心,便警示众人说:“想靠着盘炕的手艺得些铜板的,本官并不会阻拦。但是,若有人大肆要价,那可就别怪本官将其关进沤肥池里涮涮清醒一下了!”   河东村的沤肥池,臭的远近闻名。   刘四柱当初被关在那里,日日哀嚎。那声音惨绝人寰。   没有人想自己去体验。   赵柯然点到即止,见好就收。   河东村众人却还是差点被吓破了胆。   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如风和霍远,本是想让如风来帮着盘炕,可霍远好死不死的看了赵柯然一眼。   两人目光相接,赵柯然心中拍板。   好!就是你了!   “远哥,你过来和我一起弄,我教你。”   霍远点头,随后将衣袍掀起别在腰间,“怎么弄?”   赵柯然拿着图布给霍远解释,“先砌三道烟道,做炕洞。少了的话灶口会烧的过热,多了烟不好走出去。然后再直立土坯,用作支撑炕面。”   大概了解了之后,二人便开始动工配合着一起来,赵柯然边做还边讲解。   “直立做支撑的土坯要排成行列,这样方便以后检查炕洞里面。”   霍远做好了自己的那部分,看着赵柯然才弄了一半。想也没想,便帮着他一起做了。   土炕砌好烟道后,上面用做好的黄土坯板盖上。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茅草,撒点水后再盖上细土,防止裂开。   细土整平后,要用掺着黄泥的黄沙抹在上面,要抹两遍,确保炕不会漏烟。   赵柯然从刚开始的两人一起做,慢慢变成他指挥着霍远做。   站在炕洞外,赵柯然一身轻松,他提醒霍远,“远哥,炕面要抹平,烧炕的时候才热的均匀。”   这炕是连着灶台的,只要烧火做饭,炕就能热起来。   炕盘好后,河东村有几个机灵的,看了一遍后就会了。   他们给自己盘上了炕,试着烧了一下,还真成功了!   “这床铺自己会发热!今年冬天咱们是不是不用担心会被冻死啦!”   “今年肯定能熬过冬去!”   几人一跃成为村里的抢手宝贝,家家都算着日子哪天这炕才能盘到自己家。   而这里面还有一位是女子。   她叫沈小善,之前是个流民。没逃难来河东村之前,她在家中是从不受重视的。   北丹人打进城里后,她的家人扔下她,带着她的弟弟跑了。   她知道,自己就是爷奶爹娘口中的赔钱货。   以后反正要嫁去别人家里,死了就死了。   最后还是杜大哥将她带了出来,一路上保护着她,照顾着她。   她很感激。   但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要靠着别人的帮忙,她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没人需要她。   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么没用,家里人才不要她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需要的一天。   “哎呀,小善啊,你快来喝口糖水。”王六婶端着碗糖水进屋,招呼着忙的满头汗的沈小善,“这是你王六叔跑去惠民超市好不容易买着的麦芽糖冲的。这东西现在一个月就卖两天,可是好不容易抢来的。”   沈小善手上动作不停,她轻快的说:“六婶子,我不累。这糖水你自己喝,对身体好呢。”   王六婶不干了,端着糖水去拉沈小善。沈小善怕弄撒了那来之不易的糖水,便只好顺势起了身。   王六婶将碗朝前送了送,沈小善推拒不掉,很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六婶子,这碗糖水就抵我工钱了。后面不用再给我。”   “嗐,那哪能啊!”王六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将沈小善散落在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再说了,你这盘炕的手艺可比那几个要好,还更仔细。钱四婶和范大娘可没在我面前少夸哩。婶子要是不给你钱,这炕睡上怕是也睡不着。”   沈小善没再说话,她喝了一口糖水。甜甜的滋味本该让人愉悦,可她却止不住眼泪。   “你这孩子咋哭了?”王六婶摸了摸沈小善的头发,问道。   沈小善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后说:“六婶子的糖水太好喝了。好喝哭了。”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需要的感觉,现在她体会到了。   即便孤身一人,沈小善此刻依旧觉得圆满幸福。   …   河东村的盘炕队已经开始去别的村盘的时候,洪峰终于找来,赵柯然验收毛毡,确定无误后,便联系了许管家,第二日前去军营。   这次多加了个潘大海,他要留在营中教将士们做帐篷骨架。   马车内,赵柯然对洪峰说:“毛毡也可以做成鞋垫,垫在脚底又软又暖。也可以裁制成披风,可防风雨。”   洪峰想了想后,一拍手,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柯然转了转头,避开了洪峰看他像看金元宝的目光。   赵柯然这次来军营,许郡从许管家那得到消息后,掐着点站在营外迎接。   许郡微微侧头见赵柯然这次带了好几辆马车,都用布蒙着,让人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两人相互问好后,许郡骑着马,将几人带进了营中。   之前赵柯然让许管家告知许郡,准备一个大点的空地。   许郡领着人来到准备好的空地上,郭参和之前那个柳支度正站在那候着。   见一切准备妥当后,赵柯然让人掀了蒙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布。   “许将军,你来瞧瞧这毛毡是不是你说的那种?”赵柯然喊来许郡。   许郡立即上前查看,他摸了半天,也没说到底是不是。急的郭参在后面骂骂咧咧,“我说你这个呆子,眼神不好使了?看个东西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你以后别打仗了,回家做你的大少爷养老去吧!”   郭参上手摸了半晌,觉得这就是北丹和西厥用的毛毡,他抖了抖手,悄摸摸的瞄赵柯然。   我的个娘哎,还真让这县令小子给做出来了?   许郡收手,回神,他惊喜道:“我曾得到过一小块毛毡。”他指了指赵柯然送来的这车毛毡,笑道:“赵县令,你这个比之北丹,西厥的毛毡,更胜一筹!”   赵柯然挑眉,他倒是不知这北丹与西厥的毛毡制法,若依许郡所言,想来他们的制作方式比较基础。   “许将军,待看完‘大帐篷’后再高兴也不迟。”赵柯然提醒道。   是啊!他差点忘了,这小县令说有搭容纳空间更大的帐篷来着!   许郡问赵柯然,“不知赵县令需要些什么来搭建这‘大帐篷’,我这就让手下去弄。”   赵柯然摇头,他指着另一辆马车说,“我已经带来了,只需要展开再围上毛毡就可以了。”   带来了?什么意思?   许郡,郭参,柳支度三人顺着赵柯然手指的方向看去。   潘大海掀开了布,让身边的兵将帮他把帐篷骨架运下来。   “这大帐篷的木料这么少?”许郡疑惑。   行军为了方便,一般帐篷不做太大。一来为了避免做大用厚重的木料支撑,节约运输成本。   二来便是没那么多的银钱买那么多的皮子围搭。   小一点冬天挤挤也暖和。   “这是红柳木做的,韧性十足。而且我用的搭制帐篷骨架的方式是可以将其折叠的,不占什么地,运输非常方便。”   在潘大海的指挥下,兵将们很快就将骨架全数展开并且固定好了。   固定好后,按照毛毡尺寸开始围上。最后用特质的马鬃马尾围绳将其围箍好。   一顶偌大的大帐篷出现在了军营的空地。   许郡三人皆瞪大双眼,整个过程中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我的个娘啊,这还是帐篷吗?这是玩意真不会塌?”郭参摸着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柯然侧了侧头,看向郭参说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跟着赵柯然进了内部,从头顶的套瑙,到中间的椽子最后是围墙支架,它们相辅相成,相互支撑。   将偌大的空间撑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大元的‘军大帐’。”赵柯然笑着问许郡三人,“将军们可还满意?”   许郡点头,满意!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军大帐,好!”郭参难得对赵柯然露了个笑脸,他决定将这个小县令排除自己的仇视名单外。   “这军大帐空间大,往后便可以在中间放沙盘。上回见许将军帐中只有一块地图,看着太不方便。”赵柯然环顾着四周,让系统扫描,确定了这大帐没有任何问题。   他无意间的话却让许郡愣了神,“还请问赵县令,‘沙盘’为何物?”   赵柯然回眸,“就是根据地图和地形,用泥沙按照一定比例制作的模型啊。”   说完后,见一脸懵的三人,赵柯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不知道沙盘?”   三人点头。   赵柯然:好吧,他大意了…   最后,本该早早离开的赵柯然愣是教了许郡和郭参捏了大半天的泥巴。   而且这郭参还是个学渣,自己学不好就算了,却甩了他一身的泥。   等许郡学的差不多的时候,赵柯然立即收拾东西走人,拦都拦不住。只将潘大海留在军营教兵将们怎么制作军大帐骨架。   回到县衙后,赵柯然下马车的时候发现衙门前的影壁站了个人。走近一看才看清是霍远。   赵柯然坐的马车是许家的,许管家将人送回后便离开了。   “远哥,你站外面做什么?”赵柯然不解的问,这会已经很晚了,城门都关了。要不是他是县令有牌子,他今夜怕是都进不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霍远不睡觉在这当门神,霍远自己都想不明白,或许是担心恩师的孩子出事吧。   “你在营中去挖山了吗?”霍远转移话题,他无法回答出赵柯然的提问。   赵柯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袍,不好意西的挠了挠头,“我这就去换了。”   他回得太晚,也不好意思喊书墨,便想着自己跑去烧水洗漱。   霍远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替赵柯然掌灯。   赵柯然看着地面散落的微弱灯光,心里想着要做蜡烛。   大元如今有蜡烛,是蜜蜡做的。其成本高昂,非皇家世家而不得用。   其他人想要照明,便用动物脂肪做油灯。   【000,商城里有白蜡虫吗?】   000说等它查一下,【有的然哥,我把信息发给你了。】【白蜡虫,所需能量点:50000。可做蜡烛及中药辅料。】赵柯然默默的关掉了系统,蜡烛什么的也不急。等他完成了送温暖任务再说…   000:然哥,你这次也是短暂的爱了我一下,嘤嘤嘤。   霍远帮着赵柯然一路掌灯照明,赵柯然心中很是感动。便打算关心关心员工的感情状况,肯定不是因为他太好奇了。   “远哥,你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霍远闻言抬了抬手中的灯台,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赵柯然的脸。   往日白皙俊逸的脸上也沾了不少的黄泥。   他说:“是有一个。”   赵柯然隐隐有些兴奋,嘿!   他死死的压制住自己的八卦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什么样的啊?”   霍远说:“一个坏心眼的小花猫。”   咬了他就算了,还说他老。   真是太坏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   关于蒙古包和土炕全是查的资料,小可爱们看个乐呵就成~乌尼一般翻译为:椽子。 第41章 制糖   洪老三的甜菜收的差不多了, 许管家帮着赵柯然找了个地做制糖厂。   离做雪花膏的庄子不远。   这次衙门里又招了不少工,甜菜制糖需去叶清洗,制糖厂内装门挖了一条用瓦片铺好的清洗池。   清洗好后的甜菜切丝或切片, 榨取汁液。   榨好的糖汁加热熬制呈现红褐色的粘稠状,便可以盛放进糖桶中, 凝结成糖稀。   然后将专门烧制的瓦溜放在糖缸上面,瓦溜上面宽下面窄, 底部有小孔。小孔上铺些草堵住,将糖稀倒入。待冷却后, 将草拿去后, 用黄泥淋入。   这一步为脱色。   黄泥带着黑红色的糖浆水落入糖缸之中, 留在瓦溜中最上层则是纯白无暇的白糖。下一层会带着些许红褐色, 可作为次等白糖售卖。   赵柯然将上层白糖取出后, 加热融化。又用鸡蛋清澄清糖浆, 让糖浆更加透亮。并要去除糖浆上面的浮渣。   将干净的青竹破成篾片,大约寸长, 撒入糖浆之中。   这样等一夜自然冷却凝固后, 糖块会自行分离开。   完成后的成品,称之为冰糖。   “熬制成浆后也可以直接倒入模具里,记得模具里一定要按等距离排列放好竹篾, 这样干了后可以自然分割成块状。做好后就叫红糖吧。”赵柯然强调着细节。   “脱色后结晶干燥的叫白砂糖。不脱色直接进行结晶干燥的。”赵柯然看了一眼甜菜后说:“我瞧着这甜菜的颜色本质偏红, 最后成品就叫红砂糖吧。”   负责制糖厂的是许文武的三儿子,许良清。   许管家替赵柯然看地方做制糖厂的时候,许家二房娘子也就是许良清的娘, 便想尽了办法,让自己儿子进那个糖厂。   即便只做一个小管事也行。   赵柯然接触几次后,发现这许良清人如其名。是个能堪大用的, 他想着自己现在手里没什么人用,便和许良清签了契书合约,让他做制糖厂的负责人。   高兴的许良清的娘整宿没睡着。   如今老爷去凤阳开拓生意,景阳产业开始由大房家的打理。许良清与大房家的年岁相仿,在家里地位尴尬。   虽说她无意争夺,但也想让儿子有个好前程。得知许管家要替那小县令找地方做糖厂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她是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儿子进了这糖厂,往后的日子不比做许家主差。   …   制糖厂开始正常运行后,收税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为了防止世族乡绅们如往年一样乱来,赵柯然亲自领着霍远,如风又带了几个护卫去收稅。   景阳来了三道圣旨。   其中一道便是关于方仲源的。   县衙里,传旨的元公公看了看周围。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堂前跪下等着宣旨。   元公公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要寻的人影。便问道:“赵县令不在衙内?”   方仲源拱手回他说:“县令大人带人去收稅了,再有两日便能回。”   “这景阳的稅还要县令亲自去收?倒也是少见。”元公公捋了捋耳边垂下的发,随后叹了口气,“圣上交代,问一句赵大人好。既如此,便劳烦方大人传达一声了。”   “诺。”   方仲源本来以为这旨是给县令的,他知道红薯这些农作物县令通过那盐稅司的封大人,交到了圣上面前。   可这旨,他却越听越不对劲。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景阳县丞方仲源,慧眼识珠,学识渊博,可堪大才。其所辨红薯,玉米,土豆皆为上乘作物,可解米粮之忧,可行通商之路。   特擢封为正八品下,互市监丞。通商贸易,谱大元昌盛繁荣。   钦此。”   “方大人,接旨吧。”传旨的元公公将圣旨卷好,双手递给方仲源。   方仲源心中太过震撼,他根本就没想过,县令大人竟然将所有功劳皆归功于他。更没想到,自己还能升迁,一展雄心抱负。   “方大人?”元公公见人发怔,便开口提醒。   方仲源连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圣旨,恭敬的磕头致谢。   “大人此番舟车劳顿,辛苦了。”方仲源掏了个小银锭给元公公。   赵柯然私下里给他们涨了不少工钱,如今他手头也算是富足,做些打点也不算穷酸拿不出手。   “哟,我这只是负责传圣上旨意,可当不得一声‘大人’。”元公公接过了银锭,笑着嘱咐道:“方大人,您正九品下的下县丞,如今虽只升一品。可您得清楚,圣上这次很是看中互市监。这监长可是凤阳封家的封老大人,您这监丞品位虽低,可这分量属实不轻啊。”   元公公说完后,便也没再久留。他赶着去下一家传旨,早早传完也能早早回去。   这一路走来,他每分每秒都在想着赶紧回凤阳。   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他住惯了皇宫,如今真是水土不服啊。   方仲源听进了元公公的话,他难以想象,赵柯然将一个多么大的功劳,尽数给了他。   谱写大元昌盛繁华,他毕生所求。   赵柯然带着霍远和如风几人回来的时候,方仲源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他一把抱住赵柯然,一把年纪了哭的像个孩子。   赵柯然一路上听百姓们说许家的盐被圣上封为贡盐,乃是天下第一盐。   他便知道凤阳的旨下来了。   见方仲源如此激动,想来红薯这些作物也成功的入了定安帝的眼,不必方仲源解释,他也知道,他的县丞大人终于能一展才华了。   “县丞大人,恭喜晋升。”赵柯然拍了拍方仲源的背,替他顺气。   方仲源却是哭的更加难以自抑。   这么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全都融在这场泪雨中,哭散了。   霍远看着相拥的一老一少,眯了眯眼。   小孩就是心软。   “方县丞,升迁日可定下了?”霍远上前提着赵柯然的领子往后拽了拽。   赵柯然一脸懵的看向霍远,霍远低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如风他们都还在,方大人反应过来后该不好意思了。”   赵柯然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连连点头,觉得霍远说的很是有道理。   看着那白嫩的耳垂,霍远下意识的磨了磨牙,想咬。   方仲源抹了下脸,平复了心绪。   “年关后前往青玉关西侧的互市监任职。”   赵柯然算了算日子,那也快了。   赵柯然刚回县衙没多久,许管家就上门来报喜了。   原来定安帝不仅将许盐列为贡盐,还规定除了每年固定的贡盐数量外,其他的盐专门供边军使用。   由许郡亲自负责。   许管家给赵柯然行了个大礼,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二爷无法随意出营,递铺又不是谈事的地方。便托我来感谢县令大人,供许家如此神乎其技的制盐法。”   赵柯然脸有些红,他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哪里能担得起啊。   送走许管家后,封竹顶着一张如花的笑脸来了。   怎么全都赶趟来给他报喜?   “封兄这也是有喜了?”   封竹笑着点头,“是啊!我有喜…”话到嘴边觉出不对劲,封竹没好气的拿着扇子打了赵柯然一下,“你才有喜了!我瞧瞧几个月了?”   说着便要去摸赵柯然的肚子,赵柯然这人怕痒的很,连忙往后躲。   封竹追着不放,两人你追我赶的跑了起来。   “嘶,疼。”赵柯然觉得自己撞上了堵墙,揉着鼻子抬头一看,确实是墙,人墙。   脆弱的鼻尖传来痛感,赵柯然眼眶中蓄着生理泪花。   霍远只看了一眼便觉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多瞧。   下一秒,封竹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有种自己此刻坠入冰窖,千疮百孔的错觉。   他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拉过赵柯然,挽着他的手臂,“然弟,咱们屋内谈话。”   经过霍远的时候,赵柯然听对方说:“君子行,腰背挺直,忌勾肩搭背。二位大人,你们的恩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封竹闻言立刻松开了赵柯然的手臂,赵柯然也下意识的挺直腰背,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稍微走远后,赵柯然便小声的对封竹说:“封兄,我们不听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月前开始,远哥就爱管束我的言行举止。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些。”   赵柯然挠头,很是不解,“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啊。”   封竹点头,一副“我懂的”样子,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我哥和我爹也经常这样说我的,他们这种年纪大的,就爱管这管那,习惯就好。不过你才是县令,不能由着对方在你面前指手画脚的。”   “我倒是想,但是换你,你敢不听远哥的?”赵柯然灵魂一问。   封竹想了想后,果断摇头,“我怕也是不能,你从哪找来的人?这周身气势实在太强,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服从。”   赵柯然摇头说不是他找的,“是远哥自己报名来的。”   二人进了书房,赵柯然问:“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来是有什么喜讯?”   站在后方的霍远,面色黑如锅底。   当初在带兵打仗之时,他因有极佳的听力而如虎添翼。这是他头一回觉得听力太好,也很烦人。   小家伙,又欠教训。   书房里二人并排坐着,没了霍远那逼人的气势。封竹如鱼得水,潇洒的不行。   许是和赵柯然熟悉了,不再端着,暴露本性。他坐没坐相的瘫坐在椅子上,“元公公传了旨,我升官了。景阳的盐稅司升为盐运司,我也从盐税使升为盐运使啦!”   赵柯然祝福道:“恭喜啊,封兄!”   封竹坐了起来,笑着说:“要不是然弟你,哥哥我也升不了。家中兄长也因你才得了救。”封竹拍了拍赵柯然的肩,问他,“给你三个提要求的机会,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就一定帮你!”   赵柯然闻言,盯着封竹看了半晌,后来还直接站起来围着他的椅子来回转圈。   最后他站在封竹面前,盯着封竹的脸坏笑。   一家茶楼如今办的有声有色,赵柯然一开始就想着茶楼说书发展差不多了,便开始添加些其他以做娱乐。   发展娱乐,有助于提高幸福指数还能缓解生活压力。   算着年关将近,整个大元对过年的含义,只是一年顺利的过去了。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年,怎么的也要热闹些。虽说如今不能家家张灯结彩,可心里有了盼头和念想,年关也不仅仅是生死关,多少也能带着一些甜味了。   赵柯然决定,他要办新年晚会!   只是他对戏曲不是很有研究,且对演员专业要求极高。   因此他便想着演演话剧,小品之类。   一开始虽然会很生涩,但以后总会被磨练出来的。   赵柯然笑的封竹毛骨悚然,他环抱住自己,身体往椅子后缩,“你想做什么?”   “封兄,‘一家茶楼’如今要排一场戏。讲的是蛇妖和书生的爱情故事。”赵柯然指尖轻轻划过封竹眉目如画的脸,嘿嘿嘿的笑,“我觉得你很适合那风情万种的小青蛇。”   封竹想要逃,但是他逃不掉。   现在就是后悔,他就不应该用常人思绪去想赵柯然。   他是死也想不到,这货不要钱不要官,就要他穿女装扮蛇妖!   封竹回去的路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随行的冬青,“你家少爷我的脸,就这么好看?好看到超过金钱官位的诱惑?”   冬青是个衷心的小厮,少爷说啥就是啥,点头如捣蒜。   封竹挑了挑眉,心情很好的哼了哼。也是,整个景阳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看的人嘛?   后面得了空,封竹也不去茶楼听书了。而是和赵柯然选的一众演员们,在衙门里排戏。   “李沐阳!你是许仙!你爱的是白娘子!你不要一直盯着小青看!”   赵柯然拿着潘大海给他做的木质小喇叭给众人讲戏。   “如风!你饰演的白娘子,要对许仙有报恩的情绪,不是报仇!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封兄啊!你是蛇妖不是孔雀妖!你稍微克制一点,不要开屏啦!”   “远哥!你的法海…”赵柯然看了眼霍远那冰冷的眼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这样就可以了!不过不要只对小青这样,对白娘子也要这样知道吗?”   为了新年晚会能圆满举办,赵柯然真是费了大力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远:本色出演。   制糖参考了《天工开物》以及百度。   圣旨参考百度,官阶官名参考相关书籍及百度。 第42章 跨年晚会   年关将近, 赵府的守卫终于松懈下来。   许文武摸了个空,扮作送菜的入了府中。   府中近日人来人往多了起来,赵管家便在一旁调度指挥。   许文武费了不少心思打听, 认出了赵管家来,他在后面磨蹭, 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许文武挪步到赵管家身侧, 轻声的说:“受景阳赵县令所托,还请管家带我见一见赵大人。”   赵管家闻言, 立即回头看了一眼许文武, 随后又环顾四周, 确认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问道:“你如何证明是赵县令所托?”   许文武掏出一张布帛, 是他第一次来凤阳, 赵柯然写的, 希望赵家可以帮忙的信涵。只是那时候他没能进得来,而且赵家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 想来也没法帮他。   递给赵管家后,许文武说:“我是景阳许家的家主,凤阳城中的珍宝阁便是我开的。上次见了赵府被围困, 回了景阳后便同县令大人提了。大人很是担心, 想让我来见一见赵大人,问一声安好,聊几句家常。”   赵管家收了布帛, 他认得上面的字迹。大人的书房中悬挂着少爷幼时笔墨,少爷写字时最后收笔喜欢往上提,他时常见, 便也印象深刻。   “少爷身边有个小厮,他如今还好吗?”赵管家问道。   许文武想了下,估计对方说的应该是那管理超市的那位,便点头说:“好的很呢!县令大人在景阳开了间超市,他在超市里当掌柜的。管着不少事呢。”   赵管家将人朝着书房带,疑惑道:“超市谓之何物?”   许文武一路上给赵管家将惠民超市时做什么的,听的赵管家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我这孙儿是出息了啊!   当初他们孤注一掷,将几个孩子送出去,如今想来是没送错。   “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赵管家将许文武安置在书房外的亭中,他独自进了书房禀报。   没一会人就出来了,“快些进去吧,大人在里面等着呢。”   许文武进了书房后,赵云和已斟好了茶在等候。   “见过祭酒大人。”许文武躬身行礼。   赵云和摆手,让他快坐。   “许家主,我儿如今可安好?”   许文武坐下后,侧了侧身子,对着赵云和点头,“县令大人安好,小少爷也安好。”   得知孩子们安好,赵云和摸了摸胡须,爽朗的笑出了声。   随后赵云和便收了笑声,但脸上却依旧满含笑意,他对许文武致歉,“失礼了。”   许文武连忙表示无碍,心中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天下读书人之典范,他们景阳的那位小县令当真是这位亲生的嘛?   随后,许文武从怀中掏出赵柯然给他的密函。   “大人,这是县令让我从景阳带来的,县令说里面写的是能解赵府困局之策。”   赵云和有些好奇,赵府如今乃是死局。   打开密函时,赵云和还在想,解除困局之策,除非能找出真凶。又或者太子活过来,告诉世人,太子府那场火与赵家无关。   待他看清里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这位儒雅至极,连听闻爱子安好放声大笑两声都要致歉的祭酒大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做工精巧的杯子,碎了一地。泼洒在地面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随着时间的流逝,热气不再缭绕,彻底的冷却下来。   “来人!”赵云和喊来侯在门外的小厮,他急切的吩咐道:“快去将父亲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赵文俞来的时候,许文武已经走了。从赵云和震惊与激动中,不难看出那密函上写的是一个能惊天动地的东西。   这种东西,不是他许文武能在旁听的。   站在赵府门外,许文武回首看了一眼被官兵围困其中,不似以往门庭若市的赵府。   他隐隐觉得,要变天了。   赵文俞进了书房便看见地上碎了的茶杯,他心头一跳,又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个平时云淡风轻的儿子如此失态。   “父亲,您瞧一下这个。”赵云和将布帛递给赵文俞,“这是然儿让人从景阳带来的。”   “就是刚刚走了的那位?”赵文俞接过后,只见上面三字“造纸术”就足以让他震惊。   待细细读完后,赵文俞难以置信的问赵云和,“然儿,说的这些可都是真?”   赵文俞指着布帛上的记载,“竹纸,皮纸……用竹与树皮混合麻料就能造出可以代替竹简,布帛书写的‘纸’来?”   赵云和也不确定,“父亲,旦可一试。然儿自幼聪慧异常,那老道看起来也是个有大学识的人。或许,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赵文俞沉思后,微微点头。   赵云和却一副欲言又止,赵文俞问道:“有话要说?”   “父亲,八年多了,当初然儿在太子府无故落水,还是没消息吗?”赵云和神情严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然儿并不会水,即便掉入池中,也不可能在池中心。”   赵文俞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赵云和这些年,最不敢提也最想提的就是当年赵柯然在太子大婚之夜于太子府落水的事。   他看了看那布帛,想着自己儿子在自幼聪慧,却因那次落水不得不离开家中,错过了多年。最后面刚见上一次,就被送去那苦寒之地,如今还要为他们操心。   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   赵云和心中不忍,鼓足了勇气说:“当年若不是阿远及时将然儿救起,然儿怕不是早就没了。”他盯着赵文俞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父亲,然儿在那时定是看见了什么。所以才会被扔入池中灭口,此人与如今在赵家背后做手脚的定是同一人!”   赵文俞“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半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云和,祸从口出。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然儿还活着,就可以了。”   赵云和听出了赵文俞话中的意思,他连追问道:“父亲此言,是否知道些什么?”   赵文俞闭了闭眼,神情疲惫,却是再也没有开口。   赵云和心知无法从赵文俞口中探出什么,便敛了声。他看着赵柯然写的造纸术,心中有了决策。   待这纸造出后,赵家的地位稳固了,他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不仅为了替子寻理,也为了赵家不再像如今这般,如履薄冰。   赵家父子彻夜研究后,决定等春末时同时进行纸与皮纸制造。   倒不是他们想再等几月,而是赵柯然写的造纸术,竹需嫩竹,树皮也最好选用春末夏初的。   年过去后也不算久,他们先准备用来烘烤纸张的火墙还有煮汁用的石灰这些。   …   年关已至,一家茶楼在前几天彻底完成了改造,铺上了地龙。   这地龙是一位叫沈小善的女子根据赵柯然提供的土炕盘法琢磨出来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沈小善还找了杜有为引她见一见赵柯然。   杜有为为了这事在赵柯然面前犹犹豫豫了半天,每次见着赵柯然就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最后还是赵柯然问他是不是有事说,他才说出来。   沈小善将自己的想法和赵柯然说了,赵柯然觉得十分可行,还对着系统里关于地龙火墙的制造方式提点了不少。   一家茶楼就是赵柯然交给沈小善改造的。   洪峰是个舍得花钱的,为此还请了不少人来帮忙。本来这些人见沈小善是个女的,都不太服她。   但是他们也不敢刁难,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县老爷很是看中这些女子。   即便是自己婆娘动一下那都要被县老爷打板子扔粪坑。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刁难女子不符合江湖侠义。   更何况沈小善还是赵柯然请来的。   因此种种,让这群人不敢对沈小善怎样,面上也十分听从。   越到最后,他们越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个有本事的厉害师傅,打心眼里佩服。也有不少人可惜,要是沈小善是男子,他们一定拜她为师,跟着她学习。   沈小善最终不负所望,在新年晚会举办前,完成了铺设。   关闭施工了不少时日的一家茶楼终于再次开业了。   一家茶楼要开什么新年晚会来跨年,景阳镇上早就传开了。   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但是听管事的说,是个比冯先生说书还要有趣的。   平日经常来茶楼听两出的景阳镇百姓们,纷纷表示十分期待。   赵柯然带着演员们来到一家茶楼。   洪峰迎了上来,却见对方愁容满面,“县令大人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赵柯然摆了摆手,让洪峰带着人去穿上戏服扮上。   看着几位主演们的背影,赵柯然只求这几位爷上台演的时候上天能出现奇迹。   来年他一定要成立个话剧坊!   赵柯然怕晚会开的太晚,大家不方便回家。便把时间定在了申时。   演这么一个时辰左右便也能散了。   大家伙热情高涨,好些日子没能来一家茶楼了,这会终于可以进了,还说有更好的等着他们。个个都激动的不行。   午时后不久已经有些世族子弟来找茶楼小厮定包间了。   待到了申时,一家茶楼早已座无虚席,只等着好戏开场。   赵柯然缩在包间内不想出去,只听着茶楼中人声鼎沸。他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今夜。   “咚!”的一声,报幕的小厮敲响了开戏的啰。   茶楼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进来时门口专人交代,戏开场了便不能出声。否则会影响他人观看。严重的会直接被赶出茶楼。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   如风的嗓音带着少年尚未变声的柔和,可唱出的曲调,却像及了“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赵柯然捂脸,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只看如风长的乖巧可人像只小奶狗,忘了他内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糙汉。   “哟!官人!”白娘子哥两好的和许仙打招呼。   如风确实听进了赵柯然的点拨,理解了什么是报恩时该有的情绪。   但却是报兄弟救命之恩,简直和许仙白娘子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能说是不像,只能说是毫无相干。   许仙也终于不盯着小青看了,而是看到小青就拿衣袖遮脸,也不知道他是遮住自己不看小青还是遮住别人的视线,让别人发现不了他看小青。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姐姐,这位便是你要报恩的人?”小青风情万种,妩媚撩人。眉眼之间尽是蜜意柔情,只需一个眼神,许仙便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台上的许仙看痴了,台下的观众们也都看痴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小青!我要娶你回家当媳妇!”   随后便有数人应和,眼看有人要冲上台去,立刻被杜有为带人直接拖了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克制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乖乖的坐在原位继续听戏。   小青扭着腰,一步一步的挽着白娘子朝着许仙走去。   赵柯然坐在上面,生怕封住这厮把老腰给闪了。   许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对着白娘子羞涩的喊道:“娘子。”   白娘子闻言,浑身一激灵,朝着许仙翻白眼,“啥事?”   …   戏按着剧情进行着,虽然各个人物人设已经崩的赵柯然都不认识了,但也因为台上人这反差极大的表演,引得人们哄堂大笑,各自窃窃私语的讨论。   “这白娘子合该和许仙拜把子才是啊!”   “是啊!小青这么美,许仙眼睛是瞎了才看不上!”   “估计这许仙确实有眼疾,你们没看他一直挡眼睛吗?”   “哎!快别说了!有个叫法海的要来打蛇了!”   霍远头上包着个浅色麻布,上面点了六个点点。假装自己是个秃头和尚。   一手拿法仗,一手拿法钵。   他出来后直接视白娘子如无物,死死的盯着小青说:“妖孽,老衲今日定要收了你!”   那声“老衲”是霍远咬着牙说出来的。   小青一阵恶寒,硬着头皮,眨了眨眼睛。百思不得其解,法海这句不是该对着白娘子说的吗?   白娘子和许仙二人之间隔着一座雷峰塔的距离站在法海身后。   白娘子戳了戳法海的背,法海凶巴巴的转身,他开始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念台词机器,“法海,人间有真情。妖和人就不能相爱吗?”   赵柯然点了点头,评价道:人间有真情,妖和人能相爱。但是你们这版的白蛇传,真的没有。   他就应该让白娘子和许仙拜把子,然后让许仙和小青在一起,最后法海直接收了小青!   演到白娘子为了许仙水漫金山寺的时候,观众大老爷们开始由衷感叹。   “我兄弟要是被抓,我也要漫个金山寺!”   “是啊!这兄弟之情感人至深!”   “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这哪里怪怪的……”   最终,白娘子和小青一起被压在了雷峰塔下。   许仙因为法海还压了小青,气的要和法海打一架。   观众大老爷们也气的想群殴法海,最终都被法海的死亡视线给扫了回去。   剧演完了,赵柯然也没等到奇迹降临。   这几人,演的和排练时一样差。   吴州和方仲源等人与赵柯然坐在一起,二人看着台下,戏已完,可二人却还深入戏中。   吴州喃喃自语,“小青甚美。”   赵柯然心情不好,开始报社,他盯着吴州笑眯眯的说:“那是景阳新鲜出炉的盐运使大人,封竹。”   潜台词就是,小青是个男的。   吴州愣了半天,最后羞红了脸一字不吭。   赵柯然喝了口茶,心中腹诽,你们这些书生都什么毛病?   本来一声不吭的吴州却在封竹顶着小青的扮相上来找赵柯然时,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其情不自禁的冒出一句,“封郎甚美。”   赵柯然看着封竹黑如锅底的脸,笑到肚子疼。   让你开屏!   对于赵柯然来说这一场啥也不是的白蛇传,对景阳百姓而言却是最好的。   他们从没看过如此精彩的戏,更准确的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这叫“戏”。   往后的每一天,大家都在津津乐道。   沉迷于白娘子许仙的绝美兄弟情还有小青的绝色之中。   即便后来赵柯然成立了专业的话剧坊,演出了真正的白娘子,还是会有很多人怀念一开始的样子。   即使封竹等人演的很差,但在他们心中却是不可超越的经典佳作,却也此生无缘再见。   同时也会和后人说,白娘子和许仙最开始是好兄弟,许仙爱的是小青。   但对于没见过第一版的后人们来说,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才是他们为之感动,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两人感天动地的爱情变成兄弟情的样子。   阴差阳错之下,赵柯然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洪峰也终于在过年这天做好了赵柯然要的棉制品。   要不是赵柯然提供的一应纺织工具,他也没办法这么快做好。   而且那些纺织工具,用来织布也是相当的快,比起他们之前用的要快上许多。   虽然有些晚了,但赵柯然还是将年货给发了。   凡是劳动工会的,每人一床棉被,一件棉衣,一双棉鞋。   天寒地冻的赵柯然不好让人过来拿,在衙里干活的就直接让他们自己带回去,带薪休完七天年假后再回来。   洪老三和河东村榨油坊以及庄子上的这些,就麻烦杜有为还有霍远几人送过去,顺便通知他们可以收尾,然后也可带薪放假。   送货的几人赵柯然将他们全身上下都棉装了起来,让他们早去早回。   劳动工会的员工们从来没有这般待遇过,天冷了后他们就烧起了火盆。以前哪有啊?全都是熬到冷的不能再动工,此前根本不会有火盆取暖。   而因冷停工的也有,但停工后也不会发工钱,更别提给他们什么新年福利。   这福利摸起来软软的,往身上一套,哎呦那叫一个暖和啊!即便是冰天雪地他们都觉得可以在雪中打滚。   “这是个什么啊!真是太暖和了!像烤炭火一样!”   杜有为解释说:“你穿的叫棉衣,盖的叫棉被,那个鞋子叫棉鞋。是咱县令大人发现的一种新作物,棉花制作的。穿着,盖着那可真是不要太暖和!”随后又想起什么,咳了咳后,板着一张脸,端着架子严肃的说:“今年就产了那么一点,大人全做了给你们发了,以后可得好好为大人干活!”   “县令大人心里想着我们,呜呜呜,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一定好好给大人干活!”   “我也是!”   杜有为听着众人发誓要为赵柯然效命,摸了摸鼻子,这算是完成远哥的任务,好向远哥交差了吧?   哎,他这人嘴笨。哪里说得上来什么好话,让这些工人对县令死心塌地啊!反正他实话实说,尽力了。   新年福利全部送完后,杜有为几人也都陆续回了衙里。吴九也从庄子上下来了。   虽说推迟了两日,但衙里人都齐聚。封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盐稅司,也跑来了县衙,还带了不少的好酒。   赵柯然一拍手,便将今夜当作是年夜饭了。   王春花的手艺越来越好,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   这火锅底料里王春花加了许多东西,吃着比醉仙楼里的要香上很多。   “今年事情有些多,耽误了你们回家,来年我提早放。”赵柯然举起酒杯,给方仲源,吴九和孙应致歉。   三人倒是哈哈一笑,方仲源说:“往年除了夏季得空回一次,其他时间也不回,只通书信。这天寒地冻的,走不了远路。”   赵柯然一口干了杯中酒,“来年洪家主要种棉花,等棉衣棉裤都有了,天冷些咱也不怕!”   “什么棉衣棉裤?我怎么没有?我也要!”封竹一口酒下肚,开始撒泼耍赖。   赵柯然被闹的直点头,“正好我那还有一套,走时让书墨给你拿上!”   吴九许久没喝过酒了,他馋的紧,回来后孙应就带他去睡了次土炕,那小火一烧,暖烘烘的。   “回家哪有炕睡,还是衙里好,暖和啊!”   封竹也点头,“那炕是不错,盘上后我连那上好的檀木床都不睡了。哎,可怜我那蚕丝被,竟用来铺了土炕。”   赵柯然乐呵呵的笑,“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咱北方,日后肯定家家有炕!”说完后,对封竹礼尚往来,“你那蚕丝被,我也要。用它来换我的棉衣棉被和棉鞋。”   封竹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说直接给我的吗!”   赵柯然抿了一口酒,淡定的回道:“很简单,我变卦了。”   让你显摆!   封竹一时被赵柯然堵的不上不下,怒喝两杯酒,消消气。   赵柯然今天心里高兴,再加上有吴九和封竹这两个老酒鬼,三人你来我往的喝的十分快活。   霍远的脸色也在对方一杯又一杯的酒中,变得越来越差。   不知吃了多久,赵小鱼,霍安和大妞都去睡了,这桌子饭终于吃完了。   霍远冷着脸让冬青带他家主子回去,对方那豪华至极的马车,想来足以抵御景阳的凛冽北风。   方仲源和孙应扶着吴九走了,如风搀扶着杜有为回房。   席间只剩下两人,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县令,一个气的牙痒痒的霍远。   以防赵柯然再像上次一样咬他的耳朵,霍远这次直接将人横抱在胸前。   为了不打扰孩子睡眠,盘好炕后,赵小鱼和霍安两个小娃睡在一屋,由书墨照顾着。   赵柯然如今是一个人一间房。   霍远将人送进房间,打算放下人就走。   “唔,洗脸。”赵柯然醉的迷迷糊糊,仍然不忘记要洗漱。   霍远没办法,便去烧了热水,端进房内,亲自提他擦脸。   巾帕被霍远带着,一寸一寸的抚过赵柯然的脸颊。   如玉的脸因醉酒泛着红,霍远的拇指越过了巾帕蹭了蹭对方的脸。最后一路往下,覆在对方水润的唇上,不由自主的摩挲着。   赵柯然皱着眉头,张了张嘴。舌尖触碰到了霍远的指尖,湿漉漉的。   他语气中带着嫌弃,“痒。”   霍远猛的收回了手,慌乱的替赵柯然盖好被子,快步出了房门。   天空下起了雪,院内覆着一层白色。   一如霍远如今的心境。   他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赵柯然的泛着微红的脸,还有那红润的舌尖。   “我在做什么?”   冰冷的雪夜,霍远轻声的质问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读书人风评被害。 第43章 屯田制   这个冬天, 是景阳百姓过的最温暖的冬天。   不管是镇上的还是村子里的,能盘上炕的都盘上了。   大家窝在炕上,暖呼呼的吃着饭。   河东村众人更是感叹, 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冻死好几个了。哪里像现在, 有屋子住不说还暖和的不行,这日子是他们当时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洪老三拿到了棉被等物, 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遇着像赵县令这么好的人。   他收到东西后, 虽然不知道这棉花到底是个什么。可他能摸的到, 也能感觉得到。这县令大人可是给了他们一个神仙才有的物件啊。   洪老三这心里又是感动的不行, 耳提面命自己的儿子即便他死了, 也要代替他给赵县令当牛做马, 报答这天大的恩情。   他如枯树的手轻轻的摸着那棉衣, 越看越舍不得穿,最终让自家婆娘改小些给他家牛蛋穿。   不对不能再叫牛蛋了。   去了启蒙学堂上学后, 方仲源给一应孩子都重新取了名字。洪牛蛋的新名字, 叫洪文知。   洪家人不知其意,却懂得县丞大人起的名字,那一定是好名字。   “小孩子开年了还要去读书, 听说是新的大书院。可不能让他的脏衣吧书院弄脏了。县令大人给的这可是好东西, 改小了能做上两件。让牛…”洪老三顿了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名字,“让文知换着穿。”   洪文知爹娘说什么也不愿意, 直说小孩子身子骨好能受冻,爹年纪大了受不得冻。   气的洪老三吹胡子瞪眼的,“你爹我这身子骨好着呢!我还能替咱县令大人种上十好几年的菜!”   小辈的拗不过老头,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件大棉衣变成两件小棉衣。   …   樊城在给小卖铺打扫卫生,张翠芬扶着樊母喝药。   拿到劳动工会的福利后,樊城将自己得的棉服硬是让张翠芬穿上了,那双棉鞋张翠芬却说什么也不穿。   最终两人各让一步,一人穿一样。   樊母如今的病情因为没断药,稳定了许多。厚厚的棉被盖在身上,不似往年冬天的冷。   今年的冬天很是暖和。   樊城脚上穿着棉鞋,手上动作麻利,心里很开心。等能开工了,他要更加认真努力的给大人干活!   一定不能费了大人这么想着他们的好心。   张翠芬喂完樊母喝药,便掀开门帘去找樊城,“我来吧。”   樊城侧了侧身,躲过了张翠芬想拿抹布的手,“这天冷,你别冻着。快去炕上暖和暖和。”   张翠芬没听他的,趁着人没注意,一手将抹布抢了过来,她笑着说:“躺了许多天了,人都躺化了。我来帮一帮你,也算是活动一下筋骨。”   “开春后,我想将家里屋顶换成瓦片的。”樊城和张翠芬打商量。   张翠芬点了点头,“家里这一年也攒了不少,算算应该是够的。”   樊城咧嘴笑道:“那开春就换!”   …   因为这些日子的忙碌,军大帐已经在军中普及开了。   毛毡防寒御风,军大帐承重极强。两者相结合,今年军中众人过的比往年舒坦。   更因许郡掌管许盐在军中流通,做饭的厨子比往日舍得放盐。军中众人吃的喷香。   潘大海在弄完景阳城的军大帐后,被许郡派人连同城外军中学的差不多几个兵将直接护送往青玉关,继续搭建军大帐。   赵柯然想着系统任务,一直也没个提醒。便裹的严严实实的,跟着洪峰送毛毡的车队来军中看一看。   许郡没想到赵柯然亲自来了,连忙将人迎进了帐中。   “这天寒地冻的,赵县令怎么跑这来了?”   赵柯然跺了跺脚,想让脚暖和一些,“这大帐中倒是暖和,也不算寒冷。”   许郡笑着说道:“这可多亏了县令大人。”   二人客套了一番,还没聊什么,营外便传来柳支度求见的通报。   许郡让人进来后,柳支度看了看赵柯然。见许郡没出言避开赵柯然,他便上前俯在许郡耳侧轻声传话。   许郡的脸色随着柳支度说话的过程慢慢变得难看,他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随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这些人肆意哄抬粮食价格早有苗头。只不过这次做的更绝些,他挥了挥手,让柳支度退下。   对赵柯然轻轻颔首,说道:“赵县令见笑。”   赵柯然摆摆手说没什么,但见许郡面露愁容,便试探性的问了句,“将军可是有什么忧愁?”   许郡苦笑一声,哪是什么忧愁,这是军中年年都逃不开的死路。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后觉得没什么不能说,便和赵柯然解释道:“柳支度负责军中一应物资。刚刚他来和我说,景阳几大世族联合在一起,将粮食价格太高了十倍不止。   即便我掏空了许家,那也只能缓解一时。今后又该如何?”   这确实是让人生气,赵柯然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后说:“军中不曾有过屯田制度吗?”   许郡问道:“屯田制度?”   赵柯然点了点头说:“屯田制度可细分为军屯,民屯与商屯。如今北丹,西厥虎视眈眈,想来调军屯田不太现实。民屯因人手不足,倒是可以以罪犯来边关为军屯田,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赵柯然接着说道:“将军如今有盐,可试一试‘商屯’。让商人为军供粮,将军给予他们等值的盐做“盐引”。   如今除了景阳镇上和有小卖铺的几个村子外,盐依旧精贵。大元也不是每个商人都能有资格售盐。   商人给粮,将军给盐引让其做买卖。如何卖,怎么卖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如今军,民两屯不适用。那这商屯之策,或许能解将军一时之困。”   许郡细想之后,越发觉得赵柯然说的有道理,此计十分可行!   “待后面景阳大量种植红薯等作物,边军可得照顾一下我景阳百姓的生意啊。”赵柯然笑着对许郡说道。   许郡爽朗一笑,点头答应。   赵柯然走后,许郡便带着人去了青玉关。   他要找霍老元帅说一说商屯的事情。   …   洪峰这些日子可谓是忙的团团转,那毛毡的和军靴,千层底布鞋的生意全都在他手上。   开春还得招不少人手专门来种棉花,虽然忙,但是他这心里也开心。   受赵柯然的影响,他在年关也给他手下的工人们也放了几天假,就连每月的工钱都涨了不少。   虽然比不得赵柯然,但是放眼望去,除了赵柯然就他和许家开的工价最高。   尤其是织坊的女工们,拿的银钱比自家汉子多上不少,过年关还又给钱又让休息的。   以前她们怕年关,每年年关要清算一年的帐。现在她们就盼着来年的年关还像今年一样。   王家大宅。   王怀义气的摔杯碎盏,直骂赵柯然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他的滩晒法,他如今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有盐在景阳都卖不出去以往价钱,只得费力气拉出去卖!   当初本想折了许家的盐湖,谁知道他们竟然直接把盐湖暴露出来,还登记造册了!   坐在下方的孙长德宽慰着王怀义,说气大伤身。   王怀义似是听了进去,眯了眯眼,咬着后槽牙,气的牙痒。   “许家跟了他,晋了贡盐不说还直接售卖军中。那洪家带着一群小世族靠着那茶楼赚的盆满钵满,更可气的是洪峰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制鞋方子,直接截了我王家鞋货的道!”   王怀义狠狠的一拍桌子,掌心都被震麻,但比起对赵柯然的恨,这些痛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是那赵柯然牵线搭桥,就凭洪峰他能进得了军营!”   气撒的差不多,王怀义问孙长德,“那布鞋的技艺,可研究出来了?”   孙长德摇了摇头,他见王怀义脸色更加难看,立即保证道:“不过也快了,只要弄明白洪家是用什么粘合那么些布,就能勘透其中奥秘。洪家制鞋坊如今单子多,人手不够。听说洪峰开年各坊都要招人,到时候安插几人进去,想必很快就能知晓。”   “你快些。”王怀义催促道。   那千层底布鞋已经在景阳风靡了开。   百姓们如今要买上一双,也就咬咬牙的事。   耐穿不说还便宜,王家的鞋庄和盐庄生意一落千丈。   许家,洪家还有那赵柯然,这些个和他对着干的,他王怀义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家主,张大人那边是如何说的?”孙长德装作不经意间的问。   王怀义冷哼了声,“前段时间张大人来信,说丞相大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怕是用不了多久这凤阳赵家便会在大元消失。   哼,那时赵柯然一个毛头小子又算得了什么?”   孙长德低着头,嘴角勾着笑意,眼中全是势在必得。   只要当朝皇帝屠了赵家满门,天下学子便会对皇室产生嫌隙。   而皇室有意讨好寒门子弟,用以克制世家。   届时对于读书人的口诛笔伐,皇室又该如何?   大元形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边关更是经不起任何动荡。   但他就是要这大元越乱越好,这样北丹勇士便能拥着他们的王进入这物资丰沛,幅员辽阔的大元。   过惯了衣食富足的生活,孙长德再也不想回草原过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他不仅要自己过好日子,还要他的家人,他的同胞们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   许郡回青玉关的时候许管家送了不少火锅底料和配菜给他。   说是年关天冷,没多少人愿意离开炕头出门吃这火锅。   那么些菜不吃也浪费,便用马车拉来给许郡,让他分给下面的将士们吃。   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许郡不要把锅弄坏了,这锅是专门为了吃火锅定制的,他还要用的。   这冬天里在军大帐中吃火锅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事。   郭参托许郡的福,吃过一次许管家送来的火锅后,就再也忘不了那个香味。   整宿整宿的馋的睡不着。   听说许郡要拉好几车去青玉关送给元帅他们尝尝,他二话不说就拍板了自己也要跟着去。   主要是为了看看元帅,也不是为了火锅。   不过他这话,许郡是一个字也没信,但也由着郭参跟着了。不然后面这货准要闹他的没完没了。   “来!把车停在那就好!让人将掌勺的叫来,我告诉他这玩意要怎么吃!”郭参刚到了地就迫不及待的要吃上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涮羊肉。   许郡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只为了看看元帅?”   郭参吸了吸鼻子,看天不说话。   “老远听着声,还以为听岔了。”霍遇风沉稳的声音混着北风传来。二人听的一清二楚。   霍遇风的两鬓斑白,梳的一丝不苟。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便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二人依旧觉得霍遇风能一只手撂翻他们两,更是有些怕直面霍遇风。   那是霍遇风半生戎马,无数次厮杀之中磨出来的肃杀气势。   “元帅。”郭参像个蔫哒哒的小老虎,老老实实的对着霍遇风行礼。   霍遇风扫了他一眼,出声问道:“一年不见,性子到还是没变,可知错了?”   郭参知道霍遇风说的是他私自带兵去打张世海的事情,这事都过了这么久,说实话现在在他心里没有火锅的千分之一吸引他。   他点头,听话的不行,“知道了。”   霍遇风闻言倒是挑了挑眉,按着郭参的习惯,那该是打死也不认。   他看向许郡,指了指郭参,无声的询问着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许郡见霍遇风问他,想也没想的就把郭参卖了个干净。   倒是引得霍遇风一阵的好奇,问道:“这火锅有什么魅力,能让郭参小子转了性子?”   霍遇风这话是调笑,但两人都不敢真的笑,只低着头等待着元帅的下一句话。   “那让德荣快些去煮了那火锅,将士们能分多少是多少。”   想了想后,霍遇风说:“就在帐外吃。”   主帅下令,莫敢不从。   本是肃穆萧条的青玉关,顿时烟雾缭绕了起来。   火锅底料霸道的鲜香麻辣加热后散了开来,吸满汤汁的冻豆腐,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溅,香的不行。   为了人人都能吃上一口,德荣还做了不少面疙瘩直接倒进火锅里面。   吃不上菜的,沾着那美味的火锅汤吃上一碗面疙瘩,那也是美味的很。   许郡听出了之前霍遇风的话外音,进入军帐后,他低声问道:“北丹和西厥又派了人来守?”   霍遇风点头,“差不多十来个,趴在那有两天了。”他沉吟片刻,严肃的面容多少有些无奈,“托了那小县令的福,潘木匠带人建造了保暖的军大帐。这已经很好,但粮食问题也不容忽视。   现在要是打起来,后面就不是战死了,而是饿死。就当不知道,随他们去吧。既然这火锅极其味美,如此虽无法拿他们怎样,但这般馋上一馋,也算解了心头半数气火。”   许郡抿唇,他们元帅顶着这么张严肃脸说这些,他们是真的不敢笑。   他只能回归正题,将赵柯然与他说的屯田制度和霍遇风说:“不知元帅可曾想过屯田制度?”   毛毡抵御了寒风,帐内的许郡几人暖和和的吃着火锅。   霍遇风边吃边听许郡讲商屯的事情。   帐外,北风卷地,冰冷刺骨。冻得像银针一样的枯草打在北丹勇士的脸上。   闻着下方不远处飘散来的致命香气,达达木狠狠的咬了一口如石头般硬的干粮。   其他几人也被火锅的香气逼的狂咽口水,但也只是能闻不能吃。   “达达木,我怎么瞧着元人的营帐大了不少?”   “我也觉得,你们看他们帐上绑的像不像我们部落中的毛毡?”   “毛毡技法一直被保存在我们手里,部落是不会出现叛徒的!”   “我就是觉得像,但他们的营帐是真的变大了!”   达达木听着耳边的交谈,沉默了半晌后开口吩咐:“布图和巴鲁你们两个回去传话,就说大元人疑似得到我们的毛毡技艺,而且他们还得了可以将营帐扩的很大的技艺。”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屯田制度参考《军制史话》。 第44章 造纸   冬去春来, 天刚有些回暖,方仲源便启程去了互市监。   赵柯然将其送至城外才止步,方仲源摸着眼泪, 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去吧,县丞大人。要多为我们景阳招揽些西部的商人, 让我也可以得些功绩,好升官发财呀!”   赵柯然的话说的俏皮, 他眉眼弯弯,俊俏的不行。冲刷了不少离别时的愁绪。   霍远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赵柯然将所有思绪从方仲源身上撤回, 他才慌忙移开视线直视前方。仿佛从未看过对方一样。   方仲源走后, 景安的知府大人亲自派人送来了任书通知。   景阳要来新的县丞了。   是定安元年的探花郎, 之前因得罪了世家, 一直不得用。   定安帝即不想恼了世家又不想白白可惜了一位探花郎。   最终景阳空缺出来的县丞之位, 解了楚文珏的困局。   刚解决了探花郎的去留问题,就有侍卫禀报, 说最近赵府有点不对劲。   “嫩竹刚长出来时, 赵家便大量的开始收购,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树皮,点名道姓的要。”   楚文珏顿了顿笔, 他也在奇怪赵家为什么行事如此奇怪。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没有交代别的,“朕知道了。”   赵府很大,赵文俞父子二人挑了个不怎么用的院子进行了改装用来造纸。   按照赵柯然提供的造纸法, 分为竹纸与皮纸。   竹纸用竹,皮纸用树皮。   制作竹纸需用嫩竹,浸百日余。   取出敲打后杀青, 杀青后形态与苎麻相似。再用石灰调制成乳液,倒入杀青好的竹穰,煮八天八夜。   煮时要将锅的边沿,用黏土调配石灰封住。煮满八日,停停一日后再取出,放入水中漂洗。   漂洗池不得有脏污,洗净后倒入草木灰水浸透,再铺寸余草木灰。   反复多次煮沸,经十余天便可捣成泥状,倒入抄纸槽。   纸槽内水高于竹浆三寸,加入桃竹叶子制成的纸药水汁,能使纸张洁白无瑕。   抄纸帘抄纸时,可控纸张薄厚。轻荡则薄,重荡则厚。   当纸叠千万张时,就在上面压上木板。捆上绳子用木棍绞紧榨干水分。   然后将纸张用小镊子逐张掀起。放在两面土砖砌成的墙上。   此墙中间有火道,烧热时热气可以将湿的竹纸烘干,烘干后揭下的便是成品了。   这是制作精细的用纸。   若是粗糙些,不用顾及漂洗池干净与否,也不用加入纸药水。压干放在阳光下晒便可,这种纸可作为火纸,代替祭祖烧帛。   还可用竹麻加入稻草制作成包裹纸,只是此纸极为粗糙,生产却可很多。   若纸张要做书画用,必须先用明矾浸泡,这样纸张才不会起毛。   明矾浸泡后加入不同颜色的花汁,也可做出颜色各异的纸张。也可称之为花笺。   皮纸则是用树皮制造,出了原料不同外,工序与竹纸相同。   皮纸可选用楮树皮,木芙蓉,桑皮。   皮纸的特点便是坚固,很难扯断。其中木芙蓉做出后加入芙蓉花汁,便是带着颜色的。   皮纸做的比竹纸要快上些,许文武得知赵柯然给的是造纸之法后,惊的都没睡着觉。   这小县令的脑袋里,到底有多少世间难寻的法子!   虽说枪打出头鸟,但如今能打赵家的只有皇上。   而皇上却是不会拒绝“纸”的,为了让百姓们知道赵府造出了纸,赵云和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将带着颜色的花笺当做信纸,有些还加了颜色差不多的花瓣,瞧着很是好看。   在造纸过程中,也如赵柯然所言造出了些柔软不适用书写的纸张。这些纸张制造工序简单也不费什么力气,产出量很可观。   按着赵柯然密函中所言,称其为卫生纸。用来代替厕筹。   做好了一批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联系了许文武,让他一并放在珍宝阁里卖。顺便帮着宣传,说赵家造出了纸。   务必要让凤阳,人尽皆知,他要让皇上主动过来找他讨要这些纸。   …   在景阳等待新任县丞的日子里,赵柯然先等来了他年前派出去的寻种商队。   商队带回来不少的种子,有些还是赵柯然没见过,只属于大元的作物。   领头的人都说这一趟出去算是开了眼,原来这天底下有这么多见所未见的东西。   赵柯然笑着点头,让他们把大量的种子运到他专门为了储存种子辟出来的仓库中。   卸完了货后,赵柯然便让人领着一队人马去醉仙楼吃火锅,放松去了。   他将仓库门关好,独自一人在里面忙活。换了不少西红柿等蔬菜作物进去。   在换货的时候,赵柯然竟然还发现了孜然。他本来想问问商队头领,从哪里收购来的孜然。   最终笑着摇了摇头,想来问了也问不出。   商队里他只配了个能算些基础银钱的财务,大字也不识几个。所以并没有记录货物的人,这样也方便他后面往里面加东西。   忙活了大半天,赵柯然擦了擦额前的汗,他看着满满当当的仓库,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开门后,发现霍远手里端着一个碗正要转身。   赵柯然喊住了对方,问他,“远哥你吃饭不在食堂吃,端着碗糯米粥转悠什么?”   霍远端着粥的手微微用力,又怕将碗弄碎,泄了气似得又卸下了力道。   “见你一直在仓库,既不让人进又不出来吃饭。”   霍远的话说的点到即止,赵柯然看着那晚飘着米香的糯米粥思绪有些飘散。   米在景阳很贵,糯米更贵。   若不是要做麦芽糖,县衙里几乎不会买糯米吃。   如今白糖已经在市面上销售,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很得百姓喜欢。   比起麦芽糖他们更愿意多花几个钱买些白糖回去一家子慢慢吃。   麦芽糖如今已经慢慢的退出市场,今年做的量远远没有去年那么多了。   一阵微风吹过,赵柯然飘远的思绪被糯米粥的香气引了回来。他盯着那碗白莹黏稠的粥,福临心至,“这是专门给我送来的?”   霍远没说话,只是将糯米粥塞进了赵柯然的手中,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一个宽阔笔直的背影给赵柯然。   赵柯然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霍远的背影。   远哥过了个年,似乎温柔了不少,都知道给他送饭吃了。   …   洪老三来县衙的时候一脸的喜色,见着赵柯然就一个劲的道谢,谢他冬日里送去的棉衣那些还有带薪休假。   赵柯然耐心的等着老人家感谢完,开始说正事。   他拿出西红柿等作物的种子,一一和洪老三说明如何种植。   又交代了每个作物的大概种植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洪老三种了一辈子地,即便是年纪大了些,赵柯然说的也都能记得清楚。   交代完了这些后,赵柯然便让外出寻种子的商队拉着现下能种植的蔬菜作物和孜然种子一起去了洪家村的蔬菜种植基地。   至此,蔬菜种植基地终于要种满蔬菜了!   想着即将要与西部通商,赵柯然摩拳擦掌。他就不信景阳县里的这些东西打动不了那些西部族群的商人们乖乖掏钱!   随即他又想起仓库里堆放着的几大袋的孜然,摸了摸下巴。那美食一条街也不能少,留不住人至少要留下他们的胃!   让他们吃了这顿想下顿!   赵柯然一拍手,决定得抓紧时间。他喊来孙应,问他小猪崽买的怎么样了。   孙应说已经买了不少,也用干红薯秧磨的粉拌着些红菜头榨完糖后的渣滓喂了。   那些个小猪吃的一个比一个欢。   赵柯然满意的点了点头,交代他养殖场那边喂的水最好是从县衙里那口井里打的。   “鸡圈那边你也要格外注意一下,别让蛋蛋再啄喔喔了。上次我去看,那脑袋的毛都秃了一片了。”   孙应点头,“对了,大人。上次你让我问有没有能做劁猪的,有个张屠户说他可以。还和我说自己有经验,有些人爱和他买些补身体,他割过许多次。”   说完,孙应下意识的夹了夹腿。   赵柯然想了想后说:“再让他好好练练,过些日子我去瞧瞧,过关的话这活衙门就包给他做了。”   孙应一脸惊恐的看了眼赵柯然,县令大人不愧是县令大人。   他想想都觉得疼的事情,人家不仅不怕还要现场看。   “是。”   离开了书房后,孙应迎面遇见了霍远。说实话,孙应有些怕霍远。   是身为将士对将军的“怕”,孙应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他如今既不是将士,而霍远也不是将军。   孙应从霍远身侧走过时,霍远看着紧闭的书房门,问到,“他吃饭了吗?”   反应了一下后,想到霍远口中的“他”应该是指县令。   “我进去的时候,大人没有吃。”孙应回忆着赵柯然手边打开却没有动过的食盒回道。   霍远闻言,转身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知道了。”   孙应一头雾水,他也没时间多想别的,得赶紧去通知张屠户做准备才是。   得知自己有可能替衙门干活,张屠户整个人高兴的不行,逢人就说自己得了县令赏识,要给衙门当差了。   来买肉的大多是世族家的小厮,丫鬟又或是嬷嬷。   他们哪信张屠户这话。   “张屠户,你这卖个猪肉还能得失心疯?你给衙门当差?那我还给皇上当差呢!”   “你别说你家婆娘给惠民超市做豆制品,就说给衙门当差啊。那按你这么说,我那三姑的弟弟的儿子的小叔他岳家的儿子的外甥一家也是给衙门当差的!”   张屠户看着这些人不信他,气呼呼的。   第二天肉也不卖了,关着房门苦练。他怕自己在县令大人面前做不好,过不了关那就真的要被笑话了。   而县令大人本人此刻正被一个冷面煞神按头吃饭。   “春花姐今日这做饭水平有些下降了,连煮粥都有些糊味。这可不行,书院快要开学了,她还得给学生们做营养餐呢。”赵柯然慢悠悠的一门心思喝着粥,丝毫没有注意到霍远那越来越黑的脸色。   “不好喝就别喝了。”霍远上前,想要拿过碗。   赵柯然下意识伸手一档,霍远的手按住了赵柯然的手。   随即,霍远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的抽回手,再次留给赵柯然一个宽肩窄腰的帅气背影。   赵柯然想着霍远那个反应,摸着手小声嘀咕,“我还没嫌弃你掌心茧厚,粗糙的要命。你倒是像被针扎一样……”他来回蹭了蹭自己的手,感叹道:“挺好摸的啊……多嫩啊。”   出门后,霍远的耳朵已经红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造纸参考《天工开物》 第45章 白蜡虫   车水马龙, 人潮涌动的都城凤阳,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年前定安帝亲自下旨,要再次开通互市监, 与西边来的部族通商。   另一件事便是赵家造了名纸的物件。   珍宝阁是凤阳深得世家大族之喜爱的铺面,他排第二绝没有敢称第一的。   里面的雪花膏, 牙香,香皂, 纯露这些只要是用过的,都再也无法舍弃。   每次浣洗的衣物不喷洒些纯露, 他们都觉得有辱斯文。   沐浴时不用香皂, 洗完后总以为自己是不是没有沐浴。   那牙香就更别提了, 早晨刷牙不用牙香, 一天都不好意思开口和同僚们说话。   洗脸后还都得用那雪花膏抹脸, 这雪花膏可不仅只有夫人小姐们爱用, 老爷少爷们用的一样起劲。   抹完脸,脸上滑滑嫩嫩的, 还能祛皱祛斑, 谁能抵挡的住这般魅力?   年老的想让人瞧着更年轻,年轻的想让人瞧着更俊俏。   那似能发光的宝石婚戒,更是成为了世家嫁娶必备首选。   谁家娶媳妇没个珍宝阁的婚戒, 那都得遭人非议。   怎么这娶的不是妻, 是纳的妾?   姑娘们嫁人,夫家若是自己备了婚戒而不是娘家人要求的,那说出去都羡煞旁人。   都说这姑娘淑德贤惠, 人家才主动交出了一颗真心来,立誓求娶。凡是有这待遇的姑娘,家中其他等待择婿的妹妹们, 名声也都会朝上提不少些。   而那赵家纸也只在这珍宝阁中售卖。   每次纸在珍宝阁内一经上市便被抢购一空,供不应求。   如今珍宝阁不仅是世家子弟每日必来,也成了城中各学子们竞相前来的地方。   “许掌柜,劳烦两刀带花瓣的花笺。”一身儒袍的书生彬彬有礼的等待着许文武拿货。   书生后面排着长队,各个都身穿儒袍,是那国子监的监生。   这些人以往每日下学后第一件事便是与同窗们吟诗作对。   可自从赵家将纸放在珍宝阁售卖后,这群监生每日下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珍宝阁买纸。   许文武手里拿着两刀纸,有些可惜的说:“只有无花的花笺了,最后两刀,小郎君要不要?”   那书生有些犹豫,身后却传来个激动的声音,“掌柜,我要!”   书生闻言,当机立断的掏出银钱将那无花瓣的花笺买了下来。   身后的人见状,唉声叹气,“文浩兄,你不是只爱带花瓣的,如今怎得和我抢起了无花瓣的!”   刘文浩摸了摸鼻子,将花笺小心的放进身边书童背着的书箱中。   “如今写诗有谁不用花笺?那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柳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就是要在下一场诗会遭笑话了!”他转身对着还在排队的学子们挥着手,气呼呼的嚷,“还排什么队!剩下的花笺都被国子监的刘文浩全买了去!大家都等不着啦!”   要不是刘文浩眼疾手快连忙捂住柳风的嘴将人拖走,今日他是别想出珍宝阁的门,“匀你一刀,可闭上你的嘴,不要再喊了。”   刘文浩肉疼。   柳风挑了挑眉,计策得逞,吹着既不响也不脆的哨音开心的不行。   珍宝阁内响起一片怨声载道,只能催着许文武赶紧进货。   世家读书的公子们爱用花笺,寻常人家读书的便爱用竹纸与皮纸。   纯白无暇,韧劲十足。   淡淡的草木竹香,是书卷该有的气息。   一心寻花笺写诗的世家子弟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和一些商户子弟抢竹纸和皮纸。   定安帝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赵家造出了纸,而此物可解决天下读书人最大的难题。   他在宫内等待着赵家来人,赵家也等着宫里来人。   谁耐得住性子,那日后这条件就是谁来谈。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在各种纸类全部脱销,就连那卫生纸都成了宫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楚文珏派人上门请了赵家父子二人。   这是大元开国以来,第三次有君王与臣子在宫中促膝长谈整夜。   第一次是大元开国皇帝因改兵制,将征兵制度改成了的募兵制度。   募兵不似征兵,强行征集。以招募为主,但训练也更加严格,纪律要求甚高。   第二次是元丰帝要与北丹,西厥通商。   没人知道他们这一天一夜谈论了些什么,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数道圣旨便从凤阳向大元各大府司送去。   而造出来的这些纸也被天家赐名为,“赵公纸”。   有了皇家的推波助澜,赵家造出纸来的消息,随着春风吹遍大元所有的土地。   天下众多学子们,沸腾了。   赵家此番成就,注定要在青史留名。   如今即便是天子,轻易也动不得赵家。   深宫内,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细碎的光。   远远看去,银光粼粼。   “赵家以为这样就无人能伤及分毫了?”老者神态自若,他捏着杯盖的顶端,来回扫动着茶香。   “消息没那么快传去边关,让景阳的人在消息传去之前动手杀了赵家小子。”   殿中候命的太监腰背弯的很低,“诺。”   …   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后,寻种商队又要出发了。赵柯然送走了商队后,直接去了许家。   上次让许文武带去凤阳的是造纸术,前些日子给军营送温暖的任务完成了,书籍那边解锁了印刷术。   他将印刷术事无巨细的从系统里抄了下来,想让许管家找个信得过的人送去凤阳交给许文武。   回县衙的路上,赵柯然问000,【白蜡虫你已经投放在山上的那片女贞树上了吗?   【放了放了,然哥你都问我八百遍了。】   赵柯然哼道:【还不是你们系统太坑,前面赚的为了买这玩意花的都差不多了。】000也觉得确实有点贵了,便安慰赵柯然,【然哥,咱朝着好的方面想。完成这次的“普及医学常识,增加五倍医生数量”能有八万的能量点呢。一下子就赚回来了。】【是吗?并没有被安慰到。】赵柯然苦涩的回000。   【是有亿点点难…但方法是人想的…】   赵柯然直接退出了系统,不想听000给他画大饼。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完成这个任务…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赵柯然准备忙完这阵就去灵域空间里挖些更大的人参和灵芝这些,去找李仁德谈谈。   眼下他得忙活书院开学和给景阳百姓普及三年义务教育事宜,反正这任务给了一年的时间,也不急这一时。   年过半百的景阳圣手李大夫,这两日好像感染风寒了,药童总是听见他时不时的打喷嚏。   …   从县衙独立出来的启蒙班开学的那天,景阳晴空万里。   小豆丁们过了个年后再回来开心的不行,大老远的就能听见脆生生的欢声笑语。   洪文知的眼睛尖,看见了县令大人却没瞧见县丞大人,“大人,方恩师去了何处?怎没见着他?”   赵柯然抿唇,随后蹲下了身摸着洪文知的小脑袋柔声的说:“你们方恩师升官,暂时离开了景阳。去了前方的青玉关,要给我们大元的繁荣添砖加瓦。等你们以后考学得了名头,说不准能帮上方恩师他许多的忙。”   孩子们听到方仲源离开了景阳后,就听不清赵柯然后面说的是什么了。   他们只知道不能像之前一样每日都能见到那位和蔼可亲的恩师了,一时间思念涌上心头,各个哭的不能自已。   弄的赵柯然等人手忙脚乱,除了霍远以外,一群大老爷们蹲在地上,安慰了许久。   早就哭过一场的赵小鱼,霍安和大妞也奶声奶气的也跟在后面安慰自己的小伙伴们。   最终孩子们接受了事实,明白即便哭的再大声也不会让方仲源回来了。   小豆丁们纷纷握拳,向赵柯然保证,他们一定好好学习,努力考学。将来要做能帮助方恩师的读书人。   赵柯然被一群小豆丁围在中间,心中想着若是方县丞见着此情此景,怕是又得抱着他老泪纵横的哭上一场。 第46章 书院   新建的学院内应有尽有。   赵柯然还费了不少心思弄了个操场, 操场上搭建了栏框,准备后面带着小豆丁们踢蹴鞠。   本来体育课是霍远来带,但赵柯然发现, 这人实在不适合教孩子。   每次上课不是他把孩子吓哭,就是孩子把他“吓”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书院里, 吴柳适应良好。他本身脾性就十分温和,教孩子们的时候也很有耐心。   赵柯然也按着自己的承诺, 花了不少钱请许家和洪家帮着他搜罗不少的书籍竹简供他们继续读书,以备下一次的科考。   李沐阳的算学比吴柳更好些, 对于赵柯然所说的九九乘法表接受的很快, 便教孩子们算学一课。   赵柯然还从系统中下载了一应数学公式, 都是些基础的。   这些公式对李沐阳的吸引不亚于封竹的小青。   只要是赵柯然出现在书院, 李沐阳就像是能闻见味似的一路找来, 跟在后面问圆周率, 问方程式。   一开始还好,赵柯然还能应答, 再后面赵柯然就答不出来了。   他不得不从系统中又找了许多公式, 让他去做证明。   李沐阳就像是被赵柯然打通了扔督二脉,未来在大元的算学领域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书院开学已有三日, 住在书院周围的人家每天都能听见书院里传出来的朗朗书声。   除此之外, 还总是能听见孩童的喝彩声,惹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哎,老二家的。你说这县令大人开的书院里都教些啥啊?咋天天都能听到娃娃们的嬉笑声?”   “是有点怪, 总不能开了这么大个书院,是教娃娃们咋玩的吧?”   “嘿哟,你管人家教啥呢?你又不是那啥劳动会的, 你家娃还能进去学不成?”   “哎,我要是有个手艺,进了县令大人的那啥工会,那我儿子也就是个读书人了,祖坟都得冒青烟。可惜了啊可惜…”   “想让娃念书?下辈子咯……”   可谁也没想到,日子没过几天,书院门前多了个榜。   惠民超市让葛老二暂时守着,书墨重操旧业,敲响一声铜锣后便开始呦喝。   “来!景阳的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啊!书院开学大酬宾了啊!每年只需交伙食费,住宿费!其他统统免费!你没有听错,就是统统免费!”   “还在为孩子的上学而发愁吗?景阳书院来帮您!书院设施齐全,伙食营养!先生们更是秀才郎!您还在犹豫什么?心动不如行动!”   “县令大人特别为景阳百姓定制的优惠福利来啦!娃娃上学不是梦,三年义务教育来帮您!”   书墨一段又一段的说的顺溜,完全不见一开始的青涩。给赵柯然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恨不能当场报名,果然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周围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在书墨欢快的语调中大概都听明白了许多。   也有不少人问这伙食费和住宿费是多少钱。   赵柯然的费用已经定的很低了,但孩子们一周五日的吃喝,一年算下来也不是笔小钱。   有些人家咬咬牙倒是能交出来,可大部分人都是交了这笔钱家里每月的日子怕是就难过了。   书墨拉着人说了半天,说到最后费用时,一开始最激动的大叔瞬间蔫了下去。   “叔,您先别急着走啊!不再看看啦?这可是给娃娃免费读书!过了这村整个景安府你都再找不着这店了。”   徐二叔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偷偷的看了眼修的气派不行的书院大门。   他叹了口气,认了命,“哎,还是算了吧。交了这笔钱,家里就得揭不开锅了。是我没本事,都这样了还不能让娃读得起书…”   越说徐二叔神色越发落寞。   书墨嗐了一声,笑着说道:“这多大点事啊?我给你个契书,你画个押,申请下‘助学金’就成啊。”   徐二叔疑惑问道:“啥是‘助学金’啊?”   “申请这个后可以先不交钱,衙门帮你垫上。娃毕业三年后把钱补齐就成。”   书墨顿了顿,又强调道:“但是必须保证毕业三年内还清,不然会被拉进景阳黑名单。衙役天天去收钱不说,往后大人在景阳推出的各项优惠政策也都不得再享用了。”   徐二叔激动的语无伦次,他连连保证,一定能凑上钱,又是谢县令又是谢书墨。   书墨的一番话也成功的让好些因为交不起钱而想放弃的人再次燃起希望。   纷纷上前询问这助学金还有没有,他们也要签。拍着胸脯保证,往后日子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把钱凑出来还给衙门。   书墨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静有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赵柯然见书墨这场控的很好,也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之前在商城里兑换的白蜡虫是活体,所以系统可以直接投放在指定位置。   000已经放了有大半个月了,因为能量点变多了,它的卫星监控功能的范围也增加了不少。每天都帮着赵柯然观察着这些白蜡虫怎么样了。   为了让白蜡虫过个明路,赵柯然说要爬山踏青。   最终只定了杜有为和霍远这两个闲人跟着他。   杜有为跟在后面嫌弃了一路,直说赵柯然没事找罪受,细胳膊细腿的非要爬什么山。   在半山腰的时候,被霍远从后面踢了一跤膝弯,差点给跪地上。   “远哥!你咋踢我老杜呢!”   面对杜有为的控诉,霍远只当空气,神色坦然的直接越过了他。   “你的反应能力不过关,下山后要加强训练。”   杜有为瞬间没了声音,高壮的汉子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训练量要增加了。   胸口太闷,杜有为来回的看着山上的风景。   确实有点好看…   等等,那是什么?   杜有为拉住了前面的霍远,“远哥,前面的那片是冬青树吧?”   霍远顺着杜有为的话音看向前方,他微微皱眉。   这片冬青树他和杜有为去年进山打猎时见过,他们还在那猎到过一只兔子,那是他们第一次猎到肉。   但今日冬青树林的和去年见的不太一样。   “太白了些,得走近了看。”   赵柯然一直注意着身后两人的交谈,他适时的出声询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杜有为发现前面那片冬青林好像与去年不太一样。”霍远对赵柯然解释完,转向杜有为,对他说:“你若好奇,便自己去看看。”   杜有为还没来得及回,赵柯然便说:“这冬青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我倒也想去看看究竟。”   霍远低头看着赵柯然,问他,“你也想看?”   赵柯然点头,那肯定想看,不看他这山不就白爬了,戏不也白演了嘛!   见赵柯然是真的想去看,霍远收回了视线,抬脚向前走去,“既然你好奇,那便一起去看看。”   杜有为:???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去看看”?   “这白拉拉的什么玩意?虫害了嘛这是?”杜有为一脸嫌弃。   赵柯然走近了瞧了瞧,和之前在卫星监控里看的一样,如今树上已经挂了不少的白蜡了。   白蜡虫生命短促,雌虫只在二龄的时候分泌少量蜡粉,雄虫一龄可分泌微量蜡丝,过了二十天后蜕变成二龄雄幼虫,此时便是白蜡虫主要分泌白蜡的阶段。   “不是虫害,这虫叫白蜡虫。所分泌的白色物质名为白蜡。可制作成蜡烛。”   霍远挑眉,问道:“蜡烛?是与蜜蜡所制的烛台灯相似么?”   赵柯然点点头,“嗯,这些白蜡收集起来,便可制作出蜡烛。往后只需等着雄虫成虫与雌虫□□,好好的保存卵壳内的卵粒种虫,周而复始,今后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能用蜡烛照明了!”   赵柯然说的时候,眼中散着光。   没有电灯,有个蜡烛也行啊!能省下不少灯油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蜡虫相关百度的,冬青是前文女贞树俗称。 第47章 蜡农   为了更好的照顾白蜡虫, 赵柯然专门招了人做蜡农。   又开了个短期培训班亲自培训,最后培训过关的才可以入职。   三十几人只选出了十人,好在有个叫孙小牛的小伙子脑袋灵光, 人也仔细,学的特别好。   在赵柯然严格的考核下还都能拿到优。   考核结束后, 赵柯然直接给他升为了组长,让他负责白蜡虫这一块。   薪资方面都是另外签的。   听到孙小牛的报喜说自己通过了县令大人的考核, 以后就给衙门干活了。   孙家一家老小对着衙门的方向那是拜了又拜。   “你是个好命的,得了县令老爷的眼。以后可不要躲懒, 不然只能和你爹我一样给人做一辈子的苦力。”   孙父耳提面命的叮嘱自己儿子。   孙老爷子本来很是为孙儿得了这份好差事而高兴, 可听儿子这么一说, 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忧心的问道:“那王家还不放人?”   孙父点了点头, 叹气:“说是之前签了什么契, 要给他家干六十年。大刘当时反应快,说了这些年我们从没在竹简布帛上按印画押过。   可那管事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有一张布, 上面全是手指印。还说上面还写着,子孙束发后,若没有其他活的契书, 就默认了也要给王家干六十年的苦力。   大刘家的刚好束发了, 也没个别的活干,只能打打零工。前些日子就被领过去和大刘一起搬货了。   那小身板被几麻袋货压着,我都怕那娃爬不起来。”   孙父瞅了瞅孙小牛, 顺了顺胸口,庆幸道:“幸好小牛给县令老爷看上了,这要是真给王家拉去干苦力, 这辈子也就完了。”   孙老爷子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孙子,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回想往事。   他缓缓开口,“县令大人没来之前,咱家怕会对王家此举很是感激。你们也不会闹着要走,只为了去报名县衙的招工。”   孙老爷子叹了口气,“哎,这日子有了个好盼头,各个都想着要,本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儿啊,小牛如今得了好差事,你也知足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这么闹下去,王家怕是不会让我们好过啊……”   孙父脚下来回摩擦着地面,带起周围一圈的黄土灰尘。他看着脚上破烂的草鞋,闷声说:“之前码头有些给另一家卸货搬货,里头有个叫葛老二的,当初是第一个跟着县令大人走的。   我们当时都笑话他,说他是猪油蒙了心,这要走了,以后连苦力活的钱都赚不着了。   可如今人家是啥护卫队长,一个月的月钱是我们搬货搬一年都赶不上的。还有那刘大,和葛老二一个村的,年前带着一堆人报名去了县令大人开的榨油坊。   年关县令大人还给他们礼,听说是穿上和带着暖炉子一样的衣服,还有鞋子和铺盖。景阳城的独一份。   给了礼后还让他们休息,休息的日子也算他们银钱。这些话,咱们这种做苦力的都能背下来。”   孙父停下了摩着地面的动作,他说:“爹啊,我啥也不求。就想着凭着自己的本事给家里人都买双布鞋。我不想再穿草鞋了。”   孙老太和孙母听着这话偷偷的抹眼泪,他们家连衣服都是紧着干活的穿。   当年孙父刚成亲没多久,为了给家里老母和媳妇扯上布做件能穿的衣裳,没日没夜的干活。   还因此被货压的去了半条命,也亏得命大,硬是挺了过来。   孙老太和孙母的衣服从那时开始就再也没换过。   两人洗衣都是分开洗,这样谁要出去了还能穿另一人的。   孙小牛一直没说上话,见大人们都沉默了,他拿出个契书,说道:“爹娘,爷奶。往后咱们家日子不用愁了。爹,等我第一个月的月钱发了,就能给一大家子每人买上两双布鞋,两件衣裳,咱们换着穿。   那王家不是说要是走了可以,但要给他们十两银子嘛,那咱就给。县令大人说了可以预支月钱的,给他打个报告再给证明上画个押就成。我到时候先支个五个月的,交给王家后爹你就能走了。   我问了县令大人,他要在东面再开个榨油坊,现在已经动工了。要不了多久,那就得招人,爹你到时候正好去报名试试。”   孙小牛后面的话孙老爷子都没听进去,他只奇道:“孙儿啊,你这月钱县令大人给你多少啊?”   孙小牛说:“二两银子啊。大人说我是什么技术人员,手底下还带着好几人呢。那一大片的林子都要我带人盯着,不能出错。   所以给我开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我要负责什么的。大人说的话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拼了命的给大人好好干活。”   孙小牛想到赵柯然的话,有些害怕,“大人说要是我干不好,但下面有人干的好,那我的组长就要给干的好的人做了。我一定要好好做,我要当一辈子组长,拿一辈子二两银子!”   孙家众人被孙小牛的惊的说不出话来,孙母嘴巴张了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儿啊,那县令大人当真一月就给你二两银子?”   孙小牛点头,他将契书朝着前面递了递,“这契书上都写着呢,那能有假?”   孙老爷子回过了神来,一拍大腿,整个人精神抖擞的,“孙儿啊,你这就是拼了命,也得给大人好好干!”   孙小牛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一家子围着那份契书看,虽说没人看得懂上面的字,但每个人眼中都充满着希冀的光。   这苦日子,要熬到头了。   孙家商量了一宿,最终还是决定给孙父“赎身”。县衙不久后要招人,要身强力壮的。孙父这身子骨如今还算硬朗,能再赚个几年。   在衙门里赚几年和在王家赚几年那可是天差地别。   …   蜡农们正式工作的时候,许郡派人来了县衙。   来人匆忙,急着见赵柯然。守门的杜有为核实对方身份后,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带人去了书房。   “大人,将军派我前来是为告知,根据前方急报。去岁守在另外几城的流民,不知为何,尽数汇集,朝着景阳赶来了。”   赵柯然还没得出空仔细询问,杜有为又带着一人前来。   是守城门的赵四,当初也是他领着赵柯然来的县衙。   “大人,南边来了不少人,堵在城门口,说是从江南逃水灾来的。一路走了几月,说什么也不走,就要进城谋生。”   边关的流民会来,赵柯然倒是能想得通。   可南边逃难过来,确是很不寻常。   不过如今来了人手,许多事情也好办了不少。   他对许郡派来的人说:“告诉你家将军,民屯的人力如今有了,这流民也是民。具体事宜,待我两日后再与他商议。”   那兵将记好赵柯然的话后便急着回去复命了。   赵柯然又对赵四说:“先将人拦在外面,等衙门派人去查问后再说。   霍远办事很快,一个时辰左右就摸清了江南来的难民们因由。   原是那张世海没有处理妥善七月的灾后救济,江南府的粮仓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供以救济。   熬了几个月后,饿死大片。   他们听衙门里的小吏说,张大人之前呆的景阳城,牛羊成群。   有吃不完的肉。   他们一合计,如今的青玉关是霍老元帅坐镇。如此一来,对于边关的战事也没有之前那般害怕。他们太饿了,只想吃饭。   不过江南来的最终走到景阳的也不多,有的半路去了别的城。   都是有些手艺的。   余下的这些,只会种地。可这些,在大元只要是个人都会做。   他们谋求不到生路,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吃树叶树皮走到景阳。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临死前也要吃一口牛羊肉再死。   凤阳,谢府。   “丞相,张世海来信说早已通知了边关有流民的各城,江南那边他也暗中散布了消息,有不少人被说动,前往景阳去了。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便都能到了。”   谢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散落在身上,一片暖意。   他挥退了手下,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眸中透着骇人的光。   想当初他尽心辅佐楚子博,结果楚子博与他作对,退了他的亲娶霍家丫头。   他当赵文俞是知交,而赵文俞现在却站在楚文珏一边与他的主和派作对。   太子死了,他没得计较。可赵文俞,你这老匹夫莫要怪我心狠。   不过现下与他作对的不止赵家还有封家,他也不能厚此薄彼。   谢玄喊来了人,来人一身黑衣,翻窗进入动作娴熟。   “去青玉关找赵三明,让他想办法砸了互市监的那条路。”   黑衣人领命告退,走时悄无声息。   谢玄眯着眼,冷哼。想要与西边部族打好关系再去攻打北丹西厥?楚文珏,你还是嫩了点。   这仗打了这么多年,早已满目疮痍。就连世家都已伤筋动骨,再不阻止,大元迟早会被战事耗死。   若是楚子博没死,想来他已经带着主和派前往谈判的路上了。   可惜啊,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的脑回路和小楚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近事情比较多,本来是想着搬家完了年后再找工作。   结果没想到工作找上作者了。   太突然了,存稿也没有。本来的日更也因工作原因总是请假。   真的很抱歉,每次都要大家等更。我这两天尽量多存些稿,呜呜呜呜。 第48章 刺杀   军中先前已经听了赵柯然之前的建议, 在许郡的领导下用了商屯法储备军粮。如今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过,商屯之策只因民屯没有人力才选的下策。现下来了这许多的流民,民屯也指日可待。军粮永远也不会嫌多。   赵柯然将流民先安置在城外, 让霍远带着人去看守,他在衙门里写民屯策划。   城外的流民等不得太多时间, 城内的储备粮同样也等不得。   赵柯然熬了两个通宵,在系统里查了许多的卷宗, 才将这民屯之策逐一完善。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一刻,000在脑海内大叫, 【然哥!小心!】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直直的射向赵柯然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 000迅速代替赵柯然操控其身体躲开了箭矢。   可随之而来的, 却是让人无处可躲的箭雨。   000操控着赵柯然在地上滚了一圈, 好些箭擦着赵柯然呼啸而过, 000扫起地面的碎石投掷出去掷飞了来不及躲闪的箭矢。   看着系统里的卫星监控,000找出了藏在暗处的人, 巧妙的避开了多次攻击。   “不要出县衙!”赵柯然喊住了000, 阻止了他想要跑出县衙的脚步。   “外面都是人,这些人会无差别攻击。”   000想了想,便开始找掩体与对方周旋。县衙里的人手要么被赵柯然派出去做事, 要么就让霍远带去了城门处威慑流民。   只留了两个在外面看门, 如今也不知道那两人是生是死。   【然哥,能量点快没有了。最多再有五分钟,我就要强制回归系统, 不能操控身体了。】五分钟后,领着一群人躲猫猫的000因能量不足回了系统空间。   暗处的人见赵柯然停在了原地,立刻放出箭来。刚刚恢复知觉的赵柯然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迎面而来的箭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结果双脚一软扭了一下,直接摔了个脸着地。   也正因为这一摔,反而成功的躲了过去。刺客们见又错失了时机,便立刻要补,就当他们要进行下一波的攻击时,衙内不知何时来了另一群带着面具的武者阻止了他们的刺杀。   这群人与他们一样训练有素,就连出招都一模一样。   刺客首领终是忍不住问道:“来者何人?”   与之抗衡的面具武者并没有回答,而是用更加凌厉的招式想要击败对方。   因为突然出现的一群面具武者,刺客们无法进行远程攻击,只能拔出佩剑近身打斗。   县衙里一阵刀光剑影,赵柯然脚扭伤了,按着000提供的情报一瘸一拐的躲进了一个视线死角。   【000,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什么名字吗?】   000打开了卫星系统,系统界面却并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字。   皇城禁军暗卫。   【皇城的禁军暗卫,怎么跑到了景阳来?】赵柯然看着打的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一个机构的分裂这么严重?一方拼命要杀我,一方却拼命要保我。】赵柯然顿了顿,不对,这两方人马应该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是冲着原身来的。   他问000:【你和我说实话,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000没有否认,【一开始匹配的时候,扫描发现这具身体记忆有损。】赵柯然叹了口气,果然如此。算了,就这样吧。等躲过了此劫,再想办法找回原身失去的记忆,弄清真相。   衙门口的两个护卫被打晕了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醒来后偷偷摸摸的溜进来,听见院内刀剑碰撞的声音。   两人佝着身子找了会赵柯然没看见人,便决定分头行动。一个人去城外找霍远,另一个继续在衙内找赵柯然。   霍远带着人疾速赶回衙里的时候,两方人马依旧打的难舍难分。   若想真的分出个胜负,就只看哪一方体力先耗尽。   霍远没看见赵柯然,心里很担心。此时,一名刺客从身后想要攻击霍远。   瞬息之间,腰间的剑出了鞘,再收回时,已沾上了鲜血。   一招毙命。   霍远冷峻的眉峰上染了血滴,像是朱砂痣一般,添了一份艳丽。   他左手稳稳的握住剑柄,在人群中凭着直觉,抵住了刺客首领的喉咙,“皇城禁军暗卫,如今要来景阳讨生活了?”   刺客首领惊愕,随即又快速调整好心态,说道:“你没死?”   霍远将剑朝前刺进一些,剑尖划破了对方的皮肤,血顺着脖颈滑落。霍远却像是看不见一般,冷声问道:“他人呢?你们伤了他没有?”   刺客首领没说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没有人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话来,这是暗卫的规矩。   霍远知道暗卫的这些规矩,他也没指望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他一掌打晕了刺客首领,对着身边的面具武者说:“快点把这些人解决掉。”   说罢,便离开去寻赵柯然了。   赵柯然在卫星系统里看见了霍远,又看了眼战局,确定了没什么事后才抬起扭伤的那只脚,一路慢慢的朝着霍远的方向单腿跳去。   在找人的时间中,霍远的眼神越发寒冷。他死死的按着腰间的剑,让自己不要乱想。   当找了最后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人的时候,霍远周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身后站着的那个半路遇上霍远,同样找了赵柯然半天的小护卫,忍不住往后站了站。   “远哥!”   赵柯然一跳一跳的朝着霍远挥手。   霍远循着声看去,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正笑着向他的方向而来。他顾不上其他,立刻上前,将人揽进怀中。   他真想建一个温暖安全的小窝,将这只兔子藏进去,永远不要受伤。   赵柯然被勒的喘不过气,“远哥,你先松开些,我要被你勒死了。”   对于赵柯然的不解风情,霍远已经习惯了。他松开了赵柯然,下一秒就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远哥,这□□的,你这样不合体统啊!”公主抱啊这是!赵柯然被吓得语无伦次,“你放我下来,我还能蹦。”   “受伤了,乖点。”霍远一掌拍在了赵柯然的屁股上,“啪”的一声巴掌声,让赵柯然的脸红的都要滴血。他紧张的四处乱看,结果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护卫。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赵柯然脸红的不成样子,小护卫突然醍醐灌顶,缓缓地扭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赵柯然无颜见人,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抱着就算了,还被当众打屁股…   他将自己埋进了霍远怀中,嘟囔着:“没人这样对我…”   霍远闻言,喉结动了动,抱着人稳稳的走在路上。   赵柯然虽只扭伤了脚,但也被勒令休息养伤。   封竹闻讯第一时间赶来,嘘寒问暖一番,便要住在县衙,嚷嚷着要亲自保护赵柯然。   赵柯然很是嫌弃,看着封竹的细胳膊细腿的文相,也不知道要真有什么,是谁护着谁。他劝了许久,才让封竹打消念头。   许郡知道后,直接派了一队人过来,将县衙围了团团转。要不是最近边关异动频繁,他都能直接带人过来驻守。   如今县衙守备严格,别说是活人了,就算飞进来一只苍蝇,都得经过仔细盘问。确认了没事,才能放飞。   养了几天,又有李仁德的医术和灵泉水加持,赵柯然的扭伤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就在扭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景安府知府来了。   知府周景仁,年三十,方脸宽眉,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这是赵柯然对周景仁的第一印象。   他想起自己刚来景阳,要不是对方给了他景阳世族的机密信息他也没办法那么快解决粮种问题。赵柯然真心想感谢眼前的这位知府大人,便要起身见礼,却被其阻止,“此番是便服前来,你受了伤,这些虚礼便省了吧。” 第49章 商路被砸   书房内, 周景仁神色严肃的和赵柯然说:“陛下只与我说当年之事,是他有愧于你。如今却还要让你来这替他守着景阳,实在难为。   他千般嘱咐, 要我暗中关照。还让禁军乔装改扮藏匿于景阳各处,暗中护你周全。   陛下还交代, 若是暗卫出动,一定要前来与你见面。告知你暗卫身份, 让你放心。   本以为直到你回凤阳,我也不会与你见面。没想到, 竟这么快。”   赵柯然听罢, 想了一想, 所以原身被派来景阳做县令, 并不是因为赵老太爷是先太子之师, 定安帝给赵家的下马威?而是定安帝想重用他?   他状作不经意的问道:“当初突然接到任书, 原来是陛下想要我替他守着景阳?”   周景仁点头,“陛下心系边关, 景阳流民一事陛下一直让我多加注意。张世海所作所为, 陛下尽数皆知。只是陛下刚登基不久,这张世海虽说人微言轻,做不得数, 可他攀上了谢相。   边关虽苦寒, 却是最不能折腾的地。为了让谢相不起疑,江南的知府,陛下说给也就给了。”   赵柯然算是明白了, 这定安帝是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才会让原身这个消失在大元多年无踪迹的白身来景阳做县令,也不让张世海在这继续霍霍了。   “如今江南来了不少流民,陛下可知晓此事?”赵柯然问道。   周景仁沉了脸色, 叹道:“想来那些流民还没到景阳,陛下便已经知晓了吧。只是知晓了也无任何办法,张世海,依然是张世海。”   周景仁话里话外的透露出,即便江南如今已有流民,但张世海却不会受任何惩罚,他依然是江南水乡,富庶之地的知府大人。   “因为谢相?”赵柯然顺口一问。   周景仁闻言,抬头看了眼赵柯然,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是很想多谈。   他沉默了会后说:“赵县令离开凤阳多年,很多事情早已不便再谈。赵县令只需知道,景阳的暗处,有人一直护着你,也有人想尽了办法要杀你。”   赵柯然了然,这就是不能说的意思了。   想来这张世海除了谢相的关系外,还有一层雾笼罩着,将他护的很好。   周景仁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笑着对赵柯然道喜:“倒是差点忘了恭喜赵县令,赵公前些日子在凤阳造出了‘纸’,解决了天下读书人的难题。   圣上已命人在大元各地大量建造造纸坊,赐名“赵公纸”。算算日子,这两天消息就能传到景阳了。而且,陛下还说要将这造纸坊建立在景阳。”   周景仁看着赵柯然,又问道:“只是此前从未听说赵公有此研究,书简之上也并未有造纸术之记载。赵公此番成就,怕是得了仙人指点吧。”   赵柯然微微一笑,话说的密不透风,“赵家世代书香,祖祖辈辈都在钻研书中的道理。   再往前数千百年,先祖们连衣物都不会织造,哪里像如今,绫罗绸缎,美不胜收。   读书人,读的不仅是书,更是这世间万物。想来爷爷和父亲,是读懂了一些奥妙。小子身为晚辈,自愧不如。”   周景仁深深的看了赵柯然一眼,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那印刷术呢?”   赵柯然愣了一下,心中想着赵家的动作挺快的。   周景仁本意也并非刁难赵柯然,他只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是非要搞个明白。   “印刷术是陛下私下与我所提,短时间内不会下旨昭告天下。按陛下信中所言,这印刷坊与造纸坊都在景阳建立,由赵县令掌管,景安府各司都会配合赵县令的。”   赵柯然额角抽了抽,他偷偷的打量了周景仁,发现对方满脸都写着请务必让景安府帮忙几个大字。   那他就放心了……   他是真怕这位素未谋面的定安帝给他整个政敌出来,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上司配合下属干活的道理啊……   “赵县令留步。”周景仁话说的差不多,要起身告辞,临走前和赵柯然通了气,说:“几日后新的县丞是陛下的人,县令可以放心用。”   赵柯然点头,说了句谢知府大人提点。   …   回去的路上,周景仁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木箱。   前些日子,凤阳跑死了两匹马,送了急递入景安府。   周景仁知道那小木箱里装的是陛下送来的东西,当他净手打开木箱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小小的木箱之中,装着的是一本纸质的书。   此前楚文珏早就写信告诉他,凤阳出了“纸”这么神奇的物件,还送了不少代替厕筹的“卫生纸”给他。   卫生纸用起来柔软异常,且清理的十分干净。周景仁每次如厕,都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皇帝陛下。   那时的信中也有提及,用纸张代替昂贵的布帛与笨重的竹简制书。   只是周景仁没想到这么快便能见到,周景仁看了看这纸书封面上的字,这是大元每一位学子入学必读的诗文书。   他将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蹭干了后,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本比布帛重些,却比竹简轻上太多的书籍。   纸张的触感是周景仁从未体验过的,他甚至无法形容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那一刻他只觉书读了几十年,却找不出一个词来描述,实在愧为读书人。   书中的墨香引起了周景仁的注意,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来来回回已经翻了十几页,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非常之工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待他第二遍翻看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异样感了。   书中每一个重复的字,无论大小字形,全都一模一样。   周景仁小心的将书放下,心中想着是不是圣上寻了个能人异士,竟可以将全文重复百遍的字,都能写的一般无二。   书看完了之后,准备将书小心放回小木箱中时,周景仁才发现下面还有个方方正正的物件。   他拿起来后,琢磨半天。   这方形的物件很薄,应也是用纸制作。   翻看背面,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从这里撕开。   周景仁跟着提示撕开了纸,终于看见了里面的花笺。   花笺散着淡淡的花香,淡鹅黄的纸上散落着微粉的花瓣。   楚文珏在上面给周景仁解释了外面包的叫信封,是赵公新弄出来的。   又在信中给周景仁解了疑惑,原来那书不是手抄的,而是用赵公提供的印刷术印出来的。   信中楚文珏大概说了下印刷术,让他派人去景阳寻个地,连同造纸坊一起再弄个印刷坊。   周景仁看到这里觉得奇怪,为何一定要在景阳,景安府明明是比景阳更好的选择。   但楚文珏没有言明,只说没有人可以做的比赵柯然更好,只让他放手让赵柯然去做。   景安府要配合一应安排。   …   又过了两日,赵柯然的扭伤已经彻底好了。   “大人呢?”霍远来到书房,发现杜有为在门口呆着。   杜有为挠头,自从县令大人扭伤后,好像就一直避着远哥。   可远哥又总是来寻,搞的他这个守门人很是尴尬。   “出去了,许将军派人来接的,说是城外的流民已经尽数转移到了军营附近。要大人去那边具体商议一下民屯事宜。”   霍远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杜有为看着霍远的背影,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喊住了对方。   书房的院内只有杜有为和霍远两人。   杜有为大着胆子和霍远说:“远哥,老早就觉得你不太对劲。这几日相较以往更甚了些。”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回忆着之前村中子里见过的画面,他问道:“远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小县令了?”   霍远顿了顿,他微微侧头,语气中暗含着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   杜有为被霍远的神情吓到,若是这院子里有第三人听见,搞不好这人能杀了他。   哎。   杜有为叹气,他真心服的两个人一个是霍远,一个就是赵柯然。   他希望两人都好好的,可他也不傻,能感觉到赵县令那真的是一根筋,人家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远哥,你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坏了小县令的名声,那你倒是收敛点啊……整天那副样子,衙门里有点眼色的谁看不出来?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村子里娶不起媳妇,两个大男人结伴过日子的见的多了。   哪个看不出来你看县令大人时的神色都和看别人不一样?   护卫班里的,好些个早就察觉到了,只有你自己以为隐藏的很好。整个衙门里怕是只有小县令一个人从没多想过。”   杜有为又是一叹,语重心长,“远哥,我看小县令不是没多想,而是人家压根没那个心思。你…”   你这怕是一辈子的单相思。   话没说完,霍远已经走了。   杜有为嗐了一声,操碎了心。   赵柯然人在军营,其实他做的策划书非常详细,并不需要本人亲自过来。   但他一想到霍远那天打他屁股,就浑身都不自在。   没人这样打过他!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很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下意识的,他只想着逃离,总觉得要是被霍远抓到,他就完了。   与其说来军营帮许郡,倒不如说是为了躲霍远。   【000,你有没有觉得远哥最近怪怪的?】赵柯然躺在榻上,抓着000聊天。   000想了想卫星系统里储存的视频,他怎么看都觉得是他然哥先动的手。   但是他又不能说,然哥是你喝醉酒不老实招惹了人…而且你还忘了个一干二净,这简直就是纯渣男行为。   【啊?有吗?挺正常的啊。可能因为觉得你年纪小,把你当霍安管教了吧……】000心虚的找着借口,甚至还嫁祸霍安一个小娃娃。   赵柯然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默默的对比了自己和霍安,不由得抖了抖。   他才不要当霍远儿子。   月朗星疏,赵柯然让许郡派人去县衙通知,说要留在军中过夜。   霍远闻讯没有多言,待夜深人静之时,一袭黑衣潜入夜幕之中。   一路疾行,隐藏气息抵达军营。   躲过守卫军,霍远探出赵柯然所在之处。正当他想要进入帐中,问一问赵柯然为何要躲着他的时候,霍远停住了。   他在暗处看着前方烛火萦绕的军大帐,里面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可他却不能再进一步。   来了又走,悄无声息。   000盯着卫星系统看着霍远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熟睡的赵柯然,最终什么都没说。   回到了县衙,霍远躺在屋顶上看着夜空。   想起了杜有为白天的话。   是不是喜欢赵柯然?   他当然喜欢,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善良的有些蠢的小孩吸引。   明明很弱小,却是整个景阳的支撑。当初一腔孤勇,不要命的冲入景阳山下,孤注一掷的让流民们信任他。   霍远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小孩又傻又蠢,做些没用的事情,吃力不讨好。   那时候真要有个万一,流民或许真的会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县令。   可他无法否认,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被对方的赤忱与坦然吸引住了。   后来得知是恩师之子,便又更加注意一分。他会下意识的提醒赵柯然的言行举止,会护在他身前,会纵容他的小迷糊,会想着他有没有吃饭…   …   很多时候,霍远会觉得赵柯然很遥远。他的许多思想,点子,见识,都是霍远闻所未闻的。   明明自己过的苦兮兮的,却不吝温暖,他想着所有人,是真的想要这里的一切都变好。   霍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战场的冷漠,皇家的无情。让他遇见赵柯然后,目之所及,便再也无法移开,赵柯然对他是致命的吸引。   是冬日暖阳,是夏日清风。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以为,这是对故人的关心。   后来,霍远知道,这不是。   当他那天满县衙的寻找赵柯然,最后看见人好好的站在自己身前,叫他远哥时,他知道,他无法再骗自己了。   他喜欢上了恩师的孩子。   违背了这世间所规定的一切,他控制不住,无可救药的喜欢着赵柯然。   去军营时,他气赵柯然为什么要躲着他,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他一心想要冲进军营,将人带回县衙,放在自己眼前。   可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已经把人吓成这样了。   更何况,赵柯然是大元太师的孙子,国子监祭酒的儿子。是天下读书人所向往的存在,霍远不敢再向前。   这份爱意,霍远只能掩藏,直至消散。   似乎是做出了决定,霍远回了房内,可紧皱的眉头却一直都没松过。   …   互市监。   “封大人,西边的怀西部对我们的红薯,玉米,土豆等作物十分满意。我瞧着他们拉货的千里马高大异常,俊逸非凡。便与他们要了千里马来换作物。”   方仲源与封余山在房内交谈着,这几日互市监与西边来通商贸易的怀西部相谈甚欢。   本来怀西部是想着用金银珠宝来换取那些农作物,可没想到这个大元的官看上了他们的千里马。   这马匹在怀西可是遍地都是,怀西部生态气候温和,牧草肥美。孕育出了与大元和北丹,西厥都不一样的优良马匹出来。   封余山对方仲源用作物换马匹很是赞赏,“方监丞此法可谓是妙。大元边关年年打仗,吃了北丹与西厥多少的亏,还不都是因为没有优良的马匹。   这怀西部的千里马,实乃上等良驹,瞧着比北丹,西厥的战马还要威风许多。”   方仲源点头,景阳县衙的那匹小棕马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马。   而怀西部的千里马,各个都和那小棕马似的。   他当时没忍住还借着骑了骑,要不是地方不对,方仲源还真觉得自己是骑着衙内的小棕马。   能和小棕马匹敌娉美的马,那一定是好马。   “日子定下来没?”封余山问道。   方仲源笑答:“定了,就在两日后,怀西部用奇珍异宝来换一半的作物,另一半等他们派人赶了马来再换。”   封余山仰头爽朗笑道:“好!”   “不好了!二位大人不好了!”门外一阵慌乱,一名守兵头盔都要跑掉了,满脸的惊慌失措。   “何事如此慌乱?”封余山沉着脸问道。   守兵逼迫自己强定心神,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二位大人,路没了!”   “什么路没了?你说清楚些!”方仲源上身朝着守兵倾了倾,急切的追问着。   他隐约能够猜到,但那个答案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可守兵的回答,彻底证实了方仲源的猜想。   “是互市监通往怀西部的路。”   方,封二老耳边仿佛传来一声巨响,“轰”的一声,他们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促成两国通商贸易的桥梁,在顷刻间坍塌。   “怎…怎么没了?”方仲源抖着手,痛心的问道,“这好好的路,怎么就没了?”   守兵抹了抹眼泪,回答说:“被人暴力砸毁的,别说是车了,人在上面都不好走。坑坑洼洼,一个没注意就是一个坑。有几个想去检查路况,结果就眨眼的功夫,全踩坑里扭伤了。”   封余山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冷下了声。   “查!”   守兵走后,封余山交代方仲源,“劳烦方监丞与怀西部人说一说此事,两族通商一事,怕是要先停一停了。”   方仲源无法,只能点头,“若是有一条坚固平坦的大道,我看这商路还有谁能砸得。”   封余山又何曾不想呢,可互市监地处边关,青石板也不是那么好得。他们赶着时间想要快速开通贸易,费了不少劲将之前的青石路补好。   可有人却不想他们如意…   这路想要修,怕是要等上许久了。   虽说怀西部人很是满意大元提供的作物,可这都临近要走,大元人却来和他们说路被砸了,走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很难不多想。   是不是大元人说话不算话,打算杀鸡取卵?   怀西部人面上镇定自若的说没事会等等,实际心里怕的要死,当天晚上就派人偷偷跑回怀西部。   让其带话给他们的王,只说三月后若再不见回,那他们应该就是被大元人杀了。   方仲源去看了那条被砸的都不能称之为路的路,很是痛心。他无人诉说,当夜用布帛写了信送往景阳,与赵柯然诉一诉这心中的苦水与哀痛。 第50章 水泥   赵柯然是被如风喊回县衙的, 衙内的新县丞拔山涉水,终于是来了。   赵柯然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民屯诸事都已处理的差不多了。在兵将的眼皮子底下, 流民中有几个刺头也不敢再猖狂,乖的不行。   许郡按照赵柯然所策划的, 每周都会评劳动标兵,拿到称号的, 奖励一碗肉。   饭都没吃饱几顿的流民们,肉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拒绝不了。各个都卯足了劲干。   再加上这给他们盖的土房子, 那是一个好,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   “要我说, 当时就该多走几步路, 早些来景阳, 咱还能早些在这安家。”   “哟, 当时喊着要饿死走不动的不是你?现在讲这些做什么?抓紧时间好好种地,你不想吃着大碗肉我可馋的慌。”   “哎, 要我说之前来景阳的那群人日子过的肯定比咱好。来这的都是享福的。”   “是啊, 先前我也听说这里有个张县令,心地可好了,就是他安置了好些流民, 其他的县才不敢不收的。”   “那照这么说, 咱之前能得口饭吃,还多亏了那张县令?”   “那可不嘛!”   流民们你一言我一语,郭参在一旁听黑了脸, 他扯着嗓子吼道:“什么个鬼张县令!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们这群愚人,尽睁眼说瞎话!”   民屯刚刚实行, 许郡和郭参两位将军来回换班的盯着,今日正巧挨到郭参。   他最听不得有人夸张世海的好,郭参瞪着双牛眼看着众人,大有谁再说张世海一句好,他就要冲上去和对方说道说道。   流民们都很怕这些个当兵的煞神,这些人可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本来还在交谈的众人纷纷屏息凝神,深怕发出一丁点声,惊了郭煞神。   郭参看着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头都不敢多抬一寸,气的牙痒痒。   他想起许郡总与他说什么以理服人,既然如此,那就听许郡一回。   郭参招来一个兵将,对着他耳语一番,兵将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再三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后,郭参才回了营中去。   郭参走后,那兵将清了清嗓子,很是威风的说:“将军说了,以后每天干完活所有人都要在空地集中。我们会给你们讲讲景阳赵县令,不准不来啊!将军每隔七天会随便抓一个人考问的!”   流民们被吓到,啥?还拷问?答不出来是要挨打的?   “大人,小老儿想问问,这将军大人都会拷问些关于赵县令的啥事啊?”   那兵将被问到了,他也不知道啊。想了会后,解释说:“应该就是年岁几何,头发多长,人有多高这些。”   众人放下了心,却也都在后悔,这赵县令前些日子还远远见过。   早知道这郭将军要拷问他们赵县令长啥样,他们当初就应该冲上去将赵县令有几根头发丝都数个明白才好。   在县衙面见景阳新县丞的赵柯然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失礼了。”   秦岭南微微一笑,宽慰道:“无妨,大人请继续。”   赵柯然点了点头,继续给秦岭南介绍着县衙各方面。   “大人平日繁忙,若衙内再有案子,交给在下便好。”秦岭南此人很是聪明,从赵柯然的话中,竟分析出来他不想上堂。   赵柯然心里可真高兴,但是呢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有礼的向对方道谢,“辛苦县丞了。”   二人又客套了会,秦岭南便去看衙里的卷宗了。   赵柯然见人走了,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端着个官架子可真的累死了。   “大人,青玉关那边有来信。”杜有为将方仲源送来的信交给了赵柯然。   赵柯然接过后便要打开来瞧,“还有别的事吗?”见人一直杵着不动,赵柯然便问了声。   杜有为眨了眨眼睛,全是演戏痕迹,“没,没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哈哈哈哈…”   杜有为打着哈哈哈离开了书房,他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县令大人虽回来了,却还是不与远哥见面。   哎,远哥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再这样下去人都能废了。   这可咋整啊。   此时正在演武场尝试用右手挥剑的霍远背后一冷。   霍远眯着凤眼,右手的剑带起一阵剑风,是谁在背后诋毁他?   看完方仲源来信的赵柯然笑眯眯的,方仲源给他诉说了半天路被砸了的各种苦楚,而在赵柯然看来这确实是一场灾难,但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契机。   他赶紧从系统里调出水泥的制作方法,然后抄写下来。   虽然他没有办法直接用铁矿,随意制造水泥,可是大元与怀西部的通商没了路可不行啊。   这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嘛。   他将水泥方子装好,唤了人来送往递铺,赵柯然要求用急递,越快越好。   只要有一条水泥路出来了,那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他迟早要将景阳各道全铺上水泥路!   这边刚把信送出去,那边关于“赵公纸”的消息便在景阳散开了。   这次传旨的是另一位公公,模样瞧着很是年轻。   圣旨内容是让各县县令将纸张用途与百姓普及,宣读完圣旨后,郑公公笑着将圣旨双手奉给赵柯然,还不忘对赵柯然道喜,“赵大人恭喜啊。”   赵柯然笑道:“谢过公公,公公远道而来,还没吃过我们景阳的特色菜吧?走,我带你去吃火锅。”   郑公公是元公公的干儿子,虽说来这边关宣旨是个苦活,但是赵公造了纸,景阳的县令可是赵公的亲孙啊。   干爹让他来这,可不是让他来受罪,实在是提拔了他。能与赵柯然打好关系,往后的人脉关系可是比别的几个要高上许多。   不过郑公公并不觉得景阳会有什么好吃的,但他也不好拂了赵柯然的面,也不知道那什么火锅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吃了会不会拉肚子啊……哎,忧愁。   而到了醉仙楼后,郑公公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开始埋头苦吃。   这个涮羊肉好辣哦,但是好好吃啊!   这冻豆腐是个什么神仙吃食!绵密的细小的空洞之中浸透了香辣的汤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吃了一个还想再吃!   “如今这天也不冷了,这豆腐是如何冻上的?”郑公公吃的开怀,却也实在好奇。   那一盘冒着冷气的冻豆腐端上来的时候,他差点要趴窗那看一看外面是不是变成了什么冰天雪地。   “用制冰的方子制的冰,即便是夏日,这冰也是能随取随用的。”   郑公公嘴里冻豆腐瞬间不香了,他直觉自己这次回了凤阳会很不一样。   “哟,这冰还能凭空做出来?这是什么神仙法术不成?”   赵柯然笑着摇了摇头,将制冰的原理同郑公公详细说了一番,“这天眼瞧着就要热起来,还请公公回凤阳时能将这制冰法子与赵府说上一说,让他们夏日里用冰能用的畅快一些。”   郑公公在心里默背着方子,乐的直点头。   赵柯然又带着郑公公去了一家茶楼听书看戏,今天说书的是范州,他如今在创作个人作品,还拿来给赵柯然看过。   赵柯然觉得十分有趣,能看得出来范州的作品是受了白蛇传的影响,写了不少的神仙妖怪。   赵柯然想到了另一个名著,提了许多神仙体系,范州听的恨不得将笔递给赵柯然,直言赵柯然若是将其写出,那一定能经久不衰。   闻言,赵柯然连摆手拒绝,这本来就不是他想到的故事,拿出一个来开辟市场,让大家能发散思维搞创作已经很觉得对不起了。   “你的故事本身写的也很好,我提的许多也都只是神仙体系,你完善一下,对于文章来说实在是锦上添花。”   范州得了赵柯然的鼓励,高兴的不行。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回去后按着赵柯然所提完善了许多。   如今他的《山海修仙记》可是一家茶楼的主打,一天要排上五场。   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赵柯然此次带着郑公公来听《山海修仙记》还是蹭的封竹的包年包间。   郑公公听的入了迷,仿佛自己就是那故事的主人公,去了遥远的地方寻找仙家真理。   路途之中遇到了许多人,许多磨难,却也凭着毅力与越来越高超的法术一路过关斩将。   “好!”郑公公手都拍的通红,却抵挡不住内心中汹涌澎湃的豪情壮志。   范州讲完了一回,弯腰行礼退了台。   郑公公意犹未尽,问赵柯然,“范先生明日还有场嘛?”   赵柯然点头说有,此时小厮端着饮料和糕点进了包间。   “下面还有一场白蛇传的戏,是真人演的,看着不比《山海修仙记》差,郑公公先吃些喝些。这些可都是一家茶楼独有的美味。”赵柯然招呼着郑公公吃东西。   自从那盘子被端进来时,郑公公的鼻尖就萦绕着一股香甜,他听了赵柯然的话,连声道了谢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这香的勾人魂的茶水糕点。   “!”郑公公茶刚入口,便睁大了眼睛,他指着茶看向赵柯然,“这茶可真清甜,刚入了口都觉得滋润了五脏六腑,口留余香。”   赵柯然心道,那可不嘛,这可是用灵泉水泡的,而且这茶叶还是他在灵域空间里种出来的。   郑公公沉迷于茶水糕点中时,白蛇传开幕了。   感人肺腑的爱情,人与妖之间的殊途,让郑公公感动落泪。   他抹着眼泪,哭诉着,“法海这个老秃驴!”   一边打嗝一边抓着香喷喷的鸡蛋糕吃。   “呜呜呜,鸡蛋糕真的好好吃啊赵大人。”郑公公打了个哭嗝,“嗝,软糯香甜,不甜不腻,入口绵软。太好吃了,我走的时候能带些回去不?”   赵柯然被这位小公公弄的哭笑不得,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不要放太久,要尽快吃了不然干了味道就不好了。”   郑公公闻言有些小失落,不能让干爹也尝尝这些美味了。   不过想来也怪,上次干爹也来过,可他回去只说这里又冷又荒芜。   但是他明明不觉得啊,这里有好多东西连凤阳都没有的。   火锅啊,鸡蛋糕啊,茶水啊,还有在街边吃的豆浆,豆腐脑,包子,白糖水这些他每一个都想天天吃。   尤其是那白糖水,可不比他在御膳房偷吃的蜂蜜差。   那加进去的白糖瞧着还晶白如雪,很惹人爱。   《山海修仙记》还有《白蛇传》也想天天听天天看。   郑公公此番在景阳乐不思蜀,青玉关互市监那边,方仲源得了赵柯然的急递后,便立马去找了封余山。   对于封余山来说,赵柯然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间接或直接的救了封家多次,他的大儿子因赵柯然保命,他自己也因赵柯然的作物保全了死后清名。   “既然是赵县令所写,那我们便试一试,造出这水泥来修路。”封余山看着精细非常的水泥方子,对方仲源说,“铁矿石你无需担心,只管放心去做。我去找老霍要一要那铁矿石的使用权。”   方仲源得了封余山的话便知道这水泥定能造出来了。   他即可派人去寻其他所需材料,“沙石易得,暂且先寻来黏土与石灰石,要多一些。其他的一些细碎材料有多少就要多少。”   安排了人寻所需材料后,他又按照图纸找人修建了煅烧水泥的窑炉还有一些用来磨碎的用具。   封余山没耽误时间,当天就去了不远处的青玉关军营,找了霍遇风说了水泥一事。   霍遇风沉思良久,封余山要的并不多,但是铁矿关系到兵器。不管要多要少都不是他可以随便做决定,说给就给的。   “你说这水泥粘合力极强,可用于修路,造房,此话当真?”   封余山保证道:“君子不打诳语,骗你那点铁石头,我还能当饭吃不成?”   霍遇风摆了摆手,“真想吃,你的牙也不让。”他又问封余山,“既然这水泥造路,造房坚固无比,那我若那水泥将青玉关的关墙修上一修,是否不比那糯米差?”   霍遇风想到糯米就忍不住直叹气,“这糯米实在是太贵,吃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白乎乎香喷喷的抹那泥巴土石上,真恨不得连着石头一起吃进肚里才好。”   封余山嫌弃的看了一眼霍遇风,“按理来说,补你那破墙绰绰有余。所以你这铁石头到底给还是不给?”   霍遇风一拍大腿,“给!” 第51章 居养院   霍遇风同意封余山使用少量铁矿的事情引了赵公明前来。   赵公明年岁不是很大, 看着还算年轻。   他不好过问霍遇风的决定,但也旁敲侧击的说些给了封余山这些铁矿使用权,后面不好与皇家交代的话。   霍遇风看了赵公明一眼, 瞧不出心中所想,只对他说:“公明, 你爷爷临终将你交与我时,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养你到这么大, 我早已将你当作是自己的孙子。   没有人比亲人更了解亲人,公明, 你的日子还很长,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赵公明手紧握成拳, 霍遇风转了身, 背对着他说:“这座铁矿, 是我与你爷爷当年拿命换来的。除了你过世的爷爷外, 圣上也做不了这铁矿的主。”   霍遇风软硬兼施,只为了让赵公明明白, 这座铁矿要如何用, 是他说了算,其他人别想做他的主。   看着霍遇风离开的背影,赵公明松开了手, 冷哼一声。   当作亲孙?呵, 真是笑话!   真当做亲孙那为什么霍远当年能有选择去皇城禁军,而他却只能来这个破地方?   来就来了,他刀口舔血, 枕戈待旦的过日子。几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将领,而霍远放弃了皇城禁军,来了边关打了一仗后就是将军。   凭什么?   就凭他霍远的爷爷是霍遇风, 他赵公明的爷爷早死了!   他不甘心,这么多年来,他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做什么,都会有人拿他和霍远比,霍远永远都要压过他一头。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可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霍远的阴影之下。   老天有眼,霍远死了,被活活烧死了!哈哈哈哈哈!死得好啊!   赵公明垂眸轻笑,他在脑海之中描绘着今后的富贵,任谁见了都要恭敬叫他一声赵大将军。   一如当初叫霍远一样。   …   造纸坊和印刷坊在如火如荼的建造中,赵柯然忙的脚不沾地。   “大人。”秦岭南守在门口,见着出去监工一天回来的赵柯然,立即上前问好。   赵柯然愣了一下,他看着秦岭南一眼才想起这是景阳新来的探花县丞。   “秦县丞有事?”   秦岭南行了见礼,回道:“这两前岭南接到一妇人击鼓鸣冤,说是要状告丈夫殴妻,要与丈夫和离。   岭南第一次遇见妻子状态丈夫的案子,原因还是殴妻。见衙内众人见怪不怪,询问得知大人之前经常处理此类案件。   岭南便先将此案压下,一直在查询衙内卷宗。想要看一看大人是如何判这殴妻案,没想到却发现景阳的殴妻案还挺多。”说到这里,秦岭南顿了顿,随后斟酌着问道:“但是案件的判决却似与大元律有出入……”   赵柯然挑了挑眉,他轻咳一声明知故问:“有何出入?”   “妇人要求和离的案件中,大部分都没有罚没男方家产。”   “根据大元律,应尽数罚没是吗?”赵柯然抢在秦岭南前面问他。   秦岭南弯着腰点头说:“是。”   “秦县丞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俗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柯然看向秦岭南,秦岭南摇了摇头。   赵柯然继续说道:“秦县丞以为,罚没了男方的家产,那得了家产的妇人能安稳的活过几日?”   在秦岭南皱眉思索时,赵柯然说:“祖业家产,即便是个破草屋,那也是唯一的依靠。   罚没家产,明面上好似替那些妇人讨了天大的好处,可一个弄不好就是杀生之祸。   皮肉上受些苦,总好过活着没日子过。秦县丞,穷寇莫追。景阳的妇人即便没有那些罚的家产,也能够好好的活着,我不会看着她们饿死。   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些连妻儿都能下的了手的畜牲,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能赌,也赌不起。”   秦岭南闻言,深深的看了赵柯然一眼,最后他深鞠一躬,“岭南受教了。”   “秦县丞这礼,我实在受之有愧。”赵柯然手搭在秦岭南的手臂上,将人拉起,“这些日子县衙还多亏了秦县丞才没出什么岔漏。”   与秦岭南话别后,赵柯然也回了房间。   走在院内,他想着关于景阳后续的规划,蜡农们收集的蜡也差不多了,蜡烛可以做起来。   心中想着事情,赵柯然忽略了脚下。   路上的石块绊住了他,重心失衡朝着前面倒去。   本以为又要与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的赵柯然紧闭了眼睛。   一直躲在暗处看着赵柯然的霍远见赵柯然走路都不好好走,立刻飞奔至人前,将要摔倒的人扶住。   “看路。”   赵柯然回了心神,抬头看向霍远。   霍远抑制住想要摸一摸他头的冲动,准备离开。下一秒赵柯然的手就碰上了霍远的脸颊。   “远哥,你脸上的疤现在都快看不清了。”   霍远皱着眉,握住了赵柯然在他脸上乱摸的手,止住了脸上传来的痒意,“莫动。”   赵柯然撇了撇嘴收回了手,他还没气这人打他呢,摸一下他脸怎么了?凶巴巴的。   霍远看着人,还是问了句:“如今不躲着我了?”   赵柯然装傻,“什么?好好的我躲着远哥干嘛?”   一开始去军营赵柯然确是有因不知名的害羞而生的躲避之意,后来那是真的忙。   霍远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让赵柯然注意些身体,要记得按时吃饭。   赵柯然愣楞的点了点头,看着霍远离去的背影,赵柯然喊出了000。   【000,远哥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000的代码闪了一下,随后说:【没有吧…这不挺正常的。再说真要有什么心事,然哥你也没必要知道。】000说完又试探的问了一句:【还是说然哥你想知道?】赵柯然下意识的回道:“想啊。”   000沉默了,他在想那些视频是不是真的应该给赵柯然看一看。   随后又听赵柯然说:“员工整天心事重重的,不利于县衙发展。”   刚要开启视频的000又停住了,人类真的好麻烦啊。   【然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柯然点头。   【若有一男子爱慕你,你会怎样?】   这倒是把赵柯然问住了,他想了想后回道:“哪个不长眼的会爱慕我?爱慕封竹倒是情理之中。”   000这下彻底闭嘴了,他就不该问。   不过000的话倒让赵柯然想了自己此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若是真有男子喜欢他,那他会怎样呢?   他先是想到了封竹,深深的觉得封竹的相貌当真是绝色。   随后他又想到封竹的小青,赵柯然抖了抖,若要每日面对一只开屏的孔雀,他定是承受不住。   杜有为?   杜有为的脸刚浮现出来,就被赵柯然打散了。   这玩意太吓人了。   如风的话,太小了…   想了一圈后,赵柯然终于想到了霍远。   远哥的话就是冷了点,年纪大了点。不过远哥长得又好看,还总是护着他。   力气好像也挺大的,当时他拖了半天的豆子,远哥轻轻松松的就抬了起来。   要是有重活,倒是省不少力气。   赵柯然躺在床上,此时当真像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满心的春意,想了许多许多。   最后他发现,霍远的话自己好像可以接受。   夜已经深了,临睡前的赵柯然将诸多的想法都抛开不再深想。   远哥可是已经有了一个很热情的小娘子相好的,这几日的闷闷不乐,该不会就是因为那小娘子吧?   …   养殖场那边有一批全封闭养殖的猪到了出栏的时间。   有了灵泉水的加持各个吃的膘肥体壮,精神饱满。   张屠户自从通过考核后就成了县衙劳动工会的在职人员。   每次有了新的需要动刀子的猪,都会通知张屠户来养殖场做活。   活不重但却是个技术活,赵柯然每月都给固定工资,张屠户没活的时候还和之前一样卖肉。   收入比之前可多了不只一点,张屠户的媳妇还给惠民超市做豆腐,怕家里不干净,专门辟了间屋子来做。   张屠户媳妇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都把豆腐屋打理的很干净,每个月的卫生她都能评优。   因为连优,惠民超市那边通知她说下个月开始,她就可以自己在家里卖豆制品了。   夫妻俩人同心协力,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日子却过的很是充实。   猪出了栏,赵柯然将美食街提上了日程。   养殖场里除了鸡和猪还养了羊,羊是半散养,有专门的牧羊人没事带着羊群出去遛遛弯。   一路走到鸡舍,赵柯然看着偌大的鸡舍陷入沉思。   许是因为蛋蛋这几只母鸡是灵域空间抓来的,孵出来的母鸡崽长大后一样的能下蛋。   惠民超市里的鸡蛋多的放不下,景阳镇上的百姓们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吃到这么便宜的鸡蛋。   有点条件的,那每天早上都要来个水煮蛋,一天不吃心里就闹的慌,像是少点了什么。   还有些会吃的,鸡蛋冲开了撒点白糖,趁热一喝就是一碗。   庄户人家,现在招待客人,用糖水泡着剥了壳的鸡蛋那才是好的。   “新孵出来的鸡仔有多少?”赵柯然问了养殖场鸡舍负责人。   这人叫孙小风,是孙应的侄子。家里日子过的苦,孙应想帮衬,正好养殖场缺人。   他便让自己侄子来面试。   这事还是赵柯然通过孙小风后,一次偶然撞见了孙应交代孙小风好好做事。孙小风喊了孙应“叔”赵柯然才知道孙小风是孙应的侄子。   赵柯然觉得孙应没有直接给亲人开后门这一点很得心,后面的日子里孙小风做的也非常好,经过几次考核都是优异。   养殖场太大,光一个负责人肯定是不行。   便设立一个总负责人,下面的每一舍都设立单独的负责人。   孙小风凭着自己出色的表现,成功的做了鸡舍的负责人。   “回县令大人,较之上月还多一半。”   赵柯然点了点头,让孙小风去找孙应过来,他准备拿这一批鸡去做扶贫。   “首先就是确定了贫困程度,不是哪家都能有。也不是给了就给了,鸡崽要养好,不然下次就没有了。”赵柯然给孙应和孙小风交代要点。“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这些不是白给。”   如今赵柯然有了余力去关照景阳其他的村镇。   既然要做,那便做的更彻底一些。   他回县衙着了秦岭南,“秦县丞,你觉得如今大元的福田院如何?”   秦岭南回道:“元丰帝大善,体恤鳏寡孤独者,将其聚于院内,每月赐钱用以果腹度日,实乃济世救人之策。”他说到此处,眼眸闪亮,“为了照顾老者,圣上还在此上新增完善了许多,给予主动赡养老者的人家免一年赋税。”   赵柯然点头,秦岭南说的没错。他一开始知道大元有简易版养老院后也比较吃惊,元丰帝当初是真的很想要大元子民幼有所依,老有所养,安居乐业吧。   如今的定安帝,想来也是知道民间穷苦人家对待老者大多是丢去山间,任其自生自灭,所以才加了这一条。   只是,这经年的战争,官员的贪污,百姓食不果腹,毁了一切美好的期盼。   设立了福田院的地方拨去的钱财并没有真的到老人手中,而且除了凤阳和江南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设立福田院。   “秦县丞,如今我想在景阳建立福田院,在如今现有的政策上怕是要新增上许多东西。”赵柯然看着秦岭南,说道:“景阳的福田院,不仅仅是派发钱财。   里面尚能行动的老者,都可以尽自己所能的做些事情,而不是只等待着救济。   同时设立监察所,监督管理福田院内所有账务以及官员。   有收养老人的,也要有收养幼儿的。收养幼儿需教导幼儿识字,在院内设立学堂。只学些字,更多的是要学个往后能谋生的手艺。   若是有读书极好的,想要考学,县衙也可资助。”   秦岭南视线早已落在赵柯然身上,赵柯然笑着对他说:“我想叫居养院。所有的居养院里都要有医所,有田地,有屋舍,有学堂…居养院里的人,不管老少,都有一个遮风挡雨吃饱饭的地方。”   他问秦岭南,“秦县丞,你想要建立居养院嘛?”   秦岭南愣了好久才回神,居养院…他只想一想都觉得美好的不敢触碰。   他真的能建立出居养院吗?他真的能做好吗?   在赵柯然的纯粹清澈的目光中,秦岭南点了点头,“唯愿安居乐业,老幼皆有所养。”   居养院的事情定了下来,赵柯然连着几天都和秦岭南彻夜长谈,制定了诸多规则,完善了许多东西。   福田院改为居养院,又在现有的政策上添加了许多东西。这不是赵柯然和秦岭南说做就能做的,他们需要一个承诺。   赵柯然写了文书送去景安府,周景仁看到关于居养院的一切说明后,立即用了自己与楚文珏通信的渠道快马加鞭送进了宫内。   作者有话要说: 居养院参考宋朝   感情戏太难写了,卡了好久…不好意思啊各位。 第52章 医书   楚文珏看到了周景仁送来关于居养院的信后, 立刻给了回复。   允许立刻实施,但暂时只能在景阳试建立,还不能太过声张。   现在还不是出头的好时候。   周景仁的速度也很快, 接到了楚文珏的信后立刻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景阳县衙。   赵柯然得了准信,便开始着手做准备。   又想起这系统最新的任务是关于医学方面, 赵柯然沉思良久后起身去找了李仁德。   “县令大人今日前来寻老夫,可是有事相商?”李仁德今日休沐在家中, 并没有去医馆。   赵柯然扑了个空,还是让医馆的掌柜带着他绕了不少的路才找到了李仁德的住所。   掌柜的将人送来后便回了医馆, 没有久留。   “无事便不能来瞧瞧李大夫?”赵柯然回李仁德道。   李仁德嘴上说着没这回事, 可心里却想着赵柯然第一次见面就掏出人参灵芝贿赂他。   每次找他那都是要命的事情, 说找他没事只来看他?那还不如信今日的太阳打东边落下。   李仁德让药童关了门, 屋内只有两人, 他喝了口热茶, 问道:“大人是有什么事想要老夫帮忙?”   赵柯然弯着眉眼,瞧着俊俏非凡, “李大夫, 你可曾有教授过医术经验?”   李仁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放下了茶杯,看向赵柯然, “县令大人可知医学一类学了便是一生, 师父带在身边,倾囊相授,亦师亦父。   咱们都讲究个师徒关系, 这教徒经验可是要看各人造化的,也凭个缘分。   若不是家中小子一心搞学问,想来我也早能换个师父的身份。”   赵柯然听明白了李仁德的话, 家里儿子想读书不想学医。现在还没个满意的徒弟,经验没有。   “那李大夫可愿来我这学堂一试?我知道这各家的医术那都是各家绝学,不能随便教出去。”赵柯然从随身带的布包中掏出一本医书,递给李仁德,“既是看家的本领,岂能随意拿出来教导。你只需照着这上面的教,万万是不会强逼着李大夫交出看家本领来。”   如今已经有了纸和印刷术,虽说尚未普及开,但是早在世家大族之间传了开来。因此赵柯然为了方便,直接拿出了纸书来。   “这是?”李仁德如今还没见过纸书,倒是给世族们看病时,耳朵里听到过一二。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纸张做的书?”   赵柯然点了点头,“圣上命景阳县建立造纸坊与印刷坊,一家茶楼说了不少时日。想必大家都已知晓。这便是赶工做出来的,李大夫要不要瞧瞧?”   这是赵柯然从系统里拿出来的医学常识书籍,系统十分强大,书中所写的常识是按着大元现有条件下足以实现的。   简单易懂,用作科普非常合适。   可在李仁德的眼中却不这么认为这只是“常识”他惊奇道:“这人落了水后做人…人工呼吸当真能救回来?”   李仁德说的时候有些羞色,赵柯然不敢惹恼了人,只当做没看见,“那是当然,这书里的每一个都是真实有效的,还有那个噎着后如何急救的,你瞧瞧这些是不是都是生活之中总会遇到的紧急情况?”   “县令大人说得有理。”李仁德回忆道:“前些年,我在饭馆吃饭,有一男子因吃的太急噎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脸色涨的通红。当初还是灌了金汁催吐出来,不然怕是要活活噎死。这书中所言的海姆什么的方法就很好。”   赵柯然冷不丁的听到李仁德说灌金汁,下意识的想要干呕,引得李仁德侧目,笑道:“是老夫言之有失了。”   李仁德看了多久书,赵柯然就陪在一边呆了多久,时不时的还要与李仁德解释书中一些专业名词。   主要是李仁德提问,赵柯然问000,然后再告诉李仁德。   “县令大人医学上之造诣,老夫佩服佩服。”李仁德经此番对赵柯然更加的欣赏。   000知道李仁德真正夸的是他,高兴的代码乱窜。   赵柯然连忙摆手说不敢当,结果更引李仁德的好感,直言县令谦逊有礼,景阳之福。   “李大夫,不知你可相识些疡医或是与你一般的疾医?小儿医,耳目痹医,带下医也可。”赵柯然转了话题,询问李仁德。   李仁德想了想后说:“有些相熟的,除此些外,还认识几位针医。”他问赵柯然,“大人问这些做甚?”   赵柯然也没打哑谜,直言道:“实不相瞒,我想开个医学院。疡医科,疾科,小儿科,耳目痹科,带下医科,既然有针医那便再立个针医科。   医学院如同学堂一样,先生教书,普先贤之理。大夫教医,是为救死扶伤。   如同这医学常识一般,我不会逼迫你们拿出自己的看家本来。但我需要你们研究透彻我所给的书籍后,将其倾囊相授。”   话虽这么说,可李仁德还是过不去心里这坎。以往的世世代代,学医者那都是费了心的去拜师。儿子会不孝,可徒弟却不会。   那拜了师,可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师父了。   如今赵柯然同他说与教书先生一般教授医术,即便是用的对方提供的书,这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书是赵柯然的可对于书中药理的理解,还是看他不是?   赵柯然看出了李仁德的犹豫,他知道李仁德此人其实是个心善仁义之辈。   可一直以来关于学技艺的环境便是如此,不管是哪行哪业,只要是想学手艺,那必须是拜师才能学上。   更别提这医术了,虽然医者不似读书人荣光,可却极为尊贵。   这可是救人性命的存在,没人敢不敬着。   若不是门槛比读书还要高,医者一般也都是世学,怕是没人不想学这门医学。   赵柯然所思所想李仁德能够明白,医者多了,百姓就医便不如现在这样难。   李仁德心中虽蠢蠢欲动,但还是选择墨守成规。他不知道,若真按赵柯然所说,可以像读书人一样,谁都可以学,到底是好还是坏。   祖祖辈辈的规矩,他不敢说破就破。   赵柯然知道李仁德的纠结,他要给对方一个致命的吸引。   在李仁德的注视下,赵柯然拿出了在灵域空间里收的各式各样珍贵药材,有许多李仁德只在书中见有描述过。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呀!”李仁德摆手拒绝,可那双眼睛愣是没有从药材上移开哪怕一秒。   赵柯然知道,这人是被彻底吸引住了。   “李大夫,这些算不得什么。今后在医学院中任职的,这些要多少我就能给多少。品相种类任选,在药材上,绝不会短缺了。”   随后他又拿出了一本本关于疾医的珍贵医书。   “李大夫,这些医书空下时不妨瞧一瞧。医学院建成还有些日子,盼在此之前能够得到你的回音。”   “对了,这是景阳新建的造纸坊生产的纸,刚建完没多久,还没大规模产出。如今我拿来的是第一批,李大夫留着试一试,可比布帛与竹简好用上许多。”赵柯然将纸留下后,便起身告辞。   李仁德起身相送,直至看不见人影这才回了屋。他看着满桌的珍贵药材爱不释手,小心翼翼的与之前的珍品级的人参灵芝锁在一起,又反复检查了几遍后这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赵柯然后便让药童研墨,他要好好的写上几个字来。   纸张细腻,不染不晕,墨与纸相辅相成,让李仁德爱不释手。   “医者仁心”四个字跃然于纸上,李仁德看了许久。   他将视线落在被放在一边的医书上,从之前那本医学常识中他已能察觉其无穷的魅力。   李仁德知道这书只要是打开,他就再也无法拒绝得了赵柯然。   李仁德独自坐在书桌之前许久,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直至天光微亮,他打开了一本医书,细细的看了起来。   …   惠民超市又上新了!   圣上下旨要景阳科普纸张,赵柯然便在一家茶楼中让冯范二人以及演戏的班子空闲之余说上一嘴关于纸的。   上午刚说,下午景阳镇上就有不少人讨论纸张。   赵柯然一寻思,嘿,这几位广告打的不错啊!   于是乎,赵柯然夹带私货,又让几人给他插播一些关于蜡烛的广告。   惠民超市不日上新蜡烛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景阳。   这蜡烛是用来照明,又不似荤油诸多不好,听说用起来是和那世家大族才用得起的蜜蜡烛也差不上多少。   更重要的是便宜。   超市外人潮涌动,葛老二带了不少人手前来维护。   “别挤!大家别挤!听我说!”书墨拿着个喇叭状的东西对着喊道。   配合着的铜锣声敲的又急又响,好不容易才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想必大家从茶楼那边知道了,这次我们上新的是蜡烛。”书墨介绍起货来头头是道,“咱们惠民超市本着惠民,利民的原则,蜡烛定价不高。   也因如此,蜡烛需要限量。百姓家每户每天最多只能买两根,再多的就没了。商户看铺子,铺子大数量就给你们放宽些。   买蜡烛的请到这边来登记,登记后会给你们蜡烛票。这票很是重要,买蜡烛的只能凭票购买。咱们认票不认人,还请诸位千万不要弄丢了票。”   产蜡的白蜡虫是系统出品,孙小牛后期照顾的也十分的尽心,因此产蜡量比正常的白蜡虫要高上许多。   即便如此,第一批蜡烛刚出来就被抢售一空。   除了百姓家,那各个商户也是挤破了脑袋要买蜡烛。   “嘿!我说你是哪家的!怎么插队啊!”   “你谁啊!我告诉你啊,别扒拉我!我们汇福楼可是景阳最大的米行!”   “我是醉仙楼的!我们还是景阳最大的酒楼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好好排队!”   各家商户的小厮们互扯头花,就为了能早一个买上。   “哎!我说你怎么还动手啊!”   汇福楼的小厮一把扯过了醉仙楼的小厮,往后一拽。   醉仙楼的这位也不是善茬,对方拽他一下他也的还对方一下。二人互相拽着衣领你来我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是惠民超市雇来跳大神的。   “快停下!葛护卫带着人来了!你俩要是被逮着,今天谁也买不了!”人群中有人提醒,二人以大局为重,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相约来日再战。   “谁认输谁孙子!”   “你瞧好了!”   葛老二领着人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恢复了安静,汇福楼的那位正老老实实的排在后面。   葛老二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却给了对方不少的心里压力,怂的缩着脖子。   不过也不怪他们急,虽说每人都限定了购买量,可架不住人实在是多。万一排后面了,买不着蜡烛,回去他们不得被掌柜的活撕了才怪。 第53章 景阳麻辣烫   朱家村。   村头的那棵大树下聚着十来几号人。   “朱老大, 你说那几个官老爷在咱这有几天了,他们整天挨家挨户的敲门盘问家里人口收成,这是要干啥啊?”朱石头倚着树干问着站在对面的人。   朱老大想了想, 嘶了一声,吓道:“该不会是上头又要征兵了吧?这可咋整啊, 俺家里就俺一个能干活的。要是被选去当了兵,家里几口全得等着和西北风。”   坐在树下的朱四海嘴里叼着个小树枝, 笑道:“你可得了吧,这征兵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再说了, 征兵要问你收成干什么?直接抓了你就送营里做前锋的替死鬼, 还容得了你有时间在这嚷嚷?”   朱老大朝着朱四海的方向, 一脚踢在地上, 扬起一阵灰尘。   “就你这小身板, 真要抓人当兵, 你连做替死鬼的资格都没有!”   朱四海没来得及躲,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呸, 弄我这一嘴的灰,你要死啊!”   朱老大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倒:“那你让你男人来打我啊!他朱六福不是一把子的力气, 让他来和我比划比划。”   朱四海气的将嘴里的树枝拿出来, 朝着朱老大扔过去。   朱四海和朱六福结成契兄弟的事情朱家村里早就传遍了。他两也不是唯一一对,但为什么这么让人关注的原因还是在于朱六福。   朱六福这人生的人高马大,乍一眼瞧着还颇为英俊。家中无父无母, 一个人过,日子也过的像模像样的。   这十里八村的也有不少姑娘想嫁他,人长的好, 也能干,更没有什么家长里短的无谓争吵。   可他就是谁也不要,死盯着朱四海,要和朱四海过。   朱四海也无父无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生的瘦弱,干不了什么重活,也没个积蓄,虽说长得倒是还成,可没姑娘想嫁他。   毕竟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这两人平时也没个联系,硬要说有什么,那还是好多年前,朱四海在山里找吃的,遇到了摔晕的朱六福。他将人叫醒,给了他口水喝。   之后面呢虽见过不少次,但却没怎么说过话。只是逢年过节的,朱四海家门口就会出现点好东西。   一开始朱四海不知道是谁放的还不敢动,后来还是朱六福见着东西没动,敲门硬塞进去的。   朱四海说不要,朱六福就说不要扔了。朱四海以为朱六福说笑,便假意扔了,等着朱六福捡回去。   谁知道朱六福看着像没看见一样,直接就给走了。   弄的朱四海没了办法,好好的东西扔了,他实在不忍心。往后这人送什么他就要什么,再也不敢说个不字。   晃眼就是几年,朱四海二十五,朱六福二十七了。朱家村出了名的两个老光棍。   一个太弱,一个太强。   朱四海是没人要的老光棍,朱六福是人抢着要他不要人的老光棍。   前段时间朱六福松了口,找了媒婆说半天。朱六福前脚刚走,媒婆就在村子里嚷嚷说朱六福中了邪。   可不就是中邪,不然怎的放着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就要和朱四海过。   她一个说亲的媒婆劝了劝了半晌不要这门亲,人家听烦了,直接一句我去找别人说亲,将她堵了个哑口无言。   有钱不赚是傻子,朱六福给的好处可多了呢。   于是媒婆拿出了看家本领,就差搬到朱四海家里住下了。整天苦口婆心的劝,朱四海一寻思自己这辈子娶老婆无望了,朱六福又能干,对他也很不错。   过就过吧。   于是,两人在一块过起了日子。   朱四海也就更不得姑娘家喜欢了。   朱老大的话刚出口,朱四海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就自己闭了嘴,朝着边上挪了挪。   朱四海回头一看,好嘛,原来是真看着朱六福了。   朱六福用袖子给朱四海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说:“官老爷和我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过日子,你身体弱,干不了重活。我们家里算初级贫困,让我们明天在村头登记领鸡崽养。”   擦干净了脸,朱六福用指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笑道:“现在有活让你干了,不要再说出去找苦力做的话了。”   朱老大一群人总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   “那个,六福啊,你说的贫困是啥?鸡崽又是啥啊?”朱老大刚凶完人家过日子的,这会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朱六福没看他,但却也回了对方,“这些天查问我们家中人口和收成的官老爷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来的。说是大人要帮我们把苦日子过成好日子,按照大人定下的规定,看看哪家符合几级贫困。每级贫困帮的程度不一样,自己家具体算不算贫困户,是贫困户又算几级贫困户这些你可以去官老爷那问,他们已经统计好了。”   说完了话,朱六福就拉着朱四海回了家,他要给明天到家的鸡崽收拾出住的地方来。   朱老大一伙人听着朱六福的话,一窝蜂的都朝着县衙派来做贫困户登记的衙役那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搞得如风一个字也没听懂。   如风这会是赵柯然的得力手下,这一年抽了条一样的疯长,个子比同龄的要高上许多。   成天又跟着霍远练武,只要是他不说自己的年纪,没人觉得他还小,只当是他长得显脸嫩。   “再吵,什么都没有。”如风现下处于变声期,声音带着些哑,可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话来,在村民的耳中那就是惊天的霹雳。   见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如风这才说起了关于贫困户的条件,以及各级贫困户所对应的扶贫程度。   朱家村的人围的越来越多,对应着如风虽说的贫困条件,人群中时不时的传来声音。   “哎,你家是初级贫困啊!可以有十只鸡崽养,不错啊!”   “那比不上老三家,他家重度贫困呢,衙门每月还得给他家发钱。”   “嗐,你这有啥好羡慕的。是给他发钱没错,那也不是白给的啊,老三一个聋子哑巴,养鸡崽也不轻快。家里还有个病母要照顾,你真羡慕,那你去过过老三的日子,”   那人闻言,立刻闭了嘴,头摇的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朱家村发生的这一幕在景阳各个偏僻的村子里都有发生,赵柯然为了保证人手,又招了不少的人。   孙小牛他爹没进得去榨油坊,倒是先进了护卫队。   虽然年纪是有些大了,不过那力气也是大的吓人。   直接被破格录取了。   又因为做事老实勤快,热心善良,很快就成了小分队的队长。现在带着手下的人在景阳的贫困村里忙活。   …   凤阳皇宫。   楚雄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浑浊的眼睛暗藏汹涌。   “你说有另一队暗卫救了赵家小子?”   暗卫恭敬回道:“是,当时我们快要射杀了赵柯然,但最后关头,出现了一群人保护了他。   经过交锋后,发现身手与我们无异。”暗卫想了想后,又说道:“而且,后来又来一人,瞧着很像霍统领。”   “谁?”楚雄抬了眼眸,视线落在了暗卫身上。   暗卫察觉到楚雄的视线,心中很是紧张,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回话,“霍远,霍统领。”   楚雄了然,他该想到暗卫说的霍统领是霍远。   当年霍远惊才绝艳,短短时间从一个普通禁卫做到了禁卫统领,之后又放弃统领之位,前往青玉关镇守边关。   自此一战成名,霍将军之威名,不亚于霍元帅。   “他竟然没死,他没死为什么不出现?”楚雄喃喃自语,沉浸于霍远还活着的消息之中。   那么大的一场火,还能活着,那他的博儿会不会也逃出去了?只是不愿意回家?   守在楚雄身边的陈公公见楚雄陷入了回忆,便轻轻的挥手让暗卫退了下去。   陈公公替楚雄揉按头部的穴位,“陛下,您累了。”   楚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自己,“生死由命,既然霍远还活着,那便就这样吧。”   过了许久后,陈公公以为楚雄睡了,却又听他问道:“景阳的另一批暗卫除了文珏,怕是没有别人了。”   在大元除了他以外能动用禁军暗卫的只有皇上。   陈公公的身体小幅度的顿了顿,笑着回道:“陛下,六皇子承了太子爷的仁善。太子爷自小连只蚂蚁都不忍践踏,对待兄弟姐妹们那也都是掏心窝子的好。   六皇子那时也是年幼,又没有母妃在身边照料,一下子着了魔迷了心窍。这才在太子爷大婚之日犯了错事,让赵家小子瞧了去。”   陈公公见楚雄没有制止他,便继续说道:“这赵家子那时也年幼,被扔进了湖里冻了许久。被救起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要不是遇着了那老道人,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   六皇子将他派去边关,也有敲打之意。陛下,老奴知道,如今六皇子身为皇帝,绝不能有不好的言论传出。   可赵家小子也实在是罪不至死,这么些年,他这嘴封的比谁都紧,只字不提。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失了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雄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空处,他说:“你说的对。”   陈公公刚想要笑,可楚雄接下来的话,让他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活着比死了好,赵柯然活着,老六自己也会担心这小子会不会说些什么。”楚雄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老六很听话,这位置才让他去坐。   可如今看来,他手下的小动作倒是不少,也该敲打敲打他才是。”楚雄转了头,直直的看着陈公公,问道:“陈公公,你说是吧?”   陈公公冒着冷汗,他不敢再动,只垂着头,惶恐的回道:“老奴不敢说。”   他等待着楚雄接下来的话。但楚雄却没再说什么,只让他继续揉按头部穴位,“不要停,继续。”   楚文珏此时也在面见暗卫,但不是在景阳的那一批。   而是他派去查太子府那场大火缘由的。   “此番可有查到什么?”   那暗卫回道:“回陛下,此番查到太子府之前有个厨子欠了城内一家赌坊巨额银钱。若是太子府有空子可钻,这厨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楚文珏连忙追问,“那厨子人呢?”   暗卫闻言,神色有些不太好,他说:“厨子死在了那场火里。”   “线索又断了啊…”楚文珏苦笑道。   “也不是。”那暗卫想了想后说:“这厨子之所以现在才查出不对劲,是因为他的帐早先被平了许多。因金额不大,写在了小金额账册上,因此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   这次是察看了旧册,见了对方的名字的才觉出不对。   后来问了赌坊掌柜,才知晓这厨子在太子府大火前一天平了大半的帐,足足一千两白银。”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楚文珏似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吩咐道:“快去查!我要知道这笔钱是谁给他的!”   “诺。”   …   “唉!郑公公!终于找见你了!”御膳房的厨子李得力喊住了前来传膳的郑公公。   “你找我做什么?我可没偷拿你的菜吃。”郑公公年岁小,肚子总是容易饿,时不时的会来御膳房偷吃,还不小心被抓过两次,丢死了个人。   李得力摆了摆手,笑道:“郑公公什么神仙美味没吃过?哪能偷拿我这没味道的菜去吃!”   郑公公闻言,就知道这人是有事要找他,这话说的真好听,高兴他哼了哼,“说吧,找我什么事啊?”   厨子一喜,拉着郑公公朝着白案走去。   “你瞧瞧,这和你在景阳吃的鸡蛋糕有什么不同?”   虽说之前赵柯然说了鸡蛋糕不宜放的时间过长,口味会变不好,天热些还会发霉。   不过郑公公实在是想让自己干爹尝一尝,便用了景阳也有的“便携冰箱”,一路冰着回到了凤阳。   回了宫里复命后,便拎着小冰箱去了御膳房,准备将鸡蛋糕热一热。   这小冰箱设计的巧妙,刚拿到御膳房就被一群厨子给围了去参观。   郑公公只能自己动手热鸡蛋糕。   加热后鸡蛋糕的香甜气息满满的散开。   李得力是个鼻子尖的,一下子就闻见了这不一样的味道。缠着郑公公给他点尝尝,还保证给他开半个月的小灶。   郑公公看在半个月小灶的份上,勉强掰了一半给他。   李得力吃的仔细,靠着品尝出来的口感味道,自己琢磨了不少日子。   今天算是最成功的一次,便急着拉郑公公来尝一尝,是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味道。   郑公公接过新鲜出炉的鸡蛋糕,一口吃了下去,嘿,别说这味道还真不赖!   “李大厨!你这味道做的真像!”郑公公吃的开心,“但总觉得还是有些不一样,不过已经很像了。可能是水的原因,同样的茶叶和手法,赵县令泡的就比我在宫里泡的要好喝千百倍。”   李得力本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他又拿出来一个,递给郑公公,“这个是夹心的,我用了果酱,味道应该也不差,你尝尝。”   郑公公接过那个夹心鸡蛋糕,吃的两腮鼓鼓的。   好吃!   李得力参照郑公公从景阳带回的鸡蛋糕,做出的夹心鸡蛋糕深受达官显贵们的喜爱。   爱吃甜的那些那是一顿吃几个都不嫌少,不爱吃甜的却又喜爱鸡蛋糕软糯的口感,实在让他们难以割舍,李得力便专门做了低糖无夹心版的鸡蛋糕供以食用。   就连楚文珏每日都要就着茶水吃上几口。   郑公公因为和李得力关系好,实现了鸡蛋糕自由。   那些个其他的小太监都眼巴巴的看着,费劲心思和郑公公打好关系,想着从他那能得个大官人和圣上才吃着的鸡蛋糕。   一口也行啊。   …   景阳镇的平乐道最近又开了两家新铺子,是搞吃食的。   两家挨的挺近,一家叫景阳麻辣烫,一家叫景阳烧烤。   景阳镇上的百姓们纷纷摸不着头脑,这麻辣烫是个什么玩意?知道烧烤又是个什么玩意?   “你吃过没?”   “我听都没听过,上哪里吃去?”   “那尝尝?”   两人在店门口比划了半天,最终决定先去吃麻辣烫。   进了店,小厮热情的上来打招呼,服务十分周到。他将两人引至一个木柜前,木柜用竹帘盖着,掀开竹帘后木柜每一格都放着冰块,冰块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种各样的菜品。   “荤菜一律三文钱一斤,素菜一文钱一斤。二位客官将喜欢吃的菜品用篮中的竹夹夹起放在这篮子里,选好后拿去前台称重就可以。咱称重的时候是去了竹篮的重量称的,二位客官放心的点菜吧。”小厮给了二人每人一个篮子后便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每格柜子下都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菜品名字。放菜柜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小厮,这是怕人不识字,专门在这答疑的。   “哟,这是猪肉啊?”二人中个子高些的叫杨九,他是个不爱吃猪肉的主,嫌那味道大,入不了口。   个子矮的那个叫王六,他倒是不在意味道大不大。他只看这肉色泽引人,肥瘦相间的,瞧着都想吃,“这上面带着荤油呢,你不吃我吃,那鸡肉连口油都没有,噎不死你。”   杨九对于王六的想法不敢苟同,还很是嫌弃的朝着边上挪一挪,坚决不与吃猪肉的人离的近。   他怕膻到自己。   选好了菜后,前台的小厮称了重,仔细的询问了二人的口味。   确认好后给了二人一人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编号。   “这是九号和十号,二位记好自己的数字,这边煮好了咱就叫号来领。”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木牌绕在手腕上以免弄丢。   刚坐下,之前引他两进来的小厮就过来问道:“客官,您想喝糖水还是茶水?”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杨九说:“这两分别多少价钱?”   小厮笑着说,“不要钱的,前五杯是免费续。超过了五杯是按着一文钱一杯收钱。两位想要喝哪一种?”   “糖水!”   “茶水!”   “好嘞!”小厮得了准话,立刻去茶水间分别倒了一杯糖水和一杯茶水来,“二位要是想喝冷的,可以问我要冰。”   “不用不用,这就挺好的。”二人不敢再多提要求,连连摆手。   小厮只笑着说:“客官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这里就先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小厮走后,二人面面相觑,杨九说:“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世族大老爷来视察来了,这小厮可真是热情好客。”   “是啊,瞧着他们都是笑脸相迎。你看见那个没,我可是注意到了这人只点了素菜,可糖水都喝了三杯不止了。   我看着像是来打秋风的吧?就这样这些个小厮还笑脸对着,这真是闻所未闻。”王六指着不远处的一桌,那长相精明,穿戴整洁的人对杨九低语。   “你管这些做什么,这店可是县令大人开的。这里的跑堂小厮这般有礼教多好,不像别的尽狗眼看人低。   而且,要想想打秋风也得看看地界,这是能随便占便宜的地吗?”杨九前面刚说完,后面那桌就有了动静。   “这位客官你好,本店消费满三文钱送五杯免费饮品,如今您五杯已经续满,再续就要按一杯一文钱的价格来收费了。请问您确定要续第六杯吗?”跑堂的小厮笑眯眯的问着。   那人闻言左顾右盼,发现有人看他。便觉得丢了面,脸色涨红。狠狠的一拍桌,指着小厮破口大骂。   经过培训后的小厮依旧笑脸相迎,忍耐着对方的脾气,实际上心里也已经问候了对方的八辈祖宗。   最后当那人喊道:“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时,小厮终于得了空隙,回道:“县令大人没空见你,还请客官见谅。”   那人瞬间哑了火,好似终于想起来这店是景阳县令的店,哪里容得了他撒泼?   他连忙给小厮道歉,说自己是一时昏了头才这般姿态,让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小厮是经过培训的,如今能来这店里工作的,那都是培训时的优秀员工。他恪守本分,只想做好自己的服务工作,“这位客官,您若是不准备继续续杯,那我便走了。”   “好好好,我自己吃完就走,你忙…”   一场闹剧落下了帷幕,杨九和王六看了个痛快。   正好此时叫到了他们两的号,二人端来煮好的麻辣烫,闻着喷香。   “嘶,不对啊。”王六一口咬下了猪肉,嚼了嚼后又赶紧从碗中翻出另一片猪肉,仔细咀嚼后,他喜道:“老杨,这猪肉可真好吃!”   杨九可不信猪肉好吃这种鬼话,他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又麻又辣又香,不愧是麻辣烫。   他咽了咽鸡肉,哼道:“你就骗鬼了吧。”   “真的好吃!”王六见人不信,立刻又挑了一片出来,送到杨九面前。   杨九躲闪不及,反应过来后鼻尖都是麻辣烫的香辣味。   “你尝尝,真的好吃。”   在王六盛情的邀请下,杨九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入口后杨九只觉自己吃的不是猪肉。   猪肉怎么会这么好吃!   “哎,这猪肉真香啊!”   王六笑道:“我就说好吃吧,你还不…哎!你别抢我肉!”   最终王六的猪肉有一半都进了杨九的肚子里。   二人吃了个肚圆才离开,杨九也因此成了猪肉的忠实爱好者。   “这什么味道,好香啊!”杨九出门便闻见一阵食物的香味。   孜然和辣椒面撒在肉串上,经过烧烤之后,是没人能拒绝得了的香。   王六摸着肚皮,说:“是隔壁烧烤店的味道,那店家也不知在外面烤什么了,这么香。”   王六话刚说完,就见杨九朝着烧烤店走去,“店家,你这烤的是什么啊?”   那店家捏起一些孜然朝着肉上均匀撒去,“猪肉串和羊肉串,客官要来些吗?”   一听说是猪肉串,杨九也顾不得肚子撑不撑,当即要了十串。   王六知道后虽骂了杨九要吃不要命,可猪肉串烤好后,他还是跟着杨九两人吃的香甜。   …   李仁德自从打开了赵柯然留下的关于疾医的医书后,整个人都如着魔一般。每天醉心于书中,连着几天像医馆请假,谁说也没用。   当他看完一遍医书后,唤来了药童研墨。   笔落在纸上的瞬间,李仁德突然想到,这纸该不会是县令大人专门留给他写信的吧?   一连写了十几封信,他一一封好,让药童送走。   如今他也只能静盼佳音了,也不知道那些个老伙计们,会不会来景阳,与他上赌一赌。   赵柯然知道李仁德派人去递铺送信后,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又催了催负责医学院建设的潘大海。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已经准备入睡的赵柯然问道:“谁?”   霍远手里端着粥,回道:“是我。”   赵柯然起身开了门,想问霍远这大晚上的找他有什么事,结果门一开米粥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你又没吃饭。”霍远借着月色低头看着赵柯然。   赵柯然抿了抿嘴,他这些日子忙着麻辣烫和烧烤店开业。又要监工医学院,造纸坊和印刷坊。   今日错过了饭点便也懒得去食堂吃了,只进灵域空间里吃些水果,喝些灵泉水一样能饱。   他只是没有想到,霍远会如此关注他有没有吃饭。   “远哥,你对你那相好的小娘子也是这样吗?”不知怎的,赵柯然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霍远皱眉,问道:“什么相好的小娘子?”   随后顿了顿,又说:“我不喜欢女子。”   赵柯然猛的抬头看向霍远,心里喊着000,【远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他们古代人不都是很忌讳这些忙?他会不会灭我口啊!】000闻言,愁的代码都不想动了。   【然哥,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上辈子连手都没和人牵过了。】赵柯然气的屏蔽系统,他觉得自己有被嘲笑到。 第54章 做梦   方仲源来了信, 说是水泥路修好了。   而这水泥路在刚修好后没两天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怀西部前来促成与大元通商事宜的头领当初害怕大元人故意毁路,是为了空手套白狼, 搞不好还会杀了他们,来个杀人越货。   所以当夜便派了人回去, 说若到时间还没回,那他们便是凶多吉少了。   这怀西王也是个急性子, 那一听自己的大臣被大元人扣了,二话不说就要带兵来大元要人, 怎么也不可能等到了时候再说。   那谁知道到时候是收人还是收尸?   留在大元等待互市监修路的几人头几天还胆战心惊的, 后来发现这互市监是真的要修路。   而且用的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法子, 一个个的好奇的要命, 站在不远处勾着头看。   “索拉大人, 你们在这干什么?”   方仲源老远的就看见一群人雕像似的围在路边, 索拉听着人叫他,回了头。   为了与大元通商, 索拉可是苦学大元语言, 许是有语言上的天赋,如今也学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听起来有点费劲。   “窝闷崽砍泥闷绣鲁, 窝闷梅煎锅折衷洞溪, 嫩搞素窝使神闷马?”   索拉说的磕磕绊绊,方仲源听的也全靠猜,在索拉说了第三遍的时候, 方仲源终于猜全乎了。   “哦,索拉大人你是说没见过我们修路的东西,想知道?”   索拉点头。   方仲源笑着说:“这东西是我们景阳的赵县令想出来的, 我做不了主拿出来。这样,若是路通了,要是你们去景阳,便去县衙问一问?”   皮球一下子就踢给了赵柯然,方仲源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赵柯然懂得多,他要是想靠这水泥方子换点东西,那肯定是不得了的好东西,物有所值。   要是真让他做主,那怕是没办法讲这水泥方子物尽其用了。   索拉闻言也没有为难,他只看着那软趴趴的泥巴抹匀在定好的地方,心中多少还是怀疑,这玩意能成个路?   待水泥路干了后,索拉上去溜达了一圈,溜达完后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方仲源后面。   他也不说别的,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你。   方仲源实在没办法,直接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   索拉就每天定时定点的在方仲源门口等着人出来。   这种情况一直到怀西王派人带着人马踏上青玉关。   霍遇风还以为是北丹人的突袭,立刻整军出发。   碰了面这才发现长得不一样,那骑的马也不一样。   那马高大异常,俊逸非凡,骑兵们犹如天降神兵。   怀西王是真心想要与大元通商,这次随军的就派了个会几句大元语的,他想着先礼后兵。   “泥闷放了窝闷大仁,窝闷就不和泥闷达。”怀西部好几个兵凑在一起齐声喊道。   “说的啥玩意?听不懂。”郭参挠了挠头,他终于被霍元帅调了回来,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仗,说什么都得来个开门红,“兄弟们,跟我冲啊!”   郭参一声令下,就要冲锋陷阵。   怀西军见着此情此景,立刻大喊一句:“通商!”   郭参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细细思索一番,让传令兵们站一排,喊道:“你们哪里来的?”   怀西军回说:“怀洗!”   “怀西?”郭参小声的嘟囔着,“这不是要吵着闹着要和咱大元通商的西边部落吗,他们咋带着这么一群兵来青玉关了?”   郭参怕自己耽误了事,便让人前去查看询问,后方的弓箭手随时待命。   双方比划了半天后,终于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你说啥?那怀西人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吗?他们真的这么说的?”郭参问道:“说我们大元扣了他们的人?”   “是的,将军。”   “这群猢狲!谁抓他们人了!让他们领头的过来和我说!”郭参一掌将人又拍了过去。   怀西部派了人来,与郭参鸡同鸭讲了半天,郭参才弄明白原因。   原来是互市监被砸的那条路闹的。   嗐,你说这事弄的。   青玉关不能进太多人,怀西军便派了几个人跟着郭参进关。   又派人来互市监找索拉,让索拉去认人。   方仲源终于得了一口喘气的机会,赶紧去新铺的水泥路上溜达了几圈。   第二日,索拉回来的时候,似乎是和怀西新来的人商量了什么决定改道去趟景阳。   便找到方仲源,说他后面要去景阳寻那个有水泥方子的县令。   方仲源乐得轻松,只求对方这次不要又突然变卦的缠着他不放。   就连封大人都打趣他说多了个人形挂件在身上。   给赵柯然的信中方仲源也提了索拉会来景阳寻他的事情,赵柯然对此没太大感觉。   想从他这拿到水泥方子,他非得先给对方褪层皮下来。   如今洪老三所种植的蔬菜也一茬一茬的往外出,惠民超市也被填了个满。   潘大海还带着木匠班做了许多实用的东西放里面卖。   什么削皮器,榨汁机啊的。   在景阳烧烤店和景阳麻辣烫店的那条街上,不久前还开了个卖饺子和馄饨的店。   赵柯然觉得这非常好,还送了个旗子给店家。   上书:创新食馆。   店老板高兴的不行,每天白天拿出去挂着,晚上就收回来叠的好好的收起来。   再加上景阳人爱吃面食,这馄饨里面还会下点面就着吃,一碗就能吃个肚圆。   忙活的差不多了,赵柯然这才想起被自己屏蔽的000。   好些天没听这家伙叽叽喳喳的喊他然哥,这一下还怪想的。   解除了屏蔽后,系统界面直接蹦出了个留言。   【然哥,给你看两个小视频。】   赵柯然愣了一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000这个AI代码不干净,带颜色。   但自己却又很诚实的点开了系统界面跳出来的两个视频。   赵柯然刚点开第一个,看着这视频界面,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的人怎么有点像他啊?   他缓缓的点开一个视频,只见他醉的一塌糊涂趴在霍远的背上。   赵柯然一瞬不瞬的盯着视频看,不敢错过一秒。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见了自己咬了霍远的脖子。   他竟然还说了肉老嚼不动!   天爷啊!他对远哥做了什么!   当他看见霍远打他屁股后,之前的愧疚之心瞬间被羞耻所替代。   “这人怎么就喜欢打人啊。”   当他打开第二个视频的时候,他记得那是过年时喝醉了。   本以为没什么,谁知道自己竟然那时候就被远哥公主抱过。   而且他竟还让远哥给他擦脸!   等等,擦脸就擦脸,他怎么还咬人家手了呢!   赵柯然麻木的看完了视频,独自坐在床榻上,沉思许久。   随后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气急败坏道:“让你喝醉了爱咬人!”   他欲哭无泪,安详的躺了下来。   所以,那个生猛的小娘子就是他?   远哥怎么都不和他说过这些,刚想到这,赵柯然就摇了摇头。   哎,这事要他也不好说,不和醉鬼一般见识啊。   但是远哥喜欢男子…他这样算不算瞎撩拨?   远哥不会以为自己喜欢他吧?   这可怎么办啊。   带着种种问题,赵柯然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梦见一个男人,一把将他扛了起开,打他屁股。   凶巴巴的说他是渣男,撩了就不认人。   赵柯然是被吓醒的。   梦里他被人打了一夜的屁股,怎么求饶都没有用,嗓子都给他喊哑了。   如今醒来了却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屁股疼的要命。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赵柯然懒洋洋的问了一句:“谁啊。”   “霍远。”   咻的一下,赵柯然坐的笔直,有些不自在的隔着门喊道:“哦,远哥啊。你一大清早的找我有事吗?”   霍远回道:“李大夫要见你。”   得知是李仁德要见他,赵柯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让他现在书房等着,我稍后就到。” 第55章 索拉来访   赵柯然收拾好后便准备去书房找李仁德。   人刚走到门口, 就被霍远堵了个正着。   “吃饭。”霍远将从厨房端来的饭食放在了桌上,摆好筷子。   赵柯然这会满脑子都是视频里自己耍流氓的事情,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霍远, 心里虽急着去见李仁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吃起了早饭。   赵柯然吃饭有一点好, 就是不挑食。   但是也有一点不好,吃得太快。   一口热粥随便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 烫的直接吐了出来。   霍远立即上前用手捏住赵柯然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便于查看。   左右仔细瞧了瞧, 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吃慢一点, 没人和你抢。”   赵柯然活动了一下下巴, 小声的答应着。   赵柯然吃了多久, 霍远就盯着他看了多久, 只要他快一快便指尖轻敲桌面提醒。   吃着早饭的赵柯然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前世的小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离世, 也会用这种方法来纠正他吃饭太快的毛病。   后来父亲走了, 没人再管他,又因末世原因,他吃饭的速度比之前更甚。   没想到, 隔了一个时空, 他今天又感受到了一次“父爱”。   “喜当爹”的霍远并不知道赵柯然心中所想,依旧盯着他好好吃饭。   “远哥,我吃完了。”赵柯然喊了霍远, 将碗给他看了看。   霍远见确实吃了感觉,便掏出帕子。赵柯然刚想要接过,霍远却朝着边上避了避, 躲过了他的手。   那意思很明显,要亲自给他擦嘴。   赵柯然意识到霍远是这个想法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当霍远拿着帕子给他擦嘴的时候,赵柯然像是终于恢复了意识一般。可满脑子都是过年那时他喝醉了酒,咬住了霍远指尖的画面。   “远哥,时间不早了,李大夫该等急了。”赵柯然慌乱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匆匆忙忙的朝着书房跑去。   像是真的怕李仁德等着急一般。   霍远看着赵柯然略显慌张的背影,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将手帕收好,在心中给自己划上一条线,警戒着自己不要越线,不要再吓到人。   …   李仁德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其同行的还有三位被他忽悠来的各科大夫。   赵柯然进了门连连致歉,让人枯座久等了他。   李仁德没觉得什么,另外三人叹于赵柯然的年少,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李仁德起身给赵柯然介绍身边的三人,“赵大人,这位是范斯,范大夫主疾医。”   范斯起身对赵柯然行礼,赵柯然回了礼,心想不错,和李仁德一样是个内科大夫。   “这位是顾福海,顾大夫,是个针医。”   顾福海也起身致礼,赵柯然满意的点点头,嗯,针医有了。   “最后一位是曹修齐,曹大夫。在耳目痹上有较之于我等的独到见解。”   曹修齐与其他两位不太一样,瞧着看很年轻,看着应在二十三四。   赵柯然心下了然,想来这曹修齐是个才学出众的,年纪轻轻便能让李仁德记在心中,并且还将人请了来。   如今耳鼻喉专科医生也有了。   现在只差儿科,妇科和外科。   几人落了座,赵柯然这个门外汉靠着系统里的医学知识与四位大夫谈了半天。   几人对于赵柯然在医术上的独到见解深深的折服,赵柯然能看出几人对他的赞赏之意。他觉得脸有点烫,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赵大人对医术上之见解实在是我等闻所未闻,可大人所言细细想来却也有据可循。”范斯扶着胡须说道。   顾福海也点头赞同,“确如大人所说,给患者扎针时会出现大人所说的状况。有时候严重的即便是细小的针眼也会出现发脓迹象。”他沉声道:“想来,这就是大人所说的细菌了,肉眼不可见,但却与我们同在。”   哎,他这么个医学小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开外挂,何德何能被这些有真才实学的大佬们赞赏啊。   “要是齐兄今日来了,想必多年来困扰的问题,也能有个答案。”李仁德叹了口气说道。   赵柯然问:“齐兄?”   李仁德回道:“齐思明,齐大夫。他于金疮多有研究,还自创发明了缝合术。可惜啊,虽给齐兄去了信,但至今未回,也不知看着了没有。”   赵柯然心头一跳,“疡医?”   “是的。”   得了李仁德的答复后,赵柯然连问道:“李大夫,这位齐大夫居于哪里?”   李仁德看出来赵柯然是想去请人过来,但这怕是不太现实。   “齐兄这人喜欢云游四海,救死扶伤,他只带着个药童,居无定所。我们与他通信也只能寄去他的宅院,等待他回府后查看。”   闻言,赵柯然虽有失落,但他也知道凡事强求不来。   “不知各位可有认识的小儿医与带下医?”   李仁德,范斯与顾福海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了曹修齐。   曹修齐起身,恭敬有礼,温声回赵柯然,“家姐于小儿与带下医方面之学识令在下钦佩至极。”   李仁德几人也都点头附和,曹修瑜之名在他们医界算是都听过一耳朵的存在,这医术想来确实是了得。   顾福海说:“老夫与曹家姐弟同住一方,那曹修瑜还在少时,一手医术便名震通溪府。通溪世族高门若有生子,那定是要请了曹修瑜去才能安心。可惜了啊,前些年出嫁后,便再无音讯了。”   话到了这里,顾福海便顺嘴问了曹修齐,“你姐姐如今怎样?”   曹修齐抿了抿嘴,憋了半天,才说:“其实我也不知,家中长辈自姐姐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对我提及姐姐。有时问了还会被训斥,时间久了,也就不敢再明着打探了。不过,暗中的探寻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不知姐姐为了什么,不再与家中有联系了。”   曹修齐脸上浮现出担忧,随后又笑了笑说:“不过姐姐嫁的是景安府医药世家,日子想来也不会差。”   小儿医少,专看妇人病的带下医更少。   赵柯然不能放过这么个机会,“曹大夫可否写封信交予你姐姐,问问她愿不愿意研究与教授医术?”他顿了顿后,又说:“她若不方便,可以不必来景阳,在景安便可。”   曹修齐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之前给姐姐写信都没有回音,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得到姐姐的消息。”   赵柯然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既然在景安府那也好办。到时候他让周景仁派人帮着送个信,看在知府的面上,成与不成多少能给个话。   聊到了尾声,双方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赵柯然最后还是确认了一遍,“来了景阳之后,我们要做的是开展医学院,医学院远不同于传统的医界收徒,还望诸位三思后行。”   四人相视一笑,其实这三位包括请了人来的李仁德,在踏进县衙的一刻起,就表明了他们想要为景阳甚至是整个大元医学发展的决心。   前路未知,坎坷崎岖,他们违背了千百年的传统,背道而驰。   赵柯然钦佩于这四位的决心,他作为一个现代人虽能理解其中艰难。但他无法真正的体会到,四人是抱着怎样炽热的,坚定的心来的。   他们既踏出这一步,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后悔。   而现在的他们也不知道,未来的十大名医,四人皆位列其中。   从系统中拿出了各类医书后,赵柯然郑重的将其交给四人,“各位,景阳未来的医学之路就辛苦你们了。”   接过医书后,四人只觉肩上有个无形的担子,沉甸甸的。   同时,他们也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期待。   “定不负大人所望。”   送走了四人,杜有为就进书房和赵柯然说外头有人称是从怀西部来的。想要见一见赵柯然。   赵柯然想了想,应该是方仲源之前信中所提的索拉了。   “检查完无误后,把人带书房来吧。”   隔了一会,一名身形高大,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的汉子便出现在了赵柯然的书房内。   索拉行了礼后,赵柯然便让对方赶紧坐下。   这人太高了,他看对方头得仰着,挺费脖子。   “索拉使者此番前来寻本官所为何事?”   索拉为了能和赵柯然良好沟通,这些日子苦练大元语,除了还带些口音外,听着都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不像一开始,一半靠听一半靠猜。   索拉见到赵柯然后,惊于那神乎其技的水泥竟是个少年人想出来的。   但转念一想他们的王也与眼前的大元县令差不多大,为了让怀西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力排众议让他带着人来大元通商,做了数任怀西王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县令大人与我们王一般的年少有为。”   这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柯然被索拉这一句话弄的都不好意思坑太狠了。   “赵大人,我在青玉关见到大人所造的水泥,佩服的不得了。这次来找大人,是想问一问,愿不愿意将水泥的方子卖给我们怀西部。”索拉问的很真诚,他给出的条件也十分的有诚意,“我们愿意拿武器来换。”   赵柯然本以为索拉会说用金银珠宝来换方子,倒是真没想过是武器。   “什么武器?”赵柯然问道。   索拉说:“县衙的杜大人拿着,人在房间外,让他进来,赵大人就能看见了。”   想要进县衙,卸掉身上的武器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索拉非说要留把刀带进来,要给赵柯然看,做生意。   杜有为当然不让了,于是二人便折衷一下,武器呢也带,但是让杜有为拿着呆在书房外等着。   被喊进去的时候,杜有为还在摸着那把怀西部的刀直流口水。心里感叹着这刀真好啊,刀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精光,耀眼夺目。   要是他能有一把就好了。   “县令大人,这便是怀西刀。”杜有为小心翼翼的将刀放在书桌上,那眼睛黏在刀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见到刀后,赵柯然也微微吃惊。   光瞧着这刀,他就知道这已经不算是纯粹的铁制了,隐隐有钢的样子。   “这刀,拿来换水泥方子,是谁的意思?”赵柯然得把话问清楚,别让人开了空头支票了。   索拉回道:“来大元之前,我们的王将武器也列在了此次通商之中。但前提是所换的东西,物有所值。此前的红薯等作物虽好,但还不足以我们拿出武器来换取。   可是那天见到水泥后,我便知道,武器可以换出去了。还希望赵大人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   赵柯然的指尖在刀身上轻轻拂过,这钢刀较于现在所使用的铁制刀,不易锈,也不易折。   质量上提了不止一点两点。   炼钢法他也有,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如今顺着怀西刀,他倒是可以给许郡送去。   后续的事情就是看许郡怎么做,与他没什么干系了。   而怀西部竟然愿意免费送武器来,他也不能拒绝就是了,大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怎么也不可能嫌武器多了不是。   两人商定了具体的数量后,又定了交换的日期,皆大欢喜。   索拉没了公事便想着逛一逛景阳。   赵柯然也乐意陪着,他还想着对方最好多看看,要是看上什么再拿钱来和他换就好了。   毕竟大元国库也实在是空啊。   穷的他的月饷都快发不出来了,要不是自己有这么些个副业,还有许文武在凤阳开的珍宝阁加持,他早就在戈壁滩喝西北风了。   索拉最先去的是惠民超市,超市是他头一回听说。   实在忍不住好奇,便进去看了看。   进去后,索拉的眼就被琳琅满目的物品迷花了。   那盐不仅颜色好看,还细腻无比。   “你们大元的盐,又好看,又便宜。我们怀西还有很多人盐石都吃不起,只能吃土盐。”索拉看着那一筐筐的细盐和粗盐眼里冒光,“赵大人知道土盐是什么吗?就是含盐量高的泥土。我们那可以产盐的地方很少,大家有钱都买不到。”   赵柯然不动声色的将人拉开些,远离了售盐区。   说实话,他真怕索拉一个激动扑进盐堆里。   “我们那盐石一斤都要一百币,相当于大元的十两银子。这么贵,有钱都不一定买到呢。”即便离开了售盐区,索拉还在碎碎念的感叹着,“要是怀西也有好多盐就好了。”   “咦?这里也是卖盐的吗?”索拉来到了卖糖的地方,他指着红糖问道:“这个盐怎么是这种颜色?倒是和土盐打碎了差不多。你们也吃土盐嘛?”   赵柯然看着红糖,实在不忍心和索拉说这是糖,他们不吃土盐很久了…   “大人可以尝尝。”赵柯然让书墨拿了个杯子来,用勺子舀了些红糖放进去,倒上热水冲泡。   索拉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大元人喜欢喝土盐水?   这玩意喝了一嘴泥,有什么好喝的?但又因为两国通商,这关系得打好。不能因为他而让大元的县令不开心了,为了打好关系,他索拉喝点土盐水算个什么!   他接过红糖水,凑近了闻一闻。   奇怪了,怎么这个土盐没有土腥气,闻着竟然还有些蜜水的香甜。   索拉怕齁着,紧闭着眼睛,小小的眯了一口。   !   甜的!   索拉咂巴了一下嘴,确定自己没尝错。他象征性的吹了吹热气,也顾不得烫,喝的很大声。   赵柯然不由得笑道:“索拉使者,你喝慢些,不急。”   索拉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咽下嘴里的红糖水,眼巴巴的看着赵柯然,问他:“赵大人,这是什么?”   赵柯然说:“这个叫红糖。”   他又指着红糖边上说:“这是白糖,边上那个像盐石的叫冰糖。”   索拉不知道糖是什么,但他喝了红糖水,知道这糖就是甜的,“你们大元的糖真好喝,像蜜一样甜!”   “你若来的早些,初春的时候店里还有麦芽糖卖。那是用麦芽和糯米做的糖,也很好吃。”   听了赵柯然说的,索拉想象不出来,“我们那也有小麦和糯米。但是没有人拿他们放在一起做过糖,和这个红糖一样甜吗?”   赵柯然点头,“嗯,很好吃的。索拉使者要是想尝尝,我现在虽然没法做,但是可以将麦芽糖的制作方法告诉你,你回了怀西再做来吃也一样的。”   索拉闻言,本就大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些,高大的身子蹦了蹦,激动的说了句怀西语。   赵柯然虽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但索拉脸上极度开心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到了蔬菜区的时候,索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赵大人,这些都是吃的菜?”他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它们有好多颜色,好漂亮!”   赵柯然笑道:“这叫西红柿,很好吃的,你尝尝。”   索拉闻言,直接上嘴啃了一口。   西红柿的汁液酸酸甜甜,在嘴里爆开。   索拉一口气吃完了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擦了擦嘴巴,憨笑。   “赵大人,我可以用钱财来换你们的盐,糖和这些菜吗?”   赵柯然挑了挑眉,这当然可以了!   “那具体的事宜,我们回了县衙再商议。”赵柯然在前面引路,“索拉大人,到点了,去吃饭吧。”   醉仙楼里人声鼎沸,酒店的传菜伙计忙的脚不沾地,时不时的还传来催菜的声音。   “小二!我那红烧肉怎么还没来!”   “还有我的糖醋排骨呢!”   …   县衙养殖场的猪刚上市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一头猪的体重脚之别的猪更重些。   许管家为了支持赵柯然便进了不少县衙养殖场的猪肉供醉仙楼使用。   其实来醉仙楼吃饭的没几人吃猪肉,他们嫌味道不好。   小门小户的倒是会在屠户那称上一些改善一下家中伙食,吃个肉味。   赵柯然见许管家要的多,便送了个关于猪肉的烹饪方法给他。   许管家哪里敢要,许文武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不要占赵柯然一点便宜,对方要是要什么就成倍的给。   赵柯然一想自己也没精力再开个店,便提议说:“那就和火锅一样,我提供猪肉烹饪的方法,到时候这项收入按分成给我就行。”   许管家一合计觉得可行,加之之前火锅合作良好,连连点头同意了。   于是,当醉仙楼推出一系列猪肉菜,并且还搞了试吃活动后,县衙养殖场的猪肉直接火爆了景阳。   民以食为天,谁不想吃个好的。   这养殖场的猪肉味道好,价格还比别的羊肉,鸡肉,鹅肉什么的便宜。   “来个红烧肉,排骨,里脊,小火锅,再来个椒盐小酥肉和两杯冰镇西瓜汁吧。”赵柯然看着菜单点单,如今纸张已经在景阳普及开了,印刷厂也用了起来。   许管家当时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去下了定制菜单的订单。   醉仙楼的菜单从竹简换成了精美的纸张,上面还印刷着些纹样,叫食客们看着都觉得很有面子。   现在景阳排得上号的酒楼饭馆谁家要是没换上纸质的菜单,那就是倍没面子。   赵柯然想到自己点了小火锅,便问索拉,“对了,索拉使者,你能不能吃辣?”   索拉摇了摇头,“不太能,怀西部的辣椒很多,他们都爱吃。但是我不能吃,肚子会痛,很可惜。”   “小火锅再上一个菌汤的。”赵柯然将菜单放回了菜单盒中,对着店小二说:“就这些了。”   店小二又报了一遍菜名,赵柯然听完后没什么错漏便点了点头。   …   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看的索拉眼花缭乱。菜的香味在空气中相交,馋的索拉直流口水。   红烧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   索拉嘴里嚼着肉,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赵柯然听不清也没打扰了他的性质。   “这菌菇火锅也很好吃。”赵柯然用公筷夹了个芦苇菇放在索拉的碗里,“索拉使者尝尝,这是我们景阳特有的芦苇菇,吃着可鲜香了。”   索拉点了点头,夹起了那片芦苇菇,果然如赵柯然所说,鲜香无比。   “这个也很好喝!这是什么做的水?”索拉吃的太急,噎了一下,正好冰镇西瓜汁送了上来,他一把抓过喝了起来。   “里面还有东西,嚼着脆脆的带着甜味。”咽下了食物后,索拉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   赵柯然给他解释说:“这是一种叫西瓜的水果榨成的汁,用冰镇过,这个天喝上一杯,通身舒畅。”   景阳这会正值晌午,烈日当头,外面连小贩都不见了踪影。   索拉觉得赵柯然说的太对了,“我觉得我的爱要不够分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已经爱了这里许多许多的东西,多到数不过来。”   看着索拉忧愁的喝着西瓜汁数手指,赵柯然诱惑道:“西瓜,想要吗?”   索拉瞬间来了精神,疯狂点头,“如果在怀西的炎炎夏日也有这么一杯冰镇西瓜汁给我喝,我一定可以为了每年喝它而长生不老。” 第56章 皇室密辛   吃完了饭后, 索拉只想赶紧回县衙去,他要好好的和赵柯然谈一谈通商的事情。   要不是财力有限,他恨不得将景阳搬空了带回怀西部去。   赵柯然也没故意坑索拉, 这半天相处下来,赵柯然对这个高大的男人很有好感。   索拉有一种莫名的魅力, 让人不忍心欺骗和拒绝。   难怪怀西王会让他来促成与大元通商事宜。   而赵柯然促成的这次商贸据不完全统计,直接填了大元大半的国库。   这怀西部要啥没啥, 但这钱是真的多,也不知道都是哪来的。   …   王家大宅。   “听说有个怀西部的使者来找了赵县令, 说是要与他谈生意。”孙长德眼中闪过算计, “不知王家主可有听闻此事?”   王怀义沉声嗯了一声, 并不想多言。   孙长德见状笑了笑, “王家主你也莫气。”   王怀义斜了孙长德一眼, 哼了一声, “你倒是没急过,如今我王家都快要坐吃山空了!”   “王家主, 你有没有想过这凡事呢, 靠人不如靠自己?”   “什么意思?”   孙长德见人上钩了,给王怀义分析道:“你看啊,这不管是凤阳的赵府还得这景阳的赵县令。我们每次都是指望着别人帮着收拾, 可这哪一次是成了的?”   王怀义没说话, 这话他也不能说。他还能去怪张世海不行,谢相办事不力不成?   他虽没说话,但那脸上就差写着“你说的对”几个大字了。   “姓赵的一家都是好运的, 每次都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赵公纸’,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盛名, 王家主,若我们此时再不动手,那赵家小子怕是都要回凤阳去了。”   孙长德一步一步引导着王怀义,“真到那时,咱们心中再多的怨,再多的气可都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王家主,你甘心吗?”   王怀义也在扪心自问,他甘心吗?   答案肯定是不甘心。   他王家本来是景阳第一世家,可赵柯然来了以后,许家踩到了他的头上,就连洪家都敢抢他家的生意!   这些还只是开始,自从赵柯然推出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政策,又派了个队出去寻了好多闻所未闻的种子,种出了他们谁都没见过的食物,还想了许多法子造出了糖,蜡烛等后,衙门的威严不再是靠着酷刑树立,而是景阳百姓发自内心的,信任。   景阳早在不知不觉中,不再是世族们能掌控的了。   现在,哪个世族雇佣工人月钱少一少,就一个人也招不到。   不是他们定的少,他们是按着之前的价格来。可景阳如今有不少的人拿的钱可比他们给的多得多,这些全是县衙那个劳动工会里替衙门做活的工人。   王怀义的不甘,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根本考虑不到后果,一心只想着趁着人还在,他要报仇。   “你想怎么做?”   孙长德轻笑,“他最近不是在和怀西部的人谈商贸吗?听说其中有那些蔬菜,那蔬菜种植基地防护相对来说比较薄弱,负责的又都是些老者,去砸了他的菜地,让他没东西交。”   似是想到了这样做赵柯然会面临着怎样的困局,孙长德的笑意更深了些,“王家主,这样一来可就是他失信于怀西部,两国通商,定好了的东西,说没就没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王怀义跟着孙长德所言,想到赵柯然最后会因为言而无信,丢了大元的脸,引得圣上震怒。   这么重要地事都能出错,想来这惩罚应该不轻吧。   哼,多重的惩罚,那也是他自找的!   王怀义爽快的同意了孙长德的提议,当天晚上就让人偷偷摸摸的摸进了蔬菜种植基地里。   其实这个基地的防备在景阳来说并不差,但是因为面积太大,周围只设置了围栏,派人来回巡视。   也因为面积太大,让对方钻了空子,毁了不少的西红柿和黄瓜后才被巡视的护卫发现。   “干什么的!”   护卫手里拿着火把,中气十足的一吼。   吓得对方抖了一抖,赶紧往回逃。   …   “大人不好了!”蔬菜种植基地的护卫连夜跑来给赵柯然报信。   此时天刚蒙蒙亮,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只是没有深夜那么亮了。   “什么事?”赵柯然打着哈欠,他困的睁不开眼。   护卫在外禀报,“回县令大人,蔬菜种植基地在深夜时被人毁了些。”   言至此他猛的跪到地上,膝盖砸像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是属下监管不力,还请大人治罪。”   赵柯然已经被这个晴天霹雳劈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他急的光着脚开门,身上只胡乱披了一件外衫,见人跪着便让他起来,“别跪着了,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人抓着了没?菜毁了多少?”   问到后面,赵柯然也有点急,说:“算了,我现在去那边看看。”   “去哪看看?”霍远循着声前来,就听赵柯然说要出门。   还没等赵柯然回答,霍远便看见了赵柯然露在外面的双脚,“怎么不穿鞋?”   “这就…”穿字还没说出来,赵柯然就被霍远抱了起来。   这回不是公主抱,霍远见有外人,他怕赵柯然又要和他闹脾气躲着不见他。   他半蹲下身,胳膊箍住赵柯然大腿,用力的将人往上一提。   赵柯然正好坐在了霍远的小臂上。   突然拔高,他重心不稳,下意识的抱紧了霍远的脖子,头也贴了过去。   脖间传来温热,赵柯然忙着脸红,也不好意思再动,乖乖的趴在霍远的颈肩。   霍远微微笑了笑,将人放到榻上,替赵柯然穿上鞋袜。   “地上凉,容易生病。”霍远带着些恐吓的语气对赵柯然说:“不想吃苦药就不要再如今日一般,再急也要穿上鞋,知道了吗?”   赵柯然羞的脚趾都缩了起来,头点个不停,远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悄悄的抬眼看了看为自己穿鞋的霍远,想着刚刚被抱起时的感受,远哥这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啊……   收拾好了马车,霍远不放心赵柯然,便替了杜有为,他驾马带赵柯然去蔬菜种植基地。   小棕马如今体型高大,身上的肌肉发达,四蹄充满了力量,跑起来快得很。   就是苦了赵柯然坐在马车里,被颠簸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他脚还有点发软,踩在地面上都觉得软飘飘的不真实。   缓了缓后,进了基地,霍远将马车交给基地的护卫后跟在了赵柯然身后。   “让我死了算了!我怎么给县令大人交代啊!”洪老三看着被毁的菜园子瘫坐在地上痛哭。   皱巴巴的脸上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   赵柯然老远就听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真怕洪老三一把年纪这么哭,再哭出个好歹来。   “见过县令大人。”蔬菜基地的人见赵柯然来了,纷纷行礼。   洪老三听着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他已经没了力气。   赵柯然走到他面前,蹲下了声,用衣袖给老人擦泪,安慰道:“没事的,这事怨不得你。这些个坏了良心的再多的防卫也能让对方钻了空子。”   虽此般安慰着洪老三,但他心里还是决定多招点人来,提高守卫。   不仅是蔬菜基地还有蜡林,造纸坊,印刷坊,日化用品生产庄园…这些地方他都要再加强守备力度。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真想要他出丑的人也不会再顾及他县令的身份了。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洪家一家老小都在菜地里守着洪老三,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可他们说什么洪老三都听不进去,赵柯然来了后洪老三才听进去话来。   “大人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就不该睡那破觉!这菜都毁成这样了,咱拿什么和人家换钱啊!”洪老三带着哭腔,拉着赵柯然不松手,下意识的给自己寻个精神支柱。   赵柯然看了看一地狼藉,却没见地上有烂掉的菜,都是些叶子,瓜藤,“落在地上的蔬菜被清理了?”   洪老三摸了摸眼泪说:“都被摔坏了,不过来破坏菜园的这些人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什么,怕人发现人也不多。所以掉地上的西红柿和黄瓜没烂几个,不过品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我瞧着心疼,不想让这么好的东西烂在地里,就让人给收起来放在仓库里了。”   “带我去看一看。”赵柯然说道。   洪老三连忙点头,领着赵柯然去了存放蔬菜的仓库。   这仓库是专门为存放新鲜蔬菜盖的,夏日的时候里面有专门放冰的地方,到了时间有专门的人来换。   仓库内冷气充足,从炎热的室外乍一进来,凉风铺面而来,舒服的赵柯然恨不得在县衙也建个“冰库”来过夏。   “大人就是这些了。”洪老三上前掀开了专用箱上面的小棉被。   赵柯然拿起个几个西红柿对比着瞧了瞧,随后又放了进去。   他走到黄瓜箱前,继续之前相同的操作。   确定了这些虽然被毁了,但是完全还可以吃。   不过肯定是不能历经跋涉送去怀西部了,那怕是保存的再好半路也会烂掉。   那他就换个形式。   “让人将西红柿去皮切了捣烂,黄瓜也同样切片。坏掉的部分要直接切掉,千万不能留。”赵柯然拍了拍手,对着洪老三说。   洪老三以为赵柯然怕放久了烂了,现在要弄了吃了,便对赵柯然说:“大人,这么多的西红柿和黄瓜,一时半会怕是吃不完。”   赵柯然看着洪老三微微一笑,“谁说是要吃了?弄了后要给怀西使者带回怀西的。”   洪老三不明所以,“这西红柿捣烂成泥了,黄瓜都切了,他们还能要?”   “我们做成西红柿酱和腌黄瓜,说不定怀西部会很喜欢。”赵柯然看着一箱箱的西红柿和黄瓜,从索拉的言语中不难听出怀西缺吃的。   什么吃的都缺,钱在怀西不如食物好使,毕竟钱不能当饭吃。   从对方对盐和糖的狂热喜爱中,赵柯然都能遇见咸脆爽口的腌黄瓜还有酸甜可口的西红柿酱到了怀西能有多受欢迎。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定的时间将他们做出来,并且要稳住索拉让他多呆些日子,留出时间来让他们做出西红柿酱和腌黄瓜。   不过,如果索拉真的不愿意的话,赵柯然也不会强求。   大不了他就再给点别的东西安抚一下索拉。做出来的西红柿酱和腌黄瓜他们留着自己吃。   霍远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的爱慕又多了一份。   他知道很多东西,再棘手的问题在他面前都能被很好的解决。   赵柯然像会发光一样,才华横溢,光彩夺目,让他移不开眼。   将做西红柿酱和腌黄瓜的方子给了洪老三,他不识字就让自家在启蒙学堂读书,现在放了暑假的孙子念给他听。   听着孙子脆生生的念字声,洪老三心中最后一点的郁结也没有了。   以前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洪家祖祖辈辈都在地里扒食吃,竟还能出个读书人。   这一切都是县令大人给的。   洪老三给自己打气,他现在不能愁坏了身子,大人都教了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那他就好好干,不能再让大人失望!   回了县衙后,赵柯然找来了索拉。   他不想欺骗,便带着索拉去了蔬菜基地,看一看里面的西红柿和黄瓜。   索拉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太苦了,之前在互市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是被毁了路。   要是这次西红柿和黄瓜被毁坏的过多,那怎么办啊,他能带回去吃的就很少很少了。   一路上,索拉都在默默祈祷着希望它们坏的不要太多。   所有人包括赵柯然自己,都低估了索拉对赵柯然的包容度与欣赏。   对于索拉来说,这个大元的县令,可是能和他们王相提并论的。   即便赵柯然最后真的违背了约定,给了不足数的西红柿和黄瓜,索拉也不会为难。   只会求着他下次多给点货给他。   索拉本以为这些菜被毁的不能要了,结果看了之后发现只是有些刮蹭。   “这些没有烂,不能给我带走吗?”索拉手里拿着个西红柿,指着上面被地面刮蹭的痕迹问赵柯然。   赵柯然摇了摇头,“不可以,路太远了。要是有一点损坏,都会变得容易腐烂。一个烂了会带着其他的一起烂,你想到怀西的时候,看到一堆烂了不能吃的蔬菜吗?”   索拉摇了摇头,问赵柯然怎么办。   赵柯然实话实说,要给他做成西红柿酱和腌黄瓜。   索拉没听过更没见过,但是他总觉得只要是这个大元县令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惊人的好东西。   想来他还是赚了的。   索拉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了赵柯然说的。   虽然即便他不同意,赵柯然这边也已经开始做了。   为了等西红柿酱和腌黄瓜,索拉暂住在了景阳县衙。   打砸菜园的人不多,又没有深入进去。所以跑的快,没被护卫抓着,都跑了出来。   衙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见贴出告示来要寻人。倒是那怀西使者整天都能在景阳各个街道饭馆里寻到踪迹,饭馆要是没有那就是小吃摊,小吃摊再没有那一定是泡在一家茶楼里听书看戏了。   王家因为做了亏心事,安分的不行。他们也不敢多打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景阳风平浪静。   …   凤阳,皇宫。   “怎么样,人有线索了没?”楚文珏问着屋内跪地回话的暗卫。   暗卫点了点头,说道:“有眉目了,说是一个商人替那厨子平的。”   楚文珏急切的追问,“那商人现在在哪里?”   “在太子府大火的前一日便出了城,想来并没有以为这火真的能起来。”暗卫垂着头,不敢看天子的脸色。“不过,衙里的路引存录中写去了西北景安府。只是景安府下大小县加起来十几个,想要寻到还需费些时日。”   楚文珏努力让自己平复,如今有了消息,总比之前什么眉目都没有要好。   “那就去查,让周景仁帮着你们一起查!”楚文珏提醒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退下吧。”   暗卫犹豫了一下,回道:“陛下,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楚文珏点了点头,暗卫得了准许,说:“在探查太子府失火一案中,我们无意间发现了另一队人马。他们在秘密调查赵府在先太子在世时,与陛下之间的联系。”   楚文珏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神情疲惫,说知道了。   暗卫退下后,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内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空荡的屋内传来一声叹息声。   父皇还是不信赵府,不信他。   不过说来也是,赵公本是先太子的恩师,却在先太子过世后就表明自己站他楚文珏。   前前后后为了他忙了那么多,说他们之前没有什么勾当,给他,他也不信。   生在帝王家,凡事本就要多疑一些。只是苦了赵公那一片为国为民的仁爱之心,也辜负了他太子哥哥的一片苦心。   别人不知道,但楚文珏知道。   赵公当初在太子过世后曾来找过他,赵公说要扶持他登上皇位。   楚文珏当初问了为什么是他。   赵公只说,文博总与我说,小六比他适合。文博器重你,欣赏你,我是他的老师,爱屋及乌。   也因文博总提你的好,私下中也总会下意识的多关注了六皇子。   文博不会骗人,也没骗过人。六皇子,你确实值得文博的赞赏。   大元今后的路,只有你来走,才不会坍塌。   在外崇武帝是痛失爱子,禅位于六皇子。   可事实上这次的禅位,有赵公等诸多大臣合力支持六皇子的原因。   只是他们没想到,崇武帝最后是禅位,而不是封为新太子。   “陛下,陈公公求见。”门外传来了通报声,楚文珏收好情绪,等待着陈公公进来。   “参见陛下。”   “公公请起。”楚文珏问道:“公公今日前来有何事?”   陈公公有些急,“陛下,太上皇他又咳了血。怕是要不好了。”   楚文珏闻言,心中没什么波澜,“库房还有个百年老参,拿起给父皇补补身体吧。   陈公公摇头,急道:“太上皇他少时没得什么照顾,亏了身体。如今虚不受补…陛下,还是您去瞧瞧吧…”   “我不是太医,能瞧出什么来?”楚文珏挥了挥手说:“让太医院的闵太医去瞧瞧吧,闵太医医术高超,想来瞧了后,父皇的身体就能好上不少。”   陈公公看着这一对不是仇人胜似仇人的父子俩,操碎了心,他苦劝道:“陛下,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啊。”   楚文珏失了耐心,他看向陈公公,冷声道:“公公,朕记着你在朕幼时给予的一份善意,但这份善意不是让你拿来教朕做事的。”   陈公公没再讲话,只是愁容满面。   楚文珏说:“再者,朕与太上皇,本来就没有嫌隙。你老了,记忆不太好,过些日子就出宫去养老吧。看在当年你给的那一碗热粥的份上,朕不会让你饿着。”   陈公公知道他多说无益,便退了下去。   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文珏是个良善的人。他也知道,楚文珏是除了太子外,诸多皇子中,最像个人的。   可他一个太监知道又有什么用?   楚文珏在陈公公走后,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他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只是个宫女所生,若不是个皇子,崇武帝当年也根本就不会管他死活。   一个小小的宫女是不配诞下皇子的,刚生下孩子就被弄死了。   而他也被送给了皇后抚养。   皇后本就有太子,对待他也是不冷不热。   只要不让人挑出错处,关起宫门来没人知道六皇子到底过的怎样,也没人在意。   小小的楚文珏,唯二得到的善意,只有太子和陈公公那一碗热粥。   在无数个冰冷的日日夜夜中,楚文珏已经恨到了麻木,他恨不起来任何人,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   若不是太子一直以来的照拂,不必他自己寻短见,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也早就将他掩埋了吧。   他依赖着楚文博,他从来都不敢想楚文博离开了他,他会怎样。   后来,楚文博成亲了。楚文博把他的爱分成了很多份,而他楚文珏只能得到其中小小的一份。   巨大的落差感让楚文珏迷了心,乱了神智。   太子大婚当夜,他喝多了酒。楚文博担心他,跟着他来了凉亭,在太子府的凉亭内,他酒气混着酸气涌上了头。   他亲吻了大元的太子。   这一幕被迷了路的赵柯然看见了,那时候赵柯然还是个孩子。   楚文博挣脱开后,便去安抚赵柯然,与他做约定,希望他不要说出去。   楚文珏坐在亭子里看着楚文博蹲在地上揉着那孩子的头,对方笑呵呵的直点头。   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搞砸了一切。   小小的赵柯然离开了,楚文博回了凉亭内,他说,你喝醉了,六弟。   是啊,他喝醉了。   他以为用喝醉做借口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但他没想到他们的好父皇,竟然派人监视着太子府的一举一动。   为了彻底掩盖这场丑闻,尚是幼童的赵柯然被暗卫扔进了湖中。   本来他们想去救,却被暗卫拦住了。   幸好太子的新上任的小舅子,霍远来凉亭寻人,将其救了上来。   楚文博不想有无辜生命因他而死,崇武帝偏爱楚文博,他同意了,就此放过赵家的小娃娃。   但崇武帝还有另一层想法,楚文博不知道,楚文珏却很清楚。   那便是用来威慑他,让他不要再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   不管是人还是地位。   只要赵家小子活一日,崇武帝就有足够的筹码搞臭楚文博的名声。   太子只是受害者,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世人会唾弃他,厌恶他,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无情的抨击。   但赵家为了彻底保住赵柯然的命,竟将年幼的赵柯然送走了。   送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包括赵家自己。   崇武帝暗中查了多年才查到大概的位置。   那时他楚文珏已经是皇帝了。   六皇子可以有污点,但大元的天子不可以有。   崇武帝第一时间派人去暗杀,可暗卫们皆有去无回。   楚文珏也终于顺着暗卫这条线找到了赵柯然,为了护住他,一纸诏书将人送去了西北边关。   楚文博不想害了赵柯然,他听楚文博的。   至于赵柯然会不会说些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是楚文博想的,他都会做到。   包括做这大元的皇帝。   凤阳下了大雨,楚文珏睡了许久,在雨声中醒来。   陈公公走后,楚文珏下了令不准任何人进来,此时的书房里昏暗无比。   纱窗外的宫灯已经燃上,微弱摇曳的烛光透过那一层纱映入了楚文珏的眼眸。   他坐在椅子上,看向虚无之处。   窗外的雨声密而响,遮盖了那一声的呜咽。   “太子哥哥,我好想你。” 第57章 腌黄瓜   “齐大夫来了!”   “快让一让, 让齐大夫来瞧!”   “齐大夫来了!李三四有救了!”   李家村的村民们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他们急切的将人带进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屋子的主人叫李三四,是个猎户, 为人和善。   每次在山里抓到好的都会先紧着村子里卖,算得价格还便宜。   李家村因为有李三四平时吃的肉次数可比周边别的村子要多上不少。   可是这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李三四这次上山,因着前日刚下一场大雨, 山里的路很是潮湿。   李三四的草鞋磨的早就不能穿了,一个没注意, 便滑了脚从山上摔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 有个尖石头凸起, 划伤了他的小腿。   好深的一条口子, 皮肉翻卷, 瞧着吓人的很。   有些个胆小的, 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这次要不是李三四的弟弟李三五同行,李三四怕是血流干了也没人能在这么大座山里找到他。   李三五背着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李三五下山后, 哭着喊让围过来的村民去请那个在村长家里暂住的齐大夫。   齐思明进了屋内后, 药童连忙让人散开,“大家散开些,屋里没光, 齐大夫不好查看伤口。”   村民们闻言, 立即散了开来。   阳光顺利的照进了屋里,因村民们退出去的动作,带起了地上的尘土。   药童被呛的捂着鼻子咳了咳。   李三四眉头紧皱的昏迷在泥床上, 齐思明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叹了口气,“这是起了高热了。”   村民们闻言, 脸色都被吓的变了变。   这高热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会要命的啊!   李三五也知道人发热并不好会死,他大哥腿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当时的血流的那么多,他差点以为他哥的血要流干了。   “齐大夫,你行行好,行行好救救我哥哥吧,求求你了。”李三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齐思明磕头,“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行行好,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呜呜呜呜呜。”   齐思明让药童将人扶起,医者万不能断言,医术上的事从来没有肯定。   他不敢完全保证能救活,齐思明只能像李三五保证,他会尽力。   李三五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药童制止了,“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这么的拎不清?你若再这么吵下去,扰了齐大夫的思绪。你哥哥要是真因这个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乐意了?”   闻言,李三五立刻闭了嘴。   药童见人安静了,连忙上去帮齐思明准备要用的东西。   “你在这干站着心里也烧的慌,那你就去烧些热水来,记住了要烧开的啊。烧开了来喊我。”药童忙着被缝合伤口要用的东西,背对着李三五让他去烧水。   李三五连忙点头,赶紧跑了出去烧水。   时间差不多了,李三五便来喊人,“小大夫,那水我烧开了。”   药童拿起备好的缝合工具跟着李三五去了烧水的地方,随后将工具倒入水中煮了一会。   又用热水烫了一下他带的小铁盘,用干净的白布擦干后捞出缝合用的工具。   他将工具摆好在铁盘中,最后又用一块新的白布盖上,端着小铁盘离开。   “再多烧些水端到屋里去备用。”   李三五被药童的一系列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咋救人还要煮针呢?   他虽不懂,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齐思明将李三四的伤口清理了后,撒上了药粉。如今李三四昏迷了也好,不然还得再疼晕过去。   缝合伤口时,药童一直在边上用白布替李三四。伤口缝好后,染血的白布也扔了一地,触目惊心。   “好了,拿着这方子让镇上的大夫给你抓药,若是烧退下去了人也就没问题,若是退不下去,我也回力无天了。”   齐思明将药方递给了李三五,李三五小心的接过,生怕弄坏了。   吃了药后,李三五守在窗前,此时已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夫,此番我们还要在这呆上多久?”药童问着齐思明。   齐思明想了想后说:“再等两日,看看那李三四最后能不能退烧。若是能想来还要等些日子提他拆线,若是不能,那我们就可以回府了。”   药童叹了口气,“大夫,那伤口太吓人了。又是从山上下来,这一路上误了许多时间。这位李屠户真的还能活吗?”   齐思明也不知道,他的自创的缝合术在一次次的实用中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近他才总结出一个经验,若是用具用沸水煮过,成功几率会更好一些。   齐思明点了一下药童的额头,“最终结局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真的尽了力。最终才可以无愧于心。”   齐思明每日都会去看一看李三四,终于在第三日时,李三四凭借着出色的体质,退烧了。   退烧后没多久就睁开了眼,激动的李三五在院里对着大山喊了好几声。   “醒来就好,让我看看伤口。”齐思明看了看李三四的伤口,果然如他所料,器具煮沸后即便伤口依旧会发脓但是程度与没煮沸的器具完全不一样。   现在这种程度,他完全可以用自制的药粉来解决。   因为李三四退了烧,齐思明一直留到他成功拆线后才离开。   “你若是不想今后瘸了,这大半年里就不要再上山了。”叮嘱了李三四后,齐思明带着药童踏上了回府的路。   李三四兄弟俩知道齐思明要走,一路把人送到了镇上,要不是齐思明拿李三四的腿现在不能再多走为由,这兄弟俩能直接护送他回家。   “大夫你真厉害!那么重的伤你说治好就治好了!”药童的眼中充满了惊叹。   齐思明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只是巧合罢了,若李三四的身体没有这么硬朗,怕也不会撑过来。这一切,主要靠的还是他自己。我还是差的太远了……”   齐思明看着马车外略过的风景,思绪飘远,陷入了自己的医者世界之中。   药童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回神。   …   “老爷回来了!”   齐思明的马车刚停到齐宅门口,管家就笑眯眯的迎了出来。   “你这眼神还是这般的好。”齐思明将药箱递给管家,“府中近来可还安好?”   管家笑着回道:“一切都好着呢!对了老爷,景阳的李大夫给你来了信,已经有些时日了。我放在了您的书桌上。”   齐思明问道:“李仁德?”   “是的。”   “我去看看。”   齐思明进了书房后,看见了桌上有一封信。   纸张,信封在楚文珏的推广下,已经普及开来。   即便有的人没用过,那也知道这是个什么。   打开信封后,齐思明看见了那雪白的纸张,摸着还带着厚度。   李仁德这抠搜的老小子,竟然舍得用这么好的纸来给他写信?   难不成是发了什么泼天的富贵,来给他炫耀来了?   怀着想要看看李仁德要怎么跟他炫耀的心思,齐思明看起了他的信。   当他看到医学院时,齐思明眉头紧皱。   齐思明觉得李仁德不是发了泼天的富贵,他是发了泼天的疯病!   但看到信的后面,说什么细菌,消毒之时。   齐思明震惊了。   “用烈酒消毒?”齐思明喃喃自语。   思索之后,他喊来管家,让他去酒楼买上一罐最烈的酒来顺便将他的药箱一同送来书房。   管家很快买来了酒,齐思明接过酒后就关上了书房的门,叮嘱管家,“不准让任何人进来,饭点到了就将饭时放在外面。”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管家摸着差点被砸到的鼻子,心里奇怪,怎么老爷出去一次学会了独自买醉了?   喝的还是烈酒。   老爷不愧是老爷,像他就喝不来烈酒,喝一口都觉得烧心。   齐思明拿着个小刀,将自己的左右两条腿各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伤口来。   左腿用烈酒消毒,右腿没有。   随后为自己治疗。   他每天都纪录着伤口的变化,左腿每次换药都会用酒来消一次毒。   时间给了齐思明答案,李仁德信中所言是真的。   看着右腿隐隐发脓的伤口,而左腿的伤口却愈合的很好,已经开始长肉,伤口还带着微微的痒意。   确定了后,齐思明便开始也给右腿消毒,几天后他终于出来书房。   “将小童喊来,告诉他收拾收拾,我们这次要景阳。”齐思明顿了顿后说:“这次要久住。”   这时候的老管家还不明白齐思明所谓的久住是个什么意思,直到最后他也被接去了景阳,管家才知道,齐思明现在说的久住,是直接在景阳扎根定居了。   …   齐思明朝着景阳赶来,而在景阳住了有些日子的索拉也要踏上了回怀西部的路。   西红柿酱和腌黄瓜做好了后,赵柯然将其密封好,又用了冰来冻着。   为了索拉能在途中可以换冰,他还将制冰的方法告诉来索拉。   索拉感动的不能自己,城门前,索拉一只手拉着赵柯然的手,另一只手抹眼泪。   他哭唧唧的问赵柯然,“赵大人,不然你和我回怀西部吧,我们那有很多漂亮的女孩,你一定会喜欢的。”   赵柯然直接拒绝,“不了不了。”   索拉疑惑,“为什么不了?哦,看来女孩子对你没有吸引。我们那的男孩子也很好看,我的弟弟洛拉他就喜欢男孩子。我们怀西部男子与男子也可以成婚的,你要是去,可以做我的弟夫。我弟弟肯定会喜欢你的,如果不是我很爱我的老婆,如果我再年轻些,我想,我也会想娶你。”   赵柯然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索拉使者,你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索拉看了看刚刚出来的太阳公公,耸了耸肩,“那好吧,赵大人我就先走了。”走的时候还和赵柯然强调,“我下次把洛拉带来,你们两可以认识认识,我弟弟很帅的。怀西部很多少年郎都喜欢他!”   不等赵柯然拒绝,索拉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赵柯然无奈的笑了笑,一转身就看见了霍远冷着一张脸盯着他看。   赵柯然下意识的解释,“索拉他开玩笑的,我不喜欢洛拉…”   霍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解释完后,赵柯然才想到,为什么自己要解释?   回怀西部的路很难走,中间要穿过一片沙漠。   索拉极强的方向感让这份艰难减了一分。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车队?”怀西部驻扎的守军看着不远处的车队询问着同伴。   “好像是索拉大人!”   “索拉大人回来了!”   “快!快开城门!”   索拉被热情的迎进了城内,他梳洗一番后,吃的饱饱的。   “家乡的食物令人怀念,但要说好吃那还是景阳县的最好吃。”索拉对着身边的侍从说:“去把那罐开封没吃完的腌黄瓜拿来,我要配着馍吃。”   腌黄瓜拿来后,索拉夹出几片,包在馍里。   一口咬下去,咸香清脆,配着馍吃正好。   “还是这腌黄瓜够味!”   “大人!你留一口给我们!这一路上就数你吃的最多了!”与索拉同行的官员们不服,他们的胃也在景阳那几日养刁了。   平时最爱喝的奶茶都不想喝了,就想着这一口腌黄瓜。   光闻着那味,他们都能吃下一整个馍。   索拉寡不敌众,一罐腌黄瓜很快被划分了个干净。就连汁水都被分了去用馍蘸着吃。   最后他只吃了一开始夹进馍里的那几片。   “几位大人,你们抢着吃啥呢?是大元带回来的食物吗?”上菜的守卫军好奇着这几人争相抢的是什么神仙美味。   索拉回道:“等过些日子兴许你们也能吃上了。”   索拉不知道的是,他严重低估了大元食物对于怀西部来说无可阻挡的魅力。   他换来的那么多车,有好些贵族都差点没够得上分,更别提给守军分了。   而听了索拉话的守卫军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看看索拉说的过些日子到底是过几日。   吃饱喝足了,索拉就要去宫里面见怀西王。   怀西王早已收到消息,知道了索拉带着许多东西回来了,稍作整顿后便会进宫来。   他早早的领着众臣守在殿中,等待着索拉。   在万众瞩目之下,索拉穿着怀西部的服装,踏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王,索拉不负使命,完成了王此次交代的通商任务,成功的再次回到了怀西。” 第58章 战事   怀西王念索拉一路赶回来, 路途遥远,很是辛苦。连忙赐了座,让索拉坐下来回话。   索拉这一讲就是一个通宵, 殿中所有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索拉越讲, 眼神越亮。   怀西王众人听着索拉讲述的所见所闻, 他们的思绪已经跟着索拉去了遥远的景阳县。   索拉说那边有好看的戏, 好听的书。   每日朝起暮睡, 景阳的各大街道之上都有美味的吃食供应,他们统称为小吃。   景阳百姓的孩子, 都有免费读书的机会。书院里只要是上学的日子, 都能传出朗朗书声,还有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   索拉记得自己当时还问了赵柯然,为何书院之内有嬉闹之音。   赵柯然便带他进去看, 索拉形容对怀西王众人回忆着自己在书院中的所见。   “景阳书院里的孩子他们有专门用来玩耍的课, 先生们会带着他们做游戏, 围成一个圈坐下,一遍唱歌一边跑,在一个小朋友身后扔下一个手绢。被扔下手绢的小朋友就要起来去追扔了手绢的那个。追上了就算输了, 输了的就会站在圈内表演节目。   表演节目就是可以唱歌,可以打拳, 还可以舞剑。   他们还会玩老鹰捉小鸡, 一个人扮演大老鹰,一个人扮演鸡妈妈, 鸡妈妈后面跟着小鸡。要确保小鸡不能被老鹰抓到,被抓到的小鸡就算输了。要死小鸡全抓完了,鸡妈妈就输了。   还有很多,踢键子, 扔沙包,踢蹴鞠,还有什么滑滑梯,孩子们都可喜欢玩这个了。那大元的县令还让我上去试了一试,那种从高处滑下来的感觉,很让人开心。   这个书院里的课除了这个专门玩耍的课,此外有很多也是我们从未听过的。   有专门的书画课,唱歌的课,搭建木头成房子的课,射箭的课,练武的课…”   “那里的孩子吃住都在学院里,他们有大大宿舍,床是上下都可以住的。还有大大的食堂,有专门吃饭的木盒子。”索拉讲的激动,比划了个方形的样子,“这个叫餐盘,他们食堂的饭,都非常的好吃!那些孩子们各个都面色红润,瞧着可讨人喜欢了。”   在索拉的描述中,众人仿佛也去了一趟景阳书院。看了孩子们玩的各种游戏,还有那些有趣的课,好吃的饭。   “如果我们怀西也有这样的书院就好了。”怀西王沉声道,那语气之中暗含着期待。   众臣纷纷应和,说会的。   索拉继续描述着景阳种种,他说景阳有很多工坊,里面的工人有很多的好处。   还说景阳的百姓都很好,而有些衣服上会带着特制的牌子的人,这些人每一位都是热心肠。   他有次贪吃迷路了不知道路,就是衣服上戴着木牌的人将他带回县衙的。   后来索拉才知道那些人戴着的是大元县令发的“景阳好人勋章”。   怀西王越听就越觉得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对的。   最后索拉说到了从景阳带来的吃的,还有青玉关的红薯,玉米,土豆和水泥。   每一样都让怀西王震惊。   “这些,都当真如你所言?”   面对怀西王的疑问,索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绝无虚言。”   从大元带来的种子已经按照要求种下,怀西王派了专人负责。   令索拉没想到的是,他从大元带回来的腌黄瓜和西红柿酱赢得了王室的喜爱。   一度成为王宫最受欢迎的吃食,他这次带来的量那么几车,差点不够王室里的诸位抢的,更别提分出去些让卫兵们尝尝了。   最后还是怀西王看在他们通商队一路走来不容易,才给了他们通商队每人两瓶。   …   齐思明赶了不少时日的路,终于到了景阳。   他直接去了李仁德所在的医馆,李仁德见到人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真的没想到,齐思明真的来了景阳。   大致收拾一番后,齐思明就按耐不住,一个劲的催着李仁德,“你快别磨蹭了,早些领着我去见一见那县令大人!”   李仁德被催的不行,赶忙领着人去了衙门。   赵柯然知道了那位评价极高的疡医齐思明来了衙门里见他,也是激动的不行。   交谈一番后,齐思明更加坚定了留在景阳研究疡医之术的想法。   赵柯然也拿出了一个木盒。   里面装着一套手术用具。   这是他让许文武在凤阳找了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的。   珍宝阁珍品无数,每一个都是凤阳都城里的世家大族们争相购买的。   只要许文武要,皇城内工部的能工巧匠,都能任他挑选。   赵柯然为齐思明讲解具体用法,齐思明伸出手缓缓的摸着,爱不释手。   “齐大夫,这是麻沸散的配方。若是在手术时将其洒在伤口,伤者便会察觉不出痛感。待药效失了后,就能恢复正常。”赵柯然将一张纸递给齐思明,“具体用量根据伤者伤情,齐大夫需自己估量。”   齐思明不可置信的看着配方,他指尖微微抖动,指着方子问道:“这也是大人你想到的?”   赵柯然连连摆手,“不是。”   他想了想后说:“这是一位叫华佗的神医留下的,只是神医仙逝,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方子。”   齐思明叹了口气,他本很想与华神医见一见。   “这麻沸散,老夫定会好好的用。”   青玉关的烽火狼烟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枕戈待旦的兵将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郭参站在城墙上,喊道:“北丹人来偷袭了!让后方快些准备!”   燃着火的箭矢如流星雨一般砸向了城墙。   北丹应是知道了大元与西边的部族通商了,此番攻击较之从前猛烈了许多。   下方北丹兵不要命似的攻城,若不是前些日子用水泥修缮好了城墙,按着此番攻击的力度,这城怕是已经被毁了。   登云梯一架一架的架起,站在城上的大元兵将也将一桶桶烧热的金汁浇灌下去。   撕心裂肺的痛吼声不绝于耳。   “援军还没来?”   “回将军,还没。”   北丹的人海战术起效了,越来越多的北丹兵将爬上了城墙,郭参一刀砍死一个敌兵后,沉着脸问着不远处的传令兵,“赵公明这狗东西在玩什么把戏?这么长时间,爷爷我就算爬也爬到了!”   说话间,又有一波敌兵爬了上来。   郭参只好提刀上前,“再去看!”   刀光剑影,兵戎相交。狭窄的城道上尸体堆成了小山,地面被血水掩盖。   一脚踩上去,似能浸透了大元兵将们布鞋的鞋面。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光微亮,大元兵将精疲力竭之时援军到了。   守在城上的郭参早已体力透支,当知道了赵公明带着人来了后,直直的摔进了尸堆之中。   北丹看见了大元来了援军,立即鸣金收兵。   赵公明见状也不再追,让人收拾了尸体后,关上城门。   郭参被将士从尸堆里找了出来,移动中伤口撕裂剧烈的疼痛让郭参睁开了眼。   他哑着声音问:“赵公明带人去追击了吗?”   随身的兵将回道:“没有,将军说穷寇莫追。”   郭参闻言,气的想要把赵公明揪过来捶两拳。但身体动不了,只能恶狠狠的骂一句,“尽放他娘的狗屁!”   主帅帐内。   霍遇风问着帐内的传令兵,“此番战役,我军受损如何?”   “回禀元帅。”传令兵顿了顿后,额角冒着冷汗,回道:“经统计,重伤者人数比之前的战役多上三成。亡者数量也多了一成…”   传令兵说完,霍遇风叹了口气,吩咐道:“让军中所有会包扎治疗的兵将全数前去前方参与救治。”   想了想后,又对另一个兵将说:“去找许将军,让他去景阳城内寻赵县令,让其帮着说服些医者前来,务必要让重伤者存活率提高。”   “是。” 第59章 去前线   县衙书房。   封竹手里拿着折扇扇风, 他盯着赵柯然瞧了半晌,随后将折扇对着赵柯然的方向,卖力的扇着。   微风轻起, 拂起了赵柯然鬓角的碎发。   “然弟, 你说的可当真?”   封竹的哥哥封青用了那摊晒法制盐后, 出盐量与往日那简直是天地之别。   经过封青这么一试水, 彻底让人知道了摊晒法之妙。如今的大元只要是海盐, 湖盐全都弃蒸煮法改用摊晒法制盐了。   可这盐量高到了一定程度,内销就销不了了。   如今景阳边关的商屯户们根本就不要盐, 好在之前的流民们安定在了景阳, 及时实施了民屯。   不然这会子军中还得再想粮食问题。   “当然是真。如今咱们大元盐产高,不代表外面也一样。那时怀西使者可与我说了,他们怀西百姓, 吃的还是泥盐。许家产的盐供军中与整个景安府使用差不多够了, 但除此以外, 要说再与怀西通商…”   赵柯然摸了摸下巴,眨了眨眼说:“那盐湖也不是很大,怕是不够。”   封竹将扇子转了个方向, 给自己扇了个痛快,他心情很好, 笑道:“大哥前些日子还与我说这盐都快堆化了, 他从来没为盐多而愁过哈哈哈哈。既然怀西缺盐,那我这就去与兄长说一说, 让他写个折子上去,想来这盐就不愁卖了。”   赵柯然见封竹不给自己扇风了,慢悠悠的说道:“封兄,近日我在印刷坊验工。无意看见一本书册, 有几个词说的很是有道理。”   封竹上了勾,忙问道:“什么词?让哥哥我也听个理?”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赵柯然看着封竹的扇子,一锤定音,“过河拆桥。”   惹得封竹捧腹大笑,差点直不起腰来,他缓了缓后,凑上前去,继续给赵柯然扇风,“怎么样,这会子可不算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过河拆桥了吧?”   赵柯然挑了挑眉,表示可以。   封竹倒是觉得新奇,他总觉得每次见赵柯然,对方都会给他展示之前不曾见过的一面,有趣的很,“倒是不知道你如此记仇,拐着弯来连损我这么几句。”   “陛下若是同意用盐与怀西通商,江南那边闹事的盐商后面估计也能消停不少。”赵柯然装傻,不想多言,连转移了话题。   封竹见说起了正事,也跟着说道:“那些个商贩,之前卖的盐那哪能说是盐。卖着是比盐运司便宜,可里面都掺了土去骗钱。   那时候没多少盐,盐运司也管不着他们,更何况,有这些人,也确实让吃不起盐的能沾口闲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算相安无事。   这会子盐运司价低了,哪个脑子不好的再能去买他们的亏心盐?他们还有脸闹?”   说到激动之处,封竹合起扇子就朝着桌上狠狠一拍,“盐运司虽不是什么公堂衙门,但那也是朝廷命官呆的地方。要不是我兄长惯爱做菩萨,这些个商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知道进了几遍大牢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把赵柯然吓得一抖。   “封兄,别气着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商贩的背后,都是江南的世家大族。你兄长想来也是不愿多惹是非,息事宁人。”赵柯然劝道:“经此一事,那些卖盐的哪里还能掺土去卖?除非他们卖的比之前更便宜。那此般也好,总有人愿意花更少的钱,也总会有更穷的人。”   道理封竹都明白,可他就是气不过啊。   赵柯然宽慰了他几句,等火气消了些,封竹和赵柯然告别,“我得早些回去给兄长通信,然弟,今日还多谢你。封家如今欠你的我都要数不清了…”   “说这些做什么?快些去吧,路上驾车慢点,可别吓着人了。”   封竹点头答应,“好了好了,你还真是个父母官,操碎了心。”   “我是怕你撞着人,还得亲自拿你问罪。”赵柯然打趣道。   封竹用扇子轻拍了一下赵柯然的头,没好气道:“那我可得谢谢提醒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赵柯然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你应该的。”   封竹憋着一肚子的气来,又憋着一肚子的气走。   走到了门前还不忘气呼呼的朝着衙内高声喊道:“回府的路上车都给我慢着驾,听见没有!”   车夫面上唯唯诺诺的应着,可这心中也奇怪怎的封大人今天不让他飙车了。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与封竹的马车擦肩而过,许郡利落的翻身下了马,急忙朝着县衙跑去。   县衙看守的都是他之前派来的人,不过虽认识可这通报还是得通。   许郡等不了那个时间,便跟在通传的人后面进了县衙。   守卫们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拦着还是不拦。   通传的守卫还没来得及禀报,许郡便急着敲了赵柯然书房的门。   催命一样的拍门声让赵柯然头疼,莫不是霍安又没看住小鱼,让小鱼带着大妞瞎玩?   “进来。”   赵柯然刚摆出兄长的架子,想要训一训话。   就见许郡一身戎装,跨步向前,急道:“赵县令,在下有事相求,实在是太急,贸然闯入县衙,还请赵县令见谅。”   赵柯然默默的将一肚子训弟弟的话封印,顺着许郡的话问道:“将军有事请讲。”   “霍元帅此次命我前来,希望赵县令可助我请些大夫去往前线,救治伤兵。”许郡额头渗出汗来,看来却是急的不行。   赵柯然闻言,连忙让人备了马车,直接去了他安顿几位医者的院子。   医学院选址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大宅子,宅子占地面积广,容纳千人绰绰有余。   这是洪峰的产业,他听闻赵柯然找地方建关于看病的学院后,立即找上门来,说了这个地方。   赵柯然看了后也很满意,宅子保存的很好,只需再修缮一下便可投入使用。   如今医学院还在修缮,几位远道而来的医者便让赵柯然安排在山脚下的一个院子里。   赵柯然来的时候,院子门前有几个妇人说说笑笑的在择菜。   花婶一抬头见赵柯然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下意识的将脏了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问道:“县令大人你今天怎么来这了啊?”   花婶是王春花同村的一位婶子,一直跟在王春花后面给县衙各个供饭的工坊做饭。   除了王春花外她做的饭是最有味道的,人也麻利。赵柯然便让她来这院子里给几位医者做饭食,往后医学院的食堂也由花婶负责了。   花婶知道消息后高兴的不行,带了几个帮厨的就在院里住下了。   “来寻几位大夫,他们可在院内?”赵柯然问道。   花婶点头,说道:“都在里面呢,这每天也就吃饭能见着个人影,其他时候都不见人呢。”   对于这几个医者,花婶那是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她也看得懂脸色。这赵县令带着人火急火燎的来,定是有要事才来这里寻人。   “大人,我帮你们喊吧,平时也是我喊他们来吃饭的。”   花婶带着人走到院子中间,深吸一口气,一嗓子吼的震天响,“大夫们!快出来!县令大人来找你们来了!”   有个妇人半路去厨房端了杯水,站在花婶边上。   一连喊了四五遍,喊得花婶直咳嗽,那妇人习惯性的将水递给花婶。花婶一杯水喝下肚,终于有人开门了。   一个开了门,其他几个也都跟着出来了。   齐思明在人堆里一眼看见了赵柯然,他还想好好和这个小县令夸夸对方给的手术刀。   不过赵柯然没给他这个机会,“几位大夫,青玉关遭了北丹突袭。伤亡惨重,如今需要医者前去救治,敢问几位,此次有谁愿意与我同去?”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后,每个人眼里都冒着光,齐思明说道:“我们几个都去。”   许郡本以为这些医者不愿涉险,没想到竟全同意了。   就是他们的神情有点怪怪的。   他拉了拉赵柯然,小声的问道:“他们为何此般神情?”   赵柯然心里心知肚明,这是想要去战场上看一看这些日子所学的到底如何。   但赵柯然不好明说,只是摇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赵柯然去了前线的事,霍远晚上才知道。   “你说县令大人去了哪里?”   回来的守卫被霍远吓的不敢动弹,哆嗦着回道:“去了前线,许将军来找大人,请他帮忙去寻些医者。大人带着将军去找了齐大夫几人后,自己也跟着去了前线…”   “胡闹!”霍远急步去了马厩,飞身上马,朝着青玉关奔去。   赵柯然此次来青玉关,许家和洪家以及其他几个小世族都出了不少的力,快速购买了许多药物和酒在后方紧跟。   许郡有些不解,“赵县令,作何让许管家买这么几车的酒来?边关将士一般不得饮烈酒,你这些全是烈酒,送去了,想必也是浪费了。”   赵柯然没说话,倒是齐思明摸了摸胡须,高深莫测的说:“将军之后就知道这烈酒的妙用了。” 第60章 医疗箱   传令兵站在城墙上, 远远的看见朝着青玉关缓缓移动的车队。   他连忙跑下墙头,边跑边喊,“将军!人来了!”   郭参为了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拖着一身的伤在城墙的角楼里呆着。   谁劝也没用。   听到消息后的郭参很是开心, 他转头颇为嘚瑟的对身后的柳副将说:“你瞧, 这不就被我等到了? ”   柳副将是彻底没了脾气, 他唤来几个手下, 让他们将郭参围住。   他看向郭参,脸色不太好看。颇有些气急了的味道, 就连声音都带着些咬牙切齿。   “将军, 你这是要我让人把你抬回去。还是想等许将军来了,他亲自扛你回营帐?”   郭参这一身的伤也没怎么治,即便找了军中医术最精通的, 也不过就是包扎的比旁人更漂亮些。   本就该需要静养的, 可郭参总是不放心, 非要自己盯着。他怕又像那该死的赵公明一样,仗打完了,才带着人来。   倒也不是郭参不信许郡, 他信许郡。但是他怕有人捣乱,让许郡来不成。   幸好, 许郡及时赶来了。   他手下的那些兵, 还有得救。   郭参咳了咳,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属实过分了些。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话的调都比平日里降了几个度,叫人听着也不知道是心虚的还是体虚。   “那个,柳副将啊…我呢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回就成了,你说我也没什么, 叫人抬着闯过一整片营地,这像话吗?”   郭参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的说:“还有就凭许将军那小身板,谁扛谁还说不定呢。”   柳副将嘴上没说话,心里可了劲的吐槽。   得了,就是怕许将军真来扛人呗。   许郡领着人还有几车的医疗物资疯狂赶路,终于在天彻底黑下之前赶到了青玉关。   营地里已经燃起了火盆,青玉关营地早就派了人守在前方。   景阳的大夫一来,就被连人带车都领去了受伤的兵将们呆的军大帐处。   “将军,到了。”   许郡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去了后面马车前,“赵大人,各位大夫,已经到了地方,可以下车了。”   赵柯然刚掀开帘子,荒凉戈壁的风沙便吹打在脸上,细细密密的疼,让赵柯然下意识的用衣袖遮挡。   他好不容易能睁开了眼,看向身后,几位大夫也都如他一般。   景阳虽也地处边关,却也没有青玉关这样艰难。   景阳山隔绝了风沙,让景阳免受尘暴之苦。   许郡早已习惯,在风沙之中也如往日一般自如,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想要宽慰两句,怕这些大夫们受不了,直接跑了。   “赵大人,各位大夫。这青玉关不比景阳,现下这沙尘青玉关日日都有。不过,我会让人备好防风伞,几位若出帐,就有专人掌伞。”   赵柯然捂着口鼻,眼睛眯成一条缝。因着风声,他不得不拔高音量说话,“许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防风伞,赶紧进去看看伤兵吧!”   齐思明在几位医者之中德高望重,他说话就代表了其他几人。   “许将军,确实如赵大人所言。这青玉关气候恶劣,其他的还是先搁一搁,让我等进去救治伤患要紧。”   这一幕让许郡想起他第一次去各县请大夫的场景。   那时候,每个被他找上的大夫都一脸的苦相,更甚者还当着他的面给家人交代遗言。   来前线的路上不是死气沉沉就是小声抽泣。   到了营地后,也都会因为风沙而产生退却之意。有些还会不顾安危,逃离营地。   每一次都是这样。   其实许郡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过,这次能这么容易就请来大夫。   一来还来好几个。   一路上也没有之前的诸多幺蛾子。这几位一直在交流医术,那赵柯然竟然也参与其中。   许郡虽不懂医,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这几位大夫很是信服这赵县令。   如今大夫们不嫌青玉关条件艰苦,一心只想快点救治伤患。许郡真的从心里感激,他连忙掀开帘子,将人请进去。   军大帐中摆放着数张木板床。   排列整齐有序,过道处来回穿梭着查看伤者的将士。   帐内的哀嚎与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齐思明几人入了帐便分散了开,寻找重伤的兵将,开始治疗。   “用的这止血方子倒是不错,伤势轻的多养一养便能好全了。”齐思明是疡医,对于金疮伤以及用药只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许郡听到后,无声的笑了笑。   这止血的方子肯定管用啊,他们都用了许多年了。   许郡在心中想了想,这方子还是霍远那个没良心的让人偷学而来的呢。   那时候是许郡第一次上战场,他那会还是个小兵。   那场仗是在一个午后,他们吃完了饭,正在操练。   沉寂已久的北丹突然攻打了过来。   那是许郡第一次直面死亡,当他挥着刀要砍下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那一刻,许郡犹豫了。   可是,战场上只能拥有杀戮。   你不杀了对方,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那个北丹少年毫不犹豫的用刀砍向了许郡。   许郡躲闪不及,他们离的太近了。   就当许郡以为自己刚上战场就要做北丹人的刀下亡魂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那铁刀直直的插入北丹少年的头上,对方睁大了眼睛。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是不可置信,缓缓的向后倒去。   许郡被溅了满脸的血,他与那少年的表情一般无二。   “你还要看多久?”   男声冷硬,没有一丝感情。   许郡抬头看去,那是他们的霍校尉,以后的霍将军。   那一场战争,许郡失去了很多兄弟。   有当场毙命的,也有受了伤却因没有大夫失血过多死掉的。   明明不久前还在一起为了多抢一口面饼而打架,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霍远的话让他清醒了过来。许郡再次提起刀的时候,已经抛弃了人类的情绪。   他想尽自己的一切,保护身边的兄弟,保护身后的家国。   即便如此,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一个消失离开了。   因为那时整个军营,只有两个铃医。   还是没学到些皮毛的年轻人,边关战乱,与家中走散,实在活不下去前来投军的。   军中没有大夫及时医治,好多人都是活活拖死的。   还是校尉的霍远,看不得人活活拖死,便让人去各县请了大夫前来。   第一遍去的时候,没有人来。   第二遍,霍远让人带了许多的银子,总算来了几个。   人来了,也极度的防备军中人。治疗的时候还总是藏着掖着,深怕被人学了去。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怕就能避免的。   霍远知道重金请来的大夫,不用心治伤反而一门心思的谋算怎么不让军中人看他们医术。   气的霍远还真让那两个年轻的铃医去偷师,当时许郡知道后,自告奋勇要在前面做□□,迷惑大夫们。   让被请来的大夫以为是许郡要偷师,这样大夫们就只会防着他,让真正要偷师的两人在后面伺机而动。   幸好两个也是机灵到还真的学到了些。   就连那大夫用的止血方子,都闻着一味味药材,配的有模有样。   一直沿用至今。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许郡回了神,对着帐内正在替伤者止血的兵将们说道:“众将听令,只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得偷窃大夫医术,否则…”   “许将军。”赵柯然打断了许郡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郡闻声,疑惑的看向赵柯然,无声的问他为何不让他继续说。   以前那是被逼急了,才让军中的人偷学县里大夫的本事。   现在他们会了止血配药,已经足够了。   再学就是真的偷人本事了。   赵柯然说:“将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今情况不一样,这些兵将不仅要看,还得看明白,好给大夫们打下手。”   许郡终于没忍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分散各处,替伤兵处理伤口的几位大夫,说道:“自古以来,医术都是世世代代的家族传承。”   赵柯然点头,“放心吧不是各位大夫家族绝学,所以没有诸多禁忌。   更何况,现在人手不足,能快速上手一个,就有多一人可以被救。”   许郡闻言,心中震动不已。   赵县令这是要让景阳的大夫,教军中人医术?   但他也不好问,只是心中又奇怪,给大夫打下手不就是烧烧热水,递递布嘛,有什么好学的?   说话间,齐思明正好打开身上背着的医疗箱,声音吸引了许郡的注意,他顺着看了眼箱子里,里面的东西许郡一件也没见过。   好家伙,这玩意还真得学。   “哎,你过来帮老夫一下忙。”齐思明想要将伤者身上的布条拆开,但他一个人弄不来。   正好前面来了个小将,被齐思明招呼来帮忙。   那小将看了一眼许郡,许郡看了眼赵柯然。   赵柯然点了点头,许郡便也点头。   见许郡点头,小将才敢上前对齐思明说:“大夫,你要我做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齐思明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个瓷罐子,里面装着烈酒,浸泡着一小团一小团的棉花。   “你用镊子夹起一颗酒棉帮那个剪刀消一下毒,这伤得消毒上麻醉缝合,上药后用纱布包裹,不能用布条。”   齐思明边说边皱着眉头查看伤口,他伸出手,“剪刀。”   等了一会,也没见剪刀。齐思明抬头看向那小将,只见对方涨红了脸,挠头问道:“大夫,哪个是镊子?”   齐思明这才想起来这医疗箱里的东西,都是赵县令给他们的,别说是不懂医术的人了,整个大元的医者怕是只有他们几个能说得出来什么是什么。   小将说完后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许郡,他觉得给将军丢人了。   许郡自己也都不认识,他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我来吧。”赵柯然挽起衣袖,他笑着对小将说:“你先在边上看着。”   那小将连连点头,仔细的看着赵柯然如何操作。   “剪刀。”   “镊子。”   “止血纱布。”   齐思明每说一句,赵柯然就立即递上去,两人配合的很好。   “麻沸散,三分之一。”   赵柯然从医疗箱的瓶瓶罐罐里拿出来一个最小的瓷罐,打开后递给齐思明,重复道:“麻沸散,三分之一。”   齐思明缝合好伤口后,上药用纱布裹好。   “洪家主这纱布是真的不错,吸血力太好了。”齐思明作为一名疡医,可太喜欢这纱布了。   赵柯然笑了笑,洪峰大规模种植了棉花,想来今年冬日景阳会上一批棉质品。   这棉纱布是赵柯然当初提了一句,洪峰便立即拍板要给他做出来。   也幸亏是做出来了不少,不过瞧着怕是也不太够用。   赵柯然对许郡说:“许将军,你让人将军中兵将就能处理好的轻伤者转移到另一个帐中。   中伤的,就暂时由兵将照料。现在我们物资有限,先集中治重伤的。”   “车上带的烈酒让人卸下,分成三份。其中一份里面全部泡上洪家主给的棉球,另外两份先放着备用。”   许郡连忙点头说好。   “对了,许将军,若是军中有兵将有学医意愿的就来找我。”赵柯然叹了口气,“军中没有军医像个什么话啊。”   赵柯然这句话彻底证实了许郡的猜想。   许郡深深的看了赵柯然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向他抱拳,行了个武将中代表敬佩的礼节。 第61章 抗菌   许郡让人快速的按照轻伤, 中伤,重伤三种等级分好。重伤的兵将优先得到了救治,但也因为不是第一时间救治。路途之中耽误了时间, 许多也已错过了良机, 即便是齐思明也无力回天。   “已经很好了。”许郡看出来赵柯然情绪不高, 出言安慰。   眼前的赵大人也不过十六七岁, 面对生死之时, 远不如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已经麻木的人。   赵柯然微微摇头, 叹息道:“若早些来, 定能再救许多…”   许郡看着忙做一团的大夫们,他们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三个有疗伤经验的兵将。   许郡说:“此次之后,这些跟在大夫们身后的兵将们, 都将会救活更多的人。   赵大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到来, 现在的救活的这些,也都会死。”   赵柯然听到许郡小心翼翼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没忍住笑了笑, 问道:“将军在为我担心什么?”   “怕你自责来得迟了…”许郡小声道。   “我为什么会自责?只是一想到另一种可能,还是会惋惜。这次是将军你多虑了。”赵柯然想要拍一拍许郡的肩膀, 结果发现自己够不到。便打消了拍肩膀的念头, 转而拍了拍许郡的手臂。   他说:“我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如今也是最好的结果。我只愿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今后受了伤,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浴血奋战的将士,不是死在战场上, 而是因为伤口没有得到救治,活活拖死。   赵柯然没有将最后的话说出来,太过残忍了些。   …   “将军!将军不好了!”军大帐外传来了急呼。   许郡以为北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他疾速跨步向前,掀开军帐,问道:“出什么事了?”   来人因一路疾跑,粗喘着气回话:“郭将军他伤口恶化,昏迷不醒了。”   许郡闻言,连忙上前一步,焦急道:“什么意思?郭参受了重伤?”   “郭将军在此次战役中,带着城关内仅千名守军与北丹奋战至天明。   此后又为了等待医者前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在角楼等了许久。”   “他疯了吗!”许郡怒吼出声。   赵柯然跟着许郡从帐内出来,知晓了郭参伤口恶化,便去找了齐思明。   正好齐思明刚处理完一位兵将的伤口。   领着齐思明到军帐口,赵柯然就听见平日里像书生般儒雅许将军的怒吼声。   他喊了许郡,对许郡说:“许将军你先别急,我们跟着齐大夫一起去看看。”   齐思明觉得从伤军军帐到这位郭将军的军帐处,中间的路程,他是悬空的。   许郡和来通报的将士将人架起来起来就跑,一阵小风一样。   赵柯然在后面追了半天没追上。   最终只能放弃,叫了个兵将领着他去郭参的营帐处。   齐思明查看了郭参的伤口,这伤口不太乐观。   以前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却知道刀伤出现这种伤口,一般都活不下来。   现如今齐思明知道,这是有细菌感染了伤口。   虽说烈酒可以消毒杀菌,但是没办法一直讲伤口泡在酒里隔绝细菌啊……   齐思明叹了口气,抬头说:“许将军,还恕老夫无能。郭将军这伤,错过了时辰,伤口已经恶化感染…”   “可算是追上来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赵柯然脸色微红,一路上为了跟上那领路兵将的步伐,他就快要小跑起来了。   “齐大夫,郭将军没事吧?”   面对赵柯然的问题,齐思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容乐观。”   赵柯然对此结果有所预料,他侧身上前看着躺在榻上,脸色灰白的郭参。   赵柯然喊了000。   【别装掉线了,视频我早就看过了。屏蔽也早已解除,快扫描一下郭将军,看看有没有的救。】假装信号不良多日的000终于出了声,它一边扫描郭参的身体,一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我这两天是真的信号不好……没骗人…】   赵柯然不吃000这一套,他反问道:【是嘛?】   000心虚,不敢再说。正好郭参的身体扫描出了结果,它连忙转移话题,【这位郭将军也不是全然没救了,现在伤口被细菌感染,有青霉素抗菌就行。】赵柯然皱眉,他现在没有青霉素啊!   赵柯然看着郭参的伤势,眼睛亮了亮,这伤口应该是感染没多久。   他想起之前末世的一场战斗。他受了伤,当时队伍里没有治疗的人,那时候,赵柯然是涂了超市里搜寻来的蜂蜜。   蜂蜜的水活度比细菌繁殖生存所需的水活度低,细菌会脱水而死。   蜂蜜的酸性也可以很好的抑菌,而且蜂蜜含有蜜蜂唾液,蜜蜂唾液中也含有抗菌作用的酶。   赵柯然问000,【郭参目前的伤势,用蜂蜜行不行?】000用系统演算了一边,表示可行。   【不过要配合灵泉水使用,增强蜂蜜灵气,以达到更高效用才能替代青霉素。毕竟郭将军他这是伤口恶化,不是刚受伤。】赵柯然得了000的准信,那便好说了。   他对齐思明说:“齐大夫,给郭将军消毒后,用蜂蜜涂抹伤口。”   齐思明不解的问赵柯然,“为何用蜂蜜?”   赵柯然给齐思明解释了一遍蜂蜜抗菌的原理,把老头听的一愣一愣的。   齐思明反应了一会,才回了神来,他激动道:“蜂蜜!许将军!救将军要蜂蜜!”   许郡听不懂赵柯然说的什么细菌,什么抗菌。他只知道,蜂蜜能救郭参。   闻言,便立即派人去取蜂蜜。   “青玉关没有这玩意,你去景阳城外的军营找柳支度。”许郡将一个木牌样的东西给了身边的兵将,“和他说是我要蜂蜜,他会给你的。”   许文武担心他在军营吃不好穿不暖,以前还是小兵的时候许文武没法子。   可自从他当了将军后,就让许管家隔段日子就送些东西给他,即便他这位大哥去了凤阳做生意,许管家也没停过。   这蜂蜜许管家是每次都送的。   他不嗜甜,偶尔喝上一杯蜂蜜水倒还好,可多了就喝不下了。   许管家往日送的蜂蜜十罐有九罐进了郭参的肚子里。   郭参被调回青玉关后,许管家送的要么被他赏给了将士,要么就让柳支度收入库房充公。   “许将军,让我去吧。”   自从许郡等人来了,行了礼后就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柳副将,出了声。   许郡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柳副将闷闷的说:“我马术很好,能骑的快些。柳支度是我的兄长,到了营地我自报家门,也省了层层通报,浪费时间。”   许郡也觉得有理,便将令牌转手交给柳副将。他顺势拍了拍柳副将的肩头,“郭将军的伤,你不必自责。他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一定是怎么也劝不住,自己造成这样的。”   柳副将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会后,将许郡喊出了军帐外。   他支开了守在帐前的兵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许郡。   他压着声音说:“郭将军现在伤口上的药,是换过一次的。   这是郭将军之前伤口上用的草药,当时郭将军流了很多血。人也昏迷了,冯大和老七他们几个忙着给其他兄弟包扎伤口,我一时间找不到人。   后来是赵将军让他手下一个有医术的将士来给郭将军疗伤的。   这药上去后,郭将军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也确实有奇效,上完药没多久将军就醒了。   听说是赵将军派人来给他治伤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一直到听到霍元帅下令让许将军你去景阳请大夫来青玉关,这才不再发火。   但又闹着要去角楼等许将军和大夫们,说什么也要亲眼看着人来才放心。   郭将军等到了车队后,我便扶着郭将军下了角楼。刚到帐内,将军便晕倒了。   本来已经不出血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我担心有个万一便喊了冯大过来看看。   冯大说郭将军身上这药有问题,他闻着味不对。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用纸包了些。”   柳副将说到最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许将军,你还是让齐大夫看一看吧。冯大家中祖祖辈辈都是走方医,他虽说入军营时学艺不精,也没学得太多东西。   可是,从小就闻着草药长大的,终归和我们不一样。他说不对劲,那怕是真的不太对劲。”   将药包给了许郡后,柳副将便快速转身,替郭参去取蜂蜜。   帐内,齐思明眼下只能先给郭参消毒,再换上他的药后用纱布包扎。   赵柯然偷偷在泡着棉球的烈酒罐中加了灵泉水,让郭参的伤口在蜂蜜来之前,不再进一步恶化。   许郡手里捏着纸包,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郭参,眉头紧皱。   赵柯然转头就看见许郡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大仇深”,盯着郭参看。   “许将军怎么了?”赵柯然看向了许郡的手,因用力指尖已经发白,纸包被许郡捏的变了形。   他说道:“许将军,你手中的纸可经不起你这么捏,会烂的。”   许郡将纸包拿起来看了看,平日里一副儒雅书生气,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周身的寒意,让赵柯然想到了霍远。   许郡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吓到赵柯然和齐思明。   “还请齐大夫帮我瞧瞧这里面是有哪些药,用来做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水活度,即天然环境中微生物可实际利用的自由水或游离水的含量(百度)   本章纯属虚构。   恢复日更,有事会单独请假。 第62章 见血草   齐思明接过许郡递过来的纸包。   他小心的打开纸包, 用指尖捏起一些已经干了的草药碎放于鼻尖轻嗅,随后仔细的辨认一番。   如此反复了几遍。   见齐思明久久不语,神色凝重, 赵柯然看了一眼同样神情凝重的许郡后, 上前询问。   “怎么样?”   齐思明将手中的草药碎放进纸包里。   他斟酌再三后, 说道:“这药中有一味名为‘见血草’的草药。   这见血草功效确实有止血奇效, 但这见血草是万万不能用于治疗新伤, 用于止血。   因为那只是表面,从外面看, 伤口虽止住了血。   可见血草的汁液却在腐蚀着伤口, 伤不见血,皮肉溃烂。   用见血草的一般都是疡医,利用它的汁液将坏死的皮肉彻底腐蚀挖掉。   挖掉坏死的皮肉, 便见新血, 所以称之为见血草。”   赵柯然听完后, 问道:“所以,郭将军是因为见血草导致伤口恶化,昏迷了?”   齐思明叹了口气, 他没有否认,“想来是的。”   他指着纸包里的草药碎说:“草药被捣烂敷于伤口, 郭将军敷了那么久, 汁液早已渗透于伤口。皮肉腐烂,细菌感染, 伤口恶化导致昏迷。”   许郡听不懂齐思明最后说的,但他知道,如今郭参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和这药有关。   “好一个赵将军!”   他手握成拳, 目光带着狠意,扭头就要去找赵公明算账。   许郡根本不相信,赵公明会不知道。   “许将军。”赵柯然一把拉住了许郡,出言阻止,“你军中的事,我本不该多问。可如今郭将军还昏迷着,那位赵将军敢这么下手,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如今还什么都没摸透,凭着一腔怒意的去找人算账。只会落入对方准备好的陷阱里,许将军,关心则乱。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许郡冷静了下来,“赵大人说的对。”他看了看郭参,说:“我去营中看看,郭参还劳烦齐大夫多费心些。”   许郡朝着齐思明拱手抱拳后,便离开了。   赵柯然叹了口,哎,不管在哪里,总会有一些人不分轻重的做着伤人伤己的事情。   …   齐思明留在了郭参的军帐中过夜,照看郭参的伤。   赵柯然被领着去了一个小些的军帐,帐内一应俱全,洗漱完后,赵柯然躺在榻上。   身下的皮毛软和温暖,他蹭了蹭,感叹道:“真舒服啊。”   “乐不思蜀了?”霍远从暗处走了出来,冷不丁的一声吓的赵柯然直接翻身下榻。   看清了来人后,赵柯然问道:“远哥你怎么来了?”   言语间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   霍远的视线落在了赵柯然光着的脚上,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去榻上,别着凉了。”   赵柯然快速的回到了榻上,用羊毛毯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霍远,小声说:“我让人去衙里报信了的…”   霍远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赵柯然发现自己拿这人实在是没辙。   “生气了?”   闻言,霍远抬眸看了一眼赵柯然,赵柯然自己都没察觉,他问霍远时带着的小心翼翼。   他不想霍远生他的气。   “没有。”   见霍远终于舍得说话,而不是用鼻音敷衍了事,赵柯然也算是放了心。   “边关战事不绝,你没带护卫保护,怕你受伤。所以连夜赶来了。”霍远回了赵柯然第一个问题。   赵柯然在羊毛毯下的脚动了动,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000给他看的“醉酒视频”。   赵柯然微微侧过头,有些不敢看霍远,说话都有些结巴,“那…那远哥…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霍远看着赵柯然微红的脸,不自觉的想笑。   小孩的脸总是容易泛红。   “趁着守卫不注意跑进来的,所以,县令大人你可要藏好我。”   话刚说完,霍远便掀开了赵柯然裹在身上的羊毛毯。   赵柯然再傻也知道霍远是故意的。   毯子很大,许郡怕赵柯然几人睡的不舒服。特地命人准备的又大又厚羊毛毯。   霍远睡在里侧,将毯子盖过头顶。赵柯然反应过来后,脸更红了,他伸手推了推霍远,想让他起来。   霍远将食指放于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赵柯然见状,下意识的不再出声。下一秒许郡的声音在军帐外响起。   “赵大人,你睡了吗?”   霍远对着赵柯然摇了摇头。   赵柯然机械性的转头,不再看霍远。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这床榻。   赵柯然动了动嘴唇,“没睡”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霍远察觉到。   宽大的手捂住了赵柯然的嘴,霍远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看着乖乖不动,眼睛里只有他的赵柯然,霍远的眸色深了一些。   霍远见赵柯然没有要再出声的意思,便缓缓的拿开了手。   此时的赵柯然已经和000崩溃痛呼起来,他满脑子都是自己之前喝醉做的混账事,还有霍远和他说喜欢男子。   【000,我是不是要没了。远哥他会不会趁着战乱,杀我灭口?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喜欢男子了?他们古人不都很忌讳这个嘛?】000没眼看他,不过,它然哥有一句话说对了。   按照系统扫描来看,就霍远现在的状态,赵柯然随时随地可能“没了”。   【然哥,这远哥喜欢你的概率可比杀你灭口要高得多。】赵柯然欲哭无泪,他又不是傻子。之前没觉得,一来是因为自己从没想过,二来是霍远都有孩子了,要不是霍远当时亲口和他说,他真以为霍远是喜欢女子,并且要给霍安找一个热情似火的后娘。   自从他看了视频后,霍远的很多行为他才开始明白。   霍远对他有意。   可是,他只是异世的一缕亡魂。更何况,霍远是大元人。再怎么喜欢男子,闲言碎语多了,还是会为了霍安娶妻,让霍安有个娘。   思及此,赵柯然有些情绪低落,他也不愿两人有过多的纠缠。   霍远的手已经拿开,可他的目光确一直没有离开过赵柯然。   他察觉到了赵柯然情绪上的变化,只愣了一瞬,赵柯然便喊出了声,“没…”   下一个“睡”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霍远用唇堵了回去。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许郡已经离开,他没能听到赵柯然那个“没”字。   赵柯然觉得自己是食物,他正在被一个饿疯了的狼啃食。   不是他说,霍远下嘴真的太狠了。   他觉得自己的嘴唇肯定破皮了,怎么会有人亲吻用咬的啊!   实在受不了的赵柯然没忍住踢了霍远一下,这一下让霍远见他禁锢的更紧了些。   动弹不得的赵柯然只能认命的承受着霍远压抑不住的,浓烈的爱意。   赵柯然自己也知道,他对霍远有好感,这种好感与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会因为霍远慌张,脸红。会因为霍远心跳加速,会因为想到霍远最终还是会娶妻而想逃离。   霍远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他不明白这种特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过去的近两年的朝夕相处中,慢慢的渗透进了他的生活。   赵柯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从未体验过。   可是,他可以确定的是,霍远的亲吻,让他想要回应。   安安,对不起了。   我可能要成为你“后娘”一段时间了。   舌尖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赵柯然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怀揣着纯真的感情去探寻爱的真谛。   霍远没想到会得到回应,他一只手握住赵柯然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   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轻轻的摩挲。   赵柯然被霍远指尖的茧磨得心烦气躁,他狠狠的咬了霍远的嘴唇。   淡淡的血味缠绕在唇息之间,而闻到了血味的饿狼,只会想要掠夺更多。 第63章 “还魂丹”   朝霞染红了天边, 军营中早已传来操练的声音。   赵柯然在梦中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的动弹不得,他挣扎许久,也不能脱身。   霍远极力忍耐, 他将赵柯然往怀中揽了揽, 哑着声音说道:“别闹。”   男人磁性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宠溺, 赵柯然却猛地一下惊醒过来。   “醒了?”   他一睁眼就与霍远对视上了, 赵柯然的目光被霍远嘴角的伤口吸引, 他心虚的别过视线,“嗯。”   霍远翻身下榻, 找来鞋袜替赵柯然穿上。   他的手将赵柯然的脚包裹住, 拇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赵柯然的脚背。   惹得赵柯然双手撑着床榻往后缩去。   “痒。”   霍远单膝跪在地上,他低下头去,吻了吻赵柯然洁白的脚背。赵柯然的脸, 猛地一红, 就在霍远抬头的那一刻, 他急忙扭过头去。   心慌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远看着赵柯然红得仿佛能滴血的耳朵,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 郑重的对赵柯然说:“我心悦于你。”   他将赵柯然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握住赵柯然的手臂, 让其面对着自己。   霍远的脸上不复往日的清冷, 他只差拿着笔在脸上写着,小心翼翼四个大字了。   “赵大人, 你呢?”   赵柯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沉默了许久。他在认真的思考,要予以眼前的人怎样的答复。   见赵柯然久久不语,霍远不敢再听他的答案。   这是他头一次, 选择逃避。   “你没想好,那便再等等。”   但是赵柯然却不愿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如果对霍远没有好感,昨晚不会主动回吻。他的犹豫,说到底还是因为这里是古代。   “远哥,我若与你在一起。那便不会再娶妻生子。可是你有安安,他今后若是想要娘亲怎么办?”   赵柯然问的很认真,霍远抬眸,看着赵柯然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的他的身影。   霍远想要和赵柯然说霍安不是他的儿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怕赵柯然知道了,会有危险。   凤阳已经有人盯上赵柯然了,他不能冒险,再说出霍安和他的身份。   他想了想后,同样很认真的对赵柯然说:“霍安他不会的,你相信我。   我从未对谁心动过,赵大人,你是唯一一个。如今我既确定了不喜姑娘,便不会再去欺骗他人。   赵大人,霍远只要你一个。”   霍远小时候和同龄人就不一样。   同龄的男孩子都爱招惹女孩子,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练几套拳法来的更有意思。   后来他入学读书,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   同窗的好友总会讲着女子的柔美与芬芳,还有的竟有了心仪的姑娘,每天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写诗表情。   霍远依旧觉得没有兴趣,他以为是自己没遇到喜欢的人,所以才这样。   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同窗拉去一个地方。   那地方他有所耳闻,是元丰帝在位时与北丹西厥通商后,北丹人与西厥人在凤阳开的青楼。   与其他青楼不同,这里卖艺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叫也不叫青楼,叫南院。   大元本就有小官馆,高门显贵之人爱寻乐趣,倒不是说真喜欢男子。多半都是为了寻乐,玩一玩而已,没人当真。   可南院里的男子,都是从北丹西厥来的少年。异域万种风情,花了眼迷了心智。   南院在凤阳快速的扎了根。   霍远没去之前,他没想过自己是喜欢男子的。   当他看见同窗有一个纤细的少年细密的亲吻时,霍远动了动喉结。   他推开身边要亲吻他的少年,快步离开了。   那天晚上,霍远便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男子,他看不见对方的脸。第二天的早上,霍远撕碎了铺在床榻上的蚕丝锦被。   也是在那一刻,霍远知道,自己喜欢男子,不是玩玩而已。   虽说自己确定了喜欢的是男子,但这么些年也一直没对哪个男子动过心。   一直到赵柯然的出现,让霍远慢慢的对他有了兴趣。到最后,多年未做的梦,再次出现。而梦境中的男子,也有了脸。   霍远第一次梦见赵柯然,是替他擦了嘴角的麦芽糖后的晚上。   开始只偶然梦见,到最后几乎日日都会梦见。   霍远也慢慢的从震惊变为接受。   …   赵柯然也有些庆幸霍远如今有子嗣,不然他还要面对今后霍远因为子嗣不得不成婚的问题。   他其实并不是逼着霍远做些承诺,他只是想要霍远的一句话。   承诺有时候并不可信,说出口时带着无数的真心。可日子久了,这真心也会变。   赵柯然憋着笑,他想远哥既然说出来这句话,那若以后二人分手,他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无情的辱骂远哥了。   见霍远盯着自己看,赵柯然无辜的眨了眨眼,低声道:“远哥,脚冷。”   霍远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柯然,低头替赵柯然穿袜。他知道,赵柯然并不信他的话。   没关系,他总会让这小家伙信的。   穿戴好后,赵柯然让人送了水和食物。   霍远是偷溜进的军营,不好出去见人。赵柯然只让人将水和食物送到门口,自己出去端了进来。   两人洗漱完后,赵柯然将自己的面条给了霍远,他只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   “不好再要多了,吃了面后,远哥就回去吧。我在这统计完学医人数后便会回去,这里有许将军,他不会让我涉险的。”赵柯然笑了笑说:“远哥你就不用为我担心啦。”   霍远没说走也没说不走,只是将面朝着赵柯然推去,“这个你吃,我吃馒头。”   赵柯然摇头,一口咬上了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嘟嘟囔囔的说:“我不。这个馒头一看就是发酵的特别好,软乎乎的。   没想到惠民超市发酵碱的生意都做到了青玉关,军营都开始蒸馒头吃了。我喜欢吃这个,远哥你不能夺人所爱。”   看着吃的开心的赵柯然,霍远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叮嘱道:“慢点吃。”   赵柯然无奈的接过水喝了一口,他真的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爹。   饭刚吃完,就有兵将在帐外求见。   “赵大人,许将军派我前来送信。”   赵柯然听着声,怕是出了什么事。   许郡人也在营中,若真有事寻他,人来便可,哪里需要派人传信。   除非许郡此刻不在营中,走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前来与他道别。   赵柯然顾及霍远在帐内,便没让人进来,自己出去见了传信的兵将。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信纸后转身进了军帐。   打开信后,赵柯然愣在了原地。   霍远察觉出不对,他走向前去,问道:“怎么了?”   赵柯然回了神,他看向霍远,说:“许郡说霍元帅遇刺了,他带走了齐大夫。”   霍远闻言,眉头紧皱,他压住要去看霍遇风的冲动,问赵柯然:“许将军有没有说伤得怎么样?”   赵柯然摇了摇头,说没说。   “远哥,你怎么了?”   霍远的脸色很差,赵柯然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霍远摇头,说没事。   赵柯然也没再继续追问,既然霍远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说来也怪,霍远和霍安没有在县衙登记之前,赵柯然在卫星系统里,从来没有看到过关于霍远父子的信息。   按照000的说法,只要是大元有户籍的人,系统都会显示。除非霍远父子之前在大元没有户籍,可据他所知,大元没有户籍者是无法在大元生活的。户籍,就是证明自己的唯一凭证。   根据大元律来看,只有死人没有户籍。死去的人要上报官府,官府会将其户籍划去。以此来统计人口,和一些政策的实施。   000突然发声,【然哥,你男朋友有事瞒着你啊。】赵柯然哪能看不出来,他说,【就远哥那情绪变化,就差没明着说自己和霍元帅有什么关系了。应该是关于他的身份吧,你忘了,之前我们都没办法看到他和安安的信息介绍?】000给赵柯然点了个赞,【然哥你这波分析,实在是妙啊!】【行了,你在这捧哏呢?突然上来找我什么事?】000说,【今天是和费兄弟在位面商城交易的日子,你忘了?】赵柯然还真的给忘了。   因为大元是低级位面,没办法主动联系高级位面。为了保持联系,方便交易,赵柯然便和费罗罗约定每30天交流一次。   若双方有缺货的,就在那天处理了。   费罗罗要是急需些什么,非交易日也可以来找他。   进了位面商城后,费罗罗已经在线了。   他热情的给赵柯然打招呼,【然然!一个月不见,你又变得好看了!】霍远在边上,赵柯然不敢做太明显的表情变化,也不能说话。他调出键盘,用意念在光屏上打字,【xie…】“谢”字还没打出来,就听费罗罗问他,【你嘴唇是被谁咬了吗?】赵柯然面无表情的删除了之前输入的字符,回他,【嗯,狗咬的。】引得费罗罗哈哈哈哈笑了半天。   【我这里不方便说话,今天和你打字聊。】   【你那边有什么缺的吗?给你补货。】   费罗罗点头,说有。   他问赵柯然,【然然,你那有没有药材啊?我和你说,我们基地这次猎杀了一个王级丧尸,还是个治愈系的!首领说如果你有珍贵药材,他就拿这颗晶核来换。】赵柯然刚想说不用,毕竟因为位面保护机制的原因,晶核等级再高,到了这里也就是个会发光的漂亮石头。   谁想000竟然疯狂呐喊,制止了他,【然哥,你快说要啊!】【000,费罗罗的意思是用一颗来换,不是一筐。我让他多给我些低等级的晶核,还能给许文武多屯些货。   他前些日子还给我写信,说现在首饰上也用我们的“宝石”做装饰,销路大了,库存要不够了。】000说它知道,它激动的给赵柯然解释,代码都要飞起来了,【王级的和其他的不一样。因为蕴含的能量太多,足以冲破位面限制。   虽然传过来后还是会受到位面保护机制的影响减少能量,但是,那也至少相当于8级治愈晶核了。   然哥,你知道8级治愈晶核的能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显然,赵柯然他不知道。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想着拒绝了,【意味着什么?】000说,【意味着,只要你没死透,它所蕴涵的能量都能让你重新活过来。】赵柯然眼神一亮,所以等于他有了个复活甲!还魂丹!   【我这珍贵药材有很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这没有的!罗罗,你想要什么,随你挑!】 第64章 敌军再袭   赵柯然让000罗列出灵域空间里的药材名称和功效。   000速度很快, 没多久长达千页记录着密密麻麻的药材信息清单就被传送给了费罗罗。   费罗罗接收后,不好意思的挠头。说太多了,自己要看几天, 约定三天后再联系。   赵柯然表示没问题, 他自己都没想到灵域空间能有这么多药材。   000给他解释说, 【万物皆可为药, 只看你怎么用。即便是麦麸, 你用对了也是一味药。】【而且,然哥你进空间不是抓鸡就是吃。以前还会搞搞农作物, 忙忙农活。自从那个智能机来了后, 你连水果皮都扔进去让它帮你削了。你不知道,那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嘛。】赵柯然只恨自己不是系统,不然他肯定要揍000。   教教它做统的道理。   赵柯然处理完位面商城的事, 转头一看, 发现霍远还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远哥, 你这剑再擦下去,都得断了。”   霍远闻言,抬了抬手, 仔细的看了看剑身确认无误后,看向赵柯然, “书看完了?”   赵柯然为了装的像, 在与费罗罗对话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书, 时不时的还翻一下。   外人看来,他就是在认真的看书。   “嗯。”   赵柯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开一阵喧闹声。   人群集中奔跑的声音,刀剑舞动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呼喊声。   赵柯然直觉不对,看了眼霍远,让他在里面不要出去。   “见过赵大人。”   赵柯然很想出来找人问一问怎么回事,刚掀开帐门,外面便迎来一人。   是当时给许郡传令说郭参伤口恶化的传令兵。   “营中发生了何事?”赵柯然问道。   传令兵抱拳低头,“回大人,北丹再次来袭。军中将士在做作战准备。   许将军特意派了人来保护大人,几位大夫们也都很好,那边也有专人保护。还请大人安心,在此地不要乱走。”   赵柯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传令兵传完话便转身离开,赵柯然想了想后,喊住了对方,问道:“此次战役,是哪位将军领军?”   传令兵回道:“是赵将军。”   赵柯然沉吟一声,嗯。   进了帐中,霍远便察觉到赵柯然情绪不对,他拉过赵柯然的手,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如此神色?”   赵柯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自从他来这军营短短一个日夜,便发生了诸多事情。   每一件事,都针对着青玉关,针对着整个大元朝。   “传令兵说北丹人又突袭了。”赵柯然看向霍远,眸中无限的担忧,他说:“此次带兵的是赵将军。”   柳副将虽拉着许郡出去说了郭参伤口一事,但许郡验药时并没有瞒他,怒急时说了赵将军。   “军中郭将军的刀伤恶化,许将军让齐大夫验了药。那药便是这位赵将军的人敷上的,齐大夫说药中有一味见血草,是会导致伤口恶化,皮肉腐烂的。”   赵柯然继续说道:“霍元帅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刺,赵将军又涉嫌谋害郭将军。此次带军御敌,我怕结果不会太好。”   霍远不愿吓着赵柯然,他压制着心底的杀意,沉声道:“来这里时我探到一件事。”   “什么事?”赵柯然问道。   “此次战役死伤惨重,是因为赵将军姗姗来迟。援军全力赶来不需两个时辰。但赵将军自战事起至赶来青玉关城门,足足用了四个时辰。”   “敌军本已溃不成军,赵将军的军队并没有疲态。若继续追击,便能轻松的一网打尽。但,赵将军言,穷寇莫追。放过了已经无力还击的北丹军。”   赵柯然皱眉,他的声音染上怒气,“郭参拼着同归于尽打下来的局势,他说放就放了?!   难怪郭参拖着一身的伤也执意要在角楼亲眼看到大夫前来才放心。   他是怕有小人,再在后面给他使绊子啊!”   霍远眯了眯眼,他和赵公明相识许久。此人心胸狭隘,没有远见。   他只怕赵公明会为了眼前之利,做出更坏的决定。   “我的赵大人,你在这里不要出去。”霍远用指腹蹭了蹭赵柯然的脸。   赵柯然嫌痒,一把抓住了霍远的手,不让他再乱蹭。   “你要去哪里?”   霍远顺势拉过赵柯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吻,他看向赵柯然,神色认真且坚定。   “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再等一等好不好?”   霍远用舌尖舔了舔赵柯然的掌心,随后又覆上一吻,道:“然然。”   赵柯然觉得自己脑袋里炸开了烟花,他别过头去,使劲的抽回手。   为什么霍远这样叫他,他会心跳如此之快!   【费兄弟叫和男朋友叫那能一样吗?然哥,你现在的脸红的就像煮熟了的龙虾。】000调出光屏,光屏上倒映着赵柯然红透了的脸。   【000,你没了。】   威胁完000后,比起自己的大红脸,他还是更想要看着霍远。   赵柯然转过了头,看向霍远,结结巴巴的说:“那…那就…就依远哥…哥所言。”   “远哥哥?”   赵柯然疯狂摇头,“不是,是远哥!远哥!”   霍远不再闹赵柯然,他摸了摸赵柯然的头,“帮我引一下守卫的注意。”   赵柯然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活着回来。”   霍远嗯了一声,保证道:“一定。”   赵柯然出去引了守卫军的注意,他说要去看看郭参。   守卫军有些犹豫,一边是军令,另一边又是将军安危。   “赵大人,军令难为。我们无法擅自做主……”   赵柯然并不是随便找的理由,而是他确实是想去看一看郭参,齐思明被许郡带去看霍元帅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照看郭参。   柳副将也没有回来的消息,他得去用灵泉水吊着郭参的命。   “我与郭将军是朋友,也略懂些医术,能够照看郭将军一二。”赵柯然看了看守卫军,提议道:“你们若实在不放心,便和我一起去,在那里一样是保护我。”   守卫军们面面相觑,最终点了点头,说好。   霍远早已趁着守卫军的注意力被赵柯然吸引而离去,赵柯然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只愿大家都可以无事。   …   “大人,你怎么来了?”   赵柯然进了郭参的军帐后,就见李仁德正帮郭参换药,曹修齐在给李仁德打下手。   “李大夫,曹大夫。”   赵柯然对两位大夫点头致意,“北丹再次来袭,我不放心郭将军,便让人带我来了。”   他看了看郭参的伤口,问道:“郭将军如何了?”   李仁德叹了口气,说:“情况不太乐观,伤口有加深恶化的倾向。”   曹修齐也是轻叹,“齐大夫与我二人交换医理时说这伤口敷过见血草,如今保持这般没有加剧恶化,已经是闻所未闻的了。”   赵柯然点头,他偷偷将水杯里的水换成灵泉水,不参杂一丝杂水。   拿过筷子,端着水杯蹲在郭参床榻边,用筷子蘸取灵泉水放在郭参唇间。   水珠顺着唇缝进入口腔,赵柯然不敢弄多,只滴了几滴便停了手。   “这个人参切了给郭将军含着吧。”赵柯然放下水杯,从灵域空间里取出一根老参。   这参一拿出来,在场的两位大夫纷纷两眼冒光,盯着人生挪不开眼。   “哎呀赵大人讷,你这个参可比之前的还要更好啊!”李仁德反应快,趁着曹修齐还在惊讶的时候,上前一步结果了赵柯然手里的人参。   赵柯然说:“李大夫想要,回去可以打个申请,我派人给你送去。”   曹修齐闻言,激动的当场就想说好。   没想到李仁德这次却摇头,他说:“一年只能申请两次极品药材。赵大人你那还不知有多少的天材地宝,我可得仔细观察后再申请,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   赵柯然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他看向曹修齐,问道:“看曹大夫的神色,是想要打申请嘛?”   曹修齐连忙摇头,可那眼神也没移开过人参,“不,暂时不申请。”   “这参灵气强劲,郭将军太虚,含着参片也不能太多。指甲大小放入舌下便可。”李仁德切好了参,给郭参含着。“只愿那蜂蜜能早些到了。”   “对了,赵大人。”李仁德问赵柯然,“齐大夫走的急,只叮嘱我们等蜂蜜涂抹伤口用以抗菌。却没来得及说出原理,我与曹大夫二人思来想去许久,也对着你给的医书查验,均没能找出原因。你既来此,可愿替我二人解答一番?”   赵柯然闻言,便将蜂蜜抗菌的原理又说了一遍,李仁德摸着胡须,不住的点头。   “其实有一样东西,比蜂蜜更有效。”赵柯然抛出了话头,等着两位大夫上钩。   果然曹修齐连问道:“什么东西?”   赵柯然说:“青霉素。”   李曹二人对视一眼,一脸疑惑。他们看向赵柯然,异口同声的问:“何为青霉素?”   赵柯然也只知道基本的原理,不懂具体如何提取。   他打开了万能的系统,搜寻到了青霉素。   看着下方天价能量点,赵柯然咬了咬牙,选择了购买。   这一买,赵柯然又成了穷光蛋。   剩下的能量点只够000运行用的了。   【然哥啊!弟弟我刚进入小康,你瞬息之间就又挥霍了资产,小康变贫困啦!】000气的上线叫唤。   赵柯然被叫的脑袋嗡嗡响,【你别急,过几日结算任务不就又有了。】000算了算日子,想想也是,它叹了口气说,【这次任务完成,必须得买个套餐。这个套餐买了,只要是和我们相关的东西让人感觉到幸福,开心,套餐服务也会将其转化为能量点的。】赵柯然一想,觉得这个套餐十分好,他想到之前的超市,吃食,茶楼这些,觉得自己错亿。   【你怎么不早点买?】   000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之前的能量点不够啊,好不容易攒些,又都被用了!怪谁?怪我嘛?】赵柯然微微有些心虚,他眼神飘忽,【那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000冷哼,【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柯然:000,你最近猖狂了。 第65章 青霉素   赵柯然对着系统资料给李仁德和曹修齐说青霉素如何提取, 以及其功效与原理。   这些对于李仁德和曹修齐来说很是新颖,但某种程度上也极其晦涩难懂。   赵柯然尽可能的解释为什么霉变可以制作青霉素,好在二人之前在院中苦修赵柯然给的医书, 不至于一点也不明白。   “赵大人, 你说这青霉素功效不仅可以有效抑菌杀毒, 还可治花柳病?”李仁德停下了记笔记的动作, 问赵柯然。   赵柯然看着系统资料, 上面确实写着可以。他点头,“嗯, 是的。”   李仁德叹了口气, “总算是有药了。”   赵柯然和曹修齐纷纷看向他,李仁德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感叹道:“我行医多年,看的病人早已数不过来。花街柳巷, 青楼瓦舍之中为此惨死的了太多了。   全身溃烂, 惨不忍睹。如今有药可医, 不至于死的那般受苦。”   赵柯然了然,他拍了拍李仁德的肩,加油打气道:“我们一定会研制出来的。”   李曹二人纷纷跟着点头, 神色坚定。   “对了,曹大夫。”赵柯然突然想到距离曹修齐来景阳也有不少时日, 可却一直也没有他姐姐的消息。   “你姐姐还没给你回信吗?”   曹修齐摇头, “没有。”   他颇为担忧道:“后来又送你一封过去,依旧什杳无音讯。等青玉关事了, 我想去一趟景安府瞧一瞧。”   “也好。”赵柯然说:“若有什么困难,届时可直接去景安府寻周景仁周大人。”   “谢过大人。”曹修齐给赵柯然行礼致谢。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青玉关城墙上,范校尉拎着一个传令兵的领口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传令兵被吓的不敢动弹,他生怕这范校尉下一秒就将他丢下城墙去。   “回校尉的话, 赵将军说…暂…暂缓出兵。”   范校尉吼了一声,用力将传令兵拖拽到城墙边,将他的头按在墙上,然对方低头看去。   “你给老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丹毛子都他妈打到家门口了,还要暂缓出兵?!”范校尉目眦欲裂,怒吼道:“赵将军他是疯了吗!”   传令兵害怕的腿直哆嗦,下面敌军压城,战马嘶叫,号角吹响,鼓声轰鸣。   北丹人各个神情嚣张,做着挑衅的动作。虽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但青玉关城墙上每一个守军都能感觉到,北丹这次是想要破了青玉关。   不死不休。   传令兵看着下方随时都会攻打青玉关的敌军,乌压压的一片。   他知道,赵将军这军令有问题。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传令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传话。   范校尉许是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今天就算把手下这传令兵扔下城墙祭旗,赵公明也不会改变军令。   “你走吧。”   范校尉松开了手,放了传令兵离开。   “老范,怎么办?”范校尉的亲军老七上前询问,“这赵将军到底是要做什么?当时来的那么晚,到了后就放跑了北丹军不说,这次人就在青玉关,怎的还不出兵?”   “我能知道个球?”范校尉气愤道:“这他妈的赵公明,等这帐完了,老子一定要在元帅面前好好说说!”   老七叹气道:“哎,要是霍将军在就好了。这要是给霍将军,肯定就带着我们打上去了。打得这群丹毛子哭着回家找娘吃奶。”   范校尉板着一张脸,许是因为老七提起已故之人,又许是被赵公明气的不轻,他红着眼眶,声音都带着沙哑,“这姓赵的,连霍将军一根毫毛都不及。胆小如鼠,呸!”   “不对啊,老范。”老七用手肘碰了碰范校尉,他有些慌,“你看这北丹是不是要攻城了?他们这次竟准备了攻城车!”   范校尉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以往从没有过…北丹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快!”范校尉抓住身边的一个小兵,快速说道:“赶紧去通知赵将军,就说北丹准备了攻城车开始攻城,再不出兵,就来不及了!”   小兵得了令,飞快的跑去。   老七看着那小兵的背影,嘀咕一句,“这兵是个好苗子。”   范校尉跟着老七的话,下意识的也看了一眼,不过那兵已经转过角楼,范校尉没能见着。   “光看个背影,你还能看出个好歹来?”   老七点头,说,那当然。   “我瞧着那背影,颇有点霍将军的风采。”   范校尉哼了一声,“得了吧。”   …   霍远一路跑来赵公明的军帐处,“青玉关城墙守军,奉范校尉之命,前来通传前线战事。”   军帐前的守军点了点头,让霍远原地等候,便军帐通报。   没一会,守军便出来,然霍远进去。   青玉关多风沙,将士们一般都会在脖子处系红巾,可以随时随地的拉起来遮住口鼻,用以防风沙。   今日正好有风,霍远才得以一直蒙着面。   之前在城墙之上才没让范校尉和老七看出来。   帐中无人,只有赵公明半依在榻上,悠闲的翻着书页。   没有半分战事紧急的紧张之感。   “站在那半天了,也不见说话,你是谁手里的兵?如此不懂事。”赵公明看也没看霍远,只是自顾自的看着书。   “赵将军。”   赵公明听着声音,翻书的动作猛的挺住。他抬头看向霍远,霍远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赵公明却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眼前的人,是那个已经死了的霍远。   他紧紧地握住书,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命令道:“将你脸上的红巾摘下。”   霍远没有多言,只是按照赵公明说的去做。   赵公明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霍远看,当他摘下脸上的红巾后,赵公明瞳孔剧缩,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手中的书因为没了力气而掉落在榻上,赵公明缓缓的抬起手,指着霍远,颤抖道:“你不是死了嘛?”   “让赵将军失望了,我还活着。”   霍远拔出腰间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赵公明。   赵公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霍远禁锢在榻前,不得动弹。   “你要怎样?”赵公明从霍远还活着的震惊中走出来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恨意。   霍远的剑轻轻一转,剑身随着转动闪出一道剑光,剑尖抵住了赵公明的喉咙,“太子府大火前不久,我见你跟在六皇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陛下。”   霍远换了个称呼,继续问话:“你跟在陛下身后,端着一碗鱼菜进了太子书房。”   霍远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中夹杂着杀意,“我问你,那碗鱼…太子和姐姐,当时吃了没有?”   赵公明虽不想和霍远说什么,但为了保命,他还是回了霍远的问题。   “太子没吃。”赵公明满不在意的说道:“那是太上皇赐给太子妃的鱼,所以只有太子妃吃了。”   “不可能!”霍远的剑向前刺去,鲜血顺着剑身滴落。   赵公明痛的皱起眉头,却也不敢动弹。   “我骗你做什么?”   霍远将剑往回拿开了些,赵公明说的对。   他确实没必要骗他。   “不过,太子当时阻止过太子妃。”赵公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觉出不对劲来。“后来是太子妃说,之前吃过没事,现在也不会有。太子才让太子妃吃…怎么,那鱼有什么问题?”   “姐姐之前就吃过?”霍远问道。   赵公明哪里知道,他也不在意霍远回不回答他,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霍远沉思片刻,想来崇武帝和太子都知道这鱼有毒,但同时也知道这鱼可以去毒。   所以,姐姐当时不让他救,说自己中了毒。这毒,是崇武帝所下?   可他为什么要下毒害姐姐?   霍远想不通,便不再多想。   如今当务之急,是青玉关的战事。   “下令领军御敌,你是想青玉关城破嘛?”霍远拽起赵公明的衣领,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赵公明,你从来都拎不清。但是,至少在大局面前多想一想以后。   若青玉关因你一己私利破了,北丹的铁骑踏入大元境地。你当真以为,自己的那些美梦,还能实现?   还是你觉得,北丹王他会给你封侯拜相?”   赵公明气笑了,他怒道:“霍远,你死了就死了。现在来这里管什么闲事?你不是大将军霍远了,我现在要是喊来人,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活着逃出去?   还是说,你觉得你爹可以来保护你?我告诉你,你爹他不可能再护着你了。   哈哈哈哈哈,他就要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   霍远将赵公明往前一拎,似看一具死尸般看着赵公明,“是你派人刺杀的?”   赵公明眼睛一亮,笑道:“你竟知道了霍元帅遇刺?不过你说错了,不是我派的人,是我自己。”   “我把剑刺入他身体的时候,他还一脸的不可置信,叫着我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恶心!他凭什么叫我?霍远,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啊!”赵公明眼神越发明亮,他觉得自己做了个十分划算的买卖,“反正霍遇风也活不成了,你杀了我,我也拉了个垫背的。这笔买卖,不亏。”   “你告诉我,就是为了激怒我,让我杀你?”霍远冷声道:“赵公明,你想这么痛快的死?”   “做梦。”   霍远扒了赵公明的衣服,随后用皮绳将其绑住,用东西遮住其身影。   “霍远,你要干什么?”赵公明心中有些不安,问道。   “替你出征。”   赵公明低吼道:“你他妈的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战役,我们不可能赢!”   霍远冷静的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赵公明瞬间噤声,霍远也不再追问,他换好盔甲,用防风巾遮住脸。   “你是在与半个朝廷作对!”赵公明喊住了霍远,他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服霍远,“霍遇风死在刺杀中是最好的结局,不然他就会变成通敌卖国的贼!”   霍远停住了脚步,他从赵公明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布,塞进了赵公明的嘴里。   他学着赵柯然骂那些地痞无赖和剥削百姓的世族的话。   冷冷道:“傻,逼。” 第66章 烧了北丹军营   “范校尉, 赵将军传令予你七成兵力,让你即刻出兵,正面迎战。   将军会带着二成兵马从侧方绕后, 与你前后夹击北丹军。”   范校尉猛的回头, 脸上还带着些难以置信, 这赵公明这次竟然如此好说话了?   “当真?”   传令兵没来得及回答, 范校尉就被老七打了一拳, 老七粗着嗓子说道:“你还问个什么劲!给了你那么多兵让你打,那你就赶紧打!别耽误了时间这厮又要作妖。”   范校尉觉得老七言之有理, 即刻整军待发。   霍远带了二成的兵马绕到敌军后方, 但为了掩人耳目,要走远些,以利用山体做遮挡。   一路急速行军, 风沙迷眼。   若不是霍远极强的方向感, 怕是要迷失了方向, 耽误了战局。   青玉关城下战火连天,哀鸣四起。   刀光剑影,尸山血海, 谱画出一幕幕人间炼狱。   北丹此次准备充足,且有西厥在后方驰援。大元军慢慢的从势均力敌变成敌众我寡。   范校尉已经杀红了眼, 他在遮天蔽日的风沙中, 仔细辨认着声音。   “老范,那姓赵的不会不来吧?”老七一刀解决了一个北丹军, 一路摸到了范校尉身侧。   “不来,那我就自己杀光北丹军!”范校尉提刀向前,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给了我这么多的兵,也算他仁至义尽。”   “我范息即便是死, 也要多拉几个北丹人做陪葬。”   老七大笑一声,道:“兄弟我陪你!”   北丹军似不要命一般,前赴后继。   用人墙抵御青玉关城墙之上的弓箭手,为后面的骑兵开路。   西厥的援军来的也很及时,很快便补上了空缺。   范息渐感体力不支,他摸了一把溅在眼上的血,视线重新变得开阔起来。   他喘着粗气骂道:“这他娘的怎么杀都杀不完一样。”   “实在不行,先收兵吧。”老七提议道。   范息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现在不能意气用事,只能先收兵,回城中再想对策。   就在范息要收兵之际,老七突然拉住了他,说道:“老范你等等,你看前面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呀。”   本来士气高涨,一路向前的北丹军,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老范你听,那些个丹毛子是不是在骂娘?”老七对范息说:“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帐,就会他们这一句话,能让他们在这势头上还气的骂娘……   你说会不会是赵将军真的带着兵绕到后面搞突袭了?”   范息观望了一会,他隐隐看见了大元的旗帜树立在北丹军后方。   范息一喜,连道:“老七,命众将士全力配合赵将军进攻!”   老七这会也看见了大元的旗帜,连忙点头,“是!”   两人本来以为这次要吃个败仗,没想到这赵公明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霍远一路费了不少力气才成功绕到敌军后方进行突袭,青玉关多风沙,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北丹军完全没想到大元会派人绕后突袭,途中既没有被风沙掩埋,也没有迷路。   “戈力将军,狡猾的大元人竟派兵绕到我们后方突袭!领军的人凶猛异常,对战至今,我们骑兵已经折损了两成了。”   北丹军的副将多伦于像帐中的主将汇报着战况,“而且西厥那边对这一次死伤如此之多很有意见,他们不愿再继续援助我们…”   戈力闻言冷哼一声,“哼,那帮西厥人就是胆小怕事,要他们有什么用?不援助就不援助吧,等我们北丹的勇士们攻下了大元,一个就收拾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不自量力,来突袭的那个大元领军凶猛无比?”戈力信心满满道:“那就让我来会一会!”   戈力的块头很大,移动起来就像一座小山似的。   他的武器是两个大铁锤,一个有百来斤。若是用足了劲抡起来,只一锤便能将人骨锤碎。   铁锤看似笨拙,但在戈力的手中却显得灵巧无比。   戈力将铁锤转出了残影,一路杀至霍远身前。   此时霍远的脚下已成一片尸山,戈力看着地上躺着的众多死尸,大部分都穿着北丹的衣服。   戈力心中很不好受,他的怒火已经被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元人彻底激了起来。   戈力用着蹩脚的大元话对霍远说:“看来多伦于说的没错,你确实很凶猛,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北丹勇士。”   霍远本就寡言少语,他并没有回戈力的话,也没有去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他手腕用力,紧握了一下剑柄,随后眼眸微抬,不带一丝情绪。   戈力的话刚落音,霍远的剑便至其眼前。   寒光一闪,戈力察觉到了危险,他迅速地往后一退,躲过了霍远的致命一击。   鬓角因急速向后移动而飘起的碎发,被剑锋斩断,缓慢的飘落在血水之上。   戈力看了一眼碎发,心中升起一阵后怕。若他躲的再晚一些,如今落在地上的便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的项上人头。   霍远的剑如影随形,戈力躲闪不及。他甚至都来不及挥动手中的武器,被霍远步步紧逼,节节退后。   多伦于察觉到形势不对,便在后方朝着霍远放了一箭。霍远侧头,躲过了暗箭。   戈力也因多伦于这一箭得到了喘息,立刻开始反击。   多伦于则继续在暗处放箭辅助戈力近战。   而霍远也不得不分心,一边与戈力周旋,一边躲避多伦于的箭矢。   数百斤的铁锤狠狠的砸向霍远,多伦于的箭也到了面前。   霍远双脚踏地,快速向后滑去。避开箭后,立即举起佩剑,抵挡住了重力砸向他的铁锤。   “嗡”的一声,兵器交接,发出脆响。   虎口被震的发麻,整个手臂失去了知觉。霍远隐约觉得右手之前被养的差不多的伤,如今不仅前功尽弃,可能比之前还要更严重些。   戈力和多伦于都察觉到了霍远右手的异样,卯足了劲儿的攻击霍远的右手。   霍远将剑换至左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让手适应了剑。   他借力腾空而起,剑锋劈开空气,刺向戈力。途中多伦于的箭射了过来,霍远在半空中转身,假意摔落。   戈力果然趁机袭来,霍远用剑抵住地面,借着弹性,腰部用力,利落的翻身落于戈力身后。   戈力用尽全力的一击落了空,被惯性带着向前几步。   他后背发凉,惊觉事情不妙。刚要转身,霍远的剑便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多伦于因两人先前距离太近,霍远速度太快,他根本无法避开戈力射箭。如今再拿起弓箭,已经为时已晚。   霍远手上有伤,点到即止,并不强求。   看着多伦于疯了一样的冲来,霍远把剑从戈力的身体中抽出来后,将戈力朝着多伦于的方向一丢,趁着多伦于接住戈力的时候,迅速脱身。   多伦于捂住戈力身上的伤口,可血却如水涌一般,很快便将早已红透了的地面,染的更深了些。   “收兵!”多伦于怒吼一声,停止战争。   如今救治戈力才是头等大事。   而且,再继续打下去,他们怕是也要输。   这支来突袭的大元军确实是打了他们措手不及,骑兵大部队在前面,后面守备薄弱。   在没有充足骑兵的情况下,他们并不是大元军的对手。   霍远领着几个骁勇精兵,一路深入敌营。   他准备一把火烧了北丹的粮仓。   “将军,他们何时也有了军大帐?”   深入敌营后,几人都发现了不对。   北丹本来的军帐并没有这么大,能做到这么大还不倒的,只有他们青玉关军营的军大帐技术。   “我军有内鬼,勾结北丹。”霍远看着一座座偌大的军帐,说道。   几名将士闻言,全部都噤了声,不敢接这话茬。   霍远也不再提,挥了挥手,指了一个方向,“右前方是粮仓位置,下手麻利一点。荤油洒在毛毡上,扔下火折子就跑,听到没有?”   三名手里提着几节竹筒的将士点头,“将军放心。”   “查看一下,油有没有凝固。”霍远提醒道。   几人低头打开竹筒查验,摇了摇头,“回将军,没有。”   “去吧,我和剩下的几个给你们打掩护。”   霍远取下一名将士身上背着的弓箭,忍着右手剧烈的疼痛将弓拉满,只听“咻”的一声,粮仓前的守卫便中箭身亡。   霍远的箭放出去后,分散在不远处的几名将士也纷纷射箭,转移北丹守军的注意力。   守军们中了圈套,顾不得再看守粮仓,提起武器追杀放箭的大元军。   就在霍远的手臂已经无法再拉开弓箭的时候,北丹军营传来了惊呼。   “粮仓着火啦!”   许是上天有意帮霍远一把,在火势变大之时,刮起了风。   风将火吹的更旺了些,因军帐围的都是毛毡,很容易烧着。火舌被风改变方向,卷上了连在一起的军帐。   一时间,北丹军营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火势太大,水源不足。北丹军除了撤离看着火烧光军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霍远带来的几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好在并没有危及性命。   北丹已经撤了兵,霍远带着队伍直接直走回了青玉关,不必再绕路。   进了城后,霍远便寻了机会闪身离开。   范息和老七过来迎的时候,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老七他想不明白,拍着脑门嚷嚷,“这不对啊!往常这赵公明要是打人这么漂亮的一战,那他恨不得站在城墙上召集众军听他炫耀。   这回怎么连人影都找不见了?我老七头一回想夸夸他来着。”   范息翻了个白眼,“他哪里稀罕你去夸?”他提了老七一脚,催促道:“快去看看伤兵,别磨蹭。”   老七嘿了一声,气笑了,“我说老范,我是真的不容易。打仗了我是兵,不打了我是大夫。”   他竖起两根手指,认真道:“元帅真的该替我向上面申请,给我发两份军饷。”   范息无情的给老七泼冷水,试图让他清醒,“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字真的好慢啊…时速五百,没救了… 第67章 赵公明   霍远一路来到赵公明的军帐处, 守军以为他便是赵公明,给霍远行了军礼后继续站岗。   “打完了?”赵公明听见脚步声,悠悠出口说道。   那声音听着不复之前有劲, 颇为气若游丝。   霍远似想到了什么, 快步上前将盖在赵公明身上的毛毡拿下。   赵公明因缺氧憋的脸色涨红, 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猛地换了好几口气, 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后, 赵公明又开始作天作地,冷嘲热讽, “你怎么不直接闷死我得了?”   霍远皱眉, 他这辈子遇过的如此令人厌烦的人只赵公明一人。   “口中的布你已经吐出,若真的想死咬舌自尽便可。”霍远居高临下的看向赵公明,“你现在装什么?”   赵公明气的脸更红了些, 他眼中似能喷火, 烧死霍远这个小王八蛋。   “霍远, 你爹要死了,你怎么半点不见急?在这守着我做什么?”赵公明说话极其阴阳怪气,“怎么, 你不敢见?明明还活着,却一直不现身。   这偌大的青玉关, 说丢就丢下。老子都要跟在后面给你他娘的收拾烂摊子?你霍远多大的脸面啊?”   赵公明说着说着, 情绪变得沮丧,浓烈的不甘压的他喘不过气, “我那次回凤阳就是为了任禁军统领,可是你死了。   你活着我要给你让路,你死了我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赵公明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我欠你霍家什么?   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日子,我不想来这个破地方, 整天吃着风沙,每天唯一要想的就是成功活过今天。   霍远,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有错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我如愿?”   赵公明哽咽道:“你爹宁死也不愿,你也不愿。”他抬眸,凶狠的瞪着霍远,气他坏了自己的计划,“你有什么想不开,诈尸也要来打这一仗!?要死要活,全都随了你自己的心意。   霍远,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说完了?”霍远平静的问道。   赵公明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蚕丝上,他气的想要咆哮,想要把霍远的心掏出来看一看,是不是黑色的。   “没说完你继续,说完了就该换我问话了。”   被捆成粽子的赵公明终于忍不住问道:“霍远,你没有心吗?我都这样了!”   霍远晲了一眼赵公明,抿了抿唇,说道:“你自找的。”   “我爹伤势如何?”霍远问道。   赵公明嗤笑一声,“我以为你有多沉得住气。”他来回的咕涌一下身子,对霍远点了点下巴,示意道:“给我解开,解开我就告诉你。这皮绳都快把我的肉勒开了。”   霍远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缓缓地搭在了赵公明的脖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赵公明黑了脸,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冷不淡的回答了霍远的问题,“放心吧,没死透。   只是让他不能及时出来援助青玉关罢了。”   “北丹军上次突袭,你姗姗来迟后又故意放走北丹残兵。还费尽心机让霍元帅受伤,使得青玉关孤立无援。此次北丹卷土重来,明显做了充分的准备。   而你却打算龟缩在城内,拒不应战。   你想让青玉关从今天开始属于北丹,你想逼着陛下与北丹议和。”   说到这里霍远顿了顿,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思索片刻后,霍远看向赵公明,笃定道:“是谢相想逼着陛下议和,不过,他是借你之手。”   赵公明心绪有些乱,他强装镇定,嘴硬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霍远点头,认同了赵公明的说法。   随后,他说:“只是,赵将军。你能告诉我,放眼整个大元,除了皇上以外。还有谁能将手伸到青玉关,颠倒黑白,污蔑主军大帅是通敌叛国?就凭你嘛?”   赵公明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是他之前说漏了嘴。   多说多错,赵公明干脆闭嘴,什么也不再说。   霍远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浪费时间。   仗已经打完,他得回赵柯然的身边。   替赵公明松绑时,霍远叮嘱道:“不要与我爹说,我还活着。”   赵公明嘴下不饶人,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还有你求我的时候?我要是说不呢?”   霍远手下一个用力,皮绳狠勒住赵公明手腕,隐约能闻见血腥味。   剧烈的刺痛感让赵公明痛呼出声,“你他娘的求人就这个态度?”   “再多说一句,挑断你的手筋。”   霍远在如实的告知赵公明后果,而非只是吓一吓他。   赵公明咬了咬牙,腮帮鼓动,憋了半天才问道:“为何不让你爹知道,他因为你和太子妃的死,老了许多。”   “姐姐的死有蹊跷,查明真相后,我会现身。”   “和你问我的鱼有关?”赵公明也不是痴傻,想到了霍远之前问鱼时不对劲的样子,也能分析出一二来。   “那鱼确实是太上皇所赐,真要有什么,那也是太…”话没落音,赵公明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霍远,小声道:“你怀疑是太上皇杀了太子妃?”   霍远看了一眼赵公明,沉默半晌后,赐了他两个字,“闭嘴。”   “现在现身,不利于暗中查明。”霍远少有的语重心长,他对赵公明说:“虽说你一直不愿喊她姐姐,但姐姐待你不薄。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罢。你我之间的恩怨,留在我找出真凶再解决也不迟。”   赵公明从没见过霍远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一时间还有些不太自在。   傲了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吞吞吐吐的说:“谁知道你那时候还有没有命。”   皮绳彻底解开了,霍远将带着血的皮绳放在一边,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回了赵公明的话,“你放心,这次不会死。倒是你,该担心一下自己。替谢相做了这么多没脑子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还能脱身吗?”   赵公明全身上下,只有嘴硬,“我脱不脱得了身,关你什么事?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怕了谁了?”   霍远没再说话,径直走出军帐。   人都没影了后,赵公明才觉察出霍远的话怪怪的。他细想后才反应过来,追到帐外,对着空气喊道:“放个屁的心,谁管你死不死?”   守军见赵公明从军帐中出来,还只穿着里衣,不由得纷纷揉了揉眼。   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哆哆嗦嗦的问道:“将…将军…你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赵公明就一肚子的气。   守在帐前的几名守军被他一人踢了几脚,气呼呼的指着几人的鼻子骂,“我要你们几个有什么用?站在帐前当门神嘛?要不要我初一十五给你们上柱香,求求几位门神大人多多保佑我?”   守军羞愧的低着头,涨红了脸。   见赵公明气消了些,领头的守军小声问道:“将军…要不要我们去追…”   赵公明闻言,上去就是一掌,打的那人脑袋嗡嗡响。   “还追什么追?”他双手叉腰,气的不轻。随后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人后,嘱咐几人道:“这事不要往外说,你们就当做不知道。我这帐中也从来没有别人过,听到了没有?”   “是。”   …   霍远回到赵柯然住的军帐时,赵柯然刚从郭参那回来。   “你受伤了?”赵柯然看了一眼霍远后,便瞧出来不对劲。   霍远笑了笑说:“嗯,以前的旧伤复发了,没什么要紧的。”   赵柯然可不听他的,他让霍远到榻上坐着,解开了霍远的衣服,查看他手臂的伤。   右手的伤并不是皮外伤,是内里的筋骨受了损。   赵柯然让000替他扫描,光屏上显示出来的图像,让赵柯然死死的皱紧眉头,“不要皱眉。”霍远抬手抚平赵柯然的眉间。   赵柯然也抬手挡去了霍远的手,他凝重道:“远哥,你这手快废了知不知道?你感觉不到吗?”   霍远微微一愣,他自己的伤他肯定知道。只是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大夫只一眼,便能看出皮肉之下的伤情。   他的赵大人,秘密比他要多上许多。   “没事的,后面回县衙静养些时日就好。”霍远笑道:“县衙的风水养人,我这手之前就受了伤。本以为恢复无望,可没想到在衙中这两年不仅手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就连脸上骇人的疤痕也淡的快看不见了。”   赵柯然知道霍远为什么会有此些变化,全赖于那灵气十足的灵泉水。   还有他时不时的会将灵域空间里的生禽,瓜果之类的拿出来放在食堂让衙里众人吃。   一日两日不觉什么,可时间久了,那就是很不一样了。   “再养人又有什么用,养了两年,只一日就让你白废了两年光阴。”赵柯然没好气道。   霍远用左手拉住赵柯然,微微用力,将人拉入怀中。   赵柯然跌坐在霍远腿上,瞬息之间,他全身紧绷。   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坐在了哪里?!   000没好气的翻白眼,疯狂吐槽。   【然哥,你有点出息啊!坐个腿和至于大惊小怪?吵的我代码疼。】赵柯然此时脑袋属于半放空状态,没空和000计较。   不然它下一秒准能享受到赵柯然的“口吐芬芳+屏蔽”大礼包。   “赵大人,明日便启程回景阳好不好?”霍远隐有哀求之意,他实在是太怕赵柯然会有什么意外。   赵柯然没有肯定回答,而是反问霍远,“远哥是要留在这,等待战事结束吗?”   霍远的喉咙动了动,沉声道:“恩。”   赵柯然点了点头,思索良久,回道:“好。”   他不想让自己称为霍远的顾忌。   “晚间我要去几位大夫的住处,与他们说一声,我明日离开。”   得了赵柯然的准信,人还没走,霍远便已觉思念。   他用指腹摩挲着赵柯然的唇,赵柯然一动不动,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霍远欺身向前,吻住了赵柯然,在唇缝中漏出一个音来。   “好。” 第68章 所爱隔山海   赵公明被霍远用皮绳勒了一天, 他叫人来请景阳来的大夫。   李仁德忙的焦头烂额,抽空问了一句,“将军伤势如何?”   来请的人的兵耿直开口, “外面没瞧出什么伤来, 许是内伤吧。”   内伤?那就严重了。   李仁德准备起身瞧瞧, 顺嘴又问了一句, “将军气色如今怎样了?”   那兵脑子里闪出一幕赵公明拳打他们的画面, 说:“气色不是很差,将军威武的很。我头上的包就是将军刚刚跳起来打的。”   小兵将头伸了伸, 指了指额前的红肿, 傻乎乎的笑着。   李仁德看了一眼大包,又仔细的瞧了瞧人。   确定了这脑子不是打坏的,想来以前就这样。   李仁德屁股刚抬离病榻, 又给坐了回去。   这一通操作给那小兵整懵了, 急忙问道:“大夫, 你怎么又坐回去了?咱不走了?将军还在等着你去给他看看伤势如何呢。”   李仁德是个好脾气,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候他没有吹胡子瞪眼的赶人,已经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赵将军仁至义尽。   “这里离不开人。路上来回的时间, 足以让老夫多救几人。”李仁德又怕这赵将军可能真的内伤,只不过不严重, 但有伤拖着也不好, 便提议道:“将军的伤想来能够移动。小将你回去把将军抬来,这有个小帐篷, 里面干净卫生。来了后我再替你们将军瞧瞧。   小兵又没办法强行把人拖过去,只好垂头丧气的回了。   赵公明往后瞧了眼,问道:“大夫了?被你吃了?”   小兵低着脑袋说:“大夫说走不开,要我们把将军你抬过去…”   “你是怎么和大夫说的?”赵公明觉得这其中有缘由, 按理说将军受伤到了需要请大夫来医治的程度话,不会不来。   小兵不明白为什么赵公明这么问,但还是复述了一遍。   赵公明听完后,气的直接踏上身前的矮桌,一跃至小兵面前,又狠狠的给了对方脑袋一掌。   “你闹呢?大夫没说你故意妨碍救治让人把你打出去,那都是你走了大运!”   赵公明实在气不过,指着人说:“你说我怎么就答应了你哥把你留在身边?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凤阳,我非得好好的宰谢非意一顿。   凭什么他娇妻入怀在凤阳吃香的喝辣的,整天也没个风吹日晒雨淋,而我在这受你谢非来的傻气?”   谢非来被训的羞愧难当,他红着脸,小声的替自己辩解,“我不傻的…”   赵公明翻了个白眼,“你不傻,你不傻还真的屁颠颠的跟着我来青玉关?你以为你爹真是想重用你,才让你来军营发展?   要不是你哥嘱托,你早死了八百次了。怎么可能一来就做我的守军,还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爹他有自己的苦衷……”谢非来慢吞吞的说:“意哥对我很好,明哥也是。”   赵公明嗤笑出声,浑不在意道:“你爹能有什么苦衷?不过是觉得自己一朝宰相,与妓,子生了孩子,丢人罢了。你要是战死了,他还能觉得脸上有光。”   赵公明指了指自己,“你哥对你能谈得上好,我不是。我若不是冲着你哥能搞死你爹,我早就听你爹的想办法弄死你了。明白了没?”   谢非来默默的点了点头,闷声说:“明白了。”   …   月朗星疏,因战争所流的血海,让风中都夹杂着血腥气。   霍远穿着赵公明的衣服,提着灯笼跟在赵柯然身侧。   明日一早赵柯然便要离开,他只能趁着晚间来与几位大夫告别。   “将军,这就是大夫们的军帐了。”谢非意领着赵公明站在了军帐之外。   赵公明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自己被皮绳勒伤,愣是等到了晚上,偷摸的让谢非来带他摸到了大夫们所在的军帐。   军营人多口杂,他这伤也不好解释,最后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嗯。”赵公明示意谢非来与帐前守军报备,谢非来刚踏出去,就被赵公明一把拽住。   “有人来了,再等等。”赵公明将人拉到军帐侧遮挡住身影。   虽说只是在微弱火光中无意瞥了一眼,但赵公明也是很确定,来人是霍远。   这小王八蛋还穿着他的衣服招摇撞骗呢!   “那个少年是谁?”赵公明问道。   谢非来偷偷勾出头去,辨认了会后说:“好像是景阳的县令,叫赵柯然。”   说起赵柯然,谢非来的话也多了起来,语气之中满是敬佩,“将军你别看他年岁小,他可厉害着呢。听说我们住的军大帐,穿的布鞋,吃的细盐,糖水和馒头包子都是这个小县令弄出来的。   这次许将军能带这么多大夫前来医治伤兵,也多亏了他。”   赵公明瞥了一眼滔滔不绝的谢非来,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出的不满,“你倒是知道的多,就这么关心这小县令?人家认识你谁吗?”   谢非来红着脸,眼里闪着光,他很高兴自己能如今近距离的看见赵柯然。   虽然隔了有百米的距离。   “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他就好了。”   赵公明被堵的话也说不出,打又不能再打。   万一真的打傻了,谢非意还得赖着他。   赵公明心里不爽,他不再看谢非来。   就当赵公明抬头的时候,赵柯然被地面凸起的一块石头绊倒,霍远紧张的揽住了赵柯然的腰。   “小心着些。”   赵柯然无奈叹气,“已经很小心了,这黑灯瞎火的,打着灯笼也看不清路。”   霍远觉得赵柯然说的很有道理,便牵起他的手,笑道:“那我便牵着你走。”   赵柯然挣了挣,没挣脱得了,他环顾四周,不太好意思,“你这会被人看见的。”   “快到了,没多远。”霍远用赵柯然的话堵他,“黑灯瞎火的,打着灯笼他们也看不见。”   赵柯然没再说话,安静的被霍远牵着走在他身后。   他侧头看向霍远,烛光微闪,微风卷起细碎的沙拍在脸上,赵柯然想和霍远一直牵手走下去。   “远哥,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霍远说:“好。”   两人进了帐,藏在后面的赵公明和谢非来机械的转头对视。   “将军…赵县令这是和我们军营里的哪位将军有…有情?”谢非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傻也能看出来不对劲。   赵公明没回他,而是问道:“景阳县令赵柯然,是凤阳赵家的赵柯然?”   谢非来点头,“是啊。说起来凤阳赵家的赵不还和将军的赵有亲缘关系?”   “什么狗屁亲缘,除了姓一样,没别的。”赵公明否认道。   谢非来被凶的有些委屈,他嘀咕着,“是意哥说的…”   “他懂个屁,你以后别听他的。”   面对赵公明的无理要求,谢非来选择了点头。   “以后听将军的。”   赵公明想说也别听我的,可话到嘴边又闭了嘴。   他看了眼军帐后,让谢非来先回去。   谢非来本想留着陪赵公明一起等,可他看赵公明的脸色不太对,便也不敢再开口。   恭敬道:“属下告退。”   赵柯然在帐内并没有呆多久,只做你简单的道别。   顺便问一问有没有人想明日同他一起回去。   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近日来每天都在忙于救治伤兵,让我看明白了许多。往日在景阳虽过的不算富贵,每日也总是胆战心惊,怕北丹人打了过来。”   李仁德轻叹,“如今看来,以往的担忧算得了什么?前面还有这么多为了我们而赴死的人。   有很多,也才十几二十。这样小的年纪,却要背负着重担,我已年过半百,想来已经做不了什么。   但是,留在这替这些大元将士们抚脉治伤,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   曹修齐也跟在李仁德后面说道:“县令大人,待过些日子我们再回去。   今日又打了一仗,我军虽获胜,可同样也伤亡惨重。   至少将伤情稳定了,再离开…”   赵柯然微笑着点头,“尊重几位大夫的决定。不过,只一味的留在这治标不治本。   培养更多的大夫做军医才是上策,所以待伤情稳定些后,尽可能的回到景阳,替我们大元军队培养优秀的军医。”   赵柯然继续说:“人员名单你们来定,符合条件的只管记上,想来即便是霍元帅也不会不同意放人。”   几位大夫相视一笑,连忙说好。   李仁德甚至已经开始提笔,回忆起来自己觉得是好苗子的人选。   赵柯然要走的时候,曹修齐拉住了他,“赵大人,你回了景阳能否替我准备一间可以制作青霉素的实验室?”   赵柯然点头说可以,他问曹修齐,“你决定要专攻这个方向了?”   曹修齐说:“是的,今后还请赵大人多指教些。”   “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赵柯然笑着承诺。   赵柯然和霍远出了帐后,就看见一人立于帐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霍远认出了赵公明,语气冷淡,“让路,挡着道了。”   赵公明巍然不动,活动了下脖子,对霍远说话,眼神却直直的盯着赵柯然看,“霍远,我有话对你说。”   霍远看像赵公明,冷的吓人。   赵柯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不该出现在这,便转身进帐,“我突然想起来,曹大夫问我的东西还有许多可以告诉他。远哥你和这位将军聊完了再进来寻我。”   “赵县令,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仁德问道。   赵柯然轻咳一声,寻到了曹修齐的身影,说:“关于青霉素有些东西要和曹大夫细细说一下,大家若是想听,便一起来听听。”   众人哪有不听的道理,“听听听!”   于是纷纷围住赵柯然,各个手中还都拿着纸笔准备做笔记。   …   赵公明将霍远带到一处无人之地,霍远似已耐心用尽,“你有什么事?”   “霍远,你还真喜欢男子啊?”赵公明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带拐弯。   霍远这一路走来,心中也早有预想,才没有被他打的措手不及。   “嗯。”   “以前不是没猜过,可你又从未展现出对哪家公子的喜爱。   最后觉得你男女都不喜欢,你喜欢的只有你的剑。”赵公明摇头叹道:“倒是没想到,你不是不喜欢,而是喜欢这般年少的。   那你当年被带去南院时还那般清高做什么?那里什么年纪的没有?   啧啧啧,这可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   赵公明的“棠”字没能说得出来,就被霍远一脚踹趴了下去。   正面朝地,鼻子都撞出了血。   霍远拎着赵公明的衣领将人提起,寒意阵阵,警告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赵公明啐了一口,吐了口中的血沫,他用舌尖顶了顶牙齿,觉得牙被也被刚刚那一下撞的有些松动了。   他斜着眼看向霍远,冷嘲道:“哟,我这就叫嘴巴不干净?你多清高啊,你多君子啊?   你当赵柯然是谁?那是你恩师的儿子!   大□□国子监祭酒的嫡子,太子太师的嫡孙。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霍远,你还真是很对得起赵祭酒啊。   这世上,定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你一般会如此恩将仇报之人。” 第69章 回景阳   赵柯然回景阳的这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从青玉关行至景阳也不见半点风沙。   赵小鱼,霍安,大妞三个孩子早就搬着小凳子依靠在衙门前的影壁等待着赵柯然和霍远回来。   赵柯然和霍远走的这几日, 赵小鱼每天下了学都会拉着霍安还有大妞陪着他一起在门口等着自家哥哥从青玉关回来。   远远的瞧见了赵柯然的马车, 赵小鱼开心的又蹦又跳, 朝着马车跑去。   赵柯然几日不见自己这个活宝弟弟也想念的紧。他在马车里听见赵小鱼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 立即掀开了车帘, 叫停了马车。   “小鱼,慢点跑, 别摔着!”   可思念压过了所有, 面对自己兄长的要求,赵小鱼选择听不见。   小腿甩的飞快,张开手臂一声声的哥哥, 哥哥的叫着。   赵柯然怕赵小鱼真摔着, 连忙下了马车迎小豆丁。   这小家伙, 以前叫他兄长时还能瞧出几分读书人的模样来。   唤他哥哥后,小家伙彻底放飞了自我。所有的世家规矩全都抛诸脑后,与一开始那简直是派若两人。   小家伙最近许是又吃了不少好吃的, 撞入怀中的时候,赵柯然差点被这小炮弹给撞倒在地。他回去就嘱咐春花姐往后控制着些赵小鱼的饮食。   “你说说你, 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少爷的模样。”赵柯然将赵小鱼拥入怀中, 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爷爷和爹娘到时候指不定怎么赖我了。”   赵小鱼可不管这些, 抱着赵柯然的脖子就开始撒娇,哼哼唧唧的像只小奶猫。   “我想哥哥了!”   赵柯然被赵小鱼这幅可爱模样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摸着赵小鱼的小脑袋,任由他撒够了娇。   霍安带着大妞也走了过来, 赵小鱼见到小伙伴来了,小脸一红有点不太好意思。   念念不舍的离开哥哥的怀抱,改牵着赵柯然的手。   霍安往后张望了半天,也没有见霍远的踪影,他抿着唇,指尖捏了捏衣角后问赵柯然道:“然哥哥,我爹他去青玉关寻你了,你在青玉关有见到他嘛?”   赵柯然此时看着霍安,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本来当弟弟看的安安,他现在要当儿子看。   哎,也不知道安安能不能接受他…   赵柯然一手牵着赵小鱼,另一只手摸了摸霍安的小脑袋,让他不要担心。   “见到了,你爹爹他很好。青玉关现在正在打仗,他留在那里帮忙。打完了就回来了,安安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赵柯然顿了顿后说:“然哥哥向你保证。”   回了县衙后,一堆的事情等着赵柯然。   他只走了几天,找他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在回书房的路上,杜有为一路上喋喋不休,叨叨个不停。   “书墨说蜡烛库存没多少了,他想每日减少供应量,撑到虫子产蜡。”   “扶贫鸡项目如风带着人完成的差不多了。你刚走的第二天就托人带了口信说不日便能回衙里来。”   “洪老三让他儿子来稍了话,说那小黄花的花期过了25天了。   他说是大人你说的,花期25至30天,那个啥种子含油量最高。   洪老三等不到你回来,再晚就过了最佳时间。所以就先收了。正好王木匠说河东村那边新建榨油坊可以投入使用了。   然后洪老三就留下了来年要种的,其他拿去榨油了。   榨的油还没在惠民超市上,给运回来堆在仓库里了。大人你抽空得去看一看要怎么定价。”   “长期给我们供应免费盐的几家这次送盐来都说要见你,有要事相商。”   “大人,洪家主,秦县丞,封大人还有供盐的几位世族家主都急着见你。我先安排哪个来?”杜有为替赵柯然推开书房的门,随后侧了侧身,让赵柯然进去。   赵柯然说:“你先下去喝口茶,我先一个人静一静。好了会通知你去安排先见谁。”   杜有为走后,赵柯然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他坐在木椅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回想着昨夜,赵柯然小巧的喉结滚了滚。   霍远将他带回军帐的路上,一言不发。   赵柯然不知道那位将军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霍远的情绪不对。   路上不方便交谈,进了军帐后,赵柯然刚想要问一问怎么了。霍远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抵在木质围栏上,吻住了他。   赵柯然不得喘息,无法逃避。他怕自己摔下,腿下意识的紧紧的勾住了霍远的要,间。   霍远强制下的温柔让赵柯然无处可逃。   他不得不放软了自己,尽可能的在霍远猛烈的攻势下,柔柔的回应着他。   霍远在亲吻他,他叫他赵县令,叫他赵大人,叫他赵柯然,最后叫了他然然。   赵柯然心跳漏了一拍,也能清楚的感知到,霍远的不对劲和他有关。   他想要问,却被霍远用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舌尖,以惩罚他的分心。   赵柯然被吻的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   霍远顺着唇一路吻到他的脖颈,先是轻轻的舔舐,用牙齿轻咬,随后用力一吻。   洁白细腻的皮肤泛起红晕,赵柯然被禁锢在霍远的怀中,动弹不得。   他的心跳很快,周围的温度急速升高,赵柯然突然有些害怕。   赵柯然微微的颤抖着,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做好准备。   好在霍远及时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揽住赵柯然的腰,一只手摸着赵柯然的头,细密的吻着他的脸。   赵柯然也在霍远安抚性的亲吻中慢慢的平静下来。   停止了颤抖,也不再心有余悸。   霍远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烧水用以洗漱。   赵柯然看着霍远忙碌的背影,轻声问道:“远哥,那位将军对你说了什么了?”   霍远的背影顿了顿,随后又忙碌起来,回道:“没什么,以前认识他,与我不太相和。说的话也无关紧要,没放在心上。不太记得了。”   赵柯然当然不信霍远的这番骗人的鬼话。   若是没放在心上,怎么会突然疯了一般,又啃又咬。   那神情都要哭出来了,赵柯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马上要死了,霍远才此般模样。   “爱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说谎。”赵柯然一言中的,“远哥,你在说谎。”   霍远听闻赵柯然那一句“爱人”,猛地回头。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柯然看了许久,随后释然一笑,呢喃道:“爱人。”   霍远本不想告诉赵柯然,让他跟着苦恼。   他不想逼着赵柯然非得做一个选择,在他这里,赵柯然拥有一切的权利,拥有绝对的自由。   霍远一开始便做主了准备,他以为即便赵柯然最后和他说,要娶妻生子。他会说可以,然后放手。   可当赵公明挑破一切,明确的和他说,赵柯然不一样。   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与普通的百姓不一样。   霍远无法再镇定,更加无法欺骗自己。   他根本就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赵柯然会离开他。   “我不会骗你,赵大人。”霍远的鼻息洒在赵柯然的脸上,湿漉漉的。   他低声的说出了自己心中郁结已久的问题,再次之前,他已经因为这个选择远离。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十分的奇妙。   它来之汹涌,他无法再左右自己的内心。   霍远喜欢上了就再难说服自己远远的看着。   他想要触碰赵柯然,想要赵柯然对他笑,想要赵柯然属于他。   赵柯然听了霍远说的,陷入了沉思。   他本是外来的灵魂,并不属于这里。   可原身的身份与赵家的地位,也确实容不得他胡来。   不过,他也并不会为了这些真的违背心意娶妻生子,只为堵住悠悠众口。   赵柯然的指尖抚着霍远的眉眼,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霍远为之心动不已。   “我不在意世俗,只在意你。家里我会去说,我多说几次,总会成功的。”   霍远将头埋进赵柯然怀中,终于笑了出来,“我和你一起。”   拍门声打断了赵柯然的回忆,他的脸还带着微微的红晕,至今回想起霍远昨日的样子,他还是会心跳加速,脸颊泛红。   “大人,秦县丞知道你回来了,说什么都要来见你。”杜有为在门外喊道。   赵柯然收拾好情绪,理了理衣袍。   也好,不用他自己纠结先见哪位了。   得了赵柯然的同意,还没等杜有为推门,秦岭南就快速冲了过去,推门而入。   进了书房急匆匆的关上门,快步走向赵柯然,面带喜色,语气欢愉,“赵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居养院已可以投入使用了,我们快些商议一下,后续改如何实施居养政策。”   赵柯然闻言也是一喜,他起身迎着秦岭南坐下,打量了一番,“秦县丞较之前更加清瘦了,居养院一事想必耗费了县丞诸多心思。”   秦岭南笑的开怀,连忙摆手,“这些都不当说。”他收敛了笑,神色认真的与赵柯然商量,“大人,我想着明日便放公文出去,看一看效果。”   赵柯然想了想后点头同意,“也好,你起草好公文后拿与我看一看,没问题明日便张贴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为重 第70章 入住条件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秦岭南便跟在杜有为后面去张贴公文。   赵柯然也起了个大早,收拾一番后连赶去了衙门口。   县衙的公告栏每月都会在最后一日公布景阳好人好事,来来往往的百姓们一算这日子也不对啊。   “大人啊, 这个月的好人好事不是几日前刚公布过嘛?我隔壁住的老王头还得了个锦旗, 说他爱护景阳公共环境卫生, 整天的给我们几个老家伙显摆呢。”   秦岭南将老者扶到一边备着的长凳坐下, 给他解释道:“今天不是公布好人好事。是要给大家说一说我们新建立的‘居养院’。”   老者一脸的疑惑, 追问道:“敢问这位大人,何为居养院呐?”   “居养院是赵大人提出的, 专门用来赡养无人抚养的幼童, 无人赡养的老者。   只要是景阳百姓,凡符合条件者,都可以前来居养院安居。   我们居养院的理念就是, 老有所养, 幼有所依。”   秦岭南讲的绘声绘色, 他在居养院里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一心想要将它做好,不为政绩,只为了百姓们的生活真的如居养院设置初衷一般。   他一直以来想做的, 无法在繁花似锦的凤阳都城随心而做。终于在这个不被任何人看好且避之不及的边关小城实现了。   更是在这里遇到了与他理念相合之人,若是没有赵柯然的提议与诸多的完善, 他也无法如此神速的完成, 想来还得再拖上一年半载。而赵柯然若是无意与百姓如何生活,他更是会举步维艰。   这位少年县令, 不可估量,不可限量。   那老者闻言,愣是半天没回得上话来。   他反复的念叨着秦岭南的话,老有所养, 幼有所依。   最后竟鼻尖泛酸,因年老而浑浊的眼睛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赵大人是个好的。”老者抹着眼泪,叹息道:“咱们景阳因为赵大人来了,那变化可以说得上是翻天覆地。以往哪里敢想能吃一口南边的米?现在努力干活,想吃了一个月下来去能吃上一顿,也不心疼。”   老者拉着秦岭南,问道:“大人呐,我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他去前面打仗了,至今也没回来。他不识字,这几年也没个音讯。   我这老骨头本来靠着打更赚点钱,婆娘给人家洗衣服也能赚点,平日里温饱尚能解决。   可这年纪越来越大,路走不动,衣服也快洗不动了。   这居养院,我和婆娘不能动的时候,能不能进得?”   老者恳切的等待着秦岭南的回答,但是这事他不能做主。   按照规定,家中有子女的是不能进居养院。   只是按着老者所言,唯一的一子参了军。多年来没有音讯,生死不明,却也难断。   秦岭南与赵柯然对视,老者这番话倒是让他忘了这一茬。   他上前询问,“老翁,可有五十?”   “有。”老者点头回道。   “夫人呢?”   “她比我小一岁。”   “你说你儿子在青玉关当兵?”   “是啊。”老翁不知赵柯然为何这么问,面对官者此般盘问,老翁心中有些畏惧,他问道:“大人为何这般问?”   “老翁不要怕,你与夫人年岁符合入住居养院条件。告之于我你儿子的信息,待确定了身份后,你可与夫人直接搬入居养院。”   老者听了赵柯然的话后,松了口气。他听到确定了儿子身份就可以和婆娘去居养院生活,开心的不行。   他是真的怕不能动时无所依靠。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赵柯然轻声问道:“老翁儿子姓甚名谁?年岁几何?老翁家中又住何处?”   老者认真仔细的一一回了赵柯然问的,赵柯然让人记下,不要将信息写错漏了。   趁着老者念儿子信息的时候,秦岭南将赵柯然拉到了一边。   背对着老者,秦岭南小声问道:“赵大人,当初不是说避免有子女故意不赡养老者之嫌。凡有子女在的一概不收嘛?”   他悄悄看了一样老者,那老者正在认真的给记录信息的人员讲他家的地址。   秦岭南也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道:“这老翁的儿子虽说当了兵,可现在还没确认生死。大人你不该直接应下…”   赵柯然微微笑道:“县丞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位老翁不一样,先前也是我疏忽了,忘记加了一条关于居养院入住的条件。”   秦岭南问:“什么条件?”   “家中只有一子,但子从军,无论子是生是死。年岁符合都可入居养院安老。子若生,归来日可选择与子生活也可以继续留在居养院。”   秦岭南隐约知道赵柯然为什么加上这一条,却还是没忍住问了赵柯然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军人。”   赵柯然想到在青玉关因战争而受伤的将士,他们为了家国百姓,不顾生死,浴血奋战。   他想要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在战场时,没有后顾之忧。   秦岭南怔怔的看向赵柯然,他自诩为国为民,却是不如眼前的少年。   “赵公不愧为天下读书人之向往。”   秦岭南以为,赵柯然如此心性品质,源于赵家家学家风。   赵柯然有些不明白,这秦岭南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夸起原身的爷爷了。   但他还是谦虚一番,直说县丞大人过誉了。   要是直接应了,倒是颇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   老者登记好了信息,赵柯然便转身和老者说:“老翁,家中有子女本是不可入住居养院的。但因你家中只有一子,且还入了军营。   我们这居养院有一条,便是家中有且只有一子,从军者,无论生死,家中父母到了年龄都可入居养院。   你若是有认识的人与你情况相符,也可让他们来这做登记,衙门自会派人前去核实。”   老者喜道:“这位大人说的可当真?”   赵柯然头点到一半,秦岭南从后面冒了出来,调笑道:“堂堂的景阳县令大人,哪有欺人的道理?”   老者惊讶的看向赵柯然,他这才想起,他们景阳的县令是个好看的少年郎!   “哎哟,原来是县令大人!是老朽眼花老目了。”老者连要给赵柯然见礼。   因年老而不便,弯个腰都费力气。   赵柯然无奈的看了秦岭南一眼,随后用手轻抬老者的手臂,对老者说:“老翁,且不必多礼。”   老者走后,秦岭南继续负责宣传居养院。   赵柯然写了封公文让杜有为派人快马加鞭送去青玉关,交给许郡。   杜有为接了赵柯然递过来的信函,迅速的找人去办了。   看着桌前雪白的纸,赵柯然想了许久后,提了笔。   笔停之时,纸张跃上三个清俊有力的大字。   养老院。   居养院是由衙门养,限制颇多。   而养老院不同,只要缴纳对应钱财,便可直接入住。   儒家思想道德约束之下,读书人为了面子也会做孝子贤孙。   可也仅限于读书人。   那些没读过书的人可不在意这些,尤其是山野乡村。   家中负担过重养不起老人,将其丢入山中活活饿死比比皆是。   这两年因定安帝修了律法,添了一条子女不赡老人要处以杖刑的罪责,将老人丢入山中自生自灭的情况倒是没有以前多了。   但也还是不少,只是明明上比以往少了许多罢了。   所以这养老院如何收费也成问题。   既是因为穷而养不起,便不会花钱送来养老。   【000,你怎么看?】   赵柯然呼唤000,他想听听不一样的声音。   000一个ai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它搜了会资料后说,【根据资料显示,与其相同情况的时代,那里的君主有实行过奖赏制度。即免税。】【免税?】   【是的,赡养老者可以免税一至三年不等。】   赵柯然叹了口气,【早被丢和晚被丢的问题。】   000回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提高民众素质教育,让所有人都明白何为道德观念。   帮一个两个时不觉什么,可是一人之力救不了天下人。】【你说的对,养老院是要建,但是不是现在。】赵柯然补充道,【思想素质固然重要,脱贫也是最为根本的。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想背个弑杀父母长辈的凶名在身。】000附和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   “元帅,你的伤刚好些,就不要再乱动了。”许郡这两天操碎了心,这霍元帅怎么受了伤比郭参还不老实。   霍遇风被许郡烦的不行,他又不喜骂粗话,只能凶巴巴冷冰冰的盯着许郡看。   谁知道平日里百试百灵的招,这会子一个也不起作用了。   许郡看和没看见一样,该说他还是说他。   就在霍遇风又要展开冻人大法时,帐外传来了声音。   “许将军,景阳赵县令有急递的公文送来。”   “进来吧。”许郡放下了手头准备给霍遇风擦身子的布,擦干了手,接过将士手中的信函。   他拆开了信封,看了一会后,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霍遇风看着许郡笑的样子,忍不住的好奇赵老头家的那个小屁孩又整了什么玩意,让许郡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你笑什么呢?”霍遇风实在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许郡这才抬头,将信拿到霍遇风面前,递给霍遇风看。   “赵县令说军中的景阳将士,只要是独子,都可以登记在册。家中老人都可以进居养院安老。”   “什么?此言不虚?”霍遇风太过激动,以至于动作太大,扯着了伤口。   许郡的脸一下子又垮了下来。   霍遇风心虚的看向别处,随后转移话题,“这赵县令还真是魄力十足,寻常百姓家生养的虽多,可最终能活的却寥寥无几。   若说是家中独子者,父母便可入居养院安老,那赵县令这居养院可是比庙宇更慈悲。”   许郡可没入霍遇风的套,他清醒的很,并且还无情的拆穿了霍遇风,“元帅,你心虚的时候就爱夸人。”   霍遇风狡辩,“我何时心虚了?何时夸人了?”   “比庙宇慈悲,这还不算夸?”许郡反问。   霍遇风自己理亏,他也破罐子破摔,“我伤好之前都躺下榻上一动不动总行了?”   他催促道:“你赶紧去统计哪些是景阳的,还是家中独子的。早一天统计好,那合规定的老父老母也能早一天有地方安老。”   许郡还是不放心霍遇风,想留下照看,统计的事交给别人。   可霍遇风直接闭了眼,不搭理许郡了。赶人的意思是很明显。   许郡只好双手抱拳,对着霍遇风行了军礼领命,“是。” 第71章 菇娘   赵柯然的这一份公文, 让青玉关彻底忙了起来。   各营的将领按照许郡提的要求去统计来自景阳的将士,最后再筛选出是家中独子的将士名单。   赵柯然在信中提了一下那老者的儿子,名唤李二牛, 他让许郡帮他核实一下军中是否有此人。尽早核实了, 那老翁也能早些带着老伴去居养院安老。   军中每人都有记录, 不管是生是死。   后面要核实的人只会更多, 许郡为此专门找了军师, 让他点几个识字的专门负责此事。   以后赵柯然所要核实将士身份什么的,都由这几人负责。   他还让负责登记来自景阳将士名册的人注意一下名叫李二牛的兵。   不过许郡没抱多大希望, 这几年来与北丹, 西厥的大小战事加起来死伤无数。或许这李二牛早在不知哪场战争中离开了,他还是等着核查死亡名单的那几位消息比较靠谱。   令许郡没想到的是,这位李二牛还活着。只是受了伤, 腿脚不利索。   但又胜在年轻, 身体素质很好。也没到被打发了回家的地步, 所以便被安排去当个火头兵了,每日负责给军中将士们做做饭。   许郡便让人把李二牛唤来,他见一见亲自问问, 免得错了。   毕竟赵柯然信里写着,多年没有音讯, 若还活着, 怎么也不会毫无音讯才是。   找到李二牛的时候,他正在蒸馒头。   见着伍长带着个人来找他, 连营长都跟在后面陪着的时候,李二牛有些不知所措。   他着急忙慌的前来回话的路上,快速的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做的事。   好像也没犯错啊。   不过那被伍长和屯长围着的人,他好像在哪位大将军的身边见过。   其实李二牛也不太记得, 像他这样的小兵是接触不到大将军的,也只是在送餐时无意间远远的瞧见过。   “二牛啊,这是校尉。许将军让校尉亲自来找你,是有话要问你。   你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将军面前回话吧。可千万别耽误了时间还让将军等着你了。”   马伍长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可把李二牛吓的不轻。   他哆嗦着看向侯一鸣,问道:“大人,我这是犯了什么错吗?为何还引得大将军来找我问话了。”   侯一鸣瞧着眼前的小将,与众多将士们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点,要说实在是不一样的,那便是这位李二牛在不知哪场战役中受了伤。   李二牛之前向他走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对方的脚有些颇。   别说是你李二牛不知道,就是他侯一鸣也奇怪,许将军为何会费了不少心思来寻他。   更是在得知火头营有个名叫李二牛的,家住也住景阳后便立即就让他过来找人领去见将军。   侯一鸣不知原因,但他也考虑到李二牛心中的担惊受怕。   毕竟莫名其妙的被那么大的将军喊去问话,是个小兵就都会胆战心惊。   他怕把人吓破了胆,呆会在将军面前说不出话来。便安慰道:“将军找你找的急,他让我来寻你时语气中带着惊喜。想来个并不是因你犯了什么错,而是你有些别的际遇,让将军记住了你,这才要见你。”   “你快些同我走吧,许将军可不爱等人。你再晚些,怕是他的好心情也会被磨没了。到时候要是发了火,我可也没辙。”   侯一鸣脸不红心不跳的在背地里面抹黑许郡,替他塑造了一个郭参的形象。   那李二牛一听,连忙点头,急匆匆地说道,:“校尉大人,烦请您在前面领着路。”   侯一鸣和李二牛一前一后的走在去许郡军帐的路上。   李二牛跟在后面,不远处排起的长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直在营中做饭,还没得空出来转过。   心中有些疑惑,便大着胆子问了问走在前面的侯一鸣,“敢问侯校尉,这排着老长的队是做什么的。”   侯一鸣抬眸看了一眼长队,这他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便李二牛解释说:“哦,排队的都是来自景阳的将士。   景阳的赵县令最近弄出了个叫居养院的地方,说是专门赡养无父无母的幼童和没有子女的老者的。   而入住居养院的老者有条件限制,其中有一条就和我们这里的军人有关。   说是凡景阳参军者,是家中独子的。家中爹娘符合年纪便也可入住那居养院,由衙门照看。   也算是老有所依。”   侯一鸣说完后,久久听不到回声,他微微地侧了头看了一样李二牛。   此时的李二牛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满心的欢喜。   因为他完全符合条件!   侯一鸣笑了笑,问李二牛,“你不也是那景阳的。看样子,你怎么像不知道这事儿?你们的伍长没有同你们说嘛?”   听着侯一鸣这么一问,李二牛倒是细想了起来。   还真有这么个事儿,不过伍长没有说居养院这些,当时只说是景阳的将士,要去做个登记。   “说了的,不过我当时太忙了,做登记的时候不是自己去的。是让别人替我去报的名做的登记,想来,他也没有多问,报上了名字就回了。   倒没想到,做登记是因为这般天大的好事情,要是早知道了,就能早开心好几日。”   侯一鸣被李二牛那喜气洋洋的笑容给感染了,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他的脚步稍微慢了些,仔细地和李二牛讲他所知道的关于居养院的事情。   讲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许郡的帐前,侯一鸣让李二牛先在外面等着。他进去通传一声。   “李二牛我已带来,将军现在要见吗?”   许郡放下手里第一批呈上来的关于景阳将士们的资料,说,:“让他进来吧。”   李二牛趁着侯一鸣进去通传的时间在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稍微静了些。   可等侯一鸣出来,让他进去的时候,那小心脏又不争气地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   他一脚踏了出去,只觉得双腿发软,眼睛发黑。   这可是见大将军啊,他李二牛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见着大将军。   “李二牛见过将军。”李二牛进去后,连忙行了个军礼,声音紧张,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许郡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眼前的小将士对他的畏惧,连忙笑了笑宽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你罢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李二牛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着。   心里默默的想着,将军你这话一说,我二牛更怕了。   倒不是说他不争气,实在是将军的气场太过强大了,他李二牛没被吓的直接跪下,也算是个铁胆好汉了。   李二牛紧张地回道:“将军请问,若是属下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将军。”   许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再强求让李二牛不紧张。直奔主题问道:“你所登记的资料上写着是家中的独子。   从军这么些年为何从未回去过?也没有让人捎回去消息,向家中报平安过。”   李二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之前想了许多。连是不是怀疑他是探子都想了,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许将军叫他来是话家常的。   不过将军想问的话,那他就和将军说说。   “军中每月虽有休沐,可景阳与青玉关之间若靠走的话,也算不得近了。   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而且来回路上的口粮,我自己也无法筹到。   虽说有军饷,可军中不得私下售卖粮食。   后来受了伤后,腿脚也不方便了。更是无法回去瞧一瞧爹娘。   这仗也没有打完,也怕回去了之后不想再回来。便狠了狠心,那不如不回去罢了。   就是可惜了这些年攒下的军饷也不能交给爹娘了。也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每天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李二牛提到多年未见的爹娘,神色惆怅,因对爹娘的思念让他冲刷了面对将军的畏惧与紧张。   他站的笔直,眼眶有些湿润。想着在景阳无依无靠的爹娘说:“我也不识字,这营里识字的更是少有遇见。   所以这信也就没有写过,即便是军中有人识得字,我也托人写了,可家中无人识字。   写与不写的倒也是没两样。”   听了李二牛的话后,许郡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来,他到从未替这些将士们想过。   他自己读书识字,想写家书便写家书。家中的人也识字,家书都能看的懂。   他从未有过李二牛的无助。   这是许郡第一次正面的意识到,他做得远远不够。   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感涌上心头,让许郡有些无地自容。他的情绪不高,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许郡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带着些许的歉意,说道:“是我思虑不周。”   在军中,李二牛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而是几乎所有的将士们都是如此。   是人都会思乡思家,他身为将军却连一封家书都无法替他们送出,实在是太不应该。   李二牛却不这么觉得。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将军会有此番情绪,急忙解释道:“将军你待我们很好,我们如今住的军大帐外面可都是围着羊毛毡。   住起来很暖和,空间还大。每天也能够吃饱饭,现在军中吃的好盐,还是将军你给的。   比以前只能吃盐土尝个咸味,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将军你还给我们糖水喝,每个月我们最期待的就是煮一碗糖水,喝着甜滋滋的。   所以将军为我们思虑的已经很多了,二牛誓死效忠将军。”   李二牛说的时候满脸的感激,在他看来,不止是许郡,还有霍元帅,其他的各个将军,都是很好的。   可让将士们吃饱饭,有盐吃,不受冻,这些仅仅是基础。   而将士们精神上的照拂,许郡好像从未想过。   确认了李二牛的身份后,许郡便让侯一鸣将人送回去。   他自己则提笔写信给赵柯然,想和赵柯然商量能否将景阳作为一个试点。   他要设立一个专门递送将士军饷以及家书的机构。   同时还要有人专门替写家书,读家书。   整理好景阳参军的独子名单后,许郡连同那一封信一起快马加鞭的给赵柯然送去了。   此时的赵柯然正在收棉花。   因为洪峰一口气种了许多,又细心打理,还请了范大力过来瞧了好几次。   这范大力可是个种田能手,就连赵柯然都说他种地很厉害,心细不说还会主动去钻研。   他负责赵柯然在河东村的所有的地,照顾的那叫一个好。   今年的棉花可谓是大丰收。   洪峰请了人过来收棉花,他知道赵柯然想要有更多的岗位可以让景阳的女性能做。   洪峰这次招了不少女子,还说了家中若有幼子需照顾,也可以带着孩子过来,他中午供饭。   这一举动直接让洪峰荣获了当月景阳好人好事第一名。   “娘,这个好好吃,你吃。”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小果子递给自己的娘亲。   王娘子正在努力的摘棉花,冷不丁的被女儿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顺了气后才看向女儿手里的东西。   这果子她从未见过,外面包着薄薄的一层,倒有些像景阳新出的纸。   撕开后里面是个小巧圆润的果实,颜色淡淡的。   王娘子脸色变了变,一掌拍掉女儿手里的果子,连忙抱过孩子,拍着她的背,焦急的让她把之前吃的果子吐出来。   “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啊?哪天吃死了你要娘怎么办?”王娘子声音染上哭腔,小姑娘也被自己娘亲吓的哇哇大哭。   赵柯然和洪峰离得不远,听着哭声,便过来一看究竟。   “这是怎么了?”赵柯然上前问道。   王娘子知道眼前的人是县令,她一下子像抓住了稻草一般,连忙道:“大人,我家孩子吃了那个果子,这果子以前没见过,这要是有毒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赵柯然顺着王娘子指的方向看去,他捡起地上的果子,仔细的看了看后笑着说道:“没事的,这是菇娘果,营养丰富还可做药用。吃起来味道也很不错,想来是南来北往的鸟儿不知从哪带来的种子,落在了这里。   因棉花杆高,遮住了半数阳光,是半阴之地。土质又适合这果子生长,所以便伴随着棉花而生了。”   说完他擦了擦菇娘果,送进了嘴里,果汁在口腔中溅开,“嗯,微酸适口,好吃。”   王娘子听了赵柯然说的,心早已放下,这会见赵柯然还吃了,竟还夸着好吃。更是放了一百个心,她连忙拉起女儿,让她站好,嘱咐道:“快去给大人再找些这个菇娘果。”   又叮嘱道:“别的可不能再随便吃,只能找这一种,听到没有?”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连应着,说知道了。随后便撒欢的在棉花地里给县令大人找果子吃了。   赵柯然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菇娘果相关百度的 第72章 世族承包种植   棉花地里的菇娘果不多, 后来有些孩童知道这地里长出了个好吃的果子,也跟着来找。   每每有人寻到一个,都会开心的蹦哒起来, 像同伴们欢呼。   随后在同伴们羡慕的目光之中吃掉。   王娘子的女儿因先寻, 寻着的比其他人要多些。那孩子天真淳朴, 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衣服兜住的菇娘果尽数给了赵柯然。   赵柯然本不想要, 他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但思及家中的三个小娃娃没吃过, 便要了些,其他的说什么也不要。   那小姑娘一下子没了主意, 看向自己的娘亲。   王娘子点了点头, 示意女儿收下。小姑娘这才笑容满面的收回了半数菇娘果,软糯糯的说谢谢大人。   洪峰与赵柯然回去的路上将自己的想法和赵柯然说了,“赵大人, 老夫想着棉花收上来后便制作成被, 衣帽, 靴袜之类。   将布庄僻出一部分来专门卖这棉制品,你看此法可行?”   赵柯然觉得挺好,“按洪家主说的来, 而且布庄直接僻出区域也不用再费事去找地方搞装修,能省下许多时间。   这些棉制品也能早些上市, 只愿今年冬日能有更多的人可以穿上棉服, 盖上棉被。”   去年因为炕的原因冻死的人不多,那也是相对于往年而言。   当时统计冻死人数的是方仲源, 他怕赵柯然看着这些数字,心里不舒服,都没让他知道具体的数字。   赵柯然还是之前替秦岭南找关于景阳老者们的资料时无意看见的。   哎,多说无益, 心中郁闷也无益。这些都不能改变百姓受冻的事实,他只能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   无愧于心便好。   洪峰知道赵柯然想让今年的冬日大家都能穿上棉服。   他这定价上就得好好斟酌了。   赵柯然见洪峰沉默不语,皱着眉头,嘴唇微动,却没有声,不知念叨着什么。   他余光一瞥,看见了洪峰手指跟着嘴唇一起微动,细想之后大概也明白洪峰在干嘛了。   这人是在算账,该如何降低棉制品的成本而不让自己亏损的太狠。   赵柯然无声的笑了笑,他按住了洪峰微动的手,打断了洪峰算了一半的帐。   “洪家主,在商言商。你这一年来为了这片棉花地投入了多少心血我都看在眼里。   即便是贵些也无妨,只要不是贵的离谱便好。   如今棉花产量还是很少,景阳除了我那几亩地外,只有你在种。   因原料稀缺,头些年贵有贵的道理。   后面种的人多了自然就好了,有些事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来。”   洪峰完全没想到赵柯然会这么说,他已经做好了此番分文不赚,只求能少赔些的准备了。   洪峰看向赵柯然,他好像从来没看头过这个小县令。   一开始,他以为赵柯然厌恶商贩高价,所以打压盐价,布价。   可最后他一合计才发现,自己的布庄和鞋庄虽卖的比之前便宜太多,可最终的成交金额却比往年高了不少。   现在他以为赵柯然急着想要景阳百姓穿上棉服,定价必然不过很高。   可赵柯然又说,在商言商,一切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洪峰看不懂,但他莫名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   其实赵柯然想的很简单,这片棉花地是洪峰的心血。景阳百姓的寒冬如何渡过,是他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洪峰需要想的。   洪峰没必要做如此牺牲。   “大人,今年的棉服棉被是第一批大量上市。我会拿出一半的数量棉花直接销售。   让寻常人家攒攒也能买到,自己回去做衣服也好,做棉被也好。   大人你不必劝我。这事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洪峰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对赵柯然坦言道:“不过只一半棉花,卖完就没了。”   赵柯然摇头笑道:“洪家主心系景阳百姓,如此这般已经很好。”   到了县衙后,赵柯然下了马车。   他与洪峰作别,杜有为闻声赶来,一头的汗。   “大人,反了!反了!你快些进去吧。之前给衙门供盐的几个世族全来了,挤了一屋子吵个不停。我拿刀架脖子上都不带眨眼,脸红脖子粗的在那吼叫呢。”   杜有为一把将赵柯然拉进衙里,他是真的没辙了,总不能真一刀解决了。   赵柯然这才想起来杜有为之前确实还说了这些世族也急着见他,他一下给忘了。   到了安置世族家主等候的厅外,赵柯然喘的三七不接下气。   他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的喘气。   用气声交代杜有为,“下次不要再拉着我跑了,听到没有?”   杜有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县令大人这么不能跑。   “对了大人,封大人下了拜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见?”   赵柯然缓了一会,不太喘了,整理了一下衣袍后说:“今晚吧。”   赵柯然听着厅内传来的争吵,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大概能猜到这些人为什么来县衙,还如此的急赤白脸的。   说来说去不过一个利字。   如今大元的盐产不复以往,一开始他们还可以将盐拉出去卖,现在即便拉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   每每产盐时却还要分一些给赵柯然。   再如此下去,家底都能败光了。   “要不是你撺掇,我怎么可能同意!”   “什么叫我撺掇?你自己不起那意,谁能撺掇的了?一开始赚了钱时,还老哥长老哥短的。现在就开始放碗骂娘了是不是?”   “签的时候就该再讲讲,怎么就任凭人家牵着鼻子走?一个小辈都玩不过,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浪费钱粮。”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啊!”   “谁嘴巴不干净了?说你了嘛?”   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人,虽说没有饱读诗书,但也是知字识礼的世族家主。   如市井小民一般的互相指摘,就差动手打起来的样子。倒是让赵柯然开了眼界。   整个屋里,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枯坐在椅子上,彷佛周遭的一切都感应不到一般。   “咳。”赵柯然轻咳出声,本来吵骂怪罪之声不绝于耳的屋内,声音骤然降了下去。   最后更是落针可闻。   几位家主面面相觑,脸色因羞愧都微微泛着红。   他们低垂着头,回了座位假意喝茶,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声。   赵柯然也不急,他慢悠悠的踱步至椅子前坐下。   奉茶小厮连忙奉上了茶来。   赵柯然接过茶,打开茶盖拨了拨叶沫,茶香缭绕,细细品茗。   茶喝了一半,赵柯然也没出声。可他沉得住气,那些家主们再也沉不住了。   其中给盐分成最多的那位罗家主便上前一步道:“赵大人啊,如今这景阳各家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可独独除了我们几家,当年与大人签的契是想着合作共赢,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可眼下来看,若再这般下去,怕是拼了这条命也只能毁约了…”   赵柯然收敛着情绪,看起来无悲无喜的。一屋子的人都偷摸的打量,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听着罗家主的这意思,是以死相胁了?”   赵柯然的声音很轻,可听到了坐下家主们的耳中却重如千斤。   罗家主额前冒着冷汗,后悔之前冲动,说话没过脑子。   他急忙否认道:“赵大人哪里的话,不敢不敢。”   赵柯然挑了挑眉,眉眼之间带着锋芒,状似无意的说:“是嘛?那想来是我书读的少了,竟听不懂人言了?”   坐下众人吓得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给赵柯然行礼赔罪。   罗家主更是惶恐道:“大人,我绝无此意。还请大人不要在意我的一时失言,放过了我吧。”   “罗家主,当初签契约的时候,可没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赚钱了一个个喜笑颜开,买卖赔了,就一窝蜂的过来找我的麻烦?”赵柯然沉下了脸,他可不想惯着这些人。   “你们是觉得我年岁不大,柿子挑软的捏?这衙门你们当什么地方?是市井街头吗?进来就吵闹不堪,是做戏给谁看?给我嘛?”   众位家主被赵柯然一席话说的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听训。   他们自己也知道,族中产业亏损,要怪也怪不了赵柯然。   给他的盐产分成,并不能让他们破产。可是,长期以往的入不敷出,他们总要为此找一个发泄口。   柿子确实是挑软的捏,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挑错了,挑成了个硬柿子。   马家主垂着头,语气带着沧桑,还有一丝绝望。他的脸色难看,透着灰白,如看不到希望一般。   “可是赵大人啊,我们也是当真要活不下去了啊。”   赵柯然抬眸看向马家主,此人便是之前坐在位上,没有与众人骂做一团的老者。   赵柯然调出了之前录入系统里的各个世族的资料,找到了马家主的快速的看了一遍。   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马家主之前卖盐就不是很贵。   好在他的盐矿不大,盐产量有限,卖完了就没了,想买盐那就还得去别家买。   威胁不了其他世族,也懒得为这些蝇头小利费心打压。   马家这才一直安然无恙的在景阳存活。   在得到盐方后,马家的盐也没有提价。虽说比惠民超市和各个小卖铺的贵些,可惠民超市和小卖铺里的盐毕竟是没有成本费的。   赵柯然才能卖得那么便宜。   马家主羞愧难当,他本不愿因此毁诺,但是今天他不来不行了,家里真的快撑不住了。   “赵大人,这盐矿我要转卖了,今日来与你说一声,往后每月的盐产分成,就不给衙里了。   是我马家毁诺在先,大人若有什么要求,只要马家还能办到,我一定照办。”   这马家主是真的低调,竟让赵柯然都忽略了他这么久。   此般心性之人,不当为这些痛苦难当。   赵柯然沉吟道:“既然马家主如此说,那衙里与你的约便就此作罢。”   “谢大人。”   “先别急着谢,马家主不是说让我提要求的吗?我现在可要提了。”赵柯然笑道。   马家主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大人请讲。”   赵柯然问道:“洪家主种棉花的事情马家主可有听闻?”   “有所耳闻,却不知棉花具体为何物。倒是小厮说偶然见过少数人冬日穿过。”   马家主回道。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用来御寒的东西罢了。”赵柯然端坐着有些累,如今霍远不在,没人管着他的言行举止。便单手托腮,看向马家主,说道:“棉花要的多,马家主你要承包些地替我种棉花吗?价格咱们好商量,种多少我要多少。”   马家主虽年迈,可却不傻。他听完便明白了,这小县令要拉他马家一把。   “愿为大人效力。”马家主深深的给赵柯然鞠了一躬,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马家这艘老旧的船没有沉下。   待他百年之后,也不怕无言面对马家的列祖列宗了。   屋内的每个人都是人精,赵柯然的意思不仅马家主明白了,其他的了也都听明白了。   但是没人敢再出声,怕惹了赵柯然不快,到最后白白便宜了别人,自己却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柯然见众人如鹌鹑一般,再也找不到先前斗鸡一样的气势。   想来这次换他等不着这群人先开口了。   “我这产业颇多,蔬菜种植基地里每种蔬菜都可以单独承包出去。还有红薯,玉米,土豆,西瓜,哈密瓜,葡萄。   只要你们有能力做好,想包什么都可以。   但有个前提,每家最多只能包两样。多了照顾不来,质量会有所下降。   这些可是往后用来通商的,以次充好可万万做不得。”   屋内众人一听,好家伙,这些竟都是要用来通商。   那就是说,只要是种了,就不愁销路!   “具体承包什么,你们自己回去考虑。”赵柯然盯着众人看,严肃道:“每个月衙门都会派人去承包地看看,每年收尾也会有质检。如果连续两年质检不过关,第三年就不必再种了。是所有的,都不必再种了。”   众人还在消化赵柯然的话时,就听他又补充道:“契约拥有约束力,这次再出现今天的情况。衙门的牢房欢迎你们入住。”   甜枣和棒喝赵柯然都给了,屋里众人只一个劲的点头,此起彼伏的说着再不敢了。   赵柯然看着闹心,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回了家去。 第73章 甜杆   封竹踏着月色而来, 被杜有为领到书房前,匆匆将外面的披风交给自己的小厮冬青,让他在外候着。   自己则推门而入, 上一秒还端着大人风范的封竹, 下一秒便□□了脸。   赵柯然将蜡烛挑亮一些, 便见着了一幅美人窦眉图。   还不待赵柯然询问, 封竹就瘫坐在椅子上, 像倒豆子一般,巴拉巴拉的讲个没完。   “你是不知道, 这几日可真是忙死我了。本来今夜还想早些来, 能蹭你一顿好饭。可最后还是忙过了饭点。”封竹摸了摸自己的日子,惨兮兮的哭诉道:“我见天色不早,也来不及再吃, 饿着肚子就跑来了。”   封竹说到这, 一骨碌的从椅子上爬起来, 上前拉过赵柯然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肚子。   “你自己摸摸,看它是不是瘪了。”   赵柯然满脸黑线, 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我明白了。”   他踱步去了书房外,如风在外面守着, 赵柯然便让如风通知厨房备些饭菜过来。   说句话的功夫, 封竹又瘫回了椅子上,彷佛他的力气只够直立站刚刚那么一会。   “想喝杯茶垫垫肚子。”赵柯然亲自替封竹倒了杯茶, 递给对方,问道:“封兄寻我所为何事?”   封竹接过了茶,吹了吹。用唇小心试探后发现温度刚好,便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往回递, 说还要。   赵柯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提着茶壶坐在了封竹边上的椅子上,认命的给封大人倒茶。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封竹接过赵柯然新倒的茶,喝了一口后接着说道:“你上次同我说的用盐通商的事,我给兄长传了消息。   兄长看了后觉得可行,便给凤阳递了消息。上面看了后,也觉得可行,同意的很痛快。陛下还下了命令,让兄长多囤些盐。第一次用盐通商,届时由兄长亲自带队前来边关。”   赵柯然给封竹续杯,说道:“这是好事啊,解决了问题不说。你爷爷也在边关的互市监,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还能一起去见上一见。”   封竹摇了摇头,许是恢复了力气,终于舍得坐直了些。他倾身向前,神神秘秘的说:“坏就坏在要我兄长亲自带队来这了。”   “此话怎讲?”赵柯然被封竹带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封竹小声的说:“按理说盐运使是不能随意出守地的,即便是通商,那也该副使前来。   让我哥亲自来,并不是说怀西部面子多大。而是副使没资格陪在陛下身边。   我哥和我说,陛下也要来。”   “来哪?来边关?”赵柯然皱眉,他想不明白,“这还打着仗呢,来这不是添…”   “乱”字还没说出口,赵柯然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话到嘴边了立马收住,换了个词,“很危险嘛!”   封竹看着赵柯然劫后余生一般的摸了摸胸口,舒了一口气。他没忍住笑出声来,“谁说不是呢?要说在意此次通商,那也不必非要自己来。   我哥也愁的很,劝也劝不住。就这样吧,我和你先通个气。你这些日子赶紧忙活忙活,想来没几日景安府就要下公文正式通知了,别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差错。”   “只要北丹不闹,能出什么差错?”   赵柯然撑着脑袋,叹道:“也不知道这陛下会不会在景阳停留,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在景安府呆着,不要乱跑才好。”   封竹也愁,“是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谁能受得住。”   两人纷纷叹气,如临大敌。   “大人,饭菜备好了。”   如风在外面敲门,打断了两人的愁思。封竹听到饭好了,连忙蹦跶起来去门口端饭。   这边屁股刚沾上椅子,那边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动了起来。   “你这豆腐做的味道怪好吃的,就是有点辣。不过越辣越香,越吃越好吃。我心甚喜。”封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入米饭中。   搅拌着米饭一吃一大口。   赵柯然说:“这是麻婆豆腐,豆腐做的。放了春花姐特制的辣椒肉酱,好吃也不能吃太多,辣吃多了容易口舌生疮,上火。”   封竹这会吃的正是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赵柯然说的。   他嘴里塞的鼓囊囊,像个仓鼠似的,还嫌着少了,一口没咽下去,另一口便又进了嘴里。   还记挂着王春花的特质辣椒肉酱,趁着搂饭的空隙,口齿不清的要赵柯然给他备上些带回府上去吃。   赵柯然点头答应,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操碎了心让他吃慢点。   …   今年的景阳迎来一次大丰收,距离赵柯然和封竹的见面已经过了几日。   他这几日每天都是县衙河东村来回跑,不止是他,还带着一窝蜂闹上衙门的诸位家主。   “大人,我罗家想种玉米,我一瞧这玉米啊,金黄色泽,一看就是个来财的。”   罗家主抱着个玉米死活不撒手,他想图个好兆头,那别家也想。   赵柯然嘴里嚼着玉米杆子,清甜可口。虽不及甘蔗的甜味,却也别有风味。   这里没有甘蔗,赵柯然只当他是甘蔗在啃。   “几位别吵了,来吃吃这甜杆。”赵柯然招呼着家主们吃玉米杆。   如风得了示意,立马挥刀砍了玉米杆,去除叶子和外皮,留下靠近地面的三节。   此三节乃精华部分,含水和糖量十分可观,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还很是解渴。   赵柯然将处理好的玉米杆捧在手里,朝着几位家主递去。   几人心中其实不大愿意吃,面露难色,总觉得这是个不能入嘴的。也怕是这小县令的恶趣味,逗弄他们玩,为了惩罚他们在这拌嘴。   可人家县令大人自己吃了,还专门给他们备了,这不要也不太好意思。   赵柯然要是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定是要直呼冤枉。他要是真想惩罚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先遭罪啊。   这些个家主,就是爱脑补,想太多。   趁着几人犹犹豫豫的时候,罗家主一手拿着玉米,一手接过赵柯然递来的玉米杆。   他们不想吃,他吃!   他罗丰说什么也要留个好印象,让县令大人把玉米的承包种植权给他。   众见罗丰这一举动,立刻什么都不想了。尤其是也想种玉米的那几个,一人一个,瞬间就把赵柯然时候的玉米杆分了个干净。   罗丰接过后,闭上眼睛就如壮士赴死一般,一口咬了下去。   嘿!   “真甜啊!”   罗丰嚼的飞快,玉米杆的汁液被他尽数吞咽入腹。   “就是咽的时候不太好咽…”   罗丰最后的“咽”字刚落音,赵柯然就拿出个手帕,将残渣吐在帕上。   他一脸无辜的盯着罗丰,“罗家主,这个是不咽的。”   罗丰呆滞当场,动了动喉咙,干巴巴的应着。   “哦,这样啊。”   在场众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怕罗丰面子里子都没了,只好硬憋着。   罗丰又咬了一口玉米杆,嚼吧嚼吧也吐在了手帕上,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玉米杆当真美味,玉米我老罗家种定了!”   罗丰对于自家种玉米这事势在必得。   其他想种玉米的也不敢再在赵柯然面前和他争,怕坏了印象。   只能不冷不热的酸一句,“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诸位也不必如此争的面红耳赤,我何时说过一物只能一家包?”赵柯然背手看向忙碌的玉米地,说道:“谁想种什么,只管报上来就是,只是定了后五年内是不能再改了。各位家主还是再三思虑一番,到底种什么,后日遣人来告诉我便是。”   既然没有这个限制,之前的剑拔弩张瞬间消散了,各个哥两好的笑着回赵柯然一定仔细考虑。   惠民超市又上了个新鲜玩意,名字叫甜杆。   只售卖几日,售完即止。   一时间景阳街道上,总会有三两人聚在一起嚼甜杆。   一时间街道各处随地可见的甜杆渣,弄的赵柯然直接发了个公文,再有人吃甜杆随地乱吐的,就罚其清扫整条街道。   此令一出,景阳各条街道上巡视的衙役都比平日多了不少。   他们眼睛时不时的就会盯上那些正在嚼甜杆的,只要胆敢有人吐到地上。他们就会上前把人架着,塞给对方打扫用具,盯着他扫完整条街才肯罢休。   抓了几个以儆效尤后,街道瞬间干净了不少。   但是也让赵柯然意识到,全靠着听书听来的侠义道德和好人好事的奖章,并不能彻底约束百姓爱护卫生。   说白了,公共卫生还是得有专人负责。   赵柯然想到了“环卫工”。   适合老者的工作本就没有什么,在古代更是寥寥无几。   若是做些捡捡垃圾的活,倒也不失一项生活来源。   于是,在继“禁吐甜杆令”后赵柯然又发了一条关于招募人的。   书墨念完招募条件后,引得一片哗然。   提问者层出不穷。   “大人,你们说这专门招老翁?那老翁能干什么?打扫的活计叫我来啊!我前日还被抓去扫了一条街,那也算是有个经验了。扫起来决计不带含糊的。”   “这银钱可还不少,又供吃供住的。就是早起些,这我也能做。我身强体壮的,干的肯定比老翁好啊!”   “大人,你们考虑考虑我们啊!”   “是啊大人,要老翁他们干不了什么活啊!要我们吧!”   书墨一人喊不过众口,他将铜锣挂在胸前,拿起木锤就是一敲。   “当!”的一声响,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书墨扯着嗓子喊道:“这要什么样的,那是县令大人说了算!你们在这瞎嚷嚷个什么劲?”   众人缄口不语,这是县令大人的意思,他们总不能找县令去闹。   “后面有的是给你们的工作岗位,何必苦追着老翁们的?”书墨指着一边的桌子,说道:“有谁想替家中爹娘报名的,可来我这登记。   登记好后,我们衙门会派人上门面试。若是合格了,不日便可上工。”   话音刚落,本已安静的人群再次沸腾,人挤人的谁都想早一个报名。   谁家没个上年纪的爹娘,他们自己做不得,那也得给爹娘争取上。   给衙门做活,还能进劳动工会,做啥都有保障,这可不比做别的事强?   一上午的功夫,报名的人就记满了几大页的纸。   书墨午时送去给赵柯然看的时候,他正好在看许郡送来的信。   既然许郡有这心思,那他能帮便帮了。   书墨放下手里的登记名册,对赵柯然说:“少爷,这名册我先给你放这了。没什么事,小的先告退了。”   赵柯然抬头看了看,喊住了要离开的书墨,“正好先别急着走,你让如风去一趟书院。将几位先生请来,说我有事相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玉米杆是妈妈说小时候会吃,甜甜的像甘蔗一样。(有读者小可爱说味道清甜,不及甘蔗的甜。   想来是母上大人久远记忆中的玉米杆地位很高,可媲美甘蔗。文章中修改了关于玉米杆的甜度。)   “三节精华部分,含水含糖量”这里是百度查的资料。 第74章 火药   如今赵柯然建立的学院在院读书已近千人。   学院收的孩子不分性别。只要年龄合适, 都可来学院读书。   又因有住宿的地方,每到休息日还有专门的马车接送。许多村子里的人家有条件也会将孩子送来读书。   有劳动工会人的村子,送孩子来读书的要比别的多上许多。   不管男娃女娃, 这读了书的和不读书的还是不一样。   村子里一家送了女孩, 那其他家也不甘示弱。   若是他家的女儿因着读了书, 往后寻了好人家。他们吃了没读书的亏, 那多不划算。   在这些“趋利避害”的情况下, 学院中女孩的数量倒是也不比男孩少多少这人一多,先生就不够用了。本来入驻“一家茶楼”说书写书的范州和冯安都被拉去做了授课先生。   也亏“一家茶楼”那边培养了几个说书人, 虽说不识字, 可讲故事那却是相当的有感染力。   洪家主和许管家也带领着其他与衙门有合作的中小世族们,都“贡献”了家中的读书人。   虽不及冯秀才四人的才学,但也好歹都读了书。教导一下孩童识字却是不在话下。   以王家为首的几家世族洪许两家此番做法嗤之以鼻。   他们认为让平民百姓有资格读书识字, 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在他们眼中, 知识是世族们才配拥有的。   王怀义只等着洪许两家以及其他与两家抱团的小世族们, 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   整天忙着教书育人的冯秀才四人都被如风给喊了来。   书院的一些决策,皆由这四人做主。如风也不知哪个地位更高些, 便全给喊了去,都听听县令大人说什么。   “见过大人。”   四人给赵柯然见了礼, 冯安便问道赵柯然难得找他们一次, 是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的。   赵柯然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了写家书和读家书的事情。   范州想了想后说:“大人的意思是想让书院里识字的暂代?”   赵柯然点头说道:“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如今识字的还是太少了。”   他又提道:“若你们有推荐人选,只要品行端正,识些字就好。都可以让他们前来,录取后一切按照劳动工会相关条例来, 算是衙门的正式工。”   冯秀才挠了挠头,这事他可不敢给赵柯然点头。   思来想去,还是和赵柯然说道:“有倒是有,之前一起进学的,有不少半路读不下去做买卖的。   有些买卖做的很有起色,也有些只能做做账房先生,赚些钱财养活一家老小。   可问题是,景阳地处边关。虽说现在日子好了起来,不比往年荒凉。   可青玉关那还在打仗也是不争的事实。”   冯安指着另外三人说道:“就这三人,我还是费了不少唇舌,一开始来也没打算长住,只是想来看看我,也当游玩。   最后让他们留下,还是大人你说可供继续读书。   可这也不是人人都像吴兄和李兄一般,志在仕途的。   说书写书是赚钱没错,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要命钱,哪里比得上安稳日子好啊。   至今为止,我这几位兄弟还没把家迁来,就是因着这里到底还是不安生。”   冯安说的,赵柯然其实都懂。   只要边关战事一日未停,就不会有人愿意前来安居。   纵观大元千百年来的历史,北丹与西厥两族并不是通商或是通婚纳贡就能满足的。   他们野心勃勃,不安于荒漠草原。   他们世世代代,都在向往着大元地广物博,风调雨顺。   想要边关战事平,只能打。打服了不行,得打怕了。   最一劳永逸,无后顾之忧的办法是直接吞并了两族。   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机。让荒漠草原,再没有北丹,西厥之名。   范州意识到气氛不对,他瞪了冯安一眼。怨他没事说这些做什么,边关战事又不是县令能说了算。   “大人,我与冯兄不必再考学。家书也不是日日都有,每月定两日专门代写家书,两日专门诵读家书,倒也能得出空闲来。”   范州的提议几人都觉得可行,李沐阳和吴柳也应声道:“一月四日的话,书院里其他的先生也能空出时间来。”   赵柯然再次直面的感受到了识字的重要性。   读书人少,真的要命。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金疙瘩。   “好,便按范先生说的去办。具体章程我会写好,随后派人送去书院。你们也定个时间,确定好后我也可以与青玉关那边答复。”   赵柯然交代完后,四人便告退回了书院。临走时,范州还承诺赵柯然最晚明日午时便会告知他一月具体哪四天可代写家书和诵读家书。   出了衙门后,范州实在憋不住,说了冯安。   “你和赵大人说那些做什么?这不是给人添堵嘛?能叫来人固然是好,叫不来,人大人也没逼着你不是?”   吴柳和李沐阳也觉得冯安这话说的有些自白,就差明着说景阳再好也留不住人才,大人你别白费力气。   “什么叫我们至今不在此安家?”李沐阳有些生气,他说:“家中父母亲已年迈,一路颠簸之苦恐受不得。   又在书院任教,每日繁忙。怕疏于照顾,在长平老家,好歹有其他亲眷在。   年迈离故里,这事给你,你做的出?”   李沐阳神色坚定,他说:“我李某人当日得了赵大人的青睐,有幸还可以再入书海。   如今在学院中教导学生,闲暇之余的所有时间,我都可以用来读书。   赵公又发明了造纸与印刷两术,让天下人都有书可读。   效忠赵家,已刻于我的心间。   除非赵大人厌恶了我,赶我离开。否则,即便是北丹与西厥的铁骑踏到我的身上,我也不会离开景阳半步。”   吴柳跟着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与李沐阳一半无二。   范州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恨不得立马为赵大人粉身碎骨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   他笑着问道:“你俩不是还要继续科考,考上了不得离开?”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哪知二人对视一眼后,神色认真的说道:“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   书中的道理需要用心去钻研,若能在景阳教书育人度过此生,想来也是我二人的人生幸事。”   范州一愣,不可置信道:“你俩不考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吴柳说:“在赵大人真的建立了一所书院,并且让贫苦人家的孩子也有权利读书时。”   “我们读了圣贤书数十载,却只知其意,不知其义。赵大人之大义令我二人动容,若能为大元培养更多的读书人,让大元更加强大繁荣,岂不是比我二人费尽心思的去科考,来的更有意义?”   李沐阳说话时眼中闪着光,那是他对大元未来的期许。   冯安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边关战事不绝。   景阳却与之前大不相同,每每听到窗外的欢声笑语,我就抑制不住的伤感。   这份美好,若是能永远存留该有多好?   我与大人那般言明,也只是想让大人明白,有些事情即便费劲了心思去做。   最后也不过是空梦一场,迟早会散的。”   李沐阳拍了拍冯安的肩,“你就是话本写多了,太多愁善感了些。   若是咱们大元把北丹,西厥两族给打败了呢?怪不得你的话本都是些求而不得的悲剧,冯兄,人生在世,快乐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   你得让自己天天快乐。”   李沐阳指了指范州,说道:“你看范兄,他与你一样写话本。他的话本多快乐,多刺激啊!你合该多听听他的话本,一路上的斩妖除魔。   那北丹西厥还有你的忧愁都是那妖魔,听完后,保管尽数给你除了去。”   冯安和范州闻言,都笑着打了李沐阳一下,直言他演过许仙后,性子都变得活了不少。   李沐阳笑道:“那可不是,我也是上过台,经过各位看官老爷们的洗礼的。”   几人相伴而走,吴柳故意落后一步,小声的与冯安说:“我与范兄,李兄是后面才来景阳。那时候的景阳,已经是蒸蒸日上的景象。   冯兄你见过景阳最荒凉的景象,景阳发展至今,你是最怕它消散的。如今种种忧思却是情理之中。   可冯兄,我们该多信一些大元儿郎,他们定不会让我们国破家亡。”   冯安看向青玉关的方向,稳稳的点了点头。   四人走后,赵柯然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书房内。   其实想要北单与西爵彻底投降,他不是没有办法。   怀西部的千里马,还有他之前给霍遇风送去的炼钢法都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大元军的作战装备。   只是这些虽也是良兵利器,可并不能一击制敌。   战事拖的越久,对大元越没好处。   “火|药”两个字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海之内,无论如何赵柯然也无法再将其挥之而去。   他必须得面对这个问题,自从他弄出甘油的那一刻,赵柯然就一直在回避火|药。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拿出火|药的配方,最终所发生的一切,他能不能承担起后果。   赵柯然沉思了良久,始终找不到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75章 话语权   赵柯然双手托着下巴, 目光落在虚空之处。眉头微微皱起,颇有几分愁容满面的味道。   【叮!系统检测医者数量增加五倍,任务完成。】【叮!普及医学常识任务完成, 奖励能量点:80000。】【叮, 总能量点:81100。】   【最终任务:安居。请让景阳人民安居乐业, 任务无期限。   任务完成奖励能量点:系统已开启实时能量点抓捕功能。   任务失败扣除能量点:能量点清零。】   赵柯然被系统结算任务的声音弄的回了神, 问道, 【系统出bug了吗?医学院现在还没开,怎么就完成了?】000查了下系统后台, 解释道, 【没有bug,是齐大夫他们在青玉关这几日一直科普医学常识。   且青玉关登记学医者数量已达景阳医者七倍之多。】赵柯然默了默,随后叹道, 【安居任务是系统最后的任务吗?没有期限…是不是说, 我会一直呆在大□□?】000肯定道,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若景阳毁了,任务失败, 能量点会直接清零。   到时候,我们也就不在了。】   赵柯然抿唇, 他怀疑系统在逼他。他搞不好还有证据, 他问000,【你的意思是, 火|药的配方我该拿出来?】000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赵柯然一句,【然哥,不谈任务, 你想拿吗?】赵柯然没有回答,他就是做不出决定,才会如此纠结。   沉默了一会后,000不再等赵柯然道回答,又说道,【如果你不想,根本就不会产生纠结。然哥,或许对现在的大元,甚至北丹,西厥两部而言。   火|药的出现,未必不好。】   赵柯然听出了不对劲,追问道,【为何说对北丹,西厥两部而言,也未必不好?】000给赵柯然调出了卫星监控系统。   【八万的能量点,足够卫星系统俯瞰整个星球。   然哥,你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大元年年打仗,那么相对的,北丹和西厥也一样。大元国库空虚,百姓民不聊生。北丹与西厥的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因为地理环境等关系,活的甚至不如大元子民。】此时卫星系统里,呈现出一幅画面。   衣不蔽体的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身上只有一块破布,用以避寒。   妇人的脸被风沙吹的干裂破皮,嘴唇干燥,隐约有血迹。   她双目无神的看着辽阔的草原,枯坐在地。饱经风霜的手,如树皮一般。   妇人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脸。婴儿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   一滴泪水滴落在孩子的脸庞上,随后滑落。   妇人最后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将它安放于身前的土坑之中。   她没有盖上土,北丹的风俗如此。   人死后,会回归兽神的怀抱。兽神,会接纳一切。   死去的人是永生,再无痛苦。   风带起一阵凉意,牛羊低鸣。   镜头一转,赵柯然彷佛看见了一开始的景阳山脚。   不同的是,这些人不是大元流民。   而是北丹的子民。   000对赵柯然说,【睡在牛粪堆里的,都是奴隶。在北丹,奴隶没有资格穿衣服。   因为北丹王室一直在打仗,王室剥削大臣,大臣剥削奴隶主,奴隶主自然就剥削奴隶。   瘦骨嶙峋,却肚如圆球。想来是吃了不易消化,却能有饱腹感的东西。】000又切换了一个地方,那是一片荒野。   草长得很高,蓝天碧草,风吹拂草面,荡漾起一阵碧波。   碧波之中是森森白骨,断肢残臂。   【这些有的是被养不起奴隶的奴隶主抛弃的,有的是饿死的。最终都沦为食肉动物口粮。】000不带情绪的电子音对赵柯然说,【然哥,末世让你明白,性命的可贵。   所以你无法做出抉择。   火车行驶过去,是牺牲一人救五人,还是牺牲五人救一人。   在你眼中,他们都是人类。你无法,也不能为别人的生命做决定。   可是,火车开到尽头,总有一方要死。   你无法从人道主义做抉择,那便听从理智。   百姓想要的只有平稳安定的生活,从来不是战争。】赵柯然细想了一番,000说的对。有些事,他必须做出抉择。   他如今生活在大元,若大元真的没了。北丹与西厥人可不会念什么“人道主义”。   只有大元强大,才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赵柯然不再纠结之后,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他现在不仅是要大元有火|药,还得有火|铳,鸟|铳。   只要现在大元能造出来的,赵柯然全都从系统商城里拿了出来。   将图纸与配合抄好后,赵柯然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不由笑道:“若我生来就在大元,想必不会有之前的诸多纠结。”   000很是煞风景的说,【那该不可能,若是然哥你生来就在大元。那我便不会被晶核所吸引,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以大元现在的发展,起码百年之后才能有“火|药”。】赵柯然被000这波理智分析,什么感性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冷漠道:“闭嘴吧你。”   赵柯然将图纸配方收好。   景安府已经往各县下达了陛下会亲来边关的公文。   赵柯然想着,寻个机会,将这些图纸配方直接交给定安帝。   给其他任何的人,他都不放心。   …   曹老太住在李大德夫妻两的边上一家,李大德便是李二牛的爹。   曹老太虽有子从军,但是除了一子外,她还有三个女儿。   按理说不符合条件。   但是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夫家都不允许她的女儿们来接济她。   女儿们的婆婆更是百般刁难,还总会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   说她老不死,要吃穷女儿的夫家,他们自己都没口吃的。   曹老太自从在大女儿脸上看到巴掌印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三个女儿了。   不是女儿们不来见她,是她不再见三个女儿。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这把老骨头,让自己身上掉的肉,平白遭罪。   幸好隔壁李家卢氏带着她替人洗些衣服,虽吃不太饱,但也总不会饿着。   前几天,她那卢姐姐一脸喜色的来找她。说了县令大人弄了个居养院,专门照顾他们这样的老人。   她开心的不行,两人越好第二天一早就去报名。   那一晚,她一整夜都没睡着,期盼着未来的好日子。   可到了地,才知道她不符合条件。   因为她还有三个女儿,不是孤寡老人。   卢氏也是真的可怜曹老太,她看向李大德,想让他想想办法。   李大德哪里来的办法。   他叹了口气说:“我那天也是偶然见了大老爷,这才说上两句话。   人家哪里还记得我?我怕是也没个办法…”   话刚落音,秦岭南便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进居养院。   李大德是第一个问询居养院的老翁,又是赵柯然为其破例的人。   别说,秦岭南不仅记得,还印象深刻。   他走上前去,与李大德问好,“老翁,今日可是来登记的?”   李大德这一下可谓是受宠若惊,他是真没想到,这大老爷还记得他。   “是的。”   卢氏见李大德回了话后就如锯了嘴的葫芦,不再开口。便暗暗的戳了戳李大德。   李大德这才想起曹老太的事,他挠着头,组织着语言,“大人呐,这位是我隔壁住的曹老妹。老伴前些年走了,育有一子三女。儿子参军了,三女全都嫁了出去。   女儿们的婆家都是不好相与的,她一个人寡居多年,身边也无人奉养。”   李大德扣着衣角,继续说道:“县令大人不是说居养院能让孤寡老人有个照料,这曹老妹虽有三女,可也确实无人照料,大人,你看这…”   李大德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他实在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这大人们定下来的规矩。怎么好因他三言两语,再三破掉?   秦岭南了解了情况,看向李大德,微微笑道:“老翁你的意思我明白,这种情况县令大人已有料想。   只是刚决定,还没能通知下来。我正好也是来说这个事的。   家中虽有女,却无法奉养的情况,大人是这样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家中老人则由女婿女儿共同赡养。   也可选择将老者送入居养院,但有个前提,那便是每半月夫妻二人要前来照料老人两日。   居养院不供除居养院以外的人住宿及伙食。   照料期间,产生的花费,皆由自己来出。”   曹老太有些畏缩,她的三个女婿家都没什么钱。她已心生退意,可一想到后面可能老死了也没个人发现,只能又小声问道:“那不是要花很多钱?”   秦岭南摇头,说:“老太放心,居养院里的餐食居住不会很贵。而且,若实在困难。也可替居养院做些事来抵消。   比如烧饭,打扫,照料其他老者与幼童。”   此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女已嫁于人作妇。可自小也是爹娘养的,若只有女儿的老者直接入住居养院,由衙门照料,女儿们不管不顾这也说不过去。   赵柯然与秦岭南商议了许久,考虑到如今女子没什么钱财来源,才出此下策。暂时的应对,等后面女子也能财务自由了,再两说。   如此一来,曹老太便顺利入住了。   在秦岭南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几日后,居养院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安养老人和被遗弃在村中角落的婴儿。   曹老太摸着软绵绵的被子,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她微微的闭了闭眼,感受着暖洋洋的太阳温度,感受着软绵绵的棉被。   听着院子里的笑谈,有老者说笑,有幼儿啼哭,还有哄着幼儿不让其哭闹的声音。   曹老太觉得自己临死了,才终于晓得过日子是个什么滋味。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存在,希望边关可以不打仗,在青玉关打仗的儿子也能活着回来。   她希望以后的景阳一直是现在的景阳。 第76章 仪仗   北风呼啸, 风沙四起。青玉关被黄色的尘雾所笼罩,看不真切。   自上次一役之后,北丹元气大伤, 安定了不少。   西厥一直以北丹马首是瞻, 可上次的战役之中, 西厥视为兄弟的北丹竟然不给予西厥儿郎任何兵器, 只将他们当做肉墙, 放于阵前。   任由大院军的刀剑收割其性命,只为了掩护北丹后方的弓箭手。   西厥王心中对此很是愤懑, 他西厥的好儿郎本是为了助北丹兄弟取得战争的胜利, 最后却是落的如此下场。   可西厥长久以来一直处于弱势,西厥王心中即便有积怨,也不敢真的对北丹做出什么来。   但那颗追随北丹的心, 是真的冷了下来。   戈力被霍远的那一剑刺中要害, 多伦于将他背回营帐时, 营帐又被霍远带人给烧了。   最终流干了血,失血而亡。   北丹在战役中痛失一员猛将,北丹王阿古德怒掷金镶玉杯于地, 直言此仇不报对不起他北丹勇士。   他誓要踏平青玉关来告慰戈力的亡魂。   阿古德沉着脸,气的似要喷出火来, 对身侧的侍从吩咐道。   “叫达达木过来。”   达达木被阿古德的侍从传唤时, 正在帐内喝着马奶酒。   他面前摆放着平日爱吃的骆糜,侍从态度不耐, 并不想等着达达木吃完。   若是以往,他可不敢如此脸色。   达达木在北丹,地位可不低。   不过阿古德的态度,决定了他的态度。这达达木大人, 此次怕是翻不了身了。   达达木早已知晓北丹吃了败仗,而且戈力还在战役中失去了生命。   那可是北丹的七勇士之一,深得大王的喜爱。   大王的贴身侍从又是此般姿态,让达达木更加认清,这次凶多吉少。   他怀着必死的决心进了王帐,如果不是他牵线,让那个大元将军与大王合作,北丹就不会被摆一道。   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达达木右手握拳放于心脏处低头行礼。   阿古德黑着脸问道:“这就是你和本王说的,万无一失?”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拿起手边的玉杯就朝着达达木额头砸去,吼道:“大元的将军是我们能信的吗?他再怎样投诚,那也是诡计多端,狡猾的大元人!”   达达木无从辩解,他让赵公明的军大帐建造图和第一次战役时,赵公明最后公然放水的举动迷昏了头。   不仅是他,整个北丹都信了赵公明的投诚。   尤其是真的按照图纸建造出军大帐时。   当时与他一起蹲守大元军营,见过大元军军帐的布图和巴鲁在军大帐成型后,都直呼与大元军的一样。   他们北丹连毛毡技艺都藏的很深,这种军帐图纸若是他们,不可能交予外族。   更何况,这种大帐,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不得不说,大元人真的很有一套。他们的心机,太深了。   达达木和阿古德不知道的是,和他们合作的那位大元将军,一开始是真的要和他们合作。   不过他最后被半路杀出的霍远绑了,霍远还带着人直接烧了北丹军营,杀了他们的将军。   阿古德见达达木低头不语,一脸愧色,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他的火气降下了不少,又想起多伦于的话来。   戈力的血染透了多伦于,那日多伦于带着一身的血迹,面色灰白,瞳仁无光。   他对阿古德说,与他们对战的,是霍远。那个已经死了几年的霍远,他再次出现在了青玉关。   当时霍远蒙着脸,他没认出。又忙着辅助戈力,更是没心思去想别的。   可后来细想,那剑法,那身影,分明就是当年的活阎王,大元朝的霍将军。   戈力之前没与霍远交锋过,所以即便两人交战,戈力也没认出。   但他多伦于曾与霍远交战过,霍远的剑从他耳侧飞过,剑身擦着耳朵,带出一道血痕。   如果霍远不是为了救人,那把剑便会直直的插入他的脑中,那是他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霍远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如今想起霍远那双平静无波,却处处透露着杀意的眼神,还有剑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依旧会不由自主的打颤。   阿古德咬了咬牙根,如果是霍远的话,北丹此次溃败,倒也说得通了。   他如今虽也想惩治达达木,怪他轻易相信大元人。可说到底,没有他的命令,这大军也不会听达达木的,去进攻大元。   但即便是他做错了决策,王也不会像臣子致歉。阿古德沉声道:“你再去接触一下那个大元将军,若他还想合作,就打开青玉关的城门。最后还能留他一条性命。   若是不愿,那就别怪我北丹的铁骑踩碎他的骨头。”   达达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次竟然还能绝处逢生。   他连高声应道:“谨听王命!”   阿古德脸色缓和了些,对达达木说道:“事若成了,春捺钵的头鱼宴,有你吃鱼的位置。   若不成,便自己去见兽神吧。”   达达木喜不自胜的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春捺钵的头鱼宴,那是他每年最期待的。那大鱼更是深的北丹人喜爱,达达木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既然如今还有机会能吃到,那他就要好好的抓住。   达达木行礼推下后,便要准备前去青玉关,想办法见到那大元将军。   侍从见达达木全须全尾的从帐中走了出来,吓得嘴巴张得老大。   随后立即低头见礼,怕的不行。哪里还能找到半点之前嚣张的模样。   …   赵公明,这几日被霍远搓磨的一个头两个大。   “你那小相好的走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景阳去?还在这青玉关待着做什么?”这句话,已经是赵公明对霍远说的不知道第几遍了。   霍远的回答也很简单,便是沉默。   实在问烦了,就施舍给赵公明四个字。   怕你不行。   气得赵公明碗盏都不知摔碎了几个,可他又拿霍远没有办法。   打吧,又打不过。骂吧,又骂不了。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他骂破了天去,对方也能充耳不闻。   打小就这臭德行,他最烦霍远这样。   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事也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高高在上的如神明般俯视着一切,而他赵公明就是这凡间的蝼蚁,都没资格被霍远俯视。   好不容易霍远死了,他终于觉得自己熬到了头,看到了点希望。   结果这玩意又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活的还有滋有味。   多年来与霍远的积怨与这些日子里压在心底的事情,让赵公明忍无可忍,对着霍远发火道:“你能不能赶紧滚出青玉关?不然我立刻就和你爹说你还活着!”   霍远还以为这人发了狠,起码要说宰了他,结果就这?   “你想说便说,还能威胁的了我不成。”霍远毫不在意,他不想让霍遇风知道,只是为了在暗处查明霍嫣然的死因。   知道了,会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但要是他老爹演技好,知道不知道的都无妨。   赵公明见霍远不在意,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   硬的不来只能来软的,他硬邦邦的问霍远,到底要他怎样才肯罢休。   霍远单手撑着下巴,食指轻点着太阳穴,整个人姿态放松,他说道:“你背后的人,是不是谢相?”   赵公明实在是被霍远磨得没有办法,他放弃了坚持,不再守口如瓶。   赌气似的点头,叫嚷道:“是是是,这下你满意了吧,可以滚了吗?”   “刺伤我爹,也是谢相指使你这么做的?”霍远问道。   赵公明闻言,不由得嗤笑出声。   他不屑一顾的说道:“霍远,你在想什么?   你是在替我找开脱的借口吗?刺伤霍遇风不是谢相指使,是我自己要怎么做的。”   赵公明越想越觉得霍远实在有趣,他看着霍远,脸上的笑意无限放大,玩味的很,“你也用脑子想想,他若是好好的,那定会来青玉关支援。   那让北丹攻入青玉关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嘛?我前面所有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力气?”   霍远面无表情地纠正赵公明道:“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   赵公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能失败?   怕是这会儿谢相都带着人前来青玉关与北丹签订和平条款的路上了。   我也早该收拾收拾东西回凤阳去做我的禁军统领,而不是现在还呆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受着你的气。”   赵公明所有的怨气与郁结,仿佛都在与禁军统领扯着关系。   霍远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赵公明从以前到现在,都如此执着于这个位置。   他看向赵公明,神色认真的问道:“你为何对禁军统领如此执着?”   赵公明先是楞了一楞,随后不屑的勾唇轻笑,表现得毫不在意。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想过,就乐意刀口舔血?”   赵公明的解释并没能说服霍远,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答案与否,对霍远而言并不重要。   赵公明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   “上次北丹准备充足偷袭青玉关,确实与我有关。   想必北丹现在都还想不通,明明说了能赢,为何还会战败。   他们虽会怀恨在心,觉得我出尔反尔。但也不会敢轻举妄动。   即便你回了景阳,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乱。更何况我已被你抓了个现行,你以为我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赵公明苦口婆心的劝霍远赶紧消失在他的面前,可霍远明显不信任他。   最终赵公明没办法,只好慢悠悠地说:“小皇帝要来边关了,你走还是不走?”   霍远一想,怪不得这些日子边关警戒森严了许多。   他想出去,都没办法出去。   “这时候他来边关做什么?”   赵公明说:“还能做什么。为了与怀西部通商呗。   怀西那边也要来个大人物,可能是王室成员,也可能是怀西王本人也说不准。   你还是赶紧回景阳,找个地方藏一藏,免得也被抓个现行。”   看样子,确实该走了。   正好齐思明几人也处理好了伤兵,不日便要带着报名学医的将士回景阳。他到时候混入其中,和他们一起走。   “你走了把你养在小山坡那边的棕马留给我,那么好的马,这些日子可没少吃苦。你不心疼,我可心疼。”赵公明一眼就喜欢上了高大俊美的棕马。   霍远冷冷的拒绝道:“做梦更快些。”   齐思明等人收拾的很快,霍远知道定安帝要来边关的第二天,齐思明等人就要回景阳了。   好在霍远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他临走时对赵公明说:“你想要做禁军统领没有人会拦着,但前提是不要让无辜之人为了你的梦而丧命。   若是没有赵大人在,没有柳副将跑死两匹马取来的蜂蜜。   郭参此次必死无疑。   我爹若不是正好齐大夫来了边关,刀伤难愈,错过时机,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们如今死里逃生,没有大碍,我不取你性命。   可赵公明,因你一己私念,在这两次战役中害死那么多无辜将士,这债你迟早要偿。   收起你的小技两,早日回头,不要再害他人性命了。”   霍远难得说这么长一段的话,赵公明却置若罔闻。   霍远也没期待赵公明给他回应,有些话说了,就已经够了。   赵公明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帐,对着空气自嘲一笑道:“我的债自己会偿,要你来操心什么…”   此时的景安府外,官道之上。兵卫甲盾前导,引驾千人,车架禁军数百人,辇车百辆,皆由百名兵将随行左右。   再往后,有人骑马,有人坐车。身侧都有数百士兵相护。   锦旗随风飘荡,将士们整齐的步伐,踏出震耳欲聋之声,其中还夹杂着袅袅的丝竹之音。   数万人的队伍,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那是天子的仪仗。   楚文珏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诺大的车内,除了楚文珏外,还有两人。   便是丞相谢玄与太师赵文俞。   作者有话要说: 春捺钵,头鱼宴,借用辽的习俗。   皇帝出行仪仗,参考百度的《大唐开元礼》,大概概括了一下。 第77章 蜜饯   “赵公, 景阳离景安府不算太远。你若是想见一见孙儿,朕也是允的。”   赵文俞得了楚文珏的准话,便拱手行礼写过了圣恩。   赵柯然自小离家, 随老道入深山修道。多年来也不曾下山与家中人相见哪怕一面。   一直到观中小道来信, 言明道长离世。此番崇武帝已经退位, 定安帝也与赵文俞表态, 定会护住他孙儿的性命。   这才将人从山上接了下来。   可惜赵柯然入府后尚未来得及好好的叙旧一番, 便为保命,又送来了这边关。   这次走的, 还有他年幼的小孙儿。   赵家已经注定要深处漩涡之中, 但孩童无辜。   能活一个是一个,两个孩子全都被送来了景阳。   倒是没想到他大孙儿学得了真本事,虽远在边关, 却替赵家解了燃眉之急不说, 还让赵家比往日更加风光。   就连皇室, 都轻易动弹不得。   一别又是两年,他是该见见自己的两个孙儿了。   楚文珏转向谢玄,声音温和, 可这话听到谢玄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个味了。   “谢相, 到了地方后, 你便先负责与怀西部通商事宜。   此番签订的条约,不似之前, 只有简单的粮种。   谢相可得好好的熟悉流程,也算是为此后积攒些经验,不要到了时候只是叶公好龙。”   楚文珏的话说得颇有些阴阳怪气,谢玄又怎么能听不懂。   他是在讽刺自己一直坚持与北丹西厥和解, 不愿在战争。知道了通商签盟约的流程,好为心心念念的北丹西厥积攒经验。   别真到了主和的时候,又言行不一,不敢签了。   谢玄皮笑肉不笑的假意附和。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皇帝怕是要有动作了。   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方拉锯,内损不比外耗要少。   周景仁早就算着日子,带着人守在景安府城门口等着皇驾仪仗。   城中百姓被府兵拦在两侧,他们在队伍尚未进城之时,勾着脑袋张望。   身穿铠甲,手握重剑,盾牌的兵卫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踏入景安府。兵卫们各个神情肃杀,身上带着浓烈的杀意,如地狱来的阎罗。   他们各个都被吓到低垂着头,不敢再抬,更不敢出声。   兵卫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景安府里里外外也都被警戒起来。   周景仁早就安排好了住处,供以居住。   楚文珏,赵文俞与谢玄是住在景安府衙,其他的随行官员都住在周景仁专门收拾出来的别院中。   安顿好后,楚文珏与周景仁密谈一番。随后的几日,周景仁都对外宣称皇帝初来边关,水土不服。要好生休养,让其他的人都不要来打扰。   赵文俞担心楚文珏的身体,便将去景阳的事往后放了放。待见过定安帝,确认其身体无误后再去也不迟。   而谢玄却再也耐不住,他总觉得本来还生龙活虎好好的人,到了地方就说水土不服闭门不见人,其中定是有诈。   只是他不知这诈是对他,还是对别人。可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仔细些总归不会错。   谢玄写了封密信,让一路在后跟随的死士送往青玉关交给赵公明。让他万事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   同时也不忘催促赵公明早点动手,除了谢非来。   收到信的赵公明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明白,为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要这般费尽心思地除掉自己的儿子。   除非谢非来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可一个傻小子,又能威胁他堂堂丞相什么呢?   当初他杀人丽娘,为投诚的时候。也没见谢玄眼皮动一下。   这下倒如此非要置亲生儿子于死地,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而谢非来此时正在支度使那领蜜饯。   王支度拿起手里用油纸包裹好的蜜饯交给谢非来,谢非来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塞了一颗进嘴里。   甜滋滋的,他眯起眼睛,细细品味。   王支度想要乘其不备,偷拿一颗打打牙祭,被谢非来一掌拍掉了爪子。   王支度不由哼了哼,打趣道:“就没能从你这得到过一次蜜饯做犒劳,你再这样无情,下次你就自己去买吧。”   谢非来可不吃他这一套,一如既往的从身上掏出几个铜板,丢给王支度,“给你。”   王支度上下掂量几下手中的铜板,没好气道:“要不是图你这几个跑腿钱,就你这小气样,哪还能给你买!”   王支度收起铜板,看向谢非来,说道:“你这每月的饷银都来买这玩意儿了,到底还是年纪不大,这嘴就是爱贪吃。   我瞧你把银子吃完了,以后娶媳妇没钱看你往哪哭去。这蜜饯可哪有媳妇儿香啊,怎么吃都吃不了你。”   谢非来只是傻笑着,并不反驳,在王支度的注视下,又塞了一颗蜜饯入口。   然后将剩下的小心翼翼的包好,塞进怀中,还不忘拍一拍。   王支度无奈的摇了摇头,得,他尽白费唇舌。   谢非来回了赵公明的营帐,见一小兵端着一碗药站在帐前,满面愁容。   他上前问道:“将军还不肯喝药?”   那小兵见是谢非来,便连忙回说:“将军他不仅不喝,还将我赶了出来。我进去的时候都已听见将军在咳了,这风寒哪能一日又一日的这般拖着?拖到了后面,要再发起热了,那不是要命了吗?”   说完后小兵觉得话有不妥,连呸了三声直道:“瞧我这什么乌鸦嘴,什么热不热,命不命的。”   谢非来拍了拍小兵的肩,让他不要着急。   他看了一眼药,又看了看军帐。   犹豫了一会后说:“你把药给我吧,我去劝劝将军喝下。”   小兵喜不胜喜,脸上笑开了花。仿佛是完成了一个天大般的任务,他连忙将药碗递去谢非来手中,随后喋喋不休的叮嘱道:“那你可得快些让将军喝,不然冷了效用就不好了。   还有,你走的时候也可得小心着些。可千万别把药洒了,你是不知道,这药难煎的很哩。”   谢非来只好一一点头应下,见那小兵还要说,便连忙制止道:“你再说下去,这药真得凉了。”   那小兵觉得有理,便只好作罢,用一副看好你的神情目送谢非来端药入帐。   赵公明正在看公文,谢非来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他便闻着了那药中的苦味。   知道是又有人端着药来逼着他喝了。   本想将人喝斥出去,可抬头一看见是谢非来,呵斥的话到嘴边硬是转了个弯,问:“怎么又换成了你了,你来你也是来我这讨骂的?”   谢非来没说话,只是将药放在赵公明眼前,赵公明被那黑漆漆的药吓得往后躲了一躲。   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了一些,挥着手喊道:“你快把它端远些。”   赵公明怕苦,谢非来知道。所以在赵公明身边的这些年,让他喝药,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以往受伤,要么外敷要么由人将药制成药丸送水服用。   可这次制药丸的用料没了,赵公明派了人去买,却又赶上了皇上来边关。   这会怕是被困在城中,不得出了。   “明哥,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就喝了吧。”   赵公明没好气地看向谢非来,“你这是想要我死吗?”   谢非来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没有。”   赵公明实在是受不了小孩和他闹别扭,谢非来低着头,赵公明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突然想到了那夜见到的霍远和赵柯然。   他只觉心烦气躁,一把端起了桌上的药,捏着鼻子尽数喝了下去。   喝完了药后,赵公明猛地将碗放于桌上,让谢非来看清楚,他喝完了。   “真苦啊。”   赵公明皱着眉头,活像死了娘一样。   鼻间突然传来一阵甜意,谢非来手里捏着个蜜饯递到赵公明唇间,“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赵公明一愣,呆呆的看向谢非来,甚至都忘了有所反应谢非来举了半天,见人没动,以为赵公明不爱吃。便想要收回来,赵公明似有所感,立即含住了蜜饯。   蜜饯的酸甜,霸道的压制了药的苦涩,赵公明用舍友将蜜饯换了一边。   问道:“早就听闻说你每月饷银都拿去买了吃食,倒没想到是这么个金贵玩意儿。不愧是相府出来的,爱吃的东西,都与旁人不一样。”   不知是药的苦,还是蜜饯的甜,让赵公明回忆起了往事。   他躺在榻上,脑袋枕着双臂,看着军大帐的顶部架构。   他对谢非来说:“我自小便没有父母,唯一的爷爷又在青玉关打仗。   那时候我刚出生不久,爷爷便托人在凤阳照顾我。   一直到我会走路了,爷爷却为国捐躯了。   霍元帅那时候与我爷爷是忘年之交,好友的孙子,豆丁一般的大小。他怕我活不下去,便把我带回了霍家养着。   我到霍家的时候,霍嫣然和霍远都还没有出生。霍家只有我一个孩子,霍夫人对我也是百般照料,细心呵护。   后来霍嫣然出生了,但霍夫人对我还是没有变。再后来霍远出生了,霍夫人依旧对我如此前一般。   那时候我还很小,我以为我和霍嫣然,霍远是一样的。可是后来慢慢地我发现不一样。   霍嫣然与霍远犯了错,即便再小霍夫人都会教训他们。有时候霍夫人还会被气得拿藤条抽打他们。却又会在半夜替他们偷偷上药,心疼的掉眼泪。   也会在他们生病时,喝了那苦口的良药后立即给他们塞上一颗蜜饯。   而这些我从来都没有。   我即便犯了天大的错,霍夫人也不会像教训霍嫣然和霍远那样来教训我。   而我生了病后喝药,要了命的苦。也不会有人往我的嘴里塞上一颗蜜饯。   说来可笑,谢非来,你是第一个。”   谢非来看向赵公明,没有说话,赵公明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不想听谢非来说任何的东西。   他说的所有,并不是为了博得同情或是其他。   只是积压多年,今日却无意得了宣泄口,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谢非来在赵公明看不见的地方,目光闪烁。   “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赵公明神色疲惫,挥退了谢非来。   谢非来端着空碗离开后,赵公明睁开了眼睛。   他还有很多没有说,也无法宣之于口。   尤其是对谢非来。   大了一些后,到了入学的年纪。可霍远却和他一起入了学。   霍远年岁最小,却惊才绝艳,神童天才,风头无两。   他再怎么努力,都会被霍远压下一头。   再大一些时,所有人都围着霍远打转,开始排挤他。   还有许多的闲言碎语,抹黑他的父亲。   说他父亲是反贼。   他气的打了对方一顿,对方朋友众多,赵公明只有一人落了弱势,被几人围在一起打。   若不是霍远冲上去将人打跑,赵公明怕是会死在那场斗殴中。   赵公明被打的浑身是伤,脑袋还被重击,昏迷了过去。   霍远便一路将人背回了霍府。   赵公明醒后,霍遇风守在床边。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霍遇风,他爹是不是反贼。   霍遇风说:“你爹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是禁军统领,掌管着凤阳的千军万马。   不求你像你爹一样,但也不要弱的被人打个半死才是。”   赵公明开心的笑了,禁军统领,衷心于皇室,怎么可能是反贼呢?   从此以后,他便励志做上禁军统领。他要继承他爹的衣钵,他要离他爹更近一些。   可是,最终霍远坐上了。   虽不是大统领,可那般年岁,地位在禁军之中也已超然。   而他则是被霍遇风带去了青玉关。   赵公明不想就此放弃,他想要留在凤阳,他想要进入皇城禁军。哪怕一个兵卒,也比去了青玉关,再也回不来的好。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当朝丞相,谢玄的秘密。   那日他去山中打猎,锻炼自己的箭力,却听到不远处的小木屋传来一阵惨叫。   那木屋不知是以前哪个猎户盖的,早已荒废已久。   他偶尔会在那歇脚。   赵公明见周围有诸多守卫,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瞧着。   没等一会后,就见有人从木屋里出来。   那人便是谢玄。   待人走了老远,赵公明进了屋内,里面躺着一个衣不|蔽|体,满身伤痕,又脏又臭的女人。   那女人被泼了冷水,一直在打哆嗦。   赵公明想解下外衫将人罩住,最后又怕有人认出他的衣服作罢了。   他下山找了件寻常衣物,再上山时,木屋里已空无一人。   赵公明实在想不明白,谢玄为何会与这样的女子有瓜葛,他直觉这将是他能不能继续留在凤阳的关键,便使了不少银子去打听。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公明花了大价钱,尘封的真相,被他撬了出来。   那个女人叫丽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风华绝代,才华横溢。   可也是个妓|女。   谢玄还没做丞相时,曾游历江南,才子佳人,一|夜风|流。   丽娘怀孕了。   谢玄却不知踪影。   待孩子生下后,丽娘便晕了过去。   老鸨带着人出去等人,将孩子放在了丽娘枕边。   过了不久后,孩子便又被老鸨抱走,交给你谢家人。谢家人使了不少银子,让他们看住丽娘。   “大人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留丽娘一条性命。你们只管看住了她,不要让她跑了出去乱说。除了她,你们自己也给我封好了嘴,不然便屠了整个烟雨楼。”   老鸨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   丽娘醒来后找不到孩子,老鸨骗她说,孩子是死胎。   可老鸨不知道的是,丽娘中途清醒过。   她摸了摸孩子的脸,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后,再也没了力气,再次昏睡过去。   她知道,孩子是让谢家抱走了。   丽娘身体恢复差不多后便逃了出去。   她一路摸寻到凤阳,可她不敢让谢玄知道,自己来了。   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卖给窑|子。   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比青楼更低贱的去处。   在凤阳多了几年,后来因为和谢家非来公子经常接触,被谢家仆人发现,这才叫已当了丞相的谢玄抓了去。   探子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从江南,凤阳两地打听出来这些。   又说了一段相府密辛给赵公明。   凤阳只知道谢非来的生母是妓|子,谢玄被人设计陷害醉了酒,让其怀了身孕,想要母凭子贵。谢相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便同意纳妾,但是这人命短福薄,最后难产死了。   谢非来生下后,便是由家中一位没有子嗣的姨娘养着。   其实是谢家本想掩人耳目,可中间出了差错。   谢家的正室夫人是个有血性的,她不阻拦谢玄纳妾,可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和妓|女共享丈夫。   更别说还要替妓|女养孩子。   为了报复谢玄,向来顾全大局的谢夫人,将这事捅了出去。   为了挽回谢玄的民众形象,便只能编了那么一段。   赵公明直叹,难怪这谢夫人这些年不问世事,青灯古佛相伴的。   赵公明为了像谢玄投诚,便杀了丽娘,让谢玄永绝后患。   可他不知道的是,谢玄根本就不在意丽娘是生是死。   丽娘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构成威胁。   因为丽娘的软肋,在谢家。   赵公明见谢玄无动于衷,而去青玉关的日子也到了,只能认命。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青玉关没两年,就在军营看见了霍远。   赵公明至今都记得,他但是气的很,直接冲了上去和霍远厮打在一起。   他在恨,为什么他梦寐以求怎么都得不到的东西,在霍远眼中却可以随时抛弃。   霍远的不屑深深的刺伤了赵公明。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信霍。   赵公明挣脱了回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赵公明没有点蜡烛,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如果谢非来知道了自己杀了他亲娘,会怎样?   他的口中还带着蜜饯没有散去的甜,赵公明不愿再深想。   他那日那般说霍远,恩将仇报。   他又何尝不是罪大恶极。   …   军营外不远处的小山坡后面站着一个人,晚风吹过,带起一片衣角。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恭敬道:“见过首领,陛下要我转告,收集完所有赵公明与谢玄通敌罪证后,若发现二人有半点逃跑之意,可当场格杀勿论。”   那人转过了身,面容冷峻,目光透着寒意,正是谢非来。   “知道了。”   谢非来从袖中掏出一叠纸,还有几块布,交给暗卫,“赵公明所有罪证都在这,现在只等着陛下定夺。”   暗卫走后,谢非来从怀中掏出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娘,你再等等,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次性讲完,不过时间赶不及了。下章赵公明死定了,杀人诛心,他坏事做尽,他没了。 第78章 丽娘   “啊!救命!来儿救救娘!救救娘!”   女子惊恐的呼救, 谢非来拼命向前跑去,想要救下女子。   可最后,那女子的腹部与胸口被短剑刺入, 没了声息。   女子抬起手, 手上抓着一双布鞋, 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音节, 谢非来知道, 那是给他的鞋子。   谢非来痛不欲生,他双手接过鞋子, 可手却穿了过去。女子慢慢化为碎片, 飘散而去。   谢非来被噩梦惊醒,他猛的起身,对着虚空之处喊了一声, “娘。”   可黑漆漆的帐内, 并无人应答。   谢非来用拇指抵住下吧, 中指无名指抵住额头,食指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按压, 缓解这梦镜带来的汹涌悲痛。   帐外黑影一闪而过,漆黑的帐内已站这一人。   谢非来继续揉着太阳穴, 声音沙哑, “又出了什么事?”   暗卫抱拳行礼,回道:“刚刚查到谢玄他好像察觉出首领你的身份, 不过他只知道你与禁军暗卫有关,别的一概不知。特此前来汇报。”   “嗯,还有别的事嘛?”   “谢大人此次也来了,不过陛下让大人在后面偷偷跟着。距离抵达青玉关, 也不出两日。   陛下说,首领若是想见一见大人,陛下会替首领安排。”   谢非来停住了动作,看向暗卫道:“连谢非意都来了?那我大嫂来了没有?”   暗卫道:“也跟着来了。”   谢非来微微眯了眯眼,谢玄通敌叛国,论罪该当满门抄斩。   看来陛下是准备让谢非意夫妇二人诈死,以逃过这场死劫。   “告诉陛下,计划实施前一天我会去见兄长。”   暗卫领命道:“是。”   随后便消失在了帐内。   谢非来见天色还早,便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怎的,往日种种,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于回忆之中。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妓|女之子。因此在家中很不受待见。   家中的小厮每日还能吃上米饭,喝上热汤。   而他,只有一个豆面窝窝。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大夫人才与大人离了心。   没有将他打杀了,是因为大夫人慈悲心善,不想徒增杀孽。   谢非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非来。   他的存在,就是原罪。他不应该来这世间。   谢非来有一次在国子监,被同窗取笑,唯一的豆面窝窝都被扔进了粪坑里。   他那天在国子监的后门,哭了很久。   后来有一个美艳的妇人走来,问他怎么哭了。   他说,他很饿。   那是丽娘在凤阳多年,第一次与她的儿子说话。   以往她都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可这次,孩子用小手抹着眼泪的样子,让她心疼坏了。   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只,每每见到,脸上都带着伤痕。   那衣服上,也都是污渍。   丽娘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让他等一等。没一会,便买来了两个油饼。   丽娘一把塞给小非来,“孩子,饿坏了吧,快吃吧。”   小非来很饿,他从没吃饱过。接过那油饼就啃了起来。   也不管眼前的人,到底会不会害他。   “好甜啊。”   小非来嚼着油饼,开心的笑了。   丽娘说:“里面夹了蜜饯。那可是用蜂蜜浸泡的,人吃着甜甜的蜜饯,就不会觉得人生的苦了。”   小非来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吃蜜饯,谢谢夫人。”   丽娘可担不得夫人这样的雅称,便说道:“唤我大娘就好了。”   小非来点了点头,继续吃起来那油饼。   只是这次吃的比之前慢了许多,他想要多品味一下,甜的味道。   吃到最后,小非来说:“家中人人都会过生辰,小厮们丫鬟们都有自己的生辰。   他们会在生辰那天,吃平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用来庆祝生辰。   我从来没过过生辰,没人告诉我,我是几时生的。   但是,我今天吃了最好吃的东西,那今天就是我的生辰。”   小非来小脸红扑扑的笑着,对丽娘说:“谢谢大娘替我过生辰。”   丽娘的泪水瞬间决了堤,她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她多想告诉谢非来,他有生辰。   他出生在荷花盛开的那天,伴随着荷香,出生于世,他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   可是,她没有能力护住。   谢非来小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温柔美丽的夫人会突然哭的如此伤心。   他轻轻的说道:“大娘,我把剩下的蜜饯给你吃,不哭了好不好?”   丽娘闻言,肝肠寸断。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从那以后,丽娘几乎每天都去找小非来,时不时的给他带去些吃的。   还总会替他梳头发。   平日里谢非来自己梳的乱糟糟的头发,被丽娘梳过后,就会变得整齐。   那日丽娘见谢非来的鞋子破了洞,便轻轻的捏着谢非来的小脸,温柔的笑道:“我今天回去给你做双新鞋,明日拿给你好不好?”   谢非来不好意思的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脚趾头,扯了扯衣袍遮住鞋洞,红着脸微微的点头。   随后越想越不好意思,便一头扎进丽娘怀中,抱着她的腰,颇有点小孩子撒娇的意味。   一大一小坐在石阶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谢非来在想,要是大娘是他娘亲就好了。他并不想当谢府的小少爷。   可是,从那天之后,谢非来再也没有见过丽娘。   他从白天等到黑夜,等了一日又一日。   再也没有等到那个温柔的身影。   从那之后,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往日所得的温暖,全都像是梦中幻境。   日子久了,丽娘的容颜逐渐淡去。谢非来都觉得,自己是得了癔症。   丽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但是他还是记住了那句话,人吃着甜甜的蜜饯,就不会觉得人生的苦。   他长大了,家中嫡子与谢玄闹的越发的僵持。最后竟直接成了政敌。   机缘巧合,新登基的定安帝,与谢非意的一次会面中,见到了他。   那时的谢非来为了不被欺负,日日锻炼体魄。竟也有了一身的好身手。   他在谢府里藏拙,被具慧眼的小皇帝识了珠。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谢非来进入了禁军暗卫。   进了禁军后,谢非来便想查一查丽娘。   这一查,所有的腌舗便都藏不住了。   丽娘并不是他的凭空幻想,而是真实存在。   而且,还是他的亲娘。   一代名|妓,名动江南。为了在凤阳存活,她进了最低级的窑子。   只求能有机会见一见儿子。   她不敢靠近谢府,便一直隐忍。在等谢非来上了学后,便一直偷偷的蹲守国子监,只为能远远的看一眼。   谢非来的眉眼和她很像,她在人群之中,一眼便能识出。   原来温柔妇人并不是突然出现,这背后隐藏着多年的思念。   在接触几日后,谢家的仆人发现了丽娘的存在,告诉了谢玄。   在丽娘拿着鞋子赴约的那日,谢玄派人绑了她。   山中荒屋,谢玄冷眼看着地上,不动声色。   女人失去意识后,谢玄挥了挥手,护卫们立即上前。   将几名大汉拖了出去,仍在了秋风之中。   看着浑身是血,满身伤痕和难言印迹,瘫倒在地的女人,谢玄直觉得肮脏无比。   如今他已是大元丞相,而她是蝼蚁。   她甚至都不配他动手去杀。   谢玄只让人用冷水泼了去,丽娘受了冷水的刺激,悠悠转醒。   此时秋衣正浓,山中要比山下更冷些。一桶山泉水浇灌下来,丽娘冻的浑身发抖。   可谢玄的话,比那水要冷上千百倍。   “你若再见谢非来,我便杀了他。”   丽娘在无尽的冰冷与绝望之中,本能的想要保护谢非来。她哭着摇头,忍着剧痛,爬向谢玄。她想要触碰谢玄的衣角,向他求饶。   可最终还是畏惧的缩回了手,双手撑着地,狠狠的给谢玄磕头认错,说:“我再也不敢了。”   “谢大人,我给非来做了双鞋,你能不能带给他?”   丽娘说的小心翼翼,她还带着一丝期待,一丝侥幸。希望这个曾经耳鬓厮磨的人,能让她了却最后的心愿。   可谢玄只说,腌舎之物,岂配入我谢府?   谢玄挥袖离去,丽娘仰头长笑,视线模糊,泪水从眼角滑落。   身心俱伤,又被泼了了冰冷的山泉水,并没有及时医治调养的丽娘发了高热,最终烧坏了脑子。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抱着一双鞋,满大街的找儿子。   刚找了半日,就被官府驱逐出城。   凤阳城郊,总会有女子悲鸣之声。可持续了月余之后,那声音便不见了。   声音消失后的第二日,有人在城郊发现一具女尸,蓬头垢面,怀中死死的抱着一双破旧布鞋。   谢非来哭着醒来,泪水抑制不住。谢非来拼了命的在榻上找蜜饯,摸着黑终于找到一个。他如寻到了什么救命仙丹一般,慌乱的塞入口中。   他的娘亲,在他还不认识她的时候,温柔的摸着他的头,满眼的笑意对他说:吃点甜的,生活就不苦了。   这是娘亲告诉他的,他会记得,永远记得。   可是,娘亲,我好想你。   吃了蜜饯,还是会好苦。   谢非来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哭的不能自己,最终情绪崩溃,只能咬着手,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泪水如断了线,可他浓烈的思念与懊悔,终究是传递不了给另一个人。   谢非来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参与那场“惩治”的护卫说的话。   也无法忘记,衙门里记录的关于丽娘的死状。   他可以轻松的杀死护卫和大汉。可是他杀不了赵公明,更杀不了谢玄。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   谢玄竟然将他送来军营,要赵公明寻机会杀了他。   他将计就计,忍着恶心,一步步的迷惑赵公明。   让赵公明心软,让赵公明对自己信任。   他要亲手将赵公明和谢玄送进地狱,让二人也尝一尝绝望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看阿凡达忘记发了。 第79章 反贼   楚文珏离开了景安府, 来了青玉关军营。   只带了几个护卫,便服而来。   到了军营后让守军将一块玉佩送去给霍元帅瞧一瞧。   霍遇风一见那盘龙玉佩,就知道这不安生的要来军营给他搞事情了。   亲自去接了人回帐, 那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楚文珏, 就差指着他的脑袋, 骂他愚蠢。   “你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儿?若这一路有个三长两短, 大元怎么办?”   楚文珏此时正为这军大帐的构造而痴迷, 霍遇风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   气的霍遇风直跺脚,可还能怎样?   许郡在一边看的大气不敢出, 他真怕皇帝直接下令砍了霍遇风。   “别盯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烂木头看了, 你这次来到底要干嘛?”霍遇风也不想多费唇舌,反正说了也没用。   楚文珏还有些恋恋不舍,他慢吞吞的收回视线, 语气轻快的说:“赵公明通敌叛国的证据已经掌握了, 霍老, 你这伤也是他弄的吧?”   霍遇风低头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没吭声。   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楚文珏便拍了拍手说:“刺杀主帅, 又一个死罪。”   楚文珏说:“霍老问我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为两事。一, 通商。二, 杀叛国之臣。”   霍遇风疑惑的问道:“你大老远的把人拉到青玉关来杀?”   楚文珏被霍遇风的话逗笑了,说道:“谢玄在凤阳根基颇深, 怕是还没松手,救兵就来了。   这边关路远,等他们来了,谢玄的骨灰都被朕扬了。”   霍遇风点了点头, “行吧。”   “那赵公明就交给霍老了,别人去,我怕是一场恶战。”   霍遇风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抱拳行礼:“定不负圣命。”   霍遇风带着人来的时候,赵公明正在和谢非来谈条件,他不想喝药。   最终这碗药,他真的如愿以偿,没喝到。   将士上前按住赵公明,赵公明下意识的反抗。药碗打在地上,药汁撒了一地。   两方僵持不下,互相牵制,直到霍遇风和许郡进来,赵公明这才意识到。   他的期限,到了。   赵公明不再反抗,将士反应迅速,立即将其擒住。   谢非来往后退了退,他默然的看着这一切。   “元帅,您老这秋后算账,来得快了些。”赵公明笑的没心没肺,“我要还没喝完呢。”   “没两天好活了,还喝什么药?”霍遇风不喜他这般无赖模样,板着脸和赵公明呛声。   “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的了?”   赵公明一脸好生无可恋,神情恹恹的,“没有,活够了,死了也好。”   霍遇风闻言,气的一掌打在赵公明脸上,他指着赵公明吼道:“这是青玉关!是你爷爷战死的地方!你在这里说你活够了?你不怕你爷爷的亡魂听见嘛?!”   赵公明咬了咬牙,腮帮鼓了鼓,缓解脸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他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他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听到什么?这世上哪有亡魂?   若真有,那你让他来找我啊!让我爹娘来找我啊!   什么都没有!我他妈什么都没有!”   霍遇风气不打一出来,脾气也上来了,他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他娘的鬼叫什么?就你一肚子的苦?”   霍遇风拽起赵公明的衣领,将其拖到帐门口,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他掀开帘帐,外面的将士早已让霍遇风调走,空荡的营地有一种萧瑟之感。   霍遇风一手拽着赵公明的衣领,一手指着外面。怒其不争道:“你爷爷当年领着五千轻骑,死守青玉关。   苦苦支撑,等待援军到来。   五千人,守了半月有余。城中口粮尽断,他们靠着一股毅力在支撑。   青玉关一旦失守,身后的大元就会沦为北丹铁骑的盘中餐。   你爷爷在战役中拼死厮杀,用身躯铸成壁垒,保下了青玉关。   援军到的时候,他身上刀箭无数,背对着青玉关。凭着一股执念,才没有倒下。   他早已没了鼻息,可眼睛却一直睁着,看向前方。   他即便是死,也要盯着不让敌人来犯。”   霍遇风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他想叫醒这个睡着的人,“可你做了什么?你大敞城门,邀那群狗屁东西进城!”   可霍遇风错了,睡着的了可以叫醒,但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公明反过来质问霍遇风,“我只想回凤阳有错吗?我想做禁军统领有错吗?为什么我做什么都那么难?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阻止我?   你不帮我,我自己帮自己,自己为自己谋前程,我有错嘛?”   霍遇风心灰意冷?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这么多年来,他处处小心,千般顾及,万般照顾,全都喂进了狗肚子里。   “赵公明,这么多年,我就算养条狗,都养熟了。”霍遇风松开了手,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他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寻了个位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说:“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明白。”   “你爹是禁军统领没错,他少年成名,前程似锦。   元丰帝没有子嗣,过继宗室。元丰帝驾崩后,崇武帝即位。   那时崇武帝根基不稳,不管是元丰帝的兄弟还是子侄都想要把崇武帝拉下来。   你爹,禁军统领赵明阳。他站错了队,他支持了当时的瑞王。   我说你爹不是反贼,他确实不算。禁军忠于皇室,瑞王也是皇室。   但是,他真的不算吗?   这种话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你信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按照律例,赵家当诛九族。   可那时你娘怀胎十月,眼看就要临盆。北丹西厥刚撕毁盟约,不断侵袭边关。   崇武帝刚即位,根基不稳,手中无人。   他怕寒了在边关苦苦支撑的赵老将军,便留了你一条命。   你娘他因诸多变故,郁结难解。生下你后,直接撒手人寰。   你爷爷知道这事后,感念陛下的网开一面。却也无颜再活于世,他早就托孤于我,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赵公明似乎已经懵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爹是什么样的人。   从来没人告诉他,真相是这样的。   霍遇风的声音没有停,他继续说道:“这是皇家的丑闻,家人相残。崇武帝下令,不得任何人提及此事。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目睹了,经历了。就不可能完全忘记不提。   当年你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那几个人的爹和爷爷,都经历了那场夺位之争。   可又碍于皇令,不敢真的讲出来罢了。”   帐内的许郡和其他暗卫扮作的将士,仿佛耳朵失聪一样,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那次之后,我知道。凤阳,呆不下去了。迟早会有好事之徒,偷偷将这一切告诉你。所以,我才带着你来青玉关。   可那次霍远放弃了禁军来了边关,你气的冲上去和他打了起来时,我才知道,你有多想进禁军。   我思索了许久,最终去求了崇武帝。   也才有了后面的调令,只是之后种种,皆为定数。”   赵公明笑了出声,他被击碎了最后的尊严,“你是要我感谢你,怜悯我吗?霍元帅。   你明知道我是反贼之子,即便进了禁军,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头目。   你在后面,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   我的笑话,真的这么好看?”   “我从没想看你笑话。”霍遇风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我只想,你自己去尝试了,呆久了,就会明白。   会自己放弃,即便大元没有容纳你的地方,但青玉关能。   这是你爷爷用命,替你挣下的活路。”   霍遇风的声音低沉,更似喃喃自语,“可你亲手把这条路给毁了。”   赵公明泪水滑过嘴角,他瞥过头去,冷硬道:“生死有命,霍元帅,不必再多言了。”   许郡将霍遇风状态不好,连给将士使了眼色,让他们把人带走。   赵公明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帐内,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两人四目而对,谢非来睫毛轻颤。   赵公明笑了笑后,便转头离开了。   霍遇风对赵公明的守卫并不强,因为他知道,赵公明不会跑。   可他这次,算错了。   谢非来趁着没人,来看赵公明。   赵公明的手腕又被皮绳割伤了,伤口一直在被皮绳磨着。   谢非来问道:“疼吗?”   两个很普通的字,此时在赵公明心中却升腾起一阵涟漪。   他压住内心的悸动,第一次产生了想继续活着的错觉。   赵公明像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的问谢非来,“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问完后就后悔了,刚想开口说他胡说的。   可没想到谢非来他点头了,一如既往的憨笑道。   “愿意。”   赵公明笑了出声,他的喜悦让笑容扩大,胸腔鼓动,两人约定入夜十分便走。   两人避过守卫,喂了顺利离开,只骑了一匹马。   赵公明骑着马带着谢非来,他知道,谢非来的马术不太好。   谢非来坐在后面,赵公明让他抓紧他。   谢非来弯了腰,紧紧的抱住了赵公明。   赵公明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手,随后嘴角轻扬。   “坐稳了。”   马匹渐渐远离军营,树影斑驳,快速的从眼前掠过,一轮圆月照亮前方的路。   月光清冷,洒在人的身上,都透着一份悲凉的寒意。   谢非来的声音混在呼啸于耳边的风中,可即便谢非来的声音再小,赵公明还是听见了对方说的话。   他说:“赵将军,你还记得凤阳城郊,那个抱着一双布鞋,到处找孩子的女疯子吗?”   赵公明还没说话,谢非来便自嘲道:“瞧我问的。赵将军见人无数,那么小的一个疯子,又怎么配让将军你记得呢。”   谢非来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脆懵懂,而是染上了悲意,也透出一股杀伐的冷列。   赵公明察觉出不对,可已经为时已晚。   他太信任谢非来了,并没有对谢非来有任何的防备,甚至把背后都交给了谢非来。   当谢非来的短剑反手刺入赵公明腹部时,他回头看向了那个傻乎乎的青年。   赵公明一句话也没说的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从马上摔下,滚入草中。   谢非来起了身,走到倒地不起的赵公明身边。   谢非来这剑是照着要害处刺的,又因坠马,赵公明此时动弹不得。   他看向信步走来的谢非来,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执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非来面容冷峻,再无半分之前呆傻模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你来军营,对我诸般讨好,都只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我的怜悯?”赵公明多想谢非来骗骗他,可谢非来没有。   他无比的坚定,说道:“是的,赵将军。”   赵公明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他眼眶泛红,不顾伤口的剧痛,想要站起来,可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不再挣扎,问了谢非来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一起走?”   谢非来面无表情的说:“陛下说,若你与谢玄有任何逃跑之意,可当场格杀勿论。”   赵公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那么的信任谢非来,可他唯一信任的,在意的人,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要杀了他。   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娘?那可是我第一次杀人。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缘分?”赵公明躺在草地上,嗤笑出声。   谢非来的怒意被赵公明点燃,他迅速单膝蹲下,拔出他腹部的短剑,鲜血喷涌而出。   谢非来又在他的胸口处,狠狠一刺。   与他娘亲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赵公明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低声道:“真疼啊,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此时的谢非来离赵公明很近。   赵公明看着近在咫尺,秀美万分的脸,不由得晃了神。   他微微的抬手,想要再摸一摸谢非来的头,一如往常一样。   可他实在是没了力气。   谢非来察觉到赵公明的手蠢蠢欲动,以为对方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反击,刚想要退开,就听赵公明说:“你的蜜饯还有吗?有的话,就再给我一颗吧。”   谢非来想说,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吃蜜饯。   可他还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地掏出了一个蜜饯。送到了赵公明的唇边。   赵公明含住蜜饯,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他的眼前开始发黑,在彻底失去光明之前,赵公明转头看向了谢非来。   他想要再看一次,这个记忆里傻乎乎的青年。   赵公明看着谢非来,谢非来的眼中印着赵公明的脸。   他想从谢非来的脸上找寻出后悔的神色,哪怕一丝也好。   可谢非来始终冷着一张脸,毫无温度。   赵公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气音说道:“好甜啊。”   闪电在云层中闪烁着光,天边传来滚雷声,不消片刻,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洗掉了赵公明身上的血,谢非来跪坐在血水之中。   长长的睫毛因雨水的原因,轻轻颤动。谢非来的肩膀轻轻的抖动,他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他躲在雨中,放肆的为亡人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见到小赵了。 第80章 景阳技术学院   “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军暗卫, 竟连个人都看不住!”   霍遇风在知道赵公明逃走后,立即派人出去寻。   看守的暗卫垂眸,让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跑是自己的失职, 他无力辩解。   可那前来营救的人, 武艺高强,神出鬼没。若不是对方不想取他们性命,他们怕是早死了百次。   霍遇风对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冰疙瘩只觉得头疼, 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声。   霍遇风立即让人进来, 来人神色凝重,抱拳行礼,“元帅,找到赵将军的尸首了。现已带回了军营。”   霍遇风静默了许久, 随后闭上了眼睛,说道:“带我去看一看。”   霍遇风刚到地方, 就有一人跟随进帐。霍遇风立即拔剑, 转身刺去。   来人反应迅速, 立即往后一退, 避开了霍遇风的利剑。   霍遇风转过头来, 见人的打扮和之前那几个派来扮作将士的暗卫一样。   这才猛的收回已出的招式, 因惯性,往后退了几步。   暗卫拱手道:“属下奉陛下之命前来告知霍元帅, 反贼赵公明企图逃匿,已被暗卫击杀。   陛下说, 念在元帅将其待亲子看待。留他一个全尸,可直接葬于青玉关。”   霍遇风刚站定,便听闻此言。他看了一眼边上赵公明的尸首,点了点映, 对暗卫说:“谢过陛下圣恩。”   暗卫离去后,许郡和郭参没过多久,也听了消息,来了。   如今郭参的伤虽没痊愈,倒也大好了。   二人来了也有一阵,自来了后,就见霍遇风呆坐在赵公明尸首前,一言不发,毫无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郭参说:“元帅,要查一查凶手吗?”   霍遇风叹了口气,摇头否决。   “没有凶手,陛下之前下了令,若赵公明逃走,当场格杀勿论。这是暗卫奉命杀的。”   郭参还想再说什么,被许郡一把拉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   因定安帝来了青玉关,整个景安府都戒严了起来。   景阳县更是不例外,车门口寻城兵一波又一波的来回巡查。   百姓进城出城都要经过仔细严密的盘问,本地人名牌更是要随身带着,不然就会不允许进城。   外地人进城需要出示路引做登记,由衙门审核,衙门点头了才能进城。   如果遇到想要耍赖硬闯,便直接抓起来送去县衙大牢。   而这“名牌”方仲源还在景阳做县丞时,赵柯然就提了。   给景阳在录的每一个人,都制作,发放名牌。   名牌上写着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家在何处。   这样有利于衙门的管理。   这是个大工程,方仲源忙活了许久,也只弄好了万分之一。   后来还是印刷厂盖起来后,这速度才快了起来。   在楚文珏来青玉关之前做了出来,赵柯然当即将名牌派发下去。   里派发名牌的人员仔细讲解名牌作用,言说名牌雕刻了衙门的官印。一人一牌,是自己身份的证明。   每两年要到衙门去更换一次,家中还没入籍的孩子,入籍时要顺便办理名牌。   以后若是进城出城,或是在城中住店,购买些限量的东西,都是要出示名牌的。   派发名牌也是个大工程,不过好在每个村子的里正和村民们都很配合。衙门在景安府戒严前将名牌全部发放。   “哎,你们几个进城要先出示名牌。”   当年那个因会来事将赵柯然的马车引进城,顺利抵达县衙的钱四,凭着自己的努力如今已经是守城兵的小头领了。   他拦住了乔装改扮的楚文珏等人。   楚文珏第一次听闻名牌一词,觉得新奇便问道:“这位官爷,何为名牌?”   钱四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身前几人。   确实是面生得很,他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大拇指倒转过来指了指自己,拒绝楚文珏套近乎,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官爷,我是景阳百姓的公仆。”   他继续问道:“你既不知道名牌是什么,外地来的吧?来景阳是为亲戚走访,还是生意买卖呀?景阳城中又是否有人接应你们?”   钱四朝着边上的小桌子努了努嘴,“外地人要去那边提供路引做登记,然后在城外西边三里地外有县令大人专门给你们这些外地人设置的驿站,用来歇脚住宿。   只在那等着衙门审核结果的通知,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会有结果。若通过了就能进城,不通过就哪里来回哪去。”   钱四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可对着当今皇上说哪里来回哪去,惹怒了身后假扮随从的暗卫。   三人纷纷上前一步,面露凶相,警告钱四注意言辞。   钱四哪里知道眼前人是谁,三人的警告被钱四当作示威。虽说被三人的气势吓的心跳漏了一拍,可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当即道:“怎么,几位这是打算硬闯!”   楚文珏给三人使了眼色,三人齐齐退下,他对钱四微微笑道:“官爷…哦不是,是百姓公仆大人,我这三个随从没什么恶意。就是天生的冷面,还请公仆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他掏出了一枚玉佩,递给钱四,“三日时间太长,还烦请…”   楚文珏话没说完,钱四眉头紧皱,将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冷声道:“这位郎君处心积虑,不昔拿出如此成色的玉佩收买守城军,莫非是心怀鬼胎?”   楚文珏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公仆大人误会了,我这是想请你帮忙,送去县衙,交给秦县丞。”   钱四这才眉头一松,“嗐,你早说你和秦县丞认识啊。之前问你是不是来寻亲访友也不说,来这么一出,还以为要开张,抓个人送去衙门呢。”   他接过玉佩,交给身边的手下,让对方送去衙门,叮嘱道:“可别摔了,这玉成色上佳。碎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手下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放入怀中缝制的暗袋,一路上都用手按住暗袋处,小跑到了县衙。   秦岭南此时正与赵柯然商议将将士家书相关事宜交由他负责,这样赵柯然能轻松些。   赵柯然却摇了摇头,“家书一事,章程定好后也没有什么要盯着。许将军那边会派将领来专门负责此事,我已让如风去做对接。   秦县丞,你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秦岭南眼神亮了亮,赵柯然说是重要的事情,那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他满怀着期待,急忙问道:“大人请讲。”   “秦县丞,如今孩童有学上,可以从小开始学知识,为以后打基础,做选择。   可那些十几岁年岁不大,可年纪超过了景阳义务教育的少年呢?还有已经二十,三十,四十的呢?   他们不能也没有选择。所以,我想再开个学院,可以让这些人也能前来学习的学院。”   赵柯然说的,秦岭南也知道。可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道:“大人是想让这些人们也读书?”   说完话秦岭南摇了摇头,第一次否定赵柯然,他说:“大人的想法,岭南知道。本意是为了百姓好,给他们一个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这些人几乎都成了家,每日想的只有如何养家糊口。   大人即便是给他们这个机会,怕是只有前期会因向往而有些热情。   待热情过后,唯一想的,还是怎么养家糊口。在吃上饭与理想面前,吃饭才是一生所求。   更何况,读书一事,也非人人都能耐得住性子去学习。孩子们还小,自小学习,培养了习惯,这才能读下去。   可即便自小就学,到了一定的时间,也会对读书失去兴趣。   更别这些年岁至少十五的了。   而读书耗费的时间与精力,不可估量。科举之路又艰难异常,他们很可能到最后,并不会领大人你的情。”   赵柯然点头,表示认同秦岭南的话,“秦县丞言之有理。”   秦岭南被赵柯然这一夸,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压着嘴角要泛起的笑意,问道:“那大人是不开成人学院了?”   赵柯然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他说:“开,这个学院本来就没打算教他们学四书五经,吟诗作赋。   教的就是如何利用自身所学,更好的养家糊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景阳技术学院。”   “技术学院?”秦岭南跟着赵柯然的话,轻念出声,随后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他惊叹道:“大人这是要开个学院,专门教他们本事?”   赵柯然点头,“是这样的。”   他看向秦岭南,说道:“秦县丞,这所学院,要囊括许多我们原有的技艺。除了可培养的木匠,打铁,厨子,厨娘等等外,还要有新的技艺选择。   根据景阳如今的发展,我们还可以有销售培训,服务行业培训。”   怕秦岭南不理解,还给他解释了一下,“销售简单来说就是教他们如何售卖东西,这些人要了解所售卖之物,还要有极好的口才。   服务行业,严格来说,各个酒楼的小厮都算是服务行业。   但是,我们要教的是更专业的。让从事这一行的,都能像“一家茶楼”的小厮一样经过培训,更好的为顾客服务。   厨艺也可以分开,白案面点,红案烹饪。   甚至还可以专门开个为衙门培养衙役的。”   秦岭南被赵柯然说的心潮澎湃,但他还有一个忧虑,问道:“可如果学了这销售,服务,白案后,没有地方收他们上工怎么办?”   景阳需要销售,服务的店很少,数来数去也就赵柯然的惠民超市还有一家茶楼。   白案面点更是少,景阳以面食为生,哪家还能缺口面点吃?   赵柯然微微一笑,他说:“景阳以后会有专门卖房子的店,卖护肤品的店,卖酒水的店,卖车马的店。还会有更多的客栈,酒楼…   面点你更不用担心,我这有许多新奇的配合,各个都不比一家茶楼的鸡蛋糕差。”   赵柯然早就下载了一堆面包制作,他怕解释起来麻烦,直接给概括到了面点里面。   “大人,这些怕是要等青玉关战事平稳。”秦岭南面露苦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柯然手里一堆火器配合和图纸,他给周景仁的信都写好了,就差送往递铺。他在信里写了,想让周景仁替他引荐一下。   定安帝既然派了人专门暗中保护他,还让周景仁对原身致歉。他如今让周景仁引荐,周景仁定是不会拒绝。   赵柯然还没来得及说让秦岭南放心,杜有为就带着那个守城兵敲了敲门。   守城兵进来便对二人行了礼,随后将怀中玉佩交给秦岭南,“秦县丞,这玉佩是有一公子让我们转交。他没有名牌,说等审核的三日太长,便让拿着玉佩来寻县丞大人。”   秦岭南在守城兵拿出玉佩的一瞬间,脸色就不对劲了。他迫不及待的快步向前,几乎是从守城兵手里抢过来玉佩,仔细端详辨认。   最终确定了这就是楚文珏经常带着的那枚玉佩,他之前在凤阳,楚文珏每次召见他,佩戴的就是这枚玉佩。   他急声问道:“给你玉佩的这个人,他在哪?”   守城兵见秦岭南这幅着急模样,隐约觉得被钱首领拦在城门口的那个公子,是个大人物。   他意识到这点时,声音有些发虚,“在城门口等着。”   秦岭南转头看向赵柯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陛下来景阳了。”   赵柯然看向秦岭南,朗声的笑了起来。这下他倒是能直接把东西给定安帝了,“杜有为,备车。车厢要大一些的!”   杜有为领命,前去备车。   赵柯然对着秦岭南笑道:“秦县丞,学院的事情你可以着手准备了。记住,招募先生时,只看手艺不看性别。所有入学的学员也不限制性别。”   秦岭南闻言从楚文珏来景阳巨大的震惊中找到一丝理智,“衙役也一样?”   赵柯然点头,“只要有女子愿意,都一样。”   秦岭南郑重的点了点头,说自己一定会办好,定不负所托。   他没有问为什么赵柯然知道定安帝来了后,会直言让他现在就开始准备。秦岭南在这一刻,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赵柯然找到了大元制胜的方法,只等着定安帝的决策。   而定安帝,一定会同意。   “秦县丞,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去城门,天都要黑了。”赵柯然站在门口喊秦岭南,秦岭南回神,急急忙忙的跟在赵柯然身后,“来了。” 第81章 入赘   赵柯然和秦岭南赶到城门口时, 楚文珏正坐在长凳上,与钱四面对面的说笑。   赵柯然一下马车,便见一眉清目朗的俊俏公子正端着一个粗制的土瓷碗喝着茶水, 钱四还不忘拎着茶壶给对方添上一些。   他感慨道:“哎, 兄弟啊。没想到你见识这么多,这天南海北的都说了个遍,我算是开了眼界。”   “等我换了班后, 带你去那一家茶楼看个戏听个书。再吃上一块鸡蛋糕, 喝上一口碧泉茶。   啧啧啧,那滋味,就算是神仙真人也得羡慕着呢。”   男人莫名的好胜心让钱四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豪, “这鸡蛋糕,你怕是没吃过吧?我和你说啊, 那玩意可真是又香又软, 一口咬下去啊, 软糯弹牙。   要不是我这每月俸禄有限, 又不属于赵县令管, 每月除了死工资…”   钱四顿了顿, 他怕对方听不懂工资是什么意思,便给楚文珏解释道:“工资就是月俸的意思。这也就我们景阳会这样说, 都是从赵县令那里听来的。   刚刚话没说完,我要是归属县衙。那每月除了固定的工资, 还有提成拿。   提成就是工资以外的钱,不过各行各业规定不一样。但是那银钱肯定是翻了倍的。”   钱四忧愁的叹了口气,一口干了碗中的陈茶,颇有一种借茶浇愁愁更愁的味道。   “我要是能有个提成, 就那小鸡蛋糕。”钱四用手比了个大小,一脸的豪横,“我定是一口一个不带眨眼的,咱不差钱哎!”   楚文珏被钱四的样子逗笑了,这鸡蛋糕他倒真是吃过,还经常吃。   之前来景阳宣旨的小太监将这鸡蛋糕带了回去,叫御膳房给做出来了。   还带回去了个能在夏日制冰的方子,宫中虽有冰库存冰,可有些官员之家冰库小了,夏日里的冰那都是不敢用。   有了这方子,上至皇室下至寻常百姓家,都能用得上冰。倒是为今年凤阳的夏日,添了一份爽快的凉意。   楚文珏倒是对看戏与听书很是好奇,他倒是找那小太监问过在景阳的各种见闻。   说来说去,只有,“好听,好看,好吃。”这三好。   除此之外再也问不出其他,问就是好。   今日得了机会,能吃上正宗的鸡蛋糕,还能看一看传闻中的戏,倒也是个好主意。   楚文珏刚想答应钱四,就被赵柯然和秦岭南的声音打断了。   二人知道楚文珏隐瞒身份前来,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便没有行见君礼。   秦岭南一时斟酌如何称呼楚文珏,赵柯然便笑呵呵的喊道:“楚兄啊,你这来了景阳也不早说,平白让自己等了这么些时辰。”   秦岭南在短暂的纠结后,也硬着头皮,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声,“是…是啊。”   楚文珏闻声抬头,眼神掠过秦岭南,落在赵柯然的身上。辨认一番后,确定了其身份。   当年那的小豆丁,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倒是长的一副如玉公子般的好模样。   楚文珏接了赵柯然的话,“贤弟,许久不见了,近来可还安好?”   赵柯然道一切都好,两人你来我往一轮又一轮的嘘寒问暖。   秦岭南即便是知道楚文珏什么身份,都差点和钱四还有驾车的杜有为一样,真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异父异母,八拜之交的“亲”兄弟了。   最后秦岭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也顾不得失礼了,开口提醒道:“二位,这天要暗了,外面也挺冷的。不然二位先上车?”   赵柯然当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楚文珏笑着看了一眼赵柯然后,上了马车。   钱四看着扬长离去的马车,叹了口气。   哎,看来这个俊俏的大兄弟是无缘和他一起去一家茶楼看戏吃茶了。   楚文珏坐进马车,马车坐垫松软,后面还有个靠背。   靠背也十分柔软,倚靠在上面,触感倒很像宫中的蚕丝软垫。   赵柯然和秦岭南进了马车后,都恭恭敬敬的对着楚文珏拱手行礼。   “臣等见过陛下。”   楚文珏摆了摆手,不是很在意。他指着身下的坐垫问道:“赵县令,早前听闻周知府说景阳如今的日子不比往年。   百姓们过的不比景安府的差,想来衙门也赚了不少钱。赵县令连马车的坐垫,都填充了如此多的蚕丝。”   赵柯然和秦岭南相视一笑,倒是弄的楚文珏一头雾水。   他猜错了吗?若非不是填充大量蚕丝,如何会这般柔软?   赵柯然回道:“陛下,里面填充的并非蚕丝。而是棉花。棉花采摘后,去种,再用弹棉花的器具弹一弹,使得棉花蓬松柔软。   棉花还极为保暖御寒,因此除了坐靠背坐垫外,也可制冬衣,棉鞋,或是做成棉被。   陛下若是想看成品,县衙里都是有的。”   楚文珏倒是头一回听说此物,若是寒冷地区,冬日有了棉花,那该少冻死多少人啊。   “赵县令为何从没上奏过棉花一物?”楚文珏疑惑道。   赵柯然说:“棉花此作物若要大规模的种植,要考虑的因素有许多。它不似红薯,土豆这些,相对来说,棉花对地区与气候有一定的要求。   光照,育水,土壤,都是缺一不可的条件。   所以棉花虽御寒,可若是种植成本高,那与蚕丝便一般无二。   在经过两年,一次小规模,一次大规模的实验种植后。臣已摸清了棉花在景阳这片土地上的喜性,决定在景阳大量种植。   按照这些去种植,只要土质合适,气候合适。棉花的种植成本便是最低的,而产量相对来说却很高。”   “除了景阳,大元再没有别处可以种植嘛?”楚文珏见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只有一处种植,真的是太可惜了。   赵柯然摇了摇头,他根据系统提供的大元地图和地势气后分析,又说了几个地方。   都是些靠着河流,湖泊,气候合适的地方。   “这些地方是除了景阳外,适合种植的。”   赵柯然神情认真,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会有的严肃,细细想了想后,对楚文珏说:“不过即便是这几个地方,想要大规模种植,还需等待棉花种植技术更为成熟后方可。   一开始只能先试种,不然很可能会因各种突发的问题,而血本无归。”   楚文珏看着赵柯然,他回忆了朝堂之上,众多臣子,遇到问题时是如何解决的。   他们有的引经据典,从先辈的智慧中找寻答案。也有的会探访实地,实事求是。还有的浑水摸鱼,混吃等死。   但没有一人像赵柯然这样。   严谨,认真。   他握了握拳,由衷的希望,往后大元朝堂之上,能有更多的官员有此般模样。   大元的路,还很长。   楚文珏点了点头,“欲速则不达,朕回宫后,会与朝臣好好商议此事。”   车外小贩的叫卖声,百姓们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楚文珏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聆听着。   …   车至衙门,三人下了车,赵柯然勾着头瞧了瞧后面,问道:“陛下,你的侍卫是没跟上来?”   楚文珏笑言:“跟来了,只是藏在不知哪个角落里了。”   赵柯然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趁着厨房备饭的功夫,赵柯然支开了秦岭南,让他盯着点厨房饭菜,自己责将楚文珏带到了书房。   关好房门后,赵柯然小跑向前,神神秘秘的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一叠纸。   楚文珏跟在后面,问道:“赵大人,你这般着急,可有何事?”   赵柯然做了个手势,示意楚文珏上座。   楚文珏一头雾水的坐下后,赵柯然便将那一叠纸呈了上去。   “陛下请看,此为臣献给陛下,可令大元取胜之策。”   楚文珏闻言,立即正了神色,拿起一张纸,细细看了起来。   上面画着图画,方方正正的,还有拆分的示意图,每一处都有标明。   待楚文珏看完后,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赵大人,这些神兵利器,威力当真如你所言?”   赵柯然点头,“是,陛下。”   他捏了捏手指,说道:“也因其威力巨大,制造时也会出现不稳定的状况。   很有可能会因制造时的操作不当,或是别的外在因素,比如遇了明火,太过潮湿,而产生爆炸。   届时定会出现伤亡。”   伤亡不可避免,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风险。   楚文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这一张张记载着□□,火器的纸。   很轻,也很重。   没想到此次边关之行还有如此惊喜。   “火器司选址很重要,定要远离人群。为保密,最好在选山谷之类。”赵柯然提议道。   楚文珏“嗯”了一声,想了想后说:“言之有理,此事越少知道越好。赵大人,此事你可还与谁人说过?”   赵柯然回道:“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声张,只有陛下一人知晓。”   二人商议了些火器司相关的细枝末节,秦岭南敲了敲门,说是饭食好了。   楚文珏身份尊贵,赵柯然不好真的把人带去食堂吃饭。   便让人在书房里架了个桌子,在书房中吃了。   赵柯然和秦岭南也被楚文珏留住三人一起吃。   饭食大多比较清淡,秦岭南按照印象中楚文珏的口味盯着厨娘烹制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楚文珏尽赶着桌上唯一一道辣菜,麻婆豆腐使劲吃。   辣的满头大汗,呼哧的喘,也不愿停停筷子。   秦岭南连忙给楚文珏倒了杯茶递过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规劝道:“陛下,少吃些吧,对肠胃不好。”   楚文珏的筷子终于停了下来,轻咳一声,掩饰着在臣子面前失态的尴尬。   他接过茶水,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甜。   口中因辣产生的痛感渐渐被灵泉水冲泡的茶抚平,楚文珏喝了一杯又一杯,爱不释手。   “这茶当为世间茶之至尊。”楚文珏心中喜爱,丝毫不吝于对其的称赞。   赵柯然笑着回道:“这茶乃用了景阳山脚下的一处清泉水泡制,山泉清流,灵气氤氲。用其泡茶,茶水味甘,唇齿留香,入脾肺,四肢百骸,通身的清爽。”   楚文珏无声的叹了口气,只恨自己不能将那山泉搬到凤阳去,这往后的日思夜想,怕是难熬。   赵柯然看出了楚文珏的想法来,便道:“不若陛下带些泉中卵石回去,用其铺设在一处活水之下。经过泉水经年久月冲刷的卵石,想来多少也是带着些灵气的。”   赵柯然这话可没说假,不过那些卵石是赵柯然从空间灵泉下捡的。他本也想试一试,这些带着灵气的,放置在外,会不会因自身所带灵气,而改变周围。   事实证明赵柯然的想法是对的。   从那以后,山上庄子做纯露,雪花膏的也不必大费周折的从山上下来县衙里取水。   来回省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赵大人说得有理!”楚文珏暗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柯然瞧着这架势,总觉得这位皇帝陛下要把那泉底的卵石搬空。   “赵大人,你聪慧过人,自幼在凤阳便有神童之名。如今朕有一事,想请赵大人参谋参谋。”   楚文珏为了这事,愁了一路。他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个更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这么对赵柯然说,也不是真的要他说出个计策来,更多的是为了吐一吐自己心中积压许久的愁虑。   “愿闻其详。”   楚文珏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若有一人,罪恶滔天。可其子,仁义良善,还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可其父罪责,诛灭九族都死不足惜。   若想在此死结中保全其子,可有方法?”   楚文珏虽然没明着说是谁,可秦岭南之前在凤阳,又是楚文珏心腹之臣。   赵柯然或许不知道楚文珏说的是谁,但他却是门清啊。   这陛下都快把谢相的名字叫出来了!秦岭南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这是他能听的内容吗?   赵柯然沉思一会,他道:“臣或许会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陛下当真想听?”   楚文珏闻言,便知道这赵县令心里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当即便给了赦令,让他尽管直言不讳。   赵柯然根据古人的思维去分析给楚文珏听,他说:“罪恶滔天,其罪当诛。九族同灭,本是为约束官员不敢轻易犯错。   可若是知错犯错,想必是有比九族的命更加吸引对方的东西。   泼天的富贵,遮天的权利。   可虚名金银,皆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说到底,为的还是整个家族的发展。   有时候,“杀”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会恨,会怨。只要不斩草除根,迟早有一天会被春风吹起,闹出祸事来。   想来这也是一定要“灭九族”的其中一个缘由。”   “赵大人的意思是,杀?”楚文珏问道。   赵柯然摇了摇头,继续说:“陛下直言此子仁义良善,是为良才。   臣将其比作皋陶,伊尹,想来会更加直观一些。   古人有云,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更何况若这罪恶,与其他族人并无干系呢?   除此子以外,其他族人却也要因这样的刑罚无辜丧命,实在是不公,也太残忍。   此举非仁君所能做。   仁爱之君,无错之君,全看陛下如何选。   陛下若想做仁君,那对于这罪人的处置,定是要换个法子。”   楚文珏沉思许久,赵柯然与秦岭南都静静的等着。   秦岭南听闻赵柯然那一席话,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诛九族,牵连无辜,是为不仁。   这种话亏得赵大人敢宣之于口,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死不怕,这才什么都敢往外蹦!   “若想为仁君,该用什么法子?”楚文珏沉声问道。   赵柯然微微笑道:“此人与其同伙定是要处置的,其他那些没有罪责被无辜牵连的族人,虽不丧命,但也要有处罚。   杀人诛心,此人最在意什么就毁了什么。   不惜性命的谋划,不过是为家族长远的发展。那就让对方在意的家族消散。”   楚文珏不明白赵柯然的意思,“那这九族这到底是诛还是不诛?”   “陛下,臣且问你,在大元子民心中,姓重要不重要?”   楚文珏点头,“当然重要,一人之姓,所承载的是家族的荣辱兴衰。”   赵柯然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可就好办。陛下可知入赘?”   楚文珏一脸的疑惑,他诚实的摇了摇头,秦岭南也是一脸懵,看着赵柯然等到他的解答。   “嫁娶都是女子嫁,男子娶。而男子嫁,女子娶,便可称之为,入赘。   从此婚契主位是女方,籍契入女家。”   赵柯然抓住了古人看重子嗣姓名的痛点,一击必杀,“即便是入赘,也不可入同姓之家。女子婚嫁,也不可嫁同姓之人。   若想一直冠以原本的姓氏,那么只有不嫁娶。可即便是这样,百年之后,也不会有子嗣延绵。”   楚文珏闻言,愣了愣,秦岭南更是呆住了。   还能这样?   楚文珏回过神来,叹道:“赵大人此法,不见一点血腥,直叫这整个家族,断子绝孙啊。”   赵柯然心想,古人对姓氏的在意,怕是只有死亡能拿出来做一个衡量。   这对于古人来说可不就是断子绝孙。   “赵大人此法,将生死交由对方选择。比起往日的必死,多了一条生路。   绝境之下的救命稻草,想来会有很多人会选择抓住。   但最终也能起到威慑作用,改名换姓,再与原来家族无关。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化为过眼云烟,可悲可笑可叹。”秦岭南心里想着谢玄,一想到他为谢家繁荣昌盛,不惜一切代价。   最终谢家再无人姓谢,世间也不会再有凤阳谢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出自论语 第82章 逛街   楚文珏睡了个好觉, 这衙门里的棉褥子软和无比,倒比他在宫里铺的蚕丝褥子还要舒服些。   洗漱完后,楚文珏便潇潇洒洒的逛起了街, 赵柯然只好陪着。   秦岭南一门心思的想着技术学院的事情, 他说楚文珏偷偷来的,也不好大张旗鼓那么多人跟着。   托赵柯然替他向楚文珏告个罪后,便急急忙忙的出门, 给技术学院选址去了。   街道上干净整洁, 没有一丝杂乱。   街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身穿草绿色衣衫的老者在用一个木制的长钳子捡起地面上的脏物。   楚文珏问道:“这些老者是在干什么?他们怎么都穿着如此统一,还有男有女的。”   赵柯然回道:“这些是景阳的环卫工们,专门负责我们景阳街道的环境卫生。   衣着鲜艳些, 可以让人注意到,免得车马行人冲撞了。”   “为何都是老者?”楚文珏看向赵柯然, “若寻些年轻力壮的, 不是更好些?”   赵柯然笑了笑, 他看向正在认真工作的老者们, 说道:“年轻力壮的什么工作找不到?做这些, 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招募些老者, 是想为了年老的人也提供些工作的机会。   录取上的都是经过家访筛选出的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家里多一个人赚钱, 就多一条活路。”   楚文珏闻言看着赵柯然的眼神都带上了赞叹之意。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爱民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赵柯然有些不好意思, 打趣般回道:“不小了,再过两年都及冠了。”   楚文珏笑着指了指赵柯然,“哪有你这样的算法。”   “卖包子哟!新鲜出炉,热乎乎的鲜肉大包子哟!”   前方传来小贩的呦呵声, 楚文珏早就打算尝一尝这景阳当地的美食,专门空腹出的门。   卖包子的小贩蒸好一笼包子,打开笼盖看一看成色品相。那大肉包子的香味乘着早风,一路溜到楚文珏的鼻前。   香气勾人,楚文珏摸了摸肚子,可真饿了。   丢下赵柯然,一路跑向前。赵柯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不远处有个卖豆浆的,便先去买了两碗豆浆。   “客官,来一个?”小贩热情地招呼着被香气吸引至摊前的楚文珏。   楚文珏看着这些又大又白肉包子,竖起了两个手指头说:“给我两个。”   “好的客官,您请稍等!”小贩用碗装了两个包子递给楚文珏,指了指一边的桌椅说道:“客官你去那边坐,若是觉得包子噎人,桌上的壶中装着烧好的水,尽管喝就是。”   楚文珏端着包子坐了下来,桌子上还有另外两个食客。他们手里拿着个大肉包子,一边吃一边话家常。   楚文珏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其中那个胖胖的男的,是个爱说话的。他瞧着楚文珏面俊如玉,一身的书卷贵气,忍不住搭话道:“这位小兄弟是从哪里来啊?”   “阁下怎知我不是景阳本地人?”楚文珏反问道。   那人笑着拍了下桌面,“小兄弟如此面俊,若是景阳的,哪里会没个名声出来?除非小兄弟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是啊,小兄弟你这样貌,可不比封大人还有咱们赵县令差。   那两人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小兄弟你若是景阳人,我们不可能没印象。”另一个瘦些的人附和道。   赵柯然端着两碗豆浆站在二人后面,不轻不重的咳了咳。   二人回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他们如花似玉的县令大人嘛!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大人也来吃饭啊?哟,喝的还是豆浆。那大人你慢慢吃,草民们这吃完了,就先走了啊。”二人嘴里塞着包子,脚底生风的跑了。   赵柯然放下豆浆,将其中一碗推向楚文珏,为自己的样貌做个解释,“都是被一家茶楼的戏文搞得,学了几个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张口就来。   那如花似玉能是形容男子的吗,下回该让范秀才和冯秀才多说些青年才俊的形容来。”   楚文珏短短时间相处下来,也知道赵柯然是个脸皮薄的。他笑道:“我倒是觉得景阳百姓们着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他们善谈好客,热情亲近。这里的人和物,都与别的地方不同。   若是百年后,能在这样的地方呆着,想来是修来的福气。”   赵柯然不知道楚文珏为什么说这些,他也不想揣摩君心,提醒道:“这豆浆再不喝,可就凉了啊。”   楚文珏这才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很是好喝。   “这豆浆是如何做的?里面是加了蜜不成?”   赵柯然摇头,他笑着回道:“豆浆是黄豆浸水泡了后,加水研磨而成。   里面加的是糖,不是蜜。这糖是从甜菜中提炼的,味道不比蜜差多少。   却因糖产有限,产出的糖都只在景阳售卖。”   “甜菜?此物也是需与那棉花一般,要多多观察的?”楚文珏又喝了一口豆浆,他想着若是大元子民都能吃上这么一口甜,那必然是极好。   赵柯然明白了楚文珏的意思,便说:“是一部分原因。主要是甜菜为两年一生,景阳如今也才刚收一次。这菜种还得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的。”   楚文珏将豆浆喝了个底朝天,“倒是没想到,这农业种植,有这么多的学问在。”   “对了,这肉包子味口也是极好,不知是个什么肉做的?即便是在宫中,似都不曾吃过。”   赵柯然如实禀明,“此为猪肉。”   楚文珏嘴里嚼着包子,这会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猪肉?猪肉怎会是这般味道?不应该啊。”   “猪肉本腥骚,可若在猪是幼时,将其去势。不仅腥骚之气不见,还能长得膘肥体壮。”赵柯然想着养殖场里那些长得极好的猪,寻思着今年过年的年货中给劳动工会里的员工们,发只猪腿,再另外教他们怎么腌肉储存。   楚文珏倒是头一回听这么个说法,心里暗戳戳的想在宫里养几头猪看一看。   待赵柯然带着楚文珏去了许家酒楼,吃了红烧肉,红烧排骨,糖醋里脊之后,楚文珏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在宫里养猪的想法。   他不仅要养,还要让御膳房给他研究一个全猪宴。   他要吃猪肉。   赵柯然在雅间之中,却也怕被旁人听了他叫楚文珏“陛下”,便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若爱吃猪肉,待晚上便带着你去美食街吃新开的烤肉店。   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炭火堆上架着铁丝编织的烤网。   将那肉放入架上,不用多时就能熟透。届时蘸上特质的调料,放入生菜之中包裹。一口一个,吃着心里可欢喜了。”   楚文珏根本想不起问生菜是个什么菜,他满脑子都是上好的五花肉。   “怎的现在不去?”楚文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   赵柯然心中暗叹,倒是没想到,大元的新皇是个吃货。   “这一大桌子菜,七成被陛下你吃进了肚中,还吃得下别的?”   楚文珏哑塞,确实是吃不下了。   吃饱喝足,便要看戏听书。   如今《江湖群侠传》也被改成了戏,搬上了台面演给众人看。   今天这出戏,正是精彩之处,各路英雄豪杰,争夺武林盟主。   几名男子飞檐走壁,时不时的还要交两下手,斗的难舍难分。   后来竟还有女子参战,那气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借着巧力和支点,双脚一踩,一跃能有一丈多高。   还在空中翻了跟头,与其他几人你来我往,看的人眼花缭乱。   楚文珏看的也是心潮澎湃,喝了一声,“好!”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抽空问赵柯然,“这些个能人异士,赵大人是哪里找来的?”   赵柯然回说:“本来是走南闯北的杂耍班子,一路走到景阳来,在街上表演了几日。   有一次被我瞧见了,看这些人都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便让人去问了问,愿不愿意留在景阳。”   楚文据闻言,笑道:“如今看来,定是愿意了。如今青玉关还在打仗,这些人见多识广,却还是在见了景阳后愿意留下,不顾战事危机。   赵大人呐,这景阳在你手中,真是变得很好很好了。”   赵柯然不敢托大,他行礼谢过楚文珏的赞誉,看向台上。   想来也是缘分,那次他正好坐在马车中,偶然看见正卖命表演的杂耍班子。确实是有真本事。   一家茶楼一直演着文戏,本以为没有威亚,飞檐走壁这些没法做到,也就歇了排武戏的心。   除非霍远愿意去台上飞。   可却偏偏让他看见了这个杂耍班子,赵柯然当即心里就有了盘算。   让如风去找了班头,“这些人想来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上的。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留在景阳,去一家茶楼演戏。”   如风找到人,可没想到“县令大人”四个字一出口,班头立即表示,他们马上就走,绝对不抢县令生意。   进城的那天,他们就知道了景阳城不缺看头。   人家的看头,比他们有意思多了。   演戏说书,他们自诩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   可这景阳着实是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才叫世面。   本来还以为他们算起来也算半个同行,在这会抢了一家茶楼生意,要是被他们驱赶怎么办。   而且听说这茶楼有景阳县令的一份。   可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来都来了,就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   如风刚来的时候,班头还以为是要找麻烦来了。领着众人保证,一定马上就走。   最后还是如风冷下脸,将人吓的不敢说话,这才道出赵柯然的原话来。   那班头是真没想到,这县令大人想让他们进一家茶楼里演戏。   他们在这景阳表演也有几日了。   虽说这只是个边关小城,但是这里每个看他们杂耍的人,真看乐呵了,那是不会吝啬给他们打赏。   瞧着模样装扮,也不是富贵人家。可偏偏这景阳的百姓,各个都是这样。   更加别提景阳城里的许多吃食和铺面,这么多的新奇,让他们也不想早早离开。这才心里又怕又想多呆两日,至今也没走。   如风刚把话一说,那班头看向手下的众人,那一个个脸上全都写着“赶紧同意。”见班头不说话,急的恨不得替他说。   能有安稳的好日子过,谁想漂泊无依的呢?   班头连忙点头同意,他怕自己再不说,人家烦了,不要他们了。   “那成,今天晚了。明天去衙门里签契书,先与你们言明,一家茶楼的月薪标准是底薪一月三两银子,演的好了,票卖的多,还有票钱的分成。   若是觉得不妥,明日可与大人商议。可别签了后再出幺蛾子,知道吗?”如风说完后,便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头,他说的底薪是啥意思?”   “就是每个月有三两银子吧?”   “是每个人都有吗?”   “看样子是的吧?”   “票钱分成,是票卖多了,还有别的钱给我们是吗?”   班头挠着脑袋,“应该是的吧。”   “咱以前一个月,所有人加起来都赚不了三两银子啊!真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把那契书签上!”   这一夜,杂耍班子众人各个没睡,都竖着耳朵听那外面的打更声,眼巴巴的等天亮。   有了这群人的加入,一家茶楼的戏又多了个种类。   《江湖群侠传》自上演以来,那可谓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   楚文珏看的聚精会神,如风将赵柯然喊出了雅间,对他说:“大人,今日医学正式开班授课,你忘了?齐大夫等你一上午,都派人来催了好几趟。”   赵柯然一拍脑袋,连声道:“完了完了,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他转身进了雅间,对楚文珏言明,楚文珏这心思终于从戏台上转移了出来,道:“倒是给忘了。前些日子,霍元帅确是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了消息过来。   说是赵大人牵线,派遣将士来景阳学医。往后军中也能有专门的医者,是为军医。   医者医术,从不外传。是以军中多年没有正经学医的医者在,赵大人,你是如何说服这些人,将毕生所学,公布于众?”   赵柯然拱手施礼,“陛下若想知道,便与臣一同前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文珏:赵大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第83章 坦白   医学院远离村镇, 在半山之中。   因着赵柯然给了个炼钢的方子,除此之外之前更是诸多帮助,盐产, 屯田制度, 军大帐…   霍遇风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便让许郡送了不少水泥灰来。送来了之后才琢磨着上报朝廷,毕竟铁管制的严, 一笔一笔的都有记录。   楚文珏当时看到公文时, 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霍老元帅话说的是恭谦挑不出错来,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同不同意他都给了这么个东西。   赵柯然得了水泥后,便大手一挥给医学院修了一条水泥路来。   正好够用。   楚文珏坐在马车上, 突然觉得不再颠簸。便掀开帘子看了看。   玉带般的路蜿蜒曲折,隐没在山腰处。路面光滑, 像是巨石被打磨平了所有棱角, 驾车而行, 平稳顺畅。   “霍元帅曾经提过, 予了赵大人铁粉制成的名为水泥的东西。”楚文珏只听过, 不曾见过, 原先想着可能到互市监才能得见,到是没想到现在就见着了, “先前只听封大人在信中所言,互市监那条用水泥新修的商路, 如玉带入关,似九天银河。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马车行驶的十分平稳,这水泥路着实是比皇城最繁华的街道, 还要平整。楚文珏不由得感叹,“待边关战事平,国库不再空虚之时,大元家家户户门前,都能有这么一条路。”   赵柯然由衷的回道:“会的,陛下。”   齐思明等人领着一众医学院学子立于院门前等候赵柯然。   赵柯然和楚文珏下了马车,院前众人见了礼。赵柯然给他们介绍楚文珏,“这是我楚兄长,听闻景阳开设了专门学医的学院,心中好奇,我便带他来看看。”   “原是赵大人的兄长。”李仁德抚着胡须笑呵呵的对几个大夫说道:“难怪瞧着也是这般丰神俊逸,慈眉善目的”   楚.如花似玉.慈眉善目.文珏:景阳子民真是人人皆为文化人啊…   医学院众人皆穿着读书人的衣袍,长衫宽袖,头戴方巾。   本来四处打量的楚文珏,在目光掠过一处后,突然回首,紧盯着不远处的几名医学生瞧。   “赵大人,这医学院中有女子?”楚文珏指了指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几个娇小身影问道。   赵柯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说道:“是的。先前发了招生,虽说男女不限,学的还是医术这样不外传的,可也没几个女子报名。”   说实话,赵柯然这心里是有些发愁的,“男女大防,有许多女子的病不方便男医来瞧,这时候女医便十分重要。可我游说了许久,只有河东村来了这么几个女子来学医。”   楚文珏久久没能说出话来,赵柯然的愁绪做不得假,他是真的在为女医稀缺而发愁。   女医即便是在凤阳都是没有的。   只有些家中世代行医,出生于医药世家的女子,在耳濡目染之下会些医术。但家族医术的核心,也不会告知于女子。   手艺绝学传男不传女,是各界的铁律。   而这些会些简单医术的女子,那都是各个世家大族所争相交好的。   只有她们才能为各位官眷甚至是宫里的妃嫔娘娘看诊一些妇人的疾病。   楚文珏看着赵柯然,他的心底突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后怕,若是他当初没有派暗卫在暗中保护,若是赵柯然死在了那场刺杀中。   对整个大元来说,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太子逝世,崇武帝病重时。赵公寻他曾说,大元要有他才能走下去。可此时此刻,楚文珏深深的觉得,大元有眼前这位赵县令,才能走下去。   …   简易听诊器,手术器具,消毒棉球,纱布…   楚文珏在此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赵柯然一一给他讲解这些的用法,以及一些医学常识,“人受伤后一定要消毒,不然在这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脏东西,会让伤口恶化。”   楚文珏不由叹道:“若是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赵柯然没说话,心里有些虚,这显微镜以大元现在的能力,是真的造不出来。   不过这玻璃却是要造了,曹修齐要研究青霉素,实验室是准备好了,可培养皿却还没有。   之前一直太忙,也没来得及找人去做。这会子想起来,回了衙门就得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赵柯然拉过楚文珏,避开了人群,悄声的问道:“陛下,臣能否在这求个恩典?”   楚文珏低头看着赵柯然,打趣道:“赵大人,你这可真是有事叫陛下,没事楚兄长啊。”   “说吧,什么事情?”   赵柯然轻声咳了下给自己打气,大着胆子道:“这以后景安府各县有司衙门若是有个死刑犯什么的,或者义庄中无人认领的尸首能不能运到医学院来?”   楚文珏不解道:“此举为何?”   “为…为解剖。”赵柯然抿了抿唇,给楚文珏解释了解剖的重要性。   “解剖简单的讲意为将人体拆开看一看其中构造,人体结构精密复杂,常言道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了解了复杂精密的人体构造,在往后的行医问诊之中,不论是疡医还是疾医都大有益处。”   楚文珏虽不明白医学上的种种原理,可他明白,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准备工作很重要的这个道理。   便给了赵柯然一个点头,算是答应了他这件事。   “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是死囚家中的人也不会同意死后被分尸解剖。”楚文珏想了想后继续说:“义庄无人认领的尸身倒是可以,但是也别给人拆的太碎。或许生前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死后却遭受此般酷刑,实在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于心不忍呐。”   赵柯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古人讲不要封建迷信,他只能认认真真的告诉楚文珏,“陛下,咱们最后会给人缝好的,心肝脾肺肾保准一个不落。我们最后还包入坟立碑,上书:为人类医学事业做出伟大贡献者之墓。您瞧着这怎么样?”   楚文珏沉吟道:“此法可行。”   赵柯然准备要走的时候,曹修齐喊住了他。   两人走到一边,曹修齐说:“赵大人,我想离开景阳几日,去一趟景安府。送去景安的信一直没有回,这几年来,姐姐也从来没有与曹家有过联系。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也无法再自欺欺人。我想去景安弄个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赵柯然虽很想答应曹修齐,可他看了一眼马车,随后只能摇了摇头,“现下怕是不行,曹大夫怕是要再等上一些时日。如今陛下亲临边关,景阳尚且如此严查,景安府那边怕是围的铁桶一般,不给出也不给进。”   曹修齐叹了口气,对着赵柯然施了一礼,叹道:“倒是我想岔了,多谢大人提醒。”   “无事,关心则乱。”赵柯然拍了拍曹修齐的肩膀,给了他句准话,“待怀西部通商队伍来了,一切事宜处理妥当,陛下就会离开边关。届时我第一时间给曹大夫你备好路引,再替你安排两匹快马,换着骑,不日便能抵达景安府。”   “修齐在此先谢过大人了。”   …   楚文珏终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烤肉,上好的五花肉薄片经过炭火这么一烤,油滋滋的。肉香和着炭味形成一种特殊的食物香气,争先恐后的朝着人的鼻子里钻,将人肚里的馋虫全都勾了上来。   “这生菜以往都不曾见过。”楚文珏手里拿着洗干净点生菜叶子左右打量,半晌又来了一句,“景阳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洪家村有个蔬菜种植基地,景阳如今有的所有蔬菜都是那里产出的。”赵柯然见肉熟了,便用公筷夹起,沾了些孜然和辣椒面,随后用生菜包住,递给了楚文珏。   楚文珏是个被伺候惯的主,顺其自然的接了过去,话都来不及回,迫不及待的将一整个囫囵个的就塞进了嘴里。   什么话都得等他吃完再说。   赵柯然甚至没来得及提醒一句小心烫口。   刚烤熟的肉片还有些烫,若不是生菜的凉意中和了一些,楚文珏的舌头非得被烫的不能再吃第二个。   楚文珏烫的来回动着舌头,赵柯然连忙给他倒了杯冷茶。   喝了茶后第一句话就是,“这真好吃,这调料叫孜然是嘛?调料想来是能放的久的,走的时候我得带些回去。”   赵柯然默默腹诽,得,你就寻着吃了。   楚文珏嫌弃赵柯然包的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起来,“这次怕是没时间去看一看那种植基地了。”   赵柯然顺嘴问了句,“陛…楚兄这是要走了?”   楚文珏又塞了一口肉,这次他学聪明了,但也没有分两口,或是等一等,而是塞进去后就给自己喂了口冷茶。   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恩,明日启程。”   赵柯然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楚兄此次来景阳,又是所为何事?”   楚文珏吃肉的动作顿了顿,赵柯然数了一下,足足有三秒之久。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这位爷三秒不朝着嘴里塞肉?   楚文珏此番前来,其实是为了太子府放火一案。   根据暗卫的调查,当年那个出城的人很可能来了景阳。   杀了太子哥哥的凶手,于他而言,太过的诱惑。所以才不顾一切,称病也要来景阳走一遭。可到了这里之后,暗卫便再也没了消息。   没消息,要么死了,要么就是不便现身。   表面安逸甚至可以说是繁荣的景阳城,实则不然。   这里存在着,看不见的危险。   不管是那个暗卫是哪一种结果,都表明了,景阳有人在阻止他查太子府一案。   既然确定了,他也总不能一直待在景阳等着。不然景安府那边可就要乱了套了。   不过楚文珏自然不会同赵柯然说这些,有人在暗中阻拦他,敌暗他明。若是说了,难免会带累赵大人。   “为的是与你道歉。”楚文珏虽然不是为了此事专门前来,但是他也确实是真心致歉。   “当年害你幼年入水,险些丢了性命。最后又害你与家人分别数年,只能在不知名的山中学道。   好不容易回了来,最终还因为我实在缺少心腹,又将你派来这荒凉危险的边关。   一切的起因在我,却要你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之多。”   赵柯然着实惶恐,满脑子都是这皇帝大人在说什么?什么落水?落什么水?落水什么?   他内心懵的很,却也知道了为何之前遇刺周大人会说那番话,也明白了为什么定安帝会派暗卫一直保护他。   虽然很懵,但是赵柯然装的很懂,他道:“楚兄你这是折煞我了…”   回到县衙,天色已晚。   赵柯然躺在床上烙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喊了000,【000,我问你了,一开始这具身体是怎么死的?】000回道,【中毒。】   赵柯然哑塞,好家伙,这是被人下的毒还是自己吃的毒?   虽说都是毒死,可这两者性质实在是太不一样。   赵柯然突然想起什么,他连忙下床,翻到了一开始带来的箱子。   这箱子最开始的时候还被用来打掩护,对外说里面装的都是山上带下来的种子。   箱子又大又沉,赵柯然见上面有锁,便从未打开过。   【000,你说这箱子里会不会有答案的谜题?】   000模仿着人类的叹息声,【唉,这谁能知道呢?又没有个透视眼。】【你没有?】赵柯然惊道,这家伙连卫星系统都有,区区透视功能竟然没有?!   000摸不着代码,代码疑惑,【我该有?】   赵柯然很失望,【要你何用。】   思索了半天,赵柯然终于下了决定,【找个时间,我非得把这锁给砸了不可。】000还没回赵柯然,赵柯然就落入了一人怀中。   “深更半夜不睡觉,赵大人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赵柯然先是吓了一跳,刚要反抗,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转了个身,被霍远抱了起来,坐在了那箱子上。   赵柯然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远哥你开门都没个声?”   霍远笑道:“是你自言自语的太专注了。”   “对了,衙门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霍远回来时,察觉出县衙周围有人,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避过对方的耳目。   赵柯然眼睛亮了亮,说道:“远哥你如何知道衙中来了人?”   “猜的。”   赵柯然做恍然大悟状,随后说道:“那你肯定猜不出来的是谁。”   霍远将赵柯然的衣领拢了拢,免得对方着凉,“确实猜不出,还请赵大人明示。”   赵柯然怕痒的很,霍远的手指无意碰到了他的脖子,他痒的朝后缩了缩,小声道:“是陛下。”   “什么?”霍远惊道,快速的算了算时间,发现今日是学院休息的日子,他连忙问道:“他可曾见过霍安?”   赵柯然不明白为什么霍远突然变了神色,却也实话说道:“还不曾,一早我就陪着陛下去逛了景阳,一直到晚间才归。那会安安都已经睡了。”   赵柯然有些不放心,问道:“远哥,你怎么了?”   霍远将头抵在赵柯然的肩膀上,双手环保住他,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赵柯然。   许久后,霍远似想通了,也不愿再隐瞒。姐姐的死如今已经有了眉目,按照赵公明所言,太上皇更像是那个借鱼下毒之人。   但霍远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楚文珏没有关系,赵公明之言,他不知该信不该信。   可他也做不到对赵柯然隐瞒,或是欺骗。   霍远本担心赵柯然知道的太多,会收到牵连。可那不过是自己的自欺,在他与赵柯然表明心意的那一刻起,赵柯然已经被他带入漩涡之中了。   他说:“我是霍远。”   赵柯然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霍远的下文。只在心中默念,我知道你是霍远,我还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霍远顿了顿后,继续说:“是大元丧生在太子府那场火海之中的征西大将军霍远。霍安也不是我的儿子,他是我姐姐和先太子的儿子。” 第84章 埋伏   赵柯然猛的听到这么个消息, 尚有些消化不了。他一开始便知道,如霍远这般遇事沉着冷静,身手气度皆为不凡的人, 定不是逃难来景阳的流民这么简单。   可他也着实没想到, 霍远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   “太子府一场大火死伤无数,在山中时虽不曾耳闻,可下了山回到凤阳后, 大街小巷人人所谈, 皆是那场祸事。”赵柯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的抚上霍远脸上,刚见面时还狰狞可怕的伤疤,如今已经淡化的快看不见了。   霍远本就长相极俊, 因轮廓硬朗,眼眸更深邃些, 即是皮相上佳, 却也带着生人勿进的攻击性。   赵柯然的目光对上霍远, 对方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一般。   在这般专注的视线下, 赵柯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连忙接着之前的话头问道:“所以你之前脸上的伤,是在那场火中留下的吧。”   霍远抓住了赵柯然的手, 不让他动。   随后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景阳夜冷,你的手很凉。怪我不该拘着你,下次不会了。”   赵柯然被裹的像个蚕宝宝,手脚都动弹不得, 只露出个头来,他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笑道:“远哥,你这是把我当儿子养呢?”   霍远闻言,板着一张脸,凶道:“休得胡言。”   赵柯然想抽出手来给人顺顺毛,结果手还没拿出来,就又让霍远给塞了回去。   “这是当时救楚安伤的,木头砸下的速度太快,只来得及将楚安护住。”   霍远继续说起了当年之事,赵柯然便也不再动弹,专心的听他的讲述。   霍远看向赵柯然,眉宇之间尽是痛苦,他说:“当时太子殿下是可以逃出来的,但是他放弃了。”   赵柯然闻言,皱眉道:“为何?”   “因为我姐姐。”霍远握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回忆着当年火海之中的生死诀别。   “姐姐当时中了剧毒,太子殿下知道姐姐命不久矣,便将楚安托付于我。自己抱着姐姐的尸首,命丧火海。”   赵柯然还是从被窝里伸出了手,带着温暖温度的手心覆在微凉的大手上,无声的安慰着。   “之前在河东村,有人提了胖胖鱼来。你说那是有毒的,不能吃。   我才想起,在太子府大火当日,还是六皇子的定安帝曾领着赵将军去了书房。   当时这赵将军手里端着一盘烧制好的鱼,这鱼就是你说有毒的胖胖鱼。”   赵柯然听着这话,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可他一时也没想通那里不对劲。   只听霍远继续说:“那时我在青玉关军营,见了当日端着鱼跟在六皇子身后的赵将军。   本来我以为是六皇子送的鱼,可赵将军却同我说,那鱼是太上皇送的。”   原来如此,赵柯然听到这里有了些苗头。   他问霍远:“远哥,你说那鱼是让人明晃晃的端着送入太子书房的?”   霍远点头肯定,“是的,为何这么问?”   赵柯然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般来说,送饭菜都会装在食盒之中,怕冷了,怕进了脏东西等等。   如此这般端着,一路走到太子书房。想来是故意的,本来我还不明白哪里不对。可远哥最后又说是太上皇送的,那便说得通了。   想来太上皇是知道这种鱼有毒的,他这般做法,必定是那一路上还有人知道这鱼轻易吃不得。   但他却派六皇子带着一位将军去送鱼给太子,威胁之意,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太上皇当时是在利用这鱼和六皇子以及有兵权的赵将军,威慑太子一党。   太上皇想告诉那些他想告诉的人,没了太子,他还有六皇子。以此来约束他们举止,不要过于张扬,触碰他的底线。   可能是太子做了什么事,惹得太上皇当时不快。此事许是与你姐姐有关,怕是远哥的姐姐挡住了太上皇的路。”   霍远思索着赵柯然的话,他反复咀嚼,细细考量,觉得赵柯然所言有理。   这样一来便能说得通。   霍远不解的出声道:“可姐姐到底做了什么,又挡着什么路了,让太上皇赐了她毒鱼?她可是太子妃啊,太子殿下那么心爱我姐姐,太上皇如此做派,岂不是寒了太子的心。”   可话说完,霍远似乎也想通了关窍,他说:“对啊,就是因为太子殿下寒了心,最后才会放弃逃生,与姐姐一起葬身火海。”   赵柯然说:“只是如今不确定在县衙的这位陛下,到底知不知道那鱼有毒。”   若不知道还好,可若是知道了,那这位陛下与霍远,可就结了仇了。   霍远只是将赵柯然的手放回被子里,叮嘱他说:“别着了凉,我去霍安和小鱼那,免得明天早上他们碰上人。   如今还不知道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楚安是先太子的亲儿子。他若是想杀了楚安,谋个高枕无忧,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了的。”   赵柯然点头,说道:“你别随便坐在椅子上就对付一晚上。睡侧屋的床上,柜子里有新打的棉被,拿出来盖着。”   霍远轻笑出声,“睡吧,赵大人。”   …   楚文珏的屋内蜡烛还在燃烧,他盯着这蜡烛已经连着瞧了两个晚上了。   昨天他还以为这蜡烛是蜜蜡做的,虽然燃起来与宫里蜜蜡不同,可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能做这蜡烛。   不过晚间在那烤肉店吃烤肉时,那每个桌上都安置着蜡烛,小小的烤肉店如此财大气粗,这让楚文珏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问问赵柯然,可这一天他问的太多了,搞得他这个皇帝似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一般。   不就是蜡烛,他宫里可有更好,更大,燃起来更亮的。   回来后楚文珏就开始仔细研究屋内燃起的蜡烛,到现在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   “陛下,初八还是没有消息。当初那个替太子府的厨子还了债的人,踪迹消息也从这里断掉了。”暗卫前来禀报时,楚文珏还在盯着那蜡烛瞧,似能瞧出朵花来。   最终楚文珏放弃了,他决定白天见到小赵大人时,不耻下问。再想下去,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愁掉了。   “明日你留下继续打探,一有消息就立刻禀报。”楚文珏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对方耗着。   月朗星疏,云层似薄纱一般笼罩着夜空,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地面,映出一道黑影。   黑影动作敏捷避开了守城兵,随后一路走着小路疾行。似乎是对景阳各处小道,烂熟于心。   一路七拐八绕,身手矫健似猫在夜行,任谁也无法发现。   黑衣人蒙面人一个跃身,脚尖借力踩上墙面,托着自己飞身跃过一道围墙,消失在了围墙的宅子里。   那围墙的后门处,左右挂着绢布灯笼,单字为“孙”。   孙长德虽已入睡,却在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当即从枕下抽出匕首,匕首锋利无比,在黑暗之中泛着寒光。   他已进可进攻,退可防御的姿态立于地面,警惕道:“谁!”   黑衣人推门而入,进了门的瞬间便压低了声音,出声制止道:“是我,扎尔巴。”   孙长德听到“扎尔巴”时,立刻收了匕首,他上前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后,将门关好。转身问道:“达达木?”   达达木撤下面罩,应道:“是我。”   “你怎么来景阳了?”   达达木这一路疾行,渴的厉害,见桌上有茶水,便直接拎起茶壶往肚子里灌水。   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这才止了渴,他抹了抹嘴上的水后说道:“大王本让我去青玉关寻一位赵将军,可我去晚了一步,那位赵将军死了。   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看军中隐而不发的态度,定是和之前的两场战役有关。”   孙长德用丝绸制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匕首,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你应该回北丹去和大王交代,而不是来景阳。”   他微微抬起了头,像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舌一般,“我给你景阳各道地形图,不是让你没事来玩的。”   达达木的怒火被孙长德激了起来,这家伙以前在北丹他就不待见。   区区奴隶之子,不过是得了大王的青睐,便以为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可为了大局,达达木还是忍了下来。他重重的放下了茶壶,冷着脸说:“虽说那赵将军死了,但是我也得了个消息,大元的皇帝来了边关。”   难怪这些日子景阳城门口查的这么严,孙长德一开始还只以为是那个小县令新折腾出了个名牌,迫不及待的使用。倒没想到是御驾亲临边关,边关戒严了。   孙长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来白日经过一家茶楼时,远远看到的一个人。   那人和景阳的小县令在一起,瞧着面熟的很,可他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达达木这么一提醒,孙长德倒是想了起来。当年在凤阳的时候,他曾远远的见过六皇子。   不会只是一面之缘,也有些距离,这么些年过去,印象早已模糊了。   可现在回想起白天的身影,那可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孙长德的眼中似乎闪着诡异的光,达达木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问道:“你突然一下发什么疯病?”   孙长德看向达达木,眼中没有一丝人味,多年来对于危险敏锐的直觉告诉达达木,他再不闭嘴,自己的舌头就会被眼前的人割掉。   达达木心中虽气一个奴隶敢对他这样,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气的又将最后半壶水灌进了肚子里。   喝到一半的时候,孙长德来回翻看自己的匕首,说:“大元皇帝在景阳,我今天白天还见到了。本来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你一说,就想起来了。”   达达木一口水喷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孙长德。   “大元皇帝在这?”   孙长德嫌弃的朝着边上挪了挪,他看向达达木,问他:“你这次带了人来没有?”   达达木点头说有,“就在郊外,三十人。”   他问孙长德道:“你想干什么?”   孙长德将匕首装好,耸了耸肩,“还能干什么,屠龙啊。”   他看着愣神的达达木,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怎么,不敢?”   达达木一拍桌子,嚷道:“没有北丹勇士不敢对事!你这个奴隶…”   达达木剩下的“胡说什么”四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孙长德掷出的匕首吓回了肚里。   匕首擦着达达木的脸飞过,直直的钉入木板三分。   “管好你的嘴,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下次射穿的就是你的脑袋。”   孙长德经过还在恐惧中的达达木,径直走向门前,拔出匕首,“还愣着做什么,带我去郊外做准备。   御驾亲临入城,如果是过了明路,一定是大张旗鼓,仪驾随行。   景阳早就被围得铁桶一般,而衙门也会提前放公文,告知百姓皇帝亲临的消息。   哪里还用得着你过来和我说大元皇帝来了边关?   可如今景阳一直没有消息说大元皇帝来了,更别提仪驾了。他肯定是偷偷来的景阳,搞不好不日便会离开。   这次错过了,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达达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硬邦邦的说:“那里快点换衣服吧。”   赵柯然这一夜睡的不是很安稳,睡一会醒一会,还做了许许多多的梦。   一大早的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穿衣洗漱,楚文珏今日要离开景阳,他还得替对方准备车马和路上的干粮。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选择厨房做好的早饭去找了楚文珏。   楚文珏端起豆浆一口干半碗,随后指着桌上的蜡烛问道:“赵大人,这是什么蜂的蜡做的?”   赵柯然晃了一下神,听到楚文珏问话后,回道:“不是蜂蜡,是虫蜡。景阳山有一种名为白蜡虫到虫子,景阳蜡烛用的白蜡都是这种虫子所产。”   楚文珏了然,原来不是蜂蜡,他说怎么看了两晚都没看明白呢。   楚文珏吃了口油条,觉得甚是好吃,刚想问问这是怎么做的,便发现赵柯然今天脸色不对,问道:“赵大人昨夜可是没睡好?”   赵柯然“啊”了一声,随后笑道:“晚上睡觉爱踹被子,冻醒了好几次。”   楚文珏很是体贴属下,“那赵大人便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送我出城了。”   “那怎么成呢。”赵柯然想都没想,矢口否绝,“陛下快些吃吧,再讲这饭菜就要凉了。”   吃完了饭,赵柯然跟着楚文珏一起上了马车,除了杜有为和如风外,赵柯然便只带了两个身手好的。   人多了怕会引人注意。   楚文珏上了车后就在车上假寐,为了让赵柯然多休息一下。   赵柯然心里想着霍远昨天和他说的话,他看着楚文珏,心中叹息。只愿这位陛下,并不知情吧。   就当赵柯然快要睡着的时候,000在卫星系统里察觉出了不对。   因山石草木遮挡,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那里有人。   000连忙喊醒赵柯然,【然哥!快醒醒!前面有埋伏!】赵柯然被惊醒,朝着外面压低声音道:“快掉头回城!”   可发现的太晚了,孙长德早认出了杜有为和如风,在察觉出马车掉头的瞬间,他立即下令,命人放箭。   箭矢破空而至,楚文珏也早就睁开了眼睛,拔出随身所带的佩剑作以防身。   车厢外壁钉入了数枚羽箭,赵柯然也让000操控身体,他自己可不会功夫,刀剑无眼,靠他自己是万万躲不过去的。   外面的人已经交锋起来,杜有为趁着空隙掀开帘子,“大人还有大人的兄弟,你们快驾车回城。”   孙长德怎么会给他们回城的机会,他本来都准备好了死等,没想到老天垂怜,他刚准备好,皇帝就送上门来了。   他一剑刺向杜有为,赵柯然连喊一声,“小心!”   杜有为察觉到危险,立即回身用剑抵挡,这才没被孙长德在身上刺个血窟窿。   楚文珏留下一句,“赵大人,保护好自己。”后,便提着剑下了马车。   赵柯然急忙跟了出去,这皇帝今天要是在这里遭遇了不测,那他怕是也别想活了。   下了马车后,赵柯然从地上暗杀者的尸体旁捡起一把大刀,000操控者赵柯然的身体,输入了不知哪里来的武林秘籍。   战场之中,一名俊逸书生模样的人,提着一把半人高的骇人大刀,耍的虎虎生风。   楚文珏得了空,朝着赵柯然的方向看了一眼,由衷的夸道:“赵大人好刀!”   赵柯然礼貌互夸,“陛下也好剑…剑法。”   000一套刀法耍下来,又换了一套。这次是个双刀法,赵柯然没法子,只能又捡了一把刀。   左右开弓,毫不手软。   看的三名暗卫都啧啧称奇,这县令大人小小的一个,怎么拿得起这么重的大刀来?   赵柯然当然拿不动,他都能想象到000撤销控制权后,他两只手臂废的不能动的样子了。   孙长德与达达木被暗卫牵制住,一开始势均力敌,可后面孙长德慢慢占了上风,他刺伤一名暗卫后,立即脱身至楚文珏身前。   两人缠斗在一起。   孙长德招招毙命,楚文珏堪堪只能防御。   赵柯然见势不妙,提着两把刀就朝着孙长德砍去。   三人你来我往,各自见招拆招。   就在赵柯然一刀要砍到孙长德时,他的手臂终于承受不住刀的重量,刀偏离了方向,没有砍到人。   可刀尖却勾住了孙长德脸上的蒙面。   赵柯然惊道:“孙家主?怎么是你?”   孙长德没有说话,直接快步向前,举起剑,朝着楚文珏要害处刺去。   赵柯然提着刀追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楚文珏虽有身手,可在孙长德面前便显弱了。   一个是在温室中学的剑法,一个是在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杀招,谁强谁弱,不言而喻。   “陛下!”   赵柯然飞扑过去,将要补剑孙长德扑倒在地。   孙长德杀红了眼,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就要刺向赵柯然。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只箭羽射穿了手。   “啊!”孙长德痛呼出声,匕首掉落。   赵柯然抓住机会,用尽力气将手中另一把刀横在了孙长德脖子上。   “别动。”   霍远骑马赶了过来,杜有为和如风身上带着伤,因为霍远的加入,剩下的人很快被制服。   暗卫也成功的将达达木扣住了。   “远哥,你怎么来了?”赵柯然问道。   霍远接过赵柯然手里的刀,替他控制孙长德。“担心你,在后面远远跟着。”   赵柯然的脸不合时宜的红了一下,随后他想到了楚文珏,便去查看他的伤口。   孙长德是真的下死手,楚文珏腹部伤势严重,早已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赵柯然一下子慌了神,他动都不敢动,只轻声道:“陛下?”   两名暗卫打晕了达达木,跑到楚文珏身边,其中一人替楚文珏把脉,查看伤口。   他眉头紧皱,跪在了地上。   另一人知道楚文珏怕是情况不妙,也跟着跪下。   【000,快扫描一下楚文珏现在什么情况?】   000扫描后,说道,【情况不乐观,而且最好不要移动。】【他还能坚持多久?现在去医学院请齐大夫过来还来得及吗?】000说,【以他的出血量,除非大元现在可以输血。】赵柯然一个头两个大,被困在原地没有任何办法。   要是能立即止血就好了。   等等,赵柯然想到了之前交易得到的灵核,【000,灵核在这里要怎么用?】000代码一惊,【然哥你疯了?你要把灵核给这个皇帝用?王阶灵核有价无市,这一颗都是运气好才能捡漏来。   这可是救命的,你给他用了,万一你今后一个一二,又怎么办?】【我不是有你吗?他是大元的皇帝,还有许多的事情等待着他去解决。   他要是现在死了,大元也不会再存在。我们的任务更不会完成,快别耽误时间了,告诉我怎么用。】赵柯然快速解释道。   000哼了哼,觉得赵柯然说的也对,只得告诉了赵柯然,【我可以将灵气提取炼化成灵丹,你直接喂服就好。】灵气提炼炼化只需片刻便完成,赵柯然从怀里掏出丹药送到楚文珏的嘴里。   暗卫没来得及阻止赵柯然喂药,急忙问道:“大人喂的是什么?”   赵柯然说:“我师父炼制的还魂丹,世间仅此一枚。”   暗卫还没说话,便被一阵笑声打断。   孙长德闻言仰天大笑,他看着湛蓝的天,飘动的云,他嘲讽道:“别白费力气了,除非是仙丹妙药,不然那样的伤势,他活不成的。”   赵柯然摸了摸鼻子,你别说,还真这样。 第85章 真相   楚文珏醒来的时候, 赵柯然正被以齐思明为首的五位大夫围得严严实实。   “赵大人,这样的伤,到底是怎样的灵丹妙药, 才能一粒即愈?你再慢点送过来, 老夫都不用缝线了啊。”齐思明一改往日沉稳,一张嘴叭叭叭的念叨个不停。   其他几人连声附和,李仁德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直言赵柯然会炼仙丹。   赵柯然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得遁地而逃。   “大人,就一粒。您让我们仔细研究研究,成不?”   齐思明软硬兼施,磨的赵柯然没了脾气。   他心道, 哪里还有另一粒?就被楚文珏吃下的这个,还是他当初搬空了灵域空间小半个山头, 才从他费兄弟那里换来的。   “世间仅有一粒, 是师父耗费一生, 访遍名山大川, 寻得各种稀奇草药所炼。   他老人家也并没有留下关于药方的一字半句, 将药丸交给我的时候, 也只说了一句,人生在世, 顺其自然。”   赵柯然费了半天劲编故事,齐思明等人听罢, 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也是,这样奇效的丹药,若是真的留方于世,想来不是福气, 而是灾祸啊。   齐思明想通了后,连忙给赵柯然深表歉意,“是我们唐突了,望大人不要介怀才是。”   赵柯然哪里在意这些,他摆了摆手。见床上有动静,连泌起脚尖看去,楚文珏这会正想起来。   “人醒了!”   赵柯然喊了一句后,大夫们纷纷回头,抢着要去给楚文珏把脉,谁都想快点知道,赵柯然喂的那药能奇到什么地步。   曹修齐年纪轻,跑的最快,最终还是忍住了,让年岁最长的齐思明去把脉。   楚文珏被这一屋子的大夫整的一脸懵,齐思明搭上脉后,还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齐思明细细的把脉,半晌“嘶”了一声,随后让李仁德再把一次试试。   半晌后李仁德又是“嘶”了一声。   李仁德照葫芦画瓢,让位给范斯,“范大夫,你也是疾医,快来瞧瞧这脉象。”   范斯闻言连忙上前,一屋子的人急的不行,这几人卖的什么关子?   尤其是被诊脉的楚文珏。   在范斯也“嘶”了一声后,楚文珏终于忍不住了,他道:“几位大夫,是好是坏你们给个准话,哪怕是你们说我有喜了,也比你们嘶来又嘶去来的好接受些。”   齐思明摆了摆手,道:“楚兄弟啊,你这伤啊是好的七七八八了,而且之前给你搭脉,颇有些肾虚,心悸之兆。   结合来看,是楚兄弟心中有郁结,气血不正,影响了五脏六腑的气血运行。时日久了,导致气血虚弱,累及肾脏得不到养护出现虚态。   可刚刚那一脉,脉相平稳有力,身体各方面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奇了!”   楚文珏轻咳出声,这景阳的大夫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病患病情呢!   赵柯然可不想几位大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当今皇帝当成了研究对象,连忙将几人都支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楚文珏用手揉着太阳穴,虽说那大夫说他无恙,可他还是觉得头疼的很。   “赵大人,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对方那一剑不出意外朕是活不成的。”   赵柯然又将之前那套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一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陛下你是真龙天子,有龙气庇佑呢。”   楚文珏轻声笑了笑,他并不在意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仙丹妙药,他只知道,今天是这位小赵大人救了他。   “赵大人,朕欠你一条命。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朕记下了。   楚文珏总觉得自己昏迷前看到了一个人影,瞧着很像他太子哥哥的那个冰块脸小舅子。   他拍了拍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怕是他伤重出现了幻象吧。   “对了,那几个刺客呢?”   赵柯然回说:“活的死的都在衙门里关着,由陛下的暗卫和衙门的衙役看守。”   楚文珏掀开被子下了床,要找衣服穿,“横竖我这伤也好了,就去会会他们吧。”   …   楚文珏的三个暗卫,其中有一个懂些医术。衙门离不开人,他便充当了大夫的角色替杜有为和如风包扎。   之前被孙长德刺伤的暗卫,虽性命保住,但伤势过重还需要在学院中修养。   也幸亏霍远来的及时,如神兵天降,一招制敌。   不然杜有为和如风二人怕是都要交代在那场战斗中。   “县令大人回来了。”衙门口的人一路小跑前来通传,“杜大人,如风大人,大人说要审问孙家主和那名北丹暗探头领,还请两位将人提去刑房。”   霍远知道赵柯然要去刑房便拿了两件大氅交给一名衙役让他送去刑房,交代对方不准说是他送的。   那孙长德心性疯狂,怕对方会伤到赵柯然霍远便凝息躲在了暗处,盯着刑房内的一举一动。   刑房终日不见天光,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霉气,阴冷的寒气从脚底钻进了身体。   赵柯然和楚文珏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正好来了个衙役送来大氅。   大氅里面是皮毛,柔软暖和,直至脚踝。楚文珏披着大氅,觉得先前的阴冷没那么刺骨了。   他将大氅裹紧,缩在椅子上,“赵大人,你这衙役是个有眼力的,回头可得好好赏赏。”   赵柯然点头同意,孙长德和达达木也被带了上来。   两名暗卫将其各自绑在刑架上,孙长德见楚文珏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楚文珏耸肩,由衷道:“因为朕有真龙之气护体。”   杜有为和如风听到楚文珏这话后,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赵柯然。赵柯然接收到两人的视线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帝,杜有为和如风直接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孙长德“呸”了一声,嗤之以鼻道:“我们的王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定是这个狗县令给你吃了什么,他花样本就多,就你一条狗命,也不稀奇。”   暗卫一拳捣在了孙长德的小腹上,腹部剧烈的挤压,让孙长德干呕起来。   连着捣了十几下,一下比一下狠,吐到最后,连酸水都没有了。   楚文珏这才出声制止,“唉,好好的动什么手,倒是显得我们不君子了不是?”   暗卫听令停手,抱拳回道:“属下知错。”   孙长德有气无力的又“呸”一声,“无耻小人!”   达达木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楚文珏并不在意孙长德的话,他也累了,赶紧处理完了,还得赶着回景安府。再拖下去,他怕周景仁拖不住谢玄。   “省着点力气吧,说吧,身为大元百姓,为何要勾结外族?”   孙长德闻言,竟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越笑越大,竟有些癫狂之意。   “大元百姓?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说我是大元百姓?”   赵柯然皱眉,他总觉得事情不妙。   “横竖都是个死,我告诉你,我死也是北丹的勇士。我叫扎尔巴,意味希望。谁稀罕当你们大元人?直叫我恶心!”   孙长德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大元人的恨意,“你们大元人,各个都是人面兽心,豺狼虎豹。只会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这样虚伪的人,根本就不配生活在这片物资丰富的土地上!”   “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说了算,你们就配了?元丰帝想让大家把日子过起来,想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为此驳回了朝臣战争之意,开了互市。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撕毁合约,在我大元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楚文珏平静的诉说,他没什么起伏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那按你的意思,大元不反抗,任由你们宰割,才不是人面兽心,虚情假意?笑话。”   孙长德闻言,面露凶色,他对大元的怨恨顶达了顶峰,“颠倒是非黑白,也是你大元特色?哼,你们只看到我北丹勇士冒犯边关。却怎不说,你们大元将帅,纵容贼军偷越过边境,强行侵犯我北丹女子?   使其诞下子嗣,最终始乱终弃,让其痛不欲生,自戕了此残生!”   楚文珏皱眉,边关将士在元丰帝那时,是已故赵老将军统领。赵老将军,军纪严明。是不会允许军中出现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他定会自己揪出,亲手送给北丹处置。   “无凭无据,只听你在此胡言乱语?”   赵柯然闻言,则看向孙长德,若不是之前他说自己是北丹人,只看外表并看不出与大元人的差距。   一开始赵柯然只以为孙长德只是一时气言,可待他细细打量此人长相后,确实能看出与大元人细微之差。   鼻梁较挺,嘴唇微薄,整个骨架也较之更大一些。   想来,这位孙家主就是那个被诞下的孩子。   果然只听孙长德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会没有证据?我的存在不就是证据?   北丹尊重生灵,不得堕胎。阿娘她生下我后,郁郁寡欢,最终自戕而亡。   而我则被卖给人做奴隶,自小就被虐待。”   孙长德突然看向楚文珏,冷冷的问道:“你见过地狱吗?我见过!都是因为你们!我活的猪狗不如!   没有遇到王之前,从没有任何一天,活的像个人。牲畜活的都比我强!”   楚文珏并没有听进去孙长德的自白,倒是孙长德的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来。若说大元将士与异族女子之间的事,他倒确实是知道一个。   这事知道的不多。除了皇家之外,只有当年相关的人知道。   当年北丹联合西厥撕毁合约也不是完全师出无名。   那时三族互市,边关何等热闹繁华。   西厥的小公主都来边关游玩,寻个新奇。却不想被马车冲撞,幸被一名大元将领救下,才免遭马蹄踩踏。   公主金贵,当年封大人想派人保护,那小公主指名要当初救她的那位将领。   这位西厥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不怕地不怕,认定了一件事情,一个人就怎么也拉不回头。   朝夕相处之间,二人互生情愫。可地位悬殊之大,注定两人不会有结果。   坏就坏在两人都是青春韶华,许多事情不计后果,只看眼前。   一个放弃了西厥,一个放弃了大元。   只想着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若只是西厥普通的女子与大元小将,偌大的天地,确实总有一处容身。   可她不是,她是西厥金枝玉叶的公主。   当年封老大人和赵老将军带着人马追了半夜,把人追了回来。   后来西厥王来接回小公主,这名将士被关押在军中牢房,后来不知怎的逃了出去。   只知道没多久西厥的小公主嫁给了北丹三王子阿古德,当时北丹王刚去世,死的突然,尚未立储。   王室一片混乱,后来这位三王子得了西厥王室的扶持,短短几月内将其他王子压制的死死的,最终成了北丹新王。   不过这位小公主却没那么好运,刚成为王后,就因遇刺,受惊早产,最终一尸两命。   公主死后,北丹就提着当初消失在牢房里的将士脑袋前来扣关。   直言此人因爱生恨,刺杀北丹王后。   虽说赵老将军再三言明,那小将不会做出这种事,当时牢房里也有拖拽痕迹,疑点重重。   大元派出暗探前往北丹查询真相,只得到那晚北丹王后确实是受惊难产身亡,不过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可最后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   此事真假参半,如雾里看花。北丹和西厥铁了心的要找一个撕毁合约的理由,大元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那小将与北丹王后都已死,死无对证,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件事于大元而言,是一桩丑闻。   驻守边关的将士,竟为一己之私毁了整个大元的和平。   赵老将军下了死令不准传出去,当时边关虽闹的沸沸扬扬,但是也只在军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这件事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久而久之大元百姓和不知当年这件事的官员朝臣也就都以为是北丹与西厥无故撕毁合约。   北丹与西决似也有意隐瞒此事,宁可被说背信弃义,也没再出来多说一句。   三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在这件事上缄口不言。   楚文珏之前从先太子那听说后,便一直觉得不对劲。先不说北丹联和西厥诓骗大元说一尸两命,明明那孩子还活着。   只说这么好的一个坏掉大元名声的机会,他们竟然只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楚文珏到现在都没参透,这其中不为人知的关窍。   想不通便不再想,横竖与今天的事没什么关系。   楚文珏若有所思的看向孙长德。他转头,随口问赵柯然,“赵大人,你说长相差异极大的两族人,生出的孩子,外貌会一点也找不到母族的影子吗?”   赵柯然回说:“臣方才也仔细打量过孙家主,也仅看出骨相上与大元子民有些微差距。”   楚文珏挑了挑眉,吩咐一边的暗卫,“初七,去将他脸上的东西给朕撕下来。”   初七领命,孙长德下意识的想要躲,却被初七一掌甩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孙长德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如今受制于人,他控制自己不再躲避。只让初七仔细在他脸上寻觅一个撕开面具的缺口。   初七在孙长德的眼睛,下巴,额头,鼻两侧分别撕下一种薄如蝉翼的片状物。   与此同时,孙长德真正的面目显现了出来。   轮廓分明深邃,较之之前看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楚文珏惊了一下,道:“怎么看着年轻了这么多?”   赵柯然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啊!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达达木从未见过孙长德本来的面目,虽说如此境地最该担心的是自己小命,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朝着孙长德看去。   这一看便让达达木瞪大了双眼,他脱口而出喊道:“王后!”   楚文珏闻言,立即看向达达木,问道:“你喊他什么?”   达达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胡话,连忙闭嘴,孙长德冷哼一声,“你他娘的想女人想疯了吧?”   “你喊他王后?你说的王后,是那个难产而死的西厥公主嘛?”楚文珏可没给达达木闭嘴的机会,见达达木不回他,便是初七使了个眼色。   初七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了达达木一拳,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刚刚那一眼看过去,很像王后。   王后去世多年,我当初见她时年纪也不大,不太记得了。   只因我一句胡言乱语,就下这么狠的手。大元皇帝,你们真是不讲道理!”   楚文珏被这话逗乐了,他看向赵柯然,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赵大人,他们竟然要和朕讲道理。”   没等赵柯然回答,楚文珏就将视线转向达达木,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真是太有趣了,将朕刺个半死,现在要朕讲道理。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行呢?”   达达木闭了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大元皇帝,最后还会被对方辱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达达木又当起了哑巴。   孙长德也听出了不对劲,他问道:“什么西厥公主?什么王后?”   楚文珏看向孙长德,估摸估摸年岁,别真是那西厥公主的儿子吧?   若是如此,那便说得通了。那西厥公主突然嫁给北丹三皇子,想来那时便已有身孕。   三皇子替西厥王室掩盖如此丑闻,自然得到了西厥王室鼎力相助。   所谓受惊难产一尸两命,看来也只是个幌子。是北丹王不想替人养子,孩子出生后,直接送去当了奴隶。   这中间还有多少爱恨情仇,是非曲直,楚文珏不得而知。   但他算是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   难怪北丹和西厥当初重拿轻放,怕是担心大元被逼到绝境,怎么也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楚文珏挥退了杜有为和如风,将赵柯然留了下来。   他一副看戏的模样,给孙长德讲了个公主与将士的故事。   孙长德听完,嘲笑道:“怎么,为了掩饰大元贼军的罪行,堂堂大元天子都开始编故事了?   你不做皇帝,合该去一家茶楼写书。”   孙长德即便是死,也不会信楚文珏说的一个字。   若楚文珏说的是真的,那他到底算个什么?   是西厥与大元的杂种?是被他尊敬崇拜的王亲手抛到奴隶堆里的贱民?   “我阿娘只是北丹普通的牧民女子,她是被你们大元贼军逼死的!   我是北丹的勇士扎尔巴!在角斗大会上赢得了王的青睐,脱了奴隶籍成为王衷心的臣民。   大元人诡计多端,阴险狡猾!你是在分裂我和王,想从我这里得到北丹的情报。”   楚文珏被喊的耳朵疼,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喊什么喊?你娘自杀时,你还是个襁褓婴儿,又怎么知道你娘是自杀?”   孙长德辩解道:“是王替我查 …”   楚文珏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可孙长德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楚文珏的话循环出现在他脑中,逼迫他思考,接受另一种可能。   他的爹娘本是恩爱,他是被北丹王亲手扔进的奴隶堆里。他说遭遇的一切,都是那个救他于水火的人,一手造成。   孙长德的笑慢慢的变得放肆且张狂,他像一个不被人世间所接纳的恶鬼。   达达木都被孙长德的笑给吓的不轻,以往只知道这人疯,但是却没此时此刻这般渗人啊!   “大元皇帝,你赢了。”   孙长德癫狂的笑道:“但我也没输,有大元尊贵的太子给我陪葬,我也赢了,”   楚文珏脸色倏变,他疾步至孙长德身前,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你把你刚刚说的,再给我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再说一百遍也一样!太子啊!你们大元的太子,楚文博,他死在了我的手里。”   楚文珏的五指紧紧并拢,脸上带着肃杀之意。孙长德因呼吸不畅,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憋红了脸,却依然在笑,“哈,哈哈,你不是都差到景阳了嘛?那个,那个暗卫,差点就让他发现。   不过,我发现的,更,更快。先杀,杀了他。看在你,告诉,我秘密的份上,我,我才好心告诉,你。   尊贵,的太子殿下,被,肮脏的奴隶,烧死了。你还,还想听吗?”   楚文珏猛然松了手,孙长德下意识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朝着肺部呼吸空气。   楚文珏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人,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抓到杀死太子哥哥凶手后,要如何处置的办法。   可真的抓到了,楚文珏之前想的一个都没用。   “我要你活着,死了太便宜你。我要你活着体验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文珏说罢,怒急攻心,竟晕了过去。赵柯然连忙起身冲了过去,幸而暗卫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霍远朝着更里面躲了躲,看着暗卫抱着楚文珏离开。   赵柯然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喊着让杜有为赶紧套车,去医学院。   刚活蹦乱跳没蹦哒几下的楚文珏,又躺进了医学院的床。   …   好在齐思明,李仁德两位内外科圣手联合会诊后,言明楚文珏只是急火攻心,多休息休息,少些刺激就好。   赵柯然从白天守到黑夜,困的睁不开眼。   霍远进来的时候,赵柯然正趴在楚文珏床前睡觉。   霍远伸出手指蹭了蹭赵柯然的鼻尖,痒意唤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赵柯然。   待看清是霍远后,赵柯然什么瞌睡虫都没有了。   “远哥你来这里做什么!陛下可就躺在这,搞不好什么时候就醒了!”   赵柯然急着要把人往外推,霍远顺势将人揽入怀中,说道:“刑房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了。   六皇子这么在意太子,他必然不会伤害太子所爱之人。   我想和他说一说,那场火中的事。”   楚文珏睁开眼睛就看见赵县令和他太子哥哥的冷面小舅子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转动脑袋,继续闭眼,这梦太奇怪了。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梦见。   “陛下,你醒了?”霍远见楚文珏睁眼又闭眼,便知道这人已经醒了回来。   本闭着眼睛的楚文珏,倏的一下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瞬间头也不疼,腰也不酸。   他指着两人,手指不住的哆嗦,“霍将军啊!你不是死了吗?埋你的时候我还在边上看着,你怎么诈尸了不说,还和我们小赵大人搂搂抱抱的?”   赵柯然羞的无地自容,整个人僵硬的不行。霍远把人往身后一藏,直奔主题,让楚文珏没别的心思管别的。   “埋的那个不是我,那日太子府人多如牛毛,没有登记在册的数不胜数。谁知道你们把谁当成我下葬了。今天找陛下,是有事要与你说。”   霍远神色认真,楚文珏也看出来霍远是有话要问,便正色道:“说吧。”   “太子府那里我见陛下你领着赵公明送了一道鱼去书房,赵公明说这鱼是太上皇赐的?”   楚文珏点头,“是父皇赐的没错。”   他有些不解,说道:“这鱼怎么了嘛?父皇之前就让朕送过两次了,朕闻着挺香的。第二次没忍住还和太子哥哥与太子妃一起吃了。   鱼肉鲜嫩可口,口感独特,与以往吃的都不太一样。   可惜第三次的时候父皇说这是赏给太子妃将养身体的,朕便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跟着一起吃了,也闹着太子哥哥不要抢了太子妃的鱼。”   霍远说:“这鱼本有剧毒,经过处理后方可食用。陛下第三次送的鱼,是没有处理过的。”   楚文珏皱眉,他想说不可能。可是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这种事情他的父皇能做得出来。   他的太子哥哥看似风光无限,独得圣宠。可楚文珏明白,众多皇子中,只有太子活的最不像个人。   即便是他,活的都比太子哥哥自由。   “父皇以往总会说一个词,‘事不过三’。”楚文珏回忆道:“你说第三次的鱼有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哥哥惹怒了父皇。   你们应是不知道,太子哥哥娶了太子妃之后,一直不纳妾室。父皇曾说过许多次,要太子哥哥再立个侧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可太子哥哥都拒绝了,前面两次鱼是警告,也是为了让人放下戒心。   第三次才能杀的干净又利落。”   霍远没想到姐姐的死竟然是这般荒唐的因由,“太子殿下本来可以逃出来的,可是姐姐毒发后,他跟着姐姐一起留在了火中。”   楚文珏愣了许久,似难以置信,最终苦涩的笑道:“原不想,父皇才是杀害太子哥哥的真凶。   太子哥哥不可能不知道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知道鱼可能有毒,想必那日即便没有那场大火,只要是太子妃走了,太子哥哥也会用别的法子了此残生,去追寻太子妃吧。   父皇总是用自己认为对的,认为好的方式去对太子哥哥。逼的人喘不过气,逼的人看不到活着的意义。   呵,倒也算是解脱了。”   楚文珏心中压抑着怒火,恨不得将凤阳宫城中那道貌岸然的太上皇,碎尸万段。   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将被子一盖,一句话也不说,逐客之意明显。   赵柯然领着霍远退了下去,他带着霍远去了齐思明替他收拾出来的房间。   进屋后,赵柯然问霍远:“远哥你为什么要和陛下说这些?”   霍远坦言道:“借刀杀人。我不能进皇城拿太上皇怎样,可咱们这位陛下可以。   “那可是陛下的父亲,远哥你怎么确定陛下会去拿太上皇的麻烦?”   “太子在陛下心中的重量,可比那位太上皇要高出不知多少倍。”霍远回道。   不过霍远无意再谈此事,他已找出姐姐被害的真相。如今只等待着他们的陛下回凤阳都城后怎么变着法子折腾太上皇了。   “陛下要你奖赏刑房送大氅之人。”霍远用指尖勾住赵柯然的指尖,轻声的邀功,“大氅是我让他送的,赵大人,你要奖赏我。”   赵柯然将手指一抽,皇帝就在不远处,要什么奖励?什么奖励都没有。   他叹着气道:“远哥,我好困。”   霍远本也只是为了转移赵柯然的注意,不想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忧思。   “睡吧,赵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最近在填之前埋的坑。   填完也就差不多了 第86章 玻璃   朝霞似锦, 铺散在天边,瞧着像极了意境优美的丹青。   景阳城外的长亭,楚文珏在与赵柯然告别。   “赵大人啊, 这几日在景阳所见所闻,朕此生难忘。若是可以,真想一直留在这。”   楚文珏顺其自然的拉过赵柯然的手, 以示君王对臣子的青睐与喜爱,拉近君臣关系。   他诚心问道:“赵大人, 你想回凤阳嘛?”   霍远的眼神冷冰冰的,直勾勾的盯着楚文珏手看, 楚文珏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这人怎么死了一回还和以前一样?   楚文珏看了看赵柯然, 又想到这两人非一般的关系, 心下了然。   得了,这霍将军竟还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   楚文珏又不想就这么放下,太便宜了霍远。他可向来有仇必报。这“瞪眼之仇”他必须得当场就给报了。   不然往后忘了可就太亏了。   楚文珏像是没瞧见霍远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 继续拉着赵柯然的手, 语气轻缓道:“朕不能保证别的, 但是以赵大人的功绩,回了凤阳定是前途无量。”   他余光看着霍远冰块变脸,觉得有趣,心中笑的甚是开怀。楚文珏顺势又摸了两下赵柯然的手, 觉得不能做的太过,这才放下。   霍远气的牙痒痒也拿对方没办法,这楚文珏就是故意的!   赵柯然没觉出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他细细的思量了一下楚文珏说的。   说实在的,赵柯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离开景阳回凤阳去。   在景阳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相对来说已经是大元最自在的地方。   若是可以, 赵柯然真想一辈子都在这里,怎么可能自己主动要求回那规矩森严,皇亲国戚众多的凤阳都城?   赵柯然也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陛下,景阳很好。臣想一辈子都是景阳的县令,在边关为陛下分忧。”   此言一出,惹得楚文珏朗声大笑。   身边的暗卫提示楚文珏时辰不早了,他才敛了笑声,拍了拍赵柯然的肩,眸中带着赵柯然看不懂的深意,说道:“赵公也来了,就在景安府周大人处。你们爷孙二人许久未见,本想着让赵公单独来与赵大人见一见,如今看景阳这般风景,倒不好只让赵公一人得见了。”   赵柯然看着楚文珏的眼睛,瞬间福临心至,小声的问道:“陛下你想让大家都来景阳?”   楚文珏挑了挑眉,没有正面回答,可赵柯然听着也就是那么个意思,“朕此前听闻怀西部通商的索拉使者甚是喜欢景阳,此次通商他也来了。想来不必朕多言,那索拉使者也会想法子来这景阳城走一遭。”   “赵大人,景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荒凉的景阳了。   待战事平后,这么一大块香饽饽,不可能会藏得住。”楚文珏的语气中染上一分担忧,即便他是皇上,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   给赵柯然提个醒,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赵大人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景阳许多的东西,哪怕是朕,都闻所未闻。   你若没有一直留在景阳的能力,这么一块宝地,终有一日会有人替你。   虽说是你一手将景阳变成如今的模样,可是在人心与欲|望面前,这世间的道理,薄的都能透出光来。”   楚文珏看向赵柯然,一字一句叮嘱道:“该低调时低调,可该大放异彩时也得明白闪耀四方。   赵大人,你要让他们看到,你是无可替的,今后才能继续留在这里。”   赵柯然郑重的点了点头,“陛下之意,臣已明白。大人们来时,会安排他们好好看看景阳各地工厂。除此以外,此次通商,臣必当再为大元国库充盈上几分。”   说罢还不忘给自己打个气,“臣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臣的厉害。”   楚文珏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他上前一步,附在赵柯然耳边,轻声说道:“赵大人,届时大家都来了,霍将军怕是要藏好,他似乎并没有要再次出现于世人眼前的意思。   同时要藏的是你与他的情愫,若是被赵公发现了端倪,怕便是你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赵柯然抿唇,挤出一个微笑道:“臣知道了。”   楚文珏看了赵柯然一眼,在暗卫的再一次催促下,调笑似得转移了话题说:“也别太吓着他们了,这一个个的年岁都不小。不好让他们太没面子,差不多意思意思就得了啊。”   赵柯然只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上了马车后,楚文珏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真的怕赵柯然和他说想回凤阳了,也更怕赵公知道了赵柯然和霍远的感情,将人拉回凤阳锁起来。   这景阳还是荒凉之地时他都不放心交给别人,如今这般好光景,不出意外再发展个几年,说是掌握了大元半数经济命脉都不为过。他更不放心交给别人了,没人比赵柯然更合适,也没人比他懂得更多。   可赵柯然功绩实在太大,赵柯然要真想回凤阳,他还当真阻拦不得。   也希望最后也能天遂人愿,这小赵大人和霍将军之间的种种,都无人再知吧。   目送着楚文珏离开,赵柯然有些担心,“远哥,咱们真的不送一送?万一路上再遇到什么,那三名暗卫,怕是也抵不住啊。”   霍远牵住赵柯然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微凉的手,赵柯然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发现没有人后,紊乱的心神这才镇定了些许。   霍远将赵柯然的神色看在眼里,他低垂着眼帘,带着茧的指尖轻轻的蹭着赵柯然的手背,“放心吧,那三名暗卫在遇刺时已经发了信号。留在景安府的暗卫昨夜已经赶到了景阳,你只是没看见他们,那辆马车之后,至少有十人隐匿在暗处护送。”   赵柯然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则是默默感叹,当皇帝真好啊。   赵柯然来的时候是与楚文珏同坐马车,这会回去了只有霍远骑的小棕。   霍远翻身上马,将手递向赵柯然,将人拉上马。   北风萧瑟,小棕的速度极快,风像利刃一般割刺着面部,赵柯然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实在是没了办法,抱紧了霍远,将头埋在他的背部。   霍远宽厚的背,替他抵御了呼啸的风。赵柯然想起了楚文珏在他耳边的叮嘱。他没由头的问道:“远哥,你为何没有同陛下言说安安还活着。”   赵柯然的声音揉碎在风中,一闪即逝。   霍远放慢了速度,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回道:“宫内尚有恶狼未除,他如今还不能保护楚安。更何况,楚安的身份对他来说本也是个威胁。”   赵柯然用额头抵住霍远的背,闷声道:“远哥,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嘛?难道你和安安还要一直隐姓埋名的活在景阳?”   霍远不知道赵柯然为什么这么问,却也认真的回了他,“隐姓埋名也没什么不好,我可以自由的跟在你的身边。”   赵柯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被风吹的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半眯着眼睛看沿途的风景,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原身的家人出柜。   哎,愁啊。   …   进了城后,赵柯然让霍远送自己去盐运司。   盐运司门房通传知道赵柯然和封竹交情不浅,便笑着领人进了门去。   “大人,您现在这正厅吃些茶水,小的这就去通传封大人。”   封竹来的时候赵柯然正在翻着系统里的大元地质图。   “哟,这是什么风啊,竟然将赵大忙人吹来我这盐运司了?”   赵柯然似是听不出封竹话里的挖苦,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封竹被盯着看,浑身打寒颤,他赶忙双臂交叉环抱,使劲的搓了搓手臂,“然弟啊,你还是正常点,你别这么看着我笑。你每次这样笑,这心里准没憋着什么好屁。”   赵柯然撇了撇嘴,眉头轻皱,一脸的委屈,“封兄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弟弟我呢?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封竹笑着白了他一眼,可不吃赵柯然这套,“得了,你这小坏心思可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哥哥我替你办啊?”   赵柯然打了个响指,笑道:“不愧是封兄啊,一猜便准。实不相瞒,确实有事,我想让封兄你的兄长命人快马加鞭从江南一海边运些沙来。”   封竹有些吃惊,“你难得一次专门上门找我办事,搞了半天只要个沙?”   赵柯然使劲的点头,强调道:“是江南以南的白海沙,别的沙不行,次了些。”   封竹点了点头,也没问赵柯然要这个干嘛,见他要的急,便说:“你放心吧,我兄长已经在景安府了。我派快马递信,明日兄长便能替你安排上。   届时走盐道,马跑的再快些,不出五日就能到景阳来。”   赵柯然问道:“盐道?”   封竹点了点头,小声说:“刚弄好的,水陆结合。专门用来从江南运盐至边关通商用的,算是你运气好。”   赵柯然想到不久后要诞生的玻璃,开心的不行,拉着封竹说道:“封兄,此番事成后,定有好礼相谢。”   封竹闻言,茶也不喝了,连忙说道:“我可记着你刚才说的了啊,可不许反悔了。” 第87章 望远镜   楚文珏刚进景安府城门, 就被周景仁派来蹲人的两名护卫瞧见。一个回去禀报周景仁,一个递交了周景仁给的玉牌,请示楚文珏, 允许他领路。   马车跟着护卫,一路上避人耳目,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巷中小院。   外头早已月上中天, 周景仁还如此小心谨慎,倒是让楚文珏意识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坐了没一会, 周景仁便带着一人前来。二人皆穿深色衣袍,外面套着斗篷, 用帽子这盖住了脸, 看不清样貌。   “臣等参见陛下。”二人行礼, 楚文珏抬了抬手,让两人找位置坐下。   寻了位置坐下后,二人掀下斗篷上的帽子, 露出真容。   楚文珏见到其中一人,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封老,你此时不应该是在互市监,与谢相谋划不久后的大元与怀西两族正式的通商会面吗?”   封余山垂眸,布满皱纹的脸上, 满是愁容。虽不知如何开口,但还是硬着头皮艰难开口道:“陛下,谢相他失踪了。”   楚文珏闻言,淡淡道:“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封余山拱手回道:“两日前。谢相失踪后,老臣不敢张扬。便将互市监一应事务交由方监丞,瞒着手下人只说老臣与谢相要回一趟景安, 实则是老臣只身前来景安府禀报陛下。”   楚文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暗卫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没有收到消息吗?”   暗卫们摇了摇头,“属下一路上皆留有暗记,若有人来通知,不会找不到我们。”   楚文珏摸着下巴,不禁沉思。他早已派人在暗中盯守谢玄,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前来禀报。必要的时候,要引谢玄叛逃出大元。   如今仔细想来,之前派去的暗卫那边确实是没有一点谢玄的消息。   暗卫这一条线一点风声都没有,看来是一早就被谢玄发现了。   不过,虽说过程和他想的不一样,但这网终究还是撒出去了。   “封老,你且仔细说说谢相失踪前后发生了些什么。”   封余山点了点头,回忆道:“事发前一晚,谢相让方监丞带着他去看水泥制作坊。   听方监丞说,谢相在那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约好一起商议上次怀西补给大元尾货之事,房间里没人,还是在水泥坊找到的。   商议完事后,正巧碰见青玉关军营给我们送铁矿。谢相便说要去一趟军营,看一看他儿子。   当时方监丞也跟着去了,互市监这边总不能一个人也不跟去。   回来后,谢相的脸色就很不好。我寻了方监丞问话,他说谢相不知为何,将他那儿子打了个半死。”   话到此处,封余山忍不住道:“之前在凤阳也听有传言,说谢相不喜那妓|子所生的六儿子。   可这千里迢迢来这一遭,就是为了将人打个半死,也太说不过去。   从青玉关军营回来后的第二天,这人就失踪了。”   楚文珏倚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桌面。   原来如此,本来楚文珏就想让暗卫寻个机会设法“无意”告知其赵公明死讯,想让他背水一战。   暗卫在暗处推波助澜,帮他逃离大元,潜入北丹。楚文珏曾经给过谢玄一些错误的信息,谢玄必会拿这些机密做进入北丹的敲门砖,届时大元这边提前知晓,也好一举拿下。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谢玄自己跑去了军营。   还摆脱了暗卫,不知走了什么门路逃了出去。   “封老,回去后通知互市监好好看守水泥坊。我会下令让霍元帅也派些人马过去,以防万一。”   封余山不解,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谢玄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告诉封余山让他心里有个数也好。   “青玉关军营有个赵公明赵将军,他与谢玄早就勾结北丹外族。之前两次青玉关战役,皆是这两人的手笔。   前些日子赵公明企图逃跑,被暗卫发现,当场格杀。   谢玄此番去了青玉关军营,想来是知道了赵公明已死。也知道了朕此番布下天罗地网,只为了瓮中捉鳖。   之前朕确实是早有准备,可算漏了互市监的水泥坊。   谢玄此人足智多谋,在没有百分百确定真实性的情况下,他不会用朕之前无意所言的军中机密作为保命符。   水泥是他亲眼所见,不出意外他会用水泥配方作为与北丹的谈判资格。   北丹很可能会绕过青玉关,对互市监下手。”   封余山大惊,他连忙起身表态,“老臣这就连夜赶回互市监。”   楚文珏派了几个暗卫护送封余山回去,人走后,趁着天还没亮,楚文珏让暗卫叫来了工部尚书。   这工部尚书名唤沈松柏,年岁不大却技艺超群。凭着非凡的手艺,以一人之力拉低了六部尚书平均年龄。   不过这人也是个有个性的,从不会制首饰器具,他每日都醉心研究如何让现有弓箭威力更大。   人被带来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这四个大字。   行了礼后,楚文珏便让人坐下,问道:“朕是叨扰了沈尚书的美梦了?”   沈松柏撇了撇嘴回说:“那倒是没有,臣还没睡呢。不过陛下,咱们有一说一,您到底还想不想要穿扬弓了?”   沈松柏这话匣子一开,那是满肚子的怨气,“本来吧说想在凤阳安心研究,结果呢非说六部尚书缺一不可。   说好了来景安府,就给我单独辟一间院子弄穿扬弓。此弓射程比普通弓箭远不说杀伤力也极大。而且是机关弹射,不需要费多大的臂力。   臣熬了几宿,这眼看着有了眉目,就被暗卫大人们抓了过来。”   楚文珏笑着对沈松柏点了点食指,无奈道:“沈大人,你概会此般埋怨,有恃无恐。这朝堂之上,除你之外,再无一人了。”   沈松柏吸了吸鼻子,心里默默的嘀咕着,辞官也不让,埋怨也不让,当官太累了。   “看看吧,沈大人。”   楚文珏起身,踱步至沈松柏身前,将赵柯然给他的图纸递费沈松柏。   沈松柏连忙起身接过,随后将图纸摊开在茶桌之上,两人并肩而立,一同观摩图纸。   沈松柏这是越看越心惊,部件虽繁琐复杂,可尺寸大小以及用途和安装都事无巨细的标注了出来。   “陛下,画此图纸的人是谁?此人天资卓越,臣不及其万分。”沈松柏眼中冒着光,认真的和楚文珏说:“不知陛下可否为臣引荐一二,臣想拜师。”   楚文珏闻言,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沈松柏。虽说这沈大人面相瞧着年轻,可这实际岁数比他还大上三岁。   再想想那小赵大人,要说沈松柏拜赵柯然为师,一想到这画面,楚文珏就没来由的抖了抖。   “沈大人,引荐倒是可以。可这拜师一事,朕劝沈大人还是死心吧。”   没等沈松柏追问,楚文珏便指着图纸,转移沈松柏的注意力,“沈大人,按照这图纸,你多久能做出一个来?”   沈松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心又扑在了火器上,拜师学艺之事瞬间抛诸脑后。   他仔细的算了算,给了个保守的数字,“这图纸标的甚是详细,除去打磨选料的时间,不出意外,半月足以。”   楚文珏点了点头,又召来边上站着的周景仁。让他也来看看图纸,“周大人,你明日起就暗中找些人手,选一幽僻山谷,建造火器司。”   周景仁看着图纸上的注释。虽不知其原理,却也明白了火器的威力以及对大元的重要性。   他不敢怠慢,郑重行礼,禀明定不负皇命。   转眼已过半月,怀西部的商队终于抵达了大元边关。   互市监人来人往,车马牛羊也挤作一团,好不热闹。   “封大人,你们看一看,这些奇珍异宝,还有我们怀西的兵器,马匹,看看有没有少的。”   索拉拿着货单和封余山带领的互市监众人站在货前。   封余山看着一长串的货单,还是用木板记录的。这字写的也是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一个字得认上半天。   看了一会后,封余山放弃了,他想要放过自己的眼睛。连忙把这苦差事丢给了方仲源,“方监丞啊,我这眼睛突然酸涩难忍,头也隐隐作痛。你受一点累,带着人清点清点吧。”   方仲源接过那货单一看,得,就这字谁看谁头疼。   封余山在回去的路上对索拉说:“此番是要正式签订两族通商契约,需要你们王亲自签订。可这瞧了半天,也没看见你们的王驾,不知怀西王此次是否没有前来?”   索拉摆了摆手,说:“王来了,不过考虑到你们正在与北丹打仗。我们前来大元要经过北丹部,王不想太张扬,便一切从简,免得惹了疯狗咬人。”   封余山表示理解,便说:“既然如此,那还劳烦索拉使者与怀西王言明,需明日启程前去景安府。我们陛下在那里等着诸位。”   …   “赵大人!赵大人!成了!”许管家一路赶来县衙报喜。   赵柯然放下手中的学院设计图,问道:“可是望远镜成了?”   许管家连连点头,“是!刘师傅打磨宝石就是一把好手,那烧制好的玻璃按照大人的要求去打磨,还真被磨出来了!   潘木匠手是个巧的,三两下就将那凸起的小圆片玻璃塞进了这木筒中。还用了银片做了装饰,瞧着可漂亮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赵柯然。   “大人你快瞧瞧。这做好后啊,潘大人让我们试试效果。这可真是个神奇的玩意,放在眼前这么一看,哎呦,那真是一眼千里啊!”   赵柯然接过布包,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简易版望远镜。   望远镜身被银点缀,确实亮眼。   赵柯然不由感慨,封竹办事确实很快。那一大船的石英砂仅用五日便运来了景阳,省了不少的时间。   砂运来后,赵柯然便从劳动工会中挑选了几个得力的,按照他从系统里拿的玻璃烧制技艺制作玻璃。   如今只用玻璃做个培养皿,技艺不需太复杂,也还算好掌握。若是想要做些其他玻璃器具,怕是要好好的练练怎么吹玻璃了。   想到要送给封竹望远镜做感谢,赵柯然又找了许管家。问其借许府中打磨晶石的师傅,替他打磨玻璃。   本以为这望远镜要做出来还有段日子,没想到竟也这么快。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多做一些,届时送往青玉关,想来也能在战中发挥些作用。   北丹部。   谢玄自来了北丹后,便一直被关在帐中不得出。   他刚来时便说了些战事机密,不曾想那北丹王听完后就将他关了起来。   谢玄本来也不是很相信楚文珏与他说的这些。不过是他自己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空手套白狼。   只是没料到,这北丹王听完后再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将他拖了下去。他心知时这北丹王想要磨他的气势,可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终于谢玄还是忍不住,喊道:“我知道青玉关城墙修葺的方法!” 第88章 毒箭   天边传来巨响, 地面随之震动。飞沙走石,烟雾迷漫,浓浓的硝石味扑面而来。   即便沈松柏早有准备, 用了布巾掩住口鼻,还是被呛的不行。   “沈大人,成了!”   手下人一脸灰土的跑来, 遮掩不住愉悦的心情。   沈松柏又岂不知这□□成了。   终于成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试炸,前面四次全都失败了。第一次最严重, 在配比的时候就出现了意外,三人当场丧命。   这也让沈松柏明白了这□□的威力, 更加的小心, 不敢懈怠半分。   当那山脚被炸出坑洞时, 沈松柏有一瞬间想要落泪。   他们这些日子来,昼夜不分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成果。   他们大元, 终于有了可以一招制敌的武器。边关再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战事不绝。   因巨响, 沈松柏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待声音平息了些后,问道禀告的手下,“此次可有伤亡?”   手下摇了摇头, 眼睛闪着光,“此次非常成功,无一伤亡!”   沈松柏欣慰的点了点头,连叹三声“好”。随后有交代道:“之前因□□死亡的名单要统计好,此次前去景安府,我要一并禀明陛下。”   “是, 沈大人。”   …   边关互市监。   老七正擦拭着自己的爱刀,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便转头问道:“郭将军,你听见响了没?”   郭参摘下头盔挠痒痒,浑不在意道:“最近不是经常有这闷响,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回事,光听了雷声,可毛毛雨都没见一个。”   老七笑了笑,指了指天后继续擦拭着刀身,“这天怎么也下不来雨了,要下也是下大雪。”   说着话,老七不由得叹了口气,愁道:“边关严寒,往年不知要冻死多少,去岁因着军大帐我们才多活了不少兄弟。   元帅派我们来守着这水泥坊,我倒真的担心北丹会来偷袭,咱们怕是抵抗不住多久。”   郭参嗤之以鼻道:“丹毛子和蹶子惯会靠着他们那些皮毛御寒,趁着严冬偷袭。   不然堂堂正正的打,不见得咱们大元就会输。”   随后转向老七,吊着眼角疑惑道:“老七,你这是住了一冬天的军大帐,这心也被暖化了?这就怕了起来?”   郭参拍了拍胸脯,很是硬气的说:“冻死由能怎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七也是没了脾气,笑骂道:“你这糙鬼,我老七就说了一句,你能说出这么多来堵我。我是那意思吗?”   刀擦拭的差不多了,将刀收好后,老七看向不远处搭建好的军大帐叹气,“要是那军大帐能穿在身上,将士们暖暖和和的上阵杀敌,定能比平日多杀几个。”   “老七你可别乱来啊。”郭参直勾勾的盯着老七,他真怕老七冻糊涂了要拆军大帐,“这军大帐上围的这玩意,可花了老许不少的家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让老许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啊!”   老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边走边骂,“切,瞧你那德行。我老七是那种人嘛?还说这整个青玉关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你郭参。”   郭参这一听可不得了,脾气上来了追着老七满互市监的跑。   两人你追我赶了许久,各个都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不想再动一下。   这边两人刚准备和平息战,那边就小兵急匆匆的跑来。   “郭将军,杜校尉,北丹进攻互市监了!”   暸望台的狼烟滚滚,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   郭参和杜老七纷纷起身,拧着眉头,沉下了脸色。   “通知下去,准备迎战。”   小兵领命离开后,郭参看向杜老七,说道:“你去通知封大人的怀西使者,让他们准备一下,即刻离开互市监。”   杜老七找到封余山时,封余山已经做好了准备。   外面号角早已吹响,想听不见都难。   “也幸好是准备这两日便领着怀西部启程前往景安府,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封余山上了马车,对杜老七说:“杜校尉,以防万一,还劳烦你带人去将水泥坊给毁了。”   杜老七抱拳领命,嘱咐一声护送的将士,一路小心后便离开了。   索拉坐在马车中,看着一边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疑惑不解道:“王,北丹部此次费不少的力气绕过青玉关,也要来突袭互市监所谓何?”   怀西王没有睁眼,只是用脚尖点了点马车的木板,声线慵懒而富有磁性,“玉带一样的路,你当初不也为之惊叹了许久。”   经过怀西王这一点拨,索拉恍然大悟,刚要赞同就听怀西王说:“现在我是你弟弟洛拉,别再喊错了。”   索拉垂着脑袋,恭敬道:“是的,王…弟弟。”   北丹此番是有备而来,却也奇怪的很。并不与大元军近身迎战,而是保持一定距离远攻。   箭雨飞下,大元军举起盾牌迎接箭雨,向前迎击。   可没想到的是,北丹竟然在箭矢上涂了毒。   此毒并不致命,但毒素传播极快。只要身上有一丝伤口,毒素都会使人丧失行动力,僵硬倒地。   因此即便许多大元将士仅仅是擦伤,却也因中毒不能再战斗。   郭参看着身边倒下的将士,眉头紧皱。可他毫无办法,只能让自己更加小心,避开箭矢。   “老郭这怎么回事?”杜老七看着倒下一片的大元将士,有些难以置信,“怎得短短时间,伤亡如此之多?”   郭参捡起地上一只流箭,指了指箭头对杜老七说道:“这上面有毒,即便是小小的擦伤,毒素也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要小心一些。”   “封大人他们和怀西部的人都安全撤离了?”郭参问道。   杜老七点头道:“走了。”   随后又拍了拍郭参的肩膀说道:“封大人还让我带人毁了水泥坊,水泥坊里也早就没人了,放心大胆的大战一场吧。”   郭参闻言,喘了口粗气,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喊道:“大元的将士们,冲啊!”   跟着郭参的指挥,士气高涨。一声声的“冲啊”汇聚起来,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振聋发聩。   大元将士不要命一样的向前推进,北丹那边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本以为对方知晓箭矢有毒后会有退意,如今看来,更多的是即便与他们同归于尽,也坚决不后退一步。   箭矢即将耗尽,北丹部穷途末路,也只得拼尽全力一搏。   箭矢如密雨疯狂的砸向大元军。   郭参的盾牌在箭雨中裂开,躲闪不及。杜老七眼疾手快,将自己的盾牌扔了过去,郭参下意识的结过遮挡。   一轮箭雨过后,郭参发现了不远处身上中箭倒在地上的杜老七。   他连忙跑了过去,将人扶起,送到墙角的死角处,拍着杜老七的脸喊道:“老七!老七!”   杜老七浑身没力气,眼睛都懒得睁开。可他再不说话,自己就不是中毒身亡而是被郭参拍死。   “郭大将军,我暂时死不了,箭没射中要害。你抓紧时间解决了他们,搞不好还能给兄弟我解个毒。”杜老七用气音说着,最后还不忘开个玩笑话,“这下倒是如了你的愿,打了这么些天的闷雷,今天也算是下了一场雨。”   郭参没好气的将人放下,提着刀冲了出去,“得,还能打趣我,想来是没什么事。”   北丹部自箭矢耗尽后,开始节节败退。最终领军的西库尔没了办法,只能让人砸了一节水泥商路,将其搬上战车,鸣金收兵。   郭参也没有再追,如今给中毒的将士解读才是最要紧的。   赵柯然再次接到了许郡的求助,需要大夫们再去一趟青玉关,为将士们解毒疗伤。   之前在医学院学习的将士,如今虽学的时日短暂,但是基本的医疗常识也懂了个大概。   赵柯然前去通知时,各个都坐不住了,嚷着要回青玉关效力。   “齐大夫,此次也要辛苦各位了。听说这次北丹用了毒,怕是要棘手许多。”赵柯然对齐思明等人说道。   齐思明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   “大人,此次我怕是去不了青玉关了。”曹修齐上前一步说道:“青霉素的研究失败多次,这次依据先前经验,做了许多调整,已经接近尾声,我需要在学院里面盯着才行。”   赵柯然点头说道:“好,正好还有不少百姓家来学医的你们也不必前去。   如今边关战事再起,危险重重。几位大夫人少去了许将军能得出手保护。   若是多了,怕你们会遇险,得不偿失。”   伤情紧急,医学院众人只有短暂的收拾时间。   霍远拉住了赵柯然,还不待说话,赵柯然便知道这人想说什么。   “又想去边关了?”   霍远点了点头,指尖摸了摸赵柯然的脸,保证道:“不受伤。”   赵柯然笑了笑,倒是没提受不受伤,而是问道:“这次去会和霍元帅见面吗?”   霍远顿了顿,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前想独自查明姐姐死因,没有见父亲,现在差不多确定了。父亲会见。”   “远哥,上次问你以后和安安怎么办。你说你要隐姓埋名自由的在我身边。”赵柯然偏了偏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紧了霍远的手,“可是远哥,我想要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人世间。”   “我想在阳光底下,与你牵手。”   霍远看着赵柯然的眼眸,里面盛放着他的倒影,再无其他。   “你不怕吗?”   赵柯然笑着摇头,“不怕,我只怕你为我做无名无份的牺牲。   你是大元的征西大将军,是大元的镇北侯。你心中有家国天下,有百姓安居。   不仅仅是我的霍远,我想你做你自己。”   霍远没有说话,他压抑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笑着收回了手。   他逼着自己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拥抱赵柯然,他不愿让赵柯然平白遭人诽议。 第89章 见面   霍远随着医学院的队伍一路疾行至互市监。   前去医学院学习医术的将士们有条不紊的进行治疗。   消毒, 清理,敷药,包扎。   虽不说已行云流水, 可这些做派是以往在军营中根本见不到的。   “海子,真的是你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你来了!”   一名帮着抬运的小将拉着一名身着儒袍,绑着襻膊, 头戴方巾的医学生说道。   海子腼腆的笑了笑,说道:“你这记性不好, 这才多久没见就差点认不出来?我可一眼就认出你了。”   那小将哼了哼,辩解说:“你瞧瞧你如今这通身的气派, 说是高高在上不惹凡尘的读书人都不为过。   我能认出神仙是你, 那都是咱两交情好。   而我在营里, 这十年如一日的没有丝毫变化,你肯定能一眼认出。”   海子无奈,也不欲浪费时间费唇舌, 对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催促道:“等救治完咱两再好好的说话, 现在还是快些救治要紧。”   那小将闻言连忙点头,他倒是忘了正事了。   郭参从帐外一路走来,营中多了不少飘逸出尘的身影忙忙碌碌。   他显现觉得自己眼花,若不是时不时的有几个还会与他问好, 郭参当真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了。   进了营长,郭参找到了李仁德。之前受伤时,是李仁德用了蜂蜜救了。虽说这李大夫说了,这蜂蜜之法是赵县令所提,蜂蜜也是他身边的柳副将跑去景阳城外的营中求来的。   可这也不妨碍郭参将李仁德列为三大救命恩人之一。   “李大恩人,这毒可有解?”   李仁德被郭参这一嗓子喊的一个激灵, 手上夹着的棉球差点滚落在地。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后,给郭参分析毒性,“此毒不致命,也无痛。只是会让人丧失行动能力,麻痹了身体经络。   我与齐大夫,范大夫查看许久,倒是有一解毒之法。不过此法虽效力非凡却也极其危险,此番贸然解毒,怕不是好时机。”   郭参听不懂这些有的没的,他就听明白一句有方法解毒但是也危险,便追问道:“什么法子?又有什么危险?李大恩人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仁德很想让郭参改口,可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自觉自己拗不过郭参,便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这个名号。   他给郭参仔细解释道:“此法为以毒攻毒,疾医中有两味草药按照比例混合炮制,熬煮之后服用可以使体内经络疏通。   但本来皆无毒的两味草药,经过混合后反而产生了毒素。   此毒素会损害人体,造成呕血之症。时日久了,人也就被耗干没救了。”   郭参面露忧色,一个是不能动,一个是呕血而死。算来算去,郭参还是放弃了先解毒的想法,只让李仁德等人先好好处理伤者伤口。   郭参一路魂不守舍的回了军帐,心里还在挂念着杜老七,寻思着收拾好铺盖去杜老七那将就一下。   进了军帐后,郭参发觉不对劲。敏锐的观察力让他警觉,这帐里还有一人。   “谁?”   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佩刀,刀身随时可以出鞘。   霍远缓缓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笑道:“许久未见,你的警觉性倒是比以往强了些许。”   郭参听着霍远的声音,愣在当场。待霍远露出脸时,郭参更是一下都不敢动。   “霍将军,你是人是鬼啊?我老郭胆子小,可别吓唬我啊!”   霍远走到郭参面前,鼻息打在脸上,带着温度。郭参这才意识到,霍远真的还活着。   他激动的想要抱住霍远,却被霍远不着痕迹的躲开,郭参也不恼,傻憨憨的问着霍远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那会可都说这位霍将军葬身火海了。   这葬礼都办了,棺材也入了土,这会子出现在边关,郭参不用多想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事情。   霍远此时没时间解释许多,只说让郭参带他去青玉关军营,他要见霍老元帅。   郭参见霍远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多问。领着霍远就回了青玉关营帐。   让郭参领着光明正大进军营比自己费尽心力偷溜进军营要轻松不少。   许郡大老远见着郭参带着个人朝着霍远帅的营帐走去,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他连忙追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霍遇风看着兵书,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近几日因为赵公明的死,他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给赵老将军的致歉信都烧了十来张。   他怪自己从前没太关注赵公明,让他走到了这般地步。   “元帅,郭将军求见。”   霍遇风翻了一页兵书,“让他进来。”   兵书因印刷的墨不均匀,有一块墨太多,氤了一团黑,盖住了原来的字。   “郭参你不在互市监继续守卫,回军营来做什么?”   霍遇风下意识的用指尖蹭了蹭墨团,想要见其蹭掉。发现这墨团不是以往竹简上沾染的脏污,无法蹭掉后,便放弃了。   又不见郭参回话,便抬头问道:“今日哑巴…”   话刚说一半,霍遇风便见了眼前人的全貌。   这哪里是郭参,这是他那死去多日的儿子,霍远。   “爹。”   霍远对着霍遇风行了见礼,头颅低垂,不敢抬起见霍遇风苍老了许多的容颜。   霍遇风放下兵书,缓缓起身,他一步一步走的稳重却也漂浮。   确定了眼前人不是虚影,霍遇风一把揽住霍远,将人抱在怀中。   从未听过霍遇风哭泣的霍远,此时听见了父亲的哭腔,“你去了哪里?爹一直找不到你,爹真以为你死了。”   霍遇风那时连尸骨都找不到,火势太大,除了外围的人还有个尸骨在,里面的全都烧成了灰。   他亲手将不知道是谁的骨灰,连同其他的灰烬放入了瓷坛中,封在棺内,埋入地下。   这样的动作,他做了四次。   他的女儿,女婿,儿子,外孙。   霍远侧了侧头,余光中看见了霍遇风半百的头发,心中愧疚不已。   霍遇风平复了情绪,拉开了距离,仔细的打量着霍远,良久后笑道:“一点也没变。”   霍远却是红了眼眶,他哑着声音说道:“爹,你苍老了许多。”   “你打小就不爱说话,这一说话就是没人爱听的屁话。”霍遇风一掌拍在了霍远的肩上,“什么老不老的,你爹我如今正值壮年!”   许是两人本来也不是爱多愁善感的性子,在惊喜之后,便都收敛了情绪。   霍遇风领着霍远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吧。”   霍远恭敬的结过了茶,轻抿一口后,隐去了与赵柯然的感情,将其他的所有都一一道出。   霍远讲了许久,终于讲完。霍遇风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后道:“你姐姐的死,想来与你说的一般无二。”   霍遇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先太子楚文博是崇武帝还是世子之时就有的。那是他的嫡子,是崇武帝还困苦时就有的孩子。   所以先太子在崇武帝心中与别的一众皇子都不一样。   先太子娘亲虽不是什么大族女子,却十分温婉。即便是我都曾听闻其温柔贤淑之名一二,先太子的温柔善良像及了他的娘亲。   后来又遇赵公亲自教导,先太子温和有礼,俊逸非凡。   与崇武帝之脾性可谓是南辕北辙。   这也是我当初同意你姐姐嫁给太子的原因之一。”   霍遇风心中悔恨,却也无法再改变,“倒是忘了,他的温柔善良,在崇武帝的手里根本保护不了嫣然。”   霍远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爹,姐姐真心爱着太子殿下,太子亦然。对于姐姐来说,这足够了。”   霍遇风苦笑道:“到头来,你这姐夫倒也算替你姐姐报了仇。太子的死,对他打击可不小。命都没了大半条,全靠一口气吊着。”   霍远轻轻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皇家的事,咱们少插手。崇武帝时日本就不多了,你姐姐不会想你为她如此涉险。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选择自己一人承受。”霍遇风警告霍远,让他打消亲自报仇的念头。   霍远知道霍遇风的意思,他也早想好了对策。当他知道霍嫣然是被崇武帝逼死,又知道了楚文珏对太子之死的在意后,便已经想好了要借刀杀人。   借的就是楚文珏这把刀,以楚文珏对楚文博的在意。知道了楚文博放弃逃生机会,选择殉情后,他定不会让崇武帝好过。   “对了,你说安儿如今在景阳的学堂里读书?待边关战事平息些,可带我去看一看安儿。”霍遇风想着自己的小外孙,心里的阴霾冲刷了大半。   “交了不少的朋友,与恩师的小儿子赵小鱼玩的很好。”霍远想着两个小豆丁整天形影不离的样子,心中也多了份暖意。   “与赵家倒是有缘。”霍遇风看向霍远,认真的说道:“你的恩师赵祭酒那时可也为你痛心疾首。日后有机会,可得登门造访,免他年年祭日,都要伤心。”   霍远闻言,心中泛起一阵愧疚。又想起赵柯然,更是愧疚难当,只能低着头,沉声应道:“是。”   “元帅,该用晚膳了。”   许郡先前抓住了在霍遇风帐外徘徊的郭参,逼问出了进去的人是谁。   知道是霍远后、许郡那叫一个开心。   守着时间,望眼欲穿。眼巴巴的等用晚膳,抢了送饭小将的活。自己亲自端着吃的,在门口忐忑的叫着。   霍遇风听出了是许郡的声音,便对霍远道:“一准是从郭参那听来的,算着晚膳时间想来见你的。”   得了霍遇风的准许,许郡深呼一口气,进了军帐内。   虽说在外面早已做足了准备,可当亲眼看见霍远好端端的坐在灯下的时候,许郡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霍远起身,结果许郡手上的木盘,“这一盘子的好菜若是洒了,我爹会心疼的用藤条抽你的。”   许郡吸了吸鼻子,一拳捣在了霍远的肩上,带着些微的哭腔,骂道:“你这些年,都死哪去了?”   霍远受了许郡这不轻不重的一拳,替霍遇风布好菜,回道:“从嘉州城被夺后,成了难民一路逃到景阳城。后来景阳新县令上任,种种机缘,一直在景阳县衙任职。”   许郡闻言,如遭了雷劈。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话都没听明白。   “你说你一直在景阳,还在景阳县衙做衙役?”   霍远点了点头。   许郡面如死灰,他淡淡道:“赵大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霍远回道:“他刚知道没多久。”   许郡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没忍住嘀咕道:“我差点以为被你和赵大人联手给骗了这么久。”   …   距离霍远离开已有些时日。   许管家又带了一批做好的望远镜过来,这次的望远镜有五个。造型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   赵柯然很满意。   之前那个已经给了封竹,封竹简直爱不释手。听丹青去惠民超市买菜与书墨说,睡觉都要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谁都不能多看一眼。   赵柯然正想着寻个时间,去一趟青玉关,将望远镜给许郡。顺便看看能不能见到霍远,杜有为就过来传话,说洪家主来了。   洪峰来倒是让赵柯然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如今应该忙着棉制品忙的脚不沾地才是。   “洪家主,此番不忙着赚钱,怎跑来了衙门?”   洪峰哈哈笑道:“是为有一事请赵大人帮忙啊!”   赵柯然奇道:“洪家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洪峰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洪某思来想去,除了那些给平民百姓们买的棉花以外。其他的棉服,棉被,棉鞋想要托赵大人的光,看看能不能卖去军营,做军需。”   赵柯然抬眸,看着洪峰,没有说话。洪峰也不虚,直言道:“这一来嘛,边关严寒。将士们没有皮毛御寒,不打仗还好。能在军大帐里,可若是打仗了,那在御寒一事上,便是输了北丹,西厥一大截。   二来就是,如今棉花是第一波。我想着拿下军营的市场,往后不管种棉花的人有多少。至少我洪家的棉花,有一个不愁卖的地不是吗。”   赵柯然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洪家主,你惯会给人情。   以你与柳支度之前的布鞋交易,棉花这般御寒之物,只要你与柳支度讲,他不会不同意的。   即便是为整个边关采买,他做不了主,也会想办法通报上级,让能做主的人来与你商谈。   你请我做这个中间人,是想军营那边也卖我一个人情。   也亏得你想的出来,绕这么大的一个弯。”   洪峰被赵柯然看穿了意图,只是笑道:“若是没有赵大人,我洪家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吃水不忘挖井人,赵大人这边,我洪某是决计不会绕过去的。”   赵柯然倒是没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多看了洪峰一眼,最终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去一趟青玉关,就连同你这事一并说了吧。” 第90章 散财童子   青玉关的军营守备森严, 赵柯然为了节约时间,此次前来没有让许管家提前打招呼。   出示了文书后,在营前等了好一会才把许郡盼来。   许郡身后跟着一个亲兵, 此人身形高大,面部围着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赵柯然微眯着眼睛打量来人, 心中有了答案。   霍远见到赵柯然,大步向前, 越过了许郡。   “穿的这么少,冷不冷?”   赵柯然摇头说道:“里面穿了夹棉的衣服, 暖着呢。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两件厚棉服, 边关寒冷, 你两件换着穿。不要舍不得穿,咱衙门里棉花管够。”   霍远抿唇轻笑,回说一定会穿。   许郡站在一旁, 来回的打量着二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一时间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思来想去不明白, 索性也不想了,上前一步笑问道:“赵大人,这大冷的天不在景阳呆着,大老远的亲自跑来关口, 可不是是为了给手下送两件衣服这么简单吧?”   赵柯然看向许郡,肯定道:“当然,许将军,这次我可是来给你送宝贝的。不过这风口冷的很,还是领我去帐中,我给你好好展示一番。”   许郡一听来了劲, 连忙领着人朝着营中走,“那本将军可得好好的开开眼了。”   进了许郡的营帐时,赵柯然相中了一个铺着羊毛小毯的小桌,他让霍远帮忙将桌子搬到帐外。   “赵大人,不是说要进帐给我看东西吗?这搬张桌子出来,是为了什么啊?”   许郡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柯然只让许郡稍安勿躁,当赵柯然拿出五个棍一样的东西时,许郡是懵的。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许郡,且先不要急,听听赵大人怎么说才是上策。   “赵大人,这些是何物啊?”   赵柯然将五个望远镜排好,拿起其中一个递给许郡,“许将军一看便知。”   教了许郡如何使用望远镜后,待他看了一样镜中的“世界”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柯然,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   赵柯然来军营的消息,霍遇风也知道了,将士通传的时候郭参那会正好也在,二人皆对赵柯然此时来军营感到好奇,便也去了许郡的营帐。   两人远远的便看着许郡拿着个长棍子放在眼睛上,来回的转悠。   许郡从望远镜中看到霍遇风和郭参的声音,连忙放下了望远镜,挥手招呼二人。   “大老远的就看着你拿着个棍子瞎晃。”霍遇风指着许郡手上的望远镜问道:“这棍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许郡早已被望远镜深深的折服,他必须得为望远镜正名,人家是神器,可不是什么棍子!   “元帅,您有所不知,此物是赵大人卖与我的。名为望远镜。   只要将窄的那头放在眼前,闭起另一只眼,这镜可将百里之外的山峦瞬间置于眼前。   若是用此物做侦查远处敌军,可谓是神兵利器啊!”   赵柯然听着许郡明显夸大的词藻,心中虚了一虚。   许郡之言,百里之外,确实夸张不少。   霍遇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故作深沉,朝着许郡伸了伸手。   许郡明白了霍遇风的意思,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霍遇风。   霍遇风按照许郡所言,将望远镜放在眼前,这一看确实是非同一般。   虽说不是当真能看透百里之外,可这镜中的画面,较之肉眼所见清晰几倍有余。   霍遇风不信这个邪,来回看了几遍。   郭参好奇的要命,眼睛一瞥发现后面的小桌上还排列放着四个望远镜,安安静静的躺在羊毛毯上。   他趁着许郡没注意,顺了一个,学着霍遇风的样子放在眼面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郭参得见这望远镜之效,那是越看越喜欢。   瞬间恶向胆边生,难得的反应快了起来,一个利落的转身,便想着从许郡这空手套白狼,顺走一个望远镜。   他将望远镜紧抱于胸前,快步跑走。许郡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一个跨步,便拽住了郭参的衣袖,急道:“郭参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想抢,这些望远镜可都是我花了钱买的!都是我的!你小子可别想吃白食啊!”   郭参使劲一甩,许郡一个没抓稳,让郭参甩脱了手。郭参也急,他吹胡子瞪眼的,“小气吧啦的做什么!我之前可没少把月饷给你让你还你哥的买粮钱!这会就拿你一个望远镜怎么的了?”   “那粮食你自己没吃?我告诉你,一码归一码,快给我还回来听到没有?”   许郡还要拽,郭参瞅准时机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嚷,“我后面三月的月饷都归你了!这望远镜如今归我!正好元帅催我回互市监,我这就回了,你可别耽误了我的行程!”   霍遇风如看戏一般,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状作不在意似的,追上郭参的步伐。   他“嘿”了一声,脚下的步子那是越走越快,“嘿,谁还能再说郭参这小子憨?我看他是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拿出来当挡箭牌。”   许郡反应过来时,霍遇风也已经顺走了他一个望远镜,他还敢怒不敢言。   许郡知道,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再朝霍遇风要回来。只能哭丧着脸转身,扑在放着望远镜的小桌上,抱着剩下的三个望远镜苗苗。   霍远拍了拍许郡的肩膀,让他不要太难过。   许郡蔫哒哒的抱着三个望远镜起身,经过霍远时,给他塞了一个,“这是祝你起死回生的贺礼,不要谢我。”   霍远看着手中的望远镜,不由得一笑。   许郡宝贝似的抚摸着怀中的两个望远镜,暗暗发誓这辈子定要保护好它们,不让它们被歹人所夺。   赵柯然跟着许郡进了帐,霍远收好望远镜后将桌子搬回了帐内,放在原位。   “许将军,此次前来除了望远镜外,实则还有一事。”   赵柯然给许郡看了自己给霍远带的棉服。   “想必许将军在去岁冬日也有所耳闻,我们景阳种了一种新的作物,名为棉花。   此物采摘经过处理后,便可以成为御寒之物,效果可不比那羊毛差多少。”   许郡确实有听过,赵柯然过年时给劳动工会的发了什么棉服棉被。好些人穿着这棉服在冰天雪地里冷的都没有那么刺骨。   “有所耳闻。”   赵柯然微微一笑,许郡觉得此时的赵柯然像个小财迷,“许将军,我们洪家主今年种了好些棉花。   他想要与军营做生意,让这些棉花制作的棉服棉被棉鞋成为军中冬日里的物资,你看此事可行不可行?”   许郡没说话,而是摸了摸那棉服,倒是柔软舒适。随后解开了身上的盔甲,套上那棉服。   套上的瞬间,许郡就知道,这次他又要做散财童子了。   许郡裹紧身上的小棉袄,干巴巴的说:“赵大人,你说个数吧。”   赵柯然比了个数,这是洪峰与他一起定的数。价位合理,薄利多销,一样能赚不少。   而这个数对比于羊毛便宜了不止一星半点,许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还不确定的问了赵柯然一句,“赵大人,冒昧一问,这单位是铜钱还是黄金?”   赵柯然笑道:“铜钱。”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反正他问也问了,人家说没错。许郡连忙派人喊来负责青玉关军营的支度,要立马白纸黑字的立契书,免得赵柯然回过神来反悔了。   直到契书签完,许郡还有点云里雾里的。   “天色不早了,赵大人留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吧。”许郡很是贴心的替赵柯然考虑行路问题,又替他想好了住处,“我与霍将军睡一处,你住我这就行。”   赵柯然还没回答,霍远便驳回了许郡的提议,“他和我睡一处就行。”   说完便拉着赵柯然走了。   许郡看着空荡荡的帐内,连忙追了出去,没忍住道:“你那床榻那么窄,是要赵大人睡你身上吗?”   霍远拽着赵柯然,头也没回,“你还是想想景阳来的那些人睡哪吧。”   洗漱完毕后,赵柯然躺在榻上,大气不敢出。   霍远紧贴在他身后,倒真如许郡所言,睡霍远身上了。   直至月上中天,赵柯然也毫无困意。他不敢回头看霍远有没有睡着,只能喊来000陪聊。   【000,若“安居”任务完成了,我们会离开这里嘛?】000顿了顿后吐槽道,【然哥你可真会聊天。】   赵柯然没说话,准备退出系统,免得再自取其辱。   这时000道,【按理说,此任务若完成,那我们就拥有了足够多的能量。然哥你可以在原世界复活,前提是原世界还保存着你的身体,不然只能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   如果是以精神体的方式,那我建议你可以报名系统班,培训上岗,最后说不准我们还能成为同事呢!   我也有足够的能量将信号覆盖多个宇宙空间,让公司更容易发现我的信号,结束迷路之旅。】赵柯然闻言,并没有多开心。他在这里有了羁绊,离别于他而言,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我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嘛?】   000想了想后说道,【在异世界时间越长,世界意识排斥度也会越强。然哥你今后若想一直留在这,只有拥有足够多的能量与世界意识对抗才行。   不过,“安居”的定义具体如何,任务并没有给出明确要求。   或许这个任务在这具身体走到了时间尽头,系统也不会判定任务完成。   到时候只能带着你进入另一个契合度较高的身体,继续完成任务了。】赵柯然越听越睡不着了,霍远察觉到赵柯然还没睡,便揽过他的腰间,问道:“怎么了?这床榻太硬了睡不习惯?”   赵柯然立即退出了系统,透过里衣感受到了霍远手臂的温度,他有些无措,只能快速回道:“不是的,我有点认床。远哥你快睡吧,我真困了自然就睡了。”   霍远没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却也没将手臂拿开,而是继续搂着赵柯然睡着了。   黑暗之中,赵柯然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他在心中唾弃自己。两世为人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搂搂腰,就脸红心跳个不停。   直到天边已有微微亮光,赵柯然才因困的不行,沉沉的睡去。   …   就在赵柯然回了景阳后,沈松柏也得了楚文珏的命令,带着制好的□□前往青玉关。   其余火器虽尚在研制,但□□已在牺牲多人后,合成技术已成熟。他们此次再不能让北丹趁着严冬肆意偷袭边关了。 第91章 炸山   青玉关军营这几日很是忙碌, 一车又一车的瓦罐拉入营中,边军将士们来来回回的拉运着忙的脚不沾地。   “这玩意得保存好,沈大人再三交代, 环境一定要干燥,不能潮湿,周围千万不能有明火。”   范息再三交代, 还是不太放心,亲自前来查看。他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将少往罐口抹了一把黄泥, 便扯着嗓子喊道:“瓦罐一定要密封好了再排列整齐!可千万别偷懒听到没有?”   沈松柏的前来让青玉关的氛围空前的高涨。   谁能想到两日前沈松柏刚来青玉关时,霍遇风还颇为不情不愿, 就连出营迎接都没让许郡这些将军去, 派的是范息这个校尉。   霍遇风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 楚文珏让一个整日呆在都城,关起房门做小玩意的官,没事跑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也不知那小皇帝是怎么想的。   这是嫌他事不够多, 诚心给他添堵来的嘛?   沈松柏此行是为了改变大元的劣势, 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待见。   他进了军营,便让范息领着他直奔霍遇风的营帐。   一路走来,倒是让沈松柏开了眼,他竟不知营帐还能撑这么大。   也不晓得是边关的哪位奇才想的搭建法门, 他得了空可得仔细的研究研究其中原理才是。   “哟,沈大人远道而来,可是累了吧?累了就让范校尉带你去休息休息,也免我落个苛待的唇舌不是。”   霍遇风没想到人会直奔他而来,见一眼他都觉得麻烦。此时只想着快些打发了沈松柏,最好这人一直缩在帐里不出来, 权当没来这军营,他也好落个清净。   被这番嫌弃的态度对待,要是放以前,沈松柏指不定就要撸起袖子和对方来两局比划比划。   不管能不能赢,至少在气势这块他绝不低头认输。   霍遇风虽然年长沈松柏不少,可这位年轻有为的工部尚书,有个“沈不饶”的诨名在外,实在是如雷贯耳。   他本以为沈松柏会被他激怒,要么缩起来要么气的离开。二者任何一个,都是他想要的结局。   谁知道这位“沈不饶”愣是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走,还站在原地不动弹,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不过人家也还是有脾气,行了一半的礼生生的给收了回去,不咸不淡的说道:“霍元帅,沈某此次前来实在是有要事。   您也不必这般嫌弃我,毕竟沈某也没有多待见您这地方。为了节省时间,还请霍元帅通知各位将军,咱们一起去个无人的山头,陛下让我带了要紧的东西给你们看。”   怕霍遇风不以为然,沈松柏又补充道:“霍元帅,此物是能改变大元未来命数的神物。还请霍元帅分清轻重缓急。”   沈松柏撂了脸子,霍遇风简直哭笑不得。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沈不饶”的威力。   不过追根溯源,错也在他。是他自己先不待见的人家,沈松柏有脾气也是正常。   霍遇风本以为沈松柏只是奉皇命来做些表面功夫,崇武帝当年就很爱搞“慰问”那一套。   结果还是钱钱没有,粮粮没有。他们军营还得倒贴来使几日的饭食,可亏大发了。   沈松柏的最后那一席话,霍遇风也听的出来,这位沈大人此次前来,还真是有事情。   青玉关将军至校尉,十几余人,被霍遇风召集在一起,齐齐站在青玉关军营不远处的小山头前吹着西北风。   “元帅,这沈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拿着个瓦罐子在前面捣鼓半天了,也不说个话,咱尽喝西北风了。”   范息虽不及郭参,但也是个急性子的主。   等了半天没动静,问沈松柏又不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光给你打哑迷。   这真是急死个人了。   许郡拿着他的望远镜看过去,轻轻的转着前面的一个小圈调距离,说道:“那罐子里装着黑乎乎的粉,还有根长线延至口外。”   霍遇风也有模有样的拿着从许郡那强行征用的望远镜看沈松柏他们在干嘛,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会正在拿纸糊罐口呢,再等等该有动静了。”   许郡和霍遇风两人手中的望远镜可馋坏了其他人,他们不敢抢霍遇风的,便合起伙来逮着许郡这一个羊薅毛。   许郡寡不敌众,又怕在争夺过程中不小心伤了自己的爱镜,便只能服输,再三叮嘱这些个老油条,小心小心再小心。   答应是答应的一个比一个快,可到了手里后,那转圈调距离的力气都快把望远镜的头给卸下来了。   “你们轻点!”   许郡护镜心切,只能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左蹦右跳的对这些老油条们耳提面命。活像个在山林里跳来跳去的猴子。   许郡这心里苦啊。   吃了这个亏后,许郡心中忍不住呐喊,他就不该把望远镜拿出来!   “霍元帅,一切准备就绪。建议诸位用双手捂住耳朵,免得待会声音太大,耳朵会出现短暂听不见的可能。”   沈松柏一路小跑过来通知霍遇风等人,他回来的路上就看见霍遇风手里拿着个长棍放在眼睛上看,其他几位将领也都在轮流抢着一个一样的长棍。   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没忍住问道:“霍元帅,你所拿之物倒是奇特,这是何物?”沈松柏一派无所谓的模样,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霍遇风手中的望远镜,“不说也无妨,沈某也不是很在意。”   霍遇风瞧着沈松柏这变扭样,一下子也玩心大起,将望远镜放入腰间系着的布袋中,双手捂住了耳朵,“沈大人既然不在意,那我也不费那唇舌多说了。”   沈松柏被堵的哑口无言,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给前面准备点燃火|药的护卫比了个手势。   收到了沈松柏的指令后,护卫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明火点燃了引线,护卫立即吹灭火折子,捂住耳朵朝着反方向快速跑去。   可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热浪也席卷而来。   轰!   地面一阵轻颤,长年征战沙场的诸位将领地盘稳当,却也因突如其来的震颤而身体倾斜了一下。   幸亏及时反应了过来,腿迈一步,稳定了身形,这才没出了洋相。   山头被炸的碎石飞溅,浓烟裹着硝石的味道席卷而来。   离得最近的护卫呸了几口,将没注意吸进口中的沙石吐出。   他掏了掏耳朵,幸亏之前塞了布团进去,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他肯定要聋一会。   青玉关一众将领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烟雾散去后的小山头,较之前,生生的缺了一个角。   硝烟散去的过程中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和呸呸呸的声音,还有不少人拍着耳朵,想要打散耳中的长鸣声。   “元帅,这…”   除了霍遇风外,青玉关最为年长的江景将军神色凝重,走到霍遇风身边,欲言又止。   沈松柏带来的东西,威力巨大。对于他们这种在生死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来说,喜悦之情反而是最少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惊惧。   战争无眼,利器无情。两军混战,此般危险之物,一个用不好,那就是自掘坟墓。   “若是想用好,我军只能抢占先机。”霍遇风心中隐隐有了成算,只等着下次两军交战,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其他几位将领也从惊叹之中回过神来,他们也如霍遇风和江将军一般,并没有只看到一面。   看来以后的日子,要小心着过了。   沈松柏此时算是完成了楚文珏交代的任务,而将领们到底如何使用这火|药,那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一个东西滚到了脚边,沈松柏低头一看,正是霍遇风之前手中拿着的长棍。   他弯腰将其捡起,用衣袖擦了擦望远镜一路滚来沾染上的灰尘,想着霍遇风的举动,将望远镜放在眼睛上。   嗬!这啥玩意?怎的能看这么远?   沈松柏喜欢的不行,更因敏锐的嗅觉,判断出前方凸起的圈是个能活动的机关,上手转了转。   好家伙,这还能调节远近?   这是哪位奇才的手笔!他要拜师!   许郡心中拟了些日后领军的战术,决定回去后写下来好好的想想。   他从火|药的震惊中走了出来,摸了摸腰间,便觉少了什么。   他的望远镜不见了!   环顾四周后,发现那位远道而来给他们到来剧烈冲击震撼的沈大人,手里正拿着他的望远镜。   平平无奇的拜师小天才沈松柏看的正欢,许郡阴测测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沈大人,我的‘大房’怎么会在你手上?”   沈松柏下的差点将手里的望远镜扔出去,还好他心中知道此物贵重,紧要关头他紧紧的握住了。   “许将军啊,你可不能胡乱冤枉良人啊!沈某都不曾见过许夫人,何谈许夫人在我手上?”   许郡用手指指了指沈松柏手里紧握的望远镜,一字一句道:“你手里拿的是我‘大房’。”   沈松柏一脸无语的看了看手里的望远镜,随后板着个脸将它递给许郡,气道:“许将军,你看着斯斯文文正经的读书人模样,怎么起个名字来如此的不正经?”   “嘿,沈大人。你怎的瞧着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倒没想到,内里如此正经。”   许郡浑不在意,他驳了沈松柏的话,又逞了一波口舌之快,说道:“我还有一个,取名叫‘正妻’。实在是分不出个大小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一视同仁?”   “你…”沈松柏指着许郡“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完整话来。   他“沈不饶”生平头一次,吃了口头亏。   “你什么你?”许郡宝贝似的放好望远镜,“咱两算扯平了,我也就不计较你偷拿我‘大房’之事了。”   沈松柏愤怒甩袖,“那还请许将军管好你的‘大房’,下次别再滚到沈某的脚边了!就算滚到,沈某也不会再捡起,将它擦拭干净了!”   说完后,沈松柏气的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许郡这才反应过来,爆炸之前,这望远镜在范息手里。   定是爆炸时,范息手松了,望远镜才掉在地上,一路滚到沈松柏脚边。   范息早就看到许郡这边的动静,摸着机会准备趁着许郡不注意跑路。最后还是被许郡给发现了,两人对视上后,他撒腿就跑。   许郡追在后面,嚷嚷着要取范息狗命。   霍遇风仰着头笑,对江景说:“这些年轻的小子,比我们以前会玩闹。”   谁知江景偏要拆霍遇风的台,“你以前在都城招猫逗狗掐鸡的,被人喊打喊杀追下十里地,也不遑多让。”   霍遇风脸上挂着假笑,装失忆,“是嘛?人老了,不记得了。”   就在青玉关小心存放火|药,众将领齐聚一堂,研究战术之际,互市监却陷入了死局。   “李大恩人,你快想想办法啊,这不就是普通的箭伤,怎么伤口就愈合不了呢?”   郭参急的满头汗,李仁德等人治疗两天后发现,凡事中了毒箭的伤口,哪怕上药处理了,都不见愈合。   止血的药粉和草药不要钱般的敷撒,才堪堪止住出血的症状。   这些日子,他们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不见好转。如今也算是穷途末路,李仁德此时更是焦头烂额,这种毒毒性并不霸道,可却是活活将人折磨死。   不知是多歹毒的心肠,才会研制出这种毒药。   “没办法了。”李仁德摇了摇头,他即便用尽平生所学,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制出解药。   待他制出解药之时,怕是这些手上的将士也早就流干了血。   郭参往后退了两步,他环视着帐中因疼痛而呻|吟的将士们,又想到将盾牌扔给自己,然后中箭的杜老七。   巨大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涌上心头,他跌跪在地,懊悔不已。   若自己小心一些,留在城中只做防守,会不会就不会这样?   齐思明捋了捋胡须,他沉思许久,开口说道:“也不尽然是绝路。”   郭参瞬间如枯木逢春,有了些活力,一路连滚带爬的冲至齐思明身前,满含期待的问道:“齐大夫,您老有办法?”   李仁德,范斯和顾福海三人也都转头看向齐思明,等待着他的回答。   齐思明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有短时间内解毒的办法,但是有一个人或许有。”   郭参急道:“何人?我就算跪着求,也会将人求来。”   “你们可还记得楚兄弟的伤?”齐思明没有回答郭参,而是看向李仁德三人问道。   李仁德点头说:“记得,那样的刀伤按理说很难医治。但是赵大人一味丹…”   这一下似打通了关窍,三人异口同声道:“赵大人?”   齐思明点头,“那样的制药技艺,除了稀有的药材之外,也需要超高的医术与对药材药性药理的理解才行。   赵大人师从的这位仙道,教授了赵大人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而赵大人从一开找到我们,到建立起医学院。他也展现出了医术上的认知,虽然他没有如我们一般治病救人过,可他给予的医书,还有他与我们促膝长谈对医术上的见解见地,可以肯定那位道长一定也传授了赵大人医术。”   齐思明叹了口气,继续道:“即使赵大人最终也无法配出解药,可是老夫再也想不到第二个能前来一试的人了。”   李仁德三人也都点头同意,齐思明说的对,眼下只有让赵柯然试一试。   楚文珏伤愈的那颗丹药,还有之前的医书,以及医术上的见解,都在向他们说明,赵柯然懂医。   而且某种意义上,可能比他们更懂。   郭参也算是听明白了齐思明的话,他站起了身,要往外跑去,“我现在就去求赵县令!”   “郭将军。”齐思明喊住了郭参说道:“赵县令本不是医者,是我等学艺不精,最终不得不求助于大人。   若大人也没有法子,还望将军莫因心急而怪罪了大人。”   郭参哪里不知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让齐思明几人放心。“知道了,齐大夫。” 第92章 碧玉坊   景阳县, 落霞道。   “那个山上的大夫又来了?”   “是啊,好好的俊秀小郎君,整日去那窑|子里转悠, 可苦了他未来的媳妇哟。”   落霞道居住的都是些贫苦人家,只因这落霞道里藏着景阳县大半的窑|子。   窑|子与青楼不同。青楼装饰华丽,里面大多卖艺不卖身, 是高档娱乐性场所,是达官显贵们去的地方。而这种场所在景阳这座穷困的边关小城根本不会存在。   可窑|子不同, 破旧的草屋里聚集着底层的男男女女,交易着几文铜钱, 几斤米面。   环境恶劣, 生存艰难。   有条件的人家都不会往这里搬。   赵柯然没来之前这里藏污纳垢, 滋生出许多的罪事来。   上任后得以喘息的赵柯然对落霞道大肆整改过,才让这这常年不透光的地方得以渗透些光亮进来。   那些偷抢与事后耍赖几乎绝迹,也让周边居住的人们安心了许多。   赵柯然曾想过将其封禁, 可在这里谋生的人太多。   他还没办法从根本上一次性解决如此多的人糊口问题, 贸然捣毁, 只会造成严重后果。   赵柯然无奈,只能等待时机,让里面的人心甘情愿走出来。   “苦不苦的,人家还能娶了你家的女儿不成”   “嘿!我说你这长舌妇, 我家女儿长得花一样好,以为谁都像你家一样,那么大的年纪没人要啊!”   说话的两个婶娘是这巷中关系最不和睦的两位。   这两人大小就认识,两人从小就会互相比着过。   准确的说是朱二婶总与刘大婶比。   哪怕今天比你多吃一块饼子也能拿出来说上一二。   刘大婶也不知这朱二婶为何总是与她过不去。打小就这样,本以为嫁了人就不用遭这受气罪。谁知道没过半年好日子,这是朱二婶就嫁到她对门去了。   给她气的一晚没吃饭。   朱二婶自从有记忆以来, 她家里上到爷奶,下到小黄狗,都喜欢她刘翠花。她这心里憋屈啊,家里人说不了,那她就给刘翠花气受。   刘大婶那也不是吃素的,这年头谁还没个脾气,要受你这破脾气?她也扯着嗓子喊:“朱大妮!你说谁没人要!”   朱二婶虎着脸,双手把袖子往上一撸,掐着腰大吼一声,一里地外的人都能听个清楚。   “我说你女儿大丫没人要!这以后老了啊,怕是只能官爷抬进居养院里去养老,哪里能享受的了儿孙的福气!”   刘大婶被朱二婶给气笑了,但她也真想了想,回击道:“抬去居养院有什么不好?我女儿临老了真要是能进去那也算是一种本事!起码说明了她没老之前的几十年里,没男人自己也能好好的活到老!”   “嘿!就你牙尖嘴利是吧!看老娘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朱二婶说不过人,文的不行就想来武的。刘大婶这些年和她斗也斗出了经验,这人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光听个响。   她往前一步,挺起胸膛,一板一眼的说道:“来啊来啊!朱大妮,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动我一下,我立刻就去医馆验伤。拿着伤条直接去衙门告你,你不仅要给我看伤还要赔我赢钱!要是敢不认,你看看县令大人抓不抓你进牢子就完了!”   赵县令之前就说过一条令法,禁止家暴。   后来又补充了许多关于打人的。   其中有一个就说了,只要人被打了,那就去医馆看伤,顺便验伤。   大夫判定伤情等级后,就可以拿到衙门。一旦案子落实,查明真相。那这看伤的钱都是对方出,还得另外按照伤情等级赔钱,上刑。   要是严重了,光赔钱上刑都不行,还要下狱。   衙门那会每天走街窜巷的普及律令,景阳百姓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随便抓一人问问,谁都能给你说个一二三四来。   朱二婶自然也知道刘大婶的话不假,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只能偃息旗鼓。随后瞪了刘大婶一样,朝着地下呸了一口,回了院子关紧了门。   “今日可真晦气。”   曹修齐并没有理会落霞道居民们的指点,他只知自己问心无愧。   将肩上的带子往上拢了拢,垂下的药箱也朝上抬了许多。他脚下的步伐加快,急急的朝着落霞道最里面的“碧玉坊”走去。   “曹大夫,你来啦。”   即便是烟花柳巷,也分三六九等。   落霞道最外的窑|子其规模是里面这些不能比拟的。   能做门面自然都是好的,也不是草屋,早就换成了木制的小阁楼。   越往里头走,就越来越次。相对的,也越来越贫瘠。   这“碧玉坊”名字取的贵气,可一眼看去,也就是个大些的草屋。   许是破草屋撑不起这名字的气运,这碧玉坊里的女子有三个同时患了“花柳病”。   其中一个病情极其严重。   曹修齐熟门熟路的进了碧玉坊,里面的人与他打招呼,他也礼貌致意。   开门的少年很喜欢与曹修齐打招呼,他在遇到曹修齐之前,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以礼相待。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少年名叫小风,是一个窑|姐所生。生了孩子后身体亏空太多,没几年人就走了。   孩子还小,没个去处,总不能丢路边饿死。碧玉坊的龟婆便将他留在了这里养大,总不差这一口饭。   小风领着曹修齐快步朝着里面走去,曹修齐来的次数确实颇多,他赶着时间回去看成果,最后竟变成他领着小风走了。   到了地方后,曹修齐停下了脚步。小风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喊了一句:“秀姐姐,曹大夫来了!”   过了一小会,里面传开一声虚弱的声音,“曹大夫,您进来吧。”   曹修齐转身朝着小风拱手致谢,得了里面的了准话,这才伸手想开竹帘,“打扰了。”   破旧的草屋里躺着一名女子,女子身上盖着一层缝补了许多次的麻布,将身体盖了个严实。   她露在外面的脖子,有着斑点,有的甚至开始腐烂。   秀儿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想要再对曹修齐说什么,可通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刚才的话上。   曹修齐打开医疗箱,拿出手套和口罩戴好,他听着秀儿的气音,轻轻地摇头,“秀儿姑娘,你别讲话,好生歇息着。”   他拿出棉签和培养皿,带着些歉意,“此番还是需要采集些病毒样本回去,还忘秀儿姑娘海涵。”   秀儿想要说,没有关系。这些日子来,曹大夫不辞辛劳,日日亲自来给她上药治病,将她一次又一次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她心中很是感激,可惜她现在太虚弱了,根本无法说出这些话来。   秀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曹修齐也颔首后,才动手采集。   随后便替秀儿上药,他知道自己身为男子不可如此看女子身体。可秀儿的伤口太过骇人,根本没有女子敢来替她上药。   上完药后,身体的疼痛减少了许多,秀儿也积攒了不少的力气,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曹大夫,世人流言似刮骨的刀,您每日往来定然平白遭受了许多指点白眼。   我这贱命一条,又得了这要命的病,想来最后也救不回来。”   秀儿眼中逐渐弥上一层雾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出了重要的决定,“曹大夫,就到这里吧。之前的日子,已经是您帮我从阎王爷那夺来的,秀儿知足了。”   曹修齐心中感念万千,他何尝不知道如此拖着,每日每夜所受都是煎熬。   可若他不知道便罢了,如今一条生路摆在眼前,作为一名大夫,他实在说不出让病人放弃生命的话来。   “秀儿姑娘,赵大人与我说过,青霉素能够治疗这种病的。   我取这病毒就是为了研究青霉素,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研究出来的。”   曹修齐其实第一次取病毒样本的时候就与她说过这些,可时日过去这么久,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可是秀儿还是不可抑制的依旧在心中生出一份期待。   盼望着一切都如曹修齐所言,她的病好了。若病好了,她一定要为自己好好活着。   她被爹娘骗说城里的女子可以做工,结果是卖到这里。来了没多久就染了病,她还没有活够。   她还想要真的做工赚钱,然后她要用工钱买白糖泡水喝。   秀儿来这的那个晚上,龟婆曾给她喝过。   真甜啊。   她闭了闭眼睛,眼角划过泪珠,“好。”   曹修齐告别秀儿后,立即去替另外两位上药,小风一直跟在身后默默的看着。   回去的路上,曹修齐心情很沉闷。他在脑海中想着前几次失败的过程,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县衙门口。   曹修齐整理一下衣衫,医术不是闭门造车,需要交流与研究。   他如今确实遇到了瓶颈,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步步都严格的去做,最终还是失败了。   赵柯然见到曹修齐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又失败了?”   曹修齐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观察记录拿出来,给赵柯然看,“大人,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赵柯然翻了翻,喊了000一起看。   不然他也看不明白啊,误了人可就不好了。   000看到最后,倒还真看出了问题,“或许不是失败,而是青霉素溶液的浓度问题。   用此粗糙手法提纯后的青霉素会有浓度不均的情况。将最后得到的溶液以100cc为单位分液,各自实验,选出浓度充分的应该就会有反应。”   赵柯然一字不落的转述给曹修齐,曹修齐连连点头,道谢后连忙赶回了医学院。   这次他严格按照与赵柯然之前讨论的步骤,规避了自己前几次失败中找到的错误。   曹修齐先将泡在培养基溶液中的青霉小心的倒入特质的桶内,随后倒入菜籽油搅拌。将溶液中不溶于水和脂溶性物质去除。   溶于水的青霉素在最下面一层,曹修齐打开开关,让其漏入玻璃杯中。   倒入煮沸消毒干燥后的炭灰,搅拌均匀。   最后分装进玻璃管中,曹修齐取出赵柯然给的灵泉水,洗去不纯的杂质。然后用酸性水和碱性水做最后提纯。   最终得到的青霉素溶液没有其他的杂质。   曹修齐将最终得到的溶液,每一尺为一瓶分好,随后快速的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开始将浸染溶液的纸剪的小圆片放入带病菌的小瓷盒中。   一桌子的小瓷盒,他提笔标序,静静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青霉素,参考百度和剧《仁医》不严谨,图个乐呵,不要信。   这里花柳病差不多就是梅毒 第93章 解毒丸   郭参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景阳。   赵柯然见到郭参时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郭将军?你这时候怎么来衙门了?”   郭参急的满头是汗, 他拱手,真诚道:“赵大人,还请你救命。”   赵柯然是一头雾水, 他听不明白郭参这话里的意思,问道:“郭将军此话怎讲?”   郭参将李仁德和齐思明的话转述了一遍,赵柯然听完后沉思许久。   倒不是他不想救, 而是他也没办法啊……   000此时上线,说道, 【然哥,放心大胆的去救人。开启自动抓取功能后, 能量点有很多。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万能解毒丸的秘方, 灵域空间的药材很多, 一定能做出来的。】赵柯然这才想起来自己有金手指。   “那便去试试吧。”   互市监。   刚下了马,赵柯然就弯腰吐酸水,吐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   小将上前牵走了马匹, 郭参急不可耐的寻问赵柯然的状况, 赵柯然摆了摆手, 说道:“带我去看看伤兵吧。”   郭参连连点头,“赵大人,你身上的包袱我来背吧。”   包袱里都是赵柯然在灵域空间挖的珍奇药材,也是解毒丸所需的核心药材。   他将包袱递给郭参, “有劳郭将军了。”   …   “赵大人来了!”   李仁德喊了一声,齐思明三人纷纷抬头。   赵柯然看着一屋子的伤兵痛苦呻|吟着。   “齐大夫,情况如何?”   四名医者中,齐思明是主外科,对于这些箭伤了解的要比其他几位更多些。   “情况不容乐观。”齐思明摇了摇头,语气中尽是无奈, “伤口一直在出血,虽说出血量不多。可是时间也不能再拖下去,再拖可能就不行了……”   赵柯然让000用系统扫描了其中一个伤兵的伤口,分析毒性。   自己则将指尖搭在伤兵的脉上,做出把脉的样子。   没过多久,毒药成分便被扫描了出来,逐一列在关屏之上。   【解毒丸能救?】   000回道,【能救,不过此毒等级不是很高,解毒丸所用的药材都是灵域空间的极品。   浓度要降低才行,不然这些伤兵可能会撑不住那么强的药力。一颗解毒丸,化在水中,可解五十人的毒。】赵柯然得了准信,退出了系统。直接对上了齐思明的视线,其他几人也都一年急切的等待着赵柯然说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柯然点了点头,说有救。   几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赵柯然示意郭参将包袱给他,当着众人的面,赵柯然打开了包袱。   里面装满了炮制好的药材。   “这些药材是制作解毒丸的主要药材,这解毒丸是我师傅说研制,大部分的毒都能解。   刚刚我把了下脉,查看了伤势后,确定了这种毒的毒性在解毒丸所能解的范围内。”   郭参憋红了脸,他心中无比的感激。这么多人,若堂堂正正战死沙场那定是无怨无悔……   可是若以这种窝囊的方式战死,真的太憋屈了。   时间就是生命,赵柯然按照系统里的药方制作,先是制成药泥,随后弄成小颗粒的药丸。   齐思明等人也帮着做,没多久就做好了。   “一颗药丸化水,要足够五十人的量。少了的话,药力浓度太强,伤兵们的身体会撑不住。”赵柯然举了个水杯,“这样大小的杯子,一杯水为一份。”   分好了量后,将化了药丸的水给伤兵们送服。   没多久后,本来一直不断往外渗透血液的伤口,慢慢的不再出血了。   “停了!”齐思明没忍住喊了一声,“赵大人,这解毒丸管用了!”   郭参感触最深,看着杜老七停止流血的伤口,他对着赵柯然大喊了一句,“赵大人!你是神医!”   赵柯然连忙摆手,他不是!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会治病。术业有专攻,我只知基础理论皮毛。这些都是师父留下现有的药方,不能算是我的功劳。”   郭参并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是赵柯然的药解了毒,他心中有万分的感激,“赵大人,往后你有什么事,吩咐一声!”   齐思明几人看他的目光比以往又热切几分,他们只当赵柯然之前的话是谦虚。   赵柯然感受到了这几人热切的目光,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又不能把系统说出来,说是系统的功劳。   【000,谢谢你,这些人都是你救的。】   000害羞道,【嗐,然哥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啊!怪让统不好意思的。】说完还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   赵柯然在互市监呆了几天,伤兵们身体里的毒素慢慢的被祛除,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   “哎!赵大人,你快出来领物资!”   赵柯然正在搭脉,实则是用系统扫描伤兵体内毒素,此时毒素已经祛除的很干净了,只等待伤口彻底愈合便好。   “什么物资?”   郭参怀里抱着床棉被,“老许送来的,是青玉关军营那边新采购的。说是用啥花做的,还有衣服呢,听说穿上很暖和,不比皮毛的差,要是真的,那今年冬日可不怕严寒了。”   他紧了紧手臂,怀中的棉被被他压了压,“这是盖在身上的,摸着可软了。”   赵柯然这才想起来,原来洪峰已经把棉制品送来军营了。   “我就不领了,离开景阳时日太久。留秦县丞一人在景阳,他怕是累的喘不了气了。”赵柯然早就想好等毒祛完就离开。   郭参立刻正了神色,说道:“那我送大人回去。”   最终郭参也没能送赵柯然回景阳,因为他被霍遇风招回去了。无奈之下,只能派了人手护送赵柯然回景阳。   可谁也没有想到,行至半路,会突然出现一队人马。   000提前发布了预警,赵柯然立马让人掉头回去。   那群人没想到会被赵柯然发觉,只得一路追赶。   对方的马匹精良,速度极快。   赵柯然他们的马在这场追逐战中,越显疲态,最终两者之间距离越来越短。   “放箭!”   箭矢破空而来,赵柯然抬眸,系统锁定了箭头分析。   000,【然哥这箭头有毒!和互市监的毒是一样的!】赵柯然避开利箭,对着周身将士喊道:“箭有毒,大家小心!”   本来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众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000也正准备接替赵柯然,加入战斗。   谁知对方竟在靠近之后,放起了迷烟,并不恋战,只想着快速解决。   赵柯然:…   000:…   慢慢弥散开的白雾让众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可捂住后便无法对抗,最终因吸入大量迷烟而昏迷。   赵柯然也慢慢的晕了过去,埋伏他们的人在瘫倒一片的人中找到了赵柯然。其中一名壮汉将人抗在肩头放在马上。   “回北丹!”   000急的不行,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柯然被带去了北丹部。   …   “谢丞相,你所提的这两种毒可真是让人惊叹。”   阿古德对于谢玄投诚为他提供的毒感到非常满意,虽说一开始在互市监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最终队伍带回来的那一块水泥,让阿古德更加坚定要得到大元的决心。   “这位景阳的县令大人脸看着真嫩,年纪轻轻就能造出如此奇物,倒是个有本事的。”阿古德听谢玄所此人是制造出水泥的人后,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带来。   为此谢玄还专门又提供了一种迷药配方,这种迷药比普通的迷药效力更大,制作上也相对更难些。   不过管用就行。   “他什么时候能醒?”阿古德看向谢玄问道。   谢玄算了算时间,“一个时辰。”   阿古德对守在一边的侍从下令,“那便先绑了,等醒了再问话。”   与此同时青玉关。   “许将军,洪家主运物资的车队在途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将士。”青玉关军营的通传兵低头传话。   许郡拎眉,“途中遇见重伤昏迷的将士?人在哪里?”   通传兵道:“在前营。”   “走,带我去看看。”   前营的一个大帐里躺着数十名重伤昏迷的大元将士。   稍微懂些医术的都被喊了过来,却个个都束手无策。   在官道上出现了大量重伤昏迷的大元将士,此事事关重大。   霍遇风和霍远也在许郡刚到不久后也闻讯赶来。   “他们伤的如何?”霍遇风问一名懂些医术的小将。   那人连忙起身,惶恐不安道:“属下无能,这些受箭伤的将士们伤口大多不深,可伤口却一直在流血,无法愈合。   还有些虽然没有受伤,可也陷入了昏迷。属下猜想是中了很强的迷药,普通手法唤不醒来。”   霍遇风皱眉,“怎么会这样?”   谢非来在一众医兵中,看着躺着昏迷不醒的数十名大元军,眉头紧皱。   自从赵公明死后,他就被派去做了医兵,不过只是打打下手。   伤口血流不止,无法止血。   这两点让他想起几年前,谢府有个很会制毒的门客。   有一次他无意间听见了对方与谢玄的交谈。   对方说制作出了两种毒,一种毒就是会让中毒者伤口无法愈合,还有一种是改良的迷药。   此迷药药力惊人,只需一点吸入者便会陷入深度昏迷长达五个时辰,不管做什么,只要没到时间就不会清醒。   不过那时的谢玄是拒绝的,直言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怎么能用毒此等下做手段。   最后还气不过将这位门客赶出了谢府。   如今躺着的数十名伤兵,有的身上伤口很浅,有的身上甚至没有伤口,却无一不陷入了昏迷,且普通迷药的解法根本唤不醒他们。   谢非来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是中了那两种毒。   而根据他的情报,谢玄早已秘密逃往北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所中的毒定是谢玄提供给北丹的。   哼,当初一副君子模样,私下里这毒方记得倒是比谁都清楚。   一阵闷哼声打破了宁静,越来越多的声音缓缓响起。   迷药的效力散了。   许郡拉过第一个清醒的将士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缓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慌失措,他看着许郡,急道:“将军,赵大人被北丹人抓走了!”   “那些人使用的毒箭和北丹之前偷袭互市监的毒箭一模一样,所以肯定是北丹搞的鬼!”   霍远疾步上前,他拉过哪个将士的手臂,对方吃痛,疼的龇牙咧嘴。   “你说的赵大人,可是景阳县令?”   那名将士不认识霍远,可是能与元帅将军并肩而立的人,定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他忍着痛,点了点头,“郭将军前些日子请赵大人来帮忙解毒,毒解了后,我们护送赵大人回景阳,可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   赵大人早前提醒了我们有人埋伏,可我们的马匹不敌对方,最终还是被追上了随后对方用了毒和迷药,我最终昏迷的时候,看见赵大人被他们带走了。”   将士的话就像是利刃,一刀一刀的剐着霍远。   他指尖轻轻的颤抖,不敢想象赵柯然会遭遇些什么。   霍遇风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霍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住了心底无限的恐慌,霍远看向看向霍遇风,“我要去救人。”   谢非来看着醒过来的人,心想:中迷药者,至少五个时辰才醒,也就是说赵大人已经被掳去至少五个时辰了!   谢非来在心中对赵柯然有欣赏,有崇拜。   他换算着时间,不由得也焦虑起来。   …   赵柯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   侍从们见人睁了眼,便立即大声禀报阿古德。   由于侍从是站在赵柯然身侧,这大嗓门一喊,震的赵柯然耳朵疼。   他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却也因对方这一嗓子喊的彻底清醒。   【000,我这是在哪里?】   【然哥,咱们现在在北丹的老巢。】   【???】   赵柯然一脸问号,满头雾水,【北丹人抓我干嘛?】当他环视四周,无意间看到一旁用精致托架架住的水泥板后,顿时就悟了。   【我大概知道了,互市监没抢到关于水泥配方,所以直接来抓我了。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水泥是出自我手的?】000指了个方向,【左前方,那个中年老男人就是大元叛国的谢相。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出卖的你。】赵柯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可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谢玄此时也看向了赵柯然,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佳酿。   哼,赵文俞,你孙子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之前叫他躲过了,这回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赵文俞,我要让你痛不欲生,后悔与我作对。 第94章 神阳草   霍遇风是怎么也没有想到, 终有一日他会因为霍远“不听话”而头疼。   霍远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优秀,除了幼时被他姐姐带着招猫逗狗到处闯祸,惹人嫌了一段时间外。不过那时也被他们的娘亲发现, 治的服服帖帖。   自从他们娘亲因病去世后,性子本就冷清的霍远,更加的不爱说话了。即便霍嫣然再怎么努力的逗他, 都无动于衷。霍遇风的记忆里,霍嫣然没少在他身前叹息弟弟没有幼时那么好骗了。   可如今看着霍远这副说不通话, 冥顽不灵的模样,可比什么时候都让人无奈。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说不通?”霍遇风急的来回打转,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服霍远先静观其变。   霍遇风知道, 霍远他什么都明白。明白现在去北丹救人是下下策, 也知道很可能救不回人来,反而还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这么多年的征战沙场不是市井孩童的过家家。   “爹知道这位小赵大人与你和安儿有救命之恩,可是你也该知道, 如今唯一要紧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静观其变。   你这么多年的仗都白打了?兵书也都读狗肚子里了?”   霍遇风是真不知道, 霍远有这么乱了方寸的时候, “若是你因鲁莽送命,那简直是愚蠢至极!”   霍远垂着头静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爹,你以为太子殿下为什么会陪着姐姐一起死?”霍远看向霍遇风, 一字一句道:“若我不去救他,我也会死。”   霍遇风刚想说太子和你姐姐的关系不一样,可他张了张最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你…你莫不是喜…”   后面的猜测霍遇风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指着霍远的指尖轻微的颤抖, 昭示着此刻心中的不安。   霍远在他极度的不安之中,肯定的点了点头。   霍遇风只觉两眼一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爹,对不起。”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歉意,霍远自己做了决定的事情,便很难再回头。   喜欢赵柯然是,涉险营救赵柯然也是。   即便最后的结局是失望,他也要见赵柯然最后一眼。   “爹,他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霍远的话让霍遇风回了神,他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承受儿子再死一次的决定,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吧。”   霍远重重的磕了头,他知自己此举意味着什么,可他更没有办法做到不去救赵柯然。   他根本无法想象生命之中没有赵柯然的日子。   霍远走的时候,许郡牵着一匹马喊住了他,“元帅让我带你去领些火|药,还有这匹马,是怀西部的千里马。速度很快,也很有灵性。”   霍远看向霍遇风大帐的方向拱手鞠躬。   许郡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也想去北丹营救赵柯然。   若不是因为赵柯然,现在的军营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模样。   他们会和往年一样,吃不饱穿不暖,担惊受怕北丹人的突袭。   身上的棉服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暖意,许郡却觉得手脚冰凉。   他也想不顾一切的前往,最终还是因为顾全大局不得不放弃。   “霍远,带着赵大人活着回来。我会领着兵在风度口那里接应你。”   风度口是在青玉关与北丹部之前的一个地名,那里山石成林,风吹的比其他地方都要大些,因此得名。   这是许郡唯一能做的了。   霍远接受了许郡的好意,他收好火|药,翻身上马,瞬息之间已奔驰百米。   楚文珏也从暗卫那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连忙让暗卫通知霍遇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赵柯然活着带回来。   暗卫走后,楚文珏跌坐在软椅上,他撑着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狠戾。   不得不说,谢玄这次真是误打误撞捅了龙王庙了。   别人不知道赵柯然的价值,可楚文珏却清楚的很。   景阳县翻天覆地的改变,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一言两语还真是无法概括。   而赵柯然似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许多东西都交由当地世族去做了。   而火|药与火|器,为了保密,楚文珏一直在私下进行。为了保护赵柯然,他连沈松柏都没告诉,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出自赵柯然之手。   千防万防,防住了外族,却没防住内鬼。   谢玄去过互市监,定是知道了水泥配方,一开始是赵柯然所想。   楚文珏起了浓烈的杀意,他当时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谢玄在外面蹦哒那么些天。   他就该进了景安府,远离了谢玄爪牙大本营的时候,直接将人打断了腿关在暗牢之中。   也免了小赵大人此次的无妄之灾。   楚文珏思索了许久,与其一直耗着,不如趁着此次事件,直接结束一切。   一声清脆的鸟叫声响起,楚文珏放下手中特制的暗哨,不多时屋内便多了一个人。   “去暗牢里将孙长德的容貌画出来,送去西厥。只说我们抓了北丹的刺客,拷问之下,此刺客诸多言论透着诡异之处。   我们根据他所言,查到了些密辛。   又请了封余山封大人前来辨认,发现此人确实有些眼熟,很像当年的西厥小公主。   西厥人以为他们的公主是被那名大元将士因爱生恨杀死,可事实却是孩子生了下来,却被扔进了奴隶堆。公主是阿古德亲手杀死的,那大元将士不过只是骗人的幌子。他们若是不信,就让他们派人去查。”   “陛下,若西厥要孙长德,属下该如何?”   楚文珏用笔尖蘸满了墨水,在纸上渲染出一副山水画,不疾不徐道:“拷问时咬了口中藏着的毒囊自尽,封大人来辨认的是尸体。”   “他们若是要,就派人去暗牢杀了,将尸体送去。若是不要,那便再多折磨些时日。”   被楚文珏从景阳县衙刑房暗中接来景安地牢的孙长德和达达木,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尤其是孙长德,楚文珏用尽了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不是楚文珏知道,太子即便没有这场大火也会死去,孙长德这时候早已死了千百次。   霍遇风接到楚文珏的密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赵柯然。   许郡当即请军出征,一路潜行以作先锋。   霍遇风知道许郡与赵柯然颇有交情,便同意了。他自己也带着队伍,明路过去。   沈松柏也在队伍之中,一路上负责那些火|药,以防行军过程中保管不当,突然爆炸。   …   牵动着众人心弦的赵柯然,此时正被阿古德奉为座上宾。   谢玄本来以为赵柯然定会被酷刑对待,以让他交出水泥配方。   谁知道人家并没有咬紧牙关死守配方,他不仅说了配方,还主动提出帮忙盯着烧制水泥灰。   谢玄气的想骂人,恨不得当场化身阿古德,偏要给赵柯然定个死罪。   这北丹人还没来得及动他一根毫毛,人家就问了一句,水泥配方,他就直接说了!   还主动请缨,要帮着北丹烧制水泥。更是立了军令状,说最终烧不出来就任凭北丹处治。   这才让北丹王将其奉为座上宾,各种优待。   谢玄胡子都气歪了,他还是想不通,这小子怎么能就这么说了呢!   阿古德每天一日三餐除了早饭外,中饭和晚饭都要拉着赵柯然和谢玄一起吃。   赵柯然坐在木塌上,喝着马奶酒。喝了这么多顿,他还是不太喝的惯。心里则想着自己回去后要扩展葡萄园,他要酿造葡萄酒。   000,【然哥,卫星系统里找到大元前来北丹的队伍了!】赵柯然用酒杯遮挡住微微上扬的唇,【所以你现在放心了吧?早就和你说了,我有火|药和火|器的配方。楚文珏是不可能让我在北丹呆多久。】【然哥,你不怕大元皇帝以绝后患,直接派暗卫来杀了你吗?而且你就这么告诉北方水泥的方法了,即便被救回去,大元皇帝要是责怪你怎么办?】000还是想不通,问道。   赵柯然吃了一口牛肉干,嚼巴了两口就赶紧喝了口马奶酒,直接吞咽进去。   这牛肉干可真难吃,若是大元收了北丹,那他第一件事就是收购北丹的牛肉,他要制作美味的牛肉干售卖!   【他不会派暗卫来杀我。楚文珏看的出来景阳的变化,也明白我对于各种作物的了解,除此以外,脑海中还有各种各样于他们而言新奇有趣的点子。   他是一个爱民的皇帝,为了大元的百姓他也不可能让我死。   刚刚登基,就想着法子改税,只为了让百姓能喘一口气。   为了避免苛捐杂税,征用百姓口粮来丰富国库,在被北丹西厥虎视眈眈的恶劣环境下,他还是选择与怀西部通商。   楚文珏虽不是爱民如子,但是他真的是在为贫苦百姓着想。   我脑袋里的东西,在他看来,是能够让满目疮痍的大元,慢慢恢复生机的宝物。   至于你说的会不会因为我给了水泥配方,找我秋后算账…   当然是不会。我给的配方里面偷工减料了,造出来短时间内会和互市监所造的水泥是一样的,但是其实就是豆腐渣工程。   表面一样,内里完全不一样。如果不使用一段时间,还根本发现不了。按照大元军行军速度,等他们制作出来并发现不一样,我都已经回了景阳了。】000忍不住给赵柯然打了个点赞的表情包,它扫描着系统,【按照系统大数据分析大元皇帝行为来看,确实如然哥你所言。   是我关心则乱,最后也忽略了然哥给北丹族人的水泥配方数据。】赵柯然虽说有把握,但是也有担忧,【北丹王的疑虑也并没有完全打消,但是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怎么做。最多再拖两天,水泥灰就得烧制出来。希望大元军能快点来吧。】000也担心的不行,又打开卫星监控系统开始一寸一寸的排查,这个卫星系统并没有红外热成像技术,并不能透过障碍观测到物体。   【然哥!前面有大元军一路躲避潜行。但是后面有一个大部队,是霍元帅带的兵!我们有救啦!】赵柯然心中的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上次位面商城与罗罗的交易,我换了个隐形斗篷。   据说是他们那的一个科学家研发出来的,在黑夜中披上斗篷,所有的光与色彩都会被斗篷山的一种纳米物质所吸收,人类肉眼会无法看清。   不过因为位面压制的原因,隐形斗篷的功效只有一夜。   等到大元军再靠近北丹部族一些,我便穿上斗篷跑。】000对此表示十分赞同,更加密切的关注着偷偷前来营救的大元军进度。   谢玄有意离间赵柯然和阿古德,他坐在赵柯然的对面,声音不大也不小,“北丹王,你有所不知,赵大人他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更是以一己之力将饿殍遍地的景阳县变成了边关第一的世外桃源。   即便是大元富饶万千的江南都比不得景阳这座边关小城。他如此快的投诚,您可得当心有诈啊。”   赵柯然岂能让谢玄这老匹夫就这么给他使绊子,便不再与000说话,开始回击谢玄。   “谢相谬赞了,景阳哪里算得了是什么世外桃源。不过是景阳的世族们怕我们赵家的势力,不敢与我作对,这才让我在治下实施的诸多以民为本的条例得以实施。   加上爷爷和父亲制出了纸,家中有了不少余钱,贴补了我,我才能在景阳开办诸多工厂,以及惠及百姓的学院,居养院。”   赵柯然转了转眼睛,狡黠灵动,“我怎么可能会骗北丹王呢?骗了北丹王,我定会没命。   而北丹王一早便答应我,等水泥制作好以后,便放我回大元。   谢相啊,您这一把年纪叛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谢家倒了,我赵家就能爬你们头上。   我放着万贯家财,荣华富贵不要,在这北丹王的地盘上和他玩命做什么?我年纪小是没错,可您也说了,我打小就聪明啊!我可是神童啊!   傻子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命,谢相您说是吧?”   谢玄被赵柯然这一通话说的脸都青了,他抬起手指了着赵柯然,“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下一个字。   阿古德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最终像个和事佬一般开了口,“两位都是我北丹的贵客,何必伤了和气,来喝酒!”   谢玄得了个台阶,也很给脸的下了。赵柯然本来也不想惹眼,自然也不再和谢玄计较。   阿古德一杯酒下肚,滋生了一堆坏心肠。   他余光看了一眼赵柯然,虽说是答应了对方制出水泥就放对方回大元。可是他可没说是放对方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   而对于谢玄,哼,通敌叛国的东西。要不是对方在大元位高权重,他想要从对方口中探知大元王朝的秘密,又因谢玄给了他有用的毒药秘方,他想要得到更多的秘方,他阿古德早就将对方杀了喂草原的狼。   与此同时,西厥部族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西厥王格烈突发急病,只有北丹王族特有的“神阳草”做药引才能得救。   神阳草是北丹王族王子们成年时泡水喝的草药,喝下后,浑身的经络似乎都被打开,身体里暖洋洋的。   喝完之后便可百毒不侵,意味着兽神赐予王子们太阳的力量。   历任北丹王有时也会赏赐一株神阳草给贵族或是北丹出色的勇士。   阿古德得到西厥王需要神阳草做药引的消息后,乐得不可开支。   上一次用西厥部的人做肉盾一事,让西厥王心中老大不痛快。那时候阿古德听了赵公明的话,本以为万无一失,不遗余力的攻打。   只要他们赢了,西厥人也不敢和他们说什么。再说了,他还曾为了他们遮掩西厥公主未婚先孕的丑闻,娶了对方做正牌的王子妃。   谁知道被大元人摆了一道,不仅损失一名大将,连驻扎在外的军营都被烧了。   仅此一役,虽然西厥人因为公主一事,没有明着和阿古德说什么。但是阿古德也知道,再想让他们帮着一起进攻大元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会真是兽神降临的机遇。   西厥人来了北丹求药的时候,阿古德晾了对方一天一夜才见面。   他提出给神阳草可以,但是西厥要和上次一样帮他们攻打大元。   西厥来的人犹豫了会后,只能同意,签了契书后带着一株神阳草回了西厥。   赵柯然和000都对这神阳草起了兴趣,没想到这落后的古代世界会有这种神奇草药。在000的提示下,赵柯然躲在死角,000操控系统360度扫描一下,分析神阳草数据。   系统光屏的数据围绕着000用系统扫描的神阳草外观跳动了一会后出了一份报告。   赵柯然和000一人一统看了半天报告,最终赵柯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封建迷信害死了,这神阳草的基因序列和红辣椒差不多。百毒不侵全是骗人的鬼话…   西厥王,危矣。   赵柯然也更加坚定了要用更大的力度普及医疗以及想法子降低百姓看病成本的决心,他只要一想到百姓有病不去看大夫,而是跑去找些神婆跳大神或是用些所谓的偏方,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一人一统聊了半天关于往后改如何降低看病成本,月色见浓,赵柯然打起了哈欠,【后面再说吧,今天先到这里,我困了。】和000说了晚安后,赵柯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95章 埋地雷   自从来了北丹后, 000就无时无刻的都在盯着卫星系统看。   它突然发现靠近赵柯然所在毛毡屋的附近,除了守卫以外还有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此身影形如鬼魅,若不是000是超智能AI, 以古代夜晚照明的丁点星火,人类的眼睛,还真的很难察觉这黑夜中有人快速移动。   此人似乎是有备而来, 按照行进方向,不出意外, 不多时便会成功的进来赵柯然的屋内。   000赶紧喊醒了赵柯然,赵柯然瞬间清醒, 翻身下床, 躲在了离门较近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个木制博览架, 上面摆放着各种草原动物的头骨,头骨上用各种各样颜色的石头串成的链子做装饰,除此以外的装饰品还有用动物皮毛, 鸟禽的羽毛。   霍远进来后, 发现空无一人的床榻, 紧皱着眉头。   赵柯然看着霍远的背影,心神一动。   卫星系统看不到脸,便无法识别是何人。   可赵柯然即便不看脸,他也知道, 这人是他的男朋友。   “远哥。”   霍远猛的回头,因极度的担忧而忽略了屋内还有人的气息。   待听见赵柯然的声音后,他欣喜道:“你没事!”   赵柯然从木架后走出来,他没想到霍远会只身涉险前来救他。   他见到了思念的人,想笑却笑不出来。赵柯然能够想象,这一路走来霍远遇到了多少危险。更何况他还进了北丹部族的内部, 这太危险了。   “远哥,快回去,我不会走的。”   赵柯然用一只手牵起霍远的手,另一只手拉下霍远脸上的黑色蒙面,踮起脚尖,亲吻着霍远的唇。   这个举动成功的安抚了霍远,他缓缓的舒展眉头,用宽大的手掌托住赵柯然的后脑,环住他的腰间,将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压,加深了本来浅尝辄止的吻。   察觉到赵柯然快要呼吸不过来,霍远才将人放开,盯着赵柯然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走?”   卫星系统虽然没有识别出人来,但是000在霍远进来后,用另一个程序对霍远全身扫描,检测出了火|药。   000告诉他的时候,赵柯然心中就有了另一个计划。   一开始他不知道火|药已经制作好,便只想着跑了。   现在他要主动出击。   “远哥你听我说,你先离开,朝着东边走六十里,你会与前来营救我的大元军队伍相遇。”赵柯然与霍远说了卫星系统里面看到的场景,“这一支是暗中前来的,还有一只队伍是霍元帅领军,人数众多,紧随其后。”   “你如何得知?”霍远有些震惊。   赵柯然早就想好了怎么蒙混过关,他抱着霍远的腰,仰头道:“远哥你忘了嘛?我在山上和似乎学了多年的艺,虽说师父精通众多,可根本上还是个道士。我的卜算师父都夸过,你放心吧。”   霍远知道道士都会算命卜卦,他信赵柯然算出了那些队伍,可他真正担心的是赵柯然的安危。   赵柯然察觉到霍远的忧虑,便将在北丹这些日子好事情简明的和霍远说了,最后总结道:“北丹王如今不会伤害我。”   霍远只能点了点头,赵柯然见人说通了,便让霍远将火|药留下。   霍远拿出了藏在身上的火|药,密封的小瓷罐有七八个,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也是算出来的?”   赵柯然摇了摇头说:“猜的。”   最后在霍远疑惑的目光中,告诉他这火|药本就是他给的配方,让楚文珏做的。   “之前收到过陛下暗卫的口信,说东西制作好了,已经派人送去了青玉关。你身上有硝石的味道,我闻见了。”   霍远下意识的抬起胳膊问了问衣服上的味道,啥也没闻出来,但他只当是自己问习惯了,所以闻不出。   其实赵柯然也闻不出,除非将罐子的封口堵在鼻尖用力的闻。   楚文珏也没有给他送过口信,只是为了让霍远明白,他有能力控制火|药,也能够在大元军没来之前此保命。   赵柯然放好罐子后,附身在霍远耳畔,与他说了自己的计划。霍远担忧的看向赵柯然,他不想让赵柯然冒险,却被赵柯然一句话堵了回去,“远哥,相信我。”   “保护好自己,我去与队伍汇合,很快就会来救你。”   霍远抱了抱赵柯然,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西厥。   “打听到了嘛?”   西厥王格烈手里摆弄着一株草药,座下的人回禀道:“阿古德晾了我们一天一夜,我们用这个时间派人出去打听,果然如那大元人说的一样。   我们的公主的孩子,在生下后,真的被扔进了奴隶堆。还是那种最低贱的奴隶,公主也在不久之后死于非命,不过公主具体遭受了什么,属下不得而知。”   神阳草在格烈的手中被揉搓成一团杂草模样,格烈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老了,下面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争气的。   北丹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年和大元的通商是他们西厥过的最好的时候。若不是北丹替他们遮掩住如此丑闻,他们也不会…   罢了,事已至此,他只能再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换取西厥的宁日。   “西厥的所有勇士们,都随本王亲自支援北丹!”   格烈的一声令下,带走了大半西厥人。西厥王妃看着远去的军队,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希望兽神能够眷顾一下他们西厥。   …   霍远在路上拦住了前进的许郡,并将赵柯然的计划告诉了对方。   许郡思衬一二后,便决定听赵柯然的。   “赵大人真的算出了霍元帅带着大军在我们后面?”许郡还是觉得这事玄乎的紧。   霍远睨了许郡一眼,仿佛在看傻子,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许郡这才反应过来,霍远就是听了赵柯然的才找到的他们。   好吧,是他傻了。   于是整支队伍在距离北丹领土五十里外隐匿了起来,许郡还派了人往回报信,让霍遇风行军速度加快。   停滞不前的许郡队伍终于在两日后等来了霍遇风率领的大军。   北丹也观测到了大元军来袭,与此同时西厥军也抵达了北丹。   交战即将开始。   按照霍远与赵柯然的约定,待大军抵达的第二日,便由大元军主动发动战争。   务必让骑兵在最后入战场,并且在北丹没有往前攻击之前,大元军必须在原地不准向前。   霍遇风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向霍远,他怀疑霍远在放屁。   “没有任何的信号,赵家小子怎么知道我们到了?不知道我们到了,他又如何行动?还有,骑兵放在最后,是让我们坐在这怀西来的千里马上欣赏咱们大元将士被北丹铁骑踩瘪?”   霍远只说了一句,“信他。”便不再多言。   任由霍遇风怎么吹胡子瞪眼都无动于衷,气的霍遇风直跳脚,恨不得是这臭小子才是被北丹掳去的那个。   他们带兵打仗多年,下意识的反应会让骑兵在前,以往在前是没错。更何况,这次大元军骑兵马匹都换成了怀西高大的千里马,骑兵的武器则是用赵柯然提供的炼钢法烧制的上佳精良钢刀。   步兵武器都换成了怀西的优质武器,这次怀西部将马匹与武器都送全了,也让大元军装备上进行了全面大升级。   按照以往的排兵布阵,这样做会大大提高胜率。   不过最终霍遇风还是选择相信霍远所言,因为他想到了火|药。   他们此次战役定会在战争之初使用火|药,而火|药的声响巨大,这样的声音定会惊扰了马匹。   普通的战马受惊都能踩死数人,更别提比普通战马要高上好几个档次的千里马了。   怕不是到时候,北丹还没动手,他们这自己就死伤大片了。   不过话说回来,马都会受惊,那么以骑兵为主的北丹届时会怎样呢?   霍遇风越想越是想笑,霍远和许郡面面相觑,不知道霍遇风突然一下在高兴些什么。   发现自己被当猴看的霍遇风,立即虎起了脸,“看什么看?还不快去休息,明日可是有硬仗要打!”   月黑风高夜,赵柯然穿上了隐形斗篷,用竹篮装好该制的土地雷消失在了毛毡屋内。   离开北丹部族的途中还听到一些北丹人在谈论此次大元大军压境的事情。   “大元人一到冬日就如缩头乌龟一样,他们没有温暖的皮毛,即便大军压境,那也是给我们北丹送命来的。”   “是啊,以往每年冬日,都会被我们打的躲在墙里不敢出来半步,没用的大元人。”   赵柯然听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这次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改制土地雷的东西都是赵柯然从费罗罗那里换的,这些铁丝铁片,陶罐物件大元本来就有,所以并不受位面压制影响。   霍远那的火|要不够,他还换了些火|药原料,在灵域空间内小心翼翼的制作合成。   好在有000的严格把控,中途并没有出现事故。   按着卫星系统显示的地图,赵柯然在北丹军必经之地埋下了地雷。   此种土地雷因为原料原因,并不能达到一个雷炸一个坦克的威力,但是炸人之威力确是不容小觑的。   雷和雷连成一片,量他们插翅也难逃。   埋好雷后,已经进入了后半夜。   赵柯然环视四周,之前埋雷的地方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黄沙覆盖,已经看不出翻盖的痕迹。   赵柯然累的没力气,直接让000接管身体,让它带着自己朝着大元军所在之处跑去。 第96章 战争终止   天刚泛起鱼肚白, 驻扎了一夜的大元军便开始向前进军。   阿古德本以为大元军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敢真的进攻。毕竟这寒冬腊月,大元军根本没有其他的保暖措施。   可显然,他失算了。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找了格烈, 让他看好谢玄和赵柯然。   随后便亲自领兵还带上了西厥的将士去了前线。   他这次要亲手毁灭大元。   格烈让人去抓了谢玄和赵柯然押到他的帐内, 可手下人说并没有找到赵柯然,只绑来了谢玄。   “王, 要不要告诉北丹,赵柯然跑了?”   格烈摆了摆手, “这事就让我亲自去与阿古德说吧, 将谢丞相押上战车。西厥的勇士正在战场浴血奋战, 我们不去会寒了勇士们的心。”   赵柯然被000支撑着跑路, 跑到一半遇见了大元军。霍远远远的便看见了前方有人影,便用望远镜看, 辨认出了是赵柯然。   他连忙骑着马朝着前方快速跑去,000看见了霍远赶过来,便回到了系统。   它要是再强撑着赵柯然的身体跑,赵柯然的腿会废掉。   赵柯然晕倒在路边, 霍远看着人摔倒,扬起马鞭拍打,马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劲风。   赵柯然因虚脱昏睡了,本在互市监的李仁德四人因此番出征都被叫来了随军。   当赵柯然醒来的时候,李仁德,齐思明带着顾福海和范斯围成一圈盯着赵柯然看。   郭参也一脸的歉意紧盯着赵柯然,他自从知道赵柯然被丹毛子掳走后, 就一直很愧疚。总觉得人是他请来帮忙救人的,结果临走的时候没有亲自送人回去,还让赵柯然被掳走了。   他心里这些天七上八下的,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霍远将人从路边带回来的时候,郭参就黏了上来,紧跟着赵柯然一步不离。   “醒了!”   李仁德一声吼,把所有人的魂都叫了回来。   守在边上的霍远也拨开了人,看着赵柯然缓缓睁开的眼睛,急道:“感觉怎么样?”   赵柯然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我没事,就是路走多了……”   李仁德和齐思明四人轮番给赵柯然检查过后,确定了没事,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要去前面参战,你好好休息。”   霍远担心赵柯然,便留在的后方,郭参是领骑兵的,如今也在大后方。本来郭参还以为自己上战场后赵柯然也不会醒,没想到赵柯然只睡了一会便醒了过来。   这让他安心了不少,连带着浑身充满干劲,势必要那丹毛子付出代价。   赵柯然不想说话,太费力气,只点了点头,微微的笑了笑。   …   “许郡,怎么样了?”霍远牵扯住缰绳,“吁”了一声。   许郡勾唇笑道:“那北丹王亲自来了,他们在那叫嚣了好一会,这会准备进攻了。我们已经让火器队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冲过来,我们就会立即动手。”   许郡与一旁的沈松柏对视,各自点了点头,表示都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北丹那边果然冲了过来。   北丹此次也是想要让大元瞧瞧厉害,便让骑兵在前,巨大的冲撞,会让大元的第一道防线崩溃。   西厥的将士被安排在骑兵后面,做北丹步兵们的肉盾。   本来对于自己的安排窃窃自喜的阿古德,怎么也没想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包括大元这边,也都看呆了。   北丹骑兵刚跨出没多远,就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爆炸声声相连,不绝于耳。黄土被炸的飞溅,带着呛鼻的浓烟。   马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四处逃散,可这爆炸却似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一般,跑到哪里都有。   一时间北丹骑兵被炸的四处逃窜,黄土被鲜血渗透,地面上落着马与人的断肢残臂。   西厥的将士们见状,根本不敢向前。   他们惊慌失措,有的人甚至大喊,是兽神降下了天雷要他们的鲜血冲刷罪孽。   阿古德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竟在转瞬之间消失了近半人数。   他不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管这巨响是不是天雷。他只知道,这一场仗,大元人和西厥人都得死。   “别忘了我们出征前喝了的神阳草浸泡的神水!兽神正在体内保护我们北丹的勇士!北丹的勇士们,杀光大元人!谁能杀了大元的将领,大王我赏金千万!”   阿古德的一番话,让北丹诸多将士打起了精神。赵柯然埋下的地雷被踩的差不多了,后面冲上去的骑兵再也没有听到“天雷”声。   他们见状,更加状起了胆子,挥鞭前进。   霍远猜到了这应该是赵柯然的手笔,之前赵柯然问他要火|药时,说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只和他说会对火|药做些改良,他倒是没想到是如此景象。   看着愣神的许郡与沈松柏,想到赵柯然提醒他不要与别人说他会制火|药一事,便隐了下来,出声提醒道:“北丹骑兵跨过了‘屏障’进攻了。”   沈松柏立即回神,指挥着火器兵们扔点燃引线的火|药罐子。   罐子里面还装了不少铁片,只要插入身体,那除非割皮扒肉,不然这铁片可取不出来。   北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元人会扔“天雷”。   刚镇定下来的马匹再次陷入癫狂,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自己解决了自己。   北丹骑兵彻底丧失了战斗力,阿古德意识到,这不是“天雷”。这是大元人制作出来的武器。   他瞬间对这种武器入了迷,他能想象,若是自己能得到这种武器,该有多好!   整个草原和大元,都会被他收入囊中!   阿古德不仅完全没有退意,甚至命令部下急速向前。   他要得到大元人神秘的武器,然后再杀光大元人。   北丹的骑兵已不成气候,沈松柏便下令停止了扔火|药罐。   “停下吧,元帅说陛下密信,西厥部投诚,火|药罐不要伤了他们的将士,他们可也是算我们的兵力。”   许郡对于西厥的投诚半信半疑,当烟雾散去,他策马前进,领着大元将士冲锋陷阵。   两军陷入混战之时,本挡在他们前面的西厥军四散开来,并不与之争斗。“冲散”了西厥军的肉盾之后,大元军与北丹军正式交战起来。   而那些穿着灰色皮毛的西厥军竟然真的调转刀口,将兵器对准了北丹。   北丹军被西厥军刺伤的时候,他们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许郡见状笑了一声,嘿,活久了什么事都能遇到。   沈松柏则带着火器兵们跟着霍远的小队绕过战场,伺机毁了北丹老巢。   这次的战役,可以说是大元将士们在冬日打的最畅快的一场仗。   他们手中新换的刀剑足以让北丹的兵器裂开口子,他们穿着暖和的棉服,棉鞋,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哪怕是露在外面的手背都被袖子上突出的一块棉布所遮盖,并不觉寒冷。   他们丝毫不会担心,因为寒冷而无法活动关节。也不怕布里塞多了杂草保暖,而抬不起手挥舞刀剑,无法自保,无法反击。   出征前,他们就知道,之前去了景阳学医的战友们全都回来了。   还有四名医术了得的大夫,也跟着大军前来征战。   他们这次也不必担心,受伤了无人医治,只能等着伤口恶化,活活等死。   以往的所有不利在此战中都迎刃而解,当他们要营救的赵大人与他们半路相遇,可元帅还是说了继续前行时,他们每个人心中都知道,这场仗或许是最后一战。   他们的身后就是青玉关,他们的陛下此时就在关内的景安府。而大元所有的百姓们,也都在那一墙之后。   这么多年的征战,百姓们打不起,他们也耗不起了。   多年未踏足故土亲见家人,思念早已如魔一般缠绕着每个大元将士的心间。   而西厥大军的加入,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大元的将士们越战越勇,心头的血液快速流动,让他们不畏生死。   这一战,他们想要打出一个完美的结果。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大元军似乎是有默契一般,往两侧散去。还不忘提醒身边的西厥军和他们一起散开,免得被马误伤。   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元骑兵威风凛凛,他们在高处俯视着战场,郭参一马当先朝着前方冲去。   寒风凛冽,他们极速前进,刀刃一般的风劈在脸上,也仅仅是微眯眼睛。   阿古德在后方的战车上,他远远的能看见本作肉盾的西厥军竟然散开了。   他自以为西厥军被大元军吓的四散逃开,最后又加入了战局攻打大元军。   若是他朝前走的话,或是战局开启的时间够长,阿古德便能发现,西厥的大军掺入其中,攻击的并不是大元而是他北丹。   西厥王押着谢玄来了战场,大元皇帝让他在阿古德手上救出赵柯然。但是开战前赵柯然人却不见了,从阿古德对于赵柯然的态度来看,阿古德不可能派人暗杀,想来此人应该是逃走了。   不过他确实没救到人,格烈决定送大元皇帝另一个大礼。   大元骑兵踏着飞沙冲锋的时候,阿古德慌了。   他环视四周,眼下北丹处于劣势。他正准备离开,免得自己受伤,正好看见格烈押着谢玄。   “快将谢玄带上战车!”阿古德看到谢玄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用谢玄来要挟大元,让他们罢手。   格烈一派唯命是从的模样,拉着谢玄朝着阿古德的战车走去,边走边说赵柯然不见了。阿古德此时已经不想再想这么多,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县令的分量能有多重。   即便赵柯然是世家的子弟,可是真的说起身份来,在他们北丹也就只是大臣的孩子,没什么价值。   赵柯然顶多就是聪明一些罢了。   阿古德皱着眉,摆手便说:“不见就不见了!快!把谢玄带过来!他是大元的丞相,位高权重。即便叛了国,他在朝为官那么多年,定然知晓大元许多阴私,大元皇帝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谢玄的手被铁丝捆住,铁丝上缠绕着尖刺,尖刺陷入他的手腕,格烈牵拽着铁丝,血液顺着铁丝滴落在地。   阿古德的话谢玄自然听见了,他被格烈带上了战车,即便被当作奴隶般对待,谢玄依旧挺直了背脊。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由一根檀木簪固定,那是大元人绾发的样式。谢玄衣袍干净整洁,却是北丹独有的服饰。   手腕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袖口的纯白皮毛,谢玄仿佛你觉得疼一般,看着阿古德骇人的神色,勾唇道:“赵柯然在大元的分量可比我重多了,这场战役也是由他而起,北丹王,你这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阿古德翻了个白眼,自觉自己聪明过人,一眼便识破了谢玄的阴谋,“你当我是傻子?大元皇帝为了个少年耗费这么多兵力?”   阿古德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在谢玄耳边恶狠狠的说道:“就是因为你!他们怕你把大元机密告诉北丹!你快让大元军停手,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谢玄冷哼一声,极具嘲讽。   阿古德本就火的不行,连忙要问他笑什么。   可下一秒,阿古德就睁大了眼睛,他惊愕的地下头,利剑穿透了他的心脏,剑尖正在滴滴答答的滴血。   阿古德费力的回头,却在半途中倒下,他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那个已年迈却依旧高大的西厥王。   格烈用尽全身力气刺入的这一剑,西厥的落败因他而起,最终也该由他了结。   如果当初没有因那桩丑事被北丹利用,他们不会与大元决裂,他们会因与大元通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他西厥的勇士也不会被北丹当成肉盾,毫无尊严的死在战场,最终尸骨都难寻,被大漠的黄沙掩盖。   一切都是他种下的恶因。   谢玄对于西厥王的举动没什么反应,如果阿古德现在再睁眼看一看前面的战局,便不难发现,西厥的大军正在与北丹军厮杀。   北丹王被西厥王刺了个透心凉,后方的北丹军立刻乱做一团,本守在阿古德身边的将领木达余反应过来后,下令包围战车,不能让西厥王和谢玄跑了。   木达余红着眼睛,满眼的愤怒,他死也想不到一直交好的西厥会在此时对北丹下毒手。   还是西厥王亲自动的手,他们根本就防不住。   格烈带的护卫队在木达余下令包围他之前,就已经将他围住,手中的尖刀队着北丹,面容冷峻,大有一种鱼死网破之意。   前面杀做一团,后面也乱做一团。   阿古德身死的消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无法隐瞒。   北丹军心彻底乱了。   大元军势如破竹,彻底击溃了北丹。木达余见无力挽回,并狠了心要拉两个陪葬。   谢玄立即趁机用双手套住格烈的脖子,他手上缠绕的铁丝成了一道“屏障”,除非铁丝断开,或是他的手被砍掉,不然格烈便不能从他手中逃脱。   他放声狂笑,命令西厥护卫队保护他的安危,不然就拉着他们的王一起跳下战车,让北丹人将他们活活踩死。   格烈本就没想活着走出北丹,不管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对于谢玄的话他也当没听见。   这些人说是护卫队,其实用“死士”形容更为贴切。他们是格烈怕自己杀不死阿古德,又召集的一队死士,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西厥的死士都被北丹军杀死。木达余杀红了眼,他跳上战车,谢玄用格烈作肉盾,抵御了木达余疯了般的攻击。   最终谢玄不得不放开已经没了气息的格烈,想要跳下战车,可战车下也是北丹军,他无处可逃。   木达余一刀劈向谢玄,被破空的利箭射穿了脑袋。   他满眼只有战车上的人,却忽略了早已无限靠近的大元骑兵。   郭参放下了箭弓,冷笑一声,他不可能让一刀劈死这么便宜的是好事落在谢玄头上。   而此时的北丹老巢也被霍远带人炸了个底朝天。   脑满肠肥的北丹贵族们被巨烈的轰鸣声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四处逃窜,都被大元军绑了起来。   霍远以极快的速度,不费一兵一卒便彻底占领了北丹王帐。   战争结束,谢玄被郭参押回了大元听候发落,格烈的遗体被西厥军带回了西厥。   …   西厥。   格烈的遗体被抬回来后,悲伤的气息笼罩在了这片土地的上空。   西厥王后迪达丽强忍着泪水,打起精神来宣布格烈临走时给她留的遗嘱。   迪达丽身边聚集了格烈的心腹大臣,就连他带走前往北丹参战的西厥军的军权都交给了迪达丽,他怕会有被利欲熏心的儿子伤害迪达丽。   几十年的夫妻,迪达丽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替自己的丈夫,也替他们共同深爱的西厥子民,做最后一件事情。   “西厥今后投诚大元,王位由大元皇帝钦定。我们西厥会重新与大元通商,大元皇帝答应了王,会以最低价将物品卖给我们。   从今往后,我们会有吃不完的盐和食物,再不怕寒冬腊月没有吃食,活活饿死。我们的子民可以自由的与大元换置所需物品。今后西厥不用再为北丹卖命,西厥的好儿郎往后只还好的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各个王子们对此有的接受,有的暗怀鬼胎。可看着格烈留给迪达丽压倒性的力量时,不得不收起了活泛的心思,安静如鸡。   而对于西厥的子民而言,他们心中只有感恩与激动。   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第97章 结局   大元军大获全胜, 楚文珏决定带着朝臣前往青玉关。   谢玄被绑的像个蚕蛹关在了囚笼中,郭参的一双眼睛死盯着谢玄不放,生怕人跑了。   打盹都不敢打,最后还是霍遇风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让许郡送其回帐中休息。   赵柯然有些意外, 他问许郡为什么郭参对谢玄如此执着。   许郡想了想后说, 大概是因为上任景阳县令张世海。   “那时候张世海处处与我们作对,景阳县的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郭参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是因为职务和身份他也做不了什么。   后来这张世海将军中粮食半道劫去了,郭参气不过带着人就冲去砸衙门, 砸一半才知道张世海住在别的地方。   又带着人马不停蹄的去了, 张世海一开始的时候没把郭参放在眼里。结果被郭参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被打的受不了了, 张世海就说自己是丞相的人,企图让郭参收手。   郭参一听, 打的更厉害了,直接把人打的下不来床,离开景阳都是被抬出城的。”   赵柯然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会他刚来的时候, 不知缘由,心里还挺怵郭参的。   “郭将军真是个性情中人,这张世海后来有找郭将军麻烦嘛?”赵柯然问道。   许郡摇摇头,“倒是没有,郭参人在军营职位不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们倒也没腾出手来报复。   现在谢相都被抓了,那张世海还能蹦哒什么?他傻人有傻福,要是放在太平安定的日子里, 就瞧他这脾气,准在不知不觉中能死好几回。”   “赵大人!景阳来了一批年轻大夫。说是医学院里的,您快来看看!”帐外的将士一路小跑来传话,声音带着轻喘。   赵柯然闻讯与许郡两两相视,一脸懵。   在医学院学医的边关将士此次不都跟着李仁德几人来了边关,哪里来的年轻大夫。   传话的将士大喘了一口气,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齐全了,“这里面还有女大夫呢!”   赵柯然瞬间了然了,是曹修齐带着医学院百姓家报名的学生来边关了。   曹修齐这时候来,定是那青霉素制出来了。   赵柯然大喜过望,此次大战大元虽然大获全胜,但是也有许多将士身受重伤。   利器造成的重伤,伤口感染严重,有了抗生素存活几率会大大的提高。   “快带我去看看!”   赵柯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许郡直觉有什么新奇见闻即将发生,他二话不说就抛下了昏睡的郭参跟在赵柯额后面,“等等我赵大人!”   曹修齐带领着医学院的学生们一路紧赶慢赶的赶来了前线。   他们带着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医疗物资。   见到赵柯然的时候,曹修齐连忙见礼,像赵柯然说明情况,“大人,青霉素研究成功了!我将其放入玻璃管里用橡胶盖子封闭好放在小冰箱里面保存着。”   说起橡胶,这东西还是初春的时候惠民超市收菜。例行将样菜送给赵柯然检测,赵柯然在送来的菜中看见了橡胶草。   橡胶草是蒲公英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外形上与蒲公英相似,根部的乳液含胶,可用来制作橡胶制品。   西北适合橡胶草生长,赵柯然发现橡胶草后扩了一大片地种植它。还将现长出来的橡胶草,提炼了橡胶,因为橡胶草不是太多,所以最终提炼的橡胶量也不是很多。   后来这些橡胶被用来制作针筒塞和曹修齐说的玻璃管的橡胶塞了。   “他们的注射课学了有一段时间了,注射青霉素只有他们能做到。那些将士们走的早,还没学过注射,所以征求了学生们的意见,他们都愿意来前线救助,所以我就将人都带来了。”   曹修齐其实有些心虚,他怕赵柯然怪他自作主张,让百姓家的孩子来前线冒险。   毕竟他们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战况到底如何。   赵柯然确实是不放心这些学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主要原因若真有个意外,他没办法和学生们的父母交代。   “大人你放心,学生们的爹娘也都知道这件事。”曹修齐连忙补充。   学生们也都点头,说道:“是啊,我和我爹说,这手艺只有我会,来前线是救人性命的大事,我爹他就同意了。”   “爹娘一开始不同意我女孩子家来的,但是我和爹娘说咱们大元的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护我们,我们也要在后面保护他们。还有其他几个姐妹互相当说客,爹娘虽还是不太情愿,但最后也点头同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许郡听的想要掩面哭泣。   原来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百姓们,也在护着他们。   即便是姑娘家的爹娘,也会让姑娘们只身前来如此凶险的地方。   赵柯然指着前方,微微笑道:“医帐就在前面,快去吧,那里有许多人等着你们保护。”   …   消毒杀菌,针筒取适合浓度0.1ml青霉素给伤者做皮试检测,观察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确认周围皮肤没有红肿红晕后,开始正式的使用青霉素抗菌。   一道道身影穿梭在伤兵之间,他们手中的针筒就是战斗的武器,他们在与病菌做斗争。   许郡叹为观止,他从来不知道,大夫还能这样救人。   李仁德几人也对针筒跃跃欲试,但他们也知道,要先寻找经脉多多练习才行,不然血液回流会有大麻烦。   那些没来得及学注射的学医将士们也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请求元帅,让他们继续在医学院学习。   他们现在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太少了。   楚文珏与大臣们来到前线驻扎军营时,见到的就是统一儒装的医学生们来回奔波的景象。   “这军营怎还有女子穿着儒装到处跑!”户部尚书王斌一脸惊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霍遇风在边上斜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善,“那些都是景阳医学院冒死来前线救治伤兵们的大夫,一惊一乍,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霍遇风明嘲三连让王斌老脸一红,他梗着脖子道:“咱们大元就没有女子为医之先例!她们一介女流怎么能来军营这种都是男子的地方?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话让陪行的军中几员大将心中颇为不快,他们其中一个还被女大夫救治过,霍遇风对王斌的不快隐隐要化为实质。   这些天来,景阳来的那些年轻大夫们忙前忙后,脚不沾地。没睡过一天的好觉,不管男女都一样,怎么到了这老匹夫的嘴里就被否认成这样了?   看着霍遇风几人散发的怒气,王斌吓了一跳。他连忙朝着楚文珏那里靠。这些兵痞子,竟然想为了那几个女子殴打朝廷命官!   楚文珏轻轻的扫了王斌一眼,王斌正好看了过去,本想要求助的他在楚文珏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妙。   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下一秒就听楚文珏说道:“以前没有,是因为学医条件苛刻。景阳的小赵大人为景阳百姓创造了条件,自然便有了。”   赵柯然躲在赵文俞身后,满脑子想着秦岭南给他送来的信。   职业技术学院建好了,已经进入宣传阶段,只等着赵柯然定个开学的日子。   突然被点名,赵柯然还愣了一下,赵文俞看着孙子这幅呆呆的模样,心中泛起怜爱。   楚文珏也是看出了赵柯然一直神游天外,坏心的叫了他一声。这会将人叫回了魂,便暗笑着转了视线,看向赵文俞。语气和善还多了些尊敬之意,“能做到这一步,不愧是赵公的孙子。”   赵文俞拱手,“陛下谬赞。”   赵柯然也赶紧拱手,“陛下谬赞。”   王斌闻言,头脑一热,下意识反驳道:“赵公,您是大儒,怎不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与’女子无才便是德’!”   赵柯然抬眸,皱着眉头看向王斌,想要反驳却被赵文俞拉住了。   赵文俞抬眼看了一眼王斌,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说道:“正因为书读的多了,才彻底明白孔圣人的那句话。他讲的女子与小人,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女子与小人。圣人在卫国时遭遇了不公对待,卫国国君被美貌的夫人所左右,其仆人见国君待圣人态度冷峻,便也冷言相向。   士可杀不可辱,圣人设身处地以自身所言,是告诫我们与妻妾,仆人的相处要庄重。便不会出现近则不逊,远则怨。   而‘女子无才便是德’是陈眉公收录在《安得长者言》之中,此句具体何意怕是只有这位长者知晓。而它也可以有诸多意思。   它可以是说女子要以德行为主。而以往的‘女子’之意,也并非单指女子。这里有女,有子,你怎可断章取义?   此言有数种解释,一直也没有定下具体为何意。王大人你却直言这是没有才能就是德行之意,可见王大人你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我大元从开国至今,律法都没有说女子不能读书,甚至开科考,也没有言明女子不得参考。   王大人,现在有了纸与印刷术,书籍没有以往那么难得,也没有以往那般重了,家中也以多备些。”   赵文俞这话没说透,可在场的众人都品出了意味。   这是说现在条件上来了,叫王斌再多读些书,不要只知其一张口就来断章取义。   赵柯然使劲憋笑,真没想到他这爷爷这么会损。   王斌臊的脸红脖子粗,偏偏楚文珏还来了一句确实如此。   “大元如今还没有女子参加科考,也不知哪个地方能有个先例,叫所有人都瞧瞧。”   “待大元百姓衣食无忧,书院林立,便就有了。”赵文俞如是说道。   王斌人不傻,彻底明白了楚文珏真正的想法。他不仅想要女子读书,还希望她们能参加科考。王斌再也不敢开口,甚至开始懊悔,为何自己被情绪所左右。   其他的大臣们虽没有发一言,却也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这定安帝,让女子读书科考一事怕是要动真格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就是了,还能各个都像王斌那样,情绪上头就口无遮拦。   定安帝早已以往不同,不是他们想拿捏就拿捏的了。大元此番是如何大获全胜的,他们在路途中早已知晓。   火|药这神器一般的存在,掌握在定安帝手中,就等于他彻底掌握了大元。   没有人敢和他叫板,更没有人敢以世家身份做要挟,逼迫定安帝。   以后的大元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   一路走去,楚文珏安抚了受伤的将士,又给予了医学院的学生们褒奖,直言他们是大元未来医术的希望。   少年们从没想过会见到圣上,还被圣上夸耀,各个激动的像打了鸡血一样。   楚文珏一句“巾帼不让须眉”,让那几名女子红了眼,她们的坚持与努力终究没有白付。   她们所承受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虽说她们的爹娘明事理,辩是非。可不代表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的指指点点,让人喘不过气。家中亲人也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承受着口舌是非。   楚文珏看着眼眶微红的少女们,停住了离去的脚步。   他叫人拿了东西亲写了圣旨快马加鞭送去景阳。   …   谢玄蓬头垢面被锁在囚笼中,手脚不得伸展,只能屈腿坐着。   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他的尊严与荣耀全部被磨灭。   帐内弥漫着骚臭,楚文珏口鼻蒙着帕子,帕子熏了他喜欢的梨香。   谢玄听着拜见的声音,便知道是楚文珏来了。   他将脸侧向一边,闭眼假寐,并不想搭理楚文珏。   “怎么谢相如此不待见朕?”   谢玄无动于衷,楚文具也不气,从怀中掏出了张纸让人送给谢玄看。   虽咫尺之隔,楚文珏也不想靠近谢玄,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谢相还是看看吧,别到时候谢家绝后了还说朕心狠,都不告知你一声。”   谢玄冷哼,他转了脸看向楚文珏道:“我谢家怎么会绝后?谢非来那小子在你手下干活,你会杀他?还有我那嫡子,早就是你的忠臣,他为官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舍得自断双臂?我谢家绝无可能绝后,你楚文珏杀了我又如何?灭九族又如何?你还是会偷偷的留下谢非意和谢非来的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谢非意带着我那儿媳妇悄悄的来了边关。就是想让他们活命对不对?楚文珏啊楚文珏,你若是心狠手辣些我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楚文珏挑眉笑道:“谢相,朕还是劝你看一看。看完了再张狂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谢玄盯着楚文珏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接过了那张纸,为了方便进食,本来捆绑结实的谢玄如今只是四肢被铁链圈住。   铁链发出丝丝碰撞声,他正在看那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张婚契。   可主位写的是他儿媳妇周若若的名字,谢非意的名字在“妻”。   楚文珏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替谢玄解惑,“谢相说的没错,我没办法杀了谢非意和谢非来。可是,我却有不见血的办法,让你守护的凤阳谢氏自此消失。   你的嫡子入赘到周家了,你不知道入赘是什么意思吧?那我给你解释,从今往后,谢非意的孩子都姓周,是周家的人。谢非意的成就也是周家的成就,如同女子嫁入夫家,他谢非意是‘嫁’入了周家。   除此以外,谢家参与谋逆的只有死路。其余的人,朕给予一条生路。不过条件就是,谢氏族谱上有一个算一个,嫁娶一事,男子必须入赘,但不得入赘‘谢’姓。女子嫁人也不得嫁予‘谢’姓。   这生路不选,便只有诛九族的死路。谢相,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铁链突然发出剧烈的响动,谢玄如疯了一般,撕毁了手中的婚契。他拼命的拍打,想要离开这骚臭的囚笼。   “这不是真的!”   楚文珏看着变成碎片的婚契,倒也不在意,“撕吧,朕一口气让谢大人签了许多张。谢相你要是这一张撕的不过瘾,朕还可以让人再多拿几张过来让你撕着玩。”   谢玄冷静了下来,无力的说道:“我要见谢非意。”   楚文珏可惜道:“谢大人签完了新的婚契就带着夫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凤阳,他说他要将户籍早些转入周家,免得多在谢家待一天多恶心一天。   他托朕转告你,不将姓氏摘掉,已经算是报你养恩,不然他早就改随母姓了。   哦,对了,谢非来现在不叫谢非来。他自己改了姓名,叫黎生。取自他娘亲‘丽’音。”   谢玄目眦欲裂,他辛苦多年,想要维系的家族竟就这般轻易的消散了?   他不甘心啊!   他只想着楚文珏不会让谢非意和谢非来死,即便事情败露,谢家的根基依然在。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   “楚文珏,你好毒的心思!你不得好死!”   谢玄如厉鬼一般的哀嚎,楚文珏听着嫌烦,便出了大帐。让霍遇风派人将谢玄送去景安府地牢,与孙长德和达达木关在一起,重兵把守。待他启程回凤阳,一起带回去判刑问斩。 第98章 【正文完】   边关战事了, 楚文珏便带着大臣们还有霍遇风和几员大将去景阳转悠转悠。   封余山早早的接了楚文珏的令,带着怀西部众人也从景安府去了景阳。   其实即便没有楚文珏的令,封余山也会带着怀西部去景阳。怀西部的索拉和那个自称是索拉弟弟可实际上是怀西王的青年,整日里明里暗里的说要去景阳转转。   楚文珏一行人踏入景阳后, 便发现景阳城多处有动工, 赵柯然在一旁陪行, 给楚文珏解释,“边关战事已了, 景阳大小世族以许,洪两族为首, 准备开设各样商铺, 吃食店。”   楚文珏点头, 没了战事, 日子安定,确实该好好发展。   钱四守着城门,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景阳城。目光落下为首的楚文珏身上,眼睛都看直了。   这不是楚兄弟嘛?怎么身边围着这么一群人?赵大人也在,可看着他们县令大人今天的态度,不像是兄弟两啊!   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 由于是步行,所以街边小吃的香气闻的更清楚。   好些个大臣闻着烤香肠的味道走不动道,他们在凤阳可没听过更没吃过这个叫“香肠”的玩意。   楚文珏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大手一挥,便让人包圆了香肠老板的小摊子。   大臣们喜笑颜开,得了香肠便立即开吃。将肠衣咬开,鲜香浓郁的味道在口中迸射。肠衣特有的弹性经过烤制让人难以自拔。   这香肠是越吃越香,大臣们一手拿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烤玉米, 烤红薯,冰糖葫芦,热乎乎的葱油饼…   一路吃下来,大家吃的荣光满面。   封余山远远的跑来,给楚文珏致歉,“怀西部那帮人看戏入了迷,怎么也拉不动,怕是无法前来迎接陛下了。”   楚文珏知道那“一家茶楼”的魅力,他也不恼,反说带着大臣们去一家茶楼看戏。   大臣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后面。封余山朝着他们一看,好家伙,在朝堂上能争论不休的一群人这会有吃糖葫芦的,有吃烤红薯的,一个两个手里都拿着东西,嘴巴也都没闲着。   “对了,叫上守城门的钱总领,当初朕答应他一起去茶楼看戏,失言了。”   一行人走到“一家茶楼”,当即被窗户上打磨光滑透亮的水晶吓了一跳。   要知道,水晶做成的杯子都还只是御用贡品,宫里都没两只。   这景阳竟然用这么多的水晶放在窗户上!   赵文俞也被吓了一跳,他看向赵柯然,生怕是有人在背后阴他的孙子,要给他戴上一顶贪污的罪名。   谁知赵柯然笑了笑,说这玩意不是水晶,是玻璃,用沙子烧制的。   他点了封竹哥哥封青的名,说是江南来这边运盐,空船来便走空一趟。他便托封青来时替他运沙,他给运费。   这事楚文珏也知道,没有楚文珏的点头,封青也不敢公器私用。他本来也好奇赵柯然大费周章要这些沙子做什么,没想到会是这样。   封青一直感恩于赵柯然多次在不经意间救了他,便连连点头,说没错,确实运了沙子。   大臣们面面相觑,赵柯然说:“看完了戏,我带着诸位去看看玻璃厂吧。”   楚文珏拍板说定,他的确很想要亲眼看看,一堆沙子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   一家茶楼装了玻璃窗,阳光撒了进来,透亮温暖。   里面铺设地暖,一门之隔,如从冬入秋。   众人身上带进来的寒气很快被温暖所覆盖,随着引路的小厮进了包间。   当钱四知道楚文珏是皇帝,并且皇帝陛下还记着自己说和他去一家茶楼看戏的事,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虽说钱四并没有与楚文珏坐在一起,而是被安排在了外围,但楚文珏还是让人送了许多鸡蛋糕和一大壶碧泉茶过去。   索拉看戏看的入迷,却还是眼尖看到了赵柯然。   他起身见过了楚文珏,便央求楚文珏将赵柯然留在他们这桌。   楚文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入座后索拉就给赵柯然介绍身边的青年,青年长相俊逸,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他盯着赵柯然看,目光之中带着探究。   赵柯然被盯的有些发毛,只听到索拉说:“这是我弟弟,洛拉。”   赵柯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他庆幸自己没有喝茶,不然这会一定会很失礼的喷出去。   “洛拉”看向赵柯然,问道:“赵大人没事吧?”   赵柯然缓了缓后说没事,索拉这才想起自己上次临行前和赵柯然说的话。他抚掌大笑起来,打趣道:“赵大人,我这个弟弟怎么样?”   “洛拉”不明所以的看向索拉,索拉便简单的说了一下上次离开时与赵柯然的对话。   他说要将自己的弟弟洛拉带来,介绍给赵柯然。现在他可不是把“洛拉”带来了嘛。   “洛拉”带着笑意看向赵柯然,玩心大起。   赵柯然看着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无奈扶额,最后起身对着“洛拉”行了大元的见礼,“怀西王远道而来,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青年一愣随后笑道:“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赵柯然心说我又不是瞎子,但还是解释说:“之前索拉使者与我们陛下见礼,您虽也站了起来,却是与陛下相□□头致意,并未有见礼,想来您的身份定也是贵不可言。”   青年挑眉笑了,说赵柯然很会观察。   索拉拉过赵柯然,问他有没有货。他非常想要腌黄瓜还有其他的瓜果蔬菜。   赵柯然备了不少,说有。这次还可以卖些蜡烛和玻璃给他们。   索拉一听有蜡烛和玻璃,眼睛又亮了几分,迫不及待的期盼着此次通商。   “赵大人你放心,我们这次带来的宝物管够买的!”   他们怀西什么不多,就是钱多。   看完了戏,赵柯然领着众人去了玻璃厂,索拉和怀西王也想跟着去,楚文珏看向赵柯然,赵柯然默默点头,便也同意了。   楚文珏怕被偷了师,赵柯然知道怀西那边的地形,没有可以烧制玻璃的沙子供他们使用,没有原料,寸步难行。   若是怀西部真的想要此工艺,最终还得和大元购买原料。   玻璃厂高温,竟让他们在冬日里都流了汗。有一块地方是赵柯然辟出来尝试吹制玻璃器皿的。   工人们专心做着手里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楚文珏的身份,只当他们的县令大人又带着世族前来看厂子拉什么投资。   这新奇的词还是县令大人和他们说的,说是只要他带人来,大家伙就要卖力干活,让人家心甘情愿投资。也就是给他们玻璃厂钱,他们往后可以卖很多玻璃出去。   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楚文珏一行人顶着一脑门的汗出了玻璃厂。   冷风一吹让热的有些糊涂的人打了个激灵。   秦岭南半道上遇见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他连忙上前见礼。   楚文珏免了他的礼,问道:“秦县丞,你这是从哪来?”   秦岭南回道:“陛下颁发圣旨褒奖了那几名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县令大人说我们衙门也不能没有表示,便让我宣读圣旨的时候,带着‘感动景阳荣誉勋章’就是一个带有荣誉象征的牌子,和几两银子去了那几户人家,调动一下村民们的积极性。”   楚文珏一听,倒是来了兴趣。“这法子倒着实不错,等诸位将军回凤阳论功行赏,朕便让工部也打造些那个什么荣誉勋章,亲自替你们戴上。”   有位将军心直口快,笑道:“那臣定要骑着大马绕城三圈,叫人好好瞧瞧咱的威风。”   一句糙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楚文珏的褒奖圣旨,秦岭南不仅亲自去村子里宣读,还在衙门前的告示栏上拓写了一份,真正的圣旨都是需要好好收藏起来,不能弄脏弄坏的。   告示栏那边派了识字的人在那边读。   好叫南来北往的人都看一看,这世上谁也不比谁差,谁也不必谁低一等。   晚膳是在县衙吃的,赵柯然忙的脚不沾地,到处找不到自己的爷爷。   他拉过一溜烟从面前跑走的杜有为,问对方有没有见到人。   杜有为手里端着东西要往厨房送,翠花姐等着急用。他说:“赵公碰见书墨了,和几个大人一起,让书墨领着去找小鱼了。大人没事我先走了啊。”   杜有为跑远了,留下赵柯然呆站在原地。   完了,安安和小鱼在一起!   赵柯然叫上了霍远,霍远正躲在偏房里和霍遇风商量楚安的事情,他们想让楚安就这样生活下去,起码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活的能快乐些。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赵小鱼正在草地上和楚安还有大妞玩跳皮筋,这是赵柯然私下里用橡胶给三个孩子做的小玩具。   这会正好是赵小鱼跳,楚安和大妞在两边撑着皮筋。   赵小鱼跳到一半,看见了书墨领着赵文俞过来,他认出了许久未见的爷爷高兴的手舞足蹈,飞奔过去。   赵文俞笑着蹲在,让赵小鱼扑在他的怀里。看到小孙子活蹦乱跳的,心里高兴的不行。他暗暗的比划了一下,比走的时候高了,这两年被大孙子养的很好,像个小兔子一般。   赵文俞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都笑说小鱼长大了,纷纷摸摸赵小鱼的小脑袋,捏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   大妞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都陌生的很有一些局促,跑到了楚安的面前。   楚安本来是背对着众人,在大妞跑来后,便和她一起正面众人。   赵小鱼被柔乱了头发,小脸上也有红印子,却依旧笑眯眯的,他说要给爷爷介绍他新交的朋友。   众人被赵小鱼吸引的视线,顺着他小小的手指看去,瞬间愣在当场。   脆嫩的童音响起,“这是安安哥哥和大妞,他们是小鱼最好的朋友。”   赵小鱼本以为这些慈爱的叔叔伯伯们也会去摸摸他安安哥哥和大妞的头发,可是并没有。   他们放松愉悦的神情变得严肃,包括他的爷爷都站了起来,对着他的安安哥哥行礼,他们恭敬的叫安安哥哥为,皇长孙殿下。   赵柯然,霍远和霍遇风三人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本来热闹的晚宴,此时有些死气沉沉。   如今的天子是楚文珏,楚安是皇室血脉没错,但是这身份地位却非常的尴尬。   楚文珏坐在主位,看着和自己死去的哥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楚安一动不动。   他不动,其他人也都不敢动。   赵柯然站在最前面,低着头做好了准备等着楚文珏问话。霍远则站在他身侧,手里牵着楚安。   霍远出现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又是吃了一惊,本来两个已经死了的人这会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他们心中有疑惑,却都不敢问。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   怀西部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索拉和怀西王直觉那神奇的县令大人遇到麻烦事了。他们在想着如果大元皇帝要找小县令麻烦,那么他们就想办法替人求情。   封竹因为封余山和封青都在的缘故,也被唤来了衙门。封家爷孙三人的心神都系在了赵柯然和楚文珏两人身上。   他们也都在想着,若是楚文珏怪罪赵柯然,无论如何也要替赵柯然开脱。   楚文珏沉默着,他暗暗的观察者四周的暗潮涌动,最终微微的笑了笑。   赵文俞就差脸上写着拼了命也要保护孙子了。   赵小鱼握紧了爷爷的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能够感觉到,哥哥有危险。是因为自己介绍了安安哥哥,大家都变了样子。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在这般压抑的环境下,赵小鱼小小的脑海里想了许多。   他想到了最可怕的东西,他哥哥会死。   被赵柯然保护的很好的赵小鱼,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嘴巴一瘪,哭了出来。   他又怕自己的哭声会惊扰了前面坐着的漂亮叔叔,那个叔叔是个很可怕的人,因为大家都怕他。   小手交叠在一起,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却捂不住哭嗝,小孩子哭起来都是很伤心的。   寂静无声的世界被赵小鱼的抽泣声打破,楚文珏看向赵小鱼,赵小鱼被他这一看,哭的更厉害了。捂着嘴巴号啕大哭,这是楚文珏第一次见。   楚安听着赵小鱼的哭声,眉头一皱,他侧了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小身影,心里生气楚文珏吓唬赵小鱼。   楚文珏对着赵小鱼招了招手,让他上前。赵小鱼本能的摇头往后退,可退了一半又看了一眼赵柯然,他像后迈的小短腿硬生生的让他收了回来。   心里念着小鱼要保护哥哥,小鱼要保护哥哥,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楚文珏挪动。   不远的距离,赵小鱼硬是挪了好一会。   “你怎么哭了?”楚文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很轻,似乎是怕吓着孩子。   赵小鱼将小手放下,打着哭嗝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却说不出,急的他哭出了一个鼻涕泡。   楚文珏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朝着椅背上一靠,吩咐身后站着的侍从,“给朕一个巾帕。”   侍从掏出巾帕,双手递给楚文珏,楚文珏给赵小鱼擦了擦鼻子,开始哄小孩,“别哭了。”   赵小鱼哪里敢不听,拼了命的点头保证,可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哭的一抽一抽的。   赵小鱼急的回头,向赵柯然求救,“哥哥…嗝,眼泪不听…嗝,话,它不给面子…嗝,怎么办…嗝…啊…嗝…”   赵柯然看了一样楚文珏,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赵小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上前蹲下身,安抚着被吓傻了的小豆丁。   “小鱼乖了啊,不哭了,不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赵柯然将赵小鱼抱在怀里,慢慢的安抚着,赵小鱼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下来,最后只打嗝不哭了。   楚文珏见状,便道:“小赵大人很会带孩子,皇长孙被你照顾的很好。”   大臣们将话听在耳中,揣测着楚文珏话中意思。但楚文珏并不想打哑谜,他方才已经思量了许久。   “小赵大人功不可没,既然你曾喊过朕一声‘楚兄’,那朕便认了你这个弟弟。   皇长孙落难至此,化险为夷。而景阳也在你手中活了过来,有福之人,便封‘福王’,包括刚收复回来的三城,西北七城,皆为你的封地。   皇长孙依旧留于西北由你教养,待年岁到了再回都城。”   楚文珏这一番话直接炸开了锅,大臣们先是惊疑这赵柯然什么时候喊过楚文珏“楚兄”,后是觉得封个异姓王实在是不妥,更何况封地还是这边关要塞。   这以前打仗,鸟不拉屎民不聊生没人稀罕,可是这以后就是通商要地,是一块片地黄金的风水宝地,这皇帝怎么说给人就给人了?   大臣们刚想反对,楚文珏一个眼神扔过去,众人立即闭了嘴。   定安帝手里有火|器,不要惹他…定安帝手里有火|器,不要惹他…   众人默念几遍后,便也不再多言。   景阳是个什么样子他们也看在眼里,赵文俞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都知道。别扭一阵大家也就都接受了,这要是换个人不是赵柯然被封异姓王,他们拼了老命也要反对。   大臣们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如是想着。   赵柯然看向楚文珏,两人对视。赵柯然经楚文珏提醒,想起来楚文珏之前与他说,若不想离开景阳就像众人展示,景阳除了他谁都无法接手。   他在此时此刻明白了,其实不是自己离不开景阳。而是楚文珏不能让他离开景阳,楚文珏不放心任何人来这里。   而为什么楚文珏如此信任自己,大约是一开始无人可用,只能病急乱投医找个谁都不认识的他来先抵一阵。   最后发现他确实有价值,更重要的是最后赵柯然提供的火|器,让楚文珏信任了他。   此时封他为王,只是为了边关这块大肥肉,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其他人只以为这片土地是他赵柯然的,可楚文珏不会这么认为。   赵柯然看向霍远,楚文珏知道自己和霍远的关系,所以楚文珏才敢这么做,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他不必担心朝中其他势力将手伸到这里,而等赵柯然死后,他没有子嗣,这片土地依旧会归于皇室。   果然能当皇帝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赵柯然只好点头同意,至少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赵柯然这边同意,下一刻就听楚文珏说:“正好边关通商的事情就有福王全权负责了。”   楚文珏说完,又状似不经意间的说道:“火|药的建造配方是福王给朕的,若是有人想暗中打福王的主意,最好还是三思。”   楚文珏不管自己的话会在众臣心中掀起什么样的波澜,他喊了一声上菜,一心想吃饭。   王翠花见终于要传菜了,赶紧又将熄灭了的火锅重新点燃,让人端上去。   大臣们被牛油汤底的鲜香麻辣吸引了注意力,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也被食物的香气抚平,天圆地方桌上摆着好几个火锅,配菜用小推车推上来,每两人中间放一辆。   羊肉片粉白相间,筷子夹起,放锅里涮一涮蘸上孜然这些蘸料,好吃的不行。室外冻到冻豆腐长得虽然丑点,可比冰箱冻的孔更大,下入火锅,更好入味。   怀西王眼睛一亮,拉着索拉就说,这次要换些火锅回怀西。   两人眼巴巴的看向赵柯然,赵柯然看向楚文珏,楚文珏笑了笑,还是那句话,“通商一事,由福王全权作主。”   赵文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孙子突然做了异姓王,他心中担心孙子往后的日子,同时也在算着如何给赵柯然铺一条退路。   等大孙子有了子嗣后,他就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就说为保皇室正统,异姓王不能有子嗣传承。那他大孙子有子嗣了,陛下只能收回大孙子的封号。   算算赵柯然年纪也够了,回去就让儿媳妇帮着相看相看,最好一年后就有孩子,他还能活着替孙子说话。   赵文俞吃着火锅,精打细算,觉得此法十分可行。   屋内烧着地暖,吃着火锅,渐渐响起了嘶哈嘶哈的声音,加茶声此起彼伏。   屋外似乎下起了雪,没有战乱纷扰,冬日的雪看着都温暖异常,满心欢喜。   景阳城各村家家户户都修了暖炕,一大家子在炕头上吃着玉米红薯粥,甜滋滋暖呼呼。家人说说笑笑,看着最小辈的孩子在炕上嬉闹。   赵柯然与霍远在桌子底下轻轻的牵着手,二人相视一笑,品尝着隐秘的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本文磕磕绊绊终于写完,文章尚有许多的不足,谢谢各位的包容,一路陪伴走到现在。   文章更新期间,也因各种各样的情况多次请假,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再次谢谢大家对在下的支持包容与理解,我们有缘再见。   还有两至三章的番外,暂定讲一讲崇武帝结局和景阳的未来。 第99章 填坑谨慎购买   楚文珏在景阳这一待就待到了初春。   随行的大臣们跟着楚文珏后面将新鲜出炉的福王地界逛了个遍。   各个穿着大棉袄, 大棉鞋,头上戴着有护耳的棉帽子。每天天一亮就戴上棉手套,三五成群的跑到外面吃早餐。手套还缝了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 免得手套不知不觉间给丢了。   以往冬天除了上工的是没多少人出来的, 今年因为洪峰卖弹好的棉花和制作好的棉衣, 镇上有点钱做买卖的都抢在第一时间给添置了。   出摊的不多,但也有。   大部分时间都是跑去许家的醉仙楼去, 隔三差五的还会聚在一起吃个小火锅,上火了也要吃。吃完就跑去一家茶楼听书看戏, 嘴也不闲着, 各种小食高点茶水都得祭五脏庙。   沈松柏和另一位将军尤爱小食香酥鸡, 切好的鸡胸肉切成条腌制, 最后裹粉油炸。松软酥脆,咸香无比。   因又香又酥, 是鸡肉所制,便叫了这香酥鸡一名。   赵文俞和霍遇风钟爱铁板豆腐,豆腐煎烤两面金黄,撒上葱花孜然和辣椒面, 再淋上酱汁,那味道属实难忘。   不像以许郡,郭参为首的其他一干人等,没有特别喜欢的,因为每一样他们都很喜欢,是一群热爱吃食的吃货。   许管家要不是看在许郡是许家二爷的份上,早想将他打出醉仙楼了。他去吃饭是不给钱的,可他又是很能吃, 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吃。   许管家在许家兢兢业业这么些年,没有哪一年是像今年一般,觉得他家二爷这么能吃过。   这货太能造了。   楚文珏临行前,还将许郡的“正妻”和“大房”征用了。   他拿了“正妻”,“大房”让楚文珏送给了怀西王。   许郡毫无办法,问就是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拿望远镜看雪景,看就算了还被楚文珏瞧见了。   这望远镜做起来说复杂也复杂,主要就是费时。许郡总不能说陛下您再等等,让赵大人给你做新的。   封竹知道许郡的朴素望远镜被楚文珏征走后,吓得赶紧把自己那个装饰奢华的望远镜藏了起来,深怕透出一点风声,然后也被征走。   送走了楚文珏浩浩荡荡的仪仗队,赵柯然忙着和怀西通商事宜,压根没空关许郡。   看着许郡丧如考妣的模样,霍远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友人,将自己的那个给了许郡。   许郡一瞧,这人可是赵大人的心尖宠,也不客气,当场就赋望远镜“贵妾”新名,将其收入囊中。   霍远:你可真会玩。   …   凤阳。   谢玄为了止战保住世家根基,不惜通敌叛国。朝中参与的王公贵族竟也有不少。   他们自我的利益至上,皆不愿再填补边关战事这个无底洞,以免拖垮全族。   向北丹低个头,换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再从民间搜刮一些,充盈一下家族,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楚文珏念在谢非意和谢非来的份上,只说彻查,凡是直接参与的论斩外,九族内他人就按着“入赘”的法子,可留一条生路。   一时间凤阳屹立不倒多年的世家大族,分崩离析多个,家产尽数填充国库。   偏偏他们不仅说不得什么,还要赞扬定安帝宅心仁厚,是一代仁君。   崇武帝瘫躺在床,陈公公伺候在一旁,不敢多离一步。   楚文珏早前说要送他出宫,他想了想后拒绝了。崇武帝是他一直伺候着的,他想送崇武帝最后一程。   门外通传的太监念了号,楚文珏让随侍们留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殿中。   陈公公惊喜非常,忙道:“陛下,六皇子来了。”   他念着崇武帝,喊楚文珏是六皇子,想让崇武帝明白,是孩子来看他这个做爹的人。   陈公公给楚文珏见了礼后,楚文珏便将人打发了出去。出去前,陈公公还贴心的将椅子搬来放在崇武帝塌前,让楚文珏坐下。   从头至尾,崇武帝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楚文珏依靠在椅子上,紧绷的身体无法放松,他在心中暗自怪着,这殿中的椅子没有棉花靠垫。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他说:“这次去边关,有个意外的收获。太子府的火,我找到了元凶。”   倒不是意外,楚文珏决心去跑去边关,出了为谢玄和通商,也为了暗卫查出当年那个离开凤阳的商人,似乎隐姓埋名去了边关。   “还遇见了本在大火中丧生的霍将军还有安儿。”   崇武帝的眼皮动了动,没说话,叫人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楚文珏也不在意,只是自己说自己的话,“想来父皇早就知道霍将军和安儿还活着。也看在了他们的面子上,放过了小赵大人,没有赶尽杀绝。”   话音刚落,楚文珏便又自我否认了,“不,不对。应该是父皇想要孩儿多个威胁,所以才放过小赵大人。   不过,父皇怕是要失望了。此次孩儿前往边关,发现小赵大人好像不是很记得太子府落水的事情。而他现在还是孩儿的义弟,是福王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霍将军与我说,太子哥哥是故意死在那场火中,因为他的太子妃死了。”   楚文珏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却还是带着无法控制的带着阴霾,他在逼问躺在床塌之上,已气若游丝的父亲。   “父皇,太子哥哥是你杀死的。”   崇武帝依旧没有动静,若不是呼吸变得粗重,楚文珏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以前孩儿便察觉到,太子哥哥并不开心。他要做很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他唯一开心的时候,就是遇见了霍嫣然。   父皇,从太子哥哥出生到太子哥哥离开,你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做了多少让他心凉的事情?”   崇武帝缓缓睁开眼睛,他用浑浊的嗓音说道:“他是储君,不可只有一个太子妃。”   “所以,你就逼着太子哥哥纳侧妃,纳妾。他不同意,你就杀了霍嫣然?你凭什么以为,霍嫣然死了,太子哥哥就会如你所愿?”   楚文珏说着说着,气笑了,他嗤笑道:“也对,你要是不那么以为,也就不会几次三番的用那个鱼警示霍嫣然了,最后也不会毒杀了她。”   崇武帝无力辩驳,他只知道楚文博是他第一个孩子。   是楚文博让他从一个“弱者”,一个儿子的身份,转变成为一个父亲的角色。   于他而言,“父亲”掌控着儿子的生死,儿子是可以被父亲轻轻一捏,就会死去的弱者。   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   可他不愿意成为自己父亲那个样子,他发誓会好好保护这个儿子,要给儿子天下最好的东西,所有会危害到楚文博的都该死。   包括他后来的所有孩子。   “我在保护他,这个世上,只有我爱他。”   崇武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对楚文博的爱,他怎么可能会逼死楚文博,他明明那么爱他。   楚文珏看着已经满脸癫狂之色的崇武帝,突然一下,他就放松了。   他说:“父皇,你病了,在王府的时候就病了。”   崇武帝早在当年压抑痛苦的王府中,被他的“父亲”逼疯了。   可是他自己都不懂,自己病的有多重。   王府二字就像是魔咒一般,崇武帝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   他嘴巴微微动着,提着一口气,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痛苦的记忆伴随了一生,即便是如今的午夜梦回,都能让他陷入绝望。   崇武帝不愿承认是因为自己,逼死了楚文博,可内心深处,他又什么都明白。   他吃力的转头看向楚文珏,想在死前看一看自己所谓的儿子。却因视野朦胧,只能看了轮廓,并无法看清模样。最终,那口吊着的气没能咽下去,死不瞑目。   楚文珏坐起了身,凝视许久,才道:“也算是解脱。”   凤阳城挂起了白幡,皇陵之中又多了一个人。   远在边关的霍远收到了消息后,抿了抿唇。   只在午夜时分,对着凤阳的方向小声的说了句,姐姐,仇报了。   谢玄案查清后,将其罪行尽数公布于众。包括其走狗赵世海在景阳肆意虐杀流民,与景阳世族勾结,提高粮价,中饱私囊。在江南任职,处理灾民一事时,徇私枉法……   而景阳之前与赵世海一起做恶的王家,范家,钱家也都被抄了家。   因着王家宅子大不说,修建的也很是豪奢,做一个王府规格都是够的。楚文珏也物尽其用,直接让人挂了块匾,就当作赵柯然新鲜出炉的福王府了。   …   边关战事已停,曹修齐也得了空闲,像赵柯然提出要去景安府一段时日。   赵柯然这才想起来,他的姐姐曹修瑜一直没有消息。   赵柯然替他备好出城入城所需证件,又写了封信给他,若是曹修齐遇到什么事就让他带着信去找景安府的柳大人帮忙。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景安府,天色也不早了,找了客栈安顿下来后,第二日一大早,曹修齐就去了姐姐的夫家。   曹修瑜嫁的是景安医药世家,路家。   在景安很有名,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在哪里。   路家人来了门,曹修齐报了身份后,开门的小厮脸色变了变。只让曹修齐在门口等着,自己去里面通传。   曹修齐站在府外等了一会,小厮身后跟着一人再次回来。   这人是路府的管家,管家客气的将曹修齐引进了偏厅,路管家说去请老爷,让他先喝口茶歇一歇。   丫鬟上了茶后,曹修齐喝了一半,路老爷便来了。   这位路老爷看着五十左右,儒雅随和。曹修齐见了礼后,便说明了来意,他想要见一见姐姐。   谁知路老爷却拧眉告诉他,曹修瑜已经去世了。   事情还要从曹修瑜出嫁前一年说起。   曹修瑜一心想要做个悬壶济世的良医,总会女扮男装跑出去救助生了病看不起大夫的贫苦百姓,连药钱都是她自己掏。   偶然的一次,曹修瑜一路南下,遇见了当时出门收药的路少爷。   两人志趣相投,对医药见解出奇的相似。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误打误撞之下,路少爷发现自己新结交的兄弟是个女儿身。   本就心有好感,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路少爷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曹修瑜。   她的大胆,她的性格,她的学识,她的善良…   都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爷,无法自拔。   可曹修瑜是想要做救人的大夫,而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娘亲。   她本就知道,女子行医艰难。做好了这辈子独身一人扮作男子,也要行医的准备。   但是,事与愿违。曹家落了难,曹家二房少爷借着出医之名,与一个颇有权势的乡绅小妾厮混。   他还用了药,那小妾刚出月子,受不住,死了。   乡绅要曹家血债血偿。   这背后还有弯道,那乡绅正妻娘家早看上了曹家的一片药田。曾经托人打听问过,药田卖不卖,曹家人说不卖,那是祖产。   恰逢这小妾给乡绅生了个儿子,这正妻便动了心思。设了个七拐八绕的鸿门宴,不过若非那二房家的起了歪心思,这计谋也成不了。   说到底,还是曹家二房的心术不正。   摊上了人命官司,还是这么不光彩的,又有有心人闹事,曹家不好过。若是不想偿命,就要交巨额的赔偿。   曹家不是大家族,掏不出那么多钱买命,除非卖药田,加上药田里的所有的药材。   曹修瑜回家处理家事,路少爷不知从哪里知道的这事,生平头一次,他趁人之危了。   他上曹府求娶,坦言会出钱替曹家摆平此事。   曹修瑜不愿嫁人,而且之前也商量好,卖了药田。   可谁知曹家爷爷和奶奶默了声,就连曹修瑜的爹都沉默了。   曹修瑜何其聪明,她知道,他们这是不想卖药田,改卖她了。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再到平静接受,只用了一小会。   就当是报了曹家的生养之恩,教导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她说,既然卖了,以后就别再联系。是生是死,都再与曹家无关。   曹家心中有愧,这事做的不光彩也不地道。但是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好的选择,曹修瑜的娘闹过,关了祠堂后,也安静了。   曹家对曹修瑜的事情缄口再三,没人提及这其中隐情。   曹修齐那时不在曹家,对事情真相不知。曹家知道他们姐弟情深,曹修齐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怕他知道真相会做什么有损曹家对事情,一家上下都瞒着他。   更是命令他娘亲不得多言,不然就让她娘家一家不好过。   娘家人靠着曹家鼻息过活,她哪里还敢说什么。加上那路少爷一表人材,又是景安府医药世家子弟,这门亲,于她来看是个良缘。   曹修齐就真的以为自己的姐姐只是嫁人了。   曹修瑜嫁过去后,终日沉默寡言,只有在捧着医书看时,才会有不一样的情绪。   路少爷是真的爱她,日子久了他也知道,曹修瑜不想被困在宅子里,便说放她离开。   曹修瑜意动,最终还是摇头,“天下之大,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容得下女医。”   路少爷不忍看她了无生气的模样,他喜欢的曹修瑜是开朗的,活泼的,是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他说:“那便去坤道观,做个道医。”   曹修瑜就此离开了,经由路少爷托人介绍,拜了师父,当起了道医。   可是没多久,曹修瑜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路少爷不想她就此放弃,便直言,她不想要就算了。   可曹修瑜却看开了,她不想再折腾了。   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显得自己太可怜了。她身为女子,宿命如此,就这样吧。   诞下一女后,曹修瑜郁结已久,身体每况愈下,日日都靠着药吊着命。   她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本来已经觉得拖够了,不想活了,可年幼的女儿,竟然表现出了对医学超高的天赋。   女儿三岁,话还没说的明白便能够清楚的辨别中药。高超的嗅觉能够闻出药性好坏,曹修瑜又喜又悲。   喜的是女儿可以继承她的衣钵,悲的是,又是女子。   她最后的时间,全都用来教导女儿医术。   大限将至之时,曹修瑜乞求夫君将女儿送回道观,不要束缚于家中,往后婚嫁之事也皆由女儿自己做主。   路少爷同意了,顺带着连她的灵牌一起都送来了坤道观。   路家让她窒息,他一直都知道。   安置好一切后,路少爷则剃度出家了   路老爷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姐姐,如果不是他的求娶,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说要为一开始的趁人之危赎罪。”   曹修齐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怎么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   路家告诉了曹修齐那个坤道院的位置,曹修齐摸了眼泪道谢。   观主知道了曹修齐的来意,便带着他去了个地方,里面供着曹修瑜的灵牌。   他痛哭出声,不能自己。他想要勾画出姐姐的模样,却发现,早在前不知不觉间,曹修瑜的样貌,已经开始迷糊。   “舅舅。”   孩童清脆的声音让曹修齐回了心神,女孩四五岁的样子,束着道士发髻,用一根云木簪固定住,穿着一套洗的干净整洁的灰蓝道袍。   眉眼之间像极了他印象里的姐姐。   “师父说你是我的舅舅,要我来见见你。”   曹修齐哽咽,“你叫什么名字?”   “路遥,娘亲和爹爹叫我遥遥。”   路遥走近了些,曹修齐跪坐在地,他拉过路遥,摸了摸孩子的脸,一股药香袭入鼻尖,他沉思良久,问道:“遥遥,你想要学医吗?”   路遥听到这个问题点了点头,“想,娘当初也问过我,所以我被送来了这里。娘说,只有这里,才能让女子学医,女子也能光明正大给人看病。”   曹修齐轻柔笑道:“还有另一个地方也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无关性别。”   路遥有些不相信,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娘亲早就去了,“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舅舅就是从那里来的。”曹修齐想到了已经在招生的技术学院,道:“你若是想,捕快都可以做。”   这话惹得路遥咯咯直笑,她说:“那我和舅舅一起去。去之前,我想去看看爹爹。”   对于曹修齐带走路遥的事情,观主并不意外,在曹修齐来的时候,路家人也跟在后面来了。同她说了,若是曹修齐要带路遥走,不必拦着。   曹修齐在景阳的事,路家人都知道。景阳如今是什么样,他们也都明白。   曹修齐能带着路遥去景阳,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路遥领着曹修齐去了一个寺庙,寺庙不大,供奉也少。   路遥走到和尚住的偏院,有个俊朗的和尚正坐在石凳上看经书。路遥走了过去,仰着头说了一句什么,又抱了抱对方。   对方抬头看向曹修齐,朝着他行了个佛礼。   曹修齐也行了见礼,看着路遥朝他走来,“舅舅,我和爹爹说,要跟着舅舅去女子都可以当捕快的地方学医了,爹爹很高兴。”   曹修齐无奈的笑道:“现在还没有女子当上捕快,不过若是想,是可以报名的。”   路遥点了点头,小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样的!” 第100章 填坑谨慎购买2   招赘竟然在民间流行起来, 有不少家中男丁稀薄门户,开始招赘。   别说,还真招到了。   虽说男方家里没什么钱,可人女方有钱, 相中的就是男方的勤劳肯干。   景阳是反应最快的。   一系列关于男子入赘, 女方财产保护, 以及男方人格保护政策全部出台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家产最终会被赘婿吞没的人家,一看衙门出了这么个财产保护, 什么顾虑都没了。   这可是衙门里白纸黑字,盖着红印说的。   只有婚后夫妻二人共同挣取的, 那才能算是夫妻共同财产。   和离后才有权得到这么这财产的一半。   其他诸如家产, 田地, 遗产等等, 只要没有言明,说有赘婿一份, 那这些钱就都还是女方家的。   不过这个条令出来时,也惹得不少男子不快。   他们觉得,这赘婿可当真憋屈,怎么男子入赘, 就那么多的事情。哪里像女子嫁人那般轻松,成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光靠男子养着。   虽说也没资格分他们男方资产,可是起码整天什么也不用做啊。   不过若是被家暴要求和离,那他们可就得给不少钱。   这话一出,一传十十传百,男子们有不少觉得有理。   也有觉得女子生育, 持家,耗费心神精力。不比男子在外来得轻松。   这下好了,两方直接吵开了锅。   一方人觉得,同为男子,你不替男子说话,你不配为男子。   一方觉得,同为男子,你没点男子气概,不知关注家中女眷之心酸苦楚,一昧的只从自身利益去看,你才不配为男子。   城中适龄未婚的女子们听了这些后,都在自家父母面前,表示若要择夫婿,首要条件就是知人冷热。   那些已嫁人妇的,都会旁敲侧击的问自己丈夫,对此事怎么看。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本来看着恩爱的不行的,一夜之间关系降到冰点。互相臭着个脸,谁也不想搭理谁。   也有些平日里没什么接触,只是相敬如宾的,一夜之间感情升温,夫妻之间,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赵柯然觉得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都传到凤阳去了,楚文珏还特地写了封文绉绉的信给他。   他通读半天,发现这封信看似问好,实则是实打实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都说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楚文珏就是吃定了这事棘手,才想着看看赵柯然的小笑话。   自从此次风波开始,衙门已经收到了好几件和离申请。   赵柯然从里面找了两件申请时间最久,却还没来衙门撤销申请的。   开堂后,赵柯然又问了一句,你们想好了,可不后悔?   堂下两对夫妻皆摇了摇头,不带一丝犹豫。   其中有个钱夫人,那是景阳一小世族的夫人。   她说道:“大人,你不必再多问。和这种没了良心的东西过日子,多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赵柯然说:“如今大元律规定,除因家暴和离女子方能得到家产。正常和离,女子是没有资格得到男方一个铜板的。”   钱家主听到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一脸的傲慢。   “哼,离了我钱家,就靠你家那小药铺,能有几个钱?”   钱夫人呸了一口,“你算个什么玩意?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就是在路边要饭,都比在你钱家做奴仆好!”   赵柯然问道:“钱夫人,你家中兄弟姐妹几个,资产几何?”   钱夫人回,“我是家中独女,家中药铺门店在整个景安府有二十家,家中父母不想我在夫家受脸色,给了我一半做陪嫁。”   赵柯然又问,“看你的资料显示,你有一子一女,长女十四,次子十岁?”   “是的,大人。我爹娘疼我,让我在家中多待了些年,十九才嫁作人妇。”   赵柯然点头,问道:“你的药铺,每月盈利如何?不必说具体数字。”   钱夫人不明白为何赵柯然这么问,可既然县令大人问了,她也只好照说。   “前些年边关打仗,用药甚多。即便铺面少,可赚得也很可观。   如今战事已平,可也因大人的医学院,学医者众多。这药铺的收入,虽不及战时,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养活一子一女与你自己,想来没什么大问题吧?”   赵柯然这话一出,钱家主立马听出不对劲,钱夫人也是个聪明的,立刻明白了赵柯然话中的意思。   钱家主想要上前,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衙役一把按倒,不让他动弹。   赵柯然惊堂木一拍,台下瞬间安静。   “你既然认为钱夫人为你孕育子女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事,那么,和离之后,你二人不再是夫妻。所以,这分内之事最好也清算清楚。   钱夫人资产足够养育子女,据本官所查,你还有小妾偏房众多,子女也有许多。   钱夫人娘家,正好没有子嗣传承,想来孩子离了母亲在那样的环境下也得不到关爱照料,那么从此一子一女与钱夫人姓陆,与你再无瓜葛。”   “女儿她拿去,我要儿子,儿子给我!我可以给她钱!”钱家主喊道。   赵柯然怒极反笑,“你把子女,妻子,当作什么了?   他们是物品,是买卖吗?”   钱家主不敢再说话,他怕得罪了赵柯然,儿子真的得不到了。   “钱夫人多年来操持钱家,为其付出了青春年华,将偌大的钱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既然觉得钱夫人什么也没做,那好,这么多年的工钱,请钱家主结算一下。   钱夫人打理来看,其能力可媲美许家的许管家。   我替你问了,许管家月奉白银五十两。   不过看在许家家大业大,月奉确实比别家高。给你折一下,就按照月奉二十两白银给吧。   钱夫人为你操持钱家十六年,共计白银三千八百四十两。咱们在这公堂之上,一并清算了。”   钱家主叫嚷着说:“那些都是仆人和管家做的!”   钱夫人冷哼一声,终于开了口,“大人,这钱我不要了。他们钱家的臭钱,谁稀罕。能让孩子跟着我,还与我姓,我已经知足了。”   赵柯然看向钱家主,钱家主立刻不吭声了,比起儿子他更不想花钱。   好在钱夫人两个孩子一直养在娘的身边,没有被养坏,懂得分辨是非曲直,扶起钱夫人看都没看他们所谓的爹。   第二对夫妻,没有孩子。   但是按照大元律,和离,女子也没有财产可分。   男子虽被前面吓得不敢说什么,可内心之中,还是极尽傲慢。   他觉得这个女人什么也不会,离了他就不能活。   谁知道赵柯然对那女子说:“鉴于你和离后无财产,生活困难。   可以到县丞那边报名,申请助学金。衙门开了个技术学院,只要想学,谁都可以进去学门糊口的手艺。   也不必担心出来没活计,咱们景阳现在就不缺活,缺的是干活的手艺人。”   赵柯然将那几件和离的都审完,也不在意百姓们吵来吵去。   毕竟吵也没用,该娶妻的还是会娶妻,该入赘的还是会入赘。   唯一有所改变的,倒是出来的女子多了。就连技术学院都招手了不少女子,医学院更甚,因为楚文珏的圣旨原因,大家心中也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主要是你顾忌了也没用,人家女子都出去学习和赚钱了,你不去也不行啊。   落霞道上的那些窑|子也没了。里面的女子都被赵柯然安排去了技术学院学习手艺,按她们自己的意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最后被赵柯然推荐去技术学院的这位小娘子去学了售卖化妆品,售卖的人要对化妆品有所了解,所以在学院里学了不少知识。   她出来后,就在许家开在景阳的化妆品店工作,从普通的售卖员,做到了店长。   期间还被前夫骚扰过,对方看她过的那般滋润,人还变得很美。   许多优秀的男子还不介意她嫁过人,想要求娶。   最后她报官,男人被抓起来以骚扰罪重则二十棍,打得那是皮开肉绽。   画像还被贴在景阳繁华的街道示众,面子丢光了。   后来这位小娘子因能力特别出色,被掉到了凤阳的高端店铺总店做销售,最后得了许文武的赏识,当了凤阳珍宝阁分店店长。   …   张屠户是个宠女狂魔,女儿被养的和他一样,性子火爆,都没男子敢近她的身。   以前张家娘子还会说一说,可如今也不怎么说了。   嫁不出去那就招赘,找不到,自己有积蓄,一个人潇洒的过,也不无不好。   这天张小环又与人吵起嘴来。   “我嫁不出去就招赘!我就这性子,才学不得你那样的虚情假意!”   “你这样的吓都吓死,哪里有人敢入你家的赘?你怕不是要老姑娘一辈子!”   张小环咬着牙道:“老姑娘一辈子又怎么了?老娘有的是钱!等我老了,无儿无女,我就往居养院的大床上一躺,日子过的不比神仙还舒服?”   “不像你,长舌妇!嫁了人有什么用,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满街坊的乱嚼舌根子。我可忙的很,起来,别耽误我赚钱!”   嘿!你这小贱蹄子,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结果对方被张小环一个胳膊撂倒在地。   总有人看不清自己,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张小环。   边上围着一圈人,他们也不去扶,毕竟是那人先嚼舌根子,非要找张小环的晦气。   “哎呦,你和这位姑奶奶叫个什么劲?人家都过了县衙的武力考核,过两日就要走马上任了!”   “能当上衙役的,哪个不是身手了得。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送上去,那不是给老虎剔牙嘛!”   张小环拍了拍手,哼了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管好自己就成,别整天红着眼睛看别人家。你当我不知道,你家也是做豆腐的,你就是馋我娘是咱们镇的豆腐代表,月月还能拿惠民超市给的钱!”   那人被拆穿,啐了一口。话也不多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   北丹被大元收入囊中,成了大元的一座城。西厥也与大元建交,加上怀西部,整个北方都很安定。   刚与西厥建交的时候,由楚文珏授意,赵柯然派了潘大海和王小五领队,带着人去教西厥建军大帐,还低价售卖了玻璃给他们安置在军大帐上做窗户。   怀西部还因此少了一批玻璃的货,赵柯然给他们补了个做面包和酿啤酒的方子这才妥了。   四族的生意往来也十分频繁,技术学院里有不少学厨的去北丹城,西厥,怀西开饭馆。   落霞道的好些姑娘不愿意留在景阳,也会朝着这三个地方去发展。   赵柯然因为之前在北丹受了牛肉干的伤,后来他真的进口牛肉做牛肉干卖过去,销量极好。   最后为了省路费,他直接在北丹城建了个做牛肉干的场子,从此北丹牛肉干成了北丹城的代名词。   赵柯然搬家的时候,之前原身带在身边的大箱子因着不是什么好木头打做的,因为潮湿霉的厉害。   一开始他从系统商城拿种子,这箱子帮了大忙。赵柯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曾经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最终也没打开过。   这会子是不得不打开了,不然里面的东西可就要遭殃了。   撬开了锁后,赵柯然发现里面有碎布,有木牍还有竹简。   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赵柯然拿出一个竹简摊开来看,这是原身在山中多年,给家人写的家书。   里面充满了思念与不得见的苦闷,赵柯然看了一个就不再看其他了。找了个用料上好的木箱,将这些东西重新装好,抬进了王府。   他决定暂时还是地下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伤害赵家人吧……   又过了几年,景阳医学院第一批学员正式毕业,景阳的医馆里有了女子行医坐镇,没人敢说什么是非。赵柯然就是怕有人管不住嘴,暂时先定了个规矩,不尊医者会被巡街的捕快抓到衙门打板子。   同一年,大元出现了第一个参加科考的女子。这女子就是大妞,她和小鱼是同期。霍安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参加科考了,是个童生了。   在大妞和赵小鱼考上秀才这年,赵家的婚催的已经躲不过去了。   没办法,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赵柯然领着霍远去见了赵家人。   霍遇风担心赵公一怒之下打死他死而复生的儿子,也厚着脸皮跟去了。   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赵母哭成了泪人。赵父气的眼睛一番,差点晕了过去。   倒是赵文俞年纪大了,想到赵柯然从小就没过什上好日子,后来又被北丹掳去生死一线,他反而看开了。   当赵柯然无意说出楚文珏知道他和霍远的事后,赵文俞更是了然了,为什么楚文珏会封赵柯然为王。   他知道赵柯然不会有子嗣,爵位根本不可能会被继承下去。   见老爷子都不说什么,赵父赵母看赵柯然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那霍远,也就含泪接受了。   霍遇风是真的舒了一口气,真好,我那人高马大的大儿子还能继续活着。   而最后一个【安居】的任务也一直没有提示完成,赵柯然的却已经可以从各个地方捕获因他而产生的大量的能量点。   即便完成了任务,这些能量点也注意支撑着他在世界意识到排斥下存活在这个地方。   000每日与赵柯然斗斗嘴,然后尝试连接主系统,它有预感,快要连接上了。   上元佳节,赵柯然与霍远站在城墙上,看着灯火辉煌的景阳城。   城内不仅有大元人还有北丹人,怀西人,西厥人。长久以往的交易,让景阳人多少都会一些他们的话,基本的买卖沟通不成问题。   霍远牵着赵柯然的手,说道:“比以前的凤阳还要热闹。”   不远处放起了烟花,那是火器司研制出来的,五彩斑斓的颜色在星空之下绽开。   赵柯然看着霍远,打趣他,微笑着说:“王妃呀,元宵喜乐。”   霍远轻笑,他握紧了赵柯然的手,“恩,元宵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