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幽呆不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星际风水大师》 作者:痴嗔本真 文案: 千年前凭一张罗盘、一面八卦镜、一柄风水剑便在帝王前混得风生水起的丘延平死了,天道九九,丘延平泄露天机,即使一身功德也躲不过一道天雷。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揣着前世记忆的丘延平来到了千年后的新世界,这里的人没有听过风水,没有见识过点睛起龙的玄妙。 丘延平:给我一张罗盘,我就能翘起整个星球。 只不过丘延平没有想到,他这个前身居然是个有着婚配在身的人物。 【注意:不喜点叉,下本有缘再相见~ 星际是背景,应该不算正统星际文,风水是壳子,讲人情冷暖的灵异故事集~不足之处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比心心~】 内容标签:重生 星际 甜文 爽文 主角:丘延平,顾闻业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星际风水大师01   丘喵:天道定是看本喵不顺眼很久了╭(╯^╰)╮   上辈子丘延平是个拿着风水盘、八卦镜就能够在前王朝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不过他这个人没什么原则,凡事给钱的,他都算。   祖师爷的规矩,风水一事,顺应天命,切不可行逆天改命之事。然而丘延平非正统拜师学艺出身,虽随了祖师爷的姓氏,血脉里有那么一脉玄之又玄的关系,但是祖师爷的规矩听在丘延平耳朵里,就跟清风拂过岗,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他虽然给冠了古老的丘家姓氏,性子却是我行我素又有些离经叛道,不随着家族隐居山林做个淡泊名利的隐士,偏爱来这红尘里打滚,总觉得沾些烟火,也要比家里头那一张张木头脸要好。   作为丘家天分最好的小辈,却被禁了不准踏足风水这一块。家中长老不许他学,他就更要学出些个名堂,自己躲在藏书阁里偷摸着读堪舆,学相地。   后来下了山,还真让他在山外人烟处混出了名堂,最后抱着帝王的大腿,名和利都收攒齐了,竟觉得这世间有些无趣。   丘延平给人算命,给大业算命,唯独自己的命怎么也算不透。   家中长老看过他掌心的线,摇摇头感叹:“乱,是真乱。”   还是三头身嫩团子的丘延平眨巴着眼睛,问长老,“那会怎样?”   长老瞅着他那信任的小眼神,仿佛自己就是什么都知道的厉害长老,噎了噎,摸了摸自己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语焉不详地沉吟道,“……天道自有安排,旁人看不穿,也插不得手啊。”   后来丘延平被一道天雷劈中,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丢进了火炉里烤炙着,那时候丘延平想,什么天道对他自有安排,分明是天道嫌他爱凑热闹,总是插手了它的好事。   不过那样也好,反正他也厌了这世间百态,便是他在这人间救过人去过灾,留了个活菩萨在世的名声,拥金山银山,他也觉得心里空落无所去处,现在这一道天雷是罚他泄了太多天机也好,觉得他太烦人想早些收了他也罢,丘延平觉得这都不是个事儿,但求这天雷灌体的酷刑能痛快些过去。   ——要是家中长老早些告诫他,逆天改命玩脱了是要遭受这般严惩的,他定会悠着些。   虽说行规里这些都是默认规矩了,但是谁也没说过这天雷灌体加身究竟有多疼,只说满身功德会在最后剥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丘延平那时就想,他要功德有何用?人活一世还不能随心所欲多憋屈?要剥就剥了!   现在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定会舔着厚脸皮抱紧他满身功德,这功德如今在他身上抽去一分,加诸身上的天雷之痛便深厚一分——这功德,太有用了。   丘延平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天雷酷刑里不知熬了有多久,后来他在两眼一抹黑痛晕之前,心里念着总算是晕过去了,之后魂飞魄散也好,灰飞烟灭也罢,可随它去了。   然而后来他在恍恍惚惚中又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一片亮堂,丘延平就知天道定是看不惯他很久了,收走了他满身功德,又把他扔到了处哪哪儿都透着古怪的地方,就是不能痛快地给他个了结。   丘延平一撩长袍从地上爬起来,就那么动了动,还牵扯着骨骼肌肉拉扯断裂的疼痛,丘延平龇牙咧嘴了一下,灵魂上先前天雷灌体的阴影还没消退,这具身体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袍子,样式古怪,他扫了一眼四周围有些狼藉的地方,桌上瓶瓶罐罐碎的碎倒的倒,四五个穿得和他颇为相似的人浑身是血死在不远处。   丘延平微微咋舌,他这具身体的原本主人像是勉强从什么地方逃了出来,可惜没走多远就死透了,被他捡了便宜。   这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能及的除了身后狼藉的一片之外,全是荒草怪石,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妙。   丘延平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在淌血的一处大伤口,扯了身上白布便往伤口上狠劲压着,他稍稍倒吸了口凉气,晃了两下身体便往前迈开了步伐。这点疼,比他之前受的算不上什么,丘延平估摸着这具身体的状况,找不到大夫的话,多半再撑个一两个时辰就该嗝屁了。   他在心里再次琢磨反思,他上辈子真那么惹人烦?惹天道烦?   没让丘延平等太久,一辆不像马车的代步工具腾空过来,一样是由着畜生拉动,但那两匹马身上两侧个长了只翅膀,能在天上飞。   丘延平晃了晃身,他想他这多半是失血过多有了幻觉。   丘延平被救了,在地球一最好的医疗中心里住了小半个月,身上那样重的伤也都好得七七八八没什么后患。住院期间他摄取整合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让对他所处的地方有了些许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住在一个仿过去生存的地方做出来的一个模拟星球环境里,被称为地球一,这里还有地球二三四五六……就像过去燕赵韩魏等等一个个小国那样独立又泾渭分明。   ——丘延平费了一些脑细胞去了解地球星球这样的概念,新词汇和新概念乃至原主身份,这些都让他在这康复的小半个月里忙碌充实不已。   原身丘延平是地球一顶尖医疗科学家之一,温文儒雅,从小被收养在元帅府里,是元帅故人的遗腹子,托付给了元帅后便作为了元帅的孩子抚养长大,也许是科学狂人都有些孤僻古怪,原身和元帅家的关系没丘延平以为的那么亲近,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丘延平觉得原身和元帅家的关系比水还要寡淡几分,估计是蒸馏水了。   原身给外界的印象是个温文儒雅的成功医疗科研人员,但是整合了原身记忆的丘延平更清楚对方实质上是个有些疯狂的科研家,不惜手段进行实验,寻求最新的科技手段,这一次的意外危险,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实验出了差错,导致在场所有科研人员丧生,原身也死在其中。   在研究实验里为科学献身,也算求仁得仁了。丘延平看了眼窗外,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窗外楼下似乎要来什么大名头的人物,一班医护人员都在下面候着,神色紧张。   丘延平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两下手脚,出门晒太阳去了。   他就坐在离那边门口不远的小花园长椅上,晒了没多久阳光,脑袋上便被一层深厚阴影挡住,他抬头一看,嘴巴张了两下,熟悉的词就在喉咙口要出不出。卡壳了几秒后,他“啊”了一声,终于和记忆里的名词对上了,原力飞艇。   飞艇着陆,很快里头就有两排人推着一张病床跑出来,上头躺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年轻男人,面容冷厉,眉头隆起沟壑般的刻纹,丘延平在他身上觉出一股淡淡的死气,他视线落在男人冰冻住的双腿上,小腿处肌腱被割断,严重冻伤,不过伤不致死,他觉出的死气倒像是男人自己没了想活下去的意愿。   男人很快被医疗中心楼下严阵以待的医护班底接走送进了手术室里,那艘原力飞艇上的人全都留了下来,黑压压占据了半个医疗中心的一楼大堂。   丘延平轻声啧了啧,看起来受伤的还真是个贵人。他继续爬了会儿太阳,身上烤得暖洋洋了才又慢吞吞回到了楼上自己的病房。   他没两天就能出院了,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在相互融合适应。   元帅府家的人在这期间来了一次,付清了医疗费后就离开了,丘延平琢磨着等他出院了,要不要还钱还人情。可惜他没钱也没收入,原本的收入是靠科研成果来吸引资金投入,现在他的实验室出了重大灾难,多半没什么好发展的了,他得先想法子养活自己。   上辈子吃喝不愁名利双收的丘延平,这辈子被天道丢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名气倒也有,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利呢,那就没了,丘延平琢磨着把医疗中心的病患餐能不能克扣一点打包带走。惨,真是惨。   后来等他彻底伤好了出了院,丘延平发现这些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他的满身功德清零,那些天雷灌体的后遗症竟在他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后,一齐带到了这具身体上来,虚弱与尚能够容忍的疼痛始终如影随形,他本以为忍个几天就能熬过去,却不想他竟然因为过于虚弱被打回了原型。   一头缅因猫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对着镜子傻了眼。   喵喵喵???   原身记忆里可没说这样就会变回原形啊?先前快死了都没变回原形啊喵???   丘·缅因猫·延平再一次肯定了天道定是看不顺眼他许久了。 第2章 星际风水大师02   丘喵:天道快还本喵风水装备!   丘延平并不能很好地接受自己成为了缅因猫的事实,他正对着单身公寓里那面冲着大门的全身镜,不敢置信地抬了抬前爪,然后滑稽地失了平衡,摔趴在镜子面前。   丘延平:“……”   他以为就算他不习惯作为一只猫如何生存,原身的身体记忆至少能帮他很大的忙,但是事实证明,那没有任何用场。   丘延平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开始学习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四爪着地走路。他捂住了脸,天道对他实在恶意太大。   丘延平估摸着他这个状态多半是因为先前遭受天雷刑罚的缘故,导致灵魂力量削弱太多,以至于现在只能用最不需要消耗精神力的原型现身。   天雷刑罚的后遗症一直如同抽丝剥茧般,丝丝缕缕地抽走丘延平生命中的能量,上一辈子他有功德傍身,受惩时最是深刻感受到了这一身功德对刑罚的抵抗力度,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这身情况到底是永久性的,还是仅仅扛过一段时间就能结束,只能从最坏的角度先做打算。   他需要重新拿回他的功德。   唯有功德傍身,才能抵住这些生命能量的流逝。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只猫,他能做什么?   撇开这些,丘延平发现还有一个更加实际的问题摆在他眼前,首先他要学会的,是如何走路,如何上厕所。   emmmmmm尴尬了。   丘延平在他的单身公寓里找到了被塞在储物室最里头的猫砂,他上辈子没养过猫,也没心思去关怀一只猫,所幸原身作为一只猫该有的常识都在记忆里原封不动地传授给了他,他嫌弃地探出爪子拨弄了两下猫砂,然后大义凛然地跳了进去。   接下去的大半天时间里,丘延平一直在适应他作为一只猫的生活,如果当初在医疗中心里他算得出自己的命,知道自己不久后会因为功德清零变成一只猫,他一定趁着自己还是人形的时候,积极向上乐于助人,争做一名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攒足他的功德,可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掌心始终是一团乱线。   丘延平舔着水池里头盛满的饮用水,慢悠悠地想着,生命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与惊吓。   他把原身的房子逛了一圈,发现原身本质上似乎有些自恋,镜子随处可见,本来风水还算不错的房型位置偏因为这些镜子,败得一干二净。   镜照大门,门财对冲,败事业败钱财,该改;   镜照床前,吸人元阳,败健康败精气,该改;   镜照……   丘延平砸吧砸吧两下毛茸茸的嘴瓣,他起先还觉得原主是爱照镜子,家中随处可见大小镜面,现在逛了一圈下来,却觉察出了点不对劲来。   原主把自己的住宅愣生生摆出了镜引气的格局来,所谓镜引气,便是在家中正门、主卧、主厕、灶房四大方位四大关键点摆放平面镜面,镜面引阳输阴,时间久了,不仅破坏运势,对人的身体健康也是大有损害,不英年早逝就出奇了。要说这摆放是巧合,那原主也是个人才了。   丘延平不自觉地晃了两下尾巴,琢磨着原主看来是被人惦记上了。不过也是,就原主那不怎么人道的实验,不被惦记上也说不过去,仇家的数量说不定和他上辈子有的一拼。   这一点,丘延平倒不是特别担心,上辈子仇家他也不少,他给人消灾祛病,自然会碍到一些人的打算,论躲避仇家应付仇家,他算是个中好手,但前提也得是他还是个人。   丘延平揣着爪子埋在自己的肚皮下,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作为一只猫,他这两只猫爪子小肉垫也拿不起风水剑八卦镜来,还是随遇而安吧——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喵星人最热爱的动作之一,农民揣。   半暖的阳光通过公寓外侧墙体上的光感采集器原封不动地投入屋内,让丘延平舒坦地瘫在室内也能爬着阳光。身体深处传入四肢百骸中的丝丝疼痛让他提不起劲道,何况还是以一只猫的模样去做什么,他懒洋洋地张嘴打了个哈欠,心道给自己多放一天假吧,第一天成为一只猫,总该给点时间适应一下。   他这一趴一睡,就是待到了晚上,月光沁凉,丘延平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讶异地发现自己又恢复成了人身,全身赤裸,难怪会觉得冷了。   他在原主的衣橱里翻出一身衣服换上,搓了搓微凉的手,先是把卧室里头和正对大门的那两面镜子取了下来,然后思考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又变回来了。   难不成是像地球一上的狼人族类那样在月圆之夜会变身?还是天道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在夜里做个夜行侠积攒功德?   丘延平琢磨不透也就不去纠结了,权当是后者,毕竟天道还是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总不能让他因为变成了猫,无法行善事积功德这种原因就这么挂掉吧?好说他上一辈子还是做了不少好事,虽然也泄露了不少天机,但是一码归一码,雷他劈了,接下来天道总该让他好生活着了吧。   丘延平穿了一身低调行事的衣服,拎着两大面镜子找新地方摆好,正对大门口的那面调转了个方向,依旧放在玄关处,背朝大门,意为给财神爷让道,引财入室;另一面放在卧室的镜子,寻了一处背阳的地方,一是增加些许光亮,二来背阳处阴气略盛,镜物能吸气,摆放妥当的话,恰好能将阴气吸收了。   把原身的住宅换成宜居住的格局后,丘延平收拾收拾之后可能会用上的东西,做了些三脚猫的准备,整整衣衫出门了。   ——说是三脚猫的准备,主要也是因为他原本的那一套装备在来时就不见了,而这儿的材料不够齐全,他只能找些替代品过来,天知道这些“替代品”的效果会怎样,丘延平想着大不了打不过跑就是了,横竖搭不上自己的小命。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晨的光景,外面自然是没多少夜猫子还在溜达。   这个时间点,无论是在过去丘延平活着的时间轴上,还是在现在这个时间轴上,永远都是属于不良分子的活跃时间。他眯着眼潜心外放出些许神识,去探知周边的情况。   要是在过去,丘延平不会轻易用这样的方式去试探周围,毕竟神识受损麻烦很大,而简简单单一根蜡烛一枚铜钱足够让他锁定方位了。但是现在,他临出门前找遍了原身住宅的每块地方,都没找到这两样东西,只好认命放出自己的神识,他很小心,他可不想在灵魂本来就受创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神识也给搭上了。   丘延平在昏暗里蓦地睁开眼睛,散放出去的神识收拢回归,眼里闪过一丝银白的光。   ……   第二天,地球一上的星闻早播节目里播出了一条新闻:   “3月18日凌晨三点,突发大火又一次袭击了街道四区的一户住宅,火情严重,消防人员赶至后火情稍有控制,而后大火无故熄灭,没有人员伤亡。这是今年入夏以来发生的第二次住宅无故起火事件,大火起因和消失的原因有关部门仍在调查中。”   丘延平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蓄力一跳,按在距离地面约一米六七的墙壁光钮上——非常适合正常人类触摸的高度距离——关了内嵌的光屏电视。   他灵活落地甩了甩尾巴平衡了下身体。是的,在昨晚行侠仗义之后他又变回了一只缅因猫,连开个电视看看消息都得靠蹦跶。   昨晚发生大火的那处住宅便是丘延平昨日神识探知到的一片异样地区,他赶到那里的时候,亲眼看到大火无故突起,被困在其中的一家三口趴在窗口呼救,消防车的云梯搭上窗檐,却被烧断的屋檐棚顶砸断。   他注意到一片黑气,就像是大火烧出的浓烟似的,从打开的窗口飘了出来。丘延平知道那绝非寻常黑烟,但是救人却迫在眉睫,他无暇分心去追那道黑气。   三张符纸落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风眼在平地渐渐升起,砂砾转着圈儿,越转越大越转越快。   “去。”丘延平指尖闪过一道红光,三张符纸化为灰烬的同时,那三枚风眼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飞进起火的三层楼房。   大风就在室内刮起,室内的桌椅全都被卷飞起来,里头的一家三口抱紧了镶嵌在墙上的金属挂手才勉强没被卷起。   大风突如其来,风势猛烈得仿佛空气都被抽净,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好像再也吸不上氧气的窒息感让屋里三人都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然而下一秒,空气再次涌入肺中,而满屋的大火消失无踪,留下一屋的残迹和黑漆。   室内空气被风卷走,没了可供燃烧的氧气,大火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丘延平看了一眼平安无事的三人和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消防队,摆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深模样安静离开了。   一点功德星光没入丘延平的掌心,一丝暖意自掌心钻入体内,延至四肢百骸,骨骼深处因为雷霆刑罚而一直存在的麻疼之感也似有似无般消退了些许,丘延平握了握掌心,果真如此。   他跳上主卧软绵绵的床榻,猫爪子踩了踩枕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了下去。刚合上眼没过多久,丘延平便听到一声天外之音——   星际功德铺已开张,八卦镜、风水剑、星罗盘,一切装备尽在功德铺哦,客官在心中默念小功德,小功德会始终如一为客官服务哒!   丘延平被这意外的声音惊得猛地睁大了一对猫儿眼,后颈的毛都立了起来:喵???   -&-   在丘延平先前所住的医疗中心顶楼,一个穿着黑色圆领衫的男人面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即便还带着病容,他的坐姿也依旧笔挺带着军仪,男人伸手划过轮椅右手侧的光屏,点开了那条有关街道四区大火的新闻。   “报告将军!”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走进病房,面对着男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出声报告,“军部七处已经全部撤退,无士兵伤亡。休战协议即日生效!我们成功了!”   男人闭上眼,手指还停留在光屏上,微微顿了顿,他收拢手指,过了几秒轻轻颔首,“很好。”   一个士兵眼眶微红,他的视线落在男人的双腿上又很快闪开,他握紧拳头,大声喊道,“将军,我们都等着您伤愈回队!”   男人牵扯了两下嘴角,面部的线条微微柔和了一些,“军部四处的陆将会暂代我的位置,你们乖一些。”   “将军!”   男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该归队了。”   两个士兵依旧欲言又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声音微沉,命令道,“军号23407,军号23409,归队。”   “是,将军!”两个士兵一挺身板,行了军礼,红着眼眶转身走出病房。   男人看着病房门合上,他挥手狠狠打开面前的水杯碗筷,脸色难看地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腿。 第3章 星际风水大师03   丘喵:很好,这个男人成功引起了本喵的兴趣XDD   听见天外音提示说星际功德铺开张,丘延平摊开昨晚没入功德星光的那只手——对应的猫爪子,盯着爪心黑色的肉垫,“……小功德?”   “小功德为客官服务!”掌心里出现一个全息3D的小人,扎着一根冲天辫笑容可掬地朝着丘延平一躬身,脆生生地说道,“客官功德星光 30,累积功德星光共-1284,天雷刑罚抵挡值 3,可赊账换物的用度为300功德星光,客官可有什么想要的?”   “负的???”丘延平瞪圆了眼睛,六根胡须一颤一颤,他上辈子做了那么多事儿,功德清零也就算了,他有心理准备,可凭什么还是负的???   “天道九九,客官泄了天机,自然是有些小惩的。”冲天辫小人摇头晃脑,颇有些神似过去丘家长老糊弄还是团子时期的丘延平的那副模样。   丘延平:“……”   糟心地一翻爪心,丘延平把那功德铺给关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沦落成了背债人,背的债还是他过去最不稀罕的大功德。   过了半会儿,丘延平又把功德铺打开,喊出小人来,问道,“我问你,这功德星光负了会如何?那天雷刑罚是会一直跟着我,还是怎样?”   冲天辫小人回道,“客官,功德星光若是始终负着,那客官的天雷加身之刑就会一直持续,等到正了,天雷刑罚也就结束了。”   丘延平了然地点了点脑袋,一张猫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深思模样,“原来是这样……”   “不过功德星光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减少,不是始终有效的哦,客官要注意了。”冲天辫小人又说道,“客官问了那么多,可打算买些东西?”   丘延平觉得这扎着冲天辫的小人似乎有些怨气,他歪了歪脑袋,问道,“有什么东西?”   冲天辫小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缩略版的光屏,上面摆了近三四页的东西,都是丘延平熟悉的家伙,过去靠着走天下的东西,一个个明码标价。   他扫了一眼价格,沉默了几秒,“我能赊账换物的用度是多少功德星光?”   “300功德星光。”冲天辫小人鼓励道,“赊账换物的用度会随着客官功德星光的累积而上调哒!客官一定要多多行善,好好做人啊。”   丘延平发现自己连一把最低等的桃木剑都买不起,只得退而求其次,把白蜡烛和古币先买齐了。他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蜡烛和古币,生出一股一朝打回解放前的辛酸。   他就算是刚从家里净身出走,好歹还有一把打小跟着自己的桃木剑和星罗盘,哪有现在那么赤条条。   兑换好了东西,丘延平听到那扎着冲天辫的小人实时更新了他又升上去的负值功德星光,语气像是有了进账的缘故欢快了许多,丘延平听着小人欢快的语气,觉得更糟心了,他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大饼猫脸,半晌,他突然想起来,问着小人道,“你知不知道为何我白天会是猫身,晚上却又变回了人形?”   “待小功德为客官扫描一下!”冲天辫小人说道,然后三道淡蓝色的激光线从上到下,把丘延平圆乎乎的猫身扫了进去,冲天辫小人把扫描出来的数据传到光屏上,说道,“数据扫描显示客官的身体已经痊愈了,精神力受损严重,即是因为天雷刑罚始终在起作用的缘故。待到客官对天雷刑罚的抵抗值上了10,情况会好很多。所以客官一定要多多行善,好好做人啊~!”   丘延平撇了撇胡须点点头,算是摸清了现下的套路情况,就是要他多做好事儿呗,这天道也是让人琢磨不透了,上一辈子他好事做多了,天道嫌他泄露天机,被雷劈,被剥功德,到了这一世,却又反过来逼着他做好事,这算是个什么理?   丘延平觉得这天道的脾性就像三岁的小娃娃,说笑就笑,说哭就哭,说变就变。   惹不起惹不起。   丘延平趴在软榻上,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他瞅着光屏上被扫描出来的自己,微微摆了摆尾巴,有些开小差地问那小人,“你这扫描角度没找好,把我扫得有些变形了。”   冲天辫小人瞪圆眼睛,一口专业能力不容质疑的笃定语气,说道,“客官,小功德的扫描激光是最新型的,绝对实物扫描,没有任何角度偏差!”   丘延平一噎,真是胡说八道,光屏上头那只胖胖的猫怎么会是他!   丘延平一跃跳下软榻,跑到门口玄关处的全身镜前站定,端坐着瞅着镜子里头的那只猫,灰白相间的毛色,颈胸处是一块白色的毛领圈,脑门上还有一个M型的毛纹,一对三角耳朵高高支起,尾巴的毛发像羽毛似的散开,明明那么英勇神武!那光屏上懒洋洋的死宅猫哪里像他了?   丘延平踱着步,轻快地跑出了门,就算是只猫,他也是猫中帅气的猫。他那么帅气的猫,出个门上个街,不知道是不是会钓到漂亮的小姐姐呀~   丘延平扬着嘴瓣,微微眯起圆溜溜的猫儿眼,一张本来威严冷峻的猫脸愣生生透出了一股狡(wei)黠(suo)。   丘延平一直惦记着医疗中心里给自己温柔包扎过的漂亮小姐姐,虽然没开口说过话,但是动作轻柔眼神温柔,穿着一身白色工作裙,简直是女神本神了!   冲着这个目标,他一路往医疗中心的方向小跑着。丘延平表示他这绝不是色心上头,他一路跑来,也是为了侦查地形,搜集资料,为晚上的行动好做准备。   丘延平跑到医疗中心,之前看到的飞艇还停在医疗中心的停机库上,他瞅瞅那艘庞然大物,一艘飞艇就占了人三四个停机位,他扫了两眼便直接跑进大门里头,一楼的大厅今天空荡荡没什么生意,他正襟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乖巧地叫了一声。   “喵~”女神姐姐呢~   没人理他。   丘延平砸吧两下嘴,他那么帅气的猫,居然没人来撸他???真是没眼力见的。他一昂毛脑袋,踱着娘唧唧的步子,一步一扭地跑开了。   “那人过来干嘛的?”   “谁知道啊,一来就往大厅里坐着,也不去挂号。”   丘延平步伐一顿,整只猫身上的毛全炸了,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人!他不是只猫吗!诶哟老脸老脸没地方摆了……   丘延平飞快地蹿了出去,看到一间开着门的屋子就蹿了进去。   丢人丢大发了……他还当自己是只猫,大摇大摆没脸没皮地想钓漂亮小姐姐,还好真身没被人发现……   丘延平往地上一摊,有些心塞地挠了挠毛肚皮。无意识转头看看四周,惊得差点跳起来,女神姐姐就站在墙角!   丘延平有些小羞涩,踱着猫步走过去,喵了两声没引起女神的半点注意,他疑惑地围着女神转了个圈,然后目瞪口呆地发现女神背后的工作裙拉下了拉链,露出里头一个圆形的充电插头,和墙角的电线连在一块儿。   他家女神在充电。   充电?充电!!!   丘延平觉得自己受到了这世界满满的恶意,他家女神居然是个机器人……   丘延平又蹿了出去,一口气跑到自己熟悉的后花园才停下,今天连遭两回暴击,太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跑了一大圈脏透了的黑色肉垫,觉得很委屈了,女神变机器人了不说,还被人笑话,都叫什么事儿。   后花园靠里的长椅本来是丘延平住院时常占着晒太阳的地方,现在边上坐了个男人,男人坐在轮椅上,闭眼微微仰着头小憩着,丘延平打量着这个停在长椅边上,挡住了他的大半阳光的男人,男人的睫毛很长,面容虽然苍白没有多少血色,但是也挡不住带着贵气的精致和庄严肃穆。   身上缠着一股死气,配着男人的气质,别有一番独特。丘延平这般不走心地评价着,的确,男人本身的气质很好,唯独没几分活生生的人气,奇特的特质混合在一起。   丘延平认出这人是先前从飞艇上下来的军官,围绕在男人周身的独特气质,沉静中又蕴藏着暴风雨般的感觉,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觉得男人有几分老旧贵族的味道,刻板不苟,有着明确的目标,精英风,大概是他过去不怎么喜欢的贵族子弟类型了,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活得规矩,活得模板,但是眼前男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又让男人变得和那些人不太一样。   丘延平觉得喵星人的好奇大概是传染给了他。   在丘延平垂着眼睛思索着自己该不该随着好奇心走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着他。   早就在丘延平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虽然化成了原型能减弱不少动静,但是出入战场,男人的警惕程度早就过了正常的界,他不动声色想看对方要做什么,然而等了半天对方却始终没有动静,他终于有些不耐地睁开眼睛。   很漂亮的一只缅因猫。   男人面无表情地想着。 第4章 星际风水大师04   顾喵:我家那位在这地球上的名声似乎真的不太好   “你是什么人?”男人将丘·缅因猫·延平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这猫居然在他面前发起了呆?   丘延平僵着四个爪子待在男人的腿上,他竟然被一个男人提溜着领子拎了起来?这真的很侮辱一只公喵了。   男人微微挑眉,“还是说,只是猫?”   丘延平闻言,决定装死,他就是只猫,赶紧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地球一上的人虽然都是由猫化形为人,但是纯粹的猫也不是没有,男人见面前的缅因猫对他说的话没多大反应,便当只是一直普通的猫了。   他微微放松下来,在一只猫面前,他犯不着一直挂着高高的警惕心。   男人没有再说话,先前对着一只猫说了两句话就已经够傻的了,他微阖着眼,一手轻轻抚摸着腿上那只漂亮的缅因猫的白色毛领圈。   丘延平抖了抖毛,不得不说,男人撸猫的手法很不错,丘延平甚至觉得挺舒服,都想直接蜷在男人大腿上先睡个午觉了,但是一想到他现在趴在一个男人的腿上,丘延平一个激灵,从困乏中醒了过来,猛地挣开男人的手,一跃跳了下去。   男人睁开眼,看了眼一点都不亲人的缅因猫,朝着他还炸了毛,嘴角扯了扯。这小东西分明刚刚还享受得喉咙里发出小呼噜,一眨眼说翻脸就翻脸。   丘延平对着男人龇了龇牙,一甩尾巴窜进小灌木丛里溜了。   “顾将。”丘延平跑开后没多久,一个负责男人伤势的主治医生找了过来,“您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小腿肌腱二次生长情况良好,可以出院了。”   男人闻言顿了顿,他握住自己的膝盖,问道,“为什么我还是站不起来?”   “这……已经不在物理治疗能够解决的范畴里了。”主治医生说道,他顶着男人的压力,咽了咽口水,“有一位博士,姓丘,是专攻精神领域修复治疗专业的,您可以询问询问那位博士。”   男人垂下眼,姓丘,专攻那个领域的博士,也就只有元帅府家那位怪人了。他微微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不客气。”主治医生轻松了口气,“您的部下已经为您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您可以直接离开了。”   男人应了一声,操纵着轮椅转身离开。   “顾闻业!”医疗中心停机坪上,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小跑过来,“我来接你回家。”   “没大没小,喊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到青年,脸上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他纠正着青年的称呼,没有让青年推着他,他看着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着自己的青年,有些好笑,“你好好走路。”   青年听了下意识直了直背,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放慢了脚步,他余光瞄了两眼顾闻业的双腿,犹豫了几秒,开口问道,“哥,医生说过你还要坐这玩意儿多久么?”   “看情况吧。”顾闻业说道,“对了,你帮我约一个人。”   “啊?谁啊?”青年愣了愣。   “丘延平。”顾闻业说道。   “他?!你找那男人做什么?你不是想找他拿自己做实验吧?”青年跳了起来,咋呼地嚷嚷,“不行不行,门都没有。”   顾闻业摇摇头,“医生推荐。”   “……这医生怕不是收了那个男人的钱,合伙的吧?”青年讷讷地低声嘟囔。   顾闻业失笑,“胡说八道什么,帮我安排就是了。”   “那家伙最近好像也出什么事情了,和你前后脚进的医院,估计最近想见他也不容易。”青年不放弃地劝着顾闻业打消这个主意,去找丘延平治腿?开什么星球玩笑,那个男人可是声名狼藉在外,虽然具体做了什么事情都被掩得挺严实,但绝不是个好人,这种男人,最好保持着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   “顾闻乐。”顾闻业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反正我试着安排吧。”青年被顾闻业一喊,习惯了不去挑战大哥威严的顾闻乐撇撇嘴,改了口风,“你之后……打算做什么?”顾闻乐抿抿嘴问道,“你要是没打算,不如来我这儿?”   他查过资料,网上说受创人士不宜一人独处。   “来你那儿?我这幅样子能帮你做什么?”顾闻业卷了卷唇,微微摆手,推掉了顾闻乐的邀请,说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顾闻乐闻言没有再坚持劝说,点点头,“行,那回家了。”   顾闻业待久了医疗中心,也待久了战场,听到家这个字眼,心里涌上一丝熨帖,“嗯。”   丘延平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已经和先前那个在后花园有着两面之缘的男人扯上了关系,他没精打采地坐上返程的天际列车,觉得猫生好累。   看中的小姐姐不是人,奇怪的轮椅男人当他是宠物猫,而他,也的确在白天只能当一只猫……   要是丘延平知道顾闻业睁眼看到他时的第一眼评价,漂亮,那说不定心情会好一些,毕竟被夸了。凡是夸奖,丘延平向来是乐滋滋照单全收的。   天际列车上,播放着时事新闻的光屏轮播着消息,丘延平百无聊赖地听着,直到听到新闻里提到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发生的住宅大火,才微微提起了些精神,他支棱起两只耳朵,听着光屏里传出来的新闻播报。   昨晚那道黑烟没有被解决一直让丘延平有些在意,他听到新闻播报里提到受害的两户住宅地区,很快在心里有了一张大致的图画。   他将住宅的方位与八卦相对,第一户起火住宅位于正东位的震卦,第二户起火住宅位于正西位的兑卦,巧合的是,将这八卦再与奇门遁甲之中八门相对,就会发现,这两处各对应的是三凶门中的其中两门,伤门与惊门。   伤门属木,旺于春,休于夏,今年第一次的起火事件便是发生于夏季的季尾,起火住宅中一人三级烧伤,两人轻伤;   惊门属金,旺于秋,而现在,正值深秋,第二次起火事件有了他插手,有惊无险,无人伤亡。   丘延平稍一估算,便是把信息全部核对上了,而三凶门剩下的一门,便是死门。死门与坤卦相应,位于住宅区的西南角。   死门属土,万物春生秋死,故旺于秋季。   还差一场大火。   三凶门与三场无源火,合到一块儿便是三宫离火阵法,阵法一旦相成,便能破阳宅风水,逆吉转凶,住宅区里百户人口若长此以往居住在这样的风水宅里,那么阳寿未尽就得去地府报道了。   丘延平掐着猫爪子算了一算,要迎合奇门遁甲中的死门,必须迎合天时地利人事,三者缺一不可,算来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破死为生,丘延平眯着眼睛舔了舔爪子,这对现在没有任何道具的他来说,是个很严峻的挑战了。   作者:丘喵大大,你还记得你的爪子沾了大几里地的灰,还没洗过咩_(:зゝ∠)_ 第5章 星际风水大师05   顾喵:道理我都懂,但是这章我在哪儿???   住宅区的西南角是一处不住人的空房,丘延平夜里就去踩了点,那处是空房没人住倒也没让丘延平有多少惊讶,死门本就不宜人居,通常会在这处落建的,都是屠宰场、坟地、停尸间这类。   左松右柏立在空房的正门两侧,这两棵树本就是生长缓慢的类型,现在看起来有些像是发育不良。   在正门外一圈是两处小草坪,草都枯了,呈现出一派灰败的景象。   这处地方平日里就没什么人会过来,会来的,那必定是有所目的的。   说来,丘延平非常喜欢这个时空的发达信息链,他犯不着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算出来,上星际网动动手搜一搜,要知道的全都在网上摆着。丘延平找到了这处住宅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没人居住的空宅模样。   虽说这处地理位置的确不宜人居,但显然在过去,这里还是有人家居住的。死门的风水并非不能改变,既然有人住这儿,那么费些功夫改改布局,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幅凄凉状况。   曾经住在这儿的是一对小夫妻,夫妻两个平日里挺恩爱,就是偶尔有些小争吵,这本身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风水的格局加剧了这种争吵的程度,久而久之,就成了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后来有了孩子,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女人就出现了产后忧郁的症状。男人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一天下班回家,发现女人拿着买来逗孩子的玩偶熊,紧紧捂着孩子的口鼻,男人把孩子夺回来的时候,小孩脸上已经呈现出窒息的青紫色,没坚持到急救车赶来,一条小生命就没了。   女人当时的口供记录就是带着神经质的叙述,丘延平看见视频录像里,镜头中的女人侧歪着脖子,瞳孔涣散,“那个孩子一直在我耳边吵啊吵,吵啊吵,我实在受不了,就随手拿了东西堵住了,后来他就不吵了,一点都没声音了……”   那个女人没有被关押进监狱,而是被逮捕入了一家精神治疗医院,事隔一年,女人似乎神智有所恢复,因为受不了自己亲手扼死亲生孩子的事实,在病房里自杀了。   有些碰巧的是,女人自杀的日子和当年那个孩子被扼死的日子,恰好隔了整整一年。   而今天凌晨,是女人死后的一周年,也是孩子死后的第二个周年忌日。   这处空宅要说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那必定是今天,那个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会在今天来悼念自己的亡妻和刚出世不久的孩子。   丘延平可怜那个男人的遭遇,但是说得冷漠些,这些遭遇是男人自己做的恶果,风水在其中只是一支推动剂,若非男人忽略了自己的妻子,缺乏关心,也不至于最后落得这样的境地。   丘延平还记得以前丘家大长老摇头晃脑地讲学,他虽然被禁了足,不许去学堂听讲,但是偷摸着也去蹭上了几节课,其中有一回,大长老就说过,风水一行,是集了天时、地利、人和,人事在这三者之中是最易被忽略的。   世人都把风水堪舆之术想得太过玄妙,然,事实上究其本质,却也不过是先人因后事果罢了。   丘延平算计着那个男人命中有这一劫,救了这个男人,便是破了三宫离火阵,救了这百千住宅居民,但是也坏了天道的安排,丘延平趁着时间还未到,摊开掌心询问那功德铺里的小人,天道既要他行善,又不许他乱了原定的轨迹,这该如何是好?   掌心里,冲天辫小人摇摇头,说,“客官以为的天道轨迹并非一定是天道轨迹,客官看到的命数也不一定就是既定的命数,客官该如何自处,全凭客官自行决定,小功德也不好多加言语左右。”   丘延平听着小人似是而非的话,微微蹙眉,收拢了掌心抿起嘴。   看到的命数不一定就是既定的命数——这是在撺掇他救人?   那是不是万一之后天道不高兴了,劈了雷下来,那小人能搞个什么装备替他挡一挡?   丘延平撇撇嘴,敢情被雷劈的不是那小人,撺掇得那么明显,还说什么“不好多加言语左右”,虚伪,真是虚伪。   饶是这样想着,丘延平手上的功夫也没撂下。他在空宅的门栏之下埋下古币五帝钱,就是先前他向功德铺赊账换回来的,五帝钱能挡煞,缓解死门的冲煞之气,以防待到男人进屋,屋内煞气太盛,而他又缺了几样东西,不能及时救下男人性命。   其实照丘延平的性子,他更乐意直接把男人带离这块空宅,没了男人,死门就算在这儿也凑不齐阵法启动的要素,但是这么一来,到底谁操控布置了这一切就无从得知了。丘延平也不信那幕后之人会因为一计不成就放弃,他要是在这儿放走了对方,那恐怕就要等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他才能再次定位对方的位置了。   如果因为他的插手反而节外生枝出了其他受害人,那他真是犯下大罪过了。   没有让丘延平等太久的时间,约莫到了凌晨三点的光景,男人出现了。   说实话,丘延平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男人要选择这么个时间点,来这处空宅悼念自己的妻儿。直到他跟随着男人进了里屋,看到男人摆上了召灵的白幡,才明白过来。   凌晨三点,是阴气最盛,鬼怪最猖獗的活动时间,也是人身上阳气最低落的时候,这时候人往往能透过镜子见到一些白天看不到的东西,那是因为镜子本身就是吸气的东西。   用白幡招魂,于镜中阴阳相遇,这个做法在民间一直有着传闻。   人死生相隔,生人想要再见一见死人,会动这样的脑筋也无可厚非。   丘延平摇摇头,出手将男人的召灵打破了。   ——只可惜民间传言的多是些错误的说法,召灵召来的,用他们风水界的说法,是镜魂。   男人召灵用的镜子,应是当初摆设在家中的镜子,镜子吸人气,时间久了,家中活人的气息蕴养出了镜子里头的精怪,在这样阴气极盛的时候,镜魂就会以生人记忆里的模样出现。镜魂以生人的记忆为食,召唤出镜魂的人会一点点忘记他们想念的人,忘记发生过的事情,该记住的,不该记住的,一切都会忘得干干净净,人便也就活得浑浑噩噩了。   男人被眼前变故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惊喝道,“是谁?!谁在那儿?!”   丘延平正要出来,便听到一个有些变音的粗嘎声音从另一头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呵呵,看来今天还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小鬼。”   丘延平挑了挑眉头,小鬼?   “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男人的恐惧似乎因为这句话飙升到了濒临奔溃的临界点,本来嘛,大半夜的来死了人的空宅里,怀念怀念死人,续一续前缘旧情就已经够唬人了,现在还搞出这么一出来。   丘延平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跌坐在冰凉地板上的男人,没那么大胆子就别来玩这些东西,现在出洋相出大发了吧?   丘延平慢悠悠地从黑漆漆的角落里走出来,“我是好奇想过来看看,废了那么大心思布下三宫离火阵的老鬼,到底有多老?” 第6章 星际风水大师06   丘喵:善恶有报   丘延平不大度,被平白占了便宜念了句“小鬼”,没道理不还嘴回去。他从黑暗里走出来,大大方方地站在光亮处,眯了眯眼开口调笑着道,“怎么?你不出来?难不成是端着老鬼的架子?”   暗处的人发出难听的笑声,“贪图一时口舌之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丘延平扯扯嘴角。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懂得这些玄妙术法,不过可惜,就算你懂些皮毛,叫得出这阵法的名字,也阻止不了我。”对方阴测测地开口,一点火光自西南角的暗处升腾起来,终于,那人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丘延平捎了捎头,在对方放着狠话的时候,活动了两下手指,指缝间贴夹着一枚五帝钱。五帝钱约有人大拇指宽窄,外圆内方,方为镂空,镂空之处雕刻着一道符文,而钱币上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也同样刻着繁复一同的纹路,用以驱除煞气,他将五帝钱拍在身边瘫坐在地上没回过神来的男人脑门上,急速低语道,“气步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   “这是什么东西?!”男人惊呼了一声,伸手想去把东西取下来,却怎么扒也扒不开。   “保你性命的东西。”丘延平拎着男人的领子往后一提,丢到了角落里。   五帝钱封死了男人的灵窍,以免煞气入体——俗称附体。   “哼!保他性命?”阴影里的人踩着火光从角落里冷哼了一声走了出来,幽幽蓝火照得她脸色显得幽诡异常。   居然是个女人,丘延平颇有些意外,女人的相貌与先前他所查资料里,扼死亲生孩子的那个自杀母亲无异。   “晴芬?!”被丘延平丢到角落里的男人惊叫着瞪大了眼睛,喊出了自己亡妻的名字。   女人浑身颤抖了一下,旋即她的眼里流露出极端怨愤的神色来,一张容貌姣好的脸硬生生扭曲得狰狞,“闭嘴!”   “真的是你……晴芬,晴芬……”男人又哭又笑地从角落里爬了起来,就要往女人的方向跑过去,被丘延平一手臂挡了下来。   丘延平皱着眉冷声喝住男人,“别过去!”   “什么?”男人转过头看着丘延平,他打开丘延平的手,毫不领情,“那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过去?你是什么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里?你……”   男人一连串的问话还没说完,被丘延平猛地又是一拽一扔,整个人飞扑向了另一个角落,摔得不轻,丘延平急急闪过女人凌厉的攻击,夹起一枚五帝钱飞快钉在了女人的背心,女人瞬间动弹不得,面容狰狞地死死盯着前方角落里的男人。   男人被周晴芬这样死死看着,脸色都变得极其惨白,他浑身颤抖着往角落里缩去,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样看着他。   丘延平冷冷看了眼那个男人,绕到周晴芬的面前,周晴芬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碍着我?”   “无故伤人性命,这是要折大功的。”丘延平说道,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往他身后躲着的男人,问道,“你既已经死了,为何不去投胎转世重新来过?为何还要纠缠在这阳世间?”   “我死了,他却活着,我不甘心。”周晴芬恨恨地瞪着那个男人,眼里红光乍起,原本因为五帝钱定住的身形竟是又隐隐有了破开束缚的趋势,丘延平见状一纸符纸飞贴钉上女人的双肩,克住女人肩膀两点灵火,让对方再动弹不得。   “若非当年他对我冷嘲热讽,对我毫不在意,我也不会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不会亲手扼死自己的骨肉,都是这个男人造成了今日的一切,我要他死,要他全家遭殃,已慰我可怜的孩子!”周晴芬见自己受制无法动弹,狂怒地尖叫道。   “我没有!”男人矢口否认,他龟缩在丘延平的身后,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当初是妈说你的肚子不争气,我说过什么了?我一句重话都没对你说过!”   “你没说过重话?是,你无动于衷,你根本不在意你妈对我做什么!她逼我吃药,逼我做手术,就为了增加那么百分之一点几的受孕率,不顾那种手术疼得多么让人发疯!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讥笑我不孕,讥讽我早就该离开你李家门,你呢?那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就像个唯唯诺诺的胆小鬼,懦夫!”周晴芬狰狞着一张脸,恨不得冲上去把男人撕个粉碎,“后来我有了孩子,医生说这孩子宫位不好,可能早折在腹中,你妈又说什么?你妈说,你李家不能没有香火,这孩子一定得保住,无论是什么代价都要保住这孩子。”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恍惚,什么吃药,什么做手术,包括后面的那些话,他从来没有听他妈提过半个字。他晃着头,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怎么会是这样……”   “呵,那时候我说我要离婚,要离开你,我说让你妈给你李峰再去找个肚子争气的女人来续香火得了,你妈又说什么?她说你李家的地产集团要上市了,不能在这时候给人抓话柄,她把我弟弟一家邀到你家的一处郊区房子里,变相软禁,要挟我生下那个孩子。”   “我命大,母子平安,生完了孩子却得不到应有的照料关心,成天都看着你妈那一张尖酸刻薄的面孔晃来晃去,听着那孩子日夜不停地啼哭,你在哪里?你漠不关心,只在意你的公司,在意你的股份!”周晴芬一声声控诉,砸进李峰的心里,他痛苦地抱着头,从没想过在自己面前永远温柔端庄的母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却对着他的妻子,对着他的家庭,做出了那样无法弥补的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   周晴芬眼里的红光在李峰痛苦的道歉声里一点点浅淡下来,丘延平看着女人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缓缓开口道,“善恶终有报,李家老夫人真做了你说的那些事情,阳寿折损,也没几年可活的了,至于李峰,他不知情李夫人所为,而到如今也依旧心念着你,错就错在他太看重公司物质,而忽略了你……”   “我只是想给你和孩子更好的条件!”李峰叫道,他跑到周晴芬的面前,试探着伸出手,触碰上周晴芬冰凉的双手,“如果我知道我当年的忽视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晴芬,你信我,我是爱你的……”   丘延平看了一眼李峰,心里轻嗤了一声,李峰心里是有对周晴芬的爱意,但是比起周晴芬,他更爱自己,更爱自己的事业。倘若真全心全意爱着周晴芬,那些遭遇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晓?分明是已经把妻子遗忘冷落得过了度。   不过丘延平没有戳穿他,他看着周晴芬,说道,“无论他们过错如何,你都犯不着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更不该搭上其他更多无辜人士的命运。投胎转世,去找一户好人家吧。”   李峰鼓励地看向周晴芬,“我会永远爱你,永远把你记在心里,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憎恨变得不像你自己了,听他说的吧,离开这块你不该待的地方,去投胎转世,去找一个更值得你爱的人。”   周晴芬露出一分动摇,丘延平因为男人说的话更加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男人话里的虚情假意几乎可以漫出来了,他居然救了那么一号人,真是出师不利。   “我……也爱你,阿峰,在我临走之前,再抱抱我吧?”周晴芬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脸上的愤恨也彻底褪去,丘延平发现周晴芬长得很好看,是典型南方温婉女子的样貌,真是可惜了遇上那么一户人家。   李峰闻言上前一步,轻轻把周晴芬拥入怀里。   “你放开她吧。”李峰看向丘延平,丘延平闻言挑了挑眉,微扯嘴角挥手取下了定住周晴芬的五帝钱。   周晴芬轻轻把头搁在李峰的肩膀上,在李峰的耳边低低耳语,“他说得对,我的确不该为了你,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搭上这整片住宅区里的人命。我本来想,这住宅区是你李家地产名下,要是几年里陆陆续续死光了人,你李家地产也要一蹶不振,但是现在想想,却觉得这样实在不好。”   李峰身体颤了颤,因为周晴芬话里的狠绝后怕了一下,要是她真这么做了,他日后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把李家再次带回地产大亨的地位?   李峰后怕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周晴芬过去最喜欢他的那副甜言蜜语的暖意笑容,“我知道你一向心软,不会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是啊,其实要李家一蹶不振,只要你一人就够了,你母亲不是一直说李家三代单传,香火不能断了么,要是死了独子,恐怕这才是比事业跌落谷底更沉重的打击吧。”周晴芬继续说道。   李峰猛地睁大了眼睛,在丘延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周晴芬的手猛地插入李峰的胸膛,剜出男人的心脏,“我一直想看看,你李家人的心是不是都是黑的,没想到也是红色的。怎么还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呢?”周晴芬痴痴地笑,看着李峰瞳孔涣散开来,她轻轻一推,李峰滑到地上,血汩汩地从破了洞的胸膛里冒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汪血坑。   周晴芬看向丘延平,说道,“我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该报的仇我必须要报,该死的人就不该这样太平活着。你便是放心,我不会再牵扯进其他无辜的人,待到我大仇得报,该如何便如何,我毫无怨言。”她说完,周身蓝火将她裹入其中,她的身影在火光中一点点隐去。   丘延平垂下眼睛,看了眼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李峰。   死门,旺于秋,一人死。   他取下李峰脑门上的五帝钱和藏在门栏之下的五帝钱,转身离开了这片空宅。第二日,房地产大鳄李家独子李峰死于往昔所住的空宅的消息霸占了所有星网的新闻网站头条,李氏二老不堪打击,当场晕厥,遂送入星际医院。   三日后,李氏夫人因伤心过度,吐血身亡。   丘延平见到那李氏的尸体,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第7章 星际风水大师07   顾喵(面无表情却内心欢喜地):媳妇儿~   整片住宅区里的生命免于无妄之灾,这让丘延平掌心的功德铺升了一个星级,当天夜里,从整片住宅区里腾升而起的漫天功德星光汇拢进丘延平的掌心里,冲天辫小人跳出来告诉他,功德星光涨了千来点,能赊账换物的额度也扩充到了整整一千的额度。   丘延平挑挑眉头,比起这些,他更关心他的总体欠债情况变得如何了。冲天辫小人闻言拉出了一张明细单子,上头标清了他救了多少人,积攒了多少功德星光,又之前花去了多少,现如今统共还欠债341点功德星光。   这一趟单子跑得不亏。丘延平在心里想着,虽然是自己寻来的单子,没有报酬,但是能一口气还上那么多“债”,也是赚了。   他这两天没有往外面乱跑,因为他接到一封邀请,上面说希望借助他的专业知识,得到一些专业的建议。丘延平皱着一张猫脸颇有些头大,他看着光屏上的邀请信,反复出现的“专业”两字像是被画了着重符号放大在他眼前似的。   丘延平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这具不小心被他占了的身体原主,是个颇有些能干和专业知识的男人,他要不想被发现,可得夹紧尾巴好好想想如何掩饰一下芯子已经被掉包的事实了。   丘延平翻出了原身这十几年留下的笔记,笔记上的内容对于他这个有些古老的脑袋而言,过于超前了,他头疼地开始捡起那些知识,一点点消化。   那封光写了一个“顾家顾闻乐”抬头的邀请信自然是被他扫了一眼就关上了,既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事实上丘延平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而他也没有任何准备,能去用什么“专业知识”给出专业建议,所以丘延平便直接把这封信搁置一边了。   顾闻乐看着光屏里头显示已读好几天的邀请信,偏偏什么回音都没送回来,他轻哼了一声,抱着小光屏跑到自家大哥的卧房里,“哥!那人连个回信都不给!我就说那人又怪又傲得很,我们找别人去,求他做什么!”   顾闻业摆了摆手,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再去联系几个这方面的其他专家吧。”他一直听说元帅府家那个人性格古怪又乖张,听见顾闻乐说那人没回音,也不是特别意外,他轻捏着眉心,一手微微握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丘先生那儿你保持联系,注意点说话,别把人家惹毛了。”他叮嘱着顾闻乐,对顾闻乐不知为何就看不顺眼丘延平也是有些头疼。   顾闻乐撇撇嘴,“要保持联系你去,我才不干呢。”   顾闻业抿了抿嘴,说道,“好。”习惯了命令其他人去做这些“跑堂打杂”事情的顾闻业破天荒应下了,顾闻乐微微张了张嘴,“你……你就那么看好那人能帮上忙?”   顾闻业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仔细看过他的研究吗?”   顾闻乐犹豫着摇头。   “他的研究成果曾经帮助我们军队突破了一次人体极限,在一场本来必输无疑的战斗下得以全身而退。”顾闻业说道,丘延平的研究名声的确不好,星际政府也不会特意报道他的研究给士兵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是他作为将军,却是非常清楚其中起到的作用。   因此即便丘延平脾气再古怪,名声再狼藉,他也相信丘延平能给他的这双腿,带来一点希望。   “就是那场古长之战?”顾闻乐轻轻嘘了一声,倒是不知道丘延平还有这样的能耐,他抿抿嘴,说道,“好吧,我会继续联系他的,不过什么时候能约上就不知道了。”   顾闻业微微笑了笑,看了眼顾闻乐,“谢谢。”   他推着轮椅跟着顾闻业下了楼,滑到餐桌边上,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之后我会去星际械斗学院担任讲师,便不回来住了。”   “什么?!”顾闻乐惊讶地叫出声来,“你去学院?!”   “嗯。”顾闻业微微点头,“除此之外,我不觉得我还有别的价值。”他背靠着轮椅软垫,眼里闪过敛去锋芒的疲惫,他如果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那他除了一身战场上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外,对这个星球再无别的存在价值了。他想要活得有所价值,就只有把自己奉献给未来的士兵。   顾闻乐嘴角拉直成一条直线,“别这么说。”   “虽然我的腿没有知觉,不过光凭精神力操控机甲,用来应付学院里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顾闻业微微笑了笑,反过来劝慰着情绪有些低落的顾闻乐。   顾闻乐勉强扯了扯嘴角,强笑着调侃道,“也是,学院里的那些小孩儿该吃吃苦头了。”   顾闻乐第二天把自家哥哥送去了星际械斗学院。星际械斗学院是地球一唯一一所针对性的学院,这是一所专门培养士兵的地方,所有从星际械斗学院毕业出来的学生,都是能够直接赴战场的水准,也因此学院之中的筛选和考核格外严格。   这所学院里的械斗讲师一共只有三名,都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大兵,不过最近,讲师的人选又多了一人。   顾闻业,地球一上鼎鼎大名的大将军,胜战率高达78%的男人,是所有士兵心目中奉为战神的人物,要来星际械斗学院担任讲师了!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学院都沸腾了,就连那三个讲师,通知自己学生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按捺不住兴奋的模样,那可是顾闻业!   当顾闻业坐在轮椅上出现在整个学院师生面前的时候,场子里全都安静了下来,顾闻业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人,他按动轮椅光屏上的指示按钮,轮椅推动着自动滑行到高台的正中央。他微微摆弄了下系在他脖颈附近的微型麦克风,开口说道,“我是顾闻业。”   台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顾闻业静静等着台下的学生趋于安静,然后再次开口,“我会在接下去的时间担任你们的械斗讲师,我希望你们能够提前意识到,我并不会让你们轻轻松松通过考核。战场上的严酷不适合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士兵。”他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不重不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台下千来个学生心上。   大部分学生的视线都落在了顾闻业的双腿上,他为这些带着打量的异样视线停顿了几秒,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慢慢开口,“也许我会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让你们看清战场到底有多可怕。”他声音温和,没有被冒犯、被揭开痛脚的酸刻,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眼睛,说道,“我希望我的学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我希望你们比我更加优秀。”   “顾将军!您一直都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台下,突然一个学生喊道,他的声音很快得到了大部分学生的认同和附和,顾闻业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但很快,他嘴角再次拉成一条平直的直线,“欢迎仪式可以到此结束了,我们进入课程。”   顾闻业在星际械斗学院开始了任教的生涯,整个星际械斗学院的学生都好奇着这位新任教的讲师会带来什么样的教学方法,而一周之后,所有上过顾闻业械斗课程的学生都对这名新讲师敬畏不已。   即便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光凭强大的精神力,顾闻业就足以操控机甲给这些学生们好好上一课。   刚从战场退下来时的顾闻业,依旧带着一种几乎是身体本能的锋利,但是现在,他已经很好地学会将这些不适合放在学院里的锋利收敛起来。   星际械斗学院里的学生都觉得他们的新任讲师是一个温和又不失严厉的老师,以至于曾经深刻烙在他们心底的那个战无不胜的飒飒战神形象,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顾闻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曾经的战绩不该是由这些学生仰望、当作大山压在脊背上的,他希望有人有一天能够超越他——顾闻乐联系来的三个专家都无法对他的腿伤提出更好的痊愈方法,似乎已经对他的双腿判了死刑,为此,顾闻乐黑着脸把那三个专家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曾经那样辉煌的战绩已经是过去式了,而未来是属于那些学生们的。   顾闻业以为他会在学院里教导械斗,无风无浪地过完他的余下生命,但是没有过多久,甚至一个学期都没到,星际械斗学院里连番出现了数起学生打斗重伤的大事故,甚至有学生突然发狂主动攻击讲师。   顾闻业驱动轮椅赶到现场的时候,两个学生正操控机甲死死压在一个讲师的身上,让对方动弹不得,另一个学生高高扬起一把弯刀,缓慢迫近讲师的脖颈大动脉处,与对方僵持不下。   顾闻业精神一凛,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幽红的光。这道光是精神力具象化的体现,只有精神力极其强大的人才能够做到将精神力具象,他凭借着极其蛮横的精神力,硬生生将学院放在仓库深处的战斗机甲从最深处挖寻召唤出来。   星际械斗学院的仓库极大极阔,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容纳了数千台的普通机甲和十台战斗机甲,战斗机甲由于曾经发生过意外而被储放在了仓库的深处,十几年没有动用过。要从这么庞大的范围里找出机甲并且驱动,顾闻业的精神力实在蛮横精准得惊人。   机甲从远处倏地飞来,快得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隔着百米的距离射开学生手上几乎要刺入讲师大动脉里的凶器,而紧接着,流畅又快速的格斗动作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将那三个突然发狂袭击讲师的学生彻底制服。   只有战斗机甲才拥有这样可怕的战斗力。正因此,顾闻业在自己无法行动,无法及时救援的时候,才会费力动用学院仓库里搁置已久的战斗机甲。   “天啊……这是我们学校的战斗机甲吗?居然那么厉害。”   “那也不看看是谁在用!”   “顾教授居然找到了战斗机甲!上次我们特意去仓库那儿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那里实在太大了……”   险些被自己学生攻击的讲师王歌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向顾闻业道了谢,“多亏了你,顾将,谢谢。”   顾闻业摆摆手,他皱眉看着那三个晕倒在地上的学生,这是这个学期发生的第三次暴动了,这一次甚至直接攻击了讲师,性质也越发恶劣……   这个学院里的学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啊这里发生了什么?!”老校长带着一个年轻人走来,他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   顾闻业眉头皱得更紧。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那个年轻人微挑了挑眉头说道。   顾闻业看过去,握着轮椅把手的双手蓦地握紧。   居然是他始终求不得一次见面的那个男人!   丘延平看到顾闻业也是有些惊讶,第三次见面了啊,还真是有缘。 第8章 星际风水大师08(小修bug)   顾喵:媳妇夸我英雄出少年   “这位是鼎鼎大名的星际第一将军,顾闻业。”老校长为自己在职期间有一个星球第一将军作为自己学院讲师感到颇有几分自豪,他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向丘延平介绍道。   “这位是在精神领域颇有建树的科学家,丘延平教授。”老校长继续为顾闻业介绍道。   “早有耳闻,丘教授年纪轻轻便是为我军做出了诸多贡献,我一直很想亲自与丘教授见一面。”顾闻业坐在轮椅上微微抬头看向丘延平,他微微笑了笑,拉开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丘延平听得舒坦,倒是没有半分顾闻业实际上夸的是另一人的不好意思,他微微颔首一笑,虚伪地礼尚往来道,“顾将军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至少有三分是真心话。   他注意到顾闻业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看向他们时不得不微抬着头视线上扬,这个动作在心理上会增加几分自我处于弱势的暗示,但是显然,顾闻业看上去依旧是一个占据主导、极端自信强大的男人。   丘延平发现男人此时的状态和他几月前在医疗中心里看到的状态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是敬佩男人能够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扭转心态自我恢复的,毕竟从一个将军到双腿无法行走的残疾人……这其中变故宛如云泥。   说来丘延平会来星际械斗学院,是应老校长的邀请,过来给学生们做一个讲座。   老校长原话是说,士兵们有必要懂得运用精神力,不仅仅是用作攻击方面,更是自我保护,士兵们必须学会提高在战场上的存活概率。   对于这一点,丘延平不置可否,但这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原身的名声在过去实在算不上好,而原身本人从某些人道角度来说,也实在不算是一个好人,丘延平现在接管了这具身体,自然是打算在之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一些,那么洗白原身的坏名气,当然得从娃娃抓起。   丘延平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才接下了老校长的邀请。   老校长讶异自己的邀请真的被男人接了下来,这个讶异程度不输于当初他接到顾闻业的讲师申请通知书。丘延平的孤僻和乖张是他们这些玩学术圈里都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这个地球一上,有哪些脾气古怪、绝不可能给学生们做学术讲座、教书育人的研究博士,那丘延平一定位列其上——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   然而偏偏,最不可能的事情在短短一个学期里全都集齐了。最不可能的械斗讲师,最不可能的讲座教授,老校长觉得自己在任期间,光这两件事情就足够他好好吹嘘了。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丘延平啃完了原身留下的所有笔记。起先他还只是抱着充充门面,掩盖自己鸠占鹊巢的事实的想法,不过当他更加深入地领悟到精神力之后,他意识到这所谓的精神力,事实上与他风水一脉息息相关。当他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关系时,他不由得诚心潜入其中,彻底将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掰碎了,一点点消化为己用。   风水上讲究世间万物由三部分组成,即为气、数、象,三者不可分,后《葬经》亦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之不散,行之使之有止,故谓之风水。”,这两者中都提到的气,便是原身所专长研究的精神力。   在丘延平的时间轴上,所谓“气”被认作是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它不是被承认的物质存在,因为“气”无法具象化,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在这里,“气”是客观的存在,可以意动驱使机甲,甚至精神力高超的掌控者能够使得精神力具象。   丘延平曾经为了寻找异象,向外探出自己的神识,收回时眼里闪过银白的光,一转而逝,快得几乎无法辨别,那就是精神力具象化的体现;顾闻业为了搜寻战斗机甲,将精神力覆盖到整片仓库,消耗极大,眼里闪过的幽红同样如此。   风水师驱动“气”来感知周边万物,感应福祸避趋,而这里的战士机甲师,则驱动精神力控制机甲战斗,事实上,两者是相通的。   丘延平吃透了笔记,到后面总算能够彻底维持人形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星际械斗学院的邀请,他一转眼睛便是拍板决定过来,然而同一时间发来的另一封邀请函却是又一次被丘延平忽略了。   这一次他忽略的原因很充分了,那封邀请函每隔三天就原封不动地传一份新的过来,一字不改,一分不差,丘延平鄙夷着那上头邀请人叫什么顾闻乐的,请他还那么没诚意,搞个自动机器人来发邀请信,他才不去呢。   丘延平性子里带着两分猫的傲娇和高傲,微眯着眼的时候像极了慵懒又满脑子打着恶作剧主意的缅因猫。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的话,低笑了两声,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被老校长打断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跟我说说?”老校长介绍完了表面功夫,微微瞪眼看着地上三个昏厥的学生,有些气急地开口,这是这学期第四起学院暴力事件了,再这么下去,上头都要派人下来调查,顺便把他撤职了!   还想和丘延平套近乎的顾大佬:“……” 第9章 星际风水大师09(修人名bug)   丘喵:这位朋友,借你隔壁宿舍一住   被袭击的讲师王歌听见老校长的问话,站出来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在他正常示范学生如何运用精神力操控机甲的时候,三名学生出现了异样,先是与其他学生发生冲突,在王歌插手阻拦后,被三名学生作为首要攻击目标。   “这三个学生是我班上一向表现并不突出的孩子,这次爆发出来的战斗表现有些异于往常。”王歌说道。   “原因在这里。”丘延平俯身查看那三个陷入昏迷状态的学生,说道,“三名学生的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力严重透支,这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顾闻业闻言眉头微皱,“精神力严重透支?也就是说,这三名学生动用了他们根本掌控不了的能力,驱动机甲,袭击讲师?”为什么这么做?这说不过去。没有哪个进入这个学院的学生会那么随便滥用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于一名机甲师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攻击一个讲师不惜使得自己的精神力透支,这是有多大的仇?   “可以这样理解。”丘延平看了顾闻业一眼,停顿了几秒又说道,“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这些学生的攻击也许并不是出自本意,有人迫使他们使用了过度的精神力。”   顾闻业微抿了抿嘴,对老校长开口说道,“我们需要问一下当时一起上课的学生。”   在顾闻业将三名学生擒下后,其他没有涉事的学生都被校内其他人员遣散开了。顾闻业要知道这三名学生到底为什么突然情绪暴动,询问当时在场的学生是最直接的办法。   老校长点点头,说道,“我把学生们叫来大会堂里。”   “去大会堂就不必了,让他们来我办公室,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说。”顾闻业回拒了老校长的提议,大会堂这种公开的场合实在太杂乱,他想要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那最好还是私下里一个个询问过来,最后整合信息。这样做,要是学生里头有人有猫腻,消息一核对便能轻轻松松揪出来。   丘延平很快明白了顾闻业的用意,他赞同地微微点头,顾闻业冲他笑了笑。   “对了校长,既然最近学院里有些情况,那我们之前约好的讲座不如延后吧,等校长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再开讲座也不迟。”丘延平想起他这次来学院的目的,对校长说道。   老校长皱着眉头,他好不容易才约到丘延平,万一以后人家脾气又变了,不乐意来给学生开讲座了怎么办?他都把讲座的话往外放出去了,临时改约也难看……老校长腆着一张笑开成小菊花的脸,说道,“没事没事,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了,丘教授平日日理万机的,怎么能打乱丘教授的行程安排呢。我们按照原来的节奏来就好了。”   丘延平当老校长是在客套,他自认还是挺善解人意的,于是说道,“换个时间而已,也不至于。这样,我们把时间换到四天后,四天时间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好了吧?”——再说什么日理万机,他天天闲在家里,除了啃笔记本就无所事事,闲得发慌的时候还不如变成一只猫,至少一些猫玩具还挺能耗时间的。   老校长闻言忙点点头,又说道,“那不如这样,丘教授这几天就住在我们学院里头?学院里的讲师宿舍还有一间空余的,就在顾闻业将军的隔壁,这样也免得丘教授还要再跑个来回,舟车劳顿得很。”老校长觉得还是把人绑在学院里毕竟让他安心。   丘延平想了想答应了,他住的那处单身公寓距离星际械斗学院实在是有些距离,先前老校长派人来接他,坐的是一辆子弹头式样的无轨小厢车,跑得飞快,然而饶是速度飞快,也是用了快大半柱香的时间,而且他发现自己对这种极速小车有些犯晕,下车的时候悄悄找了块地方安静歇了会儿,才又恢复神叨叨的模样大步走出来。   这种遭罪的来回能省还是省了吧。   顾闻业听见老校长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在心里给老校长狠狠鼓了掌,老校长给力起来真是比他家弟弟好用得多!他家弟弟约了丘延平多久了?到现在半点进展都没。老校长一出马,直接把人安排到他身边来了。   顾闻业脸上挂起温和儒雅的笑,他看向丘延平,说道,“正巧,过会儿我带你去你的宿舍看看?”   “那就麻烦你了。”丘延平同样回着笑,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   老校长观察了一眼顾闻业脸上的神情,把自己刚想说的“我带丘教授去宿舍就好了”咽回肚子里,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但是顾大佬似乎对他突然很满意,老校长摸摸小白胡,心里念叨着年轻人的思想真是一茬跳一茬,琢磨不透呀。   丘延平随着顾闻业先去了他的办公室,由老校长通知过的当节课学生都在走廊里排着队,等着被顾闻业召唤进去。   这些学生一点都没有被讲师约见单独谈话的紧张和慌乱,反而一个个脸上都是兴奋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和顾将面对面单独谈话!”   “谁不是呢!”   “天啊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爸!他一定会在心底暗搓搓羡慕死我的!”   “天啊快让我们进去吧!顾将想问什么问什么,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万一顾将问到咱们班里谁早恋……你也把我们卖出去啊?”   “emmmm顾将在我心目中才是第一位!”   “叛徒!”   顾闻业出现在学生队伍的末尾,还没有出声,便是有学生发出小声的轻咳提醒,很快,原本还吵嚷热闹的走廊一瞬间就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丘延平见状微微挑眉。   顾闻业轻咳了一声,从人群中坐着轮椅穿过,“第一个学员请和我进来。其他小先生小女士们,请安静在门外等候,谢谢。”顾闻业的声音温和又清朗,带着距离感的微笑,偏又笑得如沐春风,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第一个学生脸上带着如梦如幻的笑跟在顾闻业身后进去了。   班级的学生总人数不多,一共也就二十来个,顾闻业问了近一半的学生后,看时间差不多是该用晚饭了,便稍稍作了中场休息。   丘延平随着顾闻业走去食堂,路上顾闻业安安静静的,丘延平觉得一路沉默有些尴尬,便挠了挠下巴,找话题道,“顾将军看起来像是一个凌厉不苟言笑的人,却没想到对着学生还颇温和。”   顾闻业笑了笑,说道,“我看起来像不苟言笑的人吗?”他倒是觉得自己自从进了这所学院后,自己形象上改观不少了,至少顾闻乐在一个月后见到自己的时候,惊讶得险些忘了还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   丘延平顿了顿,想起来自己最初印象里的顾闻业,是先前在医疗中心里遇到的那个有些死气沉沉的男人,而不是顾闻业以为的这一次见面,他微扯了扯嘴角,搪塞道,“有一点。”   “呵呵。”顾闻业低笑了两声,刚想说什么,又听到丘延平带着一些恍然大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对了,顾闻乐,这个人你认识么?”   顾闻业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 第10章 星际风水大师10   丘喵:顾将军,您的身材真不错呀喵~   “顾闻乐?”顾闻业脸上摆着无辜,略过了丘延平的问话,反过来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丘延平微眯了眯眼,抬手微微遮着正对着面的落日余晖,扭头对顾闻业说道,“就是时不时收到他的邀请函,锲而不舍得让人觉得烦。”   顾闻业微噎,说道,“那为什么不应他的邀请?”   丘延平轻轻啧了一声,“要是什么人的邀请我都应,那我可太廉价了。”他看着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顾闻业,突然笑了笑,说道,“你和顾闻乐,是有些关系吧?”   “……嗯,他是我弟弟。”顾闻业脸上挂着笑,没有一点尴尬的模样,“其实说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丘先生,还望丘先生见谅。”   丘延平了然地稍稍扫了一眼顾闻业的双腿,“你的腿,肌肉肌腱已经彻底愈合了,但是始终无法站立起来,这的确是与精神力方面有些关系。具体如何,待之后我看了再说。”   顾闻业微微绷直了身体前倾,他意外丘延平居然会主动提出为自己检查双腿伤势,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些激动,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微微用力,不过即便意外惊喜,顾闻业面上还是沉稳又风度,“谢谢丘先生。”   ——可能俗称,闷骚?   丘延平对于顾闻业这幅姿态,微微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客气。”   瞧,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过去一直不乐意搭理一个贵族精英款的人了,连开心喜悦的情绪都要端起来,藏在一张风度翩翩的面具下,给人的感觉就太不实在了。   顾闻业向来对旁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他意识到了丘延平的情绪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愉悦,但是却找不到理由,是他说错做错了什么吗?顾闻业微皱着眉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两个人之后便是一路无言地走到食堂。   食堂很大,八列长桌宽大整齐地列在食堂里,每一张长桌上都摆满了数十道不同类型的菜肴,长桌桌面宽阔,大约有一米半左右的宽度,每个学生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型飞行机器人,可以为他们夹取自己喜欢的菜品。   丘延平走进食堂,便是看到漫天的小型飞行机器人到处乱窜,他稍显惊讶地顿了顿脚步,顾闻业见状微微笑了笑,主动为他解释道,“这是布菜机器人,学生食堂稍微乱了一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教师用食堂。”   “学生和老师还分开来?”丘延平挑了挑眉毛。   尽管丘延平话里似乎只有简单的疑惑,但是顾闻业还是敏感觉出了丘延平眼里的戏谑和极淡的不赞同,他微仰头看了一眼丘延平,与他对视道,“老师在场,学生吃饭的时候未免会有些顾忌,放不开,还不如另辟一个单独的小食堂出来。”   丘延平“哦”了一声,移开视线,他跟在顾闻业身后,由顾闻业领路穿过一条窄小的林径,到了教师用的食堂。   “这片小林子倒是长得幽密。”丘延平打量了一眼林径左右两侧的乔木群,语气不明道。   “这片林子?”顾闻业听见丘延平突然开口提及不相干的东西,微侧目了一下,但也没发觉这小林子有什么值得丘延平额外注意的地方,他微摇了摇头,说道,“这片林子在我离校的时候还没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片的。前面就是食堂了,丘先生饿了么?”   “嗯。”丘延平收回视线,微微点头,他垂在衣袖里的指尖亮起一个白色圆球形的光芒,在顾闻业不注意的时候飞射出去,落入那片林子之间。   白色圆球就像是一个第三方视角,帮助丘延平观察整片林子的状况。   这片树林怪异的乔木分布生长有些让丘延平在意,槐木与杉木各列在林径的左右两侧,树木之间是整齐的三点三尺距离,若是连成一线,像极了八卦阴阳,槐木为阴木,意为阴极,杉木为阳木,意为阳极;还有这片人工特意开掘出来的林径,秋意才刚冒出了点头,便是惹得满地的黄叶铺满了地面,蜿蜒的路径走向从远处俯瞰,就像是一条倒卧在地上的金龙。   龙卧阴阳!   丘延平垂下眼,他不信这样的布局会是一种巧合。   龙卧阴阳,聚四象风水而大起,龙首正对处便是点睛龙穴,风水最佳的地方,然而这一布局却是有着致命的反噬。阴阳八卦事实上是用于围困正气极盛的金龙,金龙卧于此地,虽带来了极佳的风水,但同时,被围困住的金龙却是怨气极大,这般怨气久而久之,便是会渗透入这龙卧阴阳的大局之中,影响到周遭人事,绝非好事。   小径的左前方便是食堂,丘延平远远指了指小径的尽头,问道,“那幢建筑是哪儿?”   “嗯?”顾闻业顺着丘延平指向的方向望去,回道,“那里就是我们的教工宿舍了。”   “哦……”丘延平应了应,那看来教工宿舍就是这龙卧阴阳局最大的受益处。换句话说,他们要找的幕后之人,也许就是这所星际械斗学院的教师职工。   教工食堂要比之前的学生食堂缩水一大半,菜色也少,丘延平还以为教工食堂的饭菜会优渥一些,却没想到反而还不如学生,他有些微讶,顾闻业见此笑了起来,“丘先生是不是有些后悔,该去学生食堂那儿用饭?”   丘延平噗嗤乐了乐,“我看起来很失望?”   “嗯,像是没抓着把柄的失望。”顾闻业没客气,挺坦率地把丘延平的表情描绘了出来。   丘延平:“……”那看来他表情控制能力还有待加强了,居然真被顾闻业给看穿了。   两个人吃完了饭,丘延平又随着顾闻业回了他的办公室,盘问剩下的一半学生。虽然丘延平心中已经大致有了些许眉目,但是顾闻业这里的套话依旧让他发现了不少信息。   比如说今天上课的那名讲师王歌,似乎在学生中有着不太好的人缘,大抵是因为过于严厉又尖刻的缘故,平日里也没少被学生下了课捉弄。不过多是一些无伤大雅不登殿堂的小恶作剧,学生们也都懂得控制一个度。   ——当然,今天白天的事情显然都超过了所有在场学生的意料,这已经越过了界线,而且事实上,今天课堂里王歌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引起学生不满的举动和言论,他完全是由于阻拦学生们之间的争斗而被牵扯进来。   “王歌是这所星际械斗学院资格最老的讲师了,当初他也是我的讲师之一。”在盘问完学生回宿舍的路上,顾闻业设定好了轮椅行进路线后,便两手交叠在胸前,微抬高视线看向丘延平,对丘延平的询问表示好奇和疑惑,“丘先生怎么突然问到他了?”   “毕竟是这起事故的最大受害者嘛,总归是有些好奇他的背景的。”丘延平笑着打哈哈,忽悠道。   顾闻业好像没有对丘延平的解释起疑,他“嗯”了一声,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在我印象里,王歌虽然讲课的时候脾气略有些暴躁,但是还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尖刻,整个人都显得极有攻击性。”   丘延平挑了挑眉毛,“说不定是在你走之后的这几年里,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毕竟人的性格会因为巨大变故发生变化,他若是脾性大改,必定是有理由的。”   “也许吧。”顾闻业点了点头,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这是王歌的私事了,不在他该插手了解的范围里。   丘延平看出顾闻业意欲终止这个话题,他没有再询问下去。也许顾闻业觉得这是王歌的私事不该过多干涉,但是在丘延平这儿,王歌与这件案子有着直接的联系,那王歌的私事经历便不再是一个他丘延平不该插手了解的领域了。   丘延平打算之后自己去调查王歌的情况,不过在这之前呢,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是丘先生的宿舍,我的宿舍就在你隔壁。”顾闻业领着丘延平到了两人的宿舍楼梯口,宿舍楼是一层两户式样,顾闻业宿舍的对面就是丘延平,他停下了轮椅,微微笑着看着丘延平,“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那么,祝你晚安。”他有礼地朝丘延平微微颔首。   丘延平站在顾闻业的对面,两个人之间大概就隔了大半米的距离,他微微顿了顿,也跟着虚伪地笑了笑,摆足了有礼的模样,“晚安。”   这距离感硬生生又被顾闻业扯开了。丘延平心里极其不是滋味,他当然也不是自来熟的类型,但是两人先前分明是有些熟络的感觉,偏总是时不时被顾闻业那礼貌宝宝款端着的姿态不自觉又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仿佛又是两个极其陌生的人,这三番两次的,丘延平有些不自在地炸了毛。   他丘爷的精神力给人看病那是得按时收费的,他才不腆着脸主动凑过去给那谁谁看腿呢!他转了身进了自己的宿舍,砰地把门关上。   顾闻业摸了两下鼻尖,他似乎又惹了丘先生不高兴了。   顾闻业回了自己的宿舍,刚脱了上衣打算洗漱,外头的门铃便响了,他微挑着眉,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上,也没扣上扣子便滑着轮椅过去开门,“丘先生?有事吗?”他看到丘延平也不意外,这个时候会来按他门铃的,只有丘延平了。   丘延平看见顾闻业微袒露在外的胸腹,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巧打扰到对方了,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说道,“那什么,我临时起意住来,忘了准备换洗的衣衫,想问问你这儿有么?”   “我们身形差不多,你应该是能穿下的,请稍等。”顾闻业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去给丘延平拿衣服,他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丘先生似乎看起来极容易羞窘,一点也没外界说的那样性子乖僻又桀骜。   丘延平看着顾闻业进屋的背影,暗恼自己挑拣了一个不恰当的时间过来,下回他要是晚上敲门,他一定先在自己屋子里算一卦,宜敲门了再过去。   他暗恼着,却又不合时宜地想到顾闻业那半袒露在外的胸腹,他在心里头无意识地想着,顾闻业虽是下半身无法行走,但是这上半身的料,还是十足嘛。   咳_(:зゝ∠)_ 第11章 星际风水大师11   丘喵:差点放了顾大佬的鸽子_(:зゝ∠)_【学院暴动事件】   顾闻业拿来了丘延平要换穿的衣物,说道,“丘先生明早起来要用早餐么?食堂可以用早餐,不过就像今天晚饭一样,需要教师刷教师证启用布菜机器人点菜。”   丘延平想了想说道,“那麻烦顾将军明早来叫我一声吧。”   “好,我明早七点来叫丘先生。”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点点头,接过顾闻业手里的衣物,道了声谢转身进了屋子。   顾闻业的外衣尺寸和丘延平平日里穿的差不多,就是内衣尺寸稍稍大了那么一丢丢,丘延平在心底下意识地起了一下比较的心思,然后黑了脸。   他走出浴室的时候直接化了猫形,掠过床上那一床借来的衣裤,越过矮窗,跳了出去。   借着夜色的掩护,丘延平很是顺利地摸到了先前傍晚路过的那一小片林子,点上秋意泛着微黄的叶片在月光的照拂下,莹莹笼着一层薄淡的光,丘延平跃上树干,蹲坐在其上,微眯着一双猫瞳,金灿灿的猫瞳里闪过一道白芒。   丘延平将精神力覆盖住整片林子,槐木与杉木阴阳两隔,泾渭分明,位于小径的右前方与左后方各是教师食堂和学生食堂,正应八卦阴阳的两点,位置安建得稍有些偏差,不过不碍什么大事。丘延平了解在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像他过去所待着的时间里那般了解风水堪舆之术,因此八卦两极编排对应得不那么准确,丘延平也归于是背后那人学艺不精。   丘延平凝聚精神力,闭上眼。他虽是闭了眼,但心中却是敞亮分明一片,这满林的景致都在他心中缓缓展开,只见那条林径上所铺盖着的落叶在月光之下,有着淡淡的紫气升腾,而本应凝聚起大量福气的龙首正对处,却是什么气息都没有,再放眼环顾周遭,学生宿舍建筑四周皆是笼着极浅淡的黑气。   他猛地睁开眼,先前心眼所见的景便是应对着“气”数,龙卧阴阳之局并没有如丘延平所料想的那般,给龙首正对处的教师宿舍楼聚起极佳风水,那林径之下升腾而上的真龙紫气仿佛聚起又消散,并没有真正起到作用,反倒是被困在此处的真龙,那汩汩怨念缠上了学生的住宿楼。   丘延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林子,先是去了趟学生宿舍楼,在学生宿舍楼的正门门檐上留下一株五帝钱,又抬起猫爪沾了沾朱砂,画了一张黄符贴在不显眼的凹槽处,这些东西全是在他掌心功德铺随着他功德星光的累积升了级后,得以兑换出来,平日里便储藏在功德铺中,待到需要用时再拿出来。   安放了五帝钱,画了黄符趋避邪怨,丘延平做完了这些,那些原本笼罩在学生住宿楼周遭的黑气一点点退散开去,隐约间,仿佛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龙吟声,带着满腔的不甘不愿却又迫不得已。   丘延平迈着小碎步朝着教师宿舍楼的方向不急不忙地晃过去,虽然幕后黑手暂时还没理出头绪来,但是这学生间的暴动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丘延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埋头给自己理了理身上乱掉的毛发,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一早,顾闻业便来敲了丘延平的房门,丘延平睁开带着起床气的猫瞳,不满地舔了舔爪子,然后蹭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口再一眨眼变幻人形,披了外套,拉开一条细窄的缝隙,他扒拉着大门,探出半个脑袋,“有事?”   顾闻业看见头发凌乱的丘延平,微愣了愣,随即很快意识到对方可能还没睡醒,他有些抱歉地说道,“先前丘先生说要用早餐……”   丘延平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天花板上的电子钟屏,是他放了顾闻业的鸽子睡过头了。丘延平挠了两下头发,快速说道,“等我几分钟。”他话说完,砰地合上了门,然后便像一股风似的飞快窜回卧室里,穿上顾闻业给他准备好的衣物,又窜进盥洗室里,简单洗漱后巴拉两下头发,最后站定在玄关处的全身镜那儿,上下打量了下穿着顾闻业那套行装的自己。   不得不说顾闻业的穿衣品味不错,人靠衣装,换了一套穿衣风格的丘延平看起来确实还挺有一副精英模样的。   就是这带着点修身束缚感的衬衣和西装外套穿身上实在有些不方便动作。   丘延平撇撇嘴,然后打开大门,对还在门外安静等候的顾闻业说道,“久等了,走吧。”   顾闻业笑了笑,一边滑着轮椅滑下缓坡,一边说道,“没等多久。这身衣服穿你身上很合适。”   虽然出门前刚照了镜子,但是听见顾闻业的夸奖,丘延平还是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咧嘴笑笑,接下顾闻业的夸奖,“是不错,没想到我俩尺码如此相近。就是这些衣服包裹着有些束缚,不方便动作。”   顾闻业笑起来,“丘先生难不成还想在学院里动动身手比试比试?”   丘延平一噎,这人可真是不太会聊天了。   “去吃早饭。”丘延平略过顾闻业的调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气,说道,“饿了。”   在食堂里,两个人遇到了王歌,王歌看起来像是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显得有些精神不济,脸上的胡茬冒着青色,眼袋都微微垂了下来。   “王歌。”顾闻业率先打了招呼,他皱眉坐着轮椅滑到王歌面前,“你的状态不太好,今天还是不要带班了。”   “没事。”王歌摆摆手,他微俯身刷了下自己的教师卡,启动了一个布菜机器人,说道,“就是没睡好而已,还用不着请假。顾将,我先去用饭了。”他示意了一下,便打算离开。   丘延平突然开口,“王讲师脖子这儿好像有两个淤青?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王歌伸手摸了摸丘延平说的地方,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昨天被那三个小鬼按出来的,不碍事。”他挥挥手,找了一张桌椅坐下来开始用饭。   顾闻业看向丘延平,带着两分疑惑和不确定道,“王歌脖颈处的淤青……看起来不像是机甲留下的痕迹,机甲留下的痕迹是块状大片的,这两处淤青中间分隔,宽度也不过是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反倒像是……”   “人的两根手指头。”丘延平替顾闻业接下了话茬,他微笑着赞赏似的看着顾闻业,微微颔首,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在自己脖颈的相同位置上微微比划了一下,“是不是差不多?”   顾闻业脸色变了两下,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 第12章 星际风水大师12   丘喵:习惯真可怕 【学院暴动事件】   王歌脖颈处出现的淤痕让顾闻业心里涌上陌生的不安和警惕,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现在,他的直觉拉起了警钟,告诉他在这个学院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顾闻业心里惦记着王歌的伤,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些早餐便放下了,倒是丘延平,像是饿了一整夜的模样,胃口极好,一大清早便是吃下了一整条的油爆鲢鱼。   丘延平餍足地舔了舔嘴唇,昨天夜里消耗得有些大了,一早醒来肚皮空空,饿得他心慌。   似乎先前一个月变猫的习性一时半会儿改不掉似的,丘延平舔去了嘴角的残渣,眯了眯眼,又把指尖沾着的酱汁儿一同舔了干净。   顾闻业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淡红掠过丘延平细白纤长的指尖,他睫毛微颤了两下,轻咳一声,将随身放在口袋里的手巾递给丘延平。   丘延平微讶地看了一眼顾闻业,“哦,谢谢啊。”他接了过去,擦干净了手,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再把这沾了自己口水和酱汁儿的手巾还回去,“回头洗干净了还你。”   “嗯。”顾闻业应了一声。   丘延平心里腹诽着,这大男人活得还真是精致,随身带手巾的作风还真不像是一个上战场的大将军。   吃完了早餐,顾闻业去给学生上课,丘延平便在整个星际械斗学院里闲逛。学院很大,光是一个角斗场,用以模拟操作使用机甲的地方,就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这样的角斗场就有三个,再加上一些室内训练馆,用以特训学生体力的,逛遍整个学院靠两只脚丈量下来,还真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老校长生怕怠慢了这个传闻里乖僻又怪才的男人,特意腾出了自己的休息时间,跑来陪着丘延平漫步学院风光。   丘延平没回拒老校长的好意,老校长开了辆代步天际车来,他乐得搭个顺风车,而且正巧,他也有些事情想问问老校长。   老校长是个擅长交际话不少的人,丘延平一路上没怎么开口,便借老校长的口把整个学院都了解得七七八八,每幢楼、每个场地背后有什么历史,老校长都能给扣个七七八八的故事出来,丘延平咂咂嘴,这其中故事几分真几分假,他倒是不太在意,他佩服老校长这聪明绝顶的地中海脑袋瓜子里竟能装下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学院里的学生那么多,讲师却不过三人,这么一来,讲师的压力岂不是太大了些?”丘延平与老校长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   “那倒不至于,我们学院里设置的大部分课程其实都是大班,通常都是一整个年级一起上课,像之前丘先生见到的才二三十人的小班并不常见。三个讲师各负责一到三个年级,一天也就不过安排两到四节课时的样子。”老校长像是怕丘延平以为他压榨劳动力似的,忙解释道,“我们十分注重讲师的精神状态,绝不会过度使用师资力量。”   丘延平看了老校长一眼,心道压不压榨劳动力与他何干?反正他横竖是不会来这里任教的,这校长那么紧张激动做什么?他微微颔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转了话题,扯到王歌身上去,“老校长这么关心讲师,是对学生和讲师的负责,有心了。不过我注意到今天王歌讲师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精神不济,也是,昨天刚遭遇了学生的袭击,今天就赶着来上课了,是有些无暇顾及身体了。”   老校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仿佛被打脸似的,他轻咳一声说道,“王歌是我们学院里资历最老的讲师了,向来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轻易都不会请假的。”   “尤其是自从他课上出了次事故后——不过那次不能怪他,是一个学生不顾他的警告,偏要在他不在现场的时候启动机甲,导致机甲暴走,精神力紊乱受到反噬——自那之后,王歌就没有再请假过了,谁劝他休息都没用。”老校长为自己的优秀属下辩护道,他说起当初的那一场事故还有些唏嘘,“那个学生曾经是我们学院里最优秀的毕业生,也是王歌最看重的一个,那次之后,那个学生就成了一名植物人,精神力几乎土崩瓦解,只能靠医疗中心里的器械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可惜了,可惜了。”   丘延平轻轻“啊”了一声,“是A城的那个医疗中心?”   老校长点了点头。   就是先前丘延平和顾闻业都待过的那家顶级医疗中心,能享用里头顶级医疗配置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当然,丘延平是仗了原身在元帅府里的身份蹭上的,不然光凭他那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研究身份,怕是没人愿意救他。   丘延平在医疗中心养伤的时候,就对医疗中心里那个年轻植物人的事情有所耳闻。那个年轻学生叫付旸升,家里头是富甲一方的经商人,从医生护士闲聊时提起的内容来看,那场事故没有老校长说得那般简单。   付旸升出了意外后,家里头的老老少少都质疑付旸升的出事不是校方给出的说法那样,什么付旸升自作主张擅自动了机甲咎由自取造成的,当是有人心存谋害。付家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A城当时都拿这件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老校长不得不出面,强行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才算稍稍安静下来。   但是作为付旸升的直属导师,王歌却是一直以来都遭到付家的骚扰,听医疗中心里的护士说,王歌住的公寓被付家找到,于是层出不穷的事故频发,导致最后王歌不得不搬住到学院里去,才算勉强杜绝了付家人的执着报复。   丘延平那时候就在想,那个直属导师也是触了霉头,不过是教导了付旸升,就被学生家属一口咬定与凶手有关了。   丘延平故作不知情似的,好奇问道,“那个学生现在还活着么?”   “吊着一口气呢。”老校长说道,“也亏得是付家那样的人家,有财力供着他这样半死不活地待在医疗中心里。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作为学生的校长,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说到底,是那学生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这责任没有其他人该担啊。”老校长摸着半长的白胡子,叹口气说道,“可那家人几次闹到我这儿来,非要讨个说法让我把王歌交出来。就前段时间,还来闹过一回呢,还把食堂那儿的大片桃林全给毁了,诶……你说,好端端的桃树,又招谁惹谁了?” 第13章 星际风水大师13   顾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仿佛受到了挑战   “食堂那儿原本栽种的是桃树?”丘延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向老校长沉声问道。   老校长被丘延平冷不丁肃着脸的模样吓了一跳,稍稍结巴了一下,说道,“是、是啊,后来被毁了,就请了园艺师傅又看着种了些别的树来,不过终归是没有原本桃林来得好看。”   丘延平闻言微微缓了神色,园艺师傅?他脸上重新挂起不温不火的笑容,说道,“我觉得这林子也不错,别有一番风味,老校长什么时候把那位园艺师傅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正巧,我也让他为我家后院布置布置。”丘延平睁着眼说瞎话,就他那单身小公寓,哪来的后院地方?   老校长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道,“那改天看什么时候有空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老校长脸上僵了僵,干笑道,“行,我去找找当时的联系方式。”这位脾性可真急啊。   丘延平没有想到他这套一套话,还真套出了一些内容,他随着老校长回到校长办公室里,老校长看着自己有些乱的办公室,一张老脸略微挂不住地讪笑两声,说道,“丘先生稍等,我来找找。丘先生不妨在这儿坐一会儿,喝些茶水。”   老校长话音落下,丘延平便见到老校长的办公室里跑出一个刚到他腰间高度的机器人,肚子又圆又鼓,挪到他面前后站定不动,圆圆的肚子敞开外面的金属外壳,递出了一壶茶和两个小茶盏。   丘延平眨眨眼,接过其中一小杯茶抿了一小口,入口浅香,余味悠长,不过丘延平不是什么爱品茶的雅士,也道不出这茶好在哪儿。   上辈子皇帝也曾赏过他一些贡茶,那都是妃嫔极其眼热的,哪怕只是一小碟,都是受宠的象征,可惜丘延平不品茶也不爱茶,那些千金难买的贡茶都被他吩咐了下人去做成了茶叶蛋,牛嚼牡丹般耗去了。   ——茶叶蛋倒是好吃,他每日早上都能吃下二三个。   “丘先生要是喜欢喝这茶,我送丘先生一些。”老校长边找边说道。   丘延平舔了舔唇,借着茶水润了润微干的嘴唇,说道,“好啊,不过这不急,校长还是先联系上那位园艺师傅吧。”   他虽不是个会品茶的人,但要是有东西收,那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老校长尴尬地轻咳两声,那园艺师傅当初会接触上,也是对方主动联系上来的,具体怎么联系到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后来虽说留了联系方式,却不是如今星际惯用的光脑联系方式,对方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居住地址,可现在也不知道被他塞到了哪处去。   老校长觉得空气似乎有些闷热,他抬头看了一眼在门外笑眯眯等着自己的丘延平,觉得身上汗出得越发欢快了。   老校长费尽脑细胞琢磨着当初自己到底随手往哪儿丢去了,想了半天,顺便把大半个邋遢的办公室都快整理好了,总算让他找到了那张折了大半个角的纸,“原来在这儿!害我好找。”老校长吁了口气,总算是找着了。   丘延平放下茶盏走过来,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离学院还挺近啊。”就和学院的后操场隔了两个街道。   “走吧,校长。”丘延平笑眯眯地看着老校长说道。   老校长刚拿起茶盏灌了口水,听见丘延平说的,忙把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点点头,“走。”他在丘延平转身出去的时候又喝了口水,心道现在的晚辈啊,真是越来越不体谅老年人了。   顾闻业下了课,听见有学生说难得见到老校长出一次校门,便下意识留了意,闻言是丘延平与老校长一同出去的,他心里起了好奇,但也并没有刻意去找他们,毕竟他与丘延平并不相熟,人家要去哪儿,犯不着和他说,他也不该去多顾问。   他滑着轮椅去到王歌上课的角斗场,有着几个足球场大小的角斗场里,王歌和百来个学生站在最中央,每个学生身边都立着一架约有两米高的金属机甲。顾闻业寻了个角落处待着,看着王歌训练那几个学生,仿佛又看到了学生时候的自己。   王歌注意到顾闻业来了,他朝顾闻业微微颔首打了招呼,顾闻业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王歌见了便继续自己的讲学,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极为迅速也隐蔽,加上顾闻业习惯性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因此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角斗场里还多了一个人。   “机甲的控制必须精密到极点,因此,在你们的精神力不足以把面前为你们特殊制作的机甲撼动半分之前,学院中的专属训练机甲是绝对禁止触碰的,你们都听清楚我说的了?”王歌声音洪亮如雷鸣,他沉着眼色扫向自己的学生,仿佛鹰隼般的尖锐目光看得学生都微有些瑟缩。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练习了。”王歌原地解散了学生的队列,顾闻业滑动轮椅过来,便听到离着王歌远些的三四个学生在讨论着学院里曾经出了学生精神力暴动的事故。   顾闻业微微垂下眼,滚轮滑动的速度被他不自觉调慢了些许,足以他听完学生间的大半段八卦内容。   “听说自从付旸升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讲师他就特地研究了这个机甲出来。”   “我听我哥说,当年他和付旸升一个班,那个机甲就跟发疯似的,缠住了付旸升的精神力强取豪夺一样,硬生生把人给弄废了。”   “天啊……”   “后来王歌讲师来救人,那个机甲还攻击了讲师呢!”   “谁操控的机甲啊?”   “最诡异的就是这儿了,没有人在操控这个机甲,至少在当时现场操作有效范围内里,没有人有操纵机甲的痕迹。这个机甲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攻击学生和讲师,不然这件事情在那时候也不会被称为人傀机甲事件了。”   “你就瞎扯吧,没人操控机甲,机甲还能自己攻击人啊?”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哥当时在现场,他这么和我说的!”   顾闻业抬头看向王歌,王歌朝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显然这些学生的讨论声音足够让这个五感敏锐的教官听见,但是王歌并不想和学生说这些事情,因此态度也是不管不理任其说去。   “这个操作有效范围……是针对当时在场人的精神力最大值最小值估算出来的吧?”顾闻业轻声问道。   王歌点了点头。   顾闻业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人的精神力强大到足以越过这样的范围,从极远处操控机甲攻击,那么当时大部分人都认为是机甲出现了自我意识,也在情理之中了。只不过真的有人能做到吗?这样的极致范围就算是他,在没有其他药物或者道具的帮助下,几乎做不到。   而能够拓展精神力的药物、道具,那几乎是千金难求,有钱,还要有势,才说不定能求来极珍贵的一小瓶。   顾闻业没有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他来找王歌,主要还是为了王歌脖颈上的那道淤伤。先前丘延平比划的两根手指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什么人能够近身攻击一个退役教官,留下了那样的伤痕后全然而退,对方又浑然不觉?   多年从战的直觉让顾闻业对此生出了极高的警惕。   “说起来,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顾闻业话未说话,瞳孔却是猛地一缩。他的视线死死盯在王歌的脖颈上,那里本来早晨还清晰可见的两道青紫色指印淤痕,现在却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第14章 星际风水大师14   丘喵:顾大佬的手巾真是个好道具   王歌被顾闻业紧盯着生出一股凉意,他轻咳一声,一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死死盯着的脖颈,问道,“顾将?”   顾闻业回过神,他收回视线,看向王歌,只是问道,“你昨晚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况?身体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歌有些懵然地摇了摇头,“一切正常。顾将怎么这么问?”   顾闻业没有细说,在没有确定在王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不想引起恐慌。毕竟在自己脖颈最脆弱的咽喉部位出现两个人指淤痕印记,结果又凭空消失,这实在是有些吓人。   “哦,只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所以想问问你身体状况如何,需不需要和校长说一说,暂休一两日?”顾闻业卷了卷嘴角,不作声色地盖过了心里的念头道。   王歌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没多少笑意的微笑说道,“顾将多虑了,我很好。”   顾闻业闻言微微颔首,他轻拍了怕王歌的手臂,说道,“别把自己崩太紧了,当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责任究竟在谁那里。”他顿了顿,“我这句话并非是要为你推诿责任的意思,只不过你如今这般苦行僧一样的自我惩处,对付旸升遭遇来说,有任何意义和帮助吗?付家人认为你是凶手,所以希望你活得犹如身处地狱,但是事实上真正的幕后黑手,你我校长都清楚,那与你无关,应该受到惩罚的人还在外头逍遥。”   王歌垂下眼苦笑,“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来弥补我的失责。那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孩子,却在我的照看下毁了。顾将,这种体会你不会明白的。”   顾闻业闻言沉默了几秒,慢慢开口,“你觉得这种体会感受,我不会明白?”   他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微微摇头,王歌觉得在这一瞬间,面前的年轻将军似乎突然沧桑了好多。顾闻业看向王歌,平静地报出一个又一个名字,王歌很熟悉这些名字,这些都曾经是这所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也是他们眼里极具潜力的优秀士兵,送去了战场,却没能回来。   “这些人,都是我的士兵,在我的手下,我带着他们打下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役,却没能把他们带回来。他们是这颗星球得以如此安稳的牺牲品,是我保护不了所有人,这种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看重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死在敌人的枪火战矛下的感觉,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有体会了。”顾闻业说道,王歌发觉顾闻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那么平静没有波澜,他心脏微紧,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早就历经了比他还要可怕的战局。   王歌嘴唇动了两下,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来,“抱歉。”   “我说这个并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同情和抱歉。”顾闻业摆了摆手说道,“你需要丢开这个情感包袱。有些事情你无能为力,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你力所能逮的,做些有意义的,而不是自我惩罚般的苦行。”   王歌恍惚了一下,顾闻业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开轮椅,在那些试着操纵机甲的学生们之中转了一圈,轻声鼓励了几句后离开。   另一边,丘延平随着老校长找去了那个留了地址的园艺师傅处,那是一幢小矮房,孤零零地立在两幢公寓的中间,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小矮房门外是一个栅栏似的门禁,爬着几串红骨朵的叫不上名的花,把推开的活闩缠在了一起,看起来是有些时候没人进出过了。   老校长还在边上那面被爬山藤藏起来的墙上中规中矩地找着门铃,丘延平已经直接推开了那活闩栅栏,走了进去。   老校长原地愣了两秒,轻轻诶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这间矮房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推开门便带起一股的灰尘,夹着阴风,呛得老校长连连挥手捂嘴咳了两声,丘延平微皱着眉,视线转了一圈,矮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了,一眼便看全了。   老校长“啊”了一声,说道,“看来那个园艺师傅搬去别的地方了啊。”   丘延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本也没觉得能在这儿找到那人,不过是想来寻寻蛛丝马迹。   这间矮房虽然面朝南面,却依旧处处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若非现在正午,阳光正好,能直接从大门照射进来,不然整个屋子都是暗漆漆一片。   丘延平径直走进屋去,先是在床头扫了一圈,手掌心朝下,像是不经意般挥了挥灰尘,然后掌心一翻,一缕灰烟似的东西便随着掌心钻入了袖口。   “既然找不到那个园艺师傅,那丘先生,不如我再推荐一个?也都是行里响当当有名气的呢。”老校长站在门外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他大概是嫌屋里灰尘重,又觉得里头阴得很,便胆小得没有进去,只留在了外处照得到阳光的地方。   丘延平没有理会老校长,他步伐一顿,目光落在桌角边缘的一点暗红上,他半蹲下身来,视线随之下移,落在蒙了一层灰的椅脚上,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早上顾闻业借给他的手巾,抿了抿嘴,心说反正再脏他也是洗干净了再给人还回去,顾闻业不会知道的,这样想着,他拿手巾把那层厚重的灰抹去,深浅不一的暗红呈点墨泼洒状喷洒在椅脚上。   丘延平拿着手巾擦灰的手一顿,微微眯起眼来。   是血。   “丘先生?”没听到丘延平的答复,老校长又问了一便,他微微往里探了探脑袋,想看看丘延平到底在做什么。   丘延平利落地站起身,走到大门口轻快道,“好。”   “什、什么好?”老校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说给我再推荐个园艺师傅,我说好。”丘延平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就耐着性子迁就老人家记忆力不太好,重新说了一遍。   老校长“哦”了一声,眼睛眯起来一笑,像个老狐狸,他点点头说道,“我回头就给你找个联系方式。”这可是白捡来的丘先生的人情,得好好把握住了。 第15章 星际风水大师15(捉虫)   丘喵:顾将军真是个好人呀!喵~   老校长说要给丘延平介绍别的园艺师傅来,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找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处的联系方式了。丘延平抬头看看大好的阳光,正中午,他砸吧了两下唇瓣,是该吃些东西了。别的不说,食堂里的油炸小鱼干是真好吃。   丘延平迈着步子,朝顾闻业的办公室走去,要去吃午饭,那就得蹭着顾闻业的教师卡,丘延平有些懊悔他前面怎么就忘了找校长行个方便,给他办一个临时的用饭卡呢?这点小事校长肯定能搞定。   他一边在心里啧着自己错过了机会,一边目光搜寻着顾闻业的身影,他逮着一个匆匆路过的学生问道,“你们顾老师呢?”   “啊,我不太清楚……”学生缩了缩脖子,像只胆小的兔子似的,说完便赶紧调头走了。   丘延平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着像是严肃的教导主任?专抓学生小辫子然后严惩的那种么?怎么见到他就跑?   丘延平在办公室楼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好跑到外头去,学院一如之前说的,大得很,找个不怎么熟悉的人更是困难,丘延平撇了撇嘴,在想自己现在去找老校长要张临时用餐卡来得快,还是去找顾闻业蹭饭来得快。   他抬头看了眼老校长所在的那幢校长楼,离自己这儿的距离也有些远,半歇了心思,边往老校长那儿走,边找着顾闻业的身影。   “诶,小孩儿,见到你们顾老师了么?”丘延平走着走着又叫住了一个学生,那学生长着娃娃脸,身材瘦削,看起来就像十五六岁刚出头的模样,丘延平便直接喊了声“小孩儿”,努了努嘴问道。   “顾将就在那儿的花园里,刚看到呢。”那个学生回道,半点没被丘延平取了绰号的不满,丘延平多看了他两眼,小孩儿眉目清秀,眉眼平宽,山根高挺,长得极为周正,是他见过最为板正的面相,看得出未来极其顺遂又得意,他笑了笑,说道,“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起秧。”   丘延平微微颔首,心里一时起意,点了他一句道,“叶起秧,这个名字很好,秧字代表初生牛犊,起风顺水,未来一片坦荡。你且记得,万事皆变,独我不变,便是大成,心自坦荡,人自正派,一切可期。”   叶起秧微愣,眨了眨眼看着丘延平,大概是头一次听人说着那么玄之又玄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丘延平笑笑,没等叶起秧做什么反应,便朝着他说的方向找过去了。顾闻业在这个饭点时候待小花园里做什么?他心里纳闷着。   叶起秧看着丘延平的背影,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该说一声谢?那人……算是在夸他祝福他吧……?   丘延平找到顾闻业的时候,顾闻业正坐在轮椅上,停在一棵大槐树下头的阴凉处,虽然是秋天,但是秋老虎的大太阳也毒辣得厉害,顾闻业半阖着眼睛,像是在假寐,看起来极其疲惫,微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细碎而密的阴影。分明又凌厉的下颔线条让他看起来像是坚毅又脆弱的矛盾体。   丘延平刚走近就注意到他像是睡着了,便打算转身离开,免得扰人清梦,却没想到顾闻业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男人睁开眼,把他喊住,“丘先生?怎么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丘延平转过身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自己还把人家的手巾弄脏的前提下——他轻咳一声,带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两分心虚说道,“把你吵醒了?”   “本来也没睡着。”顾闻业笑了笑,轮椅推着他到丘延平面前,他微抬眼看向丘延平,“丘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顾闻业笃定丘延平是来找他的,是因为这块地方并没什么稀奇值得来看的,丘延平会找来,多半是问了人找来的,整个学院,丘延平熟悉的人里,除了老校长,就只有他了,丘延平只可能来找他。顾闻业勾了勾嘴角,眼里带着浅笑,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丘延平干咳着挪开视线,不太好意思与顾闻业对视,他说道,“肚子饿了,来借你的饭卡一用。一起去吃午饭?”   顾闻业哑然失笑,他点了点头,笑道,“是差不多时候了,是我疏忽,忘记了来找你,抱歉。”   丘延平听顾闻业这么一说,浑身舒坦了,他说道,“没事没事,改天我让校长给我也弄个临时饭卡出来,这样就不必每次都麻烦你了。”丘延平话出口,便觉得自己像是沾上了顾闻业的那股酸气的说话模式。   “不麻烦。”顾闻业笑容淡了两分,他顺着丘延平的话又道,“不过让老校长办张临时的教师卡,大概也需要几天的功夫,这种卡做得比较精细,需要花些时间。”   丘延平闻言皱起眉头,他顶多在这儿再待上几天功夫,光弄个卡也要几天?说不定等卡办好了,他也差不多该走了吧。那他办卡还有什么意思?   想着,丘延平转头,脸上挂上一个带点讨好灿烂的笑,“这样啊,那可能以后还是得天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顾闻业笑得真诚了些,又说了一遍。   丘延平点了快四盘油炸小鱼干,吃完一盘便又差使着布菜机器人跑去端一盘回来,顾闻业看着面前堆起来的光盘子,又看看丘延平吃得快速又干净的仪态,那模样丝毫没有消灭了四大盘小鱼干,并且还打算继续的样子,端端正正又优雅得一点都不像个大胃王。   丘延平见顾闻业没怎么动筷,他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不吃?”   “还在等那小机器人把菜送上来。”顾闻业说道,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整了整,严肃道,“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今天早晨我们看到王歌喉颈那处有两根手指头的淤痕印记,但是刚才我见到他……”   “那个印记不见了?”丘延平接口反问道,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他擦了擦嘴,看到顾闻业微微瞪圆了眼睛,脸上却还是一副强自镇定的样子,像是一只易炸毛却又永远保持一副高冷模样的……猫。丘延平不了解猫的品种,报不上名来。   诶呀有些小可爱。   丘延平分着心思想,顾闻业的原型喵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说起来,可能你不太能理解接受。”丘延平琢磨着措辞开口,“这样吧,等回宿舍楼了我再和你仔细说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   顾闻业顿了顿,沉默了两秒后微微点头,“好。”   “对了,你点了什么菜,居然要等那么久?味道应该不错吧?”丘延平话锋一转,眼睛盯着端着餐盘飞过来的布菜机器人,眼睛眨也不眨地问道。   “……烘烤肉汁酱小鱼。”   “我能尝一口么?”   “请随意。”   “……果真好吃。”   顾闻业看见丘延平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这盘菜,笑了笑,把菜推到丘延平面前,“你先吃吧,我再点一份。”   “啊,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啊。”丘延平冲顾闻业一笑,然后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享用起了顾闻业的酱小鱼。   顾将军真是一个慷慨的好人呀。   丘喵在本地人眼里可能就像个神棍(神经病)了_(:зゝ∠)_   丘喵:挠你哦! 第16章 星际风水大师16   顾喵:我说我媳妇是好人,可是他生气了QAQ   丘延平洗好了顾闻业借给他的手巾帕子,烘干好了给人送回去,顺便就着之前顾闻业要问他事情的缘由,进了人家的屋子。   顾闻业的房间格局和丘延平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简约的一室一厅一卫,墙壁是最原始的颜色,木头家具也都是宿舍里匹配的最初设备,半点都没一个将军该有的“特殊待遇”。   甚至也没有一点人气,除了摆放的水杯和卧室里的床具,别的地方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冷清又透着股寂寥的味道,丘延平微微怔愣了几秒,转头去看顾闻业。他本还以为顾闻业和前几个月他看见的那个透着死寂的男人已经判若两人,现在看来,却好像并非如此。一个人表面上装得再完美,生活里的细节却能泄露出一切秘密。   顾闻业没有注意到丘延平,他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抬手就能拿到的矮柜上,一边问道“丘先生喝什么?果汁?茶水?”   丘延平收回心思,左右这和他没什么关系,顶多过会儿看看他的腿还有没有得治,没必要太上心思,他听到顾闻业提出的唯二俩选项后,想也没想地回道,“果汁吧。”   顾闻业微点点头,去给丘延平倒水,丘延平便跟在顾闻业后头走动走西,顺便把人家的屋子打量了遍。   顾闻业一转身,便见到丘延平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轮椅的距离,他一晃神,手里的水杯微倾,被丘延平及时接过拿稳了,丘延平抿了口水,笑眯眯道,“诶不好意思啊,地形不熟悉,一不小心就走太近了。”   “没有关系,丘先生请坐。”顾闻业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丘延平便坐在整个屋子里的唯一一把单人沙发上。   “我弟弟平时会来看我,屋子里不摆一张沙发实在有些难为他了。”顾闻业停坐在丘延平面对面的地方微微笑了笑,解释了下丘延平正坐着的这张沙发存在的原因,毕竟在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家里摆着一把用不着的沙发实在有些奇怪。他两手下意识叠着金字塔的模样,微微正色,切入话题道,“先前我提到王歌,丘先生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那两道指印的消失?”   “嗯。”丘延平点点头,他坐在沙发上,比顾闻业坐在轮椅上要高出不少,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距离落差,他交叠着腿身体一前倾,手肘支在腿上,撑着下巴看着顾闻业,这个动作猛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他目光直视着顾闻业的双眼,开口道,“我的确早就料到了那两道指印会消失,我还知道这两道指印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留下的。但是,这个答案我不觉得你能够轻易接受相信。”   顾闻业微蹙起眉头,并不满意丘延平这个说法,同时有种自己被愚弄又或是小瞧的感觉,他声音微沉,带上了一点强势的味道,“丘先生请说。”   丘延平并不在意顾闻业这个态度,既然顾闻业做好了准备,那他不介意给顾闻业一个大大的刺激,“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枉死之人的冤魂和执念是不会轻易离开人世的。王歌颈脖处的那两道指印便是证实了,他的身边的确这样的魂魄缠绕,那两道如同指印一般的淤痕其实并不是真正因为被掐所致,它更像是一种被标记的痕迹,我们称之为,蠡。”   丘延平注意到顾闻业想要打断自己,他竖起手指,靠近顾闻业的唇前,顾闻业发现丘延平的手指很白,指尖是红润的粉,丘延平轻嘘了一声,说道,“别打断我,顾将军,我在向你展示一个你从未知晓的新世界。”   “所谓蠡,便是带有强烈执念不愿离世的魂魄在阳间留下的印记,被标记上的人多是与那个魂魄生前有着诸多牵扯,而一旦被标记,就像是被蠡虫蛀咬的木头,像是久经磨损的器皿,迟早会折,王歌的性命,迟早会因为这蠡,被磨耗殆尽。”丘延平收回手指头,看着顾闻业慢慢开口,“我知道你会质疑我,顾将军。这对你来说,应该是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是信不信在你,我已经把你要知道的答案告诉你了。”   顾闻业没有说话,他盯着丘延平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是真的。”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他从丘延平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方并没有胡扯,尽管这一番话听起来就像是一派胡言。   丘延平轻笑一声,晃了晃脚,“我骗你做什么?又没好处。”   “你能救他。”顾闻业依旧是那副陈述又笃定的语气,让丘延平既讶异他的接受程度,又有些想笑。   “你倒是接受得快。”   “我看不到第二个选择。”顾闻业说道,他多年对敌的经验足以让他辨别一个人是否在说谎,是否在隐瞒,当他意识到丘延平所说的没有丝毫欺骗他的意思,他很快做出了最优的判断。   丘延平听了兀自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他咧开一个笑容,“不愧是顾将军,我还以为你会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他顿了顿,故意又逗他,说道,“可你为什么觉得我救得了他?我又凭什么要费工夫,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在这个星球上,我的名气可不太好,慈悲心怀从来和我没什么关系。”   顾闻业愣了愣,他微皱起眉,“你救了很多人。我知道。”   丘延平嘴角的笑容淡了点,他知道顾闻业说的是原身,他微直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上而下看着男人,“顾将军,你要我救王歌,那我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第17章 星际风水大师17(一更,补昨天~)   顾喵:媳妇儿要我做啥我做啥,绝不含糊   丘延平环着胸站在顾闻业面前,他看见顾闻业的脸上在他说完后露出一刹那的空白——虽然那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但是丘延平并没有错过——显然,顾闻业没有想到他会抛出这个问题来。   也许向来顺风顺水要什么得什么的顾将军,还没尝过被人要求报酬的滋味,丘延平不坏好意地这样想着。   顾闻业的两根食指轻轻搭在一起又分开,像秒针滴答滴答似的节奏,他在思考着自己能给出什么样的报酬,足以让丘延平心动,他微微侧头,想了几秒后说道,“如果丘先生看得起,我可以答应丘先生任何一个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定会为丘先生达成。”   丘延平的视线随着顾闻业的这句话,并不礼貌地落到了顾闻业的双腿上,顾闻业手指微顿,脸上还是那副泰然自得的样子,他微笑着由着丘延平打量自己,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丘先生有办法能让我的这双腿,重新站起来,那么丘先生,我能为你做得更多。”   丘延平笑了起来,一双柳叶似的桃花眼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顾将军一定是谈判桌上的好手,把给我的报酬和自己的福利连一块儿,这是吃定我了?”   “这个取决于你,丘先生。”顾闻业看向他。   丘延平舒展了下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懒懒散散地坐回了沙发上,“希望顾将军记得自己的承诺,我很期待一个真正的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顾闻业身体一僵,旋即眼里闪烁出极亮的光,他下意识地前倾着身体靠近丘延平,“丘先生真的有办法?”   “试试。”丘延平耸耸肩膀,没有给出既定的说法,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顾闻业,他难得见到这幅有些失态模样的男人,不过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也在情理之中,他想到这儿,稍稍正了正神色,没有再揶揄什么,他说道,“顾将军,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肯定的答复,不过为了我自己,我会尽力的。”   顾闻业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微颔首道,“有丘先生这句话就够了。”   丘延平轻咳一声,不知道顾闻业哪儿来的对自己的信心,也许前身“怪才”的名气太响当当了?不过这对丘延平来讲也算不作什么压力,他虽然不是原身,对精神力有那样敏锐的直觉,但是他有他的法子。   这世间疾苦百病,无非是小鬼作祟,苦有厄鬼,病有魖鬼,顾闻业的这双腿,在他眼里,只要找出了作祟的根本,那便也就解决了。   顾闻业就是看见丘延平嘴上虽说着不满的话,但是眼角上扬处、嘴角微翘处,无一处不显得志得意满,掌控全局的自信,心里才对丘延平有着极大的信心,那点带着小自矜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外界传的乖僻又浑身是刺的难相处。   “话归正题,”丘延平看顾闻业温温和和地笑着望着自己,没来由得生出两分心跳过快的慌乱来,他率先挪开了和对方对视的视线,翘起一条腿虚晃了两下脚尖,说道,“王歌的问题在于他自己身上,他没有说尽实话,那我要帮他,就难上不少了。”   “什么实话?”顾闻业跟着丘延平的话头走,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丘延平耸耸肩膀,“这个该你去问他,我和他又不熟悉。不过他一开始就瞒着,估计多半就算你去问,也问不出来。”他说着,在心里觉得好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遇到不知多少案子,总能碰到这样相似的情况,总是那些性命难保的人秘密最多,这仿佛亘古不变的规律就像是一道标记。   顾闻业沉默了下来,他的确能察觉到王歌有许多心事秘密深藏在心底,这些东西就像是枷锁,把他牢牢系在了当年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   “王歌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眉目,虽然还不清楚我手上的线索和他到底有什么关联,不过……”丘延平顿了顿,心想着他为什么要和顾闻业说这些?解释这些?他话锋一转,说道,“我先给你看看你这双腿是什么情况,要恢复痊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行的,先看一看有个方向。”   顾闻业微微摆手,“我这双腿要好也不急于一时,丘先生不必为我太过操劳,一次办一件事,太麻烦丘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丘延平微噎,为他太过操劳?他眼神怪异地扫了一眼顾闻业,这人说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他撇了撇嘴,既然腿伤的将军不急,那他瞎凑什么热闹?他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顾将军不急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朝着顾闻业微微颔首,然后由顾闻业送出了门。   他站在门外头,对着那道合上的门轻哼了一声。不急。那他弟弟还三天两头跟催命似的总发消息过来?哼! 第18章 星际风水大师18(二更+捉虫)   顾喵:进媳妇儿宿舍成就达成~   丘延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所有的遮光窗帘全都拉上,整间屋子变得极暗,只有他点起的三根白色蜡烛发着淡黄微弱的光。   这三根蜡烛呈正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立在地板上,正中央,一枚五帝钱不正常的直立起来,纹丝不动得仿佛用胶水黏在了地板上似的,丘延平微垂着眼,盘腿坐在边上,嘴里快速而低语着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低喃絮语声也逐渐响了起来,一道灰暗的烟从他有些宽大的袖口里钻出,像是微型龙卷风一般刮卷着被引到了三根蜡烛的正中心。   只见那枚先前无论如何都巍然不动的五帝钱,突然左右晃得仿佛是整幢楼都在摇动那般剧烈,丘延平眉心隆成一个小小的结,薄唇翕翕合合,见普通净咒对这灰烟无用,他轻啧一声,咬破食指,凝出一粒血珠子弹向那枚因为灰烟笼具而来晃荡不已的五帝钱。   五帝钱钱身散开淡淡的红光,一瞬间,灰烟安静了下来,五帝钱再次恢复了原样,立在那处纹丝不动。   丘延平吮了吮咬破的食指,皱眉不满地看向那道灰烟,什么破玩意儿,还费他一滴血才安静下来,他厉声呵斥道,“管你是冤魂也好妖魔也罢,都给我速速显形!”   灰烟慢慢膨胀开来,逐渐形成一个成人的身形,一道仿佛蒙了一层纱似的声音有些模糊地从灰烟里传了出来,带着极盛的怒意和怨气。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丘延平皱眉问道,“谁杀了人?偿什么命?你怎么死的?”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丘延平眉头皱得更紧,“你是什么人?是那房子主人园艺工人,还是当天事故发生时的第二人?”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随着灰烟里的声音带起越来越浓重的愤怨,灰烟滚滚翻腾中竟然冒出了红色血一般的烟气来。   丘延平一惊,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好像平平常常的“念”,竟能生出这样强大的气息,冒出的血色便是代表了这道“念”的报复执念极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思考和攻击能力,而非寻常的“念”只是亡魂留在阳间的一道气息,承载了亡魂的记忆。   丘延平在那间矮房里察觉到这道“念”的气息后,便是直接把它收了起来,想用来读取一些有关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相关信息。他先前在矮房里便是觉出矮房中缠着一股阴冷的怨气,他怕随意召出这道念会生出变故,特意摆了烛钱阵用来镇压怨灵,却没想到用来对付这道“念”依旧还不够格。   见眼前情况很快就要脱离掌控,他咬牙赊了账,从掌中功德铺中拿了一把桃木剑出来,桃木剑虽是风水剑中最下等的一种,但是用来克怨灵却有着奇效,何况以丘延平现在的“财力”,赊账一把桃木剑已经是他能弄来最好的了。   他飞快画了一张黄符贴在桃木剑剑柄之上,手中的剑如同自有意识一般悬在空中,剑尖直直指向那团灰红色翻滚着的扭曲烟团,丘延平低喝一声,“去!”   只听一声极响的爆破声从剑身中传出,贴在剑身的黄色符纸无风却猎猎鼓起,整把桃木剑没入烟团之中,只有一截剑柄还留在外面。   烟团之中发出一声尖叫,扭曲着挤压着,仿佛整个烟团都有着爆裂的趋势,丘延平神色一肃,手掌一翻毫不犹豫地拍向胸口,口中喷出一口精血撒在五帝钱之上,那枚五帝钱钱身上本来有些黯淡下来的红光再次红盛起来,红光更胜。   五帝钱钱身发出嗡嗡地颤动,像是在极力压制这暴动的烟团,丘延平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利光,他动转心神,沾上自己精血的五帝钱死死克住了那团血烟。   血烟渐渐消停下来,五帝钱和桃木剑这两样本就克制邪物的东西让这道“念”忌惮不已,加上丘延平那口精血更是让这两样东西的威力连番数倍,丘延平见到“念”似乎有了平歇的意思,他没有放松压制,口中继续喝问道,“回答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死,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指的又是什么?!”   “……”   “你告诉我,我或许能助你。”丘延平软硬皆施,他心念一转,克制“念”暴动的力量稍稍减弱两分,同时他的精神高度紧绷,时刻警惕着这道“念”有可能的反击,“你若是不说,光凭你现在被困在这里,就永远完不成你的复仇计划。”   “我……”果然在丘延平主动发散好意的情况之下,这道“念”断断续续吐露出丘延平想要知道的消息出来。当“念”的记忆全数告出,这道“念”在阳间的载体便也就不复存在了。   丘延平微松一口气,垮下了肩膀,就在这时候,门外的敲门声总算传进丘延平的耳朵里,丘延平想起来好像就在之前他也隐约听到了有人在敲门。只是他刚压下一道血念,又喷了一口血,现在只想犯懒坐在原处不想动弹。   直到他听见门外敲门声越来越急,丘延平深深叹了口气,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拖沓着一双拖鞋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微微开出一道人手掌宽窄的缝,恰好让他露出自己的脸,他探出头,看向门外,见是顾闻业,问道,“顾将军?有事?”   他懒懒地开口,顾闻业闻声顿了顿,说道,“我先前听见你那屋里传出一声极响的声音,怕你遇到了什么,所以来敲门问问。”   丘延平“哦”了声,冲他笑笑,说道,“没事。”他说完,便打算合上门,结果手上传来一阵阻力,他微皱眉看过去,“顾将军还有事情?”他现在只想泡个澡吃些小零食。   顾闻业视线落在丘延平衣服胸襟前的几滴血迹上,红得还不暗沉,显然是“新鲜”的,他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回事?”   丘延平顺着顾闻业的视线看见自己衣服上那几点血迹,估计是先前一口精血喷得角度不太好,落了几滴在衣服上,他啧了一声,再看顾闻业那副神情,显然是会刨根问底的款,他皱眉把门打开,让顾闻业进来,“别在门口杵着,进来。” 第19章 星际风水大师19   丘喵:给顾大佬上节课╭(╯^╰)╮   顾闻业几乎是被丘延平直接扯进了他的屋子里。   一进屋,暗淡昏黄的室内就让顾闻业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走出玄关,顾闻业的注意力就被地上零散倒落的白蜡烛吸引住了,烛油洒了一地,其中一根蜡烛倒下还没熄灭,闪着微弱的火苗,也亏得这地板都是做过特殊工艺加工的,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水防火,不然说不定就着起火了。   丘延平一脚踩熄了小火苗,脚尖捻了捻烛头芯,说道,“我猜你有问题想问我?”   顾闻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个,他想知道丘延平衣服上的血哪来的,也想知道这地板上显然故意摆放的白蜡烛和钱币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这明显有些狼狈和乱哄哄的室内,仿佛经过一番大风刮过的狼藉……   他想问的问题实在有些多了,一时间都有些无从下手,他花了几秒的时间,理清自己有些纷乱的头脑,开口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可真是万金油很好用了。   丘延平噎了噎,思考自己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同时也在想,他好好回答了,顾闻业能听明白么?他并不是很想白费口舌。   他瞅瞅顾闻业,顾闻业正看着他等着一个答案,他伤脑筋地用力抿了两下嘴唇,往地上坐下,盘着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顾闻业挪过来点。   “食堂那儿的两片林子你还有印象吧,一边是槐木,一边是杉木,树分阴阳两性,槐木为阴木,杉木为阳木,一左一右,正对阴阳八卦。”丘延平从最开头解释起来,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闻业的表情,然后他意识到,从这里开始,顾闻业脸上就露出了完全不知所谓的空白表情。   丘延平:“……”这一定会是他遇到的最难教的学生。   “这些你听不懂。”丘延平用了肯定的语气,他深呼吸了一下,决定直接略过这些源头,说道,“那就不管这些了,总之,这两片林子的布局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布局我们称为龙卧阴阳,本身是聚风水造良势的极佳局,龙头所对便是风水聚集地,但是通常会用作‘龙’线的是假龙,而这里压着的却是真龙,真龙被克压,祸怨相依,反而导致此处风水被破坏,惹来了不干净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近几个月来,学院里暴动事件异常多的缘故。这里的学生受到了真龙的怨愤影响,极端放大了负面的情绪。”丘延平虽然嘴上说要略过那些顾闻业听不懂的专业词,但是说着说着,不自觉就带上了。他一边解释给顾闻业听,一边也是在给自己串联这几天下来的线索。   顾闻业微皱着眉,没有打断丘延平的解释,虽然风水这个说法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那是千百年前流行过的东西,他偶尔也能在书文里读到,传说中,风水师能够一手翻天覆地,改朝换代,能耐极大。不过顾闻业不知道丘延平说的风水,与他在书文里读到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他消化着丘延平说的东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所以学生暴动的事件缘故已经找到了?”   丘延平微点头,“这个我已经解决了。”   顾闻业微张着嘴,解决了?!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丘延平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这件让他们大为头疼的事情解决了?   丘延平十分享受顾闻业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挂上一个愉悦的假笑,虚伪自谦道,“顾将军用不着那么惊讶,你擅长征战,我自也有我擅长的。”   “话归正题,今天早上,我在与老校长的交谈中得知食堂那处的林子并非一直存在,而是前不久付家人来学院里闹腾,把那处原本的桃林毁了,才请了园艺师傅重新做了林子。这也就解释了一直困扰我的一个疑惑,为什么学生暴动的情绪直到最近才频频发生,原来龙卧阴阳局并非一早就在学院里影响着学生。”丘延平继续说道。   顾闻业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付家人一直认为是王歌害了付旸升,加上王歌后来住进了学校,他们无法再去王歌的居住处闹事,才来了这里,失手把那片林子毁了之后,也是他们请来了园林师傅,自付了赔偿的费用,重新修整了林子。”   丘延平闻言一顿,想起先前他从那道念中读到的东西,倒是信息合上了。他眼睛微亮,他盯着顾闻业,问道,“园艺师傅的确是他们付家人请来的?”   “嗯。”顾闻业很快反应过来丘延平这句问话的意义,他猛地抬头撞上丘延平了然的目光,“是付家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我看就是这样了。”丘延平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后来我和老校长找到了那个园艺师傅的家,发现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是,我在那里注意到了一些没有被清理掉的血迹,沾在桌角和椅腿上,显然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闻业瞳孔微缩,丘延平继续说道,“我之前有和你说过吧,枉死之人的冤魂和执念是不会轻易离开人世,它们在活人身上留下标记被称为蠡,而这些对人间有着极为强大执念的魂魄,我们称之为‘念’,这些念承载了这些魂魄身前的记忆,而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我可以读取它们的记忆。”丘延平手指点了点地板上的那些东西,“正如你所见,我先前正在通过某些小手段试图从一个念的身上读取一些信息。”   “读取念的记忆很危险?”顾闻业微皱着眉,视线落到丘延平衣服上的血迹。   “通常来讲,并不危险,只是这道念的怨气极大,已经具备了独立思考和攻击的能力,我准备不当,才不得已费了点血来克制它。”丘延平摸了摸鼻子,耸耸肩膀语气轻松道,“现在已经解决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顾闻业并没有因为丘延平说的而放松下来,他尾音微扬,“费了点血?”   “这是你理解不了的东西,顾将军。”丘延平笑道,他可不想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解释什么是精血,又怎么把精血引出体外——他的做法粗暴了点,不过事况紧急。要是可以,他也不想那么粗暴地对自己下手。   顾闻业微噎,对于丘延平的敷衍,他生出一种被排斥在外的烦躁感。   丘延平对人的情绪感知向来敏锐,他注意到了顾闻业的不快,他笑笑没说什么,直到顾闻业自己掩饰好了情绪,他才慢吞吞地开口请人离开。   “顾将军,事情就是这样了,我这里现在很安全,念也已经解决了,我想我差不多该休息了?”他挂着笑看着顾闻业,顾闻业被他看得微微一愣,然后耳朵根泛上淡淡的薄红,顾闻业意识到是他大晚上的冒昧来敲门,进入丘延平的宿舍,还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强占了丘延平的休息时间。   顾闻业为自己的不合礼节而感到些微的抱歉,他轻咳一声,说道,“打扰了,丘先生,祝你晚安。”   “晚安,顾将军。”丘延平目送着顾闻业滑着轮椅出去,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还带出一分慌乱无措的模样,他在大门合上的瞬间笑了出来。   “这顾将军……倒是有些可爱。”丘延平摇头晃脑,从地上站起来,然后龇了龇牙,盘着的两腿有些发麻。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先给池子里放了满满的偏烫温水,然后宽衣解带,镜子里的男人身型瘦削又苍白。   他往池子里一躺,热毛巾沾了微烫的水,叠成小方块枕在脑袋后,他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把池子里的水温调到了恒温的模式,身上隐约传来的疼痛和疲惫在温水的环绕下似乎也消退了些许。   睡了近两三个小时,丘延平睁开眼睛,从池子里哗啦站起来,从边上的衣帽架上取下一条白色大浴巾往身上一披,大喇喇地走出了浴室。   之前他用为数不多的功德星光换了桃木剑,还赊了点账,身上来自雷霆惩力的疼痛感便明显了几分。他往床上一躺,哼哼唧唧地钻进了被窝里,像只蚯蚓似的拱着床被,不舒服地哼了两声,既想作天作地,又苦于没人理会他,只好裹着白棉被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第二天一早,丘延平从床上起来,他一整夜都没睡一个踏实觉,曾经舒坦了大几个月没受那雷霆的疼痛,现在冷不丁又回顾过去了,丘延平便不适应极了。   他腰间别着那把罪魁祸首桃木剑,一大早便去敲顾闻业的门。昨天晚上从念那里得到的信息足够让他推出前因后果来了,他想着赶紧完成这件事情,能渡几人安平是几人,攒着功德星光换自己舒坦。   顾闻业惊讶地看着来主动敲门的丘延平,昨天早上还早起不来的男人今天主动来敲自己门了,可真是长足的进步了。   “丘先生,早啊。”亏得顾闻业起得也早,丘延平来敲门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了,才没有像昨天丘延平早上应门的时候狼狈邋遢。   丘延平看着顾闻业穿着得体又风度的样子,突然发觉这人好像随时随地都是那么一副整齐又合身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个男人狼狈的模样。   他有些恶劣地在心里想着,然后轻咳一声收回心思,简单应了顾闻业的招呼,说道,“顾将军,今天我们去捉妖。” 第20章 星际风水大师20(小修,不影响剧情)   丘喵:捉妖前先给你讲个故事喵~   顾闻业一愣,“捉妖?”   丘延平拍了拍腰间别着的桃木剑,朝他一挑眉,“看见没,装备都带齐了。”   顾闻业摸了摸丘延平腰间的桃木剑,剑锋也不锐,甚至摸上去还有些钝,他怀疑地皱起眉,“就用这把剑?”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那么钝的剑,能做什么事?   “嗤,外行了吧。”丘延平扬了扬下巴,自己花了功德星光换来的桃木剑,怎么样都得维护一下,他闭眼尬吹道,“我这把剑叫桃木剑,专用来对付这些妖的,看着虽钝,但是威力极大,通常小妖都奈何不得它。”   “什么妖?”顾闻业听了又问。   “缠着王歌的妖。”丘延平说道,略一停顿又道,“还有缠着付旸升的妖。”他看了一眼已经穿戴整齐随时能走的顾闻业,说道,“边走边说。”   昨天晚上丘延平带回宿舍的念,便是那矮房主人园艺师傅。   那个园艺师傅说起来真的是个枉死鬼,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的一号人,被付家请来给这学院里头糟蹋掉的桃林重新整修。   园艺师傅名叫罗中道,他按照付家的要求,一边是杉木,一边是槐木,中间铺了一条蜿蜒的小径。   虽然罗中道觉得这付家给出的要求有些麻烦又怪异,但是拿人钱财,自然按人家的要求来布置,做完了这一桩活计,拿了一笔钱,罗中道自觉做得还不错,舒坦回家,喜滋滋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结果直到一天,他在家读着本《园艺鉴赏》,这本书已经是孤本了,他好不容易从同行那儿借来,稀罕得不行,当天就翻开看了,一看就是一整天,却是看着看着,背脊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书里涉及着园艺摆放与整个区域气场的相辅相成,打开了罗中道对园艺有些狭窄的片面认知,很快,他在书里看到了一个与他前不久接的活极其相似的一个个例。同样是以杉木槐木为例,上面写着严禁以这两种树木在同一处布局,因为一阴一阳,阴阳对冲,对人对事都极其不利,甚至会引来血光之灾。   其实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片面的,若是阴阳对冲便会引来血光之灾,那么所谓阴阳八卦本身便是不详了,又怎么能成为风水堪舆之源头?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本身就对风水这一类了解得知之甚少,有着那么一本看起来很正经的读物,便极容易当了真,加上付家人的特意要求,又考虑到前段时间闹得满城皆知的付家少爷的事情,罗中道很快就意识到这就是付家人特意设下的局,而他是被当枪使了!   罗中道误打误撞看穿了付家人的心思,心慌意乱到了极点,他从事园艺,若是因为他布置的园艺功夫害了人,那他这一辈子都要在良心不安中度过了。罗中道想了一个晚上,决定第二天就写信和那所学院的老校长说明一切。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打算把书还给借给他书的同行。他一整夜没有睡好,加上心事重重,神态恍惚,精神状况极差,他抱着书低头快走,步履匆匆。   付旸升的二叔伯付壹博见到他,和他打了招呼他都没听到,直到被人拦下,一抬头,才脸色变了两变,青白难看。   “付二老爷,真巧啊。”罗中道干笑着扯动脸皮打招呼道,付壹博正是之前联系了他,要他来给学院重新整修的人,这座城市也不小,偏偏今天就让他俩撞上了。   罗中道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藏到了身后,干笑两声说道,“付二老爷,我正巧约了同行小叙,先走了。”   “嗯啊,我看你这样子精神恍惚得厉害,路上可要当心着点,小心车子。”付壹博微眯了眯眼,点点头松开拉着对方的手,笑眯眯地叮嘱道。   “哈,谢谢付二老爷关心,那再见。”罗中道匆匆离开,付壹博看着他的背影,那模样,就好像身后有什么魔鬼在追赶着他似的。   付壹博摸了摸下巴,想到对方见到自己时大变的脸色,还有那本下意识背到身后去的书,什么书来着?《园艺鉴赏》?   罗中道在自己的同行那儿待了一个下午,他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和同行说,毕竟那本书上的东西说起来太玄,没有几个人会信,要不是他正巧遇到的事情能串联在一起,他也不会那么相信,何况自己做了那么一类阴阳相冲又会惹来血光之灾的案子,要是被同行说了出去,他以后的生意就难接了。   考虑到这些,罗中道只是在同行那儿喝了茶,胡侃了半天,然后继续揣着心事回家。   他回到家里,便开了光脑开始拟信,一边想着怎么和老校长解释,一边打下信件。信还差一个落款没有写上,门外就传来了极有序的敲门声,罗中道放下了手上的活,起身去开门。   门外正是付壹博,付壹博微笑着看着罗中道,温声说道,“我见你今天白天状态不太好,心里放心不下,特意晚上来拜访你,关心关心朋友。”他提了提手上的一篮水果,笑得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罗中道僵在门口,付壹博抬脚便走了进去。   付壹博打量了一下四周,矮房里的东西清晰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尽,自然正打开着的光脑和写到一半的信件吸引住了付壹博的眼球。   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向罗中道挑了挑眉说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写信。”   罗中道干笑两声,匆匆走过去,把写到一半的信关了,说道,“写信嘛,随时都可以写,不打扰不打扰。付二老爷来我这儿,那是小舍蓬荜生辉。付二老爷是又有什么生意介绍过来么?”他笑得谄媚,语速又急又快,急着想把付壹博的注意扯到别的事物上去。   付壹博笑了笑,说道,“不打扰就好。生意嘛,什么时候都能做,不过我先有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才能给你介绍。你今天白天拿着的那本书,是什么书?”   罗中道脸上的笑一僵,他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说道,“就是些园艺方面进修的书,学海无涯不是么,活到老学到老,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可不得随时随地学着新知识,免得长江后浪推前浪,被后浪一巴掌拍死在沙滩上……”   付壹博笑了出来,“你这嘴可真贫,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那么能说的人?”   罗中道呵呵干笑两下,“是、是么……”   “那刚才你是在给谁写信,写些什么呢?我有些好奇。”付壹博像是懒得再与他周旋的模样,他一步一步逼近对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罗中道下意识退到了桌边,光脑就放在桌上,被他急急抢过握在了手心里。他这一动作,无异于是在告诉付壹博这其中有问题,付壹博冷笑了一声,“罗师傅的脸色看起来差得很,身体不舒服?”   “让付二老爷见笑了。”罗中道僵着脸色干巴巴地靠着桌边,看着逼近过来的付壹博,他握紧了拳头,猛地往前一挥,冷不丁把付壹博撞开,然后转身就要抛开。   付壹博早有防备,挥来的拳头被他躲开,不过罗中道那一撞,让他躲避不及,毕竟是一个成年壮实男人,结结实实的一撞着实把他撞得有些发懵,同时心头一股邪火上涌,他见罗中道转身要逃,几个大步跑过去便把对方捉了回来,狠狠压在桌面上,“呵呵,罗师傅做什么呢?突然袭击甲方,以后的活怕是没得做了。”   他从罗中道的手心里扣出小小的光脑,猛地投向空中,放大光屏,罗中道先前快写完的信被付壹博完完全全收入眼中,他眼里寒光更甚,扣着罗中道脖子的手收紧,“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而且也不老实本分,偏要多事来插一脚。”   “付……二老爷……”罗中道艰难地扒着男人的手,断断续续地开口,“我……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您放了……我……我……”   “我能信你吗?”付壹博微微歪头,语气温和地问道。   罗中道晃不迭地点头,“能!能!”   付壹博松开了手,罗中道弯着腰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喘气,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庆幸的时候,付壹博拔出藏在水果篮里的小刀,猛地一刀捅进了罗中道的背心,罗中道睁大了眼睛,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来,他瞪大眼睛看着付壹博,“你……”   付壹博看着他微左右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计划,我必须把所有的可能都杜绝。”他说着,拔出那把插在对方背心的刀,罗中道闷哼一声,抽搐着身体仰面摔倒在地上。   在罗中道不甘愿的注视下,付壹博把小刀插入他的胸口,他在罗中道的耳边低语,“你必须死,就像王歌,他也必须得死。杀人就得偿命,血债就得血偿。你放心,我也不会善终。”   …… 第21章 星际风水大师21   丘喵:喵喵喵?原来最大的线索在我这儿?   “罗中道死后集成的那道念,反反复复重复着那句‘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怕就是因为付壹博当初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同样成了他死后的执念。”丘延平边走边说道。   顾闻业遥控轮椅带丘延平走到王歌平日上课常用的角斗场附近,他听完了丘延平说的关于那道念的一切,眉头皱紧,“付壹博说王歌也必须死,联系你之前所说的‘蠡’,你说那是有亡魂执念缠上了王歌,王歌的性命迟早会被这东西耗尽,可是你也说,‘蠡’是生前与王歌有诸多关系的人留下的执念痕迹,要说王歌‘害’了谁,那也只有付旸升这唯一的可能人选,可付旸升没有死,那么‘蠡’又是哪来的?”   “我不得不承认,先前我和你说的并不全面。”丘延平说道,“通常来讲,‘蠡’的确是那样形成没错,但这不是它形成的唯一可能的原因,另一层原因我那时候并没有想到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丘延平侧头看了一眼顾闻业,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说起,他想了想开口道,“还是得从食堂那边的林子说起。之前我和你说过,那里的林子被人为地布置成了龙卧阴阳的局势,由于龙头正对处是你们所住的教师宿舍大楼,而这,也正是这个风水局势应当聚集最佳风水的地方,因此我主观地认定,布置这个局势的人是想要借此风水局为自己谋得利益的讲师职工之一。只不过对方学艺不精,错用了风水局,阴差阳错反而造成了恶果。”   “你认为是王歌布置了这个风水局?”顾闻业听出了丘延平的言下之意。   “嗯。因为考虑到王歌当时的情况,所有讲师里,只有他遇上了一些麻烦,可能会动这个念头的动机里,他最大。”丘延平点点头,“加上‘蠡’的出现让我更加肯定了这样的猜测。”   顾闻业想起先前丘延平突然问他关于王歌的事情,原来是那个时候,丘延平就已经把目标锁向了王歌么?   “但是后来得到的消息推翻了我的猜测,龙卧阴阳局并非是王歌所为,也就是说,王歌在这整件事情里至始至终都是被牵连进来的受害者——虽然他会被牵连进来也必定有原因,也许王歌也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无辜。”丘延平补充了下,然后继续说道,“这么一来,‘蠡’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手里沾了一条人性命,还是另有别的原因,这个就让我产生了一点疑惑。”   顾闻业没有打断他,虽然他是不信王歌手上会沾一条无辜人的性命的。他静静地待在丘延平身边,听他继续说下去。   丘延平比了一个手势,说道,“如我之前所说,‘蠡’的形成还有另一种原因,这一层原因于你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也太冷僻,我从没想过居然还有人会了解到这一门偏术。”   “什么?”顾闻业微握紧了拳头,看向丘延平。   “养小鬼。”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瞳孔一缩,“养小鬼?”   “简单来说,就是借用死人的灵魂来蛊养出听命办事的鬼。”丘延平解释道,“我不知道付家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偏术,也不知道付家哪里得来的小鬼,但是这是排除前者原因外,唯一一个能解释在王歌身上出现‘蠡’的原因。”   “付家人真的是一心要王歌死……”顾闻业喃喃道,“他们凭什么认定是王歌害了付旸升?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这个理由,应该就是王歌一直瞒着我们不愿说出口解释的内容了。当初的人傀机甲事件是一切事情的源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存在幕后主使?找到这个真相,我想不少疑问都能解开了。”丘延平耸耸肩膀,事情已经很明晰了,但是王歌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他们也没多少把握能够撬出来,虽然他们现在去找王歌,除了去把付家人放在王歌身上的小鬼驱除,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问出当年的真相。   “当年人傀机甲事件一直被传得像是机甲本身有了攻击意识一般,但是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没有机甲能够脱离人为的主观意识进行活动攻击,当时调查人员表示找不到机甲被操控的精神痕迹,那是因为他们取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覆盖范围的最大值与最小值作为标准,他们在这个区域内寻找可能操控机甲的嫌疑人。”顾闻业比丘延平稍稍了解当初人傀机甲事件的情况,他说道,“但是如果,有人的精神力强大到可以在这个区域外、更远的距离操控机甲袭击学员的话呢?尽管这个说法有些不切实际,鲜少有人的精神力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但是要是借助外界药物、某种道具的帮助,暂时提升精神力的强度,那么这就变成可实施的情况了。”   丘延平猛地停住脚步,他看向顾闻业,“比如说精神凝合药剂?”这是前身曾经做出来的一个完成品,地球一上关押的不少终身囚禁的犯人都被他借来提取精神力做以实验,其中近二十个犯人的精神力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终究这个药剂被原身研发出来了。   精神凝合药剂,可以短暂凝聚精神力,把有限的精神容量高强度凝聚起来,从而达成一个高效利用的结果,通过这种药剂,精神力的提升几乎翻了一倍。这种药剂即使是原身,也只提炼出来了小小的三瓶,其中一瓶还在几年前被人偷走了。   顾闻业看向丘延平,微微点头,“这种药剂如今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三百万一滴的星际通用币的价格,虽然不知道药剂从哪里流了出来,但是黑市上这种药剂的交易一直始终存在。”   丘延平瞪圆了眼睛,“三百万一滴?!”   “这种药剂的稀缺珍贵程度不言而喻,所以如果真有人借助了这种药剂提升了精神力的话,那也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人。”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显然和顾闻业想的不是一件事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简直就像是坐拥了金山银山,一小滴药剂就值那么多钱?那他还有整整两小瓶呢!原身是有钱人啊……怎么还苦哈哈住那么破的单身公寓?真是不会享受生活。   他轻咳一声,拉回自己飘忽起来的心思,说道,“这种药剂,事实上是从我这儿被人偷出来的。偷出来的时间也恰好是几年前,也许正和当初那件人傀机甲事件发生的时间能吻合。”   顾闻业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这药剂是你开发出来的?!”   “嗯。”丘延平微显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原身的天才脑袋研发出来的_(:зゝ∠)_   “为什么当初没有报案?”顾闻业皱眉,如果报了案,这种药剂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猖獗炒价交易。   “因为这是被禁止的一项实验,但是显然我并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丘延平朝顾闻业露出一个假笑,“所以即便这种价格不菲的药剂从我这儿被人偷了出去,我也没办法和任何人说。”   顾闻业哑然,他知道丘延平说的“被禁止”是什么情况,被地球一明令禁止的实验,那一定是与人道相悖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药剂的诞生,对于他们军队的存在意义非同小可……事实上,他们军队的确暗地里受了不少那些“悖于人道”的实验产品的好处,至少数百条人命因为这些而得以侥幸活下来。   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丘延平非人道的实验,因为作为参战本身的军士,他和他的士兵,可以说是受益最多的了。   “那么你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你觉得有谁可能是偷走了你的研究成果的?”顾闻业问道。   “我知道。”丘延平点头,“只不过碍于药剂本身的存在,当初并不能声张,但是到底是谁偷走了它,现在要顺藤摸瓜找人,倒是有些线索。”   丘延平也是没想到,原来最大的线索居然在他这儿,他弯起眼睛,这算不出来的世事可真有趣,比他上辈子好玩多了。 第22章 星际风水大师22   丘喵:一个个的都是无神论者喵?   丘延平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在两个人聊着聊着之间突然有了眉目,不过他和顾闻业还是先去找到了王歌,将那一直缠着王歌的小鬼捉了。   王歌根本不相信丘延平所说的小鬼缠身的说法,他笑起来,转头看向顾闻业,说道,“顾将,你不会也信他这一套说辞吧?”   顾闻业脸上没有笑容。   王歌愣了愣,意识到顾闻业的确是相信丘延平这套说法的,他摇着头,说道,“疯了疯了,这世上哪来的鬼?”   丘延平假笑了下,说道,“等你亲眼见到了,就信了。”   他取了一纸黄符在王歌的面前扫了两下,嘴中念念有词,王歌抽动两下嘴角,看向顾闻业,“顾将?”   顾闻业微抿了抿嘴,说道,“你就……站定别动。”老实说,第一次看到捉妖的顾闻业也是觉得眼前的丘延平,透着一股非常……忽悠人的神棍气息。   丘延平斜睨了那两人一眼,鼻中发出一声轻哼,顾闻业严肃了表情正襟危坐。   黄符被丘延平捏在指尖无火自燃,这一小小的花招看得顾闻业和王歌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丘延平挑了挑眉角,袖口滑落出一枚五帝钱被他夹在指尖,他不留力气地“啪”地一声将五帝钱币贴在王歌的脑门上,王歌浑身一震,身体僵直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被迫张大嘴,就仿佛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丘延平一声喝斥,他所念的乃是雷祖名讳,所有小鬼皆归雷祖管辖,报出雷祖名讳,可以震慑小鬼,恐吓其形魂不稳,“凶秽消散!小鬼速速离体!”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只见灰黑色的烟气从王歌的口鼻七窍中疯狂窜出,王歌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要不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恐怕他早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不成形的黑烟逐渐在空气中汇聚笼成一个小孩的模样,看不清面孔模样,丘延平一打黄符飞贴上去,那小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烟气笼出的身形又有溃散的趋势,却是想要散开逃跑。   一柄桃木剑自丘延平的腰间飞射出去,丘延平并拢两指,在空中划出一个看不清走势的符形,只见一点金光自他指尖射出,那道符形瞬间闪亮着一层淡金的薄光飞射向桃木剑的剑身,剑身发出一声铮响,自上而下,从头顶处直插入那小鬼的天灵盖。   几乎是在桃木剑没入的瞬间,那具小鬼魂体便爆射开来,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直无法动弹的王歌也再次掌握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几乎在意识到自己能闭上嘴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大叫起来,“那是什么鬼东西?!”   “如你所说,那是个鬼东西。”丘延平说道,他假笑着冲着前面还无神论调的王歌一点头,顺便摘下前面用来封住小鬼乱窜的五帝钱,说道,“小鬼,附在你身上,耗你阳气,吸你精气,最后迟早把你吃干抹净。”他吓唬着王歌,幽幽地说道。   王歌额头上还留着先前被丘延平大力贴上钱币的红印子,他微微打了一个冷颤,在见识到小鬼从自己体内窜出后,他对丘延平说的任何东西都不再怀疑了。   “不过幸好有我在,现在你安全了。”丘延平表现得极为大度又慷慨,他拍拍受了惊吓的王歌的肩膀,“不用谢。”   王歌:“……”   丘延平丢了一个眼神给顾闻业,示意他要去干正事了,他们没打算再问王歌任何有关当年人傀机甲的事情,因为他们手上已经有了线索,而王歌的态度一直很明显,未免打草惊蛇,索性闭口不谈。   “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顾闻业冲王歌微微颔首,随着丘延平离开了。   王歌怔怔地看着那两人的背景,他们把一个完全超乎他三观的东西带到了他的世界,然后就这样离开了?王歌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低头四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总觉得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贴附着自己。   “他额头上的印子……真显眼。”顾闻业捂嘴低声对丘延平说道。   丘延平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   ……   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从偷出精神凝合药剂的研究人员处入手,一路顺藤摸瓜,找出了这瓶药剂先后经手了哪些人,什么时候流入了黑市进行贩卖。   让他们惊喜的是,流入黑市的时间是在近两年刚刚开始的,而当初人傀机甲发生的时间早于药剂流入黑市的时间,也就是说,黑市之后的广泛交易经手人员都与丘延平他们要查的事件没有关系,他们需要筛选判断的范围最后缩小到了仅仅三个人身上。   而这三个人中,只有一人,与王歌是互相认识并且熟悉的。   一目了然。   丘延平和顾闻业再次找上了王歌,与他摊牌。   “陆言和,这个名字你很熟悉吧。”   王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   一个工作人员从丘延平的研究所里偷出精神凝合药剂后,转手卖给了陆言和,陆言和与王歌是从小长大竹马竹马的关系。   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两个人后来一起领养了一个孩子抚养的那种地步。   领养的孩子叫王璐,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应该和付旸升差不多的年龄。   王璐带给王歌和陆言和两人太多的欢笑,以至于后来王璐的意外身亡直接导致了这个小家庭的破碎。那是源于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另一个小男孩错手把王璐推进了泳池里,男孩去找大人救人,等找了人来的时候,王璐已经没了呼吸。   小男孩就是付旸升,付家人是有钱的商贾人家,男孩失手推搡造成了意外悲剧事件的发生,付家人不想这种污点留在男孩的档案里,便花钱把事情瞒报了下来,王璐溺水身亡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一件幼女自杀事件,矛头直转领养了王璐的王歌和陆言和两人。   两人不仅要忍受失去爱女的悲痛,还要承受来自外界莫名奇妙的骂名,那段时间是王歌最不想回忆的一段日子。   陆言和坚信王璐的溺水是有蹊跷的,王歌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最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等到他们找到了被付家人刻意瞒下来的事情真相的时候,时间已经快磨平王歌的所有棱角了,尤其当他发现凶手是他学院里最欣赏的学生,背后是财力鼎足的付家的时候,王歌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不指望能还王璐死因一个清白,但他想要听到付旸升亲口说出事情的真相,也需要一个真相和道歉来给这几年的坚持花上一个句号。   但是陆言和并不是这样想的,几年的执着真相已经把这个温和的男人逼得竭嘶底里,他认定付旸升是凶手,指责付旸升的杀人。   “付旸升,你杀了我的女儿,你就要偿命,背了血债,就该血偿!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背后站着付家你就能逃过,我会看着你,追着你,直到亲手为我的女儿报仇,这一切才会真正结束。”   王歌捂着眼睛,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他声音微哽,说道,“我阻止不了他,当机甲发生暴动事件的时候,我意识到那就是言和的报复,言和的精神力一下子强大了太多,我完全阻止不了机甲对付旸升的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做出无法弥补的伤害和罪孽。”   “你为了袒护陆言和,默认了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顾闻业皱眉看着王歌,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顾闻业不能理解自己曾经的导师会做出这样袒护包庇的行为来。   “是我没有办法保护他们,我救不了王璐,救不了付旸升,也救不了言和,付家的报复想怎么做就随他们去吧,无所谓了。”王歌疲惫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那陆言和呢?”丘延平出声问道。   王歌:“用了过多的精神凝合药剂,受反噬,死了。”   丘延平抿了抿嘴唇。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王歌问道,他最想要保守的秘密已经被人挖掘出来了,至于别的,说和不说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没有了。抱歉,节哀顺变。”丘延平说道。   他转身走出王歌的宿舍,走过顾闻业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道,“我要去一次A城医疗中心,看看付旸升的情况。”   顾闻业微微紧了紧轮椅扶手,他垂下眼睛,同样低声只用两人之间听得到的音量回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完,抬头看向王歌,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 第23章 星际风水大师23   丘喵:顾将军的小粉丝可真多╮(╯_╰)╭   A城距离星际械斗学院有一段距离,即便是坐上了天际特快列车也得花一点时间。   丘延平自前几天被老校长请来做讲座,乘了天际特快列车,就知道自己和这些速度极快的代步工具不对付,偏偏人在江湖飘,天际特快列车躲也躲不掉。   他和顾闻业两人面对面坐着,顾闻业的代步轮椅停靠在旁边。   丘延平恹恹地头抵车窗,闭眼不去看外面闪得飞快的外景,他觉得自己哪怕睁开眼一秒钟往外看一看,就得吐了。   千年前的老古董真的吃不消这种飞速。   特快列车上的乘务员推着零食车在走廊上来回走,尤其爱在顾闻业的身边晃悠来晃悠去,问了不下五次要不要来点什么。   丘延平皱着眉头忍着乘务员小姐姐身上有些偏于浓烈的香水味道。   顾闻业微侧头看向第六次走到自己身边的乘务员,“麻烦给我一杯清水就好。别的暂时没有需要,谢谢。”   这是顾闻业第一次开口向乘务员提出要求,前几次都是微笑着摇头回拒了,乘务员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顾闻业言下不想再被打扰的意思,她又小小地失望了一下,脸上挂着官方的微笑,“好的,请稍等。”   丘延平抬了抬眼皮子,飞快地又合上了,哼笑了一声说道,“顾将军的小粉丝还真多。”   “多是好奇而已。”顾闻业微微摇头,他看了眼窗外,一手撑着座椅抬高身体,一手够着卷到上边去的压缩窗帘,按了收放的按钮把窗帘放了下来。   丘延平察觉到光线的变化睁开眼,他看了看被放下的窗帘,在心底“啊”了一声,原来那玩意儿是窗帘。   “帮大忙了。”丘延平朝顾闻业一笑,支着脑袋一手轻揉太阳穴,说道,“你们这儿的列车啊,和我不大对付,还有没有别的代步工具了?”   顾闻业轻笑起来,“遮了帘子好些没?”   “还行吧。”丘延平撇撇嘴,过了半晌回道,“有些飘。”他恹恹地又趴回了两人之间隔着的桌板上。   乘务员拿来了顾闻业要的清水,见到丘延平趴在桌子上,愣了愣,看向顾闻业轻声问道,“这位先生需要帮助吗?”   “晕车药……”顾闻业微皱眉,吃药总是下下策,所以先前他没向乘务员要,但看现在丘延平晕得厉害,他想想还是出声问道。   丘延平打断顾闻业的话,说道,“不需要。”   吃药?他才不吃呢。   顾闻业闻言只好冲乘务员笑笑,“没事了。”   丘延平等到乘务员离开,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说道,“哪有男人动不动就吃药的,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   顾闻业失笑地摇摇头,“喝些水,再闭眼睡会儿,没多久就能到了。”   丘延平看了眼被顾闻业放到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子,里面的水倒是盛得满当当,“给我叫的啊?”   “嗯。”   丘延平伸出舌头舔了两口水,味道寡淡得让他直皱眉头,更不舒服了,他没说什么,稍稍往外推了推水杯,然后重新趴好姿势合上了眼睛,“到站了叫我。”   “好。”   丘延平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毛巾被,顾闻业坐在他对面,背靠着背垫也在闭目小憩。   他撑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没意识到自己盯着顾闻业睡着的模样看了有一会儿了。   顾闻业长得很好,丘延平觉得上辈子进贡给皇帝的几个异域小贵族都没顾闻业长得好看,高挺的山根鼻梁,唇珠精致又圆润,单薄浅色的唇看起来就是很适宜接吻的模样,一双眼是柳叶形的内双,敛着好看的弧度。   ——所有的五官凑合着摆在那张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爷精雕细琢废了心思的。   丘延平想到一句话,那些长相普普通通的,是女娲沾了泥巴的柳条甩出来的,像顾闻业这种的,那应当是女娲亲自亲手捏出来的。   长得是好看。   丘延平在心里下着评价,他见顾闻业浅浅的眼皮底下眼珠转动,他收回目光,知道顾闻业要醒了。   “抱歉,”顾闻业醒来,看到丘延平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低头笑了笑,“本来还说要喊你醒来,没想到反而你醒得比我还早了些。睡得怎么样?还晕车么?”   “差不多了,快到站了吧?”丘延平见顾闻业耳朵尖微红,嘿嘿一笑,不过好心地没有点破,顺着顾闻业的话说道,“过会儿去医疗中心,看看付旸升,付家那边应该还没那么快意识到放在王歌上的小鬼已经被除了,但是以防万一,王歌那儿你要不要找些人看着点?”   “走之前我就已经安排了人手在王歌身边看着了,放心。”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点点头,顾将军做事,有谱儿。   天际特快列车缓缓停站,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等着列车上的乘客下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出来。丘延平原想在顾闻业坐上轮椅的时候帮一把手,结果看顾闻业一撑手,轻轻松松支起上半身挪到轮椅上,便合上了嘴,就这两手臂的臂力,顾将军就能翻他一个跟头了。   两个人到了医疗中心,说起来这里还是丘延平第一次见到顾闻业的地方,不过顾闻业自己多半是不知道的。   付旸升的病房在医疗中心的顶楼,设施设备都数一数二,有一个专用电梯直通顶楼,电梯口站着两个门卫似的彪形大汉。   “我是丘延平。”丘延平上前一步自报家门,说道,“听闻付小公子卧床数年未醒,我来看看是出了什么毛病。”   “……”门口那两个门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举起手腕上腕表似的玩意儿,对着丘延平上下扫了一遍,丘延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   “是检验你身份的携带款扫描腕表,没事的。”顾闻业轻轻握住丘延平的手腕,低声解释道,然后他看向那两个门卫说道,“星际甲等将军顾闻业,代表星际械斗学院表示慰问。”   手腕上的扫描腕表显示出了两个人的身份,其中一个壮实的大汉大概是和顶楼的人通报了一声,然后点头放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进电梯。   “管得可真严。”丘延平进了电梯低声嘟囔了一句。   顾闻业笑笑,付家有这样的财力背景,付旸升又是付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有这样的待遇不稀奇。   电梯门打开,丘延平和顾闻业出来,付家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丘延平抽动了两下嘴角,刚想说话,病房里走出一个穿着气质都雍容的女人,就是脸上有种时间也带不走的疲惫和悲恸。   “丘先生,顾将军。”那个女人出声道,“谢谢你们过来关心阿升,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两位是因为什么缘故,现在又来了?”   “如果我说是有了新的进展……”丘延平观察着那个女人的表情,慢吞吞开口。   女人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新、新的进展?”   “嗯。我们找到了当年造成这起事故的原因,也找到了幕后的凶手。”丘延平说道,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是……?我们方便进去看看他么?”   “啊,我是阿升的妈妈,当然,请进来。”女人微微后退一步。   “原来是付家二太太。”丘延平朝她微微笑了笑,走进病房里。他扫视一圈整间病房,目光落在躺在正中央病床上的年轻男人。   付旸升出事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身体消瘦抽长,不正常的单薄,一张氧气罩覆在他的面孔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身上连着诸多仪器来维持生命体征,唯一能够证明付旸升还活着的机器上显示着他的心跳频率。   然而老实说,丘延平已经无法在付旸升的身上觉出哪怕一丝的生气来。   ——这在风水一行里,这样的情况会被笼统地归为活死人一类里。   人活着,便是因为一股气撑着,气散了,哪怕心脏还在跳动,呼吸还在继续,人还是死的。   丘延平正打量着四周的时候,付家二太太问道,“丘先生……找到了幕后凶手,是谁?”   “你们不知道?”丘延平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付家二太太的脸色变了变。   “付旸升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丘延平没理付家二太太大变的脸色,转而问起其他的来,他站在付旸升的病床前,伸手从付旸升的衣领里拉出一根七彩绳编的挂饰项链,他扯了扯嘴角,付家二太太见状一惊,忙把丘延平和付旸升隔开,“丘先生!”   “我说怎么明明人死了那么久,看起来各个方面都还像是活着,光凭这些机器即便能吊一阵子气,也撑不了那么久,原来是因为这七彩玲珑绳牵住了他的生魄。”丘延平说道,他这一句话出口,那付家二太太便是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东西!?我家阿升明明活得好好的!”   “你们管这叫活得好好的?”丘延平笑起来,“恕我不敢恭维。” 第24章 星际风水大师24   丘喵:今日小课堂——黄油伞下聚生魄(完)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所说的,微微皱眉,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付旸升,那些连接着付旸升躯体的仪器无一不显示着付旸升的一切生命体征正常,丘延平那句“明明人死了那么久”又何从而来?   “付旸升也是可怜,明明早就能去投胎转世了,偏被缠留在阳间做了个无根鬼,被困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丘延平摇头,“付家二太太,付旸升他早该走了,您怎么能拖着他不让他走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听不明白!”付家二太太厉声喝道,“丘先生,你再胡言乱语下去,即便看在元帅份上,我也必须请你离开了。”   “请我离开?那请我再来可就难了。”丘延平笑笑,不以为意。   就在付家二太太发难要喊人将丘延平请下楼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撞开,来人正是付壹博,付家的二老爷,男人大步走进病房,站在自家妻子身侧,把她搂进自己怀抱里,他脸色难看地看向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   丘延平微眯了眯眼,眼前这个脸色蜡黄印堂发黑的中年男人可一点都没罗中道记忆里那样强势又健壮。   付壹博勉强挂着一丝皮笑肉不笑地笑容开口,“丘先生,顾将军。”   “付家二老爷。”丘延平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歇着么?”付家二太太连忙搀扶住付壹博,像是对方虚弱得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付壹博摆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他说完转而看向丘延平,“丘先生,说话要负责。”   “付二老爷,做事也要负责。人在做天在看,身体是自己的,当心着点。”丘延平笑了笑回道,付壹博浑身一震。   丘延平意味深长地在付壹博和他妻子身上扫了两眼,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付家二太太,说道,“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收的费用算不上多,付家财力鼎足,一定是付得起的。”   他说完,便直接推着顾闻业转身走了。顾闻业坐在轮椅上愣了愣,头一回被人不由分说地推走轮椅。   “你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进了电梯,顾闻业轻咳一声,转动轮椅稍稍与丘延平分开了点距离,免得丘延平再不由分说地控住自己的轮椅。   丘延平注意到顾闻业的小动作,他轻挠了挠下巴,意识到自己刚才直接推着顾闻业离开的做法好像是有些不妥。   “刚才主要是为了卖个关子,付壹博的身体情况显然出了一点问题,他老婆要是真像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在意付壹博,应该会上钩主动联系我。只不过为了效果好一些,不得不走得果断一点。”他变相解释了一下刚才自己那个有些不妥的做法,有些别扭地抬头,装作专心地看着电梯里显示楼层的光屏。   顾闻业笑笑,点头表示明白,“那付壹博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缘故?”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自然得付出点代价。”丘延平说道,“王歌身上的小鬼是他养的,小鬼养成之前,都是依靠吸取付壹博身上的精气和血气成活,要养出一个小鬼来,可不容易。你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垂老得哪里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说他六七十岁都有人信。”丘延平轻哼了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乍然变化那么大,他不信付壹博的老婆心里没起过一点怀疑。   他要的就是他老婆的这一点怀疑来做文章。   果然,当天晚上,几乎在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要入睡的时候,门铃响了——顾闻业暂住在了丘延平的单身宿舍里,走得匆忙,顾闻业没订旅馆。   付壹博的老婆钟芳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两份迟疑,她握着手包,直到大门打开,她才咬咬牙坚定下决心,“丘先生……顾将军也在?!”   钟芳看着两个都穿着睡衣居家服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惊讶显得有些不恰当,她捂着嘴轻咳一声,捏着自己的手包走进屋里坐下。   “付二太太那么晚来,应该是考虑了很久想清楚了?”丘延平问道。   钟芳会那么晚来,一来是考虑了很久,二来,也是特意等到付壹博睡熟了才找来,她清楚自己丈夫对这两人的态度,要是让付壹博知道她要来向这两人寻求帮助,一定是不允许的。   “你知道我丈夫身上发生了什么?”钟芳看向丘延平,她微微抿嘴,有些急迫地说道,“自打几个月前开始,他……就有些不太对劲,身体每况愈下,找了医生看也寻不到缘由。你知道他生了什么病?你能治好他么?”   “我当然知道你的丈夫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丘延平微微一笑,“你丈夫身上出现的问题,其实他自己最清楚,只不过他不想得救,寻常人也就帮不了他。”   钟芳眼里闪过一丝光,她准确地抓到了丘延平话里的弦外之音,“寻常人……可您帮得了他是吗?”她很快就改了对丘延平的称谓,让丘延平笑意更深了几分。   按理说,一般人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信一个陌生人,但是钟芳已经问遍了几乎所有的高级医师,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她满意的答案,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所谓急病乱投医,丘延平名声在外,即便名声不好,但是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也许丘延平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她的丈夫,何况今天白天……丘延平那番话着实让她心里动摇了,她没有错过自己丈夫那一瞬间极其错愕的眼神。   “不然我也不会留下我的联系方式了,不是么?”丘延平反问了一句。   钟芳因为丘延平的这句话慢慢稳下心神,虽然丘延平年轻得不像一个多可靠的人,但是出奇的,年龄上给人的错觉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也许是丘延平始终是那副游刃有余又志得意满的模样太能让人放下戒心,钟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依照丘延平的要求,把这段时间她觉得付壹博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全盘说了出来。   钟芳所说的,基本都与付壹博养小鬼的情况可以吻合,但是却不是丘延平想要的,他想知道的是付旸升头颈上挂的七彩玲珑绳到底哪来的。   “那根绳子……是很早以前壹博从外头带回来的,说是能佑平安。那段时间阿升的情况一直很不好,病危通知也下了十几回,我们都以为他要撑不过去了……”钟芳说道,她想到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忍不住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但是自从戴上了那根绳子,阿升的情况就好转稳定下来了,尽管依旧醒不过来,但是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好……”   丘延平有些怜悯地看着那个女人,活着?心脏在跳动,呼吸在继续,就算活着?付旸升的魂魄正是因为他们,才久久得不到安息。   他看着钟芳慢慢平息下来情绪,突然开口,“你想再看看付旸升吗?”   钟芳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鸡皮疙瘩爬上了她的手臂,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说道,“阿升他……不就在医院里好好躺着么?丘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期然想起丘延平白日里的话——你们管这叫活得好好的?   丘延平时刻注意着钟芳的反应,他见钟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看来付二太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顿了顿,说道,“我只问一次,付二太太,你想不想再见一面你的儿子?真正的付旸升?”   没有哪个母亲能够抗拒这个诱惑,钟芳默默流着泪点了点头。丘延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说道,“后天凌晨三点,病房见。付二老爷要是感兴趣,一起来也无妨。”   丘延平说完,又等着钟芳在他的沙发上哭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起身离开的意思,才没了耐心挥手赶人。   “付旸升,真的死了?”顾闻业抿了抿嘴,“你能让他们看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在想丘延平说的那句“真正的付旸升”,指的到底是什么?   “付旸升的魂魄。是的,我能让他们看到付旸升的魂魄,那是被困在病房里始终得不到安息轮回的付旸升的生魄。”丘延平替顾闻业说完了他要问的问题,他说道,“眼见为实,只有让他们亲眼见到付旸升的真正状态,他们才会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么荒谬又一厢情愿的错误。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主动放手,付旸升才能真正离开人世,投胎转世。”   顾闻业愣了愣,付旸升始终被困在那间病房里,不死不活非人非鬼地存在了几年的时间,却没有人看得到他、听得见他?顾闻业只觉得一股凉意突然袭上心头。   不管这个说法听起来有多么的匪夷所思,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凌晨,丘延平和顾闻业如约到了那间病房。   病房里只有三个人,躺在病床上的付旸升,和付壹博夫妻二人。   付壹博脸色不好地看着丘延平,嘴唇颤抖了两下却没说什么,钟芳握紧了自己的手,颤声问道,“丘先生……您要怎么做?”   丘延平打开手里的黄油伞,走到付旸升病床右侧的角落,他撑着伞,静默地站在那里,眼睛始终看着角落,那柄黄油伞伞身朝着一侧没人的地方倾斜,就好像他在给一个看不见的人打着伞似的。   这看起来诡异至极的画面让付壹博钟芳两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顾闻业微眯起眼,渐渐的,丘延平执着的伞下出现了一个瘦削的男人的模样,起初还是有些虚晃的虚影,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这道虚影变得凝实起来,逐渐能够看出一点五官的模样。   他突然听见钟芳尖叫一声,整个人就冲了出去,几乎要扑到丘延平的身上,顾闻业一惊,就见丘延平另一只腾出的手把女人牢牢阻隔在外面。   “付二太太,活人不得入这伞里,这是规矩。”丘延平沉声警告道。   付壹博精神恍惚地走了过去,他看着黄油伞下身材瘦削干枯的年轻人,不敢相信地抖着身体,“……阿升?”   黄油伞下的年轻人浑身一颤,有些呆滞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两下,定在付壹博和钟芳身上。他嘴唇动了两下,发出沙哑又不成调的声音,但是能辨出那是在喊他们。   “爸。妈。”   听到这一声呼喊,夫妻两个再也绷不住眼泪,付壹博更是不再把丘延平的警告放进心里,他直接冲进黄纸伞下,想要把付旸升抱进自己的怀里。   “该死!”丘延平一直防着钟芳会情绪失控冲进伞里,却没想到付壹博才是那个情绪更加不受控制的,他眼睁睁看着付壹博冲进伞下,双手穿过了付旸升的身体,捞了个空,然后直愣愣地看着付旸升的虚影,眼泪不知觉地往下滚落。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阿升?阿升……”付壹博平举着双手颤得说不出话来,他牢牢盯着自己的孩子,嘴巴一张一合,反复叨念着他的名字。   “这是付旸升被困在此处的生魄,所谓阴阳相隔,你碰不到他。能让你们见到一面已经是破伦常了。”丘延平看了一眼付壹博,说道,“付旸升的身体还在床上,灵魂被困在此地不得离开,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听不见看不见,久而久之,他就只剩下两条出路,一是魂飞魄散,二是化为厉鬼,而这,都是因为你们把他困在了此处。”   付壹博和钟芳闻言都是浑身一震,付壹博摇着头不敢置信地往后一退,抵在墙壁上慢慢滑落下来,“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要的……”   “时间不多了,凌晨三点极阴之时一过,即便伞能聚阴,他也会消失,我只能做到这里。”丘延平说道,他说完,又看向付壹博,“之前我说过,活人不得入伞内,你却坏了规矩。这柄伞,汇聚阴气才能现鬼魅,其中阴气绝非常人能堪受,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   付壹博置若罔闻,他根本不要人救,他只要他的孩子活着,他又哭又笑地看着付旸升,反反复复重复着不成调的一句话。   “是我害了他,从头到尾都是我害了他……”   钟芳紧紧看着付旸升,凌晨三点一过,付旸升的形体再次变得虚绰起来,她极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到付旸升的病床前,又定定地看着付旸升安静祥和的脸,和那生魄呆滞又枯瘦的模样完全是两个状态,她轻轻抚摸过付旸升温热的脸庞,“阿升,永远都是妈妈心头尖上的宝贝,妈妈最爱你了。”她颤抖着手覆上付旸升脖颈上的七彩玲珑绳,付壹博惊怒地喊道,“你要做什么?!”   钟芳没有回答他,她闭了闭眼,在付壹博扑上来之前一把扯断了那细细的绳子,她握紧手心里的七彩玲珑绳,耳边响起机器刺耳的警鸣,她知道她的儿子走了。   付壹博瘫倒在地上,他紧紧拉住付旸升的手,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没了声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钟芳瘫坐在椅子上,一眨眼的功夫,她没了儿子也没了丈夫。   丘延平沉默地收了伞,他听到钟芳开口问他,“丘先生,阿升他走了么?”   “付旸升会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希望阿升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钟芳停顿了几秒,又问道,“我的丈夫,他……”   “轮回转世。”丘延平说道,只不过这辈子种的恶因,注定了他下辈子要吃尽苦头来偿还,丘延平没有说,钟芳没有必要那么清楚。   “谢谢你,丘先生。”   丘延平和顾闻业看着医护人员跑进病房里,做着无用的抢救,他和顾闻业在这混乱的场况下转身离开。   钟芳站起身,听着主治医生宣布付旸升、付壹博抢救无效死亡,她木讷地接受着那些人的“节哀顺变”。 第25章 星际风水大师25   丘喵:谁在说我神棍?挠你喵!   丘延平回到星际械斗学院的时候,听到星际快报里的实时新闻播报在说关于付氏集团的事情,他有些唏嘘,一夜之间,这个商界的庞然大物就转手易主了。   回到学院是第二天下午,老校长急慌慌地跑来,自家两个千年难请到的主,突然一夜之间一起卷铺盖跑了,可吓坏他老人家了。   旁敲侧击地问了问顾将军对现在的待遇可还满意,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丘延平什么时候能开讲座,确定好了顾将军没有要走人的意思,顺便也确定好了讲座开始的日期,老校长把自己提着的一颗心放了回去。   丘延平回宿舍顺带把顾将军的腿看了看。   顾闻业坐在轮椅上,换了身运动居家的衣服,运动裤卷上大腿根,丘延平见到顾闻业这幅模样呆了呆,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丘先生不是要检查……”顾闻业疑惑地看向丘延平反问。   “哦……”丘延平想说他做检查用不着把裤子全卷起来,但是顾将军卷都卷好了,他觉得自己要是戳破了,眼前的男人可能要下不了台了,面上会有什么反应他猜不准,但是那双耳朵肯定红得能滴血了。丘延平想着眯了眯眼,又觉得自己有些想看顾将军这幅模样了。   诶呀不行不行,他还是得厚道些,以后要用得着顾将军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呢。   丘延平暗搓搓压下了心里的小心思,他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摸了几把顾将军匀称的小腿肚。   近大半年的时间没有用过这双腿,小腿的肌肉早就变得不那么紧绷了,加上长期穿长裤遮着,顾闻业的这双腿苍白又无力,小腿肚子后面被机甲划出近二十公分的伤口已经愈合,手摸上去,周围都是不平整的出感。   丘延平眯了眯眼,这伤口长度长得让他有些咋舌,他在医疗中心楼下第一次看到顾闻业的时候,他躺在担架上,一双腿都被裹在冰里头,他没看出伤口有多长多深,现在摸到了,他自己都觉得小腿一酸,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这该有多疼,啧。   顾闻业感觉不到丘延平在对自己的腿做什么,只不过这双病腿一直暴露在外面,总让顾闻业有点不太自在,他轻咳一声,问道,“丘先生,怎么样?”   丘延平收回手,心说糟糕,顾着上手忘记真·检查了……   他脸上表情不变,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顾将军不要那么心急嘛。”他半点不心虚地揶揄了一句,然后正正经经地检查起来。   顾闻业的这双腿,照理来说应该是恢复得七七八八能走了才是,但是偏偏,这双腿什么知觉都没有。   丘延平合上眼用气视物,淡淡的死气缠绕在顾闻业的双腿上,这种死气产生的原因有很多,受了极重的伤会产生这种情况,被鬼物缠上也会有,受人暗地里扎小人也有,五花八门,但凡哪里出了问题,死气哪儿哪儿都能现出来,光凭这缠绕在顾闻业腿上的死气来看,一时半会儿丘延平也理不出头绪来。   丘延平抿抿嘴,顾闻业见状明白了点情况,他微微颔首,把卷上大腿的裤子放了下来,说道,“丘先生但说无妨。”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闻业,见顾闻业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得好像已经习惯了的模样,看得他有些不太舒服,他站起来佯装轻松道,“虽然我一时半会儿断定不出什么结论来,也不能给你打什么包票,不过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我还是有的,至少能让你这双腿不恶化下去。”他说道,“虽然你没说过,不过自己的腿你应该最清楚是什么情况。我猜起初你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知觉的吧?”   顾闻业沉默地微微点头,的确,一开始他还能做到小小的挪动,即便只是几公分的幅度,也让他看到一点康复的希望,但是逐渐的,他对这双腿的掌控在一点点削弱,直到后来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知觉,这才让他心灰意冷,决定回到这所学院,做他唯一能做点贡献的事情。   丘延平心里生出一丝敬佩,一点点感知着自己双腿失去知觉的痛苦远比一下子直接来的打击要让人崩溃得多,顾闻业不声不响撑了下来,这副忍耐和毅力就足以让丘延平高看了。   星际第一的大将军名不虚传。   丘延平说道:“我能暂时遏制住你这双腿恶化的趋势,具体如何根除,还要等我进一步了解情况才行。”他说着,佯装在自己随身带来的小包里翻找东西,实则是从掌心的功德铺里换了一些草熏的玩意儿。他点起一柱草芯,靠近顾闻业的膝盖处熏着,说道,“这柱草名为鼠尾草,专作驱邪避灾的用处,你将这些草灰收拾好了,包起来扎在伤口处,可以遏制伤势。晚上临睡前再用这草热熏伤腿。”   顾闻业点点头,丘延平又道,“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座城市里,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丘延平想过了,顾闻业这双腿要治好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他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一定会做到,元帅府就在这座城市里,回自己家住也不会无家可归。   顾闻业低声道了谢,丘延平摆摆手,“等真治好了腿再谢我吧,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你会来听我讲座?”   “当然。”顾闻业说道,丘延平应了一声,心道那他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不能让专业的看出问题来。   隔天讲座,大礼堂里坐了满当当的人,丘延平扫了一眼,便看到坐在第一排靠角落处的顾闻业,低调地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看着像是来参加什么正式讲座似的,丘延平想他自己今天不过是穿了一套半休闲半正式的套衫,摸摸鼻子,好像是他随意了一些。   老校长上台介绍丘延平,也是一身黑礼服,领口还有一个黑色小领结,丘延平轻咳一声,很快把自己那点不自在丢开了,站在台上开始他的讲座。   顾闻业的视线一直落在丘延平的身上,他猜到今天丘延平定是穿得这样随意的模样过来的,丘延平似乎一直不喜欢穿那些过于正式的西服,他看见丘延平不自在地审视了下自己的服装,又很快故作镇定地抛开了那小小的尴尬,他嘴角略略上扬。   丘延平讲了很多关于精神力的运用,如何才能让士兵在战场上争取多一份的生机,顾闻业在他下台后特意跟去了后台,找到丘延平说道,“谢谢,你说得很好,那会很有用。”   “举手之劳。”丘延平笑笑,他也不过是为了借这一场讲座,在年轻一代里挽救挽救形象。   “还有学生们的事情……也亏了你,谢谢。”顾闻业其实还想和丘延平聊聊别的,但是憋了半天只想到说这个,他微微抿起嘴。   “客气客气。”丘延平继续虚伪道,他见老校长也要过来了,不想被老校长拉住一顿搭讪,便说道,“我先走了,老校长要是问起来,帮我打个掩护,不想被他抓住。”他朝顾闻业挤了挤眼睛,然后快速离开了。   顾闻业愣了愣,随即失笑地暗自摇了摇头,没过一会儿,老校长就来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问顾闻业道,“顾将,先前我还看到丘先生在你边上,他去哪儿了?”   “说是去用卫生间,用完就离开了吧。”顾闻业说道,老校长不疑有他,点点头,“那我去……送送他,送送他,咳。”   顾闻业看着老校长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嘴角勾了勾。   他低头捏了捏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又想到昨晚丘延平蹲在他身前替他热熏的情景,丘延平的短发看起来软软的,颈后的短发还卷曲着小卷儿,那时候他差点就伸手摸上去了。   丘延平回到元帅府,记忆里原身自从几年前搬了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过,老实说原身和元帅府里任何人都没多大的矛盾冲突,就是合不到一块儿去,大抵是理念不同的缘故了。现在这具身体归丘延平掌管了,他没那么多小纠结,既然这里算原身的家,那他回来住也是天经地义了。   看门人看到丘延平回来了,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大门,愣了好久才想起要给大院里的人通告一声。   家里排行老二的华北跑出来,他们家这个几年没回过家的怪人居然回家了?华北瞪圆了一圈眼睛,没忍住凑到丘延平面前来,“你怎么回来了?在外头混不下去了?”   老大华南挑了挑眉头,华北嘴贱,在他面前还能收着点,在丘延平面前就暴露本性了,依他对丘延平这几年的了解,估计要被怼。   丘延平看了华北一眼,“你是华北?”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华北抽抽嘴角。   “比您命犯桃花,烂一堆引惹是非上身要好。”丘延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华北,鼻中发出一声笑哼,他晃着自己随手拔下来的一根狗尾巴草,点了点华北的脸,“耳珠明显,女性缘好;眼底碎纹斑驳,桃花滥多;命宫有痣,招蜂引蝶;口大唇厚,性欲旺盛。”   “华北,都身陷桃花劫了,还有精力来笑话我呢?先保自己吧。”丘延平轻嗤了一声,笑眼晃了晃脸色变得有些莫名华北和华南,然后转身走到自己的小院里去。   华北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自家大哥,又惊又疑惑地眨了眨眼,“那小子……什么时候变神棍了……?” 第26章 星际风水大师26(捉虫~)   华喵:喵喵喵我家怪弟弟是大神!!抱紧大腿了!   华北这两天都待在家里,绝大部分原因就出在他的红粉知己身上……   他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大几年没见过面的叛逆弟弟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那么玄乎?   华南扫了他一眼,华北从小烂桃花不断是事实,这张脸长得是祸水了一些,不过要说到劫难、保命……华南觉得还是过了一点。   华北没敢把事情全盘都跟华南交代清楚,自己遇到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要说和命有没有关系……他还真吃不准,不然他这几天也不会那么乖巧地躲在元帅府里不出去了。   华北干笑着左晃右晃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琢磨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去找丘延平问个清楚,怎么这人能猜得那么清楚?   他的事情可都瞒得好好的,外面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没道理丘延平会知道。   丘延平算到了华北会来找他,他窝在单人沙发上,手边就是一个玻璃球似的小鱼缸,指尖荡在浅浅的一层水面上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里头的景观水草,看到华北来了,收了手,在沙发坐垫上随意擦了两下。   “你知道些什么?”华北也不和丘延平来虚的,直接明了地开口问道。   丘延平忽悠他,“知道你命犯桃花还不够?”   华北噎了噎,他自觉找了张椅子拖到丘延平面前坐下,“你怎么知道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丘延平指指自己的眼睛,他往沙发背后一靠,环手抱着胸,眯眼看着华北,“红粉知己太多,平日里是走路带风挺潇洒,但是一遇上问题就头疼了是不是?”   华北干笑了两声。   丘延平继续又道,“红粉知己也有自己的小跟班、忠心耿耿单相思的小蓝颜,保不准谁就动了偏激的心思是不是?”   华北这下笑不出来了,他敛起表情看向丘延平,“你怎么知道的?你有办法?”   丘延平哼了一声没理他,话放出去了,就是为了吊这人的胃口,他偏要吊得华北受不了了才乐意松口。先前华北说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家的话,他还记得呢。   华北不傻,元帅府养出来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他见丘延平这个态度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先前嘴贱得罪了人家。华北惨兮兮地看着丘延平,卖惨可怜道,“丘大佬,丘小爷,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呗。”   “左拥右抱不是挺惬意的么?”丘延平刺了他一句,哼声反问道。   华北歪了歪头,意识到丘延平像是只要嘴上过瘾反击回来的意思,立马躺平任嘲,“这不是不够高瞻远瞩,没有想到未来隐患嘛。”   “哦,你的意思是,你短视?”丘延平看着华北一挑眉,扬着尾音反问道。   “是啊是啊。”华北点头。   “……”丘延平一噎,没想到华北那么的……能屈能伸没脸没皮。   丘延平消了气,他眯着眼上上下下毫不礼貌地打量了一圈华北,华北浑身不自在地飘忽着视线,直到听到丘延平开口,“我给你样东西,可以免去你未来那些络绎不绝的烂桃花,至于现在么,冤有头债有主,谁惹的蓝颜,你找谁去说开了就是。”   “咳,能免去烂桃花是好,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话是没错,但是问题来了,我这不是红粉知己太多……排除不出来嘛……”华北挠了挠下巴,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   “……”丘延平鄙夷地看了眼桃花颇多的男人,说不清心底是不是带了几分酸味,他异性缘就从来没那么旺过,“把手伸出来。”   华北不明所以地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丘延平拍掉左手,拿起华北的右手看了两眼,说道,“你六天前出门逛过夜街了?”   华北咋舌地瞪着丘延平,“你怎么知道的?”   丘延平没理会他,继续道,“你去的第二家酒吧,在里头请喝酒的第三个女孩,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华北回忆了一下,那天他请了四五个女孩儿喝酒,第三个长什么样子来着……他“啊”了一声,想起来那个女孩的模样,听说是那家酒吧里的驻酒吧女皇,然后他就看在情面上请人喝了杯酒。那个女孩好看是好看,就是长得不是他那盘菜,除了请喝了一杯酒外,他半点歪心思都没动过,怎么就被那女孩的蓝颜粉丝盯上了?   华北觉得自己可冤。   “真是那女孩的小蓝颜啊?”华北又问了一遍。   丘延平挑起一边嘴角假笑着,凉凉道,“爱信不信。”   华北又被刺了一句,灰溜溜地离开了,在他要跨出丘延平的房门的时候,丘延平又出声道,“要去找人的话,建议你带上几个保镖。”   “……”华北心道他又不是去干架的,他是去讲道理的。   他三天前收到一封匿名恐吓信,他没当回事,隔天出门就差点被人用小火棍戳了,虚惊了一场后他才正视那封恐吓信,但是因为私生活作风问题向家里长辈求助太掉价,华北只和自家大哥小小提过一嘴,谁也没头绪,华南只能安抚他,让他在家里好好安分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事情就过去了。   华北不觉得那个蓝颜粉丝是三分钟热度,他想了想,还是带了三个五大三粗的大保镖出门,去六天前去过的那家酒吧。   酒吧里那天他请过酒的驻酒吧女皇正在和一个男人喝酒调笑,他走过去,直接横叉在两人之间,没把另一个男人放在眼里,他对那女孩打了个招呼,正想跟她解释一下自己对她没什么歪脑筋,希望她的蓝颜粉丝别再针对他搞事情了,话还没组织好说出口,就听到那女孩惊叫了一声。   华北心里一紧,赶紧回头,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悬在自己面前,还好那男人被他带来的保镖给制服住了。   华北冷汗冒了一脑门,赶紧坐下来大喘气了好几口,直接拿过吧台上的海口杯到了浅浅一口的烈酒灌进嘴里,丫的还好小爷听话真带了保镖来……华北后怕地想着。   不用说,前几天一直骚扰自己还动手未遂的蓝颜粉丝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华北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这事情还不光彩的原则,说明了情况后就让自己的保镖把人放了,特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绝无贪恋美色哪怕一分的心思,然后遛了遛了。   华北一回到自家元帅府大院子里,直奔丘延平的那间小院子,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把丘延平吓了一跳。   “大神!”   “噶???”   “还好你喊我带上保镖了!!不然今天我就得折在那儿了!”华北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膛,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像说相声似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他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抱紧丘延平这条大腿了。   丘延平轻轻哼了一声,得意地微翘嘴角,那可不,听他的,准没错。 第27章 星际风水大师27   丘喵:本喵也是万万没想到,逃婚逃到未婚喵的家里去了_(:зゝ∠)_   华北觉得吧,他们家捡来的便宜三弟其实人挺不错的,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前面说话说得不中听,但是心地是好的,救了他一命呢。   他想起丘延平小时候像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和大哥两人身后,白白嫩嫩得像块水豆腐,那时候小豆腐还会管他俩喊大哥二哥呢,就是后来莫名其妙就疏远了。   华北这个人还挺自来熟的,不然也不会在夜街一条街混得那么开。他觉得丘延平不错,便直接大肆插进了丘延平的平日生活里,被丘延平冷嘲热讽惯了,还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依旧凑在丘延平面前,顺便拉着自家大哥一起玩。   丘延平看着华北新买来的猫爬架,一张始终木着的、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点点裂痕。   “真的,这是星宝网上销量第一的猫爬架,你看这里头大有玄机呢,哥?一起玩玩嘛?”华北看着华南,一米八几个子的男人也不嫌腻得慌,贴着华南蹭了两下,然后一眨眼就变了猫,从一摊衣服里踢拉两下爪子爬了出来。   丘延平脸上肌肉抖了两下,一米八几大个子的男人原型居然是一只苏格兰折耳猫,黄白色的毛发,华北扒拉着华南的长裤,看着他。   华南抿着嘴,丘延平敢肯定,顶多就犹豫了四秒,一转眼也变成了猫,灰白毛发的折耳猫,两只猫窜上了猫爬架,丘延平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表面正经的华南玩得不亦乐乎。   华北丢了一个毛球下来砸中丘延平。   丘延平磨了磨牙。   华北见丘延平还没动,眼珠子转了两圈,旋即和华南两个一起,把猫爬架上挂着的所有毛球全都砸了下去。   丘延平炸了毛。   一头炸了颈部一圈白领圈的缅因猫身姿敏捷地跳上了猫爬架,爪子一露,把那两个前面招惹自己的折耳猫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   三只猫在猫爬架上玩疯了似的,野得没边,一转眼,就跑出了元帅府,去外头浪去了。   丘延平跟在华家兄弟俩身后,琢磨着这两兄弟平日里难道都憋着性子?放飞一回居然那么浪?   他跟着那两人跑到了大概是公园的地方,就有些懒散地不想动弹了,看着那兄弟两个在花圃里折腾,他环顾了一圈,心说还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被认出来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别担心啦,这里是元帅府和将军府联动的秘密花园,只有元帅府和将军府里的人能进出,尽兴玩就好!嘿嘿!”华北兴奋地扑到华南身上,借着华南的身体奋力往上一跳,把一只光网模拟出来的蝴蝶扑到爪心里。   丘延平:……真是难以相信二十几岁的男人还钟情于这种游戏。   丘延平自认自己骨子里还是人,才不会那么解放天性浪成这样,他眯着眼睛往边上花园长凳上一跳,端坐在那儿看着那两只猫打打闹闹,瞎折腾。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丘延平倒三角似的两只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似乎有人过来的动静,他从蹲坐的姿势变成四爪着地的警戒状态。   等看到过来的人是谁,丘延平万分后悔他怎么就没直接跑了。   “是你啊,又见面了。”顾闻业见到有些熟悉的猫崽,心情颇不错地笑着开口,他认识这只猫,是当初他还在医疗中心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变化的,后来发觉就是一只单纯的缅因猫,有点小傲气,不太爱搭理他,没想到这只猫挺能东窜西窜,还跑来他这儿了。   不过……什么猫那么能窜?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来?顾闻业微眯起眼睛。   华家兄弟两个见到将军府里的顾闻业,立马收敛了脾性,再见到自家三弟被顾将军抱进了怀里,两只猫都竖起了猫瞳,他们家三弟什么时候跟顾家人那么好了?   华北刚想跑来打招呼,就见到被顾闻业二话不说抱进怀里的缅因猫狠狠瞪着他,华北愣了愣,眯起眼睛又细细辨了辨缅因猫猫瞳里想传达的东西,华北侧了侧脑袋,没看懂啊……   华南看懂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三弟的真实身份好像还没被顾将军知晓,不然也不会真的像只猫似的被抱在怀里了。   华南走上前解了围,轻咳一声,和华北两人就着猫形打了招呼——他们的衣服全在元帅府里那架猫爬架下堆着呢。   “华家兄弟,好久不见了。”顾闻业轻抚着怀里缅因猫的长毛,微微笑了笑,冲兄弟两人微点头,他低头看了眼怀里面露凶相的猫,顿了顿问道,“这只猫是你们的?”   “啊……”华北刚要开口,被华南勾着尾巴轻扯了一下,华南接口道,“可能是不小心放进来的野猫。”   顾闻业微微点头,“这样,那不打扰两位兴致了。”他说完,摸摸怀里的猫,抱着缅因猫转身离开。   华北讷讷地看着顾闻业的背影,隔了半会儿开口,“哥……我们这就让他把咱们三弟拐跑啦?”   “三弟明显装成一只猫呢,我们又不能拆穿他。”华南说道,“三弟他肯定自己有法子。”   华北点点头。   丘延平被顾闻业抱在怀里有些气短,这男人怎么随便看到一只猫就爱往怀里揣?他不露声色地透出一点爪尖尖,特别想给顾闻业也来一爪子。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虽然和一只猫说话有些奇怪,不过嘛,还好你只是一只猫。”顾闻业停在一处僻静处,手指轻挠着缅因猫的小下巴,丘延平下意识配合地微微仰头,舒服地眯起猫瞳。   他甩了两下尾巴,示意顾闻业可以继续说下去。   顾闻业轻笑了一声,他还没伺候过这么一只猫主子,不过这种体验还挺新鲜,他一边伺候着猫主子,一边捏着小猫的肉垫玩弄,被丘延平一巴掌扇了一回,顾闻业还有些乐此不彼,丘延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顾闻业和变成缅因猫的丘延平不知不觉小闹了一个下午,原本因为从顾父那儿得知自己早有婚约的抑郁消退了不少。若是他双腿健全的时候,顾父要他与一个早有婚约协定的人结成伴侣,他愿意履行自己的责任,但是现在他双腿有疾,这么做,岂不是拖累了别人?他与顾父谁也说服不了谁,他连顾父说要他与谁结成婚约伴侣都没听,就直接离开了,到了这块地方,所幸碰上了“老熟人”。   丘延平也是看出顾闻业心情不太好,才耐着性子陪人玩了一个下午,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出爪子拍了拍顾闻业圈着自己的手臂,示意好放人了。   圈着自己的力量小了不少,丘延平纵身一跃跳了出去,他晃了两下尾巴,直接跑开了。   陪你玩一个下午是本喵最大的温柔╭(╯^╰)╮   顾闻业垂眼笑了起来。   等丘延平从不熟的后花园里绕出来回到元帅府,就听到元帅府大客厅里传来小小的争执声。   “三弟有婚约?和谁?”   “不是,这什么包办婚姻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啊?”   “爸!”   丘延平竖着耳朵听了个囫囵,毛都炸了。   这原身怎么还有婚配在身?原身怎么半点都不知情???没准备啊!   丘延平觉得果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算不透自己的命数真的很刺激了。   丘延平窜回屋里,变回人身迅速打包了几件衣服直接跑路。   喵喵的,想打包送他去成婚?他才不会让那谁得意呢。   只不过元帅府权大势大,要找一个人,不在话下。丘延平要想藏起来,没点什么人帮助还真不容易。他没考虑多久,就直接转向了将军府,顾闻业手段肯定不少,处理这种事情应该不陌生,再说顾将军还欠他一个人情,先还了再说吧。   顾闻业逗完了猫回到将军府,又一次被顾父逮住,这次他至少把自己的婚配对象名字听清楚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家里管家就来通报了,说有人来找他。   顾闻业推着轮椅出去,便看到丘延平背着一个小包裹,冲着他咧嘴一笑,“那什么,顾将军,江湖救急,我这儿遇到了点情况,有个荒唐婚约要我去完婚,我逃出来了,麻烦顾将军收留收留?就当是还之前的人情好了。”   顾闻业:……   他就是丘延平口中那纸荒唐婚约里的未婚夫啊…… 第28章   丘喵:上了顾将军的“友谊”小船   顾闻业看丘延平背着小行囊挂着几分有些尴尬的笑望着自己, 他下意识点头让丘延平进来。   丘延平轻咳一声, 自己大晚上突然跑来蹭住宿是有些太唐突,他和顾闻业也算不上交情有多深,没拒绝他,估计也是秉持着君子做派, 不好意思大晚上把他轰出去。   但是他除了顾闻业这儿能躲以外, 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也就顾闻业能在元帅府里的那些人眼皮底下藏人,所以丘延平还是厚着脸皮蹭进了顾闻业家里。   “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顾闻业说道,难得有几分心虚地没敢和丘延平对视上。他没有坦白自己就是丘延平所说的婚约里的另一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横竖是不会答应这桩婚约的——尤其是知道了对象是丘延平,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把丘延平的生活毁了?——这桩婚约迟早会被他取消,丘延平迟早会回归他自己的生活,他不告诉丘延平真正的情况, 不想平添两人之间的尴尬。   丘延平听了道了声谢,这次他倒没有注意到顾闻业的异常, 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呢, 哪有心思去和顾闻业对视,他抱着自己的小行囊跟在顾闻业的身后, 亦步亦趋地左拐右拐, 到了一个小偏院里。   “我爸妈睡得比较早, 明天再带你和他们打声招呼, 他们不会介意的, 放心。”顾闻业说道,父母肯定是要见的,他往家里带了男人还藏着,这在将军府里可是要掀屋顶的大事,不过在把丘延平带到自家爸妈面前之前,他必须得先把自家爸妈的思想矫正了。   丘延平应了一声,他吁了口气,说道,“顾将军,帮大忙了。”   顾闻业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匆匆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丘延平把自己的小行囊放到桌上,顾闻业派来的仆人在整理房间,他便在屋外面的小院里透了会儿新鲜空气。   元帅府因为丘延平的失踪变得格外闹腾,和丘延平混得最熟的华南华北兄弟两人眼尖地发现丘延平的衣服少了几件,便猜到一定是丘延平溜走了。华北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浑不知晓的样子和自家哥哥站一旁,完完全全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看热闹。   虽然丘延平性子古怪,也就最近两日才回来刚与他们熟稔了几分,但是好说那也是他们的弟弟,元帅府的三少爷,被婚约绑着要嫁给一个不能行走的男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就算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星际大将军,如今残废了那是事实,过去多威风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得靠一张轮椅生活?   华北才不管自家爸妈念叨的什么旧情,要说情分,那他还念着丘延平救他一命的情分呢,他才不顺着自家爸妈把人找出来。   华南通常都是和自家弟弟站在统一战线上的,这回也不例外,兄弟两个一副浑然局外人的模样把华父华母气得直接取消了零花钱。   华北:emmmm不为五斗米和小玩具折腰。   华南:没事,我有积蓄存款。   (“哥!我要那个!给我买!”)   另一头,将军府里,顾闻业安置好了丘延平后,便回了大院里。   顾父已经从管家那儿知道了来访的人是谁,他坐在红木椅上瞥着顾闻业,轻哼了一声,带上一点点发现真相又计谋得逞的小得意,反问道,“不是说要取消婚约的么?怎么还把人接回家来了?”   “这婚约我肯定不会答应的,他来找我,是还不知道婚约对象就是我,过来求避难的。”顾闻业淡淡地说道,他抬了抬眼,说道,“人家来避什么难,不用我说得再清楚了吧?人家态度那么明显了,都被当成避之不及的狼虎猛兽了,父亲还要我倒贴上门么?”顾闻业语气平淡,也就尾音带上了点点上扬的自嘲,但话从顾闻业嘴里说出来,就足以把顾父气得瞪圆眼睛。   “什么叫倒贴!我儿子哪里不好了?!”顾父一拍椅子扶手龙头,极其护犊子道,“那是他还不知道对象是你,要是知道了,又哪里会逃!”   顾父说完,语气又一转,说道,“我看,他会第一时间跑来找你帮忙,那定是你在他心里有不轻的位置,说不定他对你就有意思呢?”   顾闻业要被自家父亲的话气乐了,丘延平为什么会找他?答案很明显,明显到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看出来——元帅府要找人,能和元帅府势力抗衡,藏下一个人的,就只有将军府了。   还有另一层原因是他,又恰好欠了丘延平一个人情,许过人家一次承诺,现在丘延平找来兑现了。   “您别瞎想了,这种婚约荒唐得和小说话本有得一拼,传出去可不得让全星球的人笑话?”顾闻业说道,“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两家人定下娃娃亲的我不管,我会尽快和元帅府家那两位解释清楚,让他们取消婚约。我想他们也不乐意看到自己养的孩子被我这样一个残废拐了。”他说完,不去看自家父亲变得难看的脸色,遥控轮椅转身打算离开,他刚转身,又想到了什么,转回来提醒道,“对了,明天我会带他过来和大家见个面,只是单纯借住在家里打个招呼,您和母亲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顾父看着顾闻业转身离开的背影,想到顾闻业说的警告,他眯了眯眼,不说破也行。   反正人都在他家了。   说实话,这样的包办婚姻的确荒唐,要不是不得已,顾家和华家两个掌事的也不想插手自己孩子的婚姻。   顾父抿抿嘴,回了里屋。他们长辈也不想看到孩子们的幸福毁在这样的婚约上,如果能顺其自然,那是再好不过,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顾父沉默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功夫,顾父联系上了元帅府,和元帅府那头忙着找人的华父通了气。   “那个,你家那个逃来我儿子这儿了。”   “你再说一遍???”   “……我家那个也不想行这个婚约。”   “……”   “但是我觉得呢,冲你家那个直奔我家这个的状况来看,说不定有戏,要不让这两孩子先处着?反正现在都在我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自然而然用不着婚约捆绑就成了?”   “行。”   “你就装不知道继续找人啊,不然那孩子说不定看没风声就走了。”   “知道了。”   “诶……要是不成的话,咱俩再想想法子?老一辈的责任,不能强压在这两孩子身上,总不能毁了两孩子的后半生,你说是不是?”   “好话都被你说尽了,嗤,知道了,就这样。”   顾父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摸摸鼻子,他不就是表个态么。   第二天,顾闻业带丘延平来见人,顾闻乐头一次听说自家大哥竟然还被包办了婚姻,他不嫌事大地特意从另一个城市赶回家里,特意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顾闻乐到家的时候,丘延平已经见过顾闻业的爸妈了,四个人特别融洽地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知道在聊什么,不过氛围还挺和谐。   当他看到丘延平的时候,整个人都愣成了石雕,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被顾闻业一个眼刀咽了回去,他再转头看向自家爸妈,两人笑眯眯地看着丘延平,就像极普通的和蔼长辈模样,他又愣住了。   丘延平看到顾闻乐,那张长相与顾闻业有六七分相似的脸让他很快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你是顾闻乐?”他尾音一扬,听得顾闻乐神经也跟着绷紧起来。   顾闻乐想到自己之前还说过丘延平的坏话,又想到他那十来封毫不走心的邀请,脸上一热,要是早知道丘延平会是他未来嫂子,他一定换个态度,难怪他大哥先前总是给丘延平说话,原来早就有心思了,他还一直拖后腿?顾闻乐觉得自己有些猪队友,他挠挠后脑勺,想要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失,尤其机灵地开口道,“是我,嫂子,之前的事情……诶呦!”   顾闻乐叫起来,倒吸一口气,往旁边一跳,他一只脚被顾闻业的轮椅结结实实碾了下。   顾闻业微微笑着看向丘延平,解释道,“我第一次往家里带人,他多半是误会了。”   顾闻乐:“……???”他看向自家爸妈。   顾父顾母更加慈祥地看着他们的二儿子,真是星球好队友。   原来是还没到手么……顾闻乐反应过来,他轻“嘶”了一声,揉着自己的脚丫子,轻咳一声说道,“丘教授,失礼了。”   “没事没事。顾小先生的脚还好吧?”丘延平笑眯眯地看着他,顾闻乐觉得自己脚丫子更疼了。   “阿业带丘先生在府里四处转转吧,以后要住一段时间的,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顾父开口说道,顾母附和着,顺便把自家小儿子摘出来道,“阿乐,你过来,好不容易回趟家,好好跟妈妈聊聊,外头有什么好玩的,都乐不思蜀了?”   顾闻乐眼皮一跳,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自己这次又有多久没回过家了,然后咽了咽口水。   “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顾闻业听着顾闻乐这每次都不改口的开头,嘴角勾了勾,他侧头看向丘延平,低声问道,“我们出去走走?”   丘延平点点头,随着顾闻业出去,他说道,“你弟弟还挺好玩。说话挺有意思。”   “是吗。”顾闻业想了想,说道,“就是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油嘴滑舌了点,之前冒犯了你,抱歉。”   丘延平抽抽嘴角,说话不经大脑?油嘴滑舌?顾将军的嘴其实也挺毒。   顾闻乐打了个喷嚏。   “没事。”   “不过他性格不错,喊他做什么都会答应。”顾闻业想了想,还是拔了拔顾闻乐的高度,说了半句好话,“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找不到我可以去找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把弟弟廉价卖了出去。   丘延平点点头。   丘延平跟着顾闻业在将军府里晃,他是没想到将军府里的那两位那么好说话,半点都没上位者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他随着顾闻业到处晃,虽然顾闻业是带着他熟悉将军府的环境,但他却半点没把这些弯弯曲曲的路记在心里,他漫不经心地跟着顾闻业,说道,“不知道元帅府那边会派人找多久,可能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作为婚约另一方的顾闻业觉得有些心虚,“没有关系,只是多双筷子罢了,别拘束,这里其实没什么规矩,当是自己家就好。”   “嗯啊。”丘延平忽然笑起来,说道,“本来还想着等把你的腿治好了,再来要报酬的,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真是可惜。”   “呵呵。”顾闻业低笑着微微摇头,没想到丘延平话锋一转说起这个来了,他笑着摇头,抬眼看向丘延平,说道,“你有任何困难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丘延平挑眉,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摆着一个大便宜,“不要报酬?”   “不用。”   “那我就要欠下顾将军人情了。”丘延平说道。   “朋友之间的话,不讲人情吧?”顾闻业微笑着看向丘延平,主动递出了友谊小船的登机牌。顾闻业看人很准,几天就摸清了丘延平的脾性,他知道要迈近一步关系,只有他主动了才有机会。   他不是因为那纸婚约的缘故才想和丘延平迈近关系,这个念头早就有了,只不过正好今天借着话头说出来。   顾闻业觉得自己是有些紧张的,明明不过是交个朋友,有谁会拒绝一个曾经大将军的友谊呢?但是偏偏,顾闻业就有种不上不下的不确定,这种紧张反倒像是他在和一个男人表白。顾闻业在心底好笑自己这奇怪的念头,那纸荒唐婚约好像对他起了不小的心理暗示作用。   丘延平愣了愣,然后一笑,“顾将军这一波不会亏的。”他别扭地接受了顾闻业的友谊。上辈子想要和他攀关系的人数不胜数,不过顾闻业这样的,倒是不多,他真正的本事还没秀过,顾闻业还不知道在他身上能图到什么,这样的友谊倒是挺干净纯粹的。   他弯起柳叶似的桃花眼,仅凭真心实意就能换到一个真正的风水大师的友谊,顾将军这波可是赚大发了。他看见顾闻业微皱起的眉心,显然不是很喜欢他这样的说辞,他笑起来,板板正正的顾将军,真是让他想占尽口头上的便宜。   顾闻业见到丘延平这样的态度,恍然明白过来,他无奈地摇头,“丘先生真是爱开玩笑。”   “这不叫玩笑,这叫幽默,顾将军太板正了。”丘延平回道,他听顾闻业还是喊着自己丘先生,便也就“顾将军”地喊了回去,他咂嘴回味了一下,觉得这放在别人身上有些距离感的称呼,到他俩嘴里,好像倒也不显得有多生疏。   “你的腿,最近如何了?”丘延平又调侃了顾闻业几句后,转向顾闻业的双腿问道,“给你的法子可有用?”   “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不过对外界的刺激似乎稍稍有些感知了。”顾闻业握了握自己的腿,说道,“也许再过段时间……”   “我不得不提前给你打一剂预防针,你的腿如果找不到根源,那我顶多只能恢复到勉强能用助步器行走的程度。”丘延平发觉顾闻业似乎期望过高了,他因为这个发现而心脏微微酸疼了一下,却不得不沉下声音打段顾闻业过高的期望,他见顾闻业敛平了嘴角,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凡事有因必有果,反过来也一样。天网恢恢,肯定有所疏漏。我既然当初说过要看看一个真正的顾将军能替我做什么,那现在做了朋友了,我更没道理不把你的腿治好,放心。”   丘延平开口安慰道,他别扭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他想自己上辈子都没怎么安抚过人,从来都只有人巴着他的大腿讨好他,却在顾闻业这儿开了好几次的先例了。不过显然,他安慰人的技术依旧生疏又别扭。   顾闻业知道是他自己心急了,听到丘延平说的最好结果时,他心里确实空落了一下,但是毕竟更大的打击他都扛过来了,这点小小的、务实的警告算不上什么。   他很快调整过来自己的心理状态,不过意外地听到丘延平之后的安抚,他抬头看向丘延平,丘延平别扭地飘着眼神的模样让他心里暖了暖,“嗯,谢谢。”   “客气什么。”丘延平轻吁了口气,见顾闻业好像没什么变化,又恢复了原本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摆摆手,两手往脑袋后一抱,枕着望着天空,说道,“什么时候你把你受伤的前前后后全跟我捋一遍,应该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闻业眼睛微亮,“这段时间我会住回家中,白天要去学院里给学生们上课,晚上的时间都空着,不知道丘先生方便不方便?”   “我全天都方便着呢。”丘延平笑起来,“那就定晚上吧。”   两个人一路左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不知不觉绕着整个将军府走了一圈,回到大院前,丘延平看到熟悉的院落还有些发愣,昨晚来这儿的时候还觉得这将军府里左绕右绕大得不像话,怎么随便走走就又回来了?这才过了多久?   被顾母批着不知回家的顾闻乐见到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总算回来了,忙站起身走到门外,把两个人拉进门里,“你们可算回来了,都要到饭点了!你们怎么那么能逛?一逛一下午?我都不知道这将军府有什么好瞧的……”顾闻乐碎碎念着,然后冷不丁被顾母敲了一记暴栗。   顾母笑眯眯地看着丘延平,就像在看自己未来儿子似的,“丘先生走了那么久,该饿了吧?”   用过了晚饭,丘延平见顾父顾母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只好坐在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他还是爱喝高粱酿出来的烈酒,葡萄酿出来的红酒喝在他嘴里,就像是喝果汁似的,酸中带点甜,就是没有多少酒味。   顾闻乐微讶地看着丘延平大口大口灌着红酒,要是换作别人,他肯定要笑话那人牛嚼牡丹,但换成是丘延平,看他波澜不惊又习以为常的模样,他反倒觉得这样子灌红酒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   “丘先生酒量不错啊。”顾父开口说道。   “呵呵,过奖了。”丘延平谦虚道。他上辈子和人喝酒,不说非最烈的酒不喝,但也至少得是烈酒,三两下肚也跟没事人似的,现在这点东西那都不是个事儿~   顾闻业见自家弟弟又要往丘延平杯里加酒,他微蹙起眉头,算来今晚丘延平已经有五六杯下肚了,这酒尝起来是不烈,但后劲在后头,万一上了头有的他难受了。他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顾闻乐,对自家哥哥凌厉视线尤其敏感的顾闻乐手一抖,伸手要倒酒的手自然无比地往自己这儿一拐,给自己加好酒又乖巧放了回去。   举着杯子打算接酒的丘延平眼睁睁看着那瓶红酒在自己面前拐了个弯。   丘延平:???   饭早就吃得差不多了,不过嘛,饭桌上喝着酒通常能再坐一轮的,不知不觉酒就过了三巡。   “顾老爷,门外有人来访,要见么?”正喝着酒,管家突然走到顾父身边,低声问道。   “谁阿?”顾闻乐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什么人选在大晚上人家吃饭的时候来拜访的?这是有多火急火燎?   “说是姓许,叫许清楼。”   顾闻乐噗嗤一口酒吐回了酒杯里,看得顾父顾母顾闻业丘延平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嫌弃地撇开了视线。   “你朋友?”顾闻业见顾闻乐这个反应就明白了。   顾闻乐连忙摆手,说道,“谈不上朋友,之前生意上有过往来。”   “让他进来吧,既然是阿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个点来应该是有急事。”顾父说道。   管家闻言退了下去,把许清楼接到了迎客厅里。   顾闻乐轻咳一声,说道,“其实就合作了一桩生意,合作伙伴也谈不上……”   顾闻业挑了挑眉,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急于和这叫许清楼的人撇开关系?   顾闻乐朝自家大哥挤眉弄眼。   顾闻业:“……”   还没等顾闻业读懂顾闻乐的眼神,许清楼就进来了,丘延平与那个男人有些飘忽的眼神对了正着,男人像是突然畏缩了一下似的,浑身颤了颤。   丘延平眯起了眼睛,鼻尖耸动两下,在空气中嗅到什么味道似的,他很快揉了揉鼻尖,又窝回了椅子里,完完全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染上两分酒熏的微醉。   许清楼看到餐桌上还没撤下的饭菜,不由也有几分讪讪,他拎了礼物过来,连忙递上,说道,“晚上打扰冒昧了,实在是有事想求顾小先生帮个忙,递个援手。”   顾闻业和顾父顾母都没有出声,顾闻乐呵呵干笑两声,站起身说道,“那个,许先生,我们移步接客厅,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管家摸摸鼻子,他这个月的奖金可能要被扣了。   “许先生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顾闻乐并不想和许清楼绕弯子,也不想和许清楼扯上多少关系,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许清楼噎了一噎,生意人都爱虚与委蛇一番,顾闻乐那么直白地切入话题,让他原本一些攀关系的说辞全都没了机会,他动了动嘴唇,犹豫了几秒开口道,“是这样的顾小先生,之前我的公司与顾小先生曾经有过一次短暂亲密的合作,双方都很愉快,顾小先生应该还记得我们那时候推出的新款设计吧?”   顾闻乐微微眯起眼睛,他微微颔首,并不搭腔,只是示意许清楼继续说下去。   许清楼顿了顿,摸不透顾闻乐的态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最近那款设计的后续系列在进行市场推广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们的部分顾客反映,他们使用了产品之后陆续产生了一些不良的反应,并且向法院发起了控告。但是经过一套完整完善的产品检验后,证明我们的产品是完全无害的,然而这些集体控告虽然在之后被证实了我们的产品完全清白,但是依旧对公司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顾闻乐蹙起眉头,那款设计当初他与许清楼会有合作,是为了卖另一个业界领头人的情面,许清楼与那人有些私交,现在许清楼再次提出那次合作,又强调了这一次出状况的商品正是那一次合作的后续,无疑是在侧面暗示他,要给他卖个人情。   这种人情,对顾闻乐而言,不收也得收,如果拒绝了,那就是驳了另一个业界大佬的面子。现在他顾闻乐比不上以前,背后有一个功名显赫的大哥,这种人他要是得罪了,之后就更难行了。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顾闻乐皱眉问道。   “顾小先生只需要出面力挺我们的产品,为我们的产品做一个口头背书就足够了。”许清楼说道。   顾闻乐闻言沉默下来,这时候要他代表公司出面力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立场与许清楼直接绑定了,极容易被敲章成了与许清楼一条船上的人,这是他完全不乐意看到的。   许清楼这个人,名字取得清清爽爽,但是为人却不见得有多干净,不然顾闻乐也不会在当初接触了一次后,就直接断了生意往来,即便对方背后有那个业界大佬,他也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现在许清楼就像头苍蝇似的沾上来,他偏偏又没有充分合适的理由拒绝,真是让他有些头疼。   “许先生请先回去吧,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许先生遇到了苦难,能帮一把我自然会帮的。”顾闻乐既没有回绝,也没有明明白白地答应,打着太极送客道。   许清楼本以为自己的暗示足够明显,没有想过顾闻乐还会那么的软硬不吃,他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起来,不过看到边上即便坐着轮椅,却依旧隐隐透着一股锋利的大将军,许清楼也不敢嘴碎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有顾小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夜晚拜访实有冒昧,望各位见谅。”   “呵呵,顾伯,送客。”顾闻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站着的管家说道。   送走了许清楼,顾闻乐头疼地往沙发上一趴,手指扣抓着微硬的抱枕皮子,“这苍蝇赶不走啊,怎么办啊哥……”   “我劝你还是别插手。”丘延平突然开口,惹得顾家四人全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丘延平见这四人全停下来看着自己,顿了顿说道,“许清楼不干净,你要是在里面掺和一脚,那就是湿手沾面粉,以后怎么甩也甩不掉了。”他是看在顾家收留了他的份上,才主动开口提醒顾闻乐的,那许清楼光是看面相,就不是一个正大光明作风的人,更别提许清楼见到他时反应那么奇怪,肯定有古怪。   “许清楼这人作风如何我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怎么发家的,现在圈里头说法都众说纷纭,但都知道肯定不干净。只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推诿的,人在江湖飘,有多少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顾闻乐摇头叹气,不自觉口头禅又冒了出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再看看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顾闻乐打起精神,总不能让全家人都因为他的事情担心,他摆摆手,说道,“我先回房去了。”   “你心里自己有数就好。”顾父叹了口气,只能不痛不痒地叮嘱了一声,然后又转向顾闻业说道,“阿业,你带丘先生也回房吧。丘先生今晚喝了不少酒,我们的酒酿虽然入口不烈,但是后劲还是有些的,丘先生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顾闻业应了一声,丘延平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拂了顾父的好意,他点点头,与顾父顾母道了声晚安,便和顾闻业一道回去了。   “还真送我回我那儿啊。”丘延平看到自己的小院子失笑,他说道,“就那点酒劲,对我来说,跟毛毛雨似的,不是说好要听你捋一遍事情经过的么?走,去你那儿。”   顾闻业看丘延平直接转了身要走,极其果断,只好把人拦住说道,“不是那个方向。你真的确定没事?”   丘延平嗤了一声,虽然走错方向有点小尴尬,但是被质疑酒量那是更不能忍受的,丘延平龇了龇牙,说道,“小爷我喝五十几度烈酒的时候,你大概还没舔过酒呢。”   顾闻业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带着丘延平回了自己的小别院。   顾闻业给丘延平先倒了一杯白水,却没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反而问起了刚才,“刚才你那么果断不让顾闻乐和许清楼合作,不仅仅是因为许清楼的作风问题吧?”   丘延平挑了挑眉,“我以为我过来是为了你的这双腿?”   顾闻业微微抿嘴,像是被丘延平这一句反问问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丘延平见顾闻业一副被自己为难到的样子,摇了摇头,放过了他,谁让这位顾将军是他刚承认的朋友呢,他说道,“的确不仅仅是因为许清楼作风的问题。他身上有股血味,刚才你弟弟不是说他发家不干净么,手上肯定沾了人命。他说的事情又那么蹊跷,肯定不是因为对家打压造谣信誉那么简单,你弟弟要是插手进去,说不定也会被牵连其中。”   顾闻业听了微微握紧拳头,没有想到许清楼身上还藏着这样的秘密,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丘延平说的是真是假,经过付旸升那件事情之后,他对丘延平说的所有玄乎事情都是“丘延平说,他信”的态度。   “反正我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让你弟弟他好好考虑考虑吧。”丘延平耸耸肩膀,他坐在顾闻业对面,直接上手拍了两下顾闻业的大腿,说道,“好了,不说你弟了,和我说说你这双腿怎么回事。虽然有点揭人伤疤的意思,但是为了你好,尽可能回忆得详细一点。”   顾闻业被丘延平突然拍了大腿,吓了一跳,虽然腿上没传来任何感觉,但是向来和任何人都保持了一点距离的顾闻业还真一点都不习惯被人拍大腿。   他轻咳一声掩去自己的不自然,开始慢慢回忆,但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绕到自家弟弟的事情上去,丘延平看出了顾闻业的心不在焉,他皱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多分一点注意在他自己身上么?   他有些不满地清了清嗓子,用抬手在顾闻业眼前乱晃了一气,拉回了顾闻业开始飘远的头绪,不满道,“喂喂,顾将军,认真点专心点好嘛?”   顾闻业下意识微微后仰了仰,抬手抓住丘延平的手腕,反应过来后才有些抱歉地松了手,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太好,浪费你时间了。”   丘延平看顾闻业认错态度好得没话说,一时间也语塞,从顾闻业今天晚上的反应上来看,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顾闻乐真搅和进去了,顾闻业肯定也要掺和进去,他咂咂嘴,怎么他难得交个朋友事儿就那么多?不仅要顾着朋友,还要顾着朋友的家里人?   “算了算了,当我拿你没办法。”丘延平发出一声气哼,“顾闻乐那件事情应该也复杂不到哪儿去,你让他,哪天又被许清楼找上的时候来找我,我帮他解决了就是。”   顾闻业一愣,他从没想过要麻烦丘延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丘延平愿意帮忙,情况会简单很多。他抿了抿嘴,说道,“那我正式委托丘先生,请丘先生帮忙,酬金定会算上。”   丘延平乐了。不过他还挺喜欢顾闻业这一是一、二是二的态度,他愿意帮顾闻业,是因为顾闻业是他承认的朋友,但是他帮顾闻乐,那是看在顾闻业的面上。顾闻业现在下个委托,倒是半点不占他便宜。丘延平眯眯眼,手指戳着顾闻业的脑门,“行,那我就接下了,酬金嘛,我也不缺钱,这样吧,再换顾将军一个承诺好了,怎样?”   顾闻业有些无奈地看着丘延平,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丘延平似乎总是很喜欢贴近他,他只好轻轻捉住丘延平戳着自己的手指头,点头答应,“都听丘先生的。”   丘延平微微打了个酒嗝,闻言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似的。   顾闻业闻到浓浓的酒味,恍然过来,失笑地看着与往常反应截然不同的丘延平,他就说那酒后劲大,这人还不信,夸海口说自己酒量好,现在该是醉了吧?不过酒品倒是不错。   他见丘延平不说话了,便说道,“丘先生……是不是想睡觉了?”在醉酒的人面前不能提“醉酒”两个字,顾闻业便婉转问道。   丘延平听了,竟然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困倦了,明明看这月亮还早得很,真是奇了怪了。”   顾闻业刚想说那不如今晚就到这里,丘先生回去休息吧,他话还没出口,就惊讶地看到丘延平起身,直接往他里屋卧室里走去。   “丘、丘先生?”顾闻业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骨子里很传统的顾闻业还没把谁往自己卧室里带过,他见丘延平直接脱了鞋往自己那张床上一躺,掀了被子说了进去,更是直接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别吵。睡觉。”丘延平裹着顾闻业的被子,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顾闻业哭笑不得地走近自己的床,看着床上躺着的不速之客,愣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他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个爱夸酒量的男人多碰酒了。 第29章 【许清楼人血馒头1】   顾二喵:emmm我觉得我哥可能有痴汉隐形属性   丘延平醒来的时候, 先是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想起自己应该是住在顾闻业的家里, 怪不得看着有些陌生。   他这样想着, 翻身坐直起来, 视线下意识随意一扫,就看到睡在床边一张躺椅上的顾闻业, 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从床上猛地一下子跳到了一两米开外的空地上。   顾闻业被丘延平这样的大动作惊醒过来,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抬手揉了揉眼角, 道了一声早安, “丘先生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丘延平:“……”   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 昨晚虽然说是喝得有些小醉, 但还不至于说是喝到断片,那些画面现在全都跟破烂画册似的从丘延平脑海里翻过。   他居然直接占了顾闻业的床睡了一整晚……顾闻业没把他丢出去还真是好朋友了。   丘延平有些尴尬地扯了两下嘴角, 又想装得从容镇定, 于是不自觉拉开了一个颇微妙的笑容, 说道,“顾将军的床还挺舒服的,昨晚打扰了。”   “没有关系。”顾闻业微微一笑, 他坐直起身体,丘延平看着他毫不费力地笔笔直从躺椅上坐起来, 又全靠着两臂的支撑把自己从躺椅上挪到一边的轮椅上, 他微微咂舌, 顾将军的腰腹力量和手臂力量一定很好。   “丘先生先用卫生间吧。”顾闻业见丘延平看着自己,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好笑,丘延平这幅模样就像是被一晚上睡在别人房间里的事实弄得精神恍惚了似的,他索性出声提醒道。   丘延平收回自己落在顾闻业腰腹和双臂肌肉上的视线,意识到自己看着顾闻业看得有些出神,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点点头走进卫生间里。   没过一会儿,丘延平又从卫生间里跑出来了,他尴尬地举着漱口杯子,问道,“那个……有新的杯子和牙刷么?”   顾闻业愣了愣,好像是没有……   丘延平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小别院,他一边刷牙漱口,一边在心里槽着昨晚那瓶红酒一定是假酒。   两个人在饭厅里碰见的时候,顾闻业正在和顾闻乐说着什么,他一只手按揉着头颈,大概是昨晚睡在躺椅上有些落枕,他见到丘延平,朝他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丘先生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吧,昨晚醉酒,对胃总是不太好的。”   丘延平脸上微烫,点点头拉开座椅入座。昨晚他霸占了顾闻业的床一整夜,现在看到顾闻业揉着头颈,更是心里有些负罪感,都不怎么好意思接话了。   顾闻乐眼睛瞪圆了一圈,惊讶自己居然看到丘延平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随即他又转向自家大哥,醉酒?昨晚?感觉信息量颇大。   顾闻业没有理会顾闻乐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顾闻乐撇了撇嘴,索性直接自己开口,他挪到了丘延平边上,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随便给自己拿了两个馒头放到面前,假惺惺地装着吃早饭的样子,旁敲侧击佯装关心道,“丘先生昨晚喝醉了啊?”   丘延平微眯起眼睛,喝醉?他丘延平的字典里就没有“醉”这个字!   “醉了?没有。”丘延平义正言辞地否认道,给自己舀了一勺白粥,慢悠悠地吹凉了送进嘴里。   顾闻乐一噎,瞬间把他接下去所有想要八卦的意图掐灭在了摇篮里,顾闻业笑了起来,弯起眼角看着一脸正直又胡说八道的丘延平,还真是要面子。   三个人正吃着早饭,管家又进来了,说是昨晚来拜访的男人现在又过来了。   顾闻乐糟心地看着这一桌还没怎么动过的早餐,许清楼这个男人还真是会挑饭点来,是不是要是再有第三次,就是正中午过来了?   他心里虽说这样腹诽着,但面上还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他拿起一边的擦手巾抹了抹嘴,说道,“那就让他在接客厅里等着吧。”   管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顾闻乐无奈地看向顾闻业,说道,“这苍蝇真是盯得够紧。”   “走吧。”丘延平喝了几口暖粥下肚,站起身看了眼顾闻乐,“苍蝇叮臭肉,干嘛这么说自己?”   顾闻乐:“……”他看着丘延平率先走出去的背影,没忍住低声问了自家大哥道,“我怎么觉得丘先生对我有点敌意?”   “错觉吧。”顾闻业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心里清楚多半是自家的傻弟弟先前说丘延平喝醉了酒,踩到了猫尾巴,猫炸毛了。   顾闻乐:“……”   许清楼在接客厅里一直站着原地徘徊,见到有人来了,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大步走近了两步,见是丘延平,又止住了步伐,直到看到顾家两兄弟紧随其后过来,才又快步走了过去,“顾小先生!顾先生!”   顾闻乐见到许清楼先是愣了愣,才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许清楼看上去糟糕透了。   他脸色灰暗发黄,青色的胡茬冒了大半张脸,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球微微外凸,眼袋黑而极沉,眼角周围是一圈仿佛发炎一般的淡紫红色,嘴唇干裂,刚才一说话,就崩开了嘴唇上新结好的痂,乌红的血渗了出来。   “……许先生?”顾闻乐话里都带上了两分难以置信,一个人一晚上的功夫,状态怎么能差成这幅鬼模样?   许清楼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顾小先生,昨晚我说的,你考虑得如何了?”   顾闻乐干笑了两声,推诿道,“许先生也太急了吧,这事情我还要与公司其他几位董事开会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许清楼眼神里染上几分戾气,看得顾闻乐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寒意,许清楼说道,“顾小先生这是在浪费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丘延平打断,丘延平抬了抬眼皮子,懒洋洋地插嘴道,“许先生威胁人的做法就有些不太上道了,不如我来给许先生看看?”   “你是什么人?”许清楼皱起眉头,昨晚他就在将军府里看到这人,没想到一大早居然还在,这人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我是什么人重要么?”丘延平假笑了笑,他微扬起下巴,倨傲地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是许先生你,这时候听到有人愿意帮忙,早就恨不得摇着尾巴巴结上了,都快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分神给不相关的人呢?”   许清楼被丘延平的态度和毫不客气的一番话激得眉头倒竖,顾闻乐见状赶紧打圆场道,“丘先生是我们顾家请来的幕僚。”   许清楼听到顾闻乐说的这句话,才稍稍抑住自己的脾气,脸色稍缓。将军府请来的幕僚,那能力肯定不在话下,他话锋转道,“原来丘先生是位大能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那……丘先生有何高见?”   丘延平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先伸出你的右手来。”   许清楼愣了愣,第一次被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他看了一眼顾闻乐,顾闻乐显然也不知道还有这一个环节,傻傻地看着丘延平,连许清楼疑惑的眼神都没接收到。   许清楼抿了抿嘴,伸出自己的右手。   丘延平看了一眼,张嘴说出了许清楼的生辰八字,问道,“许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顾闻乐张大了嘴,他看向自家大哥,手肘轻轻怼了两下,极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他昨晚查了许清楼?”   “没有。”顾闻业回道。   “那……”顾闻乐愣住了,顾闻业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示意顾闻乐闭嘴,顾闻乐想继续问下去的话戛然而止。   “都对。”许清楼说道,他顿了顿,问道,“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确认一下而已,免得算错了人。”丘延平说道。   许清楼皱起眉头,算错了人?   “丘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丘延平轻轻嘘了一声,“别吵。”   “……”   “许先生六年前靠经营高端科技产品发家致富,到现在身价过亿,一路顺风顺水,顺遂得不行嘛。”丘延平说道,许清楼微眯起眼睛,听见丘延平的夸赞,脸上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挂上,就听对方话头一转,“许先生,人血馒头吃得还开心么?”   许清楼脸色蓦地一沉,他猛地收回手垂下收进袖子里,冷声道,“丘先生说话要过过脑子,张口就造谣可是要去蹲铁牢的。”   丘延平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我说的是真是假,许先生心里门清。我就问许先生,六年前那款让你得以把公司建起来的产品,是你自己的心血么?”   许清楼沉声道,“不是我的,难道还是别人的不成?丘先生大概是外面传言听多了,误会了什么吧,这一次我就当做没有听到,丘先生请谨言。”许清楼看在丘延平还是将军府请来的幕僚份上,没有直接撕破脸皮,他换了口气,说完后便冷脸直接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甚至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更没强逼顾闻乐立即给他发声。   丘延平看着许清楼步伐匆匆又蹒跚的背影,轻嗤了一声。   顾闻乐咽了咽口水,问道,“丘先生……你认识许清楼?”   “不认识。”丘延平挑了挑眉,边往外走边问道,“怎么那么问?”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生辰八字?还有……丘先生说的‘人血馒头’,是真的?”顾闻乐迟疑地问道。   “算出来的。”丘延平说道,“你们不都知道他发家之初并不干净么?踩着别人、啃着人血馒头发家的路,走了六年才走到了现在,这许清楼的能力看来也不怎么样。”   顾闻乐闻言微噎,他想到先前丘延平说的“确认一下,免得算错了人”,莫非就是在算这个?可是光凭看手就能推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光凭生辰八字就能推出一个人的过去么?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顾闻乐有些怀疑。   丘延平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个世界的人没见识过这般玄妙的东西,不能理解抱有怀疑也在意料之中。   “那丘先生知道那个人血馒头,究竟是什么事情吗?”顾闻乐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开口问道。   丘延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说了,你会信?”   顾闻乐尴尬地轻咳一声,自己刚才的小心思被丘延平揭穿了,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支吾起来,求助地看向顾闻业。   顾闻业没有帮着解围,信还是不信,在于顾闻乐自己,如果不信,问了也是白问,对另一个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他是不赞同顾闻乐这种做法的,他开口道,“等你能接受这些事情的时候,再来问也不迟。”   顾闻乐嚼了嚼自家大哥的这句话,突然回过味来,他猛地看向顾闻业,嘴唇动了动,他先注意了一下丘延平那边,见丘延平已经走出了接客厅,才低声问道,“什么叫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嗯。”   “你相信?”   “是的。”顾闻业回道。   顾闻乐盯着顾闻业看了几秒,突然垮下肩膀,“这种事情你是怎么接受得那么快的?是不是因为丘延平的缘故?只要是他说的,你都信?”   #我家哥哥为什么那么痴汉又妻奴#   顾闻业微微皱眉,总觉得顾闻乐的话里有话,他没有搭理对方奇怪的后半句话,只是说道,“眼见为实,等你亲眼见到了,你以后也会相信的。”   “……见到什么?”顾闻乐心里蓦地爬升出一股密密麻麻的麻意,他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爬上了手臂。   顾闻业微微一笑,没有在说什么,这个反应反而让顾闻乐更加受不了了,他像一只受惊的猫似的,猛地跳了起来,窜出了门外。   “哥!你又吓唬我!”外头还能听到顾闻乐既怂又不满的叫声。   丘延平没有见到顾闻乐进屋,光是见到了顾闻业,他挑了挑眉毛问道,“刚才那一声是怎么回事?你吓唬他什么了?”   “只跟他说,要他眼见为实而已。”顾闻业耸了耸肩膀,咧开一个纯良的笑,他看着丘延平,问道,“许清楼今天的状态很差,是不是和你之前提到的‘人血馒头’有关系?”   丘延平“哟呵”了一声,轻佻地笑道,“顾将军分析能力不错啊,这么快就找到联系了?”   顾闻业低笑了两声,“是丘先生提醒得太明显。”   “的确有关系,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要说报复,早就该报复了,为什么留到现在才开始实施?”丘延平说道,他微皱着眉头,下意识咬着食指思考,“肯定有什么契机,只不过暂时我还没有找到。”丘延平自说自话起来。   “也许许清楼自己更清楚?”顾闻业问道。   丘延平想了想,点点头,“也许吧。”他一笑,带着确凿自信的口吻,说道,“我看,用不着等到今晚,许清楼又会过来了,就看他今早这样的状态,今晚太阳落山后能不能撑得过去都难说,到时候什么要瞒的秘密不用我问,他自己都会主动交代了。”   顾闻业脑海里浮现出许清楼刚才的模样,微微点头,那副模样的确看起来憔悴得可怕。   ——甚至“憔悴”两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许清楼了。   顾闻乐不知道这两个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只知道到了晚上,果不其然掐着饭点的时候,许清楼又来了。   顾父顾母两人已经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见又是许清楼前来,两个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就算不知道许清楼身上发生了什么,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来回跑两回,足见事情的紧急性了。   “丘先生!”   这一次许清楼一进屋没有再找顾闻乐了,他甚至连表面上彬彬有礼的虚伪模样都没有精力端着,他直接扑向了丘延平,差点就要撞到丘延平身上去了,顾闻业皱着眉头,在丘延平之前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把扯住了许清楼。   “许先生,有话好好说。”顾闻业声音冷淡道,他手劲极大,即使坐在轮椅上,照样能把一个成年男人的冲劲巧妙地挡住化解掉,他蹙眉看着许清楼,许清楼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像是急匆匆披上就跑出来的,浑身透着一股糜烂又惊惧的气息,这幅模样要是被星际狗仔队拍到,之后一天财经新闻板块的头条就该是他的了。   丘延平被顾闻业这一手惊诧到了,本来他还想要自己出手挡一挡了,没想到顾闻业在他身边直接把人拽了个急停,他低声道了声谢。   顾闻业微摇了摇头,他松开手,问道,“许先生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   许清楼直直看向丘延平,噗通一声跪下,“丘先生救救我,您一定有办法的……”他说着,重重磕了一记响头,把顾闻乐意外得眼睛瞪圆了一圈。   早上还眼高一等口出威胁的男人,这才隔了一个白天的功夫,居然跑来下跪还磕了响头?   他不由得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丘延平,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丘延平看着许清楼,说道,“救你?我以为我要救的不过是你的公司罢了。”他假笑般扯了扯嘴角,“许先生何来此话?”   许清楼身体抖了抖,用力揩了下鼻涕,接下去要说的东西是他曾经费尽心思想要瞒天过海六年的秘密,直到这一刻,他心里依旧在做着矛盾斗争,他知道一旦他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他现在的一切就都毁了,但是他又怕,万一他什么都不说,没人帮得了他,那他就连命都没了。   早上丘延平那句似警醒一般的话让他警钟敲响,当年的事情他瞒得很彻底,活着的、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就只有他一人,可是丘延平却直接点了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句暗示已经足以让他寒毛竖起了。   他知道,如今正有奇怪诡异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如果说有谁能够帮得了他,那么早上莫名其妙知道他秘密的丘延平,一定是唯一的人选了。   “许先生要是有所隐瞒,那我就什么都帮不了你了。”丘延平淡淡出声道。   许清楼心头一颤,他的事业、他的名声可以毁,但性命只有一条,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许清楼一咬牙,开口道,“这件事情我想单独和丘先生说。”   丘延平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着许清楼看了几秒,然后微微点头,“好。”他看了眼皱眉并不赞同的顾闻业,对他笑了笑安抚道,“总是离死亡越近的人,秘密越多。顾将军能不能借一间房间一用?”   顾闻业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随我来。”   许清楼被丘延平那句不怎么吉利的话说得浑身又是一抖,他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对这些字眼尤其的敏感介意。   顾闻乐跟在他们身后,刚跑出去又转了回来,急匆匆对顾父顾母道,“爸妈你们先吃,我们去去就来。”他说完,一眨眼就又跑了出去。   丘延平和许清楼两人进了小房间,兄弟两人被留在了外面,顾闻业低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后,便和顾闻乐两人在门外等着。   顾闻乐看了眼顾闻业,问道,“我们就这么在外面干等着?”   “嗯。”顾闻业点头。   顾闻乐沉默了几秒,干等着不是他的个性,他抿抿嘴,又跑去自己的那屋里,拿了几个小玩意儿出来。顾闻业看着那几个小玩意儿眯起了眼睛,这几个小东西他看得极其眼熟,是他们军处里用的窃听器。   顾闻乐轻咳了一声,塞到顾闻业手里,他悄悄绕到屋后头,往里面丢了一个接收器,然后试了试音量,正好能把里头两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丘延平自然是注意到了顾闻乐的小动作,不过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又临近崩溃边缘的许清楼却是没注意到那么多了,他紧张地搓着手,声音不稳地开口道,“六年前,我和我的朋友曾经一起研发了一个产品……”   那款产品正是后来许清楼得以发家的东西,他们两人在产品后续的开发利用上起了争执,许清楼坚持要走私营化,另一人却觉得这个产品应该卖给星际军处,考虑到产品本身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和能动性,私人使用并不是最佳的,但是卖给军处就意味着这是一笔垄断的交易,显然,私营化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许清楼见友人无法被说服,并且扬言他绝不会让这款产品流入市场,投入了太多心血和期望在其中的许清楼咬牙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独自拿着产品的设计概念、草图和成品去申请了产品的所有权,同时为了防止友人的申诉,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媒体舆论将友人打成了偷窃作品不成、气急败坏的小偷。   后来他成功将这款产品投入市场,并且靠此赚取了建立公司的第一桶金。   在公司建立的同一年,与许清楼一同设计出这款产品的友人郁郁而终,而他却飞黄腾达。   许清楼哆嗦着嘴唇看着丘延平,颤抖着声音说道,“丘先生,是卓林他来找我了,是他要来报复我……你救救我,救救我!”他紧紧攥住丘延平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第30章 【许清楼人血馒头2】   顾二喵:亲身经历告诉我, 胆子小还是老实点喵QAQ   许清楼说着说着,不自觉惶恐的情绪就占满了他, 他紧攥着丘延平的双手青筋暴起。   丘延平眉头微皱,用了点巧劲扣住许清楼的虎口,又酸又麻的无力让许清楼瞬间用不上力气。   丘延平轻松收回了手, 他思量着想要再撬出一些细节来——并不是说许清楼有所隐瞒,只不过在主观陈述的时候,陈述者极有可能会忽略一些自身不以为意的细节, 丘延平想尽可能地了解更多当时的情况,于是开口诈他道, “你为什么认定是卓林来找你报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话没说完, 就被许清楼急切地打断了, “一定是他!肯定是的,不会有别人了……”   丘延平奇怪地挑起眉头,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多么地熟悉妖鬼一类, 照理说不会直接联想到是鬼怪复仇, 他盯着许清楼, 冷不丁出声问道,“你见到卓林了?”   许清楼闻言一个哆嗦, 猛地看向丘延平。   在门外听墙角的顾闻乐也是一个哆嗦, 差点没把耳朵里的窃听器丢了出去,他看向顾闻业, 用力搓了搓手臂, 问道, “卓林死了……还能被看到?”   顾闻业歪头想了想,他想到之前的付旸升,点了点头,“大概吧。”   顾闻乐不自觉往自家大哥身边凑近了一点,咽了口口水,声音响得都引得顾闻业侧目看了过来。顾闻乐脸上扯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难看笑容来,“你都不觉得可怕么?那是死人!还能回来找人报仇……”   顾闻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不是来找你,怕什么。”   “……”   顾闻乐觉得自家哥哥所有的温柔体贴全都给未来嫂子了QAQ   丘延平见许清楼这幅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站起身说道,“光说没什么用场,去你家走一趟吧。”他说完,便往门外走去,正听着墙角的顾闻乐兄弟两人赶紧把耳朵里的窃听器取了出来,顾闻业随手把窃听器塞进了顾闻乐的裤兜里——高度太顺手了。   顾闻乐默默地收起小道具,丘延平走出来,意味不明地扫了兄弟二人一眼,嘴角扯开一个微笑,说道,“想一起来么?”   “现在?!”顾闻乐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抬头看看天色,月亮悬在天空正中,零零散散几颗星缀着天幕,被云层半遮着,看着就有些晦暗,“今天都那么晚了……”   顾闻乐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丘延平盯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像是清楚他心里的胆怯似的,他咬咬牙,说道,“来。”总不能让未来嫂子小瞧了自己。   顾闻业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你也去?不怕了?”   “……不怕。”顾闻乐挤出两个字,他哥可能是专来戳他墙角的。   他看了眼丘延平,丘延平冲他一笑,“顾小先生要是怕,就躲我身后好了。”   顾闻乐品着这句话,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他茫然往后看了看,自家大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蓦地寒毛竖起,赶紧干笑地推拒道,“丘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怕呢,呵呵……”天地明鉴,他绝没有要撬墙角的意思,未来大嫂求收敛着点,别随便撩人QAQ   丘延平笑话完了,收起笑,说道,“那走吧。”   坐着顾家的顺风车,四个人到了许清楼的独幢别墅,别墅外设了层层安全锁,光是开车进去,通过安全关卡就花了小几分钟的时间,丘延平勾了勾唇角,看了眼随着驶进别墅变得逐渐紧张起来的许清楼,说道,“许先生对安全很是上心啊。”   许清楼勉强笑了笑,说道,“毕竟人活一世就一条命,现在身价上来了,总有人会觊觎。”   车停在大门门口,许清楼刚下车,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里面小跑着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奔进许清楼的怀里。   顾闻乐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一幕看着有点像是八点档的小言剧,他轻咳一声,免得面前两个人抱得难舍难分,许清楼松开女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方云。方云,这几位是来……帮忙的。”   丘延平伸出手,主动和方云握了一下打了招呼,他垂下眼,视线飞快的扫过方云的掌心,断掌,命线驳杂,情线隐绰看不分明。   方云看上去要比许清楼小上十几岁,听到许清楼说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整个人似乎显得有几分阴沉,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丘延平几乎要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了。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四人,看到顾闻业的时候小小地“啊”了一声,惊叫道,“您!您是顾闻业顾将军吗?!”   许清楼脸上浮现出两分尴尬,他拉住方云,说道,“她……一直很钦慕你。”   顾闻业习以为常似的露出淡淡的笑容,朝方云微微颔首,就见方云脸上立马浮出两朵红晕,和刚才那个面露阴沉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丘延平眯了眯眼,揶揄道,“顾将军还真是哪哪儿都有小粉丝啊。”   顾闻乐似乎嗅出了一火药味,他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也不说了。   未等顾闻业说什么,就听方云掩嘴笑着说道,“顾将军是整个星际千万小女生心里的梦中情人呢。”   丘延平挑了挑眉毛,拉长了尾调“哦”了一声,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地想道,果然这人的异性缘比他要好得多。   许清楼扯了方云一下,说道,“让几位客人先进来,别扯着这些有的没的。”   方云小小地吐舌,满脸小女儿的模样,一边招呼着几人进屋,一边低低地娇声问他,“吃醋啦?”   这要是换做是平日里,许清楼早就心化作一滩,恨不得抱着方云就亲热上了,可是现在他却没多少心思回应方云。   方云只知道许清楼的公司出现了一点问题,却不知是许清楼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许清楼告诉她公司出现的问题都在正常应对范围里,用不着大惊小怪,方云对公司运作没有半点认知,就听信了许清楼说的,依旧无忧无虑地做她的许太太。   她见许清楼没有搭理自己,沉着一张脸,像是山雨欲来的阴沉,她蹙起眉头,又碍于有外人在,不方便问许清楼今天是怎么回事。   先前晚上的时候,许清楼就莫名其妙突然跑了出去,回来了又这样沉着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一直被娇惯的方云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丘先生,请和我来。”许清楼低声说道。   许清楼领着人上了三楼,他打开一间用三重锁锁上的书房,房间里头灯光通明,许清楼往里面扫了一眼便迅速挪开了视线。   房间里摆着细细碎碎的东西,多是一些工作台上会拜访到的工具,有几样像是被人不经意扫到了地上,却没有人再去把它们重新摆回原位。   “这些东西,都是方云买回来的。”许清楼站在门口说道,他不敢走进去,仿佛里头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似的。   丘延平和顾家兄弟两人走进房间里,丘延平合上眼,房间里还残余着淡淡的鬼气,顾闻乐大概是见这灯火通明的,和想象中阴森的场景不太一样,就忘记了害怕,在里头东看看西看看,还拿起了其中一样东西,问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旧货?许太太买这些回来做什么?”   许清楼摇着头,“其实一开始,方云并没有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不是方云向来会买回家的类型。”   “这些东西都是卓林曾经用过的?”丘延平问道。   许清楼身体一晃,有些失态地下意识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还有一些鬼气残留在这间房间里,联系你说的,应该就是卓林了吧?”丘延平说完,顾闻乐倏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回了桌面上,立马跳到了房间外头,小声地问道,“那我刚才没经他允许,就碰了他的东西……没关系吧?”   丘延平笑了一声,“没事儿,待会儿你当面给他道个歉就好。”   顾闻乐:“……”   许清楼脸色白得吓人,大概是被丘延平这句话吓的,丘延平摆摆手,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六个月前,方云买回来了一个红木老货笔筒,自那之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断发生。”许清楼强压下心里的恐慌,说道,“那个红木老货笔筒,起初我并没有认出是属于卓林的,方云买回来之后,就送给了我,我把它放在了公司的办公室里。”   “自从笔筒放在了办公室里,办公室的电路就一直不大稳定,时常灯光闪烁,空调的制冷系统紊乱……”他回忆着,打了个寒颤,“直到有一天,我失手碰倒了笔筒,在捡起笔筒的时候,我在光屏的反射里突然看到了卓林的面孔,我还以为是我……心神不宁出了错觉。”   “笔筒摔裂了一条细缝,我想着方云喜欢,就没有丢,带了回来。”许清楼摇着头,苦笑了一声,说道,“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丘延平明白,那个摔开细缝的笔筒就是一切事情的始因了。当年卓林郁郁而终,最后死在了办公桌上,这些曾经陪伴了他度过无数日夜的东西,自然都沾染上了卓林的气息,如果卓林那时候便不愿意投胎转世,执念留在民间,他的魂魄因为时间的流走而无法聚拢为一体,最终分散开来附在这些东西之上,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曾经封存了卓林的笔筒摔出了一个细缝,就像是容器破裂,卓林的部分散魄从笔筒中流散出来,这个牵连着卓林散魄的笔筒被许清楼带回了家,那么自然,卓林的散魄也一道被许清楼带回了这幢别墅里。   “方云的脾气开始变得古怪,有的时候会突然变得易怒又暴躁,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她开始不断地从二手市场里淘回更多的二手工具,无论我劝阻了多少刺都没有用,后来我就索性放任她了。”   “随着她买回来的二手东西越来越多,她把这些东西全都聚放在了这间书房里,有一天我为了找一份文件,走进这里,当我看到这一桌几乎与曾经卓林的办公室一模一样的摆放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她买回来的二手东西,都曾经是属于卓林的……”许清楼握紧了拳头,“就在这间房间里,我几乎能感觉到卓林曾经活着的气息,就好像他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   “我本来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都处理了,可是还没等我做什么,公司就出现了那样的意外情况,我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应对那些意外投诉和上诉上。”   “那些曾经买了我们产品的顾客,一个个出现了异常的反应,那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在使用那件产品后会出现的意外情况范围里。反而,这些状况曾经出现在当初我和卓林曾起争执的最初设计品的评估列表上,我不得不联想到是卓林……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卓林有关,如今公司出现问题,又是与卓林有关……”   “再后来,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许清楼咽下一口口水,极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一颤,神经质地在四周看了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   顾闻乐脸色难看地问道,“你是说卓林?”   “不是他本人……但是他存在的痕迹从一开始我还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到后来……越来越明显,明显到我再也无法忽视下去……”许清楼说着说着,隐约有着要崩溃的迹象,“浴室的玻璃上,水蒸气会画出他的名字;我办公的书房里,会突然传出皮鞋的声响,一步一步,极有规律——我们在家都穿着拖鞋,只有卓林,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总是穿着一身老旧的西装三件套还有一双黑色的牛津鞋,那是他的脚步声!还有、还有……今天晚饭的时候……方云坐在我的对面,我一抬头,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卓林,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一定是他回来报复我了,一定是的……”许清楼颤抖着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他浑身发颤,突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里,他的目光蓦地变得涣散又无神,只是一味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   许清楼的异常把本来就有些惧怕这一类东西的顾闻乐吓得更是有些受不了地直往自家大哥身边靠,他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为了逞一时之强,被激得跑来了呢?他本来就唬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   丘延平见到许清楼的异状眉头一皱,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三枚五帝钱,一枚贴在许清楼的眉心上,另外两枚以防卓林鬼魂附在顾家二兄弟的身上,他让这两人把五帝钱贴在胸口处放好。五帝钱挡煞驱魔,至少这么一来,卓林靠近不了他们。   顾闻乐一听说是这枚古钱有用,连忙道了声谢,把五帝钱放在胸口内袋里,顾闻业皱眉看着丘延平,他并没有拿出多余的五帝钱留给自己,顾闻业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丘延平愣了愣,上辈子给人贴了多少回五帝钱,还真没几个人想到问他的,他心里一乐,说道,“我用来挡煞的手段多了去了,没有什么小鬼敢随随便便靠近我的。”   许清楼被贴上了五帝钱却并没有恢复正常,也就是说,卓林并没有俯身在许清楼的身上,丘延平皱眉,顺着许清楼一直死死盯着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那里只有一面玻璃书橱而已。   顾闻业抿着嘴,遥控轮椅来到许清楼的身后,他顺着许清楼的视线望去,目光猛地一凝,只见玻璃书橱的反光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笑脸。   顾闻业猛地调转身体看向背后,却什么也没看到。   丘延平恍然明白过来,他大步走到顾闻业的位置上,看到了玻璃书橱反光里的小把戏,他眯起眼睛,那并不是卓林真正的魂体,他轻轻按住顾闻业紧绷的肩膀,拍了两下示意让他放松,然后自己走到这对面的一面墙壁附近。   他四处看了一番,手指细细摸过墙壁的每一寸,蓦地,他手上动作一顿,又往回摸索了两下,然后猛地用力,直接扣出了藏在墙体里的如同钉子一般大小的投影器。   他关了投影器,顾闻业再看向那面玻璃书橱,玻璃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个男人的影像。   “居然是这样一个把戏……”顾闻业微微咋舌,他接过丘延平手里的迷你投影器,说道,“这种投影器里的照片必须人工传输进去,卓林可以做到吗?”   丘延平摇头道,“鬼魂无法触摸到实体。”他顿了顿,转而又道,“虽然卓林自己做不到,但是却有人可以做到。”   “方云,你就在隔壁房间里吧,听得到我说的吧?”丘延平突然转向书房隔壁,朗声道。   顾闻业愣了愣,方云?   丘延平话音落下,隔了几秒,方云从隔壁屋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小女儿家的娇意,她木然又肃冷地扫了一眼仿佛受了极大打击惊恐无比的许清楼,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是你把这个投影器安放在了这里吧。”丘延平笃定地开口。   方云抿了抿嘴,沉默了两秒点头承认了,“是我。”   许清楼此刻已经稍稍缓了过来,听到自己的小娇妻坦诚了这个“恶作剧”,他怒上心头,喝道,“方云!恶作剧也要适可而止!”   方云嘲讽地看着许清楼,“恶作剧?这不是恶作剧,许清楼。当年你逼死了我的父亲,你坐享两个人的成功飞黄腾达,而我父亲却在冰冷的地底长眠,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许清楼浑身一震,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的父亲是……卓林?不可能!我怎么会不知道!”   方云轻嗤了一声,“难道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下吗?许清楼,你也别那么自以为是了。”   方云本名卓云,后来卓林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卓林不想女儿因为冠上自己的姓氏受到影响,便让她更名随母姓,并且刻意不显扬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方云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绝不是会干出剽窃他人作品的人,许清楼是间接害死他父亲的真凶。她一步一步靠近许清楼,最后嫁给许清楼,本就是想亲手结果对方,她想一点一点瓦解许清楼创下的基业,想让许清楼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本来是她的计划,但是后来意外找到了卓林当年破产变卖出去的遗物,却让这一切都变了。   笔筒被许清楼摔坏,却意外让卓林的散魄得以出现。   她一笑,看向丘延平,眼神变得深邃又温和,完全没有先前的尖锐,她开口道,“丘先生,我知道你会找来。”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又沙哑,“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你会是那个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的人。”   丘延平稍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眯起眼,意识到面前的方云已经不是方云了,他开口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是那天晚上在将军府里,许清楼第一次来拜访的时候吧?你依附在许清楼的身上?”   “方云”点点头,丘延平了然,难怪那天晚上他觉得许清楼总是不自觉躲闪着他,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顾闻乐有些被搞混了,他想要开口问,却又没这个胆子,好在顾闻业开口,问出了他想问的东西,“你是……卓林?”   “方云”看向顾闻业,她点点头,回道,“我是。” 第31章 【许清楼人血馒头3(完)】   丘喵:顾老二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听到“方云”坦诚自己就是卓林, 许清楼“噗通”瘫倒在地上。   卓林先是看了一眼丘延平,像很是忌惮对方的样子,他开口道, “我知道丘先生迟早会来收了我,虽是不太明了丘先生究竟是谁, 但是自从变成了这幅状态后,对丘先生本能的敬畏让我很清楚您的能力, 但是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会做出让您感到为难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手而为。”他开口道,温和又有礼的模样很难让人把他和一个枉死鬼魂联想到一块儿去。   丘延平沉默了几秒后微微点头。   卓林脸上显露出一个笑, 不过这个笑容很快被他收敛了下去。   他转过身,对瘫倒在地上、毫无仪态可言的许清楼说道, “这大概就是因果轮回了吧, 你摔破了我的笔筒, 却误打误撞将我释放出来, 让我得以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他一步步慢慢逼近许清楼, 许清楼慌乱又惊惧地后退着, 直到抵住了墙角无路可退。   许清楼自欺欺人般紧紧闭上眼, 急急开口道,“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过我, 好不好?”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可你给不起怎么办?”卓林笑了出来, 他停住步伐站定在许清楼的面前, 缓缓蹲下身,“我想和我的妻女一家团聚,你做得到么?”   许清楼面如土色。   “你看,你做不到。”卓林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许清楼,我和你认识以来,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吧,你永远只会许出空旷的虚话和承诺。”   “当初你说,那款产品不会给使用者带来危险,然后呢?第一批体验者里,三分之一的人受了伤。”他哼笑了一声,“后来我们改善了它,你又说不想把它卖给军方了,你画了一个多么宏大的蓝图放在我面前,以至于连我也心动了。”   顾闻乐愣了愣,他下意识看向顾闻业,先前他们偷听来的许清楼的话里可不是这样说的,许清楼不是说因为出现了卖方选择矛盾,才发生了后续一系列的设计么?顾闻业冲他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顾闻乐不要出声。   “可是后来呢?一转眼,你成了二代产品的所有者,我却成了一个剽窃作品被当场戳穿的窃贼,你成了一个宽宏大量宅心仁厚的老好人前合作人,我却被所有人指责是一个龌龊无比精明算计的小人。”卓林眼里闪过愤恨,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许清楼,你的算盘打得真好,那么多年来,你独享了我们两人的成功,看看,你坐拥着这么一大幢花园别墅,我的妻女却在我死后不得不变卖所有家产,移居到老旧的公民楼里。这么多年下来,你从没有起过哪怕一点点的内疚,想过要稍稍照顾一下被你害死的前合伙人的家属,不然你早就能够发现方云是我的女儿,那么现在的这一切,也就不会再有了。”   卓林冷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清楼,“如今发生的一切,追究源头,却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要恨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我不会杀你,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卓林话锋一转,声音变得轻柔,他顶着方云的那张脸,眼里带着笑,望着许清楼,“前段时间如影随形的恐惧,你还喜欢么?”   许清楼觉得此时此刻顶着方云模样的卓林,可怕得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无法想象自己日后的生活都笼罩在那样的恐吓下,他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盗铃一般喃喃自语,“不,不……”   “你会体验到当初我的痛苦,你最爱的权势、事业,会慢慢崩塌,你在乎的一切最后都会归于虚零,我不会杀了你,许清楼,你不值得我的女儿因为你沾上鲜血。”卓林看着他,突然猛地出手,将许清楼从地上一把抓起,一双眼变得血红,一圈一圈黑色的圆圈在他的瞳仁里变化扩展,仿佛重瞳一般。   许清楼猝不及防下意识与卓林的眼睛对视上,他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恐,随即变得恍惚,仿佛失去了主观的意识一般。   “在你未来漫长的寿命里,你会发现我的身影无处不在,我将在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留下痕迹,无时无刻,你都会嗅到恐惧的味道,它会笼罩你,直到死亡把你带离这个世界,直到死亡彻彻底底把你还给我。”卓林与许清楼之间的距离近得彼此的呼吸都能打在对方脸上,他悄声细语地,贴在许清楼的耳边,一声声仿佛刻进他的脑海里。   丘延平见到卓林那双眼睛,微微愣怔了一下,那是与地府做过交易的眼睛——红得滴血、仿佛重瞳一般的眼睛。他看向失去了意识的许清楼,卓林的报复既疯狂又隐忍,让他有些唏嘘。他没有说什么,更没有任何阻止的打算。   卓林说完那一番话,手一松,许清楼便跌回了地板上,他又看了一眼丘延平几人,极淡地扯了扯嘴角,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瞳色,他闭了闭眼,身体一晃,虚软地跪倒在地上。   丘延平微微皱眉,还没等他做什么,方云重新睁开了眼,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看了眼意识不清的许清楼,她反应过来,抿了抿嘴,有些干涩地开口问道,“我父亲……他离开了?”   丘延平点了点头,“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许清楼已经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了,只要他活着一日,他就会不停歇地反复经历着恐惧和死亡的威胁。”他顿了顿,注意到方云眼里心有不甘的意味,他又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卓林不希望你的手因为许清楼这样不值得的人脏了,他已经完成了所有他要做的事情,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也应该继续往前走了。”   “丘先生,我已经看不到路了。”方云朝他一笑,她复又摆了摆手,说道,“但是,既然那是父亲的意愿,我一定不会辜负了。我不会动手杀了他,也不会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我只想看着他,怎么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我想看到许清楼,到底会被恐惧和痛苦折磨成什么样子。”   丘延平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他见惯了这种场面,很多时候他帮不了这些人。   痛苦只有当事人知道,他说什么都无用,那些干巴巴又冠冕堂皇的话,说一次就足够了,也起不到什么实质的作用。   许清楼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下,丘延平自觉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他能做的了,便索性告辞。   方云稍稍整了整仪容,把丘延平和顾家兄弟二人送出了门外。   顾闻乐看着身后重新缓缓落下重重安全锁的大门,闷闷地吐出一口浊气,今晚他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大大出乎了他的认知。   丘延平看了一眼顾将军的弟弟,面上带上一分笑,问他道,“顾小先生还好吧?”   “咳,还好,还好……”顾闻乐摸了摸脸颊,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他伸手在贴身内袋里掏了掏,把之前丘延平借给他的五帝钱还了回去,他好奇问道,“为什么这枚古币有这样的用场?”   “我怎么知道?”丘延平耸耸肩膀,把兄弟两人还回来的五帝钱重新收好。   顾闻乐一噎,讷讷地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知道是方云暗地里帮助卓林完成了那些唬人的把戏?”顾闻业遥控轮椅与丘延平并排走着。   “先前与她握手时,看了眼她手中命线,推算出来了她与卓林的关系。”丘延平说道,“后来我诈了诈她,就诈出来了。”   顾闻乐咋舌,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光看看手心,就什么都能算出来了?”   “是啊,想要我给你算算么?”丘延平挑了挑眼眉,看向顾闻乐,“不过我给人看相是要收报酬的,顾小先生打算付我多少钱?”   顾闻乐轻咳一声,“不不,我还是觉得未知比较有趣些。”   这话丘延平倒是颇为赞同。   “那丘先生算过自己吗?”顾闻乐又问道。   顾闻业闻言握着轮椅的手微微一紧,如果丘延平算过……那是不是他们那档荒唐婚约就该被发现了?顾闻业想着,皱紧了眉头。   丘延平笑了笑,说道,“我们风水师,算人不算己,就跟医生医人不自医一个道理。”这话是丘延平胡扯了,分明就是他的手线杂乱又玄迷,谁都算不出。   顾闻业虽然不喜欢丘延平这个比方,但着实为了这个结果松了一口气。   “风水师?”顾闻乐又茫然地眨了眨眼,今天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已经听到不知道多少新词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丘延平眯起眼,他又不是什么传道授业解惑的,没那么好的性子给顾闻乐一个个解释。   顾闻乐一见丘延平眯起眼,想到丘延平是连卓林都忌惮的人,便立马怂怂地收了好奇,干笑两声,“好奇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他说着,手肘轻轻撞了撞自家大哥,示意顾闻业替他圆圆场子。   顾闻业无奈地瞥了眼自家弟弟,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丘延平说道,“风水师一流,点睛起龙脉,翻手覆王朝。一己之力改一国之命,这就是风水师,你信不信?” 第32章 【空降将军1】   丘喵:吃柠檬!有人竟敢欺负我饭票!   顾闻乐听到丘延平说的,冷不丁愣了愣, 他信吗?   他咽了咽口水, 理智让他觉得这话不可信, 但是心里的天平却因为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让他不自觉偏向了丘延平。   这太糟糕了,顾闻乐在心里想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 只好嘴上打着哈哈, 顾左右言他道, “丘先生这句话要是被传出去了, 肯定得被按上谋划动乱的罪名。”   丘延平挑起了眉毛,显然不信顾闻乐这话。   “谋划动乱的罪名还不至于。”顾闻业淡淡一笑, 心里却同样因为丘延平这看起来仿佛玩笑般的一番话掀起了巨浪,他不觉得丘延平这是在玩笑,他深深看了一眼丘延平,说道,“不过丘先生还是别对外人随便说出这样的话为好。”   同样是暗含告诫的话,顾闻乐说的, 丘延平就觉得不可信, 但是换到顾闻业嘴里,丘延平就信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点小小的偏颇,他啧了啧舌, 说道, “我还以为这儿的言论自由度很高呢, 没想到也有那么多忌讳。”这不还是和过去他那个时间轴差不多么?   也不对,过去他仗着自己有能耐,又在天子面前是受独宠的红人,可敢说了。   顾闻业笑笑,没有搭话。   “那可不,都说语天语地独不可语皇家,也就私下里敢扯扯皮,谁还敢放到明面上去?”顾闻乐接口道,他看了眼自家但笑不说话的大哥,又撇了撇嘴,悄声对丘延平说道,“尤其是我大哥,他们军部处里的人对皇家了解得最深,却从来不聊皇家的东西。”   “哦?”丘延平微微扬起尾调,边上顾闻业轻咳了一声,丘延平眼里带上几分戏谑的笑,问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可以么?”   顾闻乐被丘延平反问得一愣,在他心里,丘延平是他未来嫂子,是他大哥的未婚伴侣,迟早一家人,但是现在好像说这些还有些早了,他脸色一讪,食指挠了挠下巴,飘着眼神支吾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顾闻业看得出丘延平只是在逗自家傻弟弟,他笑了笑,由着丘延平折腾顾闻乐,没有去帮忙解围的打算。   三个人回到将军府,顾父顾母还没睡,见到他们三人回来,顾母关心道,“怎么样?许先生那么晚把你们叫过去,事情很严重么?”   顾闻乐刚要开口,被顾闻业截了话头,顾闻业冲顾母安抚地笑了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许先生心急罢了,已经解决了。您放心。”   顾闻乐没顾闻业那么会面不改色说瞎话,听到自家大哥给出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回答后,索性不吭声了,站在顾闻业的轮椅后头点头附和。   顾父眯眼看了看自家大儿子,又看了看不做声光点头附和的小儿子,这一搭一唱的配合,太熟悉了。   顾闻业与顾父探究的眼神对视上,表情变都没变,两人对视了几秒,顾父败下阵来,不再探究,顺着大儿子的话说道,“没事了就好。你们前面晚饭也没怎么吃吧?我让佣人给你们留了菜,热了再吃些?”   “太好了,我都没怎么吃过呢,饿死了。”顾闻乐闻言越过顾闻业和丘延平,直接坐好了位置,他咧嘴冲自家爹妈一笑,“本来还以为得去厨房找方伯开小灶呢。”   顾母拿小儿子没办法,喊佣人去厨房帮忙热菜去了。   三人吃了夜宵,丘延平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红烧小杂鱼,笑眯眯地弯起眼,说了一声“多谢款待”,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别院。   顾家的厨师还真对他胃口,红烧的小杂鱼全都剔了鱼刺,只留下一根粗大的鱼骨架撑着鱼肉,只需要舌尖稍稍一卷,鱼骨上的肉就全下来了,鱼肉酥软得入口即化,红烧的滋味咸香中带着吊鲜的微甜,全都烧进了鱼肉里,回味无穷。   丘延平睡在床上,两手搭在小肚子上,还忍不住咂了咂嘴又回味了下。   他上辈子好吃的东西也没少吃,皇家的百道山海宴他也参加过几次,都没觉得有什么口腹之欲难以满足的,但是偏偏这辈子他却好像变得格外贪食了些,尤其对这些小鱼小虾的滋味欲罢不能,丘延平把这无伤大雅的贪食归结为自己成了一只猫的身上。   顾闻业发觉丘延平似乎尤其情有独钟那些重火重油的菜品,他下意识留意下来,饭后推着轮椅散步消食的时候,不自觉晃到了单独的厨房灶院里,几个在做清洁后续工作的小工看到顾闻业亲自来了,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顾闻业也没想到自己会不知不觉走进这儿,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见得白晃一圈再回去,他想了想抿嘴说道,“以后午餐、晚餐都加一道口味重些的鱼虾类,贵客喜欢。”   他想,丘延平帮了他好几回,之后还要替他治疗双腿,多叮嘱一声厨房,改善一下合他口味的伙食,也不算什么。   丘延平发觉顾家的伙食真是太好了,他逃婚逃来将军府真是明智的选择,白白蹭了大几天的饭菜。今天酱爆鲜海虾,明天红烧小杂鱼,后天盐焗大明虾,每天都变着花样来。   丘延平一边吃得开心,一边不厚道地想着,等婚约那档子事情取消了后,他没借口继续留在将军府,那能不能把将军府家的几个厨师挖墙脚挖到自己那儿去?   顾闻业不知道丘延平这点小心思,他看丘延平吃得开心,便心里舒坦了,于是后厨一拨十来人都收到了顾将军的大红包。   丘延平自觉在将军府里白吃白喝几天有些过意不去,这天他吃完了午饭,舔干净了嘴角的酱汁儿,决定稍稍做些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可惜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顾闻业那边就出了点状况。   这天下午,顾闻业的旧部下和另一个新面孔突然来了将军府,正好是周末,械斗学院用不着上学,顾闻业在家里,丘延平正帮他药熏着病腿,他斟酌着语句回忆着那次战场上的情况。还没说多少,旧部下就跑来了,愣生生打断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去书房说吧。”顾闻业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得力左右手江浩,微微皱眉说道。   丘延平收起药草,笑着调侃了他一声,“顾将军真是贵人事多,退了休还有人找。”   江浩本来还在为顾闻业变得温和柔软的态度不习惯着,听到丘延平这句话,瞬间把那点别扭抛到了脑后,当场有些炸毛,在他眼里,或者说在顾闻业曾经带队的军部七处所有士兵眼里,顾闻业因为腿伤不得不隐退一直是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这人怎么那么不客气地戳人痛脚?什么叫退休?怎么说话呢!   “你说什么呢!?顾将才没退休!只是暂时的而已!”江浩说道。   丘延平挑挑眉毛,没想到顾闻业的小跟班会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怼过来,还真是一个暴脾气。   不过也算是他口无遮拦,丘延平想想,虽然他和顾闻业是朋友,平日里互相调侃着也习惯了,不过这句话大概真有些重了?丘延平抿抿嘴,在心里小小地检讨了一下自己,难得没有怼回去。   顾闻业因为江浩的口气微皱眉,看丘延平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摆了摆手,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道,“江浩,去书房等我。”这一遍,就带了些命令的口吻了,   江浩闻言眼睛一亮,有些熟悉的口吻让他不由兴奋起来,他一立军姿,喊了一声“是!”一转身小跑着军步出去了。   丘延平好笑地看着江浩的背影,不知道该说是军人的习性刻到了骨子里改不掉,还是该说这人一板一眼。   顾闻业微摇了摇头,抱歉地看了一眼丘延平,为刚才江浩的反常敏感解释道,“先前因为腿伤,我不得不从位置上退下来,这些曾经跟着我的士兵一直希望我能退居二线继续领导他们,但是像我如今这幅样子,还占着那个位置实在浪费,所以我拒绝了。刚才江浩会那么激进,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不要放在心上。”   丘延平了然地点点头,“嗯,刚才是我不对,没放心上。”他说完,又有些纳闷,他像是容易计较这些的人么?   “你去书房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丘延平挥挥手赶人。   顾闻业心里惦记着江浩特意过来又一副有些着急的模样,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他闻言便点点头,直接离开了。   书房里,江浩等着顾闻业过来,他看到顾闻业书房里的衣架子上挂着笔挺的军装,好好一个大男人,眼眶说红就红了。   顾闻业进来,见到江浩这副模样愣了愣,他示意江浩坐下,遥控着轮椅滑到江浩对面,“怎么回事?我听管家方伯说和你来的还有一人?怎么没过来?”   江浩吸了吸鼻子,粗糙地揉了两下眼角,憋回了自己的金豆豆,说道,“和我一起来的是上头空降下来的新……将军,黄御天,皇家的人。”他说到“将军”两个字的时候颇为不情愿,像从牙缝里挤牙膏挤出来似的,听得顾闻业好笑地微微摇头。   “我们这次过来,是他说,要把将军符拿回来,说放顾将这儿……不合情理。”江浩握紧拳头,顾闻业闻言愣了愣,拿回将军符?   江浩说道,“将军符又不是虎符,明明军部一二三四五那几处的前将军全都留着自己的将军符,凭什么要把顾将您的收回去?!他摆明了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把您曾经立的威信全踩下来!先前有两个弟兄不服他没有半点战绩军功就坐上大将军的位置,还被领了军罚,到现在都在军寝里躺着不能下床呢!”   顾闻业脸色变得难看,他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他不是以前那个大将军,还有血气领着将士冲阵杀敌,他现在不过是顶着前大将军名号的学院讲师,和皇家人直接起冲突对他没任何好处,他开口道,“既然新将军要,那给他就是了,不过是个符章,又没什么实际用场。你让队里那几个倔头子别和新将军顶着做,对他们没好处,以后也夹紧尾巴,现在我不在了,捅了篓子传到上面,没人能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还有你,暴脾气克制着点。”   他说完,觉得自己嗓子干涩得有些发疼,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点水,润了润嗓子后,开口问道,“新将军人呢?让他进来。”   江浩瞪大眼睛,眼圈里还蓄着几滴眼泪,一瞪差点落下来,“您真要把将军符交出去?!”   他特意先进来,就是想提前和自家将军通个气,商量商量对策,却没想到自家将军根本没打算留着将军符。   “反正横竖留着我也没什么用。”顾闻业遥控轮椅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锦盒,里头躺着的正是将军符。   “去请新将军进来。”顾闻业说道。   江浩不肯动。   “军号23407,执行命令!”顾闻业声音一沉,命令道。   江浩猛地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扯着沙哑的腔喊道,“是!”   黄御天穿着一身军装踏着军靴进来,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地尊敬了一把前辈,说道,“顾将军,久仰大名。”   “黄将军。”顾闻业微颔首,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他直接将装着将军符的锦盒递了出去,“这就是黄将军要的东西了。”   “顾将军真爽快,一点都不留恋?”黄御天本来还以为能看到顾闻业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没能如意,他微撇了撇嘴,转念又一笑,说道,“要是让顾将的那些手下知道,估计一个个都要伤心了。”   江浩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他刚想说什么,被顾闻业一个眼神阻止了。   “呵呵,我的手下都是军里一等一的好手,心理素质极好,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软弱伤心。”顾闻业微笑着,他顿了顿,看向黄御天,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气势陡然变得凌厉,“对了,黄将军,作为前辈,我有一句经验之谈想与你分享。对自己的士兵好一点,小心过犹不及被反噬一口。”   黄御天脸色一变,被顾闻业陡然变得分外锋利的气势惊得寒毛倒竖,这时候上没上过战场,见没见过血的差距就明显了,黄御天根本吃不消顾闻业这突然狠厉起来的警告,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顾闻业见状稍稍收敛,他揉了揉眉心,问道,“黄将军还有别的事情么?”   黄御天缓过气来,他恼羞成怒地瞪着顾闻业,半晌,开口问道,“顾将军腿伤好得怎么样?我认识些个医疗界的顶级权威,不如介绍给顾将军?诶让我看看,我好和那些权威们说说顾将军的情况。”   “不劳黄将军……”   顾闻业话还未说完,黄御天突然大步走近顾闻业,本来几人距离就极近,谁也没想到黄御天会突然走近顾闻业,猛地往上拉起顾闻业的长裤,这一拉自然露不出什么来,但是顾闻业下意识一惊扭身躲避,狼狈地带翻了轮椅,摔倒在地上。   “顾将!”江浩失声叫出来,连忙站起身要去扶顾闻业,却被黄御天假惺惺地挡住,“顾将军怎么那么不小心?”   顾闻业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种羞辱简直是对他的践踏,他是因为退居将军一位收敛了自己的血性和脾气,但不代表他真的如同表面上装出来的那般,是个温文尔雅的教书人。狂怒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眸色沉得渗人,精神力因为极端暴怒的情绪而凝成一丝丝实体化的红丝。   黄御天下意识畏缩了一下。   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丘延平扫了一眼情况,脸上微冷,他走到顾闻业身边,顾闻业已经坐直起来,重新回到轮椅上。   黄御天眯眼看了看突然闯进来的丘延平,先前有些畏缩的情绪似乎被闯散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说道,“听说正是顾将军的腿出了点问题,才从位置上退了下来,不知道顾将军的腿还能不能好起来?”   江浩脸色变得极差,“顾将的腿当然能……”   “有我在,怎么不能?”丘延平打断了江浩的话头,冷笑了一声。   黄御天一噎,又道,“有信心是好,可惜那么多业界权威都……”   “我和那些废物能相提并论?”丘延平又打断道,他嗤笑了一声,说道,“我说顾将军的腿能治好,就能治好。你与其担心顾将军的腿,不如担心担心你的位置到时候还能不能保住。”   顾闻业握紧轮椅把手,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将军符暂且让你保管一段时间,日后我必定亲自取回。黄将军,背景和后台不是你恣意妄为的资本,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比如我。”   黄御天瞳孔猛地一缩,竟是一瞬间被顾闻业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第33章 【空降将军2】   丘喵:以后有本喵在, 谁也不准欺负我饭票儿   不欢而散后, 黄御天又怕又怒地气冲冲离开了, 江浩想留下来, 被顾闻业挥退了。   江浩这个兵是有点一根筋情商低的类型, 他继续留在顾闻业这儿,就是摆明了要把黄御天得罪死的节奏, 说难听点现实点, 现在直接管理江浩他们的还是黄御天, 江浩的军衔还握在黄御天的手上,江浩根本没能力和黄御天唱反调。   顾闻业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不准许江浩留下来。   他坐在轮椅上,手掌心因为刚才的小意外撑在地上破了皮,身上穿着的淡色衣服也有些灰黑的脏迹, 这让顾闻业看起来有点小小的狼狈, 但是此时此刻的顾闻业, 却是比丘延平看到的任何时候的顾闻业都显得沉稳锐利, 整个人都透着隐约的凌厉感,如同尘封的宝剑终于出鞘一般, 内敛又锋利。   顾闻业捏着眉心, 声音里有些疲惫, “让丘先生见笑了。刚才多谢丘先生。”   丘延平脸色稍缓,摇了摇头, 他目光落在顾闻业身上, 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你……还好吧?”   他刚认识顾闻业不久的时候,有恶趣味地想过像顾闻业这样无时无刻都体面的男人会不会有狼狈的模样,现在他看到了,他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像顾闻业这样仿佛每一笔都是女娲精雕细琢出来的男人,就该是时时刻刻都体面的模样,狼狈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没事。”顾闻业说道,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丘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开始进一步治疗了。”   丘延平意识到这个男人开始变得急切又有目的性,之前说的那番话不是简简单单的威胁。   他顿了顿,微颔首,说道,“好。”   顾闻业没有问丘延平他的这双腿是不是真的能恢复正常完全痊愈,因为他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也信丘延平说出口的话承诺了的东西就一定会做到。   过去他因为一次次的恢复失败、报告打击而不再那么执着,他甚至也习惯了依靠轮椅作为自己的代步工具——不得不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学会使用轮椅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习惯使用轮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到现在,他甚至不觉得坐在轮椅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是把以前的生活方式换了一种全新的角度来过罢了——但是现在,他需要自己重新站起来,他的士兵需要他重新站起来。   顾闻业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近一年前,我们和宇宙中的另一大族类异虫族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战争的地点发生在废弃的古地球上,距离这里约有三亿光年的距离。”   “异虫族和我方的冲突一直不断,但是真正发起大规模战争的仅有那一次。不得不承认,异虫族拥有远超我们太多的高端武器和机甲,这使我们一直处于苦战之中。”   “但是另一方面,我军部七处的士兵所经历的训练强度、曾经模拟过的战斗危机,足以让我们在这场战争中与异虫族苦战抗衡。”顾闻业说道,“异虫族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顾闻业说的还是谦虚了一点,事实上军部七处的士兵向来以骁勇善战、争强好斗,在整个军部里出名。   ——当初整个军部一共只开设了六处分部,分别驻守六个分地球。军部里违反军纪却又没有犯原则性过错的士兵,那些不服管教却又的的确确能力强横的士兵,被当做是刺头,既不能把他们退了军籍放回平民世界,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原部队里,于是这些人就被放到了单独的分队里,后来小分队的人数多了,必须有个管教的人来领头,于是顾闻业就成了小分队的队长。   一开始那些人也是不服顾闻业的,一个一个轮流打擂台主似的轮番上场,与顾闻业车轮战般对打下去,直到顾闻业把他们所有人打趴下、彻底服气了,才坐稳了小分队队长的位置。   再后来,顾闻业带着他这支队伍,接下了一个又一个刁钻又高难度的任务,完成了一份又一份看起来仿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支分队的名号瞬间在整个军部响彻。   本来小分队里的兵就都是些能力突出的人,不过是因为能力太强又有些目中无人而被挑了出来,如今顾闻业却是有能力将这些人整合到一块儿去,自然而然,这凝成一股绳的力量就强大得有些让人侧目了。   上头开始重视起这支独特的兵队,随着队伍的发展,这支队伍最终发展成了军队,成为了军部的第七处,它是整个军部的秘密武器,从来就没有七处打不赢仗、完不成的任务。   正因为军部七处战功斐然,这一次异虫族之战才被委以重任交给了顾闻业,如果军部七处的人拦不下对方,那恐怕就少有人能够到了。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近半年的时间,士兵死伤、机甲消磨、后勤开始滞后,整个地球一的经济已经因为这场战争变得脆弱不堪,而同时,异虫族那边的情况也不乐观,我们派去的间谍回报消息,异虫族的母星中,超过八成的百姓渴望停战。这一场持续了半年的大战给两边都带去了太多的灾难。”顾闻业说道,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有些出神。   丘延平沉默着没有出声,他当然知道战争,知道战争带给两方百姓多少痛苦。   他所在的那个时间轴上,皇帝多次御驾亲征,要求他在其左右随驾而行,他改天命,写新史,少有人知道皇帝屡屡胜仗归来的背后,是有他在其中点了手脚。   皇帝是个好皇帝,他从没后悔过自己当初逆天命而行,帮皇帝行了那么多事情,但是他这双眼随着皇帝东奔西走,把那些硝烟后一张张麻木又混杂血汗的脸全都记了下来,这些人的表情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战争来了又走,反反复复,哪儿都有它的痕迹。   顾闻业并没有出神多久,他很快又继续开口道,“有了间谍的反馈,我们做出了和谈停战的决定。上头的人也同意了这样的决策,在开战后的第七个月,我们与异虫族的将领进行了和谈。”   异虫族的将领之所以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答应顾闻业提出的和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星球里渴望停战的呼声很高,更是因为他们的敌人,那支队伍的狠劲让异虫族的将领有些退却。   这时候要是把话筒交给那位异虫族的将领,让对方回忆回忆那年战斗的场景,他一定忘不了在他们试图逼退敌方防线时,敌方将帅那副宛如阎罗王的模样,那个男人身上的战甲上浸透了血,短发上也沾着血,凝成一揪一揪的结,那个男人冷冷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被他们的攻击逼退,他的机甲立在他身后,宛如最忠诚的守护者,他身后数百上千个士兵,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神情,一如他们的将军,写着“必战至不死不休”的决心。   后来他们的确守住了防线,没有退后分毫,反倒是异虫族那里损失惨重。   也正是那一战,让异虫族的将领心中起了动摇的心思。   “和谈起初进行得十分顺利。”顾闻业说道,“然而就在停战协议即将签约的关键时刻,变故突生。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突然之间有人误发了攻击的信号,我无法确定到底是我方的人还是异虫族那边的人,这导致局面一瞬间失控。”   异虫族的将领以为顾闻业他们耍诈,假借和谈的名义要杀他们措手不及,当即就想扯过离他们最近的江浩要挟作为人质,却被顾闻业反应极快地挡了下来。要让双方停战实在费了顾闻业不小的力气,好在异虫族的将领也并非有心要再次掀起战争,在他的配合下,两方人总算再一次平息下来。   然而就在顾闻业松下一口气,打算与双方理清眼下状况的时候,一把弯刀猝不及防地刺穿他的双腿,角度精准地猛地割断了双腿的肌腱,顾闻业短促地痛哼一声,猛地跪倒在地上,他忍住了痛呼,紧咬住牙关,脸色变得惨白,冷汗大颗大颗从他的脸颊边落下。   因为顾闻业的重创,军部七处的士兵再次骚动起来。   异虫族的将领见状神情一变,吃不准这到底是对方在做的苦肉计,还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顾闻业呵斥住了己方这边又要争打起来的几人,他咬着牙,忍着这恨不得让人随时晕死过去的极端疼痛,每一秒的时间似乎都变得极其漫长。他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开口道,“大将军,停战协议的诚意我们已经摆在这里了。我代表军部七处的所有士兵,在这里表明我们的立场,假使你们出尔反尔,我军部七处六千将帅必定战至不死不休!”   他因为腿部剧痛而发红的双眼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决心,异虫族的大将军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在停战协议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当时战场距离地球一实在太遥远,在飞艇上,医疗兵先紧急冰冻了我的双腿,待到地球一再做治疗手术。”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点点头,那时候他也在医疗中心,还亲眼看到顾闻业从飞艇上被人抬了下来。那时候他便察觉到顾闻业身上缠着一股死气,只不过那时顾闻业双腿的伤太重,他还当是顾闻业自己没了想活下去的意思。但是现在他与顾闻业熟悉下来,却清楚那股死气形成的原因绝不是这样的缘故。   “后来醒来后,我便在地球一的医疗中心进行恢复治疗,我的主治医生向我推荐了你。”顾闻业冲丘延平微微笑了笑。   丘延平挑了挑眉毛,“你的主治医生?谁?”他怎么不知道原身还和哪个医院的主治医生交好了?   “是朱文旻医生。”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皱了皱眉,“听都没听过。”   顾闻业失笑,好歹人家也是顶级医疗中心里的权威医师之一,丘延平却是这样的口气,还真是狂得厉害。   他刚想开口说两句,却突然猛地顿住——朱文旻与丘延平两人根本不相识,朱文旻又为什么会向他推荐丘延平?明明专攻精神领域的权威那么多,对方却偏偏推荐了一个最不好相与的男人。那时候他下意识以为朱文旻是与丘延平相识交好的,所以才向自己推荐了对方。   丘延平眯起眼睛,显然不用他说,顾闻业自己也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第34章 【空降将军3】   顾二喵:emmmm我先立个flag   还没等顾闻业理出什么具体头绪来, 从外面回来的顾闻乐就闯进了书房里, 咋咋呼呼道, “哥!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说, 看到江浩和一个臭脸将军从我们家里出来了, 他们来找你麻烦了?”   “顾小先生的眼线还真多啊。”丘延平意外地看了顾闻乐一眼。   顾闻乐干咳一声,“不是我的眼线……是我大哥人缘好, 嘿嘿。”   顾闻业说道, “没什么事情, 别一惊一乍。”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去帮我查查朱文旻。”   “朱文旻?这名字有些耳熟……”顾闻乐想了想,“是大哥当初的主治医生?他怎么了?”   “这个人可能有点问题, 你去查了就是。”丘延平说道, “查查他身份背景, 能找到生辰八字的话, 就给我详细来一份。”   顾闻乐愣了愣,看向自家大哥。   顾闻业见状说道, “按丘先生说的去查。”   “尽快给我。”丘延平又补充了一声, 他说道, “为了治你哥的腿。”   顾闻乐闻言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丘延平, “丘先生真的有法子?!”   “那当然。”丘延平小小地翘了翘嘴角, “风水大师从不打诳语。”   顾闻乐兴奋地重重点了点头, “丘先生等着!我马上给你找来!”   丘延平看顾闻乐迅速跑得没影,笑起来,“你弟弟看着比你还热衷。”   “嗯,当初他没少为我到处跑过。”顾闻业听到丘延平这么说,微微柔和了表情,“可惜最后也没什么用场。”   “放心,这回我不会让你弟弟白跑的。”丘延平弯着眼角爽快地拍了拍顾闻业的肩膀笑起来。   两个人在书房里简单将事情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丘延平记下了几个时间节点和关键点,说道,“要是当初和谈时候作乱的人能揪出来,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也不一定是有心作乱的?”顾闻业知道引起骚乱的人多半是在他的军队里,但是顾闻业不觉得他手下的兵里会有人故意作乱。他婉转地说道,说完就见丘延平笑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丘延平,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   丘延平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他的大将军是太单纯还是太耿,在那种和谈的情况下,哪家的小兵会出这种严重的误会岔子?不过既然他家大将军不想往这方面想,那就暂时先不提这个话头了,丘延平耸耸肩膀,敷衍道,“嗯,说不定。”   顾闻业:“……”   他抿抿嘴。   “到底谁出的乱子既然现在还没有头绪,那我们就暂时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反正目前这个线索是断开的,追着这个方向跑没什么前途。”还是丘延平,他见顾闻业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模样,心软了软,为自己前面不走心地敷衍重新配了点料,给了台阶。   顾闻业闻言点点头。   顾闻乐的工作效率很快,事关自家大哥双腿,顾闻乐办得半点不拖沓,顶多隔了半个多小时,顾闻乐就带着一串主治医生朱文旻的资料回来了。   “朱文旻一路跳级,在星际医科学院专修医药辅修心理学,毕业后就一直从医,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个年头了,记录一直良好,没有什么违规操作的污点。不得不说朱文旻从实习跳到主治医生的速度还挺快,那么年轻的主治医生现在很少见了。”顾闻乐说道,他从光脑里调出朱文旻的生辰八字,说道,“之前为了找他的生辰八字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毕竟现在很少有人会记录这么详细的生诞了。”   丘延平点点头,他微仰头看着光脑中投射出来的生辰八字,一边在心里默算着,一边说道,“难为顾小先生那么快就找全了,是正确的吧?”   “当然是正确的了!”顾闻乐说道。   丘延平勾勾嘴角,过了半晌蓦地开口,“算出来了。”   “这位朱医生朱文旻其实姓朱也姓黄,算是半个皇家人,某位的私生子。”丘延平说道,顾闻乐咽了咽口水,差点没呛着自己,“私生子?皇家的?”这个料可有些劲爆了。   顾闻业听到丘延平提到私生子,他微微意外了一下,问道,“是黄祁策的私生子?”   “你知道?”丘延平也意外了,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有别人知道。   “在我还没接受军部七处之前,作为特种工种,曾经帮黄祁策解决过一些小麻烦,所以对他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孩还活着,被秘密养在了外面。”顾闻业说道。   “解决过小麻烦……”顾闻乐第一次听自家大哥提起他在军部七处之前做过的事情,脑内小剧场不由自主地脑补起了一些血腥镜头,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声音响得窘得让他自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讪讪地冲着自家大哥一笑,“没什么,我绝不会往外面说的。”   顾闻业失笑地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年黄祁策出轨包养情妇,情妇珠胎暗结,被正房知晓后,暗中派人去结果了。皇家人,就算内里夫妻形同陌路分房而睡,面上总是要做得恩爱的,这样的丑闻决不能传出去,黄祁策知道后舍不得情妇的孩子,便找了顾闻业,要他把人救下来。   顾闻业把那孩子救了下来,情妇却是没躲过暗箭死了,黄祁策对这样的结果没说什么,大概对他来说,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了吧。   “黄祁策看来一直在暗中抚养那个孩子,不然朱文旻这一路也不会过得那么顺遂,看他仅仅七年就当上了主治医生,这一路蹿得跟火箭似的。”顾闻业听自家大哥解释了,心里松了口气,嘴上便跑起了火车。   “说起来,黄御天正是黄祁策官方宣称的独子,照这么看来,黄祁策在他这两个孩子的前途上,还真是不遗余力地铺路。”顾闻乐嗤了一声。   “你还真是和皇家人关系复杂。”丘延平说道,排个顺序,顾闻业这是从父亲到两个儿子都沾上关系了。   “你说,会不会是朱文旻觉得是你害死了他母亲,心怀愤懑,所以才推荐你了一个明知道不会给你看病的人?”丘延平撑着下巴随口猜道。   “或许吧,可是老实说,就算请不到你,我也不会一棵树上吊死,他这么做没多大意义。”顾闻业说道,他们先前因为这个而对朱文旻起疑,但是细想,他却觉得仅是这么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丘延平想想,觉得顾闻业说的也在理。   ——那就尴尬了。他们能想到的线就系在朱文旻身上。   顾闻乐见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他挠挠后脑勺,把自己憋了半天的疑问丢了出来,“那个,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们找朱文旻,和治疗我哥的腿有什么关系?”   “嗯?”丘延平挑挑眉,他看向顾闻业,问道,“你还没和他说过?”   顾闻业轻咳一声,隐晦地摇了摇头。   丘延平了然地闭上了嘴。   顾闻乐:“……我既不瞎也不聋好嘛……你们的小动作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之前没和你说,是因为没有确定。”顾闻业轻咳一声说道,“丘先生认为,我的腿是有人故意设计拖延了恢复的进度,导致无法痊愈的。”   “什么!?”顾闻乐猛地站起身,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接到顾闻业不赞同的目光后又收了回去,他捏紧拳头,说道,“我之前就说过吧?肯定是皇家那些人没错了!对,黄祁策、黄御天还有朱文旻,这三个人说不定也参与进来了,黄祁策说不定还主谋呢!”顾闻乐情绪激动地说道,他说着说着狠狠一锤桌子,“他们坐享现在太平盛世了,可去他喵的了!”   “顾闻乐!注意你的语言!”顾闻业皱眉低声警告道。   丘延平愣了愣,不太明白顾闻乐这一串的话怎么来的,“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我来说,大哥他说不定还想护着皇家呢。”顾闻乐打断了顾闻业张口要说的话,“他那是被军校洗脑过了。”顾闻乐腹诽道。   “坊间其实一直流传着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你知道军部一共有七个分部,分别驻守着七个地球分部吧?几年前,在地球二上发生过军部分部的驻守将军谋权篡位的事情,反皇称帝并且成功了,自那之后,其他六个地球的皇室都成了惊弓之鸟,尤其顾忌这些驻守在地球上的军部将军。只不过因为这几年来,外患不断,这些皇室不得不寄望于这些将军来保全领土,就算心里顾忌,明面上也不敢动手脚。我哥他战功多显赫啊,我早就说过他肯定会被皇家忌惮上。”顾闻乐说道。   顾闻业摇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顾闻乐很早就与他说过,但他是军人,为皇室效忠是他的天职,去质疑皇室更是违反了他的本职原则,所以即便那时候顾闻乐警告过他,他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但是不得不说,随着黄御天、朱文旻还有黄祁策之间的关系浮上水面,他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异虫族攻击地球一,军部七处的人顶上,那时候他们就算忌惮我哥,也投鼠忌器。有异虫族的威胁存在,他们不敢对我哥下手,但是后来异虫族退兵签订休战协议,假如那时候皇室的人提前知道有签订协议的打算呢?地球一处于和平安定的环境下,短时间内没有战争,军部七处、我哥的重要性和存在的必要性就不再那么显眼了,那么我哥的腿这时候残了,不正合他们的心意?他再也没法对皇室造成任何威胁了。一石二鸟。”顾闻乐接着说道。   他是商人,脑子在这方面转得极快,三两下就把心里的猜测理顺了出来。虽然手上没什么实际证据,但是逻辑上基本完善,让人挑不出错来。   丘延平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这样杀鸡取卵的事情,他上辈子在皇帝身边待了那么久都没见到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第35章 【空降将军4】   顾喵:以后我的鱼都给你吃喵(顾将军的腿好啦~\\\\(≧▽≦)/~)   “好了, 够了。”顾闻业脸色有些难看, “在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之前, 都不要妄加揣测了。”   顾闻乐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心里有点被大哥呵斥的委屈,却没真歇了闭嘴的心思,他把视线投向丘延平,他家大哥不许他说的, 那他私底下去找未来大嫂悄悄地说。   丘延平觉得顾闻乐这儿的料比顾闻业说的要多得多,见顾闻乐看过来——虽然顾闻乐好好一个大男人露出的屈兮兮的表情让他着实怔了怔——但是很快,两人眼神一对上, 便一拍即合,果断决定和顾闻乐好好深入挖掘一下料。   “今天一下子说的东西也够多了, 暂时就到这里吧, 都先回去整理一下。”丘延平说道,他不露声色地给顾闻乐递了一个眼神, 示意让顾闻乐在外面等着他, 他临出门,又想起了件要紧事, 折回来对顾闻业说道,“对了,之前熏草药的疗程已经初步完成了,接下去我会针对你腿上的死气进行强效驱散。晚上我会来你房间, 你做好准备。”   “好。”顾闻业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因为顾闻乐先前那些话被扰得心绪不宁, 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丘延平和顾闻乐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顾闻业不知道如果顾闻乐说的一切假设都被证明是真相的话,他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引以为傲的军人身份是皇室给的,他从小在军校里接受的教育就是以皇室为重,这种从小的潜移默化让他的思想中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服从。他从没有产生过任何以下犯上的越矩想法,倘若皇室仅仅是因为一个根本没有必要的忌惮,设计毁了他的腿,他怎么做得到再去保护这样的皇室?   保护?顾闻业蓦地握紧双拳,长长眼睫垂下遮住的一双眼里,眸色暗沉得仿佛在酝酿一场迟来的暴风雨。   顾闻乐和丘延平悄悄会合,顾闻乐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书房的方向,生怕被捉了个现场。   “你怎么那么怕你大哥?”丘延平好笑地看着顾闻乐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先前也是,明明暴脾气都上来了,被顾闻业一瞪一喝,瞬间收敛了回去,比遥控开关还要灵敏。   顾闻乐摸摸鼻子,为自己辩解道,“这不叫怕。是……大哥从小建立下来的威信,习惯了。不都说长兄如父嘛,小时候被我哥教训的次数远比被父亲教训的次数多,久而久之就……”他说着干咳一声,说白了,可不就是骨子里被教训习惯了,长大了都不敢反抗么。   丘延平“哦”了一声,敢情是从小在顾闻业的强势下长大的,难怪了,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顾闻乐,在那么个一丝不苟的大哥眼皮底下长大,不太容易。   两个人在私底下又多聊了一些关于皇家的八卦,丘延平不得不承认顾二弟弟的小道消息之丰富,顾二弟弟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商人灵敏的鼻子同样也挖掘出了不少台前幕后的八卦,毕竟商人要想赚大钱,就要从有钱人身上赚,地球一上的有钱人当然要数皇家了,故而顾二弟弟为了做生意,东奔西跑打听来的皇家八卦还真不少。   丘延平听了一圈下来,顾二弟弟满足了自己的倾诉欲,丘延平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但说实话,这些小八卦和顾闻业的腿,基本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闻乐&丘延平:……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丘延平和顾闻乐正好聊完了八卦就一道去饭厅里等着开饭,饭菜上得差不多齐了,却也没看到顾闻业过来。   顾父皱皱眉,八字没一撇的未婚伴侣在这儿等着开饭,这孩子怎么还迟到?半点好感都不知道刷?——之前顾父得知顾闻业特意喊厨房的厨师做了合丘延平口味的饭菜,心里还得意顾闻业会曲线救国,现在却觉得自家大儿子又活回去了。   他不悦地开口道,“这孩子怎么到了饭点还不过来,方伯,你去叫他。”   方伯闻言应了一声就要出去,结果被丘延平拦下,丘延平说道,“我去叫他吧。”他说完,便直接起身出去,压根没给顾父什么拒绝的机会。   顾父看着丘延平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笑了笑。   丘延平站在顾闻业的书房前敲了敲门,过了几秒从里面传来顾闻业的声音,“是丘先生么?请稍等。”   丘延平闻言挑了挑眉,站在外面等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顾闻业从书房里遥控着轮椅出来,他脸上还沾了点没擦干净的水珠,顾闻业朝丘延平微微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刚洗了把脸清醒了下,我们走吧。让丘先生特意来找我,真是过意不去。”   丘延平摆摆手,“客气。”他看着顾闻业脸颊边缘那滴要落不落的水珠,有些难受,隔了两秒没忍住伸手直接拂去了。   顾闻业愣了愣,旋即用手背蹭了蹭脸颊,耳朵微红,抱歉地说道,“出来得有些匆忙……让丘先生见笑了。”   丘延平轻咳一声,把自己吃了豆腐的手背到身后,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外面是我?”   “丘先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精神力吧,比较容易感知出来。”顾闻业说道,“先前丘先生不也是感觉到了我这儿的异常才赶来的么?先前真的非常感谢丘先生的帮忙了。”   丘延平“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先前知道顾闻业那里发生异常,是因为顾闻业的精神力暴动太明显。他那时候正在自己的别院里,摆了一个小聚风阵,想要在四周风水聚拢之盛的时候多画几张福灵符,日后送给顾家作为这段时间收留自己的小小心意。只不过聚风阵刚刚摆起,阵眼处的风水还没汇成形,就被一股霸道又凌厉的气息横冲直撞地冲散了,他循着源头找到了顾闻业的书房,才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两个人到了饭厅,顾父像模像样地轻批了一顿顾闻业,“让客人去叫你像什么话!”   顾闻业没有反驳,安静地接受批评。   丘延平摸摸下巴,说道,“没关系,顾将军也是有事要忙。”   顾父老有欣慰地看了眼维护自家大儿子的丘延平,立马不说话了,有这个效果他很满意了。   “来来,吃饭吧。”   顾闻乐迷茫地看着自家老父亲唱戏似的变脸,眨了眨眼睛,没看懂。顾母轻瞪了他一眼,塞了一条鱼进顾闻乐的碗里,免得顾闻乐开口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   顾闻乐把本来想问出口的“父亲为何喜怒无常”咽回肚子里,今天的酱汁烘烤珍珠鱼仅限一人一条呢!得趁热吃!   丘延平把自己那条鱼很快解决了,舔去了嘴角的酱汁,满足地弯起眼睛。珍珠鱼鱼肉鲜嫩无比,供应有限,就是将军府,能买来的数量也有限,丘延平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鱼,他眯起眼心道,限量果然有限量的资本。   鱼鲜的滋味似乎都进了酱料里,光是就着酱料,丘延平都觉得自己能吃完一碗米饭,他咂咂嘴,在心里暗啐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吃过珍珠鱼后,桌上其他饭菜好像都入不了口似的,丘延平只好就着酱汁吃白饭,他正埋头扒着饭,一条完整的珍珠鱼从天而降般落入自己的碗里,他愣了愣眨眨眼,顺着看过去,“顾将军?”   顾闻业板正着一张面孔,正经地看着桌上的菜,说道,“丘先生爱吃的话就多吃点,不过珍珠鱼刺多,吃的时候小心些。”   “顾将军不喜欢刺多的鱼?”   “……嗯。”   顾闻乐闻言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觉得自家大哥偏心极了。   以前每每端上珍珠鱼都要和他抢着吃的喵是谁!   顾闻业带着大哥威严的视线扫了过去,顾闻乐立马收了声,埋头在碗里扒着米饭。   顾闻乐:QAQ!!!   顾父再一次老怀欣慰地看着自家大儿子,同时心里又有小小地吃味,大儿子从来不懂尊老让鱼,倒是追着心上人有一手。   顾闻业留意到自家老父亲的目光,手上的筷子一顿,他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过去,总觉得他的老父亲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未免老父亲想歪,顾闻业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还要辛苦丘先生了。”   丘延平闻言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给他的报酬。丘延平接下这条报酬,吃得心满意足又心安理得极了。   顾父眼睛瞪圆了一圈,更亮了。   用完了晚饭,丘延平本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基本原则,主动提出直接去顾闻业的房里。   顾闻业看着老父亲发亮的眼睛,只觉得头有些疼。   “丘先生来我房里是为了给我治腿疾的,您不要乱想。”顾闻业等着丘延平走出去了些,滑过顾父座椅边时低声警告了一句。   顾父焉了焉,看着尤其的失望。   顾闻业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家父亲脑袋上顶着两个趴伏下来的倒三角毛耳朵。   顾闻业:……您的戏能不能别那么好。   ——————   顾闻业的这双腿经过近半个月鼠尾草的药熏,已经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彻底驱除了。   虽然之前顾闻业并不觉得自己曾经与什么不干不净的邪祟有过接触,但事实上,凡是伤口,都会引来一些小邪物的光临。   有一种邪物名叫蠹,现在多作为蛀蚀器物、书籍的虫子一解,也有人拿此引申是祸国殃民的人,但追溯到最早,蠹是一种追随腐物、血味而生的邪祟,常群聚一处,被蠹缠上的人或兽,伤口百日不得见好,直到蠹渐渐找到新的目标转移开去,才会逐渐好转。   丘延平要求顾闻业日日药熏的鼠尾草,就是点燃后能够散发出腐物腥味的特殊药草,专以吸引蠹这类邪祟。   他在进行下一步治疗之前,再次阖眼以气观察顾闻业的双腿,顾闻业腿上的死气似乎淡弱了一些,但是并不明显,他轻吐出一口气,睁开眼说道,“我接下去要做的治疗从某方面来讲,是一种实验,如果有效,那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的确有人不希望你的双腿能真正好起来,如果没效……反正情况不会更糟糕了,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测,包括顾闻乐说的那一种。”   “这部分治疗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丘延平看着顾闻业说道。   “疼?”顾闻业微愣,他这双腿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疼了,就算是疼,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种奢侈的体验吧。   丘延平看出顾闻业的想法,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明白他说的准备是什么。   他稍稍做了准备,从掌中功德铺里兑出三截未烧尽的白色蜡烛,又兑了一小碗碟的坟土和一根柳枝,他取来干净的水,混入坟土之中,用柳枝作为搅拌棍在其中搅和,当清水逐渐变得均匀而浑浊,丘延平将这碗水泼在顾闻业裸露在空气的双腿上,瞬间顾闻业腿边这一小圈,无论是裤子还是地面,都变得有些脏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这在他眼中有些奇怪的举动,安静地没有开口,倒是丘延平,像是怕顾闻业以为他故意将人弄得狼狈似的——毕竟早早以前他的确起过这样的心思,就算从未和什么人提过,心里总留着念头心虚——他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一碟土是新坟堆上的土,落坟不多于七天,这样的新坟上的土多还附着未离开人间的亡灵,你腿上的伤,假使是有人刻意用精神力附着在伤口之上阻止伤口愈合,那么我现在泼洒上来的坟土水在之后施术时会有亡灵顺带带走这层精神力,这种精神力是作用在肉体上的,亡灵本身不会受到这种精神力的影响;柳枝则有镇邪的作用,可以用它来镇压以防召来恶意的亡魂。”   其实说是精神力附着在伤口上并不正确——如果丘延平和顾闻乐的假设是正确的话——真正附着在顾闻业双腿上、扰得顾闻业无法行走的是恶念,这种恶念源自施术者本人,一旦依附上目标对象并且脱离施术者后,极难再被施术者本人操控,却也几乎难以被移除。   但是丘延平有办法将这种恶念带走。   恶念这种新名词与顾闻业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丘延平索性取了顾闻业能够理解的意思来解释,反正四舍五入差不多将就一下,也是精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了。   他将三根未烧尽的白色蜡烛并排列成一行,摆放在与顾闻业小腿齐高的矮桌上,根根点燃。   过去送葬守夜用的都是全新的白色蜡烛,这是用来送灵;像丘延平现在所用的蜡烛,都是取的半截非自然熄灭的白色蜡烛,即是送灵送到一半,出了意外没有送至地府时留下的蜡烛,这样的蜡烛点上了,便是召灵。   烛光靠近晕着顾闻业的双膝,撒在顾闻业腿上的坟土水渐渐被蜡烛燃烧的温度蒸发干净,坟土则粘在腿上。   猛然间,原本颜色呈正常暖黄的烛光变成了幽暗的蓝绿色。   顾闻业蓦地身体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酸和疼痛从小腿后的伤口里传了出来,当时被割断肌腱的疼痛仿佛再次回到了腿上,疼痛像是一只拼命想要剥开愈合伤疤的手,撕扯着小腿内里的肌肉,顾闻业身上的衬衫很快就被冷汗打湿了,他咬紧牙关,嘴部咬肌都用力到有些颤抖。   丘延平匆匆看了一眼顾闻业的状态,确定他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后,他嘴里默念着“招兮来去”,柳枝沾着净水不断撒在顾闻业的周边。   黏着在顾闻业小腿上的坟土渐渐飘散出虚影,似乎极难成型,隐隐与顾闻业腿上淡灰色的死气形成了一场拉锯,每每只带走了一些就散去了形状,丘延平不得不重新反复招来又散去。   丘延平:……喵喵的!小功德换来的坟土一定是超过了七天的旧土!   这样的过程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丘延平见顾闻业的意识因为这样持续的疼痛而有些涣散,不得不终止了动作。   顾闻业感觉着双腿逐渐再次变得麻木,他喘着粗气微抬起眼,看着丘延平,缓了片刻后开口道,“丘先生,我还可以继续。”   丘延平“呼呼呼”三下吹熄了蜡烛,拿过一旁干净的布帕把顾闻业小腿上粘着的坟土擦拭干净,听见顾闻业说的,他摇摇头道,“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不过既然有效,我们慢慢来,这道恶……精神力迟早能被驱除干净,你不要心急。”他卷下顾闻业拉至膝盖的休闲长裤,站起身把沾了坟土的布帕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说道,“现在我们能确定一件事情,的确有人恶意为之导致你双腿无法行走。”   顾闻业紧抿着薄唇,双手握紧成拳,脸色苍白,沉默了半晌后他再次睁开眼,“我明白了。”   “这样的疗程之后我会每隔一天过来继续,你的身体吃不消更高的强度了。”丘延平说道,顾闻业点点头,他手指落在腿上,发觉即便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双腿的肌肉依旧因为先前剧烈尖刻的疼痛而抽搐着。   他敛下眼,回想起刚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的确已经堪付不了了。   时间不知不觉在指缝间溜走,无论是丘延平还是顾闻业,谁都没意识到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是顾闻业第十六次接受疗程,随着疗程次数的逐渐增加,起初那种仿佛尖锐到灵魂深处的疼痛逐渐减弱到现在完全可以承受的范围,那道作用在顾闻业双腿上的恶念终于被削弱得不堪一击。   随着一声闷闷的爆破响声,一声隐约尖叫消失在空气中,丘延平精神一振,他豁地站起来,紧紧盯着顾闻业的腿。   他闭上眼,脑海中展开气数象景,只见始终缠在顾闻业双腿上的淡灰色死气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成功了!?   就在这时,远在另一处发表着选举演讲的男人脸色一白,演讲被中断,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他没想到自己从一本古籍上看来的术法竟然会被人破解,术法被破解的反噬让他受到一点创伤,男人脸色阴沉,却不见得有多大慌乱。他不会只上一层保险,术法被破解,他依旧有别的作为保障。   腿部重新恢复知觉,顾闻业激动地从轮椅上撑起身体,往前试探地迈了两步,丘延平看着顾闻业顺利走出两步,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见顾闻业忽地双腿一软再次摔倒在他面前。   丘延平心头一跳,连忙把顾闻业搀扶起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很疼。”顾闻业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希望在眼前再次破碎的打击瞬间击中了他。刚才迈步出去的瞬间,那种肌腱被隔断的疼痛再次席卷上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一手紧紧握住受伤的小腿根,明明外伤已经痊愈了,为什么还会……   丘延平脸色不太好看,他摇头道,“理应已经全都好了才对,怎么还会疼?你……再走两步。”他说着,一手牢牢稳住顾闻业的胳膊,顾闻业再次迈开脚步,走出不到一米的距离,却是已经满头冷汗,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   顾闻业重新坐回轮椅上,丘延平抿着嘴唇许久没有开口,他们一步一步走下来,明明所有的步骤都证实了是有效的,伤口的检测反应也呈现出完全康复痊愈的结果……为什么却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这不合理。   “你把在医疗中心接受治疗的过程完完整整回忆一遍。”丘延平说道,他可以肯定他没有出现任何差错,那么发生问题的环节就一定在别人的身上,朱文旻始终是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绕来绕去,丘延平还是没有对这个人放下戒心。   顾闻业明白丘延平的意思,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理,开始回忆一切与朱文旻有关的治疗细节。   丘延平看着迅速从打击中调整恢复过来的男人,心里赞叹了一声,换作别人,恐怕没那么快就进入状态。   当顾闻业开始第一次那么仔细回顾自己的治疗阶段时,他意外发现,原本觉得脑海中仿佛十分清晰的记忆变得根本经不起推敲,在医疗中心里接受治疗的那段记忆只剩下大块大块的记忆块,却缺少将这些记忆段落连接在一起的桥梁——他的记忆出现了断裂的空缺。   顾闻业本以为是相隔了有一段时间才导致这样的记忆缺漏,但是当他继续往前回忆,他的记忆却又是完好的了。   丘延平脸色阴沉,原身作为专攻精神领域的权威,对于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佐以催眠的效果,这会造成你记忆上的断裂。它直接作用在你的大脑深处,每当你使用双腿意图行走的时候,大脑皮层会直接接受刺激反馈到身体痛感上,曾经经历的疼痛仿佛再现一般,但事实上这些都是不存在的。”这种做法实在太用心险恶,丘延平没有想到对方不仅用了那样的术法后,还又布置了一层保险,实在是谨慎得让人毛骨悚然。   “它在你的大脑深处,这必须由你自己来克服。你要找到对方设下暗示的节点,抹除它,这是比拼精神力的一场比赛。”   “那人是多怕我重新站起来……”顾闻业微眯起眼,“比精神力么……”他轻声喃喃着,闭上眼,在丘延平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沉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丘延平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不过要说比精神力,丘延平想到他曾经在书房那处感受到的暴动,那股可怕又霸道的肆虐力量让他都有些心悸。顾闻业的精神力,浩瀚得如同汪洋大海,他倒是不觉得那道心理暗示对顾闻业算是什么麻烦。   果然,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丘延平在顾闻业的房间里等得已经打起了瞌睡,顾闻业蓦地睁开眼,强劲的精神力突兀地爆发出来,惊得丘延平几乎从小矮桌边跳起来,他瞪圆了眼睛,迅速锁定了那股强劲的精神力的源头。   顾闻业从轮椅上站起身,周身霸道的精神力渐渐变得柔和,却并没有完全收敛起来,就像是风平浪静时的大海,裹卷在周身。   他走下轮椅踏板,走到丘延平的身边。   丘延平微讶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顾闻业,也许顾闻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不自觉中展现出的气场强势又傲气,像是出鞘的宝剑。   丘延平意识到这才是顾闻业真正的样子,星际第一的大将军。之前男人给他的老式贵族公子如玉的印象突然变得碎片化,他怔愣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成功了?”   “嗯。”顾闻业微微弯起眼角,他俯身轻轻拥抱了一下丘延平,“谢谢你,丘先生。”   他呼出的热气打在丘延平的耳边,丘延平稍稍敏感地抖了抖身体,耳朵动了两下,不自觉脸上有些发热,他僵硬地抬手拍了拍顾闻业的背,“恭喜啊。”他心里纳闷着,这人以前不还因为自己近距离点的触碰会脸红耳热不自在么,这回反倒主动抱着他了,这是心里头兴奋过头了?   丘延平心里腹诽着,微微侧了侧头,眼角余光扫了眼顾闻业。男人完全信任的模样,温暖微笑的眼,让丘延平松下肩膀,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轻轻回抱了一下。 第36章 【空降将军5】   丘喵:抱紧顾将军的腰_(:зゝ∠)_说实话这次真不是我要吃豆腐   第二天早上顾闻业走进饭厅, 顾父顾母险些把手里的小鱼碗给砸了, 两人急匆匆起身,快步走到顾闻业身边。   “这、这!”顾父顾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上上下下把顾闻业看了个遍, “你的腿……?!”   “都是丘先生的功劳。”顾闻业转头看着丘延平, 顾父看着丘延平的目光热切得不行,丘延平轻咳一声,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顾父顾母的感谢。   花了他大几个月的时间总算把人治好了, 功夫没白费,现在丘延平看着顾闻业都有种看着自家孩子的欣慰和自豪。   顾闻业双腿痊愈的消息在顾闻业的要求之下被封锁起来。   “既然有人不想我彻底好起来, 肯定是有什么打算。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再说。”顾闻业说道。   并且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熟悉对身体的掌控。   他依靠轮椅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 对身体的掌控和熟悉比起过去要远远陌生了不少, 在战场上, 身体的灵敏程度关乎性命, 半点马虎都省不得;   再则就是体力, 虽然即使在双腿瘫痪期间, 顾闻业也没有放松身体上的锻炼, 但是强度毕竟比不上正常状态下, 他的体力和身体强度早就达不到过去的巅峰了。   顾闻业向来是一个信奉谋定而后动的人, 没有完全的准备和过硬的实力,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去。活到最后的人永远是底牌层出不穷的人,顾闻业深谙这个道理。   因此即使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行走能力, 顾闻业也没有辞去在星际械斗学院任教的职位, 依旧坐着轮椅, 披着温和的皮子在学生之间教导着这些孩子,不过即使顾闻业看着和过去没什么变化,敏锐如王歌这样的前退役将士还是察觉出了顾闻业的不同,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闻业扮猪吃老虎般隐藏实力,加速做着高强度的恢复训练。   丘延平头一次见有人对自己那么狠,他抱着一小碗油炸小鱼干,坐在顾闻业的院子里,看着顾闻业做完五组一百个蛙跳,又做了三组俯卧撑,他轻轻打了个嗝,觉得自己光是看着,都有些消化不良了。   “嘿,顾将军,吃么?”丘延平晃晃手里的小鱼干零嘴,闲得问道。   顾闻业轻巧地跳起身,抓过放在丘延平腿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微喘了口气,笑道,“味道还合丘先生心意吗?”   丘延平发出一个满意的鼻音,点点头,又把碗朝顾闻业的方向举了举,挑眉示意让他吃一条。   顾闻业随手拿了一条嚼了嚼,说道,“丘先生试过沾着麻辣豆瓣酱吃么?味道也不错的。”   丘延平扬了扬眉头,从摇椅上跳下来,“我去试试。”说着他便熟门熟路直接往将军府的后厨跑去。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的背影摇头笑起来。   丘延平在将军府里的日子过得舒坦极了,舒坦到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糟心的婚约,不过就算他还记得,多半也不会放在心上。   丘延平在后厨里混着零嘴吃,还没开饭呢,就把人后厨的一小半材料扫荡一圈。他抱着抹了一层麻辣豆瓣酱的小鱼干又去找顾闻业,顾闻业既然这么推荐他了,肯定自己也爱这口味,秉着乐于分享的原则,丘延平又逛回了顾闻业的小别院里。   顾闻业的院子里多了一号人,脸很陌生,精神力也不熟悉,像是凭空出现在将军府里似的,正与顾闻业说着什么。   丘延平知道顾闻业有自己的暗线,自从顾闻业的腿恢复了之后就一直活跃在府里,他见状便打算离开,免得撞见了尴尬。   “丘先生。”顾闻业察觉到丘延平的精神力,抬头便看到丘延平常穿的那件灰色风衣在别院门口闪过一个小角,他出声喊住。   丘延平脚步顿了顿,转了方向走回去,他抱着鱼形的零食碗,里头撒着豆瓣酱和小鱼干,走到两个一脸严肃的男人面前,怎么看都有点奇怪违和,他摸摸鼻子,把碗往身后藏了藏,问道,“嗯?顾将军有事?”   “是这样的,黄御天这几天动作颇多,似乎急于在七处坐稳位置,可能与最近皇室皇位投票进入尾声有关,黄祁策的票数并不占绝对优势。”顾闻业的暗线在顾闻业的示意下说道。   丘延平闻言很快反应过来,黄祁策、黄御天,还要加上一个朱文旻,这三人都在他们的怀疑列表上,现在两人动静幅度都不小,看来是时候了。   “你打算……”丘延平话还未说完,顾闻业的暗线突然眉头一皱,他侧耳按了按塞在耳里的通讯设备,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急急开口道,“顾将,江副帅受重伤了!”   顾闻业闻言一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暗线似乎在那头接听着什么消息,过了几秒后说道,“是江副帅出口顶撞了黄将,黄将以以下犯上作乱为由严惩江副帅,现在训练场上的兵全都乱了!”   军部七处里的兵现在可以划分两派,一派是固有的兵,另一派则是黄御天自己带来的亲兵,现在两派起冲突,恐怕到时候怪责下来,还是原军部七处的兵士吃亏得厉害。   顾闻业眼色一沉,这一出意外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但是他不可能坐视自己的部下被人欺负成这样,黄御天似乎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也许是因为他这几个月风平浪静,让对方误以为他只是在口头上威胁几句就做罢了?   “我们走!”顾闻业沉声说道,他语速很快,看向丘延平说道,“能否麻烦丘先生也跟我走一趟?可能到时候军部里有几个伤员需要丘先生帮忙紧急治疗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进书房,取下挂在衣架上始终被熨烫得笔挺的军装,快速利落地换上军服。   他抬眼恳求一般看着丘延平,这样的眼神让本来想置身事外的丘延平开不了拒绝的口,他放弃般地点点头,随着顾闻业小跑进将军府的地下停车库里。   地下停车库里停的是一架架小型悬浮摩的,顾闻业与暗线各跨上一台,顾闻业见丘延平有些笨拙地想爬上悬浮摩的,低声说了一句“冒犯了”,便是一把将丘延平直接拽上了自己的后座,顾闻业将唯一的安全帽丢给丘延平,低声叮嘱了一句“戴好”。   丘延平见状没多说什么,迅速将安全帽囫囵扣在脑袋上,拉紧了顾闻业的腰带,顾闻业见丘延平准备好了,与暗线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油门猛地一踩到底飞射出去。   丘延平咬牙诅咒着,到最后半点不矜持地死死抱住顾闻业腰部,丘延平觉得要不是他抱得紧,自己都能飞出去了。   军部七处的上空有巡逻警卫巡逻,一旦有不明飞行物靠近就会被立即击打下来。在他们即将靠近军部七处上空的时候,顾闻业的暗线周义钧接通头盔里的通讯内线,紧急通知道,“机号89和机号74即将进入军部七处领空,重复,机号89和机号74即将进入军部七处领空!是顾将回来了!”   巡逻警卫排的都是军部七处原来的兵——巡逻的工作又苦又累,黄御天带来的亲兵自然是不会去做的——接到周义钧的呼叫,在巡逻塔里正准备瞄准远远掠来的那两架悬浮摩的的士兵手一抖,惊喜地互相对视一眼,又不敢相信,激动地又问了一遍,“操!老周你说谁回来了?!”   “顾将!顾将回来了!”周义钧被那两个兵带起了情绪,也不由自主地带上兴奋的叫喊,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军部七处的领空上空,问出这话的两个兵都看清楚了一掠而过的那两驾摩的上,其中一架上正是他们的将军!   “靠!真的是顾将回来了!”两个兵丢下手里的远射瞭炮,急匆匆爬下巡逻塔,“哈哈哈赶紧通知弟兄们去!”   “都在训练场上呢!顾将现在回来肯定是来修理黄草包的!走走走!”   “等等谁看塔?!”   “看毛线塔,大不了回头被顾将罚一顿!是顾将罚我我也心甘情愿乐意着呢!”   “哈哈哈哈走!”   顾闻业直奔目的地训练场,他到达的时候,正巧看到黄御天操纵一架机甲与原军部七处的兵对打,他眼色一凛,看出黄御天操作的竟然是战斗机甲,而部队里的兵向来只允许操练训练机甲,这两种机甲的攻击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黄御天这简直是在欺人太甚!   顾闻业脸色极其难看,他很快明白过来,黄御天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军心,他只是要造势!用这种铁血镇压的方式显出军部七处在他的接管下同样安安分分,以给黄祁策的选举拉票灌上一剂强心针。要不是他现在双腿痊愈,黄御天和黄祁策的算盘恐怕就要如意了。   顾闻业快速放下丘延平,同时精神力猛地暴涨,他加大油门,悬浮摩的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意味冲向正发动攻击的黄御天。   丘延平瞳孔下意识微缩,很快,那架摩的挡下了黄御天的一击攻击,在空中爆炸开来,黄御天被冷不丁的袭击搞得极为狼狈,操控机甲被爆破的余浪逼退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下,他猝不及防地看向空中,只见顾闻业同样悬浮在虚空中,背后立着一具银红色的战斗机甲,先前险些遭到黄御天重击的兵被他及时救下,他看了眼那人,沉声喝道,“齐轩,退下!”   “……顾、顾将?”被救下的齐轩傻傻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顾将?!”   “顾将?顾将回来了?”底下,一圈兵全都围拢过来,人群开始变得沸腾起来,声音越来越响,“顾将回来了!顾将真的回来了!”   “我他妈就知道顾将会回来的!”   “顾将!”   一圈平日里铁血铮铮的汉子挥着拳头,还有几个兵都红了眼圈,“顾将!兄弟们都等着您回来呢!”   顾闻业听着底下的喊声,心里微胀着酸涩,他垂眼扫了扫底下,蓦地勾起一个极盛气的笑,“我回来了。”   顾闻业话音一落,底下猛地爆发出一阵比先前更加轰动的呐喊!   黄御天脸色变得极差,“你的腿居然好了,这不……”他蓦地闭嘴,似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转而死死盯着顾闻业背后的那具银红色战斗机甲,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操控了这具机甲……”   这具战斗机甲是他曾经看中的、花了无数力气都没法催动一分一毫的的硬骨头,他万万没想到顾闻业居然轻而易举操控了机甲,在先前千钧一发的时候,不仅准确找打了这具机甲的所在位置,更是直接把机甲召唤到了自己身边联结作战!这简直是狠狠往他脸上扇了一个大巴掌!   顾闻业没有错过黄御天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眼神微冷,却没等他开口,底下一圈军部七处的兵就七嘴八舌起来——   “这本来就是我们顾将的战斗机甲!你算老几还想操控它?!”   “嗤!草包能有几斤几两?”   “心里没半点x数!”   “嘘嘘,人家好歹是皇家人,给点面子啦。”   “军部里才不分皇家平民!现在顾将回来了,哪里还有草包的位置!怕他个喵!”   “其实我是想说,顾将可能要让你们注意语言了……”   “……”   顾闻业勾起嘴角,他冷冷看着黄御天,开口道,“之前我就说过,皇室的背景不是你能妄自尊大的资本,你这一套,在我的军部里玩不开!”   “新账老账,今天我就与你一并算算!” 第37章 【空降将军6·完】   顾喵:有些东西注定是本喵的, 谁都抢不走   顾闻业话音落下,眼里一道深红如闪电一般迅速掠过, 他身形蓦地一闪, 便是像鬼魅般出现在黄御天的背后。   黄御天肉眼堪堪才捕捉到顾闻业的身影, 只能勉强操控机甲挡住顾闻业的第一道攻击,他猛地往后一跃,急急拉开数丈距离,仿佛这样就能制约住顾闻业凌厉又缭乱的攻势一般。   丘延平仰着头看着空中几乎成碾压式一边倒的局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机甲之间的战斗,顾闻业根本没有使用战斗机甲中匹配的热武器攻击,只是单纯的拳脚,便是把黄御天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诶……你是谁?”被顾闻业救下的齐轩突然注意到他们这圈里还有一个外人, 他警惕地看着丘延平问道。   周义钧把黏在顾闻业和黄御天两人不断交战的机甲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见状赶紧解释道, “啊,这位是……”周义钧一时间卡了壳, 顾将好像没有提过, 他挠挠后脑勺,说道,“是顾将请来紧急治疗的医师。”他看看四周,有三四个兵被黄御天先前教训过, 不过这些兵一个个也都是人精, 看着狼狈, 其实都没受什么伤。   “好像不必麻烦您了。”周义钧说道, 他之前有留意到顾闻业对眼前男人的态度,顾将鲜少会对人那么和颜悦色,更别提还主动开口请求帮助了,周义钧尤其识眼色地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丘延平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微眯眼看着空中两具机甲,突然开口道,“好像分出胜负了。”   顾闻业一举劈断了黄御天机甲的中枢,机甲彻底瘫痪,从空中垂直掉落下来,与机甲相连的黄御天更是受到影响,惊叫着从空中坠下,他胡乱摆手,试图能抓住什么,猛然间,他真的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掉落的速度猛地停下。   他紧紧攥着那根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喘息着。   顾闻业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宛如死狗一般的黄御天,冷冷开口道,“黄御天,我要你现在当着众将的面,亲口承认你完全没有能力率领七部的士兵,主动要求退去将军一位,并推贤举能,荐位顾闻业重担军部七处将军一位,归还将军符与军令虎符。”   “什么?!”黄御天怒目而视,“你……”   顾闻业扯扯嘴角,不容黄御天说完话,蓦地松开手,黄御天惊叫着再次自由落体,地面上皇室亲兵正要上前护驾,却被七部的士兵一个个盯得死死的。   “我说!”黄御天扯着嗓子大叫,“我说!”   顾闻业俯冲下去,重新把人带到半空上,他宛如一个铁面修罗一般,黄御天咬着牙,不甘心地道,“你这是在谋党乱权,试图谋害皇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顾将军!”他重重读着最后那三个字,提醒顾闻业他的身份。   顾闻业手上力气稍松了松,旋即眼里冷意更甚,杀气一闪而过,“黄御天,我说过,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比如我。不要试图拿皇室来威胁我,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黄御天因为顾闻业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而寒毛倒竖,他意识到顾闻业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浑身一抖,磕磕绊绊却一字未落地把顾闻业要求他说的全都复述了出来。   将军之令如山,黄御天所说的一切都具有效力,顾闻业提溜着黄御天的领子,缓缓从空中落下,把人丢进了皇室亲兵的人群里。   “陛下那里我会亲自请明原因。”顾闻业看着黄御天,淡淡警告道,“不要耍什么花样。”   黄御天又是一颤,他不敢瞪着顾闻业,只好恨恨瞪着自己的那群亲卫兵,真是半点用场都派不上!   黄御天和他的亲兵灰溜溜地离开了军部七处,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而军部里,此时此刻却仿佛像是开了派对一般欢腾,顾闻业几乎瞬间就被自己的兵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丘延平站在人圈外头,看着顾闻业站在人群里,一身笔挺军装惹眼得要命。   顾闻业看着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眼里温度微暖,他看了眼先前在巡逻塔上的两个兵,开口道,“看热闹,连巡逻本职都不顾了?”   那两个兵一下讪讪起来,两人互相推了推,一人小声道,“我就说顾将得罚吧。”   “嘘嘘嘘!”   顾闻业板正着脸忽然笑开,话锋一转道,“下不为例。”   “嗷!”两个兵欢呼起来。   丘延平微微眯起眼,一身军装又是一脸严肃的顾将军突然笑得那么有温度,这要是放在外面,那得俘获多少颗少女心?可惜了,现在对着的全是一群糙兵汉们,毫无用武之地啊。   顾闻业注意到丘延平的视线,他笑了笑,从人群中走向他,丘延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大概是被那么多糙兵汉看着,怪不自在的,他在心里头找着借口,下意识轻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然道,“解决了?”   “嗯。”顾闻业点了点头,问道,“前面匆匆把你放下,有受伤么?”   一圈兵老爷瞪圆了眼睛。   丘延平乐了,他还当顾闻业要说什么,他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就几十公分的高度能受什么伤?”   顾闻业轻笑出来。   三天后,顾闻业进入皇宫拜见星际最高当权者,王公黄祁仁,黄祁策的长兄。   顾闻业本就战绩斐然,当初隐退将军之位也是因为腿疾,黄祁仁本还劝顾闻业继续掌管军部七处,因为也就只有顾闻业能收拾得了那群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兵,却在那时被顾闻业婉拒了,后来被黄祁策硬是塞了一个黄御天进去,他自己别提多糟心膈应了;现在顾闻业腿伤痊愈,黄祁仁根本没什么犹豫,就直接重新任命了顾闻业重任军部七处将军一位。   顾闻业委任军部七处大将军,黄祁仁深知顾闻业在民间的人心有多高,他也知道在最近的皇位选举期间,自己的票数与黄祁策居高不下,他想牢牢扳回一城,就得借着顾闻业的力。黄祁仁特意为顾闻业的回归,在中心城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典。   中心城的百姓、甚至附近城市的百姓都自发过来围观这一重大庆典。   毫无疑问,黄祁仁这一决定为他拉拢来了不少好感。顾闻业看得出黄祁仁的意思,他自己并没有要夺权的意思,那么相比黄祁策对他的虎视眈眈,黄祁仁是他目前可以站在一条线上的盟友。   大典上,顾闻业宣读誓词。   “军部七处大将军顾闻业,在此郑重宣誓……”他宣读着与过去如出一辙的誓言,目光却是看向了黄祁仁,这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黄祁仁微微一愣,旋即明了地露出一个笑容,冲顾闻业轻轻点头。   黄祁策在大典上为顾闻业颁发将军虎符,他的脸色带着一点难看的狰狞,掩盖在微笑之下,“恭喜顾将军重新拿回虎符。”   “谢谢。”顾闻业眼里不带一丝笑意,他压低声音,在接过虎符的刹那,蓦地开口道,“毕竟有些东西,注定了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黄祁策猛地抬头盯着顾闻业,眼里的狠意仿佛是要将顾闻业生吞活剥一般。他很快意识到现在在公众场合,迅速敛下眼里的狠意,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顾将军真是年少气盛。”   “呵呵。”顾闻业淡笑一声,什么也没回应,转过身面对媒体,一派从容端正,与身边有些恼羞成怒的黄祁策显出鲜明的对比来。   政治家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亲情血缘一说,顾闻业知道即便自己对黄祁策做了什么,只要没留下太鲜明的证据,黄祁仁只会睁一眼闭一眼地放任过去,他已经能从黄御天的反应里做出肯定的判断,他的腿伤,与黄祁策一家三口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不可能仁慈到放任那三个害得他狼狈又痛苦的人逍遥,何况,就算他不把黄祁策几人视作眼中钉,他这个大将军也早就被黄祁策盯上了。   黄祁策咬牙暗恨着看着一时间集聚了所有焦点的顾闻业,顾闻业既然能逼迫黄御天让出将军之位,那么日后,他黄祁策上位,终有一天也会被顾闻业逼退。这样的祸患他不能留。   顾闻业从大殿上一回到将军府,就被顾父喊进了书房里,顾父眯眼看着顾闻业,这几个月下来,自家儿子和华家的那位朝夕相处,自家儿子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光冲着顾闻业会主动让出珍珠鱼来,他就不信顾闻业真的对华家小子半点意思都没有。   顾父:“我就替各位读者问一问,现在你的腿伤人家也给你治好了,你没借口不追人了吧?什么时候能把人带进门?”   顾闻业:“……” 第38章   顾喵&丘喵:他喵的喜闻乐见齐齐掉马???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当谁还不是从情窦初开走来的?”顾父斜睨着眼,横着顾闻业, 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气哼, “谁被允许过在将军府里待过那么长的时间?还把将军府的后厨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不都是你睁只眼闭只眼么。”   对此,顾父还挺哀怨,有回他想偷偷去后厨蹭个夜宵,差点就和怀着同样心思的丘延平撞上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他不得不先躲起来,眼睁睁看着丘延平叼着根小鱼干、手里再拿着一叠鱼大摇大摆走出来,等他再摸进后厨的时候, 里头的东西全空了,他只能空着肚子再回去, 什么也没捞到。   顾闻业愣了愣,随即开口道, “我对丘先生只是仰慕和感恩之情, 您不要瞎想。”他接着又忍不住维护道,“丘先生治好了我的腿,他想吃些零嘴夜宵又有什么关系?”   顾父张了张嘴,当初说厨房重地禁止一切非厨师杂工等闲杂人等入内的不就是他这个大儿子了?这波双标操作真是让他目瞪口呆了。   顾父转念又一想, 这都只是感恩和仰慕?骗喵呢吧……   顾父觉得心有些累, 他的大儿子怎么那么能自欺欺人呢。   “以后就让阿訇跟着丘先生好了, 免得丘先生晚上饿了又找不着夜宵吃。”顾闻业又说了一句, 看了眼自家老父亲,实在不明白不过是简简单单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就被老父亲看得那么重视了?真小气。   丘延平帮了他多少?他能做的、回报给对方的太少了。   “……”   阿訇是后厨里做小点心花样最多的一个大学徒,现在就直接配给丘延平了?   顾父表示养儿不防老啊……   丘延平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御用厨师小鲜肉还挺受宠若惊的,他晚上偷跑进后厨找剩菜被发现了?   他讪讪地赶紧回拒了,要不是这几天莫名其妙胃口大好,他克制克制也总能忍到第二天白天早饭的时候多吃些,但是就这几天,大半夜的被饿醒,实在难受得慌,他才没忍住,轻手轻脚摸进后厨里找了点吃的来垫肚子。   “这可能是精神力二次发育的征兆。”顾闻业听见丘延平的解释,若有所思地说道,精神力二次发育很是少见,不过发生在丘延平身上的话,他倒是也不觉得有多让人惊讶。在他心里,丘先生大概就是什么奇迹都能握住的男人了。   丘延平“哦”了一声,那实力能增长一分总是好事。   顾闻乐听说丘延平精神力二次发育羡慕极了,他当年没和自家大哥一起走上从戎的路,就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没达到考核的指标,从此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丘延平摸了摸顾闻乐脑袋上翘起的两根头毛,安慰道,“这……可能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硬条件,没办法的。老天都是公平的,给你关了扇门,就会给你开个窗,你看,你做生意可不也做出一番天地来了。”   顾闻乐听着前半句差点没跳起来,要不是这是自家大哥看上的人……好在丘延平后半句话撸顺了毛,顾闻乐也就歇停下来了。   ……   自将军大典过去后还没到两个月,地球一上的元旦就到了。   地球一上的元旦和过去丘延平认识的元旦佳节还不太一样,地球一上的元旦是友人见面互访的节日。   丘延平这天待在将军府里,晒着太阳看着从中功德铺里兑租出来的古籍,过得惬意极了,直到两道极其熟悉的男人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丘延平吓得差点没手一抖,把手上那本书丢了。   “顾将军,前几个月前您看到的那只猫……还有见过么?”华南华北随着自家父亲来将军府串门拜访,顺便向顾闻业打听自家弟弟的下落。   “前几个月前看到的猫?”顾闻业微微有些疑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华南指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疑惑问道,“没见过了,可能是混进来的野猫,后来便放它走了。”   他一边回道,一边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他本以为华家兄弟两个过来,是为了之前那纸婚约来的,却没想到这兄弟两人反而关心起了一只野猫?还是几个月前偶尔见到的野猫?   “这样啊……”华南华北有些扫兴,他们本来以为丘延平的猫身与顾闻业有些亲密,丘延平为了躲避婚约,会装成一只猫待在顾闻业的身边。   丘延平听到自家两个便宜兄弟的声音的时候,惊得就差没直接跳墙跑了,这两人怎么来了?当丘延平还听到这两人甚至向顾闻业问起了自己的原型,他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虽然让顾闻业知道自己猫身没特别严重的后果,但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心安理得装成一只猫,在顾闻业的怀里撒过娇也发过脾气,还赏过几个爪印子,丘延平就巴不得顾闻业最好这辈子都别知道自己和那只缅因猫有啥关系。   他的队友啊!!!丘延平听着墙角,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极郁闷的想要呐喊的冲动。   他不想暴露身份的暗示当时可明显了吧!这两人怎么隔了几个月就要来把它卖了呢!   丘延平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他更怕看到顾闻业得知自己原型是那只缅因猫时的一刹那的反应,到时候他这一张老脸可得往哪儿搁咯……   丘延平这样想着,赶紧离开听墙角的现场。   大概是不小心——却又喜闻乐见、十分墨菲定律地,丘延平带碎了一个小花瓶。   顾闻业和华家兄弟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衣角一闪而过,顾闻业脸色稍稍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对上华家两兄弟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可能是哪个新来的佣人。华家兄弟两位请跟我来,让两位一直站在院子里,是我怠慢了两位,不好意思。”   顾闻业认出那衣角是属于丘延平的衣服——   老实说,丘延平的衣服几乎都是他亲自吩咐佣人按照丘延平的喜好买来的,有哪些衣服,他大概比丘延平自己还要熟悉一点。顾闻业知道丘延平一定是在躲这兄弟两人。   他心里暗幸先前都没提到婚约的事情,不然那可就得露馅了。   他松下一口气,不敢再在院子里闲聊。   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男人都互相避着彼此,吃晚饭的时候丘延平自然更加不可能出现了,好在顾父和顾闻乐那儿都提前被顾闻业警告了一次,不能在华家面前提起丘延平,这顿饭吃得风平浪静。   饭吃完没多久,两家人又没啥营养地闲聊了几句,顾闻业送走了来做客的华家人,分别前华父显得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让顾闻业有种自家父亲已经把一切都泄露给对方的错觉。   “我今天可什么都没和他提过。”顾父一脸无辜又特别诚恳地看着顾闻业。   顾父:我老早老早以前就提过了╮(╯_╰)╭   丘延平直到顾闻业把华家人送跑了,才敢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打着哈哈装傻充愣。   顾闻乐特好奇丘延平是怎么从娘家跑到了婆家,还觉得婆家特有安全感的,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神秘的微笑,看得丘延平起了鸡皮疙瘩,最后被顾闻业一击暴栗打跑了。   丘延平摸着脸颊讷讷开口,向顾闻业套着消息问道,“他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就朋友间串个门而已,没有起疑。”顾闻业一本正经道,“过几天还会有不少人来拜访,你要是嫌太吵,就躲在屋里好了,我让阿訇给你专门做一份饭。”   丘延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是觉得我在你这儿躲着就好。”他吁了口气,“那麻烦那个小厨师了。”他说道,毕竟人多眼杂的,保险起见他这几天躲在屋里就好。   就像顾闻业说的,接下去的几天,来将军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直到七天小长假过去了,这样的拜访才稍微缓和下来一些,丘延平才敢再从自己的小别院里跑出来。   可憋死瞄了。   顾闻乐也是趁着这天没人来访,跑到丘延平这儿。   他见着丘延平,又有些犹豫地忸怩了两下,他脑海中俩小人打着架,一边是代表着社会主义好青年的无神论观,另一边则是代表眼见为实、被完全颠覆的世界观——他一朋友最近遇到了有些奇怪的情况,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   丘延平最烦人磨磨唧唧,更别提一个大男人磨叽了,要不是看在顾闻业的面子上,他早把顾闻乐赶出去了。   “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蹭茶喝?”丘延平挑着眉毛刺了顾闻乐一句。   顾闻乐脸上一讪,“啊?不、当然不是了……咳,是这样的,我就想问问,你觉不觉得这世界上可能存在什么东西……能让人做噩梦,一做做个不停,还让人变得易暴躁又精神恍惚?” 第39章 【魇兽梦境01】   顾喵:emmmm我媳妇儿对我弟笑的次数比对我还多QAQ   “谁遇到了?”丘延平闻言蹙起眉头,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顾闻乐,见顾闻乐的面相并没有被缠上的迹象,随即问道。   顾闻乐“啊”了一声, 有些愣神, 喃喃道, “真有啊……”   丘延平发出一声浅淡的鼻音, 扬了扬眉毛。   顾闻乐很快回过神, 把情况全盘托出了。   他昨天趁着小长假的尾巴,去拜访了一个从小玩到大、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朋友, 那个朋友前段日子家中一个长辈刚刚去世,操劳了一段时间丧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萎靡不振又暴躁的状态。   顾闻乐在出殡的时候还和那个朋友见过一面, 那时候那人的状态还没差成这样, 没想到丧礼结束了快半个多月, 朋友的精神状况反而更差了。   两个人闲聊之际,他那个朋友突然一头栽倒, 把顾闻乐吓得够呛,连忙喊来了家庭医生给人看看情况, 结果检查出来的答案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睡着了。   顾闻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家庭医生却又找不出其他的原因, 他不放心就让朋友一个人睡着, 只好在朋友的家里一直等着, 直到朋友醒过来。   “慎之, 就是我那个朋友, 沈慎之,他后来跟我说他最近常常会这样不知不觉就入梦,睡着了做的都还是噩梦,梦见他前不久刚刚去世的爷爷突然又回家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然后家里一个个活着的人却接二连三死光,这样的梦他做了好几次,后来他跟我说,他即使在梦里有意识地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却无论如何都没法从梦境里脱身,他只能等着梦境如同走剧本一般,从开始走到结束,才能醒过来。”顾闻乐说道,他搓搓手臂,想到那样的噩梦就不由有点后背发凉,换做是他,估计再也不敢睡觉了。   丘延平听完顾闻乐说的情况,心里的猜测就更加确定了,“是魇兽。古书记载:魇兽者,隐于尘世,织绡绮丽,食梦而活,一梦一世界。不过魇兽也分好坏,有的魇兽就偏爱食噩梦,织出来的梦境让入梦者生出无限恐惧,这些由梦而生出的恐惧,就是魇兽最喜欢的饭后甜点。你这个朋友多半是遇上这种类型的了。”   人会做梦,便是因为魇兽的缘故,通常魇兽食几个梦算不上多大事情,也不太会盯着一人不放,只不过顾闻乐的朋友遇上的这只魇兽,恐怕是对人类有些恶意,这么持续下去,顾闻乐那朋友的身体迟早吃不消。   “魇兽?”顾闻乐稍稍咽了咽口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么?”   “可以看得见,也可以摸得着。”丘延平知道顾闻乐胆小,他冲顾闻乐咧开一个有些不明含义的笑,突然凑近顾闻乐的面前说道,“你想看啊,我就带你去看看。”   顾闻乐被丘延平突然放大的诡异笑容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蹭地窜得老远,“我才不想看呢!”他话音还没落完,人都没影了。   顾闻业路过丘延平的院子,看到自家弟弟像是尾巴着火似的跑出来,他挑了挑眉,拐了方向进了丘延平的院子。   他站在院门口轻叩了叩门,丘延平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顾闻业,招招手示意他进来,“看到你弟了?”他露出一个带点促狭意味的笑。   顾闻业应了一声点点头,“就见他风风火火地窜出去了。”他见丘延平因为顾闻乐笑得愉悦,心里起了点怪异的感觉,他抿抿嘴,犹豫了几秒开口,“他又来找你了?聊得很开心吗?”   丘延平冲顾闻业咧嘴一笑,“呵呵,他开不开心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确实挺开心的。”   顾闻业觉得这个回答更糟心了。   “他一个朋友可能是被魇兽缠上了。”丘延平自觉解释道,大概是已经有些习惯把这类事情和顾闻业分享了,他想到顾闻乐听到自己那番话时的反应,又是眼角弯起,“不过他朋友的问题不大,至于你弟刚才,应该是被我吓唬跑了。”   顾闻业知道自家弟弟的胆子,心里有些明白过来,多半是被丘延平捉弄了一记。   “顾将军倒是对这类东西的接受程度颇高。”丘延平突然话锋一转,绕回顾闻业的身上,他看着无论站在哪儿都身姿笔挺的男人,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当初顾将军的反应可没你弟弟那么有趣。”   顾闻业闻言微微侧了侧头,他好像找到了丘延平为什么总爱逗趣自家弟弟的原因了。   他想了想说道,“因为丘先生总有办法能克制那些东西,丘先生让人很有安全感。”   丘延平听了心情舒畅极了,他笑眯眯地望着顾闻业,说道,“呵呵,哪里哪里,顾将军也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说道,不期然想到前段时间那场机甲战斗,顾闻业脚踏虚空捏着黄御天的衣领,背后立着体型庞大的银红机甲,冷冽又强势,他想着,语气里又多了几分真诚,“我俩擅长的领域不同嘛。”   两人说话间,顾闻乐又悄悄摸回来了,见到大哥也在场,心里更踏实了些,觉得很有安全感。   “哥,丘先生。”他举举手打了招呼,那边正聊着天的两个男人齐刷刷把视线投了过来,让顾闻乐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有种打扰人的窘迫,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是想来问问丘先生,魇兽……该怎么解决?能不能请丘先生出面,帮个忙?”   顾闻乐被丘延平和自家大哥盯得不敢绕弯子,长驱直入开门见山问着,他说完紧接着又说道,“我刚和慎之联系过,这是我那个朋友的请求,他相信丘先生既然说得明是什么东西在捣乱,就有办法能治这些东西,所以委托我来问问丘先生能否出面帮忙?”   顾闻乐见丘延平没有立刻搭话,以为自己让丘延平有些为难了,他很快又道,“丘先生不必看在我的面上勉强。”   丘延平笑笑,他拍拍顾闻乐的肩膀,说道,“放心,我看你面上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要我免费做善事呢?我只是在想要什么报酬而已。”   顾闻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答应的意思,他脸上一喜,连忙说道,“丘先生要什么报酬直说就是,我那朋友绝不会赖账不给的。”   “那就好。我就要些材料,具体的,过会儿我发你一份好了。”丘延平闻言也是很爽快,说道,“那我们直接过去就是,速度解决了。”   “诶?诶!好!”顾闻乐一听,乐颠颠地赶紧跑了出去,说道,“我去把车开来!”   顾闻业看自己弟弟已经跑开,就又只留下他们两人了,他低声问着丘延平道,“材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还缺哪些?我找人给你买来?”   “不急,你弟他朋友那儿说不定就能直接给我凑齐了。”丘延平说道,他要的东西都不常见,要做的多数也是自己日后私用的,不和顾闻业说,也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问题。现在他突然有了个供应商,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闻乐很快把车开来了,三个人一道去了沈慎之的家。   顾闻乐开着车,有些纳闷地通过后视镜看着自家大哥,问道,“哥,你来做什么?七处里那些兵最近都不缠着你了?对了,江浩好点没?”   “怕你到时候直接吓跑了,丘先生就没车坐回来了。”顾闻业淡淡道,“江浩好了,现在带着他们恢复平日训练了,用不着我时时刻刻管着。”   顾闻乐一噎,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怎么会把丘先生扔那儿!”   “难说。”顾闻业扯扯嘴角,说着看了眼丘延平,丘延平听着兄弟两人在斗嘴直乐,尤其爱看顾闻乐被怼得歇了声,他见顾闻业看过来,朝顾闻业比了个拇指,心说顾将军平日看着正正经经,没想到嘴上功夫也不逊色。   顾闻乐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切,他撇撇嘴,谅解自家大哥要在未来大嫂面前出风头,他闭上嘴不反驳了,就让你静静在未来嫂子面前挣个面子╭(╯^╰)╮   ——顾闻乐觉得自己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一行人到了沈慎之的家,沈慎之提前收到顾闻乐的消息,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到丘延平他们下来,惊喜地迎了上去,“顾哥,阿乐,这位就是丘先生吧!”   丘延平微微一笑,笑得尤其世外高人。这个笑的分寸可得把握好了,多一分显得装,少一分显得弱,丘延平经验老道,笑得正正好好,在沈慎之心里的可信度直接又高了好几个档次。   “沈先生被魇兽缠了有一月有余了吧?”丘延平看着沈慎之的面色开口道,男人面色灰暗,一根极淡的、让人极容易忽视掉的灰线在男人的眼眉之间若隐若现,这根线名为六甲线,魇兽缠人,这根线就会出现,一根为一甲,一月为一根,当六甲聚齐,人的寿命也就差不多该尽了。   沈慎之连忙点头,一边把人迎进门,一边说道,“丘先生说的正是。这一月多来,我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实在有些吃不消,丘先生有什么办法吗?”   “睡一觉去吧。”丘延平说道。   魇兽食梦而生,当入梦者进入梦境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   沈慎之一愣,“啊?”   沈慎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听了丘延平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顾闻乐告诫过什么,什么都没追问,尤其的乖巧,在众目睽睽之下躺下闭上了眼。   大概隔了十来分钟,沈慎之睁开眼,讪讪地看着丘延平几人,说道,“那个……有些紧张,睡不着。”   丘延平闻言停下手上的准备工作,他看了眼顾家两个没事做围在床边的兄弟两人,轻轻“啊”了一声,说道,“是我没想到。”他说着,却是给顾家两兄弟一人一个瞪眼,他走到沈慎之床边,手指间夹着一根长长的金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轻轻往沈慎之的脑门上一扎,沈慎之本还想着要躲,结果被扎了就直接闭眼晕了过去。   顾闻乐咽下口水,看着那根扎在自己兄弟脑袋上的金针,猛地抖了抖,一时间说不出是觉得魇兽让他害怕些,还是这根金针更让他害怕些。   不,还是未来嫂子让他最害怕。 第40章 【魇兽梦境02】   丘喵:对顾将军的撒娇毫无抵抗能力_(:зゝ∠)_   当沈慎之入睡之后, 丘延平也已经把过会儿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齐全了。   他点燃一柱香插在沈慎之的床头柜前,这柱香中混有迷迭香的草木香味,可以增强大脑的活跃性。   丘延平点燃这根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驱逐魇兽,相反,他正是为了吸引魇兽前来, 越是活跃的大脑, 意味着生成梦境的操作难度越简单, 魇兽都爱袭击这类入梦者。   香点燃后不到十分钟, 沈慎之眼皮底下的眼球开始左右转动起来,他平躺在床上,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 他小幅度地摆动头部, 眉头微微蹙起。   丘延平低声提醒了一句,“来了。”   顾闻乐一听,立马退到了房间外头, 他站在房门口,就一只脑袋往里头探,他小声抖着嗓音问道, “哪、哪儿呢?”   丘延平好笑地分了一个眼神给顾闻乐, 开口道,“你躲这么远做什么?我跟你说啊, 你越是害怕, 魇兽就越爱找你这类的。”   顾闻乐听见丘延平说的, 头发都要炸开了, 他狠狠搓了两下手臂,真的可想可想先走了。   丘延平这么说其实也不是故意吓顾闻乐,魇兽的确偏爱胆小的人,尤其那些心中怀揣恐惧的人,更是魇兽爱下手的目标,魇兽编织的梦境便是针对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造梦出来。   他先前扎在沈慎之脑门上的金针又多了五根夹在手指间,各在沈慎之的鼻、耳、双目下一公分的地方扎入,封住这四处,便只剩下嘴这一处能容得魇兽逃离。   顾闻乐远远看着那三根晃悠悠的金针扎在自家兄弟的三处五官上,不由抖了抖,心说还好沈慎之晕过去了。   丘延平在小矮桌上备着的朱砂碟里沾了一手指的朱砂,混着另一个干净小碟子里的净水搅了搅,然后在沈慎之的脸上落下朱砂,他起手于攒竹穴,收于承浆穴,一气呵成,绘成一条完整的走蛇线。   走蛇线绘成,便是听见一声怪叫从沈慎之的口中发出,顾闻乐一个抖索瞪大了眼睛,就见原本沉睡中的沈慎之忽的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墨色,见不到一丝眼白,似乎有蠕动的黑气在双眼中浮动。   黑气不断试探着想要从沈慎之的双眼、双耳和鼻孔中钻出,却无奈这几处都被丘延平事先封堵住了,最后黑气团成团从沈慎之的嘴里冲了出来。   黑气一显露出来,便瞄准了目标想脱身潜入顾闻乐的体内,就像丘延平先前说的,魇兽就爱顾闻乐这样的,顾闻乐见状眼睛瞪得浑圆,想也没想就跳起来一窜窜得老远,丘延平早有防备,看都没看已经逃窜得没影了的顾闻乐,一柄桃木剑钉着黄符飞射过去,愣生生将魇兽钉在了门槛上。   丘延平走过去,看着动弹不得的那团黑烟,魇兽就隐藏在黑气之下,他抬手随意挥了两下,像是不经意般散开黑气,显露出魇兽黑气下的模样。风水师身上向来佩戴着多多少少的去邪开光符,丘延平又是因为自身缘故,对积累功德尤其在意,本身聚集功德紫气缠绕加身,虽说远不及当年那时般鼎盛,但是挥退这团黑气,震慑一把却是不在话下。   魇兽的半张脸显露出仿佛火炽过后一般扭曲褶皱的皮肤,丘延平见到那张脸,猛地一愣,控着桃木剑的手也是下意识松了开来。   魇兽毫无察觉,只知道禁锢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松懈下来,它猛地一挣,竟是直接挣开了桃木剑的禁锢,一团黑气直直往注意到丘延平异常表现的顾闻业身上冲去。   丘延平很快反应过来,可这次却是没能来得及阻止,他暗咒一声,连忙接住顾闻业毫无防备倒下的身体。   男人全部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在丘延平的手上,丘延平有些吃力地将顾闻业放平在地上。   魇兽侵入了顾闻业的脑海,似乎是想借此拖住丘延平。   丘延平暗恼自己在最不该分心的时候分了心,也恼自己对顾闻业太放心,他本以为魇兽最不可能袭击的人就是他和顾闻业了,因为顾闻业的心理太强大,不像是会被魇兽袭击的类型,因此也放松了警惕,却不想被魇兽钻了空子。   顾闻业紧闭着眼,眉头皱紧,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速左右转动着,他手指下意识扣着地板,指甲抓挠过地板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声。   丘延平没有想到顾闻业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心下稍稍有些慌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重复之前将魇兽从沈慎之身体中逼出的步骤。   顾闻业摇晃着头部,嘴里开始发出小声的呓语和呻吟,魇兽的困兽一搏着实让顾闻业吃了不小的苦头。   丘延平听见顾闻业小声在喊着什么,他便下意识分了点心思去留意,惊讶地发觉陷入噩梦里的顾闻业居然在喊自己的名字。   丘延平没工夫去细想顾闻业到底梦到了什么,居然梦里还有他,他只想着赶紧把那个烦人的魇兽揪出来。   魇兽再一次发出怪叫从顾闻业的嘴中逃窜出来,这一次丘延平没有给这头魇兽任何的机会,黄符贴着魇兽燃起,随着符纸燃尽成灰,魇兽也就消散开去了。   丘延平松下肩膀,他看了眼躺在地上还冒着冷汗有些不宁的顾闻业,蹲下身把人搀扶起来,拖到沈慎之的床边。他本想把顾闻业也放在沈慎之的床上,等人睡到自然醒恢复过来,但是现在他搀扶着顾闻业站在沈慎之的床前,却又犹豫起来,总觉得顾闻业睡在别的男人床上好像不太适合。   就在他犹豫的空档里,顾闻业慢慢睁开眼睛,被魇兽袭击的后遗症让他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   顾闻业知道自己是被魇兽袭击的,一旦脱离了被强行控制的噩梦后,他很快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这样强行脱离梦境对入梦者的精神力要求很高,同时即便能够成功脱身,对自身的伤害也不轻,只是顾闻业的性子做不到让他就这样弱势地留在其他人的家里,所以即使意识到可能存在的伤害,顾闻业也有些固执地一意孤行。   丘延平看到顾闻业那么快就醒过来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心里有些气恼,却又明白顾闻业的性子,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不算特别意外,他抿着嘴拽着有些虚弱的顾闻业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休息。   “魇兽呢?”顾闻业打起精神,环看四周,其实他从丘延平那么放松的模样就看出危机已经解除了,只不过他见丘延平脸色难看,有些低气压的样子,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这样开口找着借口话题,“已经解决了?”   “嗯。”丘延平其实知道自己这气恼也不该对着顾闻业,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一时大意,才让那魇兽有机可乘,魇兽没有袭击他,因为他的确心中没什么惧怕的东西,但是那张魇兽幻化出来的脸,却一直是他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冷不丁在这个世界看到,才让他有些出神了。   上辈子他是风风光光,但是风水师也不是事事就都能如意,他也有救不到的人,有挽不回的错,魇兽诚实又机警的幻化出那张脸,那张脸属于丘延平曾经失手错过挽救的一个普通人,是第一个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救不了的人,这给他不小的冲击,以至于直到现在,这张脸依旧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   魇兽的这个举动给自己赢得了一次逃脱的机会,却愚蠢地选择了用攻击来牵制丘延平,最后被丘延平反杀,湮灭在人间。   顾闻乐跑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沈慎之还躺在床上,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让人觉得压抑,“大哥,丘先生。”   “咳,刚才跑了……没忍住……下意识就窜出去老远了……”顾闻乐认错道。   丘延平摆摆手,“人之常情。你留着万一被魇兽盯上更麻烦。”没人能比顾闻业的反应更好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顾将军——丘延平想着,要是换作顾闻乐,那闹腾劲儿,估计到现在还留在梦里醒不来呢。   “诶?哥?你脸色好差啊!”顾闻乐突然叫起来。   “是我疏忽,你哥被魇兽袭击了一下。”丘延平开口道。   顾闻业摇头,说道,“我没事。”   顾闻乐盯着顾闻业的脸色直看,“真没事?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跑了……”顾闻乐抿着嘴,有些闷闷道。   “你不跑,到时候魇兽盯上你?”顾闻业稍稍笑了笑,他看着有些自责的顾闻乐,说道,“没什么区别,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依你的胆子,本能为上,恐怕是克制不住的。”   顾闻乐:“……”   顾闻业又看了一眼丘延平,见丘延平还是没有说话,平时他最喜欢凑热闹嘲笑两句顾闻乐,现在一言不发还真是反常得厉害了。他想着,皱起眉头,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对了,哥,那你做了什么噩梦啊?”顾闻乐突然想起来问道。   顾闻业:“……”   丘延平听到这句话倒是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也看了过来。   顾闻业见丘延平终于是有了一点反应,他扯了扯嘴角,支吾道,“梦见腿又没知觉了。”   “我听到你喊我名字了。”丘延平突然开口道,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我在你梦里?”   “……大概是想找丘先生治腿。记不大清了。”顾闻业脸上讪讪,耳朵根却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搪塞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生硬地转开话题说道,“既然魇兽已经解决了,我们就不要多逗留在别人家里了,让阿慎自己休息吧。”   顾闻乐简简单单就被自家大哥带了过去,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慎之,点点头说道,“他就这样睡一晚就没事了吧?”   “嗯。”丘延平应了一声,目光却是依旧留在顾闻业的身上,魇兽编织出来的梦境除非已经被魇兽吃掉了,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忘了?   顾闻业被丘延平看得不太自在,他抿着嘴,对上丘延平打量的视线,慢慢开口,“丘先生,我有些不大舒服。”   “……顾闻乐,能走了没?回将军府了!”丘延平心里一软,把自己那点小疑惑立马丢了开去,催促道。   顾闻乐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能啊,那我们走吧。” 第41章 【魇兽梦境03】   丘喵:喵喵的,欺负了我饭票儿还想要我救他?没门儿!   顾闻乐抬脚正打算离开, 却又想起了什么, 他赶紧扯着嗓子喊住走在前面的两人, “丘先生!那个!慎之头上那几根金针……还没拔呢!”   丘延平:“……”   他脚步一顿,脸上立时显出两分不大明显的讪讪,他摸摸鼻子,放开搀扶着顾闻业的手, 一边快步往回走, 一边诶呀了一声, 说道,“不就是拔个针么,这点小事还要我再亲自回来?”他嘴上虽是这样逞强着,身体却极诚实地又折了回去。   收针其实也有讲究, 尤其他扎得那几个点, 收针要是稍不留神,说不定就得影响到日后五官的正常工作了。   顾闻业回到车上便闭眼小憩起来, 丘延平也一言不发, 和来时热热闹闹挤兑着顾闻乐时的情景大不相同, 这让顾闻乐有些不大习惯,他刚开口发出半个音节,便见到丘延平朝自己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有些分量的警告, 他竖起食指停靠在唇边, 顾闻乐识相地闭上了嘴。   没了顾闻乐的聒噪, 顾闻业这一路小憩的质量还不错,下车的时候脸色也没先前那么难看了。   三个人分别回各自的小别院里,顾闻乐的别院离大门口最近,先与他们分开了。   顾闻业走在丘延平的身边,他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口道,“丘先生看起来像是有些心结的模样,是因为先前魇兽的事情么?”   顾闻业的观察向来细致得很,他当然注意到魇兽袭击自己之前,丘延平那一瞬间的异常,仿佛看见了什么让他出神的一幕,只不过那时他放了太多的注意力在丘延平的身上,反倒没有留意魇兽,大概也是因为丘延平一招定住魇兽的举动放松了警惕,才让魇兽有机可乘。   丘延平闻言却是以为顾闻业说的是魇兽袭击自己的事情,他抿抿嘴,说道,“是我分神害你受到魇兽的袭击了,这个失误在我身上,我没法保证在任何情况下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所以也不要太相信我。”   顾闻业没有想到丘延平说的会是这些,他看向丘延平,对上丘延平的眼睛,心脏蓦地有些发疼。   他听着丘延平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的说辞,听他有些尖酸逞强、听起来像是在给自己开脱,实际却是提醒的话,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爱逞强的人向来不懂得讨巧,总是用这样赶人的话把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次推远了。   丘延平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心底却并不是真的想这样像个刺头似的刺人,他观察着顾闻业的反应,顾闻业始终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到底在想什么似的,他又张了张嘴,却在顾闻业把他抱住的时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丘延平垂下眼,感受着顾闻业身体上传来的热度,微微偏高的体温,倒是在这穿风口的廊下显得正正好好,微暖得让人有些眷恋。   顾闻业轻轻拥住丘延平,他只是觉得丘延平此时此刻也许正需要一个拥抱,对方看起来像是把太多不必要的责任,毫无原因地一股脑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责任分明、条理清晰的丘延平会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有些一反常态,但是显然,现在解释原因是最不必要的。   “你不能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那会把你拖垮的。”顾闻业轻轻抚拍着丘延平的肩背,说道,“如果我多留意一下,也不至于被魇兽一击得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何况这次出发是我的选择,出任何意外都应该由我自己承担责任。丘先生,这些都与你无关。”顾闻业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看着丘延平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丘延平扯了扯嘴角,心情因为顾闻业的话转好了不少,他声音带点轻浮的上扬,说道,“我怎么觉得顾将军说得那么像是在安慰我呢。”   顾闻业闻言微微笑了起来,“那取决于你想要听到什么。”   丘延平撇了撇嘴角,没有吭声了。   顾闻业见状低笑了一声,他松开怀抱,轻声说道,“丘先生要是有什么心结想要找人聊一聊的话,我会很乐意做一个倾听者。”   丘延平有些遗憾温度的离开,听到顾闻业说的,他摆摆手,说道,“我哪来的心结,看我这样子会是存下心结的人么?”他冲顾闻业咧开嘴角,“顾将军歇息去吧。”   顾闻业闻言看了丘延平几秒,他停顿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丘延平回到自己的别院里,在心里其实有些懊悔自己先前怎么就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朝着顾闻业说了那样的话。   可能是发生在顾闻业身上的事情让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当年那个被大火吞噬的人,那人当时也是一心信任着他,可他到底是辜负了别人的信任,那人被火舌蚕食,顾闻业被魇兽袭击,信着他的人全都没好下场。   顾闻业这边也回到了自己的别院里,他跨进放满了微烫热水的浴池里,阖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热水有效地缓解了身上的疲惫,他举起手,看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忆起先前自己拥住丘延平时的温度和手感,温温软软,丘延平的身体不像七处里的兵们,身体硬邦邦全是肌肉块,丘延平身体上薄薄一层肌肉下面覆着柔软,手感很好。   他想着,微微抿起了嘴,他居然如此留意一个男人拥抱时的手感。   两个人各怀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心思,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顾闻业只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面对着他向来尊敬的丘先生,曾经将他拉出泥沼的人,他怎么能心念着丘先生抱起来的手感呢?这太不对了。   顾父把自家大儿子的不对劲看在眼里,顾父勾勾嘴角,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再提婚约的事情。   先前还说要解除婚约的人,都几个月过去了,提都没提过,哪像是一个真心想要解除婚约的男人?不过嘛,大儿子还纠结着没下手,那他先帮着把人绑在府里,免得他一提起,大儿子真直心眼地跑去把婚约解除了,把人放走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喵,那位丘先生是主动投来的,可算不上他强迫。   顾父这样在心里想着,浑然不觉自己坐实了狡诈的名号,   顾父:不不,我只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魇兽的事情过去了近一个礼拜,沈慎之专门提着礼物登门拜访表示感谢。顾闻业一直把丘延平住在将军府中的消息藏得严实,除了七处里江浩知情以外,少有人知道丘延平就在他的府中——即使是之前打过一次照面的黄御天,那时也并没有暴露出丘延平的真实身份——这次沈慎之却是目标明确地专门提着谢礼登门来了,显而易见,泄出口风的人除了自家傻弟弟以外别无他人了。   顾闻业瞪了顾闻乐一眼,顾闻乐不明所以地缩了缩脖子。这次倒是不能怪他了,顾闻乐当初只知道自家大哥有了婚约,配的是丘延平,知道自家大哥还没把人追到手,所以他一直都当是丘延平是作为未婚伴侣的身份暂住将军府,等着被他大哥攻略了再正式有个名分——毕竟将军府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能暂住进来的,除了这个原因外,顾闻乐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因此他索性直接这样默认了。   而那时候顾闻业自己这儿都有些混乱,一方面是腿疾,另一方面还有其他诸多事情要处理,顾父顾母都是清楚状况的,他以为顾闻乐会从顾父顾母那儿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再加上之后顾闻乐也没出过岔子,几个人就这样互相在消息其实并不对等的情况下,顺顺利利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顾闻乐不知道丘延平其实是为了躲避婚约,阴差阳错找来了将军府寻求庇护,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丘延平的身份和所处地方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告诉了沈慎之,沈慎之提来谢礼道谢。   沈慎之提来的谢礼的确分量诚意十足,是顾家都爱吃的珍珠鱼,就是先前顾闻业推给丘延平多用了一条的那款鱼。   沈慎之负责的是星际官方食品交易通行的批准认证内容,他位置爬得高,那这类东西贿赂他的人自然也舍得下重金,沈慎之便是拿着这些别人用来贿赂自己的东西当作谢礼,反正那么多量,他一时间吃不完放着不新鲜也可惜了。   “对了丘先生,”沈慎之说道,“还有一件不情之请……我部下的人将我的情况在闲聊时传了出去,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亲王的耳朵里,亲王昨天找来,他似乎也与我遇上了同样的麻烦,希望丘先生能够伸出援手,谢礼报酬不在话下。”他挠挠耳朵,脸上露出一些窘迫,“亲王的请求,我推拒不了,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过来。”   顾闻乐脸上有些不太好看,亲王,指的当然是黄祁策了,他知道黄祁策与自家大哥之间的恩怨,沈慎之却是不知道的,要是沈慎之知道,估计就算冒着得罪黄祁策的风险,也会直接回拒了。   丘延平微眯起眼睛,有人要给他送报酬,他自然是不会推拒的,尤其对方还是个亲王,应该吃得消他的狮子大开口吧?他漫不经心地叼着零嘴鱼干,问道,“亲王?谁阿?”   “黄祁策。”   丘延平:“……” 第42章 【亲王府01】   顾喵:我媳妇儿可想着我了   黄祁策这个名字虽然已经有一两个月没在丘延平的生活里出现过了, 但是这个名字丘延平可半点都不陌生。   他挑了挑眉, 尾音意味不明地上扬起来, “黄祁策?”   沈慎之不知道在座几人与黄祁策、黄御天和朱文旻三人之间的恩怨,他听见丘延平这样问, 只当是对方还不太了解黄祁策, 他点点头解释道, “嗯,黄祁策是现任皇室……”   他要介绍的话只开了个头, 就被丘延平摆手止住了, “这个人我不救。”   “啊?”沈慎之愣了愣,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那么直接甚至毫不犹豫地拒绝一个亲王的委托,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丘先生是说……?”   “黄祁策, 这个人我不救。”丘延平又重复了一遍,他也没看顾闻业, 只是闲散地翘着腿, 支着下巴,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说道, “一共九个字,沈先生哪个字听不明白?”   “这,可那是亲王……丘先生真的不考虑一下?”沈慎之有些纠结, 换任何人想法那这都是能和亲王攀上关系的好机会, 怎么反而丘延平还不屑一顾上了呢?   丘延平被沈慎之问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曾经把主意打到他们这儿来的人,还指望他去救?这想得也太美了。   丘延平根本没有想过黄祁策其实只打了顾闻业的主意,压根没有惹上过丘延平自己。   顾闻业见丘延平脾气开始毛躁起来,他心里好笑,眼睛也弯弯起来,他心里倒是对丘延平去不去救黄祁策没什么所谓,不过看到丘延平这样的态度,他倒是心里微喜,显然丘延平会对黄祁策是这幅态度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开口出声道,“阿慎,你等下,我和丘先生说两句。”   顾闻乐闻言眼睛猛地瞪得老大,听他大哥的意思,倒像是要劝丘延平去救黄祁策?顾闻业略带警告地看了顾闻乐一眼,小幅度地轻轻摇头。   顾闻乐反应过来,虽然他还没弄清自家大哥在做什么打算,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要白救那人的样子,他闭上嘴,没有多话。   顾闻业、顾闻乐和沈慎之三人从小玩到大,顾闻业年长他们三岁,沈慎之就像顾闻乐一样崇拜这个大哥,他听顾闻业这样开口,立马点头,全心全意觉得顾闻业能够说服丘延平。   丘延平看了眼顾闻业,有些不甘愿地随他起身走到会客厅的隔壁。   “你要说什么?”丘延平问道,大概是因为觉得顾闻业与自己竟然不站在一条战线上而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冲人,带了火药味,有点无差别攻击的味道。   顾闻业低笑了声,他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救黄祁策,黄祁策的确曾经设计害我无法行走,我没想过要以德报怨,不过你不必因为我的缘故而放弃。”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救这种人我也膈应。”丘延平轻哼了一声,言下之意便是说,他不救黄祁策才不是因为顾闻业的缘故。   顾闻业闻言嘴角弧度反而更加明显,他说道,“这样啊……我本想麻烦丘先生趁此机会帮一个忙的,现在看来倒是强人所难了。那就算了吧。”他说完,便转身佯装要离开的样子。   丘延平眼睛转了转,拉住了顾闻业,问道,“……你不妨先说来听听。”   “我不想逼丘先生救不想救的人……”顾闻业脸上露出两分为难。   “咳,你先说说,这个想救不想救的标准,也是视情况而浮动的嘛。”丘延平直觉觉得顾闻业是在准备什么,意识到这个,他反倒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顾闻业微微一笑,“是这样的,亲王府的看守严密极难突破,我观察了他们的换班顺序和时间,几乎没有空档,这次恰巧阿慎带来了一个机会,容许外人有机会进入亲王府,这正是我浑水摸鱼潜入亲王府的机会。”   “亲王府看守那么严密的话,那之后你又该如何脱身?”丘延平问道。   “脱身倒是不难。”顾闻业说道,向来都是在进来的关卡上设置层层障碍,反倒是出去的门漏洞颇多,顾闻业自信只要有机会混入亲王府,逃出生天不在话下。   “你打算做什么呢?”丘延平又问道。   “只是以牙还牙罢了。”顾闻业看了眼丘延平,淡淡笑道,“太过分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顾闻业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模样,丘延平反倒觉得有些难以捉摸,心里发毛,他搓搓手臂,朝顾闻业龇了龇牙,说道,“我怎么觉得顾将军打算做的,却不像顾将军现在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呢?”   “丘先生很聪明。”顾闻业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噙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丘延平。   丘延平见状没有再犹豫,他说道,“既然你需要这个机会,那我答应去就是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就进去一次会不会不大保险?我要不要拖个疗程什么的?”——可以说是十分配合顾闻业了。   顾闻业失笑,他摇摇头,说道,“不必,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   “其实我觉得吧,魇兽把黄祁策的精神搅得再虚弱些,对你的行动更有利。”丘延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稍稍拖个时间吧。”他说完,没有打算等顾闻业的回应,直接走了出去。   顾闻业好笑地看着丘延平的背影,他没想过丘延平脑袋里的歪歪脑筋还不少。   丘延平回到会客厅里,沈慎之见到丘延平和顾闻业一前一后地进来,眼睛微亮,他站起身,问道,“丘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要我答应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些条件,你把先前我开给你的清单量上翻一倍,还有一些别的材料要求我会额外附加上去发给你,你把这些转交给黄祁策看看,他要是觉得这个价格值他那条命,那交易就成功,要是觉得不值,那就让他去另谋高就。”丘延平说道。   沈慎之抽了抽嘴角,想到那份清单,还要翻一倍,还有别的附加材料,估计总价值不菲,不过说起来对方身份贵为亲王,要付出这些来,大概顶多也就是有些肉痛,也不到拿不出的地步来,他想到黄祁策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丘先生请来的嘱咐,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条件我想亲王一定都乐意付出的。”   “别,沈先生还是去问问清楚再过来给我答复吧。”丘延平摆手说道,“万一黄祁策那家伙铁公鸡一毛不拔呢?沈先生打算自己贴补出这些损失来么?”丘延平是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了。   沈慎之又纠结住了,这些材料他要是全贴了,那就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那……我再去问问亲王吧。对了,丘先生大概什么时候有空呢?”沈慎之打算一并问完,免得之间再多走来回浪费时间。   “我不像黄祁策大忙人,基本都有时间。沈先生不如还是先和亲王敲定了时间再与我核对吧。”丘延平说道。   沈慎之闻言觉得似乎也有道理,点点头,说道,“那好,那我就先告辞了。”他加快了脚步,打算与早些和黄祁策联络上。   “对了,阿慎,丘先生暂在将军府的消息不要往外传,丘先生有些小小的难言之隐,不方便。”顾闻业突然开口说道。   沈慎之“哦”了一声,一口应下,对于顾闻业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嗯哼。”丘延平发出一个鼻音,他看着沈慎之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带出几分不安好意的笑来。   顾闻乐见了搓搓手臂,他有些不太明白地问道,“为什么还要帮那个黄祁策?”   “当然是有我的打算。”顾闻业不打算太多细说,只是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说道,“我们与黄祁策之间的矛盾,你也别和其他人多说,明白么?”   顾闻乐点点头。   接下去的几天,沈慎之开始频繁往将军府里跑,第一天来是来传达黄祁策同意交易条款的中心思想,顺便约了时间,结果丘延平说那一天他恰巧没空,沈慎之只好再跑回亲王府又问了时间;时间问题两头连跑了两天,黄祁策的脸色也因为魇兽这段日子不断地光顾而越发差了起来。时间的由头借口用了两次后就不适合再用了,丘延平总算没有再耍黄祁策,只是最后确认了一下那几个条件对方都能满足后,两人总算定下了时间。   这一来一去的,差不多大半个礼拜也就过去了。   其实几人之间的交流用光脑的话,完全可以很简单很迅速地完成,可惜丘延平说,他为了以防被人发现,不得使用光脑这类高科技的东西,只能麻烦沈慎之和亲王两人这样一来一回地转述了。   黄祁策被折腾得早就没有脾气和力气了,沈慎之倒是觉出一点对方在戏弄人的感觉来,但是这种感觉刚挤出苗头来,丘延平就已经订好了时间,又打消了沈慎之觉得自己仿佛被折腾玩弄的错觉。   ……   到了约定的那天,丘延平坐着由将军府中一个司机开的天际悬浮车到了亲王府前。亲王府大门打开,丘延平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通过了包括指纹、瞳孔、牙齿的验证后,确定了是真正的丘延平后才被放了进来。   丘延平看着那么繁复的身份验证,不由下意识稍稍张望了一下,好奇顾闻业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他左右没有见到什么动静,他不好再张望下去,免得显得奇怪,他跟在管家身后走进亲王府里,微蹙着眉头,有些担心顾闻业是不是根本没能混进来。   很快,他的担心就被打破了,丘延平垂在身侧的掌心突然被人轻轻勾了一下,他手掌一抖,柳叶形微窄的桃花眼微微瞪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我进来了。   丘延平匆匆扫了一眼纸条,刚看完没几秒,那张纸条便猛地消散开来,一点痕迹都不见了。   他再环顾四周,却是什么都没见到,仿佛刚才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都是错觉一般。顾闻业就这样完全连自己人都察觉不了地进了亲王府,仿佛幽灵一样。   丘延平放下心来,也是,顾闻业的能力他还要质疑什么呢?这套间谍行动,人家只会比他更清楚更擅长,想到这儿,丘延平彻底不再把这些担心放在心上,他跟着走在前头的管家往亲王府深处走,他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顺便问了情况,“亲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在人家亲王府中,丘延平也得面上稍稍做做样子,喊一声亲王。   管家恭恭敬敬回道,“亲王自一个半月前就频频噩梦,最近几日尤其严重,下人都喊不醒,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亲王日渐憔悴下来。”   “都那么久了啊……”丘延平轻啧了一声,让管家心头一跳。   他扯扯嘴角,想来黄祁策的梦一定很对那头魇兽的胃口了。 第43章 【亲王府02】   顾喵:这里有一片阴森森的乱石园……需要我媳妇鹅的抱抱   顾闻业潜入亲王府里, 偌大的亲王府, 几乎每隔几米的距离, 就能看到亲卫兵在巡逻,这样的警惕程度,哪怕是黄祁策位于亲王的高度,也实在有些过度了。   看起来倒像是在警惕着什么,顾闻业心里微讶, 黄祁策难道真的自将军大典后就开始提防他的报复了么?   顾闻业循着亲卫兵的死角移动,他闪身到一面墙后,面前两个下人打扮的男人从他面前大喇喇地走过。   “这袋东西可真沉啊。”   “可不,还又要扔到后石园去。说实话,每次去那儿我都觉得心里发毛, 总觉得那儿怪悚人的。”   “原来你也这样觉得啊,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胆子真那么大呢!”   “我心里可怕了……要不是冲着这额外工作奖励的半条珍珠鱼……我才不揽这个活呢。”   “嘻嘻,巧了,我也冲着奖励来的。”   “走走,早去早回, 过会儿扔了东西天暗下来就更吓人了。”   “……”   两个人说说闹闹, 声音渐渐远去,顾闻业从墙后走出来, 微微皱眉, 他看了一眼时间, 决定先跟上去看看情况。   两个男人步行了约有百米的距离, 才走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后石园”, 那里的确是被各色各样林立的大块石块布满,毫无布局一般随意丢在院子里,密密麻麻似乎很难找到一块落脚的地方。   那两人走到后石园的入口处,进都没走进去,便是互相对视一眼,数了“一、二、三”然后一齐晃着手中的黑色密封袋子,将其狠狠甩进了后石园里。   袋子一脱手,两人便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迅速离开了,仿佛多一分一秒都不乐意在这儿待着。   顾闻业一直躲在入口一块巨大石头背后,他既然有意要隐藏自己的气息,那么光是这两个小厮似的下人就绝没有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等到这两人离开后,顾闻业轻巧地跳入园中的石头群里,这块石头园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顾闻业跳入石群中后才发觉,这两侧的石头高得阻挡视线,人处于其中,实在容易迷失方向。   顾闻业不敢太过深入,他找到了先前那两个小厮扔出去的黑色密封袋子。那两个小厮就远远站在院门口往里头丢,再大的力气拖着那么沉的一袋东西,也不可能丢得太远,因此顾闻业没进去多少就找到了那个袋子。   他感觉到袋子上设置的二层保险,那是军队里惯用的保密手段,一旦被非常规手段开启就会自动转入自毁模式,以防重要信息被透露出去。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保险手段是当初顾闻业自己鼓捣出来的,当年为了在两个地球之间传播军用信息,他特地做出了这样的保密保险,到了后来,就被军队广泛用了开来。   顾闻业看到这层保险,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垃圾”还需要用到这样的二层保险?   作为创始研发人,顾闻业自然清楚这层保险的薄弱点在哪里,在不惊扰任何人、不损坏其中任何物品的前提下,顾闻业很快就解开了这层黑色密封袋子。   密封袋子被揭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道扑鼻而来。   顾闻业下意识微微向后仰头换了一口呼吸,然后再凑近向里头望去。   袋子里是被剁得七零八碎的肉块,像是各类厨余垃圾,血淋淋地塞了整整一袋子。   顾闻业眉头皱紧,地上随手挑了一根半长不短的树枝挑了挑袋子里头的碎肉,这些肉块也实在被剁得太碎了,血肉甚至连成了一条细线一般,要断不断的。肉还很新鲜,任谁也找不出要被扔出去的理由来。   顾闻业心中隐约有一个不找边际的猜测,他不觉得黄祁策会大费周章来丢一袋厨余垃圾,这袋子里头一定还有什么玄机,这么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肉块底下,说不定正埋着什么黄祁策真正想要掩盖丢弃的东西?   顾闻业翻找着袋子,冷不丁手上动作猛地一顿,他微微睁圆了眼睛,凑近了仔细一看,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半截连着指甲盖的手指头。   顾闻业突然觉得周身生起一股凉意,也许这正是黄祁策最想掩盖丢弃的东西,整袋碎肉并不是为了掩藏什么,只是被剁得太碎,以至于一时间发现不了而已。   顾闻业将袋子重新封口密封起来,手心沁出冷汗。即便他手上沾了不下百人千人的血,但是这样碎尸剁尸的场面却是头一回见到,他突然想到先前那两个男人说的话,这样的差事似乎并不少见?   他看着这四周围的巨石,心里发寒,他三两下跳上石头,站在高处放眼望下去,这一片后石园,怪石林立,黑色密封袋子几乎每隔几个石块就能见到一个,越是临近园口,密集程度越高。   如果后石园里的这些黑色密封袋子里装的全是这些……   顾闻业突然想到那些悄无声息失踪的官员,那些人的失踪曾经被轰轰烈烈地报道出来,可后来呢,几乎每次都紧接着另一件更加夺人眼球的社会要闻被爆出,将大众的视线转移开去,最后就好像完全再没有人关心过这件事情一般,石沉大海地销声匿迹了。   如果说有人有能力想要压下一个政府官员的失踪,那黄祁策一定在这个名单里。   这样一个权势的男人,想要让一个人如同泡沫般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了。有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那只是因为他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当了解得足够深入,世界就会被塑成崭新的一片。   顾闻业抽身离开了后石园,后石园距离亲王府核心有近百米的距离,这一路上看守的亲卫兵数量反倒是大大减少了,可能是黄祁策觉得这里太偏僻,加上对自己的保险实在太放心,布置的人手反而少了。   ——顾闻业猜中了一部分理由,然而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却是少有人愿意来这里执勤。   后石园一片阴森诡秘,尤其到了夜晚,曾经在这一带执勤的亲卫兵还说自己听到了有人的哭泣声,重复着“我好疼啊”、“我好疼啊”的话语。自那之后,本就对这块地方心有抵触的兵们就更不敢靠近了。   顾闻业顺顺利利办好了自己的事情,他潜进了黄祁策的书房里,将一份篡改的文件覆上了一层难以识别的虚像,足以迷惑黄祁策不知不觉地签名批准,届时,他便是有借口奉旨进攻亲王府,黄祁策三人一个也逃不掉。   顾闻业要报仇,那也是正大光明地来,虽然其中过程不太值得追究,但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必须得是大大方方不来阴的。   事后好奇询问顾闻业究竟来亲王府做了什么的丘延平表示,顾将军的思想实在是太……闷骚了。   顾闻业直接离开了亲王府,在自己家里等着丘延平回来。   丘延平走进黄祁策的卧房,黄祁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他的儿子黄御天站在床边上倒是很孝顺,守着寸步不离。   黄御天见到来人居然是那天在将军府里见到的态度极嚣张的那个男人,明显愣了愣,他指着丘延平叫起来,“怎么是你!?”   “哟,好巧啊。”丘延平扯了扯嘴角,“原来是你家的事情啊,那恕我不奉陪。”他说完,转身就走。   丘延平是料想过如果在这里遇到黄御天的话该怎么办,黄御天一定记得自己的脸,但是对方不一定知道他的身份;黄御天会因为当初的第一印象下意识判断认为他是站在顾闻业那一方的,甚至可能会认为他不会好好医治黄祁策——老实说,丘延平的确没这个打算——因此丘延平索性反将一军。   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既惊讶又厌恶地看了一眼黄御天,转身佯装要离开。   果然,黄御天见状下意识便把人拦下了,他拦下了丘延平,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要相信丘延平能救他的父亲吗?——丘延平把顾闻业那双腿都治好了!   可是丘延平治了顾闻业,那还会救他父亲么?——他们两人是站在完完全全对立面上的。   黄御天犹豫不决。   丘延平见状哧了一声,说道,“拦着我干什么?我不过是看在你们出的价钱比顾将军出得还要高些才来的,早知道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才不来呢。”丘延平说道,他这话便是直接暗示了黄御天,他与顾闻业纯粹是医师患者之间的金钱买卖关系,黄御天本就心里暗自期望着对方能这样说,现在正和他意,他想都没想,直接接受了这个说辞。   这也算是一种心理较量了,丘延平看人太多,太能摸准这类人的想法了,这才一试一个准。   黄御天说道,“等等,你既然收了我们的钱,那就要负责把我父亲看好,要是看好了,之后再翻你一倍酬金也未尝不可。”   丘延平装作惊讶地看向黄御天,“你知道我要的酬金是多少么?这样就狮子大开口了?开空头支票呢?”   黄御天气倒,倒是完全按照丘延平的思路走了,“我堂堂亲王府有什么付不出的酬金!”   “你说的啊。”丘延平微微勾了勾嘴角,重新折了回来。   这下,黄御天倒是不再对丘延平起疑了,在他心里,丘延平就是个为了钱办事的人,不存在立场不立场的问题,对于这种人,他放心得很。 第44章 【亲王府03】   丘喵:顾将军的未来伴侣一定很幸福喵~   丘延平踏进黄祁策的卧室, 便是觉得有股阴气将这间卧室包围着散不去, 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人家给他的报酬可没包含这些。   他将侵入黄祁策睡梦中的魇兽揪了出来,模样狰狞黑气团绕的魇兽被困在黄符之下, 欲逃不得。   黄御天震惊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面前完全颠覆他世界观的一幕, 眼前这个玩意儿是从他父亲嘴里钻出来的???黄御天下意识把视线转向了自家父亲的肚子,这么一团东西, 怎么装进去的?   丘延平注意到黄御天的视线变化,不由得也是顿了顿, 他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魇兽被揪出, 黄祁策还处于梦境中无法被外界喊醒, 这是魇兽留给黄祁策的最后一个噩梦,必须走完才能出来;又或者像顾闻业那样,强行突破那也不是不行, 但是丘延平不觉得黄祁策有这个能力和魄心。   丘延平打算离开, 却被黄御天拦住, 他挑眉看向不放人的黄御天,开口道,“前黄小将军还想留我吃晚饭呢?”   黄御天被这个称呼戳中了痛脚, 他狠狠瞪了丘延平一眼, 说道, “别以为你有点能耐就能蹬鼻子上脸, 顾闻业那是个例外, 何况他日后日子也不一定好过,你别向一个反面教材学习。”他轻哼了一声,又道,“在我父亲彻底醒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亲王府,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耍诈呢。”   丘延平有些无语地看了看他,他还以为这人真对他放下心来了,原来还留了一个小后招,只不过这个后招也实在没多大用处,他想离开这个亲王府,办法多得是,还需要谁同意么?   “前黄小将军……”丘延平开口,黄御天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气急败坏道,“你偏要加上那两个字么?!”   丘延平眨了眨眼睛,“不加将军两字我还能叫你什么?”   黄御天算是看出丘延平故意在气他了,他气哼哼地没再说话,扬扬下巴示意丘延平说他的话去。   丘延平耸耸肩膀,说道,“我是个生意人,拿钱办事替人消灾解病,就算我看你不顺眼,也犯不着和我的名声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黄御天又是一声哼,“你的名声?在我们这一圈里谁还不知道你的名声?还需要维护么?”   这下轮到丘延平一噎了,这段时间的顺遂和相处几人的态度让他暂时忘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顶多也就留给外界一个好皮囊、好性格、鬼才的印象,在学术圈子里、高干圈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他咂了咂嘴,他喜欢噎别人,却少有人敢噎他,丘延平觉得这个前黄小将军实在不太明智。   丘延平正打算开口,却是听到床上的黄祁策突然开口大声呼喊着什么,黄御天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丘延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做噩梦了么。   他慢吞吞挪着步伐走过去,装模作样查看了两眼,说道,“做噩梦了,叫两声不是挺正常的?”   他说着,却被黄祁策嘴里忽高忽低的叫喊和大幅度的动作引开了注意。   黄祁策脸上露出极致的惊恐,他紧闭着眼,眼皮下的眼球飞快地转动着,手脚不受控制地胡乱摇摆踢蹬,嘴里喊着一个个人名,“……你们都别过来,别过来!”   丘延平挑了挑眉毛,在心里记了几个下来,说道,“看来这个梦还挺渗人的。”   黄御天瞪了眼说着风凉话的丘延平,说道,“你快想想办法!”   “前黄小将军,我就是个替人治病消灾的,哪有那么多神奇的能力想干嘛就干嘛?你爸做噩梦而已,梦醒了就好了。”丘延平说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悠闲地撑着下巴,看着床上黄祁策的挣扎。   魇兽编织的噩梦都源于入梦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多数又与现实息息相关,丘延平不难做出猜测,黄祁策嘴里这些反复念叨的人名,说不定与黄祁策之间有着什么血腥关系。   “你们亲王府待客之道不怎么样啊,都要吃饭的点了,强留贵客也不备点晚餐用?”丘延平待了一会儿,见黄祁策没有转醒的迹象,他摸摸肚皮又开口道。   黄御天有些无话可说,他拍了拍手掌,召来下人吩咐备菜,他看向丘延平说道,“你倒是敢吃得放心。”   “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万一我真在你父亲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要是遭殃了,连着你父亲也得遭殃,这个风险你不敢冒吧?”丘延平悠闲地撑着下巴,闲闲地道。   丘延平说的正戳中了黄御天的死穴,他的确不敢冒这个风险,他本想说那样的话至少能让丘延平吃得不安心,却没想到人家看得可透彻了,直接抓住了他的命门,怪不得敢如此嚣张。   这天丘延平直到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才从亲王府里出来,他摸摸吃得心满意足的肚皮,打道回府。   将军府里,顾闻业险些就要去亲王府要人了,丘延平迟迟未归,要不是他曾经按在丘延平所有外套衣纽上的生命体征监测器显示对方安全无虞,他早就过去了。   顾闻业看到丘延平安然无恙地回来松了口气,顾闻乐好奇问他怎么就在亲王府里呆了那么久,丘延平便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顺便还说了说亲王府的伙食,食材新鲜多样,就是可惜了厨师的功力不到家,没有将军府做的好吃。   顾闻乐一听丘延平报的一串菜名,心都痒了,嘴上直说,“丘先生多吃点啊,可不能费了这些好东西。”   丘延平还挺认真地回了顾二弟弟,“那可不,端上来两人份的菜全进我肚子里了,黄御天脸色别提多臭了,哈哈。”他咧开嘴角,笑得尤其开心。   顾闻乐心里舒坦极了。   顾闻业低笑着摇头看着两个活宝似的男人,说道,“本来怕你回来晚了肚子会饿,特地让阿訇做了点小点心留着给你做夜宵,现在看来是要浪费了。”   顾闻乐猛地瞪圆眼睛,就差没时间开口说“还有我”了。   丘延平脸上堆起虚伪的笑,说道,“顾将军说笑了,晚上六点多吃的晚饭,折腾到现在可不消化得差不多了?吃夜宵正是时候,顾小先生觉得呢?”   顾闻乐连连点头,“正是时候,正是时候!”   顾闻业笑起来,喊来阿訇,让他可以把夜宵热一热拿上来了。   丘延平觉得自己的胃口就像一个无底洞,他舀了一勺子的鱼羹,鱼羹绵软毫无鱼腥气,只有淡淡的咸鲜吊着胃口,配合着薄荷草的调香,鲜美极了。   “顾将军真是体贴啊,顾将军未来的伴侣定是十分幸福了。”丘延平眯着眼睛捧着热羹,一边小口小口抿着,一边夸道。   顾闻业眼神变了变,他看着丘延平脸上露出简单的餍足的愉快模样,微微一笑,意义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丘延平发出一个清浅的鼻音,算是正面回答了。   顾闻乐蹭了一碗热鱼羹,满足地窝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自家哥哥和未来大嫂之间的聊天。   他觉得自家哥哥此时此刻像一个正在慢慢收网的渔夫,整个渔网里只有自家大嫂这一条大鱼。   “先前你说黄祁策在梦中喊了不少人名,你还记得有谁么?”顾闻业等丘延平吃完了夜宵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步入正题问道。   丘延平点点头,“我记下了几个。”他报出几个人名,随着人名一个个报出来,就连先前有些懒散模样的顾闻乐都是坐直了身体,丘延平见状挑挑眉毛,“这些人身份不低?”   顾闻乐咽了咽口水,说道,“岂止不低,那都是隔三差五要上星际联播的人。我就说最近怎么老没见到这些人……和黄祁策有什么关系?”   顾闻业开口道,“之前我潜入亲王府中,随着两名要丢垃圾的小厮到了一处后院,后院中摆放了诸多怪石。那两名小厮要丢的东西,是一袋碎肉,我在其中发现了半截连着指甲盖的手指。”   顾闻乐脸色变了两变,“手、手指?”   丘延平微微眯起眼,“你是说,这些失踪的人都成了这袋肉?”   “这些人你们也许并不熟悉,他们都是亲仁党,曾经屡屡顶撞黄祁策的提议,黄祁策绝对有动机将这些人一网打尽。”顾闻业说道,在他发现那一袋袋碎肉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把近几年失踪的政要人员的名单列了出来,当丘延平报出那些人名,几乎全都位列其上,他便是明白自己的猜测多数是正确的。   “那么多碎尸都丢在自己的后花园里……这黄祁策的心还真是大。”丘延平说道,“难怪我见他卧房阴气绵绵,整个亲王府都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第45章 【黄祁策的委托 01】   顾喵:我的媳妇儿翻手风云剧变   黄祁策的噩梦之症的确被丘延平治好了, 许诺过的酬金这天也源源不断地派人从亲王府搬送到了丘延平过去居住的单身公寓里,免得暴露了丘延平就住在将军府的情况。   丘延平索要的材料数量不少, 他就站在自己的公寓里监工, 看着自己不大的单身公寓被一箱一箱的材料填满, 到最后落脚休息的地方都没几个了,他心里升腾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他把下人打发走了之后, 顾闻业便从外面进来, 看这满地打开的箱子, 里面价值不菲的材料让他都有些咋舌。   除了一些稀有的草药之外,顾闻业还看到了几副在星际中排得上名的野兽的巨大骸骨, 被分解装进箱里。   草药的用处他还能猜到一些, 但是这些骸骨,除了基因研究开发的科学组和装备研究组的人会高价购入以外, 他看不出丘延平会需要这些东西。   丘延平看出了顾闻业的疑惑, 不过既然顾闻业没有直接开口问,他便装傻充愣似的没做解释。   沈慎之的报酬也在这天一起送来了,丘延平开口要的那些材料里, 有一种楔叶类的植物十分稀有, 花了沈慎之一点时间去收集, 直到今天才收到手。   鹿首木属楔叶类,叶小呈楔形, 根茎粗大, 因为生长在高地, 位于海拔极高点,鹿首木有活络气血的疗效,只不过这种效果通常能用其他草药代替,所以很少有人会专门去采集这类生长环境刁钻、又没啥特殊用处的草药。   但是丘延平知道鹿首木其实还有另一种名字,那是在他的时间轴上被称为封印木,树干粗直,高可达三十米,用处,却是用来做成一把尺。   人都说风水大师凭一罗盘、一八卦镜、一风水剑便可立身,但事实上,他们有时候要用到的小道具还不少,尺便在其中。   鲁班尺、寻龙尺、丁兰尺,这三种尺便是他们风水大师常用的尺子。   封印木与其他树木不同,是风水一行中专门用以做尺的木种,究竟为何偏要选择这种木头做尺,丘延平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没人破坏过。   丘延平虽然性子里有些爱剑走偏锋,过去又爱与本家大长老对着干,但是自从被雷劈过后,丘延平老实了不少,规矩立着总归有它的道理,对吧?   丘延平那掌中功德铺里是能兑换尺子的,丘延平一看需要的功德星光就萎了,一把尺子就要扣光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功德星光了,那还玩什么?   于是丘延平就起了自己做尺子的念头,反正这些吃饭的家伙,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每个细节,只要有原材料,那就不成问题。   沈慎之把丘延平最急需的封印木送了过来,丘延平立时对沈慎之的态度好了不少,这让沈慎之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顾闻业,顾大哥看着他的眼神可沉可沉了,沈慎之一个哆嗦。   “其实、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沈慎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亲王那里,亲王想再请您去一趟,似乎还有些难言之隐……”   顾闻业微皱眉,“黄祁策找你来请丘先生过去?”   “又不是先前没合作过,干嘛他不派自己人亲自过来?”丘延平听出顾闻业的疑惑来了,他一挑眉问道。   沈慎之也琢磨着为什么,只是没琢磨出来原因就已经到了丘延平的公寓来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顾闻业沉吟片刻后,转向丘延平说道,“我曾在黄祁策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了解他的性格。他应该是已经对你的身份立场起了疑心。”   “将军府与慎之的关系密切是摆在太阳底下大家都知道的,黄祁策想要通过慎之再次请你,或许是认为你与我关系亲密,而我与慎之又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你会看在我的薄面上几次三番答应慎之的请求。”他顿了顿,道,“换言之,你答应了慎之的这次请求,便是侧面表明了你的立场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丘延平脑筋转得也是活络,很快跟上了顾闻业的思路,他挑了挑眉,转而看向一脸恍然大悟的沈慎之,说道,“麻烦沈先生转告亲王,要求人就有点诚意,自己亲自来,要是觉得没必要,那就别来找我。”   沈慎之点点头,“我明白了。”   沈慎之将丘延平的拒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黄祁策,黄祁策听了不怒反笑,说道,“上层圈子里都传这个丘延平性子乖僻,软硬不吃,皇粮不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不过也罢,丘延平有能耐,恃此而骄也是够资格,那我就亲自去请一请便是!”   黄祁策与黄御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来。   黄祁策的面色依旧呈现一种灰败的枯竭感,谁都看得出来黄祁策的情况不太妙,正因此,黄祁策这一回丝毫没有拖拉,递了一个函送去丘延平的住处后就直接坐专车飞了过去。   拜访函被送去丘延平的住处的第一时间,就又被转送到了将军府里,丘延平扫了一眼拜访函便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他在自己的小别院里不紧不慢地把三柄长尺标上特殊的量刻。   他划开掌心的皮肤,流着血的掌心在尺身上抹开长长的血痕,“九天风火至,山川内混行。律令摄!”语毕,天云凝聚在这一处小别院之上,浓浓滚滚,似有大雷之象,过了半晌,却是轰然散开。   丘延平随后在这三把尺身上撒上一层白骨研磨开来的骨粉,再裹上一层满满的树胶。   他将成尺丢进锻炉里用烈火炙烤,尺身丝毫没有被烈火吞噬,只在锻炉里被烤得通身发红。   大约过去了七七四十九息功夫,丘延平戴上手套拿一把长嘴钳夹将三把尺子从锻炉中依次取出,再丢进边上的一大缸凉水里头。   这一缸凉水是丘延平储存了好久的无根水,大半个月的功夫才将将存储了这大半缸子的水。   炙热的尺子入了凉水便是瞬间发出“滋——”的一声响,冒出腾腾的白气。   丘延平将凉透的三把尺子取了出来,他手掌拂过这三把鲁班尺、寻龙尺和丁兰尺,仿佛生成共鸣一般,三把尺子尺身微微颤动起来,细听似乎还有“嗡嗡”之音,一丝发丝宽窄的雷光忽然凭空现形,游走在三把尺身上轰然炸开。   三把尺子没有丝毫受损,却是尺身显得尤其坚韧,隐约泛光。   丘延平将这三把尺子暂收入掌中功德铺中,因为这三把尺子并非是功德铺中的东西,日后取出无需扣除功德星光,却是有一个类似于随身携带的小万千空间了。   做完这些,丘延平伸了个懒腰,才打算回自己的小公寓里,去迎一迎黄祁策一行人。   顾闻业在军部七处里,听到自己的手下急匆匆跑来,说是将军府的方向上空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天地异象,他皱眉匆匆跑到外面,远远看去,似乎那一片天的所有云都缓缓向将军府的上空汇聚成团,有种乌云压城的压抑,然而还没等顾闻业赶回府里,那团厚重的云团却是在他的眼前乍然散开。   顾闻业与正出府的丘延平正正好好打了个照面,丘延平意外地挑起眉头,“顾将军?”   顾闻业微愣,“……丘先生。”   “顾将军不是在军部里头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丘延平问道。   “手下的人看到将军府上空突现异象,我……”顾闻业话没说完,就被丘延平打断了,他轻咳一声,说道,“那个,顾将军不必在意,并没有什么大事。”   顾闻业闻言又是一顿,他隔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问道,“丘先生的意思是……那天空异象,是丘先生招来的?”   “嗯。”丘延平点点头,他冲顾闻业咧咧嘴,“这不是要去应付黄祁策那一府的破事么,总得做些准备。”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并不引以为意的样子,心里微微一跳,他又看了一眼将军府的上空,如今已是恢复了先前蓝天白云的模样。   这样招手便是风云剧变的能力,在丘延平眼中却仿佛稀疏平常得仿佛是家常便饭?   “不多说了,黄祁策那厮估计已经到我公寓里去了,我先走了。”丘延平看了一眼时间,匆匆说道。   顾闻业“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那,丘先生自己多加小心。有事联系我,丘先生的衣扣上有紧急求助按钮,只需要把衣扣摘下即可激活。”   丘延平讶异地挑了挑眉,他低头抠了抠自己的衣扣,说道,“原来这玩意儿还有这用场啊。我知道了,顾将军还真是细心,谢啦。”   “丘先生,小心为上。” 第46章 【黄祁策的委托 02】   丘延平:这个星球上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太多了喵   黄祁策和黄御天在亲卫兵的保护下到了丘延平的公寓, 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于是黑压压的两排人围着黄祁策黄御天就这样堵在丘延平的公寓门口,好在丘延平的单身公寓是一层楼面一户人, 不然这场面可就要尴尬了。   丘延平坐着直达电梯上了楼, 电梯门一打开, 便看到一堆人围在电梯井的外头, 他勾了勾唇角, 挑起一抹戏谑的笑, 揶揄道, “呀,那么多人专程等着我啊, 这排场可有些太大了点。”   黄御天被丘延平一激就要跳起来, 被他父亲拉住扯到了一边,黄祁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看起来一点都没是能做出杀人碎尸心狠手辣的模样,他笑眯眯地看着丘延平,说道,“这点排场对丘先生来说算什么?依丘先生的本事, 丘先生担当得起。”   丘延平冲他咧嘴毫不走心地笑了笑, “那倒也是。”   黄御天鼻子里发出一声气哼,黄祁策愣了愣,他头一回与丘延平打交道, 倒是没料到丘延平会这么的……丝毫不谦虚(不要脸)。   “来, 各位请进。”丘延平解锁公寓的大门, 发出邀请道,他看了眼那两排黑压压的保镖,问道,“这几位也要进来么?”   “不必了,你们留在门外就好。”黄祁策扫了眼自己的保镖,说道,“丘先生的公寓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一笑,意味深长道。   丘延平呵呵低笑了声,没有说话。   黄御天见状微微有些不满,这人难道就不表示表示么?得亲王如此信任,简直是莫大荣幸好嘛!   黄祁策依旧笑着,他走进丘延平的公寓,微微扫了一眼,厨房水池里放着浸了水还没清洗的杯子,沙发上的靠垫也是不太规则随意地摆放着,有些褶皱,看起来像是常被使用的样子。   黄祁策的疑心被打消了一点,他脸上的笑更明显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没有丝毫打算倒点茶水迎客的丘延平,说道,“这次我们前来拜访丘先生,目的想来丘先生应该也很清楚了吧。不知道丘先生能不能找出我近几年来总是觉得困乏、无力、浑身发寒又偶尔伴有刺痛的原因?”   “亲王那么看得起我,都亲自过来了,那我肯定得答应呀。”丘延平笑呵呵又四两拨千斤般地说道,没有给人半点可靠的感觉,仿佛被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似的。   黄御天听了问道,“那你要是找不出原因来怎么办?”   “那你就别来找我。”丘延平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黄御天的不喜,此时听到黄御天的发问,立马嗤笑了声说道。   黄祁策瞪了黄御天一眼,黄御天没了话说,撇撇嘴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吭声了。   “丘先生那么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黄祁策说道。   丘延平看了看黄祁策,受用般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再来谈一谈报酬吧。念在亲王是老顾客的份上,我给您打个九点五折……”   “……”   大概是碍于亲王的尊贵身份,黄祁策对于丘延平的狮子大开口也没有怎么还价,直接应下了,这一次丘延平没再出难题要什么稀有的材料,直接要了真金白银,这对黄祁策来说反倒是更“优惠”一些。   “丘先生要我做什么吗?”黄祁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就能开始吗?”   “不不。”丘延平摆了摆手,说道,“亲王,病分外因内因,我呢,首先要找的便是外因。这样吧,不如我们先回亲王府,在亲王熟悉一些的地方能够让您稍稍舒服惬意一些。”   黄祁策对于丘延平突然的温和有些受宠若惊,他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丘先生同我们一道走?”   “好。”   说走便走,丘延平淡淡笑着随着黄祁策黄御天两人出了门,坐上亲王的专驾。   到了亲王府已经是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昏沉沉的太阳映得天边火红火红。   丘延平蓦地抬手指向西面太阳落山的地方,开口道,“你们看,那边的天像不像是被血浸透了似的红?”   黄祁策和黄御天两人顺着丘延平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脸色都是齐齐一变,那头正是后石园藏尸的方向,黄祁策勉勉强强扯动嘴角笑道,“丘先生的想象力真丰富,只不过这个比方未免有些渗人了。”   “也是。”丘延平煞有介事地微微点头,“那要多少人的血才能浸成这样的红啊,您说是不是?”   黄祁策脸上的僵笑都快挂不住了,他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有再搭话。   转眼再去看自己儿子,没用的家伙早就脸色煞白,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黄祁策暗骂一声没用的废物,只是被这么一句小小的比方调侃就吓破了胆子,对号入座了,这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么?黄祁策暗地里狠狠扭了一把黄御天手背上的肉,黄御天吃痛地脸都变形了,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他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再露出什么让人起疑的表情来。   丘延平对于黄家父子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不以为意,他轻声说道,“好像到了吧。”   黄祁策看了一眼,说道,“是到了,丘先生是打算先去哪里?”   “平时亲王爱在哪里休息?”丘延平随意问道。   “唔,还是卧房吧。”   “那便去卧房好了。”丘延平说道。   去哪儿其实都无所谓,丘延平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要是黄祁策说是书房,最后丘延平也会劝去到卧房里,因为卧房是距离后花园最近的一处房宅,卧房再往后便是一段长长的小径,直通后石园。   黄祁策进了卧房,身上那股无力疲惫的感觉便是突然加剧更甚了一些,他揉了揉太阳穴,对丘延平说道,“丘先生,似乎一进卧房里,身上便觉得疲软无力,甚至还觉得有些发寒,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我来这儿便是觉得亲王的卧房有些阴寒。”丘延平环顾了眼四周,说道,“也许是亲王的这间卧房照不着太阳,被外头的大桉树遮挡住了光线所致吧。”   “那我喊人去把这棵树砍了。”黄祁策立马说道。   丘延平点点头,“可以。”   他继续装模作样看了一圈,目光突然在一个小物什上停住,他拿起一盏元宝模样的灯盏,里头点着一根古旧的蜡烛,问道,“这东西,是亲王买回来的?”   蜡烛对于丘延平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太古老了,在亲王的卧房里能看到这样一盏元宝灯盏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黄祁策闻言抬头看去,“哦”了一声,说道,“这是我……干儿子买回来的,看着可爱有趣便摆在外头罢了。”   丘延平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干儿子?朱文旻?”   “……丘先生怎么知道?”   “呵呵。”丘延平放下这元宝灯盏,“亲王可知道这个小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黄祁策脸色稍稍变了变,听出丘延平言下之意,“丘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小东西有不同寻常的用处?”他脑海中已经开始猜测这盏元宝灯盏中是否安放了什么神经作用的毒气一类。   他脸色变得极难看,因为这玩意儿正是朱文旻送给他的,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儿子打算谋害他?   “我就知道朱文旻没安好心!”黄御天一拍桌子。   黄祁策看向丘延平,问道,“丘先生可否解释一下这盏元宝灯盏究竟有何用处?”   “古早之时,古人将锡箔纸折叠成元宝的模样,焚烧以寄给死去的亲人留作地下相伴的钱财。”丘延平说道,他拿起元宝灯盏,指了指里头正燃着的蜡烛,说道,“后来又传言,将蜡烛放在元宝之中,可为死去的亲人聚魂魄,年久可回魂。”   黄祁策听着脸色变得煞白,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听都没听过,偏偏他心中有鬼,又加上丘延平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他不得不信,但他嘴上却还是做着挣扎问道,“丘先生难不成信这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那可不一定。”丘延平说道,他摸出一枚五帝钱,将钱孔照着蜡烛的火苗,他对黄祁策微微一笑,说道,“亲王敢不敢从这钱孔里往那火苗处看?”   黄祁策扯了扯干笑的脸,说道,“丘先生……”他又怎么可能敢呢!?   丘延平无趣地撇了撇嘴收了手,黄祁策见状松了口气,丘延平将元宝灯盏放回桌上,说道,“既然这个元宝灯盏是由您的干儿子送给您的,那不妨把他也喊来?问问这枚元宝灯盏的来历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黄祁策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说道,“好。就依丘先生说的。来人,把朱文旻喊来。”   丘延平垂下眼,朱文旻来不来其实对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用处,但他想借黄祁策的手把人喊来,是有他的私心在作祟。   在这个星球,五行风水堪舆之术并不盛行,但是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却都频频让他看到了风水的痕迹。   先是那个自杀女鬼布下的三宫离火阵,当初他当是女鬼入地府,通晓了这些玩意儿,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风水之事,牵扯鬼事诸多;   可是后来,付旸升颈间束着他生魄的七彩玲珑绳、付壹博养下的小鬼、星际械斗学院中的龙卧阴阳阵、造成顾闻业腿疾迟迟无法彻底康复的恶念……   诸多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东西却接二连三般发生在他的身边,丘延平再心大也不能装作看不到了,只不过先前他都没有办法着手调查,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不适合直接开口问的,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朱文旻,丘延平可打算好好盘问一番了。 第47章 【黄祁策的委托03】   丘喵:顾大将军真可爱~   朱文旻被请到亲王府上, 他见到府上有一个陌生男人在,略显生硬地改了称呼道,“……亲王, 黄将军。”   “这位是丘延平丘先生。”黄祁策淡淡颔首,当他对自己这个私生子起了疑心后,他便心中与其拉开了距离, 半点不显先前向丘延平介绍对方时的熟稔,他将彼此互相介绍给了对方,说道, ”这是朱文旻。”   朱文旻稍稍皱眉, 眼里闪过一丝晦涩难辨的光,他朝丘延平微微点头,“你好。”   “当初是你介绍顾将军来找我的?”丘延平扯扯嘴角问道,他眼角余光留意到黄祁策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   当初朱文旻会推荐顾闻业找他来治疗腿疾, 也是听见学术圈子里多有传言丘延平其人,软硬不吃, 赏罚不受, 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主, 他认为顾闻业去找丘延平只会碰壁,会拖延顾闻业治疗的进度, 却没想到丘延平和传闻中丝毫不一样, 非但没有拒绝顾闻业, 甚至真的治好了顾闻业的腿疾。   这在朱文旻的意料之外, 也与朱文旻的初衷完全不一致。   但是对于现在的黄祁策来说, 他看到的只有结果,丘延平是朱文旻介绍给顾闻业的,丘延平治好了顾闻业的腿疾,经过他自己的两次经历后,他觉得丘延平是个有酬必应的“商人”,这么一个人,朱文旻怎么能够将他推举给顾闻业呢?明明他们本该在一条船上的不是么?朱文旻究竟按着什么心思?   ——事实上,黄祁策已经因为那盏元宝灯盏的情况对朱文旻起了疑心,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开花结果,无论当初朱文旻选择将丘延平推荐给顾闻业的原因出于什么,黄祁策都不会再相信了。   朱文旻听见丘延平如此问他,他才恍然想起为什么他觉得丘延平这个名字那么耳熟了,他挂起虚伪的微笑,说道,“是我,因为早有耳闻丘教授在精神领域有所专攻,因此才向顾将军推荐了您。”   黄御天脸色不大好看,他一想到正是这个便宜弟弟的推荐,害得对方果真恢复了双腿,还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压着打成那副模样,在众目睽睽中出尽了洋相,他便对朱文旻恨得牙痒痒。   奈何现在他什么心思都不能显露出来,只能憋屈地咬牙忍着。   “文旻,你还记得当年你送给我的这样东西么?”黄祁策开口,下人将那盏元宝灯盏呈了上来,灯盏里的蜡烛摇曳着火光,朱文旻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记得,这是我送给您祈福的元宝灯。”   “祈福?呵呵。”黄祁策冷笑了声,要不是因为丘延平说这盏灯已经汇聚了太多四面八方围聚而来的死魂,一旦打碎,恐被缠上不祥的东西,他早就一甩手砸碎了,“到底是什么用场,你心里最清楚。我问你,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个问题也是先前丘延平让黄祁策问的,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这盏元宝灯中的魂魄一个个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还需要找出做了这盏元宝灯盏的人,否则强行解除只会被那些被迫聚拢而来的魂魄缠绕上身。   黄祁策本就因为自己做过的那些缺德损阴的事情而格外心虚害怕,一听到丘延平那么说了,生怕那些曾经被自己杀了的人全都再现在自己面前,根本没有因为丘延平说的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情而产生半点疑惑,他按照丘延平要他问的一个个问出口。   朱文旻没有回答黄祁策的问题,反而皱眉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丘延平知道朱文旻不会轻易就坦诚,他突然抓过元宝灯,作势就要往地上一摔,黄祁策脸色煞白,连忙起身就要接住,生怕真砸坏了把什么东西放了出来,比黄祁策速度更快的,是朱文旻,他几乎在丘延平劈手躲过元宝灯盏的瞬间就飞身扑了过去,正巧将那盏元宝灯接了个满怀。   黄祁策和朱文旻见元宝灯安然无恙,齐齐松了一口气。   “丘先生!”黄祁策极为不满地看向丘延平,不明白为什么丘延平会突然有此一举。   “元宝灯盏破碎,首先受到反噬的是元宝灯盏的第一所有者,然后才是亲王您,朱医生那么紧张这盏元宝灯盏,看来对它真的很有了解了。”丘延平笑眯眯说道。   丘延平本就不在乎黄祁策的性命有没有危险,在他看来黄祁策迟早和死人没什么差别,因此试探起来完全没有多少顾虑。他的解释并没有让黄祁策的脸色好看多少,黄祁策的脸色依旧煞白灰暗,他对丘延平这冒险的举动十分不满。   朱文旻抿动嘴唇,从地上站起来,说道,“丘先生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大明白,我只是觉得这盏元宝灯要是摔了实在可惜。”   丘延平挑了挑眉,呵呵低笑了两声说道,“是吗?那这么说来,假如我告诉你,这盏元宝灯上被我缠了离主结,现在第一个触碰到元宝灯的人——也就是你,朱医生——将重新成为这盏元宝灯的主人,这盏灯的所有效用都会作用在你的身上,而这个结只有我能解开,只有我能救得了你。朱医生,你还打算继续装傻下去么?”   朱文旻浑身一僵,他低下头果真在手中的元宝灯盏中看到一根用红线绑上的荷结。   所谓离主结……是丘延平瞎扯的一个东西,自然后面说的也都是在瞎扯,但这并不妨碍丘延平唬弄朱文旻,不妨碍朱文旻把丘延平的话真当了真。   他没想过还会有人知道元宝灯盏的真正用途,可丘延平所做所说却仿佛比当初把这盏元宝灯盏给了自己的人还要了解这样东西的来历作用,这让朱文旻不得不对丘延平之后所说的离主结深信不疑,他手一颤,不过终究还是稳住了,没敢把这盏灯摔了。   黄祁策看朱文旻这个反应,便也就清楚这盏灯的用处就是正如丘延平说的那样,他当即脸色难看得像是压城欲摧的乌云,咆哮道,“你怎么敢!?我黄祁策扪心自问,自认对你没有半点不好!你怎么敢设计害我?!”   朱文旻冷笑了声,说道“你是对我不错,但你对我早早死去的母亲呢?母亲的死,难道不是你和亲王妃一起设计好的?你假意惺惺派顾将军来救人,却不过是为了保自己的一脉血肉,你根本就没把我母亲的生命安危放在眼里,不然凭顾将军的身手,又怎么会连我母亲都救不了?你巴不得我的母亲死了,省去你一个话柄、累赘。”   “早知救下了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我当年就该放任那人一道把你们全杀个干净干脆才好!”黄祁策咬牙切齿说道。   朱文旻身体一晃,呵呵笑了起来,“你承认了。”他脸上的血色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   “你是觉得顾闻业放任杀手杀了你的母亲,所以才打算那样报复他,害他双腿无法康复痊愈?”丘延平冷下脸问道。他本以为朱文旻会这么做,是因为黄祁策的主使,现在看来却更像是朱文旻自己的主意。   “不错。”朱文旻承认,“顾将军有能力救人却不救,我母亲的死自然也要算他一笔。”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丘延平气笑了,他转头看向黄祁策,说道,“的确,你当初就不该派顾闻业去救他们母子两个。救了不如不救。”   “我问你,这盏元宝灯盏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丘延平走近朱文旻,气势突然变得逼人,他沉下脸色逼问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把这个结解了,你若是装傻充愣,我便让你立时尝尝这元宝灯盏的滋味。当初给你东西的那人,应该有好好跟你说过这玩意儿的用处吧?”   朱文旻沉默下来,犹豫了一段时间后,他放弃般松下肩膀,脸上闪过一丝被迫无奈的不甘愿,他抿了抿嘴,开口道,“我是在三年前的集春灯会上遇到那位的,他的摊头上尽是摆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还记得有哪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丘延平突然打断朱文旻的话问道。   “……有一根七彩绳编的项链似的东西,有一对泥娃娃,娃娃脸上都没有眼睛,我印象很深……还有一张绣画,全是深浅不一的红色作出来的,其他的我就记不太清了。”朱文旻回忆着说道。   丘延平“唔”了一声,“嗯,你继续。”   七彩绳项链应该就是之前挂在付旸升脖子上锁住其生魂的七彩玲珑绳,至于其他两样东西,他全然没有头绪。   “那人主动叫住了我,似乎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也清楚我心里的想法,他把这盏元宝灯盏卖给了我,告诉了我这样东西的用处。”   “他收取了什么费用?”丘延平问道。   “……三十年寿命。”   黄祁策和黄御天两人瞪大了眼睛,以寿命为交易的筹码?还可以这样来?   “那人长什么样?”   “我看不太清,那人的脸全都罩在黑色兜帽之下,我只在他把元宝灯盏递来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腕上似乎有一个钟……”朱文旻的话没有说完,他突然转头看向远远天边,紧接着只听一道破空的风声突地袭来,一道黑色的、形如梭子一般的利器突兀地贯穿了朱文旻的胸膛,扎了个对穿。   朱文旻向后仰倒下去,嘴里吐着血沫,他圆睁着眼,死死看着坐在对面的黄祁策、黄御天二人,死不瞑目。   亲王府猛地乱了起来,有人竟然能够无视亲王府上空的安全防线,直接突入并且堂而皇之地杀了人,这还得了?   丘延平眉头皱了起来,最关键的信息戛然而止,那人的手腕上有什么?钟……?那一定是最能确定对方身份的一个特殊标记,不然朱文旻不会死得那么突然。   没过多久,顾闻业率着军部七处的一行分队赶到亲王府。   黄祁策黑着一张脸将顾闻业接进了亲王府,天知道顾闻业是最不想放进亲王府的人。   “军部七处检测到了有非同寻常的武器突入亲王府。”顾闻业板正着一张脸公事公办道,“亲王没事吧?”他说着,目光却是稍稍向丘延平那儿一瞥,又状似随意地收了回来。   丘延平看顾大将军表面上操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端正的模样,暗地里却是担心着毫无关系的他,在心里不由暗笑顾将军原来也有这双面的时候,同时心底又升起莫名的、小小的暗爽和得意。 第48章 【黄祁策的委托04】   丘喵:谁让你信我话了?   顾闻业出兵出得那么迅速,自然是因为监测到的武器射程方向正是丘延平所处的亲王府, 不然顾闻业还巴不得那武器把亲王府里的一干人全都一锅端了才好。   顾闻业的兵全都停留在亲王府最外围, 散开一圈巡查任何可疑的迹象。   对于亲王府的安全防护严密程度, 顾闻业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除了那些几乎没有空档的接班巡逻亲卫兵外,高科技的无色无声镭射光线遍布亲王府的上空, 未经允许,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靠近, 一旦入侵领地内,都会被镭射光线消除得一干二净。   这样一个亲王府,到底什么来头的武器才能够这样无所顾忌畅通无阻般进入, 甚至直接杀了人?   顾闻业不觉得现在的地球一、乃至其他地球联盟、其他敌对星球有这样的科技水平,能做出这样的武器来——他手上掌握的军事消息都是最新最秘密的, 就像其他星球有潜伏在地球一混入高层的秘密人员,他们自然也有这样的特工,这都是敞开了的秘密。   那件武器被丘延平秘密收了起来, 在顾闻业他们搜寻的时候, 所有人都被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没有人还能分出心神去关注那件杀人凶器的去向。   顾闻业和其他人还在调查, 没过一会儿, 星际警察也来了。星际警察与军部七处分属两个独立的部门, 平时这类事情都是分给星际警察处理, 只不过因为这次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室亲王, 才惊动了军部七处的人。   由于军部七处的人插手, 这件事情便不再归星际警察管了,负责这趟出动的警官见到顾闻业,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猛地立了个军礼,把负责权转交给了顾闻业后带着自己的小分队离开了。   黄祁策倒是宁愿星际警察能来接手,可惜偏偏人家交接权交接得尤其果断迅速,黄祁策只得胸闷地看着顾闻业借调查之名,在自己的府中到处安插自己的人手瞎逛。   “我看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够多了,不如暂时就到这里吧,至于亲王的……小毛病,我们择日再说。”丘延平心里存着事情,不乐意在亲王府里多作逗留,于是找着借口说道。   黄祁策显然不太愿意,可却又不敢真的得罪了丘延平,人摆明了要走,他念在丘延平能救他命的份上,也不敢拦着,只好点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人了,当然,面上功夫总还是要做得好一点的。   “秋伯,送丘先生回去。对了,前几天收来的当归乌鱼子拿一盒送给丘先生,请丘先生务必要收下。”黄祁策说道。   “亲王真是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丘延平当然不会拒绝,他笑眯眯地向应声走来的管家秋伯微微颔首,跟在秋伯后头离开了亲王府。   顾闻业在黄祁策的眼皮底下也没有多少余地能够动手脚,稍稍巡视了一圈后,见丘延平早早离开了,便也就索性收兵回军处,下班了。   他回到丘延平的小别院里,稍稍敲了敲敞开的院门,丘延平在屋子里头喊了声进来。   他看见顾闻业,便是弯起了眼角,说道,“你来啦。我还想着要不要去找你呢。”他伸长手拖来一张椅子摆到自己正对面,示意顾闻业坐下来,他道,“给你看样东西。”他将先前一直拿在手里摆玩着的梭形杀人凶器给顾闻业看,“这就是之前杀了朱文旻的凶器,本以为会是星际警察过来,我就先藏了起来,没想到是你带队过来了。”   顾闻业接过武器,他不赞同地看着丘延平,说道,“这件武器也许有人远程操控,你这样贸然藏起来,万一被对方也视为了铲除对象怎么办?太莽撞了。”   丘延平摸了摸鼻梁,他是直接收进了掌中功德铺里去的,横竖怎么都伤不到他,后来回到府里也是看这玩意儿安分得很才又拿了出来端详,不过掌中功德铺的事情他又不能告诉顾闻业,现在听顾闻业这么训话,他也只好安安静静地不吭声,左耳进,右耳出。   顾闻业见丘延平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他想了想,软下态度说道,“丘先生,我并非想要指责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丘延平轻咳一声,顾闻业硬邦邦地训人的时候他能装聋作哑,但是顾闻业一软下态度来,丘延平也就没辙了,一向吃软不吃硬的丘延平跟着软了态度说道,“顾将军的意思我明白。顾将军你看看,能不能看出这样东西的来头?”   顾闻业见状不好再说什么,他重新拿起那件黑色梭子一般的凶器,仔仔细细检查起来。   “这看起来是一次性单向发射的武器,”顾闻业说道,他拨动梭子尖端有些焦黑的部位,里面隐约能看出一张迷你程序面板来,“这种极端迷你的程序面板是目前正处于研发阶段的东西,据我所知还没有什么星球成功做出来,这一张面板来自哪里实在没有头绪,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件武器的使用者便是把指令存储在这个程序面板中,指令完成后,程序面板自动销毁,这样即便这样武器落入别人的手中,也无法得知发出指令的人是谁。”   丘延平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些关于凶手的线索。那时候我正在盘问朱文旻到底是谁给了他元宝灯盏,就在他即将描述出对方的主要特征时,袭击突然而至,封住了朱文旻的嘴。朱文旻说,那人的手腕上有着类似钟什么的标记吧,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顾闻业摇了摇头,“没有印象。”随后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元宝灯盏?”   “……这就说来话长了。”丘延平说道,他把在亲王府发生的事情简单和顾闻业捋了一遍,顾闻业惊讶朱文旻竟是这样认为当年他刻意没有救他的母亲,他苦笑着摇头。   “那么后来元宝灯盏怎么样了?”顾闻业问道。   “还没解决呢,这不是想着这玩意儿就懒得理黄祁策的破事儿了么。”丘延平耸耸肩膀,说得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顾闻业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亲王府里,黄祁策和黄御天两人相对坐着,迟迟没有人率先开口,最后还是黄祁策先开了口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几年来的病痛全是因为你二弟一手造成。”   “好在现在真相大白,这盏破灯也被丘延平做了手脚易主到了朱文旻身上,现在也不能再作妖了。”黄御天说道,他看着放在桌上的元宝灯盏,先前被朱文旻牢牢捏在手里,就算人摔倒下去,这玩意儿也没被他摔碎,现在安然无恙地又回到了黄祁策黄御天两人手上。   “不如把这盏灯直接毁了。”黄御天说道,话音落下,便是抬手就要砸。   黄祁策忙说道,“直接毁了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管家秋伯站在一旁,花白的胡子年岁看起来很大,他说道,“大老爷还是等有了准信再动手吧。”   黄御天嗤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丘延平都说了这上头绑了一个离什么结,把祸事全都转嫁到朱文旻身上去了,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这盏破灯留在府里你们就不嫌心慌?”   黄祁策一听也是,先前丘延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么他们现在毁了这盏灯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他这样想着,又一想到就是这盏破灯害得他近几年过得极不舒坦,事事不顺遂,还总疑神疑鬼精神都衰弱了,便是恶胆两边生,亲自将这元宝灯盏直接摔成了两半。   黄祁策轻松地露出一个笑来,终于结束了,所有疑神疑鬼的日子全都一去不复返了。   黄御天也跟着笑了出来,然而几人脸上的笑还没能多停留几秒,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整个亲王府,突地被巨大的阴影覆盖,三人连忙跑到屋外去看,天空被厚重的乌云覆盖,仅仅笼罩住了亲王府的上空,再看其他地方,依旧是月朗星疏的好天气。   阴风呼啸着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怨声咒声,听得人毛骨悚然,黄祁策吓得连忙缩回了屋里,他惊恐地看向秋伯和黄御天,“这、这是怎么回事!?”   黄御天脸上的惊恐丝毫不虚于黄祁策,他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几个人尚未琢磨出个究竟来,黄御天便是突然眼神呆滞起来,他傻愣愣地看着门口,突然手舞足蹈起来,眼珠子分裂向左右两侧,同时嘴角奇怪地弯起一个渗人的弧度,他口齿不清却满是喜悦地说道,“来了来了,都来了,终于出来了……”   黄祁策瑟瑟发抖,看着自己儿子突然变成这般诡异的模样,他抖着嗓音开口,“御天,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要捉弄人了!”   黄御天突然停了下来,他缓慢地扭头看向黄祁策,他双眼突然爆开血雾,眼珠弹了出来落在地上,大量的鲜血从空洞的眼眶里涌了出来,那双留着鲜血的眼眶空茫茫地正对着黄祁策,他扭曲着嘴角,要笑不笑,要哭不哭,“黄祁策,是时候了。” 第49章 【黄祁策的委托05·完】   丘喵:丘本家第三十七代风水大师丘延平,迎黑白二老收魂!   亲王府突现异状, 扭曲的气象情况自然引起了丘延平的注意, 他眉头一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掐指心算了一下, 随后啧了一声,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惹来顾闻业不明所以的注视。   他说道, “看起来亲王府那边不需要我们动手脚了。出事了。”   他短促说完,便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外套简单披上,然后和顾闻业大步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 顾闻业才看到亲王府的上空惹来了一堆黑压压的乌云, 这情形, 比先前他在这将军府上空看到的还要渗人得慌,那时他只觉得那团团聚在将军府上空的云团隐约有股说不出的威压, 让人不敢小觑,但是现在, 看看亲王府上空那团乌云, 却是带着一股阴森不详的感觉。   “我们快过去。”丘延平急促道。   他倒不是打算去救人,只是担心那边的事态会不会逐渐发展到不受控制的地步,他必须过去看着点。   两个人第一时间赶到了亲王府, 亲王府中的亲卫兵都已经逃了出来, 一个个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似的。   顾闻业逮住一个厉声问道, “里面什么情况?”   “鬼、全是鬼……没有头的、没有手的、没有腿脚的, 全是残缺不齐的鬼……放开我,放开我!”那人又快又急地说道,然后猛地拽下顾闻业的手,一溜烟窜得老远。   丘延平听完那人说的话,说道,“可能是那盏灯被打破了,那些被聚拢而来的鬼魂全都被释放了出来。元宝灯盏本就是吸引关押方圆百米之内的鬼魂,当初黄祁策杀了那么多人,这几年来那些被杀死的人的魂魄全都没有去投胎转世就被锁进了元宝灯盏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两枚五帝钱,一枚塞进顾闻业贴着胸口处的衬衫口袋里,一枚却是让顾闻业含在舌根底下。   “这里头的阴气太重,光是一枚五帝钱恐怕还压不住,你过会儿随我进去后,切记决不能把舌根底下的这枚五帝钱吐出来,当然也别吃下去。”丘延平绷着一张脸严肃道。   顾闻业点点头。   两人走进亲王府,只见好好一个亲王府,此时此刻却是被到处流窜的鬼魂占据了,饶是顾闻业,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有些脸色发白,丘延平稍稍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顾闻业,怕他接受不了眼前的场景,顾闻业冲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丘延平很快找到了黄祁策他们所在的位置,三个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黄御天趴伏倒在先前的会客厅里,黄祁策则在门口没了呼吸,而秋伯,倒还隐约有些呼吸,在丘延平和顾闻业赶来的时候,他正努力朝着黄祁策的尸体方向挪动。   丘延平见到管家居然也是这样的情况,微微有些惊讶,一般来说这些冤鬼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他倒是没想到看着一丝不苟年长的管家竟也掺和其中。   秋伯见到丘延平,眼里的光突然亮了一下,他艰难地开口说道,“丘先生,求求您,救救老爷……”   丘延平摇摇头说道,“杀人偿命,罪有应得,这是黄祁策应受的罚。”   秋伯浑身一颤,“不,不是,是我,是我害了老爷……是我教老爷这么做的,是我把老爷和少爷带进了这条歪路……”   丘延平挑起眉头,“什么意思?”   秋伯断断续续地吐着气,“是我在老爷还小的时候,教他把误杀了的人碎了尸丢到后院子里,老爷是要做星际一把手的人,不能有这样的污点,火焚尸体的气味会被在地球一天空上方巡逻的侦察机监测到其中的人体元素,只有碎尸,剁得越碎就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是你不知道他后来渐渐把所有反对他的人全都骗进了府里,再一个个杀害,就像当年你教他的那样处理这些尸体。”丘延平说道,老人缓缓摇头,他也是直到现在看到眼下这样的情景,才意识到黄祁策黄御天两人究竟犯下了怎样可怕的罪孽。   一道灰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丘延平的身后,丘延平没有注意到,秋伯和顾闻业却都是见到了,顾闻业把丘延平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丘延平微微一愣,然后看见那道身影缓缓挪向秋伯,秋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身上的生气似乎被源源不断地夺走,一张枯干的脸迅速变得萎靡颓废。   “这是当初被他教唆碎尸的那具尸体吧。”丘延平见状微微猜出了一些,难怪秋伯的情况远比那两人要好上不少,甚至坚持到了现在,不过坚持到现在却也是到了头了。   他拉着顾闻业转过身,不去看秋伯,留在亲王府的人都死了,他也该做他的份内事了,他对顾闻业说道,“你不要离开我周身三米远,站近些。”   他从掌中功德铺中取出先前做好的三把尺,丁兰尺、鲁班尺、寻龙尺,这三把尺,前两把用以测吉凶,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测的是阴宅牌位,后者测的是阳宅建筑,而寻龙尺则是用来寻找藏龙之所,即天地之灵穴。   这三把尺曾经被各路风水大师极为推崇过,不过都是分开使用,像丘延平这样讲三把长尺合三为一却是头一回见到。   三把长尺淬练过雷霆之力,这满府的妖魔鬼怪全都不敢朝丘延平的地方靠近一步。寻龙尺尺头的指针原是在不断转动,此刻却是突兀地停了下来,随着丘延平缓慢地向着四面八方慢慢转动身体,尺头却是始终保持不变的方向,直到突然,静止不动的指针开始轻微晃动起来,丘延平豁地将长尺直直插入面前的土中。   这处引起寻龙尺反应的方向自然不是天地灵穴,若是天地灵穴,寻龙尺的反应绝不会如此平淡,但是对于丘延平要做的事情来说,这一点轻微的反应昭显此方向具有微弱灵气便是足够了。   他依次将鲁班尺、丁兰尺插入在寻龙尺的左右两侧,预示吉凶的两把尺此时此刻在此方位全是不约而同地昭示出了上吉的红色。   丘延平见此情况,再次从掌中功德铺中取出过去曾经兑换过的朱砂,分别在三把尺上落下朱红,这意为尺见红,引小鬼。三尺分立而落,形成两道窄门,一进一出,一门迎黑白无常,一门送无常双人与小鬼。   丘延平划开掌心,抹在三把尺头上,“丘本家第三十七代风水大师丘延平,迎黑白二老收魂!”   他话音落下,两道窄门便是突现出幽幽蓝绿的光,顾闻业微微睁圆了眼睛,看见那两道窄门之中似乎真的出现了两道缝隙,并且愈来愈宽,愈来愈大,丘延平掌心的血珠不断落下,直到浸满了那三把尺,那两道缝隙总算撑开出窄门的宽窄,一双赤脚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紧随其后,一个穿黑衣大氅一个穿白衣大氅的两小孩各拿着比他俩身高还要高上两倍有余的节杖,白色的不知名状的毛挂在两侧。   那两小孩脸上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们走出窄门,一眨眼的功夫却是不见了踪影。   再一眨眼,瞬息功夫,两人的身后却是拖着一长串的鬼魂,他们从进门进,拖着一串嚎叫着的鬼魂从出门出。   满亲王府的鬼魂便是这样被收走了,头顶上空积压的黑黪黪的乌云逐渐消散开去,随着最后一道魂魄收入门内,丘延平收起手,扯开风衣的腰带往掌心上随意绕了两圈。三把长尺之间的两道窄门缝隙也是消失不见了。   他将三把尺收了起来,正打算收进功德铺里,却又想到顾闻业就在身边,动作一僵。   顾闻业没有注意丘延平的异样,他满眼都是丘延平浸着血的风衣带子,他皱着眉拿过丘延平手中的风衣带子,小心熟练地扎起那道不浅的伤口,他吐出五帝钱,看着丘延平微微泛白的脸色,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这三人你打算怎么和黄祁仁交代?”丘延平看着那三具尸体问道。   “我会处理好,你回去休息。”顾闻业半揽着丘延平,不容分说地把人往门口带。   丘延平刚才放血放了不少,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和顾闻业唱反调了,他点点头,顺势往顾闻业肩上一靠,带点无赖的语气笑道,“顾将军不如好人做到底,把我背出去吧,走不动了。”   顾闻业微愣几秒,然后像是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他蹲下身,说道,“好,上来。”   丘延平眨眨眼睛,轻咳了一声,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下巴,问道,“真的啊?”   “嗯。”   “哦,那好。”不好意思了几秒,丘延平也就不客气了,他往顾闻业背上一趴,说道,“那什么,顾将军别嫌弃我沉啊。男人骨头是重些。”   “还好。”顾闻业轻松把人背起来,微侧头说道。   丘延平靠着顾闻业的背合上眼睛,顾闻业走路不怎么颠,丘延平趴着趴着,要不是天际无轨车就停在外面,路程不长,估计他都能睡着了。   丘延平坐上车,夸道,“顾将军棒棒哒!”   顾闻业:“……” 第50章   顾父:大儿子向我取经可我偏不告诉他~喵喵喵~   亲王府闹鬼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 在整个中心城范围里都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自然也惊扰到了星际的掌权者。   黄祁仁第二天就把顾闻业召见了, 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当天闯入亲王府被不少人目睹, 后来亲王府上空的天云恢复平静, 被大部分人认为是顾闻业他们的功劳, 传言里把这两人传得神乎其神,说这两人赤手空拳闯过千魂万鬼, 消灭了作妖的BOSS, 换回了亲王府的宁静。   顾闻业没有把丘延平的特殊公之于众, 这样一个随手召来风云聚变,又能将鬼怪迎来送走的人,他不放心让黄祁仁知道。他只是将黄祁策所做的一切告诉了黄祁仁,昨日那一场引起恐慌的闹鬼事件,是黄祁策直接种下的恶果。   黄祁仁沉默下来, 顾闻业没必要编出这样碎尸杀人的可怕谎言出来糊弄他, 因为只要他派人去亲王府调查,就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   “黄祁策与其亲子、管家共同谋害十数位星际要员,证据确凿, 罪当诛。”顾闻业落地有声, 正色道,“现在三人已经伏法, 陛下只需要出一则声明, 安抚民众即可。”   黄祁仁知道顾闻业说得在理, 他沉默了几秒后点头, “好。”   黄祁策的滔天罪行终于被揭发,那十几袋碎尸肉块全被人从巨石嶙峋的后石园里找了出来,林林总总堆积到一块儿,数量之多,让进行身份识别的两个法医都变了脸色。   这件事情在整个地球一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十几名星际高级官员的失踪死亡直到现在才被曝光在阳光底下,这样的隐秘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在刻意的引导和压制下,原本在中心城爆发出来的闹鬼传闻最终没有被传散出去,一些曾经亲眼看到鬼怪的亲卫兵和下人们也都一个个缄口不言。在将军府里休息了三天、出来闲逛看看事态的丘延平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这被玩弄操控在掌心里的舆论。   ——向来但凡有阶级存在的地方,基层能看到的、听到的消息永远都是上层希望他们看到、听到的。   丘延平这两天在将军府里休息,收到了额外多的关心,过去一直不大情愿给他做小点心的阿訇这两天做得尤其勤快又自觉,丘延平有一下没一下舔着阿訇新做的薄荷鱼片糖,   ——用了少量的猫薄荷,兑了大量的糖水,倒进小鱼形状的模具里,冷却凝成形后像瘾性糖果似的。   ——丘延平在顾闻业那儿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可惜阿訇从没给他做过,这次阿訇居然一口气做了满满两大盆的量,还都是给他的,这让丘延平心里居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阿訇手艺深得他心意。   这还得回到那天,顾闻业把在车上睡熟的丘延平抱下车送回别院里,一路上不知道被收获了多少双闪着八卦的眼神,上至将军府里资格最老的顾父顾母,下至府里的下人,一个个都老怀欣慰地想着他们的大儿子/大少爷总算开了窍。阿訇是个亲疏分得很清的厨子,一见丘延平现在进了他们大少爷的网,那多半是出不来了,立马好吃的好喝的都乐意给丘延平做了。   顾闻业对于这些人的反应不做搭理,原本心里还有些犹疑的顾父见状心里更是大定了,就自家大儿子的性子,此时此刻绝对是无声胜有声啊。顾父眯起眼,想着前两个礼拜他找人谈心,顾闻业还义正言辞地回拒了他,说什么他对丘先生只有感激仰慕之情,哼,真是嘴硬。   丘延平被将军府里好吃好喝供着,如果现在他化成原型,绝对能看出整只猫都大了一圈,毛发都油光发亮了。   人(喵)生啊,真是好生惬意。   顾闻业这两天也时不时会常来丘延平的小别院转悠,丘延平都觉得顾将军来得有些太勤了,之前他住在将军府,除了那段替顾闻业治疗腿疾的日子,两人之间走动得勤快了些,其他时候顾闻业会来他这儿那多半是有事情,哪像这两天,有事没事就过来。   丘延平眯着眼睛,本想作弊掐指算一算顾大将军的葫芦里揣着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算出来,丘延平一愣,旋即意识到,顾大将军葫芦里揣着的东西与他有关。   于是丘延平等着顾闻业再次光临他的小别院,他这天晒着太阳锻炼锻炼身体,正做着铁人三项的倒立,柳叶似的猫瞳里便是出现了一个倒着的顾闻业的身影,他双腿微用力一蹬墙壁,翻了下来,他冲顾闻业扬了扬下巴,调笑道,“顾将军每天都来我这儿报道,快和上班打卡一般勤快了。”   “丘先生那天气色太差,我实在放心不过,只好天天来丘先生这儿报道了,是不是惹丘先生厌烦了?”顾闻业温和道,他脸上带上两分像是真觉得是自己顾虑不周的局促抱歉,看得丘延平反倒不好意思了。   丘延平干咳一声,说道,“我怎么会烦你,不过是随口打趣罢了。”他一转脸挂上一副灿烂的笑,把手里永远装不满的零食碗递到顾闻业鼻尖下面,“我本来还以为顾将军是看上我这儿的零食了,阿訇这两天手艺又有精涨了,顾将军要不要考虑给他涨个奖金什么的?算我的。”他颇为霸气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浑然不觉他在将军府里吃顾闻业的、用顾闻业的、住顾闻业的,哪来的自信让他说一句“算我的”?到最后不还是顾闻业掏腰包么?   顾闻业听了脸上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他没有点出来,只是点点头说道,“好,阿訇会很开心的。”   “哈哈。”丘延平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方的好主子。   他见顾闻业不打算伸手拿,便又把自己的零食碗收了回来,揣在怀里窝在懒人沙发上,闲扯道,“这次黄祁策的事情,外面的风声被压得很死啊。”   “嗯,陛下亲自给的压力,没人敢违抗。”顾闻业说道,他来丘延平这儿并不是打算和丘延平聊这些事情的,但是说实话要是不聊这些,顾闻业也不知道他来这儿还能聊什么,没什么恋爱经验的顾大将军看着丘延平望向自己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   “哦这样啊。”丘延平点点头,他还当是顾闻业一手操办的,如果是黄祁仁的授意,那倒是不怎么让他惊讶了。   丘延平说完了这句话便没声音了,他没心没肺吃着自己的零食,晒着自己的太阳,就和顾闻业先前没来时没什么区别,懒洋洋得快在懒人沙发上化成一滩猫饼了。   他稍稍抬头看了眼似乎有些挡着他阳光的顾闻业,思考自己该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让顾将军往边上挪一挪,他轻咳一声,没有什么诚意地开口问道,“顾将军要不要一起来晒太阳?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沙发……”   “什么?不用了,既然丘先生没有什么不适,那我就先走了。”顾闻业说着,朝丘延平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丘延平看着顾闻业显得有些匆忙慌乱的脚步,难得摸不着头脑了。是他赶人赶得太直接了?不能吧?丘延平心里涌上小小的心虚和愧疚,顾将军好心过来,要是觉得自己不受欢迎的话,那肯定很失落了。丘延平发誓他绝没有半点嫌弃顾将军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顾将军来得太勤有些奇怪……顺便站位爱挡他的太阳,他又懒,不想起身再去给人搬个沙发出来……   丘延平想着想着,幽幽叹口气,男人心,海底针,顾将军心思要是果真那么细腻被他伤到了就不好了。算了,他还是爬起来搬个沙发出来吧。明天等顾将军来他的小院子里时,他邀顾将军一起晒太阳!   顾闻业匆匆忙忙离开,心里暗啐自己的局促,他回忆自己和丘延平之前相处的时候,竟然没有哪次是单纯放松的闲聊,简直就像公事公办的同事——再正直不过的同事关系了。   这让顾闻业有些郁卒,他因为魇兽的突然袭击稍稍明悟自己对丘先生的心思,却发觉自己这几个月来与丘先生的相处,半点没有利用到近水楼台先得喵的优势。   顾闻业抿着嘴,在偌大一个将军府里兜来逛去,最后还是跑到了自己父亲的书房里。   “笃笃笃”敲了三下门,顾父喊人进来。   顾父见到顾闻业,嘴角挂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弯起细细的眯眯眼,笑得就像最经典的招财猫一样和蔼可亲又带着一丝狡黠,“阿业?有什么事?”   顾闻业看着顾父明知故问的样子,嘴唇抿得更紧像一条直线似的,他薄着脸皮子,耳朵根都泛起浅浅的粉色,“您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什么?”顾父偏是要装糊涂。   顾闻业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您当初是怎么把母亲追到手的?”   “哦,当初啊……”顾父拖长了声音,顾闻业下意识仔细听着,只听顾父接着道,“当初是你母亲倒追我的呀,我就接受了喵~”   顾闻业:“……” 第51章   顾喵:全府上下都在给我助攻, 除了我的老父亲   顾闻业想从他不靠谱的父亲那里取经是没什么希望了, 老父亲不仅没有丝毫帮助, 还开启了嘲讽嘚瑟模式,这就很过分了。   掌控着将军府上下财政大权的顾闻业, 决定克扣老父亲三天夜宵。   顾父:……你麻麻倒追我怪我咯!!!!喵喵喵???   顾闻业笨拙地讨好着心上猫, 将军府上下聪慧的下人们都看出了他们的大少爷这是情窦初开的节奏,虽然大少爷一如既往地正直又一板一眼, 没有丝毫越矩的行为,也没有丝毫过分亲热、拉近关系的举动,但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下人们怎么会不能从大少爷星星亮的眼睛里看出大少爷春!心!萌!动!了呢!   全府上下都很配合着顾闻业讨好心上猫。   最近因为伙食问题被丘延平重点关注、拉近距离的阿訇担负起了扇风点火的任务, 吹吹耳边风, 刷刷大少爷的好感度。   这让丘延平最近一个礼拜, 即使没怎么遇到顾闻业, 耳边也都是顾闻业的消息。   说起来丘延平还为此颇有些纠结, 他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见到顾闻业了, 从顾家弟弟那儿得来的消息, 说是最近突然出现了什么捣乱的星际流窜团伙, 来到地球一上兴风作浪,所以顾闻业带着军部七处的一排兵出去干架了。   这个嘛, 顾将军是将军, 有天职在身, 总不能什么时候都像朝九晚五一样上下班。   但是习惯了顾闻业隔三差五就来自己这个小别院里晃悠一下, 昭显昭显存在感的丘延平, 现在就有些不太习惯了。   ——尤其在他在顾闻业离开的前一天下午, 还带点赶人意味的把人轰走了,丘延平就更不舒服了,他本想着第二天顾闻业下午过来的时候,请顾将军一起晒个太阳,聪明人嘛,不用摊开说就都明白了!   然而……第二天顾将军就带兵出去干架了……没有给丘延平一点点机会。   丘延平很郁卒,他听着阿訇今天又“无意”提起顾闻业在外面做了什么什么,好像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顾闻业的动向,唯独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歪着头看着阿訇,阿訇被丘延平这样看着,瞬间心慌了,以为自己曲线安利大少爷的目的被发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尾巴根窜了出来左右瞎晃,“嗯……您是想问什么?”   “顾将军的事情,你都从哪儿知道的?怎么好像你们都很清楚的样子?”   阿訇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惊讶地看着丘延平,“战地直播记者有星际网直播呀!您不知道吗?”他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这几天丘延平听着他讲那些直播里全都有的内容还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是不知道吗……他还以为大少爷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呢。阿訇在心里幽幽叹口气。   丘延平微微睁圆眼睛,“给我看看。”   原谅前身是个技术狂,不怎么喜欢看直播,丘延平就没怎么从原身的记忆里得到这些消息。   阿訇把直播频道切换出来给丘延平看,直播里正放着顾闻业操纵机甲的镜头,还给了一个放大的大特写,顾闻业脸上沾着血,一转脸目光恰巧对上镜头的瞬间,丘延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双眼睛一点都没他平日里见惯了的温和,杀伐果决得像是另一个人。   这直播看着像是在看电影,顾闻业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似的。丘延平不得不说,真帅气。   “每次大少爷带兵打仗我们都会在府里看直播呢!”阿訇说道,卖力做着安利,“顾将军就没打过败仗过!每次看得特别畅快。”   丘延平点点头,要说起来,他还看过一次现场呢,超级痛快了,尤其对手还是一个他也讨厌的家伙,压着把人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想戏弄就戏弄,猫捉老鼠一般的游刃有余,丘延平舔舔嘴唇,心里居然有些痒痒起来,“等你们顾将军回来,我也想向他学学怎么操控机甲。”   阿訇原地愣了愣,半天发出一个“哈?”的疑惑音,怎么就变成虚心求教了呢……   直播屏幕的右下角还飘着各种色彩各种字体大小的字,闪得极快,丘延平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看清楚其中一行——   想给顾将军生猫崽!   丘延平皱起眉头来,他又定睛细细看了会儿,十条消息里,闪过去三四条大概都是这样的内容,另外六七条多数也是花痴——   顾将军真帅顾将军贼溜顾将军快把那群混蛋打趴下……   丘延平眉头夹得更紧,他伸出葱白细长的食指,戳戳那屏幕,问阿訇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呢?”   阿訇瞥了一眼,习以为常道,“这些就是我们这些观众发出来的啦,大部分都是大少爷的粉丝。”   “哦……”丘延平闷了会儿,憋道,“这些粉丝也太不矜持了吧,生猫崽?怎么能这么明晃晃呢?”   “诶?”阿訇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丘先生这莫非是在……吃醋?他憋着笑,没有接话,看着丘延平盯着屏幕盯了会儿之后,暗生闷气地把屏幕给关黑了。   “阿訇,薄荷鱼片糖没了,你再帮我做点吧?”他一口气把剩下的三片全倒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道。   阿訇一噎,“丘先生……这糖一次性不能吃那么多……”   他收了声,只好回厨房里继续给丘延平做零嘴去。   关了直播的阿訇和丘延平自然不会知道就在刚才,顾闻业率着军部七处的兵又一次拿下了一场胜仗,今天就要回来了。   直到晚上,丘延平在饭桌上突然看到顾闻业端坐在自己座位边上,他狠狠被吓了一跳,一对倒三角似的灰黑色猫耳朵腾地冒了出来。   “顾将军!?你?你回来啦……”丘延平说着,气就弱了,想到分别前一天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丘延平单方面觉得是在赶人——他抿着嘴思考着该怎么婉转地让顾闻业知道自己其实还挺想他的。   顾闻业弯起眼角,看着丘延平脑袋上突然冒出来的毛耳朵,没忍住伸手轻轻挠了两下。   丘延平抖抖耳朵,微眯起眼。   猫撸猫,尤其有技巧。   顾闻业在丘延平有可能炸毛之前收回了手,温和道,“嗯,我回来了。”他看着一点都没战场上的戾气,根本让人联想不到战场上那个大将军。   “为了庆祝你又打了一回胜仗,采购的特意搞回来了一条华鲟。”顾父开口道。   他话音落下,丘延平便看到戴着白色厨师高帽的厨师长推着小推车进来了,小推车上,一条一米有余的大华鲟鱼鳃还一张一合的,显然没有死透。   厨师长边杀边做,鱼肉新鲜地片开,厨师长一飞一个准,片片飞进所有人的盘子里。   “沾点酱料。”顾闻业见丘延平脸上露出难以下筷的为难神色,便是知道他没用过这类的菜,他低声提醒道,见丘延平不愿动作,他轻笑了一声,让人递上一副公筷,把丘延平盘里的生鱼片夹进自己盘里。   “丘先生大概是不喜吃生的吧?过会儿会有华鲟熟菜的做法,丘先生可以试一试。”顾闻业说道。他没有说让丘延平再试一试,这让丘延平受用地点了点头,冲顾闻业咧嘴笑了笑。   厨师长剖开鱼腹,鱼腹上的肉最是肥嫩,也少刺,顾闻业开口道,“阿龙,这块就做熟的吧。”   厨师长阿龙愣了下,大少爷的口味他最清楚不过了,过去分明是爱这样生吃的,他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将鱼腹肉片下来丢进一旁煮开的沸水里。   大少爷追心上猫还真是费心思啊。阿龙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不顿,一片片嫩肉飞进沸水中。那一锅沸水也是有些讲究的,提前将煮好的海鲜汤作为汤底,用来吊华鲟的鲜味,江鲜与海鲜两种鲜味彼此争夺,是味蕾最大的满足。   丘延平点点头,这种做法过去御膳房也做过,他也喜欢得很,御膳房和这厨师长做得不分上下,丘延平很是满意。   阿龙从鱼头做到鱼尾,边做边依次掏出鱼腹里的内腔,等掏到快鱼尾处的时候,他突然低低“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停住了动作。   顾闻业闻声抬头看过去,只见阿龙从鱼腹里掏出了两个沾着血的陶泥娃娃,阿龙纳闷地低声喃喃道,“这鱼怎么还把这泥娃娃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丘延平瞳孔微缩,他豁地站起身,把桌上几人都吓了一跳,顾闻乐愣愣地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是一对泥娃娃,脸上没有眼睛。 第52章 【泥娃娃01】   丘喵:泥娃娃手牵手   顾闻业讶异地看向丘延平, 他头一回见到丘延平这样有失冷静的模样, 他微微蹙起眉头,目光投向那一对泥娃娃上。   这对泥娃娃大约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两只泥娃娃的左右手相握,连在一起,像是关系亲密的伙伴, 可一经细看, 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两个娃娃的脸上都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在脸部靠下的位置,那是一个弯曲的笑脸,两个泥娃娃垂下相交的手比例极不正常,双手长到垂膝,捏出的手指根根分明, 但相比手臂的长度, 手指手掌的大小却又显得小得过分了。   再撇开比例问题, 这两只泥娃娃手上指甲、手指纹路都清晰得让人咋舌, 极其逼真。   顾闻业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有些可怕。他没有说话,转而看向丘延平,以丘延平的反应来看, 他应该是清楚一些内情的。   丘延平抿起嘴唇, 他听到顾闻乐的疑惑,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 他看了眼桌上都因为自己反应而停下用饭的四人,缓缓坐下,干巴巴地想要开口解释,却一时间找不出借口来。   顾闻业出口化解了丘延平的尴尬,他说道,“阿龙,把这条鱼撤下吧,这对泥娃娃留下,不要做任何处理,直接送到我书房。”   顾闻乐听自家大哥这么一说,再看丘延平那不太正常的反应,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看了看自己盘子里剩下小半块的鱼片,突然不太敢下口了,他咽了咽口水,放下筷子。   丘延平见那个厨师长要直接把泥娃娃拿走,出声道,“等下。”他佯装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实则是从掌中功德铺里兑出一张小正方形的牛皮皮革,他说道,“用这个包着吧,尽量别动泥娃娃本身。”   阿龙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接过那张牛皮皮革将泥娃娃包了起来。   顾父见三个小辈反应怪异,开口问道,“这对泥娃娃有什么特殊之处么?怎么一个个反应那么奇怪?”   丘延平看向顾闻业,显然指望顾闻业继续帮忙找借口搪塞过去。   顾闻业淡淡点头,说道,“是前不久亲王府案子里的一个信物,没想到竟是在鱼腹里找到了。”   “亲王府?”顾父虽然依旧不同明白,但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他微微颔首,说道,“可惜这条大华鲟了。”   顾闻业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丘延平心里稍松一口气,顾父顾母二人并不了解那些神鬼风水的东西,丘延平不知道如果真要他解释起来,他要解释多少内容,要有多麻烦。   吃完了晚饭,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极有默契地一同去了书房,顾闻乐跟在后头做了个电灯泡,在丘延平转身要关书房门的时候溜了进来,丘延平挑挑眉看着顾闻乐,问道,“你来做什么?”   “今天饭桌上那对泥娃娃不是亲王府案子里的信物对不对?”顾闻乐问道。   丘延平点点头,“不是。”   “那是什么?”顾闻乐紧接着问道,“还是神神鬼鬼那类事情?和亲王府当初那件案子有关系吗?”   丘延平无奈看着不断好奇发问的顾闻乐,“你不是怕这些的么?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嗯……好像有点上瘾,怕归怕,可遇到了还是想掺和进来。”顾闻乐想了想回道。   “你这大概是叫贱骨头。”丘延平不客气道。   顾闻乐:“……”   “这对泥娃娃到底是什么啦?”顾闻乐念都被念了,索性缠着问道。   “我不清楚。”丘延平坦白道,“只不过之前在亲王府,我盘问朱文旻的时候,对方曾经提到他的元宝灯盏是在一个人的摊位上买到的,那个摊位上除去那盏卖给了朱文旻的元宝灯盏外,还有之前我与顾将军遇到过的可以锁人生魄的七彩玲珑绳,以及朱文旻说,摊位上还有一对没有眼睛的泥娃娃。”   “我怀疑鱼腹里剖出来的这对泥娃娃就是朱文旻口中所说的那对。”丘延平说道。   “那个人是什么人啊,居然卖这种稀奇古怪又危险的东西。”顾闻乐闻言略有些咋舌道,他听过当初关于付旸升、元宝灯盏那些事件的故事,知晓这两样东西的用途,于是在顾闻乐这儿,放在顾闻业书桌上还带着鱼血的泥娃娃的危险程度瞬间拔高到了元宝灯盏那样的程度上了,他稍稍往书桌外挪远了一步,那对泥娃娃是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   顾闻业皱着眉,这些当初丘延平并没有和他提过,他问道,“除了泥娃娃外,还有别的东西摆在那人的摊位上么?”   “据朱文旻说,还有一副绣画,以红色作画,红得深浅不一,至于其他的,他说没什么印象了。”丘延平说道。   “还有其他的啊……”顾闻乐出声讷讷道,“那还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丘延平默认似的沉默下来,一时间书房里没有一个人出声。   顾闻业皱眉看着那对泥娃娃,泥娃娃似乎除了看起来怪异了一点外,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想想,付旸升颈脖上那根七彩玲珑绳、黄祁策卧房里的元宝灯盏,哪个不都是光看着不觉得有问题的?   不过这一次有问题的东西辗转反侧不知怎么就到了他们手里,这还真是有些新奇,顾闻业问道,“丘先生打算怎么处理这对泥娃娃?”   “唔,先放我那儿去吧,你这间书房镇不住这种东西。”丘延平说道。短时间放在顾闻业的书房里也许出不了什么岔子,但是万一时间久了,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丘延平不放心把这种不清楚底细的东西放在顾闻业身边,便开口揽了过来。   顾闻业闻言点点头,丘延平这么说了,肯定他那儿是有专门压制这类怪东西的道具的,他说道,“那好,这段时间我会派人严查手腕上印刻钟一类印记的人,这对泥娃娃就暂时由丘先生保管着,丘先生务必当心。”   丘延平正要应声,边上的顾闻乐又插了嘴,他疑惑问道,“什么钟什么印记?”   丘延平抽抽嘴角,顾闻乐缺的课太多了。   “你来解释吧,我把这对泥娃娃先带走了。”丘延平说道,他用牛皮皮革将泥娃娃包裹起来带走,牛皮皮革可以隔断邪物与人的直接接触,最低程度减小了受到影响的可能性。   丘延平将这对泥娃娃带回自己的小别院里,他的这间别院由于先前淬炼鲁班、丁兰、寻龙这三把长尺的缘故,引来小小天雷,使这片别院尤其罡正,小邪小祟绝不敢在他这里放肆。   丘延平把泥娃娃从牛皮皮革里放出来,他目光一顿,忽地皱起眉,之间两个娃娃一直相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什么缘故,竟是分了开来。   还没等丘延平想出这对泥娃娃到底是什么情况,顾闻业后脚就又来了。   丘延平看着刚刚才分开,没几分钟又特意跑来的顾闻业,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头,“怎么了?”   “先前我有一个猜测,刚才竟是忘去验证了。”顾闻业说道,“这对泥娃娃的双手做得实在逼真诡异,我想将其手上纹路与星际公民档案网里的信息对一对。”   丘延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声叫道,“你是觉得这两个泥娃娃的手是人手?”他顿了顿,想到那小得不合比例的手,“是……婴孩的手??”   顾闻业说道,“也许,也有可能是按照某人的手型比作的,我想从这个线索上查一查。”他说着,问道,“那对泥娃娃呢?”   丘延平摸摸鼻子,“嗯……你别太惊讶。”他事先提醒了一句,然后把泥娃娃拿出来给顾闻业看,“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只泥娃娃就成这样了。”   顾闻业见到两只泥娃娃分开的手,稍愣了愣,他眨了眨眼,半晌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丘延平无奈地摇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我对它们的了解不比你多。”   顾闻业闻言安慰道,“没关系,那我先把它们拿去做一下分析,我马上回来。”他用牛皮皮革重新把这对泥娃娃包裹起来,他目光扫过两只泥娃娃空荡荡只有一个弯起嘴角的脸,手上一顿,心里涌上一阵诡异感,他把这个归于这两只泥娃娃怪异的模样上。   “顾将军没事吧?”丘延平看见顾闻业动作的停顿,问道。   顾闻业轻咳一声,摇头道,“这两个小娃娃看着确是有些渗人,我没事,去去就回。”他说完,朝丘延平微微点头,然后抓起牛皮包裹转身离开。   丘延平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闻业的背影,像顾闻业这样见惯了场面又向来波澜不惊的人,竟然也会因为这对泥娃娃的怪异而受到影响,似乎不太对劲。 第53章 【泥娃娃02】   顾喵:对不起, 我和这位先生在一起   顾闻业将这对泥娃娃带到了军部七处里去,星际警察局网里有星际公民的信息档案记录, 他可以从军部七处将军光脑上获取最高使用权,直接调用这些记录信息。   他将两只泥娃娃四只手上的指纹信息全部印录进光脑里, 光脑屏幕显示出长长的进度搜索条。   顾闻业等着搜索条的进度走到底, 手指指节敲击着桌面的节奏带上了一点顾闻业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张。   一声清脆的搜索完成提示音让顾闻业精神一凛, 他微眯起眼睛, 手指滑动光脑上跳出来的信息。   泥娃娃手上的指纹信息的确是与星际公民的信息档案网核对起来了, 但是并不像顾闻业猜测的那样,是来自某个婴儿的手。   这两只泥娃娃四只手上的指纹信息全是来自一个叫巴思阁的女人, 现在住在距离中心城约有两个城镇远的星城,五十八岁, 双腿不灵便,独居, 膝下无儿无女。   顾闻业皱着眉看着眼前光脑上显示出来的信息,光脑上调出来的女人的模样看着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老年妇孺,毫无可疑的模样,这让他很难把这两只怪异的泥娃娃和眼前光屏上的这个女人联系到一块儿去。   顾闻业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两只泥娃娃, 泥娃娃脸上空空的笑脸像是正对着他似的, 看得他总觉得不那么舒服, 他将光脑上关于那个老夫人的信息直接传送到了丘延平的光脑上, 然后重新打包泥娃娃, 打算离开这儿。   江浩见到将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还当是有什么人悄悄闯了进来, 他猛地把门撞开,手中激光枪直对顾闻业,“别动!”   “……”顾闻业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浩。   江浩讪讪地放下手,“啊,顾将军……我还以为您已经回将军府了……”他挠挠后脑勺,这不能怪他想都没想就以为里面的人是擅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谁能想到一个前段时间就一直念叨着丘先生丘先生的男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跑来军部里加班了呢?   顾闻业:我绝没有念叨丘先生。我只是提醒阿訇丘先生喜好的口味。   “嗯,临时过来查样东西,你还没走?”顾闻业站起身收了东西走到门口,看着江浩挑了挑眉,“我记得你说过打算约人的吧?”   江浩干咳一声,“是有这个打算,就是没约成功……”   顾闻业怜悯地看了江浩一眼,说道,“加油。”   江浩被顾闻业这一眼看得有些无奈,顶多他俩是个同病相怜,可为什么他从将军这儿偏看出了低人一筹的味道来呢?顾大将军到底在优越什么啦!   顾闻业按了按江浩的肩膀,说道,“我走了,你也不要太晚了。”   “是!”   顾闻业回到将军府,丘延平在自己的小别院里一直等着顾闻业的消息,看到顾闻业出现在院子外头不远处的小径上,便索性大步走上前去。   顾闻业难得被丘延平这样迎过来,居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丘延平问道,“查出什么东西了么?”   顾闻业点点头,说道,“我把东西传你光脑上了。你打开看看。”   丘延平眨眨眼,他刚才好像是看到自己那个光脑闪了闪光,他“哦”了一声,说道,“我想等你回来一起看的。”   顾闻业轻笑起来,“嗯,仔细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两个泥娃娃从牛皮革的包裹里拿出来,他见丘延平打开了光脑,调出了他前面传送过去的信息,于是说道,“这两只泥娃娃四只手上的指纹信息全都与图片上这位名叫巴思阁的老夫人一致。”   “巴思阁膝下无儿无女,父母已经去世,也无兄弟姐妹,目前一个人独居在星城。”顾闻业说道,“既然她与这两只泥娃娃之间有所联系,不如我们去星城走一趟?”   “你有空吗?”丘延平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他原本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做什么顾闻业也在他边上陪着,但是这次顾闻业短暂的离开,倒是让他意识到顾闻业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因为腿伤,只能屈居于小小星际械斗学院里的讲师了,顾闻业身为军部七处的大将军,能再像以前那样和他随处走吗?   “嗯,有空。”顾闻业说道,他微微一笑,“我这里不会是问题。”   其实位置做得越高,要他亲自处理的东西反而越少,尤其是现在整个地球一多处于休战协议中,除了偶尔流窜过来的星际狱囚,就像这次,那些作乱的流窜团伙,平日里军部反而清闲,毕竟他们是军部,服务于皇室,那些偷盗作乱的事情,交由星际警察处理,与他们军部无关。   顾闻业很高兴丘延平能考虑到他的处境,这也许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顾闻业在心里想着,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星城距离我们这里不算很远,来去很快,只不过可能你会不太舒服。”   丘延平听到顾闻业说有空,心里涌起没来由的高兴,但是一听到后半句他便又皱起了鼻子,这是又要坐那种速度极快的天际长途列车了。   “大概坐多久?”丘延平问道。   “来回半个小时的样子吧,很快的。”顾闻业好笑地看着丘延平皱起鼻子,他伸手揉揉丘延平的头发,说道,“我之前准备了一点外敷用的晕车贴,本来想给你送去的,后来没想到你过来了,就一直没给你,过会儿给你拿来。这次去的话,带两片试试。”   丘延平眼睛微亮,不用吃药那可是太好了。他弯起眼睛,听见顾闻业说之前就准备好了,在他来将军府之前呢,那算一算,不就是他和顾闻业去A城的那一次回来后?丘延平扬起眉毛,心里暗自得意,看来他做人还是很成功的,刚认识,人家就这么想着他了。   第二天,两人就直接飞去星城了,没带上顾闻乐。顾闻乐一大早兴冲冲起来想找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分享一下自己的大发现,结果把整个将军府翻遍了,都没找到这两人的影子,抓了阿訇一问,才知道这两人跑去度蜜月【划掉】出差了。   顾闻乐昨天听到顾闻业与丘延平两人谈到关于钟形的手腕印记,心里就一直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回到自己的卧房里翻了好久的视频,总算找出了自己印象里的那一个镜头。   结果没想到一大早他特意起了个老早过来找人分享,却是扑了个空。   他家大哥压根没想到要知会他一声!看来是真的很不想看到他这个电灯泡了啊_(:зゝ∠)_   顾闻乐很有自知之明地抱紧自己缩成了一团猫饼,他真可怜QAQ   顾妈妈看到自家二儿子窝在客厅的软垫上,可怜兮兮的一小滩,瞬间被戳中了心脏,没忍住把自家儿子的猫形抱进怀里撸了几下,“阿乐今天怎么那么丧呀?”   橘白色的猫崽子耸拉下倒三角似的耳朵,“大哥和嫂子抛下我跑了……”   顾妈妈手一顿,立马儿子也不撸了,“真的?”   “是啊QAQ”顾闻乐往自家妈妈怀里扑,“可过分……”   “太好了!”   顾闻乐:“……喵?”   “底迪要自觉点不能做电灯泡啊,你大哥追你嫂子太不容易了,不能拖后腿知道吗?”顾妈妈苦口婆心劝道。   顾闻乐:“其实我还能当神助攻的麻麻。”   顾妈妈沉默了几秒,内心其实并不是特别相信自己的二儿子,她温柔地笑了笑,撸撸宝贝二儿子的毛肚皮,“是吗,呵呵。”   顾闻乐:“……”   丘延平坐在列车上,他本以为顾闻业恢复了大将军的职位会有什么特殊的礼遇,比如会有自己的私家列车什么的,毕竟,大将军诶……结果没想到还是要和一群人坐着长长的无轨天际列车,最要命的是顾大将军刚刚收拾了一伙星际流窜狱囚,那几天的直播视频播放次数都超几千万次了,列车上随便问一个人那都是看过的,几乎各个都是顾将军的小粉丝儿。   丘延平面无表情瘫着一张脸,他俩身边围着一圈小姐姐,这要是放在以前,丘延平一定很高兴,但现在,一圈小姐姐,围着的中心都是顾闻业,他就是个附带的,那么他就很不高兴了。丘延平觉得他是在为没人懂得欣赏他这款的优质男人而不高兴。   丘延平就坐在顾闻业的对面,始终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偏偏坐在他们周边的女孩子们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那个,您好……”一个小女生红着脸,声音小如蚊音,她看着丘延平,憋足了勇气似的开口。   丘延平稍稍坐直了点身体。   “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我就坐在您的右列……您这个位置视野比较好。”小女生说着,悄悄又往顾闻业那儿瞥了眼,视野好,这个很明显了。   丘延平瞪圆了眼睛,微有些炸毛,他刚想还嘴,就听顾闻业开口,清润温和地朝他的粉丝们一笑,笑得小粉丝们一个个有些晃神,“不好意思,我和这位先生在一起。”   粉丝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在一起?在一起?!   丘延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眉梢微扬,顾大将军总算开口了。 第54章 【泥娃娃 03】   丘喵: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_(:зゝ∠)_   丘延平可没顾闻业那么多扭来扭曲的心思, 他半点没觉得顾闻业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他们两人可不就是一起来星城调查那个老夫人的么,现在一个个都围着他的同伴, 还有人想把他挤开,这叫什么道理!   丘延平听到顾闻业的话, 甚至还朝着那几个脸上露出呆愣、又或是怅然若失的小粉丝们微微颔首,满满挑衅的意味。   这副模样落在那些小粉丝眼里, 就变成是满满的炫耀了。   想打人哦。   小粉丝们见偶像是脱单了,大部分人多兴致缺缺地散开了, 还留下一小批执着的, 大概是真爱了。   顾闻业朝丘延平抱歉地笑了笑, 说道,“叨扰到丘先生了。”   丘延平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顾闻业, 他侧着脸望着窗外, 这个意思很明显了——我还没气消呢。   顾闻业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免得在丘延平还不高兴的时候撞枪口上。   丘延平对着窗口看了一会儿——讲真, 原本有点效果的晕车贴也经不起一个晕车的人这么看着外头高速移动的景色——丘延平闷闷地收回视线,突然开口,“要不是你给我的晕车贴有些疗效, 这些人围在这儿我早就吐出来了。”他抱怨着, 话里居然还透着一点委屈, 丘延平意识到后猛地住了嘴, 撇撇唇不说话了。   顾闻业眼里露出一抹笑意, 见到丘延平闭嘴不说话后,笑意更加明显,他说道,“嗯,是我不好,我该早点说的。”   丘延平听了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在心里腹诽着,顾闻业总是这样了,向来是一句话让他感觉仿佛摔进了棉花堆里,没着力点踩着。   好在整个路程也就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一句话劝退了大半粉丝后,之后没过多久便到了星城。   丘延平下了天际列车浑身舒坦,觉得星城的空气都是清新带着甜气的,比列车上那一堆各香各味的香水味道好太多。   丘延平这样想着,突然又有些同情顾闻业了,这个男人经历这种场合的次数可要比他多多了,啧,真惨。   顾闻业侧了侧头,问道,“丘先生觉得身体怎么样,不晕吧?”   丘延平摆摆手,那个晕车贴是有效果的,再加上车程短,所以总的来说倒也还好,他问道,“我们怎么去那老夫人家里?”   “我去借两辆悬浮艇来,丘先生在这儿等我一下。”顾闻业说道。   “等等。”丘延平一愣,连忙喊住顾闻业,“悬浮艇?”   “嗯,这里公共交通我并不熟悉,所以……”顾闻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丘延平闻言只好颓颓地摆手,说道,“那……顾将军借一辆就可以了,我与顾将军同乘一辆吧。”丘延平接到顾闻业有些疑惑的视线,讷讷地道,“我不会开。”很尴尬了,丘延平觉得,他不会开悬浮艇就像在他的时代男人不会骑马似的少见。   顾闻业了然地点头,“没关系,我载你就好。”   租借悬浮艇的地方就在车站边上,顾闻业很快借了一辆开过来,悬浮艇降到离地面只有十几公分高度的地方,顾闻业伸下手一把将丘延平拉了上来。   “你开慢点啊。”丘延平颇有些心理阴影地提醒道。   顾闻业愣了愣,才想起先前他们赶去军部七处救场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是这样一把把丘延平拉上悬浮艇的,不过那时候情况紧急,他没多在意,以至于一直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他笑了笑,点头道,“好。丘先生记得把安全头盔打开。”   丘延平纳闷地找了圈,“哪儿?”   顾闻业转头看了看,在丘延平耳后方的座椅上按了黄色的按钮,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了下来。   丘延平讷讷“哦”了一声,“原来这儿啊,真不显眼。”他耳朵红红的,刚才顾闻业转过头来找按钮的时候,实在靠得太近了,呼吸都喷洒在他头颈边上。   顾闻业“嗯”了一声,发动了引擎,说道,“丘先生不会开悬浮艇的话,确实不容易找对安全头盔的位置。”   丘延平附和地点点头,两手自觉地扒住顾闻业的腰,虽然先前开口提醒过了,但是上一回的阴影实在太大,让丘延平在屁股底下座椅震动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下意识先箍紧了顾闻业的腰。   顾闻业觉察到腰上一紧,微微有些惊讶,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心里庆幸丘延平不会开悬浮艇起来。   巴思阁的家住在星城的郊区,巴思阁养了一院子的羊,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到了那里,便听到连着不断的“咩咩”叫声。   巴思阁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外面自己养的羊一个个叫了起来,便出门查看情况。   “你们是……?”巴思阁抬了抬自己的老花眼镜,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俊朗的男人,疑惑问道。   “您是巴思阁老夫人?”丘延平问道。   “我是。”巴思阁说道。   丘延平看着巴思阁,心里感到有些奇怪,看巴思阁的面相,这个老夫人绝不该是无儿无女的状态,也不会是儿女早夭,为什么顾闻业查到的信息上却显示对方膝下无子女呢?   “两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巴思阁问道。   顾闻业与丘延平对视了一眼,顾闻业开门见山,先是亮出了自己的军人身份——询问平民的时候,一个军人身份总能给他们带来便利和初始的信任——然后将之前拍下来的那对泥娃娃的图递给老夫人看,“巴思阁夫人您好,我隶属军部七处,您认识图上这对泥娃娃么?”   老夫人脸色一变,她变得急切又紧张,看着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它们是做什么坏事了吗?它们在哪里?还好吗?”   丘延平一挑眉,怎么越听越像那两个泥娃娃像是活人似的了……   他说道,“它们在我手上,目前为止应该过得还算不错。”丘延平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两个泥娃娃过得好还是不好,不过他想,他们都没对这泥娃娃动过手,除了这两个小家伙被吞进鱼腹里飘过河流从星城到了中心城,那应该算是过得还好吧?   老夫人闻言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您知道这两只泥娃娃是什么来历么?”顾闻业见状问道。   老夫人摇摇头,“就是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的。”她说着,有些着急地看着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问道,“你们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它们?我能带它们回家吗?”   “您不说,我怎么能放心把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奇怪娃娃交给您呢?”顾闻业温声道,军人的正气配上他温和的声线,顾闻业确实很适合获取一个老人的信任。   巴思阁老夫人脸色露出几分犹疑,就在这时候,丘延平突然开口问道,“您应该有两个孩子吧?他们人呢?”   顾闻业一愣,他记得昨天他们两个都看过那份资料,资料上写明了巴思阁膝下无子无女,为什么丘延平突然这么问?   巴思阁老夫人一惊,“你怎么会知道的?!”   顾闻业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星际公民档案中的信息出错了?   “我不仅知道你有两个孩子,我还知道他们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丘延平盯着巴思阁的脸,他一边看一边说,停顿了几秒后猛地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他们被困在那两个泥娃娃里?”   巴思阁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诧异,随即她用力点头,往前跨了一步想要抓住丘延平的手,“没错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有办法救救他们吗?”   丘延平盯着巴思阁看了几秒,偏偏一句话也不说,看得老夫人不自在地缩回了伸出的手,她不知所措地看向顾闻业,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闻业低声安抚了下对方,他心中也正因为丘延平的大胆猜测而惊异不已,那两只不过成年人巴掌大小的泥娃娃里居然困着两个孩子?   并没有过多久,丘延平开口道,“我也只是做了一个猜测,至于怎么救您的孩子,我也束手无策。”   巴思阁失落地垂下肩膀,她低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道,“那您可以把它们还给我吗?对您来说那只是两个泥娃娃,可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孩子们,即使变成了那副模样……也是我的孩子……”巴思阁捂住眼睛,哽咽道。   “当然。”丘延平一口应下,“我会派人把那两只泥娃娃送来,这样您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他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您说您说。”巴思阁连忙欣喜道。   “是这样的,您看,我从远方舟车劳顿赶来,一路上灌了些水,现在想借您这儿的卫生间一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顾闻业挑高了眉毛,他们一路过来不过半小时的功夫,这半小时里,丘延平更是一口水没喝过,现在拿这个做借口,是想进巴思阁的房间?打算做什么?   巴思阁连忙点头,得知孩子的下落后她脸上一扫先前的苍老,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她大跨步走在前面,迎道,“是我忘了请两位进门,快进来,两位不如就在我这儿用点简餐?” 第55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1】   顾喵:媳妇儿,我真的不是来上厕所的   顾闻业不知道丘延平有什么打算, 他脸上表情不变, 笑了笑道了声谢, 便随着看似真的很急切的丘延平进了那幢小屋子。   这幢带着小牧场的别墅不大,只有两层楼的样子, 外观是温暖的明黄色, 周围围种着一圈紫色的蔷薇似的花儿, 尖尖高高凸起的三角房顶,在丘延平眼里看着像是烟囱似的,这看着和童话故事里的可爱小房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巴思阁把丘延平带到了卫生间,然后又给两人倒了茶。她与顾闻业坐在客厅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 她时不时朝丘延平的方向看看,她微皱起眉, 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来,她问道,“那位小先生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闹肚子了?我这里有些药,我拿来给小先生。”   她说完, 不由分说地站起身,转身上楼给丘延平拿药去了。   顾闻业看了眼上了楼的巴思阁,稍稍犹豫几秒便走到卫生间前, 他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不知道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顾闻业面上忽然显出几分尴尬, 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不管敲不敲门, 都像一个怪人。   好在还没容顾闻业纠结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丘延平看见站在门口的顾闻业眉头一挑,“我还以为是巴思阁呢,怎么是你?你不会也要用吧?早说就先让你进来了。”丘延平往外头一边走一边说,顺便随手好心将顾闻业推了进去,他小声说道,“放心我没用过,里面没味~”   顾闻业:“……”比起被当成一个有怪癖的怪人,被当成急着要来上厕所似乎更好接受一点?顾闻业脸微黑,他无奈地挡住丘延平好心还想顺手给他拉上的门,压低声音问道,“你没用卫生间?那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楼上看,巴思阁的背影在楼梯转角的那间杂物间里隐约能见。   丘延平朝顾闻业微微摇头,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他转而问道,“巴思阁夫人呢?”   巴思阁在楼上闻声往外走了点,她从上往下看,说道,“啊,小先生出来了。我看小先生在卫生间里待了许久,担心小先生闹肚子,想给你找些药吃。”   丘延平轻咳一声,嘴角挂着有些不自然的弧度,他说道,“饶您费心了,不用麻烦,只是车子坐久了有些晕车,现在好多了。等我的同伴用完卫生间后,我们便告辞了。”   被迫要上厕所的顾闻业只好挂着僵硬的笑,转身进去,顺便将门带上。   巴思阁夫人从二楼下来,说道,“小先生那么快就要走了?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呀。”   “我和我的同伴是打算来星城到处兜逛兜逛的,顺便尝尝这里的特色小吃,就不在夫人这儿多做逗留了。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丘延平笑得让人找不出丝毫差错来,巴思阁闻言不好再劝说什么,于是便又一次道了谢。   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离开了巴思阁夫人的小房子,两人开出了一段距离,在一处公园外停了下来。   丘延平从悬浮艇上跳了下来,他说道,“顾将军,闭上眼,我给你变个魔术。”   顾闻业:“……”他听话闭上眼,过了一两秒的功夫,便听到丘延平让他可以睁眼了。   丘延平拿着三把长尺,面无表情地给自己配了音效,“铛铛铛,看,三把长尺变出来了。”   顾闻业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丘延平知道顾闻业不会信变魔术这套说法,只不过对方选择了不问。他想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告诉顾闻业某些小秘密,不过不是现在,在他还不足以信任顾闻业到能够告诉他这点小秘密之前,他也不想编什么瞎话来糊弄顾闻业。   顾闻业知道丘延平有很多秘密,他不可能注意不到丘延平每次突兀拿出来的东西,但是丘延平从来没有要做解释的打算,顾闻业也就当作什么都没注意到,这样配合着装傻充愣,事实上两人都心照不宣。   丘延平摸摸鼻子,顾闻业那么配合他的“小魔术”,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幼稚……两个活了大三十岁的男人,在公园里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了,丘延平连忙开口说道,“这三把尺你有印象吧?”   顾闻业点点头,那天在亲王府里的场景他想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忘记。   丘延平说道,“风水一行,讲究方位布局,在你们眼里看起来可能无关紧要的房门开向、厨灶摆放,都有可能引起风水上的大忌,若是摆放不当,久而久之,便会形成对整体住宅主人运势不利的风水,严重者小命不保。”   他顿了顿,说道,“我并非危言耸听,风水上佳的住房能助长运势,保顺风顺水如有神助,即便遇险,也能化险为夷。顾将军的将军府,风水便是不错。”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绷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虽然嘴上说的话,对他而言更像是忽悠人的神棍会说的东西,他微微一笑,既不表达自己认同丘延平的说法,也没发出疑问,他只是微微点头,说道,“难怪我遇见了丘先生。”   丘延平听见顾闻业那么说,向来脸皮不薄的丘延平居然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挠挠下巴,“咳,言归正题,巴思阁夫人的那幢小房子,建筑总体的风水位置不错,正对东北方位,一片广阔平原,没有遮挡,理应家宅顺遂人丁兴旺,可是偏偏巴思阁夫人的子女却全都变成那副模样。因此我怀疑那幢房子的内在小格局存在一些变动。”   顾闻业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丘延平继续说道,“鲁班尺测的是阳宅风水,窥一隅而得全局。阳宅,即是活人住的地方;丁兰尺同样如此,不过丁兰尺测的是阴宅风水,阴阳相对,阴宅便是给死人布置的安息之所。”   “我本以为这幢房子是一幢两层楼的独立小别墅,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那幢房子底下,另有乾坤。”丘延平说道,他指了指鲁班尺,说道,“鲁班尺这些小字与方位相对,其大门正对‘病’格中的‘孤寡’之格,所谓孤寡,便是孤独寡居之意;其起居室,则对应‘离’格中的‘失脱’之格,而‘失脱’,则指代有物品丢失、家人离散的含义。这些都与巴思阁的情况相应了起来。”   “所以巴思阁子女被困离散的原因是因为那幢房子的风水?”顾闻业问道,问出口却又觉得荒诞。   “是,也不是。”丘延平说道,“你有注意过巴思阁夫人那幢房子的墙角贴线么?”   顾闻业倒是点了点头,他会注意到,也是因为先前坐在客厅里与巴思阁夫人闲聊时,视线比较矮,正巧看到了,他说道,“这间房子有过重葺的迹象。”   “嗯。”丘延平看了看顾闻业,“没想到你注意到了。当我注意到这间房子曾经重葺过后,我又稍稍做了一些深入的测查,然后发现那幢房子之下,其实还有一层或者两层的面积。”   “地下室?”   “不像。”丘延平摇头,经过三点穴,他已经能够定位出底下那一层的具体格局,底下一层的占地如同“井”字一般四角突出,更像是寻常阴宅的模样。   阴宅讲究四象聚齐,因此常用到这样的字形,只不过通常阴宅都会落局于有山有水的地方,例如主峰高挺,群峰拥之,则后代走有雄志踌躇;再如水绕于山墓之间,犹如公案,则后代走文运之势。阴宅的建立说穿了,都是为了福延后代,找的尽量都是风水佳好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把阴宅建在自己的阳宅之下呢?   将阴宅建在阳宅之下,阴阳对冲,本就是极大的忌讳。   丘延平说道,“除了这个以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巴思阁夫人的异常?”   “异常?”顾闻业皱眉,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丘延平特意提出来了,那一定是有什么他忽略了的地方,他问道,“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档案上提过巴思阁夫人腿脚不便,后来我稍稍做了点了解,得知她曾经因为一场工伤导致丈夫与其兄弟二人遇难,而她自己,双腿也是受到重创,虽然后来恢复了不少,但是走路时依旧无可避免地有些跛,这种伤势凭借现在的医疗水平,理应是能够修复痊愈的,但是巴思阁的经济状况却因为那场事故的主要责任方在于自己丈夫身上,而不得不付出一大笔赔偿,导致她无法及时接受最好的治疗被耽误。”丘延平说道。   “然而我们眼前本应是跛脚的巴思阁夫人,却是健步如飞。”顾闻业恍然明白过来。   他们刚见面时,巴思阁夫人的确显得有些苍老,微微佝偻着背,显得谨慎又警惕,符合她的年龄和她经历的一切。   但是后来当她得知丘延平答应将那两只泥娃娃交还给她时,她如释重负,之后丘延平提出要用屋子里的卫生间,她迎他们进去,却是不自觉直起了脊背大步向前,难怪他先前总觉得在巴思阁夫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原来就是出在这里。 第56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2】   丘喵:顾大佬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那幢明黄色的可爱小房子里,送走了顾闻业和丘延平的巴思阁夫人站在先前被丘延平借用过的卫生间前, 皱着眉将卫生间里所有的摆设强迫症似的一个一个检查了遍。   她抿嘴扫了一圈似乎没有多少变化的卫生间, 心里的疑惑和不安稍稍减轻了些, 两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拿出了那对她完全没想到还会再见到的泥娃娃照片, 这简直乐坏她了, 可转念一想, 她又怕那些人是了解到了更多的秘密才找来,不得不一直吊着一颗心,装作一个伤心欲绝的老妇人来迷惑视线。   ——谁忍心频频发问揭开伤疤,去为难一个失去子女的可怜老人呢?   好在, 那两个男人似乎只是想要寻找失主调查情况,她庆幸对方并没有刨根问底就同意将那对泥娃娃还给她。   巴思阁夫人光顾着庆幸事情按照她所希望的样子发展, 却没有去考虑,明明是那么奇怪又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那个持着军证的男人只是稍稍问了些表面的问题,却不打算深入调查?如果目的只是单纯为了寻找失主, 又哪里需要惊动军部的人呢?   这些疑点很容易就能想到,偏偏巴思阁夫人心里慌张,什么都看不到, 宁可自欺欺人般地相信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巴思阁夫人抚了抚胸口, 送走了人后, 她转身走进客厅边的露天小阳台, 小阳台大约十平米左右, 瘦长形,她摘下挂在胸口的十字项链,将项链的挂坠与阳台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痕迹相印盖上。   小小的阳台开始震动,巴思阁夫人脚下四周的瓷砖开始有规律地变动,唯独巴思阁夫人正站在的那块一米平方大小的瓷砖没有任何变化。   眨眼间,小小的阳台扭动重整成了一个向下的楼梯间,看起来就像一张黑黢黢的、大张的嘴。   巴思阁夫人微提着裙摆走下楼梯,随着她的脚步走下,两旁带点潮气的墙壁开始发出淡黄的光,逐渐将整个地下区域照亮。   正如同丘延平之前所预测的那样,整个地下的面积并不小,呈井字字形,布置得就像是一处寻常卧室的模样,明亮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米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好几张全家福,然而最显眼的,却是一具棺椁竖直立在中央,这让整个布置看起来十分温馨的地方显得极其诡异。   那是一具冰棺,躺在其中的人的面目清晰可见,那是一个与巴思阁夫人长相几乎别无二致的女人,女人裙子下摆露出的一条小腿的肌肉微微萎缩,显得枯瘦,她圆睁着一双眼,死死看着她的正前方,两手抵在冰棺的棺盖上,指甲半折,干涸冻住的乌黑色的血在冰棺上留下去不掉的痕迹。   巴思阁夫人站在这具冰棺之前,她看着冰棺里的女人,脸上完全没有惊惧的模样,她斜依着冰棺,一点都不觉得冷似的,轻声说道,“姐姐,你猜今天有谁过来了?带了一份好大的礼物呢。”   她兀自笑起来,歪了歪头,说道,“你没想过当初被你丢进海里的那两个泥娃娃又会出现在我面前吧?”她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她手指点了点冰棺的棺盖,“你说,我该拿我的两个小侄儿怎么办好呢?”   巴思阁夫人看着冰棺里毫无反应的女人,又是一笑,“这两个小兔崽子还真是命好,有一个不分三七二十一偏袒至极又不惜代价的母亲,谁会想到活人能被关进两个巴掌大的泥娃娃里头去呢?就连我也骗过了,可惜到头来,还是要落在我的手里。”她摇了摇头,毫无诚意地怜悯地看着冰棺里的女人,“他们的好命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这间地下室。   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去了一处新建起的商务大厦,让丘延平微微有些惊讶的是,这幢大楼的所有者,竟然是当初有过一些接触的许清楼的产业,原来这里才是许氏集团的办公总厦。   据丘延平先前调查来的信息,这幢大厦的建造正是几年前巴思阁夫人的丈夫总负责,却后来又出了严重事故的案子。在他们即将完工的时候,却是因为员工的操作失误,导致一根垂挂在高点正打算缓缓落下的圆柱轰然掉落。   这一意外造成了在场数十名员工的死伤,其中就包括了巴思阁夫人的丈夫。   丘延平过来,是想调查当初这件事故发生的来龙去脉。   丘延平在前台与一个接线的小姐姐搭讪,想要问出关于当初工程阶段的消息,可惜小姐姐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聚焦在顾闻业的身上,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丘延平的话,顾闻业有些许不自然地挪动了下身体,站到丘延平的身后,小姐姐的目光顿时顺着看了过去,正巧与丘延平撞了个对视。   丘延平有些心塞地转头瞪了一眼顾闻业,顾闻业摸摸鼻子,没有吭声。   “其实我进公司也没多长时间,对于当初那起事故的了解也仅限于听公司里资历深的前辈闲暇时聊起才知道的,可能帮不了你们多少忙。”前台的小姐姐说道,“我的午休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麻烦你们……”   她抱歉地看了眼顾闻业,话说了一半,暗示道。   丘延平不想再和漂亮的小姐姐搭讪了,反正身边有顾闻业这个行走的人形荷尔蒙散播机在,小姐姐都看不见他,他把顾闻业推到了前面,示意让顾闻业发挥一下优势。   顾闻业无奈地看了眼身后的丘延平,丘延平撇着嘴,戳戳顾闻业的腰,让他赶紧问。   顾闻业当然知道向这样的前台工作人员问这种问题得不到什么结果,只不过他看丘延平兴致勃勃的,才没有说什么,现在丘延平把他推到了前面去,他自然不打算和前台小姐姐多聊什么,他忽略了对方亮闪闪的眼睛,问道,“我想预约一下与许清楼董事的见面,你能帮我安排一下么?请告诉他是顾闻业与丘先生想与他见面。”   前台小姐姐脸上露出稍许为难的神色来,她说道,“许董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听闻许董事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现在代替许董事的是他的夫人方董事。”   顾闻业挑了挑眉,他身后的丘延平插嘴道,“这样啊,那约方云更方便。”   顾闻业朝前台小姐姐点了点头,“麻烦你安排一下。”   对方点点头,想到顾闻业的身份以及另一个男人口中熟稔的称呼,她拨通了内接电话,转告给方云的助理秘书,是顾闻业顾将军与另一位丘先生想要与方董事见面会谈。   方云一听顾闻业与丘先生这两个名字,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对自己的秘书说道,“下午的会议延迟,去把那两位先生请上来。”   “是。”   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在楼下大厅没有等多久便被人带上了顶楼的董事办公室,丘延平看到一身白领精英打扮的方云,与当初在许清楼家中看到的小家碧玉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他挑了挑眉毛,与方云打了招呼。   “丘先生,顾将军,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方云请人坐下,秘书端来三杯热茶后转身离开了小会客厅。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在调查多年前一起建筑工地发生的意外事故,恰巧发现那处建筑工地的建成地址就是这家许氏集团,因此我们上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当初雇佣建筑工程队的相关信息?”丘延平开门见山说道。   方云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曾经听那个人回家提过,不过那时候我还接触不到公司的这些资料,因此印象很模糊。这样,我回头让人帮你整理出一份文件发到你光脑里去吧。”   “谢谢。”丘延平朝方云点头笑了笑,他顿了顿说道,“你看起来很好。”   方云微微一笑,她扶了扶眼睛架子,说道,“他过得不好,我就过得好了。看着许清楼越来也像一个痴痴颠颠的疯子,也许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残忍的惩罚吧。”   丘延平闻言微微颔首,死是一了百了的解脱,活着反倒是受苦受难的折磨。   两人没有占用方云多少时间,很快就离开了,方云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的亲信秘书去整理,所有事无巨细的信息资料都囊括其中,让对方在第一时间把整理好的资料传发到丘延平的光脑里去。   两人又回到了楼下的大堂,前台的接线小姐姐看到他们出来,目光正巧与顾闻业他们对上,她兴奋地微微小幅度摆手,没敢在上班时间动作太张扬。   丘延平略有些吃味地看着顾闻业,说道,“为什么走哪儿大家都只看你?我也不差啊,好歹是个研究天才,也出镜过几次,长得也不赖,怎么就没人看我?”   “方云刚才都没有看我。”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闻言回忆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但是没一会儿他又有些炸毛,“屁,当初第一次见面人就说是你的小粉丝了!”   顾闻业:“……”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看着我,我只看着你,换位约等一下,不就是他们看着你了么?”顾闻业微微一笑,看着丘延平侧了侧头说道。   丘延平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大对劲,他抿着嘴琢磨了一下,皱眉说道,“都是歪理。”他说着,耳朵根却是悄悄爬上了红色。 第57章 【伪恋爱的味道】   丘喵:顾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错过本喵了!(二更)   顾闻业听到丘延平皱着眉义正言辞反驳自己“都是歪理”, 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 他的丘先生总是抓错他话里的重点。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 一边与丘延平并肩往外走,一边问道, “丘先生应该饿了吧?我记得星城有一条小吃街,似乎很热闹, 丘先生要不要去尝尝当地的小吃?”   丘延平还在犹豫怎么回应顾闻业那小半截话, 先前他急匆匆的故作镇定回了一句,但是还没回应前半句的小告白呢,丘延平正紧张得搓搓手, 心里又得意原来被那么多人看中的顾大将军喜欢他,那是真的挺有面子了,他在想他到底是接受呢还是拒绝呢, 还是矜持一下下再接受呢, 诶哟真是伤脑筋呐。   然而顾闻业没给他纠结的余地,一句话带过了话题,把还在小兴奋中的丘延平浇了个透心凉,他眨眨眼看看顾闻业, 不见得是他会错意了吧?   丘延平更加纠结地皱着眉毛, 都要扭成小波浪了。他撇撇嘴, 暗想还好他刚才没嘴快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然就丢人了。   丘延平垮下肩膀, 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   “嗯?丘先生?”顾闻业见半天得不到回应, 有些奇怪地侧头看向丘延平,平时提到吃的,丘先生反应总是很热切,怎么现在却兴致缺缺的模样了?   “干嘛?”丘延平为自己会错意有些恼羞成怒,迁怒到了顾闻业身上,他口气不好地问道。   顾闻业顿了顿,还以为是丘延平真的在意自己男性魅力折损,他想了想,也许这个问题真的很严肃?他正色一张脸,开口给丘延平做心理辅导,“丘先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也许丘先生初一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我相信只要与丘先生多做接触了解,大家都会喜欢丘先生的。”   “我看起来不好相处?”丘延平皱眉看着顾闻业,他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你觉得我不好相处?”   顾闻业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他觉得丘延平不好相处了,他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说丘先生给外界的印象。”他微微停顿了下,说道,“在我眼里,丘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很好相处。”   丘延平听了稍稍缓和了下脸色,虽然他觉得自己和“温柔”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不过既然顾闻业觉得他温柔么,那就温柔温柔。   顾闻业见丘延平脸色稍好转了些,他才又回到先前的问题上去,“丘先生想去星城的特色小吃街,尝尝星城的当地特色菜吗?”   “特色小吃街,人应该很多吧?”丘延平犹豫着摇了摇头,特色小吃街,估计就和长安城的长安主街一样热闹,他想到到时候又有那么多人围着顾闻业,心里就一阵不乐意,就连美食美味都吸引不了他了。   顾闻业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他的丘先生连美食都不感兴趣了!顾闻业有些懊恼自己这次出门考虑不周,他忘了自己刚打一场胜仗回来,在地球一又会引起多少人的推崇和热潮。他因为腿疾的缘故安稳了近一年多,狂热的追随者也收敛了不少,这一年多来,他习惯了低调的感觉,却忘了现在与那段时间又不一样了。   “丘先生等我一会儿。”顾闻业说道,他将丘延平拉到一处避阳的屋檐下,说完急匆匆离开。   丘延平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顾闻业跨上悬浮艇,没几秒功夫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了,他抽抽嘴角,不知道顾闻业是要做什么。   他四处看看,这里像是一家咖啡厅的露天馆,他跑进咖啡厅里,顶着服务员奇怪的目光要了杯白水,然后一边舔着水一边站在原地继续等着。   咖啡豆的苦味对他的味蕾实在是种挑战。丘延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水,一边眯眼嗅着空气中的香气,有些遗憾为什么那么香的咖啡豆,做出来的饮料却那么苦。   他有一回误喝过顾闻业杯子里的咖啡,苦得他五官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顾闻业很快回来了,他看到丘延平手里多了一杯印着身后那家咖啡厅logo的纸杯子,疑惑地挑眉,“我记得你说过不喝咖啡的。”   “所以我喝的是水。”丘延平打开盖子给顾闻业看。   顾闻业笑了起来,去咖啡厅买白水,可能服务员也只接待过丘延平这样唯一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顾客吧。   丘延平不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有什么问题,也就不能理解顾闻业为什么就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顾闻业,问道,“你去干嘛了?”   “买了点东西。”顾闻业说道,他打开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全都装备好了,再看向丘延平道,“这样应该没人认得出我来了,我们去特色小吃街逛逛?”   顾闻业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传出来都带点嗡嗡声。   丘延平笑了起来,顾闻业脑袋上那顶黑色帽子一戴,直接盖住了顾闻业的上半张脸,连眼睛都看不太清楚了,他把顾闻业的口罩往下稍稍扯了点,露出顾闻业的口鼻,凑近了点笑道,“你跑去买这两样东西了?就为了能去逛逛小吃街?顾将军玩性很重呀。”   顾闻业没想到丘延平会一下子凑近,视力较好的顾将军都能看到丘延平脸上的小绒毛了。   顾将军下意识屏住了气,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一下子快了好多,要跳出来了!   “玩性重也别觉得不好意思,理解理解。”丘延平拍拍顾将军有些僵硬的肩膀,咧嘴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那儿逛逛,满足满足大将军的好奇心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可温柔了。   他走到顾闻业租来的那辆悬浮艇边上,顾闻业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他疑惑地往后看了眼,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坐好了,说道,“顾将军,开车了。”   顾闻业闻言连忙走回来,他轻咳一声,长腿一蹬一跨,然后飙着车飞了出去。   丘延平正打算提醒顾闻业开慢点的话被迎面刮来的风憋回了嘴里。   特色小吃街正如丘延平预想中的那样,人来人往,顾闻业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倒是没人认出他是顾将军了,只不过顾闻业这一身在人群里还是亮眼得很,引来不少人似有似无的投视。   丘延平经过先前那种毫无忌惮的大肆扫视后,对这样隐晦的观察已经很能接受了,他心底松了口气,便是拉着顾闻业投入了街边小吃摊里。   星城的口味以甜香口为主,光是闻着空气中甜滋滋的香气,丘延平就觉得自己胃口大开了。   顾闻业跟在丘延平的身后,丘延平喜欢吃哪儿,他就在身后帮忙付账,顺便接过丘延平已经两手拿不下的吃食。   丘延平稍稍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放慢了脚步跟顾闻业并排走着,说道,“等回将军府了,我还你,先记账。”过去出门,身边都有小厮负责付钱拎东西,他要做的就是手指点两下,小厮要是拿不了了,大不了就给个府上地址,让人直接送上府去,因此丘延平根本不记得出门还要带点钱。   当然,顾闻业身上也没带现金,光脑上的资金都是互通的,扫一扫就能付了。丘延平是有钱的,但是老古董玩不来嘛。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说的,笑着点点头,只是问,“丘先生觉得味道如何?”   “蛮好。”丘延平微眯起眼,看着顾闻业手上那一串烤得金黄的小鱼球,突然又想吃那个了。   他看了看自家两手都是零食,便想与顾闻业换一换,顾闻业见换来换去的麻烦,便直接将鱼球凑到丘延平的嘴边,“丘先生这样吃方便些?”   丘延平一张口,叼着一颗小鱼球咽进嘴里,“唔”了一声点点头。他见顾闻业一路似乎没吃什么,全给他在拿东西了,于是道,“顾将军想吃什么直接吃,别客气呀,我请你。”他说着,又叼走了一颗小鱼球,嚼了几口咽下去,说道,“这串小鱼球味道不错,剩下的给你,我再去买两串。”   丘延平豪爽地一摆手,然后三两下便是钻进人群里,跑到之前的小摊上去了。   顾闻业无奈地摇摇头,这人又不知道怎么付钱,怎么买?他只好大步跟上去,到了小摊边的时候,便看到丘延平东张西望的在找人。   “丘先生。”他喊了一声。   丘延平眼睛一亮,赶紧招招手,说道,“他们说先付钱再炸小鱼球。”   顾闻业笑了起来。 第58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3】   丘喵:顾将军, 你好好考虑一下, 到底要不要向我表白   丘延平在小吃街上吃得肚皮浑圆, 本来就是下午贪觉的时候,更别说刚吃饱喝足了, 丘延平困倦得想要找个地方瘫一瘫,偏偏这里人生地不熟, 还要等着方云给他们传来的资料, 丘延平只能睁着眼睛没有焦距地跟在顾闻业身后乱晃。   “丘先生要是累了,我们不如开个房间,丘先生先休息一会儿?”顾闻业留意着丘延平拖拖沓沓的步伐,他停下脚步问道。   丘延平又睁大了点眼, 说道,“没事, 就为一个午觉开间房太不值当, 何况还要等方云他们发来的资料呢, 等到资料传来, 我们差不多又该动了,没必要浪费一个房间。”可以说十分勤俭持家了,他过了几秒又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顾闻业想了想,说道, “丘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星城吧, 我带丘先生四处兜兜风?就坐在悬浮艇上。”他问着丘延平的意见, 丘延平听见用不着自己走, 便同意了。   顾闻业把悬浮艇开来,本想拉着丘延平上来,被丘延平推了,丘延平学着顾闻业的模样长腿一跨一瞪,上来的也是轻轻松松,再没先前手脚并用的憨态,丘延平心道不会开车就算了,要连上车都得靠男人拉一把,那是真没面子了。   顾闻业见状微微一笑,提醒了丘延平一声记得戴上安全头盔,丘延平点点头,也叮嘱了一句顾闻业注意车速。   顾闻业轻咳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丘延平先是半抱着顾闻业的腰,开了一会儿后,发现顾将军这回是真的放慢了车速在慢悠悠地晃荡,就连悬浮在空中的高度都是星际车规里的最低高度,他松了口气,改抱为扯,他扯着顾闻业腰上的扣带,身体往后放松地靠着,微风拂面,惬意得很。   丘延平半阖着眼,被风吹着吹着,眼睛便合上了,他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顾闻业从后视镜里看到丘延平这幅模样,轻笑着摇头,他就知道丘延平铁定是想睡的。   他载着丘延平慢慢悠悠地往海边开去,他本想悬在海滩上,这样等丘延平差不多醒来了,就能看到落日,想想就觉得很浪漫呢。   老年人的浪漫。(X   但是很快他发现他的丘先生是个很有要求的男人,也许是习惯了之前悬浮艇行驶时左右小幅度地微晃,当顾闻业停了下来,丘延平很快就不习惯地蹭动了两下,有转醒的迹象。顾闻业注意到后只能重新发动引擎,然后载着后面小憩的人在海滩上开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海滩上有不少游客,顾闻业面不改色地载着人,在海滩上来来回回地闲逛。   于是这一天海滩上的游客们全都注意到了一辆银白色的悬浮艇,在他们面前以极低的高度、极慢的车速,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晃来又晃去,这在身后玩着极速飞船这类刺激项目的海洋背景下,显得尤其的怪异。   ——当他们后来得知这辆开得慢得让他们想骂人的驾驶员,正是他们的顾大将军时,所有人都傻了。   众人:顾将军,弄啥嘞?   顾将军:哄媳妇鹅睡觉呢。   众人:饭。   丘延平睡饱了一觉醒来,抹了把脸缓过神,便是看到他们周围全是人群,丘延平吓了一跳,还以为顾闻业的身份又暴露了。   “丘先生醒了?”顾闻业转头看了眼,他总算停下了悬浮艇,找了块空地降落下来,“刚开到这片海滩来,丘先生就醒了,正巧过会儿太阳就该落山了,这里不少人都等着看这景呢。”   丘延平“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那么多人在这儿聚着是为了看落日。   “没想到无论什么时候,看落日都是经久不衰的乐趣啊。”丘延平颇有些感慨,他还以为流行在他那个时代的浪漫在这个世界早就不流行了,没想到还是备受推崇呢。   顾闻业有些疑惑地微侧头看了看丘延平,无论什么时候?   他想了想解释道,“嗯,因为星城上空的大气层最薄弱,太阳落山时候的景色就格外与众不同,所以这里是星城最出名的观景地之一。”   “哦这样啊。”丘延平其实并不太明白大气层薄弱了与落日的景象有什么联系,不过这时候点头装懂就足够了。   丘延平本来想问方云那边把资料传过来了没,就听到顾闻业低声提醒说,“丘先生,注意看。”   丘延平收了声,他安安静静顺着顾闻业指向的方位看着天边落日,只见圆溜溜的太阳开始下坠,丘延平微眯着眼,像咸蛋黄似的。   随着下落的速度缓慢加快,一圈一圈奇色光晕往外散开,一时间海天失色。   丘延平轻吸了口气,这样的景那还真不是他过去看惯的,“的确绮丽。”他轻声说道。   顾闻业微微笑着看着丘延平,他们身边,一对一对小情侣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接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星城的海边落日就和摩天轮的至高顶一样,成为了小情侣们祈祷爱情长久的地方。   顾闻业轻声说道,“丘先生喜欢么?”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景色?”丘延平笑了笑反问一句,“谢谢顾将军。要不是顾将军,我还不会知道这一处呢。”   “丘先生喜欢就好。”顾闻业说道,“我经常因为工作的缘故要到处走动,因此也就知道不少稀奇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景色也好看,人还少,丘先生要是感兴趣,日后我带丘先生去走走?”   丘延平闻言应了一声,他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揶揄道,“顾将军这是在向我发出约会的邀请吗?”   顾闻业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说道,“那我应该再正式一些的。”他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双好看的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睛,他温柔地看着丘延平,问道,“丘先生愿意吗?”   丘延平倒吸了口气,心道不就是约他出去玩么,怎么还乱放荷尔蒙人形炸弹了?很有杀伤力啊。   丘延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来,就听到他的周边一波接一波的吸气声,丘延平脸一黑,连忙夺过顾闻业手上的口罩,半点不温柔地替顾闻业戴上,他随手把那顶黑色鸭舌帽扣在顾闻业的脑袋上,扣得斜斜歪歪,一点都不和顾闻业的风格,他粗声粗气道,“快走快走,谁让你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的,被人发现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觉戴好了安全头盔,两手也搁上了顾闻业的腰,“快开快开。”——要飙车了,丘延平得牢牢抱紧顾将军的腰了。   顾闻业笑了起来,他没说什么,加了加油门,滋地一下飞了出去,留下一众没有反应过来的游客们。   过了半晌,整个海滩轰然炸开。   “卧槽刚刚是顾将军?顾将军有主了?!”   “瞎说,明明还在追求阶段!没听到顾将军才刚发出约会请求呢!而且称呼也很生疏距离啊!”   “哪个傻子会拒绝顾将军的约会啊!!肯定约完就成了啊!”   “不是,我怎么觉得这种称呼有种情♂趣的感觉……emmmm说不定早就?”   “嘤嘤嘤我的大白菜咋就被……另一颗大白菜给拱了嘤嘤嘤!”   “另一颗大白菜好像也很优质的样子嘤嘤嘤。”   “好白菜都内部消化了,留下的就有猪了……”   “……”这说的就扎心了,谁是猪呢喂!   “所以说,顾将军这是公开出柜了吗!”   “啊啊啊啊啊!”   丘延平抱着顾闻业的腰,内心也在思索顾闻业刚才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撇着嘴,有些郁卒地想着,为什么每次觉得被顾闻业撂了、表白了,就总有这些会来打岔的人呢。   “叮——”   “叮——”   丘延平思绪收了回来,他听着这陌生的铃声,到处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手腕上光脑的提示音。   他说什么来着,总有什么事情什么人会来打岔。   丘延平撇撇嘴,示意顾闻业可以开慢些了,然后打开光脑。是方云的秘书把整理好的资料传来了,资料信息还挺多,丘延平一条一条往下翻,找到了当初参与建筑项目的现场员工名单和那场事故中的死亡名单。   当初那场事故的判定结果是由于吊车上操作人员的分神,使得抓钩在没有到达完全与建筑契合的中心点就松开了,导致后来圆柱不稳落下,砸伤砸死不少现场人员。   吊车上的操作人员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在事故发生后就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丘延平示意顾闻业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和巴思阁夫人长得很像?”   顾闻业皱眉犹豫道,“但星际公民信息采集数据里显示巴思阁夫人没有子女……”   “有没有可能是采集数据出错了?”丘延平问道。   顾闻业摇头,“所有出生的婴儿都必须通过信息采集,否则日后的医疗等福利都无法获得保障,没有人会选择逃开信息采集。”   星际的福利门槛和信息采集连接得很紧密,没有一点松动的余地。这也是因为当初星际人口大爆炸,他们不得不控制人口的出生。 第59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4】   丘喵:请体谅一下一个老古董_(:зゝ∠)_   人口大爆炸使得本身资源就不够充足的地球一不得不采取了措施, 凡是年龄不到生育期间的夫妻都不得生养孩子, 否则一律重罚。   地球一的福利待遇的确很好,但是显然比起重罚,总有些小夫妻宁愿放弃这样的福利待遇来躲避惩罚。   躺在冰棺里的女人显然就是这样的想法,正因此, 星际公民信息采集网里始终显示的是对方没有子女的状况。   方云秘书传来的那份资料里有十分详细的关系列表, 除了那两兄弟不在其中外, 丘延平与顾闻业发现, 参与到当年那次工程里去的, 不仅有巴思阁夫人的丈夫和兄弟,就连巴思阁夫人自己的妹妹一家也在其中混了一官半职,这一个工程倒是养活了一整家了。   巴思阁夫人还有一个亲姐妹,两人相差五岁,丘延平点开巴思阁夫人妹妹一家的详细资料, 轻吸了口气, 他指给顾闻业看, “巴思阁夫人与她的妹妹长得太像了。”即使不是孪生姐妹, 这两人的样貌也十分相像,要是稍稍画个相仿的妆容,足可以假乱真了。   “去查查这位巴斯亭夫人。”顾闻业说道,两人对视一眼。   巴斯亭夫人原本与巴思阁夫人住在同一片住宅区的左右相邻的楼栋里, 后来出了事, 巴斯亭夫人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在意外中去世, 姐妹两人便分道扬镳。   巴思阁夫人为了还清债务, 变卖了自己的房产,搬到偏远的郊区,那边的那幢小房子原本是巴思阁的丈夫买来用以平日休闲度假放松的,在意外之后,就成了巴思阁夫人唯一能够居住的房产了。   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顺着方云秘书附上来的文件信息,找到了巴斯亭夫人的住处,然而那里早就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了,满墙的爬山虎都快将窗户爬满了,整个房子都显出了无生气的模样。   “我想进去看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丘延平说道,他歪头看了眼顾闻业,不知道正直的顾将军同不同意他私闯民宅。   顾闻业闻言道,“好,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丘延平挑挑眉,点头乖乖站在原地。他倒是好奇顾闻业打算做什么。   顾闻业绕到屋子的后头,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东西,过了会儿又绕到屋前,他从脚底军靴里踢出一把尖刀匕首,挖开门庭前的地板,将埋在地板之下的报警器切断了连线。   顾闻业做完这一切说道,“我们进去吧。”   丘延平眨了眨眼睛,路过那处被顾闻业重新搬回原位的地板,问道,“刚才你在做什么?”   “虽然这里看起来没人居住,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切断报警线和电线比较安全。放心,不会留下痕迹的。”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愣了愣,顾将军好像学坏了。   顾闻业:实不相瞒,这种事情其实军部的人都干过。   “进来吧。”   两人摸进这间黑漆漆的房子,房子里的灰尘在两人进来的瞬间飘荡起来,呛得丘延平险些要打喷嚏,他咬住唇憋了下来,眼眶都憋出生理性泪花出来了。   “真是很久没人住过了。”丘延平挥手扫开扬在面前的灰尘,他眯着眼,猫瞳在夜里也能视物良好,这倒是大大便利了两个人偷鸡摸狗、需要严厉谴责的行为。   丘延平轻轻拉扯了一下顾闻业,指了指放在柜架上的几个相框,“全家福?”   他站定在柜架前,一张张扫过去,普普通通的四口之家,看起来很和睦的样子,不过全家福也没人会照得像仇人似的,他在心里唏嘘,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这一家四口肯定过得还不错。   他目光停留在一张被反扣在架子上的相框上,他将相框翻过身来,这张照片里的成员数量比之前那几张多了一倍,丘延平在里面找到了巴思阁夫人,想来多出来的三个陌生人应该就是巴思阁夫人一家了。   “你看,这两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巴思阁夫人的两个孩子了。”丘延平低声说道,他同时点开光脑,将光脑中显示的当初事故在逃责任人的照片调了出来,“很像吧?”   顾闻业眉头蹙起,原本他们怀疑巴思阁夫人育有孩子只是一个假设,现在却是有真切的证据了。   “如果是巴思阁夫人的两个孩子失手造成了那起事故,那当初巴思阁夫人在事后没有咬着事故责任人要求赔偿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了,当时虽然她的丈夫才是工程主负责人,但毕竟不是事故的承担方,如果巴思阁夫人打定主意要求赔偿的话,理应是能够得到一些赔补,不至于落得不得不变卖房产的地步。”顾闻业说道。   “而明明同样是受害者的巴斯亭夫人,却在事后与巴思阁夫人分道扬镳,那也说得清了。自己的侄儿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自己的亲姐姐袒护杀人凶手,放谁身上都要情断义绝了。”丘延平说道。巴思阁夫人偏袒维护自己两个儿子的做法,情感上能够理解,自古真能做到大义灭亲的母亲能有几个?但是要让别人接受,那估计没一个人能接受。   “可是这些与我们手上的那两只泥娃娃又有什么关系?”顾闻业将发散出来的思绪重新扯回了他们最初的目标上,他们之所以来星城,来调查巴思阁夫人,是因为那对泥娃娃手上的指纹。   丘延平摇头说道,“如果被困在那对泥娃娃之中的两个灵魂真的是巴思阁夫人的孩子,那么就能合上了。”他说道,“之前我当着那位‘巴思阁夫人’的面故意提到她的孩子被困在泥娃娃的身体里,不过是随口胡诌,想要诈一诈那位夫人,毕竟我看她的面相的确是膝下有子的面相,因此有些起疑。然而这一诈,她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了。”   “她的反应?”顾闻业回忆了一下,当时‘巴思阁夫人’的反应十分符合一个孩子莫名被囚入娃娃中的母亲,没有什么异常才对。   “这个说来,就要提到一个古方了。先前我始终没有将这个古方与泥娃娃联系起来,是因为受到泥娃娃这个太过凸显的形象干扰,加上之前朱文旻生前的叙述,加深了我对泥娃娃这个独立个体的印象。事实上,究其泥娃娃本质,也不过是一个媒介。”丘延平说道。   丘延平所说的古方,那是对丘延平而言也很古老的一个秘方了。   传言只有至亲血亲才能使用这种秘方,将所要封印之人的魂魄封入一件死物中,并且在其上留下独属自己的印记,待到封足了年份,这件死物就再也不能困住对方,魂魄会重新归入阳世。   当初鼓捣出这条秘方的人,便是因为一种扭曲的喜欢和执念,她得不到的人,谁都得不到,宁可让对方最后活在一个任何爱的人、熟悉的人都不复存在的陌生世界,也不愿对方活在别人的幸福里。   会用到这种偏方的人实在太少,要不是因为至亲血亲这一条线索对上了,丘延平可能还被困在泥娃娃这一个媒介上面死磕。   “巴斯亭夫人不会用这条古方,她如果真要报复,不会想给对方留一线生机,而且巴斯亭夫人在血缘上还稍远一筹,符合不了条件。”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接口,他已经明白了丘延平的意思,“但是巴思阁夫人却是完全符合其中条件,而泥娃娃手上的指纹正属于巴思阁夫人,这算是独属于巴思阁夫人的一个记号了,巴思阁夫人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救下自己的两个孩子?”   “没错。”丘延平点头,“因此,如果今天白天我们遇到的是真正的巴思阁夫人,那她的反应绝不该表现得像是一个受害的母亲,我想,那应该是巴斯亭夫人。而她,也许知道泥娃娃中封存了两个孩子的灵魂,却并不知道那对泥娃娃的真正制作方法。只有巴思阁夫人自己清楚,是她亲手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封入的泥娃娃之中。”   虽然两人多半都是凭着拼凑的猜测做出了一套推论,但是从他们手上掌握的确实信息来看,完全都套合了上去。   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从巴斯亭夫人的旧屋里悄悄退了出来,顾闻业问道,“说起来,那两个孩子的魂魄被封入泥娃娃里,那如果泥娃娃摔碎的话……那两个孩子会如何?”   “魂飞魄散。”   顾闻业愣了愣,没想到居然那么危险,难道这种古方不应该有些保护措施吗?   “所以通常都会选择一些不易摔碎便于存放的东西嘛,这个泥娃娃……我看巴思阁夫人应该也是从当初那个摆摊人手上买来的,由不得她。”丘延平说道。   “对了。”丘延平突然扯开了话题,他侧头看向顾闻业,说道,“我怎么从没在将军府上看到你们的全家福呢?”   “嗯……其实现在很少有人会把全家福这样冲洗出来了吧。”顾闻业摸摸鼻子,“我们有全息技术,也可以保存即时动画,能够凭空投放出来,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   “……”对于丘延平而言,就连这种相框照片都已经很新颖了,丘延平闭上了嘴,不能再暴露更多自己是个老古董的事实了。 第60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5】   丘喵:被关在“门外”了, 尴尬   顾闻业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个人来到巴斯亭夫人的旧宅就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多的光景, 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快要晚上十点,于是便想打个电话定一处酒店住一宿,第二天养精蓄锐了再继续往下调查。   ——毕竟他看丘延平下午犯瞌睡的样子,他自己几夜不合眼都可以,但是丘延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加上白天又有些晕车,顾闻业觉得丘延平需要休息。   丘延平拦道,“夜黑风高才是干正事的时候嘛,住什么酒店?”他笑起来, 说道, “顾将军难不成连这点经验都没有?”   顾闻业没想到丘延平会是说这话的人, 他心里有些好笑, 反问道,“丘先生不困倦?”   “现在才几点呐,老年人才睡那么早吧。”丘延平说完瞅瞅时间,才不过十点,他惊讶地咂咂嘴,“顾将军的生活作息……那么规律啊。”他轻咳一声, 临时改了另一种说辞, 想到前面一时口快, 他嘿嘿笑着, 装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顾闻业一噎,体贴被当成了老年人,他只好说道,“那丘先生现在打算去哪里?”   “回到郊外那幢房子,现在我能确定那幢房子底下的的确确有猫腻。”丘延平说道。   两个人行驶到距离那幢房子外几百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他们下车静悄悄地靠近过去,白天房子边上那一串像是要断气的羊叫声还让他们记忆犹新,丘延平可不想因为那几头羊打草惊蛇了。   房子里没有一点灯光,大概巴斯亭夫人是已经睡下了。   依旧是顾闻业故技重施,不留痕迹地切断了电线与报警线,两人潜入黝黑的屋内。   丘延平的确判断出了这幢屋子底下建有一块阴宅,但当他按照五行八卦中“倒阴入艮方”的说法来寻找阴宅的入口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丘延平心里纳闷,按照他的推算,阴宅就该建造在这之下,厨房就应在当时阴宅建造时出入的正上方才对,但偏偏,他在这里怎么都找不到搬动的痕迹。   顾闻业出声道,“依照丘先生的说法,阴宅是建在这幢房子之下,那么看这些变化的墙线痕迹,也许就能找到入口?”他蹲下身,顺着那些痕迹看去,“是阳台么?”他轻声道。   丘延平低声“诶”了一声,一边往阳台走去,一边压低了喉咙低声道,“可我算出来明明不应该……”   顾闻业已经走到了阳台上,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处有着特殊凹陷印记的墙面上,他手指在那印记的四周摸索,低声道,“是一处机关,没有相对应的钥匙很难打开,我对解锁方面不太擅长。”   丘延平皱起眉,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印记的模样与巴斯亭夫人脖颈里项链吊坠的模样极像,他摸摸下巴,说道,“看来巴斯亭夫人在这下面的确藏了什么秘密。”   有了巴斯亭夫人身上的项链就能打开地下,这对于已经待在巴斯亭夫人房子里的两人来说,看起来并不是多大的困难。   但是让丘延平与顾闻业都没想到的是,巴斯亭夫人压根就不在这间房子里。   两个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翻遍了所有的房间,终于确定巴斯亭夫人不在这间房子里——除非此时此刻她就待在底下阴宅里。   “她去哪里了?”丘延平纳闷道,难道她不该安安分分待在房子里,笃笃定定地等着他们把那对泥娃娃寄来就好了么?   “泥娃娃寄来,她轻易就能毁了,还需要她做什么呢?”丘延平思索着,他手上对于巴斯亭夫人的信息太少,根本算不出巴斯亭夫人的去处,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说的,眼里闪过一道利光,他问道,“毁了泥娃娃,那两个年轻人会魂飞魄散,那要是毁了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体呢……?你说他们的魂魄被封在了泥娃娃之中,那他们的肉体又在哪里?”   丘延平一顿,缓缓道,“肉体不会因为时间的缘故有任何的变化,通常都会被施术者好好封存起来,等到时间吻合,亡者复生。但是倘若身体遭到破坏,那和泥娃娃本身遭到破坏没什么区别。”   “巴思阁夫人的两个孩子的去向到现在始终没有人知道,应该是被巴思阁夫人藏了起来……”丘延平说道,他抿起嘴,却也明白这不代表巴斯亭夫人始终找不到,人也好尸体也好,总不会平白无故凭空消失的,总会留下痕迹。   “如果那两个孩子的身体被巴斯亭夫人找到的话,那就危险了。”顾闻业皱起眉头,他说着,却看到丘延平突然蹲下身,歪着头看着一处地方。   顾闻业心里微微一跳,看着丘延平显得怪异的举动,他开口问道,“丘先生?”   “那里是不是有火星?”丘延平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顾闻业朝丘延平说的方向看了眼,在一个金属盆子的附近,有一堆在夜里看起来像是一堆灰黑色抹布的东西,他矮下身像丘延平那样侧头一看,丘延平已经过去鼓捣那堆东西了,的确零星还能看到小小的火光或隐或现。   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丘延平拍掉了上头的灰,说道,“没烧干净的纸。”他眯眼辨着纸上的内容,像是一处地址,具体的路号已经被烧干净了,只看到一个区名和一个带着半个名字的农场。   “查查这是什么地方。”丘延平说道,顾闻业已经打开了光脑搜查起来。   丘延平看了一眼敞开通风的阳台,这些纸也许原本在那盆子里烧得好好的,闷火再烧一会儿说不定就烧尽了,结果却因为他们的进入,阳台穿过风把这些轻薄的纸卷了出来。   “现在什么信息不都靠光脑传了么,为什么那么费劲还要传信?”丘延平有些想不通,就连老古董如他,现在接收了几回光脑上的信息也会操作了,没道理巴斯亭夫人还要用纸来传消息。   顾闻业一边排除无关的信息,缩小查找的范围,一边说道,“如果这个地址真的就是藏了那两个孩子身体的地方,那巴斯亭夫人用纸张传信反而是正确的选择。”他解释道,“光脑会留下浏览的痕迹,星际警察是有权利追查的,相反,纸质是现在已经逐渐退出视野的工具,反而不容易被察觉到,尤其巴思阁夫人已经将这些纸头烧毁,要不是我们进来,机缘巧合,不然谁也发现不了。”   丘延平“哦”了一声,他特想说他们那个时代还有更多秘密手段呢,就算那张纸大大方方放面前,也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纸上有什么东西,但是想想他还是闭上了嘴,免得被顾闻业追问下去。   “找到了。”顾闻业放大光脑上的信息,“是巴斯亭夫人名下的农场……”他有些迟疑,如果是巴思阁夫人要藏匿两个孩子的身体,又怎么会把他们藏在巴斯亭夫人名下的房产里?难道是打算玩逆反心理?这也太过冒险了吧。   “先去看看。”丘延平说道。   两个人心里都没多少底气,他们在这间房子里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虽然看那些纸张燃烧的程度,巴斯亭夫人并没有离开太长的时间,但终究他们落下了不少,如果那边农场里储放的真是那两个孩子的身体,恐怕就算他们赶了过去,巴斯亭夫人也应该得手了。   巴斯亭夫人的确在那处农场里,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座农场,这里是她们曾经度过整个儿童时期的地方,是她们父亲的农场,后来父亲母亲相继病逝,因为医疗费用花光一切积蓄的她们,不得不变卖了这座农场,她一直舍不得这里,却没想到她的姐姐竟然在几年前悄悄买下了这座农场,并且把归属挂到了她的名下,她对此毫不知情。   发来的纸信中明明确确标出了当年巴思阁夫人买下这座农场的时间,那时候那场可怕的事故还没有发生,三个月后就是她的生日,巴斯亭夫人太了解对方,这座农场本该是她的生日礼物。但是事故发生却让她们根本无暇顾忌生日。   巴斯亭夫人走进农场里唯一一间带着阁楼的房子,她们在这间房子里度过了八年,她还记得楼上的阁楼,只有半个成年人的高度,一盏昏黄暗淡的小灯,根本不能照亮这个阁楼,阁楼的深处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像一张漆黑的大嘴,随时要把她吞没。   她缓缓走向阁楼,那里既是她童年最恐惧的地方,却也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 第61章 【真假巴思阁夫人06(完)】   丘喵:老天爷睁着眼呢喵   农场里只有唯一一件房子亮着灯, 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对视一眼,静悄悄地摸了进去。   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上一任的主人显然并不住在这儿。也是, 曾经有两人在这间房子里相继病逝,要不是房子与农场捆绑在一起售出,谁会买下这样一幢晦气的房子?   阁楼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巴斯亭夫人就在门的后面。   门吱呀呀地被推开,巴斯亭夫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转过身来,“什么人?!”她惊叫道。   “是你们?”巴斯亭夫人见到来人是丘延平与顾闻业,她稍稍镇静了些许,抬手抹干脸上的泪痕,她一边擦拭眼泪, 一边自嘲地咧开嘴角, 轻呵着笑了一声, “也是, 没道理那么简单光凭我一人的话,就把那两个来路不明的泥娃娃还过来,是我想得太好太简单。”   丘延平轻轻撞了撞顾闻业的胳膊,示意他看巴斯亭夫人身后,只见两张床简简单单的单人床上躺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说是男人还不准确,看那副模样, 不过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大男孩。   “躺着的两个是巴思阁夫人的孩子吧?”顾闻业出声道。   巴斯亭夫人静静看着顾闻业, 半晌后开口道, “你们既然找到了这里, 那多半是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   “请节哀。”顾闻业说道。   巴斯亭夫人轻轻摇头笑了笑,这言下之意便是都知道了。她慢慢转过身,看着躺在那两张显得有些破旧单人床上的男孩们,她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这两张床,曾经是属于我和我的姐姐的。这座农场当初被变卖掉的时候,我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两张单人床,这个小阁楼。谁能想到,现在这里躺着的,竟然是这两个害得我丈夫、孩子们意外去世的小畜生;谁又能想到,这两个小畜生竟是我亲姐姐的骨肉。”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当初那场事故若不是这两个小畜生玩忽职守,又怎么会造成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我只想要他们罪有应得,偏偏我的亲姐姐偏袒至极,要不是后来我亲自调查,追究到底,这两个小畜生说不定还逍遥法外,根本不会被曝光出来!”   “我恨不得拆他们的骨,啖尽他们的血肉!但是偏偏,她把这两个小畜生藏在这里,藏在这间阁楼里,藏在我们曾经的床上,像是逼着我去回忆那些日子,她是不是觉得我会看在过去的姐妹情分上放过他们?呵呵……”巴斯亭夫人捂住眼睛,“我放过他们,谁又曾放过我的丈夫和孩子?!”   丘延平深知走到这一步的人,谁都有苦处,但是谁都不该人为地插手惩戒,除了天道,谁又有这个权利?   他上辈子无视天道,自觉做了正义之师,但事实上,他做出的一个变动却是不仅仅救了一个人,更是动了其他人的命。所谓动一发而牵全身,百千人的命都因他而变,变好抑或变坏,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因此重来一世,这辈子他万不敢再轻易动手了。他看着巴斯亭夫人,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悲哀,他缓缓开口道,“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不该由你来动手。”   “他们的惩罚?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巴斯亭夫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是我瞎了?还是老天爷瞎了?!”   巴斯亭夫人没有给丘延平开口的机会,她手指指着床上的那两个大男孩,说道,“我恨他们,即便他们是我的亲侄儿,我依旧恨得牙痒痒。我以为我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匕首捅进他们的身体,但事实上呢?”巴斯亭夫人嘲讽地一笑,“巴思阁把他们放在了这里,放在这间阁楼里,我意识到我做不到。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像这里,仿佛有无形的手,牢牢扼住我手里的刀。”   “这里有我整个童年最温暖的回忆。这间阁楼,是小时候父亲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我和巴思阁都被关进这间小阁楼里过,不听话犯了错的孩子只能在这间阁楼里过夜,甚至有的时候连晚饭都吃不上。这间阁楼既昏暗又幽深,是所有孩子的噩梦。我永远记得那天,我被父亲关进了这间阁楼里,晚饭都没有吃,是巴思阁送着饭偷偷上来。那一次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只知道父亲暴怒,后来悄悄背着父亲送饭上来的巴思阁被父亲发现了,也被父亲一同关进了这间阁楼里。”   “明明自己也害怕得在发抖,偏偏还抱紧我,告诉我这没什么可怕的,有她在。”   “真是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巴斯亭夫人笑了一声,她脸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少了之前的冷厉,和竭嘶底里,她又说道,“可那时候的我却觉得她就是我的守护神,直到后来,即使我们各自成家,我依旧那样的信任她……”   “然而就是她的孩子!带走了我拥有的一切美好!”巴斯亭夫人又一次握紧了拳头,低低吼道。   “他们不仅带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带走了巴思阁。”巴斯亭夫人看着丘延平与顾闻业,“那时候我震惊那两个泥娃娃的存在,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懂得这种邪门歪道的鬼东西,我想夺过那两只泥娃娃,她却一把将那两个泥娃娃丢进了海里。”   “后来我看着她身体逐渐变得冷硬,冰霜渐渐覆盖在她的身上,寒气从她的脚底升腾,我帮不了她。我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惊恐地挣扎,却毫无作用,一点点被冰块封存起来。”巴斯亭夫人说道,“这全都发生在她把那两个泥娃娃丢进海里之后,事态发展得那么迅速,根本容不得人采取措施。我只能把她挪进了地下室里。”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巴斯亭夫人脸上露出孤注一掷的笑容。   “巴思阁夫人的情况是可以得到解脱的。”丘延平开口,他注意到巴斯亭夫人的状态,意识到只有巴思阁夫人才能够拉住对方的脚步。   果然,巴斯亭夫人微微一顿,她看向丘延平,“什么意思?”   “巴思阁夫人的状况是因为受到泥娃娃的反噬,那一对泥娃娃被她沉入海底,深海的极度严寒加倍反噬到了她的身上。如果这一对泥娃娃中的两个魂魄能够回归到原先的肉体上,巴思阁夫人与泥娃娃之间的契约自然解除,反噬也就会自然消失。”丘延平说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将这两只泥娃娃身上的魂魄请回肉身,但是我需要你的一个保证,你必须保证,你不会动这两个孩子。”   巴斯亭夫人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她听到丘延平的要求,又冷下了一张脸,“你为他们求情?”   “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丘延平说道,他指了指身边的顾闻业,“他是军人,记得么?他有权利逮捕这两个人,为当初的那场意外事故讨回一个公道,画上真正的句号。”   巴斯亭夫人闻言沉默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她深深看了眼这片地方,深吸了口气,始终藏在手中的激光刀丢了出来。   ……   巴斯亭夫人亲眼看着丘延平将那两只泥娃娃中的魂魄勾了出来,两具浅淡乳白色的灵魂像是被撕扯一般,极不情愿地从泥娃娃的头顶中脱离出来,只听一声脆响,那对泥娃娃没有了魂魄应声而裂,两具魂魄再没有除肉身以外第二个归处,只能悠悠钻入其中。   这一切都在巴思阁夫人那幢有着温暖明黄外墙的小屋子里进行。随着魂魄回到肉身,冰冻着巴思阁夫人的冰棺终于开始出现消融的迹象,巴斯亭夫人看了一眼正在消融的冰棺,她哑声问道,“你们保证,他们会被送上审判席?”她甚至没有再看那两个男孩。   “嗯。他们的行径会被曝光,得到应有的审判。”顾闻业做出保证。   巴斯亭夫人微微点头,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冰棺,转身离开。   “你走了?”丘延平一愣,他以为巴思阁夫人是让巴斯亭夫人放下复仇的关键,至少巴斯亭夫人会等到对方醒来。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的隐瞒和包庇。”巴斯亭夫人冷淡地说道,“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丘延平和顾闻业两人都沉默下来。   巴思阁夫人终于从冰冻之中恢复了过来,她直直往前倾倒,被丘延平眼明手快地接住。巴思阁夫人浑身打着冷颤,丘延平皱眉将身上的大衣外套披在对方身上。   巴思阁夫人紧紧握住丘延平的手,她目光涣散却又努力聚焦着,看着完全模糊的前方——冰冻破坏了她的视网膜,她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和一片白光——她嘶哑着声音开口,颤巍巍问道,“巴斯亭?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是你吗……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从她毫无知觉的眼眶中淌出,她的声音沙哑又破碎。 第62章   顾二喵:缺了我, 光凭大哥自己,怕是难追到心上喵了╭(╯^╰)╮   丘延平本以为他会在之后某一天的星际新闻里,看到巴斯亭夫人那间旧宅遭小偷入室的消息, 然而他特地留意了好几天的星城当地新闻也没见到, 他摸着下巴, 不知道这是星城那边心太大, 还是他们做得真就那么掩人耳目,没人发现得了。   顾闻乐看见丘延平一反常态关注着新闻消息,有些好奇, 自从他大哥和未来大嫂从星城回来, 未来大嫂无聊就在刷新闻,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左右看看大哥不在附近,便跨进了未来大嫂的别院里,“丘先生早啊~”   顾闻乐举起手挥了挥。   丘延平看见顾闻乐过来, 也招了招手, “早。你来做什么?”   顾闻乐靠近的脚步一顿, 忽然就觉得丘延平这句话很不友好了,原本一直一起行动的突然被抛下, 他也就认了, 现在怎么听着好像还不乐意他过来了呢……   他颇觉得有几分委屈,又收回了跨出的脚步, 看向丘延平, “没、没什么事啊……就来串串门。”顾闻乐一边说着, 一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耸动两下鼻尖,四处嗅了嗅,却也没闻到自家大哥标记好了领域的气味。   他疑惑地眨眨眼,自家大哥明明还没下手啊,怎么就不让人进屋了呢?   “哦。”丘延平闻声点点头,看看还站在门口的顾闻乐,挑了挑眉问道,“那你怎么还在外面?不进来?”   顾闻乐一听,又挪着小碎步跑进来了,他歪头看着丘延平,问道,“丘先生先前不是在赶人?”   “我哪里赶人了?”丘延平觉得自己很冤枉。   “你来做什么。”顾闻乐压低了点自己的声线,学着丘延平的声音,手指随着声线波动比划着上下,先扬后抑,这调子可不就是赶人的调子么。   丘延平嘴角微抽搐,顾家二弟弟的心思也实在是太敏感了些,丘延平清了清嗓子,手指头也一上一上地比划着,说道,“你来做什么?”调子柔和了点,再往上扬一点,“不像赶人了?”   顾闻乐点点头。   丘延平抬手将盘子里一个小鱼干丢了过去,真是胡闹!   顾闻乐接住了还当是给自己的,道了声谢。   顾闻业要是知道自家弟弟来丘延平这儿胡闹,还得了便宜又卖乖,抢了他媳妇儿的一个小鱼干吃,可能是打算正一正长兄之纲了。   “丘先生最近很关心星城的事情啊。”顾闻乐嚼着小鱼干说道。   “我在想我和你哥撬的那家屋子怎么到现在都没被发现。”丘延平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闻乐咳了起来。   丘延平皱起眉,抽了两张纸巾丢到顾闻乐的手边,“擦擦。”   “咳,丘先生,那个,换别人,遇到人家没报警就偷着乐了,你怎么还好奇上了?”顾闻乐撇撇嘴,“巴斯亭夫人只是没有去备案吧,这前后发生的时间那么巧,一猜就猜到是你们俩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丘延平的零食盘里,阿訇近日手艺见涨,炸小鱼味道越来越好了。   丘延平“哦”了一声,恍然点点头,“有些道理。”他啪地一拍手,打开了顾闻乐的罪恶之手。   “……”顾闻乐觉得丘先生像是太闲了,想搞事情。   说到巴斯亭夫人那件事情,顾闻乐就想起自己今天为什么就冥冥之中晃到丘延平的地方来了,他拍拍脑袋,立马站起身,说道,“丘先生等我一会儿,我有样东西要给丘先生。”   “诶?”丘延平一愣,便是看到顾闻乐小跑着出去,眨眼就没影了。   其实丘延平本来还想问问顾闻乐,怎么他哥到现在还没过来,原本说好一早要来说什么事儿的,结果弟弟都来了,约着的人却还没过来。   可惜顾闻乐没给丘延平机会问出来,自己就跑开了。   丘延平眨眨眼,又趴回了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啃着小鱼干。要不是背着个婚约到现在还没解开,他早就撒开脚丫子跑出去了,他想赚小钱钱,想把阿訇从将军府赎出来,还想准备聘礼日后好迎娶媳妇儿呢。   人生蓝图还没展开一半呢,就硬生生被卡住了。   顾闻业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丘延平这幅模样,他好笑地敲了敲院门,丘延平抬头看了一眼,坐直了点身体挥手说道,“一听有人敲门,就知道肯定是你了,你那弟弟每回都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的时候就已经立到我面前来了。”   顾闻业笑笑,还未说完,便又听到丘延平问他道,“你弟弟呢?他刚说要拿什么东西给我,怎么就没影了?你没见到他?”   顾闻业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顾闻乐要送你东西?”   丘延平脸上有几分茫然,不确定道,“大概吧?”   顾闻业微微皱起眉头。   顾家二弟弟表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自己要送自家大嫂东西了,他分明就是拿东西过来给丘先生瞅瞅!   顾闻乐拿着收录了他大哥各类战仗直播的移动硬盘兴冲冲跑来,还没跑近呢,远远就见到了自家大哥杵在丘延平身边的高大身影,他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摸摸鼻子。   “大哥!丘先生!”顾闻乐挥挥手跑进来。   “你要送丘先生什么东西?”顾闻业盯着顾闻乐脸色不好地问道。   有种墙角撬到自己面前的感觉。   顾闻乐愣了愣,他疑惑道,“我要送什么给丘先生?”   “我是在问你。”顾闻业敲打自家弟弟的脑袋。   顾闻乐“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说要送丘先生东西!我是说要拿东西给丘先生!”   “拿东西给丘先生看看!”顾闻乐见自家大哥脸色不变依旧不好看,一个激灵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就差竖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绝无撬墙角、骑喵喵的心思。   “什么东西?”丘延平问道,目光已经锁住了顾闻乐手上那张薄薄的移动硬盘,“这里面是什么?”   “嘿嘿,是我哥征战沙场多年来,战线记者的直播录屏资料,期期都有,全在里面!”顾闻乐咧嘴一笑,颇有些自豪道。   丘延平眨眨眼,“给我看这个?”   顾闻业也不太明白,他弟弟这是打算帮他刷一下好感度吗?那么硬的安利?   “你们去星城之前,不是提到过有个男人手上纹着什么钟表的印记么,我听了一直觉得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到过,然后我去翻了好久的资料,终于翻出来了。”顾闻乐帮丘延平和自家大哥两人前情提要了一下,顺便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找了多久,翻了多少资料,费尽千辛万苦才总算找到了这张硬盘,在那么多场战斗直播里,找到了那不过几秒、几乎是一闪而过的镜头。   顾闻乐把硬盘和光脑连接上,开始找视频,视频开场就是一片激烈的打斗,顾闻乐当初缓存下来的直播是全息版本的,有种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丘延平头一回接触这样的全息投放视频,冷不丁吓了一跳,仅有的那些瞌睡和无聊都被打跑了。   他下意识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在自己身边飞快闪过的一道道机甲,机甲交错间火光迸射,他微微眯眼,问道,“你哥呢?”   “这里这里。”顾闻乐像一个小粉丝似的热情地给丘延平指着,倒是顾闻业,在自家弟弟和心上猫面前被迫看自己的纪录片,还真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看视频看得好像有些忘乎所以的人,问道,“顾闻乐,你是打算给我们看什么?”   他指指进度条,上百个小时的长度。   顾闻乐颇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自己大哥,明明未来嫂子已经沉迷小电影无法自拔了,怎么就跑来打断了呢?怪不得追到现在都追不到人,不会把握时机啊。   “等等哦。”顾闻乐调整着进度条的时间点,说道,“嗯……古长之战……是这里没错了。”他精确地调整到了那一场战役的地方。   顾闻业对这一场大战印象很深,敌军的士兵和机甲作战方式都很诡异,出兵出得让人猝不及防,实力也强横得让人咋舌,如果不是当初有丘延平临时供给的那些药剂,短时间提高了士兵的极限,恐怕他的那些兵有不少要折在这片战场上。   “你们看。”顾闻乐出声,拉回了顾闻业的思绪,同样也拉回了丘延平的注意。   丘延平看着面前震撼又动人心魄的场景,他很少见到顾闻业像这全息投影里那样披着血甲,即使看起来散发又狼藉,那双眼睛也依旧隼利摄人。   每一次见到这样的顾闻业,丘延平都会觉得自己好像离顾闻业这个人更近了一些,好像了解得更多了一点,好像心跳,也变得更快了一点。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顺着顾闻乐手指的地方望去,瞳孔猛地一缩,“等等,这个印记……?!”他豁地站起身,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零食盘。   “看起来和钟表还是有点差别,但是已经很像了有没有?”顾闻乐得意地扬起眉头,看看丘延平失态的表现,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找对了。 第63章   丘喵:一对人脸两对人脸……他喵的玩连连看呢?!   那人手腕上的印记,的确和顾闻业、顾闻乐两人印象中的钟表长得不太一样, 但是对于丘延平来说, 这就是钟。   那人手腕上所纹刻的印记其实是日晷, 与钟相似, 圆圆的盘面, 一根晷针凸起指向外, 只不过放在二维平面上,看着就像是钟表的指针一般。   朱文旻把日晷错认成了钟表,却也知这印记和他所知晓的钟表不大一样, 他还想更细致地描述一下,却被那梭子一般的利器贯穿了喉咙,直接破坏了声带,即使还多喘了一两分钟的气, 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日晷是过去通过太阳的投影来估测时刻的装置, 其实不严格地来讲,也算是钟表,并不算错。   丘延平知道这种日晷的纹印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是他的时间轴上的产物。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得发紧, 这是与他曾处相同时代的人么?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的反应, 他微微皱眉, 问道, “丘先生认识这人?”   丘延平缓缓摇头, 他低声问道, “不认识。顾闻乐, 能把这一部分放大一些,再清晰一些么?”   顾闻乐点点头,在光脑上稍作处理后,重新放大了男人手腕上的部分。   丘延平说道,“这人手腕上的纹身印记不是通常的钟表,你们不熟悉这玩意儿也属正常,毕竟已经距离你们的时代很远了。”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日晷,晷面上有刻度,就如同这人手腕上所刻的那样,他纹印的日晷很精细了,过去时间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一时辰约是现在的两小时。”   “这针指向的时间是否代表了什么含义?”顾闻乐听丘延平那么说,不由得留意起那人手腕上日晷晷针所指的时刻,问道。   “没有含义。”丘延平摇头道,他回得斩钉截铁,“日晷是依靠太阳投射在晷针上落下的阴影来辨别时刻,晷针实则是凸出立体的,而非现在呈现在二维平面上显示的模样。因此晷针现在看到所指的时刻,并不能代表什么。”   顾闻乐抿抿嘴,不甘心地又问道,“那丘先生猜得出有谁可能像丘先生一样,那么了解这种东西的人么?”   丘延平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他了解日晷,是因为日晷是属于他的时代的东西,而这个时代谁会了解日晷,他又如何得知?顾闻乐这是把他当成了钟情于研究这种古学的人了,才会觉得自己会认识一些和他一样同样钟情于这类古学的怪胎?   “我这里没有什么答案。”丘延平看了眼面前投影出来的陌生人,他抿了抿嘴,问道,“顾闻乐,你这个硬盘能暂时借我用一段时间么?我想看看这场战役的全过程。”   顾闻乐“诶”了一声,点点头,“能是能,你看看别的也可以呀,随便看。”顾闻乐纠结这一场战役是他大哥为数不多且战且退、退成功了还仿佛像是赢了一仗的艰难战局,他还是更想让丘延平多瞅瞅自家大哥英勇神俊的对战局。   顾闻业知道顾闻乐多半又是抓错了重点,他问道,“有发现?”   “暂时没有。只不过,如果这人就是朱文旻口中那个摆摊人,那他会出现在这处战场上,实在让我不得不多生心思……”丘延平说道,这个人手上的东西足以引起他的忌惮,尤其他的交易筹码,以人的寿命相交换?这种人,会来这片动辄便是有成百上千条性命被收割的战场,一定不是一个偶然。   “说起来,当初这场战役的确打起来就很不同寻常了。”顾闻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见到大哥带兵出征,连收兵退线都被步步紧逼得那样狼狈,明明对面不过是一个小星球,却有着完全不合那个星球现况的实力,这本身就很奇怪吧?”   顾闻业微微颔首,“他们的人源源不断,仿佛有永不尽的士兵,车轮战术,步步紧逼,我们的士兵即使能够应对十天半个月的高强度严防死守,也撑不了长达一个月这样的战局,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所以我就更要重新看一遍当年这场战役了。”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应了一声,其实当初这场战役结束之后,他和大部分士兵都有看过回放,来找这场战役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得到的答案却少得可怜。   丘延平播放视频。这场古长之战的战线拉得极长,顾闻业他们打了整整三个月,剪辑出来的视频也足足有近十个小时的时间。   顾闻乐曾经是像追剧集似的——虽然这么比喻好像有些不太厚道——边追边看,还得吊着一颗心,倒没觉得追起来花了多少时间,现在全都拢到了一起,一通十小时看,那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尤其是置身在全息投影之下,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让顾闻乐时不时就想窜起来躲开,身心都疲惫得很。   顾闻乐先遛开了,美名其曰是要给自家大哥创造独处的机会。   丘延平仔仔细细盯着投映在眼前的全息景象,根本没有注意到顾闻乐的离开。   丘延平其实是上过战场的,只不过他始终在战场的后方,最安全的地方,和皇帝待在一块儿,战场上真正的杀仗他其实见得不多。   丘延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在眼前飞快闪过的一架架机甲,一道道身影,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在那一抹银红机甲上,那是顾闻业的战斗机甲,顾闻业永远就在这架机甲不超过十米的地方,他们收割性命,打响战鼓。   丘延平突然暂停了视频播放,他微微倾斜了下身体,皱眉看向顾闻业,“这个人,我记得在第七天的时候被你杀了?”   顾闻业一愣,第七天?现在他们都看到第十多天了吧?光是看时间线,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丘延平重新调出了第七天时的录像,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他看到的一定是对的。   顾闻业刚刚看完丘延平指给自己看完的人像,现在脑海中还有图像,丘延平现在又重新调出第七天的战斗录像,飞速快进着,直到卡顿在一个人头飞落的镜头上。   正是因为这个镜头颇有些冲击,丘延平才会把这个人的面目记得尤其清楚。   顾闻业皱起眉头,将两个视频中出现的同一张脸放在一起对比,最后得到的对比信息竟是百分百匹配。他手微微一颤,“怎么可能?!”   丘延平抿起嘴没有说话,有了这个前例出现后,他开始留意起更多原本早早就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敌方士兵。   一对人脸,两对人脸,三对人脸……   越来越多完完全全达到百分百匹配程度的人脸出现在了光脑的匹配程序里。   顾闻业遍体发寒,他们从未留意过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敌方士兵的脸,或者说,他们早就习惯了不去记住那些人脸,省得午夜梦回。   谁又能想到这些曾经被他们亲手了结性命的士兵,一转眼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上?毫发无损甚至越战越勇?!   “诶?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脸色都差成这样?像活见鬼了似的。”顾闻乐是奉母命来喊两人吃饭的,他看到自家大哥和丘延平脸色都极其难看,有些诧异,如果说是因为场面太血腥,丘延平脸色难看解释的过去,但是他家大哥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也脸色难看……要说是因为那档子奇怪的事情,能让丘延平脸色难看成这样的,那得是多可怕的事情?   顾闻乐话说出了口才又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立马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走近过来,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丘延平把光脑上的统计转给顾闻乐看。   “……我没有太看懂?”顾闻乐咽了口口水,“什么第七天第十九天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这两天都出现了?这颗头是单独的吧?第十九天连在人脖子上的头也是这颗?”   顾闻乐越说语速越快,说到后面,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长达三个月的车轮战,当年上报的敌方死亡人数高达两万,然而实际上却是三千多人的重复死亡……?   这要是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甚至还会把说出这话的人直接关进精神病院去吧。偏偏,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丘延平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些兵,都不是活人。”   “早在踏入这处战场之前,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第64章   丘喵:谁说本喵要异地恋了?才不呢╭(╯^╰)╮   丘延平的话惹来了顾家兄弟两人探究的视线,顾闻乐有些炸毛, 他不自觉拎尖了嗓音问道, “早就死了是什么意思?死人还能打仗?”   顾闻业的反应虽然没有顾闻乐那么大, 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任谁被告知自己打了一场仗, 对面的士兵其实都是一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活死人, 心情都得微妙一下。   不仅仅是微妙。   “这些人应该都是上战场之前就被炼制成了人傀。”丘延平说道。   其实这些解释不解释,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战争已经过去, 发生的伤亡也已经造成,这些都是已经走过的历史了,现在才做追究没有多少意思。   但是既然这种情况已经被发现,为了避免日后再次出现相似的状况, 丘延平也必须详尽地将人傀这种极少见的手段告诉顾闻业。至少, 日后再次遇到的话,顾闻业也有办法应对。   “所谓人傀,便是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甚至身首分家, 只要还能找得到、拼得齐, 就可以无限制地利用下去。人傀的存在时间视炼制者的能力而定, 顾将军遇到的胶着了快两个月的状况, 已经算是十分突出, 通常人傀的存在时间只有短暂的十来天的样子。”   “所以后来大哥他们成功退后战线后, 对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乘胜追击紧咬不放, 是因为人傀的存在时间到了极限?”顾闻乐问道。   丘延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这不代表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他话锋一转,道,“人傀的炼制是先将水银浇灌人体。以一根银针插入头顶心,引入水银灌体,逐渐再依次封住人体各个五感部位,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封制成一具栩栩如生的标本。随后找来一种蛊虫,虫体能在剧毒水银中生存,炼制者通过操控蛊虫来操控水银人傀。这种蛊虫极少见,不过既然有人懂得制作水银人傀的方法,那这种蛊虫对方自然也有办法弄得到手。——我们的突破点就在于这种蛊虫上,放在水银人傀身上的蛊虫是子虫,它们接受母虫的指令,而母虫则受操控者的命令安排,一旦母虫死亡,所有子虫都会因为失去主导的方向从人傀上脱落离开。”   “促使人傀行动的就是这些蛊虫,当子虫离开人傀,那么这些人傀充其量也就不过是含着剧毒做得好看一些的标本而已。”丘延平说道。   “也就是说要对付这些人傀,就得先擒贼先擒王。”顾闻乐总结道,他抿抿嘴,心里想着要是擒贼先擒王这一套有说的那么简单做到就好了,“王”肯定被数量更多的人傀贴身保护着,想越过那么多人去擒王,那可不比应对这么些打不死的小强轻松。   “可以这么说。”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没有对这些发表什么观点,他记下了丘延平说的东西,虽然心里也明白丘延平所说的办法并不比他们与那些人傀军队厮杀容易多少。   “依照那个摆摊人当初收取朱文旻三十年寿命的价格,那一场古长之战,他收取的价值一定更高,也许拿走的正是这些快三千人的士兵的全部寿命,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谁都怨不得谁。”丘延平又说道。   “以寿命为交易的筹码,这真是闻所未闻,那个奇怪纹身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顾闻乐咂巴着嘴疑惑极了。   丘延平微微摇头,要是他知道的话,也就犯不着在这里分析纠结那么久了。   他说道,“虽然我们与那个奇怪的家伙从未打过正面的交道,但是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但凡是有奇怪的事情出现的地方,必定有他曾经出现过的痕迹——无论对方究竟是处于何种目的交易的。”他微微停顿了几秒后,开口道,“只要顺着这些痕迹追踪下去,就能离他越来越近。”   顾闻乐微微皱眉,他低声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追踪他?无冤无仇的……”   的确,这个手腕上纹刻着日晷图案的人与顾家兄弟二人无冤无仇,但是丘延平却有心想要追踪下去,无论那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些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这个星球,甚至做出一笔笔交易,那人都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若不是接二连三几件事情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最后得以归回正轨,这个世界的轨迹早就该偏离了。   丘延平不能让这个人屡屡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更不能看着这个世界最后因为崩坏得太彻底,而被世界抹去。   丘延平不知道上一世他的世界最后变得如何,但他永远记得当日他身受天雷刑法严惩之时,那漫天的雷光抛洒向五洲四海,仿佛天空塌陷一般,犹如末日。他希望在他死后,那些雷光能够停止消失。   “顾小先生,我没说我们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顾闻乐,他从没打算过把无干人等牵扯进来,他站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窝在椅子里看了太久的视频,浑身都发出了抗议的声响。   顾闻乐连发出好几声的“诶”声,他瞪圆了眼睛看向丘延平,说道,“你打算一个人去追踪那个怪人?那多危险!”顾闻乐连忙看向自家大哥。   顾闻业深深看了丘延平一眼,他有他的军职责任在身,丘延平要去追踪那个手腕上纹刻日晷形状的人,他肯定无法随时随地伴在左右,他见丘延平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眼里却是满满势在必行的决心,微抿了抿唇,沉声说道,“丘先生若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定会在能给予的范围内给出最大的帮助。”这是顾闻业能给出最大的承诺了。   丘延平微微眯起眼,他忽然笑开来,说道,“有顾将军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顾闻乐站在一旁干着急起来,这听起来简直就是要分居两地异地恋的架势,就算是热恋中的小情侣,遇上异地恋这种大杀器,也多半要夭折,何况他家大哥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顾闻乐左右看看,偏他家大哥半点这样的意识都没有。   “可、可丘先生不是要躲华府么?丘先生离开了将军府的话,万一后来被华府的人找到了怎么办?”顾闻乐急道。他话问出口,转念一想,似乎被发现好像也不错,直接绑来结婚算了。生米煮熟饭,反正大家都那么熟悉了,早就住一块儿了不是?可不就差一个仪式,最后再促进促进升华升华友谊?   顾闻乐这么一想,心道还不如被发现了。   丘延平看向顾闻乐,说道,“谁说我要离开将军府了?怪事又不是满大街随处能捡到的。我守株待兔就成了。”   顾闻乐现在倒是想丘延平跑出去晃了,他纳闷道,“可是……丘先生不是要追踪着情况么……光是在将军府里又怎么能?”他疑惑地问道,难不成丘先生也是眼线遍地都是?顾闻乐抖了抖。   丘延平低笑了两声,“你忘了我是谁了?”   “啊?”顾闻乐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风水大师,足不出户也可知天下事,又何须跑到外头去呢?”   顾闻乐一下子被丘延平那副高深的模样唬住了,他愣愣地看着丘延平,隔了半天才眨了眨眼缓过神来,他抿抿嘴,又有些犹豫道,“可这次巴斯亭夫人……”他没说完,显而易见之后的意思就是“丘先生你也没全算出来啊……”   丘延平看懂了顾闻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朝顾闻乐龇了龇牙,顾闻乐怂怂地闭上嘴,悄悄躲到自家大哥身后。   “要算就算天下大事,这样的小事不足我费那样的心思。”他倨傲地扬了扬下巴,风水师数堪舆,那多是要看生辰八字手相面相有据而论,若是凭空算卦,如果不是出来忽悠人的,那就是一项大本事,有这本领的人堪堪一手可数,他未满而立便有那样的本事,可向来是丘延平爱翘尾巴的得意之处。   不过就如他所言,要他凭空算卦,那也得有足够的理由。   上一世他也只为了皇帝算过两次空卦,救了皇帝两次性命,第一次他白了头发,得了皇帝亲封御算子的封号,得了一邸御堪府;第二次他倒退了十年寿命,隔天引来天雷大惩。   可能是与皇帝搭上关系,他没帝命那般硬,又不像皇帝有皇龙紫气护着,贸贸然去改帝命自然赔上了自己,这次他三算空卦,应该不至于落到如此。   丘延平眯着眼,脸上虽然傲娇兮兮地挂着一幅得天独厚的模样,心里却暗搓搓打起了鼓,巴不得等顾家兄弟两人一走开,就立马审问掌心功德铺中的那小人,好好问问这次该怎么算,他这回算是帮天道做事吧?就算没有赏,可也不能有罚吧? 第65章   顾二喵:缺心眼的我,撞枪口上了QAQ   顾闻乐原本跑来是特意来喊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去吃饭的, 结果喊着喊着把自己也喊没了, 顾母只好又派了人过去喊一回。   三个人回到饭厅,顾妈妈一脸无奈地伸手轻戳自家二儿子的脑袋, “喊个人都能把自己喊丢了,还好意思特意把活揽到自己身上来呢,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丘延平眨眨眼,他就说偌大一个将军府, 怎么就让堂堂二少爷当了跑腿传话的,敢情是自己主动揽过去的活。   顾闻乐撇着嘴, 心说要是把我们的发现讲出来,包管你们这饭都用不着吃了。   可惜他被自家大哥耳提面命不得说出去。   顾闻乐苦哈哈着一张脸,抱着脑袋躲到丘延平身边的位置上去,“吃饭吃饭, 爸妈,大哥, 丘先生,吃菜吃菜。”他招呼着。   顾闻业眼刀子凉凉地剜了一眼坐到丘延平身边去的顾闻乐, 原本顾闻乐和丘延平之间还隔着一个顾闻业,现在好了,变成兄弟两人夹着丘延平, 这明晃晃是小喵向大喵挑衅权威了。   顾闻乐在心里嚎着自家大哥的小心眼, 偏偏在自家大哥刀子似的眼神下, 他都不敢把伸筷子的手伸到自家大哥面前的那几道菜上去, 只敢挑着堆在自己面前的那两道菜一通吃。   丘延平疑惑地看着顾闻乐筷子如雨点,专挑他面前那两道菜吃,不由得升起一种“好像那两道菜真的特别好吃”的错觉来。   明明就是两道白灼木耳和白灼玉米,他看看还是觉得顾闻业眼前的酱汁鲜蚝更来得美味些。   丘延平侧侧头,矜持地挑了一筷子的木耳从顾闻乐面前夹走,他尝了尝,清清爽爽,顶多是无功无过。   顾闻乐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觉得自家大哥眼里的刀子都快把他扎个透穿了。   大哥!您有本事别飞我眼刀!您有本事去追人啊!去把未来大嫂追到手啊!光扎我算什么男子喵!   顾母看到顾闻乐专挑素菜吃,关心道,“这是改口味了?爱吃素了?那改天让厨子多做几道素的专门给你准备。”   “???”   “嗯,阿乐他在外面常吃应酬,吃得一肚子油水,回家是该多吃点素的刮一刮了。”顾闻业出声道,他看向自家弟弟,又道,“不然到了中年,秃顶肥肚就残了。”   “……”大哥好毒QAQ   顾母一听立马端正了神色,反而是看向了顾父,她拿走了一道放在自家二儿子面前的白灼木耳,放到顾父面前,“你多吃点。”她说着,又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家丈夫的小肚腩。   顾父向来笑得像招财猫似的慈祥脸有些挂不住了。   倒追自个儿的媳妇儿现在开始嫌弃他身材了……危机四伏。   顾闻乐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仅有的两道菜还被自家妈妈抢走了一道,真心觉得这个将军府对他恶意实在太大了。   行行好,给你们可怜的儿子一点口粮吧……   丘延平掩去嘴角的笑,他笑眯眯给顾大将军也夹了一筷子的木耳,“顾将军也注意保养保养。”否则好好的全民老公变中年秃顶肥肚那就可惜了。   顾闻业:“……”   顾父呵呵笑了出来。   顾闻乐也想呵呵笑一笑,可惜他不敢。   顾闻业扫了一眼那两个幸灾乐祸的男人,他微微弯起嘴角,看着丘延平,声音低沉又带着两分笑意,尾音微一扬道,“丘先生很关心我的身材?”   顾父和顾闻乐两人齐齐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里的唾弃,都什么年代了还靠低音炮来撩猫,哪只喵还买账!   丘延平耳朵一烫,听着顾闻业仿佛与往常不太一样的声线就在自己耳旁炸开,隐约有种半身都酥麻起来的错觉,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身体,拉开一些距离道,“咳,我这是替广大星际单身女孩子担心……”   顾父和顾闻乐见到丘延平的反应,齐齐下意识微张大了嘴,他们真没想到现在真的还有喵对低音炮买账……   “呵呵,我想现在大部分女孩子应该不会考虑我。”顾闻业意有所指道。   “啊?”丘延平愣了愣,上礼拜他俩出发去星城的时候还那么多女孩子围着顾闻业呢,才一个礼拜就不迷恋了?   顾闻乐听了轻啧了两声,想起前几天娱乐专栏上全是他大哥的身影,霸占了足足三天的头条——   星际第一大将军,有颜有钱有地位的黄金单身汉疑似已有对象!   这个劲爆消息可是一下子把娱乐圈里小花小生的热度都比了下去,有谁要是在那两天打算宣传新作品的,估计得恨得牙痒痒。   不过那三天的娱乐消息就算提到了顾闻业,可关于绯闻对象的信息却是半点都没泄露出来。   顾闻乐现在仔细想想,估摸着这三天的头条,有一半的手笔还来自他大哥。狗仔都能爆出这些内容来了,没道理连丘延平一个背影都弄不到,肯定是被自家大哥找过了。   顾闻业的确威胁了人,不准把任何有关丘延平的内容发出来,却又默认了允许他们大肆爆料他的“疑似恋情”,这不按常理的要求让那些做着娱乐工作的记者主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了解自家大哥性子的顾闻乐暗暗摇头,他家大哥太闷了,这是指望着丘先生自己发现呢……   丘延平前几天的确都在留意新闻,可惜人家留意的方向不对,娱乐新闻那是半点不在丘延平关注的范围里,自然顾闻业这声势浩大的半曝光半公开也就被丘延平完完全全错过了。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脸上疑惑的模样,心底升起些许无奈和无力。   “唔,那,还有小部分女生会考虑的,顾将军不要太沮丧。”丘延平见顾闻业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愁,抿抿嘴安慰道,内心却又不合时宜地有些小雀跃。   顾闻业又是一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从来不会因为她们而感到沮丧。”   丘延平“哦”了一声,点点头,他也只是随口不走心地安慰而已。   吃完了饭,顾父示意要顾闻业之后去他书房一趟,丘延平见状也不好问顾闻业,先前早上约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只好挥挥手自己先离席了。   顾闻乐坐在位置上一动没动,见丘延平离开了,他才敲着碗筷慢悠悠地开口道,“大哥,听我一声劝,追大嫂,决不能闷,一定要明着来。”   顾闻业皱眉看了眼坐没坐相的弟弟,“你的建议,有用?”   “当然啊。”顾闻乐点头。   “那你怎么还没个对象?”顾闻业扯了扯嘴角。   “……”顾闻乐蹭地从位置上跳起来,仿若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大哥!”   你即将失去你可爱的弟弟。   顾闻业施施然转身离开了,顾母走到顾闻乐的身边,按了按顾闻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哥摆明了心情不好,还去撞枪眼,你是不是缺心眼呀弟弟。”   顾闻乐:“……我是好心QAQ”   “麻麻知道。”顾妈妈揉了揉自家二儿子的头毛,“说来我也是有些忽略你的终身大事了……”   “……”顾闻乐终于懂得了一个词,叫祸水东引。   还是他自己往自己身上引的。   顾闻乐夹着尾巴往外头窜,“我才多大!不急!”   顾闻业这边走到顾父的书房,顾父看着他,稳稳道,“最近进展如何?”   顾闻业挑了挑眉,“您不是都看到了?”   “听你亲自开口比较有感觉。”   “……他好像对我没感觉。”顾闻业抿抿嘴。   顾父猛地眨了两下眼睛,他似乎头一回在自家大儿子脸上见到“委屈”的表情。顾父不合时宜地咧嘴乐了,“对你没感觉啊?那是有点不好追了。”   “要不让你妈妈给你点经验?当初你妈妈追我那可有套路了……”顾父开始一通海吹。   顾闻业脸色微黑,他父亲把他喊来书房,难道就是为了秀这一波恩爱?   “没点套路不行啊。”顾父语重心长。   顾闻业转身就走。   顾父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咂了咂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耐心。   不过其实说真的,他把大儿子喊来的确是没啥大事,就是想刺激刺激自家儿子多行动行动的。   顾闻业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魅力,但是却在丘延平这儿频频受挫,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急,他下意识闲逛着走到了丘延平的院子前,往里头望去,丘延平竟然还在看那些视频。他脚步微微顿了顿,想了想敲响院门。   丘延平听到熟悉的节奏声,有些慌乱地关了全息投影,有种悄悄看了什么东西被当场捉包的心虚感,他抬眼看过去,干巴巴打了个招呼,“顾将军。” 第66章 【搞事情的前奏】   顾二喵:emmmm大嫂要扎大哥的玻璃心了   丘延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回了自己的别院里, 鬼使神差般的就打开了全息投影, 看着那个他完全不熟悉的顾闻业在自己的面前忽远忽近,带起一片仿佛刺到面前的血花。   他把这些归为自己太无聊了,就像顾闻乐说的,顾大将军的纪实录像就像电影似的,太能打发时间。   他一边暗觉自己不该这样看下去, 一边却又忍不住想了解得更多, 只能这样暗搓搓地给自己寻着借口。   这样的借口在丘延平眼里看起来一时间好像很有说服力的样子,偏偏等到撞上“电影”里的本尊了, 这点说服力的借口崩塌得就像海边升起的泡沫一样迅速。   丘延平身手敏捷地关上了投影, 转头去看顾闻业的时候, 一瞬间又觉得自己不该直接关了,反而落在人家眼里像是他心虚了似的, 丘延平心里小小的懊恼了一下, 面上却是摆着一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理直气壮的表情。   “说起来, 顾将军今天一早似乎打算与我说什么事情?被那视频一耽搁,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了?”丘延平终归还是有些小心虚的, 他难得主动扯出了话题, 眨眨眼看着顾闻业问道。   顾闻业顿了顿,他倒是给忘了。   “是巴斯阁夫人。”顾闻业说道,“巴斯阁夫人发来了一封上访函,希望见一见你。因为当初留下的联系方式是我工作一支上的, 所以先联系上了我。”   巴斯阁夫人发来的信函是一天前的, 顾闻业从下属那儿得知了消息, 才又转告给了丘延平。   倒不是顾闻业故意把过程弄得那么复杂,当初留下联系方式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什么情况,毕竟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那兄弟两人,巴思阁夫人本人的状况又的确算不上好,他们不可能走得干干脆脆。   但是丘延平的联系方式是不能随便留下的,原本丘延平就是在躲人,也就是跟在顾闻业身后,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出来逛,即使那时因为顾闻业本人,闹得不少人都见到了他们两人,顾闻业也照样有办法把丘延平摘出去。   当初亲王府那件事情闹得太大,差点就被华家两小子顺藤摸瓜查出来,还是华父暗中出手捣了乱,才复压了下来。华父心里的小算盘和顾闻业父亲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差不多响,都是想着让两个小崽子先处着,能日久生情就好了,自然一边明面上装着要抓人,一边暗地里又搬着石头砸自个儿的脚,捣乱不让查出来的还是他。   ——不然就凭最近丘延平这频频闹腾出不小的动静,华府家的兄弟两个再怎么样也该查出来了。   至于顾闻业自己的联系方式,那就更不能留了,谁见过堂堂一个星球的大将军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交出去的?那是要出大事情的。   那么排除了这个又排除了那个的,只剩下走工作联系方式唯一一条路了,反正军部七处的联系方式都是公开的,万一哪天哪哪儿出了状况,谁都能及时打进来汇报。   顾闻业交代了接线员,特地让对方留意一下来自“巴斯阁夫人”此人的联系,有消息就给他递上去,这才没有错过。   只不过下属那儿是没耽误太久,反倒在他这个环节,倒是让巴思阁夫人多等了一个白天。   “巴斯阁夫人想见我?”丘延平听见顾闻业说的,挑了挑眉头。   顾闻业在丘延平面前通过光脑展开那封信函。信函上,巴斯阁夫人表达了想要亲自表示谢意的愿望,同时又希望能够从丘延平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某些事情的答案,具体的没有说得太明白,隐晦得让人不由深思。   丘延平摸摸下巴,说来他倒也有问题想问问巴斯阁夫人,他微微颔首,说道,“也可以,打算约在哪里见面?”   “这取决于你。”顾闻业说道,一边着手回复巴斯阁夫人。   丘延平知道让一个毫无干系的平民随随便便进出将军府不合适,于是他说道,“那就订在一处餐馆咖啡厅一类的地方好了,地方你来找,我对这些不熟悉。”丘延平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他不熟悉顾闻业就一定熟悉似的。   顾闻业无奈地笑了笑,他自然也是没什么机会在外面吃饭的,不过他家弟弟倒是对这些地方能如数家珍,顾闻业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来安排,丘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后天吧。”丘延平说道。巴斯阁夫人那封信函上不见得有多紧急的事情,要是真紧急,就不见得字里行间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因此丘延平还是打算先把自己手上的重要事情提前做个准备,再去解决巴斯阁夫人的小疑惑。   顾闻业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后天下午两点。”   “可以。”   具体的地点,自然是得等顾闻业问好了顾闻乐再订。   谈完了正事,顾闻业留在丘延平的院子里依旧没打算离开,丘延平瞅着顾闻业高高大大杵在自己面前,还真是怪有压力的,他轻咳一声,刚想出口问问顾闻业还打算做什么,便听到对方开口问了一句。   “丘先生刚才是在看先前的视频吗?”   “……”   “是在看我么?”顾闻业看丘延平一时间仿佛答不上话似的模样,突然想这么问一句,想试一试丘延平的态度。可是当他把这句话问出口了,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慌乱和极淡的后悔。   丘延平被顾闻业问得一愣,他脸上讪讪起来,果真被抓包了。   他竖起食指,尴尬地轻轻抓挠着脸庞,他总不能承认自己真是在盯着一个男人看得聚精会神吧。他要是真这么说了,可不得把顾闻业给吓跑了?   丘延平支吾着,正打算找什么借口来搪塞,就听站在自己对面的顾闻业已经给他找了一个台阶,顾闻业低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丘先生想必一定是为了挖出更多的关键细节而重复看那个视频吧?丘先生可有发现什么?”顾闻业问出了问题,却又反悔不想知道答案了,他转了话题。   丘延平闻声在心底大大松了口气,不过他本来就只是为了顾闻业而看那个视频,又何曾留意过与顾闻业无关的人、事?有用的细节自然什么都没留意到,倒是顾闻业身上多了哪些伤,怎么来的,丘延平心里都有数。   他轻咳一声,说道,“倒是没什么发现……”他说得心虚极了。   顾闻业微微颔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什么,这让丘延平心里一松,尤其配合地一起扯开了话题。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顾闻业说道,“先前朱医师提过,他是在三年前的集春灯会上买到那件元宝灯盏的。集春灯会是每三年一办,在每年冬天的尾巴上开始,今年的集春灯会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不知道那位神秘的摆摊人是不是还会出现?”   集春灯会就像丘延平那个世界里的元宵灯会那样热热闹闹,满街都是人。各家商铺都会拿出最吸引人的商品来招揽顾客,一些稀奇古怪的广告更是用尽了心思,借由那些出人意料的展现方式给路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集春灯会对那人而言,只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流量平台,却也不是唯一的选择,看那场古长之战就知道了。”丘延平说道,不过他自己从没去过那所谓的集春灯会,听到顾闻业提起,心里倒是有些痒痒。   可是去灯会上,人来人往,还就在中心城里,那就是在华府的眼皮底下,这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点。想到这儿,丘延平就歇了去凑凑热闹的心思。   顾闻业见丘延平眼睛转了两转,微微直起的身体又窝回了靠背椅里,便知道丘延平在想什么,他说道,“但还是有可能在那儿的可能性吧,我们对那人的信息掌握得太少,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也不能放过,不是么?”他猜也许丘先生放不下面子主动开口提想去集春灯会上逛逛,便找了一个说辞做借口,何况这个说辞也不是特别瞎掰。   果然丘延平眼睛亮了亮,可没几秒又瘫了回去,他恹恹地摆手道,“那顾将军帮忙去查查吧,我就不去了,免得被华家找到。”他说着,又换了换姿势,低声向顾闻业抱怨道,“这都快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我那婚约对象是谁,怎么干耗到现在也不取消,可真是烦人。”   顾闻业闻言顿了顿,脸色微微僵了僵,他不太自然地微微扯了扯嘴角,问道,“丘先生很不满这桩婚约?”   “换谁都不满吧。”丘延平咂了咂嘴,说道,“谁乐意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扯上关系?这强买强卖的,呵,这辈子都别想我满意这桩婚约。”丘延平翘了翘嘴角,冷哼了一声。   顾闻业微微握拳,闭了闭眼,声音低不可闻,说道,“也是。” 第67章   丘喵:掉、掉马甲了……QAQ   顾闻业之前一直都没想过丘延平会那么抵触这一纸婚约, 毕竟从之前丘延平的反应来看,这纸婚约似乎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抿起唇, 如果丘延平那么抵触的话, 他是不是不该凭那纸婚约把丘延平变相捆在他的身边?虽说丘延平是自己投奔来的将军府,但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因为他。   丘延平见顾闻业附和自己, 他说道,“说起来顾将军年龄也不小了,倒是没有见你被催过, 真好。”   顾闻业扯了扯嘴角, “也不尽然。”   丘延平疑惑地挑了挑眉头,见顾闻业不打算再说下去, 便没有再往下问, 他说道, “谁都不容易啊……”他感慨了一声,也是万万没想到上辈子自己活得潇洒,家里长老长辈扎堆,也没谁能有能耐逼他娶妻生子,偏偏,到了这儿, 捡了一个便宜身体, 还强送了一个便宜婚约对象。   顾闻业微微笑了笑, 看了眼时间道, “时间不早了, 我便不多打扰丘先生了,丘先生晚安。”   “啊?不算晚吧……”丘延平瞥了眼时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他略略撇嘴,只好点了点头,“那,晚安。”   丘延平看着顾闻业离开的背影,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夜猫子只剩下他一人了。   丘延平现在半分睡意都没有,白天的时候看了那么多视频,晚上又悄悄干了回“偷窥”的勾当,此时正有些小兴奋,要他去休息,怕就算是躺在床上了,脑海中都是回放着几个视频里的镜头。   丘延平索性便把明天白天里打算做的事情提了上来,先前他说过要算那神秘人的卦,自然是要做些准备。说是凭空算卦,其实也不是真的闭眼随便掐指一算就能得出的,有关那人的消息越多,算出的卦越精准,这就和世上常规一样。   丘延平在整个将军府的四方八角放上一碟子小米,撒上盈盈的细盐,原本丘延平是打算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放上,没人看到就皆大欢喜。   不过既然现在是深夜,丘延平也就不怕自己的原型被顾闻业看见,他一转眼变回了猫型,叼着空碟子三两下窜上屋檐,在飞起的檐角上放下碟子,爪心往上一翻,便是多出了一爪子的米粒和盐粒。   再插上一根细细的约有手掌长度的香,点上后,丘延平蹲坐在米堆边上,看着点起来的香一点点烧上灰烬,香头逐渐朝着丘延平的方向弯曲,看着倒像是一个小人在向着丘延平弯腰。香头一弯到底,却是没有断开。直到燃到了最底部的香根,香火断了,才啪嗒一下,香灰全打散在米堆和细盐上。   丘延平微微皱眉,他站了起来,正要有什么动作时,一个半透明乳白色的人形渐渐出现在米堆边上。   “地灵公。”丘延平见到人形出现,微微松了口气,他先前见香根烧尽,地灵公都没出现,还当是没有用场了。   地灵公是监看一片区域大小事况的小妖,没有特别出挑的能耐,但是地灵公有极强的奴性,会服从任何一个将其喊出形的人的命令要求,因此也备受风水师的喜欢。   只不过要向地灵公这儿了解到某人某事详细的情况,那就要给出更详细的条件,例如某某时、某某地……而很多情况下,这些条件是连提问者都不了解的,因此绝大部分风水师喊出地灵公,也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近期发生过的事情,而非为了调查。   丘延平便是让这只地灵公留意近期发生的一切不寻常的事情,他将要求简单明了地讲了讲,地灵公享尽了丘延平留下的香火灰烬后,身形渐渐消退,丘延平扫了一眼已经带尽的香火,微微一笑,这便表明了地灵公已经接受了他的要求。   每一只地灵公所能监看的范围都是有限的,因此丘延平以将军府为中心,四方八角各找了八只地灵公。   当他做完这一切,沿着屋檐往自己别院跑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看着蹲坐在自己别院正对面屋檐上的一只喵,大眼瞪小眼。   顾闻业也是一愣,没想到居然又看到了这只缅因猫。   丘延平盯着站在自己斜对面的毛球,竖起了尾巴,对面那只猫的体型远比他大了一倍,身上毛发的颜色与他很像,毛发很蓬松,远远看着……像一只球。那只猫看起来很温顺的模样,白色的腹毛又长又蓬软,丘延平觉得那只大猫身上一定很好躺。   但是这不能是那只大猫可以肆无忌惮往他对面屋檐上一坐,觊觎他的领地的理由,丘延平威胁似的朝那只大猫龇了龇牙,竖起了翎间的毛。   顾闻业又是愣了愣,那只缅因猫在向他宣示领地?他目光挪向了丘延平的别院,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从屋檐上一跃下去,灵巧地跑进了丘延平的别院里,丘延平看着那只大猫非但不走,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往自己的屋子里窜去了,这可真是欺负到面前了,他低低吼了一声,迅速跟了上去。   顾闻业看着别院里空无一人,怪不得他先前蹲在对面屋檐上看了大半天,也没见到心上人的半点影子。   黑白毛发的缅因猫已经扑了过来,一爪子就要挠上去。   顾闻业警觉地躲过,一转身便是看到那只漂亮的缅因猫张牙舞爪的模样,他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松松按住了那只缅因猫冲来的脑袋。两只猫体型的差距让顾闻业完全可以由着对面那只缅因猫胡乱动作,而不至于被挠到。   他蹲坐下来,歪头看着脾性似乎与丘先生完全不一样的缅因猫,这只猫真的是丘先生化形?不太像吧……   丘延平舞了两下爪子发现实在够不到,他黑着脸用力抓了几下按住自己脑袋的猫爪子泄愤。搞啥嘞,跑他地盘上还欺负猫,这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丘延平决定明天一定要告诉顾闻业,他家进了一只非常非常嚣张的大猫。   “……丘先生?”那只大猫突然动了下浅浅粉色的鼻头,张开嘴口吐人言道。   丘延平脚下一个打滑,猝不及防趴在了地上,他瞪圆了一双圆圆的猫眼,脸上表情都僵住了,他僵了几秒,确定那只大猫在对他说话后,他“喵”了一声装得极其无辜又疑惑。   大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连之前嚣张得竖起来的倒三角耳朵都软趴趴地垂了下来,看起来极其无辜又乖巧的模样,顾闻业笑了开来,他低头把趴在地上肚子上的毛都沾脏了的缅因猫叼了起来。   丘延平下意识挣动了两下,四只爪子在空中挥了挥。   顾闻业把丘延平放下,他低头舔了两下丘延平脑门上的毛,梳梳被自己叼乱了的毛发,说道,“原来真的是丘先生啊。”   丘延平听着这熟悉的调调,浑身又是一僵,这说话的腔调,除了顾闻业还有谁?   丘延平紧接着便又听到顾闻业开口,“原来我们那么早以前就见过面了。”   丘延平抬起一只爪子捂住了脸,真被发现了。   丘延平一转眼变回了原型,扯过椅子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大猫温顺地蹲坐在丘延平面前,圆圆的杏眼微弯起一个弧度,“刚才进犯了丘先生的领地,丘先生的反应很强烈。抱歉。”   都怪自己炸了毛……丘延平恹恹地撇了撇嘴,他看了眼还蹲坐在自己面前、原型示人的顾闻业,又糟心地想起了自己原型时窝在顾闻业怀里做过的各种事情,他烦躁地扯了扯顾闻业脸上的毛,“顾将军,能变回来说话不。”   顾闻业没在意丘延平扯乱了自己脸上的毛发,他歪了歪头,眼里带笑,“丘先生真的想要我现在变回来?”   “嗯?”丘延平理所当然地点头。   顾闻业化出了人形,赤身裸体地站在丘延平的面前,面色平静地打了一个招呼,“丘先生。”   “……”   光天化日耍流氓!!!   丘延平猛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冲进自己的卧房里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出来丢到顾闻业身上,“穿上!”   顾闻业接过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头,“只有上身?”   “……”丘延平又想窜回屋里。   顾闻业拦住了丘延平道,“不麻烦丘先生了。”他一边说,一边把那件套衫斜斜围在腰间,遮住了重点部位,“这样就好。”   丘延平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就好,春光乍隐伏现的,简直就是在惹人瞎想八想。   其实刚才那么点时间,丘延平也没看清多少内容……但是丘延平想到了当初还在星际械斗学院时候,曾经不小心看到过顾闻业袒露胸腹的模样,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晕陶陶的图像,丘延平脑袋里哄得一炸,晕乎乎间听到顾闻业有些惊讶的叫声。   “丘先生!鼻血留下来了!”   丘延平:……………………???谁都没看见!!! 第68章   顾喵:处处?处对象的处吗!!!!   丘延平抹了两下鼻子, 鼻血来得快,去得也快, 轻轻吸两下, 扯几张餐巾纸堵一堵,过会儿就又是一条好汉。   顾闻业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扶住丘延平的脑袋, 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脖颈,示意他不要仰头仰得太过。   丘延平脖颈上的鸡皮疙瘩立时就起来了,不自在地动了两下, 然后乖乖由着顾闻业替他止血。   顾闻业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丘延平, 说道,“丘先生最近吃的炸物太多了, 都上火了。”   丘延平附和着点头如捣蒜, 可不就是因为上火才流鼻血的!   “明天开始让阿訇多做些清淡的。”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抬了抬头, 略显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个,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吃点败火的就好了。”居然还要断他口粮,那实在过分了。   “吃得太上火对身体不好。”顾闻业立场坚定。   丘延平看顾闻业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别的余地了,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闻业见丘延平妥协,又弯起了眼睛, 他微微一笑, 转而又道, “丘先生原来就是当初陪在我身边的那只缅因猫, 世界真小。”   丘延平闻声稍稍动了两下, 这说得好像他陪着顾闻业很久了似的,其实也就不过陪了几个下午而已,他摸摸鼻子,觉得这句话没法回答。   顾闻业轻抚了抚丘延平的后脑勺,软软的短发,手感很好,他想起先前抚摸过缅因猫腹上长毛时的手感,也是那样柔软又光滑。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手一顿,又收回了手。   “对了,你……先前怎么蹲在屋檐上?在看什么?”丘延平想起来,突然问道。   顾闻业一顿,他在屋檐上,看的自然是丘延平。只不过迟迟看不到人,才发起了呆,没想到正被化成猫型的丘延平抓了个现行。   顾闻业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他避开丘延平看来的视线,反而问道,“赏月色。丘先生又是在干什么?”   “赏月色。”丘延平咧嘴假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顾闻业的话。   顾闻业噎了噎,有些无奈。   “顾将军先前不会是在看我吧?”丘延平突然说道,顾闻业一惊,看了过去,丘延平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他诈人还真是一诈一个准,“顾将军果然是在看我。”   他眼里微冷,难怪他说他一个不过刚认识一段时间的陌生人怎么就那么大大方方被接进了将军府,原来天天都有人监看着他。   “丘先生……”   “顾将军这么监看着我,有多久了?”丘延平脸上淡淡,问道。   顾闻业一愣,旋即明白他今晚难得一次的举动是被误会了,他连忙解释道,“丘先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为了监视丘先生才来的。”   “我只是……”顾闻业抿了抿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他过来的理由呢?顾闻业自己都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他不过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喜欢的人,看多久都嫌少,看几遍都不觉得厌。可是难道就这么告诉丘延平么?那岂不是要把人吓着了?   “顾将军只是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来看看我休息得好不好?”丘延平笑了一声,心底涌上七分恼意,又有两分他自己都说不出的难过,他把顾闻业当成朋友,结果顾闻业却反过来在监视他,这算什么?当初说要做朋友的是顾闻业,现在不信他的也是顾闻业,这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丘延平越想越恼怒,钻进了牛角尖里,他冷冷看了顾闻业一眼,说道,“顾将军要是觉得我来将军府的目的不纯,那就直说,又何必要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两面功夫?”   “丘先生误会了!”顾闻业皱紧眉头打断道,他深吸了口气,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的告白会是在这种被迫情况下发生的,他抿着薄唇,开口道,“我的确是来看丘先生,却绝非因为监视这种无礼的原因。”   丘延平挑眉静静看着他。   顾闻业微微握拳,停顿了几秒后复又开口道,“我喜欢丘先生,因此想要日日夜夜都看着丘先生,想要无时无刻都守在丘先生身边。丘先生若是觉得被冒犯了,我很抱歉,日后都不会再提。但是请丘先生务必相信,丘先生在将军府中从未被监视过,丘先生在将军府从来都是被奉为上宾,以礼相待,是真实地被欢迎着的。”   丘延平微微张嘴,一心的不满和怒气全被戳了个空。   本来以为要被赶出将军府了,结果一转眼被告白了。   顾闻业看丘延平意外却不见多少反感的模样,心下微微一松,这个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本意并不想那么唐突,也不想吓到丘先生。丘先生不必立马给我一个答复,你要是愿意,大可把今晚的事情抛在脑后,我也不会再提起。”   “但是我必须告诉丘先生的是,我对丘先生的感情是认真的。”   丘延平掌心微湿,他愣愣地看着顾闻业,脑子里糊成了一团浆糊,好不容易理了理,跳转了半天后,丘延平心里想的却是,那天在星城,顾闻业果然是在和他告白吧。   顾闻业本来就不多的信心都在等待中消磨殆尽,他垂下眼,声音有些微哑,说道,“丘先生先休息吧,我走了。”   丘延平回过神,他“诶”了一声,不明白怎么刚告白好的人,说跑就跑,上一次在星城也是这样,模棱两可地告白完了之后就扯开话题,害得他以为是他自作多情。   丘延平扯住了顾闻业的手,一旦明白顾闻业没有恶意,丘延平身上的刺全都收了回来,他轻咳一声,既为自己先前钻了死胡同觉得有些尴尬,又心底忍不住有些小雀跃——顾大将军是什么人,看上他了!喜欢他了!丘延平觉得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点的虚荣心全在此刻膨胀开了。   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怎么刚说完就跑了,不要我答案了?”   顾闻业心里一动,呼吸都下意识屏息了起来,他看着丘延平,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问道,“丘先生的意思是?”   丘延平稍稍停顿了几秒,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不反感顾将军的告白,心里还挺开心的,但是要说那种相伴一生的喜欢,我也不敢说到这种程度。顾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顾闻业听着有些怔愣,怎么他表个白等答案,等着等着,答案还被踢回了自己这边?他觉得怎么样?顾闻业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我这个答案好不好?”丘延平弯弯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顾闻业。   顾闻业有些没反应过来,前一秒还横眉冷对的男人,下一秒又收回了全身的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过去听一些人对丘延平的评价,性格乖张又肆意,行事不按规矩又无视条框,谁都摸不清他什么时候变了脸。   他抿抿嘴,点了点头,“好……”   顾闻业还记得他父亲在面对母亲一切问题上,全都靠单单一个“好”字避开所有可能的家庭暴动。   丘延平笑起来,他当然不是在问顾闻业觉得他这个答案好不好,只不过看到平日一向精明又冷静的男人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摇了摇头,笑道,“顾将军,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虽然我还没和一个男人谈过恋爱,”他顿了顿,又有些觉得心酸,他也没和一个女人谈过恋爱,“但是……试着处处吧?难得见到一个合我眼缘的人。”丘延平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难得见到一个合我眼缘又喜欢我的人。   ——这确实难得一见,丘延平上辈子傲得很,合他眼缘的人多半看不惯他,喜欢他的人,又不入丘延平的眼,折腾了一辈子,丘延平也没能成功谈个恋爱。   顾闻业猛地瞪大了眼睛,处处?   处对象的处吗?   “顾将军觉得如何?”丘延平看着顾闻业的反应便是知道答案了,他笑起来,却又明知故问。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谈谈恋爱了,感觉确实不一样。   “好。”顾闻业回过神,迅速应了一声,像是生怕丘延平要反悔似的。   丘延平微微眯起眼看着顾闻业,他突然轻啧了一声,说道,“说起来……顾将军有那么多爱慕者,情感经验应该挺丰富的吧?算是个中老手了?顾将军应该挺会谈恋爱的吧?”   “实不相瞒,丘先生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第69章 【白色的女人】   丘喵:我对象真省心~   丘延平还以为顾大将军阅人无数, 听到顾闻业的答案还真是当场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问道, “第一个?”   他心里一乐, “那真是巧了,顾将军也是第一个我看对眼的呢。”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笑眯眯地说完后便等着顾闻业的反应。   顾闻业有种自己仿佛中了大奖的惊喜, 他抱住丘延平,低头轻轻蹭了蹭丘延平的脖颈, “真好。”   丘延平微微侧头,抵住顾闻业的脑袋, 他拍了拍顾闻业, 闭眼说道, “是啊, 合我眼缘的人真的不多, 顾将军可是百里挑一才选上的。”他空口说着白话, 胡诌道。   顾闻业抱着丘延平低低笑了起来,胸腔一震一震。   丘延平耳朵微微发烫,身体被顾闻业按在胸前, 虽然隔着他身上的一层衣服, 但是丘延平还是忍不住想到顾闻业完全赤裸的皮肤紧贴着他的身体,这个意识让丘延平这个来自千年前的老古董觉得尺度有些太大了。   他轻咳一声, 推了两下, 说道, “顾将军,咳,这个,月光底下赤条条的,有伤风化。”   ——是这样的,之前没定下关系,对面的人穿不穿整齐,没多大影响,顶多流个鼻血;但是定下关系了呢,那就不一样了,这人吧,就极容易心猿意马起来。   丘延平自认要动手动脚必须得等有了名分之后,他是个正直的人,这辈子变成了猫,也得是一只正直的喵。   丘延平想到名分,心里又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委屈顾将军了,他现在还被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喵捆绑着呢,倒是不能给顾将军一个名分。他这么想着,心里软了软,整只喵都变得极好相处,极温顺地乖乖由顾闻业抱着,压在胸前贴着脸。   顾闻业听到丘延平的小提议,他低头看了眼耳朵尖都冒着红色的丘延平,嘴角勾起一个笑,说道,“那,丘先生介不介意借我一套衣服?”   “咳,你随我进来。”丘延平抖了抖耳朵,率先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顾闻业心满意足地占有了丘延平的一件套衫和一条长裤。长裤穿到顾闻业的身上,就成了露脚踝的九分裤,看得丘延平有些不爽快,又翻出了一双长袜子让顾闻业穿上,这样显得裤子没那么短了。   顾闻业又在丘延平这里磨蹭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在丘延平的身上蹭上了自己的气味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早餐桌上,丘延平姗姗来迟,前一晚上睡得太晚,加上冷不丁就脱了单,让他这个单身两辈子的人实在有些兴奋得难以入睡,今早就睡过了头,差点误了饭点。   顾闻业在丘延平出现的时候就抬起了头,他脸上露出极温柔的笑。   丘延平见到顾闻业,心跳突然快了些,见到顾父顾母更是有种自己把人家儿子给骗走了的心虚感,他摸摸鼻尖,回了一个微笑给顾闻业,然后极心虚地拉开了椅子,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大哥也才刚来。”顾闻乐摆手说道。   丘延平闻言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与顾闻业的视线撞上,见到顾闻业双眼下也有极浅的眼圈,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兴奋得没怎么睡着觉的人,不止他一个。   “啊!大哥!你手背上怎么全是红印子!”顾闻乐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一声,瞪圆了眼睛,指着顾闻业手背上有些惨不忍睹的红印子,还破了皮,横横竖竖的,又乱又杂,看起来还挺“壮阔”的。   丘延平一看,眯了眯眼,正觉得有些眼熟,便看到顾闻业瞪了顾闻乐一眼,把手背上的伤盖住。   “……”丘延平想起自己昨天还不知道顾闻业就是那只大猫的时候,似乎挣扎了好几下,爪子也到处乱抓了不少毛下来……他转开视线,面上讪讪,这多半说不定和他有关。   ——不,一定和他有关。   顾父眯着眼看着自家儿子和丘延平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家大儿子昨天大晚上,突然跑来,说是要和丘延平解除婚约后再追人,被他直接赶了出去。   哪有丢掉现成的有利环境舍本逐末去追人的?顾父觉得自家大儿子可能天生在谈恋爱的事情上少根筋,正想着今天白天指点两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需要了。   顾父顾母两人早早用好了早饭,却也没离开,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家大儿子和丘延平,那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得丘延平就差把筷子摔了,还好顾闻业解了围,说和巴思阁夫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到了,该走了。   丘延平连忙站起身,和顾闻业走了出去。   顾闻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爸妈笑得像两只狐狸似的,他摸摸下巴,觉得自己似乎戳破了什么东西。   巴斯阁夫人的约会当然是一个借口,顾闻业连地方都没选出来呢,更何况原本约的时间应该在明天,丘延平一听就知道是顾闻业临时找出来的借口,他一边一本正经地附和着,一边笑眯眯地跟着顾闻业跑了出去,“顾将军找借口似乎找得很顺溜啊。”   “嗯,替丘先生找过不少了,熟能生巧。”顾闻业回道。   丘延平一噎,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他戳了戳顾闻业的腰间,这个男人每回打算噎他,都能噎得他回不出话来。   那就只能施暴了。   顾闻业笑起来,捉住丘延平的手指,低低笑道,“丘先生,别闹。”   “哼。”丘延平扬了扬眉毛,他看了眼身后的饭厅,说道,“我觉得你爸妈好像看出来了。”   “不清楚。”   “你爸妈是知道我被绑了婚约来躲人的吧?”丘延平问道。   “知道。”顾闻业点点头,他爸妈何止是知道,分明是参与其中。   “那我俩得把关系藏好点。”丘延平嘀咕着,至少得等到他把婚约解除了才能正大光明和顾闻业公开。   顾闻业听了心里好笑,丘延平还不知道他的婚约对象就是自己,才这么小心翼翼。其实昨天他是想一齐坦白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怕两个人才刚刚开始的关系,被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炸弹炸一炸,给炸崩了。   顾闻业打算等到关系再稳靠一点的时候,再坦白。   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是好是坏。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附和着丘延平的说法,完完全全一副“全听夫人”的模样。   丘延平心情大好,觉得自己的对象真是乖巧又省心,也不吵着向他索要一个名分。想上辈子,他见多了一个女人用尽手段,就为求一个侧室的名正言顺的名分,既可怜又可悲。   “丘先生想怎样便怎样。”顾闻业说道,看见丘延平脸上挂起了笑容,便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对了。   昨天自告白被接受了之后,顾闻业回了自己的卧室,便通宵翻看起了《恋爱守则》、《男朋友的一百条禁忌》、《论直男该如何正确地谈恋爱》,顾闻业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会撩的男朋友,因此打算先吸取一下前人的教训。   其中一条,便是无条件地夸奖对方、赞同对方的一切选择,同时要走心。   于是顾闻业说完了那句话后,又接着道,“我会一直站在丘先生这边。”他微笑着看着丘延平。   丘延平稍稍挺了挺胸脯,觉得有了顾闻业这句话后,自己身上的责任莫名重了许多。   顾闻业:……emmm其实这个效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对了,明天打算在哪里见面?顾将军有什么建议么?”丘延平和顾闻业并排走着,在偌大的将军府里转着圈儿,两个人肚子都空空的没吃上什么东西,这会儿没走多久便觉得饿了,丘延平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明天的见面要在哪里吃东西。   顾闻业惊讶丘延平思维的跳跃,他微微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说来我对这些地方并不太熟悉,只去过在七处附近的咖啡厅……”   “那就订在那儿好了。”丘延平说道。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们可以今天先去逛逛,踩踩点,看看合不合适。”他说着,微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和巴斯阁夫人的约会哪里还需要踩点看合不合适的?不过就是一个约出去约会的借口。丘延平头一回发出一个约会的邀请,紧张得手心都湿了起来。   “好。”顾闻业点点头,仿佛真的把这次的约会当成了一个踩点的任务。   这是丘延平第二次到军部七处的附近,咖啡厅里没什么人。   整个咖啡厅的装潢走的都是冷厉的风格,偶尔有来往的客人,也都是穿着迷彩军服,点了咖啡打包带走,步履匆匆。   于是整个咖啡厅里就三个人显得尤其得出挑。   ——穿得休闲、点了一堆甜点放满桌子的丘延平,与下属不时打着招呼却放松柔和的顾将军,和一个穿着白裙子,坐在他们两人正对面的一个脸色白得仿佛墙漆一般的长发女人。   那个女人的皮肤尤其得白,说是病态的、常年见不到阳光的苍白都显得太弱,那像是被墙漆刷过一般,白得发光,和一头及肩的、油光发亮的黑发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女人直直地看着他们,目光一动不动。 第70章 【巴斯阁夫人之死】   丘喵:我的对象,我不护谁护?╮( ̄▽ ̄)╭   那个女人就坐在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的对面, 极其安静, 既不喝咖啡, 也没点甜食, 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坐着,视线始终跟在丘延平的身上。   丘延平看着那个女人,突然站起身,迈开腿走了过去。   顾闻业见状眉头微蹙,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女人见到丘延平与顾闻业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一直木讷平淡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表情来,她在丘延平坐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微微往后挪,显得似乎有些惧怕丘延平。   丘延平开口问道, “你是否有话想对我说?”   女人缩着脖子, 双眼依旧紧紧锁着丘延平,却始终一句话没有说。她浑身渐渐颤抖起来,嘴唇蠕动着,忽然, 她从座位上蓦地跳了起来,推开挡在面前的桌子, 猛地蹿了出去。   她速度很快,跑动的姿势却极其怪异, 双手勾在胸前, 两只手呈爪状不自然地绷紧, 一步一步踮着脚尖大步跑出咖啡厅,她每一步腿都迈得极开,胯部拉得极开,十分诡异。   丘延平皱起眉头,顾闻业低声问道,“要我调查一下那人么?”   “算了。”丘延平摆了摆手,说道,“她是来寻求帮助的,如果她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她还会找来的。”   “寻求帮助?”顾闻业疑惑道。那个女人的不同寻常的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是向丘延平寻求帮助?顾闻业看不出那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需要丘延平的帮助。   “嗯。她身上缠着一股不属于她的陌生气息,这个女人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纠缠上了。”丘延平微微颔首,他们风水师,本身就对这样的气息极其敏感。   在进入这家咖啡厅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出了不对劲来,见到那个女人,他才确定了这股不对劲的气息源头是来自这个女人。   “只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找上我。”丘延平蹙起眉头,一开始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习惯了上辈子风水大师的名衔,被主动找上门实在是家常便饭一般熟悉,但是转念一想,这辈子他可没上一世那般张扬,搞得人尽皆知他的能耐。知晓清楚他到底做过什么的人,简简单单一只手就能数清。   顾闻业闻言目光微沉,自家弟弟那边,他早就已经警告过不准再随便把丘延平的事情往外说去,想来沈慎之应该也得到了顾闻乐的消息,知道守口如瓶。但是其他人,王歌、巴思阁夫人姐妹二人,却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顾闻业与丘延平那么一说,丘延平摸摸下巴,倒是心宽道,“那么看来我的口碑还不错的样子,有人乐意给我打广告了。”   顾闻业有些好笑地看了丘延平一眼,他抬手揉了揉丘延平的头发,笑道,“丘先生这么想也没错。”他想着,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让他来操心吧,他的丘先生只需要这样开开心心想着就好了。   丘延平朝他挑了挑眉毛,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顾闻业在担心什么,上辈子他也是待在皇帝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顾闻业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掌权的人太过忌惮他的能力,想要除之后快。   “顾将军犯不着担心,我心里都清楚着呢。”丘延平微微一笑,手指尖尖轻点了点顾闻业的眉心,揉开了他皱起的眉头。有个人担心他,这真是有些稀奇的体验,他笑着把脸颊贴过去,蹭了蹭顾闻业的颈边。   顾闻业缓和了眼神,他牵起嘴角侧头贴了贴丘延平的脸颊。   江浩路过这处咖啡厅,从外面的橱窗玻璃正巧看到自家将军和那天在将军府里看到的男人贴在一起,他震惊地张大了嘴,一时间都忘记挪动步伐了。   自家将军居然真的把那位时常挂在嘴上的“丘先生”拐到手了!   江浩连忙一个转身,小跑着步冲回军部七处里,和队里的兄弟们分享八卦。   顾闻业不清楚自己的手下那边已经欢腾成什么样子了,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磨蹭了一会儿后,用完了甜点咖啡便离开了,倒是与江浩那一拨想来凑个热闹的士兵们打了一个擦肩而过。   这天,这家咖啡厅的营业额尤其得高,那些平日里不和咖啡的兵们为了来围观自家大将军谈恋爱,一个个都光顾了咖啡厅,就算没见着,也人手带走了一杯咖啡。   “丘先生觉得今天这个地方如何?”两个人往回走,顾闻业问道。   “挺好。”丘延平答道。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是不碍今天的约会整体满意度。丘延平弯着眼角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   “那就订在这处?”顾闻业询问着意见道。   “嗯?”丘延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脑海中转了两秒才意识到顾闻业说的是明天与巴斯阁夫人见面的约会地点,丘延平想起了他今天约人出去,用的借口似乎就是来踩点的,丘延平抽了抽嘴角,顾将军真把这次约会当成了一次踩点观察了?   丘延平这么想,突然有些气闷,他闷闷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定这儿吧。”   顾闻业见到丘延平微微不满的模样,笑了出来,他轻捏着丘延平柔软的耳垂,低笑道,“我开玩笑的。”他抵着丘延平的额头,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这个意义不能让别的事情覆盖了。”   丘延平耳朵一烫,他没想过这些,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没想过顾闻业会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还赋予这个小小咖啡厅“意义”,他咧嘴想笑,第一次约会的意义算什么,还那么认真又霸道地不准许别的人别的事情来“覆盖”。   顾闻业调出光脑,说道,“其实有不少大家推荐的地方适合私下隐秘一些的见面,丘先生可以看看?”   顾闻业调出的东西是类似于“中心城十大排名咖啡店”的列表名单,里面的信息还挺丰富,丘延平往下轻轻一划,便是一长串的图片,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小情侣都爱去这些地方。”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手指一顿,他歪头看向顾闻业,问道,“那我们怎么不去那些地方,反而来这儿了?”先前顾闻业说的是他只知道这一处,但分明网上的信息多得不得了,去哪儿都行。   顾闻业笑了笑,说道,“离军部近一些。”   “嗯?”丘延平愣了愣,没明白这与军部有什么关系。   “我带的兵都好奇,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丘先生。”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乐了,“你的兵都知道你喜欢我呢?”   “嗯。”顾闻业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丘延平又问道,他想了想,他见过那些兵,也是在顾闻业的腿疾治好之后,那么早的么?   “追捕那些流窜狱囚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顾闻业看着丘延平,丘延平眼里兴味越浓,兴致勃勃问道,“被他们发现的?怎么发现的?你干什么了?”   “可能是我总是提到丘先生,总想着家里的厨子有没有准备合丘先生口味的饭菜,想着丘先生在家里是否会无聊,想着丘先生……”顾闻业没说下去,见到丘延平白白的脖颈边都泛起了粉红,他微微笑了起来,轻轻拥住丘延平,说道,“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想着你,只有你。”   “咳,顾将军的威严,怕是都要碎一地了。”丘延平清了清喉咙,飘忽着眼神不好意思地抿着唇,隔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道。   顾闻业笑了起来,“他们只会觉得顾将军更有人情味,没那么多距离感了。原来顾闻业,也有一个暗恋的人,只敢偷偷放在心尖上喜欢着,却不敢磊磊落落地说出口,我的兵们看着热闹看得还挺开心。”   丘延平闻言抬眼看了看顾闻业,有些护犊子地皱了皱眉,问道,“看热闹?”   顾闻业见状眼里的笑意更浓,他脸上露出两分淡淡的委屈,点了点头,“嗯。”他没多说,更没详细说,“嗯”完了便收了声,留下空白任由丘延平去想象。   果然,丘延平就脑补出了他家顾将军在自己手下面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被嘲讽怜悯似的,丘延平眉头一夹,心里顿时有些不太乐意了。   丘延平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你选在这间咖啡厅了。”原来是为了给那些不厚道的手下好好看看,他在心里十分赞同地哼了一声,他问道,“有人看到了么?没看到的话,我们再回去坐一会儿。”那必须得是在人前好好秀一秀,反正有顾闻业在,秀完了之后再一通威胁,不准他们把事情说出去,也就不用担心顾父顾母会提前知道。   在丘延平这儿,顾闻业决不能被除他以外的人欺负去了,这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顾父顾母那边要瞒着,是顺下来第二位的事情。   顾闻业笑了出来,他抱着丘延平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他从没想过丘延平会是这样的反应,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他摇着头笑道,“江浩看到了,我们不用回去了。现在回去,咖啡厅里多半全是我的人在那儿堵着。”   丘延平扬了扬下巴,“那不是正好,让他们好好看看。”   “丘先生不喜欢人多被围着吧,有江浩就够了。”顾闻业轻笑着说道,心里软成一边,从前几次出行就能看得出来,丘延平绝不会喜欢自己被人群包围着,现在却是乐意为了给他出口气,跑到人群里头去,有这一点心思,他已经知足了。   丘延平闻言摸了摸鼻子,看见顾闻业眼里一片柔软,没反驳。其实他不乐意的只是顾闻业被人围着,要是他俩作为人群中心被围着,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说不出口的小虚荣呢……   老实说,丘延平还是挺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然上一世他也不会出世下山,最后去给皇帝打天下。   不过既然顾闻业这样想他,把他想得那么好,丘延平也就不去破坏自己的形象了。   第二天要与巴斯阁夫人约会的地点最后是丘延平随手瞎指选出来的,选在了一处稍僻静的街道上,看起来很雅静。   第二天的约会,顾闻业没有与丘延平一道过去,军部七处里的事情总是要处理的,工作日的班头总是不能逃的。   顾闻业临上班前绕到丘延平的小别院里,丘延平还窝在床上睡着,顾闻业静悄悄地走近,在丘延平的唇角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旋即飞快地转身大步离开,细看一下,顾将军的耳垂还是红色的。   一觉睡醒,吃点东西磨蹭到下午约定的时间,丘延平到了那家咖啡厅,找了一处靠近里边的座位坐下。   他到的稍早一些,点了杯甜品,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一边打量着另一边玻璃橱窗外的行人。   他目光突然一定,在街对面的一个路口,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皮肤煞白的女人竟是又站在了他的对面。   外面飘着不大的毛毛小雨,那个女人身上的白色裙子微湿,看起来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些时间了。   女人黑得油光发亮的头发被打湿,一缕一缕贴着面颊,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仿佛稍稍一推就会倒下一般。   丘延平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似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当丘延平再看去的时候,站在街对面的女人却是消失不见了,而与此同时,咖啡店店门被推开的一声电子音响起。   一个带着拐杖哒哒戳着地面的声音走近,丘延平意识到应该是巴斯阁夫人的拐杖,他站起身,转角处走来的正是巴思阁夫人。   巴思阁夫人的眼睛覆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她的皮肤看起来全是皱褶,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模样。   “巴斯阁夫人。”丘延平开口道。   巴思阁夫人顺着声音望过来,“是丘小先生吗?”老妇人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激动,子啊丘延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老妇人絮絮叨叨了一长串的感谢,丘延平耐着性子没有打断,直到老妇人主动停了下来,他轻松了口气。   “让丘小先生一直听着我絮叨实在是不好意思,一兴奋就没再注意时间了。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老妇人说道,她目光没有目的地四处转了转,伸出枯瘦的手招了招,喊道,“阿惠?你过来。”   丘延平愣了愣,先前的信函里可没说过还有另一个人要来,而且刚才,他也没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阿惠?   丘延平下意识转头看向转角处,却是冷不丁狠狠被吓了一跳,差点就不顾及形象地跳了起来。   先前那个站在街口、穿着白裙肤色煞白的女人竟是不声不响地站在了拐角处,大概是刚才听到了巴斯阁夫人的招呼,显得有些畏缩又小心地探出了半个身子,与丘延平之间的距离很近。   女人的呼吸、脚步几乎都闻不可闻,因此丘延平根本没有想过那个陌生又诡异的女人竟然就站在他身后的拐角处,更是探出了半个身子出来。   两个人的面颊险些贴到,丘延平猛地往后一缩,姿势并不太雅观地远离了一些,那个女人也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缩回了拐角处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两个人的动静都不大,对于已经几乎完全失明的巴斯阁夫人而言,她只当是那个害羞却好心的女人因为陌生人的缘故没敢出声,她又说道,“阿惠,这位就是我先前说的丘小先生。”   丘延平已经缓过神,他在心里暗啐自己的反应,说道,“原来这位小姐是巴斯阁夫人带来的?”   “啊,是的。丘小先生难道认识?”巴思阁夫人听出丘延平话里的意思,有些意外道。   “昨天有过一面之缘。”丘延平说道。   难怪那个女人会在军部七处附近的咖啡厅出现,多半是因为巴斯阁夫人的缘故让她知道他们与军部七处的关系,于是她才在昨天来了那家靠近军部的唯一一家咖啡厅碰碰运气。   “哦,怪不得昨天我怎么也找不到阿惠。”巴斯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阿惠是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女儿,因为我如今暂时看不见东西,便来照顾我。”巴斯阁夫人介绍道。   巴斯阁夫人的眼睛因为当初冰封的缘故,暂时不能视物,后来做了手术,待到过段时间,眼睛上的那层乳白色修复薄膜可以摘除,便能恢复正常。   巴思阁夫人说道,“是这样的,阿惠和我说,她近一个月来时常做梦,梦到有人……”巴思阁夫人停顿了下,像是在纠结该怎么说,她用力抿了抿唇,才又开口道,“她梦见藤蔓似的东西缠裹着她,那些青色的藤蔓里流淌着她的血,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另一边的水缸里。这个梦她每天都在做,后来渐渐时间久了,她发现每次做完这样的梦,她的脸色肤色就会变得越来越白,直到现在这幅模样。”   巴斯阁夫人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迷茫,她看不见阿惠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她还记得昨天她带着阿惠来中心城,一个人不小心将她脸上的口罩碰掉后,身边一小片的倒吸声里夹杂着小孩的惊哭,想来情况一定很糟糕……   丘延平闻言看了一眼依旧畏缩在拐角处的女人,女人脸上露出茫然和痛苦的表情,她手指也是根根惨白,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阿惠知道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因此恳求我来找丘小先生……”巴斯阁夫人说着,有些抱歉地抿了抿嘴,“希望我的贸然请求没有带给丘先生不便。”   “阿惠小姐能够开口说话么?”丘延平突然问道。   巴斯阁夫人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可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丘延平会突然这么问,阿惠只是内向了些,话少,却不是个哑巴。   “可是在我看来……她似乎开不了口。”丘延平微眯起眼,眼前惨白惨白的女人紧闭着一张嘴,完全没有开口的迹象,可她脸上却是露出挣扎的神色。   他微微皱眉,拎起女人的手腕,女人的手腕细得仿佛稍稍一折就能折断,手腕上的静脉显出狰狞膨胀的紫红色。   丘延平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扯了扯嘴角,说道,“阿惠小姐看起来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啊?”巴思阁夫人有些茫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阿惠的哭求实在太可怜,才答应了下来。   丘延平见巴斯阁夫人的模样便是明白了眼下是什么情况,他看了眼阿惠,淡淡说道,“这样吧,这张黄纸你让阿惠小姐戴上后千万不要取下,便能避开梦境里的那些事情,情况应该能有所缓和。不过作为交换,巴斯阁夫人,我也有问题想要问问你。”   “我?丘小先生请说。”   “巴斯阁夫人的那两只泥娃娃,是从哪里买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那人的摊位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丘延平说道,他告诫道,“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夫人切记不要说出对方是什么人,又或者长什么样子,有关摊主的任何信息,都不要透露。”   巴思阁夫人被唬得有些紧张,她语速短促道,“大概是一年前,在我发现妹妹她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我的两个孩子之后,我想着要保护我的孩子,想着要让他们远离巴斯亭……然后不知不觉,我就遇到了那个摊主。”她说着,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却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我不记得在哪里了,我只是没有目的地随处逛着,他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告诉我泥娃娃的用处和方法,他很清楚我需要什么,他说他只要我的一年寿命作为报酬就够了,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换了那两只泥娃娃,却没想到真的奏效。”   “一年寿命?”丘延平愣了愣,这可比朱文旻那三十年寿命要便宜太多。   巴思阁夫人点了点头。   丘延平有些意外,他又问道,“那么摊位上你还见的别的东西了么?”   “一张绣布,红色的,只有这个了。”巴思阁夫人说道。   她说完,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拐角处的阿惠却是轻微抖了起来,丘延平顿了顿,“阿惠小姐知道这张绣布么?”   阿惠摇起头来,她抓住巴思阁夫人的手臂,便想要往外走。   巴斯阁夫人疑惑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个向来乖巧又内向的小辈怎么突然有这样大的反应。   丘延平摆摆手说道,“没事了,巴斯阁夫人记得把那张黄色符纸给阿惠小姐戴上,千万别取下来。”   巴思阁夫人感谢地又是道了一串的谢意,才起身和阿惠走了出去。   丘延平坐在位置上摸着下巴,那个女孩明显是知道绣布的,为什么要隐瞒?他还没琢磨出什么头绪来,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只见咖啡厅外头,巨大的广告牌砸了下来。   丘延平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口,阿惠呆愣地站在一旁,视线定定地看着地上。   巴斯阁夫人睁着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嘴巴微张,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后脑勺涌出。   丘延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神秘人只要了巴斯阁夫人的一年寿命作为交易的筹码。 第71章 【“阿惠” 01】   丘喵:没有想到顾将军是这样的顾将军╮(╯_╰)╭   巴思阁夫人的死毫无预兆, 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在丘延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他意识到那些被作为交易筹码的“寿命”与巴思阁夫人仅剩的阳寿对应了起来的时候, 一股寒意漫遍他的全身。   事发的咖啡厅很快被星际警察包围起来, 丘延平在人群聚拢起来的第一时间便掩藏在人群之间, 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穿着白裙的女人。   阿惠始终跟在距离丘延平十米之后的地方, 小心翼翼却又亦步亦趋,她的步伐依旧是先前丘延平见到的那般诡异,完全异于常人的走路姿势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打量。   丘延平见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他们两人,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对方,阿惠仿佛一只受惊的动物一般把自己缩到一边,自欺欺人似的,好像这样丘延平就不会找到她。   丘延平很是无奈地开口, “阿惠小姐, 你既无意告诉我关于那张绣布的事情, 现在跟着我又做什么?我已经把保命的东西交给你了吧?”   阿惠听到丘延平提到那张绣布,本就惨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吓人, 她不自觉地不停摇头, 油腻的、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一揪一揪地被她左右晃荡着甩起,丘延平微皱起眉头, 开口道,“阿惠小姐就此止步吧。”他停顿了下后继续道, “阿惠小姐应当还要处理巴思阁夫人的后事吧?”   阿惠闻言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缓转了身, 终于不再跟着丘延平了。   丘延平看着阿惠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深思,转身离开。   回到将军府上,丘延平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澡,洗去一身的雨水,他裹着酒红色的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便是撞见回到家急急忙忙往自己这儿跑来的顾闻业,他眨了眨眼,刚想开口问,是什么事情让顾将军如此步履匆匆得不像平时了,就被顾闻业一把抱了个满怀。   他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觉得有些好笑无奈,他拍了拍顾闻业的肩膀,说道,“你知道巴思阁夫人的事情了?”   “嗯。”顾闻业低低应了一声。   “那是一场意外。”丘延平说道,他就在现场,意外还是人为他还是辨得清楚的,现场没有丝毫不对的气息,巴思阁夫人的意外身死只能说是天注定。   一场意外事故而已,丘延平好笑男人的紧张不安,心里却又浮上一丝熨帖,他微微放软了语气,说道,“巴思阁夫人寿命该尽,就算没有那块广告牌,不在那处咖啡厅,也会在今天的某个时间的另一个地方死去,这和我没有关系,你用不着担心。”   这句话说起来似乎是有些凉薄的意味了,但是却没错,天注定了何时生何时死,强行逆天改命只会引起无法承担的连锁反应。   顾闻业深深看了一眼丘延平,忍不住问道,“丘先生既然什么都能算,那……算得出生死吗?”   丘延平顿了顿,他牵了牵嘴角,说道,“想算的话,什么东西我算不出?只不过知道了生死阳寿又如何,阎王爷要你今日走就必须走,想逆天改命,那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寻常人承受得起的。”   顾闻业闻言眸色一深,似乎听出了什么似的,他低声问道,“丘先生试过么?”   “呵呵。”丘延平只笑没有回答,他戳戳顾闻业的脑袋,说道,“顾将军别打歪主意了。好好活在当下就是了。”   顾闻业轻轻拥着丘延平,低笑了一声,“嗯,只要是和丘先生一起就好。”他垂下眼,心里却是有些羡慕那个丘延平避之不谈的人。   “顾将军嘴真甜。”丘延平笑眯眯地点了点顾闻业的鼻尖,一副轻佻的模样看得顾闻业哭笑不得。他捉住丘延平的手指尖,微微拉近了点两人间的距离,贴近丘延平的唇角,他观察着丘延平的神态,见他没有一点挣扎不乐意的模样,才低头浅浅吻了吻丘延平的唇角,说道,“我只对你这么说。”   丘延平脸上微红,收回了手指,伸出舌头微舔了舔被亲吻过的嘴角,突然眼睛微眯起,说道,“顾将军早上似乎也来我房里亲过我?”   “……”   “味道有点像。”丘延平又道。   “什么味道?”   “唔,顾将军的味道。”丘延平笑眯眯地看着顾闻业。   说是味道像,那当然是唬人的。   其实早晨顾闻业来他房里的时候他便被惊醒了,只不过发觉来人是顾闻业,才没有作声,装睡着想看看顾将军来他这儿想做什么,却没想到被人动了嘴。   他看着顾闻业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来,更是想笑,他扬起眉毛,笑道,“没想到顾将军是这样的顾将军。”   顾闻业:“……”   两人这样没多少营养的话能说上一个晚上,顾闻乐要是知道,多半会感慨一下这就是恋爱的力量(酸臭味)。   ……   巴思阁夫人的意外身死并没有在中心城引起多大的动静,尽管巴思阁夫人死得实在有些可惜不值了一些,谁能想到人在街上走,立牌天上来,直接把后脑勺砸出一个血窟窿来?但是一场意外,能有多大水花呢,顶多是星际联播里插播的一条消息。   巴斯亭夫人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天从远方赶了回来,她在停尸房里看着巴思阁的尸体,尸体已经被修容师重新修复成生前的模样,她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似的,半点没有后脑勺砸出一个血窟窿的狰狞可怖。   巴斯亭夫人崩溃地趴在巴思阁夫人的身上痛哭,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巴思阁,也永远不会再因为巴思阁而感到痛苦,但是当这一天到来,她才知道原来再深的恨意也比不上血脉里流淌的亲情,曾经的温馨回忆就像一把利刃一样,一点点凌迟着她。   巴思阁夫人的葬礼只有少数几个人参加了,巴思阁的两个孩子在狱警的押送下赶来参加了葬礼,丘延平与顾闻业居然也收到了巴斯亭夫人的邀请,这让两人都稍稍意外了一下,但是不管怎样,两个人还是出席了。   巴斯亭夫人看着黑色笨重的棺材缓缓下葬,一层一层地盖层层合拢封闭,她哑声开口,“丘小先生,巴思阁是来找您的吗?”   丘延平点了点头。他不惊讶巴斯亭夫人会知道,就凭巴思阁夫人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两个孩子最后也被巴斯亭夫人找到,她想查出巴思阁夫人来中心城的目的简直轻而易举。   “她来找我,是为了帮一个人。”丘延平说道,“是一个叫阿惠的女人,据说是她一个远方亲戚的孩子?”   巴斯亭夫人擦拭着眼泪的手一顿,她抬起脸,带着泪光的眼睛惊讶地微微瞪大,“丘小先生说的是阿惠?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   “如果丘小先生说的那个阿惠是我们一个亲戚的孩子……她应该早就在两年前就因为重病去世了。”巴斯亭夫人抿抿嘴说道。   丘延平一愣。   就连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名叫阿惠的女人是一道鬼魂,因为所有人都见得到她,丘延平便没有从这个方向去考虑,但是如果不是鬼魂,那个女人又会是谁?   顾闻业已经听丘延平提过关于那个名叫阿惠的女人的事情,现在听到巴斯亭夫人这样说,微微皱起了眉头,“重病去世?为什么巴思阁夫人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巴斯亭夫人摇了摇头,“巴思阁那时候因为那起事故,已经和家里所有亲戚都断开了往来,不知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照片?”丘延平出声问道。   巴斯亭夫人说道:“这个我需要回去找一找……”   丘延平嗯了一声,“巴斯亭夫人找到的话,请发来一份。”   巴斯亭夫人点了点头,她犹豫着问道,“那……丘小先生知不知道巴思阁带着那个孩子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那个孩子治病。”丘延平语焉不详地说道,他看向巴斯亭夫人,说道,“巴斯亭夫人知不知道当年那个名叫阿惠的孩子因重病去世,是得了什么毛病?”   巴斯亭夫人摇头道,“具体的似乎也没有一个定论,只知道那个孩子得了病后,成天呕血,后来身体实在撑不下去拖垮了,才走的。”   丘延平闻言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又是吐血。   顾闻业听着丘延平与巴斯亭夫人的对话,却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他守在丘延平的身边,看着像是在默默听着两人的交谈,实则暗地里余光却是在警惕着四周。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巴斯亭夫人,你看看丘先生背后的那棵树后头,在那儿站着的女人,是不是你家那个死了两年的孩子?”他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只是望着巴斯亭夫人,免得惊动了那人。   他与巴斯亭夫人分别站在丘延平的两个斜角,眼角余光稍瞥一瞥就能见到。   巴斯亭夫人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正正巧巧与对方撞上了对视,阿惠猛地转身大跨步跳开。   巴斯亭夫人皱起眉头,“不是,那不是阿惠。” 第72章 【“阿惠” 02】   顾喵:我的心意只要丘先生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喵~   丘延平不知道这个消息算好还是算坏。   “阿惠”不是阿惠, 不是一个早就死了两年的小姑娘, 但却又扯出了一个更让人不解的疑惑——为什么她要套用别人的身份?   巴斯亭夫人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搭理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事情, 既然那个求助的孩子与她无关, 巴斯亭夫人便不再关心了,她与丘延平顾闻业两人打了招呼, 转身就去处理关于巴思阁夫人的后事了。   “是我们那天在军部七处咖啡厅那儿见到的女人?”丘延平问着顾闻业。   顾闻业点了点头,“是她。”   丘延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还真是奇怪了,既然不是巴思阁夫人的亲戚,她当初又为什么会主动找上巴思阁夫人照料她?如果说是为了通过巴思阁夫人找到我, 那她又怎么知道能从巴思阁夫人那儿知道我的消息?”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真正的阿惠与她是什么关系?阿惠死亡的原因是呕血, 那个女人所做的噩梦也与血有关……这要是巧合的话, 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   顾闻业自然也是得出了与丘延平相似的结论,他皱眉看着丘延平,说道,“我会去查那个女人。”先前丘延平说用不着去查,因为那只是一个为了求助而找上来的女人, 不用那么紧张,但是现在显然情况又不一样了, 一个仅仅是为了求助的女人, 却是莫名其妙能牵扯出那么一串事情来, 本身就不简单。   丘延平没有拒绝, 知道顾闻业不查放不下心,而且他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渠道、谁那儿得知了这些消息。   “阿惠”出现在葬礼现场引起了丘延平的注意,葬礼距离那天见面过去了有近两个礼拜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阿惠”出现在他生活地方的左右,他本以为对方回去后听了他的话,用黄符抑制住了邪物后,就放弃了再来缠着他的想法,却没想到隔了两个礼拜,对方又一次出现了。   丘延平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阿惠”的模样,如果他看到了,他一定会惊讶于女人的毫无变化。   原本在丘延平的眼里,对方的情况完全是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这些脏东西缠上了惹来了这一系列的毛病,至于脏东西是什么,源头在哪儿,对方不肯细说,那他也没有办法——“阿惠”张不开口,但如果有心想说出来,有的是办法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但是显然对方也不肯说,对于一个求上门前却又拒不配合的人,丘延平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去主动贴上去帮人追查到底,他给了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已经算是不错。   但是他却是不知道,他给出的法子对于“阿惠”而言,并没有起到多少用处。   两人回到了将军府,府里的仆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着什么,见到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回来了,走到跟前了,才猛地住了口。   顾闻业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一个代表来。   “是这样的,就刚才,有人在将军府的大门口说是见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我出去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偏偏府里头不少人都说见到了,采购室的一人先前也说,前两天就有见到一个长得很像今天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只不过那人看到他就跑了。”   “那个鬼鬼祟祟的人长什么模样?仔细说说。”顾闻业说道。   “课代表”眨了眨眼睛,这道题目他可答不出来,他往后头几个人那儿张望了下,一指道,“他最先说起来的。”   被点到名的那人愣了愣,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也没看清楚,一晃眼就跑了,只见到一个背影。”   顾闻业皱了皱眉。   其他人见状说道,“诶,你前面不还给我们模仿了那人的姿势么,给顾将军再表演一个!”立马,这人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起哄撺掇。   那人瞪了那群起哄的人,在顾闻业的视线下,顶着压力模仿着,一边模仿,一边说道,“我就看到那人的背影是这么走着的,很奇怪,就记下了,就是小偷,也没像这样跑的啊,这是动画片看多了么?”那人吐槽道,撇了撇嘴,见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目光也不在落在他身上,立马停下了模仿。   其他人笑嘻嘻地不嫌事大似的看着他,要不是顾闻业还在,估计这几个人就要闹腾起来了。   “原来那人早就盯上了。”丘延平低声说道,而他们两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顾闻业扫了一眼那几个嘻嘻哈哈的仆人,那几人立马整了神色,站得笔挺,他说道,“通知下去,之后谁再看到那人,就把对方拿下,不准放走。”   “是!”   他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转头对丘延平说道,“你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了吧,等到我查出那女人的底细……”   顾闻业话没说完,被丘延平打断,他说道,“知道你紧张,放心我就待在将军府里,哪儿也不瞎跑。”他知道顾闻业在不安什么,虽然他自觉是有自保手段的——而且要是这句话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么对他说,他八成是要起暴脾气,先把那人骂一通,最最是烦有人把他看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现在换做是顾闻业,丘延平却是乖乖顺顺地应下了。   至此,丘延平深刻意识到他其实是一个两面派,又或者换个说法,是个双标。   顾闻业收了声,他以为丘延平打断他,是为了反驳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这样轻易就答应了,甚至还给出了承诺,“哪儿也不瞎跑”。顾闻业心里漫起微胀的温暖,他的担心得到了回应,这对于他来说,似乎就已经够了。   府里那些仆人见两人之间气氛难得的好,还当自家将军还处于追人暗恋期的一干人,立马识时务地安安静静跑开了,腾出一片空间给两人来。   丘延平看看四周,本来还满满当当的空地,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人了,他挑了挑眉毛,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顾闻业,说道,“你府里的下人怎么全不见了?”   顾闻业看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他当然知道自家府里的下人之前那段时间做的事情,知道那些人有多操心他这个大少爷的追人过程,此时此刻如此识相地闪人,还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他揽住丘延平的腰,微微一笑,说道,“可能是知道他们的大少爷追心上人追得不容易,故意腾出点空间供我发挥吧?”   他说着,低头凑近丘延平的唇,鼻尖轻轻磨蹭着丘延平的鼻根,说道,“丘先生,不要浪费了他们的好意。”   丘延平眼里带上笑,他微微抬起下巴,大大方方在顾闻业嘴唇上贴了贴,然后拉开距离,“嗯,不浪费。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追过我?怎么我印象里,就只有顾大将军大半夜跑来我的房里想偷窥的事儿?”   他揶揄地看着顾闻业,心里却是在想着,先前顾闻业先啃了他的嘴角,这次他先贴了对方的唇,相比较一下,好像是他比较占便宜,他这总比顾闻业啃嘴角,要来得正儿八经地打啵吧?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又扯到那晚的狼狈上,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听丘延平说不知道他在追人,他微微瞪圆了眼睛,难道他追得还不够明显?   丘延平见状扬起眉头,反问道,“那顾将军说说,你是怎么追的我?”   顾闻业开始掰手指头。   叮嘱自家厨子多做些合丘先生口味的菜,把自己的珍珠鱼全都让给丘先生,给丘先生专门配了一个做菜的小师傅,甜点正餐小零食样样精通……   顾闻业无辜地看向丘延平,眼里带了点指控的意味——这样都还不算在追人么?   丘延平听见顾闻业罗列的一串事情,眨了眨眼睛,那他还真是没意识到顾大将军是在追求他,要他说,他唯一觉得有些苗头的,就属星城那一次了,唯一一次。   丘延平摇了摇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顾闻业,开口说道,“顾将军,还好你遇到的是我,直来直去,说处对象就处对象,要换另一个也是绕绕肠子的,就顾将军您这追求人的委婉方式,可能等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的这份心意人家都没收到呢。”   顾闻业噎了噎,看见丘延平微微得意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一声,“还好我也只喜欢丘先生一个人。丘先生知道了我的心意就好,这些假设无关紧要。”   丘延平听了轻轻哼了一声,眼里的笑意却是都快飞上眉梢了。 第73章 【替死鬼】   顾喵:丘先生难道不就喜欢长得好的喵?   虽然话题一不小心就跑偏了, 不过谁负责跑偏的, 谁就负责把话题扯回来,丘延平不负众望, 至少还记得自己在被顾闻业口花花之前在说什么, 他推了推顾闻业,示意顾闻业不准贴他那么近。   都是顾将军贴着他那么近,害得他跑偏了。丘延平在心里想着。   “先前我记得有人说那个女人的姿势,像是动画片?什么是动画片?”丘延平问道。   顾闻业见丘延平谈回了正题,便也端正回了态度,拿出谈正事的模样出来, 只不过他听到丘延平突然跳转话题到了动画片身上,他眼里有些疑惑和茫然。   动画片?顾将军从小就早熟, 动画片与他没什么缘分,于是两人还是得把扯了这句话的下人找来。   阿盾被喊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叫来的, 直到两个一脸严肃的男人全都盯着他, 问出“什么动画片”, 他还是懵的——什么时候将军府里两个大佬对动画片开始感兴趣了?   阿盾虽然看不懂顾闻业和丘延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有问必答地回了。他家里有孩子, 孩子看的动画片,他有时候也会瞄上两眼,里头侠盗和大反派窃贼的形象可以说是印象很深刻了, 尤其是那种夸张的走路方法, 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那反派是窃贼似的。   丘延平与顾闻业对视了一眼, 让阿盾退了下去,两个人调出了阿盾说的那部动画片,两个大男人谁也没想到都到这个岁数了,还返璞归真看起了动画片。   不过丘延平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动画片对他而言是个新东西,稀奇得很。   “说实话,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侠盗的脸,和你长得像。”丘延平坐在顾闻业边上,边嚼着看电视必备的小零食,边凑到顾闻业的边上咬耳朵。   “我听人说,这叫建模脸。”顾闻业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能是我长得好。”   丘延平听了瞥了他一眼,“啧,论自吹自擂,恐怕全将军府上下一百号人都比不上顾将军。”他口头上这样说着,不过丘延平也不得不承认,顾闻业的确长得好。   不知道用“长得精致”来形容会不会偏于女气了,但是怎么说呢,顾闻业这张脸就是长得正正好好,多一分显得刻意,少一分显得淡弱,眉眼五官的每一笔,都像是被认认真真雕画出来的似的。   丘延平想起过去有人揶揄,说这世间好看的人不少,极好看的人却是万里挑一,因为那些极好看的人都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亲手一点一点捏出来的,至于其他的,那是后来累了,用柳条沾了泥水甩泥点甩出来的,甩得好的,长得不错,甩得不巧的,就成了歪瓜裂枣。   丘延平记得自己在初识顾闻业的时候,就在心里这样嘀咕过,顾闻业这张脸,定是备受女娲娘娘宠爱的。   “丘先生过奖了。”顾闻业谦虚地笑了笑。   丘延平捏了捏顾闻业的脸皮,“捏着也不厚,怎么就一点都不臊得慌?”   “看情况。”顾闻业被丘延平捏得五官有些变形,依旧好脾气地温温柔柔地笑着看着对方。   丘延平听了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算是略过了这一茬。   他把视线重新转向屏幕里放出的动画片,里头大反派踮着脚尖迈着大跨步,两手腕微微上翻,紧绷成爪状,急急匆匆地逃开案发的现场。看起来极其夸张又滑稽,不过也正是这样的风格,让这部动画片在七八岁的孩子里尤其受欢迎。   “看起来,那个女人的姿势真的和这动画片里的小偷很像啊。”丘延平微微眯起眼,然而他不觉得那个女人会是存心要模仿这动画片里的角色,谁会想要模仿一个动画片里的角色呢?又不是多受人喜爱的一个人物,何况姿态又那么的怪异,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主动,那就是被动、不得已用这种方式行动,什么人会逼迫那个女人做这种事情呢?又有什么动机?什么目的?   丘延平发觉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真是一个接一个。   “如果是被动的,也许这是一种惩罚?至少对于那个女人而言,不得不以这样一幅怪异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真的是一种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惩罚了吧。”顾闻业说道。   “惩罚?”丘延平闻言眼前一亮,这倒是提醒他了,他想起过去一种当街游行,一些违反了礼教的人会被挂上牌子,写清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例如通奸一类,这些人由衙役牵引着当街示众。   丘延平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没有证据,贸贸然开口给人定了罪就不好了,他说道,“你查那个‘阿惠’小姐的时候,多留意留意她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你想到什么了?”顾闻业问道。   “有点眉目,只不过还缺点东西。”丘延平说道。如果有人逼迫“阿惠”不得不以这幅姿态在众人面前出现,是为了揭露“阿惠”的不正当行为,——正如与她行为相仿的动画片里的大反派,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拐弯抹角?   顾闻业明白丘延平说的缺点证据,大概指的就是要他查的东西,他心里有了方向,微微点头。   动用军部七处的资源,要查一个人实在方便得很。很快,随着输入大致的外貌特征,出现了大量符合条件的数据,再经过更加细致的筛选和排查,从地理范围上进行缩小,最后他们得到了唯一的答案。   借着“阿惠”的名头找到巴思阁夫人,并且想从巴思阁夫人这儿找到丘延平寻求帮助的女人,真正的名字叫周一丽。   周一丽年龄二十三,也是住在星城,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一直以来都是乖乖女的形象,一路也是顺顺利利,唯独在她二十一岁那年,突然生了疾病,险些就救不回来了,后来在医院里奇迹般慢慢转好,捡回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自那之后,周一丽的性格突然大变,变得极其内向,也不喜欢与人交谈,成天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现在文件档案上显示的是该女孩已被家属上报失踪状态。   丘延平看着到手的资料,挑了挑眉,“周一丽二十一岁那年生了一场疾病,险些没了命,二十一岁,也就是两年前,两年前阿惠也是一场疾病被带走了,如今周一丽借用阿惠的名字靠近巴思阁夫人,那么她一定是知道阿惠的,她与那场带走阿惠的疾病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   丘延平翻看着周一丽的个人信息,在周一丽的生辰一栏上微微停顿了一下,顾闻业倒是主动查来了周一丽的生辰八字,大概是之前他曾经叮嘱过顾闻乐,查朱文旻的话顺带把朱文旻的生辰八字一道查来时,顾闻业记在了心上,丘延平微微一笑,看了眼周一丽的生辰,既然都放到他面前了,不算一算太浪费。   他掐指心算了一下,眉头却是蓦地皱起,从周一丽的生辰里看,她早就该在两年前的四月死去,又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   有人插手了她的寿命?   也不对,丘延平否定掉了自己的猜测,他见过周一丽,周一丽并不是那种可遇贵人的命,看面相便是能看得出来,她这一生平平淡淡无波无折,就是平凡人普通人的命,没道理遇得上能改她阳寿的贵人。   丘延平眉头皱得更紧,垂头思索着什么,沉默了半晌后,他突然抬起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声音微沉道,“顾将军,你再帮我查一个人,查查阿惠的生辰八字与生平。”   没花多久功夫,阿惠的生辰八字与生平被摆上了丘延平的面前。丘延平翻看着阿惠的生辰,掐指一算,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与他所猜无差,阿惠并不该死得那么早,算来她还应有几十年的阳寿未尽,如今这几十年未尽的阳寿却是硬生生被人夺去了,而周一丽,本该早早死去的人,如今却还活在世间。   难怪周一丽还能这样正大光明地活着,却没有因为打乱了天道的计划受到更苛责的惩戒,这全是因为有人替她去死了。好一个鱼目混珠,让她暂时瞒过了天道的耳目,而没有再被追踪到。   丘延平眼色沉沉,阿惠是一个替死鬼,而周一丽,才是那个真正早就该在两年前死去的人。一个把天道都能糊弄得团团转的人物,想要欺瞒过天道的眼睛从早亡中活下来,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光靠一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绝做不到这样。 第74章   丘喵:我对象八块腹肌emmm   阿惠是替人无辜死去的, 这件事情丘延平并没有让巴斯亭夫人知晓。通知对方阿惠的真正死因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平添痛苦和仇恨, 还不如就让他们以为阿惠是不幸急病过世来得没那么痛苦。   至于周一丽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次频频被将军府中的下人撞见,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出现过了,顾闻业手下的眼线在观察整个中心城的同时,也留意起了周一丽的动向。   但是偏偏,那么一个特殊又显眼的人, 愣生生就是没有出现过,不然一旦周一丽出现,顾闻业必定能够掌控对方的动向。   丘延平曾经也向之前打过招呼的地灵公询问过周一丽的下落, 然而无论他将对方描述得多么细致,那么独特的一个人, 却是没有一个地灵公能交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丘延平心里其实并不讶异这个结果。因为对方既然暂时瞒过了天道狸猫换太子,那么同样的,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切情况不被任何灵物探测到,也应是理应之中的。   只不过天道能够被蒙蔽一时,却不可能被蒙蔽一世。   丘延平知道倘若被天道发现了自己的规则与安排被人为地打破,一定会再次降下大怒。丘延平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顾闻业发觉这一次丘延平显得尤其急躁了一些,这和平时不太一样, 顾闻业不明白周一丽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丘延平这样紧盯着留意, 但是丘延平与众不同的态度也让他不由得加紧了检察的力度。   他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吃饭都心不在焉的丘延平, 自家父亲喊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现在一张圆圆的像圣诞老人似的脸正堆着满满的尴尬的笑意, 顾闻业轻轻碰了碰丘延平,低声说道,“丘先生,父亲在问你在将军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丘延平回过神来,他眨了两下眼睛,缓过神来,“住得习惯,住得习惯,多谢顾老先生夫人的收留。”   丘延平私下里递了一个眼神给顾闻业,意思是在问,怎么就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   顾闻业笑了笑,他知道自家父亲的心思,是想旁敲侧击再接下去问问两人的进展,不过一想到先前自家父亲的幸灾乐祸,顾闻业也难得恶劣地不想那么顺了自家父亲的心意,他对丘延平低声说道,“只是关心一下。”   “哦,我还当是嫌我住得太久,在做什么暗示呢。”丘延平挑了挑眉毛,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陌生人在自家住宅里住了大几个月,换谁都想赶人了,他又不是上辈子那样的香饽饽,顾父要是有这样的心思,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顾闻业听了轻笑出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我父亲绝不会嫌丘先生住得太久,他大概巴不得丘先生住在将军府里别走了。”   “嗯?”丘延平愣了两下,有些没明白过来,“什么?”   顾闻业却是不再说下去了,只是抿着嘴笑。两个人私下里旁若无人一般用着只有两个人的小声聊着天,顾闻乐就坐在两人的边上,悄咪咪竖着耳朵也听不太清,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两人的音量怎么控制得这般好,他离得那么近也听不清。   顾父顾母全都指望着自家二儿子能听出什么消息来,看见顾闻乐郁闷地撇着嘴,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不过看起来,这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似乎有些过近了些吧?顾父顾母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丘延平瞅着顾闻业这意味深长的笑,心里有些嘀咕,他私下里伸手偷偷捏了把顾将军腰上的肉,想以此警告一下故弄玄虚的顾将军,却没想到顾闻业腰上精壮,只有硬邦邦的腹肌,丘延平都没捏起多少肉来,他瞪圆了眼睛,看得顾闻业又是一阵笑。   他放下手,捉住丘延平作乱的爪子,低声问道,“丘先生是想做什么?”   丘延平撇了撇嘴,收回自己的手。   等到吃完了晚饭回了自己的别院里,丘延平左右看看没人,不着痕迹地在自己小肚子上捏了一把,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多半是需要锻炼了。   ……   周一丽没有失踪太久,她再一次出现在丘延平的面前,是在失踪后的整整一周,丘延平再次见到周一丽的时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短短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却是让这个女人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女人一头黑色长发变得稀疏,裸露在外的大片头皮仿佛是浸过血似的干涸的深红,她的脸颊两侧深陷下去,整个人瘦得极其病态,让人心里发怂。   女人见到丘延平望了过来后,迅速掉头跑开,丘延平没有追上去,就是将军府里的那些下人,把人捉回来都绰绰有余了。   果然,没多久功夫,女人就被五花大绑捆了回来,被下人们从没什么人的小门带了进来。   “这女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挣扎的力度可真不小。”一个人押着她小声嘀咕着。他的手背上被女人的指甲划开破了点皮,现在手背上竟然还有些发痒,他皱眉忍不住抓挠了两下。   丘延平听到那人说的,看了过去,见到对方抓着手背,眉头一皱,几步走了过去,握住那人的手腕。   只见常人看不见的淡淡黑色缠在那人的手背上,从受伤的表皮往里头不断地钻。丘延平瞳孔微缩,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周一丽,女人歪着头不断摇晃着身体,极其焦躁的模样。   “你待在这里。”丘延平沉声嘱咐了一句后,转头走进里屋。   那个被专门叮嘱了留在原地的下人一脸茫然,其他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不会告诉顾将军你被他心上人特地留下来的。”   “……”   丘延平拿出一小包符包包裹着的鼠尾草,连着外面一层黄色符纸点燃,符包迅速燃成了灰烬洒落在小碟里,他端着碟子大步走了出来,那人果然还安安分分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过的模样。   丘延平将符烬和草灰撒在对方被抓破的手背上,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么小的伤口居然会因为处理而那么疼,他下意识一抖,手背上的灰险些被抖开,幸好丘延平提前抓紧了他的手腕,稳住了手,丘延平不耐地瞪了那人一眼,“别乱动。”   那人闻声不敢再动,再疼都忍着了。   说来也奇怪,手背上的伤口并不大,甚至连血都没怎么出,偏偏丝丝疼痛尖锐得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手背里剥离出来似的。那人脑门上没多久就布上了一层冷汗,过了半晌,那些符烬草灰全都撒尽吸收了,丘延平才把人放了回去。   那人回到小群体里,一脸虚脱的模样,看得其他人都有些愣怔,不由得问道,“你去丘先生院子里干嘛了?怎么这幅模样回来的?”   那人摆了摆手,虚弱道,“前面我手上被那疯子划开了点口子,丘先生大概是在给我上药,贼疼贼疼,疼死喵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就那么小的口子?他们也不是没有看到,还需要特地上药么?   “那疯子不会身上有什么脏病传染病吧?不然丘先生干嘛专门留下你给你上药?”一个人说道。   “上的是什么药哇?”   那人皱了皱眉,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灰色粉末似的……”   “啊,顾将军!”突然,一个人立正了叫道。   被丘延平重点照顾过的那人猛地僵直了背,慌慌张张转身过去,结结巴巴喊了一声,“顾将军!”   顾闻业皱眉看着那人,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伤?”   那人连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顾闻业沉下脸色,问道,“你说那个女人现在就在丘先生的院子里?”   那人咽了咽口水,与其他几个下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确太不谨慎了点。   顾闻业见状转身大步离开,急急走向丘延平的院子。   丘延平的院子里,倒是没有顾闻业想得那样危险,周一丽被将军府那几个身手不错的下人捆得扎扎实实,怎么挣动都挣不开,丘延平见女人的反抗和情绪那么激烈,自然也不会主动给人松绑,他站在距离那个女人几米远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淡声说道,“说起来,我应该喊你一声周小姐。”   女人动作猛地一停,她抬头看向丘延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始料不及,她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在被黑发贴着,显得更加消瘦可怖,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有不断地挪动身体想要凑近丘延平,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丘延平眯眼看着女人的举动,他只要随随便便往后退开一部,女人辛辛苦苦挪了半天挣扎了半天的距离就会被他再次拉开,他吃不准女人究竟要做什么,想到之前顾闻业似乎提过有种可以直接测脑电波做笔录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向顾闻业要一个过来。   他正心里想着,顾闻业就来了,见到丘延平与女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大跨步,他寒毛竖起,连忙把男人往自己这儿扯了一把,低声急道,“丘先生太松懈了!”   丘延平:“……”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第75章 【钟声】   顾喵:有人对我媳妇儿口花花!?   丘延平看着火急火燎仿佛被点着尾巴毛似的顾闻业, 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我有分寸呢,她近不了我的身。”   顾闻业对此却是满脸不赞同,丘延平只好抹着鼻子认了, 他清了清喉咙, 站在距离女人远远的地方,问着顾闻业道,“听说有种东西可以不需要当事人开口,就能记录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 是这样吗?”   顾闻业点了点头, “是有这样的东西,共测仪。”他说道。   “你能弄来一个么?”丘延平问道, 他抬起下巴朝那女人的方向扬了扬,说道, “她开口说不了话,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她松绑,能用共测仪与她交流的话,再好不过了。”   他是能算出一些事情来,只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想听这个女人亲口说。   这种共测仪本就是审讯所用的,但是顾闻业要从军部七处里拿出一台来, 却是不太容易, “弄出来倒是不太方便, 不过我们可以把她带到军部七处去。”顾闻业说着, 视线投向那个女人,军部七处里自然是有牢房关押犯人的,过去一些战俘的临时审讯就安排在军部七处里,现在要审讯这个女人,还是有空余房间的。   丘延平闻言点点头,对他来说,在哪里都无所谓。   他先前算出周一丽是早亡的命相,结果却是阴差阳错让她找到了一个替死鬼,他本以为也许周一丽会就这样活下去,但是现在再看周一丽的面相,分明能够看得出这骗来的生命力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飞快流逝着,丘延平能够断定,看来不出三日,周一丽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算得出周一丽的生死,但不打算出手救她,已经死了的人就不该活着。   不过他需要从周一丽这里得到一些信息,他还记得巴思阁夫人发生意外的那天,他们谈到那个卖东西的神秘男人摊位上有一块血色的绣布,那块绣布让周一丽变了脸色,显然不仅仅只有巴思阁夫人遇见过那个神秘的男人。   丘延平不知道周一丽是否与那个男人之间也有什么交易,但是这是他们目前仅有的线索。   从一开始的付壹博,到后来的朱文旻,再到巴思阁夫人、周一丽,曾经与那个神秘交易人做过买卖的,几乎都死光了,那些人的死亡,除了朱文旻之外,看起来都是不设防的意外,这让丘延平都有些动摇这一切究竟是那个神秘交易人事先就已经安排好的,还是仅仅是一连串时间上的巧合。   “周一丽小姐,你和阿惠之间是什么关系?”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将周一丽押送到了军部七处里,在一间四周封闭的四方小房间里,丘延平看着脑袋上贴了几个贴片的女人,沉声问道。   周一丽眼光闪烁了一下后,共测仪的出纸口弹出一张纸条来。   ——我与她曾经是同学。   顾闻业微微皱眉,两个人曾经走读学校的地址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然他们早就能得出这个结论来了。这算哪门子的同学?   ——我入学两日后就退学了,后来一直住在医院里,学校那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录入我的信息。   出纸口又弹出一张纸条。   “仅仅是两天的同学关系,你就擅自改了她的命盘?”丘延平微沉着脸。   周一丽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共测仪屏幕上显示的情绪波动线条也是格外的强烈。   ——我不想死,我又能怎么办?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为自己考虑,谁又能帮我?!   丘延平冷冷看着周一丽,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没有对此评判什么,接着又问道,“那么接下来呢?你又是如何知道该做什么达到你的目的?”   周一丽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有些不愿意配合。   共测仪的出纸口只显示出了她下意识的第一瞬间时刻的反应,一句未完的三个字   ——有人夜……   丘延平看了一眼纸条,再次看向周一丽,他说道,“你找上我,无非是想有人能救你。但是你什么都不愿透露,我又怎么救得了你?”   周一丽咬了咬嘴唇,不自然地捏紧了拳头,把自己微微蜷缩起来,看起来倒像是恐惧的成分要比存心隐瞒的成分多一些。   这让丘延平高高挑起一侧的眉头,恐惧?   片刻后,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占了上风,出纸口再次跳出一张纸条。   ——那天住在病房的一个晚上,有人走进了病房。那时候病房是双人房,我的隔壁听说是一个出任务受了重伤的兵,必须要做一场截肢手术,我听他的家属一直在寻找能够保住手臂的办法,直到那天夜里,那个男人走进了我们的病房。   周一丽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是凌晨三点三十分前后,因为她刚被胸口疼痛痛醒,吐出一口带着浓痰的淤血后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后来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进来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听到他在向那个大兵的家属推荐什么东西,听见他慢声细语地告诉他们到底该如何使用。   ——那是一块绣布,可以转换灾难疾病的绣布,那个男人向他们索要了十五年的寿命,我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答应了他的交易,然后我……我觉得我看到了一双漆黑的仿佛烧焦的手突然插入了那个老人的胸口,可是当时没有其他任何人像是看到这一幕一般,只有我,就连那个老人似乎也毫无感觉,我惊恐极了……   周一丽突然小声抽噎了一下。   ——那个男人注意到了我,我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但是他却只是对我笑了笑,他说,原来是个将死不远的人,难怪能见到。我知道我的病很重,但我从没想过我快死了!我希望那个男人是在胡说八道,然而隔天,那个老人死了,因为心脏衰竭。我意识到那个男人的确不同寻常……   她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她下意识摇晃着身下的座椅,煞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我还年轻,我不想真如那个男人说的死得那么早!那个大兵在那天晚上那个神秘男人进来的时候因为麻醉效果未消去而昏迷着,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得知了这一切,他坚决不准许他的家人使用那样东西,并且特意把那张绣布束之高阁。你知不知道,他们不要的东西能救我的命!我……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她抽噎着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接下去的事情就算她不说,也都明白了,她偷走了那块以其他人的寿命为代价的绣布,转移了自己的疾病转嫁到阿惠的身上,她活了下来,阿惠死了。   ——阿惠不是我想选的,她是一个好姑娘,她就像我的孪生姐妹,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尽管只做了两天的同学,但我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会是好朋友的……可是只有她,正因为年龄生辰的巧合,符合那块绣布的一切的要求,我……   周一丽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她紧紧闭着眼,浑身都渗出血点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裙,丘延平一惊,见状猛地大步跨上前,皱起眉检查周一丽的情况。   周一丽浑身的毛孔都不断地往外渗血,就仿佛有无形的吸力在源源不断地从她体内抽出血液来。丘延平抓过周一丽的手腕,指尖下周一丽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丘延平感觉到有股阻力在推拒着他,不准许他的靠近和帮助。   丘延平见状收回了手,他稍稍后退一步,看着周一丽坐在椅子上浑身不断抽搐着,微微垂下眼。   周一丽费力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疯狂与哀求,一旁的共测仪出口纸飞快地弹出一张张纸条。   ——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   ——帮帮我!求你了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活下去……   丘延平轻轻拔下周一丽与共测仪之间连接的贴片,他一双无波无澜的黑色眼睛淡漠地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开口道,“阿惠也不想死的,你给她一个机会了么?”   周一丽浑身一僵,随即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她颓然地陷入椅子里,浑身持续轻微抽搐着,她合上眼睛,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钟声仿佛从远处传来一般,声音轻灵又透彻。丘延平猛地一惊,他看向顾闻业,顾闻业已经抽出腰间的枪械,他将丘延平拉到身后,靠到墙边,浑身警备起来。   “呵呵,终于见到面了,丘家本家第三十七代风水大师。”极好听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丘延平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别那么见外,我可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出现的。”   顾闻业脸色黑得像是一盘墨汁。 第76章   顾喵:抓住一切机会吃豆腐喵   凭空出现的男人无异是对顾闻业的一种挑衅, 听在顾闻业耳朵里极端暧昧的话让他神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像一只被侵占到领地似的大猫,亮出自己的爪子。   丘延平听着男人话中有话,眉头微微皱起,显然面前的男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东皇。”男人说道。   丘延平瞳孔猛地一缩,“东皇……”他低声喃喃,对面的男人微微笑着挑起眉头,说道, “看来你知道我。”   丘延平怎么会不知道东皇,丘家本家有一段歌谣, 他还是个幼子时就已经会唱了——   天有仙山兮山有名, 东皇巅上东皇钟,神龙无影去无踪,起云覆雨弄造化……歌谣很长, 讲的都是东皇钟,他从小熟记于心, 在他心里,曾一度认为东皇钟是比天道还要让人畏惧的存在, 创世毁世, 全在东皇一念之间。   “虽然我是因你而来,不过不要紧张, 今天来, 我不过是做个售后服务, 收回被愚弄的一条人命。”东皇说道,走向绑在椅子上的周一丽,他看着面色惨白惨白的女人,手掌在女人面前稍一抹开,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他转头看了一眼丘延平,似笑非笑道,“看来被愚弄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也做了什么。”他从女人的胸前取出一张熟悉的黄符,黄符忽地燃起,他随手丢在地上,女人身上仅剩不多的生气瞬间萎靡了下去。   丘延平认出那是自己在第二次见面的咖啡厅里给出的黄符,他脸色不太好看地没有作声,那时他还不知道周一丽的情况,更没想到周一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到这份上,同时他在心里也为自己的随意和不作防有些懊恼。   他始终对这个环境太没有防备了——即使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奇怪的人、奇怪的东西的插手,让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物渐渐影响到了这里居民的生活。这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他用不着步步为营小心规划他的生活,没有人威胁得到他,也没有能被人随意拿捏的弱点,他似乎有可以肆意妄为的本钱。   “看起来你吃了不少苦头。”东皇看着奄奄一息的女人,他嘴角咧开一个冷情的嘲弄,一个普通人敢这样愚弄到他的头上,他必定是要给出一些惩罚的。   周一丽偷来的寿命也只能偷偷苟且地活着,越发惨白与常人相差甚远的皮肤,让人寝食难安的噩梦,她的每一行每一步,都不得不像一个小偷一般,无处不昭显着她真正的身份,这是东皇给出的惩罚。   丘延平看着男人收走了周一丽的魂魄,似乎打算直接离去的样子,他下意识上前了一步,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又觉得两个人完全天差地别的身份,根本不存在他开口的资格。丘延平当然有他的傲气,但是在对方完全神化的身份面前,他根本是卑微的。   东皇脚步停下,他看了一眼丘延平,微微歪头,“你似乎有什么想问的?”   丘延平微微一惊。   “是的,我想问您,您插手天道改人命盘,以阳寿为筹码相交易……”他顿了顿,抿嘴片刻后复又开口,“这样做,是否会引来天道的惩罚?”   “呵呵,谁说我插手天道了?他们的命,本该如此。”东皇低笑了两声,他看着丘延平,一双浅色近乎透明的瞳孔里闪着狡黠的光,“我说过,我是因你出现而出现。天道大玄,你看到的,自认为知道的,不一定就是天道的安排。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   丘延平微愣,他垂下眼若有所思。   东皇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把视线投向了一边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和戒备的男人,他冲着顾闻业咧开嘴角肆无忌惮地露出一个笑容,极其挑衅地挑逗着男人的神经。   顾闻业深吸了一口气,他绝不会因为对方的故意刺激上钩,但是他的确很在意男人不断强调的那句话,顾闻业握了握拳头,眼里的光晦涩难辨。   一如东皇来时,悠扬清灵的钟声带走了一切,周一丽的尸体留在原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方来过的痕迹。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始终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即使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已经离开,自家媳妇儿的注意依旧全都留给了对方,这让顾闻业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吃醋的行为似乎并不恰当——尤其显而易见的,对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应该吃醋的对象——但是理智归理智,这一点都阻止不了一个大猫对自己对象的占有欲望和狡猾地抓住一切机会握紧属于自己的权益。   ——是的,抓住一切机会,顾闻业知道他不能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表现出太多的在意和负面的情绪,他知道他的丘先生一定会对此表达无关痛痒的嘲讽,但是他一定有办法让对方因为某些隐瞒而产生内疚,而他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至少为自己谋取一些迟到太久的福利。   丘延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顾闻业歪到了稀奇古怪的点上了,他还在思考东皇留下的那句话,直到顾闻业实在忍无可忍地把人拎出了这间还留着一具尸体的小房间,他才恍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停留了太久。   他看了一眼快要合上的房门,里头周一丽惨白的尸体还留在原地,他问道,“她怎么办?”   “疾病突发,救治无效。”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噎了噎,点点头,知道这种事情顾闻业处理起来应该算是得心应手。   顾闻业拎着丘延平回家,房间里的人,他会通知江浩来处理。丘延平看着男人刚毅又面无表情的侧脸,似乎对于刚才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疑问似的,他忍不住开口,“你不想问什么?”他话出口,却又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简直是在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闻业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懊恼反悔表情的丘延平,淡淡开口道,“因为丘先生看起来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待到丘先生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丘延平被顾闻业这一番“通情达理”说得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心里有些难受,他屁股在椅子上左右挪来挪去,怎么坐都有种如坐针毡的不自在,他心里有些内疚,既觉得他故意瞒着顾闻业不对,却也不想编个胡话骗过去,只好抿着嘴不吭声了。   他垂着眼睛,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看上去难得有几分心慌意乱,又带着一点极少见的不知原因的委屈,顾闻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心里一软,他说道,“我是认真的。”他看着丘延平抬起来望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我们才开始,等我们一起走过了足够长的路,你愿意告诉我了,我再听就是。我只要那个人对你没有敌意,那就足够了。”   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似乎看起来发生的一切诡异事情,大多是由于那个陌生男人的缘故,但是话里话外,对方的意思却并非要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位置。他不了解对方的身份,但是看得出来丘延平对对方敬畏得很,因此他左右都想得清楚,权当是戏外人,不干预不过问,保持现状就好了。   丘延平看着男人无限包容的模样,心里有些发胀。   顾闻业又说道,“丘先生只要知道,但凡不触及星球底线的利益上,我都是无条件站在丘先生这边的。”他停下了悬浮快车,就停在将军府的上空,他侧头看着丘延平,丘延平因为他的这一番话,眼里露出少见的迷茫和退缩,他知道自己击中了丘延平的软挡上,他微微一笑,手掌扣住丘延平的后脑勺,轻轻把人带进怀里,极尽温柔又极尽保护的姿态,把人抱在怀里,他说道,“所以丘先生在我面前是可以放松下来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看到我,我都会在你身边,好吗?”   “我以为我找的是一个爱人,而不是一个保镖。”丘延平清了清嗓子,嘴上带着调笑道,他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眼睛飞快地眨动了一下,用调笑掩饰过一瞬间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呵呵。”顾闻业低笑了一声,“丘先生不觉得很划算吗?找到了一个爱人,顺便也有了一个保镖。说不定日后还会多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管家。”他微微侧头,看了眼把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自己颈窝里的男人,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二十四小时?那我可能会嫌顾将军像个老妈子一样惹人烦了。”丘延平低笑着抖着肩膀说道。   “那劳烦丘先生忍耐一下了。”顾闻业说道,他笑着轻吻了一下男人泛红的耳尖,满意地看着丘延平小幅度颤抖了一下,他发出一阵低笑。 第77章 【撸猫】   丘喵:顾大喵撸猫手法真娴熟(躺平   丘延平对于顾将军的趁机吃豆腐表达了强烈的谴责。   他抖着耳朵一转眼换成了猫型, 挠了顾将军一爪子后, 轻巧地从顾闻业的箍守下脱身出来。   猫爪子贴着车门边上的肉垫标示的开门标记轻轻一按, 车门抬起, 丘延平扫了一下距离地面两三米的高度, 他晃了两下尾巴,轻轻松松落地, 他转身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上空的顾闻业,龇了龇牙, 爪尖尖闪过锋利的亮光。   顾闻业失笑,看着丘延平示威一般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他摸了摸自己被抓出红痕的手背, 丘延平收了爪子挠的,是有些疼, 不过比起自己占来的便宜, 那还真是比不了。   顾闻业视线落在丘延平变成猫型后的两只黑色绒毛倒三角耳朵上,大猫薄薄的耳朵内侧粉红粉红一片, 他瞳孔的眸色逐渐由浅变深,丘延平似乎有所感一般扭头瞪了过来。   顾闻业一顿, 收回了目光, 他笑了笑,缓缓将悬浮列车停靠在一旁, 施施然走出来, 他手里抱着一叠丘延平变成猫型后穿不上的衣服裤子, 白色的三角内裤从裤筒里溜了出来, 掉在地上。   丘延平:“……”喵喵喵!?   顾闻业目光顿了顿,弯腰把白色小三角捡了起来,他挑挑眉毛,开口道,“白色啊。”   “……”丘延平浑身蓬松的毛发全都默不作声地炸了开来,一张毛茸茸的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想要强作镇定地丘延平丝毫不知道自己浑身毛发已经诚实地出卖了一切。   顾闻业突然很想伸手去揉揉丘延平那炸开的一圈颈毛,手感一定上佳。   丘延平瘫着一张猫脸竖起尾巴,对着顾闻业喵喵叫,“顾将军对此又有什么高见?”   顾闻业笑道,“没有高见,只不过我以为丘先生会喜欢那种平平整整相对‘安全’一些的四角裤。”他顿了顿,眼里漫上更多的笑意,带点揶揄调侃的味道,又说道,“小三角对于丘先生来说,似乎显得略微骚包了一些。”   “顾将军对小三角是有什么误解!”丘延平声音有些尖,他听见顾闻业提了一个词,“安全”,不由得眼神不善地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人类。   “呵呵。”顾闻业只是笑,不答丘延平的话,他走进丘延平的屋子,转身看看随着他走进来的丘延平,问道,“丘先生的这些衣服,放哪儿?”   丘延平抬起爪子随爪一指,忍不住跟着顾闻业走来走去,“顾将军说的‘安全’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将军?喵喵?顾将军!”   顾闻业把丘延平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橱里,衣橱里月光花味的清新剂与他衣橱里味道一模一样,他微微牵了牵嘴角,听着身后的缅因猫刨根问底似的追问,他将这只黑白色的大猫抱起,举到自己面前,视线与大猫灰黑色的瞳孔相对,意味深长地挑眉一笑,“丘先生真的想知道得那么清楚?”   丘延平没想到自己会冷不丁被顾闻业一把抱起来,他扑腾了两下爪子,意识到挣扎无望后便听到顾闻业特意压低了嗓音,语焉不详地反问着自己。   丘延平身为一只猫的直觉让他在此时此刻决定收起该死的好奇心。   他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顾闻业便把自己举得又近了一些。丘延平看着放大的顾闻业的俊脸,这张脸好看得让同是男人的丘延平都想嫉妒,一张猫脸下意识阵阵发烫。   他抬起两只猫爪子,猛地挡住了顾闻业的口鼻,正经又威严的猫脸上满满都是羞恼。   “顾将军!”丘延平还没忘记眼前男人怎么越过他的安全线,吻住他的耳朵!   ——随便哪个位置都比敏感的耳朵根好。丘延平在心里愤愤地想着,同时他眯起了圆圆的猫瞳,警惕着男人突然的靠近。   顾闻业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他说道,“丘先生的猫型真好看。”   丘延平:“……”哼就算你这样诚心诚意地夸我,我也不会再妥协让你入侵我的安全线的。   笔笔直垂在空中的黑色尾巴诚实地有一下没一下左右晃着,昭示着主人不错的心情。   顾闻业顺着大猫的毛撸着,顺顺利利将好不容易终于有心生出半点警惕的丘大猫再一次打回了原型,大猫被顾闻业极有技巧地手梳着长毛,狭长的瞳孔渐渐变圆变深,他懒洋洋地靠着顾闻业的臂膀,随着顾闻业调整姿势时,把自己的尾巴一道缠了上去。   顾闻业好笑地看着在自己怀里瘫成一张猫饼的丘延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技术原来那么好。   他看着丘延平舒服得摊开四爪,纯黑色的四只肉垫朝上,完完全全露出白色软毛的肚皮,已经十分大爷地开始享受自家对象的服务了。   顾闻业故意停顿了几秒自己手上的动作,缠在他臂膀的黑色毛茸茸的长尾巴有些不满地竖起,拍打了两下顾闻业的臂膀,像是在鞭策顾闻业不准偷懒。   顾闻业笑了起来,重新继续着梳毛的手上动作。   缅因猫体型优势很明显,丘延平的猫型毫无疑问是偏大的,即便是顾闻业抱着,也像是抱着一只半大金毛犬一般,把顾闻业整个上半身都遮掉了,尤其丘延平的毛发又长又密,几乎把顾闻业光裸的小手臂全都蒙了进去,顾闻业抱着怀里暖呼呼的大猫,突然很想把脸埋进大猫肚皮上的白毛毛里。   顾闻业忍住了自己的小冲动,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多半丘延平就该离他三尺远了。   丘延平是个及时享乐主义者,哪怕就在前几分钟,他还在心里想着不该纵容顾将军踏进他的安全线里,然而转眼几分钟后,他便因为顾将军手法娴熟的按摩而缴枪,放弃了与自己过不去。   丘延平的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呼噜声,浅粉色的鼻尖轻轻耸动了两下,嗅着顾闻业身上有些熟悉的月光花的淡淡的馨香气味,抬起爪子揉了两下鼻尖,他闭着眼睛嘟囔道,“大男人怎么身上还这般香……”   顾闻业闻言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手上动作一顿,他还记得这个气味是今年被地球一上众猫猫评选出来的第一具有安全气息想要依赖的味道,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换上,这是被嫌弃了?   丘延平甩甩尾巴拍了拍顾闻业,示意他不要停。   “丘先生不喜欢?”   丘延平稍稍抬了抬眼皮子,又懒懒合上,“还凑合。”   他虽然是不大喜欢这类香气的,不过这味道放在顾闻业身上,却让他觉得意外的合适,他在心里撇撇嘴,也就是顾闻业能用这样的香薰了,换到其他人身上,一定娘叽叽的。   ——丘延平也许还没意识到他的衣橱里已经被下人心机地动了手脚,放进了与自家大少爷一模一样气味的清新剂了~( ̄▽ ̄)~   顾闻业听见丘延平勉勉强强不大甘愿的语气,笑了起来,他凑近大猫毛茸茸的脸颊,轻轻蹭了两下,终于如愿以偿地用自己的面颊贴到了缅因猫的毛毛脸上,“丘先生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换。”   丘延平睁开眼睛,看着得寸进尺把脸贴上来的男人,有些气闷。一不提防就凑过来,真是不要脸,他抬爪挥向男人英俊的脸庞,留下了三道红红的爪印子。   顾闻业猝不及防愣了下,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名正言顺得到应允了。   ——都给撸了那么久,连个亲亲都不让,这是在霸王啊……   顾闻业极为无奈地看着面前霸王又理直气壮的男人,他脸上露出两分委屈,配合着男人脸上新添的三根爪印道道,有种说不出的好笑。   丘延平绷着的一张猫脸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顾闻业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点小小的气闷也都不在意了,他收起爪子,亮出软乎乎的肉垫轻轻拍了拍顾闻业半张被自己抓过的脸,喵了一声,“疼不?”   顾闻业眼睛闪了闪,点点头。   丘延平又把脸贴过去,少见地主动蹭了两下男人,“满足了喵?”   顾闻业犹豫着摇摇头。   “诶哟,得寸进尺啊。”丘延平挑挑眉毛,猫脸看不出表情来。   顾闻业盯着丘延平,大猫微微侧了侧头,鼻尖喷出温热的鼻息,“罢了罢了,宠你一回。”他说着,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仿佛皇帝宠爱妃一般的得意与满足来。   他端坐着坐直了身体,正正好好高度对着顾闻业的脸,他抬起两只前爪端正了顾闻业的脑袋——或者说是捧住了,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尖,在顾闻业脸颊上舔了两口。   “据说唾液有利于伤口生长。”丘延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敏感地动了动耳朵,听见顾闻业突然加快的呼吸声。他嘴角咧开一个笑,拍拍顾闻业的脸颊,肉垫沾上自己的口水。   emmmmm……   丘延平灰乎乎的猫脸上露出一丝嫌弃,蹭了蹭顾闻业的衣服。 第78章 【露馅】   顾二喵:我发誓这不是我的锅   当顾家弟弟风风火火跑进丘延平院子里, 并且再次忘记敲门的时候, 他站在屋子外头猛地顿住了脚步, 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里头, 自家大哥撸着一头毛色灰白相间的大猫。   他倒吸了口气,在心里敲打自己怎么看着敞开的大门就又一次闯了进来, 他对上自家大哥的眼神, 头颈后头的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顾闻乐闭紧自己的嘴,挪动着自己的小步子, 慢吞吞小幅度地往外走,妄图在那只大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悄悄离开这间小别院。   顾闻乐:我似乎撞破了什么。   顾闻业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家弟弟, 顾闻乐举起双手, 表示自己会很识相, 一边静悄悄地往后退去。   可惜丘延平没能让他如意, 大猫窝在顾闻业的怀里,有些不大舒服地翻了个身,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子一下子锁定了不邀自来的男人,丘延平张开嘴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露出尖尖长长的犬牙。   顾闻乐咽了咽口水。他记得印象里自家大哥的两颗犬牙似乎比这个还要长一些尖一些。   “顾闻乐?”大猫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一跃从顾闻业的怀抱里跳了出来,转而跳上一旁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地蹲坐下来。   “大、大哥,丘先生……”顾闻乐咽了咽口水。   “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顾闻业黑着脸, 语气也带上了一点威胁, 如果自家弟弟没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那他有必要教一教顾闻乐,让他明白即使他看到一扇敞开的大门,也不代表他能够随随便便进来。   顾闻乐指指外面,脸上露出尤其无辜的表情,“华家兄弟两个来了。”他目光落在大猫身上。   他这么急吼吼地跑来,可不就是为了通风报信的嘛,只不过正正好好撞见了自家大哥的好事情。顾闻乐想着,说不定今天就不用藏藏掖掖了,直接捅开可以办喜事了。   顾闻业眯眼盯着顾闻乐,暗含着警告。顾闻乐立马端正了一下态度,表示自己一定管好口风,不管该不该说的,他通通绝都不说。   丘延平左右悠哉闲晃着的尾巴垂下不动了,“华南华北?”   顾闻乐点点头。   “我先去一趟前面,丘先生就留在这里吧。”顾闻业温和道,然后头一转,看着自家弟弟,口吻瞬间差了八个度,“顾闻乐,你和我走还是留着陪丘先生?”   顾闻乐:“……我留在这里陪丘先生。”才不要和两面派一起去前头接待华家兄弟两个。   顾闻业听了没说什么,这正和他意,他也不放心顾闻乐跟着他去接待那家兄弟二人,天知道顾闻乐会不会说漏了嘴,把丘延平说了出来。   ——顾闻乐觉得他大哥对他一定有什么误解,他分明也是一只可以很可靠的公猫。   目送着自家大哥离开,顾闻乐扭头看向一旁椅子上端坐着大猫,他干咳一声,问道,“丘先生是和大哥在一起了吗?”   丘延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闻乐挠挠后脑勺,咧嘴憨厚地一笑,说着自己的发现和原因,“大哥从来没让哪只猫离自己那么近呢,一定是在一起了。”   丘延平挑挑眉毛,他记得自己还没被认出之前,就被顾闻乐的大哥抱在怀里撸过了,这还叫从来没让哪只猫离自己那么近?   丘延平看了眼顾闻乐,不知道哪来的错觉让顾闻乐如此美化了自家大哥,把顾闻业想得那般正经又高岭之花。   顾闻乐:对不起,我忘了我的大哥还有两幅面孔:(   顾闻乐又说道,“大哥怎么还喊‘丘先生’那么见外呢,嘿嘿,丘先生,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哇?”   丘延平黑着一张脸,看着突然凑近满脸写着八卦的顾闻乐,抗拒地撇过了头,连爪子都懒得挡一挡,直接跳开了顾闻乐周身两米远,毛乎乎的猫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顾小先生那么好奇的话,我到时代你问问你家大哥。”   顾闻乐一噎,赶紧干笑着摆手又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大哥要招呼着华家兄弟两个已经很忙了,私底下空下来的时间,就不要因为我打扰了两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丘延平呵呵笑着,“我想顾将军一定不会那么小气,连自己弟弟的好奇心都不乐于满足吧。”   顾闻乐:“……”QAQ丘先生你这是要害惨我。   丘延平看着被欺负得满脸皱巴巴的顾家弟弟,噗嗤一声心情舒畅。   华家兄弟两个来将军府,丘延平对此还是有些在意的,他看了眼身后待在原地还纠结着该怎么是好的老实弟弟,说道,“顾闻乐,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走?走去哪儿?”顾闻乐一根名为“不能让未来大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的神经绷紧了。   “去看看华家那兄弟两个来做什么。”丘延平抬了抬下巴说道。   顾闻乐“诶”了一声,“大哥说要我们留在这儿……”   “所以我们偷偷去。”丘延平打断了顾闻乐的话,他瞥了眼顾闻乐,说道,“来的话就跟紧我,不准暴露了。”   他说完,便跃上了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闻乐。   顾闻乐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跳上墙头的丘延平,犹豫了下咬牙跟上。   丘延平看着面前还带点奶胖的橘色大猫,明明看着是同一类品种的猫,怎么顾家弟弟看着四肢有些小短胖呢。丘延平盯着顾闻乐看,良久道,“顾小先生看着挺瘦,没想到脱了衣服还有点肉。”   顾闻乐炸了毛。   “丘先生,你是有猫的人了!不能调戏我!”   丘延平:“……”他分明是在嘲笑顾家弟弟胖短!   两只体型都不小的大猫暗搓搓挤在墙头,迈着猫步轻快又迅速地朝着会客室跑去。两只大猫跳上会客室的房檐檐角,蹲着矮下身,一个个竖起尖尖的倒三角耳朵,偷听下面几人的对话。   顾闻乐分了点心思看了眼丘延平,丘先生这一套做得可真熟练,一看就是从小闹事的猫。顾闻乐埋在肚皮下头的两只猫爪子暗暗搓了搓,有些小兴奋。   这一点倒是被顾闻乐说对了,丘延平从小就没安分过,偷听的事情干得也不少。   不过可惜的是,丘延平和顾闻乐两人还没听到多少,华家兄弟两人就被顾闻业冷着脸赶出来了。   丘延平扯着顾闻乐不着声色地往后头退,藏在一个视线盲区里。   华南华北两兄弟看着顾闻业满脸不满,一个嚷嚷着“那也是你媳妇”,另一个嚷嚷着“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顾闻业一手一个,拎着从小和自家弟弟玩到大的两只猫丢出了将军府。   顾闻乐作为一只知情喵,听着这两句颇有深意的话,喉咙里咕咚响了一声,他悄悄摸摸地往边上挪,没敢去看丘延平的表情。   原来华家兄弟两个是来求大哥找人的啊……   顾闻乐觉得自己跟着丘先生来真是太失策了,分明就是把自己也给杠上了极尴尬的地方。   “顾闻乐。”丘延平的声音悠悠传过来,本就做贼(极)心虚的顾闻乐听见,脚下一滑,喵的一声惨叫从屋檐顶上滑了下来。   “喵喵喵!哥!哥!快接住我嘤!”顾闻乐扣着墙缝没让自己直接摔下去,朝着自家大哥发出求救来。   顾闻业闻声下意识跑过去,看着自家弟弟橘色毛茸茸的屁股一扭一扭,两只后爪慌乱地四处踢着,嘴角抽了抽。   “好了,跳下来吧。”顾闻业说道,“对了,你怎么来了,你大嫂呢?”   “大嫂?”丘延平不慌不忙地从屋檐后头冒出一个脑袋,挑了挑眉毛。   顾闻业手一抖,下意识朝着丘延平那儿跨了一步,刚讶异自家媳妇儿怎么来了,就听到砰的一声落地声。   丘延平轻嘶了一声,圆圆的猫眼微阖,猫脸上闪过一丢丢的惨不忍睹的同情。   顾闻乐:我有一句妈卖批但是我不说。嘤。   顾闻业赶紧把直接掉地上的橘猫捡起来拍了拍,顾闻乐委屈巴巴的垂下尾巴夹紧了,贴住自己一定摔红摔肿了的屁股上。   “说好接着我呢QAQ”顾闻乐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以前绝不是这样坑弟弟的大哥。   顾闻业难得有些心虚,刚腾起一股想质问自家弟弟怎么把丘先生带了过来的火也熄了,有些抱歉地揉了揉橘猫的头毛,“那个,光顾着看丘先生了……”   “好了大哥你闭嘴吧。”顾闻乐抬起橘色的毛爪子,这个解释有不如没有。 第79章 【发情】   顾二喵:ok这次是我的锅   顾闻业也不想这样扎自家弟弟的心, 但是向来只说实话的顾将军根本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了那一句解释, 他看到丘延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毛,低调地咧嘴笑了, 又觉得自家弟弟这颗心没有白扎。   顾闻乐看见顾闻业又把注意力挪到丘先生身上去了, 想到自己可能还是一个戴罪的人, 也就不矫情了,几下蹬开自家大哥的大手, 一跃从顾闻业身上跳了下去。   虽然屁股还有些疼, 但是一点都不影响顾闻乐矫健溜开的身手。   顾闻业看到自家弟弟说走就走半点都不含糊,一点都没过去还要唧唧歪歪占点便宜的意思, 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瞅着那胖乎乎圆滚滚的橘色毛团敏捷地窜出了将军府, 就像以前做惯坏事找庇护所似的,动作一气呵成。   顾闻业发散着思维,冷不丁僵住了身体。   做惯坏事。   顾闻业突然明白了顾闻乐怎么那么爽快跑开了。   丘延平看着半侧着身体对着自己的顾闻业,男人突然僵直起来的背影还是很明显的,他挑挑眉毛, 按捺住心里头窜起来的不悦, 开口道, “顾将军,我好像隐约听到了华南华北提到了‘你媳妇儿’?”   顾闻业心头一跳, 右眼皮也跟着跳。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顾将军有个‘媳妇儿’?”   丘延平从檐角跳到顾闻业的肩膀上, 格外庞大的体型也就差不多约等于不轻的分量, 顾闻业被泰山压顶得微微趔趄了一下, 好在顾将军是个习武之人,底盘略稳,没有因为自家媳妇儿的故意压榨就垮了。   顾闻业见丘延平还愿意跳到自己的肩膀上来,也没有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明白至少这意味着丘延平心里还是相信他的——也许是鉴于他长期以来良好的信誉和从来没有欺瞒过的完美历史。   “是这样的丘先生……”顾闻业真的没有想过他的坦白会在这种极其尴尬又被动的场合之下,他嚅嗫了一下,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为他本质上的隐瞒做点润色修饰,让这种欺瞒看起来不那么的“负面”。   认真的说,顾将军是一个不差的谈判好手,他谈过不少战争的和解,为他的星球谋取到了利益的最大化,但是顾闻业本人却不是一个妙语连珠的人。   他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大猫的体温,偏高的猫咪的体温熨得他心头发烫,他把肩头的大猫抱进怀里,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丘延平难得有耐心地任由顾闻业寻找着借口,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遇到这种亲耳所闻值得怀疑的情况之下,他还能那么平静地等着自己那个显然犹豫着在寻找措辞的伴侣。   他在等待顾闻业的解释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到底在顾闻业身上有多少不自觉的让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让整个靠近门口的院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最后还是顾闻乐,急急吼吼地又冲了回来。   橘色的大猫用着完全与他身形和四只小短腿不符的速度,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火烧尾巴似的冲着自家大哥喵喵叫。   “哥!哥!家里的抑制剂在哪儿?”   顾闻业还沉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自家弟弟强行拉了出来还有些发愣,隔了半晌才嗅到自家弟弟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味。   那是母猫发情的味道。   顾闻业皱眉看着被母猫发情气味勾得提前进入发情期的顾闻乐,“跟我过来。”他沉声说道,大跨步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对着还想走进自己卧室的顾闻乐说道,“停在外面,不准进来。”顾闻乐委屈地收回了自己的前爪,难受得贴着自家大哥的门柱子一顿瞎蹭。   因为顾闻乐的猫型并没有成长到成年大猫会发情的程度,因此他对家里抑制剂的摆放从来没怎么上心过,倒是比他大了几岁的顾闻业,去年经历了一次发情期,抑制剂就常备着了。   顾闻乐哪里想得到,他这一次为了避开自家大哥的怒火,溜出将军府,正巧撞上了一个处在发情期的母猫,差点就被母猫骑了。顾闻乐极没出息地跑回了将军府,然后意识到自己被撩到发情了。   顾闻乐看到了自家大哥沉着一张脸抱着丘先生,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谈不上好,多半是因为听到华家兄弟那几句话藏头露尾的话的缘故,然而顾闻乐这一回却是容不得他多想自己是不是又打扰到自家大哥谈恋爱了,一个冲刺就挂到了自家大哥身上求抑制剂。   顾闻业走进卧室,他吃不准顾闻乐第一次发情需要用上多少抑制剂,以防万一,他拿出自己剩下的两瓶抑制剂全给了顾闻乐,然后拎着试图骑上自己门柱子的橘色大猫丢了出去。他面色不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门柱子,真是胡闹。   顾闻业挥开卧室里淡淡的混合着两只大猫的发情气味,直觉不喜欢丘延平待在这里,于是他抱着尤其安静没怎么反抗的丘延平转而去了对方的小别院。   顾闻业这一次是庆幸顾闻乐的打断的,如果不是顾闻乐,他不知道要和丘延平两人原地沉默多久,至少现在,他们稍稍打破了一点僵局,他开口道,“那个,发情……”   顾闻业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他想从发情期一点点引到婚约——尽管这个过渡会困难一点,但是顾闻业觉得只要慢慢说下去,总是能扯过去的——然后他再一点点揭开其实自己就是丘延平躲了大半年的婚约对象的事实,请求一下伴侣的原谅,如果情况不错,顺势求婚再完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是顾闻业心里的打算,然而千算万算都算不过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他的话被丘延平突然的扑咬打断,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大猫啃上自己的喉咙,收好了锋利的犬牙,只是用不太锋利的臼齿像磨牙一般磨着他的喉咙,同时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   顾闻业看着似乎也毫无预兆地进入发情期的丘延平浑身燥热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告诫自己决不能因为丘先生的特殊情况白占便宜,另一边,却是控制不住地冒出了兽耳兽尾,人形都因为撩拨而不能很好地维持下去。   砰地一声,丘延平从顾闻业的身上掉了下来,顾闻业也变成了一只大猫,眼睛有些发红地看着又想往自己背上爬着的大猫。   他扭头把身上的大猫叼了下来,大猫挥动着四肢挣扎地四处乱抓,顾闻业没让大猫抓到自己,他换了换位置,准确地咬住大猫的后颈,一直嚣张乱动的大猫一下子老实了不少,顾闻业叼着大猫迈着小碎步快速跑到里屋,把大猫往屋子里一丢,然后迅速把门反关上。   里屋的房门门脚上有一个暗锁,顾闻业把自己的爪垫贴了上去,爪印吻合,里屋的房门反锁了起来。   顾闻业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决不能让发着情的大猫到处乱跑,只能在取回抑制剂之前把大猫先反锁起来了。   顾闻业懊恼自己把所有的抑制剂全都丢给了自家弟弟,他循着浓烈的发情气味找到顾闻乐,顾闻乐歪七歪八地倒在花圃里,边上是一瓶全空了的抑制剂,另一瓶也只剩下了大半。   顾闻业戳了戳自家弟弟,顾闻乐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看起来是抑制剂的作用起了效,睡了过去。   顾闻业看着做着美梦的顾闻乐,有些暗恼地往弟弟的大脑门上暗搓搓踩了两脚,然后叼着剩下大半的那瓶抑制剂迅速跑开了。   顾闻业把剩下的抑制剂的大半全都灌进了丘延平的嘴里,大猫闻到另一只大猫的气味就已经忍耐不住地蹭上来了,顾闻业给他灌的东西也没多少阻碍地吃了进去。大猫餍足地往顾闻业身上蹭了一通,不过比起刚才只想往背上骑的动作倒是没有了。   顾闻业把剩下的小半抑制剂灌进自己的嘴里,比起丘延平那边已经平息了不少的躁动,他这儿倒是只是一个开始。顾闻业小心地叼着丘延平蹿到床上,把懒洋洋的、处于抑制剂后遗症中的大猫安顿在床头,然后自己则靠着那一点点抑制剂发挥的镇定作用,团在床尾不敢靠近大猫。   偏偏,大猫虽然懒洋洋着,却并不安分,时不时就掉转身体,挪到顾闻业的身边,就算是躺着什么也不做,也要贴着顾闻业闭上眼。   顾闻业几次忍着想骑猫的冲动,叼着不安分的丘先生放到床头,却每次都被丘延平自觉地找了回来。   顾闻业看着毫无防备心思的大猫,团起毛茸茸的身子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疼痛有益QAQ 第80章 【“捉奸在床”】   丘喵: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是我骑了顾大猫   丘延平模模糊糊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浑身泛着懒洋洋的满足感, 他睁开眼,便是看到一只体型比他大了一圈的大猫蜷缩在他的身边,嘴里还塞着一团尾巴。   丘延平认出大猫是顾闻业,他眨了眨眼睛, 一时间有些怔愣,显然是记不太清怎么两个人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他推了推大猫的脑袋,大猫嘴巴一松,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咬得不紧不松的尾巴从大猫嘴里落了出来, 看得出来大猫咬得挺狠, 灰白色的毛团似的长尾巴上都沾着几团小簇的血迹,看得丘延平瞳孔缩了缩,一张猫脸皱了起来。   丘延平一转眼化成人形,屋子里除了还团着缩起身子的大猫外,没有别的人,于是他大喇喇地赤裸着身体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橱前随手拿了件长裤长衫换上,然后皱着眉头折回床尾, 把大猫抱了起来。   顾闻业的猫型比丘延平大了近一倍, 体重近四五十斤的模样,丘延平入手就是一沉,他看看依旧没有醒来迹象的大猫, 要是搁到平日里, 顾将军肯定早就惊醒过来要挠人了。   他腾出一只手检查了一下大猫受伤的尾巴, 有三四个咬印,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可能是后来没力气了也咬不动了。   丘延平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印象里他正打算好好盘问一下“不老实”的顾将军呢,顾闻乐就冲了出来,嚷嚷着要什么“抑制剂”,天知道抑制剂是用来派什么用场的,然后顾闻业去处理顾闻乐的事情去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丘延平摸着下巴思索着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顺便翻出了屋子里的急救箱,找到了自带杀菌消毒作用的十字绑带,直接把顾闻业的尾巴五花大绑了起来。   顾闻乐的提前发情让两个出去过二人世界现在终于回来的顾父顾妈吓了一跳,好在将军府里的下人们的早教启蒙工作做的不错,早就在气味刚散出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太对劲,迅速避开了,没有被殃及,否则等夫妻两个回到将军府,看到的怕就是一副“人间天堂”的景象了。   顾妈妈把睡在花圃里的顾闻乐挖了出来,抖开顾闻乐身上不知道怎么就扑腾了满满一身的花瓣,顾闻乐被吵醒略有些不满地睁开圆溜溜的猫儿眼,看到是自家妈妈,才打着小哈欠撒了个娇,“妈~诶嘿嘿嘿嘿嘿……”   顾爸爸和顾妈妈看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就突然笑得怪异的二儿子,齐齐抽了抽嘴角,万万没想到他们那么具有种族优势皮相优势的天生威严帝王喵的脸,也能被硬生生笑出一股猥琐的感觉来。   傻儿子一定做了个不错的梦吧。过来人·顾爸爸在心里想着。   顾妈妈开口问道,“阿乐乐啊,你哥呢,还在军部七处没回来吧?”   “喵?”还有些当机没重启完成的顾闻乐歪着橘黄脑袋,疑惑地看了眼发问的顾妈妈,“大哥?不见了喵……”   顾妈妈以为这是自己的大儿子还在办公的地方,松了口气。   “不对,丘先生!你哥的媳妇儿呢?”顾妈妈突然又睁大了眼睛,吸了口凉气。   “也、也不见了嗝。”顾闻乐浑像一只掉进了酒缸里的大猫,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嗝说道。   顾妈妈:“……”   丘先生要是被刺激得也发了情,把别的猫骑了……顾妈妈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家胖橘猫的耳朵,哥哥大概是要把弟弟生吞活剥了吧。   顾爸爸与顾妈妈互相对视了一眼,抱着带着点婴儿肥的橘猫快步走向丘延平的别院去。   丘延平那一处发情的气味还有些没散掉,两只大猫饶有先见之明地各喝了几口抑制剂。   丘延平站在自己的里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没经他允许就冲进他屋子里来的顾爸顾妈两人,他大概是明白顾闻乐的坏习惯是从谁那儿学来的了。也许顾将军才是这个家里捡来的大猫吧。丘延平心不在焉地想着。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是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仿佛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贼尴尬。   丘延平抱着顾大猫,还与抱着顾二猫的顾妈妈撞了一个对视。   丘延平的手还落在顾大猫的尾巴根上。   顾妈妈:……天啦噜我大儿子……   丘延平接触到顾妈妈有些深意又有些惊讶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来,最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丘延平:……   他刷的猛地收回落在顾闻业尾巴根上、看起来有(十)些(分)不(有)安(问)分(题)的爪子,他干巴巴地开口,说道,“那个顾夫人,我能解释……”   顾妈妈谅解地点了点头,漂亮又温柔的大眼睛闪着包容的目光,“好的,你解释。”   丘延平觉得配合顾妈妈的表情,这句话应该换种表达的方式——我就静静看你如何狡辩。   丘延平觉得很有压力,讲道理他其实真的不能解释什么……他其实刚醒来也很蒙圈啊。   他咽了咽口水,开口道,“那个,顾将军的尾巴好像有点伤,我给顾将军包扎来着。”他说着,撩了撩顾闻业的大尾巴,可怜兮兮地被包成并不美观的粽子似的尾巴,顾妈妈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所以她的大儿子真的是被丘先生爬了……到底两只公猫要怎么爬来爬去才能把尾巴伤成这副模样哦……   顾妈妈心里一阵心酸。   丘延平顺便也看了看顾将军的长尾巴,本来还是挺威风就带了点血的尾巴现在是真的不能看了,丘延平现在有些后悔,他不该为了心里那点小报复故意把顾将军的尾巴包扎成这幅鬼模样的,看看顾妈妈的表情,就像是他把顾将军折腾得那么可怜似的。   丘延平干咳一声,立马扯开话题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顾将军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立马得到了顾妈妈一个谴责的目光,他一噎,觉得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话似的。丘延平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话……没有啊!   “我醒来就看到顾将军叼着自己的尾巴,我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丘延平觉得他真的很无辜了,明明是理直气壮要找顾将军讨个说法,结果莫名其妙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反倒是他成了有些心虚的那个。丘延平抱着顾闻业的手藏在顾将军浓密的长毛底下,他仗着没人看得见,报复地戳了戳顾将军变成了大猫后变得软乎乎的肚子。   顾妈妈露出了一点明白过来的表情,她看看自己这个还处在昏睡中的大儿子,再看看自己怀里还当着机傻乎乎的小儿子,十分同情被小儿子坑得被迫发情却吃不到嘴里去的可怜大儿子。   顾爸爸看到了滚到地上去的空了的抑制剂,在顾妈妈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顾妈妈的眼神变得更加同情了。   丘延平打了个寒颤。   “丘先生现在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顾妈妈问道。大儿子的情况她已经能够充分想象了,那么其实也没别的好操心了,顾妈妈走了走表面套路,关心了一下一看就是好好着的丘先生。   丘延平愣了愣,虽然不明白怎么关心的对象突然拐了个弯、变成他自己了,但是丘延平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说道,“我很好,多谢顾夫人的关心……”他顿了顿,问道,“顾夫人知道顾将军的情况?”   显然顾妈妈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模样,这一定是明白顾闻业身上发生了什么。   顾妈妈眼神飘忽起来,怎么能让她对一个外客晚辈说出“大儿子被小儿子撩到被迫发情→为了不爬小先生决定对自己下手”这样赤裸裸的话呢?她胳膊肘撞了撞顾爸爸,示意让顾爸爸接话茬。   顾爸爸原本站在一边,完完全全是看热闹的局外人的姿态,冷不丁被顾妈妈扯了进来,只好收起自己看热闹的打算,干咳一声。   顾爸爸正要开口,顾闻业窝在丘延平的怀里总算睡够醒来了,顾爸爸见到自家大儿子朦朦胧胧半睁开的眼珠子,眼睛一亮,说道,“啊,阿业醒了,丘先生不如直接问他吧。”他说着,不等丘延平反应,就直接拉着自家媳妇儿跑了。   丘延平:……   顾闻业:……   顾闻业看着突然放大了不少的丘延平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以大猫的模样被丘先生抱在怀里,立马有些局促地动了动爪子,四个爪子踩在丘延平的手臂上,爪垫上传来的温度又是让顾闻业一僵。   他觉得自己还没完全从发情期里走出来,那么近那么亲密的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猫浑身的毛发都有些炸开,丘延平把大猫搁在桌子上,搬了张椅子坐下来,与面前似乎有些腼腆的顾大猫面对面对视着,他眯着眼开口慢吞吞问道,“顾将军,什么情况?” 第81章 【先求婚还是先坦白】   丘喵:我, 人帅钱还多   顾闻业被丘延平一上来的直接问话问得有些懵,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显得既尴尬又好笑,还有点伤害他一直以来在丘先生这儿树立起来的可靠又靠谱的良好形象。   “又或者, 顾将军也可以选择先回答另一个问题。”丘延平挑了挑嘴角, 不见得真有多少笑意,他看着面前的大猫,开口道,“先前华南华北过来,找你做什么?临走前华南那意思,是说你有媳妇儿了?”   顾闻业端着一张板正威严的挪威森林大猫脸, 眨了眨眼睛。   这两个问题……emmmmm都不好回答啊。   顾闻业动了动爪子, 尾巴下意识在思考的时候习惯地左右晃了晃, 这一晃,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从尾巴根漫了上来, 顾闻业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被包成了粽子。   “……”丘延平面无表情地把大猫的脸掰向了自己,“我问你问题呢,顾将军, 看着我。”   “我的尾巴……”顾闻业还有些傻, 毕竟他还是一只要脸面的猫, 尾巴也是彰显一只大猫威风凛凛的重要体征之一, 顾闻业可没想过自己的尾巴会被包扎成这幅模样, 这水平也太惨不忍睹了点……顾闻业在想这到底是哪个下人动的手, 必须得开学习班了。   “干嘛?”丘延平见大猫脑袋上那两个圆尖圆尖的倒三角耳朵都没精神地耸拉下来, 看起来还挺委屈的,不由得高高挑起了眉毛,“还嫌弃包得难看了?”他盯着大猫,眼里闪过不悦。   顾闻业因为丘延平语气里的不满顿了顿,顿时反应过来,他讶异地看向丘延平,“是丘先生包的?”   ——不能怪顾闻业想不到这显而易见的答案,顾闻业和顾闻乐兄弟两个从小长到大,顽皮受伤的次数不少,大多都是下人包的,等顾爸顾妈发现伤口,说不定早就得伤口感染了。   丘延平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轻哼了一声。   “我没想到顾将军那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要咬着什么东西才能入睡。”他别扭地承认。   顾闻业一噎,眉眼却是随着丘延平的话全都舒展开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没敢去摆弄自己的尾巴,生怕把丘延平给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十字绑带弄散了。   ——包得丑归丑,但是架不住那是丘先生亲自给他包的呀。   当顾闻业意识到自己尾巴上的伤是丘延平亲手包的时候,他突然就对之后的坦白没有多少忐忑了。在还没有得到答案、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是否“三心二意”的时候,丘延平面对处于昏迷受伤状态下的他,依旧别扭又笨拙地替他包扎。   其实就他尾巴上的咬伤,把他丢在一旁等着下人发现再包扎,也不会变得多严重。   这是不是说明,丘延平其实也是吃定了他?放不下了?   “请丘先生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就来,好吗?”顾闻业温柔地看着面前别扭得不行的男人,明明应该怀疑质问的人,却总是轻而易举地因为他被带跑了话题,即使没有问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也仅仅是一直在等待,这样温柔的、一直满心相信着自己的丘先生,他怎么能让对方一直等下去?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怀揣着一颗爱情小说心的顾将军蓦地心里暖暖地发胀开来,他说道,“无论丘先生问什么,我都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丘先生。”大猫端端正正地坐在饭桌上,漂亮的浅灰色眼睛认真地看着丘延平。   丘延平觉得此时此刻气氛应该是平静美好的,至少他不该笑出来。于是他伸手挡住了大猫的脸,板着声音赶人道,“那你快去。”   天知道一只大猫那么认真地端坐在饭桌上,对着自己说出那些话,画面有多可爱。   ——还有一点滑稽。   他不能确定,如果让他继续再看着大猫毛茸茸软乎乎的表情,却不得不脑补着板板正正的顾闻业顾将军的模样,这样的反差会不会让他笑出声音来。   丘延平问顾闻业这些问题,与其说是要个答案,不如说是要个态度,他并不相信顾闻业会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这种信任吧,要分三层内容,一方面是信顾闻业本人,另一方面是丘延平信自己,信自己的眼光,也信顾闻业看上了他,不可能再去看别人。   概括的说,主要还是信自己。   他多独一无二啊,人帅钱(会)还(赚)多(钱),点亮的技能也是独一份的,他敢说,任凭顾大将军翻遍整个地球一,都找不到一个像他的人。顾闻业喜欢上他,是眼光好,想找一个比他还好的人,那估计是不存在的。   眼光那么好的顾将军会找个比自己还差的人去喜欢么?不可能的。   丘延平扬着下巴,骄傲得恨不得高高翘起尾巴。   顾闻业撒开四个爪子跑向自己的卧室,一进去合上了门便化成了人形,光着身子踏进浴室,飞快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理了理发型,在衣橱里挑出一套最喜欢的衣服换上,又对着等身镜子仔细照了照,确保自己从头到脚再到头发丝,每一处都精准完美,才深吸了口气走出卧室。   他翻找出自己早早准备好用来求婚的聘礼,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球,球里空间是叠加的,可以放不少东西。顾闻业很早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但凡是看到觉得适合丘延平的、又或者是丘延平会喜欢的,都被他买了回来丢进圆球里。这些东西或贵或便宜,满当当都是顾闻业的喜欢。   他手里捧着圆球,紧张地朝丘延平的别院方向走去。   屁股还有点疼,不过顾闻业是不会让这点小疼小痛毁掉自己的求婚日的。   丘延平在别院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迟迟未归的顾将军,没想到大男人换个衣服还要等那么久,大家闺秀也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吧。丘延平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着,手指尖点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哒的响声。   其实,等顾将军的解释还是有些紧张的。丘延平想着,主要还是那个媳妇儿太莫名其妙。丘延平本来在想难不成是娃娃亲?后来转念又一想,这都离他那个年代过去千百年了吧,像华家那样古旧思想的人家应该也就只有硬要和他处对象的对门亲家了,顾闻业没那么倒霉也对上一个吧?这倒霉的几率不会那么高的,丘延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继续琢磨着。   越是琢磨,等着迟迟没来的顾闻业等得越是有些焦躁,他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大门外看了看。   顾闻业看到自己的媳妇儿往自己方向看过来,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让他忍不住心里雀跃起来,脚步都变得有些飘,他大步走向丘延平,“丘先生。”   丘延平微微张大了嘴,没有想到顾闻业说的“换个衣服”竟是换得这么郑重,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等到人走近了,和自己打招呼了,才琢磨着开口问道,“你穿成这样……打算出门?”   “嗯?不,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合适。”顾闻业微微一笑,他站定在丘延平的面前,“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问问丘先生,现在觉得也许正是时候。不过丘先生现在应该更想听我的解释吧。”   丘延平被顾闻业的问题吊起了好奇心,解释什么的,其实一直不是他特别在意的点,现在看顾闻业坦坦荡荡地提起,之前有些毛躁焦躁的心情也被安抚下来了,比起那个藏在云里雾里的问题,解释反倒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嗯……不如你先问你的问题吧。”丘延平摆了摆手说道。   顾闻业听了眼里的笑意更重,“好。”   他把小圆球拿出来,丘延平早就注意到这个惹人注目的圆球了,目光黏在上头,挑了挑眉,和这个球有关的问题?他伸手戳了戳,问道,“这球是干嘛用的?”   “送给丘先生的。”顾闻业说道,“只要丘先生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噗,送个球给我?”丘延平乐了,是猫玩具?他左右看看,一个铁疙瘩,横竖都不像是玩具。   “还请求……有关什么的?这么正式……不过就一个球,还想和我做买卖,也不能仗着是我对象的身份,这么个压价法啊。”丘延平嘟囔着,老古董还不太会玩这种储仓球,两只手交换着接球玩,满嘴跑火车。   “是有关丘先生的。”顾闻业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丘延平的反应,丘延平挑挑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略有些紧张地稍稍清了清嗓子,“关乎丘先生的终身大事。”   丘延平手一顿,手里的铁疙瘩小球掉地上,大概正好撞上了什么自动弹出的开关——也有可能是质量不过关直接撞坏了——顾闻业存在小球里头的各种东西全都弹了出来,铺满了两人周围的一圈地。   “……”   丘延平眨眨眼,先是一个终身大事,再是这一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饶是他也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他反应了半会儿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在向我提出共度后半生的邀请吗?”丘延平实在开不了口直接说“求婚”、“下聘礼”两个词。   “是的,那丘先生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顾闻业紧张地背着手,看着丘延平问道,他看着丘延平脸上露出纠结又有些无措的模样,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那个,顾将军,你怕是忘了我还是有个婚约在身的人emmmm……”丘延平说道,他怕顾闻业误以为自己这是婉言拒绝,又补了一句,“如果没那纸捆绑婚约的话,顾将军这个提议其实听起来还不错的。”——浑然不觉这句话是把自己打包好了要送人。   顾闻业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82章 【四舍五入是辆车】   顾二喵:将军府的喜事有着落了喵!   “丘先生说的是认真的?”顾闻业稍稍向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近,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紧紧锁住了丘延平。   丘延平看着面前距离自己几乎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男人,干咳了一声,莫名觉得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脸颊, 不算直白地发出一声气音,哼道,“我骗你做什么。”   顾闻业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像阳光暖暖洒下的感觉。丘延平有一瞬的晃神, 等回了神后又暗恼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的美色看得入了迷。明明上辈子皇帝身边的美人也不少, 他这双眼睛应该也算被养得刁钻了才是……丘延平闷闷地想着, 纳闷自己怎么就活得那么没有自制力了。   可没几秒, 他又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他的顾将军是一般美色能够媲美的么?那必须不是啊。哪个美人的脸能和他的顾将军相比?要放到上辈子去, 他的顾将军可还是别出门的好, 不然得被果子砸死。   丘延平嘴角翘起一个有些小得意的弧度, 这样的顾将军可是他的人。   “我先前说的想要告诉丘先生的事情,其实与这件事情有些关系。”顾闻业说道, 他看着面前乖乖顺顺就待在他伸手就可揽住的距离内的丘延平, 压下自己内心想要抱住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对方离开自己的冲动。   丘延平闻言挑了挑眉头, “有些关系?那你说来听听。”   “实不相瞒, 丘先生, 其实我就是与你有着那纸婚约的婚配对象。”顾闻业深吸一口气, 然后有些忐忑地吐了出来,他等待着丘延平的反应,不安又紧张地下意识站得笔挺。   丘延平顿了顿,“你是?”   顾闻业点点头,“我是。”   “那你怎么现在才向我……?”丘延平问道,他想问顾闻业怎么现在才向他求婚,前段时间干嘛去了?难不成还踟躇着犹豫着不打算和他待一起?他想着,瞪了顾闻业一眼。   顾闻业却是以为丘延平问的怎么是现在才坦白,本来就心虚的顾将军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往自己心虚的方向补完整了问题,他诚恳地看着丘延平,一双眼睛闪着让人不得不心软的恳求原谅的光,他说道,“我得承认,丘先生,我害怕早早在我们之间关系还不稳定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坦白出来,会让丘先生选择直接离开将军府。”   丘延平皱起眉头。   顾闻业手掌心冰冰凉,他继续说下去道,“我知道丘先生十分不满那个荒谬的婚约,所以我私自决定暂时瞒下了我们这一层关系,直到日后关系稳定下来,再找一个好机会向丘先生坦白解释。只是华南华北兄弟两人找上来,让丘先生意外误会了……我才不得不提前坦白这一切。”   “那你现在这些。”丘延平脸上淡淡没什么表情,让顾闻业捉摸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想法,他指了指满地的礼物,又上下指了指顾闻业这一身的正装,问道,“这些是出于那纸婚约准备的?”   顾闻业有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想过丘延平会暴躁会气愤他的隐瞒,却没想过对方会问起一个与隐瞒毫无关系的问题,他看这满地堆得快没地落脚的东西,摇摇头说道,“这些是我为丘先生准备的。”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丘延平强调道,“只是为了丘先生。我觉得也许你会喜欢它们……”   “虽然我对丘先生做下隐瞒,但是我希望丘先生仍旧愿意相信我,我对丘先生的喜欢,绝不是因为那纸婚约的缘故,我喜欢丘先生,仅仅是因为丘先生而已。”顾闻业说道,他试探地轻轻捉住丘延平垂在身侧的手,没有被甩开让他觉得心里似乎踏实了不少,他看着丘延平,“其实在知道婚约的最初,我还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站立起来的废人,我一直在尝试说服父亲取消这个对你并不公平的婚约。”   丘延平瞪大了眼睛,“你还打算退婚?!”虽然知道那时候两人还是将将不过点头之交,但是丘延平还是觉得有些气,凭什么顾闻业的反应比他还大?他哪儿不好了?   “父亲没有同意,后来我也庆幸还好还有这纸婚约在。至少无论如何,丘先生都是名义上我的伴侣,谁也抢不走;至少丘先生为了躲避这个婚约,会一直住在将军府里,就在我的眼前,让我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机会靠近你。”顾闻业低声说道,他没有意识到他一直藏得很好的霸道霸占终于漏出了分毫,让丘延平头颈后头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丘延平心底生出一股直觉危险的警备,但是却又忍不住为顾闻业的话感到来自心底的雀跃。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坏心地吊着男人的不安,开口道,“如果顾将军早些说的话,也许用不着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了。”   顾闻业顿了顿,他猛地看向丘延平,“丘先生是说……”   丘延平扬了扬下巴,他拖着长腔——这是他从皇帝那儿学来的,每回皇帝拖着长腔,手下的人总是满脸紧张有无措的模样——他说道,“尽管我还有某些疑问……不过我想,顾将军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解释,以及他应该会很乐意为他的欺瞒受点应当的惩罚?”他高高挑起一侧的眉毛,眼底带上几分戏谑看着男人。   顾闻业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丘延平的意思,当真是不介意不生气?   丘延平看着眼前穿得西装革履正正经经的男人,男人的脸上露出片刻空白后转出惊喜,这让他心里的愉悦窃喜放大到了极点,他勾勾唇角,朝着顾闻业又跨出了小半步,彻底贴近了男人,他抬头冷不丁嘴唇碰了碰男人的嘴角,说道,“惩罚么,过会儿再说,现在,先为顾将军的勇敢和诚实给予小小的奖励。”他说着,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完完全全吻住了僵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将军。   他看着瞳孔微微放大的顾将军,嘴唇贴着嘴唇没几秒,有些坚持不住地恼羞成怒道,“喂喂,闭上眼睛。会不会接吻啊顾将军!”   顾闻业被丘延平一吼,眨了眨眼睛,旋即眼底浮上满满的欣喜和满足,他低声笑起来,胸膛微震,他紧紧抱住贴近自己胸膛的男人,“谢谢丘先生。”他蹭着丘延平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丘延平有种自己被大猫磨蹭撒娇的错觉。   丘延平闷闷地想着自己的亲吻又泡了汤。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眼里全是笑,他低声说道,“我当然会接吻,丘先生。”他说着,目光沉沉落在丘延平因为不悦抿成薄薄一条直线的薄唇上。   丘延平发出一声气哼的鼻音。   顾闻业翘起唇角,嘴唇落在男人垂下的眉眼上,他温柔地吻过男人的眼睑,丘延平不自觉地闭上眼,颤了颤眼睫,感受对方的温度从自己的眼睑滑落到鼻尖,最后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顾闻业看着面前骄傲又别扭的爱人颤抖着眼睫安静地站在自己的怀抱里,心里软软的发烫,他侧头轻吻住男人的嘴唇,舌尖描摹一般沿着漂亮的唇形扫过,最后钻入男人毫不设防的口腔里。   顾闻业收拢了怀抱,一手扣住丘延平的后脑勺,他的亲吻变得极度霸道,侵略般扫过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丘延平下意识抖动了一下,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被对方更加用力地扯了回来。丘延平不满地睁开眼睛,便是看到顾闻业带着笑意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是在回应自己先前那句“会不会接吻”的质疑一般,丘延平不得不承认,顾将军的吻技不赖。   顾闻业在丘延平有些呼吸急促起来的时候放开了自己的霸占,却没有松开怀抱,只是允许男人在自己的怀抱里休息一下喘口气,他低笑着在丘延平的耳边呼出热气,问道,“丘先生的吻技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丘先生给了顾将军一记爱的甜蜜爪击。   顾闻业没有任何躲避的打算,老老实实接受了丘延平的撒气,然后顶着一张留下三小短印的俊脸,凑到丘延平的面前。他似乎看出丘延平对自己的长相抱着极大的好感和容忍度,学会利用优势的顾将军尤其厚颜无耻地发起了温柔的攻势,将自己的荷尔蒙无限散发,“我会教丘先生如何接吻,丘先生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看着丘延平的眼睛又一次露出晃神的失焦,勾起了唇角,再一次吻住男人的嘴唇。   “丘先生好甜。”   丘延平喘着粗气,暗恼自己消失不见的自制力,他一面脸上保持着微笑,一面微微抬头磨咬住男人的下唇,直到男人的嘴唇充血红肿才离开。他微眯起眼睛,手指擦过顾闻业的嘴唇,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回道,“依我看,还是顾将军更甜。”   丘延平小别院的大门外,一小截粗粗胖胖的橘黄色尾巴尖左右晃了两下,然后倏地窜得没了踪影。   顾闻乐:喵喵喵!号外!号外!将军府该办喜事了! 第83章 【听墙角的猫】   顾大喵:该收拾了。   托门外那只一不小心听完全程墙角的橘色胖猫的福,不消半天功夫, 整个将军府上下全都知道了他们的顾大少爷不仅和暗恋对象告白了, 甚至直接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序上来。   不愧是他们的大少爷, 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出手不凡, 一招即中,一发入魂(?)。   将军府上上下下全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不过窝在丘先生小别院里的两个当事人对此还不知情。   自从有了丘先生之后,原本一直是个专注弟弟关心弟弟的靠谱大哥眼里就再也没有顾小弟的影子了,要是放在过去,顾大少爷一定是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家弟弟毛茸茸的身影,干着不厚道的鬼祟事情,但是这一次,顾大少爷满脑子满心眼里都是想着如何把自己面前的大猫吃拆入腹, 根本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给角落里的橘猫。   别院里的两个大男人黏糊了半天, 又墨迹了半天,把掉了一地的礼物全捡起来收拾好。丘延平一边捡着属于自己的礼物, 一边心里好笑, 顾大将军用来下聘的东西看起来还真是……平民廉价, 不过也甚合他的心意。   丘延平站起身, 拍拍身上的灰土, 这一地东西收拾妥当还真是花了点力气, 他都饿了。   “丘先生, 你还忘了这个。”顾闻业突然递来一个小锦盒说道。   丘延平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这个?”他接过来看了看,问道,“还放得那么好啊,我能打开来看看么?”   顾闻业露出一个笑,“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丘先生的。”   锦盒里躺着的赫然是一枚金属银色的戒指,戒身是一条细长小鱼的造型,首尾衔着,在戒指的里侧刻着一对猫爪印子,印子上各标着两人的名字拼音缩写。   丘延平拿出戒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把戒指放回了锦盒里。   “嗯,我收下了。”丘延平应道,他视线扫过男人光溜溜的手指,顾将军自己都没戴上╭(╯^╰)╮   顾闻业顺着丘延平略有不悦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指上,他勾起嘴角,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出来,他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一枚除了颜色大小外几乎完全一样的戒指,他眼里含着笑,看着丘延平说道,“丘先生愿意帮我戴上这枚戒指么?”   “嗯?为什么你是绿色的?”丘延平接过锦盒扫了一眼,挑挑眉毛,他拿出那枚墨绿色的戒指,矜持地微微颔首,慢吞吞地开口道,“我想我很乐意满足顾将军的小小请求。”他将戒指套进顾闻业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不得不说男人的手指真的很适合戴上这款细长的墨绿戒指,显出低调又陈厚的奢华感。   丘延平拿出自己的锦盒塞进顾闻业的怀里,朝着顾闻业高高挑起眉头,意思不言而喻。   顾闻业看着男人的模样轻笑。他郑重地为丘延平套上戒指,绑住对方,说道,“因为绿色代表守护与生机,我愿意用生命作为誓言的基石,这一世永永远远守着你。”他握住男人戴上象征两人关系的戒指的手指,凑到嘴边落下一个虔诚的吻,“你拥有我的承诺,丘先生。”   丘延平红着耳朵尖刷地收回自己的手,被顾闻业亲吻的指尖下意识颤了颤,他猛地握紧拳头,干咳了一声说道,“顾将军好听的话可真是一套一套,这要是讲给那些本就心许顾将军的小女生们听,效果一定比现在要好得多。”   “可惜我永远只会讲给丘先生一个人听。”顾闻业笑着看着因为不自在而飘忽着眼神随口乱讲的丘延平,却是不介意地继续丢下一颗情乱炸弹,他往前一大步,把男人完完全全收拢进自己的怀抱里,他微微低头,对着丘延平的耳朵尖呼出些许热气,看着男人本就粉红的耳朵蓦地红得仿佛要滴血似的。   他低低笑了一声,开口,“丘先生以后可不要这样说我了,丘先生明知我心里只有丘先生一人,绝不会对第二人做出这样相似的举动来的。丘先生这么想我,我很难过。”   丘延平垂下眼睫,顾闻业的语气里分明全是调侃揶揄,哪里听得出半点伤心难过来?但偏偏,就算他心知肚明顾闻业在故意卖惨博取同情,丘延平也忍不住地心软,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该这么说,他发出一声轻哼的鼻音,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两个人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时候,是在饭厅打算吃饭。   顾闻乐已经从服用过度抑制剂的后遗症里清醒过来,他正襟危坐地坐在顾爸顾妈身边,三个人全是一副等待审讯的模样,等着顾闻业和丘延平的出现。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饭厅,便是看到三个人都端着一张严肃的表情坐在对面,仿佛三堂会审一般。   顾闻业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定格在了自己的弟弟身上。   顾闻乐寒毛竖起,他重重咳嗽了一声,用力清了清嗓子,既然自家大哥看过来了,那他决定从自己这儿开始谈话。   “大哥和大嫂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顾闻乐的话一出口,便惹来边上两个老人连串的咳嗽,顾妈妈掩着嘴轻拍了一下顾闻乐的脑袋,这熊孩子说话贼直接。   顾闻乐缩了缩脑袋,有些委屈。开门见山不好么?   顾闻业微微眯起眼睛,办喜事?他看着自家弟弟,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顾闻乐扬了扬头,他还要从哪儿得来消息么?他可是这个消息的最大功臣呢!顾闻乐有些骄傲地想要翘尾巴。   顾闻业看着自家弟弟的眼神更有深意,他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爸妈都知道了?”   “那是。”   “将军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了?”   “必须呀。”   “谁第一个知道的?”   “当然是我。”   顾闻乐一问一答回得极其顺口。   丘延平挑挑眉头,接嘴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偷听……唔!”顾闻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圆了一双猫儿眼,他看着眼神不善地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讪讪地放下手,轻咳两声,顿时没了先前那样得意洋洋的精神,他小声说道,“我真的就只偷听了,什么什么都没看到。”要是被这两人知道自己还看完了全程,可能他今天的结果就不太好了。   “哦?听起来顾小先生似乎觉得只偷听还不过瘾?那你还想看什么?”丘延平笑眯眯地看着顾闻乐,任谁发现自己被人听了墙角都不爽,何况本来就不算是好脾气温和的丘延平了,不刺刺顾二弟弟才怪了。   顾闻乐咽咽口水,连忙摇头,“没、没什么想看的……”他说着,一只手在桌下戳了戳老父亲的腰,顾爸爸敏感地抖了抖,立时瞪了一眼没规没矩的顾闻乐。   顾闻乐递过去一个求救的要哭不哭的表情,在桌下的手指头摆了一个三的数字,意思是让出三条珍珠鱼出来作为交换,顾爸爸啧了一声,直接掰开了顾闻乐的手掌——五条珍珠鱼。   顾闻乐恹恹地点头没有吭声。   顾父完全没有占了自家儿子便宜的羞愧,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说道,“阿乐的问题,之后交给你们处理好了,阿业有经验的。”顾闻乐睁大了眼睛,他让出的小鱼才不是让自己的老父亲这样把自己卖掉的!   丘延平闻言露出一个假笑,顾闻乐忍不住抖了抖。   顾父继续笑眯眯地道,“我们现在不如来说说之后的婚宴。说起来,当初见到丘先生,我便知道丘先生与阿业那是相当的契合,郎才郎貌,如今既然都确定了关系,不如直接把喜事办了?”   顾闻业轻咳一声,“父亲,我还没有和丘先生说过这些呢……”   顾闻乐张大眼睛,“哥,你怎么还叫丘先生呢!?”   丘延平看向似乎又恢复了点精神的顾闻乐,他笑了一下,问道,“那顾小先生有什么建议?”   顾闻乐一听,立马闭上了嘴,不过心里头倒是忍不住转了几个想法。“平平~”、“延延~”、“延平~”顾闻乐想了想自家大哥的语气,浑身抖了抖,全被否决了。   他突然觉得其实他大哥喊丘先生也别有一种情趣的味道。顾闻乐这么想着,喉咙里忽然觉得有些痒,忍不住伸伸脖子清了清嗓。他一只单身猫,为什么要为自家大哥操这种心?真是瞎操心。顾闻乐在心里深深叹口气。   “诶,还没说啊,那没事,现在商量也可以嘛。”顾父说道。   顾闻业下意识看向丘延平,丘延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顾闻业又是一声轻咳,有些无奈地把视线转向比较靠谱的母亲求助。   顾妈妈笑呵呵地在边上点头附和,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脸上露出有些无措的模样,向来从容淡定又没怎么让他们操过心的大儿子难得还转向她来求助,真是得抓住机会多看看。她这么想着,却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圆场道,“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呗,你瞎掺和什么……”她说着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斜向顾父,下一秒,她猛地重重一垂头,靠着顾父的肩膀,仿佛睡着了一般。   顾家父子三人脸色微微一变,顾父轻轻拍了拍顾妈妈的肩膀,“阿玉?阿玉!怎么回事?”   丘延平皱起眉头,起身走到顾妈妈的身旁,他看了眼顾父,低声说道,“别动。” 第84章 【心有所惧】   丘喵:我天不怕地不怕!【不】   顾闻业见丘延平这幅模样, 心里陡然一突, 知道这一定不是寻常的晕厥了。   丘延平俯身翻看了一眼顾母的瞳孔, 淡淡灰线若隐若现并不明显。灰线学名六甲线,丘延平前不久还在沈慎之的身上见到过, 只不过沈慎之眼中那根六甲线要比顾母眼中这根饱满深刻得多。   是魇兽。丘延平收了手, 了然地垂下眼, 但眉头却没丝毫放开, 反而皱得更紧了。   要解决魇兽很简单,就像当初解决了沈慎之的麻烦一样, 照搬就是了, 但是光解决这头魇兽却不是眼下最主要的, 魇兽频频袭击中心城, 这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魇兽缔造梦境,吸食梦境, 却少有魇兽会做出过度吸食梦境, 最后导致宿梦者昏厥的事情, 这对它们来说并不划算,反而会引来与丘延平性质相似的人的剿捕。   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 丘延平着手处理过魇兽的事情, 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这一辈子还占了大半, 还都发生在中心城里。这个概率高得实在让人不能忽略。   “母亲她怎么样?”顾闻业见丘延平站直起来, 便知道他心里有了数。   “是魇兽。”丘延平说道。   顾闻乐轻轻“啊”了一声, 眼睛睁得浑圆, “是那个魇兽?!”   丘延平点点头,顾父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自己的两个儿子和未来儿媳妇打着哑谜,事关他媳妇儿,偏偏他什么也没听明白,“等等等等,什么寿?我怎么听不明白?”   “魇兽,是专门吃人梦境的一种妖怪。”顾闻乐说道,他拍拍紧张得眉毛都快成波浪线的顾父,安慰道,“没事的爸,丘先生有办法呢。你先前不是还提起过慎之有段日子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么?那就是被魇兽缠上的,后来还是丘先生给治好的。”   顾父听了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他点了点头,只不过这说的到底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就算有沈慎之这个例子在前,顾父还是有些懵懵不知道该信多少。   怎么还有专程吃人梦境的妖呢?梦能吃什么呢?顾父深深地不解疑惑着,他抿抿嘴,还是媳妇儿更重要,他问道,“丘先生真有办法管制这个……兽?丘先生打算怎么做?我们能帮忙做什么?”   “是魇兽。”顾闻乐悄声在边上提醒。   顾父:“……”儿子你咋那么烦呢。   丘延平一心两用着,一边盘算着魇兽出现这种屡次袭击人类的可能性有哪些,一边留意着顾家父子三人的动静,听到顾父问自己问题,接口答道,“这个,给我准备一间干净的空屋就好。”   “现在?”   “嗯。”丘延平应声道,“魇兽吸食梦境,损人元气,时间不能拖,越快越好。”   顾父听了立马吩咐下去,让下人赶紧准备,收拾出一间空房来。   将军府本来空地方就多,临时收拾出一间能躺人的空屋也不麻烦,很快一行人就搬着顾母去了空屋。   “然后呢?”顾父问道。   “你们在外头等着就是了。”丘延平说道,顾闻乐立马明白过来,心领神会地与丘延平对视上一眼,用力点点头,说道,“好,我就在外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父亲往外走,“你别打扰到丘先生干活啊,我们出来我们出来。”   “???”顾父一脸莫名地被自己的小儿子拉了出来,他不放心地往屋里看,心里就纳闷了,怎么顾闻乐就那么放心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呢?虽然马上也要成自家人了吧……但怎么说……事关媳妇儿,还是亲眼看着自家媳妇儿心里笃定啊。   顾父被顾闻乐的态度惹得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不信人家好像不太对,平白生出愧疚感来。   顾闻乐压低了声音和顾父口头描述了一下当日他们在沈慎之的家里遇到的事情,顾闻乐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三两句话,就把那天的情况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添油加醋做了不少艺术的润色,成功唬住了内心还跃跃想往屋里跑的父亲。   顾父咽了咽口水,这魇兽还专门袭击那些心里藏着恐惧的人啊……就算他先前什么都不怕,现在被自家儿子那么一吓唬,也怕了。顾父又摇摇头,也不对,这世上哪有什么都不怕的人?谁心里没点惧怕恐惧的东西?   “丘先生啊!丘先生就什么都不怕。”顾闻乐反驳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崇拜,就快赶上他过去崇拜自家大哥的劲头了。   ——他大哥……还被魇兽袭击了呢,咳。   顾父噎了噎,他这才想起去找自己的大儿子,“你哥呢?”   顾闻乐闻言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合上的大门前,“……没看到诶。”   就在顾闻乐给顾父科普魇兽的时候,顾闻业与丘延平两人胶着在门前,丘延平想把人清出去,但是顾闻业却不打算走。   丘延平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魇兽你又不是没见过,万一再袭击上你怎么办?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来对付,它对我没用。”   顾闻业固执地摇头,上一次丘延平的分神让魇兽有机可趁,他可不会忘记这一点,万一这一次又出现了相似的情况怎么办?   魇兽袭击的是心有所惧的人,但是上一次他所直面的心中的恐惧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魇兽袭击的对象。顾闻业想起那个梦境,眼里的温度升高了些许。   他曾经害怕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一无是处、不得不依靠轮椅行动的废人,害怕他在遇到丘延平之后的一切事情都是一场梦,害怕丘延平像一个仅仅点头之交的陌生人的态度,冷淡又极有距离。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害怕这些东西了,他摩挲着自己指尖的墨绿戒指,看着丘延平低声开口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丘先生。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丘延平噎了噎,皱眉咂了咂嘴说道,“什么拖累……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停顿了半会儿后放弃地摆手说道,“好吧好吧,进来。”   顾闻业弯起嘴角,转身合上了门,他走到丘延平的身边,接着丘延平的那句话低声说道,“是的我知道。只是我承诺过的,我必须做到。”他说着,握住丘延平带着戒指的那只手,在嘴边落下一个亲吻。   丘延平身体僵了僵,然后猛地甩开了顾闻业的手,耳朵尖都是红色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嘟囔着,“干嘛呢,两个大男人还那么歪歪唧唧……”他握住自己的手,手指被亲吻到的地方像是在发烫一般,他嫌弃似的摆手说道,“站一边去,别挡着我。”他含糊着哼声说道,一边准备起自己的东西。   顾闻业看着男人近乎恼羞成怒般的动作,低声笑了起来。丘延平手上动作更大了,两个放着朱砂和净水的小碟子被他敲得砰砰响。   金针封住眼、耳、鼻四处气孔,朱砂绘成一条火红的走蛇线,在走蛇线绘成的同一时间,黑气从女人的嘴里猛地窜出,丘延平低喝一声,“去!”   藏身在滚滚黑烟中的魇兽被桃木剑钉得动弹不得,丘延平没有再犹豫,黄符紧跟而上,飞射而去,他不打算再给魇兽半点可能挣脱出来的机会,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失误再犯第二次。   黑烟在黄符飞出袖口的同一瞬间蓦地散去,一张丘延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丘延平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手飞出一柄长尺,打开朝着那张脸飞去的黄符。   顾闻业见到丘延平突然的变动一愣,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黑烟那处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皱起眉头,刚打算开口,便见到那道黑烟忽地动作起来,朝着丘延平窜去。   顾闻业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来,丘延平就已经失去意识倒了下来。   他低咒一声,连忙接住。   丘延平完全没有意识地仿佛只是睡去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丘延平没有花多少时间就从魇兽制造的梦境里挣脱出来,他比顾闻业更加熟悉魇兽,自然也更清楚魇兽梦境中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要击碎魇兽梦境,难度比顾闻业当初毫无头绪地硬闯要小不少。   他有些狼狈地睁开眼睛,他从没想过这一次他居然还会着了魇兽的道,甚至这一次,被嗅到恐惧气息的人,竟然是他。   丘延平冷着脸将这只在自己面前玩弄花样的魇兽解决,没有给顾闻业发问的机会,抢先开口道,“解决了。” 第85章 【优胜劣汰 01】   丘喵:我的恐惧是顾将军成了一个脱衣舞男浓妆艳抹   这一次丘延平没忘记收回他的那几根金针, 他把门打开, 放门外那两只翘首盼了好久的大猫进来。   “顾夫人已经没事了, 身体有些虚空,吃些东西滋补滋补就好。”丘延平说着看向顾父, 顾父闻言一连应了好几声,然后扭着圆鼓鼓的身体急急忙忙地朝床边跑去。   顾闻乐看丘延平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家老父亲的背影有些发呆,自家大哥似乎也不在状态,他疑惑地挑挑眉头,轻咳一声,问道, “你俩这个反应不太对啊, 出什么事了?”   丘延平拉回思绪, 他摇头道, “没有。只是看你父亲很着急你母亲的样子, 觉得很好。”   顾闻乐看向自家大哥,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丘先生这样子可不寻常。丘延平像是会发出这样感慨的人吗?不正常不正常。   顾闻业看到顾闻乐的疑惑,事实上他并不比顾闻乐多知道什么,他微微摇头, 站在丘延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开口道, “嗯, 我父亲一直如此, 耳濡目染多了, 顾家男人都是这样。”   顾闻乐朝自家大哥扬了扬眉,这波机会抓得好呀。他在一边点头附和,“没错了。”   顾闻业看了眼还站在两人面前如电灯泡般明亮的弟弟,对方丝毫不知趣地没有离开的打算。   索性,顾闻业拉着丘延平离开,绕开自家弟弟这座颇有存在感的大山。   丘延平尤其顺从地由着顾闻业把自己拉走,不过好像面对着顾闻业,他倒是基本都没起过什么对着来的心思。   “丘先生在那里看到什么了?”顾闻业问道。   “没什么。”丘延平不乐意说,他更想把自己看到的烂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才好。   他在心里撇撇嘴,看看面前因为自己拒不配合而皱起眉头的男人,有些想笑,他抬手揉开男人眉间的褶皱,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干嘛那么纠结我看到了什么?被吓唬的是我又不是你,再说都过去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顾闻业绷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丘延平,“丘先生,魇兽映射的是你心中的恐惧,恐惧一旦被放大,在不适宜的时机也许会引起严重后果的。”   丘延平愣了愣,有些被顾闻业的大道理唬住的模样,他停顿了几秒后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严重后果?”   顾闻业点点头。   丘延平拉住男人的脸皮往外扯了扯,“胡说八道,我还不清楚?你就想套我看到什么了吧?”   顾闻业端正着脸,即使被爱人这么拉扯着,也丝毫没有笑场,无比认真地盯着丘延平。   丘延平挑挑眉头,“那么好奇我看到什么了?”   顾闻业嘴角被丘延平往外拉着,含糊不清道,“我是担心你。”   “哦。”丘延平换了个说法,“那,你真那么想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顾闻业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丘延平被男人逗乐了,披着一张让人很难怀疑起来的正经皮子,偏偏芯子是和形象完全不符的好奇心,他皱着鼻子说道,“好吧,那我说了啊。顾将军做个准备吧。”   顾闻业顿了顿,点点头。   “做好准备了?”丘延平问道。   顾闻业又点头。   丘延平开口道,“我看到啊,顾将军穿着脱衣舞男的衣服,画着浓妆艳抹,在我面前一边扭臀一边脱衣服。”   顾闻业:“……”   丘延平咧嘴笑了起来。   顾闻业无奈地看着面前摆明了不在说真话的丘延平,知道自己是不能从丘延平这儿挖到真相了,他抬手揉了揉丘延平的脑袋,无奈地摇头道,“好吧。如果你害怕的是这个的话……那我想办法让它变得不那么可怕好不好?”   丘延平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半晌才发出一个音节来,“……什么意思?”   顾闻业笑了笑,手指划过丘延平的嘴唇,勾起丘延平的注意,然后他向前一步,贴近丘延平不到几公分的距离,手指滑到自己的衣领纽扣的地方,一粒一粒慢吞吞地解开,逐渐露出光滑厚实的胸膛,他低哑着声音诱惑道,“用更美好的记忆来覆盖掉就好了。”   丘延平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响得丘延平一张老脸都红了,他确定顾闻业肯定也听到了,因为男人脸上揶揄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顾闻业的动作停下了,丘延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他清清嗓子说道,“没想到顾将军做出这种风尘的动作,也那么有看头。不过还差一点,尺度不够大,也没有化妆换衣服。”他指道,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   顾闻业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他呵笑了一声,说道,“丘先生对这方面了解得很细致?”   丘延平顿了几秒,直觉这句话有些危险,他改口道,“那倒也没,只不过加上一点想象而已。”   顾闻业笑笑不说话,他重新扣回自己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丝毫看不出刚才色欲的模样来。   丘延平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唇,不过也没说什么,他顺手把男人的外套领子一起翻了出来,整了整。   顾妈妈睡了没多久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地“诶”了声,有些抱歉地冲着他们笑笑,“我好像睡过去了?上年龄了总是缺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父闻言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正常正常,冬天了是个猫都犯懒。”他边说着,边去看自家的儿子,顾闻乐点点头明白父亲的意思,带着真情实感跟着附和,“我也想睡呢,恨不得成天睡着,只起来吃吃东西。”   “弟弟,会肥的。”顾妈妈皱眉说道,一脸忧心地看着有着远大梦想的小儿子。   顾闻乐:“……”QAQ您真爱说大实话。   “阿业和丘先生的喜事后来商量得如何了?”顾妈妈还是更挂念这个,看向自家丈夫和小儿子问道。   “……”父子两个对看一眼,顾父咳嗽了声,“这个,夫人说得对,还是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得好,他们觉得什么时候好办,就什么时候办,我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顾闻乐在边上听得直咋舌,分明父亲是忘了再去盯这事儿,居然找了那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   顾父警告似的看了小儿子一眼,可不准说出去,顾闻乐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头。   顾父:“……”   被骗走的五条珍珠鱼讨回来了。   这边一家三口人聊着大儿子的婚事,那边当事人却是在短暂的插科打诨撩来复撩去后,眨眼变了正经脸,论起正事来了。   魇兽的短时间几次三番出现,对于不熟悉魇兽这类妖的顾闻业来说,并没有嗅到多少需要引起重视的警觉,但是丘延平太熟悉它们的习性了,又尤其这些被魇兽袭击的人,盘算下来,都是与将军府有关的人,沈慎之是顾家兄弟两人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黄祁策是曾经把坏主意打到顾闻业头上的坏猫,顾夫人就更不用提了。   丘延平算不出这些共同点究竟是与将军府有关,还是与他有关?   “极少有魇兽会主动袭击人类,更何况当初那只攻击沈慎之的魇兽已经被我解决,这个信号多少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魇兽警觉,短时间内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接二连三出现这种情况。”丘延平说道。   “是有人在驱动魇兽袭击?”顾闻业接口问道。   “难下定论。”   丘延平与顾闻业边走边说,走到一处墙角,丘延平停下,“还记得你发现我猫身的那个晚上么?”   “记得。”   “其实那天夜里我是在找地灵公。”丘延平说道。   “地灵公?”顾闻业疑惑地重复着丘延平冒出的新名词,“是什么?”   “掌控范围地域内大小事情的妖灵。可以从它们嘴里问出不少事情来。”丘延平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扣了扣墙角,有节奏地仿佛在打节拍一般,嘴里清唱着顾闻业听不懂的音节,同时一把细盐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出来,均匀地撒在墙角一圈,圈出一个隔离开来的空间,在圆圈里摆上了一碟白米,插上半根点燃的香烛。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利落地做完这一切,嘴里哼唱的音调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团矮小的白雾在细盐圈出的圆圈空间里缓缓成型,是一个半透明乳白色的人形,大约只有几十公分高度,和大猫四肢着地站着时候差不多高。   “地灵公。”丘延平开口道。   那半高的人形弯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声音是老者的苍老,“丘大师。”   顾闻业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看向丘延平,丘延平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投来,下意识挺了挺胸膛,直起脊背,莫名觉得有些骄傲,他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听见没,大师,大师!这才是正确的称呼。一个个的你们都还没一个地灵公有礼貌哼。   “前段日子让你留意中心城内的异常情况,你可有留意到什么?”丘延平问道。   “除了那位大人……您已经与他见过面了。”地灵公毕恭毕敬道,丘延平知道对方指的是东皇,地灵公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中心城正在经历一场蜕变,大师。优胜劣汰,只有被选中和最后撑下来的人才能活下来。”   顾闻业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被谁选中?”丘延平问道。   “这个地球的掌权者。”地灵公说道,它抬手在虚空中一点,它所知的一切信息以一种多媒体的形式呈现出来,投放在虚空之中。   主角是顾闻业很熟悉的人。 第86章 【优胜劣汰 02】   丘喵:我对象对一个外人蜜汁好感哼   地灵公所展现出来的人物是顾闻业很熟悉的对象, 黄祁仁。   “这个星球需要一场变革, 我们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个星球带给我们的利益,这个星球正在不堪重负地挣扎着,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 是让这个星球痛苦不堪的源头。只有存在价值的人才应该活在这个星球上,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 才能够繁衍出更加强大的后代。弱者是不被需要的存在。”黄祁仁不知道在对谁说着这番话, 他的脸上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执着, 与之前那个在皇宫里、在授颁军衔大典上看到的男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丘延平看向顾闻业, 挑了挑眉说道,“又是个熟人?”   顾闻业皱起眉头, 看着虚空投影中那个与他所熟知的男人完全不一样的作风姿态,他沉声道, “我可能需要进一次皇宫。”   “进去做什么?与他对峙么?”丘延平摇着头,他的大将军哪儿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总带着军人的犟性,一根筋得很。这样的犟性他在上辈子别的将帅身上见得多了,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顺着他的思路走。   他循循善诱般地说道, “黄祁仁所做的事情, 地灵公不可能作假, 地灵公只拥有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复制展现的能力,从中扭曲事实的能力是超过地灵公的能力之外的。也就是说, 你能够完全信任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我当然相信……”   丘延平微微笑了笑, 打断了顾闻业未说完的话, 继续道,“可是你信我没有用。你从地灵公这里看到的一切,并不能作为你上见黄祁仁的原因,更不能作为某种证据。地灵公的存在说到底,它并不是一种公认的存在,它的能力并不被大众认可,你由它而来的结论说法也同样得不到大众的支持。”   顾闻业明白丘延平所说的都在理,他抬头看着虚空中那个发号施令的熟悉的陌生人,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青筋暴起。   他做大将军,他替黄祁仁四处征兵讨伐,为的是整个生活在地球一上的人能够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然而现在呢?反而最大的忧患来自内部,来自这个星球的最高掌权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黄祁仁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顾闻业很快想到了另一条可能的出路,毕竟他所熟悉的黄祁仁,虽然心眼不少,但是为了星球而备战的心却是他曾经清楚感受到的,顾闻业不认为一个人会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发生这样截然相反的变化。   “当然,凡事皆有可能。”丘延平说道,他停顿了几秒反问道,“你对黄祁仁很有信心?”   “我熟悉他。”顾闻业说道,“曾经熟悉。”   丘延平静静地看着顾闻业,等着他说下去。顾闻业微微笑了笑,“想知道?”   “你想说就说。”丘延平轻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谈不上多想知道。”他这么说着,眼睛余光却是斜睨着观察着顾闻业,分明已经是好奇心在挠心挠肺地作怪了。   “呵呵。”顾闻业发出低低的轻笑,“其实也没多少故事。”   丘延平挑高了眉毛,故事?还有故事呢。他发出一声鼻音,示意男人赶紧讲,别卖关子了。   “我和黄祁仁,是同一所军校出来的。他比我大两届,不过在军校里就一直有些交集。黄祁仁与黄祁策两人那时候的作风就已经很明显地泾渭分明了,我接触黄祁仁更多一些,后来他成了君,我立了战功成了将军,共同商讨过几次战事。也就只是这些了。”顾闻业从头开始交代,看着眼前傲娇兮兮扬着下巴等着解释的男人,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丘延平不是真的在等他的解释,这只不过是一个说辞,想要了解曾经没有参与到的过去而已。   丘延平:不,我是真的在等解释。   “你觉得黄祁仁是个怎样的人?”丘延平问道。   “不好也不坏。”顾闻业说道,“传统意义的好人不适合用在他身上,也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我们做出的决定做过的事情,应该早就超出好人的范畴了。”他笑了笑,“但是我知道他是真心想要这个星球好的。”   丘延平在心里撇了撇嘴,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心中能够信任黄祁仁的地步。只不过他看着顾闻业,也许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对于黄祁仁的看法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影响偏重,但是顾闻业却深受其中的影响。   他没有说出来,免得不愉快,只是微微点头,点着虚空中的投像说道,“无论这些是否真的是黄祁仁的真实想法,刚才说的这些可能性都应该被考虑在内。”   顾闻业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魇兽的事情,与他有关么?”   丘延平微微抿了抿唇,说道,“能够控制魇兽,或者说刺激魇兽攻击人类,能够做到这份上的人少见……”他说着,突然一顿,想到了东皇,东皇都跑出来与他们见了个面了,要是遇到能够控制魇兽直接怼的,似乎也不算特别出格了?   “怎么了?”顾闻业见丘延平突然刹车,以为他想到了什么。   “没,只是觉得不能一竿子打死罢了,没什么事情。”丘延平摇头,他本想说就算过去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这个星球肯定没有人了,就是他,想驱使魇兽都难以做到,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收回了话头。   魇兽本就是专攻精神领域来缔造梦境、侵入梦境的妖类,要想控制魇兽为己所用,精神力至少要比魇兽本身来得高强,这种天赋是种族上的差异,他与顾闻业两人算的是整个星球精神天赋不错的了,顾闻业更是其中佼佼者,光是破开魇兽编织出来的噩梦就花了不少力气,更遑论反其道行之来操控对方了。   但是丘延平想到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种作弊器一样的东西,额外的药剂刺激是能够短时间里大大提高人的精神力的,那种药剂曾经有一瓶流到黑市去,分瓶售出,几经转手,现在早就不知道流经了多少人了。   要是有人有心打算这么做的话,本身的精神力就突出,再加上有这样的药剂加成,短时间里控制一头魇兽袭击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线索还是太少。”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点点头,他手一扬,虚空中的投像打散后消失,他看向小人一般的地灵公,说道,“这些信息很有用,多谢。继续观察,这些是你的了。”他说着,口袋中一包黄纸灰散开撒在米碟子上,地灵公半透明乳白色的魂体蹦蹦哒哒在米碟上跳了好几下,白色的米粒逐渐变得灰黑昏黄,一阵清风卷起黄纸灰,消散在空气里。   地灵公朝着丘延平最后又是恭恭敬敬一鞠躬,然后原地消失不见。   “我曾经在这个将军府的四面八角都请上了地灵公,因为每一处的地灵公所掌控监看的地域范围都有限,所以我们再去问问其他几个地灵公,也许能得到额外的线索。”丘延平说道,他领着顾闻业在将军府里四面八角一圈跑下来,问全了地灵公,最后得到的消息,却并不多尽人意。   倒不是说没有内容,只不过这些内容让丘延平顾闻乐他们觉得更加沉重。魇兽袭击人类的情况并非最近才出现,也并非是丘延平以为的,是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他原本以为魇兽袭击人类到底是少见的事故,但是一通询问下来,却发觉原来这种事情已经在整个中心城逐渐发散开来,只不过因为魇兽袭击人类的表现形式实在太不明显,不少人误以为是变得嗜睡、精神不济而已,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袭击了。   推算下来,沈慎之是第一批受到魇兽袭击的人,他运气好,恰好与顾闻业兄弟两人相识,才得以早早地摆脱魇兽的困扰。然而其他受到魇兽袭击的人,却没有他那么好运了,六甲线已经拢成了三股,一月一股,一旦六股灰线长成,大概也就只有东皇过来,才救得了他们了。   对于丘延平他们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反倒成了找全这些遭受了魇兽袭击的被害者,解决缠在他们身上的魇兽。   有地灵公监看全局,找全被害者不算什么难事,反而如何说服这些人,让这些人相信首先有魇兽这种奇怪生物的存在、再是他们受到了攻击,性命堪忧,成了让丘延平纠结的地方。   不过很快,丘延平看着身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我很可信也很可靠”气场的顾闻业,再看看面前找到的第一个被害者满脸信任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根本是杞人忧天。 第87章 【优胜劣汰 03】   顾大喵:原来你怕的是这个   被找到的第一户人家, 也就是与沈慎之同一时间遭受到魇兽袭击的受害人,叫崔海明。   顾闻业起先听见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耳熟, 等到看到对方人了, 才恍然想起崔海明到底是谁。   崔海明曾经是他的一个部下,只不过崔海明当初没有跟他太长时间, 在他接手军队与军部七处的整合后的第一场战役时,就因为战争中所受的伤太重, 去了一只胳膊, 在那场战役之后退役了。   崔海明见到顾闻业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把人迎进门,“顾将军?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的伴侣,丘延平丘先生。”顾闻业先把丘延平介绍给自己曾经的下属。   丘延平打量着崔海明的眼瞳, 灰色的六甲线已经有浅浅的三股在眼中若隐若现, 说明这头魇兽已经缠着崔海明至少有三月的时间, 六甲线一旦六股成型,便是危在旦夕。   顾闻业说道, “姜太说你最近情况不太好, 队里的兄弟都想过来看看你,只不过人太多反而打扰你了, 所以索性我一人过来。我的伴侣恰巧懂些偏门的医术,就想着带他一起来看看。”   姜太是和崔海明同一批的兵, 和崔海明的关系很不错, 平日里军部里的兄弟聚餐偶尔也会让姜太喊上崔海明一起, 只不过顾闻业很少参加, 因此对崔海明的印象反倒没其他人那么深。   这时候顾闻业拉上姜太做借口,倒也没有让崔海明觉得太奇怪意外,他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呵呵,姜太这家伙总是小题大做,真是不知道他怎么和大家说的,竟然把顾将军都惊动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上热茶,“可能是上一次在他家里聊着聊着睡着了,被这家伙添油加醋地说出来当笑话了。顾将军别听他的。”   崔海明不以为意地说道,他最近一个月来,的确精神远比过去要萎靡不少,但是他觉得这远远不到需要有人来探望的地步。   “小题大做总比粗心大意要好一些。”顾闻业说道,他微摇头不赞同地拍了拍崔海明的肩膀,崔海明身体僵了僵,当年他的胳膊被卸去了一只,其中原因的确与他当年的麻痹大意有很大的关系。   丘延平在边上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看到崔海明脸色变了变,便把其中情况猜了十之八九,他看了一眼顾闻业,顾将军说话真直白,真的没被人围在巷角套麻袋揍过?   这样带着揭露伤疤的告诫,要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做,崔海明可能都得好好教教那人如何做人,但是现在对象是顾闻业,崔海明只剩下满脸崇敬地用力点头。   顾闻业当年在他不得不重伤退役之后,为他争取到了多少权益,又给了他多少帮助,他都记在心里。   锦上添花的恩情远不如雪中送炭来得让人更满怀感激。哪怕这对顾闻业来说,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是对于那时候陷入困境的崔海明,这确实是极大的帮助。   “顾将军说的是,那我改天就去看看医生。”崔海明说道,但凡是顾闻业的建议,他都一字不落地全盘接受。   “不必改天。”丘延平突然开口。崔海明这才把注意再次放到自从进了门就没说过话开过口的男人身上。   说起来,顾将军居然找了一个同性伴侣,着实让崔海明有些意外。不过想想,顾将军那样强势又强悍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其实也没多少违和。现在科技多发达,人造子宫按一个,谁要孩子谁自个儿去按一个。   “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无缘无故困乏?无法控制自己的睡眠状况,总是不受控制地突然入睡又突然清醒?一睡着便做噩梦?”丘延平一连问了不少问题,崔海明听得一愣一愣。   他细细对应了一下,有些惊讶对方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您怎么看出来的?”崔海明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点点头说道,“和您说的一样,尤其是近一个月来,这种情况发生得尤其频繁,是不是身体哪儿亏空得补补了?”崔海明一边说,一边从面前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包的补气血、补肾虚的保健品来,“我最近就在吃这些呢,您看看是不是没用啊?”   丘延平稍稍扫了一眼,什么肾宝片啦,blablabla……也不知道这些保健品里头是什么成分,丘延平只熟悉过去大夫开的草药方子,这些保健品吃了对身体是不是真有用,他又怎么能确定?   他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你的这个毛病,和这些保健品没什么关系。你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扎俩针就能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自己的金针布线包,一排亮闪闪长度不一的金针晃得人眼晕。   崔海明更是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针脸色都白了几分,他咽了咽口水,求助似的看向顾闻业,“顾将军?这个……”您媳妇儿是在开玩笑吧QAQ   顾闻业端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脸,不苟言笑地看着崔海明,崔海明咽了咽口水。   丘延平见对方还没挪动屁股,高高挑起眉头,出声道,“你想在这儿扎针也行,不过我觉得同样要扎一扎,还是床上躺着被扎稍稍舒服一些。”   崔海明:“……”   出于对顾闻业无条件的信任,崔海明顶着一脑门的金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极沉。   顾闻业在丘延平再次打算逼出魇兽的时候,突然拦住对方的动作,他看着丘延平的双眼,低声叮嘱道,“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记得那不是真的,我就在你身边。”   丘延平笑了笑,应了一声,“魇兽出其不意才让我一时间晃了神,在那之前我可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什么我会怕的东西。现在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我才不会让它得手呢。”   “嗯。小心为上。”顾闻业说道。   熟悉的场景再现,顾闻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烟争先恐后般从人嘴里窜出的时候,他心里不是不震撼惊惧的,只不过现在,他却是有种司空见惯一般的熟稔,他看着这团黑色的烟雾缓缓成型,神经也紧绷起来。   在黄符的压制之下,藏在黑烟之中的魇兽渐渐显型,顾闻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在他现在所站的角度,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头魇兽逐渐开始变化起来的模样,他说不清自己是在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等待着丘延平内心真正恐惧的东西。   顾闻业看到了自己。   胸膛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利器所伤,大块血迹将他上半身几乎染成半个血人,他甚至听到了那头魇兽嘴里发出自己的声音。   “不、不要……”顾闻业听到那头魇兽这样说着。   他猛地转头看向丘延平,丘延平眼里闪过一闪而过的恐慌。   “丘先生!”   丘延平压下恐惧,紧接着,顾闻业惊愕地发现那头魇兽的模样竟然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当黑烟重新将魇兽包裹起来又散开,顾闻业愣愣地看着那头“焕然一新”的魇兽,咋舌地微微张大了嘴。   脱衣舞男浓妆艳抹版的顾大将军赫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顾闻业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头模样酷似自己的魇兽,这个模样也许是能吓到孩子。   丘延平干脆利落地将那头模样可笑的魇兽解决了。   他看向顾闻业,轻咳一声,觉得自己似乎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他说道,“我后来仔细想象了一下,顾将军这幅模样的确挺吓人的。”   顾闻业:“……这种吓人与魇兽所需要的恐惧是两码事吧?”   “魇兽是针对人类的情感做出相应变化的,只要模拟得出恐惧,想要骗过魇兽其实也不难。魇兽袭击人类都是出其不意,没有任何准备下被放大内心的恐惧,人类很难抵挡得了,但是有了准备,这就不再是它们的优势了。”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哭笑不得地看着丘延平,他说道,“……不得不说,冷不丁看到脱衣舞男版本的自己,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下一回可以再试试别的版本,顾将军有没有什么想要尝试的装扮?”丘延平朝着顾闻业咧开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顾闻业:“……”   他挑高了眉毛,没有接丘延平的话茬,反而说道,“我没想到,丘先生真正恐惧的会是那样状态下的我,这是不是说明丘先生心底最害怕的,是失去我呢?”他微微一笑,丘延平翻了翻白眼,顾将军真的直白得让他想套上麻袋揍一顿。   顾闻业看见丘延平耳朵尖红通通的,善解人意地话锋一转,扯开话题道,“其实我更好奇那种伤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的,看起来非常特殊。”   “顾将军的好奇心真重。”丘延平轻哼了一声说道,他顺手将插在崔海明脑袋上的几根金针拔下,收拢进针线布包里。   “那种武器已经消失很久了,我偶尔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因为它的式样让人印象深刻才牢牢记住了,没想到这个记忆会被魇兽利用过来,具体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你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他耸耸肩膀,看了眼床上依旧沉沉睡着的崔海明,说道,“事情办完了,留个纸条,我们走吧。” 第88章 【优胜劣汰04】   丘喵:嗯?谁说我要结婚了?   从地灵公那处询问来的名单里, 被魇兽袭击的人大多是一些老弱者,而像崔海明这样因为伤情吃着星球的扶助金的退役老兵, 也不在少数。   顾闻业与丘延平两人走访了十几户人,最后观察下来的情况结果却让顾闻业深深感到一阵冰寒。他从没想到那些曾经跟着他出入战火,退役下来的老兵,居然都被黄祁仁放在了清灭的名单上。他看着那些人浑然不觉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和失望,他们为这个星球拼尽了所有,结果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迎接死亡么?   丘延平看着顾闻业这幅模样也有股说不出的不舒服,他干巴巴地说着别扭的安慰, 一如既往地生硬。   “也许这不是出于黄祁仁的本意呢?”丘延平说道, 虽然他并不乐意听到顾闻业先前所说的那段“故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拿着这个说法来安慰顾闻业, “你不是说你熟悉黄祁仁么,你熟悉的黄祁仁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么?”   顾闻业抿着唇,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我熟悉的黄祁仁, 是愿意为了守护这片星球做任何事情的人。”   丘延平听出了顾闻业说辞上的变化, “做任何事情”与“不择手段”其实没多少差别。   “为什么?”   “他的父亲曾经为了守护这颗星球而付出生命的代价。”顾闻业说道。   地球一曾经历经过两次劫难, 一次是三十年前,地球一上近半的军队全都在那一次的大灾难中牺牲, 作为地球一最高掌权人, 黄祁仁、黄祁策的父亲也在那一次灾难中自爆精神力, 庞大浩瀚的精神力汪洋爆炸产生的冲击,与那一次宇宙自然灾难带来的撞击相抵,最后保全了星球的大半部分,只不过当年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方圆千里至今都是一片荒芜,没有生命能够在那里存活;   而第二次的劫难,则是虫族人的觊觎和进攻。虫族的发展规模由于天生的种族繁衍优势,而比地球一的发展来得迅猛多了,同时也因为虫族的人口大大超载了它们的生存环境,使它们不得不四处征伐开辟新的疆域,而地球一作为较适宜居住的星球,自然被虫族盯上。只不过虫族的兵队对上了由顾闻业带领下的军部七处,像疯子一样胡搅蛮缠的七处兵队最后让他们知难而退,签下了休战协议书,才最后免去了更大的战火。   可以说地球一在短短几十年内经历的疮痍,不比其他历史更加悠久的星球来得少。   黄祁仁在他正青年的时候,经历了父亲的大无畏牺牲,而之后屡次三番抵抗虫族的进攻,最后却只能以一个退让的休战协议画上句号,这样几乎连续的、算得上失利的经历,使得他对这个星球的守护信念,从起初从父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信念,变成到之后近乎疯狂地寻求一个出路、打破现状的偏执。   顾闻业其实并不确定黄祁仁是不是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是那日地灵公展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影像实在大大影响了他的判断,加上这几日连续的走访和确认,名单上越来越多的遭难者,恰与黄祁仁那日说的“弱者不被需要”吻合,顾闻业不得不重新对黄祁仁做出一个全新的、排除所有固有印象和情感的判断。   丘延平在听完了顾闻业的所有解释后,沉默了片刻,不得不说,如果黄祁仁真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他离疯子只有一墙之隔了。   一个星球的强弱平衡一旦被打破,引起的连锁反应是难以想象的。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只存在强者,与其说弱者是被需要的,不如说弱者是自然环境下的客观存在,强弱的对立存在是自天地存在之初就亘古不变的,如果被强行扭曲强行消除,只会让事态失衡,变得无法预料。   近半个月的时间,丘延平解决了十头魇兽,这个数量放在上辈子,是绝对会让丘家本家大长老都咋舌地数字,丘延平更是想不通,黄祁仁到底是如何找来那么多头魇兽,又是怎么操纵这么多头魇兽去攻击人类的?这无关是否是他本心的打算,又或者是被操控迫不得已的做法,仅仅光是看这个数量,就足以让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了。   “魇兽被解决的事情瞒不过黄祁仁。”丘延平说道,他看向顾闻业,“黄祁仁只需要稍稍调查一下,就能得出你我两人在其中动过手脚的结论。你是打算继续观望,还是怎样?”   顾闻业摇头,“我已经观望了半个月的时间了,是时候主动出击一下了。”他停顿了几秒,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先试探一下黄祁仁究竟意欲何为。”   很快,近期某种使人精神不济、时常困倦的流行病盛行的消息在这中心城里传开。   新闻媒体纷纷报道。   “据医方权威相关说法,这种流行病的潜伏时期很长,前期的显性病症并不明显,极容易被忽略,可一旦到了后期,重则会危及性命。所幸这种流行病的抑制剂如今已经研发出来,广大群众不必太过担心。”   尽管抑制剂已经被研发出来,但是这样一种会危害到性命的流行病的宣发还是让不少人陷入了恐慌中,一时间整个中心城的秩序都变得浮躁混乱起来。   消息是顾闻业放出去的,自然对这之后民众的反应做出了最坏的估测,他暗地里早就加派了不少人手在人群之中维系秩序,而真正造成混乱的人群并非是平民,反而是受到顾闻业命令,奉命制造混乱的手下。真正的民众早已经被安抚下来,每个人手上都被派送了装着名为“编号YS抑制药剂”实则不过是小剂量维生素C的瓶子,哪怕有人真心理暗示到了认为自己“得了病”,一口维生素下去也不会有多少事情。   中心城的混乱自然被黄祁仁收在眼里,在局面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算盘被这样的意外事情打乱,他皱眉将中心城医疗总署署长、总警署督长、以及军部总将军顾闻业一道喊来。   “中心城里发生的事情,你们都有所耳闻了?这流行病是怎么一回事?”黄祁仁先发制人,将问题抛向顾闻业他们。   顾闻业开口道,“开端其实还是从我曾经的一个部下那里开始,我听部队里的兄弟说,曾经退役下去的一个兵近日身体状况欠佳,便去探望了一下,后来才发觉是这场流行病的根源所在。后来顺着相似的病况接连找到了十几个感染上相同病原的病人,又联系了医疗总署的医生,研究了一段时间后做出了抑制病情的药剂,现在已经没有威胁了。”   黄祁仁闻言眯了眯眼睛,他看向署长,问道,“医疗总署的医生?是哪位?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研发出抑制剂来,真是一位人才,我该好好奖赏才是。”   医疗总署署长应声道,“陛下应该对华家丘延平有些印象吧?自那场研究所爆炸后,丘教授就来了我们医院,专门针对疑难杂症难以攻克的怪病做出解剂,改善病人的情况,这次的抑制药剂正是出自丘教授的手笔。”   丘延平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从过去就一直是黄祁仁心头上的一枚定时炸弹,以前是既欣赏对方出挑的能力,又纠结对方毫不人道的做法,只能勉勉强强睁只眼闭只眼放任,那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头痛了。   一个研究怪才能研究出与魇兽抗衡的药剂?这是什么骚操作?   黄祁仁皱起眉头,纠结了一下。   署长与顾闻业私下里交换了一个眼神,顾闻业开口道,“丘教授研究后得出一个结论来,属下认为陛下必须了解,早早防备起来。”   黄祁仁脸色稍变了变,他挑了挑眉头问道,“什么结论?”   “这种流行病的病原并非是自然存在的,丘教授认为,病原是被栽培出来被人为投放到人体上的试验品。目前,丘教授正在着手调查,进一步地探究病原的来源。”顾闻业毕恭毕敬地说道。   黄祁仁神色一凛,他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上半身,“什么?你是说人为的?”   “是的,陛下。相信以丘教授出色的个人能力,不出一周时间,我们就能找到真凶了。”顾闻业勾了勾嘴角,志在必得一般看着黄祁仁,“陛下不必太忧心。”   黄祁仁停顿了几秒,他缓缓靠向椅背,开口道,“那真是……太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好好赏赐一下这位只闻其名素未谋面过的丘教授。”   “呵呵,陛下也许在参加顾将军婚宴那日,有机会当面好好赏赐一番,正好作为顾将军的大喜礼物也不错。”医疗总署署长开口道。   “哦?这……丘教授与顾将军?”黄祁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微微笑了笑,露出宽厚的和蔼笑容,“顾将军好事临近了?恭喜啊。定在什么时候?”   “回陛下,我们打算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再做安排。”顾闻业回道。   “这样啊,呵呵,辛苦你们了。”黄祁仁说着,他又看向总警署督长,说道,“最近几日中心城秩序需要加强人手维护,大家都提高点警惕。退下吧。”   “是,陛下。”   顾闻业与署长督长两人退下,三人转过身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远。   黄祁仁坐在象征地位的高座上,目光沉沉地看着顾闻业的背影。 第89章   丘喵:亲亲(づ ̄3 ̄)づ~   黄祁仁远比他的兄弟更疯狂, 黄祁策要的不过是一个权,黄祁仁却是要掌控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的生死。   顾闻业与医疗总署署长、总警署督长三人离开了宫殿。   总警署督长对于顾闻业与医疗总署署长之间私下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他清楚这座城市的确生病了,早在黄祁仁宣见他们之前, 顾闻业就找上了他, 明确地告诉了他这座城市出现了问题, 而他对于这座城市的了解就像对自己手掌心纹路的了解一样熟悉, 明白顾闻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出于职业的敏感嗅觉和私人崇拜情感作祟,总警署督长选择好了他的站列,只不过他得到的指令只有一个“做好本分”, 比起医疗总署署长的戏份,他的存在感真的很低了。   顾闻业并不打算让太多人掺和进来,过多的配合只会让经过显得不自然, 顾闻业要的是一个试探, 是一个引诱蛇出洞的诱饵, 当然是越自然、越不易起疑越好。   只不过警署督长与医疗总署署长这两人是黄祁仁无论如何都会召见的, 他必须提前打好招呼。   新任的警署督长与他不熟,所以他也就留下一个最简单的指令,只要对方能够安静配合就够了, 至于更多的,他也不放心让对方太知根知底;而相对的, 医疗总署署长与他的关系却是近了不少, 职业的性质注定了他们这两种人不得不常年打交道, 不过同样的, 他也只是说出了一半的内容,这些内容足够有分量有价值,获得医疗总署署长的信任并不难。他请对方帮忙一唱一和,做些掩护。   顾闻业透露给黄祁仁的信息半真半假,有医疗总署署长的帮忙,丘延平要一个身份证明易如反掌。他故意给出更多私下个人的情报,是为了让黄祁仁善加利用,同时也是为了降低对方一定的警惕心。人总是这样的,聊到了私事总觉得距离更近了些,而相对的,信任也更多了几分。更何况顾闻业,本就是曾经深得对方信任的。   只不过,对顾闻业来说,他最最不想牵扯其中的人,就是丘延平,然而偏偏丘延平却成了现在这个计划中最不能舍去的一环,同样也是最危险的一环。   他从外面回到将军府,看到丘延平半是悠闲地晒着太阳,搬出了一张高到腰侧的小方桌,手里握着一支已经很少见的古旧毛笔,大概是在练字。——丘先生的简笔字是丑了些,咳。   他喊了一声“丘先生”,大步走过来。   丘延平不明显地挑挑眉头,自觉是回应了顾闻业那一声叫唤,却没有分心去看他,只是打算一气呵成顺笔画下这张平安符。   他掐指算过,今日月与五星相干犯占,月相正宿紫薇垣,这一日的紫气是一月之中最充泛的一天,宜画符。他这一天别的事情什么都没做,就是在搞存货呢,边上小桌上的一叠符都是丘延平甚为满意的完成品,看高度,便知道丘延平今天半点都没摸过鱼,勤勤恳恳。   眼见这一张符就要收笔,丘延平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上被一个大个子压住,紧紧抱住,仿佛一只大熊一样把他抱得胸口一闷,手上动作自然也是一抖,他看着收笔那一小截宛如蝌蚪般扭了两下的笔锋,脸色不太好。   他放下笔,在心底告诉自己背后那只“大熊”是你看上的男人,多点温柔少点暴躁。他拍拍顾闻业,开口道,“干嘛呢?大将军怎么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喜欢搂着人?”   顾闻业听到丘延平闲似的调侃,心里的沮丧和自责更重了,紧紧抱住丘延平,他贴着男人的脸颊闷闷不乐地没有说话。   丘延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大猫抱着似的,大猫温温柔柔,不高兴也不会挠人,只会黏糊着主人拿漂亮又毛茸茸的毛毛脸凑近来撒娇。   这可真是要命。   丘延平心里软了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上男人漂亮的浅灰色的眼睛,问道,“从黄祁仁那儿回来了,按照先前计划好的说了?怎么样?”   “我不得不把你卷入这场算计里来……”顾闻业闷声说道,骨子里想要守护伴侣的心不得不与现实迫不得已下的算计相悖,这让顾闻业无比沮丧。   丘延平松下一口气,他还当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轻啧了一声,声音带上一点笑意,“在这之前,你已经就这个问题说过无数次抱歉了,大将军。”他安抚地轻轻捏着男人的后颈,手指尖摩挲着卷绕着男人颈后弯曲柔软的短发,“我有大将军的贴身保卫呢,怕什么?大将军难道还没这点自信?”他在男人的耳边低声笑道,调侃地挑挑眉头。   顾闻业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不一样。”保护和主动把爱人牵扯其中的性质不一样,顾闻业想着,怀抱又收拢了几分。   丘延平扯了扯男人的脸颊,“在我眼里一个样。”他说道,稍稍停顿了顿又开口,“顾将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忸怩了?真是带着兵冲过战场的么?”他反激将着,想激一激男人的情绪。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这么明显的反激将能激起他的情绪来,那他才真的是没多少经验的新兵了。   丘延平被顾闻业看得讪讪,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有些傻,他撇了撇嘴角,不满地啧了一声,“反正你明白就好,顾将军现在这幅模样可一点都没安全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到这边来的顾闻乐闻言瞪大眼睛,一颗崇拜大哥的心蠢蠢欲动,他叫道,“大哥哪里没有安全感了?大哥可有安全感了!”   丘延平:“……顾小先生应该明白偷听是为人不齿的做法吧?”   顾闻乐噎了噎,他来这边遛弯儿的本意……的确也是想来打听打听消息,奉父母之命,看看大哥和未来大嫂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现在被未来大嫂一语戳破,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挠挠脸颊,干咳了一声,“路过路过,耳朵从小就比较灵。”   丘延平朝天翻了个白眼。   其实按顾闻乐的想法,他是觉得两个人有没有婚事都一个样了,反正早早就同居了不是?   “那顾小先生现在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路过就不打算再走了?”丘延平赶人道。   顾闻乐嗅出了一火药味,他赶紧跑路,嘟囔道,“走了走了,那个什么的,爸妈要我捎带问一句,你俩什么时候办喜事?”他问完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脚底抹油,“我不急着要答案的,你们想好再回我,隔几天都没事。”   丘延平看着顾家的小儿子溜得比谁都快的身影,嗤笑了一声,转头对顾闻业说,“你弟弟还真是会看山水,这就跑了。”   顾闻业满心沉重全被自己这个弟弟给打散了,丘延平看着顾闻业别扭的表情,呵呵乐了,他笑起来,问道,“顾将军还打算再抒情一下不?不打算的话,就赶紧起开,我这儿是争分夺秒,得在凌晨之前抓紧时间多准备一些黄符出来备着以后用呢,别碍着我正事儿。”   顾闻业更难过了,不舍地松开手,“那,那你忙着。”   QAQ   丘延平噗嗤乐了,“还委屈上了?是我错觉么?”他捏捏顾将军的脸颊,挑眉问道。   顾闻业抿嘴不回答。   诶哟。丘延平在心里呵了一声,忍不住想笑,看起来像是真委屈了,他抬手摸了摸顾将军整齐干爽的发型,顺了顺毛,又恶趣味地一把揉乱,他看着男人纵容的模样,勾了勾嘴唇。   丘延平说道,“其实是这样的,不是我没心没肺不害怕,只不过一想,我爱人呢就是这地球一上大名鼎鼎的第一将军,贴身保护着我呢,我还怕什么?”他笑眯眯地望着顾闻业,看着男人神经不再那么紧绷着,笑了笑,他凑近了在男人的嘴唇上吧唧了一口,“乖了,不能再有小情绪了知道么?”   顾闻业舔了舔一瞬即过被宠幸到的嘴唇,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抓住反应。   丘延平见男人还站在那儿杵着,高高挑起一侧的眉头,“亲亲都给了,让开点我要干正事儿了。”   顾闻业低低说道,“丘先生太快了,没感觉到。”   “……”   “丘先生,男人还是慢一点比较好。”他端着一张正正经经的脸,在丘延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低头含住了丘延平的唇瓣,满足地拿走了今天的福利,彻彻底底~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这是顾父给自家大儿子唯一的经验之谈。 第90章 【棺材屋01】   丘喵:讨好卖乖是没有用的╭(╯^╰)╮   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丘延平,又加上被硬生生吃了豆腐, 终于恼羞成怒地将顾将军赶了出去, 他头一次把别院大门合上还落上锁。   顾闻业站在别院外头, 挺直的鼻梁险些被迎面撞上来的大门拍上, 他后退小半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险好险, 他还是要靠一张脸来诱惑自家媳妇儿的,鼻子是关键, 可不能折了。   他听听院里的动静, 显然一时半会儿不太可能就给自己开门,顾闻业只好暂时先离开。   把人逗狠了,顾闻业抿了抿嘴唇,在心里想着, 忘记了缅因猫虽然性格温顺,但其实骨子里记仇的天性却没有消失。   丘延平在紫气还大盛的时候将需要制作的符纸全部完工,符纸分攻击和守护两种大类,鉴于近日的状况, 丘延平多做了一些守护符纸,打算让顾闻业找个机会转交给顾父顾母还有那只有些撩贱的橘猫。   似乎一直有人对风水大师有着片面的误解,总认为他们给人看卦算相, 都是做些嘴上的文绉绉的功夫, 武力值却没人觉得是拿得出手的。然而事实上追溯到最初, 风水大师与天师一脉相承, 斗法战神魔。   不过天师后来确实落没了一阵,也衍生出外数个分支,专攻看相风水的是其中一脉。   丘延平收拾好了符纸,把别院的大门敞开,省得顾闻业之后找来吃一个闭门羹。   他习惯地去找将军府里那几个地灵公询问情况,因为最近黄祁仁的不安分,丘延平已经习惯了隔个三两天就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不过丘延平还真是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问出了问题来,整个中心城前前后后出现了十数个失踪的人口,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前脚魇兽的事情刚刚告了一个段落,后脚紧接着却又继续折腾起了幺蛾子,丘延平咂了咂舌,觉得这是黄祁仁在挑战他。   中心城占地面积很广,一个城里又分了几十个“区”,十几个人的失踪,老实说,算不上特别需要引起重视的事件,但是偏偏,这十几个人全是参加了集春灯会的游行之后失踪的。他们来自各个方向各个区,单独看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集春灯会是为期三天的大型游行活动,就像过去人们会庆贺冬瑞雪载歌载舞一个性质,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把这个作为一个庆祝嬉闹的由头而已。   丘延平都快忘了集春灯会已经开始了,昨天是灯会的第一天,不少人都会玩个尽兴,通宵不归的人不会少,因此那些失踪的人口的亲属到现在为止,未必就发现自己的家人已经失踪了,还只当是在外面玩得太疯狂。   然而地灵公这里却是显示得十分清楚,投射在虚空中的镜像里,那十几个失踪的人,如今却是被困在一个十分窄小昏暗的地方,顶多二十个平米的空间,却是被割裂出了十几个独立的间隔,平摊下来,一个人连两平米的空间都没有,想要翻个身都困难。   再细看那一个个间隔开来的独立空间,那是垂直上下的,没有任何可以让他们活动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可以让他们上下的外界助力,这十几个人就像是完完全全被封死在这一层一层隔开的木板之间,活像是生生被关在棺材木里似的。   突然之间,这投射在虚空之中的镜像猛地颤抖起来,再一眨眼的功夫,镜像轰然崩塌,丘延平神色一凛,转头去看地灵公,只见那只地灵公的身影变得虚糊透明,仿佛随时要消散开来的样子。   丘延平脸色一变,来不及细想,连忙将手腕上一串佛珠取下,手腕一抖,佛珠首尾相衔的地方散开,串化为短鞭,将地灵公整个圈了起来,地灵公逐渐透明的灵体渐渐稳固下来,灵体的颜色再次缓慢变成了夯实的乳白色,丘延平轻松了口气,神色却从未如此地凝重起来。   地灵公在转播那个场景的时候遭到了袭击,看来有人同样知道地灵公的存在,更是察觉到了地灵公的动作,甚至还懂得如何打断解决地灵公,对方的出手果断又快速,好在丘延平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巩固住了地灵公的灵体。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那个镜像背后的始作俑者,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丘延平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如此精通这些古术。不过这么一来,只要这个镜像背后的始作俑者与黄祁仁是站在同一边的,那么那些被人为操控的魇兽出现也有了解释。   丘延平将巩固住地灵公灵体的佛珠收回,取下其中一粒赠给地灵公,佛珠能巩固灵体,他这串佛珠开光百年,是从丘家本家的收藏室里挖出来的宝贝,不是寻常佛珠能相比的。   每一颗佛珠都有鹌鹑蛋那样的大小,光亮圆润,被丘延平带了几十年从未离过身,现在取下一粒赠给了地灵公,他将剩下的二十颗佛珠重新系好戴回手腕上。   地灵公欣喜地抱住那颗鹌鹑蛋大小的佛珠,捧着宝贝,刚才险些灵体消失的恐惧都被欣喜冲走了。   丘延平手上那串佩珠一共有二十一颗鹌鹑蛋大小的佛珠,即是佛教中原有的十地与修身十地及佛果。现世多有人认为,佛珠不可拆,少一粒断一粒便是大损佛德,失慧心。但实则佛德心生,慧心也没有得失的说法,丘延平是不明白民间哪来那么多这不许那不行的说法的,但凡有用,对他而言是没多少顾忌的。   他把地灵公送走后,沉着脸找到了顾闻业,顾闻业见到丘延平第一眼,看他黑着一张脸,还当是丘延平还在生他的气。   丘延平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顾闻业联系了总警署督长,让对方帮他查出参加了昨晚的集春灯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音讯的十三个年轻人。参加集春灯会都有一个入口登记,因此查出这十三个年轻人并不是什么难题,稍稍排减了一下外貌范围,得出的答案恰恰好好便是十三个年轻人。   这十三个人里,有男有女,家中父母全是从其他城转来谋求发展的。   这些年轻人里,年龄最大的也就不过二十出头,年龄最小的,是背着父母与哥哥跑出来偷偷玩耍的九岁男孩。   总警署督长很快传来了一份资料,十三个年轻人的详细资料都在上面。丘延平一张张翻看过去,资料上每个年轻人的样貌都与他在地灵公投射出的镜像里对上了。只不过比起资料上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镜像投射出来的却是一个个死气沉沉而又麻木的脸,仿佛对自己的境况毫无挣扎的打算,自然而然地情愿被关在这个只能躺卧着、翻身都翻不了的“棺材”里。   从昨晚的集春灯会到现在,不过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这十三个年轻人的反应却一致得不像是仅仅只被关押了一天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在昨天的集春灯会上失踪的,集春灯会一共会进行三天,如果对方还打算下手的话,今晚与明晚是个机会。”丘延平说道。   连着视频对话的总警署督长皱起眉头,他说道,“既然明知对方要下手多半会选择在集春灯会上,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必须取消今年的集春灯会。我不可能为了让你们找出可能的嫌疑对象,让那么多平民冒险。”   “督长说的没错。”顾闻业说道,丘延平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看了顾闻业一眼,顾闻业幅度极小地微微摇头,他说道,“但是集春灯会一直是由皇室举办,陛下审批,我们军部七处与督长的警署都是侧面维稳的部门,要取消今年的集春灯会,还是要得到陛下的应允许可才行。”   “我这就去提出申请。”总警署督长匆匆说完,取消了视频对话。   丘延平挑了挑眉头,“如果这件事情就是黄祁仁策划的,或者说黄祁仁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却听之任之,那个督长去提申请能过?”   “当然不能。”顾闻业说道,“但是这个流程是必须得走的。一方面好让督长明白这都是不得已的做法,同时能够调派更多力量助力我们暗中调查,另一方面虽然打草惊蛇了,但是来得出其不意,对方一定会乱,而一旦乱了心,出现的疏漏就会多,这是我们的机会。”   丘延平咂了咂嘴,没想到就那么几秒钟的聊天功夫,顾闻业心里就转了这些弯弯道道,男人心真是深不可测。   顾闻业好笑地摇头,“这些是最基本的,丘先生只是不喜欢做这方面的分析而已,不然丘先生也能反应过来。”   丘延平深以为然地点头。   “丘先生不喜欢做的,我来做就好。”顾闻业又说道。   丘延平轻轻哼了一声。   别以为现在卖个乖讨个好,就能消去先前说的话,得罪了就是得罪了,他丘延平的记性那么好,要忘记这事儿,那可是很【慢】的╭(╯^╰)╮ 第91章 【棺材屋·集春灯会02】   丘喵:东皇是只猫哈哈哈哈   顾闻业没有说的另一点是, 督长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黄祁仁, 自然而然会提到他们, 黄祁仁就会做出预判, 黄祁仁熟悉顾闻业, 知道以顾闻业的风格,一定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那么之后两天的集春灯会上, 极有可能会有针对这件事情的行动;   而因为信息的不对等,黄祁仁只会认为顾闻业他们是为了调查失踪人口, 却不会把防备放在他身上,那么如果黄祁仁正打算动什么手脚,这一定是最好的时间了。   这是顾闻业为黄祁仁设下的局,黄祁仁认为他在暗, 顾闻业在明,然而事实却是谁都不必谁劣势,甚至顾闻业更是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毕竟既然风险始终存在, 那不如归缩风险,将其放在自己的面前,在一个可以掌控的范围里。   “我记得之前丘先生就说过想参加一次集春灯会?现在正好也是一个机会。”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撇了下嘴角,这个参加灯会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显然要严肃紧张得多了。   “说起来,丘先生从来没有来过灯会吧?”顾闻业又问道。   丘延平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星球上的灯会他是没参加过, 但是上辈子长安城的灯会, 他可是其中的大红人,猜字谜、套花圈,什么小游戏他都玩得上手,要不是玩得正兴头上被皇帝喊了回去,他一定风风光光地把那颗最大最好看的灯笼摘下来,当马屁送给皇帝去。   可惜皇帝嫌他太张扬,明明是宫里人上人,却跑来民间玩灯谜,让宫里的大公公把他带回去了。   _(:зゝ∠)_   不过想想,灯会嘛,应该也就差不多的大同小异吧?   丘延平在心里是这样想着的,结果当天晚上被顾闻业领着到了灯会入口处,他还是有点傻眼了。   他看着以入口为界,里面是熙熙攘攘的猫,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他愣是站在了原地顿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顾闻业已经变成了挪威森林大猫,抬爪在入口登记簿上盖了爪子章,梅花印大喇喇地占了一面纸。   “丘先生?”大猫疑惑地看着丘延平,“要登记了。”他长尾巴左右甩了甩,拍拍发着呆的丘延平的小腿,意思是丘先生怎么还不变成猫?   丘延平在后头排着长队的人的不满催促下匆匆忙忙变成猫,又慌慌张张落下一枚梅花印,臭着脸跟着顾闻业进了灯会。   “你怎么不和我说还得变成猫才能进来。”他怪罪道。   顾闻业眨眨眼睛,“我以为丘先生知道。”就算没来过灯会,地球一上谁不知道集春灯会上全是猫呢?   丘延平噎了噎,外来人口绝对不知道。他又想到东皇,那东皇上次难不成也是变成了猫来摆摊头的?   东皇猫……丘延平觉得自己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他歪了歪身体,趴在大猫的背上,闷闷道,“我们的衣服怎么办?逛完了灯会怎么变回去?”   “他们收好了后会归类放在隔间里的,我和你一间,刚才不是有人给了磁卡吗?”他说着,猫掌一翻,一枚小巧的芯片吸附在顾闻业的一只前爪内侧。   丘延平刚才还真没注意这些,留了个爪子印就跟着顾大猫走了。   他隐约还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讨论他身边这只大猫是不是顾闻业,顾闻业今天穿得还是遮住大半张脸的装扮,果断变成了猫之后,也没特别的特征能够说明他就是顾闻业,因此没引起围观,只不过猜测的声音还是不少。   “你们这个登记也太草率了吧。”丘延平念叨了一声,小跑着跟在顾闻业身边,两只体型都不小的大猫并排走一块,就像矮个群里拔高个一样的显眼。   “爪印都是独一无二的,出生一个月后就会录入星际公民身份系统里,只凭爪印就能一对一地对号入座了。这不是草率,只不过简单又高效率而已。”一个严肃的声音不悦地驳斥了丘延平的话,丘延平与顾闻业下意识看过去,是一只白色纯种的波斯猫。   “督长?你也来了?”顾闻业挑挑眉毛,不过倒是不惊讶,督长是个非常负责任猫,既然集春灯会没被取消,他又明知道这里可能有状况,那肯定会早早安排人手在这里便衣四处看着。   ——也谈不上便衣,反正都是猫,认不出来的。要不是爪纹独一无二,他们警队不知道要抓错多少猫了。   “陛下把我的请求驳回了,认为集春灯会难得举办,不能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原因就取消。”白色波斯猫不悦地下垂着嘴角,“只是让我多加配一些人手。”   顾闻业了然地点头,说道,“嗯,军部七处也派了人手分散在灯会四处,放轻松督长,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可不能先乱了阵脚。”大猫昂首挺胸地微眯着眼说道。   白色波斯猫听到顾闻业说的,立马态度一变,“大将军说的是!我们是领着下面兵的人,必须要做个好榜样。将军提醒我了。”   白色波斯猫眼里闪过崇拜和热切,不愧是星际第一大将军!他能和顾将军一起共事真是太荣幸了喵喵喵QAQ!   丘延平无聊地舔了舔爪子,啧,又是一个顾将军的崇拜者,没想到看着还挺正经的一只猫,转眼就成粉丝了。顾将军有毒。   “我们分散开来巡逻吧,集中在一起容易引起注意。”顾闻业提议道。   他带丘先生来逛灯会,主要是为了引出黄祁仁,其次为了贴身保护丘先生,再其次是他的小私心,想和丘先生有一个二人甜蜜蜜的小约会,虽然不管外在环境还是内在环境都不是很满意,但是带丘先生参加猫生的第一次灯会是还是不一样的,闲杂人等能赶就赶得远远的吧……   白色波斯猫督长自然是以顾闻业的话为准,他与顾闻业两人很快分开。   “丘先生,灯会上的小吃有很多呢,往这儿走。”顾闻业说道。   丘延平两只三角耳朵动了动,下意识便是跟过去了,极其自然地接口道,“诶是吗?什么吃的?味道有家里做得好?”   顾闻业听到丘延平顺口就是一个“家里”,十分受用又满足地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同风味吧,丘先生尝尝就知道了。”   丘延平点点头。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又有些顿住,有些纠结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顾将军,你怎么动不动就和我谈吃的呢?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的猫?”   “……”顾闻业噎了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书上不常说,追人要投其所好么?怎么丘先生看起来倒是不太乐意的样子了?   丘延平不满地挠了两下顾闻业背上丰厚的毛,“贪吃?”   “咳,丘先生这是追求美食,追求味蕾的享受。”顾闻业斟酌着语句说道。   丘延平可不满意这个说法。   “来尝尝这个。”顾闻业很快扯开话题,带着丘延平挤进一堆猫里,当然,丘延平经验不够,没挤进去,就站在外围看着。   远远看去,全是毛茸茸的猫屁股左右扭着。   顾将军那尤其高大的体型更是鹤立鸡群。   丘延平抬起一只爪子啪嗒落在自己的脸上,顾将军真是不容易,太有伤威严了……   他四处看看,也不知道这周围有没有顾闻业手下的兵,要是被看到了,还真是有点惨。   顾闻业叼着两块鱼饼从猫堆里跑了出来,浑身的长毛都被挤乱了,看起来可怜兮兮地狼狈着,丘延平好笑地笑起来,凑过去难得给大猫舔舔毛顺了顺。   顾闻业眼里一亮,乖乖享受着丘猫难得的服务。   丘延平也就意思意思奖励似的顺了两下毛,然后便毫不客气地把顾闻业嘴里叼着的两块鱼饼中的其中一块叼走了。   “走。”丘延平咬着鱼饼含糊不清地一昂头,迈着优雅的猫步轻巧地小跑开。   两个人走到清净些的地方把鱼饼消灭了,丘延平张嘴舔了舔嘴角,心里做了点评,味道不错,风味独特。   就在两个人垫了肚子顺便留意异常情况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悠扬钟声又在耳畔边荡开。   两只猫惊异地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炸开了毛。   这回是猫形,炸毛还是很明显的,两只大猫互相看着彼此,都看见对方眼里有那么一丢丢小小的尴尬。   “两位,别来无恙。”东皇的声音传来,两只大猫顺着声音源望去,齐齐一呆。   只见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脖子上挂着一个日晷似的挂件,脑袋上顶着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端庄地坐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摊前。   “噗嗤。”丘延平笑出来,东皇还真变成了一只猫。   “……”东皇脸上向来挂着的假笑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入乡随俗。”   “你怎么来了?”顾闻业对眼前这人依旧戒备意味十足。   东皇看了一眼顾闻业,转而又看向了兀自憋笑装着严肃的丘延平,他抽了抽嘴角,重新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来,“我应运而来,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止我一人。我想你们应该也有所发现了?” 第92章 【棺材屋·越巫03】   丘喵:越巫自诡善驱鬼物   东皇的话一下子成功地让两只大猫端正了态度, 先前还好笑着东皇的入乡随俗竟是变成了一只那么好看的白色布偶猫的丘延平, 立马抿直了唇线, 一张毛茸茸的猫脸摆出了端正威严的模样。   “你是说,什么人跟着你一道来了?”丘延平问道, “你知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越巫?”东皇开口道。   “自诡善驱鬼物的那个越巫?”丘延平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他印象里的确没有一个有能耐的人物名字是与越巫俩字撞名的,独独知道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偏偏这一个却是最没可能的一个才是。   丘延平知道的越巫不是人名,只不过是过去一块地方叫越地,那儿出了个坑蒙拐跑的巫师, 被人叫做越巫罢了。   那个巫师自诩能驱鬼物救人, 结果不少病人被他活活拖死。后来他的骗术被人撞骗,被人报复了一把, 装神弄鬼在越巫回家的路上做了一出戏,叮铃桄榔不时有奇怪的声响发出, 还有石子时不时打在他身上, 就像是有鬼跟着对方似的。   这巫师没什么真本领, 还真以为自己撞见了鬼,一路战战兢兢地跑回家, 躺床上没隔一晚上就死了, 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这事儿是当初他还小的时候, 大长老讲给他们这些小萝卜头听的, 让他们日后就是打算出山出世,那也必须得有真才实学,绝不可行招摇撞骗、欺世盗名之事,否则必定害人害己。   丘延平知道东皇既然主动提到了这个人,那与他所听来的故事里的越巫应该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个越巫到底是什么人了。   “呵呵,那个啊,也是个越巫。”东皇倒是也对这个传言有所耳闻,所谓“好诞者死于诞”,讽的便是这类既无真凭实学,又游手好闲滥竽充数之辈了,“不过我说的这个越巫,是那人的老祖宗。你要是挡着那人的面,把那人与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混淆起来……那人脾气可不太好。”   丘延平轻咳了一声。   顾闻业在一边静静听着,虽是听不明白丘延平与眼前这只猫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不妨碍他听出后面来的小小威胁,他眯起眼睛,瞳孔竖成一条直线。   东皇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越地很早以前是起了一脉巫师,那时候你们丘家倒是已经退山隐世了,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本来那脉巫师的本名就是姓越家姓,当地人叫顺口了,就越巫越巫喊了下去,有些表尊敬尊崇的,也会喊越师。后来那处地方闹了刀劳鬼,大批大批越巫都死了,最后留下的就是我说的这个,也是他们那一脉里最强劲的巫师。”   刀劳鬼这种鬼,丘延平有过耳闻,也有遇到过一只,这种鬼其实是勾结成伙行动的,每一次出现,那块地方必定又是洪涝又是泥石流的。他当年只遇到一只,是他运气好。   而且刀劳鬼还能喷毒气,毒气就跟箭似的射向人,被射中的地方当即就会肿胀发紫血脉淤塞,半天不用的功夫就得死。那些死掉的人,不经处理,尸体过了一夜就会起尸,变成和刀劳鬼一模一样的东西。   凡事遇到刀劳鬼,那必定是那块地方有人干了大损阳德的事情,才把这种就是缺德的鬼吸引了过来。可想而知当年那班越巫经历了多惨烈的一仗。   丘延平有些唏嘘,能从其中活下来,能力是可见一斑。   “后来刀劳鬼的事情摆平了,那家伙也就飞列仙班了。”   丘延平愣了愣,没想到搞半天越巫还是个仙人?飞升成仙这个概念离他有点远。   “不过这个人的性子吧,就是不安分,时常做出格的事情,也不循规蹈矩地攒功德,后来又被贬下了仙界,算是半人半仙半妖魔吧。”东皇又说道,至于后世出来的什么越巫,那都是徒有虚表,挂着名号狐假虎威的。真正的越巫,到了那人那儿就断了。   丘延平点点头,他确认道,“那么越巫就是这一次与你一道来的另一人?”   东皇应了一声,“他这一次打乱了天道不少作为,我得尽快将他带回去受罚。”   “你知道最近十三个年轻人失踪的事情么?”丘延平问道,“这件事情,恐怕与越巫有关,清楚地灵公的人,除了你我两人外,这里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东皇还未出声,顾闻业这边却是突然收到了消息,他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匆匆开口道,“东街口有情况,有可疑目标出现。”   “我们过去。”丘延平说道,直接跟着顾闻业蹿了出去,东皇抿抿嘴,显然是不太熟悉自己这幅猫的姿态,还是捏了个法决直接隐了身形,平行着在天上飞。   “是只猫还是个人?”东街口就是他们先前进入集春灯会的入口街口,那里人猫都有,也是整片地方人流量最大的一处口子,要找一个特定目标的话,可不容易。   “是人。”顾闻业说道。   两只大猫很快赶了过来,埋伏在这里偷偷观察着状况的一只三色狸猫见到顾闻业与丘延平,连忙昂起头喵喵叫了两声,等到人走近了,才压低声音汇报情况道,“刚才这里有两只鬼祟的小猫,跟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进了这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我在那个男人身上嗅到一股华罗草的味道,肯定有问题。”   华罗草是他们星球上特有的一种植物,有点像大烟,或者说是有害版的猫薄荷。   他们这些人对这种气味尤其地敏感,绝对不会认错了。   “收拢包围圈。”顾闻业低声命令道。   “是!”   那只三色狸猫飞快地跑了出去,几乎同一时间,总警署督长那儿也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顾将军,什么情况?”   “我们怀疑有人趁着集春灯会,在这里贩卖华罗草。”顾闻业说道,不过他心里清楚,贩卖华罗草多半只是个幌子,用这些华罗草做什么,才是那里头的人的真正目的。他想到丘延平口述中那些孩子的模样,眼里暗沉沉地仿佛有风暴凝聚。   白色波斯猫督长立马吩咐下去,“所有警员戒备,东街口疑似有猫毒贩子,重复一遍,所有警员戒备,东街口疑似有猫毒贩子。”   丘延平看着这架势突然变得极其浩大,有些不明了地眨了眨眼睛,这些警员猫的做法比起先前顾闻业的命令可是要高调太多了,这是打算直接正对面杠上啊。   “丘先生,待在我身边当心了。”顾闻业低声提醒了一句。   现在他们算是在明,敌在暗,似乎看起来局势逆转了一下,但是事实上,主动权依旧在顾闻业的手上。黄祁仁要是打算出手,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攻!”白色波斯猫一声令下,浑身白色长毛都膨胀地炸了开来,他撒开爪子,一猫当先冲了进去。   白色波斯猫的身后,数十只各色的猫气势如虹般闯了进去。   顾闻业四处看了一眼,找到自己的部下,使了一个眼色后,十几只猫全都静悄悄不露声色地隐在了猫群中,并且慢慢往那间屋子的后方靠拢。   大门被闯开,里头几只小猫四爪朝天地抱着一笼华罗草,吸得如梦如幻,满脸都是极其爽悦的表情,还有几只在地上打着滚,猫爪子拨弄着被洒了一地的华罗草,喉咙发出唔哼哼的轻响。   再细一看,一个男人满脸恐慌地坐在位置上,手脚全被绑在了椅背后面,被电子锁拷拷着。   之前通知顾闻业的那只三色狸猫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他在顾闻业身后低声说道,“……这人就是之前我见到的。”   顾闻业应了一声,白色波斯猫督长显然也是明白真正贩卖华罗草的贩子已经跑了,他皱紧眉头,一抬爪子,“都带回警署去。”他看看脚边几个已经蹭到他身上来的小猫,其中一个还妄想往他身后爬,立马黑了一张雪白雪白的猫脸,把小猫按在爪子下面,“快点!”   “找到了。”   顾闻业耳孔里的通讯耳机突然传来一道消息,顾闻业微眯起眼睛,他看向督长,开口道,“看来还是让真正的猫毒贩子跑了,真是有够狡猾的。”   “不过好歹还抓到几只小猫,回去等清醒了,应该是能问出点消息来的。”督长说道,他朝顾闻业点了点头,打算收队了。   顾闻业回了一个点头,然后与丘延平两人慢吞吞走开。   大猫转身走开十米左右,大概是耳机里又传来了什么消息,浅灰色的眼瞳里忽然闪过一丝厉色,“那人离开灯会了?” 第93章 【棺材屋·消失的街道 04】   丘喵:这群猫都是活宝吧emmm   三色狸猫与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汇合, 两人先去换了一趟衣服, 离开灯会还是变回人形比较方便行动。   三色狸猫随着顾闻业两人在墙头上往东边跑,一边汇报消息,“我们的人在跟踪的时候收到了阻挠,两个人跟丢了, 只剩下大黄一个人现在还没被发现。”   “等等, 大黄说他也跟丢了。”三色狸猫一个急刹车, 脸色不好地说道。   顾闻业与他们用的是同一频道的无线电, 也听到了那头大黄的汇报, 他沉声问道, “哪里跟丢的?”   “三东口街东边老卖鱼饼的那家摊子正对的巷子口!”大黄回道。   三色狸猫反应了几秒,啐了无线电里的大黄一口,“不就是三东街东边数起第二个巷子么!”   “啊, 对对,不一个地方么。”大黄无辜地在无线电里喵喵叫道, 顺手接过卖鱼饼的老太递来的鱼饼盒,跟丢了人后他就索性在这儿和老太买了一盒热腾腾刚出锅的鱼饼。   “……”   “你再仔细看看, 真是那边?”顾闻业问道。   大黄吹着热气的动作微微一顿,眨了眨眼睛, 反问卖鱼饼的老太道, “老太, 今天你没换地方摆摊吧?”   “没呢。”老太笑眯眯地看着大黄, 就跟看着自己的小孙子似的慈祥。   大黄回道, “没错就是我说的地方啊, 老大怎么了?”   三色狸猫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它转了个身,看了眼身后走过的一个巷子口,“第一个……第二个……”它转回来,指着他们现在正站在这儿的巷子口分叉十字路,“我们走错路了?”它疑惑地眨眨眼睛,“大黄说的地方,难道不就是这儿了?”   “老大?怎么没声了?信号不好?”大黄在无线电那头敲了敲耳机,疑惑地叫了两声。   然而大黄猫的叫声并没有顺利地传到顾闻业与三色狸猫的耳机里,两人的耳机里,就像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一般的安静,也没有什么信号干扰的刺耳杂音。   “大黄,你那边是什么情况?给我们描述一下。”三色狸猫冲着无线电说道。   同样的,它的声音也没有传出去,两方在谁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断开了联络。   “大黄?大黄?回个话。”三色狸猫皱起眉头,半晌过后,它看向顾闻业,脸色难看道,“老大,大黄他是不是……?”   顾闻业微摇头,“不见得。”大黄虽然稍稍有些不着调,但也是军部七处训练出来的兵,再糟糕也能听到一声叫,不会这样没声没息地就断了音讯,他反而是看向丘延平,问道,“这与那个越巫,有没有什么联系?”   “有,当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过来,只见一只漂亮的布偶猫优雅地踏着步伐过来,它周身突然破开一圈圈的云雾,看得那只三色狸猫惊异地炸开了毛,明明前几秒它看着的时候,还没见到有猫的影子,当然也没看到雾气,这凭空出现的布偶猫还自带雾气环绕的特效,怎么看怎么诡异不善。   三色狸猫喵地一声叫,护在顾闻业身前,弓起了身子。   那一团雾气似乎有遮挡视线的作用,东皇穿了进来后,才见到顾闻业和丘延平两人此刻已经变回了人形,他走来的动作一顿,顿时觉得自己此刻以猫身见人不太合适,当机立断也是变回了人形。   丘延平:“那个……”丘延平有心想提醒一句,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东皇就已经变回来了,赤身裸体地站在两人一猫面前。   顾闻业:“……”   三色狸猫:“……”   顾闻业把丘延平的眼睛捂住,对着三色狸猫说道,“花花,把你的衣服借给他穿上。”   三色狸猫立马叫了出来。   东皇倒也不觉得自己这模样有碍仙人的威严,他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似乎非常不乐意的花猫,说道,“哼,我东皇穿你的衣服,你回去把这衣服好生供起来都不嫌多。”   三色狸猫龇起了牙,他这辈子只会把大将军的衣服供起来!如果有机会把衣服借给大将军穿的话……三色狸猫重重一咳嗽,拉回自己乱七八糟被带跑的思绪,不善地盯着面前莫名其妙出现,又口气不小的男人。   “借给他。”顾闻业重复了一遍,搁在丘延平双眼上的手还没有放下。   三色狸猫委委屈屈不甘心地戳开绑在爪腕上的收缩储存器,把早早存在里头的一套衣服取了出来。   “好吧。”三色狸猫把衣服往东皇的方向推了推,爪子还拍在衣服上,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大概就等着顾闻业突然改变主意,它好立马把自己的衣服收回去。   衣服给了别的猫,那它等会儿就得一直是个猫的样子了。万一遇到了什么事情,它一只猫的模样怎么能好好守护顾将军QAQ   东皇挑挑眉头,轻轻把花猫搁在衣服上头的爪子拿开,然后把这一身临时借来的衣服穿上身。   “诶好像太小了。”东皇说道。他扯了扯根本遮不住自己腰胯的衣服,胸口的胸肌、臂膀上的肌肉,也都被裹得紧紧的,他不舒服地动了两下,就听一声布料拉扯开来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行人都僵了两秒,花猫猛地炸开了浑身的毛,扑到东皇身上吊着,“你丫赔我衣服!”   东皇脸上露出短暂的几秒钟的讪讪,旋即又厚脸皮地遮了下去,他拎着扑到自己身上放肆的花猫的后颈举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稍稍拉远了一点距离,让张牙舞爪的花猫不能挠到自己英俊无比的面庞,他轻咳一声,说道,“你这体态……是小了一点,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衣服质量问题,太不禁压迫了。”   丘延平觉得东皇这话很不要脸。   花猫继续张牙舞爪。   “我会赔你衣服的。”东皇说道了,花猫稍稍缓和了一下动作,两只爪子自然垂下来,看着面前东皇,一挑眉,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东皇又开口道,“就是可能没你这个体型的衣服,太小了emmmmm……”   花猫炸开了浑身的毛。   丘延平突然觉得目前的事态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诡异,一点都不值得引起他们丝毫的注意了。 第94章 【棺材屋·介子空间 05】   丘喵:读者突然给别的猫猫拉了郎, 我失宠了喵???   东皇拎着三色狸猫笑,一只看着体型不大的猫, 炸开了浑身的毛,倒是大了一圈, 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了。   “可以拿来当被子裹, 质地不错的。”东皇又道,极力推荐似的。   三色狸猫露出两粒尖尖的犬牙,这一定是对他的侮辱。   顾闻业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一件衣服引起的连环事故现场, 还是丘延平开口道, “你不是仙人么, 用法术变出一件衣服来不难吧?”   东皇面不改色地微笑着, “顾先生的情我不能不领嘛。”   顾闻业:“……”   三色狸猫听到丘延平说的, 愣了愣, 终于没有张牙舞爪了, 它眨了两下眼睛,看着面前仿佛穿着比基尼一样的东皇, “仙人?”   东皇心中腾起一股得意,他矜持地微微颔首。   “仙人是什么?”三色狸猫又问。   东皇:“……”   “能变东西出来?”三色狸猫紧接着又问。   东皇“嗯”了一声。   三色狸猫把脑袋重新转向丘延平, “哦……丘先生,仙人和魔术师是一个意思?”   丘延平:“……”   东皇疑惑地看了过来,“魔术师?”   “耍杂技的。”丘延平换了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方法。   东皇揪着三色狸猫软塌塌的小耳朵, “比耍杂技的高端多了。”   三色狸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气哼, 一爪子挠开东皇的手。   丘延平看着东皇光洁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三道血杠杠, 不由咋了咂舌, 带血线了,一点都没爪下留情。   东皇稍稍愣了几秒,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微微眯起眼睛来。手指尖抹过伤口处,只见本来还在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就这么不见了,三色狸猫瞪圆了眼睛,惊愕地盯着那处伤口,不敢相信地用掌心肉垫凑上去拍了拍。   东皇微扬头,勾了勾嘴角,乡下来的小猫看傻了吧。   “这是什么治疗手段?”三色狸猫捧着东皇刚刚抹过伤口处的手指尖左看右看,眼睛冒着光,“你开个价吧,多少小鱼干卖这个技术?”   东皇手指尖顿了顿,“谁要小鱼干了。”   “那你要什么?”   “我要……谁跟你说这能卖了?”东皇险些被三色狸猫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带跑,他不悦地看着眼前这只猫,“这是仙术。”   “魔术?”魔术师嘛。   “仙术。”   “emmmm不太明白。”三色狸猫耿直地说道。   “意思就是,只有我这根手指,有这样的效果。”   “哦……”三色狸猫心里哼了哼,“那你这根手指,多少价钱?”   东皇微显错愕地睁圆了眼睛,丘延平也愣了愣,这只花猫的想法太大胆了。   “唬唬你的。”三色狸猫咧嘴挑衅似的一笑,一甩尾巴,从东皇的身上跳了下去。   东皇:“……”   “咳。”丘延平不忍心看到堂堂一个传说中的神仙被一只花猫戏弄,岔开了话题道,“你之前说这里的异常与越巫有关,巫师一族,掌握的能力能够重叠空间的,只有小介子空间了吧?难道是这个?”   东皇顺着丘延平给的台阶走,点头说道,“不错。当你们从集春灯会里出来,就已经步入了越巫的介子空间了,这里与真正的三东街的地理位置相重叠,只不过更像是在另一个不同时间的同一地方。”   三色狸猫听得有些糊涂,但关键的信息它还是理出来了,它不善地瞪着东皇,说道,“你早知道我们走进了敌人的陷阱却不提醒,是什么用意?”   “呵呵。”东皇轻笑了一声,看着尤其警惕的花猫,说道,“如果你们想要抓住越巫,就必须进入他的介子空间。当他张开这介子空间的同时,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和他身处同一片区域了,只要踏出正确的一步,他便触手可及。”   丘延平微微点头,佐证了东皇的说法,“传闻越巫操控介子空间,越是看着真实的介子空间,越是需要施术者处于介子空间的阵眼中心,掌控全局。”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此时此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之下?”顾闻业反问道。   丘延平点了点头,又道,“我们要离开这块地方,就要破介子空间,而破介子空间,就要找到施术者,也就是越巫,这都是一脉相承的。”   “越巫怕是没有想到那只猫就是我本尊,竟是把我也大意地放了进来,呵呵,这个空间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东皇笑笑。   三色狸猫有些嫌弃地看了东皇一眼,转向自家将军吐槽道,“那人夸自己夸得好生硬,这话不适合本人来说。”   顾闻业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三色狸猫,他能做出什么反应来呢?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东皇,东皇脸上的笑已经僵在那边了。   丘延平抿着嘴想笑。   东皇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堂堂仙人犯不着和一只猫较真。   躲在阵眼中心把这一幕全都收在眼中的越巫气乐了,他的声音顿时在整片介子空间里响起,“你丫装成一只猫装上瘾了?出了灯会还装猫?混进我的介子空间来还好意思得意!给我滚出去!”   随着越巫这一声响落下,便是见到一只巨大苍老的手从头顶上的天空探出,一把抓向东皇。   三色狸猫惊叫了一声,猛地跳到顾闻业的身后,瑟瑟发抖地扒住顾闻业的衣角,“将军将军,这这这是手!”   “我看到了。”顾闻业说道。   东皇“诶哟”一声,挑了挑眉头,“恼羞成怒了啊。”   他啧啧一摇头,看着那天空中形成的大手虚影,一声喝斥,“给我散!”   那大手虚空中微微晃型,仿佛真的要散开似的,但没多久,大手再次凝成形体,越巫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嘲讽道,“这是我的介子空间,你还当能呼来唤去全凭你一张嘴啊!”   东皇低低一笑,“我这不是吓唬吓唬你么。诶诶,小东西,你准备好了么?这点时间应该够了吧?”   丘延平嘴角微抽,小东西?尽管论年龄论资历随便论什么,这一声“小东西”他都得应着,但是听起来实在怪别扭的。   他“嗯”了一声,只见地上一只龟壳已经由无根火烧裂开“卜”字样的裂纹。   以龟壳占卜,是老祖宗传下的手法。乌龟背甲隆起像天,腹甲平坦好似大地,乌龟就像是背天载地的神兽一般,被赋予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灵性。   尽管这看着像是纯粹的迷信荒诞的说法,但是尤其的精准,丘延平也说不出道理来,不过好用那就用着。他投出一枚五帝钱,高高扬起又落下,正立在龟壳的中心,端端正正地立着,不倒不斜。这便是意味着这一卦算得到了许可,可信。   与此同时,三张飞出的黄符紧贴龟壳三面,独独一面朝南被空开。   “往南。”丘延平收起龟壳,边说边往南面迅速跑去。   这一切发生得都在眨眼的功夫,原本几人的注意都因为虚空凭空伸出的一只大手而吸引,全都集中在天空上,丘延平矮身躲在顾闻业的背后,在地上鼓捣的动静一时间真没人注意到。   越巫脸色一沉,一个东皇让他下意识把所有的警惕全都摆在了对方身上,反而忘了本来自己的对手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现在反而被对方摆了一道,找出自己真身所藏匿的方向,真是丢人。   “越巫,要不你索性站出来吧,都算出你在哪儿了,再捉迷藏就没意思了。”东皇劝道。   “你在凡人面前那么话唠,还要不要形象了?”越巫冷哼一声怼道,抬手便是让两面墙往中间倒,试图阻碍这一行人的行进。   “你问问这几人,除了那小东西,还有谁知道东皇和越巫的。形象本来就没有。”东皇翻了个白眼,飞上虚空躲开。   顾闻业眼明手快地抱住丘延平一跃而起,借着几块落下的砖块落点,跳上了残墙。   三色狸猫看着好好跑着跑着就突然倒下的两面高墙傻了眼,豆腐渣工程呢?花猫轻巧地在落石之间穿来穿去,学着顾闻业的样子,借力跳了两下。这需要准确的预判能力,它险些一爪子踩空,最后被顾闻业拉了一把带上来。   “顾将军真厉害,太帅了!这么轻松!带着人还躲过了!”三色狸猫满脸崇拜道。   东皇早在一开始就飞在离地面几米高的虚空上,本来他看那只三色狸猫在落石之间窜来窜去躲得艰难,还想下去把猫捡起来带一把的,结果却看那只花猫有惊无险地上了墙,还跑到了顾闻业的身边,一张猫脸就差写满崇拜和仰慕了,他嗤了一声,觉得分明还是自己最帅气。 第95章 【越巫】   巫喵:我很无辜,也很委屈QAQ   一行人随着龟壳卜卦的指示向南行,一路上越发频繁的阻碍不断,更像是侧面佐证了这条道路的正确。   越巫本是打算将丘延平顾闻业一行人引入介子空间后,将这两人困在介子空间之中,调换两个世界的时空流逝感——外界正常流逝的一天时间,就相当于介子空间中的十年,这样的巨大差异,足够把困在其中的任何人逼到不得不放弃。   但是东皇的意外进入却是打乱了越巫的计划,破他的介子空间对东皇来说可算不上什么难事,越巫手忙脚乱着,一边既想着要阻碍他们找来的步伐,一边又想着怎么讲东皇撵出去。   虚无大手虽然不是东皇呼喝一声就能被退散掉的,但也没法把东皇赶出介子空间。越巫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一行人,不由的有些郁闷。   他的天火被那丘家的小辈唤来的无根水灭了,他的卷沙被大风刮散,他的……总之越巫不想多提,实在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   当然要再拿些看家本事出来,丘家那小辈还能不能接招就说不定了,但是丘家小辈没法接,东皇不还在边上没出手过么?惹到东皇亲自动手了,那他这个小空间也差不多玩完了。   越巫觉得他根本就不该在当初答应那疯子,然后再招惹到东皇那一行人,不然他还能开开心心在这个奇妙的世界混吃混喝,也用不着被东皇一顿追。可惜没有后悔药了。   越巫一边给那些人下着绊子,一边心里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到时候真面对面对上了,他该怎么不失骨气地服个软,讨个饶。   “是这样的,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就当此事此天未曾发生如何?”越巫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一行人,突然开口抢了先机道。   丘延平愣了一下,从未想过见到越巫的第一面,对方会是说这样一句话。   “哈哈。还说要我注意些形象,你这话说的就有形象可言了?”东皇毫不留情面地笑话道。   越巫:“……”   “你想要把这件事情翻过篇?”丘延平开口问道。   越巫看向丘延平,心道还是丘家小辈上道一些,他微颔首说得,“没错。”   “那么那些被困在棺材屋里的孩子怎么翻过篇?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仅凭一句‘翻篇’就真的能够翻过篇了么?”   越巫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东皇,“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东皇环着手臂斜看向越巫,“装。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要把你带走的?”   “不是因为我把华罗草卖给那些小猫吸?”越巫反问道。   “你真做了猫毒贩子啊??”东皇咋舌。   “果然是你。”顾闻业上前一步,打算把人正地就法了。   “咳,等等。”越巫连忙摆摆手,“这是你们星球的皇帝喊我做的,我一介平民我能怎么办呢?”   东皇看着越巫,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一介平民?”他嚼着字眼挑起眉头。   越巫瞪向他,“猫毒贩子怎么了?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猫毒贩子,我可是把华罗草里的毒素成分去除了才卖给那些小馋猫的。”   “你能去除华罗草里的毒素成分?”三色狸猫一听有些激动,“这是什么技术?”   越巫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唯一一只猫身上,“这个嘛,仙术。”   “……emmmm能买么?”   “这个嘛……”越巫这次思考的时间更长了,“买下我这个人,来帮你做去除毒素成分的步骤倒是可以。”   “要多少小鱼干?我有的是钱。”三色狸猫一副冤大头的模样,憨憨地看着越巫。   东皇顿时老大不乐意地拉长了脸,这小猫怎么那么傻虎虎的呢?   “我要小鱼干做什么?”越巫疑惑地看着三色狸猫。   “那你要什么才能让我买下你?”三色狸猫也疑惑地歪着头。   顾闻业在边上听着自己的属下把话题越跑越偏,终于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花花,别打岔。”   三色狸猫看向顾闻业,激动地喵喵叫道,“将军!这个技术能让猫毒贩子走上正道啊!没有毒素的华罗草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贩卖华罗草的商人也就和正经商人没什么区别了!”   “是吧是吧,没毒又不会致瘾的大烟,多好啊。”越巫在一边附和。   丘延平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一个两个都在把话题带跑,他脸色不好地开口,询问道,“棺材屋的事情,你丝毫不知情?”   “当真不知情。”越巫诚恳地眨着他的大眼睛。   丘延平:“……”   “棺材屋不是你的东西?我还记得你那时拿来与我显摆炫耀,说得到了稀奇的小玩意儿呢。”东皇拆穿道。   越巫脸上一僵,显出尴尬的讪讪,他捋了捋身上白衣没多少的皱褶,说道,“被我的灵宠叼去不知道丢哪儿了。”   “你猜我信不信你说的胡话?”   “你都说我说的是胡话了,还让我猜什么。”越巫翻了个白眼,“但是这棺材屋现在真的不在我手上,丘家那孩子说的事情我也的的确确不知情,和我没关系。我越巫做过什么事情,从不抵赖,这是原则。”他一身正气地昂着头。   “……那你的灵宠如今在哪里?”丘延平问道。   “初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嫌我弄来的伙食不好,翘家了。”越巫气鼓鼓地说着。   丘延平:“……”   “这伙食到底得有多差才会把自己的灵兽逼得翘家啊?”东皇有些想笑。   “连吃了几顿素的而已。”越巫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啊,初来乍到没有钱,只能挖几棵野草充充饥了——别说他们神仙该辟谷了,放屁,哪个神仙闻着香味还不会流口水啊,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第96章 【越巫02】   巫喵:我的老虎傻虎虎的   越巫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竟是一时间让东皇在内的一行人都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连吃几顿素的就翘家?你那什么宠物,怎么那么娇气?送来军部七处训两天,顾将军出马,保证两天就把你的宠物训得服服帖帖,只听顾将军的话!”三色狸猫舔了舔嘴唇,想当年一开始的军部七处,那都是多浑的人待的地方啊,现在都被顾将军整治得那么规矩,训一只娇气的宠物绝对手到擒来,“你只要来给我们去除华罗草内毒素做交换就好。”   顾闻业在边上听着有些气笑了,他看了一眼微微左右晃着尾巴作出谈判姿态的三色狸猫,什么时候军部七处变成驯兽场了,他变成了驯兽员?   越巫一针见血地指道,“我的灵宠,听你那什么顾将军的话做什么?不送不送。”越巫连连摇头,自己的灵宠跑去听别人的话去了,那还是自己的灵宠么?这小花猫看着就不是个老实猫,果然一点都不老实。   “既然你没做那些事情,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和他们对上?”东皇问道。   越巫摊开手,“这不是你们的皇帝要我做的么,那我可不是也得迫于生计?毕竟我也不想一连几顿都吃素的。”   “……”   三色狸猫觉得眼前这个人也应该被送来军部七处整治整治。挑食哪能行。   东皇想要把越巫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头是不是在时空发生紊乱穿梭而来的时候被真空抽空了所有东西,“那你看,你是想吃点肉,还是想现在被我带回天上关大牢?”   “……那我可不是就想吃点肉。”越巫觉得这没可选性啊,他还是得跟着皇帝混。   东皇在想自己都是在说什么东西呢,大概是被越巫的愚蠢传染到了。   越巫:放李良的屁。   “我这有小鱼干,你要吗?”三色狸猫掏了掏自己爪腕上的储存器,摸出一把小鱼干,摊开爪子看着越巫。   “诶哟,要要,馋死本仙了。”越巫连忙从高座上跑下来,谁说这小花猫不老实来着?分明是个小可爱。   他抱住三色狸猫狠狠揉了两下脑袋,就差抱起来要亲一口了。   天知道他来这个世界受了多少苦QAQ   亏大发了,衣带都宽了一圈了。   “干嘛呢干嘛呢。”东皇出声,还没来得及把越巫提到一边去,那只花猫就亮出了爪子直接挠开了越巫的嘴角。   越巫:???   东皇:“嘶……”   丘延平&顾闻业:“……”   丘延平连忙把三色狸猫扯进怀里,按住花猫不安分的手脚,三色狸猫委屈地看着丘延平,“丘先生,这人都要把我脑袋上的毛拔秃了QAQ”   丘延平沉默地看了一眼花猫的脑门,好像是少了一小捋毛。   越巫听着花猫的话,突然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诶,你这猫怎么那么容易掉毛呢?”   “你闭嘴你闭嘴!”三色狸猫抬起爪子抱住自己仿佛已经秃了的脑袋,炸毛叫道。   顾闻业把赖在丘延平怀里的花猫拎了出来。   三色狸猫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最敬爱的顾将军提起来了,就被丢到了一旁去。东皇看着花猫凭空翻了几个跟头,下意识挪过去要接住,就看到花猫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频率四爪朝下地平稳落在自己的怀里。   ——东皇还以为就那几个跟头,这只花猫起码得摔个背靠大地才是。   三色狸猫扒住东皇的衣衫,咽了咽口水,它忘记了将军夫人的怀抱是趴不得的QAQ   花猫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三角耳朵委屈地平趴了下来,看得越巫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就是几根毛嘛,诶,我给你催几根出来就是了。”越巫一摆手,说着便要给花猫变点法术出来弥补一下。   丘延平深觉越巫的不靠谱,出声打断道,“催生出来的毛发和本来有的毛看起来应该不太一样吧?”   “肯定不一样啊。”越巫说得理所当然,转头问三色狸猫,“你要什么颜色的?七色彩虹色的我也能变,对了你要多长?三寸够不够?肯定比我刚才撸下来的长。”   “……”三色狸猫瑟瑟发抖,“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本猫英俊神武决不能被这个傻子毁了QAQ   “这么客气啊,那我多不好意思。”越巫抿抿嘴,觉得可以挽留一下。   “那你来做几天劳工吧,去除华罗草的毒素就当是补偿了。”三色狸猫说道。   越巫:“……不要就不要吧。”   东皇听着一人一猫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打诨,像是熟人似的,有些纳闷,怀里这只猫怎么话那么多,那么自来熟?   三色狸猫趴在东皇的手臂上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小半个身体露在外面,两只前爪搭在东皇的手臂上,看着越巫说道,“你这人,吃了我的小鱼干,拔秃了我的毛,怎么还软硬不吃呢。”它不悦地拍了拍东皇的手臂,像是拍桌似的神情严肃。   小猫掌心的肉垫软软温温的,边上一圈毛,东皇觉得自己被猫爪子这么拍两下,心脏都有些酥酥麻麻起来。   东皇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上,像他这样反应的,有一种称号叫猫奴。   越巫眨眨眼,“那你拿我怎么办?”   三色狸猫竖起尾巴来,极其不满地眯上了眼睛。   丘延平在一边与顾闻业咬耳朵,“好无耻。”   “其实还好,我见过更无耻的。”顾闻业认真道。   “那你怎么做的?”   “打服帖。”   “……”   越巫“喂喂”了两声,“我都听到了啊。”   东皇啧了一声,“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越巫立马警惕起来,“真要打啊?”   “看你表现啊。”东皇说道,他抬手轻轻顺着花猫背脊上的猫,花猫翘起的尾巴又慢慢顺从地垂了下去。   “说真的,我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虽然想做,但是也没成功是不是,老祖宗说过一句话,丘家小子你听过没,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越巫说道,他稍停顿了一秒,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卖了自己的灵宠,“再说,那棺材屋的事情,也是我灵宠惹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要不你们去找它吧。”   “我终于知道你的灵宠为什么翘家了。”东皇鄙夷地看了越巫一眼。   越巫:“……话不能那么说,毕竟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灵宠做了错事,自然要它站出来承担责任了。”他说得正气凛然,窝在东皇手臂里的三色狸猫附和地点头赞同,“嗯,说得没错。”   东皇抖了抖怀里的小猫,“你和谁站一队呢?”   “反正不和你。”三色狸猫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穿在东皇身上的自己的衣服,鼻子里出气。   东皇:“……”   “那你宠物呢?”三色狸猫问道,“在哪儿?”   “哼,那个没良心的,我没找过。”越巫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那你最好现在找起来。”东皇说道,“你的那只灵兽已经助人犯下诸多违背天道的事情了,等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只灵兽才被找到,那就要被剔去灵骨贬下仙界了。”   越巫微微睁大眼睛,“那老虎没那么傻吧?”   “你干的事也不遑多让啊。”东皇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四周围说道。   越巫:“……”   “都说兽随主人,话是没错的。”   越巫:放李良的屁。   不过确实那只老虎是有点傻的,越巫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放开灵识,闭眼细细扫描起来。   其他人站在原地等待着,过了半晌后,越巫睁开眼,丘延平问道,“找到了?”   越巫:“我忘记解开介子空间了。”刚才扫了一圈全是在介子空间里的,难怪除了他们之外,什么人什么生命体都没扫到。   兽随主人。   (除了越巫以外的)所有人在心里这样想着。   解开了介子空间后,一瞬间,一行人的身边全都挤满了人,毕竟今晚是热闹的集春灯会第二天,大街小巷都是人不奇怪,他们虽然凭空出现,但是这条街上到处是人是摊贩,没人把注意放在街上行人的身上,倒也没引起多少喧哗。   大黄眼尖地看到了顾闻业一行人,拿着手里的鱼饼扬起手臂挥了挥,“顾将军!顾将军!我在这儿呢!”   “顾将军?是那个顾将军吗?”   “在哪儿在哪儿!”   “嗷顾将军!”   “你是猫学什么狼叫。喵喵喵顾将军看我!”   大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收回手臂,把鱼饼塞进自己的嘴里,小心地掩藏自己的身形,降低存在感。   “顾将军,暴露啦。”大黄在无线电的一头小小声汇报。”   顾闻业:“……谢谢我知道了。”   “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大黄猫耿直地说道。 第97章 【越巫03】   顾喵:你们就在此地,不要乱动   由于某只大黄猫的粗心,让顾闻业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起了广大群猫的热切围观,顾闻业不得不带着一行人一边接受着大家的注目礼,一边艰难地在猫群中移动步伐往外走。   他们在集春灯会外面的大街上,这一片区域倒是对形态没有多少要求,既有猫形现身的,也有人形现身的,顾闻业一行人挤在这人群猫群里,实在是不敢大幅度地移动,生怕脚下一个不留神,踩着哪只猫了。   “往这儿走。”越巫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人群猫群自动朝着越巫所说的这个方向汇去。   越巫见状立马带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如此分岔走了好几次,总算跟着的人群猫群渐渐少了,到了后面只有依稀几只小猫跟着,被顾闻业回头接连看了两眼后,扭捏着翘着尾巴拢着爪子,不好意思再往前跟了。   人多的时候,凑热闹跟着尾随着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少了只剩下个位数的人了,再跟着就显得自己额外的特立独行,立马就不好意思往前再靠近了。这放哪儿都是一样的。   越巫带着队伍顺利从人海猫海里摆脱出来,得意地挑了挑眉梢,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气的,这以后该建一个祠堂,每天都有人来上供香火,不知道能攒到多少功德。”   “嗯?”顾闻业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丘延平开口打断道,“别听他扯犊子。”受人供奉香火,那是死人受的,越巫这人说这话,就比直接咒人死好一点点。   “谁扯犊子了,你以为你现在一身功德哪来的?就你好人好事做一辈子,也攒不到那么快,还不是那边的皇帝给你兴建了大大小小十来座祠堂,每日受人香火供奉攒出来的。”越巫不满地瞪了丘延平一眼反驳道。   丘延平一愣,“皇帝?”   越巫“嗯哼”了一声发出一个鼻音。   丘延平还真没想过他到现在为止身上多少功德是怎么来的,事实上他有一段时间没去在意过了,功德铺里的东西价格向来高得离谱,他换了平日常用的东西后,其他能直接动手做出来的,他就索性自给自足了,因此现在自己有多少功德星光,他自己心里都没个谱。   被越巫那么一说,丘延平倒是想起来看一眼了。   整整八百万功德。   这个数量绝不是他在这个地方攒得出来的。   这些功德是皇帝兴建祠堂攒下的?丘延平有一瞬的恍惚,倒是没想到他死了之后,皇帝还想得到给他兴建祠堂,供后世祭拜。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帮皇帝那么多,也不算白帮,皇帝果然是一个重仁义的人。而有仁有义,天下就算不平,也不会被祸乱到哪儿去。   丘延平与越巫走到一排去,稍稍先于顾闻业几米,他压低声音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这里,与我曾经待的地方,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来?我曾经待的地方如今又怎样了?”   “关系?没关系啊。”越巫眨眨眼,“你不是被天道惩罚了吗?不过功德相抵,最后没把你彻底劈死,反而到了这里罢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方大世界,万千小世界,不过是从这儿来了这儿。”越巫手指尖比划了一下,“你想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好好活着就是。”   他一点丘延平的脑袋,施施然地往前走。   顾闻业看丘延平站在原地有些愣怔,他走上来低低唤了一声,“丘先生?”   “啊。”丘延平回过神,看向顾闻业,顾闻业眼里隐约的疑惑忧虑让丘延平明白过来越巫说的话,他有的时候还是太念着过去的事情了,皇帝活得怎么样,那个地方变得怎么样,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了,他好好握住眼下的生活,眼下的人才是,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件事情。”   “你们跟上啊。老虎在这头呢。”越巫看看落队的两人,招呼道。   东皇挥挥手,示意越巫往前继续走,“你走你的就是,那两人又不是孩子还会掉队不成?像个唠叨妇人似的,还说要注意形象呢,你的形象呢?”   “你现在就不唠叨了?”越巫反问了一口,然后牢牢闭上嘴,任东皇说什么都不张嘴搭腔。   东皇:“……”   “这个方向,是朝着星际皇室宫殿群的方向。”顾闻业在越巫与东皇单方面斗嘴的时候,不知觉已经走在了两人之前,他挡住正要往前跨出一步的越巫,说道,“再往前走,就是皇室宫殿群内部了,你的宠物真的在这里面?”   “看到那幢尖尖高塔了么?我的那只老虎就在里面。”越巫抬手指了指,不仅说了方向,还具体到了地点,显然是对顾闻业的提问不满,反驳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从这一片区域再深入,都是粒子防护层,巡逻卫兵往复巡逻,即使我有通行证,也仅仅只能容我一人进入,带不了更多的人。”顾闻业没有搭理越巫的不满,只是继续说下去。   他对皇室的安全防护系统的了解可以说是最全面的了,这套系统本来就是他为皇室设计的,巡逻卫兵的往复频率和距离也都是他按照精细的计算测量得出的最佳方案,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他们这一行人再往前莽撞前行,走不到十米,就要被巡逻卫兵团团围住了。   顾闻业稍作犹豫后开口说道,“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跑动,等我回来。”   他扫了自己的通行证进入后,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再从里面出来,这时他手上挂着三张通行证,分发给丘延平、越巫和东皇。   “这三张通行证只是最低级的通行证,不用识别人体特征,只能通过最基本的门槛,不过你所指的那幢高塔并非重点监看保护的地方,也少有人会住在那里,这样的通行证应该就足够了。”顾闻业解释道,他没有给花猫也准备一张,“花花,你就留在此处做接应,我们很快会回来。”   “是!将军。”   “对了,你还有没有小鱼干?或者别的荤的零嘴?给我一些。”越巫正打算跟着顾闻业他们进去,脚步一顿,想起什么,问着三色狸猫道。   三色狸猫疑惑地看着越巫,“有是有……”它打开爪腕上的储存器,倒出了不少零嘴,“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怕那只老虎乐不思蜀,不愿离开。”越巫说道,抓了一把藏在袖子里,“多谢。”   “……”这种宠物真的需要好好管教了。三色狸猫很想再次安利一下它们的七处,但是考虑到顾将军已经带头进去了,三色狸猫改口催促道,“你快跟上将军啊。进去了别乱跑,别给将军添麻烦。”   越巫:“……”   越巫转身刷了通行证,跟上大部队。   “去哪儿了?”东皇问道。   “要零嘴去了。”越巫摸出一块小鱼干塞进嘴里。   四个人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卫兵巡逻的路线和时间都是顾闻业亲手安排的,熟悉得很,带着人在几个不起眼的盲点角落等几秒,再出来,便是大摇大摆躲开了卫兵。   “这几张通行证你从哪儿弄来的?”丘延平疑惑问道。   “卫兵身上都有一张这样级别的通行证。”顾闻业说道。   “你抢了一班?”丘延平咋舌。   “嗯。”   丘延平扫了一眼身后那一班三人的卫兵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只三色狸猫只能留在外面接应。   一班卫兵队被打劫的情况,顶多隔个十分钟的换班时间就得被发现了,因此他们的时间容不得他们慢悠悠地走。一行人迅速登上高塔,找到了躺在软垫上的白色老虎,脑门上黑白条纹画成一个“王”,看起来威风凛凛。   此时此刻,这头威风凛凛的大猫阖着眼睛在浅眠,还打着呼噜,喷着湿热的鼻息,越巫走到它面前,袖口衣摆还被它喷出的鼻息吹起小小一个弧度。   越巫扯着老虎半圆的耳朵,一用力,便把这头约有大半个成年男人高度的老虎拽下了软垫,“我们走。”   “???”白虎惊得睁开眼睛,张口就要一声吼,被越巫一巴掌捂住了虎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虎定睛认出是自己的主人,立马乖乖不挣扎了,反倒是半立起身,两个巨大的肉掌搭在越巫肩膀上,撒娇似的整个庞大的身体都要往越巫身上挂。   丘延平眼睁睁看着越巫被自己的灵宠一挂,然后顺势就直挺挺摔了下去,幸好后头便是软垫。他稍稍倒吸了口气。   越巫恼羞成怒又气急败坏地揪着白虎半圆的毛耳朵,“扑什么扑!还当你是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小只么!”他比划了一下,又比划了一下现在这头白虎的伟岸身躯,这简直像是吃了发糕粉长大的,膨胀了不知道多少倍。越巫有些糟心地想着,口粮都那么好了,把那么一小只白虎养得那么大,结果还是为了几顿素的翘了家,真是白眼狼。 第98章 【捋一下事情】   白虎:我错了QAQ   白虎一点都不抗拒要离开这片地方,这里虽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它,但是没有它家主人陪着,什么都嫌腻味。   别问它为什么不自己跑出来,这不是主动放弃和被动放弃之间还是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坎儿么?   白虎乖顺地由着越巫骑上来,撒开爪子往外跑。这么大一只白色老虎想隐藏踪迹也难,顾闻业本就没打算出来的时候也能像进去的时候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东皇却是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行人的踪迹隐匿了起来。发现了有人入侵的卫兵全都乱了套,在偌大一个宫殿群里四处排查,而顾闻业一行人和一只白虎,却是蹑手蹑脚从他们眼前走过都浑然不知。   白虎小心地收着自己的大脚掌,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什么花盆、踩着什么人,暴露了所有人的踪迹。   出了这片宫殿群,一行人长舒了一口气,丘延平问着东皇道,“为什么先前进去的时候,不直接用法术遮蔽我们的行踪?”   “进去就那么点难度,用法术不觉得大材小用了?”东皇反问,“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神仙,法术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丘延平:“……”   “好了越巫,快问问你这只灵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事情,把整个中心城都搅得乱七八糟。”东皇说道。   越巫闻言微微点头,他捋着虎须说道,“听见你东皇爷爷的问话了么,还不回答?”   三色狸猫本还想关心关心他们进了宫殿群里有遇到什么状况没,不过听到越巫的话,注意力就散开了,“爷爷?”   东皇:“……什么爷爷,胡闹。”   “论辈分嘛,喊你一声爷爷也不算过分。”越巫咧嘴一笑。   “喊东皇祖宗。”东皇说道。   越巫:“……”论辈分,喊祖宗也不算占便宜。   白虎憨憨道,“祖宗。”   “……说你的吧。”东皇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他哪来的后辈会是只老虎?   “说什么?”   “你有没有把一些不该给出去的东西送给了这个世界的皇帝?有没有教了他不该他会的本事?”丘延平问道。   白虎眨了眨大大的虎眼,有些不太明白地歪头。   “你这样问不行。要是它知道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那它就不会做那些事了。”越巫了解自己的灵宠,摆摆手自己亲自问道,“我问你,你叼了我的灵器棺材屋后,把它丢到哪儿去了?”   “有个人类捡走了,我就跟着那个人类走了。”白虎说道。   “你就让那个人类捡走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越巫扯着白虎的脸颊往外拉,“然后呢?那个人类怎么就会用我的灵器了?你教的?”   “是啊。”白虎点点头,“灵兽管教所的仙人教导我们要好为人师。”   “……”胡说八道。   “那个人类管吃包住。”白虎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灵兽啊,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啊!”越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白虎。   “我馋。”白虎坦诚道。   “……”倒是实话。   “那个人类说要关押坏人,我便教他如何使用棺材屋,这灵器不是本就用来关押罪犯的么?”白虎不解地看着越巫和其他人,怎么一个个都像是看着罪人似的看着它?白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热情了点,乐于助人了一点。   “关押坏人?谁和你说的?这个人?”顾闻业翻开光脑通讯册上黄祁仁的信息,点着黄祁仁的头像问道。   白虎点点头,“是他。”   越巫凑近看了眼,“是皇帝啊。和先前找我的人一样。没想到你还有皇帝的联系方式?”   顾闻业顿了顿,说道,“嗯,以前还挺熟的。”   越巫啧了一声,听出话里的意思了,找到东皇对视了一眼,小声问道,“这皇帝除了让我下狠手把丘家小子和这小子留在介子空间里外,还干了别的事么?”   “你那个灵器,没被用来关坏人,关的全是无辜平民。”东皇也小声回道。   越巫瞪圆了眼睛,“什么?!关押无辜平民的怨气会毁坏我的灵器的啊,这皇帝真是胡闹,我们快走,赶紧要回来。”   “会要回来的。”东皇拦住越巫,“不是在一步步走么?我还没急呢。”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的灵器。”越巫问道。   “急着把你们一人一兽带回天上受罚啊。”   “……我没做什么吧?”   “你灵兽做了什么。”   “带它一兽上去就好。”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仙人没有良心。”   “……”东皇不想再和越巫聊下去了。   丘延平淡淡瞥了一眼那边聊得正欢的两个仙人,看着有些恹恹的白虎问道,“那么魇兽呢?魇兽的操控方法也是你教给黄祁仁的?”   越巫一愣,“魇兽?怎么还有魇兽了?”   白虎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教,不过那人确实问及过魇兽,我稍与他讲解了一些关于魇兽的东西。”   魇兽这种生物的操控方法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的,这点意识白虎还是有的,它恹恹地趴在地上,有些没精打采地把脑袋埋在胸脯的长毛里,没有想到自己似乎帮了一个不能帮的人。   “你讲了哪些内容?”   白虎规规矩矩把自己曾经告诉黄祁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顾闻业对魇兽这种生物也算有所了解,之前丘延平也与他讨论过一二,他开口说道,“以黄祁仁的能力,从这些信息里归纳出操控魇兽的方法其实不难,最大的困难是找出魇兽,而这一点白虎却是直接告诉了对方。”   白虎闷闷地道了一声歉。   顾闻业轻咳了一声,“嗯……不过魇兽的问题我们已经解决大半了,地灵公在监看魇兽的行动,有异常情况我们就会知道,倒是不算大麻烦。”   “说起地灵公……当初是谁打散了地灵公的窥视虚镜?”丘延平听到顾闻业说的,才想起先前险些被打散灵体的地灵公。   越巫又一次瞪圆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大老虎,“你这老虎怎么那么虎呢???”他用力揉着白虎的脑袋,恨不得搓成一个球拍两下。   “我见有人来偷看就打过去了……是主人说不能姑息那些偷窥者的。”白虎抱着圆滚滚的大脑袋有些委屈道。   “……”越巫:我的确这样说过没错_(:зゝ∠)_   那能怪谁呢?丘延平深深叹了一口气,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劲敌,结果却是一个接一个的乌龙和不靠谱的人与兽叠加出来的麻烦事。   “那件灵器如今在哪里?”丘延平问道。   “大抵还在那个人类手上。”白虎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你就这样把你主人的灵器给了别的人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越巫戳着白虎脑门上的“王”字痛心疾首。   “良心是什么?能吃吗?”白虎憨憨看着越巫问道。   “呵呵,天道好轮回。”东皇在一旁看着冷笑了一声。   这边一行人谈着正经事又不忘插科打诨,另一边被众人光明正大掠走了白虎的皇室宫殿群里却是彻底乱了套,黄祁仁几乎暴怒,“你们都是瞎了么?!那么大一头白虎出了宫殿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得到?!”   一众侍卫一个个垂下头不敢答话。   “被打晕的那三个卫兵呢?都醒了么?”黄祁仁又沉声问道。   “回陛下,醒了。”   “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么?”   “回陛下,这三个卫兵都说来人身影极快,尚未看清面貌便被打晕抢走通行证了。”   “废物!”   黄祁仁恨恨把所有人挥退,他想起顾闻业,又想起军部七处那些人,那些人的身手自然远比这些巡逻的卫兵来的厉害,如果是他们……黄祁仁又摇了摇头,顾闻业应该已经被他找来的那个自称大师的男人控制住了才对,不可能再出现作妖了。他曾经亲眼见识过那个大师的能耐,对于对方能够控制顾闻业、丘延平两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他看了一眼时间,也是时候询问一下进度了。   黄祁仁这样想着,捏碎了先前越巫交给他的一枚核桃,据说能通讯联系。   越巫这边突然“诶哟”了一声,在宽袖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枚破了壳的核桃,他抖开核桃壳,挑出核桃肉,分了一半给自己的白虎,另一半塞进嘴里,说道,“你们的皇帝联系我了,估计是问我要进展的。”   “……”顾闻业打量了一眼越巫的袖子,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不用回了,他会明白的。”   “行。”   “你这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东皇有些无语地抖了两下越巫的长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想问的东西,“哪里放得下?怎么还不会掉出来?”   “天界织女裁缝铺来样定制。” 第99章 【尾声上】   顾喵:其实我的话真的不多_(:зゝ∠)_   黄祁仁捏碎了核桃后过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越巫的消息,明明在他收下这枚核桃之前,他还特意试验了一遍这个联络方式的可行性,不可能是因为联系方式的问题,那么联系不到越巫的原因就只剩下两个了——对方并不打算回应他的联络,或者对方不能回应他的联络。   黄祁仁想到这两个可能性,下意识地收拢了拳头,本就被捏碎的核桃更是连肉带壳变得更加粉碎。   “顾闻业……”黄祁仁低声喃喃,他蓦地松开手,掌心里全是指甲刻出的半月爪印。   他派越巫去围追堵截,把顾闻业与丘延平两人留下,现在围追堵截的人没了音讯,那么一定是顾闻业做了什么事情……无论顾闻业做了什么,显然他打算拦截留住对方的算盘是落空了,这么一来,闯入他的宫殿群,堂而皇之带走了那头白虎的人,倒不是没有可能不是顾闻业。   不是没有可能不是顾闻业……黄祁仁琢磨着这句话,拍了一下脑袋,真绕。   很有可能是顾闻业。   黄祁仁想着,咬了咬嘴唇,旋即想到对方既然把那头白虎带走,是不是意味着,顾闻业已经看清楚了他做的一切?   这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了,他从没有想过顾闻业会主动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即便他已经早早将对方列在了需要被排除在外,必要时刻可以去除的名单上。   但是在黄祁仁心里,他还是想不明白,顾闻业怎么可以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他们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吗?不都是为了这颗星球的安稳吗?顾闻业难道不能理解他现在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做的吗?   “阿良。”黄祁仁突然唤了一声,一只老态龙钟的灰猫从帘布后面慢慢挪出来,黄祁仁开口问道,“除了你我二人外,还有人知道那件宝物被放在了什么地方么?”   “回陛下,没有第三人了。”老猫回道。   黄祁仁闭了闭眼,应了一声,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小幅度一翻,一枚小巧的暗器夹在指缝之间,“阿良,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怨恨于我吧?”   “不会。”   “你答应不会背叛我?”   “我答应。”老猫趴伏在地上,脑袋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两下,它低声答道。   黄祁仁手掌微微轻颤了两下,最终还是把指缝间的暗器收了回去。   “我都是为了这颗星球好。”黄祁仁喃喃自语,他站在窗外,看着星空上斑驳的星光,忽亮忽暗,暗下去的那一颗是有星坠下了,亮起来的那颗,是有陨石燃起来了,无时无刻,这大千宇宙的万万计的星辰都在消失,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像其中一颗星辰一样,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完成他的目标,他要让这颗星球变得更好。   “陛下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走。”灰色的老猫突然开口。   黄祁仁豁地转头看向它,“其他办法?不,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那些根本不能对这颗星球做出任何有效帮助、那些吸食毒品的潜在未来犯罪分子,存在在这颗星球上,只会浪费这颗星球有限的资源,占据这颗星球有限的土地,没有他们,这颗星球才会更好。”   灰色老猫闻言不再开口,沉默了下去。   黄祁仁缓了缓语气,说道,“这颗星球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我们需要把更优先的资源交给他们,只有他们才能让我们的星球变得更好更强大,不再会因为什么自然灾害也好、虫族人的入侵也罢,而变得手忙脚乱,不得不牺牲……”他说着说着,眼色沉了下去。   灰色老猫看着黄祁仁这副模样,知道对方想起了什么,它从先皇跟到了现在,黄祁仁更是它亲眼看着长大的,它说道,“会的,陛下,这颗星球会如您所想……”   “我知道。”黄祁仁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老猫的话,他的眼里迸发出一股热切,“我当然知道,这颗星球一定会在我的带领之下,变得越来越好,正如父亲所期许的那样。”   老猫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陛下,您的父亲定不会希望看到您成为一个妄取自己星球无辜平民性命的昏君。”突然间,顾闻业的声音从不远处朗朗传来,黄祁仁浑身一颤,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宫殿外。   只见顾闻业一个人只身出现在宫殿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逆光下,黄祁仁看不清顾闻业脸上的表情。   “无辜平民?我只是在救这颗星球!”黄祁仁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他恨恨一甩手,低低吼道,“顾将军,你认为我做错了?你是来反对我的?”   “我是来劝你把那些无辜人放出来,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顾闻业说道。   “呵呵,劝?”黄祁仁突然笑起来,他看向顾闻业,眼里含着恶意,“顾将军什么时候会用那么温和的词了?难道腿废了的一年时间,把顾将军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我认识的顾将军,可一直都是强势进攻的类型。”   顾闻业勾了勾嘴角,“陛下激怒我有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想让我动手,好方便陛下给我按一个以下欺上的罪名,顺理成章地拿下么?”   黄祁仁见自己的意图被顾闻业轻而易举地的拆穿,也不羞恼,毕竟是他们星际第一的大将军,就算闲了一年,脑子也不会生锈,看穿也正常,他开口道,“顾将军不必把我想得那么坏。顾将军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呢?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倘若我们站同一立场,这颗星球一定会发展得更加迅速,更加强大。”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顾闻业的反应,顾闻业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黄祁仁心动了动,试图说服对方,“外敌对顾将军畏惧有加,而对内,我们的科技在大量资源的倾力资助下,会得到迅速发展。未来会是属于我们星球的。”   “陛下说得很有诱惑力。”顾闻业说道,“但是陛下从来没有考虑过,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居民,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生活在哪里?他们的家人被您关押拘禁,他们的生活被打乱。一颗星球没有了热爱它的居民,用不了多久只会变得荒芜。”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顾将军的口才那么好。”黄祁仁冷冷看了顾闻业一眼说道。   “毕竟我曾经与不少敌人谈下了停战合约。”顾闻业微微一笑。   他微微扬了扬头,看了一眼挂在黄祁仁身后那面墙上最上面的复古大钟,很快,时针与分针都将指向同一个数字。   “陛下,快到新的一天了。”   黄祁仁稍稍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顾闻业这句话的意思,他微蹙起眉头,“新的一天?”   “说来,陛下还不了解我的伴侣吧。他让我见识到了许多曾经闻所未闻的东西,就像您用的那件宝器,您曾经操纵的那些魇兽。我还知道了,凌晨零点,是一天阴气溢出的第一时间,通常阴气最盛的地方,也是怨气最盛的地方,阴气是我们肉眼见不到的东西,但是我的伴侣却是能如有实质般的将这些收入眼底。”顾闻业又说着,黄祁仁心慌了起来,他了解顾闻业,知道顾闻业不会说一长串的废话,他说的话,一定有他的用处。   他微微握拳,冷声喝道,“我不想听你介绍你的伴侣,没有兴趣。”   “陛下猜一猜,现在怨气最重的地方,会是哪里?”顾闻业笑了笑,看向黄祁仁。   黄祁仁浑身一震,怨气最重的地方?毫无疑问,监狱。   最大的监狱在哪里?曾经是在军部七处内部深处的监牢铁楼里,但是现在却是在他手上。   是棺材屋。   棺材屋里关押的人数远远超过顾闻业他们所知的十三个年轻人的数量,事实上从黄祁仁拿到棺材屋起,就有人开始无声无息地消失,直到最近,一次性消失了太多的人才引起了地灵公的注意,从而被发现了端倪。   黄祁仁自己都不知道那小小不过巴掌大的棺材屋里如今已经收纳下多少人了,一百个?两百个?黄祁仁没有数过。   “就算你的伴侣能够找到那件宝器被放在了哪里,他也进不去。”黄祁仁扯了扯嘴角冷笑,打开那里的钥匙究竟是什么,只有他和阿良知道,而那把钥匙更不会放在他身上。他清楚一旦自己被捉住,他的战斗力绝不可能轻松逃脱顾闻业的手下,放在自己身上,远没有放在一个私密地方来的安全。   “是吗?”顾闻业却是不以为意,他看向灰色的老猫,老猫微微颤抖了一下。   黄祁仁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你答应过我,不会背叛我?”   “顾将军是在您向我要求承诺之前问的。”老猫抖了抖耳朵,它并没有违背承诺,它许下承诺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坐过呢。   黄祁仁:“……”   朕有一句妈卖批。 第100章 【尾声 下】   先皇喵大帝:我儿怕是想念我的喵喵拳了   黄色大猫沉浸在“我最信任的心腹背叛了我,我最得力的将军要谋反”的悲伤中,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远大抱负?   灰色老猫安静地蹲坐在一边,它开口道,“先皇喵大帝仁心爱民,陛下如今的做法却是与先皇相悖,先皇一定不会乐意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的。”   黄祁仁看了一眼灰色老猫,抿紧嘴唇。   父亲爱民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不得不以自毁的方式才守住了这颗星球?父亲临行前让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这颗星球,他现在做的,不正是遵嘱了父亲的遗愿么?   黄祁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人上了高位,总会尤其的固执,他一根筋地摇头,说道,“不,我没有错。父亲会意识到我的做法才是正确的,这颗星球需要被拯救,我做的才是第一步,等我把所有计划都实施下去,你们就会看到成效,到时候,你们都会认同我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你的父亲亲口告诉你,他到底有多么失望又不满你的做法。”   黄祁仁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蓦地抬起头,只见大殿外头这下站了一排人,还有一头体型庞大拉风的白虎。黄祁仁瞳孔微缩,“什么人?!卫兵呢?!卫兵!”   先前顾闻业一人出现在他的大殿之外,他倒能理解,他给过顾闻业特权,无需通告即可准入,那也是因为顾闻业的身份,若是有加急情报,一层层通报上来就要耽误了。   但是现在,大殿外头那三人一虎,显然是没有这样特权的,却是明晃晃又大摇大摆地直接走了进来,甚至为首的那人还出言不逊。   黄祁仁一张脸黑乎乎的。   “卫兵现在都在军部七处里加训呢。那么轻松就被打晕偷走通行证的卫兵,实在太弱了。”顾闻业说道。   黄祁仁一噎,这是变相承认了劫走白虎打晕他的卫兵的人就是顾闻业了?如果对手是顾闻业的话,这些卫兵再训练,天赋限制,也不可能比得上顾闻业啊。这加训,分明就是调开人手的借口。黄祁仁在心中这么想着。   丘延平手里拿的赫然是越巫的那件宝器,黄祁仁见到宝物果然已经落入别人的手中,脸色难看得要命。   越巫眯着眼睛看着黄祁仁,“原来就是你捡走了我的宝贝。”   “你怎么能与他们为伍,狼狈为奸!?”黄祁仁看到越巫,心里一团怒火,“你怎么半点契约精神都没有!我是给过你好处的!”   “契约精神?”越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怕是没听过我那儿的老祖宗有一句老话,有奶便是娘。”   东皇和丘延平听着一齐皱起了眉头,这话实在不中听。   越巫见状轻咳了一声,又说道,“换句话说,我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   黄祁仁:“……所以我是被截胡了对么?”   越巫点点头。   “你们给了他什么好处?”黄祁仁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给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优渥了。   丘延平抬了抬手里的棺材屋,越巫鼻孔里出气轻哼了一声说道,“尔等凡人的东西数量再多,也比不上我的宝贝。”   黄祁仁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捡来的宝贝反而成了让另一个得力助手反水的原因。   丘延平看向黄祁仁,勾勾嘴角行了一个礼,嘴上却是毫无恭敬地道,“陛下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固执己见,那不妨请来先帝英灵,让先帝来判判是非。”   黄祁仁一愣,“……父亲?”他眉头一皱,说道,“你要耍什么把戏?”   “请英灵。”丘延平淡淡开口。   “呵呵,这个用不着我们帮忙了吧?”东皇挑挑眉头,他倒是没有想到丘延平会选择来这一出,直接让黄祁仁正面先帝,不过想想,黄祁仁若是真那么看重先帝的话,先帝若是驳斥了黄祁仁的做法,说不定黄祁仁也会听训收手,但若是先帝也与黄祁仁同出一辙的话……东皇想着,看了一眼丘延平。   丘延平手中寻龙尺正指引着丘延平找到灵气充盈的方向,他掌心运气,豁地将寻龙尺插入地面,破开那一层高台与铺在上面的地板,看得黄祁仁瞪大眼睛。   朕的宫殿大堂……   丘延平依次将鲁班尺、丁兰尺插入在寻龙尺的左右两侧,预示吉凶的两把长尺此刻在这一方位上显示的均是代表上吉的赤红,这便是暗示丘延平可以继续往下进行了。   丘延平注意到东皇的眼神,他挑挑眉头,听到东皇的传音进入脑海之中。担心先帝的想法?先帝那只大猫若是真没配合地给出他要的答案,那也只能来硬的了,还能怎么办?   东皇读出丘延平心中所想,微微抽了抽嘴角。   丘延平佯作从衣服口袋中取物,实则是从掌中功德铺中取出朱砂,将朱砂分别在三把长尺上落下红色,这与当初他在黄祁策的亲王府中所做没有什么不同,这便是尺见红,引小鬼。三把长尺并排分插在土壤中,形成两道窄窄的形门,左进右出,一门迎,一门送。   丘延平拔出桃木剑,桃木剑看着剑钝,却是轻而易举花开了掌心,他将掌心血抹在三把长尺的尺头上,一声喝道,“丘本家第三十七代风水大师丘延平,迎黑白二老请先皇喵大帝英灵!”   越巫在边上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憋出了半句笑声。   喵大帝。   喵喵喵。   越巫看着那两道窄门现出幽幽蓝绿色的光,隙缝隐约出现在两道窄门之间,紧接着一双赤脚出现在视线里,一对黑白童子举着比他们身高高两倍有余的节杖,面无表情地从窄门中踏出,在他们的身后,一只毛茸茸的、身形比那两个童子加一块还要大一圈的大猫冒出了虚影。   “父亲!”黄祁仁蓦地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   大猫显然是有些不明状况,爪子里还扑腾着一条鲜活的小鱼,它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转了转脑袋,看向出声的黄祁仁,“仁仁?”   黄祁仁:“……”会叫这个名字的大猫是我父亲没有错了QAQ   大猫“诶”了一声,道,“仁仁也来了?怎么挂的?与父皇说说。”   “……没,还没挂。”黄祁仁扯了扯嘴角。   “哦……”大猫歪了歪头,它收起尖利的指甲,掌垫轻戳了戳身前穿着白衣的白无常,问道,“两位大佬,带我出来遛猫呢?”   黄祁仁迫不及待地开口,把自己做的一切和大猫分享,急切地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同。   大猫手掌心里的小鱼趁着大猫不备,咻地逃了出去,窜进那右边的一道窄门里,回到那一头世界去了。   大猫微微张嘴,愣了半晌后,一巴掌糊了上去,黄祁仁下意识往地上一趴。   黄祁仁熊了大半生被父亲的巴掌招呼了不知道多少次,见到这个动作几乎是生理反应了——尽管老父亲走了也快十几年了。   丘延平见此心里定了大半,就是没想到黄祁仁好说也是一国之君,一球之君了,这说趴就趴的动作怎么做得这么利落?有失得体啊。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大猫见自己的大巴掌没有扇到自家儿子,直接穿了过去,气呼呼地哼哧了半天,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它戳戳另外一个黑童子,问道,“我能把这个傻子带回去么?他大概是想念我的喵喵掌了,不训训容易犯浑。”   黄祁仁委屈极了,“父亲!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错到离谱。”大猫喷了喷鼻息,看着一瞬间变得失魂落魄的黄祁仁,“我是这么教你的?!”   “您没来得及教我就走了。”黄祁仁委屈道。   大猫:“……”那还是我的错咯?   大猫觉得自己掌心有些痒痒,特别想挠人。   黑白无常两个小童子回头面无表情看了大猫一眼,大猫立马收起爪子,转而挠了两下自己身上的长毛,又道,“那你没见我活着的时候怎么做的?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情!”   “快把人都给我放了!”大猫端坐着一声令下。   黄祁仁有些懵,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反驳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做错了?黄祁仁抿起嘴,犹豫了片刻后接过丘延平手中的棺材屋。棺材屋打开的钥匙是一句密语,必须由本人说出。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顾闻业:“……”陛下,您的中二该治一治了。   棺材屋像消化不良似的,开始往外吐出一只只小猫,这些小猫一个个都焉头巴脑没精打采的模样,抖抖索索地围在一起抱团取暖一般,可怜极了。   不一会儿,整个大殿里全是毛茸茸的小猫扎堆。   越巫心疼地拿回自己的宝器,宝器半晌又吐出了一堆猫毛,身上的金光都掩了下去。   敲里吗敲里吗我的宝器都焉了! 第101章 【最后】   丘喵:我对象好像升了级   黄祁仁看着这些焉头巴脑的小猫扎堆缩成球,虚弱又可怜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不难受的,他抿抿嘴唇,看向自己的父亲,“我真的做错了么?”   “是不是要我再呼你一巴掌你才信?”先皇喵大帝板着脸反问。   黄祁仁一时语噎,但是也充分明白了自家父亲的立场,他有些沮丧懊恼地垂下头,他本来是满心信心地坚信着父亲是会赞同自己的做法的,然而事实却是恰好相反,这让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了,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弥补。   黄祁仁根本没想过去反驳先皇,在他心目中,他的父亲是一等一的领导者,是这颗星球的启明星、救世主,他的父亲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永远都是正确的,这样一个存在就像一座大山,牢牢压在他的前进道路之前,他以这座大山为目标、终点,又怎么会去质疑对方?   丘延平简单检查了一下大殿中那些焉了吧唧的小猫的情况,除了个别关押时间过长的小猫出现了抑郁自闭的情绪外,其他小猫看起来似乎只是惊吓过度,并且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只关押时间过长的小猫对于外界的刺激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木头人一般,黄祁仁见到这副场景,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愧疚感浮了上来。   先皇更是谴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黄祁仁羞愧地垂下头,他咬了咬牙,说道,“我会为我犯下的过错负责,这些孩子受损的精神我来蕴养,把它们全都留在这大殿里吧。”   “你打算做什么?”顾闻业眉头皱了起来,向前刚跨开一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拒了一下,顾闻业觉察到这股力量,动作微微一顿,看向黄祁仁。   蕴养精神力,做起来远比说着难得多。   “补偿它们。”黄祁仁说道,却是看向自己的父亲,与此同时,浩瀚沉稳的精神力慢慢从他的周身散逸出来,渐渐裹住了整片大殿,大猫神色微微变了变,最后转为欣慰,他看着黄祁仁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他深深看了一眼黄祁仁,停顿了几秒后,大猫的脸上突然又转出几分凶意,“过去了先抄十遍家训再来见我。”   黄祁仁哈哈笑了一声,点点头,“好。”   他转而又看向顾闻业与丘延平两人,说道,“你们也留在这里吧,精神蕴养对你们没有坏处。”他说着,那股温暖又浩瀚的精神力似乎变得更加充实起来,缩在大殿中的那些小猫渐渐舒展开蜷缩起来的身体,个别小猫喉咙里甚至发出了舒服的呜咽。   丘延平明显感觉到身体就像被浸泡在温泉水中一般,暖洋洋的舒适感是从精神深处传来,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黄祁仁,“你……”   顾闻业神色复杂地看着黄祁仁,“你决定了?”   “我想了想,我好像只能弥补到这一步了。”黄祁仁微微笑了笑,“其实你说的没错,我想看到这颗星球强大富饶,但是如果这颗星球上的人民不再快乐,这颗星球再强大富饶,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渐渐误解了父亲留给我的遗言,钻进了死胡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看向大猫,大猫正望着他,他喃喃说道,“我多希望我从来没有让父亲失望……”   他停顿了几秒,他想大猫应该听不见他说的话,他重新扯了扯嘴角,又看向顾闻业,“我希望还没发生更严重的后果。接下去就该拜托你来为我扫扫尾巴,解决这些后遗症了。我想顾将军一定会带着这颗星球征服星辰大海。”   顾闻业:“……”征服星辰大海实在有些过了。   顾闻业觉得自己在黄祁仁的眼里,再一次看到了当年在军校中,那个满心爱着这颗星球的男人的影子,他点点头,“它会变得更好。”   黄祁仁心满意足地笑了开来,他开口道,“阿良,你过来。你在此见证,我正式授命顾闻业将军将在我离开后,成为这颗星球唯一的君主,他将带领这颗星球,变得如先皇期许的那样。”   灰色老猫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恭敬地垂下头,从爪腕的储存器中翻出一直存放着的锦布和红泥。   顾闻业化身变回了猫型,大大的灰白挪威森林猫端坐在灰色老猫的左前方,黄祁仁则是变成了一头黄色的加菲,威严地端坐在灰色老猫右前方,两只猫同时伸出右前爪,沾了沾红泥,在那块锦布上留下一大一小两块爪印。   灰色老猫恭敬又虔诚地收起锦布,黄祁仁收回爪子,彻底放开所有的精神力,完完全全笼罩住大殿中的每一只猫。   先皇大猫看着黄祁仁以自己的精神力作为蕴养的摇篮,燃烧精神力以修补大殿中这些小猫在关押过程中受到损伤的精神力,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哀伤,旋即,大猫的虚影缓缓移动到黄祁仁的身后,大猫站定在黄猫身后,衬得黄猫看起来小小一只,大猫抬起一只爪子,虚虚搭在黄猫的脑袋上。   渐渐地,虚影仿佛逐渐变得凝实,大猫的爪子似乎真实地搭在了黄祁仁的脑袋上,黄祁仁微微一怔,猛地转头过去,大猫伸出舌头重重舔了一下黄祁仁毛茸茸的脑袋。   丘延平意识到并非是先皇的虚影变得凝实,而是黄祁仁已经变成了与先皇一样的一道虚影。   “我需要你明白,你并没有让我感到失望。”大猫温柔地看着仿佛还是小小一只的黄色加菲猫,“事实上,我为你感到骄傲。”   加菲猫圆圆的猫瞳变得湿润起来,正想要埋首进大猫蓬松又长密的胸腹长毛里去擦擦眼泪,却被大猫突然一口咬住了后颈,黄色小加菲下意识老老实实垂着四肢,紧接着听到身后大猫叼着自己含糊不清地说道,“回去了给我抄十遍家训,叫你犯浑!”   黄色加菲猫眼瞳里的泪水啪嗒啪嗒落了出来,皇室家训可长了QAQ   大猫叼着小猫,自觉地掉头跑进了丘延平插立出来的两道窄门之中的其中一扇,大猫脚步在窄门前稍稍停下,转头看了一眼顾闻业与丘延平,朝两人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等以后你们过来了,我们一定多做款待。”   顾闻业扯了扯嘴角,点点头算是应了一声。   这个听起来倒更像是威胁……   大猫哈哈一笑,嘴里叼着的黄色小加菲险些摔下来,被大猫赶紧又接住叼了回来,“开个玩笑。”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后,咧嘴一笑,挥爪说道,“祝你们长长久久啊。再见。”   黄色加菲猫也举起一只爪子挥了两下,和大猫一同踏进了窄门里。   黑白无常两人见两道魂体全都进去了,便也不在这边世界多停留。   随着所有灵体离开,窄门关阖。   宫殿里的所有小猫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一些小猫四处张望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的小猫注意到了先前那奇怪的一幕,后颈上的毛炸开了一圈。   顾闻业深吸了一口气,对灰猫阿良说道,“全球公告,先帝黄祁仁拯救落入危难之中的百余平民,于星纪91年2月17日逝世。”   “是。”灰猫擦了擦眼角,“陛下。”   丘延平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顾闻业,一转眼从将军变帝王,这个传位传得也是十分随意了,目睹了完整过程的丘延平觉得自己更像是做了一个梦。   顾闻业注意到丘延平的视线,他伸手握住丘延平的手,低低喊了一声,“丘先生。”   “我们回去吧。”   “等等,陛下,这里……”老猫连忙喊住顾闻业,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这一整个大殿的毛茸茸。   “告诉它们被敌人迷晕关押了,先帝救了它们,现在可以回家了。”顾闻业说道。   老猫有些纠结地皱起眉,“这个解释是不是太随便了……”   “我觉得比起告诉它们是‘被先帝迷晕关押,又被先帝救回’这个解释,先前那个更好理解一点。”顾闻业说道。   老猫:“……是,陛下。”   丘延平看了顾闻业一眼,深觉顾将军在耍着嘴皮子功夫捣糨糊。   顾闻业正经地端着一张脸,“丘先生,我们回家。”   东皇闻言瞥了一眼越巫,“越巫,我们回天庭。”   “还要回天庭啊?你看那皇帝最后不把事情弥补回来了么?不用领罚了吧?”越巫揉揉自家灵宠的大脑袋,“我回去好好教训一顿就是了。”   “还是得回去的。”东皇同情地看了一眼越巫,看得越巫心都揪起来了,他的大老虎傻归傻,好歹也跟了自己几百年,要看着这头大老虎受罚还是舍不得的。   “你的宝器现在不是尽吐猫毛了么?不回去给天庭器物所的仙人修修?”东皇同情的视线转到越巫手上黯淡无光的宝器上,嘴角勾了勾。   越巫一愣,随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使劲揉着白虎的脑袋,白虎乖顺地被揉得歪来歪去,越巫翻了个白眼,“真是被你吓死。” 第102章 【带娃记 01】   丘喵:我错了我不该……   丘延平与顾闻业两人回了将军府,顾父与顾夫人对于自家儿子近似于逼宫又篡位的做法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诧,顾闻业不得不黑着脸重申强调自己所做的性质与顾妈妈口中所谓逼宫篡位毫无关系。   顾闻乐对于自家大哥的崇拜之前更是又上了一层楼。   这是从世袭制转向禅让制的历史转折点啊。现在这个历史转折点就是他家大哥,厉害了。   紧接着有一天,丘延平路过顾闻业书房的时候,听见顾闻乐绕着自家大哥打转,在被顾闻业几乎撵出书房的时候,突然开口问出一个问题,险些让丘延平想要丢出一个恶咒诅咒顾闻乐每逢吃鱼必被噎。   ——“大哥,以后我该怎么喊丘先生?喊国母还是喊王后?”   顾闻业那头明显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喊大嫂就好。”   丘延平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是有了顾闻乐那个奇奇怪怪的答案在前,顾闻业这个“大嫂”的称呼似乎都变得好接受多了。   丘延平走进顾闻业的书房里,看到一脸像是活见鬼一般表情的顾闻乐盯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原来还是知道刚才那个问题不该问的嘛。他轻轻哼了一声,提溜着顾家弟弟的衣领子,对顾闻业说道,“我这儿有些新东西,借你弟弟一用。”   顾闻业脸上明显带着一分纠结和犹豫,但是没过几秒,顾闻业便点头答应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丘先生……稍稍留意着些小弟的人生安全。”顾闻业出于兄弟情谊,还是稍稍叮嘱了一句。   丘延平咧咧嘴角,“通常不会轻易出意外的。”   最近丘延平有些沉迷起原身脑袋里那些关于瓶瓶罐罐小实验的东西,他发觉原身在实验的一种药剂,类似于转换人体周身磁场正负极,与他曾经使用过的福灵符有着雷同的作用。福灵符能够让使用者否极泰来好运连连,越是运气糟糕的人,使用的效果越是显著,而在原身的研究中,却是显示这种“运气”其实与人体磁场有关,个人的人体磁场不同,磁场之间互相吸引互相作用,当扭转磁场的正负极时,好运变成坏运,坏运变成好运。   丘延平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原本原身的实验就差临门一脚了,可惜研究实验室遭到攻击爆炸,研究人员无一幸免,丘延平无意按照原身的做法继续下去,不过原身的想法却是给了他灵感。   他招呼着顾家弟弟站到眼前,摆正了顾家弟弟有些垂头丧气的脑袋,严肃着一张脸,开口道,“顾闻乐,现在这个人体试验有很重要的意义,事关你大哥未来涉及战事,险中保命的秘密武器,你愿不愿意加入?”   顾闻乐本以为会是什么恶作剧,没想到丘先生表情一变,说的居然是那么严肃的一件事情,人体试验啊……顾闻乐不由得当机了片刻,不过他很早就知道丘先生的实验多是人体实验为主,不然名声也不会优劣参半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壮士割腕般道,“我愿意。”   “站进去吧。”丘延平示意顾闻乐站进那个画着符文的圈子里去,“开始了。”   顾闻乐闭上眼,等待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奇怪力量生效,过了半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等等等等丘先生,我还没立下遗嘱QAQ”   一道白光笼罩在顾闻乐身上,顾闻乐下意识闭上眼。   白光暖暖地烘着身体,舒适极了,一点都没顾闻乐以为的那样痛苦,他欢喜地睁开眼睛,在心里想着,那么舒服的感觉一定是成功了吧?   顾闻乐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巨大的人脸,顾闻乐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他眨了眨眼睛,双眼聚焦了一下才辨认出那张大脸是丘先生。   “天啊丘先生你……!”顾闻乐一张口,便是叠串的奶音“喵喵喵”,声音又细又软,赫然是自己小时候还没变声时候的声音,顾闻乐猛地住了嘴,惊吓又无辜地瞪圆了一圈猫瞳,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丘延平轻轻“啊”了一声,抱起变回了小小一团奶猫崽子的顾闻乐,一脸意料之外的惊讶,“看起来是失败了,没想到这次失败的结果是这样……不知道这个时效限制是永久性的还是暂时性的……”他低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语,听得手里橘黄色的小奶猫僵着垂下了尾巴,心如死灰。   丘延平看到顾闻乐的反应忍不住笑开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先前那副苦恼的模样,刚才那一笑快得像是昙花一现,即使被见着了,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抱着变成小奶猫模样的顾闻乐找到了顾闻业,顾闻业见到丘延平手里的橘黄色小奶猫明显愣怔了一下,半晌才接了过去,“丘先生……这是你的……?”   顾闻业犹豫着,这只小猫看起来也是只挪威森林猫,可是明明丘先生的毛色和他的毛色相近,怎么也不会冒出一个橘黄色的后代才是。   顾闻乐伸出爪子原地扒拉扑腾两下,从丘延平的怀抱里跳出来,扑到顾闻业的脑袋上,“哥哥哥是我啊你的宝贝弟弟顾闻乐啊QAQ!”   一连串细软的奶声从橘色小猫的喉咙里咕哝出来,顾闻业把猫崽子从自己的脑袋上提溜下来,盯着小奶猫水润水润的圆眼睛看了几秒,一张好看的俊脸面无表情地突吐出一个问句来,“顾闻乐?”   “喵喵喵是我啊哥QAQ!”   顾闻业看向丘延平,丘延平抿着嘴在偷乐,见到顾闻业看来,朝他竖起一个食指。   顾闻业见状猜到这是丘先生的小报复了。自家弟弟永远不记打地惹丘先生生气,和丘先生永远锱铢必较的报复,让顾闻业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就是没想到这一次,丘先生直接把顾闻乐弄成了这幅小小的模样,顾闻业伸手挠着自家弟弟的小下巴,一边说道,“我都快忘记原来你小的时候也能是这么小小的一只。”   小奶猫可怜巴巴地蜷缩在顾闻业的掌心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顾闻业又道,“真不知道你后来是怎么长得那么圆润的。”   小奶猫浑身一僵,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大哥QAQ!!!   顾闻业又带着缩小了一圈的顾闻乐去找自家爸妈,那么小的一只猫崽子,顾闻业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养?当然是丢给自家爸妈,正好让他们重温旧梦。   然而找遍了一圈将军府,顾闻业也没找到这对夫妻的影子,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管家过来,说老爷老夫人环星际旅游去了。   丘延平也是没想到,原本想把顾家弟弟变小了打包丢到将军府去,让两个老人带着,好让整个宫殿安静安静,结果反倒是给自己惹来了事情。   管家看着变成了小猫崽子的顾家二少爷,满是皱纹的脸都舒展开来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小少爷那么小小一只的模样,真是让人怀念啊。”   顾闻乐恹恹地耷拉下两只耳朵,他才不想被人这样怀念呢。   “大少爷要好好养着小少爷啊,这么小的一只小奶猫,最容易夭折了。”   顾闻业扯了扯嘴角,看着老管家说道,“您是知道顾闻乐其实早就成年了吧?”小奶猫那么糟糕的免疫力应该和只是身形变小了的顾闻乐没什么关系吧?   老管家摸摸胡须,一副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模样,笑呵呵地看着顾闻业。   顾闻业看着自家弟弟可怜兮兮地缩着身体,四个爪子牢牢扒住自己的衣服袖子,没办法,只好带着顾闻乐重新回到宫殿里去。   顾闻乐被自己大哥放在了一张软垫上,软垫又长又宽,顾闻乐觉得这软垫都和自己的床似的了,它在软垫上打了个滚,四爪朝天。   顾闻业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仿佛变得更加幼稚了一点,他抽抽嘴角,转身与丘延平出去,低声聊着关于顾闻乐现在这幅模样。   “先前研究出来的附带产物,没什么不良后果,一周后自动恢复。”丘延平说道,他糟心地想着,原本这一周时间可是他用来和顾大将军过二人世界的时间,现在都要用来照顾猫崽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有可能这一周的时间里吧,顾闻乐可能会往‘返璞归真’的方向发展……”   顾闻业:“……”   “顾将军就当是重温旧梦吧。”丘延平说道,虽然麻烦是他惹出来的,但是丘延平可不想处理一个毛孩子,他准备脚底抹油,早早溜开。   顾闻业拉住打算渐渐后退的丘延平,说道,“嗯,那丘先生就当是提前体验好了。”他按住丘延平的肩膀,看着丘延平有些纠结的眉眼,低笑了一声,微微侧头吻了吻丘延平的嘴角。   丘延平眼睫毛颤了两下,微微闭上眼。   “大哥大哥!”宫殿里头突然传出顾家二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摔下来了好疼QAQ,要大哥大嫂的吹吹抱抱才起来QAQ”   “……”   丘延平:我错了orz 第103章 【带娃记 02】   顾喵:带自己的孩子和带顾闻乐是两种性质   大殿里传来猫崽子小声的抽噎,顾闻乐这只猫崽子可以说是很狡猾了,也不吵吵着哭,尽是发出小声细弱的抽噎声,听得饶是丘延平这种烦小孩烦粘人的坏脾气的男人,也不得不软下脾气,弯腰把顾闻乐揣进怀里。   顾闻乐哼哼唧唧地直往丘延平怀里钻,只留着细细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全是白毛毛的屁股圆得像个球,正对着顾闻业,看得顾闻业嘴角抽抽,觉得这似乎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顾闻业伸手戳了两下自家弟弟的屁股,“出来。”   顾闻乐扭了两下,“不,摔疼了,要大嫂抱抱亲亲举高高。”   丘延平眉毛一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顾闻业脸刷地黑了下来,直接伸手把那只胆大妄为的小橘猫从自己怀里拉扯出来——抱抱举高高就算了,还要亲亲?顾闻业觉得自己头顶要光芒万丈了。   大猫对领域的维护和占有欲可不比别的什么动物弱,能够容忍顾闻乐在自己伴侣身上蹭两下,已经是顾闻业对自家弟弟爱得深沉了。   丘延平见顾闻业顺手把小毛团子揪出来后就想往边上软垫里丢,连忙制止住,“返璞归真返璞归真,不和你说了么?”他把顾闻乐救下来,顾闻乐两眼湿漉漉地看着丘延平,“大嫂,尾巴疼……”顾闻乐晃了晃橘色的长尾巴,尾巴尖是一小撮纯白的毛,顾闻业手掌心里还留着几根白色毛毛呢。   丘延平看着现在这副模样的顾闻乐,倒是忘记先前顾闻乐有多惹他嫌弃了,他指责地看着顾闻业,顾闻业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藏起拽下几根尾巴尖端白毛毛的黑手。   顾闻业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没什么意义,他轻咳一声,说道,“别听它胡说,挪威森林猫是长毛猫,掉几根毛再正常不过了,哪疼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丘延平身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小橘猫胖嘟嘟暖呼呼的身体。   尽知道给他添乱。顾闻业凶凶地想着,手下倒是注意着力道没有下黑手。   顾闻乐转头反驳了自家大哥一声,“那我拽你几根毛你感受感受!”   顾闻业手上动作自然地转揉为敲,曲起食指在小猫脑门上一敲,“安静。”   “你和一个越活越小的猫崽子较什么真。”丘延平看着顾闻乐两爪子抱在脑袋上,又往自己怀里钻去了,有些无奈,看着明显脸上又挂起了不悦的顾闻业,说道,“让让你弟呗。”   “媳妇不能让。”顾闻业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丘延平踹了顾闻业一脚。   心里倒是喜滋滋的。   咳。   顾闻乐窝在丘延平的怀里,有了丘延平的阻拦,没有再让自家大哥把自己揪出来,小胖橘舒舒服服窝了一个下午,睡了一个午觉,丘延平乐得手里多了一个暖手宝,一下午没干别的事情,翻出顾二弟弟存下来的顾将军的战斗录播视频出来看,顺便喊顾闻业也变回猫型,躺在自己脚脖边上,暖和。   顾闻业对丘延平的要求绝无二话,大猫老老实实地围着丘延平蜷起身子,温热的腹部紧紧贴着丘延平光裸的脚背,“丘先生冷的话,开暖气吧?”   丘延平摇摇头,“开什么暖气,浪费,有你们俩就够了。”他说着,伸手一撸顾将军长长软软的毛,敷衍道。   顾闻业还想说什么,丘延平竖起食指“嘘”了他一声,说道,“别出声,紧张着呢。”   挪威森林大猫闻言抬头看了眼,影像里全是自己的大特写,被丘延平这么目不转睛盯着,大猫觉得脸皮有些发烫,还好脸上全是毛毛,看不出来。   将军府里的老管家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按着顾闻业私下的嘱咐包袱款款地过来,本打算接手照顾二少爷的,用特许通行证直接进了顾闻业的寝殿里,便是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猫,依着丘延平打着瞌睡,安静得不得了。   丘延平见到老管家过来,疑惑地看了过去,他没听到顾闻业吩咐老管家之后过来,把拖油瓶兼电灯泡的小弟弟抱走,他好奇老管家不请自来做什么。   老管家见状笑笑又退了回去,大少爷和丘先生一起带带二少爷,多能促进家庭和睦呀,感情升温唰唰唰的。   顾闻业不知道自己贪着丘先生体温不知不觉浅眠了一个囫囵觉,错过了把自家弟弟撵出去的好时机。   顾闻业是被顾闻乐闹醒的,小胖橘嗯哼嗯哼着爬起来要去上猫砂。小猫崽子要上猫砂那都是说来就来的,顾闻乐急吼吼地从丘延平身上窜下来,瞄准了最近的直线距离,打算翻过自家大哥这座高山,直接越进猫砂盆里。   小猫崽子身体往顾闻业身上一砸,做个起跑架势猛地扒拉两下爪子,然后蹭得顾闻业背上的长毛乱得要打结,再迅速地翻过顾闻业高高大大的身体,一个滚咕噜完美从顾闻业脑袋上落地,屁颠屁颠地跑进猫砂盆里。   顾闻业被自家弟弟那么一窜一捣乱,整只猫都有些懵,一身整整齐齐睡前都要先好好舔一舔的长毛全乱了,把这一幕全都收入眼中的丘延平笑得几乎要倒仰过去,把懵着一张面瘫脸的大猫从脚边抱起来,贴着顾闻业毛茸茸的猫脸一阵笑。   “顾将军,别和你弟计较,要息怒。”丘延平笑过了瘾后,强忍着笑意对顾闻业说道,顾闻业觉得自己很委屈了,尤其看着那只“返璞归真”后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橘猫翘着尾巴悠闲悠闲地从猫砂盆里跳出来,轻快地朝着他们小跑过来,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大猫严肃着一张脸与丘延平对视,“丘先生,这样教育小毛团子不行,会把它惯垮的。”   “……”丘延平沉默下来。   大猫以为丘延平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坐直了身体,正打算把顾二弟弟喊到自己面前来好好教训一下,又听到丘延平开口,“你知道这只毛团子是你亲弟弟吧?一礼拜后他可就变回来了,哪里还能宠坏了?”   大猫一噎。紧接着又听到丘延平说道,“顾将军真是太斤斤计较了。”   顾闻业:“……”真的,更想教训顾闻乐了。   顾闻乐蹦到一人一猫面前,喵喵喵地朝着一人一猫叫唤,尾巴尖左右晃着,过了没几秒,就看它扑到了大猫身上,一头扎进大猫毛茸茸的背上,猫爪子勾着大猫长长的毛。   顾闻业面无表情地把小猫崽子从背上甩下来。   丘延平轻咳了一声。   猫崽子坚持不懈地又往上扑,然后又重复着被顾闻业甩下来的过程,重复了几个来回后,顾闻业在小胖橘又要扑上来的时候,张嘴直接叼住了猫崽子,轻轻咬着猫崽子的后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我看……顾闻乐大概又小回去了。”丘延平摸摸下巴,看着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当大猫在与自己玩耍的猫崽子,说道,“你家弟弟还是个挺会看眼色的,现在这傻样,应该是又长回去了。”   猫崽子在丘延平说话的间隙里,翘着尾巴左右晃着,尾巴尖扫着顾闻业的下巴。看着似乎被顾闻业这么一叼老实了不少,实际上尾巴尖都是满满的戏。   大猫眯起圆圆的猫瞳,爪子一抬,啪嗒打掉猫崽子胆敢挑衅自己的尾巴尖。   面对变成熊孩子的顾闻乐,顾闻业能怎么办呢?可不只能像个老父亲一样原谅咯?   顾闻业糟心地看着这熊孩子把地上的软垫勾出了丝,看着地板上到处都是顾闻乐的爪印,留下到此一游的标志,地盘被侵犯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顾闻业安静地待在丘延平身边没多久,忍无可忍地猛地变回了原型,随手扯过一件黑色披风往身上一裹,拉着丘延平往外走,低气压道,“这寝殿我不要了。”   丘延平“噗嗤”一声笑乐了,顾将军说出这句话来,听着还真是孩子气。   丘延平不能理解作为一只土生土长的喵星人,自己的领地被另一只幼小的猫崽子肆意糟蹋,是一件多么忍无可忍的挑衅。   老管家还是被顾闻业喊了过来,负责照看待在寝殿里的二少爷。   丘延平好笑地看着低气压的男人,伸手轻佻地勾了勾顾闻业的下巴,挑眉笑道,“顾将军这个耐心,看起来是不适合养孩子了。”   顾闻业被丘延平一个挑眉勾得心里微痒,眸色不知不觉变深,他低声道,“自己的孩子和顾闻乐那熊毛团不一样。”   他停顿了几秒又开口,“丘先生都已经收了我的礼,什么时候才愿意答应与我一起,将喜事公布开来?” 第104章 大婚·全文完   星际的世纪婚礼和皇亲国戚的大婚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规格。   丘延平上一辈子见过亲王娶迎王妃,那架势,百米长安街唢呐锣鼓震天响,高马大轿列着队排得整整齐齐。丘延平那时候就在想,日后他要娶妻,也要有这样的阵仗,必须风风光光的。   丘延平对于迎娶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世,在他眼里,这样的阵仗已经算得上壮观有面子了,但是丘延平万万没有想到顾闻业折腾出来的世纪婚礼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夸张。   丘延平难得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有点薄了。   顾闻业想着这毕竟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重要典礼,他想给丘先生最好的,于是满场的鲜花由无人机不停歇地在空中抛洒,烟花蛋糕在空中炸开一串串由小鱼排列组合成的爱心形状,顾闻业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穿上他最郑重最代表身份的战斗机甲,踏着虚空,缓缓向丘延平走来。   尽管丘延平觉得顾闻业对婚礼的审美似乎有些辣眼睛,但是不得不说,当顾闻业这么向他走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快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颜即是一切。   丘延平觉得顾将军真是帅爆了。   顾闻业看着在这一刻似乎眼中只剩下自己的丘延平,丘延平眼里不加掩饰的欣赏让他无比满足,即便这样的目光他早就在不少人的眼里见到过,但是毫无疑问,取悦自己的爱人实在是一件极其具有满足感的事情。   他勾起嘴角,最后站定在丘延平的面前,“丘先生,……”   他在丘延平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在丘延平耳朵尖红起来的同时,眼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温柔笑意。   “从今往后,我只想为丘先生活。”   丘延平想起那些战斗录播视频里沐着血、永远战在最前线的男人,心里微动。两人额头轻抵着,丘延平手指尖轻颤了两下,沉默了几秒后开口,“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现在,我觉得真正的原因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红着耳朵尖,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我是为顾将军而来的。”他知道顾闻业也许不会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无所谓了,他笑起来,扬着下巴,等着顾闻业的亲吻。   顾闻业心里一热,收拢了怀抱,低头虔诚地吻住自己的伴侣,“我很幸运。” 本书由 幽呆不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