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怀孕后，我成了不死之身》 作者：路归途 　　文案： 　　晚回舟三十岁那年夏天去燕市参加好友婚礼 　　鬼使神差的被一位年轻男孩睡了 　　第二天婚礼突发爆炸 　　晚回舟被炸死在现场 　　不过，他又活了 　　自此后身体就发生了一些怪异 　　怀孕，生子，不死，不老 　　五年后 　　晚回舟再次回到了燕市成为了刑侦队队长 　　肤白貌美大长腿高冷之花刑侦队长受X吊炸天很爱口头吃受豆腐的年下实习总裁攻 　　注意事项： 　　①灵异探案单元小故事，串串烧。 　　②生子生子生子，小受除了不死不老金手指外，其他跟常人无异。 　　③儿子女装大佬不解释。 　　④作者最近在看侧写师、刑事侦查学、法医现场学，但相信我大部分还是胡诌的。 　　本文已经灵异了，所以世界架空，如有地方雷同大家都当架空看鸭~ 　　内容标签：生子 年下 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主角：晚回舟，沈判 ┃ 配角：晚江江 ┃ 其它：生子，灵异，破案 第1章 婚宴一 　　八月十七傍晚，燕市渭河大道旁新开的江凯大酒店门口。 　　肖雷伸着脖子往停车场方向看去，环顾了一圈，对上远处十米开外的人影，光线昏暗，看不清样貌，只能见对方身材修长消瘦，穿了件薄款的风衣外套。肖雷不做犹豫，抬脚就往对方方向走了过去，一边高声兴奋的喊：“回舟！” 　　来人闻声抬脚慢慢过来，靠近路灯，光影照清样貌。 　　大约一米七八的身高，因为消瘦身姿挺直，显得更高一些，双腿修长。明明还是夏天，却长衣长裤，皮肤很白，唇略微有些薄，弧度很漂亮，往上看去，被一双眼吸引住了。 　　眼神冷冷清清明亮却像是一潭泉水深不可见底。 　　整个侧脸轮廓带着几分男性少见的婉约漂亮，却丝毫不显女气，身上隐约可见的锋利。 　　肖雷一看果然是晚回舟，兴奋的哈哈笑说：“我老远一看这个天穿风衣的就肯定是你了，上学的时候你就穿的多不怕热。”毕业后太久没见了，忍不住话头，说：“咱俩有四五年没见了吧？走走走，兄弟请你喝酒，咱俩今个好好唠唠。” 　　“好。”晚回舟点点头，跟着肖雷并肩进了酒店大门，边说：“恭喜。” 　　肖雷一听乐的眼睛成了一条缝，眉开眼笑说：“三十二了终于把大事定了，你呢？还单着呢？” 　　“单着。” 　　肖雷得意，“上学那会，咱们学校女同学可是变着法的给你送情书，你看都不看，现在我终于有件事跑在你前头了。”两人进了电梯，肖雷直接按了二层，解释说：“家里地方小，亲戚都来了乱糟糟的，让你过去跟我住，你这龟毛性子指定是睡不好。明天婚礼就在他家办的，房间给你订好了，伴郎礼服也放进去，咱俩先吃饭。” 　　凯德大酒店四层以上是住宿客房，二三四层都是宴客厅，平时承办婚宴酒席。 　　晚回舟这次来燕市就是来参加肖雷的婚礼——他是伴郎。 　　出了电梯，远远就听到宴会厅嬉闹说话声。等一进去，靠着台子有三桌酒席，大部分都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也有中年男女。有人起头说：“我们敬老师们一杯，感谢老师的辛苦，不然孩子们也考不上好大学。”、“对对，敬老师。” 　　“原来是办谢师宴的。”肖雷找了个位置拉开座椅，坐下，看着那群小年轻感叹说：“十八九的孩子们，真好，不像我现在真有几分油腻大叔了。”他目光移向晚回舟身上，顿时成了羡慕，“都是当大队长的，我这啤酒肚都出来了，你怎么就没胖？” 　　晚回舟喝了口热茶，纠正：“是副队。”又抬着眼看了眼肖雷，说：“你是比以前胖了，有十斤吧？” 　　肖雷膝盖一疼，解释：“我媳妇儿做饭手艺太好了没办法，加上最近队里也平平安安没什么事，不像你们局，地方大忙的也多，胖不起来也正常。” 　　两人一个在燕市公安局刑侦队当队长，一个在云城公安局刑侦支队当副支队长。虽然两个市同属S省，但差的也远，燕市是县级市，不设刑侦支队，云城是省会，晚回舟虽然是副支队长，但从行政级别来说要比肖雷高。 　　不过两人不讲究这些。 　　肖雷要了几瓶啤酒，明天结婚他也没敢上白酒，怕耽误事。 　　吃饭喝酒聊天，大多都是肖雷再说，杂七杂八的有大学时候的事情，不过多数还是工作。他上学时候各方面就不如晚回舟，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暗中交过劲儿，不过后来是真的服。 　　晚回舟是班里最小的，却像是天生吃刑警这碗饭的人，后来知道人家父亲就是位老警察，不过几年前在一起案子中牺牲了。 　　大学毕业后，肖雷回到燕市，晚回舟留在了云城。两人都是从基层干起来，八年过去了，晚回舟年仅三十能坐上省会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肖雷是真的佩服，灌了口啤酒，语气不乏几分苦涩，说：“回舟，我有时候想，要是当初留在云城不回来——” 　　“那就错过了嫂子。”晚回舟道。 　　肖雷的苦涩变成了笑，点了点头，痛快说：“对，要是没回来也遇不到我媳妇儿。燕市是小了些，但说实话我要是去云城，可能还不如现在。我就是最近两年总觉得有些不得劲，这边技术什么的也不如云城那边先进，没什么大案子，立功表现不多，时间长了，真觉得自己有点废了。” 　　背后突然响起歌声，是那些办谢师宴的学生们合唱，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肖雷回头看了眼，想起了什么，吃着菜，话里无不感慨说：“都是一般大的，人和人真差的远。” 　　“怎么了？”晚回舟喝了口啤酒随口问。 　　“也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我们局接到报警，有个姑娘说有人强奸她。去对方学校一看，姑娘指认是另一个班的小伙子，都是高三学生，我们请那男学生到警局协助调查。结果你猜怎么着？”肖雷说起这个就生气，话里也带着情绪，“他妈的，这丫头报假警，她喜欢那个男学生，当众表白被拒，觉得羞辱拉不下面子，就想让那个男学生也在全校没了脸，这都什么跟什么事。” 　　晚回舟从警校毕业后也在基层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十七八的年纪，自尊心强，又爱幻想，临近高考家里父母都习惯性的宠着让着，养的受不了半点委屈。 　　“口头批评罚款放了。” 　　肖雷：“嗬！你怎么知道？那丫头还没成年，十七，家里来人又闹又哭，能怎么办？还请了记者，胡说八道扭曲事实，才知道这丫头家里人干这行的，真是不要脸的，算了不提了，喝酒喝酒。” 　　一直喝到九点半，桌上菜也吃了七零八落，三瓶啤酒肖雷就喝了两瓶，剩下的一瓶还有一半。 　　肖雷一看，笑了说：“你这习惯，都休假放松了，还不敢多喝。”倒也没劝，知道劝不住。他刚说完，兜里电话响个不停，一看是他妈，连忙接起：“妈，诶这才九点半，什么十一点啊，成了知道明天结婚，我心里有数，就是见着老朋友喝了几——没多喝没多喝，成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肖雷不好意思冲晚回舟笑笑，“见笑了。” 　　“时间也晚了，你早点回。”晚回舟招手买单，被肖雷抢着付账，他也不争，问：“你回去开车？刚喝了酒，打车吧。” 　　肖雷一边支付宝扫款，一边说：“我家离这儿步行十分钟。成，那我先走了，家里地址发你微信上，明早一起陪哥哥去接你嫂子。” 　　晚回舟点头，送肖雷出了大厅，肖雷拦着不让送，“你赶紧回去休息，开了一下午车了。” 　　“你也是，早点休息。” 　　肖雷摆摆手往电梯口去。 　　餐厅里办谢师宴的三桌也散了，人流涌到厅口，晚回舟退了几步，让他们先走。家长老师喝的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互相说着客套的话，年轻孩子走在晚回舟前面，有人说：“回去这么早，高三结束了，还不痛快玩。”、“对啊对啊，要不要去ktv唱歌。”、“好啊，谁去？” 　　一片响应。家长们也高兴，便给自家孩子抽了几张钱塞手里，嘱咐说不许喝酒，玩完了打电话去接之类的话，率先跟着老师们下楼回去。 　　年轻孩子们接了钱商量着去哪家玩，七嘴八舌的，堵着去电梯口的过道。 　　晚回舟也不急，跟在后面。 　　最先起头的女生回头，看向晚回舟后面，招手高兴问：“沈判，今晚唱歌去不去？” 　　“不去，明天赶早班飞机。” 　　背后上方响起干干净净的男声，音质稍微有些低。晚回舟回头，对方站在他身后，离他很近，但他刚刚竟然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 　　因为太近对方又高，晚回舟只看到对方下颌，却感觉到对方在打量他，便收回了目光。 　　前面问话的女生顿时兴致没了，但是旁边同学都商量好去哪里，因为时间晚，再不快点玩的时间就少。于是女生也来不及多说，被伙伴揽着笑笑闹闹往电梯去。 　　学生们都下去，晚回舟伸手按电梯键，不过有人速度比他还快，按了上行键。 　　不由目光侧过去，是刚才那位叫沈判的男学生。晚回舟自己一米七八，大致猜测对方应该有一米九了，穿着白t，牛仔裤篮球鞋，气质干干净净很清爽朝气，五官硬朗不过能看出眉宇间都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青春。 　　很俊朗的一位少年。 　　“大叔，你的睫毛果然很长。”沈判笑的一口白牙，挡着电梯门，示意晚回舟先，又说：“我刚才就注意到了。” 　　说的是刚刚他回头的时候。晚回舟收回目光，被叫了大叔也没不适，以对方高三毕业的年纪，应该才十八岁，叫他大叔大哥都无所谓。 　　“谢谢。”晚回舟进了电梯道谢。 　　“不客气，谁让我们都长得好看。”沈判按了十九层，问：“大叔你几层？” 　　晚回舟掏出房卡，上面写着1906，倒是巧了。 第2章 婚宴二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沈判也注意到晚回舟的房卡号，说了声真巧，随后目光一直落在晚回舟身上。晚回舟察觉到了，不过对方目光干净坦率，没有恶意，就没有管。 　　‘叮——’ 　　电梯到了。 　　晚回舟抬脚出门，沈判率先一手拦着电梯门，“大叔你先。” 　　酒店是新修的，通道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晚回舟话少，旁边的少年却很有兴趣似得望着他，这会终于收回目光，断言说：“大叔你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晚回舟看了过去，没有说话，眼神示意继续。 　　沈判表演欲就上来了，肯定说：“你不是本地人，因为你住在酒店。长衣长裤，虽然燕市环山气温偏低，但今天温度要三十七度，穿这么多说明你体寒，也有可能是工伤。你刚才在电梯里掏房卡，我注意到你的手指虽然修长白净，但是掌心、虎口还有指腹有茧子，这样的形成，可能是你经常握枪——” 　　故意顿了顿，想着营造气氛，结果那位好看大叔根本没回应。沈判只好揭晓推理：“我猜你应该是位警察。” 　　“为什么我不是匪徒？”晚回舟问。 　　沈判微微扬了下下巴，很是自信说：“大叔你气质不像，我从小看推理，认人还是没问题的。” 　　晚回舟笑了下，算是默认了。这小伙子很自恋，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我是不可能当警察了，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沈判自恋的感叹了句。 　　晚回舟觉得好笑，捧场问：“为什么？” 　　“家里有公司要继承。”沈判说到这里，含糊说：“不过也差不多了。” 　　说话间到了客房。 　　“我到了。”晚回舟冲叫沈判的小年轻点了下头，刷卡推门进房。关门时看到对方扭头看了下，往对面房间去了。 　　两人房间是对门。 　　- 　　翌日。 　　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光线，房间昏暗隐约能见地上零零散散落着衣服，看款式都是男士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腥膻味，成年男性对这味道不会陌生，要是肖雷在场铁定会来句‘这味浓的，昨晚战况激烈啊’这样的话。 　　房间安静，只能听到缓和的呼吸睡眠声。 　　酒店雪白的被子乱糟糟横着，一边露出半截结实的背脊和耷拉在边缘的长腿。另一侧则是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黑色软发的脑袋，蓬松杂乱，侧着身子，片刻微微转动，露出半张侧脸。 　　是晚回舟。 　　晚回舟醒来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他身后有呼吸声，以及下半身的不适。身体先脑子反应一步，翻身下床，却抽动了腰部，晚回舟倒吸了一口冷气，脚下踩着地毯站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等看清床上的人后，晚回舟目光复杂难掩震惊。 　　是昨晚打招呼的那位叫沈判的小伙子。 　　常年的刑侦工作，让晚回舟下意识的去判断推理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脑中纷沓而至的记忆冲荡的理智不存。他目光移到沈判的唇上——破皮了。跟他的记忆对上，是他咬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回舟脸色铁青难看，环绕了一圈，果然不是他的房间。昨晚他明明回房间休息，记忆却告诉他，凌晨自己主动敲响了沈判的房门，昨晚一切他像是被鬼上身了似得。 　　不过作为一位刑警，晚回舟从来不信这个。 　　床上人翻了个身，打断了晚回舟沉如水的目光，顾不得再思考其他，连忙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动到腰，不由面上一僵，手上更快速套好了衣服，快速推门离开，不过单从背影看去，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了。 　　1906的房门虚掩。 　　晚回舟松了口气，推门进去，先听到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一看果然是肖雷。 　　本来说好七点到肖雷家一起去接新娘，现在已经八点出头。晚回舟捏了下鼻梁，接了电话，“喂。”开口声先自己吓了一跳，更别提对面的肖雷了。 　　“兄弟你这怎么了？感冒了？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晚回舟不由想起昨晚的记忆，脸色更难看了，清了下嗓子，镇定说：“有点，对不住了起来晚了。” 　　“没事，你不是无缘无故迟到的人，我就怕你出事。成，那你先休息，我这边已经去接我媳妇儿了，你直接到我家就成，地址我给你发微信上了，家里有感冒药你吃点 .......” 　　挂断了电话。 　　晚回舟看向门口，而后果断收回进了浴室，冲了把澡。直男三十年的晚回舟无法直视镜子里满身痕迹的样子，更别提仔细清理体内的东西。 　　- 　　十点四十，鞭炮炸响。 　　新娘接回肖家。 　　晚回舟一身正装，他本身模样就长得好，穿着正装称的身材很好，就是脸上气色不怎么好。肖家父母听儿子说起晚回舟感冒的事情，很是热情的倒了热水找了药，又让晚回舟不用忙，顾着面上就成。 　　伴郎两位，另外一位是肖雷的发小，忙前忙后都有那位扛着了。 　　晚回舟暗暗松了口气，动了下腰，喝着热水，并没有吃感冒药。他又不是感冒。 　　一系列接亲风俗搞定，前往酒店举行婚礼仪式。 　　江凯酒店三楼宴会厅已经布置妥当，鲜花绿叶气球纱幔，唯美浪漫。新娘在楼上房间化妆换婚纱，肖雷跟着。晚回舟无事就在大厅门口彩礼登记处帮忙，并不想上楼。 　　“回舟，坐着歇会。”肖父笑呵呵的指着旁边椅子，“我听雷子经常提起你，说你能干，在大城市都是队长，这可厉害了。” 　　“不坐了，叔叔。”晚回舟摇头，说：“干工作的，没什么厉害的。” 　　“太谦虚了，不过你们这行危险性也大。”肖父叹了口气，说：“现在雷子结了婚，我都想劝他调到后勤去，打头阵太操心了，不过他脾气倔，又辛辛苦苦干到了一把手是不可能退后头去的 ......” 　　晚回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肖父，刑侦工作经常奔赴在第一现场，寻找犯罪证据，经常跟不要命的罪犯打交道搏斗，被人寻仇惦记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于是只能沉默。 　　“老肖，快过来招呼人。”旁边肖母出声，满脸喜色，她为了儿子婚事提前烫了头，穿了件大红牡丹旗袍，脖子挂着珍珠项链，高高兴兴招呼来人，“可不是嘛，都三十二了，今天终于结了，我就等着明年抱孙子。”又喊：“老肖，这是我高中时玩的好的朋友。” 　　肖父连忙上去帮忙招呼客套。 　　晚回舟收回目光，而后注意到进入会场有个男人背影，消瘦腰微微躬着是驼背，穿了件绿色宽松的长袖外套，跟着来吃喜酒装扮的亲戚一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衣服太破旧，洗的太多次颜色已经成了灰绿色，手腕衣摆已经磨的泛白，还有外套太大不合身，应该是随意穿的，不像是来吃喜酒。 　　“他是谁？” 　　另一伴郎随着目光看了过去，说：“他啊，不认识，不过给了份子钱，签的是男方亲戚。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事。”晚回舟看到账目登记册，上面笔画生硬像是小学生写字一样——赵志军。 　　十一点五十，舞台灯光暗了，现场安静，响起了音乐。 　　新娘挽着父亲的胳膊，身披白纱缓缓的上了台子。另一头舞台上，肖雷和司仪站在中间，晚回舟和另外一位伴郎站在侧面角落，策划流程是等着新娘走到长台中间，肖雷再过去，牵着新娘走到舞台中间。 　　司仪煽情道：“美丽的新娘，跟着年迈的父亲一起上台，一步一步，父亲将宝贝的女儿送向幸福 .......” 　　‘砰——’ 　　舒缓的音乐突然响起巨响，一侧蹿出一道身影将台上新娘扑倒，消瘦的胳膊大力的箍着新娘，新娘父亲被冲撞跌在地上。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看的愣住了 　　“我身上有炸药！”男人更大力的箍着乱动的新娘，一边将自己宽大的衣服敞开，腰上绑着黑色炸弹。 　　事情发生太突然了，等看清楚男人身上东西，宴会厅尖叫声混乱声乱成一锅粥，司仪脸色发白腿软踉踉跄跄滚下了台，到处都在喊，人群争相恐后的拥挤出去，盘子桌子落地声，拌着尖叫。 　　“别冲动。”晚回舟拽着青筋暴起的肖雷，说：“找拆弹组过来。”又看向箍着新娘退到角落的男人，声音冷静道：“赵志军，你不要做傻事。” 　　这人就是刚才上份子钱时灰绿色背影。 　　“你认识我？”赵志军一双眼充满了红血丝。 　　晚回舟慢慢靠近，离赵志军五米处停了下来，好商量说：“我叫晚回舟，现在就认识了。你先冷静下，不要冲动，自制炸弹加上绑架他人，你想想你以后，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哈哈哈，以后？”赵志军癫狂笑了两声，目光疯狂的看向肖雷，呲着牙说：“肖警官，我弟弟死了，他学习那么好，老师都说他有可能考上清华的，都是你们，你们警察跟那个臭婊子一起害死了我弟弟，我要你们全都付出代价。” 　　肖雷已经冷静下来，闻言沉着脸，“你是赵明学的哥哥。” 　　赵志军精神有些不稳定，语句没有逻辑不连贯，“结婚的上大学的，明明很乖很听话的，说好一起去京都的，他上大学我去打工继续供他念书，臭婊子，都是那个贱货，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警察逼死了明明 .......刘雪哈哈哈，他们一家活该，血，到处都是血，我一斧头下去，明明你看到了吗？那个贱人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在地上 .......” 　　还有一起命案。 　　晚回舟从赵志军的言语中，瞬间想起昨晚肖雷跟他说过两个多月前，有个女孩报假警诬陷高三男学生强奸的案子。 第3章 婚宴三 　　拆弹组已经到达，不过没有轻举妄动。赵志军情绪极不稳定，手里还有人质，不能用武力突击，谁也不敢担责任，要是武装进去没解救下人质，反倒引的赵志军将炸弹点了，这后果谁承担？ 　　燕市公安局局长也到了，武警围在大厅门口，酒店楼下拉着警戒线，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什么情况？”王局长问。 　　拆单组汇报：“距离太远，目标用人质挡在身前，具体型号看不清楚。”又顿了下，“不过王局，我觉得这炸弹应该是自制的，根据刚得的消息，赵志军初中没毕业，以他的能力，制造的炸弹威力应该不是太大，我们可以采取武力，烟雾弹扔进去，我跟肖队里外一突击。” 　　王局想了下，摇头否定：“不能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前，不许轻举妄动。”又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们头儿还在里面，还有云城来的副支队长晚回舟。”刑侦队小吴说完，看了眼王局，汇报：“两个半月前，刘雪报警称赵志军的弟弟赵明学强奸她，头儿带着人去学校请赵明学到局里一趟，已经查清是刘雪诬陷的。十六号，前天的事情，赵明学因为没考好，只考了个三本分数，在家中自杀。今晚三点四十分，蔚蓝小区发生一起灭门惨案，刘雪一家三口没一人生还，现在已经封锁了现场，等待进一步取证。” 　　在场所有人已经肯定刘家灭门凶手是谁了。 　　王局脸色一沉，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里面女人尖叫声。 　　“啊啊啊，求求你放了我，雷子救我。” 　　“别叫！”赵志军冲着靠近的肖雷狰狞笑了两声，“你再过来啊，再过来没炸死她先要了她的命！” 　　肖雷原本突击，哪里知道赵志军警惕性很高，从口袋摸出刀直接毫不犹豫的扎进了曹茹的腰腹。肖雷整个人快疯了，晚回舟紧紧拦住人，看向赵志军，语气冰冷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是想同归于尽早就点燃炸弹了，迟迟拖着没有点燃，要不然是赵志军有所求，要不然就是赵志军酝酿着别的。 　　“我要我弟弟活过来！”赵志军挥着刀子，冰冷的刀尖滴落曹茹的血，指着肖雷，“要不是他跟那个贱人一伙的，那群学生怎么会叫明明强奸犯，要不是因为受了那个贱人影响，明明那么好的成绩怎么可能没考上好大学，他就不会自杀了，你们都该死！该死！” 　　这人已经癫狂了。 　　晚回舟目光冷了，谈话是解决不了，尤其曹茹受伤，看流血情况再不行动曹茹就危险了。他看了眼肖雷，衣服掩盖处比了个手势，他来扑，肖雷帮他做掩护，吸引赵志军的注意力。毕竟张志军恨得是肖雷，目光都在肖雷身上。 　　厅口。 　　“王局，情况很严峻，人质已经受伤，刚才目标挥动时，我看到炸弹一角，是□□自制的，威力不大。”拆弹组的面容焦急，目光恳请，“局长。” 　　“注意安全，行动。”王局长下达命令，领队的小组长带着武装队伍往进冲。 　　里面。 　　晚回舟已经扑倒赵志军，肖雷抱着曹茹。赵志军被压倒在地上，一双染满血丝的眼侧着颠倒看到进来那一群警察冲进来，嘿嘿笑了两声，“都去死！去死！” 　　晚回舟注意到赵志军大衣掀开的炸弹，读秒快速跳动，他眼皮跳了下，这根本不是赵志军腰前的雷管，几乎是下意识，不做思考的晚回舟往出扑，大喊：“撤！” 　　.......01！ 　　微弱的读秒音戛然而止。 　　‘轰——’ 　　晚回舟被气浪冲击出几米开外，耳鸣轰隆，内脏像是在燃烧，口腔全都是溢出来的血，他双眼无法睁开，思维慢慢的消失，直到心跳停止 ...... 　　- 　　一周后，燕市仁心医院。 　　“603床真是命大，听小孙说，她和李大夫进去的时候，到处都是伤员，炸的血肉模糊的，外头的还好，命都留着，靠近最里头的就不成了，603床离的最近，没成想还捡回了一条命，就是可怜那对夫妻，大喜的日子。”护士没说完唏嘘不已。 　　另一护士插嘴：“新娘子也活着。” 　　“那也看谁护着。”护士感叹：“没白嫁错人，她丈夫紧紧护在身下，她命好——也不好，丈夫没了。” 　　特大爆炸案，两死十三伤，轰动全国，也上了微博热搜。燕市以往平平安安平日里鸡毛蒜皮的事情有，小偷小摸抢劫盗窃的也不少，但还没有出现过这么重大案件，连着8-18刘家灭门惨案。 　　这几日下来，燕市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说这个事。 　　护士长敲了下桌子，“干什么呢？603床今天出院，去看着点。” 　　刚刚说话的两位护士连忙往病房去，过道走廊两人还在小声说：“这603床不仅命大还命硬，这才一周就什么事都没了。” 　　“是，不过眼神有些不对劲，我上次进去换药，看见603床盯着水果刀看，不知道想什么。” 　　“经历了这事，肯定吓坏了。” 　　晚回舟换好了衣服，大夏天的依旧一身长衣长裤，他以前是不怕热，这次醒来有些怕冷。今天的阳光有些猛烈，照的人眼睛发花，耳边像是还留在那天现场的轰的爆炸声。 　　背后响起脚步声，晚回舟回头见是护士，打过招呼出院手续已经办妥，双手空空的出了医院。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托护士买的。 　　医院门口打了车，晚回舟坐在后排，不等的哥问话，直接道：“福园墓园。” 　　“诶。”的哥应和了声，发车启动，透着后车镜看向后排，这人长得倒是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坐在一侧不知道想什么。 　　车里安安静静，的哥喜欢热闹，见这人也不是能聊起来的，干脆拧开了广播。 　　【 .......8-18两起惨案，归根竟然是因为一位女同学的恶作剧，同时她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根据记者采访了解，赵家俩兄弟父母早亡，赵志军初中辍学带大赵明学，两兄弟关系亲厚。赵明学学习成绩优秀，一直在重点班，每年拿奖学金，听全班同学评价，赵明学平时为人高傲，不好接触，一直看不起学习不好的学生 .......】 　　【死者刘雪则是普通班的学生，学习成绩不好。据了解，刘雪平时很爱面子，也曾发生过寝室打架欺负女同学的事情。报假警前，我们从刘雪一好朋口中了解，刘雪曾经跟她说过，赵明学看不起她当众落了她的面子，要给赵明学一个教训 .......】 　　【专家分析，赵明学是内心敏感，自卑且自傲，因为高考失利，大受打击才选择结束生命。而死者刘雪则是独生女，被家里惯坏了，不懂法律报假警诬陷他人。悲剧已经发生，在这里呼吁家长们能多多关心孩子心理健康，反对校园暴力，不仅是武力还是语言，赵明学自杀也是因为学校流言蜚语的因素所在。】 　　的哥听得点头：“都一礼拜了，这丫头片子真是害了那么多人。” 　　晚回舟没有说话，侧着脸看向窗外。的哥也没停，自说自话唠嗑：“可怜那些警察，唉真是，还是婚礼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那个警察去学校带走那个赵什么的，也没这么大的误会，都高考在即，你说私下悄悄请过去也就没这事了 .......” 　　不管怎么请赵明学，学校都会有流言的，这就是刘雪报假警的目的。 　　“两死，那个警察也够爷们，护着媳妇儿，听说还有个冲的特别快的拆弹组的。” 　　....... 　　墓园到了。 　　八月底夏末，前两天才下过雨，燕市温度骤然降了几度。墓园地址靠山，树木郁郁葱葱，只是站在大门口都觉得一阵阴冷气扑面而来。 　　晚回舟向来不信鬼神，可这一次却动摇了。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墓碑是新立的，黑色大理石光洁，贴着肖雷的照片，短发很精神有些发福却笑的一脸幸福。 　　“大哥。” 　　肖雷活着时，一向自诩晚回舟大哥，但晚回舟从来没叫过。 　　晚回舟望着墓碑，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不知的迷惑。 　　“那天现场，我应该是被炸死了的。你知道的，离得那么近，不可能活着，可我现在站在这里。”晚回舟不善说这些带感情的话，他顿了下，语气平淡冷静分析道：“赵志军腰后的东西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搞到手，警方四处摸查燕市黑市场，一无所获，根据弹片残留，这种型号炸弹更多出现在中东火力点。” 　　究竟是谁想借着赵志军的手扔下这枚炸弹。 　　这件事不光是赵志军的私仇，晚回舟总感觉里面还牵扯上其他东西，可现赵志军死了，线索断了，除了残留弹片这点疑处，找不出别的什么了。 　　8-18两起案件，最终以赵志军死亡画上了句号结案了。 　　肖雷的妻子曹茹度过了危险期，晚回舟也踏上了回云城的高速路上。 　　背后燕市的天空依旧蔚蓝，什么都没有变，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4章 红铃铛案一 　　五年后，燕市。 　　元宵节刚过，彻底过完了年。街道上的红灯笼还没摘掉，残留着几分年味。不过整个城市已经活起来了，上班的出行的做生意的，交通就像是城市的血液，不停歇的运行起来，显得几分热闹活力。 　　坐落在城市的米兰小区是片老社区了，不过物业尽责，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保安也查的严，尤其小区离市公安局只有一站路的距离，特别有安全感，过年前的小偷小摸高峰期，也没人敢来这片找存在感。 　　年前大铁门才刷了新漆，看上去也没那么旧了。 　　小区对面是一排一层楼的商铺门面，早晨春寒料峭的还带着寒风，门面各式的早点摊子散发着各式各样的香气儿，刚出笼的大肉包伴着热气腾腾，蒸汽缭绕，排队等候的人也不觉得冷了。 　　油条、豆腐脑、包子、胡辣汤、肉夹馍、菜盒 ...... 　　香味混着，勾着才起床出门行人的胃口。 　　“爸爸，我要吃大肉包。” 　　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到了包子铺门口，声音脆脆带着几分娇气，听着就可爱，两条又黑又粗的长马尾像是会弹似得，跟着脚步节拍一下又一下跳着，跟漫画里画着的美少女似得，周围附近正等早点的都注意到了这小孩。 　　年纪不大，三四岁左右，穿了件姜黄色羽绒服，小靴子，背了只卡通小书包，围着毛茸茸的围巾，露出个小尖尖下巴，巴掌脸大，大眼睛高鼻梁，嘴巴红红的，皮肤白的跟包了一层皮的奶似得。 　　老板娘一看顿时露出笑，说：“江江来啦，一个大肉包吃不吃的下呀？”又看向江江后面的男人，打了招呼：“江江爸爸早上好，吃点什么？” 　　这对父女是前天才搬过来的，老板娘在这儿卖了有十年包子，这片基本上都能混个眼熟，新面孔才一到，街坊四邻基本上都知道了，倒不是大家八卦观察力强悍，实在是新搬来的住户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不光是她，旁边早点铺子基本上都在讨论，都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你说小小年纪的那一头发量真让人羡慕，跟别提模样了。 　　“婶婶好。”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叫人。 　　老板娘可稀罕了，长得漂亮嘴巴甜又懂事乖巧，这简直是做梦都想的闺女了。她还没开口，起笼的自家男人先用夹子拾掇出一颗大肉包装在碗里，递给她说：“给江江吃。” 　　平时过日子可细了，毛毛角角的抠着，可没见对谁这么大方过。老板娘心里好笑，倒也没生气，她一看江江也高兴，连着碗递给江江。 　　“婶婶请你吃包包。” 　　小丫头没接，先回头看爸爸。老板娘两口子心想好家教，不由看向江江爸爸，看着二十七八，模样好，漂亮白净又沉稳，听说姓晚。这姓倒是很少见。 　　这人就是晚回舟了。 　　晚回舟掏出十块递给老板娘，说再要两个。老板娘本不想要，可看江江爸爸样子，要是不接钱就不让江江吃包子，再看小丫头眼巴巴瞅着呢，赶紧接了钱，说：“成了，包子趁热好吃，里面坐。” 　　江江高高兴兴的抱着小碗，脆生生自带娇气声：“谢谢婶婶叔叔。”晃着两条长马尾，进店铺里面坐好。晚回舟又端了两只包子进去坐。这家包子两块一个，成年男性巴掌大，是真的皮薄馅多用料十足，里面塞着五花肉竹笋木耳香菇碎，不知道怎么调制的，一口下去鲜浓的汁儿先流出，肉馅也不腻。 　　难怪晚江江昨天吃了只，今天一出门直接奔这儿了。 　　晚回舟也觉得不错。 　　他家包子不用配蘸汁儿都好吃。 　　老板娘端着两杯豆浆进来，笑呵呵又没得商量语气说：“这是请江江的，可不要钱。” 　　晚回舟见老板娘语气虽笃定可眼里还是闪着几分怕他拒绝，不由笑了下，双手接了豆浆，道：“谢谢，客气了。” 　　“不谢不谢，你们慢慢吃。”老板娘送豆浆成功，比自己得了好处还高兴。 　　晚江江两只小手举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啃着，脸颊鼓鼓的，抬着脑袋软软说：“谢谢婶婶。” 　　老板娘高兴的笑的没了眼，说你们慢慢吃就出去忙活了。 　　这闺女真好看。再次感叹。 　　七点十分，晚回舟带着晚江江从包子铺出来，沿路经过一排门面，收获了许多瞩目，走在前头的晚江江蹦蹦跳跳的丝毫不受影响。晚回舟走在后面头疼，却也习惯了，他以前一向低调不喜欢被人围观，但自从有了江江后，这种事情无可避免。 　　不知道随谁，晚江江从小臭美自恋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晚回舟不自觉的想起那一晚江凯酒店的过道走廊上，那位年轻少年也是这样自恋的模样。再看前面晃着马尾的小子，这荒诞的一切像是从那一晚开始，一连串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爸爸，到啦。” 　　晚江江停在幼儿园门口，好奇的望着其他小朋友，一个个比赛似得嚎啕大哭，有的更是抱着奶奶大腿不撒手，鼻涕眼泪糊一脸。晚江江看到那鼻涕眼泪，不掩饰的嫌弃，皱着漂亮的两条眉毛，问：“他们哭什么？哭的好丑。” 　　那边抱着奶奶大腿的小男孩听到了，吸着鼻子慢慢止住了哭声，好奇的往晚江江这边看。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上学都没哭，你个小伙子哭鼻子不像样。”小男孩奶奶说是这么说，手里心疼的给孙子擦鼻涕，又笑着夸人：“你家闺女真漂亮，跟洋娃娃似得。” 　　晚回舟还没说话，晚江江被夸了，尾巴都快翘起来了，高兴的两条马尾晃动了——原地蹦跶了下。 　　“爸爸，我都说了我穿这样好漂亮的。”晚江江小手去牵爸爸的手，得意说：“大家都说我看好呀。” 　　晚回舟表情不怎么好看，只说：“早上说好了——”他注意到旁边家长老师看着，换了方式：“不许胡闹。” 　　“知道啦爸爸。”晚江江眨着眼睛，然后高高兴兴的奔向老师的方向，跟一群掐着嗓子嚎哭的闹着不去幼儿园的小崽子们简直是两个画风。 　　晚回舟来燕市才三天，选择米兰小区也是离工作地方近，旁边还有所幼儿园，接送江江方便。 　　“晚停江小朋友早上好，今天表现很好哟。” 　　上学第一天不哭不闹，又长得漂亮可爱，简直是幼儿园老师喜欢的宝贝了。 　　晚江江大名晚停江，晚回舟起的，在江凯酒店有的，停江。 　　“爸爸你快去上班，我要上学啦。”晚江江挥着爪爪很利落，“爸爸再见。” 　　“江江爸爸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江江的。”老师微笑着说。 　　晚回舟没什么不放心的，从小到大只有晚江江欺负别人的份，今天早上答应好的，不会乱来。他点了下头，“麻烦老师了。”便转身离开去上班了。 　　- 　　燕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 　　何晓峰拎着早点推门进来，看办公桌上吴强还趴着睡，连忙过去小声说：“强哥，早点买好了。” 　　对面坐着的黑脸大鼻子田军笑了下，说：“小何，你这不行，看我的。”提高了嗓门喊：“小强！” 　　“小什么强！”吴强一张睡脸还没清醒，先本能反驳，一看是对面的田军，没好气说：“说了八百遍了，再叫我小强，咱俩就练练。” 　　田军才不在意，敲了下桌子，“别啰嗦，人小何给你买了早饭，赶紧解决。” 　　何晓峰将早点放在桌上，吴强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和田军值夜班，今天还要连轴转，就睡那么两三个钟头，这会还困着，揉着眼，含糊不清问：“多钱，我微信给你转过去。” 　　“不用不用。”何晓峰去年大学才毕业分到这儿的，跟着吴强田军打下手跑跑腿。 　　吴强啃着包子，三口两口没了，另一手摸着手机直接给何晓峰微信转了十块，嘴里还没咽干净，说：“多了下次扣。” 　　何晓峰笑的点头。 　　对面田军端着大茶缸，里面半缸子都是茶叶，他又冲了次水，举着喝了两口，想起什么来着，说：“诶，对了，今天咱们新队长是不是到岗？” 　　“任命书说是今天，不过还早才七点四十。”何晓峰小新人上班积极。 　　吴强喝了口水，顺畅了才说：“不知道是谁，不过谁都比曾宏伟强。” 　　背后不能说人，办公室大门推开，曾宏伟站在门口，冷哼了声，板着脸训：“都什么味，吴强，你以后少在办公室吃包子。” 　　“知道，曾副队。”吴强站起，态度倒也挺好，反倒曾宏伟更生气了，又没法说，直接进了办公室。 　　田军说：“你丫是哪里火大往哪里上啊。” 　　吴强坐下，重新吃起早点，“希望咱新来的队长别那么面就成。” 　　五年前肖雷没了，曾宏伟以资历当上了队长。这五年下来，吴强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要说肖雷是冲锋陷阵的狼，那曾宏伟就只顾着摆官架子和稀泥了，顶包扛雷的都是他们下头人，现在上头新派来队长，曾宏伟成了副队，队里老人都挺乐意的。 　　但也怕，万一来的又是个曾宏伟怎么办？ 　　“军儿啊，你知道新队长啥底细不？”吴强问。 　　田军放下茶缸，说：“我还真知道点，听说是省城来的，不过好像四年没干刑侦了——” 　　“四年没干？！”吴强截了话，不乐意说：“怎么什么人都往咱这儿划拉，省城的能怎么样，四年不干这是回家奶孩子了？难不成来的是个女的？” 　　门口打算推门的晚回舟：....... 　　他还真是在养孩子。 第5章 红铃铛案二 　　警局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半晚六，不过对于刑侦队来说，忙起来上班时间就不作数。 　　晚回舟提早到了，一是送完江江顺路，二是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就三人，刚刚说话的声音停了，都看向他，何晓峰先开口：“我们这儿是刑侦大队，你找人吗？” 　　吴强怔盯着晚回舟的脸，怔愣了几秒，而后露出不可置信来。 　　“晚回舟晚副支队！！” 　　晚回舟扫了眼吴强和田军，五年前在肖雷婚礼上见过这俩人，刚毕业跟着肖雷干了两年，听肖雷说吴强脾气直嘴巴快，田军身手好，是燕市警界的搏斗冠军。 　　“我现在不是副支队了。”晚回舟看向吴强，说：“晚回舟，今天新上任燕市刑侦大队队长。” 　　吴强：“卧槽！”下意识说完口头语，连忙解释：“晚队，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震惊，没想着您来我们这儿。” 　　“晚队，您别跟小强计较。”田军伸手，笑着说：“欢迎您。” 　　晚回舟伸手握了下，“以后一起工作，不用这么客气。” 　　旁边的何晓峰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局促的手在衣摆上磨蹭，见晚回舟看他，立刻立正‘啪’来了个正正规规的军礼，“晚队好！”掷地有声！ 　　“你好，何晓峰。” 　　何晓峰没想着新来的晚队能叫出他名字，露出兴奋的笑。 　　晚回舟昨晚在网上看过刑侦大队所有人资料。燕市小，不设支队，大队连两位队长总共二十位，其中分预审科、技术科和办公室，这三个科室平时大多是坐班，不过情况特殊时也跟着出外勤。大队能调动警力一百人。 　　跟云城比的话，燕市确实是各方面不够看。 　　晚回舟想到肖雷五年前在饭桌上说的话，这里技术不先进，没什么大案，时间久了像是能磨平人的冲劲。不过没有大案子，就少了受害人，也是好事。 　　“呀，晚队来的这么早，真是久仰大名啊。”曾宏伟从办公室推门出来，脸上挂着笑，过去跟晚回舟握手，一边介绍：“我们咱们队的副队，曾宏伟，欢迎晚队来。” 　　“曾队客气了。”晚回舟伸手。 　　曾宏伟笑呵呵说：“哪里的话，今天晚队上任，晚上我请晚队吃个便饭，当接风了。” 　　“不方便，谢谢曾队的好意。”晚回舟拒绝，他一向不擅长跟人客套，直接岔开话题，“办公室在哪？我想先看看案件，现在手头上有什么案子没？” 　　“小何给晚队带路，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了。”曾宏伟指着何晓峰，笑呵呵的打了招呼直接走人。晚回舟也不介意。 　　何晓峰带路，边说：“晚队，这边是您的办公室，以前是曾队的，昨天才腾出来。最近春节才收假，没什么案子。” 　　“军儿，你看见了没！”吴强等人走了，扶着椅子坐下，还没缓过来，“晚回舟，这人怎么就跟没变过似得？跟老大一个班的，今年少不说也三十五六了，看着跟以前没两样，我差点都没敢认。” 　　吴强口里的老大指的是肖雷，他和田军一毕业就跟着肖雷跑，就算肖雷人没了，心里地位没动摇过。 　　田军坐在对面，嗤笑了声：“就你还没敢认？你一口一个卧槽的，连名带姓叫的比谁都欢。”又说：“至于样貌还真是，不过有的人显年轻，晚队兴许就是这样的。” 　　九点四楼会议室，全局先开了个会，主要是年后各项工作和介绍晚回舟。 　　等散会已经十一点四十多，回到岗位没多久直接到了饭点。 　　以前不忙时，一到饭点都往食堂去，今个儿大办公室外头没人动弹。何晓峰几个新人围成一圈，小声又好奇问：“强哥，咱晚队到底什么来头？刚才在大会上，王局特别看重咱队长，没看老曾的脸都变了下。” 　　“是啊是啊，咱队长的名字好熟啊，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过。” 　　“最主要队长真的很帅，还很年轻。”队里唯一的女刑警梅莉，跟何晓峰同班，平时看着挺男孩子气的。 　　吴强瞅了眼梅莉，“我们几个就不帅了？” 　　“哥，你别强人所难嘛。”梅莉笑嘻嘻说，一点也不怕吴强。平时办公室里吴强能跟他们玩一起，有时候说秃噜嘴没个大小吴强也不生气，也习惯了。 　　吴强也没为这个生气，他摸了把脸，确实像梅莉说的，整个队里加起来也顶不上晚队的样貌。 　　“咱们队长，五年前在云城刑侦支队当副队，年仅三十。” 　　梅莉划了重点：“队长三十五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太年轻了吧。” 　　另外一位也想起来了，兴奋地眼睛亮了，说：“我想起来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咱们队长，刑警界的福尔摩斯，破案率极高，最年轻的副支队长，升的很快了，据说马上就能升支队长，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消失不干了……” 　　吴强想到了五年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影响。 　　“行了别八卦了，饿不饿，还不去吃饭。”田军开了口，刚围成一团的都眼巴巴的散了。 　　队长办公室里。 　　晚回舟翻着去年结案的卷宗，反正也没事干。外头声原本是说悄悄话，兴奋起来嗓门自然就高了还没发觉，让他听了一耳朵。 　　至于为什么突然辞职不干…… 　　“晚队，到点吃饭了。” 　　外面吴强敲门，晚回舟回过神，合上了卷宗让进。吴强探进个脑袋，笑着说：“队长，今个灶上做红烧肉，去晚了可就没了，您要是不方便我打饭给您送过来。” 　　吴强不是献殷勤的人，之所以今天对晚回舟这么热情，一是晚回舟在刑警界破案属于大拇指的，吴强早看不上曾宏伟面和怂；二则是晚回舟和肖雷是朋友，吴强直接将人划拉成自己人。加上晚回舟第一天上班还不熟悉局里，他就过来问问。 　　“不用，我过去吃。”晚回舟站起往出走。 　　吴强一向直爽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可一遇上晚回舟，他平时那套没大没小玩笑还真拘起来了，自动的。这会跟在晚回舟后头，还在想，以前跟头儿的时候，下班一起喝酒撸串吃火锅侃大山，不自觉的脑补替换成晚队的脸，吴强打了个哆嗦，有点怪。 　　下午六点除了晚上值班的，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晚回舟看了一天卷宗，也没干别的了。没什么可收拾，开了门一看外头大家还没走，愣了下，道：“可以下班了。还是有事？” 　　“没事没事。”吴强被队长的眼神扫到下意识的说，说完又补救，“晚队，全队想着请您吃个饭。” 　　晚回舟语气淡然，拒绝：“吃饭不方便，我要接孩子。”见到几人面上挂着失落，顿了顿，“你们去吃，我请客。”说罢直接出了办公室。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梅莉惨兮兮啊了声，趴在桌上，伤心道：“没想到晚队有孩子了。” 　　“有啥奇怪的，晚队都三十五了。” 　　“还去吃不吃？队长说请客的。”这是惦记晚饭的。 　　吴强也拿不定注意，没给钱吃了明天他对着队长脸可不敢要钱，正琢磨着手机一震，吴强一看，“卧槽，晚队给我发了一千！” 　　刚失落装死的梅莉跳了起来，一看吴强手机微信还真是一千转账。 　　【大家玩好。】晚回舟。 　　办公室众人静了几秒，而后七嘴八舌讨论去哪里吃、晚队人真好、别看冷了些出手够大方等等。 　　- 　　米兰幼儿园门口。 　　晚回舟从局里出发，走到幼儿园门口，大部分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门口零散几位围着姜黄色羽绒服的晚江江，老远就能听到小朋友们童声童气的说：“江江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江江我爸爸买了超好吃的饼干，我明天给你拿过来。”、“江江你家在哪里？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还有男孩抱着妈妈腿耍赖：“我想跟江江玩，我不要回家。” 　　晚江江点着脑袋，看着挺软嘴里利落说：“巧克力和饼干要记得呀。” 　　两位被迷得小傻瓜点着脑袋保证一定拿。 　　“爸爸！”晚江江看到来人哒哒哒的奔过去，牵着爸爸的手。 　　晚回舟跟着老师打过招呼，看向其他小朋友，说：“不用给江江带东西。江江跟同学说再见。” 　　“再见。”晚江江听了也没生气，挥着爪爪，牵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路上还能听到晚江江脆脆娇气的声：“幼儿园可好玩了，大家都说我好看，老师也夸我漂亮。” 　　一路说到家，小区供暖还没停，一进家门热浪扑面。晚江江怕热，先坐在小凳子上自己脱鞋，一手扒外套，嫌烦皱着两条眉毛，而后眼睛又一亮。晚回舟刚带上门，回头就看到小凳子上的晚江江不见了。 　　“说好的不许变。”晚回舟冲着小凳子说。 　　房间了安安静静半个人影也没有，过了没几秒，空无一人的客厅突然出现了个小男孩，利落的短发，穿着短袖长裤光着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眼睛又黑又亮，嘟着嘴狡黠说：“爸爸，我们说好是穿小裙子长头发不能变的，可我现在是男孩子，你不要老为难我，我又不是一二岁时好糊弄，我可是三岁半了！” 　　晚回舟：…… 第6章 红铃铛案三 　　“穿上拖鞋，在家里不许变消失。”晚回舟没跟儿子辩论，脱了外套挂好，换上了拖鞋，一边问：“晚上吃什么？” 　　晚江江打赢了胜仗，高兴的肉手叉着腰挺着圆圆的肚皮，他就知道爸爸以前都是看他小糊弄他的，现在他可长大了。于是光着脚丫高高兴兴的坐在门口小凳子上换拖鞋。 　　顺口说：“要吃肉肉爸爸。” 　　晚回舟洗了手进厨房，冰箱里还有些瘦肉，拿出来腌好煮个瘦肉粥。大晚上的给吃别的肉不好消化。 　　虽然晚江江不是普通小孩，可在晚回舟这儿都是按照小孩养的。 　　晚江江穿了拖鞋吧嗒吧嗒的跟在爸爸后面，站了一会可能嫌累，又吧嗒吧嗒去外头搬了小凳子过来放在一边，他自己坐在上面，撑着婴儿肥的脸颊，脆脆问：“爸爸你累不累呀？今天上班顺不顺利，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呀？” 　　开始进行每日父子谈话模式。 　　晚回舟早已习惯儿子这粘人喜欢说话劲儿，手里翻动搅了下粥，关小火慢慢炖，擦干净手里的水，平缓一一道：“不累，坐办公室看卷宗，挺顺利的中午还吃了红烧肉——” 　　晚江江眼睛都亮了，舔了舔嘴巴：“红烧肉！” 　　“没有小朋友欺负我。”晚回舟总结，当没看到江江的馋样。 　　晚江江嘟了下嘴，脸颊鼓鼓的哼了下，说：“爸爸，你还没说红烧肉好不好吃的。” 　　“好吃。”晚回舟言简意赅。 　　晚江江只能流口水幻想了，知道爸爸不可能给他买的。 　　没一会粥好了，父子俩一人一碗粥配着一个拌黄瓜。晚回舟吃饭看着慢，但是速度很快，也是因为以前工作忙起来只能抽空快快解决完。而晚江江则是看着一勺子满满的，其实吃饭跟磨洋工似得，还喜欢说话。 　　今天去幼儿园发生了什么都要说，事无大小。 　　晚回舟不是多话的性格，不过听得很认真，偶尔说粥，江江则再吃两口。 　　吃完饭，晚回舟收拾碗筷，晚江江坐在小凳子上继续跟爸爸讲幼儿园谁夸他好看了。 　　= = 　　“爸爸电话响了。”晚江江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去客厅，看到电话显示照片，脆脆的喊：“是奶奶。” 　　“你接。”晚回舟终于能安静了，擦着碗听到外头晚江江和他妈的说话声。 　　“想奶奶。”、“爸爸在洗碗。”、“晚上喝的粥。”、“奶奶爸爸中午吃红烧肉了，我没有。” 　　还学会了告状。 　　晚回舟出去抽走了晚江江手里电话，拍了下江江脑袋，“晚上不能吃太油腻的，不好消化。” 　　“明天中午能吃吗？”晚江江眨着眼睛问。 　　“不能，食堂明天不做，你在幼儿园吃不到。”晚回舟利落说完，转头跟电话一头说：“妈，我这边都好，江江我带着没事，能照顾的过来。” 　　晚江江趴倒在沙发上哀怨的想他的红烧肉。 　　电话里，苏红继续说：“钱不够就说，你别不好意思，再大也是我儿子，你齐叔那边我不动他的，当初结婚前都说好了，他的是他的，我的给你留着 .......” 　　“妈，我这边够用。”晚回舟顿了下，目光扫到了沙发上的江江，他有了孩子才体谅到做父母的不易，便改口说：“谢谢妈。” 　　苏红愣了下，而后快速道：“咱们母子说什么谢。”又说了些话，这才挂了电话。 　　晚回舟放下手机，去捋沙发上的肉坨坨，晚江江穿上衣服看着瘦瘦修长，其实浑身都是肉呼呼，就是占着脸小的便宜。 　　“洗澡睡觉。” 　　晚江江乖乖点头，张开胳膊，撒娇撒的没有负担。 　　“爸爸抱。” 　　晚回舟笑了下，摸着儿子脑门，扛着沉甸甸的小子去了浴室，搓洗干净，塞进被窝。晚江江被被子裹得只露出一张巴掌脸，亮晶晶的眼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软软说：“爸爸，有没有红烧肉味的？” 　　“没有。”晚回舟没忍住笑了下。 　　晚江江不高兴的动了下嘴巴，最后委屈的放低原则：“好吧，今天橘子味的。” 　　晚回舟从柜子里找出橘子味的盘香，靠近江江的床头有香座，直接插上点起。房间窗户留了条缝，吹进的风混着淡淡的橘子味清香，飘在空中。 　　床上的江江用脸颊蹭了下被子，小声呢喃：“爸爸，晚安。” 　　“晚安。”晚回舟低头亲了亲江江额头。江江闭着眼已经睡着了，慢慢的人影消失不见，但晚回舟知道江江还在床上。 　　出去带了门，桌上手机有短信提示，二十分钟前苏红女士给他转了四十万，标注零花钱。 　　晚回舟想了下，还是没退回去，发了句收到了，谢谢妈，下次别给这么多够用了。 　　那边苏红很快回复：不多，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母子之间就没什么话了。 　　晚回舟在小学六年级时父母就离婚了。 　　父亲晚利民是名刑警，按照苏红说法，晚利民是位好警察但不是好父亲好丈夫。晚回舟小时候身体弱，经常要往医院跑，都是苏红一个人抱着去的，不管刮风下雪。晚回舟童年记忆，父亲身影很少。 　　苏红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儿子归她，和平离婚。 　　离异带孩子的苦，苏红咬着牙坚持，说什么要给儿子提供优质的生活，然后一头扎进了事业里。晚回舟初中开始上寄宿学校，以后连母亲的身影也越来越少出现。 　　苏红事业越做越大，然后有一天发现，除了给儿子钱，她和儿子好像没什么话题了。 　　晚回舟性格就是这么造成的，从小沉稳话少对什么都淡淡的，直到晚江江的出现。 　　四年前的八月十八，跟燕市肖雷婚礼上的爆炸案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那天晚上晚回舟才从医院回到自己房子。一周前一起任务中，危急之际，他为同事挡下了子弹，果然他没死活着，听医生说他命大，送到医院途中心跳都停了，结果又活了过来，恢复的很快。 　　晚回舟肯定了那次爆炸案他的死亡瞬间不是错觉。 　　接近凌晨，晚回舟是被疼醒的，低头便看到肚子鼓了起来，像是吹气球一样。晚回舟当了九年的警察，遇到过桩桩件件的事情，就是去年在他身上发生的死而复活也没能让他像这一刻生出恐惧。 　　在他以为自己肚子会破开死亡的时候，肚皮一阵撕裂的痛，很快那个硕大的肚子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的哭声，软绵绵的哭泣，却看不到孩子。宽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人和孩子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安静的房间。 　　晚回舟怔在原地，那个只有声音看不到身影的婴儿慢慢显出来了，躺在他的腿间，光溜溜的身上还沾着血，大大的眼望着他。 　　这就是晚江江了。 　　尽管种种诡异，晚回舟心里肯定，这个婴儿就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他怀了整整一年的。 　　父母的婚姻让晚回舟并不向往家庭生活，但晚江江的意外出现，让他做不到置之不理。云城刑侦支队太忙，晚回舟不多考虑便辞职了，专门照顾晚江江。 　　晚江江婴儿时很难照顾，有时候经常会消失，有时候会是人形婴儿状态。 　　八月十八阴历鬼节。 　　哪怕不太想承认，晚回舟心里明白，晚江江的消失其实是虚体的鬼形态，晚上入睡伴着香身体会更结实，白天是人形，跟普通小孩一样，就是很鬼精灵调皮，喜欢变出长长的头发穿裙子扮成女孩子，因为这样夸他好看的人会很多。 　　这些经验都是过去照顾江江摸索出来的。 　　- 　　连续五天，晚回舟都是在办公室看案卷，到点打卡下班，没什么案子发生，清闲的让晚回舟有种自己不是在刑侦队的错觉，也终于知道当年肖雷说他不得劲是怎么回事了。 　　周末双休，这在云城刑侦支队是不可能的。 　　这两天，晚回舟带着江江在燕市随意逛了圈，江江红烧肉也没闹着吃，倒是买了许多新的裙子。晚回舟对儿子这个爱好也很头疼，但是不让穿就会变成虚体状态跟他闹别扭。 　　周一一大早，晚江江穿了条墨绿色的长裙，里面配黑色打底裤，脚下是小皮靴。 　　“爸爸，我要穿那件新的大衣。”晚江江在审美穿搭上很有自己的坚持。 　　近来天气回暖，穿毛呢外套也不会冷。晚回舟取了给递过去，“早上不吃肉包了。”连着吃了四天的了。 　　晚江江自己穿大衣，一手扣牛角扣，他嫌烦了，看爸爸换鞋没注意，点了下脑袋，剩下没扣上的纽扣唰的全系上了。晚江江做贼心虚，胡乱点着脑袋，“好哒好哒。” 　　等出了门才知道不能吃肉包包，只好闷闷的跟在爸爸后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眼睛亮了起来。 　　今天周一，爸爸上次吃红烧肉就是今天。 　　晚回舟送完江江到了局里，刚倒了杯茶，何晓峰敲门：“队长，刚接到消息，渭滨区发生了一起命案，那边派出所已经封了现场。” 　　“去现场。”晚回舟快速道，放下茶杯，穿了外套往出走，“什么情况？” 　　何晓峰：“派出所报的信息，死者七岁，小女孩。” 第7章 红铃铛案四 　　燕市是由三大区三个县组成的。警局是在老城区中心地带，而后四方扩大画圆。命案发生地点在渭滨区，处于南面，紧靠着山有渭滨河，自然风景很好，西面是高新区，北面和东面则是三个县城。 　　何晓峰是本地人，熟悉路况开的警车，一路避开堵塞路段，快速到达案发现场。 　　现场是在一处还未开工的工地，地上到处都是建材石块，楼盖了一半暂时停下，看样子都是二层小洋楼的外观。命案发生地还要往里，当地派出所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守着，晚回舟四处看了下，方圆两公里看不到一处住宅区，这儿很偏僻。 　　警戒线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指指点点的讨论着，有位中年妇女已经哭到在地儿，嘴里喊着：“佳佳，佳佳，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女民警扶着人不断安慰，先稳定家属情绪。 　　晚回舟抬脚往里面走，何晓峰走在前面掀开警戒线，让晚队先进，跟看守的民警说：“我们晚队。” 　　“不用客套了，什么情况？”晚回舟挡下了民警打招呼的话，往盖了一半的水泥小楼里走去。何晓峰跟在后头，一看里面情况，整个人脸白了青，没憋住骂了声艹畜生。 　　晚回舟眼神沉了下，离尸体几步远没靠近。 　　死者趴着，头朝东，下半身光着，四周有喷射状血迹，颜色发暗，屁股处插了一截白色的PVC工地用的管子，股间的血迹是血泊状，深入水泥地面，在死者股间两条腿泛青白，有明显的伤痕，上半身穿了件粉色的羽绒服，衣服堆在腰上，腰上有十字形伤口，头顶戴了一顶鹅黄色的毛线帽子，正面看不出。 　　因为昨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这栋楼没盖好，雨水能从上面渗下来，地面上都是凌乱的脚印。 　　“群众进来过？”晚回舟问民警。 　　民警点头，“我们接到报警赶到的时候，已经有群众进来过，不过没人动尸体。” 　　脚印太过杂乱，已经失去了调查价值。晚回舟没说什么，外头有人进来，吴强和田军是接到电话从家里直接过来的，还有队里的法医也到了。 　　技术队拍照留证。 　　法医朱正，中年男人，有点胖，见着情况叹了口气，戴上手套开始干活。 　　“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天十一点到凌晨之间，造成死者死亡原因应该是肛肠破裂。”朱正摘了手套，看着被翻过来的受害人稚嫩的脸庞，表情很凝重，说：“具体的等回去解剖。” 　　受害人尸体被带走了，外面还能听到那位妇女哭着喊女孩的名字，一声声的，现场谁都不好受。 　　晚回舟站在命案现场没有动，仔细观察着四周，地面喷溅型血液应该是死者生前挣扎被划伤，地面血泊型则是因为死者已经无力挣扎，致命的伤口。死者在挣扎过程中，头上的帽子不可能戴的整齐，只能说明死后凶手给戴上去的。 　　凶手很镇定。 　　天还是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围观人群已经散了，只剩下受害人家属，满脸泪和惊慌自责，说：“我咋给弟妹交代啊，佳佳就这么没了，我、我……”又哭了起来。 　　女民警在旁安抚。 　　“我是佳佳的大妈，她爸妈在外地打工，孩子交给我照顾的。佳佳平时很乖，昨天周天，孩子就在家门口玩，平时都自己在那儿玩啥事也没过，我就进屋做饭，一直到八点多我饭做好了，娃就不见了，我跟着就找，附近平时玩的好的都找遍了，一直到十点多，我儿子说不对劲，这才报警……” 　　晚回舟看向吴强：“报警人是谁？” 　　“找不出来，黑卡报的，是个男人。” 　　不排除报警人的嫌疑。晚回舟道：“尽管找出来，巡查走访附近，看到有可疑的人带回来问话。” 　　“是。” 　　渭滨区地方大，依山靠水，原先是靠近老城区比较繁华热闹，而近几年燕市开始开发，不少房地产看重了外圈靠山有水地带，买地皮投资盖别墅。佳佳大伯家与案发现场有一段距离，不近，起码四五公里，说明凶手是有运输工具的。 　　这边几乎都是村落，马路上没有安装监控摄像，调查难度加大。 　　晚回舟从案发现场到了黄佳佳大伯家，一层楼有个敞快的院子，院子是土地，没有大门，紧靠大马路。黄佳佳大妈指着院子中间，“娃就在这儿玩的，我就是去做个饭，平时都在这儿玩的。” 　　“黄佳佳在哪里上学？案发前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田军询问。 　　“娃在隔壁村小学上二年级。没啥可疑的，都好好地。” 　　再问黄佳佳大妈来来回回都是说过的，然后又开始哭嚎起来，说对不起在云城开小饭馆的弟妹两口子，还不知道咋交代，她死了算了。 　　- 　　回到局里已经十二点了。 　　晚回舟上楼，被梅莉叫住。晚回舟看了过去，没有开口，梅莉端着饭盒吓了一跳，因为晚队现在太冷了，眼神让人害怕，结结巴巴指着办公室，说：“队、队长，办公室有人。” 　　晚回舟没应，往办公室走去。梅莉端着饭盒一脸为难，后头来的吴强问端着饭干什么杵着。 　　“队长今个太冷了，不对，队长家的闺女到了，长得特别好看，嘴巴也甜，说要吃红烧肉。”梅莉这才想起正事，端着盒饭哒哒哒的往办公室去了。 　　大办公里都围着一张桌子，晚江江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悬空，长长的马尾垂在胸口，显得又乖又可爱。一群大老爷们不管结婚的没结婚的，都可稀罕瞧着晚江江，尤其得知是队长家的闺女，没结婚的小年轻还在想要改口叫队长岳父了。 　　晚回舟推开门就看到这个情景，脸沉了下，喝道：“晚停江！” 　　连名带姓叫，原本美滋滋的晚江江被吓得一个哆嗦，围在一团的人都散开站好，露出椅子上可怜巴巴的晚江江。晚江江一看爸爸生气，他本来想着爸爸会生气但没想到这么生气，有点害怕还有点委屈，两条腿从椅子上滑下来，哒哒哒的跑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 　　“爸爸，我知道错了。”晚江江认错快不含糊。 　　晚回舟想到早上命案黄佳佳的尸体，原本责备的话也咽了回去。依旧沉着脸，没打算在众人面前教训儿子，沉声说：“进办公室，吃完回去。”一看就知道为什么来了。 　　梅莉端着饭盒赶紧过去，小声说：“我给幼儿园打过电话了，一会我送江江回去。” 　　“爸爸？”晚江江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爸爸，要是爸爸生气他就不吃了。 　　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说：“以后不许了，吃完跟阿姨回去。”晚江江这才高高兴兴跟梅莉去了办公室。晚回舟扫了一圈众人，也没带情绪，平缓说：“开会。” 　　- 　　会议是将早上命案收集到的信息做个汇报，之后定个摸查走访方向。 　　3-6命案。 　　死者黄佳佳，女，今年七岁，就读木里村小学二年级。父母大伯外出务工，现跟大妈住。大妈李丽萍，现有一儿子上初三。三月六日也就是昨晚十点左右，木里街道派出所接到李丽萍的报警电话，称黄佳佳不见了。今早，街道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系黑卡，称年轻男子声音，说明发现渭滨区建章路暂停楼盘发现黄佳佳尸体 ....... 　　吴强做了汇报。田军补充：“根据走访，周边两公里都没有村民居住，昨天晚上下雨，天黑的快，建章路这片没什么人来，四周没有监控，查不到做完建章路的情况。” 　　晚回舟道：“应该是熟人作案，在家门口被哄走，如果黄佳佳不认识对方，但凡发出声音，李丽萍都能察觉到。查下李丽萍在村子里的情况，有无过节，还有学校里，问问案发前黄佳佳有什么不对劲。对了，报警的人尽快找出来。” 　　“是，晚队。” 　　没有监控，乡间小道，加上雨天，为案子添加了不少难度，只能靠大量走访排查。 　　晚回舟也没耽搁，上楼去了解剖室。朱正刚吃完饭，正在喝水，一看晚回舟的样子就知道才回来肯定没吃，心想这位新来的队长比曾宏伟强，倒是跟之前的肖队有点像，挺拼的。 　　“晚队。”朱正打了招呼，带着人进了解剖室。 　　黄佳佳的尸体放在解剖台上，瘦瘦小小的个头，身上的衣服尤其是帽子已经送到技术科了。朱正戴着手套，旁边助手做笔记，晚回舟就站在旁边看着。 　　“两小臂有伤，由外而内造成的。应该是凶手持刀，死者挡了下造成的，总共三刀，伤口不深，应该是水果刀形成的伤口。背后腰上的十字形伤口是死后造成，阴道有撕裂伤，没有精液残留，有酒精残留……” 　　晚回舟想到案发现场的喷射状血液，应该是黄佳佳挡刀的时候造成，黄佳佳身上的羽绒服并没有伤口，说明凶手先是扒光了黄佳佳衣服，在黄佳佳反抗中将黄佳佳杀害，而后替黄佳佳穿上了上衣和帽子。 　　凶手作案手法很熟练，且冷静。 　　还有黄佳佳的裤子不见了。 第8章 红铃铛案五 　　技术科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晚回舟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饭盒，江江已经走了。他并没有什么胃口，站起来盯着墙角的白板上，黄佳佳的家庭关系简单，父母大伯在云城务工，黄佳佳跟着大妈堂哥一起住，仇杀可能性比较小，更像是凶手随机选中的，可这起案件像是熟手作案。 　　‘叩叩——’ 　　“进。” 　　梅莉推开门，一看桌上的饭盒果然没动。 　　“什么事？”晚回舟看了眼示意说话。 　　梅莉其实有些怕新来的晚队，虽然样貌好出手也大方，但在晚队面前她不自觉的就怂。可想到小仙女江江临走时萌萌哒的拜托，只好壮着胆子小声说：“晚队，江江让我提醒您吃饭。” 　　晚回舟顿了下，说：“知道。” 　　梅莉关门前，看到晚队果然坐回座位打开饭盒，看来网上说的对，男人都疼女儿。晚队家的闺女这么好看，也不知道队长嫂子长什么样子。 　　午饭已经放凉了，晚回舟也没折腾加热，就着热茶扒拉了两口饭。还没吃完，出去的几人回来了。晚回舟放下筷子，擦了嘴，直接出门，“有什么线索？” 　　“晚队，问过李丽萍村里的人，因为李丽萍住在靠近马路边上，当天又是饭点，没有目击者看到谁掳走了黄佳佳。村里对李丽萍的评价是泼辣了些斤斤计较爱占便宜，对黄佳佳一般但也没虐待，就是少给孩子吃个肉吃个蛋啥的小矛盾。”吴强回道。 　　“学校呢？” 　　“学校老师说没什么异常，黄佳佳一般自己上下学，没人接。” 　　晚回舟点了点头，“黑卡继续查，重点查附近营业店手机店，没有固定工作，家庭关系不密切的，单身青年男子，一般用黑卡的多为小偷混混见不得光的，这方面注意点。” 　　“是。”吴强田军点头，带着人继续走访排查。 　　晚回舟回到办公室取了外套，开车先到了命案现场，警戒线拉着，扩大搜查还是一无所获，黄佳佳的裤子和伤黄佳佳的刀子并没有在附近，极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看了眼时间，小学快放学了，晚回舟上车开到了木里村小学。 　　这所学校是村里小学，离马路不远，大多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在这儿念书。晚回舟到的时候，学校门口聚集了不少家长，还没放学，大家聚在门口闲聊，说起黄佳佳命案。 　　“真是畜生，小姑娘才七岁，唉。” 　　“我以前都不接的，近近的啥事也没有，早上听说了吓死了，还是来接送安心点。” 　　“我也是，凶手没抓住前，还是接送安心，也不知道警察啥时候能抓到人。” 　　晚回舟站在人群外听着。家长七嘴八舌说着话，其中一人突然说：“上个礼拜五，我接我娃放学的时候，看到黄佳佳在哭，旁边是她堂哥黄宇说不让哭了，不知道为啥事，听了一耳朵好像还不让告诉李丽萍。” 　　“李丽萍那人偏心偏咯吱窝了，惯得她儿子臭德行，以后也是个混子。我们一个村的，你可不知道，人家黄佳佳爸妈每年都给寄钱，今年过年回来还带了好多东西 .......” 　　闲聊的话题又拐到了别的处。晚回舟没在听下去，进了小卖铺。小卖铺地方不大，光线暗，拉着灯泡，里面货架柜台摆放着零食辣条小玩具，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拧着抹布正擦柜台，东西弄得整整齐齐的。 　　“要点啥？”老板笑呵呵问。 　　晚回舟从口袋掏出照片，问老板：“认识她吗？”照片里黄佳佳穿着死亡当天的衣服，这是黄佳佳父母过年给孩子买的新衣服，当时拍照留念。 　　老板脸上笑一下没了，点头说认识，“我听说了，中午还上了都市快报。你是警察吧？你们来人问过了。”不等晚回舟问，老板将他跟其他警察说过的又讲了遍：“年过完小姑娘手里有钱，还往我这儿跑买零食皮筋，每次都待好久不回去，现在天黑的早，她家里人也不来接，我见了快黑了就多劝劝，别让家里人担心。” 　　“唉，没想到出这事真是——”老板没说完浓浓叹了口气。 　　晚回舟思考着，没继续问。 　　学校铃声响起，刚刚安安静静的大门立刻喧嚣嬉闹起来，一群小学生涌进小卖铺里，老板开始忙活起来。晚回舟从小卖铺退出来，家长们已经接到孩子，本村的学生也成群结队回家，外村的学生往村口去，到了大路分两拨，一拨是往李丽萍家里方向。 　　晚回舟上了车，电话响了。 　　“队长，黑卡报警人找到了。” 　　“我马上回去。” 　　晚回舟开车往局里开，市区有条路正在维修，前面有些堵，后面有车上来，绕路是不可能了。晚回舟皱着眉，好在只有一段，很快疏通开，只是前面有辆黑色的卡宴一直缓慢开着挡着路，晚回舟看了眼后车镜，切了道超了过去，路过那辆卡宴时，驾驶座一闪而过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过速度很快，晚回舟又想着事情，并没有多回顾。 　　被甩掉的缓慢卡宴，瞬间提速，紧跟着前面那辆银色的轿车，到了市局门口，稳稳停下，车玻璃放下，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兴奋的探着脑袋往警局大门瞧。 　　- 　　“晚队，报警人叫孙峰，今年二十，惯偷。” 　　“审了没？”晚回舟点头跟他分析的差不多。 　　田军摇头，“等您回来。” 　　直接进了审讯室，晚回舟在隔壁观察，隔着单向玻璃，审讯室孙峰一人坐着，玩世不恭染着一头灰发，打了个哈欠一脸睡眠不足，不时看看这儿或者盯着摄像头。 　　“让梅莉和吴强过去。”晚回舟开口道。 　　房门推开，吴强和梅莉进去。刚刚打哈欠无精打采的孙峰一见梅莉，下意识的坐直了，挠了下头，说：“我真没杀人，我就是好市民，报了警而已。” 　　“好市民？那你为什么报警要跑？说，人是不是你杀的？”吴强拉了凳子坐下。 　　孙峰急了，“你们警察别乱说，我真没杀人，我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已经死了，真几把可怕，你说这凶手真他娘变态，吓得我腿发软赶紧跑了。” 　　“继续。”梅莉记录问道。 　　孙峰这会合作态度很好，倒豆子似得说了干净。 　　“这不是过完年手紧，我想着去建筑工地摸点好货拿出去卖了，听说那边工地大平时没啥人看……” 　　吴强敲了下桌子，说：“你几点过去？看见了什么？几点走的？” 　　“我是七号四点多摸进去的，结果里面屁都没有，我就想着往里走也许东西都裹在那儿。摸黑往进走，就看到那黑乎乎的趴了个人，白色的管子耷拉在那儿差点绊倒我，我拿手电筒光一看，差点没吓尿，是个人，早都凉了。”孙峰回忆说到这儿打了个哆嗦，“我吓得厉害，赶紧跑回家，到家六点多，后来没憋住，就给派出所打了个报警电话。两位警察你们看，我什么也没偷到，还被吓得一身汗，真的，我是个好人。” 　　梅莉停下笔，问：“前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你在干什么？” 　　这是黄佳佳遇害时间。 　　“跟兄弟喝酒，那群王八蛋说好请客的，结果买单比谁跑的都利索，坑了老子一笔，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偷——真他娘的晦气。” 　　梅莉看了眼吴强，要是孙峰说的是真话，那凶手应该不是孙峰。 　　吴强神态依旧稳，没透露出什么，而是问：“你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什么人影或者别的奇怪东西。” 　　孙峰下意识的摇头，吴强拍了下桌子，喝道：“好好想！”孙峰这才硬着头皮想，越想眉头皱的越紧，又松开，吴强问：“想到什么了就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是风声又像是铃铛声。”孙峰说完怕自己担责，连忙说：“那会静悄悄的又刮阴风，跟鬼哭似得，我也听不太真切。” 　　审讯完了。 　　吴强和梅莉到了办公室，孙峰那怂样，小偷小摸成，杀人应该不是。晚回舟也觉得不是孙峰，不过还是派何晓峰和梅莉查清孙峰口中一起吃饭的兄弟。在白板上新添了孙峰报警人所提供的消息。 　　铃铛声，问号。 　　手机作响，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晚回舟这才发现已经快六点半了，“实在抱歉，我现在就过去接人，麻烦老师了。”他看向众人，说：“查下李丽萍的儿子黄宇，还有黄佳佳衣物让父母来认领，看看哪里缺少的，问问黄佳佳身上有没有铃铛。” 　　“是，晚队。” 　　晚回舟匆匆下楼，刚出大门口就看到林老师带着江江在门口等着。 　　“爸爸！”晚江江哒哒哒的跑了过来，牵着爸爸的手，说：“我跟老师说你在这里工作的。” 　　晚回舟看向林老师，道谢，“麻烦林老师送江江过来，今天忙起来忘了时间，真是谢谢老师了。” 　　“不用客气，没想到晚先生是警察，正好顺路很方便没什么麻烦的。”林老师别了下头发到耳后，客气说：“那我先走了，江江拜拜。” 　　晚江江挥着爪爪跟老师再见。 　　对面的卡宴上车窗玻璃缓缓升了上去，开车离去。 第9章 红铃铛案六 　　晚江江中午出现了一次，全局上下基本都知道了，新来的刑侦大队长晚回舟家有个漂亮的不像话的闺女，就是年龄小了点——语气不乏浓浓失望之情。 　　这会下班的执勤回来的，都瞧稀奇似得看着晚回舟手里牵着的小姑娘。 　　名不虚传啊！ 　　“晚队，您家闺女啊！” 　　“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晚队，您家女儿真好看。” 　　晚回舟上岗一礼拜有余，从没像今天这样走哪哪热情的打着招呼。晚回舟有些不习惯，但也不能冷脸以对，便点头一一回应：“嗯，我孩子。”、“叫江江。”、“谢谢。” 　　更别提被夸了一路走路带着欢喜的风的晚江江，煞有其事的点着脑袋，认真的点评：“爸爸，你工作的地方大家都好好呀。” 　　谁夸你谁就好。 　　晚回舟心里这么想，面上嗯了声，“今天我有工作要加班，你就待在办公室里，不许胡乱来。” 　　“爸爸你别小瞧人，我什么都知道。”晚江江小大人的点着下巴，小声说：“不就是不能变身嘛。”可是他变身别人又看不见不会被发现的。 　　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知道就好。” 　　晚江江黑亮的眼珠眨了下，穿着小皮鞋的脚踢了踢，说：“爸爸，我不乱来，晚上我们吃肉肉吧？” 　　“看食堂做什么吃什么。”晚回舟没答应。 　　大办公室里大家都没下班，看到队长刚下楼，有的隔着楼道看到队长接闺女过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得叽叽喳喳说着江江要来了。 　　“看见江江，我就想结婚了。” 　　“想什么呢！江江才多大，要我背刑法不——” 　　“你大爷的，我就是想结婚生个跟江江一样好看乖巧的闺女。” 　　“就你那大鼻子小眼睛样子，还是算了吧。” 　　“笑啥笑啥，不兴我找个漂亮女朋友。” 　　又有人好奇了，“你说江江长得这么好看，咱队长嫂子得漂亮成啥样啊。” 　　没人见过，一群大老爷们摇头也不敢想。一听门口小皮鞋蹦蹦跳跳声，刚刚嘚啵的一群人立刻安静下来。晚回舟推门，一看大家安安静静都在忙手里工作，便说：“先吃饭，七点半开会。” 　　晚江江挥着爪爪，跟大家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你好呀。”吴强说话声音都温柔了。 　　“江江好。” 　　平时粗爷们一个塞一个的温声细语，晚回舟看了过去，大家开始往食堂去。晚回舟领着江江进了自己办公室，晚江江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动，点着脑袋催促说：“爸爸，快去看食堂吃什么。” 　　“你别乱跑。”晚回舟出门。刚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江江立刻不见了身影。 　　十分钟后，晚回舟端着饭盒回来了，晚江江乖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盯着晚回舟手上的饭盒，藏在桌子下的两条悬空的腿也晃了下。 　　有鸡腿吃呀！ 　　晚回舟将保温饭盒打开，一层小炒菜二层是粥。晚江江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笑容慢慢褪去，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爸爸，懵懵的说：“爸爸，鸡腿捏？” 　　“怎么知道有鸡腿？”晚回舟淡淡问。 　　晚江江更懵了。 　　“看到的。”他刚偷偷跟着爸爸去了食堂，好多好吃的大鸡腿。晚江江想到这儿，咽了下口水。 　　倒是没撒谎。晚回舟就知道，别看江江喜欢穿裙子看着乖巧，其实捣蛋着呢。 　　晚江江道歉从来不含糊，乖乖坦白了，然后解释说：“爸爸，你老糊弄我，我都大了，晚上可以吃肉肉的。” 　　“我知道你三岁半，不是一两岁。”晚回舟点头，让江江去洗手。 　　晚江江洗完手回来一看桌上放着小饭盒，里面有个大鸡腿，直接忽略掉旁边的馒头，顿时高兴坏了。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抱着爸爸大腿，怪嘚瑟说：“爸爸你真的好口是心非呀。” 　　“从哪学的？”晚回舟拍了下儿子脑袋，问：“还吃不吃了？” 　　吓得江江赶紧坐好。鸡腿也没给吃完，晚回舟扒了一半肉放在江江碗里，晚江江也美滋滋的。晚回舟吃的快，一个馒头就着菜三两下解决完，喝了两口粥，擦了嘴，洗了把手，一看表还有五分钟七点半。 　　大办公室人已经齐了，早上从现场回来送到技术科检验的东西也有了结果。 　　开会。 　　技术科小钱说：“死者羽绒服上的血迹证实是死者一人的，没有查出凶手的指纹掌纹和血迹。我们重点检验了帽子，没有血迹，不过我们从帽子上发现一种微量的残渣，属于油墨。死者体内的酒精是普通的医用酒精。” 　　油墨。 　　案发现场并没有油墨类痕迹，不过当天下雨，也不能断定油墨是黄佳佳在凶手那儿沾到的。晚回舟点了下头，小钱汇报完了，法医朱正接口说：“晚队，你说对了，黄佳佳左腿脚踝有细微的痕迹，应该是佩戴了什么，被凶手扯了下来。” 　　“队长，是这个。”吴强将照片贴在白板上，指着说：“问过黄佳佳父母，黄佳佳母亲过年给小孩买的，保平安的。” 　　照片中是最简单的红色绳子串了颗红色铃铛。 　　晚回舟：“孙峰不是说听到了铃铛声，一会再问问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或者车子。” 　　何晓峰瞬间想到了，这个铃铛还有孙峰的口供，是不是说明凶手杀害了黄佳佳直到凌晨四点多还留在案发现场。黄佳佳遇害时间是十一点到凌晨，凶手在现场待了起码四个小时—— 　　想想就不寒而栗。众人同时想到。 　　“一般第一次杀人的凶手表现会比较慌乱，这次的凶手不是。从替死者穿戴整齐，没有残留指纹血迹，说明凶手有准备，且手法熟练。留在现场四个小时，在孙峰的意外到访下，凶手还能淡定的留在现场，他的胆子很大，不像是第一次作案。”晚回舟吩咐吴强，“查查全国类似受害案件。” 　　吴强犯了难，“队长，范围呢？总不能所有强奸案。” 　　“受害者穿戴整齐、尸体刻有十字形、下雨、红色饰品，先这么搜。”晚回舟总结了下。 　　吴强点头。 　　办公室门推开，田军手里领了个袋子回来，直接开口：“队长，黄佳佳裤子找到了。”不等晚回舟问，田军将袋子放在桌上，说：“在黄佳佳的堂哥黄宇那儿找到的，我过去的时候，这小子正烧着，烧了一半，被我逮回来了。” 　　技术科的小钱抽了张卫生纸将裤子拿了出来，确实是黄佳佳失踪当天穿的，已经烧了一半。 　　“李丽萍也带过来。”晚回舟给了话。 　　黄佳佳当天是不是在院子门口玩，现在不确定了，很有可能李丽萍给假口供。 　　- 　　审讯室。 　　李丽萍和黄宇是分开审的。李丽萍那儿田军带着何晓峰，黄宇这儿晚回舟和吴强审的。 　　黄宇今年十四，初三，个子不高，很瘦跟竹竿似得，皮肤白眼角泛青，吴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学好不是熬夜打游戏就是那什么。 　　“叫什么？住哪？多大了？”吴强一连串问。 　　黄宇跟孙峰不一样，年纪小还没见过什么场面。事实上他烧裤子烧了一半被田军逮着就吓得半死，知道完了，一路到了局里，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吴强刚一开口，什么都抖了出来。 　　“我、我就摸摸佳佳，没干别的了。”黄宇磕绊说。 　　吴强骂了句畜生，“那是你妹子你知道不？” 　　黄宇低着脑袋哭，像是后悔极了。晚回舟敲了下桌子，冷冰冰问：“说说六号下午黄佳佳失踪之前发生了什么。” 　　“六点多，我看我妈没在家，就叫佳佳进我的屋。”黄宇低声说着，有些难以启齿。吴强拍了下桌子，黄宇吓得抖了下继续说：“我让佳佳脱裤子，佳佳不怎么高兴，我就吓唬佳佳扒了她的裤子让她站在门口罚站，我以为她站一会就自己回来，以前就是的，就没管。后来七点多我妈回来做饭，饭做好了叫我吃饭，我才发现佳佳不见了，可我又害怕佳佳万一去同学那儿胡说，就没去找，想着到了晚上佳佳自己回来，我再跟她说不要乱说……” 　　时间线跟李丽萍最初口供能对上，应该是黄宇跟李丽萍说了，李丽萍替黄宇打掩护。 　　黄佳佳失踪时间还是不确定，但是一个没穿裤子的小姑娘走在路上危险几率加大。 　　“真他妈是畜生。”吴强骂了句，回头问田军，那边口供对上了。何晓峰一脸难以忍受，没想到李丽萍会那么没有羞耻心和长辈的样子，竟然会说出‘我儿子和佳佳是兄妹，俩人关系好，摸摸怎么了’、‘这是兄妹亲近’、‘俩还小知道个啥就是玩玩’。 　　玩你妈个球。 　　何晓峰在心里骂脏话。 　　黄宇涉嫌猥亵幼女暂时押在拘留所，李丽萍给家口供妨碍办案也同样。 　　“队长，您怎么知道黄宇有问题？” 　　还是晚回舟让查黄宇的，刚开始谁也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一茬。 　　晚回舟：“我去过学校，对面小卖铺老板说黄佳佳过年后就喜欢待在那儿不回去，也有人看到过黄宇威胁黄佳佳，黄佳佳在哭，说明黄佳佳不喜欢回那个所谓的家，里面有让她抗拒的人或者事情。” 　　几人明白。 　　“凶手还没落网。” 　　晚回舟望着浓重的夜色，神色冰冷。 第10章 红铃铛案七 　　夜深了，窗外零星下起了雨。 　　市警察局三楼刑侦队办公室灯还亮着。梅莉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悄悄看了眼队长办公室，灯也亮着隔着玻璃窗能看到晚队再翻资料，她去年毕业加入刑侦大队以来，为数不多的加班都是过年时上头来检查，老曾让她们留下做表面功夫。 　　“咱今天几点下？”梅莉小声问。 　　何晓峰摇头，也不知道。梅莉啊了声，“该不会熬通宵吧？” 　　这话被旁边吴强听见了，看了眼过去，说：“没做好加班熬夜习惯，就趁早转到别的科室，刑侦大队这是经常的。” 　　梅莉被说的脸颊隐隐发烫，解释说：“强哥，我没这个意思。” 　　“行了，人小姑娘就这么一说，还一本正经的给上课。”田军从外头回来，说了句吴强又去敲队长办公室门，说：“晚队，现场勘查了遍，没发现有油墨痕迹，黄佳佳帽子上的油墨应该是从别处沾上的。” 　　晚回舟点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当下站起说：“跟大伙说声，先放了，明天继续。” 　　田军应好。 　　办公室的皮沙发上晚江江睡得不太安宁，身上盖了件晚回舟的外套，皱着脸颊蹭了蹭。晚回舟有些亏欠儿子，他天生就像是冷静样子，很少表情外露，不过此刻手下温柔的摸了下江江脑袋。 　　“回家睡。” 　　江江迷糊的睁开眼，平时说话脆生生现在还带着睡腔奶音，含含糊糊撒娇：“爸爸，困困。” 　　“爸爸抱，回去睡觉，乖。”晚回舟伸手抱着儿子，用外套将江江裹着。 　　晚江江脸颊在爸爸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没睁开眼又继续睡了。晚回舟出了办公室，外头大家基本上收拾好了但没走，不由嘱咐说：“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这才往出走。 　　田军有车，一看晚队抱着江江，身上外套没穿裹着孩子了，立刻说：“队长，要不我送你。” 　　“没事。”晚回舟拒绝。 　　田军也不好多说。晚回舟抱着江江出了门，才发现外头下着零星小雨，不大，他也没回去一趟，将外套给江江裹好，大步往出走。 　　燕市的夜晚很安静，不像云城夜生活丰富。街道两侧门面广告牌灯已经暗了，路灯在夜色细雨蒙蒙下，照的有几分雾气，晚回舟步子很快，抱着晚江江一点也不显吃力。 　　几步之遥外，隐藏在夜色中的高大男人步行跟在后面，嘴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路尾随着晚回舟到了米兰小区门口，门口保安一看是晚回舟抱着江江，连忙开门打招呼：“晚先生这么晚下班呀。” 　　“谢谢。”晚回舟道了谢进门。 　　保安关了门，一看大门口不远处黑色人影，吓了一跳，喝了声：“谁啊。”那人跟神经病似得又走了。 　　回到家里，晚回舟先摘了江江身上外套，一摸干燥没湿，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就差流口水了。晚回舟眼底带着温柔，也没叫醒，浴室开了暖风，手里给江江脱了衣服。 　　晚江江这会才彻底醒来，一看自己被扒光了，也不害臊，穿着他的小拖鞋光着小屁股，笑嘻嘻说：“爸爸，我刚才做了个梦。” 　　“吃肉了？”晚回舟脱了毛衣穿了件背心，抽了条干净浴巾递给江江。 　　晚江江自动的把自己裹成个套娃，露出一张巴掌脸，大眼睛闪着光，一脸‘爸爸小瞧人’，哼说：“才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好开心。” 　　“去洗澡。” 　　晚江江吧嗒吧嗒的穿着拖鞋往浴室跑，可能真的高兴，小鸡鸡也跟着甩来甩去，还挺乐，回头冲爸爸做鬼脸，说：“爸爸。”等洗干净澡，晚回舟抱着香喷喷的晚江江塞到被窝。晚江江刚睡了会现在不困，精神大，眼睛又亮又有神，说：“爸爸，今天要西瓜味的。” 　　晚回舟点了香，淡淡的西瓜味像是回到了夏天，带着几分清凉的甜蜜。 　　“乖乖睡觉。”晚回舟低头亲了亲江江的脑门。 　　晚江江小手扒拉着爸爸的脸，凑过去吧唧亲了口，高高兴兴说：“爸爸晚安。” 　　- 　　早餐是晚江江最爱的大肉包配着豆浆。 　　晚回舟本来是想送江江去幼儿园吃的，结果晚江江说什么都不乐意。 　　“幼儿园煮的东西又软又没什么味道，像是哄没牙的小孩纸。”晚江江捧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啃，跟个小松鼠似得，两个脸颊鼓鼓的，含糊不清说：“好次。” 　　老板娘两口子就爱江江吃包子样，特别有满足感。空闲时间跟晚回舟闲聊：“晚队长，那个案子凶手抓到了没？” 　　“还没。”晚回舟见大家都侧着耳朵听，便道：“最近家里有孩子的，注意下可疑的人，有什么情况及时报警。” 　　包子店食客连着点头，黄佳佳的案子已经上了当地都市快报，媒体也呼吁最近看管好孩子，注意陌生可疑人，不过短短一天，基本上全市都知道了，这个凶手真不是人，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 　　众人讨论着，碍于晚回舟在场也没人义愤填膺喷警察不作为。 　　晚江江吃完了，抽着湿纸巾擦着手和嘴，跟爸爸说：“我吃好啦，爸爸你快去抓坏人。”晚回舟付了账，擦了手，带着晚江江出了包子铺。 　　“叔叔婶婶拜拜。”晚江江扭头跟老板娘夫妇挥爪爪。 　　蒸包子的老板笑呵呵说拜拜，老板娘逗乐了挥手，回头进了铺子忙活。听到有人说：“凶手都没抓到，还带孩子吃包子。”、“就是，敢情不是他家闺女。”、“话不能这么说，案子昨天才发生的。” 　　老板娘一听有人说江江就不乐意了，没好气说：“警察也是人，不让人吃喝拉撒睡了，熬死了你给赔命啊。” 　　“小年轻火气别太大，晚队长昨天快凌晨才回来。”门口保安买包子，说：“下着雨，抱着孩子，人尽心忙着呢。” 　　刚说话的人面对老板娘和保安，脸色不太好，没有多说只能心里想谁知道忙什么。 　　- 　　刑侦大队办公桌上少了半沓档案。 　　何晓峰到的最早，一看桌子上昨晚放的档案少了，下意识的探头往办公室一看，果然是队长。没一会全队到齐，顿时咖啡味和茶味混合飘香，许久没加班熬夜，一时都有些不习惯。 　　“军儿，给我也弄一杯。”吴强平时不习惯喝咖啡，可喝茶效果对他来说有些晚，他现在直犯困。 　　田军顺手泡了茶又给吴强冲了杯浓缩，吴强喝了口，皱着脸，差点没吐出来，硬忍着跟灌药似得三下两下喝完了。 　　晚回舟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案件，说：“开个会。” 　　众人连忙坐好，晚回舟将案件放在桌上，又跟何晓峰说：“渭滨区和建章路那个楼盘地图拿出来。”案发现场实在是处理太干净了，根本没有找到可用线索。 　　“孙峰那边怎么样？”晚回舟先问目前唯一的目击者。 　　吴强昨晚审了好几遍，“那小子说什么都不记得看不见，就说跟鬼叫似得铃铛声，别的没了。” 　　何晓峰将地图打开铺起来，晚回舟用红笔画了下楼盘大门，“案发现场靠近西南里面，更靠近建章三路。”地图上围绕着楼盘是四四方方圈着，分别是一路、二路、三路、四路。 　　“那小子说他走的北面一路。”吴强直接报出孙峰给的口供，毕竟审了好几遍，他都背过了。 　　“初步怀疑凶手的运输工具应该停在靠近西南的三路上。”晚回舟说的同时，将渭滨区的地图用红笔圈了个范围，吩咐：“先锁定这个范围，仔细排查。” 　　“是。” 　　晚回舟继续道：“类似卷宗我看了，燕市这起案子不是第一起，是个连环凶杀。”他指了下面前的卷宗，“这是六起作案手法相似的卷宗，但不是第一起。” 　　通常凶手在初次杀人时留下的线索最多。 　　吴强好奇：“晚队，你怎么知道不是第一起？” 　　晚回舟没答，点了下案卷。吴强翻开，一看最初的作案时间，骂了句脏话，“十六年了。” 　　六起案件受害者都是女性，衣服穿戴整齐，上衣掀至腰部，当天下雨，身上都有死后造成的印记。不过形状不同，像黄佳佳是十字形，这六起有的三道，有的是六—— 　　“凶手在计数。”田军冷静道。 　　吴强骂了声脏话，“这是跟我们警察在叫板！” 　　连着黄佳佳，一共十位受害人了，时间跨度很大，黄佳佳案子与上一起起码差了七年，这还没找到其他三起。 　　“第一起案子一定要找出来，也许不像之后的案子手法熟练，或许没有什么标志。”晚回舟面色沉入水，声音冰冷，“这次搜查范围缩小红色铃铛饰品、雨天。” 　　“是！” 　　晚回舟打算再走一圈现场。田军吴强也带着人开始摸查晚队给画的范围。 　　一直到下午依旧没有所获，实在是建章路这边新开发区太荒凉，田军倒是听了一肚子迷信，附近周围人说那个楼盘闹鬼，所以过完年到现在也没开工，大晚上都没人敢过去，尤其那天还下雨冷嚯嚯的。 　　线索就停了似得。 　　直到—— 　　“喂，晚队，有人报警，说米兰幼儿园发现可疑男性，诱哄一小姑娘。”梅莉打的电话，“群众现在扣着人……” 　　晚回舟：“我马上过去。” 　　梅莉还没说完，对着挂断的电话把剩下的话讲完。 　　“对方说他叫沈判认识您。” 第11章 红铃铛案八 　　下午四点米兰幼儿园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纷纷小声讨论。 　　被围在门房的男人淡定的站着，身高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穿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同系高领毛衣，显得身材高大挺拔，一手抄在口袋里，两条眉毛跟野生似得，剑眉星目带着几分随性，淡淡的往人群中瞥了眼，刚刚围着的说话声顿时小了一截，避开眼神不敢看。 　　晚回舟本来打算回局里，速度比较快，到的时候就看到幼儿园门口一堆人。包子铺老板娘一见他先冲过来，说：“晚队长你可算是来了，我今天去菜市场买完菜回来，正好路过幼儿园门口，就看到这男的正哄江江说话，神神秘秘的，不像咱这儿附近的人。” 　　包子铺老板娘特热心，当下问幼儿园门房，大家都是街坊平时关系熟，门房一看监控一脸懵，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个陌生人，连忙报了警。 　　“那男的还想走，被我叫乡亲们堵住了。”包子铺老板娘解释完毕。 　　梅莉在旁边顺口问了句，“男的多大？” 　　“年纪轻轻的二十出头吧。” 　　那就不是了。梅莉暗暗松了口气，她还没见过冷血残忍的凶手。又提高音量，对被围的群众说：“大家让一让，警察办案。” 　　群众纷纷让出一条道。 　　晚回舟跟那个高大的男人对视了眼。 　　明明已经过去五年了，也是一面之缘，可现在不过一眼，晚回舟就认出了对方。 　　“叫什么？”梅莉例行公事询问。 　　“沈判。” 　　五年前江凯酒店—— 　　晚回舟打住了回忆，上前淡淡道：“为什么进幼儿园？家在哪里？” 　　包子铺老板凑上来说：“我看见你哄江江来着，你别想赖。” 　　沈判没看别人，就盯着晚回舟看，也不开口说话。晚回舟丝毫没有压力，目光淡定的跟梅莉说：“请他回局里。” 　　“喂！大叔。”沈判喊了句。 　　晚回舟没应声，进了幼儿园。梅莉请这位沈先生到警局，门口群众也散了。林老师接待的晚回舟，先是道歉：“都怪我们大意，没注意到有陌生人进来，真是万幸没发生什么，江江情绪还好.......” 　　“江江。” 　　晚江江穿着小裙子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脆生生叫了声爸爸，看起来没被吓着反倒心情很好。林老师将空间留给父子俩。晚回舟摸了下江江脑袋，问：“有陌生人也不喊老师。” 　　“他又不是坏蛋。”江江从口袋掏出糖果，给爸爸看：“怪叔叔给我的。” 　　白嫩掌心上多了两颗草莓味的奶糖。 　　果然是诱哄。 　　“陌生人给的不能要。”江江从来不拿陌生人的东西，今天例外了。晚回舟不想去想什么父子血缘天性这种事情，顿了顿问：“那位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晚江江偷偷将奶糖放回口袋，嘴里说：“怪叔叔问我爸爸你结婚了没有？还问我妈妈。”他眨了下眼，一脸聪明劲儿，“我什么都没告诉他，还骗了他的奶糖，然后卖包包的婶婶就来啦。” 　　晚回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诱哄失败还给送出去了俩奶糖。他拍了下儿子脑袋，铁面无私的伸手：“糖。” 　　“爸爸！”晚江江开始跳脚了，一脸怪自己提起奶糖。小手伸进口袋可怜巴巴的掏出糖，晚回舟才不吃这套，江江一看可怜巴巴的表情有几分真意了，把糖放在了爸爸手里。 　　等林老师送晚回舟时，发现刚还高高兴兴的江江，见了爸爸反倒不开心了。 　　“晚先生也不用批评江江，江江还小，慢慢教能明白的。”林老师见江江可怜劲儿心软的一塌糊涂。 　　晚回舟点点头，没有多说，从幼儿园回局里了。 　　警局三楼。 　　“人呢？” 　　“在接待室。”梅莉被队长看了眼，连忙解释说：“他说认识您，再说也不是凶手，我就想着先放接待室。” 　　晚回舟声音依旧，淡淡道：“以后不管认识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梅莉知道队长生气了，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接待室里，晚回舟推门进去，沈判坐在沙发上，房间里何晓峰也在，正跟位年轻女孩说话。 　　“……真是对不住，这是我们沈总，他绝对不会诱拐小朋友的。”那年轻女孩跟着何晓峰保证。 　　何晓峰叫了声队长，互相引荐：“我们晚队，这位方晴是来担保沈先生的。”将手里的笔录给晚回舟看，“两位是来燕市出差的，暂时没什么可疑。” 　　沈判大爷似得坐在沙发上没动，从晚回舟进来后目光就没移开，一直放在晚回舟脸上，跟个变态似得。过了会站起来走了过来，方晴一看，急了连忙说：“老板您别生气，马上就好了。” 　　“我是那么随便生气的人？”沈判看了眼方晴，一本正经说：“你别在晚队长面前瞎说。” 　　方晴：？？？ 　　方晴一脸问号，要不是她老板身份特殊真怀疑被鬼上了身，平时都是走内敛沉稳王八四射的霸总路线的！ 　　晚回舟没看沈判，公事公办道：“没什么问题办了手续就能走。” 　　“好的好的，太感谢了。”方晴连忙收回问号，感激道谢：“何警官哪里办手续？是要交保证金吧？” 　　何晓峰带着人下去补手续，梅莉留在原地，结果一看这位年纪轻轻的沈总一直盯着他们头，不由一身毛都快竖起来了，再看队长还是淡定的样子，顿时佩服。 　　“队、队长，我去看卷宗了。”梅莉逃似得走了。 　　接待室顿时就剩晚回舟和沈判两人。 　　“大叔，还装不认识我呀？”沈判突然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低头凑近晚回舟，距离刚刚好也不会让人生厌，他自信满满说：“睫毛还那么长，长得好看的睫毛精警察，不会错了。” 　　晚回舟：…… 　　要是跟人说正事或者对方冷，那么晚回舟能比对方更冷。但是遇上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年轻，晚回舟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叫沈判。”沈判直起了腰。 　　“晚回舟。” 　　沈判念了遍，夸赞说：“名字也好听。”他从口袋掏出一颗奶糖，草莓粉的包装纸，剥了塞进嘴里，转头问：“舟舟，要不要吃？” 　　舟舟？ 　　发现这位跟江江一样有时候很能噎人。晚回舟表情淡然，“你还是叫我晚回舟，或者晚队长也成。” 　　沈判含着奶糖没吭声，就是看着晚回舟。晚回舟表情没变，任其打量，就听沈判说：“你都睡了我了，叫你名字太生疏了，不好吧。” 　　晚回舟被‘睡’字刺激的头疼，淡然的表情也变了，招架不住的看了回去，尽量用平稳口气说：“那是场意外——”从小的教育和恋爱经验的空白，让晚回舟无法像沈判那么直白说睡这个字。 　　“哇，舟舟，你想始乱终弃？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被男人睡了就不能从一而终的男人？”沈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强调：“那是我的第一次！” 　　一向冷静的晚回舟这会有些脑袋发木。 　　“你要是觉得舟舟不好听，那晚晚也成的。”沈判给出合理退让建议。 　　晚回舟并不想接受这个建议，幸好门敲响了，何晓峰推开门，方晴站在旁边，请示问：“老板，手续办好了，您看——” 　　“知道了。”沈判点了下头，很正经的说：“我先走了。” 　　晚回舟松了口气，连忙开口：“晓峰，送沈先生下去。” 　　方晴跟何警官客套两句，沈判已经上了车后排坐稳。方晴觉得老板心情好像不爽，识趣的进了驾驶座开车，车出了警局，过了会，车里气氛实在太冷，方晴没话找话说：“老板，昨天燕市出了个凶杀案，就在我们去的楼盘里——” 　　“你忘了公司原则。”沈判正想着事。 　　方晴憋回了话，背了遍公司唯一原则：“不插手阳间人为命案。”然后老老实实开车，从后车镜看过去，老板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年轻英俊的脸有着高高在上的冰冷。 　　- 　　“队长，其他两起案子找到了。”田军将文件递给晚回舟。 　　十起连环凶杀案中，连着黄佳佳一共七起，现在又找到两起。晚回舟一看，这两年案子距离相差一年，不过发生在两个地方，最早的还是没找到。 　　“继续。” 　　“队长，按道理说筛查范围已经缩小了，但是还是找不到。”田军觉得他们是不是寻找方向有问题。奸杀案、雨天、红色铃铛饰品，查出了这两件，但始终找不到第一起。 　　晚回舟将已找到的九起案件并在一起，全都是下雨天，后面几起跟黄佳佳受害特征几乎吻合，说明凶手作案越来越熟练且故意留下自己的作案特征，逍遥法外十六年，凶手的心态也在变化，他故意的挑衅警方。 　　第一起案件。 　　晚回舟回忆九起案件特征，无法找到的原因，或许—— 　　“受害人是不是没有死。” 第12章 红铃铛案九 　　“受害人没死？”田军惊讶的重复了遍。 　　晚回舟还未开口，先听一声嗤笑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见，受害人没死的话，怎么不报警？警方为什么不抓住凶手？还能容许凶手逃了十七年？” 　　办公室众人刚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会回头看向门口。 　　这几天去外地开会的曾宏伟出现了，穿着夹克，腋下夹着公文包，包往桌子上一放，招呼梅莉，“小梅，倒茶。” 　　梅莉先看了眼晚队长，曾宏伟笑了声：“怎么？队长来了，我这副队说话不听了？”梅莉不知道怎么说，连忙放下手里案卷，端着茶杯给曾宏伟泡茶。 　　办公室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晚回舟收回目光扫着案件，声音淡定从容，跟田军说：“你先找找看，范围锁定强奸案、雨天、红铃铛，当时受害人应该是重伤但并没有死亡。” 　　田军点了下头，也没多问去查了。 　　曾宏伟见连田军都这么听服晚回舟的话，想到他才走了三天，这队里真的是从大到小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气的脸憋着没吭声，梅莉正好把茶泡好端了过来，曾宏伟端着茶缸顺了会气儿，见所有人都开始忙起来，顿了顿又改成笑呵呵模样，说：“晚队，不是我质疑你，只是咱们队人少，不能无头苍蝇似得乱撞，要是领导指挥给错的信息，这可不是跑冤枉路么？” 　　晚回舟看了过去，没有说话。 　　“我就是想问问，你说这受害人未致死有什么根据？也好给这些小年轻上上课。”曾宏伟话里已经没了刚的火星气，跟真为了大家好似得。 　　这么一说，办公室一些年轻经验不足的还真挺好奇晚队长为什么这么说了。 　　“连环凶杀案方向没有错，在搜索筛查范围也没有错，不然不会找出其他八起案子。”晚回舟话里没有波澜，淡淡道：“第一起迟迟没有找出来，筛查方向又没有错，那只能说明其中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我们忽略了，说到受害人当时并没有致死，这一点并没什么根据，我的经验而已。” 　　曾宏伟呵呵笑了，意味不明说了句，“经验啊，这可是好东西，都学着点。”话里音调奇奇怪怪的，让人反感却又拿不住什么理。 　　吴强早就习惯曾宏伟这么阴阳怪气打官腔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倒是旁边何晓峰很是认同点头，说：“以前上课时，我们老师也说了，大胆推测仔细求证。” 　　被曾宏伟瞪了眼，夹着包进了办公室。 　　何晓峰一头雾水，小声问：“曾队怎么了？” 　　“谁知道，别管他。”吴强拍了下小何肩膀，“有前途。” 　　何晓峰：什么意思？ 　　下午六点，晚回舟去幼儿园接儿子。 　　“我给你请个阿姨好不好？”晚回舟商量说：“爸爸要是忙起来加班，阿姨先带带你。”去局里始终是不方便。 　　晚江江蹦蹦跳跳熟门熟路的往警局走，一边很坚定的摇着脑袋，脆生生说：“才不要阿姨，我就要爸爸。”又停下脚步，站住转身大眼睛可怜巴巴，“爸爸，我是不是很麻烦呀？” 　　“没有的事。”晚回舟揉着儿子脑袋，江江从小是他一手带大的，后来会说话了，整天叭叭的小嘴好奇的跟十万个为什么似得，晚回舟都怕儿子问他的妈妈在哪里，但江江从来没问过。 　　江江嘟着嘴有点不高兴，“那为什么要阿姨带我，我才不要阿姨！” 　　“爸爸加班工作忙，怕你在办公室休息不好。”晚回舟蹲下身看着儿子，认真解释。晚江江扑进爸爸怀里，高高兴兴说：“不会啦，很好玩的。” 　　警局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晚回舟面上没法心里却软了，然后就察觉到江江小手顺着他的口袋摸。 　　“爸爸，奶糖！”江江举着一颗草莓粉的奶糖眼睛亮晶晶的。 　　“吃吧。”下午沈判自己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晚江江眨了下眼，像是怕爸爸反悔似得连忙剥开糖纸，将奶糖塞嘴里，又高高兴兴蹦蹦哒哒的往警局走，两条又长又粗的马尾一弹一弹的。 　　晚回舟总觉得刚才的谈话有点不对劲，阿姨的事情混过去了，江江还吃到了奶糖。 　　办公室人不多，都抓着时间去食堂吃饭，晚回舟打了饭回来，他吃的差不多，让江江慢慢吃。吃完了饭，晚回舟去洗饭盒，大家基本上都回来了，一会还要加班。 　　“ ......咱局里工作的地方，又不是谁的私人地盘，怎么孩子还带这儿了？当这儿幼儿园吗？谁家的？” 　　“是晚队家的孩子，可能不方便——” 　　“不方便？今天你不方便，明天他不方便，是不是咱这办公室就成幼儿园了，还办不办公？！”曾宏伟拍着桌子啪啪作响。 　　众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吴强心里冷哼，曾宏伟可算是找到由头了。 　　晚回舟推门进来，曾宏伟看见了，脸上还带着气，但是没刚才的高嗓门，实事求是说：“晚队，我脾气直，你别介意，不过咱们局里的办公环境真不适合带孩子。” 　　“我知道了。”晚回舟点了下头，依旧没生气。 　　曾宏伟之前见晚回舟这人冷冰冰，他没摸着人的脾气不好发作，不过一来二去的几个呛声对方看着神情冷倒是好说话的很，这会也没当回事，照旧一副派头，说：“这次就算了。家里在不方便，也不能带队里，咱们这儿正查案子，影响不好，要是上头知道了——” 　　“曾副队。”晚回舟打断了话，依旧神色淡淡，看了眼手表，道：“今天加班，曾副队既然回来了，吴强，黄佳佳案子进度给曾副队，让他先熟悉下。” 　　曾宏伟没想到晚回舟会来这么一出，面上顿时没了刚才的派头。 　　吴强早就受不了曾宏伟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拿了黄佳佳案卷直接给了曾宏伟，口里还说：“曾副队，您先看。” 　　曾宏伟铁青着脸，不住点头：“好啊，晚回舟你这是公报私仇了。” 　　“队里目前正在追查黄佳佳案件，由此牵扯出其他，这是公事，我不懂曾副队什么意思。”晚回舟声音不高，平淡叙述：“既然曾副队开完会归队了，像你说的队里人手紧缺，还是别废话了，赶紧的。” 　　办公室里静悄悄一片，除了吴强这个愣头在看戏，其他人都低着脑袋忙手里活，还没见过晚队长这么不客气说话。曾宏伟知道讨不着好，拿着案件进了办公室，摔门声老大。晚回舟没当回事，让继续开工。 　　晚江江趴在沙发上隔着玻璃从头看到尾，见爸爸回来又乖乖坐好，不过眼睛亮晶晶的露出笑，不知道想什么鬼主意。 　　十一点多，曾宏伟办公室突然传出一声叫大叫。 　　吴强看了过去脚没动弹，跟田军吐槽：“这人又想干什么？怎么那么烦啊。” 　　晚回舟没在办公室，跟着大家坐在外头查电子档案，听到响动揉了下眼睛，就听见曾宏伟喊有鬼有鬼，一脸惨白像推门出来。大伙都愣住了，吴强憋着笑，率先开口：“曾队，这是警局，您是不是睡着做了什么噩梦，哪里来的鬼啊？” 　　其他人没说，但差不多一个意思。 　　曾宏伟吓得不轻，刚脑子混乱，这会一看众人神色冷静下来，面子挂不住可又不想进办公室了。他揉了把脸，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歇会，一看墙上挂的表已经快凌晨了，直接道：“晚队，找了一晚上屁都没找出来，你的筛查方向有问题，我看还是先放了，明天再继续，总不能不让同事休息的。” 　　办公室明显有几位跟着暗暗高兴，可也不好表露出来。晚回舟是新来的，上岗没两周，就开始加起班来，自然有人有意见，案子在这儿放着又不会跑，明天继续也成啊，以前跟着曾宏伟干，可很少这么加班熬夜的。 　　晚回舟看了下表，时间是晚了，以前在云城通宵是经常的，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云城，不好逼太紧。正要说放的，何晓峰突然拍了下桌子，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找、找到了，晚队，找到了第一起案子找到了！”何晓峰激动的闪开身，让地方给晚队，说：“根据您给的筛查条件，因为全国这类案件太多了，所以就很慢，不过真的找到了，红色铃铛、雨天，受害人没死，但当时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十年前已经去世。” 　　直到死，都没有找到害死她的凶手。 　　晚回舟站着看向电脑屏幕，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刚刚还觉得加班熬夜盯屏幕太久眼花下白功，可这一刻真的实打实的激动。 　　“干的好，将档案调出来打印。”晚回舟拍着何晓峰的肩膀鼓励，看向大家，“再坚持坚持，开会，研究下第一起案件。” 　　黄佳佳停滞不前没有进展的案子，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丝突破口，如同黎明的曙光，刹那划破了黑夜的天空。 第13章 红铃铛案十 　　已经凌晨了，市警察局三楼刑侦大队办公室灯还亮着，在这安静的深夜，隐约能听到办公室里有人急切兴奋的讨论声。警局门口对面，门面商铺悉数关门，路灯光线发暗，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车后排坐的人，一抬头目光正好对准三楼办公室窗口。 　　“老板，你在等晚队长？”方晴都不知道老板有什么毛病，下午明明走了，结果绕了一圈又开回来了，车就跟长了脚似得扎根在这儿不动了。 　　后排坐着的就是下午离开的沈判。此刻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侧着脸，昏暗的光照进来明明灭灭打在沈判的侧脸上，沈判目光所及的方向，正好对准了三楼，他的一张脸一半隐藏在黑夜中，看不出情绪，另一小半有几分暖意，勾勒出笔直的鼻峰，不似常人的温度似得。 　　沈判没有开口，但方晴知道猜对了。 　　下午她去办手续，办公室就留老板和那位长得好看的晚队长，一看两人就认识。这次来燕市，活并不大，像她这样实习生就能搞定，结果老板一听是燕市非要跟她一起出差，吓得她半死，还以为老板对她有看法。 　　现在知道因为什么了。 　　可能是在一辆车沉默了太久，方晴也不像平时那么毛老板了。 　　声音不大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说：“老板，你要追晚队长呀？”她看老板没生气也没否定，八卦心压不住了，说：“听说晚队最近在忙那个别墅楼案子，估计加班就是因为这个，老板我们明明看见了凶手，要是给晚队提供——” 　　“方晴。”沈判突然出口。 　　吓得一哆嗦的方晴答了声，隔着镜子小心翼翼看向后排。沈判一张脸彻底陷入黑暗中，看不出表情，只是一双眼很亮。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变化：“为了私人利益触犯公司条例，下场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方晴一身冷汗，轻声恭敬道：“老板，我知道了。” 　　“原则就是原则。”沈判说完下车，方晴急了，沈判看了眼，“你自己回公司。” 　　“那您呢？” 　　沈判没回答，方晴刚被吓唬完一点也不敢对老板决定有异议，只好乖乖开车离去。车子走了，沈判一袭黑衣，完美的避开路灯，隐藏在夜色中，抬着头继续盯着三楼窗户看。 　　办公室里。 　　“凶手初次犯案果然留下很多证据。”吴强将条件都列出来在白板上。 　　第一起案件距离现在已经十八年了，发生在S省的村镇中，受害者是位二十三岁女性，当天去镇上赶集，回来天下小雨，跟男朋友磨蹭了会耽搁了功夫，天黑独自回家时遇害。 　　受害者的男朋友当时作为重点嫌疑人，因为有不在场证据才以证清白，不过据口供交代，他给女友在集市上买了条红色铃铛脚腕链子，女友很喜欢当时就戴上了，结果案发后受害人的链子不见了。 　　还有内裤。 　　受害者的内裤不见了。 　　“一定是这孙子。”吴强肯定，第三天他们的案件就有了重大进展，道：“黄佳佳的内裤也一直没找到，还有红色铃铛。” 　　晚回舟道：“第一起案件受害人体内留有精液，现场还有血迹指纹。田军，你去一趟当地，调取当时的证物，尽快做DNA检验。” 　　十八年前的技术有限制，因此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屡屡作案。 　　“是！”田军这声要洪亮许多。 　　晚回舟继续部署：“凶手应该是中年男性，力气大，不排除S省当地人作案流窜，最近留意下外来人口户籍S省，在本地居住十年以上，有运输工具，单身独居，重点排查以凶案现场为中心四处扩散的地方。” 　　“是！”众人应是。 　　晚回舟看了下表已经一点了，点头说：“散会，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何晓峰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没忍住好奇的凑到吴强那儿，小声问：“强哥，晚队怎么肯定凶手力气大的？” 　　吴强瞥了眼何晓峰，一胳膊搂了过来，骂了声笨，说：“第一起案子受害人一米七，现场有挣扎痕迹，凶手力气不大的话怎么把一米七体重一百二的受害人掳走？所以凶手年龄应该成年，现在的话四十岁往上走，不过队长可能不想放过小几率，才没说这茬。你这身板，估计连梅莉都抱不住。” 　　“强哥，我才九十斤！”梅莉在旁不乐意了。 　　因为案子有突破，他们离凶手更近了一步，众人心情都不错。 　　何晓峰也说：“我也是练过的，以前在学校我体能都是第三。”怎么可能抱不动梅莉！ 　　几人结伴收拾好，田军送梅莉和队里另外一名女同事回家，吴强厚着脸皮蹭车先坐上副驾驶，然后望着天说：“雨停了，真好。” 　　“明天是个晴天。”田军也抬头看了眼肯定说道。 　　晚回舟抱着江江出了大门，隐藏黑夜角落的沈判阔步走了出来，一手抄着口袋跟散步似得熟稔打招呼：“舟舟下班啦？” 　　“你怎么在这儿？”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接你下班啊。”沈判笑的一口白牙，很自然说：“我以为我下午说的很明白了，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舟舟咱俩有了夫妻之实，你就想撇下我不管啊？” 　　晚回舟被夫妻之实砸的不知道怎么接口。显然不需要他说，沈判的嘴也能叭叭个不停。 　　“舟舟，咱俩五年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啊？” 　　“我可想你了，那天早上你睡完我就不见人影，我爸又催我回去，烦死他了。” 　　晚回舟脚下快了几步，他都不清楚到底谁睡谁了。 　　“舟舟，你现在可不像那晚那么热情了，抱着我不撒手，第二天醒来我嘴巴都烂了——” 　　晚回舟没法忍了，出声打断：“沈判。”再由沈判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判笑的一脸得意，“终于说话了，舟舟。” 　　晚回舟脚步停了，对着沈判的那张年轻笑脸冷静了几秒，而后沉稳道：“当初的事情是我走错了房门，是我的错，我比你大许多，我们是两种人，我现在也有了孩子家庭，不需要你替我负责，你工作结束就尽早回京都。” 　　“不是我对你负责，是你要对我负责，不能白白睡了我。”沈判有些自恋说：“你都说了我年轻帅气六块腹肌公狗腰，床上一夜七次不是问题，这么棒的我被你白睡了，还不能说个理，舟舟你也太不讲道理刁蛮了。” 　　刁蛮的晚回舟头疼欲裂。 　　正好怀里江江睡醒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爸爸？” 　　“乖，爸爸在。”晚回舟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背。 　　晚江江清醒了些，扭头看到旁边的沈判，笑了下说：“奶糖叔叔也在呀。” 　　明明下午还叫的是怪叔叔。晚回舟知道儿子一向机灵，也没多说嗯了声，他看向沈判，冷静下来，缓和说：“有什么事白天说，江江要回去睡觉。” 　　晚江江从爸爸怀里探出小脑袋，一双眼又黑又亮充满了好奇望着沈判。 　　“舟舟，我也困了，正好一起睡。”沈判说的很是光棍，“我下属开着我的车回去了，我现在没地方可去。”又拍江江小脑袋，跟拍小狗似得，说：“小子，叫爸爸。” 　　晚回舟心里一紧，审视的目光扫了过去。 　　沈判没有察觉到，自顾自的跟晚江江说：“你爸爸睡了我这个黄花大闺男，是要负责的。”又咧着一口小白牙回头看向晚回舟，说：“舟舟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了，我不介意你有孩子的。” 　　晚回舟惊疑不定，但见沈判坦坦荡荡，并没有看出江江身份异样。他暗暗松了口气，不想跟沈判再纠缠下去，便道：“沈判，你要跟我回去也可以，不过以后不许在江江面前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沈判对上晚回舟冷冷的目光，当下改口：“没问题，舟舟。” 　　晚江江见爸爸和怪叔叔说完了话，趴在爸爸肩膀上，好奇的问：“奶糖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是男孩子？”他可穿了漂亮的小裙子的。 　　“秘密。”沈判心想这小子身上阳气足，在他面前别想装。不过他的工作到底不一般，晚回舟又是位警察，估计不信这个。 　　小区保安值班守夜，见到晚回舟抱着孩子回来，主动开了门，一看后头跟了位高个子年轻男人，这里地方不大，下午幼儿园发生的事都传遍了，就是奇怪，明明大家伙拍了那人的照片发在微信上，结果这些照片都打不开，模模糊糊能看到黑衣男人影子轮廓，不过具体模样大家口口相传，保安一一对应特征，目光很是警惕。 　　“舟舟，他老看我。”沈判不乐意了，拉着一张脸，说：“都怪你，我没名没分的——” 　　晚回舟觉得跟沈判相处比养江江还要头大。他对上保安好奇震惊的目光，只能淡定解释：“我远房表弟，来看我和江江。” 　　保安对上晚回舟淡定坦荡目光，觉得他想的太多了，现在年轻人嘴上没个门，胡乱说，晚队长孩子都有了，还能喜欢男人不成？ 　　当下点头明白，说：“原来是晚队长的弟弟啊，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像，都帅 .......” 　　等进了小区上楼，沈判跟在晚回舟后面，一节一节的上楼梯，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在这安安静静的楼梯道还挺显声的。晚回舟下意识的头疼，果然只听沈判说：“保安说咱俩像，这可不是夫妻相嘛，真是有眼光。”语气里很是骄傲了。 第14章 红铃铛案十一 　　房子在三楼。 　　晚回舟在门口停下，正要开口让江江下来，背后传来沈判的声：“是不是找钥匙，我来我来。”语气很是兴奋。 　　“不用——”晚回舟声音停住了，因为沈判贴了过来，两只手顺势自然的抄进他的外衣口袋，表功似得说：“找到了，舟舟。” 　　晚回舟现在有些后悔让沈判过来了。 　　沈判的手很白净，细皮嫩肉十分修长，在楼道发暗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暖色的光。 　　咔哒一声。 　　门开了，沈判拔了钥匙自然的放进自己口袋，一手挡着门，让晚回舟先进，一如五年前进电梯的时候。晚回舟有些微微出神，抱着江江进了家门，将迷迷糊糊又困了的江江放到小板凳上坐好。 　　“换鞋子。”晚回舟从鞋柜取出江江毛茸茸小熊拖鞋放在儿子面前。 　　晚江江眼睛睁开一条缝，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得点了两下，乖乖巧巧的并着双腿坐在那儿发呆醒神。晚回舟也没管，弯腰从鞋柜取拖鞋，察觉到身后沈判带上门贴了过来，晚回舟有些不习惯，放下拖鞋往里挪了一步。 　　“家里没有客人拖鞋，你不用换了。” 　　沈判不在意的应了声。 　　晚回舟将鞋换好，一看江江坐在小凳子上靠着墙又睡着了，也没精力去管沈判，蹲下身帮江江换了鞋子，轻声道：“爸爸抱你去睡，乖。” 　　迷糊睡着的晚江江就跟脑门长了眼睛似得，整个小身子软软的钻进爸爸的怀里。晚回舟抱着人进了卧室，门口沈判一直没动，靠着鞋柜一双眼就没移开过，这会跟犯了花痴似得望着晚回舟背影，心想，舟舟真是贤良淑惠了。 　　晚回舟替儿子擦了脸和手脚，江江眨着眼睛精神了些。晚回舟放下毛巾，将儿子塞进被窝里，问：“今天什么味道的？” 　　“草莓味。”晚江江怀念似得舔了下嘴巴，开心说：“怪叔叔给的就是草莓味的。” 　　晚回舟将草莓味的香找出来，一边点上，一边道：“下次不可以吓唬人了。”晚上办公室里曾宏伟说闹鬼，看吓得不轻显然是有人使坏了。 　　床上晚江江嘟着嘴，哼了声：“他凶爸爸。”说完奶凶奶凶的补充：“欺负爸爸的都是坏蛋，都要吓唬的。”很有本事了。 　　晚回舟笑了下，摸着江江脑袋，说：“睡吧。”现在都快两点了，有什么事早起再说。 　　房间上空飘着淡淡的草莓味甜香，随着香味床上的江江也慢慢睡去，身影一点点消失。 　　外面客厅沙发上沈判咦了声，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那个小子—— 　　刚刚随性的目光一下子深沉了，带着几分探究看向门口。晚回舟推门出来，沈判站了起来，刚刚深沉的眼神像是错觉似得，这会眼睛跟两只灯泡似得盯着晚回舟，迫不及待说：“舟舟，我们也睡吧！” 　　“沈判，我们需要聊一下。”晚回舟冷静道。 　　“舟舟你说聊什么？”沈判一脸积极配合。 　　两人在沙发上泾渭分明的坐开，沈判倒是想贴过去一起坐的，但是晚回舟一人做了单独沙发。沈判一脸遗憾的只能捡了个三人位，离单人沙发最近的角落坐好。 　　“舟舟你说。”搞得跟小学生上课一样认真。 　　晚回舟对沈判有着歉疚，五年前他敲开了沈判的门，尽管那一晚他是被压的一方，但是在晚回舟思想观念里，体位不能说明什么，他比沈判大十二岁，沈判才十八岁刚成年，性取向什么都不了解，沈判跟他睡，他是应该负责任的。 　　这也是再次遇上沈判，晚回舟会同意沈判跟他回家的原因。 　　但当沈判对他表现出喜欢的样子，晚回舟就无法接受了，他有必要说明：“沈判，你还小，我不希望你喜欢男人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你说跟你睡吗舟舟？”沈判在这方面丝毫没有羞耻。 　　晚回舟要不是刑警见得多了，现在估计老脸要红，他面上镇定的点了下头，举手打住了沈判要说的话，问道：“在此之前，你喜欢男孩？” 　　“舟舟我都说了你是我的第一次。”沈判很认真的表示自己是位有节操的人，“我以前没喜欢过人。” 　　所以真的是那一晚影响了沈判的性取向。晚回舟微微蹙起眉头。 　　“当初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应该重新回归正轨生活，不要被那一晚影响。” 　　沈判摆手，“舟舟，那晚不是你的错。”他见晚回舟不信，稍微想了下明白其中缘故，“你是不是对我很内疚？觉得你一个大人骗了我小孩子纯洁的肉体。” 　　晚回舟：…… 　　“算是吧。” 　　沈判笑了下，他的样貌其实不同晚回舟的温和秀丽，属于那种很有攻击的帅，即便是笑也给人感觉高高在上冰冷的。而晚回舟则是样貌出挑的好，但长久以来工作办案，以及家庭影响，让他的性格冰冷沉稳不好接近。 　　两人是相反的。 　　“你别内疚了，其实真说起来可能还是我连累了你。”沈判目光扫到紧闭的房门，想到里面睡着的小鬼，也不怕晚回舟接受不了，直接道：“那晚你被艳鬼上身，它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后来收了它，你也受它的影响，就是类似春药，你没发现你那晚特别热情吗？” 　　晚回舟在消化信息，盯着沈判，他怕沈判为了让自己不要内疚瞎编谎话。 　　“一般人不太信这个世上有鬼的。”沈判不想说太详细，含糊道：“我跟你不是说过，毕业后就接管公司么？就是搞这方面的，这次来燕市出差就是那个别墅楼盘闹鬼，我一看燕市就过来了，其实一般我是不出手这种小事情的。”再划重点下自己地位。 　　晚回舟还是没有说话，目光带着沉思，不知道想些什么。 　　“舟舟，现在你知道了，你不用内疚了。”沈判思维变化的快，刚说完就兴奋的问：“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我查过了，你没有结婚的。” 　　晚回舟回过神，语气听不出情绪，淡淡道：“沈判，我不喜欢你。”对他来说，沈判还小像个孩子一样，自恋热情还会撒娇，这就是男孩子，哪怕他们曾经睡过，也不代表他现在喜欢男人，还会喜欢一位小男孩。 　　沈判顿时耷拉下了眼，坐在沙发苦大仇深皱着眉头。 　　晚回舟见时间太晚了，起身从房间了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道：“你今晚就睡沙发。” 　　“舟舟。”沈判叫住要走的晚回舟，脸搭在沙发扶手上，犹豫了下说：“你最近是不是查别墅楼盘杀人？那天晚上我其实也在，就是距离有些远懒得过去看，不过你要是想知道谁是凶手，我可以找关系问问底下的——嗯，同事，就是你要保密，公司有规定。” 　　要是方晴听到了，可能要吓死了，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的警告她公司唯一规定的。 　　“规定什么？”晚回舟没先问凶手名字。 　　“不能插手阳间人为凶案。”沈判说完，浑然不在意说：“不管这个，反正公司我家的，我就是老板，我说了算。”特别纨绔二世祖样子。 　　晚回舟摇头拒绝了沈判找关系违反操作帮他，而是说：“要是尽市民义务，天亮后可以到警局录口供提供线索。” 　　“我只看到背影。”沈判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没多看两眼。 　　“已经很好了。”晚回舟不愿跟沈判牵扯太深私交，说完便回到了房间。客厅里留着陌生人，晚回舟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沈判刚才的话，如果沈判说的是真的，那么江江的体质—— 　　清晨六点半。 　　晚回舟醒来，最近连着加班熬夜，昨晚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他皮肤白眼底显出淡淡的青色，定着一张脸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奇异的冷艳。 　　江江还在赖床，沙发上的客人挤进了狭小的卫生间，顶着一头粗硬的短发，冲着镜子前的晚回舟露出个笑，“舟舟，早上好啊。” 　　晚回舟抽了毛巾将脸上水擦干，客气点了下头，径直去江江房间。 　　沈判就留在原地，随意抓了把头发，望着晚回舟刚才用过放回原地的毛巾，想也没想抽在手里开始美滋滋洗脸，等晚江江起床看到家里的怪叔叔，还挺高兴的哒哒哒跑过去，乖巧叫人：“奶糖叔叔。” 　　“叫老爸。”沈判见晚回舟没在，从口袋掏出奶糖，小声悄悄说：“你叫老爸，这个给你。” 　　晚回舟从房间出来，脸色平平望着沈判。 　　沈判哈哈笑了两声，“逗孩子玩的。”又跟拍小狗脑袋似得拍江江脑袋，不过这次带着一股亲昵来，说：“给你吃，叫叔叔也成。”反正总有一天会叫老爸的。 　　晚江江拿快速拿了糖，这位怪叔叔的糖很好吃的。 　　“谢谢叔叔。” 　　别看江江乖巧，其实很挑剔的，外人给的东西，江江从来不会先接过都是问他的，但对沈判却不一样，好像很喜欢沈判。晚回舟不想告诉自己，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五年前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已经错了一次。现在他生活平静，不想再跟沈判有什么交错。 第15章 红灵档案十二 　　晚江江蹦蹦哒哒走在前面，跟巡视似得望着对面一排早点铺子，扭头问：“叔叔，你想吃什么呀？” 　　“你要请客啊。”沈判挑眉问。 　　“你请我吃了奶糖，我请你吃早饭。”晚江江从口袋翻出他的卡通草莓零钱包，嘴里还铛铛两声，很得意说：“奶奶给的压岁钱。”意思他有钱的。 　　沈判一看还真有，也没客气很不要脸指了几家，说：“都来一圈！” 　　晚江江憋了下肉脸，转头看爸爸，这个怪叔叔怎么欺负小孩纸！ 　　“你说请客的。”晚回舟淡定道：“今天也请爸爸吃早饭吧。” 　　“啊？”晚江江就差捂钱包了，抬头眼巴巴的望着爸爸。晚回舟没心软，沈判则是没客气的捏了下江江肉呼呼脸颊，被江江捂着脸颊哼了声，哒哒哒的跑去买早点了。 　　这片江江的面子要比晚回舟大，往那儿一站，人群中他个头小，就这样也是最闪亮的崽。老板娘们纷纷热情问江江今天吃什么，江江握着他的小钱包，肉疼的仔细数了数，脆生生说：“要三个饼，婶婶。” 　　“江江今天和爸爸吃三个呀？” 　　其实老板娘早都发现今天晚队长旁边还有个年轻帅气小伙子，大家都好奇八卦，这会是跟着江江套话。晚江江不懂这些，说：“叔叔也要吃的。” 　　沈判大长腿三两下过了马路到了晚江江旁边，一米九的身高衬的旁边晚江江跟个小豆丁似得。沈判一手搭在江江脑袋上，江江又开始皱着肉脸颊，沈判自来熟打招呼：“我是我哥的表弟，江江叔叔。” 　　赶来的晚回舟：…… 　　“这个这个都要了，江江掏钱！”沈判财大气粗的又加了早点。 　　晚江江对着这位送他糖本来有好感的怪叔叔，这会好感值直线下降了。一边鼓着脸颊，一边气呼呼的掏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百元，抬着眼看向老板娘，小可怜似得带着奶腔问：“够不够呀婶婶？” 　　一副老板娘说不够就要哭的表情。 　　老板娘可心疼了，别说今天一百块就是给十块，在江江这儿都是够的。连忙哄着说：“够了够了。”一边给江江找零钱。 　　晚江江接了一大把零钱，他认不全，只觉得一张换了好多张，好像也没有很伤心了。 　　几家相熟实惠料足的铺子沈判光顾了圈，到了包子铺这儿，老板娘早知道这位是晚队长的表弟，连忙打招呼为昨天误会不好意思，沈判好说话，捏着江江脸颊说：“我家孩子这么可爱，老板娘注意点也是帮我们忙。” 　　晚江江被捏的含糊不清呜呜叫。晚回舟扫了眼沈判，沈判收回手，同时微微弯腰将自己脸皮凑到晚回舟面前说：“舟舟表哥，不然你捏我捏回来？” 　　“我捏我捏。”晚江江跳着原地蹦跶举手。 　　晚回舟没动，沈判遗憾的直起腰，然后又指着一家早点铺：“江江，去！” 　　晚江江非但没捏到怪叔叔脸，还将没数清刚到手的零钱又吧嗒吧嗒的送出去，等坐下吃饭的时候，江江都有点开心不起来。 　　今天的包包看上去都没有以前美味了。 　　“乖乖吃饭。”晚回舟道。 　　沈判一手包子一口胡辣汤，点着头说：“乖着呢，舟舟表哥！” 　　“爸爸再给我说啦！”晚江江生气嘟着脸。 　　沈判三两下解决了手里包子，下巴指着江江碟子里的包子，问：“吃不吃？”晚江江被沈判这种三两下秋风扫落叶式的吃法吓着了，连忙点头也顾不上生气，捧着包子开始乖乖啃了起来。 　　早餐丰富，晚回舟安静的吃着早饭，沈判也不逗江江了。 　　等早餐吃完，几乎小区所有老熟人都知道了晚回舟有个长得高高大大特别帅的表弟了。 　　到了幼儿园，林老师在门口接孩子，一看江江目光注意到旁边的沈判，愣了下，这不是昨天进院里诱拐江江的人么？ 　　“我是江江叔叔。”沈判抢在晚回舟之前说：“舟舟是我表哥。” 　　林老师心想这两兄弟关系好，表弟叫表哥舟舟这么亲。当下也没多想，接了江江。晚江江给爸爸挥手，看到旁边怪叔叔，哼了下才说：“拜拜。”他才不小气呢！ 　　沈判继续跟在晚回舟旁边，一看晚回舟想说话，率先抢答：“舟舟表哥，我要当好市民的。” 　　晚回舟一早上接二连三的被沈判自来熟搞得差点忘了这茬，当下也没多说，到了警局，直接安排何晓峰给沈判录口供。何晓峰心里嘀咕，这不是昨天才见到那位沈总么，年纪轻轻家里有矿的高富帅，他记忆很深刻，梅莉当着他的面叨叨了一下午。 　　“你在这里录口供。”晚回舟要走，被沈判叫住：“舟舟，那你呢？” 　　“上班。”晚回舟走的干净利落。 　　沈判盯着晚回舟背影好一会，等看不见了，转头看向何晓峰，哪里还有刚才的青涩气息，跟个大佬似得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带路。” 　　何晓峰还没见过变脸这么快且熟练自然无缝切换的人，愣了足足一两秒，才客气请沈判去了接待室。 　　- 　　“队长，那位沈先生的口供。”何晓峰将文件递过去。 　　晚回舟接了没看，先问：“他走了吗？” 　　“走了，录完就走了。”何晓峰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这么问。 　　晚回舟暗暗松了口气，家里钥匙早上他问沈判要了回来，现在沈判能走再好不过了。低着头翻看口供，何晓峰在旁边说：“队长，沈先生没看到凶手正面——” 　　“这已经很好了。”晚回舟拿着口供出了办公室，说：“晓峰，记录下。” 　　何晓峰就去大办公室外头写着黄佳佳案子的白板记录新线索。 　　“犯罪嫌疑人，男，年龄四十五到五十五岁之间，身高大约一米七八，经济收入应该不高，微胖。”晚回舟说话时，办公室人断断续续都到了。 　　这会还没到上班时间，晚回舟是来的早习惯了，他并没有强迫大家提早上班，不过凌晨查出重要线索，大家都激动，当然也有队长都早到，他们也不好太晚，至于背地里有没有人腹议晚回舟，晚回舟也不在意。 　　“既然大家都到了，再查一条方向。”晚回舟将口供递给吴强，说：“划的范围不变，运输工具更大可能是三轮小型电动车，重点注意。” 　　吴强扫了口供，上面写着北面公路段隐约可见一辆小型不是车的玩意。 　　“小何，这你录得口供？” 　　何晓峰也看到了，委屈说：“人就这么说的，不能怪我，就是昨天来的那位年轻高富帅，可能在对方眼里三轮车不是车。” 　　曾宏伟今天也提早到了，站在后头听了会，这会开腔道：“提供口供的有没有嫌疑？问清楚了没？” 　　“对方年纪二十出头不像是我们要找的。”何晓峰解释了句。 　　曾宏伟板着脸强调：“不能把自己思维钉住了，只要出现在案发现场都有可疑，要好好问。再说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往那儿瞎跑，也是有问题的，不能因为谁跟谁认识就轻易相信。”他看了眼晚回舟，“晚队，我说的对不对？” 　　“嗯。”晚回舟点了下头，不等曾宏伟说话，继续淡淡道：“不过这件案件目前侦查方向已经清楚，集中主力调查主干方向，曾队要是有所怀疑，晓峰，沈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曾队，让曾队查。” 　　曾宏伟当下黑了脸，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是他刚要查沈判的。 　　办公室小年轻几个在后头没忍住笑了声，被曾宏伟瞪了眼，又赶紧收了笑。曾宏伟哼了声，进了副队办公室。外头几人才小声说起来，“曾队故意的吧？”、“昨天梅莉说富二代认识咱队长被听到了，铁定啊。” 　　“干活。”晚回舟开口。 　　办公室人刚到齐，这会又组队跑外勤，继续出去走访调查。田军去了第一起案件当地调物证，最快也要明天到，晚回舟也没留在办公室歇着，带着何晓峰开车也出去了。 　　何晓峰坐在副驾驶，摊开了地图，围绕着案发现场四周扩散一圈又一圈，东南西北排查走访过的都用红笔画了圈，这会说：“队长，西面的光源广场这片还没查。” 　　“到黄家村。” 　　何晓峰想说黄家村这一片的几个村子是重点排查范围，昨天他们已经走过了，但是看到晚队的侧脸，说话声虽然淡淡的但就是给人信服的感觉，当下没说出口，再查一遍也好。 　　车子停在黄家村村口。 　　靠近马路边黄佳佳大伯家白色灯笼挂着，院子两侧摆着花圈，中间是设的灵堂，后面摆着一口小棺材。黄佳佳尸体解剖完做完登记，昨天已经被家属认领回去了。按照本地风俗，人去世后要停灵三天，不过像黄佳佳这样的小孩子，要是去世算夭折，基本家里不大办，悄无声息的送走孩子，但可能是黄佳佳死的太惨，黄佳佳父母将这一腔的爱女心只能依靠这个来弥补。 　　“要是这世上有鬼，黄佳佳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就好了。”何晓峰望着灵堂上的照片感叹了句。 第16章 红铃铛案十三 　　晚回舟想到了沈判。 　　不过转瞬即逝，看向何晓峰淡淡道：“如果全都靠受害者本人，那要我们警察也没用了。” 　　以前晚回舟不信这世上有鬼，可现在他本身就是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更别提江江了。在他看来，世上万物都有自己运行规则，他不知道沈判口中底下如何，但一天生活在这个世界，行走在阳光下，穿着警察制服，那么他就要尽自己所能，帮受害者找回事实真相。 　　“也是。”何晓峰一想要真是有鬼来说谁害的她，这社会可不得大乱。 　　唢呐声吹响起哀乐，耳边是黄佳佳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晚回舟熄火率先下车，何晓峰紧巴巴跟在后头，看到院子里黄佳佳母亲哭的起不来，小声说：“队长，咱要不要避开？现在死者家属情绪不稳定，万一要是迁怒我们——”话没说完，但是意思，晚回舟知道，他从警多年，也是从基层做起的，像今天这种情况，很多家属会把责任怒火发泄在警察身上。 　　晚回舟脚步没停，“你要是怕，留在车里。” 　　何晓峰哪里敢，赶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办丧事，四周路边围了不少村民，指指点点讨论着，大多都在骂黄佳佳大妈不是人，还说黄宇那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连亲妹子都能下手，应该被关个十来八年的。 　　李丽萍黄宇母子还在拘留所，只有黄家大伯帮忙操持丧事，不过满脸颓废胡子拉碴，显然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满面的疲倦，再看旁边长得相似的年轻男人，是黄佳佳的父亲，对这个大哥面上很冷漠，显然连这个大哥也记恨上了。 　　“就该记恨上，老大一家整天吸小的血，现在连人家孩子都害死了。” 　　“听说小的两口子准备接佳佳去云城上学，学校都找好了，真是可惜哟。” 　　“都是命，真说不来。” 　　村民小声讨论，其中有人认出何晓峰了，大声喊了句警察来了。何晓峰前两天跟着队里才挨家挨户查过，有的人认识不稀奇。村民不自觉的让开了路，里面黄佳佳母亲哭嚎声顿时停了，连同丈夫往院子门口冲了过来。 　　何晓峰吓得脸上带着戒备，小声说：“晚队——” 　　“没事。”晚回舟声音一如既往不大，但却能让何晓峰冷静下来。黄佳佳父母已经到了面前，黄佳佳母亲消瘦头发杂乱面容苍白，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但力气出奇的大，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晚回舟手腕，像是抓到了希望，迫切问：“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黄佳佳父亲也看了过来。 　　“案件有进展。”晚回舟握着黄佳佳母亲的手，干瘦粗糙，常年干活的手，对上黄佳佳母亲的眼，认真道：“我们警方会抓住凶手的。” 　　黄佳佳母亲两行泪滚了下来，慢慢松开了手。晚回舟则道：“不介意的话，我们想给佳佳上柱香。” 　　“不介意不介意。”黄佳佳父亲揽着妻子的肩。 　　灵堂上的照片，黄佳佳穿着遇害时的那身衣服，笑的开心无忧无虑。 　　“过年时候拍的，给孩子买了新衣服，说八月就接孩子去云城，学校都选好了……”黄佳佳父亲解释着，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一双眼红完了。 　　“早知道就接过去，再苦再累都能扛着。” 　　“早知道……” 　　从院子出来，何晓峰眼眶红了，没忍住悄悄地侧着脸抹泪，说：“队长，黄佳佳真可怜。”这才注意到晚队急匆匆的拐进了村巷子里，何晓峰连忙跟上，只看到队长背影，不远处前头有辆骑着三轮车的男人，何晓峰当下心里一紧——凶手找到了？这么巧？ 　　“警察，停车！”何晓峰见晚队追着高声喊了句。 　　晚回舟本来快赶上，结果何晓峰喊了句前头的三轮车反倒加速起来，当下脚下加速，两手一撑跳上了空荡荡的三轮车厢，将人扑倒地上制服。何晓峰一看，两条腿轮的跟风火轮似得，满脑子都是真凶手？！不然为啥跑的这么快？要不要叫支援！晚队一人成不成？ 　　怎么就不要命似得往上跳！ 　　“晚队，有没有事？”何晓峰赶了上来。 　　晚回舟捉起地上的男人，将人压在墙上，男性，中年人大约四五十岁，一米八左右，健壮微胖。何晓峰往三轮车一看，道：“晚队，车厢有黑色物质。” 　　“为什么跑？”晚回舟神色未变。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因为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村民出门围观，晚回舟扫了眼四周，蹙着眉，跟何晓峰说：“先带回队里。” 　　“是。”何晓峰一想到面前的男人有可能是连环凶手，整个人就很紧张慎重小心，带着人进了车后排。留下的三轮车已经联系最近的外勤人员运回局里。 　　晚回舟开着车，透过后车镜看到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眉头就没舒展开。 　　回到局里人直接送进审讯室，三轮车后的黑色物质也送去技术科检验。 　　“不用所有人回来，调一部分人手，往以黄家村为中心两边的村子守着，注意可疑人员。”晚回舟在电话里下了指令。 　　何晓峰不明白，问：“队长，今天抓回来的不是吗？” 　　“你和梅莉去审。”晚回舟安排，没有直说。但何晓峰却有点明白了，要是真是凶手，队长可不会让他俩新人去审，估计不是，再听刚才队长电话里说的，是不是今天打草惊蛇了？ 　　晚回舟回到办公室给田军打了个电话，“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人刚到，就是手续有些麻烦，晚队我尽快，要是下午之前办妥，当晚我就能回来。”田军也急，他是今天凌晨从局里连夜出发走的，马不停蹄没歇，下了飞机往县里去还要坐五个小时大巴车，才到县局。 　　“我知道了，注意安全。”晚回舟简短道。 　　没一会，办公室门敲响，何晓峰拿着审讯出的口供过来，一脸失望，“不是，王大河案发时有不在场证据，已经核实了。这是检验报告，车厢黑色物质是煤炭渣，对方刚出手了偷盗的赃物一车煤，所以听见我说警察才下意识反抗跑的。” 　　何晓峰声音越来越小，末了，道：“晚队，对不起，要不是我高声喊了那嗓子，也不会惊动村里人。” 　　“下次注意，出去吧。”晚回舟摆手。 　　下午六点，夜色慢慢逼近。 　　手机作响，晚回舟思绪从案件中被拉回，才发现已经六点了。电话是林老师打来的，“晚队长，江江今天叔叔来接，想跟你再确认下。” 　　“沈判？” 　　“是我，舟舟表哥。”林老师的电话已经转移到沈判手里，沈判特有低嗓音却带着几分大男孩特有的热情，说：“舟舟表哥，江江我接回家了。” 　　电话里声音吵杂，显然开的外音，江江高高兴兴脆脆的声：“叔叔，可以再吃个冰淇淋吗？还有炸鸡翅。” 　　“你等会，小心被舟舟听到了不给吃了。”沈判捂着电话一手揉江江头发。 　　江江鼓着脸叫：“我头发被弄乱啦叔叔好讨厌呀。” 　　“还吃不吃炸鸡了？” 　　“好啦好啦。”江江可怜巴巴妥协声。 　　晚回舟在电话里听到两人说话，本想拒绝沈判接江江，但桌上座机铃声作响，他抽不开身只好快速道：“不要给江江乱吃东西，早点回去。”接了座机，是田军打来的。 　　“队长，证物已经拿到了，我现在就赶省城机场，预计晚上十点到。” 　　“好。” 　　- 　　南郊靠近山边的风景一向秀丽，但当深夜笼罩，两侧树干蜿蜒盘绕的马路，四周寂静，风声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鬼哭似得，四周田地，远处村庄，隐约可见零星的灯光，像是一只黑色巨兽，亮着它的双眼，正在凝视着所有人。 　　其中一间民房院子，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彩色塑料布遮盖着东西，大致可见底下包裹的物体形状，像是车子把手和三轮车厢。 　　后院平房隐隐约约闪着微弱的光。 　　电脑屏幕后，是一张男人的脸，一双眼闪着精光又偏执，死死地盯着屏幕，慢慢凑近。 　　听说黄家村上午警察抓到人了。 　　就是王大河，骑着三轮车当时就被扣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大河我还是了解的，小偷小摸还成，杀人咋可能。 　　不是警察为啥抓他？还把三轮车也拖走了。 　　下午时村民八卦声各种交织灌入耳边，男人微微抽身坐直，盯着屏幕露出了一抹笑，伸手对着网页上的照片弹了下，而后起身慢吞吞的上了床，和衣而睡，昏暗的灯光隐隐可见枕头下方半截光亮黑色的金属圆管，洞口冷冰冰的透着杀意。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证件照，照片中男人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样貌俊秀目光坚定透着沉稳。 　　下方介绍。 　　晚回舟，曾任云城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屡破大案…… 第17章 红铃铛案十四 　　当夜快凌晨，田军才到警局。 　　三楼刑侦队大办公室灯光很暗，显然只留了一盏，看来大家都放了。田军想着，算了下值班表，今晚是何晓峰和梅莉值班，有人就成，拐弯推门进去，梅莉正趴在桌上打瞌睡，何晓峰窝在椅子上不知道干什么，往进走了两步，正想叫醒两人。 　　“田军。” 　　田军这才看到晚队也在。 　　“队长。” 　　晚回舟点点头，说：“辛苦了，进来说。”连着两天跑外勤加班，晚回舟一看晚上大多人不在状态，干脆十点多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了，知道田军今晚回来，他就留在队里等着。 　　田军抱着一箱子证物跟着晚回舟进了大队长办公室，说：“技术科已经下班了，这是证物和卷宗。” 　　“先放我这里，明天早上送过去。”晚回舟打开了办公室带锁的柜子，田军将盒子打开一一核对东西，“初始卷宗、染血的衣服还有指纹印。” 　　晚回舟清点清楚，将东西放进柜子里上了锁，道：“早点回去休息。” 　　这两天田军几乎没怎么合眼，风尘仆仆满脸倦容，不过一双眼是精亮的，毕竟找到了重要线索，对他们破案是突破性进展，点了下头说：“晚队，走吗？一起我送你。” 　　田军也想到晚队留这么晚估计是等他。 　　“不用，我走回去就成，很近。”晚回舟锁了办公室门。田军被拒也不在意，上了车，晚回舟路过时，顺口说了句，“开慢点，注意安全。”便步行出了警局大门。 　　田军道谢话还没出口，望着晚队的背影，想了下也没急着开车，而是点了支烟抽了起来。太困了，眯一会再走。 　　米兰小区保安一看门口人影，再看时间，又是凌晨了，准是晚队长。别的他不敢保证，但这位警局新来的晚队长看着不亲近但干工作还真是勤勤恳恳，以前他一个小老百姓有偏见不太喜欢当警察的，自从认识了晚队长，改观了不少，不是没有好警察，都是看人。 　　晚回舟刷了大门卡，推门进去，跟着值班室的保安打了个照面，不由点了下头。 　　“晚队长下班啦？你弟弟今天进进出出的忙活了好久，还买了好多东西，现在年轻人花钱都爽快，送东西也大方。” 　　“是。” 　　晚回舟想起是说沈判，还以为是给江江买了什么零食也没在意。进了单元楼，三楼客厅灯还亮着，晚回舟抬脚上楼，刚站门口钥匙才掏出来，房门已经打开了。 　　沈判穿着一身丝绸新睡衣站在门口，脚上是一双大黄鸭的拖鞋，跟他那套暗紫色真丝睡衣很不搭。江江一头长发穿着长衣长裤可爱睡衣，吧嗒吧嗒的穿着拖鞋跑过来，被沈判挡在身后，只能挤出半个小身子，脚上大黄鸭的拖鞋明晃晃的闪着光，高兴叫：“爸爸！” 　　“回来了？快来换上鞋。”沈判积极的从鞋柜拿出拖鞋。 　　晚回舟先带上门，老房子隔音不太好。低头一看，地上是一双崭新的卡通塑料拖鞋，也是黄灿灿的鸭子，不过他的拖鞋鸭子脸颊是粉红色，不由问：“我的拖鞋呢。” 　　“这就是你的。”沈判睁眼说瞎话，顺手拍江江脑袋，“舟舟，一家人的拖鞋就要整整齐齐的，江江挑的，我就说太幼稚了。”一副嫌弃江江的品位。 　　晚江江把脚丫子伸的长长的给爸爸看，嘟着嘴迭声说：“爸爸不幼稚，你看可好看了。” 　　晚回舟打开鞋柜看了圈，并没有找到他之前穿的拖鞋，只好穿了那双新的。沈判一看美的不成，故意把脚往晚回舟的脚旁边放，然后夸赞：“真好看。” 　　刚还嫌弃江江品位来着。 　　晚回舟当没看到，晚江江拉着爸爸的手往客厅去，说：“爸爸，叔叔买了好多东西。” 　　“原本沙发太硬了，我睡的腰疼，男人的腰，舟舟你知道的不能将就，不然怎么给你性福。”沈判穿着拖鞋悠哉的跟在后面嘴上没个把门的。 　　晚回舟没搭理，他从从小到大不擅长跟人口头争辩，面对这样的话一方沉默不理，对方总会说不下去自觉无聊。但晚回舟显然是不了解沈判，一个人也能自嗨型，逼叨逼叨：“新买的乳胶沙发床，买完发现家里茶几也不太搭配，我又给换了一套，旧的我送门口保安了——” 　　“沈判。”晚回舟开口打断，声音有些不愉。 　　沈判看了眼晚回舟，挂着一脸明白，善解人意道：“咱俩想一块了，我也觉得买沙发不太划算，舟舟你不想要乳胶沙发床也可以，咱俩一起睡主卧，你现在的床有点小，咱不如换个一米八的，我看商场里有一款不错正打折才六万六——” 　　“算了。”晚回舟不想再为这个争论下去，不知道沈判还会说些什么。他拉着眼巴巴看热闹的江江，说：“洗澡睡觉。” 　　“我说了给他洗的，他不乐意，舟舟不能怪我，你好好说说他。”沈判跟在后头告状。 　　晚江江扭头冲着沈判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跟着爸爸去了浴室。 　　等江江睡着，晚回舟从侧卧出来，沈判将毯子随意扒拉铺在沙发上，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干过家务活。晚回舟当没看见，站在旁边劝说：“沈判，我这里很小不方便你留下来，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沈判正跟毯子做斗争，斗了半天甘拜下风，随手划拉了下，坐在不平整的毯子上，又嫌咯站了起来，说：“舟舟，你要始乱终弃吗？我一黄花大闺男，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以后怎么见我手下？” 　　晚回舟静静看着沈判。 　　沈判无奈只好脱了戏精皮，走到晚回舟面前，他比晚回舟高了半头，宽肩窄腰身材好，一旦正经起来看上去要成熟许多。此刻，沈判低头望着晚回舟，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晚回舟长长的睫毛和秀气挺翘的鼻子，嘴巴薄薄的唇珠很漂亮。 　　晚回舟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不然五年前在酒店才见第一面，也不可能那么热情。 　　“我以为我说了要追求你的。”沈判直接道，说完不等晚回舟说拒绝的话，又没了正经，“舟舟，你要不要试试我，我年轻器大活好还会赚钱，你不吃亏的。” 　　又一次劝退失败。晚回舟不想跟沈判再继续说下去，年轻人嘴上可以荤素不忌，但他不行。 　　“你的公司呢？不要了？”晚回舟淡淡问。 　　沈判一脸得意道：“公司搬过来就好了，反正是我家的，我说什么就什么。”二世祖脸，说完又道：“明天我要回去一趟，后天就回来了，我会想你的舟舟。” 　　晚回舟精力都在案子上，见劝不住沈判，当下道：“家具不要乱动，你公司搬来后找到住的地方就离开。” 　　沈判：…… 　　忘了他是无家可归这茬。 　　“舟舟我——” 　　“或者现在走。”晚回舟给出选择。 　　沈判：“舟舟你好冷酷无情啊。” 　　晚回舟留给沈判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进了卧室。客厅里顿时只剩沈判一人，关了灯往新买的乳胶沙发上一躺，拉着皱巴巴的毯子裹着自己，一个姿势没维持几秒就翻来覆去，挑剔的不成，跟豌豆二世祖一样。但也比那只扔掉的旧沙发好，前天晚上他就没睡着过。 　　要是能抱着舟舟睡就好了。 　　沈判脑补着画面，然后慢慢的进入了睡眠。 　　清晨用过早餐，晚回舟送江江到幼儿园，沈判临走前站在警局门口看着晚回舟玩依依不舍，晚回舟没理，直接进了局里。 　　田军送回来的证物晚回舟亲自送到技术科，先做出DNA检测结果，对比资料库，如果凶手曾经有过案底犯过案就能找到对方了。 　　八点全队人员到齐，不用晚回舟吩咐，各自组队继续出外勤排查四周情况。 　　曾宏伟坐在那儿没动，端着茶缸子喝了口茶，说：“先不急，等检验结果出来，兴许直接就知道凶手是谁了，这样效率也快，好出勤抓人。” 　　“要是对方没有留案底呢？”晚回舟声音冷淡，“曾队，咱还查不查了？” 　　‘砰’的一声，曾宏伟放下了茶缸发出的声响，他看向晚回舟，站了起来没好气说：“晚队，你还年轻，做事冲劲儿大，刚来我们这儿可能想着立功挣表现，我都理解，但是你不能不顾全队人员健康，咱查案是拿命查吗？我在燕市干了二十多年了，本地情况熟悉，该怎么查案，我自己有数。” 　　“曾宏伟。”晚回舟声音不高，没有商量余地公事公办道：“今天重点细查木里村，一起。” 　　“晚回舟，你！”曾宏伟气得不成，晚回舟拿了队里车钥匙，不在意道：“走吧曾副队。” 　　官大一级压死人，刑警队虽然平时出勤相对自由，但也是讲究一个服从命令团结合作的地方。曾宏伟再怎么生气，也没撂挑子说不干，他当副队当了十年，等肖雷退了坐了没五年，结果又被个年轻小子压在头上。 　　曾宏伟自觉窝囊没面，但是距离他退休也就两三年，局里领导这么重视新来的这个晚回舟，他要是真撕破脸，于情于理都是他的错。当下火咽了下去，说：“成，晚队。” 第18章 红铃铛案十五 　　曾宏伟今年五十七，年轻时当过片警、民警走基层，后来表现突出调到刑警大队当探员，冲劲儿足表现好，那时候局领导都看在眼里，正好老队长马上要退，就想着先调曾宏伟当副队，再磨练磨练。 　　结果任命书还没下来，发生了件事，曾宏伟自动打报告要求转岗，后来去了交通科、公共科干了十来年，又被上级调到刑侦大队当二把手，刑侦大队原身就是刑警大队，改了名字。 　　后来有肖雷冲在前头，刑侦大队破案率很高，连年调查的犯罪率也一年比一年低。曾宏伟来之前在公共科做一把手，打官腔跟媒体、受害者家属交流沟通很有能力，两人合作的挺好，再后来肖雷走了，曾宏伟顶了上去。 　　面上功夫还成，只是破案慢，犯罪率也高了。 　　局领导都顾着曾经那件事，对曾宏伟面子上尽量照拂，但是也不能拿群众人身安全做赌注，幸好来了晚回舟。晚回舟上任当天开会结束，局长王斌叫了晚回舟私下聊了两句，就说起曾宏伟这人。 　　一笔概括。 　　人是有些圆滑爱摆架子，但心是好的，三年后就退下去了。 　　意思面上过得去就成。晚回舟不知道曾宏伟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也能猜想到几分，从一位勇猛的探员到怕事怂，肯定牵扯到了私事。 　　晚回舟当时想，他应付不来客套面上的交际，但是这工作总要有人做，曾宏伟就很适合了。 　　两人互不干扰。 　　因此晚回舟上任的这些日子，对曾宏伟迟到早退从没开过口，不过在办案子上，晚回舟没打算退让。 　　到了木里村，晚回舟靠边停车，曾宏伟率先下车，手里拿了个本，指着中间主干道，画了左边，说：“晚队，我这边。”意思不跟晚回舟一起做排查。 　　晚回舟点点头，没什么意见，往另一边去了。 　　挨家挨户做排查，重点是家里几口人，年龄，有没有三轮车。因为凶案受害人就是隔壁村，凶手没抓住之前，村民都人心惶惶，一见警察过来还挺安心的，十分配合说的详细。 　　一直到十一点都很顺利，也没有查获有用线索。也有好打听喜欢说八卦的跟晚回舟套近乎，先给晚回舟散烟。 　　“我不抽烟。”晚回舟抬眼扫过去。 　　散烟的手堪堪收回去，嘴里那支也不好意思点燃，心里嘀咕这警察长得跟小白脸似得好看，不过看着还挺厉害的，旁边的女主人很热情，也不怕晚回舟冷冰冰严肃的样子，一个劲的让晚回舟吃瓜子喝水。 　　“家里有没有三轮车。”晚回舟没动水杯，说：“不用麻烦招待我，我要尽快查完全村，你们隔壁家里有三轮车吗？” 　　隔壁那家晚回舟查过了，不过再在邻居口里确认遍。 　　“没有。” 　　晚回舟的拒绝也没浇灭女主人的热情，笑呵呵说：“我们这个村子大，分五队呢，你们警察挨家挨户的还真是辛苦，前两天不是问过一次么，这么跑太麻烦。我们这儿是二队，中间的是三队，你要问这个二队谁家里有三轮车我都知道。” 　　“是不是谁家有三轮车谁家就有嫌疑？”散烟的男人插嘴，见晚回舟看他，讪讪一笑，解释说：“昨天你们不是抓了王大河么，就是我们村的。” 　　晚回舟笔停下，没有肯定，而是说：“就是查一下。” 　　“村里有三轮车的也不多，大概啥样子？是不是王大河那种的？”女主人连声说：“那种便宜拉活不多，村子里没几家有，买的都是大三轮烧柴油，地里拉个棒子麦子几车就够了，方便实惠。” 　　沈判看到的不会是大三轮车，晚回舟知道这种车，烧柴油车动静大目标也大很容易引起注意。 　　“电三轮太小地里不够忙活——” 　　除非是没有田地，不需要忙活的。晚回舟想到此，顺口自然问：“村子里有外来的没？” 　　“没有。”大婶摇头，“要是外来户我们都会知道。”农村社会关系紧密，几乎没什么秘密，出了门遇上都喊一声叔叔伯伯婶婶的，要是有外来户就是扎眼的存在。 　　“谁说没有，三队小卖铺老杨啊，诶对了，老杨不是有个电动三轮车，平时进进出出的进个货。”男人闲聊说。 　　大婶嗤笑了声，连连摆手，说：“老杨啊，不可能不可能。” 　　晚回舟瞬间想到学校对面的小卖铺，问道：“你们说的老杨是不是学校对面开小卖铺的？” 　　“对就是他。”大婶怕晚回舟误会似得，连忙开口：“警察同志，不可能是老杨，这人特别老好人，十五年前来我们村当了上门女婿，他媳妇儿怎么骂都没还过口，后来媳妇病死了，老杨也没走尽心尽力照顾王大娘。”又责怪当家的胡说：“警察同志要真误会了，冤枉了老杨怎么办？你一天别瞎说。” 　　男人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人家问我就说，我又没说别的，老杨就是外来的，也有个电动三轮车。” 　　村子里男人都看不上上门女婿，尤其是老杨这样老实怂的人。 　　晚回舟眼神定了下，果断合起本子往出走，大婶跟在后头挽留，“这都快中午了，留下来吃个饭吧？” 　　“谢谢不用了。”出了门，晚回舟没有继续调查隔壁，而是掏出手机给曾宏伟打电话。早上分边的时候，曾宏伟选的就是靠近学校那边。 　　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没人接通，晚回舟心里一沉，面上不显，又给曾宏伟打了一遍。好在第二遍响了几声就接通了，晚回舟松了口气。 　　“晚队，你这是查岗啊？都中午了，不给午休时间啊。”曾宏伟说完挂了电话，而后走进了小卖铺，“老板你这儿有热水没？我吃个泡面。” 　　“有的有的。”老板脸上露出老实的笑，拘谨的说：“警察同志你要什么面？这儿地方小，不介意的话我后头院子有地方坐。” 　　曾宏伟随手指着货架，“就老坛酸菜。”才想起来随口问了句，“老板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早上你往村里走的时候我见过，听村子里人说的。”老板取了泡面递给曾宏伟，畏畏缩缩老实巴交样子说：“隔壁村出了那么件大事，最近我们村子对外来人防的严。” 　　曾宏伟点点头，肯定口气夸赞说：“老乡们的安全意识还是很高的。”付了钱，拿着泡面盒跟着老板进了院子。 　　....... 　　二队与三队隔着一条巷子。 　　正直中午家家户户闭门吃午饭，街道上很少有人闲逛，更别提小孩子单独在门口玩了。晚回舟步履匆匆到了小卖铺门口，小卖铺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今天周末学生不上课。 　　晚回舟走进小卖铺，货架后面不见老板踪影。 　　“有人吗？” 　　“来了来了。”院子里传出男人声音，还有脚步声。很快看到侧门被推开，露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与第一次见面样貌重合，皮肤黑黄，脸上皱纹多很深，走路的时候躬着腰，缩成了一团，显得个子矮小。不过这一次晚回舟不着痕迹的打量更仔细了。 　　“警察。”晚回舟先出示了下证件，目光没移开老板的脸，道：“就是来做个基础调查，不用紧张。” 　　老板腰弯的更低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警察同志您问。” 　　“叫什么名字，多少岁，祖籍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口，有没有电动三轮车。”晚回舟一一问道。 　　老板搓手，像是不擅长跟警察打交道，老老实实开口：“杨国民，大家都叫我老杨，家里现在就我一人打光棍，今年五十一了，警察同志你说的电动三轮车我有的，就在院子里停着，平时用来进进货，前段时间下雨天，我就用塑料盖着。” 　　杨国民顺手把侧门拧开，能看到院子一方天地，靠近院墙一层果然有个塑料彩布遮着东西。 　　对于杨国民坦荡老实交代的话，晚回舟并没有收起怀疑的心，他往里侧走了几步，说：“我看看。” 　　“成。”老杨率先进了门。 　　晚回舟跟在后头，院子不大一眼能收到眼底，旁边有一间平房应该是用来充当厨房的，房檐下放着木头桌子椅子，上面还有一盒冷了的泡面盒子。 　　“中午吃泡面啊？”晚回舟随意闲聊问道。 　　前头杨国民蹲在地上揭帐子，头也没回说：“随意凑合凑合。”哗啦啦的揭开了一半，塑料帐子另一头被勾着，杨国民一人急着绕了过去，晚回舟目光从厨房移到了墙边，走了过去。 　　“我帮你。” 　　“太谢谢了，你拉着这头就成。”杨国民钻进墙根处解系带，塑料帐子哗啦啦掀开，飘在空中挡住了晚回舟的视线，耳边隐约传来闷响，像是从厨房发出的。 　　几乎同一瞬间，挑高飘在空中的帐子像是慢动作似得落下，还有一截黑洞洞的冰冷金属对着他。 　　作为警察并不陌生。 　　是枪。 　　‘砰！’ 第19章 红铃铛案十六 　　电闪雷鸣之间，晚回舟身体的本能大于大脑指挥。 　　子弹避开要害，射进肩旁。 　　塑料帐子落在地上，对面刚还畏畏缩缩躬着腰的杨国民这会站直了身，才会发现，那个看上去矮小畏缩的男人其实很高大硬朗，脱去脸上老实忠厚的笑容，一双眼隐约发红显得几分阴狠，手里拿着枪对准了晚回舟。 　　“别动。”杨国民用枪指着，姿态熟练，一点也不慌乱，指着厨房一旁，“过去，别耍什么花样。” 　　晚回舟一手捂着肩膀，面上神色没变，他有自己的底牌在，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暴露。往厨房方向走了过去，杨国民一直用枪指着他，手很稳几乎没颤抖过。 　　是个用枪的老手。 　　晚回舟心里思量，枪具在国内属于管制品，禁枪，寻常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可能见过摸过真枪，更别提熟练运用了。杨国民犯案十起，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偷偷摸摸掩盖身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他手里的枪怎么来的？ 　　“本来想去找你，现在你自己送上了门。”杨国民指着厨房门口的椅子，“坐下，别耍花招。” 　　晚回舟慢慢坐下，抬着眼扫了眼指着他的枪，淡淡道：“HS 2000型号？” 　　“好眼力。”杨国民声音平平，手枪顶着晚回舟的额头，装模作样的可惜啧了声，说：“晚队长，做人有时候手不要伸的太长了。” 　　晚回舟察觉到杨国民手指要扣扳机，眼神微微变动，脑中快速闪过许多方案，却扫到背后满身是血的曾宏伟，几乎同一时间，杨国民的手指按了下去。 　　‘砰！’ 　　又是一声，子弹射到院子水泥地面的声响，杨国民被背后大力冲击到了院子，一看来人是他刚放倒的曾宏伟，顿时面目狰狞，反手就补了一枪，不过晚回舟速度更快，一个飞扑撞飞杨国民，杨国民手里握着枪，对着晚回舟。 　　生死之间的较量，晚回舟几乎忘了他肩膀还有枪伤，眼神沉稳冷静，一拳砸在杨国民的腹部，杨国民手里不管不顾连开两枪，打了个空，反倒让晚回舟得了空隙一胳膊压着杨国民握枪的手，夺了过来直接打在杨国民的大腿上。 　　“啊！” 　　杨国民吃痛发出叫声，晚回舟几个动作利落干净，趁着杨国民吃痛虚弱，直接抽了手铐将杨国民拷了起来。连忙往院子不远处走去，曾宏伟躺在地上，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血呼啦的，咳了两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厥了过去。 　　小卖铺传来村民的声：“老杨你没事吧？你家院子怎么放炮似得一声一声的。” 　　“你也听见了？吓得我孙子一个哆嗦，这老杨咋回事大白天在家里放炮。” 　　“老杨你开门，跟你说话。” 　　“妈，咱还是回去吧，我咋听着不像炮声，像枪声。” 　　“枪声？可别乱说——” 　　侧门被推开，打头进来的村民看到院子情况，啊的一声尖叫：“杀人啦！” 　　晚回舟跪在地上捂着曾宏伟腰腹的伤口，伤口太深，流血过多，再不送医院危险。听到声响冷冷的扫了过去，他自己不知道现在脸上苍白，半张脸都是血，看上去很不好惹，“别吵，叫救护车，报警，拿条干净毛巾给我。” 　　这副样子镇住了村民，几人抖抖索索掏手机打急救电话，还从小卖铺抽了条新毛巾给晚回舟递了过去，之后躲得老远。 　　地上的杨国民双手被反铐在背后，倒在地上，大腿血涌了出来，青筋暴起，眼神通红的恨意，面目扭曲狰狞，哪里还有她们熟悉好欺负的杨老头？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了。 　　- 　　黄佳佳案件快速侦破，同时牵扯出其他九宗悬案，消息一出震惊全国。 　　燕市上了微博热搜。 　　逍遥法外十八年的连环杀人凶手在燕市落网了，从3-6受害人黄佳佳死亡时间再到侦破抓捕凶手落网，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市公安局受到了省级重点表扬，晚回舟的名字时隔五年再次出现在警界。 　　外界媒体更是闻风而至，将全国尘封多年的悬案一一揭开。 　　燕市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 　　单人病房内，市警察局局长王斌脸上有几分热气，在整个省乃至全国，他们燕市公安局总算出了头得了夸奖，望着病床上的人，热情说：“ ......上级很看重你，这次能抓住凶手你立了大功，好好养身体，警局等着你回来。” 　　“舟舟，喝奶。” 　　王局就见旁边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端着一杯牛奶递给床上晚回舟，晚回舟没接，那男人就端着没撒手，关心的问：“是不是胳膊疼？怪我，我喂你。” 　　“谢谢局长关心。”晚回舟先开口道。 　　王局一看房间气氛挺怪的，连忙道：“好，那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好好养伤。”说完跟病房里有鬼似得，连忙带着人出去了。 　　没关门还能听到那男人一口一个舟舟的，也不知道俩人什么关系。不过管他什么关系，只要晚回舟留在警局就成。 　　“是不是疼，我吹吹就不疼了。” 　　“沈判。”晚回舟不觉得肩膀疼，倒是头疼，可一看到沈判端着牛奶担心他的眼神，明明还是个大男孩，可尽心尽力的来照顾他，替他端茶倒水的，晚回舟说不出伤人心的话。这个世上，真正关心他的人没几个。 　　晚回舟用没受伤的手接了牛奶杯，喝了口，温度适宜正好，道：“谢谢。” 　　“舟舟，照顾你我应该的。”沈判很懂得寸进尺道理，顺势就挨着晚回舟在床边坐了下来，高兴的说：“一会该凉了喝完吧。” 　　晚回舟不疑有他，喝光了牛奶，沈判接了杯子冲洗，没一会又端了杯水过来，说：“多喝水。”然后逼逼叨叨的说：“早知道我就不回去搬公司了，你看我没守着你一天你就受了伤，家里还是要个男人的，你就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饭，我有的是钱，舟舟我可以养你的。” 　　发表了一番智障言论，沈判见晚回舟没说话，生硬的拐了个弯，说：“你要工作我也支持的，舟舟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晚回舟被沈判这种小男孩多变的语气逗的笑了下，沈判就更来劲了，继续叨叨：“要不是我想你，提早回来，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江江你还想让别的人接？” 　　说起这个，晚回舟真心感谢沈判。事发在昨天，他被送进手术室取了子弹，等结束幼儿园快放学了，晚回舟不方便接江江，让梅莉去一趟，结果梅莉来电话说江江被沈先生接走了。 　　沈判照顾安顿完江江，还来医院守了他一晚。 　　赶不回去。 　　“谢谢你沈判。”晚回舟说的正式。 　　沈判叨叨被打断，一看晚回舟手里杯子水喝的干净，关心的语气夹杂着几分不掩饰的愉快，问：“舟舟你喝了这么多，要不要去厕所？你手不方便，我帮你脱裤子，还能给你扶鸟——” 　　“不用，我现在不想上。”晚回舟嘴角僵硬了下拒绝。 　　沈判立刻一副失望的表情，然后积极的抽走晚回舟手里的水杯，站起来说：“我再给你倒一杯，医生说了多喝水好，对你恢复好。” 　　晚回舟：…… 　　连着喝了三杯水，旁边沈判一直守着，每到晚回舟喝完就要问一句舟舟你想不想上厕所，晚回舟要是摇头拒绝，沈判就继续倒水，到了第三杯沈判关心好意道：“舟舟你别不好意思，硬憋着，对肾不好，大家都是男人，你的鸟我又不是没见过，跟你的人一样秀秀气气的漂漂亮亮的——” 　　“沈判。”晚回舟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我去厕所。” 　　沈判顿时眉开眼笑，一双野性杂乱的眉都快飞起来了，殷勤说：“我扶你。” 　　晚回舟也没拒绝，沈判高高兴兴的扶着人去了厕所，然后砰的一声被晚回舟关在了门口。隔着门，晚回舟松了口气，就听到沈判贴着门的声：“舟舟，我给你吹口哨。” 　　一连串口哨声响起。 　　没有上厕所的欲望现在也有了。 　　口哨声戛然而止，晚回舟松了口气，提上裤子洗了手，出门就看到何晓峰梅莉两人像是罚站似得站在病床一头，尤其梅莉见到他大松了口气的模样。 　　“舟舟，我扶你。”沈判不等晚回舟开口就上了手，并且给了梅莉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就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抢着接江江。 　　晚回舟没注意到沈判神色，问两人：“有什么事？” 　　“曾队度过危险期了，刚转到普通病房，过来跟您说一声。”何晓峰心直看不懂沈判对梅莉的敌意，再说他给沈判录了两次口供，年轻富二代沈总都是这霸总样子，早都习以为常，倒是很佩服晚队，能让这位沈总鞍前马后的，晚队就是本事大。 　　梅莉绕到何晓峰一边，补充说：“医生说送来及时，止血急救也好，多亏了您队长。” 　　沈判抬头凉凉扫了眼，马屁精！ 第20章 红铃铛案十七 　　燕市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尽头，病房门口警员看守，里面是杨国民。 　　三人之中，曾宏伟受伤最重，杨国民下的狠手，失血过多加上为了救晚回舟使劲全力扑撞杨国民，造成伤势加重，如同何晓峰说的那样，送到医院生死一线，也亏曾宏伟命大。 　　杨国民则是子弹射中大腿动脉处，伤势较重。晚回舟的伤是最轻的，不过伤的是肩膀有韧带神经在，以后拿枪——看后期恢复。医生原话是好好复健，也是能恢复以前八分的。 　　晚回舟听闻没有在意，神色淡然，趁着沈判回去接江江，去了过道尽头。 　　“队长。”吴强打招呼，伸手要扶晚回舟。 　　晚回舟摆手：“不用。”看向病房门口，“怎么样？” 　　“不是很合作，说要您过来，这孙子，证据摆在这儿了，他跑不了还不老实交代。”吴强说。晚回舟透过玻璃窗看到田军还有一位同事在，吴强推开门让晚队先进。 　　杨国民穿着病服躺在床上，一手被拷在床头上，大腿上伤口包扎好。可能因为大病失血的关系，杨国民皮肤灰败，看上去跟那个小卖铺畏缩老实的男人重合，不过也只是表面看上去好欺负。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底不掩饰的冷漠和癫狂。 　　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和对晚回舟莫名的癫狂。 　　“晚队到了，老实交代。”吴强说。 　　杨国民看都没看其他人，盯着晚回舟，眼底充斥着残忍，而后慢慢露出个笑，有种变态的意味。其他人要是被这样杀人如麻的凶手这样盯着看，肯定会不舒服犯恶心，但晚回舟并没有，他冷静的看了过去，声音平缓却坚定：“说吧。” 　　空气沉默了几秒，杨国民先收回了目光，用毫不在乎的口气说：“人是我杀得。第一个，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十七还是十八我也忘了，记不清了太多了。” 　　这种像是切个豆腐杀个小鸡的口气，让屋里田军三人眼神一变，吴强更是愤愤。 　　“继续。”晚回舟道。 　　杨国民像是陷入回忆中，可能时间太久远他皱着眉想，而后摇头说：“记不清了，不过都是该死的，谁让这些婊子那么骚，我不收拾她们，老天都看不下去。” 　　“放你娘的屁，黄佳佳才七岁，畜生！”吴强没忍住骂出口。 　　杨国民扫了眼吴强，笑了起来，满脸褶子都凑在一起，看上去忠厚老实可欺负的模样，不过说出的话却让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那个小娃也是该死，下雨天穿了个裤头脚上一截红铃铛叮叮当当的，可不是叫人注意勾引人么？我那天进货，下着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小骚货穿个裤头叮叮当当的跑过来，问我借电话给她爸妈打电话，她自己找死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了，跟那个荡妇一个德行……” 　　“我把她骗上车，进货多让她坐在中间，用帐子挡着她，根本没人看的到。开到没人的地方把她弄晕，然后回到院子卸货，中间她醒来了次，铃铛吵得我烦，给捂晕过去，等到了十点多没人了，我开着车从后院出去。” 　　…… 　　审讯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杨国民说的很零散，断断续续，之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据交代，总共杀害九人，强奸致伤一人，对其罪名供认不讳，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都是该杀的婊子！”杨国民末了这么喊的，面目狰狞眼里带着洋洋得意的痛快笑容。 　　晚回舟看的恶心，先出了病房门，在里面多待一秒都想以暴制暴。 　　“什么时候能出院上庭？” 　　“医生说起码在住一个礼拜。”吴强心情也很糟，杨国民简直是个畜生，希望早点判刑。 　　晚回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田军从里面出来，说：“队长，昨天在杨国民家里发现了地下室，里面有受害人的内裤三条、红铃铛饰品七条，还有五十万现金，黄佳佳帽子上沾的油墨证实跟三轮车里残留的是同一种物质。” 　　田军说完才想起晚队身上还有伤，连忙道：“这些我和吴强后期能跟进，队长您先好好休息。” 　　“杨国民枪的来源调查下。”晚回舟简短道。杨国民对他强奸杀害受害人事实供认不讳，但对现金五十万和枪支来源却咬死了一个字都没有说。 　　还有，杨国民十三年前就到了燕市，期间间隔三四年会去S省不同城市再次犯案。 　　晚回舟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不等他多想，楼道传来江江脆脆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我说穿绿色的。”江江低着头有些不高兴。 　　“绿色多不吉利，我看这花的挺好看的。”沈判不以为意很是坚定自己的审美。 　　晚江江的注意力偏了，坐在沈判胳膊上，眨着大眼睛好奇问：“绿色怎么不吉利啦？” 　　“原谅色你懂不懂？”沈判单手抱着江江。 　　江江今天穿了条碎花小裙子，套着白色毛茸茸的外套，一头浓密黑发披了下来，略微自然卷，弧度很好看，本来就小巧巴掌大的脸，现在更显秀气漂亮了。听到问话，晃了下小腿，微微抬着下巴，脆脆说：“不懂鸭。” 　　沈判单手抱着人十分轻松，走路带风，一只手拍了下江江脑袋，“不懂就好，男人的痛。”说完又想起怀里穿着裙子的是个小子，语重心长的上课：“你大了就知道了，不过绿色的还是少穿，男人穿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沾绿色。” 　　江江撇了撇嘴不明白，不过一抬头看到远处的爸爸，高高兴兴的挥胳膊。 　　沈判一看，顿时浑身气压低了几度，他一没在，舟舟就不好好养伤跑了出来，真是要好好教训一顿才成。大步加快，目光扫过吴强田军两人，沈判脚步又慢了下来，到了晚回舟面前，一看晚回舟神色好像不太高兴，不由心想舟舟同事面前还是给舟舟留点面子。 　　背后教妻。 　　“爸爸。”晚江江可不管沈判几度气压，压根就不怕，欢快的叫完闹着下来，然后一把扑着紧紧抱着爸爸大腿，抬着脑袋，嘴巴甜甜的说：“爸爸，我想你啦。” 　　旁边吴强田军俩刚还为了杨国民的话闹得心情不好，一看晚江江，脸上表情也收住了，怕吓到江江。 　　“爸爸也想你。”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说：“跟叔叔说好。” 　　晚江江没松开爸爸大腿，扭头看吴强田军，乖巧叫人：“叔叔好。” 　　“你好你好。”、“江江好。” 　　田军又说：“不打扰晚队了，您好好休息。” 　　晚回舟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也没什么说的，带着江江回到了病房。关起门，刚才沉默寡语从头到尾连个话都没有冷酷的沈判跟老妈子突然上身似得，叨叨：“你说你，我一没看你就下床乱溜达，伤好不利索怎么办？真是让人操心。” 　　末了的口吻，是那种甜腻的‘真是个小傻瓜’口气。 　　已经两天了，晚回舟还是无法适应，沉默了下率先认输，开口道：“我饿了，还没吃晚饭，今天吃什么？” 　　“我订了骨头汤和饭。”沈判看了眼手表，说：“还有半小时，饿的话我给你削个苹果。” 　　晚回舟心底松口气面上不显，点了下头，“谢谢。” 　　沈判就认认真真跟苹果去作对了。晚回舟坐在一旁，江江跑过去看，等沈判削起来，小jio默默退后一步，然后哒哒哒跑到爸爸那儿，悄悄说：“爸爸，叔叔好笨蛋呀。” 　　“不能这么说。”晚回舟侧目，沈判是真的富养长大，能看出不会做家务，只是晚回舟没想到削苹果也是为难沈判。沈判手很漂亮，十指修长，没什么茧子看得出养的精细，这会握着一只苹果，像是苹果长了脚会跑似得用力，手里的刀与其说削不如说是砍。 　　一片一片，皮带着肉。 　　晚回舟静静地看完了全过程，沈判最后举着江江拳头大的苹果高兴的扭头看他，双眼黑色闪亮，说：“马上就好，我去找个碟子装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晚回舟心快跳了一拍。 　　“叔叔，直接吃掉就好啦。”江江盯着那一口苹果说。 　　沈判说了句太糙，然后小心举着那只苹果去找碟子，晚回舟从侧面看到沈判从抽屉里找出一只精美的纯白瓷碟，不是病房的东西，应该是沈判自己用的。苹果切成大小均匀的块，上面插着小水果叉，又用干净的纸巾将碟子四周溅到的苹果汁擦干净。 　　晚回舟见沈判一系列自然而然的举动，刚才的心跳恍惚觉得好像可以试一试，现在头脑冷静下来，摇头淡淡失笑，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了。 　　他和沈判压根是两种人。 　　沈判年轻热情，穿衣讲究，天生生活优渥富裕，随性而至，就连生活中的细节也追求赏心悦目。晚回舟自认不算邋遢，生活整齐干净，但也不会一出手就是万把块钱的床垫，吃个苹果也要整齐漂亮。 　　他们不合适的。 第21章 窥视一 　　医院有探病时间，一过八点，护士开始请逗留病房的家属出去。 　　晚江江抱着爸爸胳膊不撒手，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护士阿姨。年轻护士心都软了，说不出赶小朋友的话，可又不能不顾医院规矩。旁边沈判虽然没有表现这么明显，但跟个柱子似得守在晚回舟身边，护士一进来，刚一开口说时间到了，身上开始嗖嗖散发冷气。 　　“乖，跟叔叔回去。”晚回舟摸摸儿子脑袋。江江嘟了下嘴，妥协说：“好吧，不过爸爸你要亲亲我。” 　　晚回舟轻轻笑了下，江江已经把脸蛋凑过来了，晚回舟亲了口。晚江江心满意足，去牵沈判的手，脆脆说：“好啦，我们可以回家了。” 　　沈判没动，低着头望着晚回舟侧脸，没吭声。 　　晚回舟抬头看上去，沈判轻轻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晚回舟不明白，以为沈判闹脾气，说道：“沈判，江江要麻烦你了。” 　　沈判看了眼旁边杵着的护士，护士连忙说：“我先出去了。” 　　一等护士走，不用晚回舟开口，沈判蹲下身，望着沙发上的晚回舟，与他脸不符的幼稚声说：“舟舟，亲一下就回去。” 　　晚回舟：…… 　　“沈判。”晚回舟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望着沈判，眼里的立场是坚定不可能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沈判发现晚回舟是真的瘦，可能因为受伤的关系，平时就很白的晚回舟这会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色，唇略微薄，颜色是肉粉色没什么血气，人受了伤失血过多好像就是这样的。 　　总之看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风情，哪怕明知道晚回舟性格能力，这种虚弱都是假象。沈判还是被那长长的睫毛颤动的心里一跳一跳的，不由咕哝道：“睫毛精，好了知道了。” 　　沈判率先认输败下阵，心想可不是他没魄力不大丈夫，实在是舟舟太会勾引他了。 　　最后牵着江江出去时，沈判还冷酷的丢了句：“这可不是听话。” 　　“谢谢。”晚回舟开门。 　　沈判唔了声，乖乖牵着江江离开，江江挥着爪爪，说：“爸爸，我明天放学来看你鸭。” 　　“好。”晚回舟点头，见沈判又板着脸，说：“晚安，沈判。” 　　沈判那张冷脸这才高兴起来，还嫌江江腿短走的慢，单手抱着背影走路带风的离开了医院。 　　- 　　半夜，医院静悄悄的，墙上挂的电子表显示两点四十六分。 　　值班台的护士坐在椅子上休息，听到过道声音起身看了眼，好像有人影闪过？不由站了起来去查看，楼梯道响起脚步声，一拐弯两人打个照面，纷纷吓了一跳。 　　“刘姐是你呀可吓死我了。”小护士小声说。 　　“你吓我才是，我刚换完药。” 　　小护士又四周看了看，心想刚估计是眼花了，也没再继续。两人刚走到护士台，突然听到楼上细微的闷响声，因为四周太过安静才会听得到异样。 　　“刘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估计谁起床——” 　　话音还未落，突然‘哐’的一声响动，像是什么铁架仪器掉落在地上。两位护士互相看了眼，连忙拔腿往楼上去，先遇到病房出门的男人，等两人看清样貌，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晚队长。” 　　出门的就是晚回舟。 　　晚回舟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同时往通道尽头去，跟身后两位护士说：“报警。” 　　刘姐一看尽头情况，顿时手心发凉，这是连环杀人凶手住的地儿，门口本来有警察看守，现在倒在地上，想也知道——该不会是凶手跑了吧？ 　　年轻实习护士方寸大乱，面上惊慌失措不知道干什么，刘姐让自己稳住，快速说：“你下楼去报警，我去看看门口警察怎么样，通知医院保安……” 　　晚回舟已经到了尽头，锁着的大门敞开，杨国民趴在地上，脸上多了个血洞，人已死了。旁边站这个黑衣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想也没想直接反手利落的冲门口放了两枪。 　　枪带着消音器，声音不大，发出的是闷声。 　　晚回舟快速避开，靠在门口，他看了眼门口的同事，还有意识。听到屋里脚步声靠近，与此同时刘姐跑了过来，晚回舟头也没回喊：“走！” 　　已经来不及了，门里的男人出来，冲着过道刘姐方向连开两枪，晚回舟想也没想扑了过去。 　　砰。 　　子弹穿过眉间，几乎感觉不到疼就陷入了黑暗中。 　　等意识再次回笼，头疼欲裂，晚回舟一手摸着眉宇间，旁边是护士刘姐带着哭腔的声：“晚队长、晚队长，谢天谢地你没事，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中枪了。” 　　晚回舟看向门口，空荡荡没有人，除了地上同事和血迹，只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 　　“跳、跳窗走了。”刘姐结巴说完，听到楼梯快速凌乱的脚步，保安来了。 　　随后警察到了。 　　晚回舟站在卫生间内，手指灵活解开了两颗扣子，脱了左肩，原本肩头应该有手术后的伤口，现在——晚回舟一手拆开纱布，露出里面光滑如新的肌肤，半点伤痕也没有。 　　中枪与刘姐赶过来可能只有几秒的时间，他这次‘死而复生’更快了。 　　“晚队，晚队您没事吧？”外面传来田军的声。 　　晚回舟重新穿好病服走了出去，神色淡然道：“没事。情况怎么样？” 　　“小王没事，正好避开要害，送去手术。”小王就是看守的同事。田军继续道：“杨国民死了，当头一枪，刚检查杨国民那孙子会开锁，不知道怎么弄到铁丝，手铐打开了。根据值班小护士的话，两点四十六她看到二楼有人影往三楼去，然后去查看，遇到刘姐从三楼下来，两人回到值班台听到第一声响动，很轻微，应该是凶手第一枪射偏，子弹痕迹也对的上，杨国民仓皇逃跑间将旁边的输液架刮倒，这是第二声大响动，然后被凶手爆头，小王开门查看中枪——” 　　“晚队，说不通。”田军皱着眉，“要是凶手从二楼到三楼，按照小护士看到的人影，那么凶手应该跟下楼的刘姐撞到，但是刘姐没看到。病房门只能从外打开，开门的只能是小王，还有杨国民房间窗户的铁丝网被剪断了，凶手明显是从窗户进来的。” 　　按照证据推断凶手是从窗户进入，但与小护士说的人影不符合。 　　“先不要管人影，通缉持枪凶手。”晚回舟冷静的描述：“男性，一米七左右，偏瘦，头戴帽子口罩一身黑衣，出手利落干脆，像是职业的。加大人手，设路障，算了我跟你去。” 　　田军担心道：“晚队您的伤。” 　　“没事。”晚回舟语气淡然，田军却听出肯定，知道自己劝不住。 　　夜色透过车窗照了进来，后排晚回舟眉宇微微皱着，凝神思考，那颗子弹穿过眉间时，凶手望着他的眼里闪过兴奋喜悦，像是认识他一样。 　　这件案子透着几分看不透怪异的地方，晚回舟唯一能想出的解释就是杨国民身上有秘密，或许案子套着案子，并不止连环凶手一案，不然为什么会被人灭口。 　　想到杨国民查不到来源的枪，晚回舟不由想到五年前婚宴上那颗张志军不可能搞到手的炸弹。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警灯从深夜闪到黎明。 　　吴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晚队，没什么可疑。” 　　“收队。”晚回舟看着泛白的天际，猜测对方可能窝在某一处。 　　震惊全国的连环凶手死在了医院，局里领导十分重视，这凶手简直是挑战警方权威。结果看到晚回舟，脸上怒意淡了，“回舟怎么来了？瞎胡闹，你有伤在身，跑回来干什么。” 　　“回来帮忙。”晚回舟说完，又道：“伤不要紧。” 　　局长本想说队里又不是没人，可一想到整个刑侦大队，曾宏伟重伤躺在医院，还真是缺人。不由语气放缓，跟田军说：“照顾好你们队长，别累着，有什么活你们干。”又跟晚回舟说：“只管下吩咐，说完回医院先养伤。” 　　“好。”晚回舟点头。 　　医院过道监控拍下凶手外形样貌，很快发布在全市各大媒体中。 　　晚回舟刚安排好侦查方向，门被敲响，抬头就看到冷着一张脸的沈判和不知所措的梅莉。晚回舟让梅莉先忙，梅莉赶紧逃似得出去了。 　　沈判关了门，身上冷意看到晚回舟身上单薄的衣服，皱了下眉头。 　　“你们局里就不知道给你加件衣服。”沈判走了过去，倒是没刚才站在门口六亲不认谁挡杀谁的凶悍气息了。 　　晚回舟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并没觉得冷，不过也不想跟着沈判杠起来。 　　“是有点，不过还好。” 　　沈判已经脱了他身上那件定制风衣给晚回舟罩了上去，手指碰到晚回舟左肩伤口位置时，微微顿了下，伤好了？而后当没察觉到异样似得，将外套给晚回舟披好，嘴里逼叨：“一定是冷的，看唇上都没血色——”手指控制不住似得要摸上去。 　　晚回舟微微侧开脸避开。 　　沈判遗憾的收回手，目光却望着舟舟漂亮颜色淡淡的唇，嘴里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颜色淡点也好看，不过还是健健康康的好，红的粉的我都喜欢……” 第22章 窥视二 　　去往医院的路上，晚回舟坐在副驾驶有些出神。 　　沈判开的车。 　　车里十分安静，不过沈判不是那种能安安静静坐的住的人，尤其旁边坐着晚回舟。车速放慢，沈判没忍住扭头看向副驾驶，目光灼热，像是要燃烧晚回舟似得，他自己不知道，还在想这个角度舟舟真是神颜！ 　　“好好开车。”晚回舟目光直视前方淡淡道。 　　沈判不以为意觉得他一路看舟舟开过去也不会出车祸，不过还是乖乖的收回目光，没两秒又忍住不开腔：“舟舟，你想什么呢？” 　　晚回舟顿了下，才道：“工作上的事情。”其实在想刚才为什么会对沈判妥协来医院。 　　沈判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人，见晚回舟跟他聊天，又开始叨叨：“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你就算伤——我的意思就算工作再忙，也要顾着点身体。”差点说漏嘴了。 　　“嗯。” 　　沈判继续嘴没停，“伤没好之前我照顾你，你别不好意思，这枪伤手术起码住个把个月的。”没忍住小算计眼神，又美滋滋的扭头往晚回舟肩膀扫了眼，心想还好舟舟不知道我身份。 　　晚回舟没搭腔，沈判也不会无聊，自顾自的说，晚回舟也不觉得烦，反倒觉得脑袋那根紧绷的线能松一些。 　　到了医院，沈判停好了车，快速下车本想替晚回舟开车门。晚回舟已经站在车旁了。 　　“舟舟，你胳膊有伤，开关车门还是我来。”沈判觉得自己是天才，故意当不知道舟舟伤好了，简直是方便。锁了车，又十分自然的去扶着晚回舟的胳膊，情真意切一脸关心的演技上线，说：“慢慢走，我扶着你，手术没几天就乱跑，万一崩了伤口怎么办。” 　　简直要被自己演技折服了。 　　沈判觉得他要是不继承家业，往影视行业发展一下拿四五六七八个影帝也是没有问题的。 　　晚回舟一看沈判那跟小狗似得巴巴眼神，就随沈判去了。 　　住院部三楼尽头的房间已经收拾好，地面光洁没有血迹，破掉的窗户也换上了新的，过道墙壁的子弹射击痕迹看的出夜晚凌晨这里发生的一切。 　　负责晚回舟病房的护士一看到晚回舟人回来了，松了口气，本想着说两句做警察也不能这么不顾身体，结果扫到旁边身材高大气势骇人的沈判，也没敢碎碎念，直接说：“晚队长，今天的例行检查还没做，我帮你通知王医生。” 　　晚回舟想起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肩，拒绝道：“不用了。”见护士看了过来，晚回舟神色淡定，道：“我觉得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问题。” 　　“例行检查还是要的。”护士不放心，这做完手术三天就往外跑，万一伤口裂开了？ 　　沈判知道晚回舟担心什么，不在意的哄着说：“舟舟你要乖乖，就是测个体温看看伤口有没有出血，我就在这儿，陪你，你别怕。” 　　“我又不是江江。”晚回舟淡淡说：“没有怕。” 　　五年来，‘死而复生’过三次，每次不管身上有什么伤痛，重新活过来那一刻都会完好无损，像是回到了三十岁状态。 　　沈判撇了撇嘴否认：“我什么时候这么恶心肉麻的哄过江江？我只对你一人这样。” 　　还知道自己肉麻。 　　晚回舟没有开口，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跟刚才在警局一样，沈判这样撒撒娇黏糊糊的说些话，晚回舟就没了招架之力，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也是一旦拒绝沈判又会没把门的说些别的。 　　大男人撒娇的违和感，在沈判这奇怪的没有，不会让人觉得半分腻歪，反倒觉得有些有趣。 　　沈判扫到床上的病服，眼睛一亮，举着衣服到了晚回舟面前，迫不及待兴奋道：“舟舟，你手受伤了不方便穿衣服，我帮你换病服。” 　　“不用，我自己可以。”晚回舟特意用右手取了沈判手里的衣服，去了浴室。 　　“舟舟别害羞嘛，大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我还有你没有的，来来来给你看个大宝贝。”沈判日常被拒早已习惯，吧嗒吧嗒跟在晚回舟后面，被关在浴室门外，还用充满诱惑的声，说：“舟舟，你真不看呀？你不看就可惜了，真的超级大的大宝贝！” 　　浴室里晚回舟利落的脱掉了毛衣，穿病服扣扣子的手听到沈判后面的话顿了下。 　　“舟舟，你让我进去，真的很有看头。”沈判故意放低了声音，他本身音色低沉，正经的时候很能唬人，之前还听下属背着他夸过他的声音，说是很有磁性说情话的时候不管男女直接拿下！ 　　沈判心想我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随便来个谁说拿下就拿下，一点身份都没有了。现在却想，不知道下属说的准不准，是不是斩男音。他充满诱惑叫晚回舟名字：“舟舟，舟舟开开门，宝贝~” 　　‘笃笃——’ 　　门外响起护士尴尬的声：“晚队长对不住打扰了。” 　　“舟舟~”沈判低沉的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被听见的尴尬。 　　晚回舟却待不下去了，拉开门扫了眼沈判，淡淡道：“护士要进来，你确定继续说？” 　　明明是正常抬眼扫过去，因为两人身高问题，晚回舟看向沈判略微抬高视线。结果在沈判眼里就跟放暗示似得，沈判顿时一脸我明白我懂了，高高兴兴说：“舟舟，等人走了我再给你看我的大宝贝。” 　　晚回舟：…… 　　门口护士已经推门进来了，正好听见了，不由脸颊发红，小心翼翼的先看了眼病房，没有刚才脑补的内容，略微有些遗憾，待看到晚回舟换了衣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不由扫了眼那位年轻高大的男人——两人真的是这种关系呀。 　　“是这样的，王医生突然身体不适回家休息了，晚队长您的病例转到了许医生手里。”护士说完门口进来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十分儒雅，年约三十三四左右，五官俊朗，气质温和，脸上带着笑，伸手过去，自我介绍：“你好晚队长，许俊康。” 　　沈判先一步站在晚回舟身前，扫了眼许俊康的手，并没有去握，而是扶着晚回舟胳膊低头说：“舟舟，先去床上休息。” 　　晚回舟觉得这样太过没礼貌，正要回头，沈判突然凑到他耳边，说：“舟舟，这个人戴个眼镜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我们离他远点，乖听话啊。” 　　背后许俊康也听到了，好脾气的收回手，哭笑不得玩笑说：“看来以后不能戴眼镜了。” 　　“许医生别介意，他乱说的。”晚回舟坐在床上，看了眼沈判。沈判站在床边酷酷的，一只手抄着口袋，说：“舟舟说我乱说就乱说。”十分没诚意敷衍了。 　　许俊康也不在意沈判态度，好脾气的笑着，走到床边，说：“衣服脱了露出伤口位置，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晚回舟没动手，沈判急急忙忙凑过去，体贴说：“舟舟你手不灵活，我来。”说完就去解纽扣。晚回舟去挡，沈判故意用手指头磨蹭了下晚回舟手背，晚回舟缩了下，领口的扣子已经解了两颗。 　　纱布包扎完好，并没有见到血迹渗出。 　　许俊康探手过去查看，晚回舟还没开口拒绝，沈判先挡住了，没什么表情说：“我替舟舟换衣服的时候看过了，没事。” 　　房间气氛凝固了几秒，护士在旁不懂就是换个药怎么要打开似得？ 　　这年轻的男人吃起醋来真的厉害，连大夫的醋都能吃。 　　先是许俊康收回手，笑笑说：“看来伤口没出血，药换了吗？”后一句是问旁边护士。 　　护士说：“昨天才换过的。”心想还好是脾气顶好的许医生过来。 　　没出血昨天换过药，今天就不必了。之后例行检查了体温，什么事情都没有，许俊康和护士就离开了。 　　房间就剩两人。 　　晚回舟一手扣扣子，跟沈判说道：“你刚才那么说许医生太不礼貌了。” 　　“我不喜欢这个人，一进门眼神老往你身上贴，假兮兮的笑，还以为自己很帅，能有我帅？”沈判越说重点越歪，最后总结：“舟舟你别被他骗了。” 　　晚回舟倒是没再说别的，而是点点头，“我知道。” 　　又住了两天医院，多亏了沈判在，晚回舟并没有暴露。 　　现在307病房已经在护士台那边是出了名的难搞了，说是晚队长还好，他的那个小男朋友脾气真大，占有欲强的哟，不让许医生看晚队长，连涂药都不要她们护士来，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当然涂药是晚回舟自己来的，沈判一直守在浴室门外继续斩男音叫舟舟宝贝。 　　年轻小护士私下里觉得沈判这样虽然不合作但也有点帅了，身高、穿着、样貌不提，都是拔尖的，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占有欲爆棚又会照顾人，太霸总了！ 　　晚回舟却想着出院的事情，当天晚上医院出现了件怪事。 第23章 窥视三 　　人民医院是公立的老医院，以前看上去很有‘古朴’气息，前几年进行大整治翻修，焕然一新，现在有些私立医院的外型了。医院住院部也分普通间和VIP室，晚回舟受伤最初是安排在两人间，后来搬到单间还是沈判做的主。 　　原本是提议住到VIP室的，被晚回舟拒绝了，沈判只能妥协住‘勉勉强强凑合’的单间。 　　单间不算豪华，但一应俱全比其他病房好太多。 　　下午六点二十刚过，病房推开。晚回舟正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听到声响头先合上资料，扭头看向门口，待看清来人，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晚队长。”许俊康笑着打招呼，说：“是不是以为我是江江？” 　　晚回舟点头打招呼，倒也没否认。 　　“我过来问问，今天怎么样了？伤口愈合可能会有些痒，注意不要挠。”许俊康说完，又笑了下，道：“要是方便的话我帮你看看。” 　　这本来是医生的职责，不过晚回舟是不方便，拒绝了。 　　“不用了，最近恢复很好。” 　　被拒的许俊康跟往常一样也没生气，反倒关心说：“你留心就好，有什么事叫护士就可以。” 　　说完两人没了话。晚回舟和许医生不熟，每日例行打招呼的话说完，就等许俊康走，不过今天许俊康迟迟没走，脸上带着笑，像是有事情。 　　“许医生有什么事？”晚回舟直接开口问道。 　　许俊康笑了下，“没事，本来想找你聊聊天的。”他说完见晚回舟不搭腔，脸上笑不变，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看了眼手表，主动找话题：“今天江江好像来的晚了些。” 　　正说着过道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还能听到发沉的皮靴声，这是沈判的。 　　“爸爸爸爸。” 　　晚江江欢快脆脆的声先响，之后才看到人，手里捧着什么东西，不管不顾的哒哒哒跑到爸爸身边，举着炫耀说：“爸爸，你看。” 　　后头沈判单手拎着大食盒，随口跟晚回舟告状：“非得买个烤红薯，耽误了五分四十秒。” 　　晚江江回头冲沈判做鬼脸，又回头跟爸爸撒娇：“爸爸才不生我气。叔叔好小气。” 　　“红薯钱是我掏的。”沈判放下食盒，一手拍江江脑袋，抬眼扫到病房里多出的许俊康，一句话奉欠。许俊康面上笑意淡了几分，说：“我先走了。” 　　晚回舟客气送许医生。 　　房门还未关上，许俊康便听到里面那小丫头甜甜脆脆的声：“爸爸这个是心的形状给你的。” 　　“喂，小鬼，这颗心形状明明是我的，我要送给舟舟的，呐，你是这颗肥嘟嘟的，跟你很配。” 　　是那个沈判的声。 　　许俊康脸上笑意彻底褪去，一手推了下眼镜，挡住眼底的不愉。路过的护士打招呼，许俊康几乎本能脸上又带着笑，一路点头。 　　病房内沈判以身高优势加不要脸的抢到了他的心形烤红薯，然后送给晚回舟。 　　“舟舟，这是我的心，你一定要吃掉！吃掉我就是你的人了。” 　　晚回舟望着眼前的大致能看到心形状的烤红薯，不敢下口了。晚江江在旁蹦跳，生气说：“爸爸不要吃，吃我这颗肥嘟嘟的。” 　　“好。”晚回舟接了江江手里的，江江兴奋的尾巴都快翘起来，尤其对着沈判，哼哼两声。气得沈判捏了下江江肉呼呼脸颊。 　　“不许闹了，吃饭。”晚回舟开口。 　　两人立刻乖起来，各自分工，晚江江去洗手间洗手，沈判将饭菜一一摆放好，晚回舟搭手帮忙，被沈判紧张兮兮说：“舟舟，你别动，你胳膊受伤了不要操劳。”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 　　沈判心里一紧，心想他演技难道有什么破绽？被看出来了？不可能啊，他演技这么好！ 　　“今天特别换了家，就怕你吃一家烦了。他家的老汤特别好，你尝尝。”沈判快速转移话题，晚回舟嗯了声，收回了目光。 　　沈判顿时美滋滋想他的演技果然很好。 　　三人用完晚饭，沈判收拾了盒子，七点半会有专门人负责拿走。晚江江靠在爸爸怀里聊天，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沈判插嘴吐槽，没一会两人又杠起来了，倒是挺热闹的。 　　晚回舟能看的出江江是喜欢沈判的。 　　“晚队长。”门口护士探身进来，不好意思说：“探病时间马上到了。” 　　晚江江看着门口护士小姐，小声咦了声。护士以为小孩子舍不得，便笑道：“江江可以明天再来，现在太晚了，爸爸要休息的。” 　　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说：“乖乖跟叔叔回家。” 　　“知道了爸爸。”晚江江点着小脑袋，又去看门口护士小姐，等人一走，小声趴在爸爸怀里说：“爸爸那个护士姐姐有黑黑的气。” 　　“什么？”晚回舟看了眼门口的护士小姐，想起来是上次跟刘姐一起上来的那位年轻实习护士。 　　晚江江指着自己脑袋，“这里，黑黑的气。” 　　“什么黑的红的白的绿的。”沈判就差唱起来了，拍江江脑袋，“今天抱着还是自己走。” 　　晚江江立刻蹦跶起来，脆生生说：“抱鸭。” 　　“肥嘟嘟。”沈判嘴上说着，单手将江江抱了起来。江江窝在沈判怀里，晃了下腿，认真辩解说：“才不是，我身材可棒了，叔叔是肥嘟嘟。” 　　晚回舟送两人下楼，正好散步，回来的时候经过值班台看到江江口里说的黑色气的护士，他看了眼胸牌，王小玲。 　　“晚队。”护士们打招呼。 　　平时晚回舟简短打过招呼就会回病房，今天听到江江的话，又想起上次也是这位实习护士说有人影冲三楼，不知道两者有什么联系。想到此，晚回舟脚步停下，往护士台去。 　　“晚队长有什么事？” 　　晚回舟相貌好，又是刑警队长，上次破获黄佳佳案子，护士们就见不少领导来慰问，从而得见晚回舟事业很有上升空间前途的。虽然都私下传晚回舟喜欢男人，有个小男朋友，但一来当事人没说，谁知道真假，二来也不说为别的小心思，单是跟帅哥晚队长搭搭话也没什么。 　　因此大家挺开心今天晚回舟主动过来。 　　“王护士能聊聊吗？”晚回舟看向王小玲。 　　王小玲耳朵隐约发烫，连忙点头。 　　“今天你值班？” 　　“是。” 　　晚回舟正好走到楼梯口，脚步停下，问：“上次你看到人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上次？哦，晚队说的是那天晚上。”王小玲提起来还有些发冷，指着楼梯口左边，说：“是从这里出来的，太快了，也很模糊一下子就往楼上去了。” 　　她想到刘姐正下来，显然不可能撞见什么人影，只好多添了句：“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晚回舟看了眼王小玲指的方向，是医生的办公室，没有多说什么。临上楼前，问道：“你家是不是最近有丧事？” 　　王小玲愣了下，晚回舟道：“不好意思多嘴了。” 　　“不是不是，晚队你误会了，我奶奶最近去世，只是没想到你怎么会知道。”王小玲解释道。 　　晚回舟没回答王小玲的问题，而是说：“晚上值班的话，尽量找人陪同。”便上了楼。 　　凌晨时分。 　　节能感应灯因为过分安静光源暗了几分，显得整个医院过道幽静昏暗。 　　王小玲要给307病房换药，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端着托盘起身，又想起下午晚队长说的话，她看了眼旁边正玩手机的张姐，小声央求：“张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值班台一共四位，另一个和王小玲同岁的刚去巡查二层病房。值班台要留一人，还有位平时比较严肃，王小玲有点怕，才对张姐开的口。 　　“小王不是我说，就是换个药还要陪啊？你学校怎么学的？”张姐眼也没抬说，显然不乐意。 　　旁边那位严肃的护士站起来说：“行了，我跟你去。” 　　王小玲感激一笑，对方则说：“就这一次，你胆子要该练练。” 　　“好的，知道了。” 　　两人结伴上楼，到了三楼，那位护士跟王小玲说：“你自己去，我正好检查下三楼病房情况。” 　　“啊？”王小玲有些愣住，但对上大姐严肃的眼神，硬着头皮乖乖的去了307。她换好了药，什么事也没发生，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去，想起下午晚队长跟她说的，咕哝道：不知道晚队长为什么那么说。 　　她推门出去，端着空盘往过道看了眼，想叫大姐一起下去，结果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估计是下去了。” 　　王小玲自言自语说完，便抬脚下楼，她走了一会，总觉得一股股凉飕飕的风向她脖子处灌，还有耳朵边也是，双眼不由有些发混，机械的一步步下楼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声。 　　“喂！” 　　一个激灵，王小玲神思瞬间清明，自己哪里是在下楼，一直在307病房门口原地踏步。她侧头看了眼，吓得倒吸了口冷气，许俊康医生正站在隔壁晚队长病房门口，跟发了魔怔似得一双眼透过门中的玻璃幽幽往进看。 　　王小玲结结巴巴颤颤巍巍小声试探说：“许、许医生？” 第24章 窥视四 　　许俊康没有反应，依旧一双眼透过玻璃望着病房内。王小玲心里发毛，加上刚才自己的行为怪异，让她不由想的多了些，到底现在是幻想，还是现实。 　　背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慢慢靠近，一米外又是像丢了魂似得许医生，王小玲一背脊的冷汗，浑身僵硬在原地，手脚发凉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 　　肩膀被轻轻碰触了下，王小玲吓得差点惊声尖叫，被来人捂住了嘴。 　　“别喊，是我。” 　　王小玲双脚发软，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松了身体，被后面人扶着，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大姐。背后人就是陪王小玲上三楼的护士大姐，这会扶着王小玲，小声说：“你别喊，许医生或许是梦游，万一你出声惊醒了就不好了。” 　　“可、可是许医生真的很怪异。”王小玲小声急促道，说完又补充：“我刚刚像是中了邪一样，大姐你刚看到了吧？真的可怕，你说许医生是不是也是——” 　　说都不敢说，像是提及鬼上身就会出事似得，王小玲神经兮兮的转着眼珠，觉得过道的风阴阴冷冷的。 　　护士大姐沉默了下，无法反驳。她从业快二十年了，不是没见过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刚刚她检查完病房，遇到出来的王小玲本来想叫住人一起走，结果就看到王小玲两眼发直，站在307病房门口原地踏步，她也吓得不轻，走过来看到许医生站在306晚队长病房门口。 　　“大姐，现、现在怎么办？”王小玲紧紧抓着大姐的手道。 　　护士大姐一时也没头绪，两人一时站在307病房门口，不知道是先下去还是叫醒306门口的许医生。正犹豫踌躇，306的病房门突然开了，两人吓了一跳。 　　晚回舟睡眠向来浅，起床开灯就看到门口一道人影。 　　这也幸亏是晚回舟，要是别的病人睡到半夜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一双眼睛幽幽的窥视，估计早都吓坏了。晚回舟不动声色，慢慢靠近，隔了几步就认出是许俊康了。 　　此刻与门外的许俊康打了照面，许俊康没有反应，一双眼依旧看着前方，只是晚回舟发现对方眼底带着几分臆想的痛快、陶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许医生？”他出声道。 　　旁边王小玲过来连忙轻声说：“许医生估计是梦游，晚队长。” 　　话音刚落，许俊康像是睡醒似得，眼神动了下，瞳距聚焦在晚回舟脸上，带着错愕。 　　“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许医生。”晚回舟道。 　　许俊康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晚回舟病房门口，尤其看到旁边还有两位护士，怔愣几秒，道：“我、我刚刚明明是在办公室，觉得有些头疼想睡一会的，怎么会——”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许医生刚想什么？”晚回舟问道。 　　“想你——”许俊康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可能我休息前在办公室看你的病例，才会上来。”见两位护士眼底闪着狐疑，许俊康心里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跑上来，还做了那个真实又诡异的怪梦，梦到晚回舟跟他告白。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能白天太忙了，最近精力不够，打扰你了晚队长。今晚真是不好意思。”许俊康脸上挂着歉意的笑，恢复成一贯的体贴笑容，跟旁边护士说：“是不是吓着你们了？我看我要好好放假休息下才行。好了下去工作，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 　　“哦，好的许医生。”护士大姐先开口道，跟着许医生脚步下楼。王小玲跟晚回舟道谢：“晚队长，今天谢谢你告诉我结伴，我、我先走了。”她一看大姐快不见人影，怕又出事连忙跟上。 　　晚回舟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过道一方。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月色照应地上，但晚回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窥视。今晚这一出，好像是背后的人故意操纵一样，让他看到许俊康的另一面。 　　晚回舟立在原地许久，才转身回到了病房。 　　医院安静昏暗的过道，响起幽幽的风声，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虽然许俊康当时反应很快给出借口——他忙的精神恍惚才上楼去的。但是私下里，许医生撞邪这一说法还是在住院部护士们口口相传流传开来，这种带着灵异点的八卦不用过多宣传，只要有人谈论间被听到就会有新的消息加入，几乎用不了多久，别说住院部，就是门诊各科室都听说住院部许医生被鬼上身撞邪了。 　　科室主任也听闻了，放了许俊康两天假让好好休息。 　　护士长刘姐回来，想管这八卦风气都管不住，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自从那个连环杀手在咱们这儿死了，我就发现不对劲，上次小玲都说看到人影了，是不是小玲？” 　　“啊？”王小玲对上护士长刘姐目光不敢回答。 　　其中一老资历又说：“护士长不是我们无中生有，不说凌晨的事情，前两天我见值班医生科室的灯晚上一闪一闪的，看着可害怕了。” 　　刘姐板着脸，训道：“瞎说什么，那是电源接触不好，叫电工来维修，好了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流传了。” 　　几人这才闭了嘴，不过嘴长在身上，刘姐看不到的地方照旧闲聊。 　　沈判中午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位护士在那儿闲聊，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 　　“你说大晚上的许医生站在人晚队长门口干嘛？” 　　沈判脚步顿住，回头走向护士台。 　　那几个闲聊的护士顿时局促起来，晚回舟在医院住了一周多，沈判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三顿饭打卡报到，刚开始护士们还对着沈判很是热心好奇，无外乎沈判外貌出色。可相处两天，整个住院部护士都发现了，这人真是跟会变脸似得，除了对着晚队长，其他时间都酷着一张脸，不太爱搭理别人，看着很冷漠。 　　护士们都有些怕沈判。 　　“什么事沈先生？”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问。 　　沈判略微抬了下下巴，这副样子跟晚江江很像，但比晚江江气势要足许多，声音冷冽，“晚上发生了什么？那位许俊康。” 　　“就是凌晨的事情……”护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沈判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大步离开。背后几位护士面面相觑，有人说：“平时晚队的小男友醋劲就大，你们说这人会不会打许医生呀？” 　　“不会吧。” 　　“怎么不会？要是真动起手来，许医生一定不是这小男友的对手。” 　　“也是，沈先生年轻个头比许医生高半头，平时看着就挺不好招惹的。” 　　…… 　　沈判提着午餐盒直接推开病房门，听到浴室有声音，将手里餐盒放在桌上，站在浴室门口。 　　“舟舟，需不需要我进去帮你扶鸟啊？” 　　热衷帮晚回舟扶鸟的沈判一直没得偿所愿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浴室里安静了一秒，晚回舟不客气的声传了出来，“沈判，离浴室大门三米远。” 　　“舟舟，对我不用害羞的。”沈判斩男音低沉的说，还带着几分笑意。 　　“闭嘴。” 　　果然听到晚回舟的拒绝声，在沈判脑内高潮下，这就是舟舟恼羞成怒害臊了，四舍五入等于舟舟害羞对他也有感觉。 　　于是沈判喜滋滋的返回到沙发处，将食盒里的饭餐一一摆出。 　　晚回舟洗了手推门出来，看到食盒上熟悉的店铺名字，刚刚的气又没了。 　　“你昨天说他家味道不错，我今天特意订的。”沈判献宝似得端着汤，又开始逼叨：“我早上送完江江特意过去送的食材，都是好东西，正好给你补身体，你就是手脚冰凉体寒，炖了一早上，一定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晚回舟坐下。 　　“不麻烦。”沈判求生欲强又忍不住夸自己，于是小声开心说：“照顾老婆是好男人应该做的。” 　　晚回舟端着汤抬眼扫沈判。 　　沈判立刻当什么都没说，乖巧笑说：“怎么样味道？” 　　“不错。” 　　“不错就是好了，舟舟你好口是心非，你以前说不喜欢我，现在一想是不是就是——” 　　晚回舟没法听了，打断沈判的话，放下了汤，问：“你昨天察觉到护士王小玲身上不对劲了吧？” 　　昨天江江说完黑色的气，沈判明显有意打断。 　　沈判听了不以为意道：“嗯，她身上阴气重了些，就会遇到一些撞邪的事情，不过没什么大事，又不会没命，撑死走霉运运气低几天，这种小事太多了，我——”他想起自己身份，简单道：“我们这一行也有规矩。” 　　晚回舟对沈判的工作内容不清楚，模糊知道有个界限，人世间的事情不轻易插手。 　　“这些邪祟不会害人吗？”晚回舟问道。 　　沈判摇头：“轻易不会。”见晚回舟好奇，解释道：“你看，有人死了，警察会绳之以法，这是阳世间的规则。底下也有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鬼伤人性命，那就犯了条，付出的代价要比法律苛刻许多。鬼是人变得，都有私心利益心，衡量下，很少有鬼自己撞上来的。” 　　晚回舟注意到，沈判说着眼神看向房间角落一处，目光泛冷，像是规劝谁似得。 　　“规矩之外我不管，不过要是有些找死的撞上来，想害你。”沈判顿了下，扭头看向晚回舟，眼底冷意褪去，笑的做了个鬼脸，“吓着你了？我玩笑的，舟舟你会平平安安的，有我在嘛，我会保护你的。” 　　晚回舟一时搞不清沈判刚才的举动，到底是认真还是玩笑。他目光随着沈判刚才的角度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床单角掀起，像是有人跌跌撞撞走过碰到似得。 　　可房间里除了他和沈判，没有任何人。 第25章 窥视五 　　“我想出院。” 　　晚回舟自己也不知道要出院这件事为什么要跟沈判商量。父亲去世, 母亲在云城重新有了家庭，受伤这件事，晚回舟隐瞒没有说，还是事发后上了全国新闻，苏红看新闻才打电话过来询问的。 　　母子关系一向都是礼貌关心有余，亲近不足。晚回舟这么大的人了，不想苏红担心过来跑一趟, 再者说他也没有大碍，因此现在苏红都不知道儿子住院的事情。 　　前几天伤是真的伤，后几天没了事, 可沈判不知道，从头忙到尾，晚回舟看在眼底，不是没有感动, 他是个慢热的人，感情表达也是因为有了江江后才多了几分直白, 不过对于沈判这个追求者，晚回舟不想给沈判造成误会，因此态度一直掌握分寸拒绝明显。 　　可沈判就跟听不进去拒绝的话一样，丝毫没有退缩, 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现在医院护士叫沈判都是晚队家属这么叫，沈判别提多高兴了。 　　晚回舟觉得这样的沈判跟江江没差几岁，倒也没有反感。 　　“舟舟你问我呀？”沈判胸膛顿时涌上病人家属诡异的自豪感, 坐的板直，装模作样思考了翻，还没来得及开口，沙发上含着奶糖的江江先扑到爸爸怀里，甜腻腻说：“爸爸爸爸要回家了吗？” 　　晚回舟抱好江江，一手摸了下儿子脸颊，问：“哪里来的奶糖？” 　　晚江江见爸爸僧气，很干脆的出卖沈判，大眼睛眨着卖萌，说：“叔叔给的，我没要。”意思不是他主动要吃的，都是怪叔叔给的。 　　“小鬼！”沈判生气了，一手戳江江脸颊，小气吧啦的说：“不要吃了，吐出来给我。” 　　晚江江舍不得，鼓着脸颊多吸了两口奶糖，说话音都含糊带着奶味，说：“脏脏啦，吐出来脏脏啦。” 　　“我又不吃！”沈判故意摸江江鼓鼓的腮帮子。江江以为叔叔真的要掏他的奶糖，吓得大喊：“爸爸救我，快救救我鸭。” 　　晚回舟抬眼看向沈判，沈判不情愿的收回手，重新坐回沙发，吃醋吃的眉毛都变形了，说：“舟舟，你老偏心江江，我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怕死的把慈母多败儿给咽了回去。 　　晚江江在爸爸怀里冲叔叔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被爸爸摸了下脑袋。 　　“是你自己想吃的，不要消耗叔叔的心意。”晚回舟温声说：“跟叔叔说谢谢。” 　　晚江江人小鬼大，从小机灵，很会分辨一个人对他的好意，在人际关系上比晚回舟这个当爹的要如鱼得水，他想要什么，不用直说，很会撒娇卖萌，就会有人主动帮他达成便利。不过这项技能，晚江江也不是对谁都用，一般都是对亲近的人。 　　江江从爸爸怀里爬出来，身体往叔叔那儿靠了下，小手摸着叔叔的大手，乖巧说：“谢谢叔叔奶糖，是我自己想吃的。” 　　明明知道这小鬼是个肥嘟嘟会卖萌的小子，沈判还是心软了，心想不愧是他的崽，以后长大肯定吃不了亏！于是很大人大量的拍江江脑袋，说：“成了，以后不要跟我斗！” 　　晚江江做了个鬼脸，笑着一口奶牙，扑到沈判怀里。 　　“肥嘟嘟还吃糖。”沈判嘴里嫌弃，手里将江江抱好。晚江江怪哼了声，说：“叔叔你胡说，我明明身材很好的，一点都不胖，卖包包的婶婶都夸我可爱漂亮呢。” 　　被这么一打岔，晚回舟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可沈判记着，并且很想嘚瑟下自己病人当家人的一言堂身份，不顾气氛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番，说之前还捏了下江江脸蛋表示抗议江江刚才插嘴，然后很正经说：“留在医院是比较利于你的伤口恢复，不过舟舟你要是住不习惯，回到家我也能照顾你，反正最近都是我帮你上药。” 　　才怪。 　　舟舟都不让他碰。 　　晚回舟反应过来沈判话题切换到之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判又道：“反正你住在这里我也不放心，那个斯文败类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叔叔，谁是斯文败类鸭？”江江歪着脑袋好奇问。 　　晚回舟：“沈判，江江面前注意些。” 　　沈判被训，大丈夫一言堂身份立刻打回原位，只好把气发在江江身上，捏了下江江脸颊，随口瞎扯，说：“小孩子知道太多会被鸭子吃掉的。” 　　晚江江：？？？ 　　顶着一头问号，江江鼓着脸颊从沈判膝盖上爬下来，他才不要这个怪叔叔抱！又吧嗒吧嗒扑到爸爸怀里去了。 　　晚回舟早已习惯江江和沈判玩的时候特别亲，不理生气的时候也很快。沈判也不以为然，还伸手幼稚的拽掉了江江脚上的拖鞋，然后发出幼稚的笑声，江江坐在爸爸怀里鼓着脸冲沈判做鬼脸气呼呼的不想说话。 　　既然决定了出院，沈判开始开始化身田螺姑娘帮忙收拾出院衣服，不过也是越帮越忙，加上江江也来凑热闹，两人一会玩起来了，东西拉的到处都是要乱许多。 　　住院一周多，病房里多出许多私人物品，大多都是沈判带来的。 　　精致的骨瓷茶具、赏心悦目漂亮的花瓶，就连病房的床单被罩也替换了…… 　　晚回舟动手处理，沈判闹着不让非得晚回舟坐下休息看看报纸杂志什么的。江江今天周末，不用去幼儿园，高兴可以陪爸爸一整天，现在脱了拖鞋躺在床上闹沈判，沈判一只手抓住江江的脚丫子，江江挥手小声叫：“不对不对，我还没藏好，重来叔叔。” 　　“哪里有你这么耍赖的。”沈判不满说，不过手放开了，还很正经问：“好了没？” 　　两人游戏是沈判站在床边位置固定不动，江江藏身的地方只能是整个床，幼稚到一起没完没了的再来一遍，还要变化各种角度位置。 　　病房门关着，两人玩闹有分寸声音不大，不会吵到别人。 　　晚回舟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闹，手机作响，一看来电显示是田军，想是局里有事，接了起来。 　　“晚队，有命案。”田军在电话率先开口道。 　　“地址在哪？直接现场汇合。”晚回舟直截了当问。 　　田军犹豫了下，“晚队您的伤——” 　　“不碍事。地址。” 　　“高新区淮南路云龙大厦4栋A座六层。” 　　挂断电话，晚回舟利落换了私服，跟着沈判道：“江江你看着点，临时有案子我去一趟。” 　　沈判正抓江江的脚，一听晚回舟的话手没抓好，被江江躲过去了。不过两人这会都没了玩的心思，两只大小脸瞬间耷拉下来，同时发出“啊？”的无助不开心声。 　　“我晚上会回家。”晚回舟走了过去，摸了下儿子脑袋，低头亲了下，“乖乖听叔叔的话。” 　　江江得了亲亲，大力点着小脑袋表示自己会乖巧，然后高高兴兴挥手：“爸爸再见。” 　　沈判眼巴巴瞅晚回舟，显然想得到同样待遇，不能厚此薄彼。晚回舟当没看到，道：“谢谢你沈判，要麻烦你了。” 　　“啊。”沈判一脸哀怨寡妇脸，还装的挺大度贤惠，说：“舟舟你睫毛精美颜盛世说什么都好。” 　　晚回舟不想搭这个话，点了下头急忙出门。 　　病房门一关，床上江江指着自己脸颊，强调说：“爸爸刚刚亲我这里啦，叔叔你看到了吧，爸爸是最爱我的鸭！” 　　妒火烧红了沈判的眼，然后对江江伸出了魔爪——照着江江指着的脸蛋捏了一把。 　　江江捂着脸蛋呜呜叫，生气的鼓着脸，这个叔叔真是太坏了，还想和他抢爸爸，哼！ 　　“去不去玩？”沈判百无聊赖戳江江脸颊，半点都没红，还装可怜！ 　　晚江江正气着，脑袋头快冒烟那种，听到问话，先哼了声，被沈判嗤笑了声，“小样。” 　　“才不是小样。”江江觉得自己被嘲笑了，鼓着脸颊要赔偿，微微抬着下巴一副没商量的语气：“我要去游乐场还要吃冰淇淋和甜甜圈，不许给爸爸告状，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沈判随手给江江套外套，心想别以为你穿条裙子就把自己当小公举了。不过嘴上说：“去去去吃吃吃不告状，不过下次你也要帮我忙。” 　　“什么忙？”江江大眼睛闪着狐疑的光。 　　“我在追你爸爸，大人说话要亲亲的时候，你就躲开走远点，你想不想我当你另一个爸爸？”沈判说到这儿，怕江江听不懂，“你看，你们幼儿园同学都是爸爸妈妈，你可以俩个爸爸，酷不酷？” 　　晚江江晃着脚丫子提醒沈判好好给他穿鞋，小机灵样，说：“我想想看。”他见沈判停下给他穿鞋子，连忙脆脆说：“是好酷鸭。” 　　沈判把另一只鞋子给穿好，抱人下来。晚江江哒哒哒跑到床另一侧，做了个鬼脸，大声说：“我才是爸爸最喜欢的人！” 　　气得沈判鼻子都要歪了。 　　“放屁。”沈判说完也不收拾病房，打了电话给助理过来让其收拾，跟拎小鸡似得捉住江江，单手抱着大步往出走，斩钉截铁说：“不可能，走着瞧。” 　　江江才不怕，哼了声，高高兴兴的蹭怪叔叔的吃喝玩乐。 　　- 　　燕市高新区开发了有十年，一直往外扩建，稍微中心地带产业发展比较成熟，可以媲美老城区了，年轻人的消遣休闲活动近几年转移到这里，比市中心要有活力一些。 　　出事地段恰好在新扩建与老地段的中间交叉地带，开发没几年的新楼盘，靠近马路大厦是办公楼，后面几栋是小区，里面有商用办公、家庭自住，比较混杂一些。 　　小区大门常年开着，谁都能进。 　　晚回舟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组里同事正在询问保安。 　　“……人来人往的谁都能进，每天几百号人，我也没留意到。这是西门，东面还有个小门。”保安带着燕市方言指着方向，“监控？监控有的有的，要拿走要去小区找物业。” 　　晚回舟站在门口没一分钟，见到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加大了排查难度。 　　同事组员收集完信息，一抬头就看到晚队长，连忙过去叫：“队长，您不是在医院么？” 　　“伤没事。我上去看看。”晚回舟打完招呼进了小区。四栋楼靠里，偏角落一些，楼与楼距离挺大，绿化树木很茂密，A栋大门正好对着墙角，很是隐蔽，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群众，有同事正在做笔录询问有无可疑人出现。 　　几人见了晚回舟纷纷叫晚队、队长，晚回舟点点头，进了楼乘电梯上去。 　　晚回舟从电梯出来，能听到吵杂说话声，命案现场拉着警戒线。吴强站在门口，一看晚队来了，连忙过去一边介绍现场基本资料，“队长，死者是男性，下午一点四十当地派出所民警发现不对，向队里反应了情况。是这样的，死者对面住户是对新婚夫妇，跑去度蜜月了，今天中午十一点多到家，发现家里遭了小偷，向派出所报警，咱们同事来查，发现楼上一家也遭遇被偷，就向同层住户问问情况，敲死者家门的时候没反应，反倒有些气味不对，就叫物业上来，隔壁邻居说好几天没见过住户出来，还以为也出去玩去了，同事觉得不对，从七楼阳台下去看了看，发现死者躺在客厅，已经死了。” 　　“法医到了没？” 　　“没，今天朱正休假，队里新来的实习在，刚打了电话说马上到。”吴强没想到队长来的这么快，怕是直接从医院跑出来的，将鞋套手套递给晚队，吴强才想起队长胳膊有伤，道：“队长，要不要我帮你戴？” 　　晚回舟套好鞋套，正在戴手套，听闻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沈判，闻言道：“不用，伤好的差不多了。” 　　吴强说完就觉得自己那话盖里盖气的，还怕晚队误会，被拒了大松口气。 　　死者房间户型比较敞亮，一进门就是餐厅客厅阳台，长方形一眼看到底。屋里散发着尸臭，有苍蝇乱飞，死者趴在客厅中间，面部朝下，四周环境凌乱，像是有打斗被翻过的痕迹，客厅墙壁呈喷射状血迹。 　　晚回舟脚下避开地板发褐色的血迹，观察尸体，从裸露在外的肌肤来看，已经有初步的巨人观，现在是开春，最近天气变暖，死者阳台推拉门紧闭，密闭空间内温度略高些，死亡时间起码有三到七天，不过具体还要等法医判断。 　　“对了，法医呢？”晚回舟问吴强，不是说有实习生么。 　　吴强捂着鼻子站的挺远，佩服自家队长厉害，这味冲鼻的恶心，还能面不改色。 　　“卫生间吐着呢。还是得老朱出马才成。” 　　朱正正好到了，听到吴强这么一句，顿时说：“小强怎么叫呢，叫朱主任谢谢哈。” 　　“朱主任您可到了。”吴强顺着杆子往下爬。朱正心宽体胖不计较这些，跟晚回舟打了招呼，问吴强，“尸体翻动过没？” 　　“没有，我们也是刚进来不久，实习生还没上手就恶心的在卫生间吐着。”吴强说着，卫生间出来个小姑娘，齐耳短发圆脸，吐得脸都白了，吴强一看正主出现改口说：“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朱正一边量肝温，一边说：“小童，过来搭把手。” 　　实习生童颜才毕业就分到这儿，还没见过这大场面，被吴强刚小瞧了，也没多说，走到老师那儿帮忙做笔录帮忙。 　　“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四天前，时间是凌晨到三点钟。”朱正检查尸体四肢和表面伤口，死者穿着睡衣，朱正将睡衣翻开，胸腹中多刀，一一检查了下，说：“致死原因，应该是胸口这一刀，不过还得等回去解剖才成。” 　　干完这些，可以装尸体回局里了。朱正完忙脱了手套，这才看向新人，很温和说：“第一次都这样，慢慢就好了，行了跟我回局里，还有忙的时候。” 　　“是，朱主任，我会努力学习的。”童颜道。 　　朱正也有个闺女，今年高中，比童颜小，不过推己及人，要是他女儿以后出去上班也希望有个好老师带着。因此对年轻上进小姑娘就很有耐心，对着队里老大爷们就不客气，很是护短说：“晚队，我早上闪了腰，这尸体挺重，我看吴强挺利索，让他去我那儿帮帮忙。” 　　吴强：“老朱，不对，朱主任您饶了我呗。” 　　晚回舟点头，“吴强你跟过去看看。”吴强性格活套嘴巴有时候不留神，不过干活不错很细致，他还要留现场再看看，让吴强跟过去也成。 　　吴强皱巴巴一张脸跟同事抬着尸体下楼，腹语老朱太小气了，说都不能说了。 　　“晚队，房间有被翻过痕迹，没有贵重物品，不确定是丢失被盗，还是屋主没放。”田军检查了一圈，手里拿着租房合同，说：“屋主是租房的，通过合同身份证号查出是本地佳县人，二十八岁。我已经通知过屋主了。” 　　晚回舟盯着墙壁血迹，喷射状最高点越过开关按钮十五公分以上，听闻点点头。 　　门口响起一声哎哟哟的痛惜叫声，晚回舟被打断思路，看向来人。四十多化着妆的中年妇女，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一副气短的样子，“我都说不租了不租了，租谁不好，招惹这么个混混，杀千刀的死了脏了我的房，我以后怎么租啊。” 　　又打电话，嗓门特别高和气愤。 　　“咱家房子出人命了，谁？就是你介绍住过来的那个吴峰，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妈我，整天跟着混混不学好，现在被杀了连累咱家房子，我本来给他算的房钱少，还每个月拖着不交，死了都祸害咱家，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晚回舟听到电话内容，房东与死者认识，应该说房东儿子与死者关系比较近，不然不会房租算便宜。 　　“队长，我去问问。”田军已经过去了。 　　房间格局简单两室一厅，主卧衣柜、床上凌乱，显然是被翻过。次卧是间麻将室，摆了个麻将桌地上有烟头啤酒瓶，晚回舟看了眼麻将桌，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应该有段时间没用了。 　　现场技术科做完事，可以回局里。 　　晚回舟跟着回去，先上了四楼法医室。死者已经解剖完，吴强一脸便秘，倒是实习生童颜现在适应了。 　　“队长。” 　　晚回舟看向尸体，朱正道：“小童，记录先给晚队看，等稍厚我给你一份详细报告。”后一句是跟晚回舟说的。晚回舟点头，接了记录，吴强在旁说：“队长，死者胃里有安眠药残留，还有酒，一共被捅了十九刀，这凶手够恨死者的，致命伤口是胸口那一刀。” 　　本子上人体形态，尸体正面中刀，怎么分布童颜都画着，一目了然。 　　“朱老师徒弟很仔细。”晚回舟说了句。 　　朱正笑眯眯说：“第一天最初有点不适应，后头就好了，很不错了。小童继续努力。”又解释说：“死者胸口那一刀直插要害，几乎是一刀毙命，其他伤口是死后造成，不过因为时间差距很小，很难分辨，也是因为胸口那刀位置很寸，倒有点像学医的——哦，我就是说说。” 　　“谢谢。”晚回舟道了谢，梅莉上来通知房东的儿子到了。 　　吴强自告奋勇去问情况，就怕队长把他在留到法医室帮忙。房东儿子二十三四左右，长得挺清秀的就是一股子流氓气息，不过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窝里横，真出事了第一个怂，不用吴强吓唬，老老实实就交代了。 　　他妈在旁补充，顺便敲儿子脑袋让你不学好让你鬼混你看看下场，吓得那么大的儿子哭着抹泪。 　　“行了，教育孩子回家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吴强说完，对着那个哭的跟小可怜似得男孩，语气好了些说：“以后好好上班学习，好了，后期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你们配合，谢谢两位了。” 　　从报案发现死者到收集案件基本信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刑侦队大办公室众人或站或坐，简短会议交流下目前案件掌握的基本信息。 　　“吴峰，男，燕市佳县人，未婚，年龄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九，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周五凌晨到两点半，凶器应该是一把水果刀，现场没找到凶器。” 　　“根据房东儿子说法，他跟吴峰在一家红树林游戏厅认识的，对方在游戏厅当托，平时游戏厅有人捣乱，吴峰也负责处理，房东儿子原话是吴峰有一帮兄弟，为人很仗义。他跟吴峰交情不深，认识半年，他在游戏厅被欺负的时候吴峰帮过他，两个月前吴峰找住的地方，他家空房闲着，就提议吴峰过来住。” 　　技术科那边说：“房间阳台发现了一组鞋印不是死者的，房间指纹只有死者吴峰的，死者身上发现黑色短发，正在做化验……” 　　吴峰是板寸，现场拿回来的头发要长一些。 　　阳台推拉门只是轻轻闭合，并没有紧锁，不排除是凶手留下的。 　　晚回舟想到次卧的麻将桌环境，道：“去红树林游戏厅一趟，问问谁跟死者之前打过麻将，死者的人际关系查清楚。” 　　“队长，对面房子被盗，还有楼上，会不会是小偷闯空门被吴峰发现，干脆把人杀了。”田军问。 　　晚回舟盯着验尸报告的照片，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不像，凶手一刀捅死死者，又补了十八刀，更像是仇杀，很恨死者。” 　　将案发现场翻的这么乱，家里没有贵重物品，是不是凶手想营造出劫杀可能。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好下定论，晚回舟敲了下桌子，“两条线，一条跟偷盗的小偷，一条往吴峰仇人这块查。” 　　众人道是，各自散了连忙出外勤去走访摸查。 　　晚回舟本来要跟着一起去红树林游戏厅，田军说道：“队长，你伤还没好全，这些我们跑腿就成了。” 　　“就是就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吴强在旁开口。 　　也是队里大王小王都不在，出了命案田军第一个想的就是晚回舟，曾宏伟那儿伤势恢复的不错，不过伤在腰腹下不了床，再者说就算快好了，田军也不想叫曾宏伟，拖后腿。 　　晚回舟思量了几秒点头同意，他没有伤，但是外人不知道，太拼了容易生疑。 　　队里一会走的干净，晚回舟回到办公室从抽屉取出杨国民的卷宗。自从医院里杨国民被杀后，直到现在都没查到可疑人员，杨国民身上的疑点也解说不清。 　　枪支来源和五十万现金。 　　晚回舟打开卷宗，上面记录着杨国民背景。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继母对杨国民不好。根据杨国民口供，他无意撞见继母偷汉子，继母脚上就戴着一串红铃铛，每次被继母毒打虐待的时候，铃铛声响起，年幼的杨国民没法报复，将这种情绪一直压在心底，后来他继母因病去世，杨国民就把手伸向了别人…… 　　后面几页是医院弹痕痕迹。 　　晚回舟看到过道两颗子弹。嫌犯射击两声，一颗打在墙壁上，一颗其实是穿过了他的眉心，不过卷宗上子弹是在他身边。 　　“笃笃——” 　　“进。”晚回舟合了卷宗抬头看向门口。 　　梅莉说：“队长，灶上开饭了，您要什么我给您买去。” 　　晚回舟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道了谢说不用，“我自己去吃就成。”他刚说完，大办公室外头有江江的声，梅莉一回头果然看到江江，眼睛都亮了，然后看到后面跟着的沈判，跟被人追杀似得得急急忙忙说：“晚队，我、我先去吃饭了。” 　　沈判提着饭盒目光死死的盯着梅莉，他一不留神就有些女孩子想关心舟舟！ 　　“爸爸！”江江哒哒哒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一脑门的汗，显然玩的很开心。 　　“你们怎么来了？”晚回舟开门让两人进来。 　　沈判将大饭盒放在桌上，说：“饭都定好了，怕你只知道工作不好好吃饭。”一边取食物，一边小心眼还要装作不留痕迹十分自然的问：“刚那个女的找你什么事？” 　　“梅莉？” 　　沈判撇嘴，无理取闹上身，舟舟一口就叫出名字。 　　“你要认识她吗？”晚回舟故意道。果然沈判刚上身的无理取闹顿时吓没了，表清白说：“舟舟，明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这么说伤我的心。” 　　旁边晚江江本来看戏，被沈判扫了眼，立刻捧着自己胸口，凑过去小声说：“爸爸，心疼。” 　　晚回舟吓了一跳，“哪里疼？” 　　“叔叔伤心，心心疼鸭。”晚江江捂着自己胸口软绵绵说着，还冲沈判眨了下眼睛。 　　沈判：…… 　　“舟舟不是我教的。”沈判甩锅，拍江江脑袋，教育说：“表现手法不要这么腻歪。” 　　晚江江捂着胸口的手果断下滑到了肚子，摸了摸脆脆说：“爸爸，我饿啦要吃饭。”又冲沈判吐舌头笑。沈判拍着江江脑袋说了句小坏蛋，不用晚回舟说，带着江江去洗手。 　　晚餐很丰富，荤素搭配齐，沈判订的老汤，晚回舟喝完觉得浑身暖和了些。 　　“明天就不要送饭了，局里有食堂。” 　　沈判撇嘴说：“你能乖乖吃饭？是不是还有女孩子提醒舟舟吃饭饭啦。”显然是刚才听到梅莉说的话了。 　　江江捂着肚子笑倒在爸爸身上，“叔叔好好笑呀。” 　　晚回舟无奈，不过没生气，眼底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说：“你别乱说，我会按时吃饭的。局里要办公，你带江江过来不方便，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舟舟，一家人干嘛这么见外。”沈判自来熟道。 　　晚回舟不想再为这个话题辩驳，主要是跟沈判较起真来他说不过。便道：“明天就不要订餐了，今天还要麻烦你看着点江江。” 　　外头大办公室吴强回来了，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跟叔叔回家吧。” 　　“这么快又要走了，舟舟我有点怀念你住院，今天都没有帮你扶鸟。”沈判絮絮叨叨的，说的好像之前他干过似得，不过行动上很配合，一手拎着盒子，一手牵着江江出了局里。 　　“爸爸早点回来呀。”江江挥手说拜拜。 　　晚回舟点了下头，沈判和江江背影已经下了楼梯。回到办公室，吴强要开口报告，晚回舟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了，食堂早就没饭了，便跟梅莉说：“订外卖，看看大家吃什么，我付账。” 　　“队长这多不好意思呀。”吴强笑嘻嘻开口脸上可没不好意思。 　　晚回舟笑了下，说：“没关系，黄佳佳案子结束本来说请大家的，现在怕是没时间，等这起案子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队里纷纷说谢谢晚队、会努力早点解决的。等晚回舟一进办公室，同事改了口风，说：“今天队长心情不错啊，刚还笑了下。” 　　“是啊，刚看见江江和富二代来了，听说队长住院的时候，小富二代和咱队长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呀？” 　　吴强刚笑嘻嘻的脸掉了下来，手里文件拍了下桌子，八卦的众人立刻闭嘴。吴强说：“一个个大男人嘴怎么那么碎，好奇的话去问队长，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众人点头，刚说话的小声解释：“强哥，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晚队是我们也不歧视，就是闲聊一嘴。” 　　“对啊，队长破案快，还出手大方，老曾以前可没请过饭。” 　　“成了，吃什么去梅莉那儿说，一会还要开会。”吴强也没太生气，他和同事公事几年，大家脾气都知道，没什么坏心，这话题就不提了，顺口跟梅莉说：“我要个炒面，你给田军叫个炒米，他估计也差不多回来了。” 　　梅莉已经收到队长转的一千块红包，麻利的下单。这边刚叫好饭，田军带人也回来了，抄起桌上的茶缸先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擦了下嘴。 　　晚回舟出来，“开会，查到什么情况。” 　　田军是跟吴峰人际关系那条线，先跑了趟红树林游戏厅，要到了跟吴峰关系好的几位兄弟联系方式，挨个找了过去，一一询问。吴强是追的小偷盗窃线索。 　　“跟吴峰关系要好的有六人，周四晚上在吴峰家打麻将的有三位，查过三人当晚都有不在场证据。”田军继续道：“根据游戏厅老板说，吴峰人很活套，交友很广，在他那儿干了两年，形形色色见了不少人，半个月前有人找上门，叫吴峰还钱，这人叫外号叫老黑，只了解到经常出入一家大富贵洗浴中心，没有具体电话。” 　　“问过游戏厅员工，一个月前这个老黑和吴峰吵得很厉害，动起手来，当时还砸碎了一台游戏机，我查过吴峰户头没有存款。” 　　田军将一下午查到的信息汇报出来。吴强则说：“被盗家庭为两户，吴峰对面和吴峰所住的楼上，在对面家庭没有找到鞋印，问过邻居，出事前没听到什么响动，被盗时间还不知道。不过我在吴峰楼上，也就是七楼阳台发现了脚印，七楼阳台的花盆被刮倒，应该是小偷翻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的，然后踩上去留下的脚印，拿去技术科对比过，跟吴峰阳台上脚印一样，是同一人。” 　　“根据704业主给的信息，他本周四出差去外地，今天才回公司，没想到家里失窃直接从公司回来。” 　　晚回舟沉思了下，办公室电话作响，大家看过去，梅莉不好意思说对不起，一看来电，估计说：“队长，可能是外卖到了。” 　　外卖进不来。 　　“吴强你和晓峰去拿一下。”晚回舟说道，一看表八点了，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大家几乎都在外面跑着，便说：“先吃饭。” 　　他自己没动，盯着办公室的大白板，将刚才得到的消息捋顺写了上去。 　　两人回来，手里各拎着大袋子，装的满满兜兜的，隔着包装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跑了一下午外勤的众人刚还不觉得饿，现在闻到香味肚子就叫起来了，知道是晚队请客，纷纷说：“谢谢队长。” 　　“没事，你们吃吧。”晚回舟知道他留在这里，大家吃不好，便回办公室了。 　　半小时后，外头吃完了，将垃圾收拾好，窗子开着散味。 　　晚回舟出来，直接吩咐道：“吴强，小偷这条线继续，往销赃点找找。” 　　“明白。”吴强点头。 　　“田军，尽快查明老黑和吴峰的关系和纠纷。”晚回舟看向技术科的小钱，“现场那根头结果出来了吗？” 　　小钱说：“晚队，是假发。” 　　“假发？”吴强先喊出来了，“凶手还会伪装，真是够可以的。” 　　晚回舟想到第一现场墙上喷溅的血液高度，凶手身高不会太矮，具体要推测要做个现场模拟。 　　时间还早，各自分工。田军带人去查大富贵洗浴中心，吴强点活去踩附近的珠宝店铺，再问问情况，晚回舟则是带着一位跟吴峰身高接近170的回到了案发现场。 　　其他同事留办公室看小区监控录像，要查找案发前可疑人员。 　　- 　　一刀直接刺中吴峰胸口，吴峰跌跌撞撞摇摇欲坠下跌的同时，凶手拔出刀胳膊划了两刀，同时紧接着又刺了十刀，分别在腹部另一侧胳膊，根据法医报告，剩下的六刀已经能明显区分是死后造成的——晚回舟比划了下，扮做吴峰的警察胳膊下意识的挡，沿着轨迹血迹喷射在墙壁位置。 　　晚回舟手里握刀模拟还原当时凶手动作，除了吴峰本身抵挡的血液喷射，开关盒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凶手拔刀时刀尖挥洒出去的。 　　他自己一七八，挥洒的位置要高一些，推算下来，凶手个子应该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二之间。 　　“可以了。”晚回舟将笔放回口袋，手机响了。 　　田军道：“队长，找到老黑了，现在带回局里问话。” 　　“好，我马上回去。” 　　晚回舟跟着同事从现场离开，回到局里，田军迎上来说：“老黑是个癞痢头，平时有戴假发习惯。” 　　“多高？” 　　“一米八。”田军快速回答，然后反应过来，问：“队长，不是吗？” 　　晚回舟点头，“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二，不会太高，先去问问情况。” 　　老黑原名林辉，因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壮硕，以前是收保护费，后来负责要债最后做大了，自己开了家借钱公司当老板，说直白点就是放高利贷。 　　“说吧。”田军问。 　　何晓峰在旁做口供记录。 　　林辉踩着灰色地带赚钱，经常出入局子，不像房东儿子那么好吓唬，一问话全都兜出来。这会端着水杯喝了口，不急不慢笑呵呵说：“田警官，您让我说总该有个名目吧？我早都从良不干违法的事，现在可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你可以查，我现在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满脸横肉，就是笑起来也显得凶。 　　“干干净净？你是让我查你公司的账目，还是去洗浴中心问问你的相好？” 　　“玩这么大？”林辉笑容收了起来，想了会，没刚才那么欠抽，说：“警官，你想问我什么我都配合，我就本本分分做生意，警察也不能欺负人。” 　　何晓峰笔放下，“怎么说话？好好配合。” 　　林辉没把何晓峰放在眼里，不过瞥了眼田军，没有发作，直接说：“田警官你问吧。” 　　“跟吴峰认识吗？你们关系怎么样？” 　　林辉思量了几秒，点头：“认识，酒肉朋友说过几回话，其他的不太清楚。” 　　“我还没说怎么回事，你就急着否认？”田军天生脸黑，板着脸直接说：“吴峰死了，有目击证人看到你半个月前找吴峰要过钱，发生过争执，你扬言吴峰不还钱就剁了吴峰。” 　　林辉听到吴峰死了，先是骂娘，“卧槽那个龟孙，他死了欠我的钱谁还？！警官，那孙子真死了？” 　　“要不要带你去停尸间认尸？”田军冷冷问。 　　林辉赶紧摆手，一脸嫌弃晦气，又一肚子火，显然不是装的。 　　“你本周五凌晨到三点在哪里？做什么？” 　　“你们不会怀疑我杀了那孙子吧？他还欠我十万没还，我揍揍他吓唬下还成，真杀了他谁给我还钱。”林辉说着，他也搞明白这些臭警察是为了吴峰的死找他的，不是他放高利贷的事，也没什么隐瞒，说：“周五我在大富贵洗浴中心，点的阿丽，她能给我作证，按了一晚上，不信你们查。” 　　田军：“我们会查的，不用你教。”又道：“吴峰什么时候问你借钱，为什么借，从头到尾说清楚。” 　　“那孙子一向喜欢赌，不过玩的不大，穷扣扣的我不看在眼里。一个多月前不知道哪里发了财，突然就抖了起来，飘的二五八万的，跟我称兄道弟，还请我去洗浴，我缺他那点钱？”林辉显然看不起吴峰。 　　田军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赚了多少钱？从哪里得来的？” 　　“那孙子一喝酒就吹牛谁知道真假，说一晚上就赚了五十万，谁信。”林辉酸溜溜的撇了下嘴，“怎么来的没说。” 　　一晚上赚五十万。 　　“抖的不成，后来听说去赌了，活该！玩的大，输了个精光，还问我借了三十万。”林辉继续道：“我本来不想借，这孙子没房没车，借出去很难要回来，后来他跟我保证，说绝对能搞到钱，有人会给他送钱上门，我想着哥们情，就借了，后来确实很快给还清了。” 　　林辉说到这里咂了咂舌，满是羡慕，“这孙子也是有能耐，有钱不一起赚。” 　　“继续。”田军敲了敲桌面。 　　“后来又去赌了呗，想翻本，听说刚开始赢的很顺，一晚上就赢了三四十万，不过后来又搭进去了，输红眼问我借，我想着这孙子有门路，给借了十万。”林辉顿了顿，说：“说好是一个礼拜还的，我利息也没要的太高，结果拖了两个礼拜，我又不是搞慈善的，就过去问了问情况，谁知道这孙子脾气横的很，反倒还骂起我来——” 　　田军看林辉停下，“怎么不继续？” 　　“也没啥，就是闹了点不愉快，动了下手。”林辉含含糊糊的说。 　　田军看出问题，拍了下桌子，厉声呵斥：“现在是一条人命，吴峰死了，你要是做假口供，我们可以告你的。” 　　“成成成，我说，你别拍桌子吓唬我，这也没什么。”林辉嘴里说着没什么，眼神飘了下，说：“不就是这孙子还不起钱诬陷我，说我跟赌场老板串起来坑他钱，可又不是我逼着他赌的，他自己烂赌关我屁事。”这都交代了，林辉干脆一口气说完：“帐不能要不回来，我就说再给他半个月时间，要是再不还钱，我就收拾收拾他。我本来就是吓唬他的，绝对不会杀人。” 　　…… 　　何晓峰整理林辉口供。 　　晚回舟在审讯室从头听到尾，到了办公室，先道：“明天把赌场清了，找赌场老板核实情况，看看能不能从这人口里问出关于吴峰大笔金钱来源渠道。” 　　桌上放着吴峰银行流水，一年来都是小金额几千块钱流动。按照林辉所说，吴峰一个半月前突然得了一大笔钱，还是现金交易，通常用大额度现金交易也不一定是渠道不干净，不过对于吴峰的收入状况，还有现在被杀，这钱的大概率就不太见得了光。 　　“晚队，您觉得吴峰这钱跟他的死有关？”吴强好奇问。 　　晚回舟点了下头，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便道：“明天再说吧，大家回去休息。” 　　今晚的夜很暗，月亮被乌云遮盖住似得。 　　晚回舟信步出了警局大门，正在想吴峰的案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不等对方手搭上来，淡淡道：“沈判。” 　　“你想的这么出神都能认出来是我，咱俩真是心灵感应一百分。”沈判大步上来，一脸遗憾，将原本想搭晚回舟肩膀的手绕了个圈抄进口袋，还显得挺酷，跟着晚回舟并排行走，路灯下笑的一口白牙，“舟舟，我来接你下班。” 　　晚回舟呼出一口气，不去想案件了，说：“十分钟的路不用麻烦跑这么一程。” 　　“舟舟！”沈判嬉皮笑脸说：“我家舟舟燕市警局行走的睫毛精招牌警花，我怎么能不来接！舟舟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迷人。” 　　又开始彩虹屁吹起来了。 第26章 窥视六 　　“肥嘟嘟洗完澡自己上床睡觉去了, 还把门关的紧紧的，我是会吃了他还是怎么！”沈判跟晚回舟告状，这臭小子还在他面前装小姑娘，真是不害臊。 　　因为江江比较特殊，午睡短暂休息还好，但是晚上长时间深度睡眠一定会变身的，晚回舟就叮嘱不可以让其他人见到他晚上睡觉, 看来江江记着。 　　晚回舟声音没有波澜，解释说：“江江从小习惯了。” 　　沈判踢了下脚，现在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告诉舟舟其实他都知道。肥嘟嘟是个臭小子，会变形态因为他的关系，以及他的身份，还有舟舟的变化。 　　“舟舟。” 　　晚回舟听沈判声音不同刚才轻松变得有些迟疑, 便看了过去，“怎么了？” 　　“你会不会喜欢一个鬼啊？”沈判被看的又故作轻松口气问, 划重点补充：“男鬼。”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份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不过本质还是差不多的。 　　晚回舟心跳了下，想到江江的特殊，还有他的死而复生, 真的说起来，也许不是那场爆炸案造成的，而是那天晚上—— 　　探究的目光看向沈判。 　　沈判被看的有点心虚，哈哈笑了两声：“晚上跟肥嘟嘟看电影, 哈哈里面有个外星人跟人谈恋爱，我就好奇多问问。” 　　不知道怎么解释。沈判有些懊恼，又怕说了，晚回舟会生气，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晚回舟心里生疑，但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早，晚江江扭开门，顶着一头长发，穿着卡通拖鞋先哒哒哒往客厅跑。晚回舟正在洗漱，听到轻快的跑步声就知道江江醒来了，还没看到人影，先听客厅里江江开心的声。 　　“叔叔快起床！” 　　沈判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听见声没睁开眼，敷衍的唔了声。江江才不管，小身子如同抛物线似得扑到了沈判身上，晃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另一只挂在脚上，开心的晃着说：“叔叔！起床起床，你说好要带我去玩的！” 　　“你不去幼儿园了？”沈判睁开眼，长胳膊一弯，捉到了江江乱慌的脚丫子。 　　“啊？”江江懵了下，刚刚兴奋欢乐的笑容，完美的给沈判表演了一副笑容慢慢消失并且伤心欲绝的样子。沈判现在开心了，也不睡了，精神饱满说：“来来来，快去洗漱，一会还要上学，今天我给你扎个辫子。” 　　江江闷着一张肉脸，坐在沈判身上，一手撑着脸颊，说：“我想静一静，叔叔你不要吵我。” 　　沈判哈哈笑，顺手捏了下江江肉脸，开开心心的穿着大版卡通拖鞋吧嗒吧嗒去卫生间找舟舟了。 　　“舟舟，你上厕所了吗？” 　　“我收拾好了。” 　　沈判脸上明晃晃的遗憾，跟外头闷着的江江有点像，他自己不知道，洗了手，打开买的乳液倒在掌心，动作太快，晚回舟侧身脸颊就被沈判捂着，沈判假装自己不毛，很自然说：“对皮肤好。” 　　“我不用这些。”晚回舟有些不习惯，觉得两人过于亲密。 　　沈判已经收回手，指着自己脸颊，示意晚回舟脸上还没擦匀。晚回舟突然觉得浴室空间过于狭小，他几乎贴着沈判的胸口，有些发闷，便快速道：“知道了，你用吧。” 　　等晚回舟出去，沈判关了浴室门，年轻的脸上都是高兴的笑，每天早起的动力就是跟舟舟共用一间浴室。 　　不过就是没能一起洗个澡、扶个鸟什么的。 　　沈判笑的脸浮现出遗憾。 　　客厅江江闷闷不乐坐在沙发上，晚回舟见了有些愧疚，最近太忙了，他很久没陪江江了。 　　“早饭想吃什么？”晚回舟抱了下儿子小身子。 　　晚江江抬着小脑袋，下巴尖尖的，然后鼓了下脸颊，软软的声带着奶味说：“爸爸，要吃肉包包还有肉饼！” 　　“可以。”晚回舟摸了下儿子鼓起的脸颊，“不过肉饼分爸爸一半。” 　　江江不喜欢幼儿园的食物，喜欢早上跟爸爸一起吃早餐，不过到了幼儿园还会喝点牛奶吃个巴掌大的小面包。最初林老师觉得江江挑食，吃的太少，跟晚回舟打电话说过这件事，晚回舟才知道江江早上吃完还会去幼儿园再吃点，因此早饭一般不给吃太多太油腻。 　　今天破例哄孩子了。 　　“爸爸，你亲亲我就给你分。”江江又开心起来，侧着软软的脸颊，大声说：“爸爸最喜欢我啦。” 　　沈判刷牙听到肥嘟嘟嘚瑟炫耀的声，气得牙膏要吞进去了。 　　晚回舟亲了儿子一口，抱着高兴的江江去换衣服。沈判洗漱完，一看肥嘟嘟臭小子得意的小脸，嘴里的薄荷味都成了酸的，想了下，说：“舟舟你快换衣服，我帮江江收拾。” 　　“那好。”晚回舟点头道。 　　等晚回舟回房看不到人影，沈判对着江江露出一口白牙，拍小狗脑袋似得拍江江，说：“来，昨天说好今天叔叔给你梳头发。” 　　江江紧张的肉呼呼的脸都散发着戒备，捂着脑袋，“不用啦。” 　　“别客气嘛。”沈判哈哈笑，抓小鸡似得抓着江江，在江江肉肉脸颊捏了一把，臭小子让你吃舟舟豆腐！手下三下两除二的给江江扎了个道姑头，因为第一次梳，乱糟糟的跟顶了个鸡窝差不多。 　　江江本来被爸爸哄开心了，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哇的一声。 　　“好丑鸭！”哭的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沈判慌了手脚，嘴上说：“今天怎么这么小气的，好了给你重新扎。” 　　江江大眼睛含着泪，委屈的吧嗒吧嗒掉眼泪，沈判抽了纸巾给擦，重新散开头发笨手笨脚的给扎道姑头，一边说：“不哭，你下午放学就带你去游乐场。” 　　“真哒？”江江小嗓子还带着委屈，不过眼泪立刻收住了。 　　沈判抓头发的手顿了下，狐疑看向江江，“肥嘟嘟你是不是演戏骗我的？” 　　江江微微抬着下巴哼了声，眼里含着泪泡泡，不过全脸都是开开心心说：“叔叔，你头发要梳好看点，不然我要跟爸爸说你刚欺负我，我都哭啦。” 　　沈判：…… 　　“肥嘟嘟你欠揍是不是？”沈判决定将这颗道姑头扎的丑点。 　　“反正你已经答应啦，快点梳头发，爸爸说今天可以吃肉包包和肉饼。”江江板着指头数，“放学还可以去玩，好开心鸭。” 　　沈判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出了门，晚江江脑袋上顶了个发包，高兴的走路蹦蹦跳跳，因为发量多+沈判手残的关系，道姑头梳的没有很服服帖帖，散落着一些长发在两侧，脑袋上那颗发包就跟着晃动。 　　沈判在后面笑，心想跟他斗！ 　　“江江今天好漂亮呀。”卖包子的老板娘每日一夸。 　　晚江江更开心了，指着他的发包，脆脆说：“叔叔帮我梳的。” 　　老板娘看了眼后面那个年轻酷酷的江江表叔，心想这年头男的看着酷，其实都是在家带孩子做饭收拾家务，不是没好男人，不过都是别人家的。 　　“没想到沈先生手艺这么好。”老板娘夸赞了句。 　　沈判恬不知耻的接下了赞美，忘了刚才给江江梳头时，故意弄的乱糟糟丑巴巴的。 　　早餐分肉饼的时候。 　　江江擦干净手，先给爸爸一半，沈判在旁哼了声，江江握着他手里的半块肉饼，皱着脸思考了几秒，最后还是给沈判掰了一半，说：“不要哼啦，叔叔你又不可爱。”放进沈判碗里。 　　“别胡说。”沈判拍了下江江脑袋，“小孩子老胡说八道，没点审美，堪忧啊！” 　　江江撇了撇嘴巴，捧着肉饼小口小口高高兴兴啃起来。肉饼脆容易掉渣，江江舍不得，吃的时候小脸就差放进碗里。 　　晚回舟见状，将自己手里没吃过的一边给江江分了块，江江幸福的像是多得了个宝藏。 　　沈判就不太高兴了，凑过去说：“舟舟我也不够。” 　　晚回舟手里的饼没多少，一边还都是他吃过的，相处这段时间，知道沈判爱干净，有些小洁癖，便说：“给你再要一份。”还没开口跟店里老板说，沈判凑过去，挨着晚回舟咬过的一边咬了口，跟吃了什么唐僧肉似得，开始吹彩虹屁：“真的超级好吃了。” 　　江江点着脑袋，小松鼠似得啃着饼，“真的好次鸭。” 　　晚回舟握着小块的饼，指尖有些微微发烫。 　　“舟舟快吃呀。”沈判还一脸当什么都不知道没发生的不要脸表情，“脆脆的肉也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呀爸爸。”江江从碗里抬着脑袋望爸爸。 　　晚回舟将手里的饼一口吃了，慢慢嚼着，喝了口豆浆，神色淡然说：“吃饭吧。” 　　沈判这会脸上表情就跟彩虹屁飘上天空一样。 　　一顿早餐，沈判和江江都是美滋滋的。 　　“爸爸拜拜，叔叔拜拜。”江江背着小书包进幼儿园，开心挥手，脑袋上的道姑包也跟着开心。 　　“拜拜。” 　　沈判沿着路陪着晚回舟去警局，好像这条路才是通向他的上班之地一样。 　　“你新公司怎么样了？”晚回舟开口问道。 　　沈判愣了下，没想到舟舟会好奇他的工作，开心说：“有开发商赞助了一栋别墅，靠近山的那块，叫什么蔚蓝小城，舟舟你可以去玩那儿玩玩，等你闲了案子不忙了，我们带着肥嘟嘟去爬山，那边山还挺清秀的，水也好。” 　　要是沈判助手方晴在这儿，一定会大跌眼镜，当时刚搬过来还嫌弃不成，说这小区后头两个跟坟包一样的玩意也敢叫山？各种嫌弃来着。 　　现在沈判像是失忆当初他各种diss那两座山了，开始乱吹：“小区还有个游乐场，肥嘟嘟一定喜欢，还有温泉会馆离得也不远，爬山累了可以去泡泡，晚上我们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小区里的养生餐一定合你的口味……” 　　到了警局门口，沈判越说越觉得真，以前各种挑刺现在在他口中都是优点，然后不知不觉跟着晚回舟往局里走，越说越起劲。 　　晚回舟看到门口路过的同事看他们，只好停下脚步，看向沈判。 　　沈判叨叨声停了下来，成了忐忑。晚回舟点了下头，说：“等这个案子忙完，你上班路上注意安全。” 　　“那就说好了，舟舟！”沈判又开始飘了起来。 　　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乱他妈的好看了。 　　局里大家来的早，现在已经习惯了新到的队长办案节奏，从最初的疲累有人私下偷偷吐槽抱怨，到黄佳佳案子破了后，被局里领导媒体各种夸奖，最关键是来自受害人家属黄佳佳爸妈的感激。 　　痛失爱女夫妇俩憔悴苍老许多，众人却不会忘记两人眼底闪着的希望。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受害者的灵魂得到了慰藉，受害者家属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放下，能重新开启生活，而不是一直沉浸在痛苦中折磨自己无法继续前进。 　　杨国民死了，大快人心。 　　队里现在对晚回舟晚队长是空前的信赖佩服，现在觉得忙碌好，日子充实过的有意义，像是年轻许多。尤其晚队长出手大方，也很关心他们，不像老曾只会拿嘴打官腔！ 　　“队长，我昨晚想了下，有个大胆的。”吴强激动叫着晚队，跟上课发言似得。 　　晚回舟点头，“你说。” 　　吴强到白板旁用笔指着【五十万】说：“这个金额是不是很熟悉，我昨晚想了杨国民那儿也有五十万，吴峰又无缘无故得了这个钱，队长，您说这两件案子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巧合。”晚回舟开口，“吴峰的人际关系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吴峰到市里打工，记录能查到，他跟杨国民年龄、成长背景没有交集，还有我在医院跟杀死杨国民的嫌犯打过照面，对方不是吴峰。” 　　吴峰是典型的不学无术社会上的混子，从身形到收回来的资料显示，吴峰没有学过拳击等搏斗技术，打架斗殴也是胡乱没章法。杨国民不一样，年代太久，加上杨国民很会隐藏身份，很多信息资料不完善查不到。 　　“我还以为有点头绪，看来是我脑洞太大了。”吴强不好意思。 　　晚回舟则道：“办案的时候，有想法很好，大胆推测仔细求证。”看了圈没找到田军，不应该的，便问：“田军呢？” 　　“昨天军儿跟隔壁队把赌场端了，早上又去蹲大富贵洗浴中心，怕王彪跑了。”吴强解释。 　　根据老黑林辉的口供，赌场是暗场，一般都是傍晚开门，白天紧闭。赌场老板叫王彪，大多都是后半夜才去，待不长久，看一圈就走，也不知道哪天去哪天不去，不过经常泡大富贵洗浴中心。 　　隔壁队是扫黄打非队，重点抓黄、赌这块。晚回舟没想到田军晚上没休息跟着跑了趟。 　　众人散了，吴强也急火火去追他的线。差不多九点多，田军从带着赌场老板王彪回到了队里。 　　审讯室。 　　王彪四十八，膀大腰圆跟林彪差不多体型，一脸凶相，坐在椅子上没几分钟就坐不住。晚回舟在隔间，透过玻璃看向抓耳挠腮东张西望的王彪，说：“王彪烟瘾很大，录完口供给做个尿检。” 　　晚回舟怀疑王彪吸毒。 　　田军点头，推门出去，跟着何晓峰审王彪去了。 　　王彪一看警察进来不晾着他了，先开口说：“给根烟成不成？烟瘾犯了。” 　　“你老实配合。” 　　“一定一定。” 　　田军给何晓峰一个眼神，何晓峰从口袋掏出烟放在桌上，王彪感激笑笑赶紧抽出一支，但他没有火，本来去洗浴衣服都在柜子，他被抓个正着，穿衣服都有警察看着，还不知道场子有没有被发现。 　　王彪现在都不知道暗场被端。昨晚突袭，行动很快，计划保密，赌场所有人直接按住控制带到局里拘留，通讯设备没收，王彪那会在汗蒸房，压根不知道。 　　“火，警官给个火呗。”王彪夹着烟道。 　　田军将打火机掏出放在桌上，却用手压着，说：“口供录完。” 　　王彪没法，只好将没点燃的烟放在鼻子下吸了口气儿，像是解烟瘾似得，说：“问吧。” 　　“一个多月前，吴峰是不是在你那儿输了五十万？知道钱怎么来的吗？” 　　王彪嗅着烟打哈哈：“警官您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爱泡个澡，吴峰是谁我不认识？什么赌场我不知道。”还没说完，田军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王彪有点虚，田军看向王彪的眼，说：“要不要带你去看看你那群兄弟？就在局里。” 　　“什、什么，我不知道警官你说什么。”王彪额头冒出汗，多疑的咬紧了口风，就怕警察诈他的话。何晓峰直接开了房间电视，视频录像是赌场，里面有王彪巡视镜头。 　　因为赌场玩的大，有些人出老千，或者赌红了眼闹事耍滑头，王彪就按了个监控，不过三天销毁带子，正巧王彪前天去了，监控留了下来。 　　王彪一看，额头的汗流了下来，也不嘴硬了。 　　撬开了口子之后的话就很好问了。 　　吴峰大概四十天前到王彪那儿赌的。林辉介绍过去玩的，那时候吴峰刚得了笔前，像林辉说的整个人很抖，王彪最喜欢这种傻子，两人一合计设了个套，引吴峰往下跳。 　　“……煞笔一个，刚开始嘴特别紧，半点不露钱怎么来的，我一看就知道这钱不是正规来的，不过我们这行，只要能挣钱就成，管他妈正的邪的，钱又不咬手。”王彪说的顺了，话也多了，见警察没叫停，就继续说：“先让他赢了三四万，当场就飘的不成，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桌子上已经红了眼，问啥都会说，秃噜了嘴，说是一个女的给他的，再问就不说了。” 　　“哪个瞎了眼的女人给吴峰五十万？就吴峰那样儿，是不是雕大活好啊？”王彪嘿嘿笑开始说荤话。 　　田军想到晚队刚说的，一看王彪情绪高涨脸上泛红，怕是毒瘾要犯了。他将打火机递给王彪，“抽个。” 　　王彪连忙点上，没有白的来根烟缓缓也成。点了烟狠狠吸了口，这才继续说：“后来就输光了，吴峰问老黑借钱回头继续来我这儿，我就说怎么不问你老相好借了？不是富婆么，要啥给啥，怎么分了？吴峰说那臭婊子迟早乖乖把钱送过来，他手里有证据。我就好奇问啥证据，是不是艳照哈哈哈，这煞笔立刻翻脸，活该输光！” 　　…… 　　审讯结束，缉毒大队来人带王彪去做尿检。 　　“队长，王彪和林辉口供能对上。吴峰第一次赌钱手里是有五十万，四十天之前的事情。输了问林辉第一次借钱十万，与第一次隔了大概一周时间，之后提前将钱还清。第二次借钱，却拖了两周，林辉上门讨要，两人争吵，林辉放话再给吴峰十天，紧接着快到还钱期限，吴峰就死了。”田军分析，“我觉得吴峰的死跟那个给他五十万的女人有关。” 　　晚回舟示意田军继续。 　　“应该是吴峰替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女人给了吴峰酬劳。吴峰赌钱输了，再去敲诈女人，因为有证据，女人第二次付款，这就是吴峰第一次借钱很快能还上，第三次吴峰继续敲诈，女人可能不愿意给，所以拖了两周，这时候吴峰被林辉要债到门，最后问女的要钱——”田军理清了头绪，“队长，这女的很可能是杀害吴峰的凶手。” 　　晚回舟点头，“记得吴峰体内含有安眠药吗？凶手力气不如吴峰，所以先下了安眠药放倒吴峰，动手时可能吴峰意识清醒做了挣扎反抗。” 　　案发现场的墙壁上有喷射状、挥洒状血迹，不过吴峰当时状态应该不是凶手对手。 　　“对，都能说通了。”田军道。 　　这时吴强回来了，说：“好消息，队长。” 　　“什么消息？强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梅莉问。 　　“是个戴着假发的女人。”吴强先喝了口水，在晚队的眼神下也不敢卖弄让大家猜，直接说：“小偷找到了，偷704那户的时候，正好是案发那天。小偷是新招的保安，日常巡逻，踩了点知道704住户和605住户这段时间不在家，正好手里缺钱花就打起了主意。” 　　“小偷周四先偷了605度蜜月那对夫妇，第一次干没被发现，胆子肥了盯上了704。周五凌晨一点多，小偷通过阳台水管平台爬上去，据他交代，当时604吴辉住的房间客厅窗帘拉着，只有一条缝，里面有两个人影在说话，他没听急急忙忙爬到楼上，搜东西的时候听到楼下砰砰哐哐响声，还有男人骂人声，什么臭婊子，很快就没声了，他偷完了东西，大概是两点二十多，从阳台返回的时候，包不小心刮倒了盆栽，留下了鞋印。” 　　吴强一口气说的嘴干，又喝了口水才继续说：“小偷爬到楼下，好奇刚还骂着怎么没了声，就躲在阳台角落偷偷看，就看到女人弯腰从地上捡起假发戴头上，匆匆忙忙拎着一个黑皮手包走了。” 　　其实小偷是以为两口子吵架，很快和好有可能就是啪啪啪，就想偷偷看下没准有眼福。 　　“女人走的时候关了灯，黑漆漆的，小偷只看到客厅趴着个人一动不动，然后吓得赶紧跑了，也不敢来报案，怕查到他。” 　　吴峰死亡时间在凌晨到三点之间，时间吻合，身上的假发纤维应该是凶手在跟吴峰争执过程中不小心撤掉的。 　　“带人去技术科拼嫌犯图像。”晚回舟吩咐道。 　　吴强：“得嘞，咱这次追查的太顺利了。” 第27章 窥视七 　　根据小偷形容, 技术科将女子的图像绘了出来。 　　高个子、瘦、长发在肩旁之下。至于样貌，因为小偷发现女人刚杀了人，吓得躲在阳台窗帘后，只匆匆看了眼，女人就出门关灯，现在给出的图像面容模糊只有个大概。 　　“人很白，穿了身黑色宽大衣服。” 　　吴强念出小偷给的口供, “这些都是伪装，皮肤白尖下巴的女人多了去了。”有些气馁说：“我话还真是说早了，要是拿这图像抓人, 满大街上十个不说九个，就是六个都有。” 　　“怪我瞎激动了。” 　　田军安慰说：“有进步，起码我们确定了凶手是女人，这个排查方向小了。” 　　“对。”晚回舟给予肯定, 然后道：“田军，你把手里的线交给吴强, 你去查一下，一个半月前本市发生的意外死亡。” 　　田军瞬间想到吴峰一个半月前得到报酬五十万。 　　“队长，为什么会查意外死亡？得到报酬也有打架、勒索、贩毒这些别的违法的。” 　　晚回舟：“经验，先查意外死亡名单, 时间范围吴峰得到钱的前后扩大一周。” 　　“是。” 　　吴强追查吴峰生前的人际关系，重点查认识的女性，从这一方面入手。而田军那边就要大海捞针许多，不过田军没二话, 很是信任晚队长。 　　留在办公室的则是看小区拿回来的监控，有了小偷口供，目标更好找了些。 　　“队长，找到了。”技术科小钱将监控录像按了暂停。 　　晚回舟过去，小钱倒退视频录像，放慢，重新播放了一遍。 　　周四晚上十一点四十嫌疑人进入小区，一身黑色，脸上带着口罩，短发，手里拎了个黑色皮的大包，像是去健身房用的。此时小区人少，能清晰看到嫌疑人进了小区后的行踪，没有直接进入四栋，反倒在小区乱逛，直到停在绿化高处角落，拨打电话。 　　通话有四十分钟，凶手蹲了下来，凌晨一刻的时候，凶手又接到了电话，然后走进了四栋大楼。 　　小钱切换录像，凶手进了四栋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镜头彻底没了。 　　目前所知，小偷爬上704的时候是一点二十左右，吴峰和凶手还未发生争吵，大约有十到二十分钟，才听到争吵楼下家具倒地的声音，这个时候吴峰应该死了。 　　晚回舟推测凶手应该一点多才敲响吴峰的门。从进小区到走进四栋，凶手都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视频切换已经接近两点，凶手从四栋出来，摸着头发，匆匆离开。 　　“这个手提包放大。”晚回舟道。 　　小钱找了各种角度，将凶手手里拿的包放大，包是黑色皮面的，有些角度泛光能看到两个字母——MG。 　　“队长，这是最大限度了。”小钱解释。 　　晚回舟点头。 　　到了晚上八点，田军先回来了，跑了一下午先是交通局、殡仪馆、火葬场都去了个遍，何晓峰后头跟着，回来先喝水，找了圈没看见梅莉，本来还想着问梅莉要个面包垫垫的。 　　“叫外卖吧。”田军先拉凳子坐下，从口袋掏出优盘，插进电脑，开始看一下午找到的资料。 　　何晓峰便问：“田哥你吃什么？” 　　“我随便凑合都成，不然泡面，先对付一口。”田军说。 　　队里泡面囤货不缺，以前泡面也没这么紧缺，自从晚队来了后，大家人手都要囤几盒，谁知道加班到几点，又懒得出去吃饭，各种口味都有。 　　何晓峰也不想跑了，从柜子里拿出两盒，问：“田哥你吃哪个口味的？” 　　“都成。”田军头也不回说。 　　这边何晓峰把面泡上，田军已经将可疑的资料打印出来了，放在桌上。电子版的看一会眼睛都要花了。等面泡好，两人几下子解决干净，开始画起资料。 　　九点吴强回来，梅莉跟在后头，手里也拿着本。 　　“晚队，根据吴峰几个兄弟说法，吴峰近半年没交过女朋友，这人比较喜欢赌和吃，以前有钱了都花在游戏厅和吃饭上，有需要了就去大富贵洗浴中心找个小姐解决。”吴强汇报道：“我们去洗浴中心问过，说有一次，大概时间在一周前，吴峰给个女的打电话，生了很大的气骂的很凶。” 　　“电话里说【不给钱你就等着坐牢】、【臭婊子，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一拍两散】、【我知道你店在哪里，出门看路，小心雨天】这些话。” 　　查了一下午还是没查出人来，吴强挺失落了。 　　“很有用。”晚回舟说完，跟田军说：“一个半月前下雨天车祸。” 　　田军瞬间明白什么意思，当下拍了吴强肩膀下，说：“小强有你的啊，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吴峰用来威胁凶手的话，极有可能是凶手曾经雇他做了什么事。 　　众人帮忙翻找，一个半月前，只有三天有雨，加上路上出车祸意外身亡的线索，直接将范围缩到了最小。 　　“找到了！”何晓峰依旧是眼亮视力好。大家一听，都看了过去，何晓峰将资料递给晚队，很是兴奋说：“晚队，找到了，真的有一起车祸，司机当场死亡，肇事者逃逸，因为雨天那个路段没有摄像没有目击者，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 　　资料上，有着现场拍摄照片，车子是一辆银灰色奥迪A6，撞在山壁上，情况很惨。出事时是晚上十点左右，渭滨区新修的环山路，直到凌晨有车经过才报警，司机当场死亡，副驾驶还有个十八岁男孩，很幸运，活了下来。 　　死者柏青，男，二十六岁，附了一系列现场死亡照片。 　　尽管满脸血迹，也能看得出柏青样貌清秀。梅莉看了眼感叹：“真是可惜。” 　　五分钟后柏青资料调出来了，众人看完更加唏嘘，这位柏青简直就是医学界的天才，二十四岁从国外顶尖的医学大学念完博士，回国没半年，父亲心脏病突发辞世，只剩下他和弟弟柏松两人。 　　“队长，柏青的弟弟柏松还在医院，车祸后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梅莉望着电脑上两兄弟的照片，这俩兄弟样貌出众，学习都好，家里小有资产，命好，人也努力踏实，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晚回舟：“现在一从柏青查起，看有没有仇家，资料越详细越好。二，查一款黑色皮包，名字带MG的，小钱会将照片打印出来。” 　　“是！” 　　晚回舟手机作响，一看是沈判，这才发现已经十点了。回办公室接了电话，先响起江江的声：“爸爸，你下班了没有鸭？”然后是沈判：“我先说，你还吃不吃了。”语气带着威胁。 　　江江哼了声，软声脆脆说：“你别老欺负我，我会跟爸爸告状的。” 　　“你也别想在我这儿骗吃骗喝骗玩了。”沈判拍了下江江道姑头，懒得跟臭小子废话，殷勤的对着电话说：“舟舟，你下班了没？” 　　晚回舟想了下，说：“马上。”他想田军昨晚跟隔壁队端了赌场，今天就提早放。 　　“太好了，我去接你。我下午接肥嘟嘟去游乐场玩，到现在还不撒手，我威逼利诱，肥嘟嘟说要吃宵夜。”沈判先告起了状，叭叭个没完，急的江江一跳一跳的只能勾着沈判一脚，已经气得脸颊鼓起来了。 　　叔叔太讨厌啦！ 　　“舟舟我去接你，我们吃完一起回家。”沈判一手捉住江江道姑头，一边快速道：“说好了，肥嘟嘟闹着要吃冰淇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吃的，这孩子太淘气了，一点都不乖，我去教育教育。”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晚回舟也没多问，不过听电话里江江大叫叔叔坏蛋就知道没什么事，两人又怼起来了。出了门，直接道：“下班吧。” 　　众人下意识看表，才刚过十点今天有点早了。 　　晚回舟见状，道：“要吃宵夜吗？” 　　办公室更静悄悄了，还是田军先开口：“晚队不用了，前几天您都破费了，今个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对对对，休息，宵夜就不吃了。” 　　吴强怕晚队尴尬，笑嘻嘻说：“肚子留着吃大餐，队长您不是说案子结束来个大聚餐么？！等那天好好的吃一顿。” 　　晚回舟也不勉强大家，点头承诺说好。 　　出了警局大门，晚回舟就看到沈判的车，沈判侧身松松靠着车上，正在啃一支冰淇淋，已经吃了一半，后排车窗玻璃紧闭，看到他出来，先急急忙忙敲后车玻璃。 　　晚回舟想起电话里沈判说江江要吃冰淇淋，他一定不会给吃。当没注意到，走上前。 　　沈判一口吃掉剩下的，手里的木棍很准的扔进一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舟舟，今天下班很早。”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说：“你胳膊伤还没好，我来就成。” 　　局里出来的同事好奇的往这边看，沈判本来身高出众，再加上门口这辆车，自然成为众人焦点。晚回舟觉得不太妥，但一看沈判美滋滋的笑脸，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直接上车。 　　后排江江乖巧坐好，叫：“爸爸。” 　　晚回舟闻到了跟沈判刚才手里同款香甜的草莓味，他看了眼后排。江江一人坐着，晃动了下小腿，眼神不自觉的往座位前排看。 　　“江江，你嘴巴旁边红红的。” 　　江江立刻伸出小舌头舔嘴巴，一股草莓奶味，回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不好吃？”晚回舟问。 　　江江高兴说：“好吃！” 　　沈判立刻发动车，把本来要吹的彩虹屁打消了。肥嘟嘟真是笨，给吃都不知道擦嘴巴。 　　江江也反应过来了，巴巴的望着爸爸，垂着脑袋，说：“爸爸，叔叔给我买了冰淇淋。” 　　沈判：？？？ 　　江江显然意识到甩锅行为很不好，重点是怕叔叔以后不给他买了，便可怜巴巴解释：“爸爸，是我要吃的。” 　　“是啊，肥嘟嘟一直闹着，不给就地上打滚，我也没办法。”沈判的脸皮显然要比江江厚，胡说八道一通彻底甩锅给江江。 　　江江气得哼了声，说：“叔叔坏蛋，胡乱说的，爸爸，我才不地上打滚！” 　　“你就是可怜巴巴看着我。”沈判说完也觉得不要太过，毕竟是亲的，很是假模假样的给江江求情，颇有点后爸的嘴脸，“孩子嘛，还小，闹着吃点小零食也没什么，舟舟你别生气，等回去了，你说我动手，包管打的嗷嗷叫，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江急啦，从后排站起来要抱爸爸胳膊撒娇。 　　晚回舟忙道：“先乖乖坐好，爸爸没生气，也不会打你。”看到江江重新坐好，这才说：“想吃可以吃，天气太凉又是晚上，怕你闹肚子。” 　　“爸爸最好啦。”江江嘴巴甜，高高兴兴的说完，然后看叔叔，大声说：“爸爸才不会打我，爸爸要打叔叔才对，叔叔说谎话不是好孩子。” 　　沈判正沉浸在，我家舟舟不仅是美貌智慧并重，教起肥嘟嘟来也是很温柔的从来不以武服人，不像他爸——然后就听到江江说话，顺口接道：“舟舟，都是我说谎，你要打就打我吧，反正打是爱。” 　　又开始胡言乱语。 　　晚回舟没接口，沈判继续叨叨：“舟舟你真是温柔，不像我爸，我小时候动不动就揍我，然后我妈来劝，最后两人混合打。” 　　江江哇的一声，不敢相信会有人打坏蛋叔叔。 　　晚回舟也没想到沈判小时候被打到大的，在他印象里，沈判很有二世祖说什么是什么随心所欲乱来的底气。沈判见晚回舟不信，着重强调：“真的，下起手来可黑了，一个说反正打不死，另一个说让你胡乱说话，狠狠打。” 　　“我那时候可机灵了，一打我我就跑，去找我外公。我外公疼我，后来就养在燕市，不回去了。” 　　晚回舟见沈判说起这个话题脸上眉飞色舞，显然喜欢外公，家里人也不是真的忽视沈判。 　　“我高三那年外公去世了，对这里就没什么留恋，现在好了，遇见了你。”沈判扭头，笑了下，说：“舟舟不用替我难过，外公豁达，生死早已定好，这些事不可避免，死亡等于新生。” 　　说着些话的时候，沈判眼底带着淡漠的超脱，根本不像是那个二十出头嘻嘻哈哈爱玩笑的男孩。 　　晚回舟怔了下，想到自己的死而复生，他又算什么？ 第28章 窥视八 　　“到了。” 　　沈判停好车。晚回舟回过神, 看向沈判，不过沈判已经快速下车，跟车上有人追他似得。晚回舟就见沈判绕着车前到了副驾驶，本来要开门的手顿了下。 　　“我来我来。”沈判美滋滋的亲手替晚回舟开了车门。 　　晚回舟：“谢谢。” 　　“一个爱老婆绅士男人的必备修养。”沈判望着晚回舟。 　　晚回舟不知怎么接口，江江从后排站起来，探个小脑袋望着两人，脆脆说：“爸爸我饿了。” 　　沈判：…… 　　“吃饭吧。”晚回舟下车。江江哒哒哒跑到爸爸身边, 要爸爸牵着他的手。沈判还在为刚刚江江破坏他每日一表白的气氛生气，走在江江后头，伸手揪江江的道姑头, 江江蹦蹦跳跳走两步就要回头盯沈判，沈判收了手，江江扭头继续蹦蹦跳跳，然后又被揪。 　　沈判乐此不疲。 　　“坏蛋叔叔。”江江扭头生气说, 然后想到什么冲沈判做了个鬼脸，说：“叔叔这么坏, 被爷爷奶奶打屁股，我听话爸爸才不打我。” 　　沈判听到爷爷奶奶那个称呼表情有些微妙，被晚回舟看到了，沈判解释说：“我爸要是知道江江这么叫他, 可能也会打人的。” 　　晚回舟和江江不解，尤其江江，歪着脑袋好奇问：“不能叫爷爷奶奶吗？” 　　“不是。”沈判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晚回舟误会, 反正迟早要说，就道：“我其实有俩爸爸，一叫妈就被打，两人还互相指使我叫对方妈，然后混合双打。” 　　又拍江江道姑头：“你要是叫奶奶，铁定也要打屁股。” 　　江江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过打屁股听明白了，大声反驳说：“才不会呢。” 　　“没想到你父母——”晚回舟纠正措辞，“第一次听你说起你家里人。” 　　沈判立刻道：“舟舟你开始好奇我的人生了，这说明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四舍五入可能快结婚了。”反正连孩子都有了。 　　晚回舟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习惯沈判这张嘴，从容自若的岔开话题。 　　“下午你们吃饭了吗？” 　　这下轮到沈判没有话了，旁边本来高高兴兴的江江这会静悄悄的抬头望沈判。 　　“你看我干什么？是我没给你吃呀？你叫不住。”沈判才不乐意接锅，谁给他甩锅他都不乐意，亲儿子也没商量，就是这么横！ 　　江江走的慢吞吞，看了眼爸爸，没有说话。 　　晚回舟能想来，估计是江江玩开心玩疯了，沈判不是那种传统带孩子的父母，两人一定凑到一起挨着吃遍小零食，这会不饿才怪。但也没多说，他工作忙没时间陪儿子玩，沈判帮忙带江江，已经很感谢了。 　　摸了摸江江脑袋，晚回舟温声道：“每周可以吃一次想吃的，其他时间要乖乖按时吃饭。” 　　江江又高兴起来，“爸爸最好啦。” 　　“舟舟还有我呢！”沈判不高兴了。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温和道：“我请你吃宵夜。” 　　沈判立刻美滋滋的，捏着江江道姑头，走路带风。 　　吃宵夜的店在家商场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下午沈判就带着江江在这儿商场六楼游乐场玩的，亲眼看着肥嘟嘟一进去，现场小男孩立刻围上去献宝，肥嘟嘟就坐在中间，哄得那群小男孩屁颠屁颠的，不知道什么爱好。 　　“爸爸，要吃包包。”江江喜欢吃带馅的。 　　晚回舟点头，问沈判要什么。 　　“舟舟我跟你吃一样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晚回舟跟服务员要了馄饨面、蒸虾饺、奶黄包？豆豉排骨和白灼虾，等餐的时候，晚回舟想到他心里的猜测，闲聊道：“你将公司搬到燕市，你父亲们没有说你？” 　　其实对于沈判，晚回舟根本不需要套话。沈判正发愁怎么告诉晚回舟他的身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慢慢透露消息，让晚回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会晚回舟一问，沈判就道：“我爸他们平时比较忙，忙着去玩，自从我大学毕业后就巴不得我赶紧接手他们的工作，现在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是他们俩独子，在他们管辖范围内，哪怕捅出个大窟窿也没事，顶多揍一顿，反正又打不死。” 　　“像是公司在哪里都是小事，这个跟公司业务没什么牵扯。”沈判见舟舟听得认真，也没什么反感排斥，不由打算多深入讲讲，说道：“我的公司是官方的，要价高，小业务也接，就是那个出事楼盘，专门给实习生练练手，能让我出马的都是大业务，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我就比较闲。” 　　一边天花乱坠夸着自己能力，一边继续说：“国内也有许多人干这一行，不过本质上是不一样的。”重点咬音“人”字。 　　“人？”晚回舟听出沈判的暗示，想到江江的特殊之处。最开始他以为是受他死而复生影响，江江才会这样的，现在听沈判隐约透露出的信息，晚回舟猜到了一些。 　　沈判有点小心，边说边看舟舟。 　　“嗯。我有可能不是人。”说这句的时候沈判声音特别小，含含糊糊像是又想晚回舟知道，又害怕晚回舟知道。 　　晚回舟听得清楚，不过没接口，而是说：“饭来了。” 　　服务员上了食物，晚回舟带江江去洗手，沙发上沈判望着舟舟背影有点发愁，怎么就说出来了，还好他机智，说的时候加了个可能，简直可进可退，要是舟舟不信，他就哈哈说开玩笑。 　　“先吃饭吧。”晚回舟给江江夹了个虾饺。 　　江江饿了也有些乏，吃东西慢吞吞也没精力，乖乖的吃着饭。 　　沈判一肚子问题可看晚回舟没有继续问，只好先吃了饭。宵夜吃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江江已经困得扒着爸爸胳膊睡着了，晚回舟要抱，沈判说：“我来，你胳膊还没好。” 　　其实早已经好了，但是沈判嫌江江胖，累着他老婆。 　　沈判单手抱着江江，江江脑袋乖乖趴在沈判肩膀，呼吸均匀一点也没起来迹象。晚回舟见了，说道：“江江很喜欢你，他睡着的时候，其他人要是抱他就会醒来。” 　　“我给他买零食，他能不喜欢我。”沈判理所当然道。 　　晚回舟却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没多说。等开车到了家，一切安顿好，已经快十二点了。晚回舟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沈判拿着条干毛巾跟前跟后没地方下手，其实是不敢上手给晚回舟擦。 　　“沈判。”晚回舟突然开口道。 　　沈判手里毛巾一抖，心想舟舟怎么看出来他要霸王硬上弓给舟舟擦头发的？！ 　　“你刚在餐厅里说你可能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么？”晚回舟语气平缓，但说出的话让沈判心惊肉跳，他看了过去，晚回舟目光冷静平视着他，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怎么样。 　　沈判不由怂了下，试探问：“我要是说是，你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实话，不生气。” 　　沈判便放松下来，想了下，点头，说：“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人，我没骗你。我不是有两个爸么，一个在地府当差，一个是人，所以我每次被打就会跑到外公家。”这话也没错，土皇帝现在也得干活，可不是当差。 　　晚回舟虽然猜到几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张了张口，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爸爸生的？” 　　“当然啊。”沈判自然点头，心想江江也是咱俩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道：“我老爸那脾气你不知道，特别烦小孩，我要不是亲生的，估计早就丢了我了。” 　　“舟舟，你怎么了？” 　　晚回舟需要消化下刚才的内容，面上镇定摇头，说：“没事，早点休息。” 　　“你生我气了？”沈判连忙哈哈笑两声，说：“刚刚开玩笑的，你看我说了可能不是人——” 　　“沈判，我没生气，也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晚回舟见到沈判怕他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软了下，说：“你先让我冷静下，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你让我想一想。” 　　“舟舟，你要接受我的表白吗？”沈判立刻顺杆爬。 　　晚回舟：“不是，是跟江江有关的。” 　　沈判撇了撇嘴，心想是肥嘟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只能点头说好，“舟舟，晚安。” 　　“晚安。” 　　客厅沙发上的沈判翻来覆去的，后来干脆坐起来，望着主卧室的门看了会，露出个笑来，身影在消失之前看方向是往晚回舟卧室去了。 　　主卧房间布置简单素净，如同晚回舟这个人一样。 　　一米八的床，晚回舟睡在一侧，睡觉姿势很规矩，平躺着，呼吸浅浅的。旁边的一侧微微塌陷了几分，晚回舟翻了个身，正脸对着那侧，没一会，客厅里想起一声低声的诶哟声。 　　沈判抱着自己脚趾，匆匆跑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可两条浓眉横飞，兴高采烈。 　　舟舟睡觉好乖呀。 　　黑夜的客厅，只能听到窸窸窣窣声，沈判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隐约看到露出来的那两只耳朵有些发红。 　　舟舟真是个睫毛精，怎么能这么好看，突然翻身，离他就那么近，差点就亲上了—— 　　嘿嘿嘿。 　　早上。 　　不止晚回舟，就是江江都发现了，沈判今天心情很好。 　　“叔叔你做梦梦到吃肉肉啦？”江江猜原因。 　　沈判拍江江脑袋，笑嘻嘻说：“差点吃到。”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晚回舟的唇。舟舟的唇形也很漂亮，不知道亲起来什么味道。 　　“叔叔，都没有吃到。”江江小手撑着脸，替沈判惋惜：“真可惜。” 　　沈判从来没觉得江江能有今天这么可爱漂亮，一边揉着江江脑袋，惋惜说：“可不是嘛。”舟舟要是翻身在多点，可就是亲上了。 　　“出门吧。”晚回舟听到两人对话，看了眼沈判，沈判心虚，还以为被发现了，就听舟舟说：“梦里没吃到，今天吃到就好了。” 　　沈判：嘿嘿嘿好羞羞这多不好意思呀舟舟。 　　晚回舟拉着江江出门了，沈判顶着两只红耳朵巴巴的跟在后面，风一吹，昨晚那近距离的接触暧昧画面也吹散了。 　　吃过早餐，江江开始粘沈判，因为刚饭桌上沈判说下午放学带江江去玩。晚回舟看了眼美滋滋的沈判。 　　“你今天心情很好。”晚回舟道。 　　沈判脸上笑停了秒，瞬间想到借口，说：“我昨天跟你说了心底话，你也没生气害怕我，当然要高兴了。” 　　“你不是让人害怕的人。”晚回舟道。 　　到了幼儿园门口，江江跟爸爸挥手，又去抱沈判，高兴说：“叔叔，说好啦下午要来接我去玩哒。” 　　“知道了，快去上学。”沈判赶江江进幼儿园，之后剩下的路是他每天跟舟舟的独处。 　　一路到了警局，晚回舟跟沈判分别道：“你和江江晚饭要按时吃。” 　　“知道了。”沈判厚脸皮自己忽略江江，笑嘻嘻说：“舟舟你好关心我呀，你也是。” 　　沈判今天整个画风都散发着桃花粉，尽管晚回舟已经习惯适应了沈判这样性格，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只好点头说：“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舟舟，我会想你的。” 　　晚回舟去警局的步伐加快了，对于四面同事的侧目很是镇定，不过觉得有几分热。 　　才四月多天气就暖和许多。 　　昨天线索清晰，不用晚回舟多说，大家各忙各的，一直到早上九点多，吴强打回来电话，兴奋说：“晚队，凶手拿的那个包查出来了，是一家叫嗨MG健身房给会员发的包，我已经拿到会员名单了，他们这儿录会员信息有身份证照片。” 　　“好，我跟田军在人民医院，查到信随时沟通。”晚回舟挂断电话。 　　市人民医院很大，分两部分，后面有个附属医院，项目多做医美整形、护理休养，服务高端，价位也贵，多是本市有钱身体不好需要疗养的老人过来，住院部病房单双间两种。柏青的弟弟柏松就在这儿。 　　车祸后接受手术，后来被家人转到了后头。 　　柏青父母双双去世，只剩他和弟弟，现在柏青也没了，柏松被转到后头住院部是柏家小叔柏其锦的意思。 　　“这柏其锦不是柏家人，柏青爷爷后来娶的妻子带来的拖油瓶，听说跟柏家关系一向不怎么好，现在人都没了，反倒这么尽心尽力照顾柏松。”田军站在病房门口感叹。 　　隔着窗户能看到里面男人坐在病床旁边椅子上，手里捧了本书正在念，床上躺着就是柏青的弟弟柏松。 　　护士敲了门，小声说：“柏先生，有两位警察想找您聊聊。” 　　柏其锦放下书往出走。三人互相简单打了照顾，柏其锦差不多四十岁左右，很年轻有修养，身材高大，面容略微带着严肃，语气客气问：“两位是不是有肇事司机的消息？” 　　“有点眉目。”晚回舟说，“不过今天来，想问一些关于柏青的事情。” 　　柏其锦摇头，“我跟柏家人关系不好，尤其是柏青，自从他十八岁出国上学后，我们就没在联系过，他对我——” 　　“柏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或许对我们找到凶手有帮助。” 　　“那年出国前他跟我告白。”柏其锦说着话的时候有些不适，蹙着眉说：“我不是柏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也不喜欢男人，更别提柏青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斥责了他，说话语气有些重，自那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 　　晚回舟又问了些问题，柏其锦是真的不知道柏青的事情，说的跟他们查到的差不多。 　　路上田军说：“没想到柏青喜欢男人，那为什么是女人要雇凶杀他？是不是爱而不得？” 　　“情杀，三角恋。”晚回舟沉思慢慢道。 　　田军觉得也是，但想不来怎么感情能这么复杂，问：“队长，这个柏其锦有没有问题？” 　　“应该没有。”晚回舟摇头否认，“柏其锦的公司比柏青父亲规模还要大，资金链没有问题，不存在什么金钱遗产纠缠。” 　　到了停车场。 　　“先回局里，问问吴强那儿有没有线索。”晚回舟刚说完，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回头一看是许俊康。 　　对方从车里下来走了过来，笑笑说：“真的是你晚队，我还以为认错了人？你怎么来这儿？复诊应该在前面的。” 　　“伤已经好了。过来是公事。”晚回舟简短道。 　　许俊康一听，点头说：“那就不打搅晚队了。” 　　田军开的车，半路上就接到了吴强电话，开了外音，吴强声音从里面传出。 　　“队长，女的找到了，范丽丽，身高一米六八，在人民医院附属医院对面开了家花店——” 　　一声紧急刹车。 　　田军掉头，原路返回到了一家花店门口，不过铁门紧紧关着。 　　“对了，花店名字叫康馨花店，还是问健身房的人打听到的。” 　　“范丽丽家地址，在那儿汇合。” 第29章 窥视九 　　吴强念了范丽丽家地址, 距离人民医院不远，后面一条巷子的单身公寓中。 　　晚回舟田军先到。 　　“队长，咱们等支援在上吧？”田军说。 　　晚回舟点点头，“先问问保安情况。” 　　“队长没想到你会同意，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上，劝你的话都想好了。”田军玩笑说。 　　“以前是这样的。”晚回舟想起才从警校毕业的自己，那时候拼的不要命, 只是想超越区刑警大队队长的父亲，后来他去了支队，年纪轻轻进了支队当刑警, 众人提起来会说这是老晚的儿子，果然是青出于蓝。 　　晚回舟是高兴的，尽管父亲在他小时候很少在家，但男孩子好像天生对父亲就有一种天然的仰望, 这么努力拼着可能也只想让父亲夸一句。 　　不过晚回舟没等到，晚利民因公殉职了。 　　“安全些好。”晚回舟补充了句。五年前的爆炸案, 谁会想到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赵志军会带来那么大伤害。 　　田军不知道想到什么，点点头说：“能避免还是避免。” 　　两人到了门卫处，亮出证件，田军先问, 刚一开口说范丽丽，保安直接道：“A栋16楼的范小姐嘛，我知道知道，人漂亮心地善良, 以前是干护士的，前段时间我咳嗽了两声，范小姐还提醒我喝点冲剂放春寒流感，这小区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很好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找不到对象……” 　　范丽丽今年28岁，在保守传统的燕市，对女性婚姻的选择还有很多微词。 　　“她有男朋友没？” 　　保安：“没见过，不然小区好心的大妈也不会给范小姐介绍，不过都被范小姐推了说不急，女孩子哪能不急，这都28了，再耽搁几年可就找不到好的了。” 　　田军打断保安的话，“上个礼拜周四周五，你有没有留意范丽丽行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保安先摇了下头，而后想着说：“说起来周四的时候，我当班看到范小姐十点多出门，她平时开花店可比这个早，而且打扮的很漂亮化着妆，心情也很好，出来还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还听到门口有个熟人大妈问她是不是约会有情况，范小姐嗯了声笑的很开心。” 　　“周五呢？” 　　保安仔细想了下，“周五啊，周五我没当班，不过下午的时候我看到范小姐回来，急匆匆的脸色也不太好，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我。” 　　“范丽丽以前在哪当护士你知道吗？”晚回舟问道。 　　保安指着前头，“就那儿，人民医院，不过是靠后头附属医院，在这儿买房也是离工作地方近，她不是燕市人，是大城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往我们这儿跑。” 　　“那她为什么不干了你知道吗？”田军问道。 　　保安摇摇头：“这个没听说。” 　　问话完了，吴强进门正巧遇见，打了招呼叫晚队。保安好奇又担心说：“警察同志，这范小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问问，别多嘴。”吴强道。 　　队里能出勤的来了六七个，一看就是大阵仗，保安被说后惴惴不安的坐了回去。晚回舟几人直接上电梯到了16层，田军冲在最前头，开始按门铃。 　　过了好一会也没人开。 　　倒是隔壁房门打开，对方一看这么多人很是警戒的盯着他们看，梅莉亮了证件说警察，邻居才收起怀疑警戒的心，正要关门，晚回舟问：“你知不知道这家人出去过？” 　　“我昨晚下班还碰见过，一早上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 　　说了关门躲事似得。 　　“破门吧。”晚回舟直接道。 　　吴强有一手，三下两下锁子就开了，见晚队看他，忙说：“我爸是修锁匠，本来要我继承他手艺，我手艺是学了，不过没干，当警察了。”为此他爸还狠狠打了他一顿，不过当警察也是有出息，尤其是在刑侦大队。 　　几人进去，房间一室一厅小公寓户型，搜查完。 　　“队长，没人。” 　　“晚队，假发找到了。” 　　“还有疑似凶刀。” 　　几人戴着手套拎着东西出来，健身房的黑色背包、一顶男士假发。一把长柄细窄的刀，跟吴峰胸口的伤痕很吻合，包里还有一个优盘。 　　受害人吴峰家里被翻得很乱，结合吴峰敲诈电话里提到的证据，凶手杀了吴峰，应该是为了拿回那件证据。为了掩盖这件事，凶手故意将家具摆弄的更乱，营造出一种劫杀假象，来掩盖真正的目的。 　　晚回舟饶了一圈，开了卫生间面盆下的抽屉，吴强探头过来，说：“范丽丽独居准备的还挺齐全，这是喜欢招待客人。”抽屉里有备用的一套洗漱用品，不过都是新的从未拆封过。 　　“东西先带回技术科检验。”晚回舟发话，一手挑开鞋柜门，里面果然放着一双男士拖鞋，不过看鞋样子很新，像是没有穿过。 　　田军也注意到，想起在医院时队长说的三角恋关系，还有刚才保安口中范丽丽在出事前一天，打扮漂亮赴约，显然是有男朋友，更准确说范丽丽喜欢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这个案子中有什么作用？ 　　“再去一趟花店，派个人留在小区，范丽丽一露头立刻抓捕。”晚回舟道。 　　“是。” 　　各自分开，领着证物回局里做化验。晚回舟带着吴强田军何晓峰三人去了花店，不用晚回舟吩咐，吴强蹲那儿开始开锁，旁边有卖假发的还有买鲜花的都盯着他们，田军只能说警察办案，又问两边范丽丽的情况。 　　“小范啊，挺好的一姑娘。” 　　“那姑娘脾气挺倔的，上次好心给她介绍个对象，结果直接不答应，每天拽的二五八万的也不看看她多大了，警察怎么了这是？” 　　晚回舟没答，注意到除了花店其他门面门都是上下卷帘门，花店则就是两扇木门没安装防盗门，门锁是家庭用锁很方便打开。 　　“队长门开了。”吴强推开门，田军拉了把，“小心。” 　　“放心没事。”吴强不在意。 　　扑面而来先是一股花香，太香了，各种香味混合。下午光线很好，大门打开一半，光线洒满了整个店铺，花两排摆满了，后面放着一张单人沙发和茶几，落地灯，桌上放了本书和茶，范丽丽就躺在沙发上，阳光照在范丽丽身上，穿了件米色的针织毛衣，显得几分温和宁静，皮肤很白，长发厚实浓密，鼻子灵秀，安安静静的睡着。 　　“范丽丽，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有关。”田军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晚回舟已经发现不对劲，直接上去摸了下范丽丽鼻息，回头道：“死了，封锁现场，通知法医和技术科，现场东西别碰。” 　　附近的派出所民警很快先到，拉了警戒线，疏散看热闹的人，开始询问附近商铺老板口供。 　　室内整洁没有打斗争执痕迹，晚回舟注意到书本中间夹了张东西，问吴强要了手套，这才翻开，是信纸。上面是范丽丽的自白，说她逼不得已杀了吴峰，知道迟早有一天警察会查出来是她，最近压力很大无法在活下去了。 　　表面看是遗书。 　　“队长，后面还有个房间。”田军推开跟壁纸一体的小门，里面空间挺大，有七八平米，独立卫生间一张床，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晚回舟站在门口，旁边的墙上有一排木质的挂衣架，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一物。晚回舟蹙着眉，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没说话，外头法医和技术科的来了。 　　朱正量了死者肝温，说：“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没有表面伤口，死者口腔有细微白色泡沫，初步推测是服食药物。” 　　“师傅，杯子里有残留安眠药。”实习生童颜说道。 　　吴强显然也看到了那封遗书，说：“范丽丽畏罪自杀？” 　　“曾经当过护士，吴峰胸口一刀致命能解释了，凶手为什么会了解那么清楚。还有安眠药，吴峰胃里也有，范丽丽曾经的关系，现在要是弄一瓶安眠药也不是难事。”田军分析，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朱正则说：“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晚回舟摇头，语气平淡但很肯定说：“他杀。” 　　吴强田军不明白，队长怎么看的出来。晚回舟望着范丽丽的尸体说：“昨天气温最高十八度，最低十三度有风，范丽丽穿了件薄款针织衫，这里没有外套，而且脚上穿的是拖鞋。她从家里小区到这里，起码步行十五到二十分钟，脸上化着妆，打扮过，不会是穿着这样出门的。” 　　“范丽丽家中找到了凶器、优盘、健身包、假发，但是范丽丽当时去吴峰家穿的外套和鞋子找不到。”晚回舟继续说道：“范丽丽一米六八，但是推测得出的身高起码在一米七，说明当时范丽丽穿了双带有两三公分的鞋子，我看过她家的鞋柜，没有低跟鞋。” 　　里面都是七八公分的细高跟，或者偏女性化的靴子。 　　“范丽丽行凶时穿的是男人的衣服鞋子。”晚回舟看向门口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平缓道：“她家里还留着杀害吴峰的证据，很像信里说明畏罪自尽，但是为什么偏偏处理掉了鞋子和衣服？” 　　吴强和田军压根没想到这一茬，再结合晚队刚才的话，田军说：“队长，您是说范丽丽是被人谋杀的，凶手昨晚动的手，还带走了那件外套和鞋子。” 　　“做贼心虚掩耳盗铃。”吴强连着用词，然后兴奋说：“这样是不是说明，只要查出来这两件衣服主人是谁，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晚回舟点头，开口道：“杀害范丽丽的凶手很谨慎，那双鞋和衣服应该被处理了。” 　　“啊！这么说又是死胡同了。”吴强头疼。 　　“凶手这么想掩盖他的身份，只会留下更多信息。”晚回舟道。 　　这里打扫的太干净了，床上平平展展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凶手很小心，厕所里还残留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那里应该发生了什么，让凶手那么在意。 　　接下来交给技术科取证，朱正带着徒弟将范丽丽尸体拉回局里解剖。 　　四周门面商铺老板员工给了口供，晚回舟一一看过。这条巷子是附属医院的后门，白天有探病的家属生意还不错，不过一到晚上九点之后大家几乎都关门回家了。所以之后这条巷子很清静。 　　而范丽丽有时候就待得很晚，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大家都不太注意，一个礼拜就那两三天，有时候又都早早回去，很神秘像是谈了男朋友，别人问起又说没有单身。 　　回到局里，从范丽丽家里拿回来的物证已经有化验结果了。 　　那把刀上的血迹测试证明是吴峰的，刀柄上没有指纹，范丽丽作案时戴着手套。假发纤维与吴峰身上的一样，还有优盘。 　　“是一段通话记录，吴峰和范丽丽的录音，还有范丽丽给发的柏青照片，雇凶杀害柏青。” 　　“队长，我们查到范丽丽名下有一辆旧款桑塔纳，同事正在做化验。” 　　晚回舟点点头，沉思想事情。从范丽丽雇凶杀人到她自己杀了吴峰，虽然有犹豫害怕，但布置缜密——装成男人去杀害吴峰这点，还有一刀毙命，可以看出范丽丽其实是个心狠冷静的人，一旦决定了就不在动摇。 　　现在范丽丽死了，没有挣扎痕迹，熟人作为，而且极有可能是范丽丽的神秘‘男朋友’。 　　技术科小钱说道：“晚队，花店浴室地面有精液斑驳痕迹，不过消毒水清理过，查不出来什么。” 　　晚回舟听闻，先吩咐道：“查范丽丽、柏青两人共同认识的男性，年龄应该在28往上，受过高等教育。”想到花店房间平整的床单和浴室消毒水的味道，不由又加了句，“重点查跟医学有关的。” 　　柏青是学医的，范丽丽是护士，这两个不相交没有关系的人，只有跟医沾边。 　　范丽丽买凶杀人，不会是无缘无故，中间一定有个因素在，促使范丽丽杀了柏青。 　　晚回舟想到柏其锦说柏青喜欢男性，范丽丽家里的备用洗漱用品和门口从未穿过的拖鞋，这两人的共同点还有一个—— 　　同一个男朋友。 　　且这个男的很小心神秘，从来不去范丽丽家。 　　“那条路段的监控视频调出，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 第30章 窥视十 　　通向花店的两条路段监控全都调回局里, 包括人民医院附属医院靠近花店那个小门监控。花店那条街道窄，只在最尽头安装了个摄像头，被树枝挡了一半，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街道上人影，具体样子穿着看不真切。 　　不过可以用排除法。 　　局里田军吴强几个还在外头查范丽丽生前资料，技术科全员包括现在空闲的都在看视频监控，盯监控是项枯燥又费眼睛的工作, 时间长了眼睛涩的厉害，也不敢大意，就怕漏点细枝末节。 　　从花店的那个监控能看出, 前天晚上十点左右，范丽丽穿着黑色大外套脚上一双皮靴进了花店大门，一直快到凌晨，街道监控那头拍下一位背影, 身材很高，穿着宽大, 头上戴着帽子，对方应该知道头顶有监控，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监控只能拍到这位的背影一直向范丽丽花店去了。 　　这个背影一直待到凌晨三点左右, 才从花店出来，锁上门，手里拎了个大纸袋子，脸上带的口罩, 压低帽子看不真切脸，不过从对方跟花店门口做比较，这名男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是范丽丽的神秘男友。”梅莉说。 　　背影匆匆离开，步行没有开车，到小巷尽头拐外。此时凌晨三点，燕市市中心闹区此刻也静悄悄几乎没有行人、车辆。 　　梅莉站在视频后头，技术人员将镜头调到背影走的那条大街上，能看出对方对这个地段很熟悉，往前走了一站路，有个老旧小区拐进了小巷子，那边没有监控。 　　画面消失，男人的背影彻底没了行踪。 　　梅莉说：“队长，始终看不到这人的脸，凶手太小心了。”她一回头看到晚队在沉思，不知道想什么，便没有再说了。 　　“问问附近居民早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晚回舟下了吩咐。 　　“是。” 　　晚回舟则想的是，范丽丽作案时冷静残忍，直到假扮成男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拿健身房送的包过去？犯这样浅显能查到身份的问题。 　　还有杀范丽丽的凶手，做贼心虚的拿走了衣服和鞋子，只会将范丽丽、吴峰的死牵扯上。 　　法医室解剖报告送了过来，范丽丽是安眠药食用过多致死，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左右，死前有性行为，没有精液，阴道没有撕裂痕迹，死后被消毒水洗过。 　　报告附上范丽丽尸体的照片。 　　背脊有轻微瘀痕，十指被修剪过，照旧消过毒。 　　晚回舟敲着桌面，照片上范丽丽双手涂着指甲油，但指甲修剪的很秃，几乎只见指腹，这不会是爱漂亮的女性自己修剪的，应该是死后凶手替范丽丽剪得，凶手在遮掩什么呢？ 　　显而易见。凶手与范丽丽在浴室做爱时，范丽丽抓伤了凶手，范丽丽指甲里留有凶手皮肉血迹，凶手要营造出范丽丽畏罪自杀的假象，不可能剥落范丽丽指甲，只能将其剪秃然后挨个清洗。 　　范丽丽与凶手十一点会面，距离范丽丽死亡时间有两个半小时，这期间两人发生过性关系。 　　那间被消毒水打扫过的浴室是地点。 　　凶手趁机将安眠药倒在水里。之后在一点四十范丽丽死后，凶手并没有离开，而是花了一个多小时将现场布置好，彻底清理，在三点才离开。 　　花店很干净，没有指纹、头发，因为太过干净了，这样人来人往的店铺连范丽丽这个老板的指纹都没有留下，一是男子缜密，还有一个原因，这里男人应该经常过来，是范丽丽与其的幽会地点，他自己也闹不清楚哪里留下了他的指纹，所以干脆来了大扫除。 　　晚回舟放下报告往出走，何晓峰见了忙问：“队长您去哪？你伤还没好，我可以开车。”晚回舟看了眼何晓峰，何晓峰忙解释：“强哥田哥说的，您别伤着。” 　　“走吧，康馨花店。” 　　路上，何晓峰一肚子疑问，技术科已经搜查过了，哪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过对于晚队，全队上下都是服气的，因此没多问直接到了花店门口。 　　门口贴着封条，下午警察一走，花店旁边商铺老板就沸腾了，说什么都有，加上医院病人家属买东西，问一句，一来二去都知道花店老板死了，有人说为情所困自杀死的，也有人说地上都是血，被人抢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车子靠边停，晚回舟先下来，何晓峰撕了封条开门进去，门口好奇围了不少人。 　　“关门。” 　　晚回舟头也不回道。 　　何晓峰关了门，杜绝了外头群众往里好奇探看的目光，又开始戴手套，已经见晚队进去了，连忙跟上。 　　花店不大，加上里面隔间有三十平方。宽长向，两面摆着花，晚回舟就站在中间。两排的花技术队没带回去，检测过没有血迹，没什么调查价值。 　　因此香味混合扑鼻，带着稀释过散去消毒液的味道。 　　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从头到尾应男人要求保密，但女人的爱意是藏不住的，她会有自己小心思偷偷炫耀着她的爱情。 　　“晚队您找什么？” 　　何晓峰问。 　　晚回舟也不知道自己找什么，只是突然想来现场在看看。比了个手势，何晓峰默默地不再开口就站在一角落，望着晚队。 　　外头的吵杂声慢慢离他很远，像是回到了案发前一天晚上十一点。范丽丽故意穿着男人的衣服鞋子，示爱中带着几分威胁逼迫，显然男人知道她杀了吴峰，她也有些受不了长久的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 　　男人是有备而来的。 　　为什么会选择这一天杀了范丽丽？ 　　抢先警方一步。晚回舟问：“知道案件侦查方向，有没有人泄露过？” 　　“没有，队长，最近几天天天加班，侦查案件时保密规矩都懂。”何晓峰保证。 　　早晚不动手，赶在他们查出范丽丽之前灭口。晚回舟总觉得这件案子很有蹊跷，比如范丽丽拿的健身包，那天漆黑的夜晚正好能看到标志性MG的字母样子，还有神秘凶手赶在他们之前杀了范丽丽。 　　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切，目的就是让范丽丽杀了吴峰、凶手再杀范丽丽，追溯最初——死者柏青。 　　一个链条，好像是提前计划好的，有人在帮柏青报仇。 　　晚回舟想到两个人，一是柏青弟弟柏松，还有一个是小叔柏其锦。不过柏松在医院住着还没醒，柏其锦他们查过，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据，且人对外挺冷漠，跟柏青关系就向他口中所说，没有联系。 　　如果按照这个推断，那么柏青的死这三人都有关系，吴峰是直接凶手，范丽丽雇凶，那么那个杀范丽丽灭口的凶手极可能才是害死柏青的主谋。 　　或许不是什么三角恋，更多的是某种利益驱使。 　　小隔间就一张床、床头柜和墙上衣架，床上底下柜子翻查过，可疑能用的都带回去了。卫生间洗漱用品只有单人用的，像是这里只有范丽丽生活痕迹。 　　晚回舟注意到床头柜上摆了只细长花瓶，花瓶里插了只纸做的假花。 　　外面满满各式各样的鲜花，这只假花放在这里有几分特殊，像是主人万般珍惜，假花瓣上没有尘土，看来主人珍惜的很好。 　　“手套，晓峰。” 　　何晓峰赶紧将手套递过去，晚回舟戴上后，从花瓶里取出，何晓峰跟过去，想说下午技术队检查了花瓶里没有东西，外头也没有血迹、指纹，没有可疑。 　　然后就看到晚队将假花纸一点点拆开。 　　何晓峰瞪大了眼。 　　花瓣纸是大红色，叠这花的人手很巧。何晓峰也不知道晚队怎么拆的，很快假花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他见晚队神色没变，还以为没找到什么，就见晚队递给他。 　　何晓峰接了一看，登时瞪大了眼，差点爆粗口了。 　　【MR康永远爱丽丽】 　　纸上只有这一句话，但是MR康和丽丽名字上有两个指纹。何晓峰小年轻才从大学毕业，哪里不知道这就是女方央求的情书类型。 　　“队长，凶手姓康？” 　　晚回舟摇头，“凶手很谨慎，不一定。”或许只是个代号，但是上面的指纹够他们锁定侦查目标。 　　正说着电话作响，田军打来的。 　　“队长，查出来了，最大嫌疑人你也认识。” 　　“许俊康。”晚回舟问。 　　电话另一头田军吃了惊，“晚队，您那边是不是有证据？不然怎么知道，我打电话问过，许俊康在医院。” 　　“直接抓人。”晚回舟没说为什么，而是道：“我在花店，先过去。” 　　“队长您别轻举妄动。”田军就怕晚回舟一个人冲，提醒说：“您伤还没好。” 　　“我知道，随时保持联系。”晚回舟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通，何晓峰只听到“王局，是，搜查令，我现在在外面，好，我让何晓峰去取。” 　　等挂了电话，晚回舟道：“你回去取上搜查令，直接带队去许俊康家里，他人在医院。” 　　何晓峰一个才毕业实习没一年的新人，还是头一次挑这么个大担子，本摇摆不定想说自己做不做的好，可一看晚队信他的眼神，当下心稳住了，肯定说：“是。” 　　“注意安全。” 　　晚回舟人已经从附属医院后门进去，从医院直接穿比较快，许俊康在前面医院。从停车场穿过去，没多久见到住院部大楼，就听到江江声音，一抬头看向远处，果然是沈判抱着江江，后面还跟个年轻时装女孩，晚回舟见过，沈判的助理，叫方晴。 　　“爸爸爸爸。”江江被抱在怀里挥爪爪。 　　此时已经快八点了，天黑了，医院的灯亮着。 　　沈判单手抱着江江先过来，不顾江江闹着要下地上找爸爸，说：“等会闹。”又说：“舟舟你怎么来了？” 　　“案子。”晚回舟回答的简短，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问题，今天的沈判要正经严肃许多，配着他的五官显得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感，不过一开口这种感觉全然消失，似乎只是错觉。 　　“爸爸，你吃饭饭了吗？”江江像是被沈判箍在怀里似得，艰难的关心着爸爸，顺便脆脆告状：“叔叔好坏，一直抱着我，我想下去玩。” 　　沈判拍江江脑袋，不满说：“你别乱说，明明你刚才闹着我抱的。” 　　晚回舟注意到旁边那我助理小姐眼底带着焦急，想催促沈判又不敢，只能暗自急着。晚回舟见状道：“你有要紧事？江江的话——” 　　眉头不由皱着，他这边也抽不出手，但也不能耽误沈判的事情。 　　“我看着，你去忙吧。”晚回舟想着行动不急，等会让队里同事照顾下江江。 　　沈判拍了下乱拧小身体的江江屁股，“别乱动一会摔了。”又自然说：“没事，我这儿小事——” 　　话还没说完，后面住院部突然发出‘砰’的响亮声，随之二楼一片漆黑。是灯管炸了。晚回舟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二楼有医生值班室，许俊康今天当值。 　　刚刚笑着的沈判脸也冷了，旁边方晴还未开口，只听沈判说：“你先过去。” 　　“是，老板。” 　　方晴看了眼晚回舟，还在顾忌什么，二楼已经响起一阵阵尖叫声，仔细听有鬼、鬼、救命、杀人这些词。 　　“还不去。”沈判声音很冷，跟平时判若两人。 　　方晴脸一白，顾不上别的，瞬间消失不见。沈判怀里的江江哇的发出声音，晚回舟知道江江是惊讶有人跟他一样，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判单手抱着江江，声音又切回来了，自然说：“好好抱着我。” 　　江江小爪爪连忙搂着叔叔脖子。 　　“舟舟，咱俩一个案子，你管活的，我捉死的，不过现在——”他看了眼黑漆漆的二楼，有些失望，“还没死，烂命挺大的。舟舟，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晚回舟闻言将手伸过去，沈判美滋滋的想，终于吃到老婆豆腐了，这可是舟舟主动牵我的手！ 　　其实不用牵手也成，这事就不告诉舟舟了。 　　瞬间到了住院部二楼。 　　沈判一挥手，原本尖叫害怕的病人安静下来，慢慢回到病房，门紧紧关着。过道静悄悄十分黑暗，只有尽头一处，透着门上的玻璃闪着光芒。 　　还有许俊康恐惧颤抖哭泣的声：“阿青我错了，是我偷了你的论文，可是、可是你已经去世了，你的论文对病人医学界贡献那么大，不能让它被埋藏的，阿青、阿青……” 　　“我的死到底是谁害的，许俊康！” 　　“不是我不是我，是范丽丽雇凶的，我已经替你报仇了，阿青，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愿意给我，阿青……” 第31章 窥视十一 　　“啊啊啊啊啊！！！” 　　许俊康的惨叫声从办公室传出来, 响彻整个住院部。 　　“老板。”方晴站在门口看向沈判，迟迟未进去。她才是个实习生，第一次见这样思维清晰的厉鬼，衡量了一秒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对手，等着老板出手。 　　沈判抱着江江，随口说：“害怕的话捂着眼睛。” 　　江江两只小爪爪立刻捂着自己眼睛，只不过指缝很宽, 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偷偷看。晚回舟开口：“我抱着——”还没说完，电话响了。 　　“队长，我们到了, 刚接到消息，柏青的弟弟柏松突然不行了正在急救——” 　　难怪柏青出手。 　　晚回舟听不到看不到许俊康口中的柏青在哪里，只能从许俊康的只字片语中推断出柏青就在现场，并且柏青车祸牵扯出一系列命案的源头。 　　他看了眼沈判, 一手捂着手机，问：“多久能处理好？” 　　其实这些不需要隐蔽的, 不过一想到舟舟是为了他着想，沈判露出一脸幸福，说：“几分钟就好了。” 　　晚回舟点头，对着电话说：“留在楼下, 五分钟上来抓人。” 　　“舟舟想不想看？”沈判丝毫不管耳边许俊康被吓得吱哇乱叫，没半点要出手的样子，还优哉游哉去给晚回舟献宝，不等晚回舟回答, 手一挥，办公室大门‘砰’的一声敞开，晚回舟能看到里面情况。 　　里面文件器材乱七八糟横在地上，平时斯斯文文打扮体面的许俊康现在头发凌乱，浑身是血，白大褂衬衫撕裂脏兮兮染着血皱巴巴，跪在角落，畏畏缩缩哭的满脸泪痕。 　　“阿青，阿青求求你饶了我吧。” 　　跟平时风度翩翩笑容温和的许医生判若两人，许俊康现在连一条狗都不如，没有丝毫作为人的尊严，面容实在难看。 　　距离许俊康一步之遥站这个男人，年轻高大五官俊朗清秀，晚回舟在照片上见过。不过现在的柏青气息不似照片的阳光睿智，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浑身阴森森冰冷。 　　“救我，晚队长救救我。”许俊康看到晚回舟在，像是绝望中找到了希望，连滚带爬的往门口去。然后被柏青一脚踩在背上，不由发出痛苦叫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阿青，晚队你是警察，救我救我……” 　　沈判看都没看许俊康，而是回头跟晚回舟说：“舟舟看到了吧？我都说了这人斯文禽兽。” 　　“我看到了。”晚回舟哄了句沈判，而后看向柏青，道：“你不想等你弟弟平安的消息？为了这个人渣，你动手的话想过后果吗？” 　　晚回舟也不知道什么后果，他听沈判说过，另一个世界的审判比现实法律还要严苛和折磨。 　　柏青听到弟弟，停下了脚，不过并没有移开。 　　“我住医院时，那天晚上是你让许俊康站在我病房门口吧？” 　　柏青点了下头，声音阴阴沉沉的说：“你说那个护士撞鬼那晚？我只想提醒你注意这个人，别被他外表骗了，他盯上你了。” 　　沈判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追问：“舟舟，这贱人对你做了什么？” 　　旁边方晴真的怕老板亲自动手弄死人。 　　“贱人？”江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坐在沈判怀里高高在上的盯着地上许俊康。 　　晚回舟头疼，“江江不许说脏话。” 　　“叔叔说了鸭。”江江扭头嘟嘴。 　　沈判被晚回舟看了眼，捏了下江江脸蛋，矢口否认：“别胡说我没有你少诬陷我。” 　　江江鼓着脸颊用爪子扒拉叔叔的手。 　　晚回舟不管两人，看向柏青继续道：“你做了一切，吴峰逢赌必输，脾气暴躁，有你的安排，范丽丽行凶那晚的健身包、许俊康带走的衣服鞋子怕是也没销毁，你暗中给我们留下信息，不就是想用法律解决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最后出手？你弟弟柏松还活着，在抢救，他没放弃，你要为了这个人渣放弃自己吗？” 　　“柏青，法律会给你结果。” 　　柏青脚下松开，浑身散发的黑色气息也少了些，看向晚回舟，阴沉开口：“谢谢你，晚队长。”顿了下，道：“那天在尽头的病房，那个杨国民被杀的时候，那个人问杨国民‘晚回舟知道多少’，杨国民说他什么都没说，晚回舟不知道他爸——然后就死了。我只听到了这些。” 　　“我父亲？”晚回舟面上神色未变，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两次死亡靠近他好像摸到了些什么。 　　柏青点头，扫了眼地上的许俊康。 　　“这个人追的我，知道我研究方向，多次暗示过问我能不能在论文上加上他的名字，说他不想留在小城市，想跟我去美国，他可以照顾我——”柏青眼底露出嘲讽。 　　地上的许俊康缩了缩身子。 　　“我考虑过。不过发现他背着我已经有个女朋友，就提出分手。”柏青声音带着几分杀意，浑身像是烧滚的黑气似得奔涌而出，阴测测说：“他偷了我的论文，害怕我发现，让个女人害死我，牵连了我弟弟，该死。” 　　“行了，当我是死的吗？在我面前动手？”沈判终于赢了江江，松开捏住江江嘴巴的手，拍了下江江脑袋，江江被武力镇压鼓着脸不高兴的哼了声，扭头去看爸爸。 　　沈判立在原地，明明还是那个沈判，晚回舟却注意到气氛好像变得有一些不一样。具体看方晴和柏青，这两个不过瞬间脸色发白，跟纸一样，柏青还算镇定，方晴已经瑟瑟发抖，明明在惧怕但脚下一动不动。 　　许久。 　　柏青身上的黑雾散去，身形不稳隐约成了透明状。 　　沈判这才冷冰冰开口：“我这儿有份工作，你明天去找助理报道。” 　　方晴大松一口气，被老板扫到，擦汗的手放下，规规矩矩恭敬说：“老板，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他入职。”柏青隐约稳住身形，还未张口，被方晴一把拉着，小声说：“你还想再试一遍？别说了。” 　　“五分钟到了。”沈判开口：“别打扰舟舟工作，散了。” 　　方晴拽着柏青立刻消失，出现在医院一角。方晴这时才松了口大气儿，拍着胸脯，又回头看向住院部，还被刚才老板的威压震的缓不过来，许久才小声咕哝：“老板刚才好像为了吸引晚队长开屏。”不过这话没胆子在沈判面前说。 　　“你们到底是谁？”柏青缓慢开口，显然也受到沈判刚才的威压影响。 　　方晴笑了下，“你运气好，老板本来说了不招人了。一定是你提醒晚队长老板才给你一次机会。”说完见柏青看着后方，便道：“现在你自己时间，明天早上到这个地址找我报道，老板不喜欢实习生迟到。” 　　递出去了一张黑色名片。 　　烫金的字——【黄泉公司】后面是一排小字地址。 　　“我白天没办法过去。”柏青握着名片。方晴隔空指着柏青手里名片，“你有了这个就不会，记住明天报道。好了，剩下时间你自己安排吧，公司福利不是我说，很好的，做五休二，上班时间比较弹性，不过我们又不用睡，年终各种奖励，只要不犯错，老板很大方，毕竟是二代年轻好骗——” 　　方晴说漏嘴，讪讪笑了下，给新同事忠告。 　　“捧着点老板，不违反唯一操守就成，你会发现这行的乐趣，好了我先走了。” 　　方晴消失了。柏青收下名片，他死后滞留阳间听到不少孤魂野鬼的信息，现在底下老大不太管事，不过有个很嚣张脾气很大的儿子打理，让他见着就躲开不要犯事杀人，不然下场很惨。 　　柏青才想到一系列计划，让这群人狗咬狗自食恶果。 　　想也没想，柏青到了附属医院。手术室外，柏其锦坐在椅子上等候，喃喃自语：“小松加油，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柏青交代。” 　　柏青眼神温柔几分，靠着柏其锦坐下，望着手术室大门。 　　灯灭了。医生出来，露出个笑，“没事了，柏松已经醒了，之后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 　　田军带着人冲进了住院部。 　　漆黑的二层重新回归光明，灯悉数好着，病人护士像是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一样，像往日一样检查聊天讨论谁家姑娘今天孝顺，谁家儿子不孝等话题。 　　医生办公室一片凌乱，明显是发生过争执。 　　灯管爆开，玻璃渣掉了一地，凭借着楼道的光能看清里面情况。许俊康一身伤坐在地上起不来，腿还是软的。田军看到这情况愣了下，旁边吴强开口：“晚队，这、这不好吧？您胳膊伤没好，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晚回舟：…… 　　“我打的。”沈判抱着江江心甘情愿的替舟舟背锅。 　　所以最后沈判也一起去局里协助调查。晚回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沈判和江江一听要去局里都很开心，两张笑脸，走的时候沈判还悄悄背着晚回舟看不到的地儿踹了脚许俊康泄愤。 　　还敢惦记他家舟舟！ 　　田军看见了，一脸纠结，最后还是没喝止。 　　警局三楼。 　　何晓峰带队从许俊康家中回来，搜到了黑衣皮靴还有一份删掉但没有清理的视频。一见队长回来，率先说：“队长，东西都搜到了，技术科正在化验，还有一份视频，内容是许俊康教唆诱哄范丽丽杀了柏青，说只要柏青没了，就会和范丽丽结婚去国外。” 　　说完挠头，不解道：“这视频都被删除了，应该是范丽丽偷偷录的，但我想不到许俊康都删了为什么不清理？好像是给我们留证据似得。” 　　晚回舟知道这应该是柏青的手笔。 　　“有证据就好。” 　　旁边沈判和江江两脸眼巴巴望着，晚回舟要处理善后的事情有许多，便跟两人说：“你们去我办公室等我。梅莉，你帮沈判做笔录。” 　　“啊？队长。”梅莉一脸为难，恨不得离富二代十米远，心想她以后再也不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了，这种霸总除了晚队一般人不好接触呀。不过还是乖乖应了工作。 　　因为沈判刚主动揽下的锅，必须走个过程接受调差询问。 　　晚回舟去了审讯室。 　　许俊康身上都是皮外伤，朱正帮忙简单处理了下，脸上涂着药水，那一张脸更惨不忍睹。晚回舟亲自审讯，田军在旁做笔录。 　　“你教唆诱哄范丽丽杀害柏青，事发后被范丽丽用视频威胁，杀害了范丽丽。证据我们都有，说吧。”晚回舟单刀直入说道。 　　许俊康一听柏青的名字，神经兮兮的四处看，没见到，声音颤抖说：“能、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田军知道这人多虚伪凶残，没什么好脾气拍了下桌，许俊康缩了下，晚回舟道：“送杯热水过来。”平静的看向许俊康，“你做过什么，柏青知道，现在我们也知道，不用想怎么辩解，证据不会说谎。” 　　“视频、你的衣服鞋子，还有柏青的论文初稿。你不知道吧，柏青弟弟柏松醒了。” 　　随着晚回舟一字一句，许俊康身上那点负隅顽抗褪去，颤抖了下肩，双手捂着脸哭了出来。 　　“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他，可他什么都有，他那么聪明家里有钱，什么都有，又说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把论文让出来给我。”许俊康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见杀害两条人命的悔过之心，现在还在怨恨柏青不给他论文，如果不是柏青‘无情’，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晚回舟眼底带着厌恶。 　　吴强送水进来了，砰的一声，热水杯放在桌上溅出来些，烫到许俊康的手，许俊康缩了下。吴强讽刺笑了声，随后出去。 　　“我去年在美国认识柏青的，那时候医院有交流活动，我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得到名额。我在底下听讲座，柏青年纪轻轻站在台上跟我们交流——我很嫉妒，同时我又羡慕欣赏柏青。我追的他，他喜欢男人，我知道能感觉到，借口交流我私下请他吃饭，接触一两回我就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外表比较冷有傲骨的男人。” 　　“很好伪装，我成功了，他答应和我交往，只是我没想到。” 　　许俊康有些难以启齿。晚回舟没逼问，而是静静地等着。许俊康沉默了会，说：“他想上我，我以为他是底下那个的。我想退缩，但那时候听到他研究方向——治疗癌症的药，你们不知道，这是医院界的巨大突破，如果真的成功了，柏青的名字会震惊全世界，他会成为历史人物一员，我心动了，没有分手。” 　　“交流只有两个月，结束后，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他看着挺幼稚，其实我知道他心底有忘不了的人。正好，我不用被——后来我回国了，我们一直邮件沟通，今年他回来了，告诉我论文马上写好了，我很心动，抑制不住问他可以不可以加上我的名字，今年科室竞争主任，如果我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论文后，主任位子就是我的。” 　　“他明明动摇了，可我没想到几天后他跟我说分手，并且知道了范丽丽。”许俊康眼底泛着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范丽丽存在，我已经很小心了，我从来不去范丽丽家过夜，就算夜班的时候去范丽丽那儿换衣服休息，也是避开人的。” 　　“我要完了，完了，一切都是范丽丽的错，她根本配不上我一直纠缠我，她该死。” 　　田军想到花店浴室的消毒液，冷声道：“你不喜欢范丽丽，觉得人家配不上你，你还在杀死她之前跟她发生关系，你真是个畜生。” 　　“那天我带着安眠药，不跟她发生关系，她会发现水不对劲的。” 　　许俊康觉得他一切都布置的很仔细，但唯独算漏了一件事，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他不甘心，手背青筋暴起，喃喃自语：“再有一周、再给我一周，美国那边给我消息了，我的论文很快刊登发表，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贡献……” 　　“是柏青的贡献。”晚回舟冷声道。 　　许俊康像是听不到，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扬名立万名留医学史的美梦。 　　审讯结束。 　　许俊康暂时被拘留，等待起诉宣判。吴强看着许俊康的背影骂了句人渣，说：“范丽丽云城人，家里拆迁户，还有个妹妹，护校毕业后在当地一所三甲医院，许俊康当时在那所医院实习，两人认识，范丽丽因为一次操作失误被辞退，其实是替许俊康背了锅……” 　　这也就是范丽丽为什么有钱在燕市买公寓开花店，家里人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大女儿已经失望透顶，不过接到女儿死亡的消息时，还是连夜开车到了燕市，哭的几度昏厥，范丽丽的小妹说她姐那次没有失误，不过具体不了解。 　　案子结束。 　　三条人命，最终源头是许俊康的贪欲私心造成的。 　　此刻已经晚上十一点，大家连着加班几天，现在案件结束，众人心情受案件影响并没有那么畅快。 　　晚回舟敲了敲桌子，道：“下班吧，明天周六，我请大家吃饭。” 　　“谢谢晚队。” 　　“等明天饭。” 　　“那明天警局门口见？” 　　晚回舟想到沈判上次说的蔚蓝小城，便道：“地址我发梅莉微信上，明天直接过去。” 　　“好嘞。”、“这段时间要忙疯了终于能有个假期了。”、“晚队明天见。” 　　晚回舟看到办公室玻璃窗上印了两张一大一小眼巴巴望着他的脸，心底那些不快低沉散开，不自觉的笑了下，说：“明天见。”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32章 白骨案一 　　春寒过去, 温度一天天回暖，之前还不觉得，这天收工众人往出走，不知道谁说了声：“好像一下子暖和了，天上都是星星，明儿是个好天气。” 　　“欸，还真是。咱这案子破了, 明个儿休息晚队请吃饭，老天爷给面啊。”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警局。 　　晚回舟走在最后，旁边沈判抱着江江, 江江已经睡着了，趴在沈判肩头，沈判一边嫌江江游重了，一边拉开衣服将江江裹住, 回头跟晚回舟抹黑江江。 　　“睡的跟个小猪似的，好像又沉了些。” 　　晚回舟没说话, 前面下属都散了，街道上安安静静，两人并排走了会，晚回舟突然道：“沈判, 你知道了吧？” 　　空气瞬间滞留了一秒。 　　沈判心跳个不停，让自己保持镇定，明知故问道：“知道什么？”装的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 　　晚回舟侧头目光平静的望着沈判。在这样的目光下，本来就心虚的沈判眼神自己移开, 还想负隅顽抗，说：“也没什么都知道，舟舟你别拿审犯人那一套套我的话。” 　　“没套你的话。”晚回舟解释，然后淡淡道：“你果然都知道了。” 　　沈判现在跟江江没两样了，明明那么大的个头，像是被家长训似的，垂着脑袋，也有点不一样，悄悄看了下晚回舟，小声心虚说：“也没知道多少？就是你伤早好了，还有江江是个男孩，你说他一个男孩子整天凑不要脸的装女孩到处骗别家小子的吃喝这什么……”话题不自觉扯的老远，不过在晚回舟沉默下，沈判越说越说不下去了。 　　“好吧。”沈判抱紧了江江，颇有种晚回舟要是发火生气，就抱着人质跑的气势，老实交代说：“还有江江是你给我生的鹅子。” 　　吓得音都劈了。 　　晚回舟不自觉的笑了下，吓得沈判忙说：“舟舟你别生气，我不是瞒着你的，这不是你没说我就想着先追到你，我又不是因为肥嘟嘟才追的你……” 　　“没生气。”晚回舟摇头，认真道：“是我先瞒着你的。” 　　“真不气？”沈判不信再三确认。 　　晚回舟摇头：“不气。” 　　“不生气那你亲亲我。”沈判开始顺竿子往上爬。 　　晚回舟冷眼瞥了过去。 　　沈判露出遗憾的表情，撇了撇嘴，说：“不亲就不亲，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晚上他也可以偷偷去看舟舟，这次一定要离舟舟翻身的距离近一些，这样舟舟一翻身就是主动亲他。 　　今天这条路走的慢了几分，显得悠闲，这几天为案子奔波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到家已经凌晨了，晚回舟替江江洗澡，摸着儿子一头短发，自然道：“以后可以不在叔叔面前装长头发了。” 　　江江坐在小板凳上，光着小身子，举着两条白嫩嫩的胳膊让爸爸擦，热气一蒸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困意眯着眼小鸡啄米似得一下一下点着脑袋。晚回舟话刚落，迷糊的江江瞬间精神了，瞪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黑亮的瞳仁眼巴巴望着爸爸。 　　“叔叔是自己人了吗？爸爸。”语气里带着高兴。 　　晚回舟将洗发水倒在掌心，搓开泡沫给江江洗头。 　　“低头，泡沫一会进眼睛了。” 　　江江乖乖坐好，还等着爸爸的回答。晚回舟让江江自己洗，“很开心？下午还说坏蛋叔叔的。”江江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揉的一团泡沫，得意甩着脑袋，泡沫溅到脸上也没去擦，高高兴兴说：“爸爸我很大方的，才不会像坏蛋叔叔那么小气。” 　　都是互相抹黑对方的。 　　江江性格有些执拗，没听到爸爸亲口说的答案就一直望着爸爸。晚回舟取了毛巾给江江擦掉脸上泡沫，声音平缓道：“嗯，是自己人了，他知道你是男孩子，睡觉习惯比较特殊，以后不用藏着了。” 　　“太好啦！”江江扒着爸爸的手，“我可以让他给我讲故事吗？” 　　“你自己跟叔叔说。”晚回舟让江江坐好，手拿花洒给冲掉头发泡沫，“闭上眼睛。” 　　江江一肚子兴奋劲儿，紧紧地闭着眼睛，小嘴没停，继续脆脆说：“爸爸，我能让叔叔睡我的床吗？他说沙发很难睡。” 　　“你要跟叔叔一起睡？”晚回舟哪里不知道儿子脾性，很在乎自己的空间的，现在就是个兴奋劲儿。 　　果然江江想了下，犹豫说：“可以睡一下下，长了就不好啦，坏蛋叔叔那么高，我的床就没有啦。”然后一手撑着下巴思考。 　　晚回舟给洗干净头，冲洗净身子，用浴巾裹着，套了件奶牛图案毛茸茸的长裙，江江放下胳膊，终于想好了，说：“爸爸，叔叔可以跟你睡的，你的床比较大。” 　　“叔叔教你的？” 　　江江大眼睛眨了下，脸蛋红扑扑的笑了下，避开说：“爸爸，我去找叔叔啦。”然后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往出跑，还能听到脆脆响亮的声：“叔叔叔叔，你有没有睡着呀？我来了。” 　　“肥嘟嘟的臭小子。” 　　江江跳跃，成一道小抛物线直接扎进沈判怀里。沈判抱着沉甸甸香喷喷的小身子，揉了把江江那一头带刺似得头发，照旧很密实，说：“扎手，这个跟我像，舟舟头发就很软。” 　　“我刚说了，让叔叔你睡爸爸床。”江江小声道。 　　沈判眼睛跟狼似得亮了，“怎么样？臭小子不愧是我鹅子，没白疼你。” 　　“什么鹅子呀？我又不是鹅子鸭。”江江疑惑道。 　　沈判知道舟舟没告诉江江这个，也没敢说，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入住舟舟房间，哪里管江江鹅子还是鸭子，糊弄道：“鹅和鸭子都是游水的，还比鸭子大。不说这个，舟舟怎么说？” 　　“爸爸没有说。”江江摊着小手表示也没办法，说完又怕自己的冰淇淋烤肉被取消，往沈判怀里一坐，跟小马屁精似得保证：“叔叔，你放心我会劝爸爸的。”又一脸肉疼说：“你要是沙发睡不好，可以去我房间睡一下下鸭。” 　　沈判嫌弃撇撇嘴，“我跟你睡个屁。” 　　刚黏黏糊糊没几分钟的江江立刻鼓着脸颊哼了下，反击说：“我才不偷偷在被窝放屁，叔叔好臭，我不跟叔叔说话了。” 　　“你才放屁。”沈判捏着江江脸颊，没什么诚意的哄说：“好了，明天带你玩，你以后要在舟舟面前说我好话知道了吗？” 　　江江撑着脸颊，“什么算好话？” 　　“比如我很帅、有钱、体贴、器大活好——” 　　晚回舟听不下去了，道：“沈判。” 　　沈判闭上嘴，又小声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舟舟，你又不是没试过。” 　　“叔叔，后面什么意思呀？”江江追问。被沈判拍了下屁股，一眼看透说：“少来给我挖陷阱。” 　　江江笑的高兴，还想腻歪会，不过看了眼爸爸，只好跟沈判挥爪爪。 　　“叔叔明天见见。”穿着大黄鸭拖鞋奶牛裙子，吧嗒吧嗒进了房间。晚回舟早已点好了香，给江江盖好被子，江江露出个小脑袋，闻到香味慢慢的兴奋的劲儿下去，困得眯着眼，小声说：“爸爸，我喜欢这里。” 　　晚回舟却听出来了，江江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遇到了沈判。 　　“睡吧。” 　　晚回舟出来，沈判靠在门口，两人离得很近。晚回舟想往后退一步，但脚下没动。 　　“肥嘟嘟睡了？” 　　“嗯。”晚回舟点了下头。 　　沈判低着头望着晚回舟，声音放低了说，就是他那自豪的斩男音。 　　“舟舟，从我这个角度，你的睫毛真的好长，还颤抖了下，舟舟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呀？你别害羞不承认……” 　　晚回舟抬头，神情平静道：“沈判。” 　　“啊？” 　　“你说话的气息扑到了我脸上。”晚回舟见沈判一脸茫然脸，解释：“睫毛颤抖。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你那儿玩。” 　　沈判被自家舟舟的气势震得默默退了两步，跟招财猫似得乖巧挥爪：“晚安舟舟。” 　　晚回舟转身回房，在沈判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主卧室灯暗了。 　　沙发上像是刮过一阵风似得，沈判偷偷的穿过主卧的大门，悄悄地接近床上，单是躺在一侧已经幸福的快要冒泡了，即便舟舟看不到他—— 　　想到此，沈判慢慢的靠近了一分。 　　晚回舟翻了个身，沈判整个人紧张起来，过了会见晚回舟没醒来，偷偷在一边开始数睫毛，一边感叹：我家舟舟真是个睫毛精，真好看，看着鼻子，看着眼睛，看着黑亮亮有神的瞳仁—— 　　侧身睡着的晚回舟睁开了眼。 　　沈判吓得停下了话头，小声说：“舟舟？”而后又一想，舟舟是看不到他的，于是美滋滋笑着说：“舟舟，我好喜欢你呀。” 　　这语气跟江江喜欢大肉包没区别了。 　　他说完，想到什么，声音低低的说：“五年前我那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转身的时候，冷静睿智反正特别迷人，那天晚上艳骨离开你的身体，你受到了影响，其实我可以拒绝的——但是你抱着我就亲，我就没控制住。” 　　“舟舟，你真好看。” 　　沈判伸出修长的食指，慢慢的试探的靠近晚回舟的侧脸，明明知道舟舟看不到他，却还是很紧张。 　　在食指与睫毛轻轻碰触那一瞬间。 　　晚回舟眨了下眼，道：“痒，沈判。” 　　沈判手指僵住了，瞪大了双眼，僵硬的望着晚回舟，结结巴巴丝毫没有纨绔二代的作风。 　　“舟、舟舟，你、你能看到我？” 　　“晚上医院住院部。”晚回舟淡淡解释。沈判记忆回笼，当时舟舟看不到那个败类，他给舟舟开了眼睛。 　　…… 　　沈判颤抖着身，给晚回舟表演了个笔直起立姿势，从床上飘下去，结结巴巴说：“舟舟我只想过来看看你休息的怎么样了，没想做别的，真的，那什么你好好睡，晚安。”说完穿门而去。 　　晚回舟盯着门口，声音淡淡道：“晚安。” 　　门口沈判立刻往客厅滚去。 　　舟舟怎么会看到他呢。沈判躲在沙发被窝里懊恼不已。 　　- 　　刑警一般来说是双休，不过案件多的时候忙起来加班加点一个月没休也是常事。昨天才忙完一起案子，晚回舟一大早去了趟局里，将结案报告递给了王局。 　　王局没翻开报告，昨天就听人说起来了，这个晚回舟真是抢到手是宝。 　　一单案子几天就解决了，真给他们局挣面子。 　　晚回舟提起今天放假请同事吃饭休息，王局也乐呵呵说：“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放松下。” 　　从警局出来，门口沈判的卡宴停着，江江坐在后排，窗户放了下来，探着脑袋挥手叫爸爸。沈判下来开副驾驶的门，看都不敢看晚回舟。 　　晚回舟道谢坐上车，玩笑说：“一直不打算正眼看我了？” 　　沈判差点撞了警局大门，连忙稳住说：“没、没有，舟舟你别吓我。” 　　“我吓你？”晚回舟笑了下，“昨天晚上你飘到我床上，咱俩谁吓谁？” 　　沈判见晚回舟好像不太生气，试探说：“沙发太硬了，我就是想试试你的床软不软……” 　　但凡换个警队的大老爷们这么说带着黏糊撒娇口气，晚回舟能直接给对方折回去不可，但对着沈判反倒没了气，即便有，也是在昨晚沈判那一声声的小声告白上没了。 　　他明明不喜欢男人，可遇上沈判总是会不自觉的包容，并且没有丝毫的不愉快。 　　“那软吗？” 　　“可软了，舟舟你也好软。”沈判握着方向盘的食指翘了起来，想到昨晚的触感。 　　晚回舟无奈道：“好好开车吧。”话题再说下去，江江就要发起为什么了。 　　果然后排江江听到爸爸和叔叔不说了，开口脆脆问：“爸爸，是不是坏叔叔睡你床啦？” 　　“肥嘟嘟，注意你的措辞。”沈判抢先开口，在晚回舟面前黏糊撒娇，但在江江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 　　江江撇了撇嘴，鼓着脸颊不高兴，说：“你叫我肥嘟嘟我都没生气，坏叔叔真小气。” 　　气得沈判肝疼，这要不是他家的——是他家的也不能揍，舟舟怎么就没揍孩子的习惯呢。沈判有些心疼自己失去了父亲揍孩子的权威，这会忘了他被男子双打的时候哭天喊地说以后有孩子绝对不会揍孩子，你们两个暴君！结果下场更惨，屁股能被打八瓣。 　　“肥嘟嘟的胖小鬼！”沈判想反了天了，不能打还不能说了！ 　　后排江江，两条胳膊环着胸口，鼓着脸颊也重重哼了下。 　　“坏叔叔！” 　　“坏肥嘟嘟！”沈判嘲笑的哼了下，“幼稚，谁还不会了。” 　　晚回舟侧头看过去，沈判眉飞色舞的跟江江斗气，也很幼稚了。 第33章 白骨案二 　　蔚蓝小城所在地段是云城靠山渭滨区这一带发展最完善最早的别墅楼盘了。早几年燕市房价还不是很高的时候, 这片别墅楼盘就炒上了天，能在这儿买房的都是燕市有钱人，或者孩子在外发展给自家爸妈买的别墅，环境好空气好，后面还有两座小山，不高，平时散散步遛弯。 　　可以说除了价钱贵点, 其他都是向往的悠闲生活。 　　沈判的公司靠近渭河，地势颇高，远远只能看到房子一角, 观看不到四周，都被树木绿化挡着。 　　“舟舟，你明天不上班休息吧？”沈判明显的套话。 　　“明知故问。说吧？” 　　沈判笑了下，“今天晚上你可以住我那儿, 当然还有肥嘟嘟一起。” 　　后排江江刚开口发出个不，沈判抢先说：“我那儿吃的特别多, 还有各种好玩的，肥嘟嘟你考虑清楚我告诉你。” 　　江江的不要的要字立刻吞了下去，开开心心转头看向爸爸，一脸大度不跟坏叔叔计较的模样, 脆脆的问：“爸爸，我们住下来吗？”闪着大眼睛巴巴的。 　　沈判这会也不嫌肥嘟嘟碍事，恨不得抱着亲两口，心想果然是亲儿子, 没白疼。 　　晚回舟被一大一小盯着看，便点头说：“可以。不过住你那儿方便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沈判怕晚回舟不信，解释说：“房间大着呢，我占最上面一层，平时他们四处跑，不会碍事的。”他早都把人打发走了，平时看不上眼的活都让方晴安排着接下，正好给新来的练手。 　　新来的就是柏青。 　　柏松恢复的很好。警方破案后的通报，许俊康盗取柏青的论文已经在美国提前发表了，为此还是柏其锦联系了学术杂志，将原稿件以及这边警方的通报发了过去。 　　现在整个学术圈都知道许俊康这个品格低劣的凶手了。当然柏青更出名了，众人惋惜天才逝去，更加惋惜还来不及研究出的癌症药品，现阶段只是理论，如果柏青活着，有大把的投资商捧着金钱要投资柏青的研究实验。 　　沈判却道：“命运就是这样。” 　　说这话的时候沈判是冷静的有几分冷漠了。晚回舟是第二次见这样的沈判，与平时那个嬉笑逗趣幼稚的沈判不一样，好似更坚毅冰冷没有什么温度。 　　“我们的未来是自己掌握的，谁也干预不到。”沈判说完，又成了不正经的样子，笑嘻嘻说：“舟舟，你什么时候跟我见我爸爸妈妈呀？不然我见见岳母也好。” 　　晚回舟望了过去，笑了下，“不怕挨打了？” 　　“我妈又没在，叫叫他听不见。”沈判识趣的跟着晚回舟话题走，说：“明明他们俩互相教我这么叫对方，结果打的时候都揍我。” 　　江江坐在后排咯咯笑，被沈判听到了，眼睛一竖，说：“肥嘟嘟你屁股痒了？” 　　江江下意识捂着屁股，又冲前头沈判做鬼脸，不怕说：“爸爸会保护我的，我是爸爸最爱的人。” 　　沈判血压有点高了，单手扶着方向盘，可怜兮兮扭头跟晚回舟说：“舟舟，肥嘟嘟气得我头疼。” 　　明明刚刚还是一条战线上，现在分阵营倒戈也太快了。 　　“好好开车。”晚回舟声音温和道，说完回头看了眼江江，江江只好嘟着嘴乖乖坐好，嘴里说：“爸爸，你就算要选坏叔叔当我另一个爸爸，他也只能排到你第二个喜欢的人，我是你最喜欢的。” 　　晚回舟说：“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舟舟，你是不是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沈判抓住了关键，眼巴巴的望着晚回舟。 　　晚回舟也有些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到了。” 　　这个话题沈判没得到答案，也不妨碍他的美滋滋，下了车还不计前嫌抱着江江，一手拎着江江出来游玩的小背包。江江也高高兴兴，趴在沈判怀里小得意表情说：“爸爸说我是排第一的。” 　　沈判差点把江江丢下去，最后捏了把江江脸蛋，江江被捏的呜呜叫，含含糊糊能听到坏蛋苏苏。 　　“臭小子咱俩以后走着瞧。” 　　晚回舟没理后面两人互怼，径直往养生会所大门走去。出了停车场正巧碰见田军和队里其他人开车过来，车窗半开，何晓峰几个纷纷招手喊：“队长。” 　　“你们下，我去停车。”田军说。 　　总共开了四辆车，这地方不算偏远，但是别墅区附近没通公交车，过来不方便。刑侦队的总共二十个人，曾宏伟还在医院，晚回舟除外，剩下的人也有有人的，能一起过来。没车的还剩五个，原本想着打车过来，梅莉就说她家有个大点的车，可以接顺路附近的同事。 　　商量好蹭梅莉车的当然开心，纷纷道谢，猜想着可能是个面包车，但没想到梅莉开了辆丰田霸道。梅莉不好意思说是她爸的车，几人下来跟晚回舟笑说：“队长，没想到梅莉还是个隐形小富豪，平时看不出来。” 　　“是的，低调干工作也热情认真。” 　　晚回舟还没开口，旁边抱着江江的沈判瞥了眼梅莉那辆车屁股，说：“舟舟你要喜欢我给你买。” 　　刚说说笑笑围绕着梅莉转的几人目光自然而然移到了沈判身上。其实大家早都看见这位富二代了，但是晚队没介绍，再加上外头的传言，做下属的也不好张口问上司八卦，不过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我朋友沈判。”晚回舟开口介绍。 　　“明白明白。” 　　晚回舟不知道大家明白什么，沈判倒是对于舟舟同事这些暧昧八卦的眼神很满意，还颠了下怀里的江江，端出一派当爸爸的模样，说：“江江叫人。” 　　晚江江正在偷偷吃奶糖，刚被捏了脸的坏蛋叔叔补偿。这会被颠了下，手里的奶糖差点掉了，连忙塞到嘴巴里含着，感受到草莓味的奶糖甜，高高兴兴乖巧叫人：“叔叔好。”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几人一看更信了外头传言，对着沈判也客气，拿看队长夫人的眼神看沈判。沈判故意营造出这种一家三口我是大老爸舟舟是贤内助的气氛，当下也高兴，觉得舟舟下属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次的聚餐，开了个好头。 　　等田军几人停好了车大家伙才往会所走。这片新建起码有三四年了，不过众人都没来过，队里除了实习生外都成家有孩子了，燕市平均工资不太高，大家忙着养家糊口，基层刑警哪里有时间金钱来这边消费，因此都是第一次来。 　　梅莉倒是跟她爸爸来过一次，不过已经是四年前开张的时候。不过大家都说第一次新奇如何如何，梅莉就没开口说她来过，不然显得她显摆似得。 　　会所很大，建在山脚下，绿化好，登高远望景致也很不错。 　　“队长，这边消费怎么样？环境挺好的，下次可以带老婆孩子来玩玩。”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过来。”晚回舟看向沈判。 　　沈判理所当然道：“这家老板认识我，每次来免费。” 　　“进去看看。”旁边同事也心动，不说天天来，一年来个一次两次还是成的吧？ 　　会所涵盖饮食、休闲、娱乐、温泉四大主题，温泉分室内外两种，室外的还有水上儿童游戏设施，江江看到眼睛都亮晶晶的。 　　现在已经快五月了，天气晴朗温度渐高，早上大的温泉池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位客人带着孩子在玩。沈判在晚回舟下属面前有意表现出大爸爸气势，很是威武的说：“先吃饭，吃完饭再来玩。” 　　觉得自己很一言堂了。 　　殊不知其他同事心里想，队长不仅破案厉害，找个男嫂子个头高人年轻家里有钱还会照顾孩子，除去不能生外，简直很完美。不过又一想，队长有个江江这样的宝贝闺女，要是二婚找个姑娘，人姑娘有了自己孩子可不是要偏颇些，江江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样一想，沈判男的不能生都成了优点。 　　众人明面不敢说，但都十分佩服自家队长了。 　　今天出行都是沈判安排的，晚回舟本来要订包厢，沈判说临时去订不到，他来。晚回舟便想回头将钱给沈判。大家来的早，现在不过八点多，有些人没吃早饭，直接先上二楼自助区各自吃早点，带的洗漱泳衣有存东西的地方，接下来大家自行活动，泡澡、打牌、打游戏都成，中午在三楼包厢吃饭。 　　大家伙刚偷偷看了眼价位表，心里咂舌，心想一家三口过来玩一趟加上吃饭娱乐够去报团旅游一趟了。队长夫人富二代真是有钱呀。 　　“舟舟，肥嘟嘟闹着要去玩。”沈判故意抹黑江江。江江现在真想下水泡着，也没去纠正他没有闹，很乖的。 　　晚回舟点头，沈判继续说：“一起一起，我带了你的泳裤。” 　　“家里没有泳裤。”晚回舟搬到燕市来还没有备这些细枝末节。 　　沈判笑的一脸得意：“我买了，放心已经消过毒洗干净烘干的，舟舟走嘛。” 　　“爸爸。”江江睁大了眼睛卖萌道。 　　晚回舟迟疑了下点点头，不知道是拿江江没办法还是拿沈判没办法。 　　沈判给江江换泳衣，一边偷偷拿眼睛瞥晚回舟。晚回舟背对着沈判，镇定自若的忽略掉背后目光，开始换衣服。沈判心里直播了晚回舟换衣服整个过程，舟舟背影好秒杀、舟舟好白、竟然还有蝴蝶骨、舟舟好瘦、竟然还有肌肉、舟舟的屁股—— 　　“我去里面换。”晚回舟被这样炙热目光盯着，没法脱掉裤子，带着泳裤去了里面。 　　沈判一脸失望收回目光，坐在沙发上的江江笑嘻嘻冲着沈判做了个鬼脸，说：“叔叔你好痴汉呀。” 　　“胡说八道，跟谁学的这个词？臭小子，就知道你滑头。”沈判拎着江江草莓图案带花边的女式泳衣，胡说八道：“你是痴女。” 　　江江不以为然，伸着小腿让沈判给他穿好，从沙发站起来脆脆说：“我穿女孩子衣服比较好看，叔叔你不懂啦。” 　　“你又很懂？”沈判随口怼江江，手里解着系带，一边吐槽：“这衣服乱七八糟都不知道怎么穿。”可手上还是给江江开始带子串孔系好。 　　江江晃了下白嫩嫩脚丫子，看到爸爸出来，高兴说：“爸爸。” 　　沈判目光立刻转移过去。晚回舟穿衣服是瘦，但脱了衣服其实很有料，腿笔直，皮肤很白，隐约有腹肌，不是那种健身房练出来的完美的漂亮，而是那种自然而然结实力量。 　　一向镇静的晚回舟对上沈判目光，无奈开口：“你这样看下去，我会想换衣服。” 　　明明大家都是男人，以前行动下河湿身换衣服遇到同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这样尴尬，但对上沈判，晚回舟觉得空气都开始热了起来。 　　沈判收敛了目光，说：“舟舟你好帅呀。”然后拍江江脑袋，“好了。”自己三下两除二扒的精光，很快换了条跟晚回舟同款泳裤。 　　保守型，中长款。 　　“当时买的时候想给你挑三角的，不过一猜就知道你不会穿。”沈判笑着问：“舟舟我是不是很了解你呀。” 　　晚回舟点头：“你很聪明。” 　　沈判很会看人，知道分寸，热情不会让人反感。沈判得了夸，更高兴了，将浴袍递给晚回舟，自己随意扒拉了下，露出胸肌腹肌，很有男性魅力，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努力吸引着晚回舟目光。 　　晚回舟系好浴袍，抱着江江往出走，江江窝在爸爸怀里冲后面秀身材的沈判做了个猪鼻子。 　　沈判连忙穿着大黄鸭拖鞋吧嗒吧嗒跟上，一边走一边说：“舟舟我身材好不好？你可以摸摸，腹肌有八块贼硬的……” 　　早上温泉人少，水池清澈干净，阳光不是很猛烈。江江穿着草莓泳衣玩了个痛快，坐在大鸭子泳圈上，沈判推着到处玩，又给江江撩水，江江咯咯笑反击，沈判瞄准时机故意给旁边晚回舟泼水，然后拉着晚回舟一起玩水。 　　玩了个痛快。 　　晚回舟很久没这么笑的痛快了。洗过澡换了衣服，略微偏白的皮肤带着健康的气息，江江更别提了，两颊粉粉嫩嫩的，趴在沈判怀里喊饿。 　　众人按时到了包厢，菜已经上了。 　　清淡养身，也有几道特色创意川菜。江江吃的香喷喷，大人们说着话。 　　“晚队，我刚沿着一条竹林出去，有个小门直接通山上，下午去爬山不？”何晓峰问。 　　吴强接口：“我们商量好下午比赛，打牌没啥意思赢钱输了都不好，去泡温泉，哈哈这群结了婚的说影响不好，老有姑娘盯着他们看，很不要脸了，就打赌谁先爬到山上去。” 　　被嘲笑几人反击说：“小强还说我们，你穿个泳裤都不敢下水，还扒着田军，让人挡着，人家梅莉都比你大方，跟小姑娘似得。” 　　“嘿你这话，来等着，饭后爬山，谁输了谁小姑娘。” 　　“小姑娘不比你们差，我也要比。”梅莉不乐意举手道。 　　晚回舟一看，笑道：“成，那我当裁判。” 　　后面的山不大，秀秀气气的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登顶。 　　吃过饭休息好，众人沿着道从小门出去，江江没让沈判抱，哒哒哒的跟在叔叔们后面，也跟着往上走，不过走了没一会累了转头又扑向沈判怀里。 　　前头几位挣第一的爬的快，后面大家散步悠闲，吹着风。下午四点多到了山顶，山顶缓坡已经有小青年男女露营扎了个帐篷，十八、九样子，一共四个人，见到吴强一群大老爷们女生都挺戒备的。 　　倒是看见梅莉和小女孩戒备松了下来。 　　“我们是警察，你们别紧张。”梅莉自报家门。 　　那两位女孩倒是不好意思，不过一下子亲切开朗许多，说：“燕大的学生，大二过来露营玩的。” 　　“你们要在这儿住一晚？胆子可真大。”梅莉提醒说：“要注意安全，别在外头过夜。” 　　“我们想看星星，等晚上十点多去山下旁边农家乐凑合住一晚上。”那丹凤眼鹅蛋脸的长发姑娘解释说。 　　梅莉想这一片周围都是别墅，这些学生说的农家乐还要在往里走几公里，那也很操心。旁边同行的男学生说：“我们有车，放心吧美女姐姐。” 　　“王浩你连警察姐姐都敢撩。” 　　“苏小凤你别乱说，什么叫撩，我这是实话实说。”王浩冲梅莉眨眼，“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那位叫苏小凤的就是丹凤眼女孩，翻了个白眼，笑嘻嘻吐槽说：“姐姐，你别理他。” 　　梅莉没说什么，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年轻的，现在跟着这两位一对比，她好像一下子就成熟像个大人了。 　　在山顶吹了会风，吴强喊：“梅莉走了，下去了，队长夫——那什么，沈先生说请我们吃烧烤。”差点就叫漏嘴了。 　　“欸，来了。”梅莉看那两个帐篷，日光快落下去，带着一层余辉，这山头光秃秃的离山下人群也远，不放心又叮嘱了遍：“你们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啊。” 　　“谢谢警察姐姐，放心吧，苏小凤跆拳道黑带。” 　　梅莉跟着大部队，边走边想难怪胆子这么大，这个叫苏小凤的姑娘漂漂亮亮看着很温柔，没想到这么厉害，真看不出来。 第34章 白骨案三 　　蔚蓝别墅区也分大小和风格。有的中式仿古林家小院型, 这类的主人大多是上了年纪住这儿养老的，也有欧式洋楼带花园小点泳池的，更偏年轻人。大大小小别墅，外观不一致，坐落参差不齐，但从山上眺望却不显得凌乱混杂，伴随着夕阳余晖, 有种宁静东西方碰撞的美。 　　设计师很用心了。 　　不过还有一片明显要隐蔽幽静大气许多，坐落在小半山腰上，俯视着底下一栋栋别墅。沈判的公司就在其中一栋, 靠近里侧，现代与仿古的结合，大气又别致。 　　从绿化围绕的青石板串进，直接是庭院, 椅子圆桌露天花园，一面架子上爬满了鲜花, 粉的黄的淡蓝淡绿，花朵小小的，几个大老爷们没什么感觉，梅莉先说好漂亮, 问是什么花，她还没见过。 　　小小的长得很特别，不像蔷薇。 　　大家都不熟悉，江江也觉得好看, 抱着沈判脖子问：“叔叔，什么花花呀？凉凉的。” 　　“还挺机灵。”沈判一手捏江江脸蛋，说：“野花。” 　　晚回舟一看就知道这花不一般。梅莉没得到答案也没胆子去问沈判，只好作罢。 　　别墅很大，总共层。一层客厅厨房公共区域，二楼是同事住的房间，沈判占了整整一层三楼，上面还有个楼台，也被沈判霸道占了。 　　屋里只有三位打扫阿姨，提前准备好了肉菜吃的玩的。 　　田军这些人还有些拘束，毕竟到了别人的公司。说是公司，但一进去更像是家，有人咂舌小声说：“不愧是队长夫人，这出手大方的，公司员工宿舍比我家都大。” 　　虽然没去二楼参观，但单是一楼面积也能推测出来。 　　“也不一定，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住了十几二十位。”吴强顺口问道：“沈先生，您这儿总共几位员工？什么福利啊？” 　　“小强这是想跳槽了？” 　　有人打趣。 　　沈判犀利的眼神盯着吴强，而后说：“我这儿不招人了。” 　　吴强还纳闷怎么富二代突然这么凶了，田军走在旁边说：“估计是怕你真跳槽，你在队长面前这么问，是心大还是傻缺？” 　　“问问嘛，队长都没多心。” 　　“所以沈先生才凶你。”田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茬过去了，大家在一楼参观完，几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让阿姨帮忙架烤肉炉子做烤肉，各自动手生火添碳，别说一群大老爷们，在做饭动手这边比梅莉还强。梅莉是富养长大的，泡个泡面跑个腿还成，一动手做饭就露了原相，不过今天也不需要她。 　　平时抽烟喝酒吹牛不修边幅的同事，现在坐在椅子上，一个赛一个的手法灵活，这个串肉那个串菜，旁边的洗洗切切拌酱料，一看就是在家里经常干活下厨房的人。 　　沈判带着晚回舟抱着江江去了三楼。 　　家里有电梯。 　　“舟舟，你那个叫小强的同事我会帮你注意着，你这个队长多好，竟然还想跳槽，长得就滑头傻兮兮样子。”沈判说。 　　“别乱说，他开玩笑的。”晚回舟不在意，见沈判是真为他想，又是头疼又是好笑，只好岔开话题，问：“你下属到底几个人？” 　　沈判：“连着柏青一共五个，两个实习生，是我招的，剩下三个都是从我爸那儿挖来的。” 　　撬自家墙角沈判一点都没手软。 　　晚回舟想到五年前沈判说大学毕业回去继承家业，原来就是三个人的公司。 　　沈判时刻留意着晚回舟表情，一看就猜出来了，忙解释挽尊：“别看我们公司小，一个顶阳间百十来个不成问题。” 　　“这么说你也是拥有五百员工企业老板了。”晚回舟点头。 　　“舟舟你别心里偷偷笑，觉得我是小孩子。”沈判正经起来，看上去真的有些当总裁吓唬人的料，说：“就单说我一人，足够镇压这个阳间魑魅魍魉了，我再怎么说身上也留着我老爸的血，真不是说笑。” 　　很有二世祖的嚣张。 　　江江窝在沈判怀里听得入神，这会歪头问：“老爷爷是什么人鸭？” 　　沈判的老爸=江江口里的老爷爷。 　　“就是底下最大的官。”沈判简单说道。说完又去看晚回舟，晚回舟表情镇定自若，他一时分辨不出舟舟是震惊还是生气还是别的，不由试探三连问：“舟舟，你不仇富吧？不仇官二代吧？不仇阴间官二代吧？” 　　晚回舟被沈判逗得想笑，面上却很认真说：“不仇。” 　　沈判便松了口气，好像晚回舟刚刚答应了他的表白似得。 　　二楼房间布局很大，没什么阻挡，显得敞快，装修摆设完全就是沈判本人的特写。装修冷硬风，黑白灰很性冷淡，就像是沈判的外貌长相一般，不笑的时候有些锋利冷漠感，但摆设上又能看到沈判内心，软软的抱枕、游戏机、各种收藏模型，床上也乱糟糟的，被子没叠，床边地毯还丢了件衣服。 　　“叔叔好邋遢呀。”江江脆脆的说。 　　沈判捏江江脸颊，矢口否认说：“别瞎说，我有洁癖的，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就是乱而已。我不爱让人帮我收拾，平时上面没人过来，打扫阿姨也不行。” 　　“那你自己收拾？”晚回舟还记得沈判家务做的很一般。 　　这个评语已经算高的了。 　　“用去尘术就可以，这个很好用。”话已经说开了，沈判也有点开屏吸引晚回舟的意思，一挥手刚刚乱糟糟的房间又整整齐齐，衣服叠起来放在床边，抱枕规矩的放好，用过的游戏手柄也放回原本的位置。 　　晚回舟眼底闪过几分讶异，知道和真实所见还是有不同的。江江没那么镇定，惊得嘴巴张的圆圆的，发出哇的感叹声，又抬头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看向沈判。 　　“叔叔好厉害呀。” 　　“就小法术而已。”沈判嘴里说着谦虚的话，一双眼望着晚回舟明显是求夸赞。 　　“确实很厉害。”晚回舟哪里看不出来，哄着沈判。 　　沈判要是身后有尾巴，此刻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夜幕降临，院子开始飘起了烤肉的香味。江江早就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到院子围着大家转了，凡是烤什么第一串都是给江江，土豆茄子豆角还有肉肉，江江乖乖道谢，没吃第一口，两只小白手举着串，哒哒哒的跑去找椅子上坐着的爸爸和叔叔。 　　“叔叔给你吃呀。” 　　沈判也没客气，一把将江江手里的串拿了个干净，一边分给晚回舟，一边吃了一大口。江江站在旁边没生气，咽了下口水，脆脆问：“好不好吃呀？” 　　“好吃，可香了。舟舟好不好吃？”沈判故意又吃了口。 　　江江口水都要泛滥了，还是晚回舟将手里的给了江江。 　　“爸爸最好啦。”江江吃了一口，美的眼睛弯了起来。沈判撇嘴，将自己的肉串递给舟舟，“舟舟你别老惯着肥嘟嘟，他吃点菜就成。” 　　江江也没生气，还点头说：“叔叔肉肉不够我去给你拿。” 　　“肥嘟嘟你打什么算盘？”沈判狐疑。 　　江江窝在爸爸怀里，小声不好意思说：“叔叔你能不能教教我刚才那个变干干净净？” 　　“不好好动手就想着偷——”沈判下意识学着他以前老爸说的，不就是嫌弃他打搅两口子相处么。这会想到什么，连忙收口，看了眼旁边舟舟，装模作样说：“可以教你。” 　　江江高兴的跳起来了，“真哒？叔叔太好啦。” 　　“不过学这个要住在这里才成。”沈判又偷偷瞥了眼晚回舟，正好对上晚回舟镇定看你瞎编的眼神，顿时心虚的移开眼，很自然的说：“起码一周住个三四天……两三天也是没问题的，对不对舟舟？” 　　晚回舟哪里看不透沈判的心思，面上不显说：“又不是我学。” 　　“肥嘟嘟。”沈判给江江使眼色。 　　江江又去抱爸爸大腿，晚回舟点头，沈判先露出白牙开心起来，就听晚回舟说：“你想在叔叔这儿住两天可以，周末爸爸送你过来——” 　　“等等，舟舟你不过来住吗？”沈判语气很慌，笑容渐渐凝固。 　　江江也停下了欢呼，肉脸都因为紧张皱起来了，奶声奶气说：“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沈判简直想给肥嘟嘟鼓掌了！在一旁为难的帮腔：“舟舟，肥嘟嘟还没离开你，放我这儿你放心呀？我和肥嘟嘟都想你的，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晚回舟就看一大一小演戏，最终没法，他还是吃这一套，说：“要是局里不忙，我可以过来，你这儿有空余的房间吗？” 　　“就睡我那儿，我床大。”沈判见晚回舟静静的望着他，很识趣的改口：“有的，你想睡哪里都成。” 　　江江高兴坏了，蹦蹦哒哒的抱着爸爸，说爸爸好，沈判很不要脸的在旁边跟着说舟舟对最好了。 　　烧烤到晚上九点多就结束了。大家帮忙大致收拾了垃圾，开车的没喝酒，玩的开心，跟着晚回舟道别前往停车场各自回家。 　　梅莉走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山顶，不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估计那四个学生走了。 　　十点，洗漱过后。 　　有大浴缸的浴室沈判正带着江江洗澡，隔着门能听到江江和沈判笑的开心胡闹声，这一刻晚回舟突然觉得这样日子也不错。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会选择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沈判的存在不会让他不舒服，这是早都知道的，但现在发现了生活的愉悦和美妙。 　　手机铃声作响。 　　晚回舟接了电话，“小回，嗯，是我。” 　　“头儿，您父亲的案子是保密级别，我级别不够没法查卷宗。不过当时我爸也参与了，知道的不多，只是告诉我这案子涉及个很大的犯罪集团，当时为了抓捕犯罪头领牺牲了不少警察，现在案子结了，局里给叔叔申下来二级英模，这说明全局都认可叔叔表现，你别为那些碎嘴的流言多想……” 　　晚回舟表情没什么变化，说：“知道了，谢谢你。” 　　来电的人也知道晚回舟的性格，说完事，挠了下头道：“没别的事，我先忙了。” 　　“好。” 　　电话结束。 　　刚刚那位是晚回舟从前在云城到副支队的下属，实习生时就跟着他，两人有五年没见，这次晚回舟托对方查点事情。 　　因为柏青说的，杨国民被杀那晚跟凶手提及过他父亲晚利民的案子。 　　晚回舟的经验告诉他肖雷婚礼爆炸、杨国民被杀时的凶手见到他眼底的诧异震惊和兴奋，这两单案子有着同一种势力关系。只是现在他在燕市，跟云城刑侦支队的关系已经太远生疏起来，要想知道是不是他猜想的，只能亲自回去一趟。 　　不过回去了，支队也进不去。 　　晚回舟望着安静的深夜微微蹙起了眉。 　　沈判扛着洗的脸颊红彤彤的江江出来，江江短发只套了件T恤，下面穿了件小鸭子黄裤衩，沈判只穿了条睡裤，露出好身材，两人说说笑笑，晚回舟从沉思中抽出，回头问：“没别的房间了？” 　　“二楼都住满了，舟舟你放心我刚要了张床，一会就送到。” 　　正说着楼下听到有人说话声，方晴站在二楼说：“老板，您要的十万八乳胶垫床送到了。” 　　“让送上来。”沈判随手套了件T恤。 　　没一会方晴一人扛着一个大纸盒吭哧吭哧上来了，一看房间多了两人，瞬间明白老板什么意思，立刻露出欣喜又羡慕的表情，恭敬说：“老板，东西放在这儿了。祝您和晚队长夜晚愉快。” 　　沈判嗯了声。 　　方晴下去心里腹语原来是让她上来吃狗粮了，老板真的好爱秀恩爱。 　　床子方晴打包折叠起来，沈判特意选了个离他床近又有点私人空间有半块玻璃挡着的地儿，腾开沙发，将盒子拆开，放大了那张床。 　　江江看的目瞪口呆，更佩服沈判了。 　　“好厉害鸭！” 　　“小意思小意思。”沈判笑着问：“舟舟，放这儿可以吧？你每天都能看到我。” 　　玻璃是磨砂茶色的，只有半块格挡，等于说半露不露的隐私，更好勾人了。 　　晚回舟随意，干净的床单被罩铺好，洗干净的江江先跳到床上，伸着两条白嫩嫩的腿，说：“爸爸，这个床好舒服呀？” 　　“小豌豆了。”晚回舟摸着儿子脑袋，想到了沈判第一次睡他家沙发上时的抱怨。 　　江江小豌豆不知道什么意思，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个滚，然后撅着屁股爬起来从床尾探个脑袋问隔壁床的叔叔，“叔叔，我们的床好软好舒服呀？你的好不好睡？” 　　“你来试试。”沈判正经脸发出邀请，“舟舟你要不要一起试试？” 　　晚回舟还没回答，江江穿着拖鞋牵着爸爸的手，脆脆说：“要啊要啊，爸爸我们去试试叔叔的床鸭。” 　　沈判：没白哄这颗肥嘟嘟小豌豆！ 第35章 白骨案四 　　晚回舟最终被江江拉去睡沈判的床。沈判站在床边激动地搓了下手, 慢慢的坐下，像是怕吓着晚回舟似得。明明两人衣服穿戴整齐，两人中间还有个江江，但因为沈判那小心翼翼又浑身散发出荷尔蒙气息，让整个房间似乎瞬间升温。 　　有些暧昧了。 　　晚回舟隐约觉得热了些，面上不显。沈判一边跟撸肥狗子似得摸着江江的小jiojio，一边拿眼神看着晚回舟。江江趴在那儿一张小脸慢慢的憋红了, 看看爸爸又看看叔叔，有些急。 　　“舟舟我——” 　　“哈哈哈哈。” 　　气氛不错，沈判刚起了个头, 就听到肥嘟嘟发出咯咯笑，江江抱着肚子笑成一团，说：“叔叔你憋摸脚丫子，好痒鸭, 我忍不住啦。” 　　沈判要气成鸭子了，现在终于知道他小时候怎么招两个爸爸讨厌暴打了。 　　现在他看江江, 颇有点父辈之风。 　　江江也不怕，笑咯咯的趴在爸爸膝盖上，说：“爸爸，叔叔刚刚摸我的脚好痒呀。” 　　“你脚臭死了, 我才没摸。”沈判矢口否认，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剁了自己的手。 　　“叔叔骗人，我的脚香喷喷。”江江说着很认真的抱着自己脚丫子闻了下, 重重说：“香喷喷的，一点都不臭。”又脆脆说：“爸爸说撒谎不好，叔叔你不要学坏啦。” 　　沈判牙根痒痒，一怒这下捉着江江肉呼呼脚丫子就开始挠，江江笑的咯咯的趴在爸爸身上，奶声奶气讨饶说：“爸爸痒鸭，叔叔坏坏。”来回扑腾。 　　晚回舟怕江江掉下去，一手捞着，不知道怎么的最后晚回舟和沈判就抱在一起了。 　　江江夹在中间，一张嘴还没说话，沈判先捏住了江江嘴，目光在晚回舟脸上没移开半分。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呼吸交融那般，沈判有些不敢开口，像是怕吓着晚回舟似得，这样目光胶着许久，晚回舟无奈先开口道：“放开江江吧。” 　　“哦。”沈判送开手，江江的嘴巴红彤彤的，气呼呼的哼了声坐在爸爸怀里，冲沈判说：“叔叔你要是老欺负我，我就不让你当我爸爸了。” 　　晚回舟看向沈判：“嗯？” 　　“舟舟你什么都知道，我哄江江帮我追你，你也对我有好感的，你别反驳，我这个可准了。”沈判说到这里有些得意，说：“我以前说过我看破案小说长大的，你要是对我真没有好感，你不会让我住进你家，不会让我接触江江，不会江江说住这里你就同意，更不会跟我坐在一张床，你可以说我是江江另一个爸爸，但是——” 　　沈判的语气正经了。 　　“舟舟，你不是那种为了孩子会委屈自己爱情的人。你就是有些喜欢我了。”最后又开始霸道耍赖。 　　房间安静了。 　　许久，沉默的晚回舟声音不似以往肯定，带着几分不知，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我没有确定。” 　　“不反感就是好感，舟舟，我会让你喜欢我爱上我的。”沈判声音低沉，不自觉凑过去，速度很快的亲了下晚回舟唇角，像是会被打似得坐直，“舟舟，这个你厌恶吗？” 　　晚回舟觉得唇角有些热，但却没有反感恶心，他摇了下头，沈判眼睛一亮还想继续试探。晚回舟先开口冷静道：“今天的实验可以结束了。沈判你不想挨打的话。” 　　“不了不了，我就想跟你说晚安。”沈判很有求生欲的改口。 　　没开口捣蛋的江江瞪大了眼睛，一会看看爸爸又看看叔叔，许久，歪着脑袋问：“爸爸，叔叔刚刚说他是我另外一个爸爸，是不是真的呀？” 　　沈判：…… 　　“舟舟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你信我。”沈判可怜巴巴说道。 　　晚回舟抱江江坐好，摸了下儿子头发，短硬扎手，语气淡淡道：“嗯，你是爸爸和叔叔生下来的。” 　　“啊？？？” 　　江江顶着一头问号，又去看沈判。 　　平时相处自在又很爱欺负江江的沈判，这一刻被江江看的有些紧张，他手抬起摸了下江江脑袋，江江大眼睛不知道想什么，没有闹，只是乖乖的坐在爸爸怀里，沈判有些失落收回了手。 　　江江靠在爸爸怀里，鼓了下脸颊，说：“叔叔你先当我叔叔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沈判连忙说，用着江江平时鸭子口吻。江江露出一排小牙齿笑的开心，伸着两只胳膊抱着沈判的胳膊，软软说：“我第二喜欢叔叔啦。” 　　沈判跟摸狗子似得摸江江，不客气说：“第二喜欢的叔叔最喜欢舟舟了，然后舟舟也最喜欢第二叔叔了。” 　　“才不是，爸爸最喜欢我啦。”江江气鼓鼓的反驳。 　　“不是鸭，舟舟最喜欢我。”沈判学江江口吻说话。 　　江江气得哼了声说：“坏叔叔。” 　　“坏肥嘟嘟。” 　　争执的话越来越幼稚，晚回舟抱着江江说：“晚了回去睡觉。” 　　江江在爸爸怀里冲沈判做鬼脸，高高兴兴炫耀说：“爸爸可以抱我睡觉觉。” 　　“我可以抱舟舟睡觉觉。”沈判眼巴巴看向晚回舟。 　　晚回舟回给沈判一个利落的背影。 　　在沈判这儿住了个周末。周一上班，柏青案子结了，许俊康拘留等待法庭判决。忙忙碌碌加班的刑侦大队一时闲了下来，每天打卡上下班，才两三天就有人说这样还真不习惯了，尤其是梅莉何晓峰这俩年轻人，刚觉得跟着晚队办案子雷厉风行跟想象中的刑侦大队一样，现在回归老年干部生活就有些无聊了。 　　晚回舟也不太适应，不过面上没显，他一贯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旦闲下来会琢磨案卷思考过往案子情况。比如爆炸案和杨国民背后的犯罪集团，但他没有资料卷宗，根本无从琢磨。 　　周五，曾宏伟回局里了，不过直奔局长那儿。 　　吴强嗑着瓜子说：“老曾去王局那儿做什么？该不会告状吧？” 　　“你别老对曾队有意见，他人还好。”田军抱着保温杯说。 　　吴强吐了瓜子皮，急了：“军儿知道你脾气好，但你夸老曾也太给他面子了吧？人又没在，以我对老曾的了解，他就喜欢表功，不过这次破柏青的案子，他在医院都是晚队带着咱们的，大家都看着呢。” 　　“我没这么说。”田军将保温杯递给吴强，“叨叨什么，喝点。” 　　吴强吃的正咸了接了杯子没客气喝了口，田军心想总算嘴堵上了。没一会曾宏伟回来了，办公室人都在，客客气气打招呼，曾宏伟受伤失血过多，现在养的差不多了就是气色不好，站在中间说：“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伤还没好利索，这次请长假修养去。” 　　众人面面相觑，闹不明白曾宏伟说这话什么意思。 　　曾宏伟说完去办公室收拾了私人物品，出来时与晚回舟打了个照面，曾宏伟点点头说：“你不错，局里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比我强。” 　　晚回舟刚接到王局电话，知道情况，他和曾宏伟没多少同僚情分，闻言也是点点头，客气道：“让何晓峰送你下去。” 　　曾宏伟也没推辞，何晓峰麻溜抱着曾队的东西送人下去。没一会王局下来，说：“曾副队因伤关系，可能长时间要离队修养，队里不能缺个二把手，先选个代的顶上来磨练磨练，回舟你有什么人选？” 　　“田军不错。”晚回舟道。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田军私下里热心情商也不错，跟同事关系处理的很好，办起案子来很有拼头，人稳重知道思考，不怕苦累，很适合。 　　王局想了下，点头：“田军不错，你认可我这边也没意见，毕竟是给你搭手帮忙干活的。”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曾宏伟走了，田军成了暂代副队。 　　田军被同事起哄子，也没客气说请大家吃烧烤。天气炎热，最近燕市晚上大街小巷的烧烤摊都出动了，虽然比不得上次在别墅那么好环境，但各有各的滋味，都很好。 　　“晚队，去吗？” 　　晚回舟笑了下，点头。 　　“恭喜你。” 　　“谢谢队长。”田军也不爱煽情说些肉麻兮兮的话，但他知道是晚队长推荐他的，即便当不了副队，跟着晚队学习也是受益匪浅。见晚队看表，田军立刻明白，善解人意道：“队长，人多热闹，沈先生要是捧场，可以一起来，还有江江。” 　　晚回舟一看田军目光，就知道大家误会了他和沈判关系，也没解释，说：“我问问他。” 　　沈判是当然来了，一千万个愿意，出席这样的饭局，可不是舟舟的亲密家属另一半关系嘛！ 　　“吃的是大排档，你确定？”晚回舟提前打预防针。 　　沈判这会忘了自己挑剔毛病，跟从小撸烤肉长大似得，强调说：“舟舟，我可爱吃大排档了，真的。” 　　“叔叔又骗人。”江江在旁边跟爸爸告状，刚嘟起嘴被深怕连忙捂着，一边快速说：“我记起来了，我跟江江还有玩具没玩，我们先搭积木先搭积木。” 　　江江扒拉下沈判的大手，脆脆说：“是拼图啦笨蛋叔叔。” 　　“肥嘟嘟你屁股痒了？” 　　“爸爸——呜呜呜。” 　　江江被沈判抗走了。 　　八点到的大排档摊子，田军吴强常去的那家，空气里弥漫着孜然辣椒面的香味。江江打了个小喷嚏，嘴上说好香呀，还吸了口，又打了个喷嚏。沈判一边嫌弃江江脏兮兮一边拿着手帕给江江擦鼻子。 　　肉串啤酒大老爷们说说聊聊，当然是围着田军，有人就说老曾这次还算有点眼力见知道害臊他自己扛不起整个队。 　　田军剥着毛豆手顿了，说：“其实也不怪曾队这样，以前曾队很拼的，因为一件案子，凶手提早出来，报复曾队，砍了曾队女儿一刀。” 　　“人怎么样？” 　　“还有这事？怎么没听说过。” 　　田军道：“快二十年了，局里知道的也没人提，怕伤了曾队的心。他女儿死了，之后就没了斗志，老婆也跟他离婚了，后来再婚有个儿子。” 　　“难怪曾队特保密家里，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连他儿子多大了都不知道。” 　　“还有谁也不得罪，平时抓捕上一线都在车里指挥，我那时候还觉得他贪生怕死，没想到事出有因。” 　　吴强听了反驳：“曾队女儿是可怜，但咱们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要是贪生怕死害怕就退位别干了，顶着这份工作，咱就别怕，该上还得上，不然群众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都退后坐在车里，谁保护他们？” 　　“对，也是这个理，就是——唉。” 　　吴强脾气直冲认死理，但人很正直有抱负，从警校毕业，当时入刑警队的理想热血，也许有的人在任务中遇到危险一点点被浇灭，但是吴强还在。 　　“曾队也退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喝酒。”田军拉吴强，笑说：“怎么小强不给我面子了？” 　　吴强也觉得刚话冲了些，顺坡就下，大家都是兄弟，又嘻嘻哈哈喝酒玩闹起来。 　　晚回舟和沈判带着江江提早走，江江困了趴在沈判怀里，迷迷糊糊的想睡，沈判就用风衣将江江裹着。街道两边是行人小摊的吵杂熙攘声，但两人并排走着，安安静静没有说话，却异常的舒服自在不会尴尬。 　　许久。 　　沈判开口说：“舟舟，你在前面冲，江江我会保护好的，还有我。我们是你的后盾。” 　　晚回舟怔愣了下，扭头看向沈判，慢慢的笑了。 　　“好。谢谢你，沈判。” 　　沈判笑的跟个傻子似得，怕舟舟不明白他刚才的小心机，不经意又很自然直白道：“毕竟我们是你的家属，最亲近的人，总有些不开眼的撞上来。” 　　晚回舟轻笑了声。沈判一听就知道舟舟都知道了，一边耳朵发红，一边高兴的咧嘴笑的开心。 　　“今天去我那儿吧？舟舟。”沈判一直秉持着得寸进尺顺杆爬的习惯。 　　晚回舟看过去，沈判又解释：“也没说发展点什么，就是说好了一周去两次的。” 　　“好吧。” 　　驱车到了别墅，沈判抱着江江脚步轻盈愉快，一进门看到柏青坐在客厅沙发上，顿时一张脸板了起来，不是都打发出去接单子了，扣钱！ 　　沈判还没发脾气，晚回舟进来看到柏青也在还挺意外，他在这儿住的几天，还没见过沈判其他下属。 　　“晚队长好。”柏青很感谢晚回舟帮他破了案子，不过扫到老板那张黑脸，说：“我的单子是乌龙，对方那边没有闹鬼，人为的。” 　　沈判最烦作死恶作剧的人，冷声道：“钱照旧扣，不退，拉黑名单。”惯得毛病。 　　“知道老板。”柏青点头，心想新老板二百五是二百五点，但挣钱很利落干净，跟抢钱似得。 　　沈判自然不知道柏青想什么，正想将人打发走，随手拿了旁边ipad，也懒得翻直接戳进第一个求助单子，说：“这个单子你去。” 　　柏青迟疑，沈判不乐意了，冷冰冰一张脸，正要开口，柏青先道：“一千块的单子，不过在燕大，那我去了。”知道老板是想跟晚队二人世界，再看了眼老板怀里的江江，三人世界，就不多他了。 　　沈判一听，再看手里那个求助帖标价一千，气得脸更黑了。 　　就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不过能赶走柏青就好。沈判看向晚回舟，故作大方道：“我不是那种周扒皮老板，也做做善事的。” 　　晚回舟：“知道。” 　　- 　　别墅车库，柏青挑了辆颜色低调的跑车上路。 　　老板虽然很中二，但是确实很有钱和有品位，最关键是，沈判对下属确实很大方，这些超跑随意开。这么一想，柏青觉得每周周末晚上消失两天也没什么损失，老板追人追的有些可怜。 　　要是他的话—— 　　柏青想到柏其锦，瞬间觉得他和沈判其实都一样，或许还不如沈判。 　　燕市能拿出手的大学不多，二本三本普通大学不少，但重点一本的大学只有一座，就是燕大。燕大位于城市县城交接处，环境好靠着山，距离别墅区不远，柏青开过去也就十分多钟。 　　跑车特有的轰鸣声停在燕大门口，夜晚快十一点，燕大门口小摊门面还存留着几分热闹，纷纷看向路灯下流畅线条的车辆，男人称赞感叹，女孩子们则更好奇车里的司机。 　　柏青下了车，忽视掉背后女声雀跃的夸赞好帅声。 　　门口路灯下有个男孩紧张的不停看手机，柏青走了过去，“王浩？” 　　“是。你是？” 　　“论坛接单人。”柏青看到男孩年龄不大，跟他弟弟差不多，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对方面容憔悴胡子拉碴黑眼圈严重，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有鬼缠着你？” 　　王浩抓了把头发，这几天快逼疯他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有问题神经兮兮的，现在一听柏青问，跟找到倾诉者似得，一口气说：“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叫苏小凤，我、我觉得她不是人，是那个。” 　　“哪个？鬼吗？”柏青注意到他说鬼字的时候，王浩吓得瑟缩抖了下，然后看向四周，在这里根本问不出什么。便利落道：“上车。” 　　王浩紧张兮兮，现在看什么人都觉得对方有问题，他会和其他人一样的下场。 　　“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 　　这对王浩来说简直是福音，连忙上了车。车子呼啸而过，别墅不可能去，要安静好说话，柏青便开向了一家酒店。 　　到了酒店，柏青开了间房，灯光明亮处，王浩稍微能安心一些，不过还是紧紧跟着柏青。 　　柏青握着房卡，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柏青。” 　　是柏其锦，旁边还有位女伴。柏青脸色不太好看，将房间钥匙递给王浩，“你先上楼。” 　　“抱歉，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柏其锦脸色发白的跟旁边女伴说，而后目光望着眼前的人，又不敢确定，好像又不是柏青，只是很相似，没戴眼镜、头发也短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温和，看着有些凶，这个人。 　　最主要是柏青已经死了，他亲手收的尸认得人。 　　不可能是柏青。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柏其锦揉了下额角。 　　柏青反思自己的胆小，正要上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电梯口有人叫声：“电梯出故障了，有人被关在里面。”、“里面人再惨叫，是不是有病？” 　　“操！”柏青暗骂了声脏话，想也没想拨通了沈判电话，只要接了单子就不能砸招牌，老板要求的。 　　别墅床上。 　　江江睡了，气氛被他烘的正好。 　　沈判心里美滋滋的，没人打扰他和舟舟了，舟舟喝了点红酒脸有点红好可爱呀。 　　两人贴的很近，红酒气息交融。 　　一向双目清明的晚回舟此刻眼神有些朦胧，望着沈判，动了动唇，沈判也觉得浑身燥热，舔了下唇，慢慢的凑了过去—— 　　先是轻轻触碰，沈判试探的想加深这个吻。 　　‘铃——’ 　　晚回舟瞬间回过神，说：“你手机响了，沈判。” 　　沈判：操！！！ 　　“接吧，这么急应该有事。”晚回舟觉得脸颊发烫，镇定起身去往卫生间，不自觉的摸着唇，像是烫到指尖又收了回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刚那一刻，是心动了吧？ 　　外头沈判。 　　“柏青，你大爷的，我要扣你一年工资！！！” 　　酒店内。 　　柏青拉远了电话，等老板喊完，镇定道：“老板，委托人要死了。” 　　背后跟上来的柏其锦，听到听筒的模糊声，目光惊愕的看向前方男人的背影。 第36章 白骨案五 　　管他去死。 　　沈判第一次有不管委托人死活的想法, 甚至还想到补偿措施，比如给死了的委托人安排插队投胎，尽量选个寿命长点的。 　　“工作要紧。” 　　背后响起晚回舟的声。沈判回头，他家舟舟双目清明冷静，哪里还有刚才的意乱情迷可爱？不由心情更糟了，恨不得周扒皮上身，把柏青福利全部扣完。 　　“那我先忙了, 舟舟你早点睡，我处理完就回来陪你睡觉别害怕……”开始比叨逼叨起来。 　　晚回舟打断：“我一个人可以，快去吧。” 　　沈判委屈的撇了下嘴角, “舟舟。” 　　“我等你回来。”晚回舟说完觉得自己真的是还没冷静透彻，看到沈判情绪低落就不由自主说出来了。 　　沈判眼睛一亮，快速道：“那我走了。”在墨迹下委托人可能真要死了。 　　空气中沈判瞬间消失。晚回舟望着那团空气，眼底略微带着几分笑意。 　　五星级酒店电梯内。 　　黑漆漆的四方密闭空间, 灯坏掉了。幽幽的响着女人软绵绵的哼唱声，王浩吓得将自己藏在电梯角落, 双手抱着脑袋喊：“走开、走开，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救命、救命。” 　　一张漂亮阴测测的脸靠近。 　　“你抬头看看我, 我不漂亮吗？我不如她漂亮吗？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不是我，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浩眼泪鼻涕糊满了脸, 透过模糊的视线对上女人的眼，瞳孔慢慢放大，全是恐惧，但是身体僵硬喉咙一个音都发不出。 　　女鬼慢慢靠近，王皓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冰冷潮湿的气息，这一刻死亡阴影笼罩，没有活命的可能了，王皓绝望的想着。 　　‘砰——’ 　　电梯颤动，灯亮了。 　　女鬼发出刺人耳膜的尖叫声，消失不见。僵硬不能动的王浩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王皓跟被吓傻了的鹌鹑似得缩成一团，不敢看向门口。 　　“没事了。” 　　男人的声，冰冰冷冷的显示主人很不愉快。王浩听到了反应慢了几秒，才抬头看向外面，是个很高的男人，很熟悉像是哪里见过。 　　“王浩，这是我老板。”柏青走进电梯伸手拉起了王浩，这人吓破了胆浑身都靠在他身上，柏青自知理亏忍着没将人丢出去——王浩这身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了。 　　沈判鼻子发出了音节，显然很不愉快。 　　“老板，这是我第一个单子。”柏青道。 　　其实沈判知道这个怪不了柏青，现在的柏青和做鬼时不同，做厉鬼心里有怨念才生成力量，但成了阴差后，那么负面戾气就消失净化了，现在的柏青就是个新人，撑死是个小有天赋的新人，还需要历练。而柏青入行不到两周，平时跟着方晴跑，能历练个屁。 　　方晴能教的就是折叠床了。 　　沈判在心里吐槽下属一个个都不灵光，面上还冷冰冰的，不过心底的那点火气也消了。 　　电卡插入，黑暗的房间一瞬间灯光亮了起来。 　　王浩被扔在一张沙发上，柏青先去洗了个手，做医生时的习惯。 　　“这小子是不是傻子？问什么都不说话。”沈判一脸想上手的表情，不过劝住了自己。一千块也是雇主。 　　柏青倒了杯热水递给目光呆滞的王浩，说：“喝点说话。她现在缠上了你，我们不可能贴身守着你一辈子，尽快解决她才是正经事。” 　　“我——”王浩听到缠着他打了个冷颤，一开口声音干涩，喝了口水，缓了几秒，看向两人，目光乞求说：“你们可以捉到她吗？” 　　沈判冷笑一声，抬着下巴，说：“小同学，这个阳世不会再有比我们公司好的了。” 　　“你一千块捡了优惠了。”柏青补充，如果不是老板恋爱脑发作，单是报酬就不可能接单。 　　可能王浩被两人那种‘鼻孔看鬼’的王之蔑视自信心洗脑了，更或者是万能的热水起了效果，接下来很镇定顺畅的给两人说清楚了原委。 　　“上周六，我、方平、洪敏、苏小凤四个去爬山，就在蔚蓝小城那儿后面两座小山，我们借了帐篷露营，本来想八九点下山去农家乐烤肉玩，结果洪敏说很累不想下去了，苏小凤也跟着说没事干脆不下去，反正有零食，可以住一晚第二天看日出，我们俩男孩也没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住一晚。” 　　王浩边回忆边说：“我睡得不踏实，总听到外面风呼呼响，半夜醒来看到苏小凤没在，怕她有事，虽然她在我们四个里胆子最大但毕竟是个女孩，我就打着手电筒去找，然后看到——” 　　可能想到可怕的场景，王浩眼底满是惧意。 　　“那晚风很大，呼啸声像鬼在哭，苏小凤在山坳下方蹲着，只有个背影，我以为她在方便就没下去，叫：‘小凤，你好了没？’她慢慢回头看我。”王浩打了个冷颤，磕绊说：“小凤脸很白，瞳孔特别小，说话声很慢，她说‘好了，你别急等等我’，你们不知道，苏小凤看着漂亮很温柔长相，但是性格特别男孩子，跟我说话都很爷们，我还没听她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我那时候也没多想，反正她平时很爱玩，没准是故意逗我。我们回到帐篷，迷迷糊糊睡过去，总听到耳边有磨牙的声，一下下慢悠悠的，可我就是睁不开眼。后来回到学校，洪敏和苏小凤是舍友，之后几天上课，洪敏气色很差，也怕苏小凤，偷偷找我说苏小凤有问题，我不太信，她俩关系最好，觉得洪敏是没休息好，结果当天晚上洪敏疯了，在浴室里自残，幸好被她舍友发现了。” 　　“就在昨天，我舍友方平无端端跟人打架，你们不知道他学习很好，平时从来不跟人吵架的，那天竟然动刀，捅了自己一刀，跟他打架的同学快吓死了。” 　　柏青道：“露营晚上你们四个住一个帐篷？” 　　“嗯。”王浩点头，怕两人误会，解释说：“帐篷很大，我们钱不是很多，租帐篷还有租的共享汽车，本来说好只待到九点就下山，没想睡那儿的。我们都是穿了衣服，没做别的。” 　　沈判心想你还想做什么？你们要是做点什么那个鬼见你们忙着，也许当时就弄死你们。 　　“睡得位置？” 　　“苏小凤胆子大，睡在外侧，挨着洪敏，洪敏和方平睡在中间，我睡在另一边上。”王浩想到先是洪敏接着方平，最后是他，顿时脸色煞白，“我是不是也要疯了？我不想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没害死人。” 　　沈判被吵得头疼，柏青却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当过实习医生，遇到过这种病人和家属，很懂安抚技巧，不过话还没说，沈判先凉凉开口道：“我看你已经疯了，别巴啦啦的说话了，安静。” 　　王浩瞬间闭上嘴，跟个小鹌鹑似得缩在那儿。 　　“老板怎么办？”柏青不懂就问。 　　沈判又忍不住吐槽：“一千块钱的委托，我亲自出马，这位小同学你真是走大运。” 　　王浩眼巴巴的望着沈判，沈判嫌弃的站起来，说：“小同学你这副样貌不需要装楚楚可怜，只有惊悚效果，好了，去山上看看，还不带路。” 　　两人走在后面，王浩进电梯的时候脚软还扶了下，沈判忍住了吐槽，转头跟柏青说：“你今年没有工资。” 　　柏青：“老板你和晚队长刚才在？” 　　“明年也没有了。”沈判冷酷的板着脸。 　　柏青：…… 　　下了电梯，三人往出走，柏青一眼看到大堂沙发上坐着的柏其锦，不由心里一动，他没想过柏其锦还会等着他，“老板，我——” 　　“给你五分钟处理私事。”沈判看了眼手表，觉得他这个老板真是可怜巴巴，他也想回去看舟舟的。 　　沈判带着王浩上了车。大堂内，柏青走了过去，柏其锦欲言又止却没一丝害怕情绪，两人面对面，多年的执念感情胸腔翻滚，柏青以为自己能忘掉柏其锦，以为自己对柏其锦的感情是年轻时荷尔蒙作祟，以为小孩子一时的欣赏崇拜喜欢误以为是情人的爱，可这一刻他明白了。 　　“你——”柏其锦刚开了个口，突然脑袋后多了只手，唇上紧紧的贴着个唇，冰冰凉凉的。柏青一手捧着小叔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 　　柏其锦脑中像是炸开，久久无法思考。 　　柏青摸了下柏其锦的唇，带着一丝笑意，说：“小叔，我早都想这么干了。等我，我会给你解释。”又没忍住亲了口，这才转身离开。 　　柏其锦立在原地都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满大厅的人都在看他，反应过来，匆匆离去。 　　跑车直接上山。 　　这晚没风，安安静静，上山时王浩双腿战战几欲逃跑，不过一想到后面跟着那位年轻老板冷酷的脸，顿时打消了念头，紧张兮兮在前面带路。 　　“呼呼呼——到了。”王浩两天没吃好饭休息好了，爬上来跟要了老命似得，胸膛喘个不停，指着一侧下面，那儿凹进去一块。 　　沈判一看，跟柏青说：“你下去看看。” 　　柏青是个小实习生只能跑腿，王浩吓得不敢看，沈判喂了声，“你也下去帮忙，站着干什么？”王浩战战兢兢的往下走，甚至跌了一跤，不过摔在土上，并不疼，撑着爬起，一手摸到什么。 　　“别动。”柏青出声。 　　王浩下意识回头看，看到手下的东西，吓得啊啊啊啊尖叫。 　　上面的沈判瞥了眼：“不就是个脑袋么。” 　　“老板，具体说是个已经白骨化的头骨。”柏青作为医学生补充。 　　王浩：“啊啊啊啊——”然后趴着呕吐。 　　山里抛尸，发生了命案自然归警方管。 　　凌晨警车出动，晚回舟接到吴强电话：“队长，蔚蓝小城那儿的山上有人发现一具尸体，我现在往过走，当地派出所应该先到。” 　　晚回舟已经听到警笛声。 　　“我知道，山上见。” 　　晚回舟到山上时就看到同事们控制了现场，大灯照的恍如白昼，沈判和柏青分别在一旁被民警同事问话。 　　“……大晚上的爬山？还恰好发现了尸骨？” 　　沈判：“就是这么巧。”然后像是感觉到什么，头一侧看到来人，挥手喊：“舟舟。” 　　晚回舟面色淡定的过去，亮了下证件，派出所民警道：“晚队长，你们认识？就是这三位发现的尸体。” 　　“我来吧。” 　　沈判等人一走，立刻眨了下眼，说：“舟舟你放心，明天我会跟你们局联系，这起案子可能要我们夫夫联手办了。”话音简直是美滋滋，完全没有被柏青叫走时的不高兴了。 　　晚回舟忽略掉夫夫这个词，说：“你刚出去就是为了这案子？最近没有接到命案报警。” 　　“除了土里埋得尸体，目前没死人，不过也快了。”沈判跟着晚回舟步伐下山，丝毫没刚才的嫌弃样，一边解释：“还记得上周六爬山时遇到的那四个大学生？两个自残回家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死，还有一个就是那小子，王浩委托我们。” 　　“另一个是凶手？”晚回舟问道。 　　沈判跟晚回舟一起欣赏地里出土的白骨，一边吹彩虹屁：“舟舟你真聪明，不过另一个是凶手也是受害人，真正凶手是这个。”用脚点了下那堆骨头。 　　晚回舟明白了。 　　“叫什么名字？” 　　“苏小凤。白骨不知道要靠你了。”沈判看着骨头，又看向远处，说：“苏小凤不可能在学校了，晚上打草惊蛇了，还有那两个同学要凉了。” 　　他出手伤了那个东西，要滋补就要害人，没有什么比标记好的食物更方便了。 　　晚回舟表情凝重，掏出了电话拨给田军，道：“燕大大二学生，洪敏、方平的家里地址，派人过去看看，再查查苏小凤在没在学校。” 　　被质疑自己的话正确性，沈判没有生气，反倒觉得他家舟舟心地善良，总有希望在。 　　凌晨发现的白骨，清理运回局里，田军那边打来电话，确实如沈判所说，苏小凤没在学校。 　　“刚联系了洪敏方平家，这两人三个小时前就死了，死法很奇怪，一个用输液管勒死了自己，另一个像是被吓死一样，心脏骤停。还有，晚队，这两人死后尸体被抽干了血液。” 　　现在镇上诊所、洪敏家里闹成了一团。 　　洪敏方平家在本市佳县，不过洪敏在农村，方平家在镇上。两人到了大学后，因为是一个县城又是一个班，两人很快有了共同话题走在一起，这次出来玩也是两人正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方平就想把兄弟和苏小凤撮合在一起，才组织的活动。 　　只是没想到这次要了两人的命。 　　王浩现在害怕要死，沈判走哪儿跟他，哪怕去警局都没安全感，沈判嫌碍眼，让柏青管王浩。王浩早都看明白沈判厉害是大佬，柏青只是个实习生，还是想跟沈判，结果被沈判看了眼，灰溜溜的又去找柏青。 　　“宿舍不留人，跟我过来。”柏青上了车，前往市里酒店，房都开了不能浪费。他也想去找小叔，真羡慕老板了。 　　早晨五点十分，洪敏和方平的尸体拉到了警局解剖室。 　　朱正还没来上班，晚回舟看了眼，两具尸体浑身皮贴着骨头，不仅是血液还有肉似得跟着一起丢了，台子上像是摆放了两具干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害的？”晚回舟看向沈判问道。 　　沈判眉头微微蹙起来，说：“白骨，这东西应该有什么造化成了精，穿了苏小凤那一身皮，还需要定期吸食人血，充盈维持状态，吸食的越多，力量越高，要尽快抓住才成。” 　　“难吗？”晚回舟道。 　　沈判看到舟舟眼里的担心，很膨胀说：“来一百个也不是我对手，再不济还有我爸，放心伤不了我。”说完又顿了下，“就是比较难抓些，这东西太刁钻能化形，藏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找。” 　　“我知道。”晚回舟望着那堆白骨，“被害死总会想找凶手报仇，先查清白骨是谁。” 　　“舟舟你好聪明呀。”沈判下意识的吹起彩虹屁，“又好看又聪明，我真幸福。” 第37章 白骨案六 　　早上八点半, 王局接到上头命令，没去办公室直接先到三楼刑侦大队。推门一看，大办公室人都到齐了，众人见了纷纷叫王局好，王局点点头，径直走向晚回舟办公室。 　　“王局。”晚回舟站起。 　　“不客套了，刚接到命令, 这起案子我已经听说了，上头派了组织过来，我们这次协助对方就可以。”王局视线扫到沙发上的沈判。 　　沈判看在舟舟面子上站了起来, 伸手过去，很是正经道：“沈判，这次案件一起合作。”要是以往沈判才不会用合作，这人骨子里就带着中二, 必须是警方协助他才成，现在晚回舟主场, 心甘情愿当小弟。 　　王局愣了下，没想到是这位。局里对晚回舟和他小男朋友传的沸沸扬扬，王局不管这些私人事情，只要晚回舟破案率高就成, 他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但没想到晚回舟这个小男友还很有本事，还挺低调谦逊，上面给的命令可是全力协助对方, 意思他们当二把手。 　　“回舟，这案子就交给你和沈先生了，争取早日破案。” 　　“是。”晚回舟点头答道。 　　王局没别的事，转身就出去，没十分钟正式通知文件下达，外头大办公室的众人都惊住了，纷纷小声讨论：“咱队长夫人什么来头？”、“反正以前以为是个富二代，现在看来来头不小。”、“还是官方合作特殊单位，这到底特殊在哪里？” 　　梅莉想到楼上解剖室放的尸体，插嘴说：“你们说是不是那个呀？” 　　“哪个？” 　　“鬼啊灵异案子。”梅莉刚说完，那群碎嘴八卦的大老爷们纷纷发出嗤笑，说：“梅莉你这丫头脑子怎么想的？咱们是警察，又不是拍电影，还鬼啊灵异啊，这态度不对，怎么能迷迷叨叨呢。” 　　梅莉也觉得自己恐怖片看多了，说：“当我乱说的。” 　　众人也不是揪着小姑娘错不放的，改口研究案子，说：“你们说凶手拿什么放的血？大量的血又跑到哪里去了？” 　　吴强皱着眉，道：“洪敏和放平身上除了自残的伤口外，这点已经愈合，身体没有别的外伤，这个凶手怎么放的血？” 　　讨论着案件，晚回舟出来，敲了下桌子，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技术科尽快检验处白骨死者的DNA，还有带回来的衣物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全省发布苏小凤的照片……” 　　“是。” 　　全办公室开始忙碌起来。 　　晚回舟带着沈判去四楼法医室，上楼时问：“让方晴送江江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她别的也忙不好，跑跑腿还成。”沈判还记着方晴给柏青接单失误的锅。 　　“方晴是不是和柏青一样？都是死了之后——” 　　沈判点头，解释说：“他们本质上虽然是阴差，但因为驻阳间办事，行走的时候还是有个实体比较方便，所所以入了职，身份名字他们也可以自己改，阴阳体质能切换，方晴以前不叫这个，叫什么翠花。”轻描淡写疯狂抹黑了。 　　说话间到了四楼法医室，朱正已经到了，实习生童颜早先来的，将白骨清理干净拼成人形。 　　“师傅，尸体没有小拇指。”童颜道。 　　朱正仔细看了下，摇头说：“是不见了。你们确定完整带回来了？”后面是问晚回舟。 　　当时发现尸体，发掘清理运送回队里晚回舟看着，之前最先是沈判。 　　“我要跟小拇指干什么？”沈判说完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给柏青拨了过去，“问那个学生，当晚苏小凤是不是在啃东西？” 　　那边开着外音，王浩点了下头发现对方看不到，连忙说：“嗯，像是磨牙一样特别可怕。” 　　啪。 　　电话挂断了。 　　沈判冲晚回舟笑了下，得出结论：“小拇指被苏小凤当饼干磨牙吃了。” 　　朱正童颜还不知道案情，闻言纷纷愣了下，朱正摇头说：“不可能，人体的骨骼，单是牙齿不可能吃掉。” 　　晚回舟相信沈判，因为那时候的苏小凤已经不是人了。不过没为这个跟朱正争辩，而是问：“尸体几年前死的？还有致死原因、有什么特征——” 　　“晚队，知道你急，我才开始。”朱正已经习惯这位晚队的节奏，说完也不废话了，开始验尸骨。 　　晚回舟和沈判没有避开就立在原地，朱正一一检查，童颜做笔记。 　　“死者已经完全白骨化，按照现场照片看，埋土较浅，应该是被雨水冲刷过土壤，接触空气，这样白骨化会加速，死亡时间初步推测是四年前，致死原因——你们看，头骨有裂痕，只有一道，应该是重创打击造成的头骨碎裂死亡。” 　　“根据腿骨的推算，死者应该在一米六八左右，是个较为瘦小的男性。” 　　晚回舟打断：“朱主任，死者是男性？不是女性吗？” 　　“谁跟你说是女性？你看。”朱正指着白骨的盆骨处，解释说：“男性跟女性不一样，盆骨小，形状像倒置的圆台，上大下小，因为女性要生孩子，两者明显的区别，我当法医这么多年这个是不会认错的。” 　　“朱主任我不是质疑你业务能力。”晚回舟想到鬼上了苏小凤身，下意识定了思维。 　　沈判也没想到，他昨晚赶到电梯时，根据王浩所说就是长发女鬼的。 　　尸检报告在桌面，技术科正在还原死者面貌，从埋尸地挖掘出未分解的衣服能看出是一条裙子，种种迹象表明，死者是一位面容清秀喜欢女性化装扮的男性，年龄在二十到二十四岁之间。 　　“队长，现在要复杂了，不一定是情杀。”吴强说。 　　报告一出来说是男性，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没见过这么个案子。 　　“要是女性，情杀可能性比较大，现在男性扮成女性，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变态可能对这个爱好有偏见，没准因为这个理由，要是这样排查起来面积很广泛了。”田军也皱着眉。 　　晚回舟道：“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死者致死原因是头部受到一次重击，如果是变态杀手的话，通常不会这么利落杀死受害者，目前先找出尸源。”经验告诉他，这次多数是情杀。 　　技术科还原了死者容貌。 　　瓜子脸细眉丹凤眼，面容很清秀漂亮，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男性，晚回舟也会认错。沈判在旁比划了下，说：“加个长发，黑的。” 　　技术科小钱看晚队。晚回舟点头，“听沈判的。”如果死者生前多数以女性装扮出现，那么男性特征模样可能不利于熟人辨认。 　　加了长发后，吴强都看直了眼，说：“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漂亮，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个样子是个男人。” 　　“小强，怎么你这是心动了？”有人打趣。 　　吴强严肃说：“别少咧咧，我就是觉得这人可怜，要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姑娘，生成个男人身体，这么打扮活的肯定痛苦，还被人给杀了。” 　　“你说是不是有个男人知道真相后一时失手打死了他？头上就一次伤。” 　　吴强也说不来，看向田军。 　　晚回舟没说话，田军摇头说不像。 　　照片发布出去，同时整个系统搜查四年前的失踪人口，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有人来认人，是个三十六七的中年男人，烫成卷的长发，穿着皮衣铆钉靴子，皮肤苍白，黑眼圈浓厚，像是日夜颠倒过的一样，手指指腹有老茧，握着合成的图片，许久说：“就是章枫。” 　　“这么确定？”吴强问道。 　　男人笑了下，牙齿发黄，应该是长期抽烟，带着几分留恋摸了下图，说：“五年前，我就在小K酒吧当吉他手，第一次见章枫我就爱上了他，那晚我记得很清楚，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眼里带着好奇，穿着白T恤牛仔裤，一头清爽的短发，雌雄莫辨像个天使一样，整个酒吧都像是被他点亮了。” 　　“你知道他是男的？” 　　“知道。”男人放下照片，说：“他也喜欢男人，我知道我们是同类，不过他不喜欢我。” 　　吴强问：“章枫经常去酒吧吗？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家是gay吧，比较隐蔽，所有人来那里都不会说真实信息，只有他很天真很傻，问什么都直说。他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大二学生，后来一个月经常过来玩，不过就是坐一下喝个酒唱唱歌，从来不乱来，他说他是来找真正喜欢的人，多傻啊，来那里的人谁信什么真爱，都是一夜情打炮来的，他越来越受欢迎，最后一次过来跟我说他找到了喜欢的人，以后不过来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 　　男人摇头，“算不上，他喜欢唱歌，我弹吉他，他把我当酒吧里能说来话的，跟我聊他的音乐，我最初是想睡他，不过接触久了就知道我配不上他，他是个天使。” 　　“是不是他出事了？”男人眼里湿润。 　　向外发布的寻人启事并没有说明章枫已经死亡。 　　吴强怀疑男人，问：“你怎么这么说？” 　　“要是没有出事，你们警方怎么会在五年后找他。”男人道。 　　询问过笔录，送走男人。吴强问：“队长，这个人有没有问题？他说五年后，显然不知道章枫是四年前失踪的。” 　　“有可疑就派人查，确认下，不要放过任何细小的线索。”晚回舟道。 　　很快从音乐学院得到章枫更详细的资料。章枫单亲家庭长大，跟着母亲生活，不过母亲在他初三那年再婚，之后高三住宿，在章枫大三寒假过年，他母亲才发现孩子不见了，报警。 　　期间距离章枫死亡时间有近半年。章枫是六月份左右死亡的。 　　经过了一个暑假，章枫没去学校，没有任何人管。根据学校当时带章枫的导员说，章枫在大三上半学期就经常旷课不来，曾经他批评过，章枫很无所谓说那就不上了，因此在大三下半学期开学时，章枫没来报道，导员也没管。 　　章枫留的父母联系电话是空号。 　　“晚队，根据校方同学说法，对章枫印象是长得好看很有天赋，不过个性比较怪，不爱说话不爱参加班里活动，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准时上课穿着朴素很乖的，一直到大二下学期章枫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开始化妆，打扮也潮偏女性化起来，跟导员争执就是因为这个，到了大三更是不来学校。”田军推测，说：“跟酒吧吉他手的时间比较吻合，章枫第一次到酒吧是大二上学期五月左右，一个月后找到了喜欢的人，下学期性格出现变化，到了大三上学期经常失踪，很有可能章枫跟‘秘密’爱人在一起了。” 　　“章枫父母离异，性格单纯又缺乏安全感和关心爱护，这时候那个男人出现，说什么章枫都会去做，包括改变。”吴强指出，“章枫最初并没有女性打扮，说明他后来的变化都是受人影响。” 　　沈判坐在椅子上听完后，总结：“遇见了个渣男。舟舟，我——” 　　“闭嘴。”晚回舟知道沈判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在全办公室人面前由着沈判表白，他真的做不到熟视无睹。 　　沈判也没生气，舟舟这是害羞，就说：“舟舟我不说你都懂我。” 　　晚回舟：…… 　　“四年前蔚蓝小城什么时候能入住？”晚回舟望着白板上的埋尸地点照片问道。 　　梅莉知道，说：“六月中旬，我记得养生会馆是同一天开的，前一天晚上还下过雨。” 　　“队长，是六月十四号，前后几天只有十三号下过雨。”何晓峰确认了信息道。 　　一般凶手选择抛尸地点下意识会有利于自己方便，在蔚蓝小城后面的山上抛尸掩埋，章枫再瘦小也是成年男性，这样扛上山，极有可能凶手是比较高大的男性。 　　会馆别墅区有人入住，四年前那边还比较偏僻，最初入住率不高，还有装修时间。除非—— 　　“查下别墅区样板间或者装修过的房子业主，还有会馆四年前六月中旬前后，询问有没有可疑人携带大件行李出去。”晚回舟吩咐道。 　　沈判就坐在椅子上撑着脸望着晚回舟。 　　“王浩呢？”晚回舟回头就对上沈判这双眼。 　　“酒店。”沈判立刻明白，紧跟晚回舟脚步，两人并肩出门。沈判凑过去笑嘻嘻说：“舟舟，咱俩越来越有默契了，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看你的眼神很痴情？是不是被我打动了？” 　　晚回舟阔步出门，不想跟沈判在警局说这些。 　　沈判没得到回答也不影响发挥，继续逼叨：“舟舟，你工作的样子真的好帅，尤其侧脸，睫毛精，你要迷死我呀。” 　　晚回舟停下脚步，头疼又无奈的看向沈判。 　　“你是要雷死我吗？” 　　“哇，舟舟你会开玩笑了？！”沈判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这样好可爱呀。” 　　晚回舟无语失笑，不该接刚才的话。 　　路上沈判给方晴打电话。 　　“你把我儿子送到酒店，舟舟不放心。”沈判开着外音说道。 　　晚回舟当没听到沈判自来熟认下儿子，电话里方晴微微错愕一秒，很快说好。到达酒店已经七点，江江坐在沙发上吃冰淇淋，方晴在旁边守着，跟守护小宝贝似得，一边跟柏青说：“咱们的mini少爷，没想到老板速度这么快，儿子都抢到手了，晚队长真是可惜，怎么就看上咱们老板了。” 　　柏青没说话，显然跟王浩在酒店困一天很不爽，他一心想着小叔。 　　沈判进门就听到方晴那句话，顿时脸黑的不像话，说：“我看你这么蠢，也不适合在公司上班了。” 　　“啊，老板。”方晴尴尬的一批，忙端正态度小心翼翼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老板您高大英俊有钱多金性格好心地善良，晚队长真是可惜怎么没早点看上您……”她时日不多了。 　　沈判冷哼一声：“你把我当傻子啊？” 　　江江看到爸爸，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哒跑着抱爸爸大腿，高高兴兴说：“爸爸，我可想你啦。还有漂亮姐姐给我买的冰淇淋。” 　　晚回舟抱着儿子，没管沈判训下属，没有插话。 　　“给口吃的就漂亮？”沈判不满捏着江江脸颊，回头跟方晴说：“赶紧消失。” 　　方晴瞬间没了影子。 　　沙发上的王浩吓了一跳，不过这几天受惊太多次，现在接受能力显然进步，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空气。 　　晚回舟放下江江，从口袋掏出章枫的画像，递给王浩。 　　“电梯袭击你的是不是他？” 　　王浩呆滞的目光在看到画像时眼里立刻充满了恐惧，身子往后缩了下，沈判嫌王浩不配合，不乐意说：“躲什么躲，舟舟问你什么老实交代听到了没？” 　　“沈判，你别吓着他。”晚回舟见王浩真跟被吓破胆的鹌鹑一样，风吹草动就精神紧张，安抚说：“我是警察，你不要害怕，放松些。现在冷静下来，回忆一下，当时电梯里，你看到的他有什么特殊地方，衣着或者面容尽量说详细些。” 　　王浩那晚都快吓尿了，要再回忆一次简直逼疯人，可面对沈判的注视，他也不敢拒绝说不愿意回想，只好认命的开始回忆。 　　“……那、那时候很黑，电梯没灯，我很害怕，她浑身跟恐怖片打灯似得，离我很近，她说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什么的，我好混乱记不清……” 　　“没关系，慢慢来。” 　　王浩闭着眼，浑身抖成筛子似得，还是那几句话，许久睁开眼，不确定小声道：“她这边有纹身。”王浩指着自己左肩锁骨下方。 　　章枫死时穿的吊带连衣裙。 　　“看清楚什么图案吗？” 　　沈判目光扫射看向王浩。王浩吓得一抖，求生欲让他模糊的记忆加速清理，画面清晰起来，大声快速道：“是ZY，Y下面拉的细长还有个小爱心。” 　　Z代表章枫，Y不言而喻。 第38章 白骨案七 　　同一时间。蔚蓝别墅装修好的几栋楼户主名单也查出来了。 　　田军给队长打电话。 　　“先找姓Y字母的人。”晚回舟在电话里道。 　　田军手指一行行下滑, 按在一排，“队长，找到了，杨同伟。总共十户精装修别墅，根据Y字母，杨同伟符合，还有个叫汪洋的, 不过体重很胖，不太可能扛着章枫上山，这个杨同伟一米八, 是私人会馆的会员，有健身习惯。” 　　“地址。”晚回舟问道。 　　“队长，杨同伟在蔚蓝小区不常住，现在在市里一所小区, 据了解蔚蓝小城的别墅买来有四年，除了他妻弟和朋友过去玩几天外, 这栋别墅一直空闲着——” 　　晚回舟知道田军怀疑什么，直接道：“你带人封锁搜查杨同伟别墅，那里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杨同伟那边我和沈判过去就好。” 　　如果真是杨同伟杀害章枫，那么现在章枫附身的苏小凤很可能找上了门。 　　“知道晚队。”田军挂了电话, 叫了技术科的人，带队上车直奔别墅区。 　　酒店里。 　　江江很兴奋的跳了下，“爸爸，是不是要抓坏蛋呀？”一脸我也想去的模样。 　　晚回舟犹豫把江江放在那儿, 沈判先开口了，说：“带着吧，反正又不碍事，那么小一点。” 　　“叔叔最好啦。”江江原地蹦跶，沈判弯腰单手抱着江江，江江白嫩嫩的两条胳膊圈着沈判脖子，转头跟爸爸说：“我会乖的，爸爸。” 　　晚回舟看了眼手表，耽误不起时间，便道：“走吧。” 　　王浩见大家要走，怕的要死去找晚回舟，可怜巴巴哀求说：“别丢我一个人在这儿，万一她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你对我老婆装什么可怜！”沈判不乐意，不等王浩解释直接将人弄晕，回头很自然说：“舟舟可以走了，没有碍事的人了。” 　　柏青在旁受教，早知道就该早点打晕王浩了。 　　“他留在这儿没事？”晚回舟不放心。 　　“舟舟放心，那个章枫不敢过来，在我面前露了个头，补了身，现在就是有仇报仇了。”沈判指向明白，车里除了江江听不明白，晚回舟和柏青都知道，章枫已经去找杨同伟报仇去了。 　　柏青开的车。 　　“老板，章枫的下场是什么？” 　　沈判想了下，道：“看怎么判，不过大多都是那几样服刑受苦。”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说：“改天组织个公司活动，我认为很有必要让你和方晴去参观下，尤其是方晴。” 　　柏青知道老板这是还记仇，不想再说什么了。 　　晚回舟接收到田军发来的资料，一目几行扫过去，是杨同伟的简介。杨同伟今年三十八岁，燕市出名企业杨家的私生子，五岁时候被接回本家，十年前跟本地名集团千金联姻，现有个儿子上幼儿园。 　　杨同伟与章枫是五年前夏天相识，这时候杨同伟已经结婚五年了。 　　妻子孕期。 　　“真是个不要脸的渣渣。”沈判脑袋凑在晚回舟肩膀处跟着一起看。 　　晚回舟回头，两人离得特别近。沈判心生摇曳，没控制住亲了下晚回舟的侧脸，小声说：“舟舟，我不会是这样的。” 　　“你别拿自己跟这种人比。”晚回舟默认了刚才沈判的亲昵。 　　沈判心里高兴，正要继续肉麻，江江从中间挣扎出个小脑袋，脆脆说：“爸爸好挤呀。” 　　“那是你脑袋太大了。”沈判被打扰了很不开心。 　　江江鼓着脸说：“我脑袋大都是跟你一样。” 　　“还学会反击了，肥嘟嘟不错嘛。”沈判去捏江江脸颊，不过胳膊抱着江江到怀里坐好。 　　晚回舟看完了资料，这个杨同伟在杨家公司没多少话语权，尤其五年前他父亲退休后，他的同父异母大哥掌管了公司，杨同伟大多是靠妻子那边关系。 　　“到了，老板。”柏青停好了车。 　　沈判还跟江江闹着玩，闻言说：“还去不去？” 　　江江立刻抱着沈判胳膊不撒手，鼓着脸又没办法的模样惹得沈判高兴的不成，说：“这样才乖。” 　　小区在市中心的一所高档住宅区。 　　晚回舟亮了证件，门卫一看晚回舟后面还跟了两个年轻男人，尤其那个大个子的还抱个小孩，怎么看都不像是警察，眼底带着几分戒备，说：“证件能不能再看下？” 　　“市刑侦大队队长晚回舟，还用看几遍？”沈判抱着江江隔开那个门卫，回头说：“舟舟进。” 　　晚回舟一看两个门卫刚还满脸戒备，现在眼神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沈判搞得鬼，不过现在赶时间，不计较这么多。 　　杨同伟家是大跃层二百多平米，占了整整一个楼层，电梯专用。晚回舟按过门铃没人接听，沈判挥了下，电子门开了，单手抱着江江，一只手开门，说：“舟舟你先进。” 　　电梯显示屏字数上跳。 　　叮—— 　　到了。 　　楼道安静，门口外是鞋柜玄关，上面的灯闪着洁白的光，隔着大门能听到里面电视的声音，像是任何一家饭后消遣的温馨，但是不对劲。 　　只有电视声。 　　“叔叔，是小猪佩奇。”江江耳朵动了下，扭头闪着大眼睛巴巴的看向沈判。沈判摸不着头脑，晚回舟解释：“是个动画片。” 　　“肥嘟嘟看猪很正常。”沈判假装懂了吐槽，顺手拧开了大门。 　　房子很大，三人先看到客厅的电视，江江眼睛亮晶晶的说：“爸爸真的是佩奇。” 　　沙发背靠着他们，从晚回舟的方向只能看到长条沙发上两个人的背影，一男一女，女的黑长卷发，微微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杨先生？我们是警察，有事情需要你配合下。”晚回舟高声道。 　　客厅里除了动画片的声音外，安安静静的，沙发上的两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沈判拉了下晚回舟的手，淡淡说：“不用说了。” 　　晚回舟心里一沉，看向女人的背影目光锐利许多，他往客厅走了几步。 　　沙发上女人直起了身子，侧着头幽幽的看着他们。 　　鹅蛋脸、尖下巴、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却是双眼皮，眼底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黑色长卷发披肩，温柔又带着几分诱人的魅惑，脸上化着妆，唇很红，给人一种沾了血的错觉，身上穿了条酒红色深V吊带连衣裙，脚下是红色高跟鞋，那张脸，晚回舟在照片见过。 　　是苏小凤的脸，也是章枫的脸。 　　诡异又自然的重合在一起了。 　　“叫你苏小凤，还是叫你章枫？”晚回舟目光看到沙发中间的小男孩，正在看电视，从他们进来到现在目光就没移开过，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对小孩做了什么？” 　　女人顺了下头发，风情万种，声音温柔又清丽，说：“宝宝没事。” 　　“沈判。”晚回舟看向沈判，章枫显然不合作。 　　“肥嘟嘟，跟小哥哥去房间里玩。”沈判将江江放下，江江明显不太乐意，脆脆说：“可是我想看小猪。” 　　沈判一言堂：“看什么小猪，算了回去我陪你看，现在带着哥哥去房间。” 　　“好吧。”江江妥协，吧嗒吧嗒走到客厅，大眼睛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两眼电视，这才拉着沙发上呆愣的小男孩去房间，走之前还跟章枫说：“漂亮阿姨，你要乖乖听话，我叔叔脾气不好老爱揍人的。”说完牵着小男孩哒哒哒进了一间房。 　　客厅里就剩下几人了。 　　晚回舟绕过沙发，才注意到杨同伟靠在沙发上，照片中英俊儒雅的脸现在深陷，像是快速被抽干似得，但人活着，好端端的活着，眼里是恐惧是惊吓，裤子已经湿了，弥漫着尿骚味。 　　“我知道我的下场，可我不甘心。”章枫看向沈判。 　　沈判脸上没了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冷漠，说：“你愿意付出代价，现在我不阻拦你报仇。” 　　“沈判——”晚回舟听闻道。 　　“舟舟，章枫付出他的代价，这是因果规则。”沈判望着晚回舟，眼底的冷漠散去，带着温柔，试探着拉过晚回舟的手，说：“我保证除了这个渣渣，不会再有其他人受伤丧命了。” 　　警察职责是保护市民群众人身安全，现在杨同伟收到威胁伤害，他应该去保护杨同伟的，对错应该交给法律，而不是个人滥用私刑。晚回舟看向面前的女人，不由想起章枫原本的模样，容貌漂亮清爽的男孩，对音乐热爱，天真又直白，如果顺利的话，章枫会毕业，也许会出道当歌手，也许会碌碌无为受感情折磨，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迷失了自我，死后还无法解脱。 　　一时之间，晚回舟沉默了，像沈判所说没有去插手章枫的报复。 　　章枫收回了目光，望着沙发上的杨同伟，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杨同伟凹进去的侧脸，深情款款语音冰冷道：“你说我是你的真爱，愿意为了我放弃生命放弃一切，你说你喜欢我穿裙子的样子，我现在这样好不好看？” 　　“本来想穿那晚你送我的那条，真是可惜。”章枫手指顺着杨同伟侧脸慢慢下滑，到了下身湿漉漉的某处，语气阴森带着恨意，慢慢道：“可惜被你弄脏了，有什么东西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那条你送我漂亮的裙子也脏了。” 　　杨同伟张开口，吃力发出的声小的像蚊子呐呐：“枫，我错了，我爱你，我爱你的。” 　　“爱我？”章枫沉浸在回忆里，“我信任你，听你的话，我回报给你的爱太多太多了，你呢？你骗我没有结婚，骗我只爱我一个人，骗我那栋别墅是我们的家，你的爱最后杀了我，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同伟，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你说啊你说啊！” 　　“啊啊啊。”杨同伟发出嘶哑的惨叫声。 　　柏青看了眼，杨同伟裆部都是血，心想章枫想当男孩女孩他不知道，只知道杨同伟是彻彻底底成了太监了。 　　“别杀我，别杀我小枫，我真的是爱你的。”杨同伟疼的一头冷汗，明明看着章枫眼里充满恐惧，可说出的话却像是真的爱着章枫，那么的深情动人，“是我老婆，是那个女人，我不爱她，但是她家里有钱我没办法，他们要挟我，我不能跟她离婚，我不能让她发现你的存在，到时候我的房子事业——小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了你的。” 　　章枫望着杨同伟的双眼，杨同伟视线慢慢迷茫起来，说：“他们要是知道我喜欢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变态，我的一切都会毁了的，我不能没有房子事业钱，我不能让人看不起，都怪你都怪你。” 　　“渣渣的真话。”沈判解释：“章枫的障眼法。” 　　“是你喜欢我穿女装的，是你给我买了裙子，是你说这样好看的。”章枫退后了几步，杨同伟神思立刻恢复清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哭着说：“不是这样的小枫，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章枫望着自己的手，修长十指涂着红色的指甲油，脚下的高跟鞋，长长的头发，还有身上这条裙子，哪里像是男人，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章枫陷入了迷茫，摸着自己脸颊，好像想不起以前的自己了…… 　　我到底成了什么。 　　章枫最终没杀杨同伟，倒不是出自什么爱怜悯，而是杨同伟现在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全身器官衰竭，小弟弟成了一团肉泥，根据柏青这位生前是医学高材生的专业意见，杨同伟靠着医疗手段也只是多挣扎活一个月。 　　杨同伟的妻子在主卧睡着了。 　　章枫没有对杨同伟妻儿下手，最初害死苏小凤、洪敏、方平三人，因为章枫被释放出来，戾气最深怨气最浓，被仇恨蒙蔽了眼，等他杀害了三人后，慢慢恢复意识。 　　不会害人性命就是害人性命。 　　“三条人命，酷刑百年。”沈判简简单单的话却说明了章枫在地府的漫长生活并不会好过。 　　晚回舟没有说话，章枫可怜，被他害死的苏小凤三人更是无妄之灾。 　　楼下急救车的声音响起。晚回舟叫的，既然杨同伟还活着，他该做的还是要做。沈判推开卧室的门，杨同伟的儿子正捧着个平板给江江看，听声音就是那个叫小猪佩奇的动画片。 　　江江坐在床边跟个大爷似得，旁边还有零食。这房间是杨同伟儿子的卧室，零食平板什么都有，这个肥嘟嘟倒是会推门。 　　“爸爸。”江江开的高兴，晃着小腿看到门口亮光，想也没想抬头喊了声。 　　沈判听到那声爸爸立在原地，然后美滋滋的占江江口误便宜。 　　“乖儿子。”还顺手拍了下旁边小男孩的脑袋。 　　杨同伟的儿子就打起了瞌睡，慢慢的靠在床上睡着了。 　　沈判抱着江江转身离开，江江小声说：“小哥哥怎么啦？他还给我吃零食给我看动画片的。” 　　真是有奶就是娘。沈判心里吐槽，肥嘟嘟这一套不知道跟谁了的，面上不显说：“睡了，对他好。来，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听听。” 　　“我叫爸爸的。”江江鼓着脸颊纠正。 　　沈判：“诶，乖儿子。”拍着江江脑袋。 第39章 白骨八 　　杨同伟在蔚蓝小城的别墅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 时隔四年多，也幸亏杨同伟不常住，客厅的沙发边缘地板缝找到了章枫的血迹，还有杀害章枫的凶器——一个黄铜人偶摆件。在地下杂物室找到的，连同着一箱子被密封落满了灰尘的旧物。 　　衣裙、相片、游戏机等，都属于章枫的东西。 　　“真不是个东西，不是说他妻弟还经常来玩么？留着这些也不怕被老婆知道？”吴强戴着手套将铜人放进证据袋。 　　梅莉扫掉照片上的灰尘, 章枫素颜笑的很开心，眼里不掩饰的爱意，全心全意望着镜头, 像是通过镜头在看向另一个人。一边闷闷不乐说：“杨同伟很会说话，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娶上钟鸣实业的千金，估计他老婆现在还瞒在鼓里，真是害人不浅, 我都不想结婚了。” 　　“你才多大，可别这么想, 天下还是有好男人的。”吴强道。 　　另一人玩笑：“小强怎么说你自己？你也是单身好好把握，梅莉可是个小富婆。” 　　“去你的。”吴强骂了句，见田军看他，撇嘴说：“他先挑的事。我是好男人不假, 不过我看何晓峰跟梅莉挺合适的，俩人同岁，晓峰踏实有拼劲，能玩得到一起。” 　　梅莉将手里的证物收拾好, 头也不抬说：“我跟何晓峰是哥们，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吴强随口问道。 　　“冷静、稳重、聪明，就跟咱队长一样。”梅莉直爽说完，玩笑道：“要不是队长有了男朋友，我真觉得我能追一下试试的。” 　　几人哈哈笑，说：“没发现，梅莉你胆子挺大的。” 　　“不过说实话，咱队长前途无限长得又好，梅莉你这眼光以后找对象难了。”吴强道。 　　“所以说不结婚了。”梅莉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以此结束。 　　吴强搬了东西上去，楼梯口看到高大一人散发着冷气，再一看果然是队长夫人，不由回头看了眼后面的梅莉，连忙先撤了。梅莉还没闹清吴强刚看她那眼神什么意思，就看到了沈判，顿时懂了——自求多福的意思。 　　“沈、沈先生啊。”梅莉尴尬道。 　　沈判眼神锋利的看着梅莉，片刻后移开目光，语气淡淡的说：“你没戏。”直接转身就走。 　　梅莉被看的冷汗直流，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沈判什么意思。不由气呼呼想小瞧人了，她怎么就没戏了？家里有钱，长得也不错，可在想想沈判，顿时就跟扎破的气球，她的那些条件还真比不上沈判。 　　比她高、比她有钱、比她长得好。 　　梅莉越想越挫败，而后又一想，她真是被带沟了去了，她对队长只是欣赏崇拜的喜欢，刚才只是开玩笑，只是没想到沈判醋劲太大了。 　　证据带回局里。 　　凌晨一点。 　　晚回舟冲过澡，穿着睡衣站在窗口望着黑漆漆的山顶，什么都看不见，夜晚山里只是黑暗，没什么风景。案子已经结了，杨同伟将会被起诉，最终是法律的制裁和章枫留下的痛楚，难逃一死。 　　只是他心里沉甸甸的，没有睡意。 　　沈判倒了杯红酒递了过去，说：“江江已经睡了，我把他放在隔壁房间。” 　　“谢谢。”晚回舟接了酒杯喝了口，他很少饮酒，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早已养成的习惯，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命案要出外勤。不过今晚他想喝点。 　　沈判觉得今晚的舟舟深沉的很迷人，他知道影响舟舟心情是什么。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地府长大的，我是那儿的猴子王，无法无天到处都能去玩，不会有人拦着我。” 　　晚回舟很少听沈判说起下面的事情。没遇到沈判之前，他是唯物主义只相信科学，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世人说的十八层地狱确实有，被统称为罚罪城。那儿的刑罚各式各样，我小时候胆子大第一次去也很害怕，后来见多了，这些鬼嘴里各有各的故事，为了减轻罪刑，他们会给我讲故事，跟章枫的大同小异，都各有情有原因才会害人的。”沈判喝了口酒慢慢道。 　　晚回舟问：“你信了他们吗？” 　　“信了，还挺替他们难过，我记着有个女鬼就很惨，饥荒年，女儿被丈夫卖了，小儿子被婆婆煮了，最后连她也一同煮了，她在那儿无日无夜的受罚，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沈判一手圈着晚回舟的腰，两人靠着，声音缓缓道：“我那时候觉得她很可怜，就放了她。我爸知道后没有打我，而是带我看了女鬼做下的罪。” 　　“她杀了丈夫一家，连着村子里大大小小百口无一例外，成了厉鬼只想着报复杀戮。而她的丈夫婆婆死后，生前做的一切自由评断，而她害死的那些人，有的魂魄不全，飘散在世间，真的是魂飞湮灭。”沈判放下酒杯，低头望着晚回舟的眼。 　　这一刻晚回舟有种沈判比他年长，包容着他，引导着他的错觉。 　　“舟舟，你要相信你自己心里的道义，不管是法律还是别的，你做的很好。”沈判亲了亲晚回舟的额头，这一刻觉得怀里的舟舟像是个小宝宝一样。 　　两人的身份年龄颠倒过来。 　　晚回舟靠着沈判的胸口，才发现他认识的这个少年已经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男人。 　　“谢谢你，沈判。” 　　“不客气。”沈判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亲着晚回舟的眼睑，说：“谁让我是你的好老公呢。” 　　闻言，晚回舟轻笑了声，睡意也来袭了。 　　“舟舟要不要试试我的床？超级好睡的。”沈判取走晚回舟手里的酒杯，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晚回舟看向沈判，目光洞悉一切。沈判连忙举手，委屈巴巴保证说：“我发誓不做别的，就想抱着你睡。”晚回舟默认了沈判的提议，沈判了然，又顺着杆子爬，笑嘻嘻说：“舟舟，还是你想我做点别的？” 　　“可以睡觉了。” 　　这一晚睡得时间不长，但睡眠质量很好。 　　“嘘，你下去，舟舟在睡觉你不要闹。” 　　“不要，你下去，我要跟爸爸睡。”江江放低了声音软声道。 　　沈判去摸江江脚丫子，吓得江江跟个小松鼠似得一溜烟的往床里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晚回舟听到窸窸窣窣声，手一摸就摸到了江江的胳膊，一看江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他们中间。 　　沈判一脸懊恼：“我怎么就忘了锁门！” 　　江江往爸爸怀里爬，脆脆说：“爸爸早上好，我进来的时候，叔叔在偷偷亲你，爸爸我也要亲亲。” 　　“我就亲了一口，这个小兔崽子就进来了。”沈判气得脑梗血似得。 　　晚回舟身体往后偏了几分，他还没洗漱，摸了下江江脑袋，说：“一会亲。几点了？” 　　“八点十分。”沈判不情不愿的报数，本来想等舟舟睡醒来个浪漫的早晨，现在全被这个小兔崽子毁了。 　　晚回舟没想到他会睡得这么沉，揭开被子下床去洗漱，江江吧嗒吧嗒跟在爸爸后面当小尾巴，一边说：“爸爸，你一走开，叔叔就要揍我啦。” 　　“叔叔喜欢你，不会揍你的。”晚回舟挤了牙膏道。 　　江江扒着门露出个脑袋望着外面过道的沈判，一脸认真，问：“叔叔，你不会揍我啦？” 　　“你说呢？”沈判回忆了下他俩爸怎么揍他的各种方法。 　　江江咻的缩回脸，隔着门高高兴兴说：“叔叔你打不到我，爸爸会保护我的。” 　　晚回舟洗漱后，江江踮着脚尖要爸爸亲。晚回舟亲了儿子侧脸一下，江江美滋滋的跟沈判炫耀，然后被捏了脸颊，鼓着气呼呼的，沈判大手扒拉下送江江到门外，锁了门，耍赖说：“舟舟，我也要亲亲，我刚刷过牙了。” 　　门外江江跳脚，大声说：“爸爸，我还要亲亲。” 　　“我老婆你亲个屁呀。”沈判不乐意道。 　　晚回舟挑了下眉：“老婆？” 　　“老公也是可以的，有亲亲什么都可以。”沈判完全不知道节操是什么，望着晚回舟，还装了下害羞，“老公。” 　　晚回舟露出无奈的笑，沈判低头亲上去了。 　　不是浅尝即止，而是沈判无师自通的加深了这个吻，一如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晚回舟身体轻轻发颤，本能的被勾起了情欲，他对这方面一向淡薄，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吻，他的自制力就在崩溃的边缘。 　　沈判松开晚回舟，察觉到什么，脑袋搭在晚回舟肩膀上，手往下，带着笑音说：“小舟舟好精神呀。” 　　“不要乱来，我迟到了。”晚回舟气息略有些不稳，不过话很利落。 　　沈判：“舟舟不乱来，不过你确定这个状态能去上班？”目光垂下，沈判凑过去黏糊说：“我帮你，很快的。”还没等回音，手已经覆盖上去了。 　　结束后，沈判去洗手，晚回舟整个人面颊泛红，强装着镇定，浴室里的味道让气氛怪异，他待不下去了，来开门江江正在外面跳脚，委屈巴巴说：“爸爸，我喊了好久你没有听到吗？变了身都不能穿过去。” 　　“哈哈，肥嘟嘟我设了结界。”沈判抽着毛巾擦手一边得意说。 　　江江哼了下，说：“叔叔最讨厌啦。” 　　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说：“去吃早饭，今天上学都晚了。” 　　江江牵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的跟着爸爸并排走，看到叔叔在后面，回头得意的做鬼脸。沈判望着自己的手正在回味刚才浴室里发生的事情，才不跟肥嘟嘟计较。 　　“爸爸，你脸红红的，生病了吗？”江江关心道。 　　晚回舟想着浴室里自己在沈判手里释放，面上不显镇定说：“没有生病，刚才太热了。” 　　“是很火热，舟舟。”沈判跟着后面补充。 　　晚回舟：…… 　　早上到局里已经九点多了。这是晚回舟第一次迟到。江江托给沈判送去幼儿园。 　　“队长，刚想跟您打电话，山顶埋尸的地儿确实有发现。”田军道。 　　因为章枫灵魂被困了四年，要不是苏小凤发现，章枫会一直受控无法轮回。根据沈判说的，那边应该有什么因缘，晚回舟就让人再挖挖看。 　　晚回舟脚步停下，“里面有什么？” 　　“底下还有个坟，棺材很考究，不是现代的，我们已经请了考古专家过去，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没确定墓主人是谁，不过陪葬品里有个舍利子。”田军推测说：“是不是这个影响的？” 　　全队没人看到过章枫的影子，但上面下命令请了特殊调查组人来合作，再根据洪敏几人死法，其实队里大家都猜的差不多。 　　晚回舟没点头，他对这个也不了解。 　　“反正案子也破了，队长那边交给了考古队接手。”田军也不等队长答案，心里有个大概就成了。 　　晚回舟回到办公室给沈判发了微信，将章枫埋尸地底下有尸骨和舍利说了。沈判电话打了过来，晚回舟望着震动的屏幕，下意识心里一跳，跟做贼似得拉上了窗帘，这才接了电话。 　　“舟舟，你其实不是想问这个吧？” 　　“章枫怎么样？”晚回舟问道。 　　沈判笑了下，说：“知道你惦记这个，问过了，寒冰区域百年，不过我一个叔叔要去帮忙干活，要是表现好的话可能会时间早点。”等于说受刑干活两不误。 　　“舟舟，你怎么对章枫这么关心，你是不是喜欢穿裙子的女装大佬，我也可以的——” 　　“沈判，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晚回舟缓了口气，直说道：“我见过各种年龄阶段的受害人，只是章枫因为感情迷失了自己，他成了鬼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对他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沈判醋劲淡了，说：“舟舟，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又正义又善良，有自己的原则。 　　“好爱你呀。” 　　晚回舟耳朵有些发痒，慢慢拿开了手机，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那边电话没有挂断，静悄悄的，下一瞬间沈判出现在办公室里。 　　“你——” 　　“舟舟，我爱你。”沈判凑了过去，“你再嗯一下好不好？知道你害羞。” 　　晚回舟直视着沈判，许久道：“沈判，我想我有些喜欢你了。” 　　突如其来的回应，不是嗯，不是默认，而是我有些喜欢你了。这对沈判来说是巨大的惊喜，他了解晚回舟，相处以来知道晚回舟有着传统男人的矜持，不爱表达自己的情感，可现在晚回舟回应了他的感情。 　　“可能不及你的浓烈，但是我不想让你患得患失。”晚回舟道。 　　沈判被巨大的幸福包裹着，闻言知道晚回舟是在章枫迷失自己中得到的感悟，才会对他做出回应。这一刻，沈判真想假公济私的给章枫减个几年。 　　不过现在沈判没脑子想别的，只想抱着怀里的人好好沉浸在幸福中。 　　舟舟说喜欢他。嘿嘿嘿。 　　两人关系正式确立，同时在沈判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住进了他想了许久的晚回舟卧室。 第40章 绑架案一 　　周六, 沈判提出请晚回舟的下属来家里烤肉，晚回舟有些诧异。 　　“你喜欢和他们一起烤肉？” 　　沈判顿了顿，很自然说：“你下属嘛，反正周六没事情干，肥嘟嘟也喜欢吃烤肉。”说完又加了句：“挺好玩的。” 　　“我问问他们意思。”晚回舟虽然不知道沈判打什么主意，但能听出来不单纯是想跟他的同事一起烤肉。 　　队里最近清闲，每天打卡上下班。晚回舟问的时候, 见大家有些想去，又有些犹豫，便问：“怎么了？” 　　“队长, 能不能带家属？我们可以合伙凑钱买肉，说好了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的。” 　　“是啊，我老婆要查岗，上次咱们去烤肉, 她觉得我在外面——呃没什么。” 　　大家纷纷打趣，说老婆奴管的严什么的。 　　晚回舟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给沈判发了信息问可以吗。毕竟烤肉地方在沈判的别墅院子。下一秒沈判发了语音。 　　【舟舟，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那里是你的家，你做主我都可以的。】 　　“可以带家属, 你们准备吧。”晚回舟先没回消息，而是跟梅莉说：“这个活动梅莉你辛苦下，钱我转给你。” 　　梅莉：“队长钱就不用转了，前几次你转给我的还剩下很多, 而且这次大聚餐大家都出钱，不贵。” 　　“对啊，总不能老让您来，多不好意思。” 　　晚回舟也没拒绝，点了下头，回到办公室，沈判电话已经打来了。此刻要是有一面镜子，晚回舟会发现自己脸上带着无奈但是神采奕奕眼神很亮。 　　周五回的别墅。 　　晚回舟注意到别墅安安静静没有其他人，不由道：“沈判，你是不是赶走了你的员工？要是因为我和江江的话，完全不必要，我们可以住小区里。” 　　“没有。” 　　晚回舟露出审视的目光，沈判立刻举着手发誓，说：“真的舟舟，两个出差还没回来，方晴底下进修，柏青自从案子结束后就一直没回来，估计是泡他小叔去了，真是有他老板的风采，除了在公事上外。”顺带吹捧下自己。 　　“柏青这个状态去见他小叔？”晚回舟很好奇，“不会有问题吗？” 　　沈判说起这个很得意了，“我们公司很正规的，柏青在世上行走，该有的手续证件我们都有，如果他的小叔不信或者说向外界爆料，我们会用证件告诉他，这个柏青虽然也叫柏青长得相似，但是这个柏青和他侄子是两个人。” 　　“你不是普通的——”晚回舟在找词怎么形容，“不是普通底下差员的儿子吧？” 　　“舟舟你真聪明。”沈判凑过去亲了口，笑嘻嘻说：“我是底下大佬的儿子，正儿八经的二世祖，我可以坑爹的，舟舟你想要什么我坑我爹来满足你，实在不行还有另一个爹。” 　　晚回舟笑出了声，并没有当一回事，亲了亲沈判的脸，哄江江语气说：“不用，我什么都很好。” 　　反倒是沈判有些遗憾，他长这么大还没坑过爹，真是什么时候才能报以前小时候被揍的仇。 　　周六早上。 　　江江睁开眼，看到自己睡在爸爸和坏蛋叔叔中间，心满意足的又闭上了眼。旁边沈判气得半死，偷偷捏了下江江脸颊，江江眼睛都没睁开，哼哼唧唧说：“我要哭了爸爸会不高兴的。” 　　“你睡在我和舟舟中间，我也很生气。”沈判松开了手，正在考虑把江江丢给俩爸爸的可能性。 　　江江睁开眼，得意说：“爸爸同意的。我说了爸爸最爱我的。” 　　真想打包把肥嘟嘟送人。不过肥嘟嘟这么作精又很烦，送人估计都没人要。沈判心里吐槽着。江江冲着沈判做了个鬼脸，高高兴兴转头抱着爸爸继续睡了。 　　沈判在床上盯着江江后脑勺出气。他和舟舟关系确立后，除了亲亲，他死缠黏糊外没有别的亲密举动了，哪怕创造再多机会，这个小鬼总会冒出个头。其实重点是，沈判也察觉到舟舟好像有些避开他们会滚床单这件事，不然肥嘟嘟昨晚说要睡中间，舟舟应该拒绝的。 　　小毛孩子。 　　沈判把气儿都撒在小毛孩子上，重点就是盯着小毛孩的后脑勺看了半个小时，最后十分生气的下床，绕到晚回舟那边，从后面黏黏糊糊的抱上了晚回舟，并且冲江江来了个很挑衅得意的眼神。 　　晚回舟要是能继续睡着才怪。 　　热情的气息扑到耳根处，像是带过一道电流似得，尤其早晨才睡醒，身体自然而然的发生一起变化，晚回舟现在有些后悔让江江睡过来了。 　　“我去卫生间。”晚回舟低声道。 　　沈判一手扶着晚回舟的腰，早已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很是得意说：“舟舟，我也去一起，我给你帮帮忙。” 　　“爸爸我也要去。”江江坐起来大声道。 　　沈判拍小狗似得拍江江脑袋，拒绝说：“你去你房间里的卫生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插手——” 　　“沈判！不要跟江江说这些。” 　　“舟舟你想什么？哦，插手，我说的不是这意思，舟舟你脑袋想什么？你的我当然能插手了，你不要走那么快，我陪你一起嘛。” 　　江江腿短，溜下床哒哒哒的都没跟上。 　　不过晚回舟将沈判也关在了浴室门外，于是一大一小互相哼了声。 　　田军一行人是下午三点多到的，大包小包的零食水果腌制好的肉，就连炭火都带上了。因为一半的人都结婚有了孩子，这次聚会真的是很热闹，也幸好沈判的别墅够大。 　　大人们还在客气互相介绍，小朋友们已经围着江江打转了。 　　“可以在一楼玩。”沈判说。二楼是员工私人领域，三楼则是他们一家的。 　　江江点着脑袋迫不及待的带着小朋友去玩。 　　烤肉地点在后院，旁边是泳池，男人干着活，女人们凑成堆边看孩子边聊天。沈判身为主人，今天一反往常的生人勿进，而是十分的好客，还要拉着晚回舟的手到处去招待。 　　“你们自便，需要什么可以喊阿姨。”沈判笑眯眯的说：“我是舟舟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办案子辛苦了，舟舟的下属同事就是我的，大家好好玩。” 　　晚回舟终于知道沈判打的什么主意了。 　　大家来之前，各自男友老公都暗示过队长有个年轻帅气有钱的男朋友，让别大惊小怪，不要背后讨论，众人都表示理解，这种关系在国内还是遮遮掩掩的好，尤其燕市传统保守。只是她们没想到，她们没提，对方先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 　　几位愣了下，很快有人就笑起来说好的谢谢。 　　晚回舟没有阻止沈判这幼稚举动，两个人在一起，他大多时候正经严肃，可他不希望把沈判变得跟他一样，沈判有沈判的性格，这样热闹幼稚的炫耀两人的关系也是一种乐趣。 　　“这位女同事，我和舟舟已经在一起了，以后结婚的话我会请你到场的。”沈判特意来到梅莉面前说道。 　　晚回舟现在是听出来沈判对梅莉有意见了，而且还不小。 　　“梅莉惹你了？” 　　沈判假笑脸：“没有。”他才不会蠢得说这个女人说喜欢舟舟你这回事。 　　梅莉瞬间想起在杨同伟地下室时她随口说崇拜喜欢队长，要是没有沈判她就追这回事。只是没想到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沈判还记着，这人真是小气爱记仇，应该是天蝎座了。 　　“好好玩，他没别的意思。”晚回舟替沈判找补道。等两人走远，在角落里闲聊，晚回舟则道：“沈判，你的注意力放错地方了。” 　　“什么？” 　　“全队是梅莉一位女性，但我和你在一起了，如果你要防备的话，应该吃男性的醋。”晚回舟给出建议。 　　沈判：…… 　　“舟舟，你看出来了？故意逗我。” 　　晚回舟拉着沈判的手，收起了玩笑，认真说：“你不需要吃任何人的醋，只有你，感情这方面只有你沈判。” 　　“舟舟。” 　　“什么？” 　　“我硬了。”沈判一脸‘都怪你’，凑过去说：“睫毛精你真是该死的会撩我。” 　　晚回舟发出了低笑来，觉得沈判一本正经的说这些羞耻的话也是很好玩了。 　　这次的烤肉聚会主要目的就是光明正大宣告两人关系，晚上结束后，大家都知道了沈判真的是队长夫人了。而这天晚上，沈判抢先一步将点了香哄睡了江江，当然用了一点小手段。 　　没有江江这颗电灯泡，似乎也是下午时沈判太过可爱，晚回舟这一次没有逃避。 　　做了三十五年的直男，哪怕五年前跟沈判已经发生过关系，但在思想中晚回舟还是直的，那晚的事情朦朦胧胧的，时间太久带给身体的本能也掩藏起来，直到这一晚。 　　自然而然又水到渠成。 　　尽管身处下位，晚回舟并没有男性尊严受到压制这类的想法，只是身体本能的愉悦和充实。 　　六月和七月，整整两个月时间，沈判的心情就跟天气似得，这两个月是他火辣辣的蜜月期。哪怕日子跟往常节奏一样，并没有出去旅游，只是周内接送舟舟上班，带着那颗肥嘟嘟去玩，睡在老旧的小区，周末带着肥嘟嘟去爬爬山，或者打发肥嘟嘟自己一个人玩，晚上在别墅他可以和舟舟做整夜—— 　　这两个月沈判是走路带风，包括说好扣柏青一年工资，在这两个月里，沈判都给了救济金补助。 　　名额就是柏青追他小叔的恋爱资金。沈判充分解释了，老板爱情甜甜蜜蜜，对待下属也会很出手大方，在炫耀秀自己的爱情同时，还很大方的鼓励下属去追求自己幸福。 　　他真是个好老板。 　　恰好柏青有些感情问题需要找人问问。 　　沈判正得意着，于是很有耐心的当了回感情顾问。 　　“……我感觉到了小叔对我也有感觉，但他就是不承认，我们始终走不到一起，每次在关键时候他就会拒绝我。”柏青皱着眉道。 　　过去两个月对沈判来说是甜蜜火辣，对柏青就是忽冷忽热了。 　　“是不是你小叔有道德约束？”沈判略略思考了下问道。 　　柏青想了想摇头，解释说：“我爷爷是个风流的男人。他五十岁的时候娶了其锦的母亲，这段婚姻维持了六七年左右，我爷爷喜欢上别的年轻漂亮女人，跟着其锦母亲离婚了。我十八岁出国留学的时候，其锦已经从柏家出去创业好几年了，没换姓只是因为麻烦。” 　　“他对柏家是无所谓的，但是我车祸死了，柏松住在医院他又去医院关心照顾，说明他对我有感情的，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柏松。” 　　沈判满脑子都是电视里的狗血故事，顿了顿问道：“你小叔该不会喜欢你弟弟吧？” 　　柏青：…… 　　“不可能，不会的，怎么可能。”柏青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有些发毛，真的怕了，嚯的站了起来，说：“不行，我去问清楚。” 　　沈判看着消失不见的柏青，对着空气想，要是柏青小叔真喜欢他弟弟—— 　　真是一出大戏。 　　傍晚时，沈判接晚回舟和江江到别墅，车子刚停好，柏青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沈判第一个念头是：“你小叔真喜欢你弟弟？” 　　“不是。”柏青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我找不到其锦。” 　　“躲你？”沈判下车，一手抱着江江一手拎着江江书包。 　　晚回舟看向柏青，“是不是出差了？你先冷静，问过他公司秘书了没有？” 　　相比沈判的各种不靠谱狗血猜测，晚回舟作为警察的询问还是让柏青脑子冷静了下，也觉得靠谱许多，于是将目光看向晚回舟，柏青说了下午的事情。 　　“我找遍了公司、家里还有其锦平时去的地方，秘书说今天他约了环科老总谈事情，之后行程是明天安排，但是我找过秘书订的那家餐厅，其锦和那个姜总没在，他平时是个很有计划的人，而且我昨天和他约好晚上吃饭，他说有些事情要告诉我。”柏青眉头紧紧锁着。 　　沈判插嘴：“看你表情，他要告诉你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好事。” 　　确实。柏青昨晚能察觉到，柏其锦要再一次拒绝他，所以他在白天的时候才会那么焦虑想不出原因，明明其锦对他是有感觉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担心他安全。”柏青将感情问题抛诸脑后，他只想确认柏其锦的安全。 　　“或许他故意躲开你。”沈判放江江下来，这小子听八卦听得一脸津津有味。“回去做作业，一会我要检查，做不完晚上不能吃糖。” 　　江江很不开心的鼓着脸颊，说：“老师说啦，绘画作业要爸爸一起完成。” 　　“一会帮你，你先进去。”晚回舟跟江江说道。 　　江江这才乖乖的背着小书包去客厅。 　　“柏青你先别急，柏其锦是成年人——”晚回舟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是田军打过来的。 　　“队长，刚接到报警电话，环科集团的老总遭到绑架，已经接到绑匪的电话——” 　　晚回舟问道：“是不是姓姜。” 　　“队长你知道这家公司？” 　　晚回舟对着电话快速道：“地址给我，我们姜家见。”挂了电话跟柏青说：“姜总遭遇绑架，现在不排除柏其锦也被绑了，你先镇定，继续联系柏其锦……” 第41章 绑架案二 　　“我可以当司机, 而且还有别的手段能帮到你。”沈判提出自己优势。 　　晚回舟担心说：“你公司不是有规则，沈判，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系，在工作上违反操作，会有什么下场？而且江江一个人留在这儿没人陪。” 　　“肥嘟嘟我带着就好。”沈判冲屋子里喊：“嘟嘟，我们要走了，你去不去？” 　　江江人影还没出现, 先听到声音：“去啦去啦。”紧跟着就是哒哒哒的跑步声，还有背包在背上晃来晃去，跑到沈判面前生气说：“嘟嘟是什么鸭, 叔叔老给我起外号，这个不好。” 　　沈判将江江抱起来，一手拎背包，说：“我看挺好的, 别废话了。” 　　两人速度很快，沈判一脸‘什么都搞定’的表情看向晚回舟, 说：“不算违反公司原则，柏青是我们员工，员工家属出了事情，我这个老板总该帮帮忙, 这就是员工福利的。” 　　晚回舟也没别的话，旁边柏青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面色凝重摇头，“没人接。家里的电话我也打过了。” 　　“先上车。”晚回舟道。 　　路上是晚回舟开的车, 柏青和江江坐在后排，柏青坐立不安问副驾驶的沈判。 　　“老板，可以先确定下其锦的安全吗？” 　　“你要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现在就能找到。”沈判回头看柏青是真的急，便直接道：“拿根他的头发给我。” 　　柏青瞬间消失不见，应该是去柏其锦家里弄头发去了。 　　- 　　环科集团是燕市本地的新兴品牌，不过发展很快，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公司已经快要上市了。姜家的别墅没在渭滨区，而是在高新住宅区的一处，闹中取静，交通便捷，离集团很近，应该是为了方便工作。 　　车子直接开进别墅小区，姜家门口停了几辆警车，田军一行人已经到了。 　　晚回舟刚停好车，柏青出现在车里后排，手里拿着手帕包着黑色的短发，保险起见多找了几根，直接递给沈判。沈判打开车门的手重新将门关起来了，“成吧。” 　　江江好奇的站了起来，探着脑袋乖乖的看着叔叔怎么做。 　　“舟舟，有没有纸？算了，手帕也成。”沈判在其他地方都很讲究，唯独在这一块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随便什么道具都能用，而且效果没什么折扣。将手帕平铺起来，点燃了那几根头发，空间里一股烧焦头发的淡淡味道，沈判将手帕合了起来，然后静等。 　　几秒钟，合起的手帕颤动，像是书本翻页一样挣扎着起来。 　　江江看的目瞪口呆一脸崇拜，就是晚回舟也觉得神奇。 　　“人还活着。”沈判这话说完，柏青脸色更难看了。晚回舟无奈看向沈判，沈判撇嘴，“好吧。”他将手帕抖了下，手帕在空中漂浮慢慢卷成一个小人状态。 　　后排的江江已经看呆了，半张着嘴巴崇拜的看向前排的沈判。 　　“胳膊手齐全，没什么问题。”沈判再次下了结论。 　　柏青道：“老板，能不能知道其锦在哪里？” 　　“他有血缘亲属吗？”沈判问道。 　　柏青摇头：“他母亲早几年去世，这些年其锦一个人生活，没有成家。” 　　“那范围就模糊去了，只能找个大致方向，你跟着这个去。”沈判一挥手，那个手帕小人飞出窗外，柏青连忙道谢，紧跟着手帕。 　　沈判没放在心上，他私心也想帮舟舟搞定这个案子。 　　“叔叔你好厉害呀。”江江眨着大眼睛夸赞。 　　沈判开了车门，一手拎着江江卡通毛茸茸背包，一手抱着江江，明明脸上很高兴，还装模作样用轻描淡写口吻说：“这算什么，小意思而已。” 　　“哇~” 　　晚回舟心里笑了下，沈判的尾巴都要被江江吹到天际了。何晓峰看到熟悉的车走了过来，打招呼，直接说情况：“队长，下午五点十分姜家报的警，绑匪是四点半左右打的电话，要求三千万现金作为赎金。被绑的是大姜总，环科集团是姜家兄弟办的，两兄弟一向关系很好……” 　　别墅一楼客厅，除了警方的人外，或坐或站了七八位，男女都有，气氛不怎么好，像是刚发生过争执一样。 　　“队长，姜科说家里没人被绑，是小辈侄子闹着玩报的警。”田军很是无奈，这样拙劣的借口，把他们当傻子，但是姜家不配合，他们处理起来真的棘手。 　　晚回舟闻言怔了下，还没说话，客厅沙发坐着那位四十多的男人说：“我说了，我大哥没事，家里没发生绑架，不需要警察，都是侄子开玩笑说的话，怎么能当然，麻烦各位警官了，可以回去了。” 　　旁边有个年纪五十多戴了串珍珠项链的胖太太擦着汗，脸色发白，点头不住说：“是的，我先生出差去了，我搞错了，都怪我给孩子胡说八道。” 　　“妈！”旁边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开口，脸上表情显然是不赞同。 　　“姜智住口，你妈的话不听，我这个小叔也不信了？”沙发上的姜科出声喝道。 　　客厅里一下子都没了声，十七八的小姑娘拉着那位姜智说哥听小叔的话。沙发上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人打哈哈说：“小智，有你小叔在，一切都会好的。大嫂也不用太担心，大哥就是出差了，过几天大哥就会回来的。” 　　姜科的妹妹妹夫也跟着劝，能看的出来，姜家这个大家庭中，所有人都很听从小姜总姜科的话，至于大姜总姜环应该是真的被绑了。他儿子报的警。 　　“既然没人被绑，那我们不用留在这里。谁报的警？做份笔录就可以了。”晚回舟当没看到这些人刚刚演的戏。 　　“是我报的警。”姜智说道。 　　晚回舟注意到沙发上的姜科目光移到了姜智身上，并且说：“小智信小叔，你爸爸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别乱说话。” 　　“我知道了。” 　　晚回舟让田军带姜智去一旁做笔录，客厅其他人坐立不安，尤其那我胖太太一直看手表。 　　“虽然今天是场乌龙，不过我还是提醒各位，如果遭遇这样的事情，最理智的就是报警找我们警方。不提给了赎金被撕票的案例，更多的是这次得逞，下次还会继续，各位不想以后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吧？”晚回舟注意到胖太太咬着唇满脸纠结，继续道：“如果这次绑架事件是真实存在的，各位是相信绑匪的话，还是信我们警方？” 　　胖太太看向姜科，声音颤抖带着哀求：“阿科，老姜他——” 　　“大嫂，你听我这次。”姜科打断大嫂的话。坐在胖太太旁边的姜科夫人拍着胖太太手，安慰说：“大嫂，大哥只是出差会没事的。” 　　吴强气得要死，这明明就是被绑了，还在这儿瞒着他们？ 　　客厅气氛不太好，沈判抱着江江站在角落。江江趴在沈判耳边，小声说：“叔叔，他们是不是欺负爸爸鸭？爸爸不高兴的。” 　　“我也不高兴。”沈判拍着江江脑袋，冷眼看着整个客厅粉饰太平的人，目光移到了旁边复古座机上。 　　同时田军给姜智做完了笔录，不管他怎么说，这小子就咬定了父亲没有被绑，可神情明明就是有问题。这样不合作的受害人家属真是麻烦。 　　‘铃——’ 　　安安静静的客厅骤然响起电话铃声。 　　晚回舟注意到胖太太紧张的身上肉都跳了下，跟田军回来的姜智也紧张的看向电话。沙发上姜科站起来要去接，江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按了下外音。 　　【姜环在我手里，要想要人，明天准备好五千万现金——】压得低沉沙哑的男音。 　　“五千万？下午明明说两天后三千万的，怎么突然变了，这么短时间我们没办法。”胖太太跳了起来冲着电话哭诉道。 　　‘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 　　江江眨着大眼睛脆脆说：“我帮忙接了电话鸭。”大脸都是求表扬，然而众人没人在意江江。晚回舟摸了摸儿子小脸，看向角落的沈判，沈判被现场抓包，心虚的转头研究门口的花盆。 　　“妈，妈你先别哭，警察都知道了，我们报警吧，这些绑匪的话不能信，下午还说三千万，现在就成了五千万，不知道爸爸还——”姜智抱着母亲的肩安慰，说到后面语带哽咽。 　　姜科重新坐回沙发上，叹了口气，看向众人说：“不是我们不合作，下午绑匪打来电话说不能报警，不然我大哥的性命——”顿了顿，“不管是三千万还是五千万，只要能救了大哥，这些都没问题的，我已经在筹钱了。” 　　晚回舟拍了下江江脑袋，轻声道：“去找叔叔，爸爸要工作。”别以为他没看到江江和沈判打眼色，江江眨了下眼睛乖巧的吧嗒吧嗒去找沈判了。 　　“工作，技术科安装追踪器。”晚回舟道。 　　“是。” 　　技术科在一楼客厅布置起来，梅莉何晓峰则是负责给姜家人分别录口供，询问这段时间姜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姜环姜科是亲兄弟，一母同胞，小时候母亲离婚走了，没带两兄弟，后来父亲另娶，生了个女儿，就是姜瑶。不过姜瑶母亲对待两兄弟不太好，经常苛刻打骂，兄弟俩姜环年长护着弟弟，后来还供弟弟念书读大学。 　　父亲去世后，后母占了家产没给兄弟分任何东西。 　　环科集团是两兄弟一手创办的，白手起家。 　　“……姜环这人虽然读书不多，高中毕业，但是很有见识，在社会上各种工作都做过，创业比较晚，三十五才跟弟弟创立了环科，这人处事手段也比较温和，就拿同父异母的妹妹来说，后母妹妹做的不太好，以前还瞧不起各种苛刻过，但是姜环发达后，姜瑶寻求帮忙，姜环还是帮的，这人口碑不错。姜科跟大哥脾气不同，比较年轻火气大，不太待见姜瑶母女，不过很听大哥的话。姜科在云城念得工科，毕业后工作了两三年，而后回到燕市跟大哥创业。”吴强汇报搜集的资料。 　　“不管是家里保姆，还是公司员工都说两兄弟关系很亲厚。去年酒会上，有人跟姜环发生口角，姜科还动了手，很维护这个大哥。逢年过节的，姜科都会亲自上门拜访大哥，平时也会陪大哥钓鱼农家乐种种菜什么的。”吴强顿了顿补充：“我们查了，姜科确实是接到绑匪第一通电话后就给银行打电话要提现金。” 　　在姜家客厅，姜科一直阻止姜智报警跟警方说实话，加上姜科和姜环共同经营一家公司，难免意见分歧，绑架案是熟人指使的也是常见，姜科被怀疑很正常。 　　“队长，姜科跟他大哥感情应该是没问题的。”吴强最后得出结论，这人和人关系好能骗瞒的了一年两年，但十几年下来，两兄弟连争执口角都很少有，更别提动手了。 　　白板上分布着姜家关系图。 　　以姜环为中心。姜环今年五十三岁，比姜科大八岁，负担重结婚晚，是创业前两年结的婚，娶得是本地一位糖厂老板女儿，也就是今天见的那位胖太太。所以姜环五十三岁，儿子才二十出头。 　　环科能有今天，姜环的岳父提供的原始资金很重要的。 　　姜科成婚早，大儿子跟姜智差不多大不过送国外留学去了，今天见得那位年轻漂亮的太太是他第二任妻子。他妻子背景简单，三本音乐学院毕业，不过一年就认识了姜科，然后结婚，两人育有一子，才两岁大。 　　姜瑶同父异母的妹妹，结婚早，嫁的人一般，跟姜科妻子年龄差不多。 　　“要按照熟人作案分析的话，姜瑶也很有可能，还有姜环的太太冯丽芳。我们查到夫妻俩之前有过争执，冯丽芳的弟弟找上门扬言姜环对不起他姐，没良心白眼狼之类的话，你说会不会因为环科做大，冯家糖厂现在效益不好，跟着发生矛盾冲突，冯丽芳弟弟一怒之下要给姜环点颜色看看……”吴强推测。 　　田军先反驳道：“姜瑶不太可能。姜瑶两口子现在都是靠姜环给的工作，姜科很不待见姜瑶两口子，要是姜环出了什么事，姜科不会对姜瑶有手足之情的。” 　　“那冯丽芳呢？” 　　田军也说不来，不由看向队长。 　　“分两方查，不要局限思维。先查查姜环失踪路段的监控，还有尽量寻找目击证人。对于冯丽芳，吴强这条线你跟进。”晚回舟望着白板总觉得一团迷雾下真相就在一处。 　　“是！” 第42章 绑架案三 　　办公室灯火通明。 　　冯丽芳的弟弟冯有才被请到了局里, 吴强正在问话。冯有才今年四十多，整整小冯丽芳十岁，跟他姐姐一样，体型高大，白胖发福，坐在椅子上擦着汗。 　　“警官什么事？” 　　“姜环被绑架你已经知道了吧？”吴强直接切话题。 　　冯有才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也跟体虚有关系, 说：“我姐姐跟我说了，不过我姐夫被绑架，你们去找绑匪, 叫我过来干什么？” 　　“有目击者称你和姜环几天前发生过争吵，你大骂姜环没良心要弄死对方是不是？”吴强语气加重，“冯有才，这可是绑架案。” 　　冯有才坐不住了, 着急辩解说：“就是嘴上说说两句，那人听错了, 你别胡说八道。” 　　“冯氏糖厂规模小，你想扩大拉拢资金寻求姜环帮忙，但是姜环拒绝了你，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了对方！？”吴强继续吓唬。 　　“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冯有才激动的站了起来，脸色发白，被旁边警官劝着坐下，才点头承认：“我们是吵过架, 不过我没有绑架他，真的，你别冤枉人。” 　　吴强扣了下桌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下午你又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明。” 　　“一周前我听说环科要上市了，姐夫生意做得大我当然也高兴，我就过去祝贺姐夫。我上了二楼，姐姐说姐夫在书房，我就过去找他，里面他跟谁在聊电话。我进去后，姐夫脸色很难看，我提到环科要在美国上市，他脸色缓和了下，说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我就说起糖厂扩大弄成连锁品牌的方案，这个企划案子我做了很久，他之前说了到时候再看，结果那天想都没想说不可能给我钱，环科不会投资糖厂，我很生气就说了些不好听的，不过本来嘛，他姜环能有今天都是靠我们家，要不是当初我们家给的那笔钱，环科能有今天，小人得志一发达起来就忘了人……” 　　最后冯有才就开始抱怨起姜环不讲情面没有良心等等话。 　　“昨天在哪？干什么？”吴强打断冯友成抱怨，这人，他姐夫被绑，冯有才更多的不是担心伤心，而是痛快活该的幸灾乐祸。 　　冯有才这才收起话，说：“我早上在家睡到十一点，然后在家里吃了个午饭，下午去糖厂转了圈，大概两点多吧，我朋友叫我打麻将，我就过去了，一直打到八点多，我姐打电话说姜环被绑架，然后你们就叫我来警局。” 　　“我都有认证的，我没有绑架姜环，不信你们去查。” 　　吴强道：“不用你教警察查案。” 　　整理了口供，吴强去办公室找了队长，说：“晚队，我觉得冯有才这小子没问题，胆子小窝里横不像是会绑架的胆子。” 　　晚回舟翻着口供，“冯有才有没有听到姜环当时跟谁通话？还有通话内容。” 　　“没有，我问过了，据冯有才说书房隔音好根本听不到。” 　　晚回舟看着口供时间，脑中一闪而过的思路，说：“你查下姜环一周前的通话记录，重点是这天下午。” 　　“是。” 　　- 　　田军带着技术科的人留在姜家别墅，以防绑匪打来电话跟踪定位，其他人都在局里办公室看监控视频，姜环当天经过的路段、餐厅、公司等等，监控视频太多，时间也长，目前阶段只知道姜环中午十二点左右出了公司，去了一家餐厅，柏其锦赴约。两人谈公事大约一个多小时，下午一点半左右两人离开餐厅，期间姜环接了通电话，径直去了一家甜品店。 　　柏其锦跟在后面出来，手里拿了支钢笔，环顾了一圈看到姜环跟了过去。 　　这个时候时间大约是一点四十五左右，两人先后进了甜品店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视频里可以看到，姜环先进了店，直接走向卫生间方向。柏其锦随后一分钟到达，问过旁边服务人员然后才去了卫生间。 　　“两人应该是这个时候被绑的。”梅莉分析。 　　何晓峰揉着眼睛按下暂停键，探头看向梅莉的视频，说：“现在太晚了，这家店这会关门了，明早过去问问。” 　　“我去查查早上什么时候开店。”梅莉说完，问：“你那边怎么样？” 　　“甜品店后街道的监控被气球挡住了，大概只能看到有辆面包车停在那儿，看不清别的。”何晓峰见梅莉看，按了后退键重新放了遍。 　　后街道要安静许多，不过商业圈又是大白天的，偶尔也有行人会走捷径穿过。视频里，有个小孩七八岁大手里拿了个气球，到了甜品店就将手里的气球挡在视频监控位置，手里用胶带将气球一头绳子贴在墙上，气球挡着整个监控，但是有风稍微摆动能看到画面，但大部分都不真切很模糊。 　　“你看，面包车就在这个位置，有人出现。”何晓峰指着一处，又说：“不过没用，气球又回到原位挡着，根本看不清车牌和人脸。” 　　“大路同时间段驶出的面包车查一下。”晚回舟站在后面出声道。 　　两人看的太认真，都没发现队长过来了。何晓峰点头，调取同时间大路方向视频画面。梅莉则汇报刚才发现，“……我明天去甜品店看看。” 　　“嗯。”晚回舟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道：“今天辛苦大家了，梅莉叫上宵夜，我请。” 　　众人就知道今晚要熬通宵，光是监控就有的看，更别提还有环科集团的公司账目、姜环的对手恩怨结仇等等，绑架案不同已经发生的命案，要抢时间，谁也不知道绑匪什么时候会撕票。 　　已经习惯晚回舟的工作节奏，晚上通宵加班还有宵夜吃已经很棒了。众人打起了精神。 　　晚回舟给梅莉转了帐，手里电话响了，是沈判。他一边走一边说：“你别过来了，我要去一趟姜家，江江睡了就好，我这边可以的你休息——好吧，那我等你。” 　　下了楼，没多久沈判的卡宴就停在警局门口，沈判在夜色中露出一张帅脸，还没下来，晚回舟先开了车门问：“柏青回来了吗？” 　　“还没，有的找。”沈判发动车，说：“肥嘟嘟我哄睡了，留方晴在那儿。” 　　晚回舟安心点头，“谢谢。” 　　“舟舟，你是我老婆，肥嘟嘟是我鹅子，你别老这么客气。”沈判嘴上占着便宜，调头去姜家，道：“后面有保温饭盒，我给你带的宵夜，你快吃了，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你老这样熬夜身体可怎么办？舟舟，不是我说你，你不能这样要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晚回舟听着沈判絮叨，不觉得烦反倒觉得轻松一些。车后排放着保温桶，打开盒子，一层蒸饺下面是小桶粥。餐具都备好了。 　　沈判不自觉将车速放慢。粥和蒸饺温度正好，量也不太多。晚回舟吃完了饭，刚收拾好餐具，车子已经到了姜家别墅门口。 　　“舟舟你东西不管，我来收拾。”沈判停车。 　　晚回舟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住沈判。 　　沈判一回头正好对上晚回舟望过来的目光，好似千言万语般的柔情，他心脏不由自主的乱跳个不停，嘴里说：“舟舟你别这样看我，我要把持不住了。” 　　晚回舟轻笑了声，正经道：“下午在姜家客厅，那通绑匪电话是你打的吧？” 　　“啊？”沈判支吾了下，而后点头，说：“我就想帮你，这家人不老实，放着你不信，信什么绑匪脑子有问题。”他家睫毛精用勾引他的目光说这么正经的话，真是性感。 　　晚回舟没说话。 　　“舟舟你生气了？”沈判小心翼翼问，心想实在不行就学肥嘟嘟撒娇好了。 　　晚回舟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亲沈判的唇角，快速抽身下车，道：“沈判，你今天很帅。” 　　等沈判回过神的时候，晚回舟已经在姜家客厅里了。沈判在车里磨磨蹭蹭的平复了下乱跳的心，他家睫毛精现在越来越会撩人了。 　　姜家客厅里一团愁云惨雾。 　　田军带着技术对的人在客厅守着，见晚队到了率先说：“绑匪没来电话，姜瑶和她丈夫已经回去了，姜科和他太太一直没走，现在在楼上，冯丽芳回房休息，她儿子姜智一直留在客厅，没什么异常，队长。” 　　“姜科夫妇一直留在楼上？”晚回舟问道。 　　“是，据保姆说，姜环家里一直有姜科的房间，两兄弟关系很好，姜科经常过来住几天。”田军道。 　　晚回舟往楼上走，田军跟上。保姆走在后面，紧张说：“两位警官，有什么我去通知就好，你们可以留在一楼等。” 　　“为什么？二楼有什么特殊的？”田军问道。 　　客厅的姜智走了过来，让保姆下去，解释说：“没什么特别，我爸书房在二楼，平时家里有客人也不往二楼带，你们知道的都是公司机密，就是我和我妈平时也不能进去，我爸很看重的，不过你们是警察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我只想我爸平安回来。” 　　姜智亲自带路，保姆没有话说留在客厅。 　　二楼格局比较简单。姜智走在前面介绍：“这是我的房间，爸妈房间。” 　　晚回舟注意到书房离几间卧室很远，书房隔壁还有间房子，按照姜环对书房的看重，这里不可能是客人房。 　　“这个谁住？” 　　姜智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爸住。”解释道：“我爸工作很忙，经常从公司带着公务回家办公，累了的话就在隔壁休息，不打扰我母亲休息。” 　　夫妻俩分房睡，姜智脸上的不自然和尴尬，显然也知道父母感情并不是很好，找借口替家里圆面子。 　　晚回舟没多问，注意到书房和隔壁房间门紧锁，顺口问道：“平时书房都锁着吗？” 　　“嗯，我爸拿钥匙，连打扫都是他亲自来，里面有他的收藏，他很看重。”姜智走在前面，到了一间房门口说：“这是我小叔的卧室。” 　　似乎在意料之中，整个姜家，冯丽芳母子的起居卧室离书房较远，反倒是小叔姜科的房间在姜环卧室隔壁。 　　这两个兄弟关系很好，而且还有什么共同的秘密一样。 　　隔着房门，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小宝在家里，我不放心，反正大哥这边有警察，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 　　‘啪！’ 　　清脆的声响。 　　“大哥还没确定安全，你想去哪里？”是姜科的声。 　　门口姜智连忙敲响门，说：“小叔，两位警察想问问你一些事情。” 　　没一会房门打开，晚回舟注意到姜科太太一侧脸颊发红，姜科没什么表情说：“你不是说要回去看小宝？回去吧。” 　　姜科太太拎着手包，冲他们几人客气笑了下，跟没事发生一样跟姜科温柔说：“我看看儿子，等会再过来，要不要给你带点换洗衣服？” 　　“不用了，这里什么都有。”姜科面上带着不耐烦。 　　姜科太太很有眼色，笑笑说：“好。”然后拿着手包出去了。 　　“姜科先生，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晚回舟道。 　　“去楼下客厅聊吧。”姜科揉了下额角，说：“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大哥下落不明，我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就打老婆，这姜科姜环兄弟感情也太好了。田军在心里想着。 　　几人下楼，主卧的冯丽芳起来了，本来就胖，现在眼圈发红像是哭过，整个脸有些浮肿。姜智过去扶着母亲，说：“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 　　“我没事，就是担心你爸，绑匪打来电话了没？”冯丽芳抓着儿子的手。 　　姜智摇头，安抚母亲，道：“妈，你放心，有警察在，小叔也会帮忙的，我爸会平安回来。” 　　“大嫂，我保证大哥能平安回来。”姜科开口允诺，“小智，你扶着你妈进屋休息，要是不舒服就叫家庭医生过来。” 　　姜智点头，扶着冯丽芳进了房子。 　　晚回舟望着姜科出神，保证大哥平安回来？姜科拿什么保证？ 　　三人到一楼客厅，沈判一个人占了一张沙发，跟在自家似得，手里端了杯茶，喝了口有些嫌弃的放下。姜科以为沈判是警察，也没过多留意，在客厅坐下，保姆一一上了茶。 　　“一周前冯有才跟你大哥发生过争执你知道吗？”晚回舟直接道。 　　姜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不客气骂道：“那个狗东西，要不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非得抽死他不成。”将茶杯放了回去，面色不善说：“我知道那小子在我哥面前说什么，不就是骂我哥没良心忘恩负义，这些年那小子惹下的烂摊子都是我大哥善后，没什么本事一天净会吹牛，我哥脾气好不计较，念旧心善，要不是我哥，冯家的糖厂早都被那小子玩完了。” 　　“你大哥平时跟人结怨吗？” 　　姜科眼底闪过深思，摇头说：“我哥人很好，没有结怨。” 　　晚回舟察觉到，姜科再隐瞒一些事情。 　　又问了几句，姜科这人不掩饰脾气，看着坦荡脾气不好很差劲，但其实心思很细腻，而且意志坚定，不会透露的话丝毫不可能被套出来。 　　一筹莫展。 　　客厅电话响了。 　　铃声像是拉紧了众人的弦，技术科小钱立刻开了设备，准备定位。二楼上传来脚步声，是姜智扶着母亲冯丽芳，晚回舟注意到沙发上的姜科眼皮子跳了下，望着电话十分紧张。 　　“接，尽量拖长时间。”晚回舟道。 　　姜科接起了电话按了外放，整个客厅静悄悄的，轻微的电流声响起，而后是绑匪低沉凶狠的男声。 　　【你们报警了。】 　　“你不要动我大哥，你要钱我都给你——” 　　【明天早上十点，姜科你亲自过来，带上钱，不然等着给你大哥收尸。】 　　啪。电话断了。 　　小钱摇头，时间太短追踪不到。 　　绑匪怎么知道姜家报警了？姜智报警后，晚回舟安排便衣查过姜家附近外围内，没有可疑人员的。 　　姜科摔了茶杯，“妈的，这群狗娘养的。” 　　沙发上大爷似得沈判突然站了起来。 　　“舟舟，柏青回来了。” 　　晚回舟瞬间明白，柏青是找到了柏其锦，所以才惊动了绑匪。 第43章 绑架案四 　　晚回舟往出走, 沈判跟着，两人到了别墅门口。 　　不等晚回舟问，沈判已经举着手机将屏幕给晚回舟看，说：“地址发过来了，不过舟舟，我们过去这些人早都没了踪影。” 　　“匆忙转移一定会留下线索。”晚回舟快速说完，跟着叫田军。田军从屋里出来, 听到队长说：“叫吴强过来守着，你去带人去蓝贵县和云县交界处，详细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先设路段，绑匪应该已经转移，带技术科的人过去……” 　　晚回舟匆匆交代完，田军点头应是, 也不管队长怎么得知的地址，一边打电话吩咐一边开车。 　　沈判早已发动好了车, 等晚回舟上车，开口道：“柏青跟柏其锦在医院。” 　　“难怪。”晚回舟点头表示理解。 　　医院离这里不远，是高新区新开的私立医院。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两人直接上楼到了急诊室, 柏青守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看，衣着凌乱沾着血迹，脸上有擦伤。 　　“被打了？”沈判皱了下眉头, “以后员工体能训练也要加上。” 　　晚回舟道：“柏其锦没事吧？” 　　“在抢救。”柏青语气低沉，一脸自责：“是我去的太晚了。”能力不够，保护不到爱的人，那一刻柏青真的很恨自己。 　　沈判隔着门看了眼抢救室，语气淡淡说：“皮外伤死不了。” 　　这语气要是放在平时可能会被打，不打也讨不到好，但现在柏青听完松了口气，道：“谢谢。” 　　“现在有心思跟我家舟舟说下情况了吧？”沈判一脸表功的看向晚回舟。晚回舟无奈笑了声，这次没有道谢。 　　三人没去别的地儿，就在急救室门口走廊说话。 　　“是个废弃的工厂，地址我已经发给老板了。厂子里人不多，就两个人看守着，我听有个人说：‘老三，多带回来的那个怎么处理？’那个老三说：‘老板说直接做掉。’最先那人又说：‘我看这人细皮嫩肉的也是个老板，还以为也能要上一笔，反正人都绑来了。’老三凶狠的骂了回去：‘你脑子有问题，我们是干这个的？不要节外生枝了，赶紧处理了，走人。’，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其锦，跟在他们身后，厂子很大，最里面有个房，我先进去，其锦没在，外头两人喊人跑了……” 　　柏青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比我厉害。”之前他还想会陪伴其锦会保护守着其锦，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哪里有底气说出这种话。其锦比他厉害。 　　房间里散落的麻绳有血迹，地上零零散散洒着血，柏青想到柏其锦被绑后遭遇的一切就心痛不已。跟在两个绑匪身后，厂子总共上下两层，外面全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废田地和山，黑漆漆的，柏青看不到柏其锦。 　　“那个老三先发现了其锦。”柏青说这话的时声音冰冷，说：“人没死，我放倒了在工厂外的地上。” 　　柏青活得时候学医的，业余体力活动也就是打打篮球，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医学研究上。死了做了鬼，除了复仇那段时间因为戾气加成后能力惊人后，当了鬼差净化干净，现在除了能变身外，跟做人没什么区别，什么都需要学习。 　　打架能放倒两个绑匪，是真的是被刺激到了。 　　晚回舟做了个等等手势，先给田军打了电话，“废弃厂房外的荒地，两个绑匪。”挂了电话问道：“你见到姜环了吗？” 　　“没有。”柏青摇头。 　　急诊室门打开，医生出来，柏青连忙过去，问：“其锦他怎么样了？” 　　“刚送过来有些因失血原因造成的休克，现在抢救过来了，其他都是皮外伤，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全身检查……”医生说明情况，“病人已经醒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来个人办理下住院手续，费用一缴。” 　　柏青望着病房床上显然是舍不得离开，晚回舟跟沈判说：“你先去交钱，我这边还要问一下情况。” 　　“舟舟都听你的。”沈判跟着护士去缴费。 　　柏青道了谢，进了病房。床上柏其锦还穿着原本的衣服，衬衫被染了污血，脸上青红交错的伤口，不过状态还好，看到柏青眼神微微闪了下，撇开头看向晚回舟，声音沙哑道：“晚队长。”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姜环被绑，我要问你些事情。”晚回舟道。 　　柏其锦困难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被绑后，姜环和你是分开的？除了绑你的两人，其他人你见过吗？” 　　“在车上被蒙了眼睛，能看到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了。车里总共三个人，一个开车的，还有两个，就是那个老三和黑皮。”柏其锦慢慢道。 　　晚回舟听完蹙了眉，手机作响，不由点头示意出去接电话。 　　是田军打来的。 　　“队长，我们到了，抓住了两个绑匪，现在正全面搜查厂子——” 　　电话里听到有人喊：“军哥，这儿有个地下室。”田军在电话里跑步声，随后说：“晚队，地下室有活动迹象，但是人走了，搬离的很急忙，有些东西……” 　　信号不怎么好了。 　　“我一会就到。”晚回舟挂断了电话，又给吴强拨了过去，说：“别墅那边怎么样？” 　　“绑匪没打来电话，一切都好。” 　　晚回舟：“姜科人呢？” 　　“在二楼书房。他老婆半个小时前过来了，带着秘书，搬了两箱子钱，现在两口子都在楼上，没什么动静。” 　　通完了电话，沈判缴完费用回来。晚回舟将手机收起，说：“陪我再去个地方。” 　　“废弃工厂？”沈判知道自己答对了，神采飞扬的挑了下眉，跟着晚回舟并排走，道：“舟舟，我厉害吧！” 　　晚回舟脚下没停，笑了下说：“警界失去你是一大损失。” 　　沈判立刻高兴起来，想到了五年前在酒店过道，他是这么跟舟舟说的，没想到舟舟现在都记得。 　　车子开得飞快，快凌晨一点的马路上车辆稀少，行人就更别提了。 　　晚回舟坐在车上速度快的像是飞驰一般，不知道沈判动了什么手脚，转头看过去，沈判鼻子很挺，侧脸线条硬朗又帅气，是那种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帅和俊朗，不说话认真地时候，给人一种严峻冷漠的感觉，但是晚回舟知道这只是表象。 　　车子到达。 　　废弃厂灯光打的很亮，还有警队同事的声。四周拉着警戒线，晚回舟下了车，沈判绕过来故意和晚回舟并肩往进走，风一吹，沈判美滋滋说：“舟舟，这是我梦想中的画面了。” 　　“梦想吹风？” 　　“跟你一起办案子。”沈判纠正，“很酷。”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沈判的说法。直接下了地下室，地方不太大十来平米，脏兮兮的看得出不常用，简单放了几把椅子，还有一张破沙发，茶几上摆着四个放凉的盒饭，地上脚印凌乱，烟头一地，还有啤酒瓶。 　　技术科正在做取证。 　　“队长。”田军看到了人打了招呼，说情况，“这些人走的很匆忙，设的路障没有发现可疑人，像是有后手似得，真是狡猾。” 　　晚回舟没出声，看了眼茶几上餐盒，是四份，其中三份扒拉的乱七八糟吃了一半多，只有放在角落一份几乎没怎么动过，旁边还有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 　　“瓶口唾液检查下DNA。”晚回舟看向欲言又止的田军，“有什么推测直说。” 　　田军像是找到主心骨似得，说：“队长，我怀疑这起绑架案是姜环自导自演的，绑匪被绑了两个，上面还有个房间，有打斗挣扎痕迹，还有血，问过两个绑匪的话，上面是关柏其锦的地方，再问别的就不出声。地下室这个，就是人的正常活动，没有挣扎打斗，丝毫看不出姜环被绑。” 　　“还有这个盒饭。”沈判像是小学生挣着表现说。他嫌弃的没去碰盒饭，隔空指了下，说：“柏其锦说绑匪三个，一个司机两个打手，这里四份，其他三份都跟狗啃的似得，唯一没动的这份，说明用餐的人宁愿饿着也不想吃这个，挺挑剔的。” 　　沈判说完看向晚回舟，道：“舟舟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晚回舟点头，说出他的想法：“这个绑架姜环和姜科兄弟俩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两人应该认识绑匪，但是姜环策划还是绑匪威胁两兄弟要达成什么目的，还不明确，姜科很尊重他大哥，姜环要是策划这场绑架目的是为了针对姜科，我觉得几率比较小一些，更多的可能是真的有绑匪，两兄弟和绑匪闹翻，这个地方更像是谈判场。” 　　晚回舟顿了顿，说：“现在盯着姜科，还有那间书房。” 　　层层的迷雾剥开，慢慢露出里面的真相，但绑匪和两兄弟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根据柏青的说法，绑匪老三原话是‘你脑子有问题，我们是干这个的？不要节外生枝了，赶紧处理了，走人’，这三人不是做绑匪的，但下起手来凶残，不在乎人命。 　　姜家兄弟怎么会认识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 　　“环科集团查一下，还有账目——”晚回舟想到两兄弟保密的书房，要回局里开搜查令才成。电话响了，吴强打来的，说：“队长，二楼书房起火了。” 　　晚回舟面色凝重。 　　“没有人员伤亡，现在都在外面。”吴强在电话万幸道。 　　这边他们刚发现端倪，一个绑匪带着姜环转移到别的地方，姜家别墅二楼就失火了。晚回舟怀疑姜环和姜科刚才联系上了。 　　“书房怎么会失火？”晚回舟为了确定心里猜想问道。 　　吴强也觉得这事透着怪异，说：“姜科太太说她抽烟不小心点燃的，姜科还抽了他太太一巴掌，说对不起大哥把书房都烧了，刚乱糟糟的，旁边冯丽芳和姜智拦着……” 　　姜科太太应该知道些什么。 第44章 绑架案五 　　姜家别墅书房失火, 火势很快得到控制，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书房里的文件烧的不成样子。本来氛围紧张的家庭因为失火更加愁云惨雾了。 　　“……都怪我手抖大意了。”姜科太太低声跟沙发上抹着眼泪的冯丽芳道歉。 　　冯丽芳叹了口气，说：“他平时不让人随便进去的，现在烧成这个样子，回来看到了怎么办，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末了声音很低。 　　旁边的姜科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脸凝重。听到冯丽芳的话，语气有些不耐烦, 斩钉截铁说：“大嫂，我说过了，大哥会平安回来了。” 　　冯丽芳一直知道姜科脾气不好，不过平时有姜环看着, 在她这个大嫂面前还算敬重，现在姜环没在, 冯丽芳也听出姜科的话音，她心里叹了口气更难受了，旁边姜智抱着母亲肩膀安抚。 　　一时客厅没人说话。 　　晚回舟到了姜家看到的就是这样沉默画面，他目光扫向沙发上的姜科, 对方肩膀坐姿成放松状态，但眼底带着戒备和紧张，尤其见到他们进来，连坐姿都变了, 整个人处于应对状态。 　　“各位，这是搜查令。”田军出示了搜查令。 　　姜科嚯的站起来，不客气的说：“你们警察什么意思？我大哥被绑架了，现在拿着搜查令到我家干什么？你们到底怎么做事的？” 　　“我们怎么做事不用姜先生教。”晚回舟淡淡道，看向田军：“带人去搜，谁要是妨碍警方办案，直接拘回局里。” 　　“是！” 　　田军带着技术科直奔二楼，一楼客厅气氛更诡异了。冯丽芳母子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要搜查他们的房子，旁边本来安抚冯丽芳的姜科太太略微不自然的动了下，目光担忧的看向姜科。 　　这位应该猜到一些，但知道的不全。 　　晚回舟心里下了结论，直视怒气高涨的姜科，语气平淡说：“不用生气，例行公事而已。” 　　姜科气得青筋暴起，愤愤的坐回沙发，讽刺说：“你们警方什么例行公事真是特别，真是后悔报警，要你们有什么用，我大哥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要你们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晚回舟没管姜科叫嚣，拍了下沈判胳膊让别气了，抬脚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只有靠近书桌书架那儿烧坏严重，书籍文件电脑几乎都损坏了。晚回舟问技术科的小钱，“能不能复原内容？” 　　“队长，要是烧了还成，这是烧后还损坏过。你看文件的纸灰还有电脑硬盘，都是明显烧后二次受损。”小钱也很头疼，说：“我尽量还原。” 　　晚回舟点头表示知道，田军绕了一圈，说：“队长，这分明就是想破坏什么证据放的火，这俩兄弟到底想瞒着什么？你说他们自说自唱，环科可是快上市的，到底为什么呢？” 　　“姜科几次三番的保证他大哥不会有事，我之前以为姜科不管多少赎金都会救出姜环，安抚冯丽芳母子的话，现在想来，姜科很有可能知道绑走他大哥的是谁，但却不告诉我们，除非……”晚回舟觉得真相越来越近。 　　沈判在旁补充：“除非两兄弟和绑匪以前是一窝的，中途闹翻分开，现在绑匪又想挽回两兄弟。” 　　“还真能顺起来。”旁边同事插嘴，而后看向田军说：“军哥沈先生这么说虽然跟爱情买卖似得，不过真有点味道。” 　　田军哭笑不得，让同事赶紧干活，不过细想了下还真能对上。 　　晚回舟没有说什么，沈判没有得到表彰，凑过去问：“舟舟，我说的对不对？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还需要证据。”晚回舟默认了沈判的说法。“查出来两兄弟要隐瞒的事情就离真相更近了。田军，这边人不用太多，重点看着姜科，明天交赎金估计有变动。” 　　“是。” 　　晚回舟跟沈判出了姜家直奔局里。刚上楼，吴强从审讯室出来，说：“队长，听您的先晾着两个人，查出身份信息了，叫老三的原名许三，另一个叫王强，两人是一个村子的，S省吴水县的人，有案底，十五年前因小偷小摸被逮进来过，后来放出去之后没被逮过。” 　　“吴水县？”晚回舟回到办公室将卷宗翻出来，沈判站在后面一看，“杨国民的案子，舟舟你怀疑这两人跟杨国民也有牵连？” 　　黄佳佳案子之前，杨国民在近十年内犯得案子地点其中就有吴水县。 　　晚回舟多年的破案经验来看，不像是巧合，但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头绪。 　　肖雷婚礼的炸弹、杨国民手里的美国式手枪和五十万现金、还有现在的绑匪，这三个案子处处透着相同的怪异之处。 　　“队长。”吴强敲门进来，问：“您什么时候审？” 　　晚回舟看了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时间是不早了。合上了案卷，站了起来，“现在。” 　　“舟舟你亲自审？我陪你去。”沈判两眼放光，跟做游戏似得。晚回舟想了下，说：“不能乱来，你在旁边记录。” 　　沈判含糊点头，高高兴兴美滋滋说：“舟舟我是你的小记事员。”跟角色扮演似得。 　　晚回舟不知道沈判突然兴奋什么，带着人去了审讯室。他审的是叫老三的许三，吴强带人审王强。许三面貌不起眼，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身上穿了件夹克，沾着泥还有血混着脏兮兮的，要是平时许三这样的走在大街道上，很快淹没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丝毫的注意。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 　　记事员沈判坐的笔直，一连三问，问完还要看晚回舟。晚回舟没吭声，面无表情的看向许三，这个许三很镇定，问什么说什么，跟吴强调查到的信息不差，甚至还主动说：“警察，我错了，我不该绑架人的，我们哥俩就是没钱花了，想借个钱花花。” 　　“姜环在哪？”晚回舟问。 　　许三茫然摇头，“什么姜环？我不知道，我就是绑架那个穿西装的柏其锦，本来想问他要点钱就放了他的，谁知道他跑了，我们哥俩就追了过去，其实已经很后悔了，要不是没钱花，真不愿意干这个事，现在被抓到了也是我活该，罪有应得，我认罪，警察你们关我吧。” 　　沈判唰唰唰的记录着一边小声说：“这种沙雕口供真当我们会信啊。” 　　真情实意认罪的许三：…… 　　“继续演不要停啊。”沈判记录完了没事干，用笔敲了下桌子，示意许三继续。 　　许三被讽刺了一通，脸上表情变了变，最后又成了刚才那副良好合作老实认罪的模样。 　　“两位警官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绑架人……”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 　　晚回舟敲了下桌面，冷声道：“柏其锦已经醒了。” 　　许三的话顿时被噎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甜品店后门，柏其锦和姜环一前一后几乎没差几分钟被你们绑到了面包车，你现在还告诉我不认识姜环是谁？那你们绑他做什么？！”晚回舟语气冷冽带着锋利直逼许三，“说，到底什么内情。” 　　许三沉默了下，说：“没什么内情。”之后就闭口不言。 　　沈判放下了笔，晚回舟侧头看了眼，说：“跟我出来。”沈判只好乖乖起身出门。 　　“刚才不错。”晚回舟表扬了下一脸‘我认错’的沈判。 　　沈判啊了下没想到，立刻又高兴起来，跟地主家的傻小子差不多了。晚回舟打算晾一晾许三，去了隔壁审讯室办公室，隔着特殊玻璃，吴强正审王强。 　　不同于许三的滑头，吴强要笨拙许多，口供跟许三差不多，被发现了端倪就什么都不说，一直保持沉默，吴强再怎么问最后就来一句我认罪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这两个人到底怕什么？ 　　一直避开姜环这一块，什么都认。 　　“舟舟你们也太温柔了，要是搁我们那儿先给他几鞭子再说。”沈判道。 　　旁边守着监控的同事默默看了眼沈判。沈判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自顾自说：“几鞭子下去保证皮开肉绽，让他嗷嗷叫娘。” 　　晚回舟：“不能用刑逼供。”而后往出走。 　　沈判一脸遗憾跟着，边走边说：“我以前觉得我爸很没鬼权，但是后来我知道，有些鬼生前做下的恶，是不配拥有鬼权的。” 　　许三和吴强就这么熬着，两人能熬得起，姜环那边不行，不管他们推测姜环兄弟和绑匪认识，极有可能不会伤害姜环，但没有证据前，姜环就是受害人，就要考虑姜环被撕票的可能性。 　　晚回舟站在大办公室的白板前，盯着上面新添的信息眉头微微蹙起。 　　“队长，许三突然招了，什么都抖出来了。”吴强跑了过来说。 　　晚回舟下意识的看沈判，沈判装作看天花板，而后觉得自己演技太生涩，笑着催促说：“舟舟快点，我小记事员要记录。” 　　“你做的？”晚回舟头疼也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心，“你这样插手我的案子，没有惩罚吗？” 　　“惩罚你亲亲我。”沈判插科打诨，见舟舟认真表情，只好实话实说：“跟上面不一样，底下虽然在改革但是你懂得，还是很封建君主制度，我爸唔挺有权的，我这点小事都不算事。” 　　晚回舟脚步顿了下，但是来不及问别的，就说：“回去再说。”推门进了审讯室。 　　许三坐在椅子上双目有些呆滞，见到两人也是无神的看了眼，而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不用晚回舟问，自动说道：“我强子还有林全三个人做的，听上面命令，绑架姜环，将这个事件伪造成简单的绑架案，如果姜环听话，那么乖乖送来钱当赔罪，一切都回归原位。要是姜环不合作，两兄弟随便留下一个就可以……” 　　“姜环合作了。” 　　“他起初不愿意，全子打电话过去要赎金，打算撕票的。没想到姜环后来改了口风，姜家报警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晚回舟沉声道：“上面是谁？林全现在带着姜环在哪里？有没有备用地方。” 　　“上面…”许三像是害怕极了似得，浑身发抖，又平复下来，声音细小说：“是大老板，我们所有人都听大老板的，八年前云城警察抓到了我们的人不过不是大老板，那群傻逼还以为抓的是老板。林全我不知道在哪，没有备用地方……” 　　审讯结束。 　　晚回舟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判也没去打搅。过了会，晚回舟从思维中出来，吩咐吴强说：“查，工厂附近区域地段姜环两兄弟的房产——”晚回舟想到一个人，添了句，“再查查吴美恩名下的。” 　　吴美恩就是姜科太太。 　　晚回舟则是回到了办公室，将杨国民的案卷和这起绑架案资料摊开。 　　姜环三十五岁创业环科集团，现如今五十三岁，整整十八年了，创业前期环科发展迅猛，很快在燕市站稳了脚步，如果单凭冯氏糖厂最初给的一百万投资来看，环科的发展太顺利而且收益简直是像滚雪球，这其中会不会冯氏的原始一百万是幌子，环科背后真正支持的人就是许三口里的大老板？ 　　八年前云城警方严打，有部分犯罪分子落网，大老板应该躲藏偃旗息鼓一段时间，避开了风头，这段时间环科与这个秘密集团脱离了关系？ 　　环科现在的账目没什么问题，姜家两兄弟还在筹备上市。 　　这个秘密组织重新找上了门，之前应该谈崩了，才会采取这样激进的手段。 　　晚回舟翻开杨国民之前犯案地点，S省、Y省、Z省，三省相连，八年前的案子多发S省，其中有单就在吴水县，之后八年犯案较少，Y省、Z省都有。 　　脑中勾勒出画面，像是所有的东西都连在一起，其中还有最重要一个环节。 　　肖雷婚礼的炸弹。 　　晚回舟想到杨国民死的那晚，那个杀手看他的眼神——云城八年前打击落网的罪犯，他父亲的殉职。 　　“舟舟，你脸色很难看怎么了？”沈判进来担心问道。 　　晚回舟想摇头，已经习惯什么都放在心底，可对上沈判的目光，说：“想到一些事情，这些案子跟我父亲的死有关，我现在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舟舟。”沈判抱着晚回舟，低头亲了亲晚回舟的额头，“你有我。”不是很甘心的添了句，“还有肥嘟嘟，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不要难过了。” 　　晚回舟呼出一口气，调整过来状态，说：“谢谢你。现在还是忙姜环的案子。” 　　如果一切就像他推测那样，不排除对方有担心被发现撕票的嫌疑，同时，姜环平安回来，以这两兄弟的性格不会轻易说出实情的，而且证据毁了。 　　清晨七点四十分。 　　整个通宵全局上下都在忙。 　　吴强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兴奋说：“队长，废弃厂四周姜家兄弟没有地产房子，不过吴美恩在蓝贵县有个温泉公寓，在镇上靠近山。” 　　同时电话作响，田军打来的，说：“队长，绑匪打来电话，时间提前，让姜科带着钱现在去中心广场，我们拦不住姜科。” 　　“跟在后面，保证姜科安全，随时保持联络。”晚回舟看向吴强，“带上人，对方手里有武器，出发。” 　　沈判兴致勃勃的开车，尤其见他家舟舟别着枪姿势利落又潇洒，没忍住又是一串彩虹屁。晚回舟早已习惯，听着沈判的絮叨，心慢慢定了下来。 　　车速飞快，四十分钟后车辆到达蓝贵县温泉镇上。八点多的镇子已经过了热闹喧嚣的时候，孩子已经送到学校了，早点摊还剩下余热，两边的蔬菜摊子倒是有不少人光顾，吃完了早点顺手买点菜回去做午饭。 　　几辆警车驶入街道，两边的群众看起了热闹，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猜测镇上又是谁家孩子犯了事？不过这次的阵仗也太大了些，这好几辆车呢。 　　街道最顶端的温泉公寓。 　　在农家自盖的二层小楼或者一层楼中，整个镇上最豪华漂亮的地方就是这个温泉公寓了。外面修饰的很高级，门口保安守着，靠近半山腰空气好绿化足，天然的泉水引进自家，是这所公寓的亮点招牌。 　　保安一看是警车，连忙放行，晚回舟在车问：“昨晚谁值班？” 　　“是我。”保安有些局促。 　　“凌晨三点到四点有没有车子进入？” 　　保安连忙点头，“是个面包车，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平时没人来，我睡得好好地被叫醒了……” 　　“谢谢了。”晚回舟打断了保安的话，给沈判示意往进开。 　　甜品店门口的面包车昨晚在废弃厂子没有找到。 　　整个小区是低层建筑，最高五层，安安静静没什么人，这里周末比较热闹些，买了公寓的带着父母孩子过来泡泡澡顺带去农家乐玩玩，周内没什么人。车子停稳，晚回舟带队，几十人下车往楼道走去，打了手势让吴强安排人疏散群众。 　　直接到了五层502室。 　　‘砰砰。’ 　　晚回舟敲门。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动静，晚回舟重新敲了两声门，里面突然嘭的一声。旁边沈判手在门把手扶了下，然后故意惊讶道：“门没锁。”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戏不错。 　　“舟舟能进了。”沈判握着把手，说：“还是我先进。” 　　客厅里姜环被绑在椅子上，现在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额头有擦伤，嘴里贴着胶布，看上去真的是被绑架虐待的惨烈。 　　其他人搜了圈，屋里没有人影，绑匪不在。姜环已经松绑坐在沙发上喘气，像是余惊未消似得，说：“太可怕了这些人，他们手里有枪，指着我让我找地方不然打死我，我没办法想到还有这个地儿……” 　　“绑匪人呢？”晚回舟当不知道情况配合问道。 　　姜环缓了口气说：“我听他给我弟打电话，应该是要赎金去了。” 　　只怕要赎金也是个幌子，绑匪早都跑了，姜环被警方解救，这场绑架案似乎可以定案了。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但是晚回舟知道，事情不仅如此。 第45章 晚父旧案一 　　姜环解救成功, 如同晚回舟猜想的那样，绑匪林全跑了。 　　“麻烦姜先生跟我们回局里做个口供，还有绑匪的画像。”吴强说道。 　　“绑匪捂着脸，我看不出来样貌。”姜环捂着头慢慢说：“而且我头很痛。” 　　旁边姜科一听，扶着姜环说：“哥，你先休息，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又不客气的看向吴强, “我哥人平安回来了，很感谢你们，不过现在我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请你们离开。” 　　一边按着床铃，很快医护进来，姜科说：“我哥说他头疼，你们看看。” 　　“病人需要休息, 你们先在门外等候。”护士赶人。 　　吴强给何晓峰打了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门。 　　“强哥, 还真让队长说对了，姜环不会去局里的。”何晓峰闷闷道：“现在怎么办？”什么话没问出来，还被赶出病房了。 　　吴强拍了下何晓峰脑袋，说：“你都说队长说对了, 姜家两兄弟神神秘秘的，队长心里有数，先回局里再说。” 　　“诶，对了咱队长呢？”何晓峰问道。 　　吴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嘴上说：“队长办案子还给咱报备啊？先回局里，这次好歹也算救回姜环，勉强也算记个小功……” 　　晚回舟和沈判在咖啡店。 　　熬了一通宵，沈判依旧神采飞扬，脸上丝毫没有倦意。 　　“舟舟，你喝点热牛奶，眼睛都红了。”沈判端着牛奶杯放在晚回舟桌前，哄孩子似得说：“咱不喝咖啡，我陪你一起喝牛奶。” 　　晚回舟摸了下牛奶杯，温热正好入口，端着没喝，看了眼沈判，语带笑意说：“是你想喝这个吧。” 　　“别胡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沈判喝了一大口说。 　　晚回舟笑笑没说什么。 　　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坐在玻璃窗前，对面就是姜环入住的医院，凑巧跟柏其锦是同一家。店里散发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味，沈判闻到香又去买了面包，将其中一只递给晚回舟，“这个不甜，无糖的舟舟。” 　　“谢谢。”晚回舟道谢，手里的面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一口下去很软并不是太甜。对面沈判已经吃开了，晚回舟看到里面夹心的芝士奶油笑了下。 　　沈判唇上沾着东西，问：“舟舟你笑什么？” 　　“你跟江江一样喜欢吃甜食。”晚回舟说道。沈判口袋里的草莓味奶糖从来没断过，江江也喜欢吃的厉害。 　　沈判望着手里面包，说：“回去给肥嘟嘟带一个好了。” 　　“好。” 　　“舟舟，你果然很喜欢我，知道我喜欢吃甜食，我从来都是偷偷吃的，我小时候吃糖我爸的歪理骗我说，大男人吃糖容易在下属面前失去威信……” 　　两人慢慢闲聊用着早餐，直到一辆私家轿车停在医院门口，隔着玻璃能看到，姜科的太太吴美恩从车上下来，本来往医院去的脚步突然顿了下，回头眼神迷茫的看向对面的咖啡铺子，有种强烈欲望要走过去。 　　“舟舟没事，保证她有什么说什么。”沈判打包票保证，顺带喝掉最后一口牛奶，让服务员收拾了垃圾，顺势在晚回舟身边坐下。 　　大门推开，吴美恩进来了。 　　沈判招了下手，吴美恩乖乖的过来在对面坐下。沈判扭头贴着晚回舟小声说：“舟舟你问吧。” 　　晚回舟耳根处是沈判说话的气息，先定了下神，才问道：“吴美恩，姜科和他大哥的秘密你知道什么？环科集团的账目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猜的。姜科他脾气不好，对我管的很严，我什么都听他的办，公司账目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姜科和他大哥创立的环科不像外界那么清白，我偷听到了。半个月前，姜科和他大哥通电话，说这么多年了该还的帐都还清了，要上市就上市，那些人在S省根没多少了，不用怕什么的……”吴美恩断断续续说的很杂。 　　晚回舟道：“书房失火之前，姜科跟你怎么说的？” 　　“我进去的时候书房文件摆在桌上，姜科脸色不好看，我不敢过去触霉头，然后就看到姜科将酒倒在文件上，然后放了一把火，我吓得叫失火，被姜科打了，然后他说是我抽烟不小心点燃的，让我别说错话，还用东西砸了电脑，我嫁给姜科五年了，知道他什么脾气，平时都还好，在他大哥这儿就跟魔怔似得，我知道他们小时候过的苦，都是他大哥护着他，他看着大哥挨打，心理不正常的。” 　　吴美恩知道的不多，再说下去就成了婚姻中的委屈不满了。 　　据晚回舟调查了解，姜科和他的继母关系很差，姜环也很不待见继母，但是对着姜瑶还好。姜智什么都不知道，瞒的死死的。父母婚姻有问题，但姜智对父亲很崇拜尊敬。 　　说明姜环这人骨子里传统，长兄如父，哪怕父亲继母再怎么苛待他，在血脉上很重视。 　　“姜太太你该忙了。”晚回舟道。 　　知道在吴美恩这儿问不出来什么，姜科脾气暴躁，吴美恩娘家贫穷没什么底气，因此一直仰首姜科鼻息生活。 　　吴美恩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看到对面是晚回舟和沈判，慌了下神，连忙抓着包急匆匆离去，连招呼也没打。吴美恩虽然不知道什么，但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 　　“舟舟，十点了。”沈判看了下表，脸上是跃跃欲试撺掇好孩子逃课的表情，下巴搁在晚回舟肩膀上，那么大一只撒起娇来没什么违和感，说：“舟舟，你回警局处理完事，下午我们回去休息吧？” 　　晚回舟不置可否，“江江去幼儿园了？” 　　“嗯，方晴送的。”沈判点头，继续磨：“好不好？” 　　姜家兄弟已经有了警戒心，有问题的公司账目烧的一干二净，还有绑匪那边也惊动了，现在从姜家入手查不到什么了。 　　晚回舟心里有思量，转头时脸颊贴着沈判的侧脸。沈判偷偷的亲了口，“怎么样舟舟？” 　　“可以。”晚回舟对着这样的沈判没什么招架之力。 　　沈判跟打了兴奋剂似得，结账买单然后开车到警局。大办公室全员都没走，王局也在，见了晚回舟和沈判过来，当没看到沈判这个外人出现在局里哪里不合适，笑呵呵说：“回舟啊，你这办案子速度够快的，昨天下午接的报警，早上就将人救了出来，刚姜环那边来电话说要重点感谢咱们局……” 　　姜环很会做人。 　　王局特别高兴，这种业界知名人士送锦旗上新闻感谢局里，比得了奖金还要有面子，业绩也好看。 　　“这次办的不错，回舟。” 　　“大家的功劳，昨晚都是通宵。”晚回舟道。 　　王局看了眼众人，嘴上说：“也是你带领有方，成了，今天没事就回去睡个觉，之后好好听你们队长话，继续努力。” 　　“是！” 　　简直是声音洪亮。 　　“回舟你也回去休息下，别熬坏了身体。”王局说完乐呵呵的又走了。 　　办公室所有人都没动，哪怕刚得了王局口令可以回家休息半天，但已经习惯先看晚回舟等候命令。晚回舟点了下头，说：“散了休息，辛苦了。” 　　“晚队您也辛苦了。” 　　客气的拍马屁的调侃的不一会闹成一团，大家嬉嬉笑笑收拾回家睡觉，只有今天值班的可怜了。 　　晚回舟叫住了田军，让沈判稍微等他一会，跟田军说：“技术科那边烧毁的资料还能不能复原？” 　　“队长，咱这边技术有限，小钱他们没办法。” 　　“在逃的林全呢？” 　　田军摇头，“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我怀疑有人安排疏散。” 　　这是正常，晚回舟想到那个杀死杨国民逃得无影无踪的杀手。 　　“姜家兄弟那边派人去盯，不用太紧，长期的。技术科烧毁的证物先放在一边，我来处理，还有——”晚回舟顿了顿，“关于姜家大老板的猜测先不用外传，跟吴强口风紧了些。” 　　田军点头，迟疑了下问：“队长您是不是要回云城？”语气很是不舍。 　　“暂时回去办点事。”晚回舟没想过离开燕市，起码不是任职一年不到就回去。 　　田军这才放松了，语气轻快说：“知道了，队长。” 　　这样耽搁了会，等晚回舟出来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干脆接江江一起回去。”晚回舟跟着沈判往出走说道。 　　沈判顿时耷拉下来了，特嫌弃说：“还要接肥嘟嘟啊。” 　　“像是很长时间没见江江了。”晚回舟有些想儿子，上了车，见沈判不怎么高兴，笑了声说：“你不想江江吗？” 　　沈判撇了撇嘴不过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算是默认了。 　　晚回舟在车上给老师打了电话，等到的时候刘老师领着江江的手在门口等。江江伸着脖子看马路，等见到熟悉的车，高兴的挥着爪爪，大声脆脆说：“爸爸爸爸爸爸。” 　　跟一把小机关枪似得，嘚嘚嘚的有些可爱。沈判心里想着。 　　江江穿着小裙子，两条马尾梳的整整齐齐，头上还戴着酒红色缎面的蝴蝶结夹子，一看就是方晴的手笔，沈判和晚回舟两个大男人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晚回舟下车，江江哒哒哒的扑过来一把抱着爸爸的腿，抬着脑袋，大眼睛瞳仁黑又亮，兴奋说：“爸爸，我可想你啦。” 　　“我也想你，今天接你回去。”晚回舟摸了摸儿子脑袋。 　　江江晃着双马尾侧着脑袋看从车上下来的沈判，小脸都是高兴，脆脆说：“叔叔我也有一点点想你。” 　　“才一点点？”沈判不乐意了，伸手揪江江马尾。 　　江江心情好，很大方说：“好啦有很多了。” 　　这样一对比，显得沈判很幼稚了。沈判也察觉到，轻轻笑着哼了声说臭小子。 　　晚回舟跟老师道过谢抱着江江去后排，江江拉着爸爸的手有一兜子话要跟爸爸说，让爸爸留在后排陪他一起坐。沈判发动车，从后车镜看到后排舟舟笑的温柔模样，再看肥嘟嘟那张笑的得意的脸，嫉妒使他面目全非酸溜溜的哼了声。 　　“叔叔你不要吃醋啦。”江江人小鬼大说：“爸爸跟你在一起好久啦，我都没有吃醋的鸭。” 　　沈判：你把手从舟舟胳膊上撒开，老子就信了你。 　　一路上江江话就没断，终于到了家，沈判从会所餐厅订了饭，江江在幼儿园还没吃，晚回舟电话打过去，老师刚一说，江江就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师要在门口等爸爸。 　　江江手里抱着小面包盒子哒哒往客厅跑，将盒子放在桌上，透过透明外壳就差流口水了。 　　“爸爸这个好不好吃呀？” 　　“叔叔给你带的，你问叔叔。”晚回舟打算趁餐还没到先冲个澡。 　　江江脑袋看向沈判，还没说话，沈判勾着唇角，说：“很好吃，里面夹心芝士奶油，加热了更好吃。”果然看到肥嘟嘟咽了下口水。 　　沈判笑意浓了。 　　江江小肥爪爪摸着蛋糕壳子，眼睛都没移开，软软说：“一定很好次啦。” 　　沈判将盒子拎起来放在高台上，笑意加深的低头拍江江脑袋，但是说出来的话很是冷酷无情。 　　“舟舟说午餐前不能吃零食。” 　　江江的笑容渐渐消失，而后慢慢鼓起了脸颊。 　　“哼，叔叔坏鸭！” 　　“肥嘟嘟才是肥鸭。”沈判捏江江脸颊一脸打赢了仗。 第46章 晚父旧案二 　　江江最后还是吃到了沈判买的夹心面包, 奶油沾的嘴巴到处都是，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用着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啃着最后一口，吃完看向沈判的目光都是大方，已经不生气了。 　　“叔叔你真棒鸭。”江江吃掉最后一口脆脆说道。 　　沈判用纸巾给江江擦嘴巴，嘴上说：“还用你说。”又去捏江江脸颊。虽然平时沈判各种挑江江的刺欺负江江，但说实话, 江江这性格很好，恩怨分明消气也快很大度不记仇，是男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跟舟舟睡下, 你自己玩听到了没有？” 　　江江摇头，高兴说：“我可以和爸爸一起睡觉觉的。” 　　“不行，舟舟只能跟我睡。”沈判一口否决，就算不做点别的, 单纯抱着舟舟睡觉也不想这个小鬼插进来。他摸舟舟摸到肥嘟嘟的脚算怎么回事？ 　　江江鼓着脸颊生气，然后哒哒哒跑去找爸爸, 大声问：“爸爸我还没有睡午觉，我可以跟你一起睡觉觉吗？” 　　“可以。”晚回舟温和的声。 　　沈判笑意退去，尤其听到肥嘟嘟哒哒哒跑回来的脚步声，果然见到讨厌的臭小子做鬼脸了。江江做了个鬼脸, 哼了下，炫耀说：“爸爸说可以的。” 　　“舟舟~”沈判哀嚎。 　　江江在旁边捂着脸颊笑，笑了下说：“我都说啦，爸爸最爱我啦。” 　　气得沈判要打人了。不过江江跑的快, 高高兴兴找爸爸去了。 　　忙了一个通宵，沈判无所谓睡不睡，但晚回舟身体不成，虽然时间定格在他三十岁这天，逃避了死亡，但是身体疲惫困倦生病是跟常人无异的。洗漱过后浑身轻松清爽，胃里也才吃饱饭暖暖的，才一接触到床，晚回舟脑子里紧绷的弦慢慢松了下来，旁边床垫微微塌陷，沈判长胳膊一搂很自然的抱着晚回舟的肩膀。 　　晚回舟调整了下姿势，背后热量贴着他，更想睡了。 　　“睡吧舟舟。”沈判亲了亲晚回舟的侧脸。 　　江江靠在爸爸怀里，小手指头偷偷摸了下伸过来的叔叔手。沈判抬眼瞥了过去，江江又收回手，没一会又摸一下。 　　“过来吧。”沈判无奈小声说道。 　　晚回舟已经有了睡意，身体沉甸甸的，虽然能听到沈判说话和江江窸窸窣窣声但却不想睁开眼，身体知道这两人不会伤害他，很安全的地方，因此就由两人折腾。 　　江江从床边抱着他的小枕头慢慢的爬到了床中间，沈判说了句臭肥嘟嘟很是不心甘情愿的将抱着晚回舟的胳膊松开，稍微挪了下，给江江腾了个地方。江江麻溜识趣的将自己塞进被窝，沈判撇了撇嘴，说：“睡吧。” 　　“好鸭。”江江眼睛亮亮的带着高兴。 　　沈判不知道肥嘟嘟高兴个什么鬼，他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伸手给江江盖好被子，顺手捏江江脸颊，“不睡就下去玩。”吓得江江立刻闭上了眼。 　　没一会身边一大一小都睡着了，发出绵长轻轻的呼吸声。沈判不知不觉也困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昏暗，窗外漆黑一片。 　　沈判一只手开了床头微弱的灯光，察觉到怀里沉甸甸一坨，睁眼果然看到肥嘟嘟趴在他怀里睡得脸蛋红扑扑，嘟着嘴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吸了下。沈判挑眉，故意用手捏了下江江的嘴巴，怀里的人有了动作，沈判闭上眼装睡。 　　江江迷迷糊糊醒来小手揉着嘴巴，等看到抱着他的谁沈判，嘴巴惊讶的圆了起来，发出啊的一声。装睡的沈判听到在心里吐槽肥嘟嘟好蠢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已经跟江江靠拢了。 　　“叔叔。”江江小声叫了下。发现叔叔在睡觉，他窝在叔叔怀里暖烘烘的跟爸爸怀里不一样，叔叔的怀抱要硬一点还很大，江江用小手摸了下叔叔的脸，没有爸爸的软，然后盯着沈判看了好一会。 　　装睡的沈判都坚持不下去了，就听到肥嘟嘟软软慢慢的声音。 　　“老爸。” 　　小心翼翼又软软带着试探似得。 　　沈判愣了下，想到了以前哄肥嘟嘟这么叫他的，平时明明很嫌弃这个臭小子老在他和舟舟之间捣蛋，但这一刻有了种有肥嘟嘟也很好的想法。 　　“老爸。” 　　这次有些脆脆的高兴的声，不过依旧是声音小小的。 　　沈判突然睁开了眼，正好对上江江的大眼睛。 　　江江吓得啊了声，结结巴巴说：“苏、苏你、你没睡呀？” 　　“叔什么叔，叫老板。”沈判摸着江江脑袋。江江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别扭，没想到被叔叔听到啦。沈判手里把江江短发揉成鸡窝头，逗着说：“刚还叫的好好地，怎么现在不叫了？我都听到了。” 　　江江一下子反应过来叔叔装睡，鼓着脸颊好久没开口，沈判也不着急，过了好一会，江江才小声说：“老爸。” 　　“乖儿子。”沈判笑的一口白牙，怎么看儿子怎么帅气英俊，哪哪都随了他和舟舟的优点。 　　江江也高兴，叫出了第一声后，接下来就顺口多了，一连叫了好几声。沈判乐的找不着北，两父子第一次空外的和谐高兴，简直跟过年似得。 　　晚回舟睡醒发现床上空荡荡的，沈判和江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穿着拖鞋下楼，就听到江江和沈判嘻嘻哈哈说话玩闹声，两人应该是在拼模型，这会还高高兴兴的。 　　“嘟嘟你真棒，这个一看就是正确的。”沈判声。 　　江江脆脆高兴声：“老爸还有这个，亮晶晶的很漂亮。” 　　“你选的好嘟嘟。” 　　“老爸你拼的好快鸭。”崇拜口吻。 　　现场商业互吹彩虹屁了。 　　晚回舟闻言下楼的脚步顿住了，就站在楼梯口看着客厅父子俩拼模型，他一直没有强迫江江去改口，现在江江愿意接受沈判，晚回舟乐见其成。 　　“诶呀，全掉了。”江江站在原地盯着散落的模型，“老爸你这个拼错了。” 　　“还不是怪你递的东西错了。” 　　“我才没有，你自己按错位置啦，笨蛋老爸。” 　　“笨蛋肥嘟嘟。”沈判气不过，一手捏江江鼓着的脸颊，一边说：“肥嘟嘟最笨蛋了。” 　　江江呜呜的叫，跟着跳脚气呼呼说：“老爸才是大笨蛋。” 　　楼梯口晚回舟：…… 　　商业互吹彩虹屁果然是短暂又美好的。晚回舟下了楼，江江跟找了主心骨似得哒哒哒跑来抱着爸爸腿告状说：“爸爸，老爸很笨蛋，还捏我的脸，我不要跟他玩拼模型啦。” 　　“你少胡说，模型是我买的，你不跟我玩你跟谁玩？”沈判不乐意了，对上舟舟的眼，笑着解释：“就是摸了摸肥嘟嘟脸颊，哪里什么捏，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江江：“哼。” 　　沈判跟暗地里欺负继子被发现的后爸似得，这会摸着江江脑壳，哄着说：“明天带你买面包，你要不要？” 　　“要要要。”江江又蹦跶开心起来。 　　沈判对晚回舟露出‘小孩子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的表情。晚回舟无奈笑了下，“你跟江江一样大了。” 　　“怎么可能。”沈判否定，而后没正经说：“我的多大舟舟你知道的。”又开始开车了。 　　江江好奇问什么大。晚回舟看了眼沈判，沈判连忙开口抱着江江转移了话题。 　　九点多时，柏青回来了趟。 　　晚回舟问柏其锦怎么样。 　　“身体没大碍，今天检查做完了，在住两天医院就能回家休养了。”柏青说完看向沈判，道：“老板我想请个假，其锦他身边没有亲人，我也不放心保姆，要是有任务我就回来……” 　　沈判巴不得下属都不回来，不等柏青说完很是大方挥手同意。 　　柏青带着东西又匆忙出门，应该是去医院了。 　　“这次柏青英雄救美，他小叔一定芳心暗许。”沈判肯定说道。 　　晚回舟瞥了眼沈判，纠正说：“柏其锦和柏青没血缘关系，你别乱说，而且芳心暗许这是形容女生的吧？” 　　“舟舟我的芳心早已暗许你了，五年前。”沈判笑着举例凑过去黏糊的靠着晚回舟，说：“你看这个词不管男女的。” 　　旁边江江小脸都是若有所思，跟着举一反三说：“爸爸我的小心心也都喜欢你啦。” 　　晚回舟笑出了声，江江高兴的扑到爸爸怀里，解释说：“我还小小的，心就小小的。” 　　“舟舟我的人大、心大什么都大，都是属于你的。”沈判较真的说着。 　　江江觉得自己稍逊一些，鼓着脸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气呼呼的。沈判得意的看了眼江江，还添了句，“我的大！” 　　“坏蛋！” 　　晚回舟摸着江江脑袋，温声安抚，“不管大的还是小的，爸爸都很喜欢。” 　　“爸爸你亲亲我。”江江侧着肉脸。 　　晚回舟低头亲了口，沈判凑过去，学着江江口气说：“舟舟你亲亲我。” 　　江江笑了下，软软说：“老爸你不要学我。” 　　沈判不为所动，晚回舟轻笑了声亲了亲沈判侧脸。 　　深夜。 　　沈判哄完江江睡着，下午睡得多江江不太困，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哄睡着。书房灯亮着，透明玻璃与木格挡设计，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情况。本来三楼就是沈判一个人的私人区域，这样设计也没什么隐私外露，现在沈判更觉得这个设计好了。 　　电脑亮着，旁边还有打印出来的文件。 　　晚回舟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东西再看。沈判看了眼，是份讣告，云城公安系统发的。上面大概意思是XX分区刑警晚利民在某次打击罪犯活动中牺牲，沉痛感谢，追封英烈。 　　是舟舟的父亲。 　　沈判目光移到晚回舟脸上，灯光下，舟舟神色很深沉，不知道想什么。 　　“姜环绑匪案子是不是跟岳父的死有关？”沈判问道。 　　“不仅这个案子。”晚回舟并没有掩饰，将桌上的资料递给沈判，说：“我怀疑肖雷婚礼的爆炸、杨国民的死还有姜环绑架，这三个案子的背后都有个犯罪集团。” 　　沈判一目几行扫完手里资料，这些是九年前云城打击罪犯的新闻还有一些公安系统内部的资料，说的是这个犯罪集团很庞大，那次剿灭行动足足策划了一年多，将犯罪集团首领抓获，还有因此殉职的名单。 　　有七位。 　　晚利民排在最后。 　　“我有权限，这个犯罪集团再多消息我查不多，也不知道当初布置的是哪位领导。”晚回舟声音不紧不慢，徐徐道：“那是个冬天，八九年前的事情，快过年了，前两天我父亲跟我通过电话，说今年应该能一起过个好年，言语试探问我今年去那边过？” 　　晚回舟从来没讲过他小时候的事情和父母家庭的事。从对父亲的称呼上，沈判就知道舟舟和他爸爸虽然可能不亲昵比较疏远，但其实很敬重的。 　　“我父母在我小学时候就离婚，我跟着我母亲过。他比较忙，经常看不到人影。我们父子很少有机会能坐在一起吃个完整饭，基本上都是中途接到电话有任务的，至于过年年夜饭记忆里没有过。他是队长，离了婚孩子又不跟他过，每逢过年值班都先紧着手下人让休息，他替换，就是这么个老实、执拗，可以牺牲家庭时间的男人。”晚回舟舒了口气。 　　又低头看桌上的讣告。 　　“那次通话他试探我，我听出他的紧张来，他想弥补我们父子裂痕。我同意说可以，他在电话里说给我个惊喜，结果那次年夜饭他又失约了，这次是再也没机会了。”晚回舟收起了目光，平缓说：“他死后被追封英烈，但是同局里人对他并不是很认同，我后来隐约知道，似乎在那次打击罪犯集团行动中，他在行动过程中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并且失去联络，在下班途中被杀，疑似报复。” 　　在追封英烈这件事上，市警局领导讨论多次，最后定了下来，人都死了，于情于理也要给家属一点交代，尤其晚利民前妻苏红在社会上也是有影响力的，还有他儿子晚回舟也是颗好苗子，不能寒了家属的心。 　　云城大了，晚利民是区分局的大队队长，那次任务高度机密，像晚利民这个级别只是听命令指挥行动的。擅自行动，本来是要接受处分批评的，但晚利民死了，区分局上下同僚都知道老晚为人，兢兢业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英烈应当的。但是在市局里，晚利民在那次行动的表现，之后死了追封英烈就被人诟病。 　　“舟舟，不要难过了。”沈判跟小学生似得语言单薄的安慰。 　　晚回舟握了下沈判的手，说：“早已经不难过了。”顿了顿，语气有些冷意说：“绑姜环的绑匪说大老板没死，云城那次行动抓错了人，而在肖雷婚礼上，这些人借赵志军的手想要一同炸死我，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东西留在我父亲手里。” 　　“比如说跟大老板有关的证据。” 第47章 晚父旧案三 　　晚回舟怀疑父亲晚利民手里有犯罪集团大老板相关证据, 才会被灭口，还有为什么部署的行动中，他父亲擅自行动不听指挥，这一切的反常都像是印证他的推理。 　　“杀害我父亲的逃犯一直没有抓获，五年多前我无法忍受，暗地里自己查询，也查到了这个犯罪集团上。不过这件案子属于高度机密, 又已经结案，内网里我的身份权限无法还原调出当年的行动部署全部细节，那时候我只想抓住在逃嫌犯, 凭借着关系查到了一段没被录进档案卷宗的视频。”晚回舟徐徐道。 　　沈判已经沉浸在这个大案子中，想到一而再再而三要灭舟舟口的背后凶手。 　　“这视频跟岳父的死有关是不是？舟舟这线索一定牵扯到了什么人。” 　　晚回舟望着手里的讣告，沉默了下而后点头，说：“是一段手机拍摄视频, 我父亲出事时现场。凶徒连捅我父亲三刀，手法很利落, 我父亲反应快来已经中了要害，抓着人，临死之前说知道你们老板还活着。第二天我过去，档案库就找不出这段视频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没出现过。” 　　犯罪集团再厉害，也不能闯进警局档案库做手脚，除非他们有人就是在警局, 而且位置不小。 　　“我察觉到云城内部有犯罪集团的渗透，不过什么证据都没有。之后我到了燕市参加肖雷婚礼，然后就发生了爆炸，回到云城之后几次行动很危险，上级部门调我去查别的案子，我暗地里再查父亲的案子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干干净净的，之后有了江江，来到了燕市。” 　　晚回舟寥寥几语，沈判却听出了这五年舟舟的挣扎与无可奈何。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我多想了，一直到今天。”晚回舟目光慢慢坚定下来。 　　最初的细小疑点只是让他怀疑，而今天所有的线索矛头都指向了八年前的案子。 　　“舟舟，你要回云城吗？” 　　晚回舟怔愣了下，而后说：“我父亲的遗物应该藏着重要证据，我要去找找，一定有什么遗忘了。” 　　“我陪你一起去。”沈判语气坚定道。 　　想了想，晚回舟没有拒绝，点了下头。 　　燕市最近风平浪静没什么案子，市警局却扬了次面子。姜环如同许诺那般，伤好了后在电视上接受采访，说明了前段时间被绑架警察救出他十分感谢云云，大力赞扬了市警察局的办案效率，对于公司上市会暂时缓一缓，需要完全准备好…… 　　王局最近心情好，走哪儿都是乐呵呵的。 　　晚回舟请长假要回一趟云城，王局也批的很麻利，只是玩笑似得问：“回舟啊，你该不会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局长，只是请假，您放心。”晚回舟道。 　　王局这才笑呵呵的说：“忙了这么久，是该放个大假好好休息。” 　　“谢谢局长。”晚回舟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下了楼。发现大办公室所有人不去忙都盯着他看，也没人说话，晚回舟问吴强，“你们这怎么了？” 　　“队长，您是不是要回云城了？”吴强声音都带着不舍。 　　晚回舟点头，众人立刻一副完了完了的神情，气氛一时有些低沉。晚回舟想了想才知道众人想岔了，开口道：“我是请假回云城有些私事，还会回来的。” 　　“太好了，军哥都说了晚队不会走的。” 　　“对啊对啊，晚队不会走的。” 　　气氛又热闹起来。田军无奈看向晚回舟说：“队长，我都说了，他们不信，看您刚去找王局，梅莉听到你给幼儿园打电话给江江请假……”于是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晚队要调走。 　　毕竟破案率这么高超，他们这小地方晚队真的是屈就了。 　　“队长，您要放大假去云城，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您照顾请我们吃饭，您走之前我们请您吃一顿饭吧？”吴强开口问道，就怕被晚队拒绝。 　　所有人都看着晚回舟。 　　因为家庭原因，晚回舟天生朋友关系淡，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琢磨，不爱跟人表达分享自己情绪。虽然有了江江后在改进，但是也面对最亲的人。跟同事相处不到半年，从最开始的相处磨合，众人私下不满，到现在的不舍，晚回舟心里带着暖意，点头感谢了大家的好意。 　　众人欢呼，比晚回舟请吃饭还高兴。 　　选了周末同事聚餐，晚回舟选的地方，是家很地道的川菜馆子，味道好量实惠价钱也不贵，众人嘻嘻哈哈说队长也太接地气了，他们平摊不差钱，梅莉也跟着插嘴笑说不行还有她这个土豪，大家哈哈乐。 　　晚回舟话不多，脸上带着笑意，听着大家说话聊天。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众人吃饱喝足脸上还带着笑意，出了川菜馆风一吹，众人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晚回舟让喝了酒的别开车，帮忙叫了车或者看上三三两两结伴上了车这才放心。 　　刚还热热闹闹的人群不一会散完了，晚回舟在原地站了会，他一直活在三十岁，不老不死，总有一天会离开燕市，但现在他喜欢上这座小城市，等江江再大一些，田军他们能独当一面，再转到另一个城市。正在出神，听到江江脆脆的声，抬头就看到路边沈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着车到了，江江在后排探出个脑袋，手里捧了个冰淇淋啃得一嘴都是。 　　“爸爸，上车车啦。” 　　晚回舟上了车，才发现后排还放了许多东西，江江坐在边上，高高兴兴的舔着甜筒，问：“爸爸要不要吃？” 　　“你吃吧。”晚回舟注意到甜筒量不多是儿童套餐。 　　旁边沈判说：“我今天买了一下午都是给岳母带的燕市礼物。” 　　明天回云城，难怪今天他要去聚餐，沈判没有跟过来，反倒主动带江江逛商场玩。晚回舟望着那堆礼物，说：“太多了。” 　　“不多不多。”沈判说：“这才哪里跟哪里，我就这么一个妈，当然要卯足劲的买了。” 　　晚回舟想到沈判两位父亲，字面意思来说，沈判要是跟他结婚还真是一个妈。想到此晚回舟笑了下，“我妈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爸爸，老爸还给车车后面装了很多。”江江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自己冲了湿纸巾擦手，一边说：“明天就能见奶奶了吗？我想奶奶了。” 　　“明天中午就能见到。”晚回舟说道。 　　沈判在旁开车面上瞎紧张，说：“舟舟，我开始紧张了，你说咱妈会不会棒打鸳鸯嫌我是个男人不会下蛋啊？” 　　晚回舟：…… 　　“你在网上查了什么？” 　　“第一次上门拜见岳母这种话题。”沈判露出机智的笑，说：“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看了第一次上门见婆婆怎么表现带什么礼物。” 　　晚回舟轻声失笑，没有安慰沈判什么，由着沈判瞎紧张，挺好玩的。 　　翌日一早，吃过了早餐，昨天买的礼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好，晚回舟才看到沈判买了多少，即便这样沈判还嘟囔着少不够，“还没给便宜叔叔买。” 　　昨晚在床上，年轻小狼狗沈判缠着晚回舟做完了生命大和谐后，闲聊起晚回舟说到了家里。母亲苏红再婚，继父姓齐，他叫一声齐叔，也是做生意的，家里有一儿一女，都是前妻生的，前妻癌症病逝。 　　“没关系这些够了。”晚回舟道。 　　江江已经背着小包，蹦蹦哒哒的说：“爸爸我好啦，我们快回去看奶奶吧。” 　　“你是想奶奶的小零花钱了吧？”晚回舟淡淡的问道。 　　江江脸颊泛红，嘟着嘴说：“都怪老爸，他花光了我的零花钱。”还叹了口气。 　　旁边纠结紧张的沈判一听顿时不乐意，去揪江江脸颊，说：“昨天冰淇淋谁给你买的？还有炸鸡玩具。”江江鼓着脸颊，最后一脸认输一把扑到沈判，抱着沈判大腿，喊：“老爸！！” 　　沈判美滋滋的抱着江江顺毛，说：“这还差不多。”直接将人抱着放在后座。 　　从燕市出发走高速，到云城也要三四个小时，但是不知道沈判怎么开的，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云城下了高速。晚回舟调好了导航，昨天晚上已经跟母亲打过电话，今天直接过去。 　　十点，沈判的车停在了湿地公园旁的别墅区。 　　这里是云城的富贵区，天然湿地开发成公园，地广人稀都是矮建筑别墅群。沈判看了眼，发现不错，说：“舟舟，这里还挺好，以后你想回来咱们也买个。” 　　“以后再说。”晚回舟说完，看沈判，“别紧张了都到了门口，进吧。” 　　“舟舟你真是个漂亮的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我紧张。”沈判认命发动车开进去，一边絮絮叨叨说：“也不知道网上的意见靠不靠谱，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后排的江江小手撑着肉脸颊，小大人说：“奶奶可好了，奶奶喜欢我，你对我好一点，奶奶也会喜欢你的。” 　　“呵呵。”沈判吐槽回去，“嘟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这点小手段我都玩剩下的。” 　　两只又杠了起来。说话间到了别墅门口。 　　按了门铃，保姆开了门，说：“太太，晚先生回来了。” 　　沈判坐在主驾驶没敢动，就看到一位穿着T恤拖鞋的中年阿姨从门里出来，没化妆素颜短发，看上去很利落干练，皮肤白——这点像舟舟。年纪上去了，但是面相不凌厉反倒很温和。 　　“沈判，下车。”晚回舟已经下了车，站在旁边敲车门。 　　母子俩打了招呼，苏红已经欢天喜地从后排抱江江下来，江江扑在苏红怀里撒娇叫奶奶江江好想你呀。沈判手脚僵硬的下来，站在原地，望着马屁精似得肥嘟嘟略微有点羡慕，然后等苏红目光疑惑的看过来。 　　“妈，我好想你呀。”沈判张口就道。 　　晚回舟：…… 　　苏红也愣住了，这好好地大小伙子怎么胡乱叫人。 　　沈判第一声叫了之后也不害怕了，他模样长得好，今天打扮的精神年轻，露出八颗牙热情说：“妈，我是舟舟的男朋友，我叫沈判。” 　　苏红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砸的眩晕，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儿子。 　　晚回舟神色没变，依旧淡然，说：“沈判，我喜欢的人，江江的另一位爸爸。” 　　“先回家再说。”苏红也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女士，风风雨雨经历太多，很快镇定下来，尤其儿子已经开口说了这话，回舟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尤其是这种事情。苏红心情复杂，面上不显带着笑容，说：“先进家门。”又抱着江江，疼爱的不成，乐呵呵说：“奶奶今天准备的都是江江喜欢吃的……” 　　江江趴在奶奶怀里，神色高高兴兴冲着原地的沈判吐舌头。 　　沈判扭头：“舟舟，我能揍肥嘟嘟屁股吗？” 　　“我妈很喜欢你，先进去说话。”晚回舟安抚道。 　　客厅里齐贺的一双儿女也在，各自带着孩子，众人见了面，客客气气打招呼，晚回舟叫了声齐叔，给介绍了沈判，众人客气的有些生疏，一看平时联系不多那种。 　　沈判看着这样气氛，瞬间明白了舟舟说礼物可以的意思。果然是便宜叔叔，不像他，他是贵老爸。 第48章 晚父旧案四 　　晚回舟跟沈判说过母亲再婚家庭关系, 因此一进来沈判扫了眼就知道谁是谁了。 　　苏红四十再婚的，男方齐贺比她大五岁，前妻病逝前留下一儿一女，儿子齐明轩，女儿齐明思。齐贺追求苏红跟苏红结婚时，儿女都在国外，儿子安顿下来女儿还在留学, 听意思都不打算回来。自前妻癌症去世七年，齐贺本没想过再婚，直到遇见了苏红。 　　所有人都没想到齐贺会跟苏红结婚, 以齐贺当时的条件家世，说句不夸张的话娶个未婚年轻的小姑娘也是可以的。苏红白手起家做服装生意做大，但资产跟齐家比不上，那时候四十虽然保养得当, 样貌气质是挺出挑，可年纪大呀。 　　不过齐贺很中意苏红, 展开追求。苏红自跟晚利民离婚后，一心扑在事业上，女人创业不容易尤其还带着晚回舟，压根没想过再婚, 后来经不住齐贺追求，她也是心动了。 　　苏红问过儿子意见。现在还记得，一向少言少语的儿子很是认真的跟她交流一番。 　　喜欢的话我同意，我支持你妈。 　　苏红这边没问题, 齐贺那边跟儿女一说，兄妹俩从国外跑回来了，抱着反对意见，最后看拗不过父亲，跑去找苏红，苏红一看两兄妹就知道什么意思，当天就和齐贺说结婚可以，婚前财产公证，不沾你一分，我的都留给回舟。 　　齐贺自然不同意，觉得伤了苏红的心，教育儿女，这些家业都是他赚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不过苏红铁了心，不婚前公证不结婚，最后齐贺无奈还是做了公证。 　　这事两口子没跟谁说，齐明轩齐明思兄妹俩也从国外回来了。两人各自已婚，育有儿女，大的今天上学，小的本来都放在幼儿园，今天带了过来。 　　“爷爷，晚江江一回来你都不抱我啦。”沙发上小姑娘梳着羊角辫不开心说。这是齐明思的闺女。 　　自打江江一到，脚没沾地抱进了客厅，苏红爱的不成，齐贺也逗着江江玩。江江今天是男孩子装扮，短头发卡通大黄鸭T恤配了条牛仔裤，小脸精致带点婴儿肥，闻言脆脆说：“你都说我才回来啦，好久没见，大家都稀罕我的，是不是奶奶？” 　　苏红乐呵呵搓江江脸，语气都软的一塌糊涂，“可不是嘛，太久没见小宝贝了，奶奶就舍不得撒手了。” 　　“江江才回来，敏敏不要闹，爷爷最爱你了。”齐明思哄着闺女说。 　　齐贺点头，温声说：“来爷爷抱抱。” 　　“我才不要，你们都爱晚江江，我不要过去。”小姑娘从沙发上滑下来生气跑开了。 　　齐明思尴尬笑笑，说：“我去看看。” 　　客厅气氛一下子不太好，苏红当没看到，照旧取了零食问江江吃不吃，江江得了零食先看爸爸，爸爸点头就高兴扑到奶奶怀里撒娇，气氛又热闹起来，大家笑呵呵的。 　　沙发上齐明轩则是客客气气跟晚回舟沈判聊天。 　　“沈先生还在读书吗？” 　　“没有，我毕业就继承家业了。”沈判理直气壮的说他是二世祖。 　　齐明轩噎了下，刚才在门口也听到晚回舟和沈判的关系，当下心里就有些鄙视，没想到晚回舟是个警察竟然找了个小男朋友，不过他爸自从跟苏红结婚后就跟被灌了迷魂药似得，齐明轩面上没敢露出半点神色，只能放在心上，他想着这男的看着高大但年纪在这儿，晚回舟该不会是背着人家父母勾搭上男的吧？ 　　“沈先生做哪行的？” 　　“服务行业。”沈判不太想搭理齐明轩，说完转头跟晚回舟说起话。齐明轩一听服务行业这个也不算挣钱，也就没再多问。 　　中午留在齐家吃的饭，平时兄妹俩都没在这儿住，一个月带着孩子来一趟。 　　“来江江跟着奶奶坐。”苏红抱着江江坐在椅子上，笑呵呵说：“奶奶亲自给你蒸了蛋羹。”去厨房端了出来，托盘上两个小碗一模一样。 　　“敏敏要不要吃？”苏红问。 　　小姑娘摇头，“我才不要吃。”齐明思连忙笑着说：“这丫头不爱吃，谢谢苏姨。” 　　“奶奶做的蛋蛋最好吃啦。”江江高高兴兴的说。对面沈判也不客气，笑呵呵说：“妈，另一碗给我吧？我尝尝。” 　　“老爸你尝真的超好吃。”江江再次发出安利。 　　苏红被沈判这自来熟弄的有些招架不住，但比起面上客气苏红更喜欢这样，将蛋羹递给沈判。沈判道了谢，尝了口很是捧场的说很棒，又去让晚回舟尝。晚回舟看上还算淡定，耳尖泛红，当着齐家人的面这么跟沈判亲昵，他不太适应。 　　“回舟以前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苏红提了句。 　　晚回舟想起小时候的画面，便接了沈判的勺子尝了口。 　　餐桌上齐家兄妹见状对视了眼，眼底都是嘲笑，带个男的上门回来还这么秀恩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爸还把外来的小子那么宠，自家亲孙子孙女也不见的多抱抱…… 　　用过餐，苏红带着江江去湿地公园的散步，也叫着晚回舟和沈判一起。 　　“明轩明思两人就是这样，平时客客气气不太常来往，我这儿没什么。”苏红突然慢慢说道。 　　晚回舟没出声，苏红笑了下，继续说：“我这儿受不了什么委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不放在心里，反正也不常见，跟小孩子斗什么气。回舟，你在外面工作不用担心我这边，好好照顾江江注意身体就好，我有底气，你齐叔对我也很尊重。” 　　苏红说这些是为了安儿子的心，她自己有公司有事业也有底气，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三言两语挤兑真没往心里去，说到底没跟齐家兄妹说婚前公证，每次看这俩兄妹定时带孩子来看老齐还挺有意思的。 　　“妈，我知道了。”晚回舟见母亲神色坦荡丝毫不是受委屈的样子，安了心。 　　苏红笑笑看向沈判，又说：“妈年纪大了，齐家的我们不要，我自己的都是给你留着，别说不要，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从小就乖巧，后来我跟老晚离婚你跟着我过，性子越来越孤僻不爱说话了，回舟，现在你能找到喜欢的人，今天带上门来见我，我放心了。” 　　沈判默默地挺直了腰板，保证说：“妈，我会对舟舟好的。” 　　“等你们方便了，什么时候见见你父母，咱们把日子定下来。”苏红顺其自然说道：“虽然国内不承认，但该有的还是要有，不能偷偷摸摸的。” 　　沈判听懂了，点头忙说：“妈，我听舟舟的意思，我家随时都可以的，我是我父母独子，他们不太管束我，什么都随着我来，不会偷偷摸摸的。” 　　苏红这才放心，毕竟沈判年纪小就怕不着调。 　　“奶奶，湖里有鸭子呀。”江江发现大宝贝似得说。苏红笑的和蔼说：“奶奶带你去看鸭子，还有天鹅呢。” 　　苏红带着江江去了湖边。路上就剩晚回舟和沈判，沈判低头望着晚回舟，“舟舟，什么时候我们能成亲？你不能睡了我不承认，要给我个名分的。” 　　晚回舟看向湖边，过了会说：“从云城回去吧。” 　　当天晚上没在齐家住，辞别的时候，齐贺倒是十分热情挽留，家里客房都有，苏红浑然不在意说：“旁边新开了家酒店不错，住哪儿也好，你要是忙起来了，江江没人看就给我，我可要好好跟我的小宝贝说说话。” 　　“奶奶你是我的大宝贝呀。”江江高兴说。 　　逗得苏红直乐，齐贺也跟着笑，夸江江棒。 　　齐家兄妹在旁神色各异不知道想什么，不过没人看他们。苏红知道儿子个性，不可能放个长假回来玩的，肯定是有事情要忙的，她现在公司稳定时间宽松，帮忙带江江巴不得了。 　　酒店开车不远，十来分钟左右，两年前新开的，装修很豪华。 　　沈判要了个套间，两室一厅，沈判跟江江收拾行李，晚回舟站在阳台打电话，联系了云城曾经的同事。 　　“嗯，今天刚到，我手里有些东西请你帮帮忙，晚上？可以。” 　　这边联系好。晚回舟将燕市里提出的证据放好，从姜家书房搜到的已经损坏烧毁的电脑硬盘文件。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时间还充足，便道：“沈判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江江放下自己的衣服，趴在床上脆脆说：“爸爸我也要。” 　　“一起。”晚回舟没让沈判开车，“打车吧，那边不好停车。” 　　沈判点头，三人打了车，晚回舟报了地址，司机以为他们是外地旅游的，想绕路，晚回舟出声：“从二环路走，到丰西路。” 　　“我想着那边有点堵。”司机解释了句，不过也知道这三人不是外地人，按照晚回舟说的走了。 　　云城大，近年来修建了更多路，人多车多案子也多。 　　一个小时后到了。 　　“车子进不去，都是巷子太窄了，你们在这儿下吧。”司机说。 　　付了账。沈判抱着江江看着眼前的老旧窄巷子，现在这条路本来是来回三车道，结果两边全停满了车，行人来来回回穿梭，确实拥挤，刚来过来时候，沈判看到云城市连烟刑侦分局，心里就有了猜想。 　　“我父亲的地方。” 　　晚回舟解释，抬脚往进走。沈判走在旁边心里想果然猜对了。 　　苏红和晚利民结婚时，晚利民是片警不住这儿，后来两人离婚，房子孩子全归了苏红。晚利民自己一头扎进工作中，最后从片警调到了这儿，一干就是二十年。 　　穿进巷子，饶了好一段路终于到了小区大门。 　　沈判看着小区比燕市的舟舟住的还老旧，老筒子楼光线也不好，门口楼梯道摆放着自行车煤球纸盒塑料瓶之类的，三人上楼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一些人都看着，显然不认识晚回舟。 　　晚利民在二楼住着，五十平方大小割成了两室一厅显得很拥挤狭小。晚回舟推开门，扬尘飞起，江江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捂着沈判的鼻子。 　　沈判去捂晚回舟的。 　　“舟舟，灰大。” 　　“七八年了。”晚回舟不在意说。 　　自晚利民去世后，这栋房子就归晚回舟了。下葬遗产办理，房子晚回舟没卖出去也没租出去，简单的收拾了摆设，家具用床单遮盖，这会满室的灰尘。 　　房间在二楼光线不好，客厅还好些，房间昏暗，不过东西家具不多，地方小不会嫌乱。 　　沈判开了窗户透气，长久不用停水停电，沈判一碰满手的灰，不过也没嫌弃，跟着晚回舟饶了圈。主卧简简单单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床头柜，次卧里放着一面木架子，地上堆着几个箱子。 　　晚回舟蹲在那儿拆箱子。 　　江江好奇的探头看了眼，都是小男孩的玩具，什么飞机汽车模型这类的。 　　沈判猜想是岳父给舟舟买的，不过可能没送出去，或者是舟舟小时候玩的。 　　“舟舟你是不是找证据？”沈判突然想起来岳父死的蹊跷。 　　晚回舟嗯了声，说：“当时我进来的时候，房间又被翻过的痕迹，我知道不对劲，但没多想以为是一些小偷，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有人来找他的东西。房子里东西我都没有变卖，摆设本子全都在这里放着。” 　　“衣服呢？会不会在岳父的衣服口袋里？”沈判提供思路。 　　晚回舟摇头，“我整理过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拿走——不对，要是拿走了，肖雷婚礼上的爆炸就不会出现，这些人没找到，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第49章 晚父旧案五 　　箱子散落一地, 分别拆开。 　　江江手里都是灰尘，肉脸挂着焦急，“爸爸脏呀。” 　　晚回舟知道儿子从小就爱干净，站起来去厨房开了水阀，开了水龙头半天还是没有水。沈判跟在后头说：“不麻烦了。”一挥手房间里的灰尘干干净净瞬间没了。 　　水龙头哗啦啦的开始流水。 　　江江听到了吧嗒吧嗒跑去，够不着水盆，让沈判抱他。“老爸抱我下。”沈判抱着江江洗了手, 跟晚回舟说：“舟舟现在找吧。” 　　次卧太小了，两人分别将大箱子移到了客厅。 　　江江洗干净手，好奇的蹲在爸爸旁边大眼睛往里面看。这一想都是玩具, 沈判在翻别的箱子，拿了个相框说：“舟舟，你小时候好乖巧可爱，跟个小姑娘一样。” 　　这话不是沈判夸张, 晚回舟小时候身体弱还生病，皮肤本来就白又瘦瘦小小的五官秀气漂亮, 苏红带着出门，基本都认错晚回舟是个小丫头。江江探头看了眼，高兴说：“爸爸跟我好像呀。” 　　“是你跟舟舟很像。”沈判纠正了句，拍江江脑袋, 语重心长说：“长得有几分像舟舟所以才能看。” 　　江江想了下明白了，很正经说：“我知道啦，老爸你这是夸我和爸爸好看呀。” 　　晚回舟轻笑了声，揉着儿子脑袋说对。本来重回这里, 见到旧物，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八九年前那个冬天，父亲逝去，他亲自过来收拾房间打扫的，看到满室都是儿童玩具他的旧物，久久没能回过神，现如今那点愁思都没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找到了爱人，有了家人。 　　沈判那箱子是晚回舟小时候的奖状相框奖杯，足足一大箱子。沈判摸着相片，看着里头的小舟舟，问：“舟舟你小时候真厉害，这个能送我吗？” 　　“你拿着吧。”晚回舟点头，过了会又说：“这些是没离婚前我小学的东西，初中后我妈也寄了些过来，那时候周末我妈也会送我过来住一两天，不过我父亲太忙经常加班，时间久了，我就住校不怎么过来了。” 　　苏红对第一段婚姻失望透顶，对晚利民没了感情，但她也没在晚回舟面前说晚利民坏话，也送父子俩相间独处，只是晚利民太忙了，单身男人什么都顾不过来，加上不善言辞，做不出抱抱孩子这类的举止，不过一年，父子俩慢慢就疏远了。 　　晚回舟再次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平静倒也没第一次见时的难受了。 　　“我一直以为我父亲不太看重我，后来发现这些才知道他只是藏得深不知道怎么表达。”晚回舟缓缓说完，看向沈判，道：“所以我后来不想违背自己心意。” 　　他对沈判动心那就直说，儿子想要亲亲抱抱，晚回舟也不想吝啬。 　　沈判懂晚回舟什么意思，笑的高兴说：“舟舟，我真的好爱你。” 　　“爸爸我也好爱你呀。”江江不甘示弱凑过来表白。 　　晚回舟笑笑，点了下头，“我也爱你们，好了找东西。” 　　箱子里都是旧物，当年收的时候晚回舟还没查到‘证据’，现在有了这个想法，看东西找起来就认真许多，但还是一无所获，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江手里握着个小汽车，是个黄颜色，江江特别喜欢，举着小汽车找爸爸。 　　“爸爸，大黄蜂呀。” 　　晚回舟盯着江江手里的小汽车愣了下，所有玩具都是他旧时玩过的，但这个大黄蜂是电影周边才出来的，根本不是小时候的玩具，再看外观没有磨损，十分的新。 　　“让爸爸先看看。”晚回舟摸了摸儿子脑袋。江江乖乖将小汽车放在爸爸手里。小汽车模型小巧巴掌大，做的很逼真，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晚回舟摇了下没听到响动，翻过来，看到汽车背后有电池匣子，想也没想拆开了。 　　沈判跟寻宝到了关键时候死的，探头看了眼，皱着眉：“空的？” 　　电池匣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晚回舟蹙着眉还是觉得不对劲，放在光线亮的地方看了过，手指摸了下那几颗细小的螺丝钉，神色微微变了下，低头看箱子，沈判已经摸出了工具，递了过来。 　　“舟舟是不是藏在里面？” 　　晚回舟点头：“螺丝钉被动过的痕迹，不过很轻微。”说着拿着工具开始卸。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响起父亲出事前的那通电话，“……事情结束后，送我一个礼物，我年纪已经大了，这样汽车模型不太可能是惊喜礼物。” 　　手里的小汽车地盘掉了下来，‘吧嗒’一东西也跟着掉了下来。 　　“舟舟是把钥匙。”沈判捡了东西递过去。旁边江江蹲在地板上凑过去脸颊看，他什么都不懂，但还要跟着一起看。 　　钥匙很小巧，跟普通的家用钥匙不一样，上面有一串细小的数字编号。 　　不是晚回舟想的优盘之类的，但晚回舟觉得这个很重要。 　　其他东西都搜了遍，什么都没发现。从小区出来天已经快黑了，晚回舟看了眼手表，快到了约定时间，连忙拦了车先回酒店。回到酒店冲了把澡换了衣服，晚回舟和沈判带着江江下楼，中午电话约好的朋友已经在大厅等着。 　　“回舟。”来人看到晚回舟惊奇，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没变。” 　　晚回舟跟来人介绍：“沈判，我爱人，这是我儿子江江。沈判，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刘晓健。”没等刘晓健消化过来这惊天消息，晚回舟又说：“先去餐厅吃饭，你吃了吗？” 　　“还没。”刘晓健一脸‘懵逼’的跟着去了餐厅。 　　到了餐厅沈判先放下江江，将菜单递给刘晓健，刘晓健摆摆手，说：“你们来就好。”这会缓过来了，语气有些佩服说：“回舟好久没见，没想到你男朋友儿子都有了，恭喜恭喜。” 　　上大学那时刘晓健肖雷晚回舟三人是同宿舍的，刘晓健嘴贫，肖雷仗义，晚回舟不爱说话，多亏两人热心三人才能成了朋友。 　　简单叙旧几句，刘晓健知道晚回舟为人，切回了正题说：“东西带了吗？我一会带回去让技术科的看看，到时候给你消息。” 　　“谢谢。”晚回舟将姜家书房收到的硬盘证据袋递了过去。刘晓健看了眼，“这里头是有多少秘密，砸的够狠的。” 　　晚回舟盯着桌上证物袋，沉默了下，看向刘晓健，说：“肖雷的死有蹊跷。” 　　刘晓健收回证物袋的手僵了下，抬头看晚回舟。晚回舟没有顾忌，略微三两句将他的怀疑推测说了，但是没说下午在晚利民那儿找到的钥匙。 　　饭桌上除了沈判照顾江江吃饭外，两人沉默无声，许久，刘晓健声音干哑带着不可置信说：“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等晚回舟说，他点点头，“是了，你要是没根据不会这么说，可是、可是九年前的案子动静那么大，明明已经——” 　　刘晓健反应过来了。 　　“你不怕我是内鬼？” 　　“你是分局的，当年的案子你没插过手。”晚回舟没提大学的友谊，而是根据利益状况判断的。“内鬼更有可能是市局的高层。” 　　刘晓健握着袋子的手都有些迟疑，而后又果断将东西装进包里，说：“为了肖雷。回舟，要真是这样，你查起来要小心，当年案子就市局牺牲的人数最多，连支队长都没了——”刘晓健说到这儿，想到什么，闭嘴不言了。 　　当时案子市局支队长牺牲了，晚回舟后来才晋升副支队长。 　　晚回舟目光变了变，知道刘晓健想到了什么，他也想到了。当时牺牲的几位名单里，会不会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支队长——跟他父亲是老朋友了。 　　这顿饭除了沈判和江江，晚回舟和刘晓健都没吃好，匆匆分开，一个小时后刘晓健打来电话说硬盘的东西能还原，不过砸的太厉害需要等几天。 　　“好，我等你消息。”晚回舟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是当年案子牺牲的支队长照片。 　　他在市局工作，多亏了支队长教导，这些都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舟舟，钥匙来源查到了，是银行保管箱。”沈判拿着钥匙来表功，笑嘻嘻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哪家。” 　　晚回舟只是看了过去，沈判已经乖乖报了银行名字，嘴上说：“现在亲也可以。” 　　现在天晚银行下班，晚回舟想了想只等明天了，他亲了下沈判，被沈判抱了个正着。沈判低头垂在晚回舟肩膀上，说：“舟舟，忙了一天了，我们早点睡吧。” 　　“江江呢？” 　　“点香睡了。”沈判抱着晚回舟的腰，侧着亲了口，很认真说：“你放心，岳父的委屈我们会查出来的，你也会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的。” 　　当晚两人都没做，洗过澡，沈判抱着晚回舟，跟哄小孩子似得哄着晚回舟早早睡不要多想了。晚回舟比沈判大，一向习惯多操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依赖沈判了。 　　这一晚睡得很好，第二天是个大太阳。 　　六月多了，云城气温开始炎热。 　　两人先将江江送到苏红那儿，开车直接去了银行。这家银行是私企，专门开了私人保管箱服务，晚回舟询问晚利民有没有在这里开保管箱，服务人员很保密客户信息概不外泄，还是晚回舟亮了身份，银行人员查了下身份证和名字摇头。 　　“是这家没错的。”沈判很肯定自己查的不会出错，他可是动用了底下许多鬼差帮忙的。 　　“再查查晚回舟名字，身份证是……” 　　没一会，银行人员点头说：“是有位晚回舟先生。” 　　“带我去看看。”晚回舟将身份证掏了出来，“我就是晚回舟。” 　　银行人员为难的表情立刻没了，核对好了信息邀请晚回舟跟她过去。到了保管箱处，晚回舟对着号码，银行人员便出去了，开了锁，晚回舟缓缓打开。 　　一个文件袋，一个录音笔，还有一个优盘。 　　晚回舟先打开了文件袋，是以他名字买的一套房子，就在那个老旧小区的隔壁。录音笔晚利民有些紧张的声断断续续流出：“……回舟，爸爸送你的礼物，以后咱们爷俩住在一起……” 　　时间太久很快声音没了。 　　沈判心疼将晚回舟抱在怀里，亲了亲晚回舟发顶。 　　出来的时候，接待他们的银行人员客气问道：“晚先生，您的箱子租了十年，现在已经八年了，马上到期，八年前我们行的保管箱是一个月一百块，现在已经涨价了，不过老会员有优惠，想问您还需不需要租了？” 　　“不用了。”晚回舟拒绝了。 　　回去路上修理了录音笔，到了酒店，优盘里的内容果真是犯罪集团的证据还有大老板的信息，还有系统内的内鬼，各方面资料都暗指市局的一位高位领导。晚回舟在手下共事过，很和蔼的一位老领导了。 　　九年前，在调查犯罪集团案件中，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发现端倪，每次大行动，犯罪集团总会先一步知道，他怀疑局里有内鬼，没敢告诉任何人，跟着晚利民讲了这事。两人多年老友，彼此互相知道对方个性，加上晚利民在分局不会跟犯罪集团有瓜葛，支队长谁都不敢信，两人一边暗暗调查搜集证据。 　　晚利民住的小区人龙混杂，给儿子买了房后就租了保管箱，用的是儿子名义，现在直接将查到手的证据放了进去。 　　两人本来想找出更多证据，没想到行动中支队长牺牲，晚利民察觉到什么，暗暗给市局发了举报信，结果当天下午下班被人捅了。 　　…… 　　“舟舟，下来怎么做？”沈判问道。 　　晚回舟将证据整理出来，说：“给省局，不过——”他想到犯罪集团三省渗透，难保上面还有内鬼。 　　沈判看出晚回舟的顾虑，直接说：“给我吧，保证查的一清二楚不会掉到坏人手里。” 　　“你会不会有事。”晚回舟迟疑不想沈判因此涉险。 　　沈判低头亲了亲晚回舟额头，笑着说：“舟舟，我真的不会有事，这地上地下，除了我俩爸，谁都不能奈何我，当然还有舟舟你。” 　　证据交给沈判处理。 　　老旧小区晚利民给儿子买的房终于盼到了主人的到来，物业简直要哭了，欠了八年的物业费，打电话一直停机，怎么也联系不到……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晚利民这些年省吃俭用全款付的。 　　晚回舟望着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带着冰冷气儿，但是晚回舟心里却沉甸甸的。 　　一周后。 　　刘晓健将还原的硬盘证物袋给了晚回舟，脸色深沉，说：“东西都还原了，你猜的没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我看这里面牵涉很大，整个省，回舟你别轻举妄动我怕你——” 　　“没关系，我证据交给了可信的人。”晚回舟道。 　　刘晓健还以为晚回舟怕连累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拦下来，他也有家有室，这个犯罪集团涉案很多都是大案，贩毒、买卖人口、买卖枪械，他一个小警察真对抗不下。 　　晚回舟没多做解释。 　　三天后，云城市警局上面派人严查，目标就是那位高位领导。紧接着，三个省的警局高层都有了变动，郊区市区警戒，气氛不对了，燕市王局打来电话。 　　“……上面严查，那个犯罪集团流窜，就怕转移到咱们市，回舟你什么时候回来？” 　　休假结束。 　　两人带着江江回到了燕市。复原的硬盘交给技术科，不等晚回舟吩咐，田军先说：“队长，听您的吩咐一直看着姜环姜科两兄弟，这两兄弟最近又说公司上升准备去美国，携家带口的——” 　　“潜逃。”晚回舟点了下证物袋，“数据还原了，里面是环科集团洗黑钱的证据，抓人吧。” 　　“是！” 　　以云城为中心的行动，辐射各个市，这场戒严行动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七月底，逃了八年的犯罪集团大老板终于落网，连着他的犯罪团伙一干人等。 　　云城刑侦支队队长、晚利民在此次活动中有重大贡献。 　　晚利民曾经被非议讨论该不该有英烈功勋章，这一次进度表彰无人再提出异议。 　　一切尘埃落定。 　　八月初。 　　别墅小花园鲜花繁茂香味扑鼻。 　　江江穿着吊带裙，头上戴了个生日快乐尖桶帽子，蹦蹦哒哒的从楼上跑下来，一边嘴上脆脆说：“爸爸，老爸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晚回舟看了下手表。 　　江江生日时晚回舟忙着，等休假了，恰逢是阴历生日。晚回舟便想给江江补过一次。 　　没一会前面有汽车响动，晚回舟还没说话，江江眼睛一亮，大喊：“老爸回来啦。”穿着小拖鞋吧嗒吧嗒的往出跑。 　　晚回舟等了好一会没见两人声音，跟着往出走了。院子外，江江被一陌生男人抱着，跟另一个男人说：“……你想要的孙女。” 　　“是男孩，我听沈判说了。” 　　“爸爸。”江江看到爸爸出来，冲着爸爸挥手，然后脆脆说：“爷爷奶奶来啦。” 　　晚回舟注意到抱着江江男人旁边那位俊秀的男人脸一下子黑了。还未开口，后面沈判的卡宴停稳，喊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屮艸芔茻，我就知道你教的！”俊秀男人骂了声脏话。 　　沈判不为所动，从后排拿了蛋糕走了过来，说：“我爸让我这么叫的。” 　　“你别听这小兔崽子给我扔锅。”抱着江江的男人无奈开口，顺手放下江江。江江吧嗒吧嗒抱着沈判腿，一双眼看着沈判手里的蛋糕，沈判将蛋糕放在一旁，拉过晚回舟的手，很郑重介绍：“爸、妈，晚回舟，我要结婚的爱人。” 　　晚回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两位样貌看上去跟他同龄。 　　“两位叔叔好。”晚回舟思量过后还是决定这么称呼。 　　“你好，听沈判说起了你，这次过来就是打算参加你们的婚礼的。”俊秀男人客气和蔼说道。旁边男人看向沈判，点头说：“要尽快，不然再过半个月肚子都要大了，你是想等老二生了再办婚礼吗？” 　　沈判：“老、老二？” 第50章 番外一 　　晚回舟怀孕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身体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适。 　　怀孕三个月了。还有半个月肚子大？晚回舟想到这里，脸上表情也没那么淡定了，说：“还会肚子大？江江的时候没有的……” 　　“江江不一样。”沈判父亲态度很和蔼看了眼吃蛋糕的小孙子，说：“江江这小子更偏底下一些，你肚子这个要偏向你些。” 　　江江虽然能阴阳虚实切换，但生下来都是虚体不说，每晚还要点香入睡, 确实更偏向阴气重底下。 　　“舟舟，我会照顾你的。”沈判知道晚回舟担心什么，主动凑过去讨好说：“你要是不想要, 咱们也能不要。” 　　“我没说不要。”晚回舟下意识的拒绝。可随之还是有些没准备好，沉默了下说：“你给我一些准备时间。” 　　“我懂舟舟。” 　　晚回舟第一次生江江怀江江，从头到尾都没有怀孕症状，江江突然就出现了。可这次的老二不一样, 听沈判父亲的意思，就跟普通怀孕一样, 从肚子一点点变大，晚回舟一个男性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经历。 　　当天晚上，沈判把江江丢给俩爸爸，自己牵着晚回舟的手在小区溜达散步。到了一处, 路灯下静悄悄的，四周都是绿化当着，夏天的风很热，但是在山脚下吹的风温凉。 　　沈判突然很正经的看向晚回舟, 从口袋掏出了戒指。 　　“舟舟，我知道你性格低调不喜欢张扬，所以你娶我吧？”沈判见晚回舟没答应，眼里散发着光芒，兴奋说：“我跪着给你求婚吧。” 　　晚回舟抓着沈判胳膊。 　　“不用这一套。”晚回舟声音有些温和，“我以为我们已经定了结婚。” 　　“没正式求婚就不算，我想给你我的所有。” 　　盒子里闪耀着两枚黑色的戒指，在灯光下散发着流动的黑光，不像是普通金银之物。 　　回到别墅，两人牵着的手多了一枚黑色戒指环。上下楼的时候，晚回舟发现方晴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以前客气礼貌，现在比之前还多了分敬意和恐惧。 　　“沈判，这个戒指有什么名头吗？”晚回舟想到前后多出的变化问道。 　　沈判坐在床边替晚回舟擦头发，说：“这是我们家的传承，我的骨血做成的，咱俩以后就是一体了，你伤我伤，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晚回舟垂着眼睫毛轻颤，抓住了沈判的手。 　　“我其实生命一直停留在三十岁，死不了的，就是那场爆炸后。你知道了对吗？” 　　沈判点头，“知道，这是我们的缘分舟舟。”顺势将晚回舟抱在怀里，很是认真道：“我本来觉得这些不重要，是我喜欢你爱你又不是比家世来了，但现在结婚了我不想瞒着你，我爸他不是什么地府鬼差一代。”说着垂了脑袋。 　　晚回舟愣了下，反应过来摸着沈判脑袋，安慰说：“你也说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父亲的职位家世没什么关系，不是什么官不是就不是，没什么的，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我爸他其实是整个底下一把手。”沈判抬头补充完了，“天齐仁圣大帝，阳世的叫法就是这个。” 　　晚回舟对这些不懂，但也听明白了，沈判是真的二世祖。现在这位二世祖眼巴巴的看着他，怕他生气，晚回舟轻笑了声：“还真是豌豆二世祖。” 　　沈判也笑了起来。 　　婚礼时间赶，但不仓促，就在别墅和会馆办的。 　　苏红提早和齐贺到的，还有齐贺的一双儿女带着孩子，拖家带口来看看名义上这个弟弟 /哥哥的同性恋婚礼，晚回舟的对象年纪那么小，没想到真结婚了，听说是办公司的，不过是个小公司，连个名头都要保密，齐明轩跟妹妹一路嘀嘀咕咕说着闲话。 　　两兄妹也是出国留过学的人，本来也没这么刻薄爱说闲话，只是齐贺跟苏红结了婚后，所有齐家亲戚见了面就嘀咕你爸现在偏心厉害，你俩兄妹小心点别齐家什么家业都给了外人。两兄妹听得多了，尤其齐明轩进了齐家公司一直没太受重用，现在都没挤进董事会，更别提齐明思了，她没经商脑子，学的是艺术，开了画展想让爸爸赞助都费劲，总觉得都是苏红给齐贺灌了迷魂汤。 　　苏红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反正也没人当面敢给她受气。 　　齐家公司内部问题苏红一向不插手不问，但耐不住齐贺长吁短叹说大儿子没个机灵，差点又栽倒坑里了，小女儿画画也不正经学，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靠他砸钱开画展…… 　　来宾就住在会馆。 　　沈判老爸全部掏的钱包了会馆。苏红作为晚回舟的娘，就怕对方看低他们，但是对方风度翩翩说话也温和周到给面子，说：“我是嫁儿子，婚礼的费用要麻烦亲家了。” 　　苏红逗乐了，笑眯眯说：“都是男孩子咱们不说谁娶谁嫁的。” 　　婚宴酒席礼服都是长辈一把手包了。 　　八月初，燕市高温褪去，尤其在山脚下，温度正好。 　　江江穿着小西装，脖子戴了个小领结，穿着皮鞋哒哒哒的在草坪上乱跑。晚回舟的同事都来了，一见江江这个打扮懵逼了下，颤颤巍巍互相问：“江江男娃啊？”、“好像是。”、“不会是江江的弟弟吧？”、“不像。” 　　江江已经跑过来了，高高兴兴的叫人，一副小主人的模样，拎着小篮子招呼大家吃糖。 　　全局队友反应过来，先不管江江男孩女孩，大喜的天，高兴就成。 　　婚礼是草坪婚礼，两边酒水甜品台，绑着的气球都是酒红色和黑色，特别与众不同。来宾特别多，晚回舟这边亲戚朋友不多，就是燕市的同事，云城的几个好友，还有齐家那边，大多都是沈判父亲们那边的。 　　沈判是天齐仁圣大帝的独子，地下的上来贺喜，上面合作的大佬也纷纷前来。 　　会馆被包了，草坪上能叫的上号的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燕市王局长也到了，携家带口的乐呵呵。 　　还有曾宏伟也到了。 　　“哥，都是小地方的，局长又怎么样。”齐明思吐槽了句。齐明轩脸已经有些不对劲了，端着酒杯小声说：“我看那边是不是X总？我在新闻上看过。” 　　X总全国首富靠前的那几位。 　　齐明思先否定不可能，再看去又认出了几位。 　　文化界的大佬、商界的大佬、政界的也有…… 　　这个沈判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两兄妹目瞪口呆看着这些他们父亲都请不来的大佬们。 　　会馆中。 　　换好衣服的晚回舟和沈判，两人都是一身黑色正装。晚回舟性格沉稳比较低调不爱色彩鲜艳的衣服，沈判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俩今天婚礼，连着礼服都是同色同款样式。 　　有句话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但在两人面前各有各的韵味，沈判穿黑色气势足不说话看起来还挺霸道沉稳，晚回舟样貌清丽身材修长纤细，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很是和谐完美。 　　交换戒指的时候。 　　阴界的所有人都很肃穆，眼神带着敬意的看向晚回舟。 　　婚礼结束，苏红跟齐贺多留了两天，齐家兄妹也没走，态度比之前要热络善意许多。苏红知道怎么回事，跟儿子笑笑说：“不用管他们，他们没什么大的坏心思，小孩子家家的。” 　　完全是逗着玩了。 　　晚回舟知道母亲心胸宽不在意这些小事情就放心了。苏红沉默了下说：“不管沈家什么家底，妈妈永远支持你。” 　　世上感情，谁能保证能一辈子都互相尊重相爱在一起。苏红自己都挫败了一次。 　　“妈，谢谢你。”晚回舟很信赖沈判，但不会在这时候说这个。 　　母子俩煽情不到一起，苏红是个爽利的人，晚回舟也轻易说不出煽情的话。母子俩心里彼此知道就成。 　　送走了苏红齐贺和所有来参加婚礼的嘉宾。 　　晚回舟向局里请了大假，现在才八月底，他的小腹已经微微鼓起来了。按照沈判爸爸的话，未来几个月就是大肚子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晚回舟第一遭经历这个，也怕上班出事没有硬来。 　　别墅里柏青常年不在，剩下两位晚回舟在婚礼上见过，还没休息两天，方晴得了沈判话又安排了不少出差的活，不过看两人表情一点都没不高兴，据说年终奖很丰富，像他们这样鬼差积攒功德多了，于修行有利。 　　晚回舟问过沈判这么浪荡下去，不修行怎么办？沈判厚着脸皮说他吃老本起点高，不急。晚回舟不懂底下规矩，特别询问了下方晴，方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最后呐呐道：“晚队，老板他就在终点生着，老板能出来干活已经很励志了。” 　　一年到头接不了几单的励志沈判。 　　晚回舟沉默了下，再也没提这个了。他现在休假，加上身体缘故，沈判自然不放心去忙，晚回舟也不会开这个口让沈判接单子，本来是怕对沈判修行有误，现在没事就好。 　　一月月过去，晚回舟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坦然面对。 　　他肚子高高隆起，身手不太灵敏有时候弯腰都是件难事，而且身体敏感，被沈判碰一下都会颤抖。晚回舟在性爱上一向比较克制，他保守传统，但这几个月下来，什么体位方式都尝试过。 　　“舟舟你放心，肚子里有我的血脉不会有事情的。”沈判安抚的亲了亲晚回舟肚皮。有天晚上他见晚回舟压抑自己，心疼了好久，“憋着不好，来我帮你……” 　　后来是变着花样哄晚回舟。 　　燕市第一场雪的时候，晚回舟生了，是个小男孩，胖嘟嘟的很安静，除了才生下来哭了那么一声外，其他时间饿了尿了也是软软的哼两声。 　　江江梳着长辫子又长高了不少，穿着小裙子白色长筒袜，亭亭玉立大长腿，这会凑到摇篮旁，小声脆脆说：“弟弟好漂亮呀，但是没我看好。” 　　沈判瞥了眼摇篮再看肥嘟嘟，心想肥嘟嘟的滤镜比他还厚。才出生皱巴巴红彤彤的小鬼哪里好看了？ 　　“嗯，你比他好看。”沈判真心实意道。 　　江江又仔细看了眼弟弟，很认真说：“我觉得还是弟弟好看。” 　　滤镜厚的沈判看不下去了。晚回舟坐在沙发上笑，身材没变依旧如初，因为最近被沈判各种汤补得，原本发寒的手脚也暖和了。沈判端着汤递给沙发上的晚回舟，吐槽说：“肥嘟嘟弟控吧？” 　　晚回舟看着目光离不开老二的江江，是有些弟控属性。 　　老二软胖，出了月五官很像沈判，依旧乖巧不爱笑，就是江江逗着哄的时候能笑两声，看着挺严肃的一个小婴儿。 　　取了名字叫沈停雪。 　　年过后，晚回舟就去复职上班了，沈判在家全职奶孩子，虽然他没奶。 　　老二跟江江不一样，江江机灵活泼天赋好，跟着沈判学习很快，慢慢长大晚上不用点香也能睡，还有精力虚体跑出去追着鬼玩。老二顶着沈判那张严肃的脸，不爱说话做表情，乍一看是个沉默严肃的小宝宝，其实全家都知道，老二只是乖巧软，性格随了晚回舟。 　　真的那种，跟江江小机灵鬼不一样。 　　一家四口在燕市住了几年，晚回舟带的整个大队全员办案效率提高，田军能独挡一面，吴强也磨的可以了。晚回舟快四十了，可这些年过去，他还是三十岁的样子，反倒沈判越来越沉稳锐利了。 　　燕市不能在住了。 　　锐利的沈判这会穿着居家服，兴致勃勃的掏出了张地图，跟晚回舟说：“舟舟，来试试，扎到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定居。” 　　“这么随意？”晚回舟愣了下。 　　“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反正时间长着，我可以陪你生生世世，你嫌哪里住的闷了，咱们就换地方，有利于我们夫夫感情新鲜感。”沈判逼逼叨叨。 　　晚回舟想到每天都有新花样的沈判，从来没怀疑过新鲜感会消失。 　　有沈判孩子，哪里都是家。 　　那就随性些吧。 第51章 番外二三合集 　　柏其锦比柏青大十岁, 十五岁时跟着母亲到了柏家。 　　柏家在当地算是富户豪门，那年柏母三十七岁，嫁给比她足足大二十岁的柏家家主，带着已经知事的柏其锦，所有人都说柏母嫁的好，那么大的高龄嫁入豪门富户吃穿不愁，当富太太。 　　刚入了门, 其锦姓氏就换了，成了这家最小的拖油瓶弟弟，上头有个比母亲小七岁的大哥。大哥有个儿子, 叫柏青，才五岁大，浓眉大眼神采奕奕谁都不怕，但又特别的乖巧。 　　柏其锦对生父没什么好记忆, 从小到大这人喝醉酒了就是动手打他和他母亲，等他十岁的时候又染上了赌博, 赔光了家底，偷偷想打他的主意—— 　　【不男不女的卖出去能得好多钱的。】 　　柏其锦闭上了眼不再去想过去。 　　柏母天生漂亮，柳叶眉鹅蛋脸杏核眼，因为过去被家暴造成了性子软绵, 时常带着一副楚楚可怜招人疼的模样，逆来顺受惯了，但就是那天咬着牙跟着前夫离了婚，带着柏其锦逃到了燕市。 　　母子俩过了几年苦日子, 柏母在餐厅打工，意外认识了柏家老爷子，然后就被迎回了柏家。不过柏母曾经遭受家暴又劳苦惯了，身体一向不怎么好，在柏家那些年起码医药不愁，不用担心儿子的学费。 　　在柏家能有瓦片遮盖风雨，自尊骨气值几个钱？寄人篱下看人白眼又有何妨？ 　　柏其锦忍住了，哪怕那个大哥言语挑剔，行事故意找他事，这有如何？现在母亲有药吃了。柏其锦在柏家谨小慎微过日子，但意外的，那个五岁大的豆丁柏青很喜欢粘着他玩。 　　每天放学回到别墅，就听到柏青欢快的问：“小叔在哪里？我要小叔抱抱。” 　　或者“小叔小叔，这个蛋糕好好吃呀，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柏老爷子独子，独子又只生了个柏青，全家上下都疼爱柏青厉害，即便如此柏青半点没长歪，活泼聪明，全家上下连同佣人都看不起柏其锦这个大拖油瓶，可柏青就喜欢跟着小叔屁股后面转，私藏都给小叔。 　　渐渐地，因为小柏青关系，柏其锦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到了柏青八岁那年，他母亲又给他生了个弟弟叫柏松。柏其锦也高考完了，报了外地的大学，远离了燕市，要说柏其锦对柏家哪里舍不得的可能就是母亲和小柏青了。 　　他不知道，自他走后，小柏青闹着要小叔叔，家里佣人被缠的没办法就哄柏青上了大学就能跟小叔见面了。柏青自小聪慧，从此每日好好学习连着跳级。 　　过了六年，期间柏其锦大学毕业了，留在北京工作，这些年很少回来。再次见面，记忆里白白嫩嫩的小柏青一直长得英俊挺拔了，眉宇间依稀跟小时候的活泼样子有些相像，不过跟他生疏了，像是有些怕他，不再跟前跟后围着他叫小叔了。 　　柏其锦心里有些失落。 　　又过了一年柏母身体查出了癌症，头发脱了人也憔悴消瘦泛黄，柏家老爷子跟着柏母离婚了，容颜不再留不住人，只给柏母留了百万和燕市的一套房子。 　　柏其锦回别墅取母亲东西时，正巧遇见了柏青，柏青长得比他高了，俊朗挺拔朝气蓬勃，而他这些年工作熬夜加班母亲的病，满身的疲惫气息。 　　“小叔，我要出国念书了。” 　　柏其锦愣了下，“你今年才十七？这么快——” 　　“我跳级了。”柏青打断了柏其锦的话。 　　花园里静悄悄的，绿荫遮盖，只剩两人，静的能听到蜻蜓蛐蛐声。柏其锦不知道为何心加速跳了下，对着柏青那双认真的眼，下意识觉得柏青要说出不得了的话。 　　“其锦，我喜欢你。”柏青一双眼清澈干净坦荡，“我十四岁遗精的时候就是你的脸，这不可能是对长辈的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其锦。” 　　柏其锦想到七年前他回到柏家，柏青对他闪闪躲躲可眼里又悄悄打量他。 　　那时候的柏青才十七岁，除了学习外就是小叔这颗恋爱脑，自小娇养长大，没经历过外面风雨，压根没看明白柏其锦眼里的忧心忡忡。 　　“阿青，你别胡言乱语了，你该好好上学，我是你小叔。”柏其锦果断拒绝道。 　　“你本来就不是我小叔，没有血缘，我们为什么——” 　　“是了，我以前是你名义上的，现在连名义上的都不是了。”柏其锦眼神冷了，语气冷冽果决道：“我不喜欢男人。” 　　等从柏家别墅出去，柏其锦一路上神色惶然，又是想到跟前跟后的小柏青，又是想到柏青学业优异，他这么个人，比柏青大那么多，凭什么耽误柏青？ 　　回到医院，柏母见儿子神色不对，以为是担忧她。便握着儿子手，徐徐道：“这辈子我太软弱了，其锦你别为我伤心，我命到这儿了，也别记恨你柏叔，柏家对我们诸多照顾，已经仁至义尽了……” 　　柏母瘦的一把骨头，一辈子性格软弱只会在苦里刨甜，被家暴也是默不吭声，但柏其锦印象最深刻在骨子里的是生父要卖掉他时，母亲的决然，抱着母亲哭的不能自已。 　　柏其锦童年凄惨，对比那个家暴酗酒赌博的生父，在柏家已经算是平静的日子了。 　　没半年柏母病逝。 　　柏其锦又成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对于姓氏改不改都无所谓了。这几年，柏其锦创立了公司，没了家人，柏其锦很拼，公司不过几年就成了燕市的新贵。 　　那一年柏其锦三十五岁。 　　柏青回国出了车祸。 　　兄弟俩一死一伤，柏家只剩病床上的柏松了。 　　柏青死了。 　　柏其锦收的尸，全都是血。柏其锦无法将冷冰冰陌生的尸体跟小时候的小柏青联系在一起，他想，这世上他最后一点美好的记忆也没了。 　　小柏青死了。 　　柏其锦不知道怎么收的尸，怎么回到家，连续几晚都是噩梦，梦到上一秒小柏青乖巧活泼的叫小叔抱我，下一秒小柏青就浑身是血没了性命。 　　无法集中精力办公，柏其锦只好去医院看柏松，这是柏家唯一的血脉了，是柏青的弟弟，他有责任照顾柏松的。 　　再后来。 　　那个夜晚。 　　合作方女经理邀请柏其锦吃饭，两人饭后在大堂说话，对于女经理暗示单身想结婚等话题，柏其锦知道对方意思出口婉拒了，他这个身子这辈子没想过组织家庭害好女人的。 　　尤其他现在一闭眼就是柏青的死。 　　结果柏其锦就看到了已经死的柏青。头发短了，人精神了，不似之前阳光，像是经历了什么浑身带着一层寒气，柏其锦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没想到真的是柏青。 　　“小叔，你先回去，我会给你解释的。” 　　柏青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不知道柏其锦立在原地神色复杂眼底带着一丝期望。实际上柏青自从当了鬼差后，没有任务时经常半夜化成虚体到柏其锦那儿。 　　柏其锦一人住，房间冷冰冰的，冰箱里都是速食，柏青就跟痴汉一样跟着柏其锦前后，看到柏其锦下班还要去医院看他弟弟，看到柏其锦回到家没胃口吃饭，饿的不行了随便煮点速冻饺子，可等煮好了吃了两三个又没胃口，柏青恨不得亲自照顾柏其锦。 　　只恨自己过去愚蠢。 　　章枫的案子结束了。 　　柏青终于化成实体出现在柏其锦面前，他成了鬼差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看到柏其锦先是高兴，半点也没害怕，柏青跟被挖了心一样难过。 　　这是他的其锦，是他爱的小叔，他怎么能这样被拒绝后就轻易放弃了？ 　　他的爱太浅薄了。 　　柏青自此后白天成虚体陪着柏其锦上班，晚回舟实体帮忙煮饭做家务照顾柏其锦。 　　“其锦，快瘦成一把骨头了，还不好好吃饭。” 　　“瘦肉粥，你胃不舒服喝这个好。” 　　“今天我学着煲了骨头汤，你尝尝是不是盐淡了。” 　　“其锦，穿粉色吧，你穿粉色好看。” 　　柏其锦死气沉沉按部就班的生活里因为柏青多了色彩，两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柏青又跟小柏青似得每晚吃完饭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就会慢慢凑过去撒娇说小叔抱抱我。 　　柏其锦动心了。 　　柏青能感觉到，但他要在进一步的时候，小叔总会面色发白仓皇逃开。 　　到底为了什么？ 　　直到姜环被绑架，柏其锦被牵连，遭人殴打，命悬一线，被关在废弃的工厂，漆黑一片。柏其锦浑身疼的麻木，有种回到小时候的冰冷，他很累，想就这样算了。 　　每当放弃时，就想到了柏青，先是那个叫他小叔抱抱的小柏青，再然后是给他煮饭照顾他的柏青。 　　他不想死。 　　柏其锦逃了，四周没有灯光，他浑身冰冷，趴在野草丛中，突然听到那两个绑匪说在这儿。 　　被抓住了。 　　柏其锦在绝望之际，心里只有一件事，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向柏青坦白。 　　本来想他可以拒绝温柔，他怕被发现后对方失望看他跟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不曾拥有再次回到之前生活就不会难受，可这些日子柏青如影随形的相伴，早已深入骨髓中了。 　　已经晚了。 　　柏其锦闭着眼等死亡之际，却被熟悉的怀抱拥抱住。 　　“其锦，是我，你不会有事的。” 　　在医院住了三天，柏其锦都是外伤，他不想留在医院，出了院回到家中。柏青前后照顾，忙来忙去。柏其锦想到生死一线时，抿着唇，开口：“阿青，你能帮我洗澡吗？” 　　“可以可以。”柏青还没听明白就满口答应，等反应过来，愣了下，“洗澡？其锦你——” 　　之前再死缠烂打柏其锦都不许柏青跟他一起洗澡。 　　没想到突然就—— 　　柏青没高兴，反倒有些犹豫，说：“其锦，你别为了这个为难自己，我会陪你一辈子。”他生生世世的生命，他会陪着其锦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阿青我需要你。”柏其锦拉着柏青的手去了浴室。 　　话是这么说，柏其锦解扣子时手指颤抖，柏青见了一把握着，拒绝说：“我救你不是因为这个，其锦，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因为要这个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爱你的，你不愿意等伤好了再——” 　　“闭嘴。”柏其锦脸色发白但神色很镇定，他看向柏青，咬了下唇说：“如果你能接受我，我们就在一起。” 　　衬衫滑落，柏其锦浑身青紫，他皮肤本来就白，又因为体质皮肤细腻，皮肤容易留下痕迹。到了裤子，柏其锦心一沉，裤子直接掉落在地上，然后苍白的脸，两颊泛红。 　　柏青衣着整齐，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喜欢的人这样在自己面前，说不兴奋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疼。柏青看着其锦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恨不得要了绑匪的命，柏其锦颤抖了下，还是没法脱掉内裤，而是拉着柏青的手慢慢放在他内裤边缘。 　　如果被拒绝，他还保留最后一层。尽管只是假象。 　　柏青手有些犹豫不知道其锦要做什么，但是其锦今天力气很大很固执，柏青心跳加速，慢慢的跟着其锦的手伸进了内裤中，一点点往下…… 　　那是—— 　　柏青震惊抬头看向柏其锦。柏其锦怕的闭着眼咬破了唇，柏青的震惊消散，只有满心的心疼，他终于知道小叔怕什么了。 　　“其锦。”柏青抽出了手，将柏其锦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不断亲吻柏其锦的发丝，“你是笨蛋，你是大笨蛋，你、我，我怎么会，你一定很难受。” 　　“不男不女的身体——”柏其锦声音颤抖。 　　柏青气得不成，抱着柏其锦，发狠的说：“你别乱说，你就是你，你就是我最爱的柏其锦，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柏其锦。” 　　是他最宝贝的小叔。 　　从小的陪伴与守候，终于开花，水到渠成。 　　柏青平日里叫柏其锦其锦，只有在晚上抱着柏其锦，才会悄悄地带着爱意和眷恋，诱哄说：“小叔乖乖，把腿打开……” 　　“小叔，真乖。” 　　这个时候，柏其锦会浑身轻颤，温软如水。 　　- 　　番外三章枫的罚 　　章枫害了三条人命，死了下了地府受了审判，打入寒冰城，每日受寒冰锥骨六个时辰，再无休止的做苦力，罚了百年。 　　他到死下了地府都穿着苏小凤的一身皮，其实也不全是苏小凤的，是他的也是苏小凤的。 　　已经不是章枫也不是苏小凤。 　　男不男女不女，章枫也不知道他是谁了。 　　寒冰锥骨，将每一节骨头冰封，彻骨的寒冷，然后被鬼差用锥子一节节凿碎，生不如死。他是鬼，死不了，披那身皮受罚更痛苦万分，但章枫不愿褪下那层皮。 　　这层皮像是他的保护色，没了它，章枫怕面对当初的自己。 　　刚受刑的鬼，都是鬼哭狼嚎形色凄惨绝伦，但唯独章枫除外。神色平静，受刑被凿时，疼的实在受不了只会闷哼一两声，一节节骨头凿碎，又拼了回来，再凿，循环往复，直到六个时辰满了。 　　受刑结束，接下来就是苦力，帮着鬼差捡骨头，磨磨锥子，干活慢了，被抽一两鞭子也是常事。 　　章枫像是行尸走肉的批皮白骨骷髅，对外界不闻不问。 　　这日二殿楚江王下来巡视，遇见正在受刑中的章枫，旁边判官管事上前，略略翻了书册低声给二殿下一一报备。 　　“是个可怜人。” 　　二殿下面带慈悲，他本生的容貌端庄，不像是掌管这寒冰城地狱的殿下，倒像是悲天悯人的菩萨。旁边判官掌事笑笑说：“二殿下，到了咱们这儿，都是可怜人。” 　　这冰封骨，一一凿开，可不是可怜么。但是能到他们这儿的可怜之人都是可恨之人。 　　二殿下知道掌事什么意思，微微点了下头，说：“六个时辰结束，将他带到我这儿，我有事情要交代他干。” 　　众鬼差都不知道这章枫到底怎么入了二殿下的眼，反正自这日起，章枫除了每日受尽六个时辰酷刑后，其他六个时辰都在二殿下身旁伺候。 　　刚开始是端茶倒水，章枫浑浑噩噩像是没有思维的白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楚江王并不在意，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不问章枫过去，不问章枫受刑。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殿下外出去了阳世，也带着受了刑法后的章枫。 　　章枫一身红衣裙子，描眉画眼似女子，容颜艳丽气质又冰冷让人难以接近，跟前跟后尽着自己职责，替二殿下端茶倒水。遇上不长眼惦记章枫好样貌，出口侮辱，章枫还没动手，一向温和的二殿下先教训了顿。 　　“你有错你受了罚，其他人就不能折辱你。”楚江王温声道。 　　有错就受罚，不能自轻自贱，不能任人折辱。 　　慢慢的，章枫眼里多了几分清明，不在浑浑噩噩的生活，有时候伺候二殿下也多了言语 　　“二殿下该休息了。” 　　“二殿下茶好了。” 　　楚江王要是看书，见章枫好奇也会借给章枫看，教章枫写大字，叫章枫沏茶，教章枫读书…… 　　整个阴间都知二殿下楚江王儒雅心善喜欢旧物古籍，现如今还是抚琴喝茶写文章，说是活的时候，二殿下也是跟文曲星下凡似得，写的一手锦绣文章，是出阁入相之人。 　　大智慧。 　　章枫从小没有父母管教，上了大学爱错了人，失去了自我。现如今在这冰冷入骨的阴间倒是找到了几分暖意。不知不觉的，章枫眼里心里慢慢住进了二殿下。 　　但二殿下高洁，章枫罪孽深重自知不配，小心翼翼藏着心思，再也不肯多开口吐露半分爱意，只会每天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二殿下。 　　地府无日月。 　　不知过了多久，有日，二殿下看完书，问：“章枫，这是你吗？” 　　章枫一愣，他戴着这张面具太久，已经忘了自己是哪样了。二殿下说完见没有回音，便叹了声继续看书了。章枫却难受了，他捂着自己心一愣，这里竟然难受了。 　　第二日，伴随着章枫死后的那张皮取掉了。 　　是那个二十出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章枫。 　　那张苏小凤的皮连同章枫亲手抄的送魂经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日章枫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他还是每日去受刑，但心里却平静安宁许多，那点曾经肤浅藏着的爱念也越来越深，深到他不曾再想。送鬼入城的鬼差见了章枫，总会笑着说：“章枫你跟二殿下久了，现在不像个鬼，倒像个小和尚了。” 　　章枫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他依旧跟着二殿下身边，但没几天，二殿下便给他安排差事，让他独自去阳间办事。章枫不习惯，但二殿下的吩咐，他总是竭尽全力去做。 　　有一日，章枫办差迟迟未归，错过了受罚期，众鬼差都在谈论说章枫这是跑了。 　　二殿下不信，亲自前往去寻，最后发现奄奄一息受了重伤的章枫。 　　章枫再次醒来，以为见不着二殿下了，却没想到自己睡在二殿下的床上，二殿下正在给他擦拭身体。章枫窘迫又惶恐，结巴道：“我、怎么劳烦二殿下亲自动手。” 　　“你能亲自照顾我，我为何不能亲自照顾你？”二殿下笑了，将毛巾放回，一手摸着章枫的唇角，那里有伤。章枫退缩了下，二殿下楚江王带着几分温柔，轻声道：“章枫，你可愿陪着我生生世世？” 　　“属下——” 　　“不是属下。”二殿下打断章枫的话，道：“是伴侣。” 　　章枫愣在原地，面色僵硬难看，许久声音沙哑道：“我配不上您。” 　　房间安安静静。 　　许久。 　　二殿下道：“罢了。” 　　章枫逃似得离开了这里，他加倍了受罚，浑身疼痛提醒着他刚才不是在做梦，但却不后悔，他配不上的。 　　这一事两人像是忘了，再也没提及过，章枫照旧受完刑去照顾二殿下，但是二殿下再也没给章枫单独差事了，走哪都带着。 　　两人形影不离，久到章枫的罚期结束了，他面色惶惶，不想去投胎，二殿下便留下章枫在身边，如同以往一般，章枫成了二殿下的鬼差，与二殿下同吃同住，久到某日，二殿下温柔无奈问道：“我给你了百年，你还没想好吗？” 　　章枫一怔。 　　二殿下倾身过来，唇碰了下章枫的唇。 　　而后莞尔笑问：“你不想我这样对你？” 　　章枫背脊笔直僵硬，许久，慢慢的点了下头，他自知自己不配，可是二殿下的温柔，他舍不得了。 　　“喜欢。” 　　他迟到了许久的幸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