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拒绝.再爱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暴君撩猫日常》 作者:且拂   文案:   徐锦文重生在徐家未灭族站错皇子之前,提前十多年遇到了大周国最大的暴君不受宠之际。   徐锦文赶紧抱紧粗大腿……   只是,他为什么穿成了一只猫崽子?这大腿怎么抱?!   “喵——”大腿大腿,我的肉不好吃啊,那边有只鼠鼠,我抓来给你吃好不好呀?   大腿终于抱上了,却一眨眼又重新变回了徐阁老的小孙子,行吧,那就进宫当伴读继续抱大腿吧。   某日,徐伴读不小心误入已经成为太子的某个未来暴君禁地,打翻了某个旧猫窝,被太子抓个正着……   某太子:杀。   徐伴读:……等等,殿下我是你的喵喵啊!   CP:腹黑帝王攻X天然呆萌诱受   避雷:生子   内容标签:生子 重生 甜文 爽文   主角:徐锦文 ┃ 配角: ┃ 其它:甜文,生子,宅斗   作品简评:   徐锦文重生在徐家未灭族站错皇子之前,上一世,徐家本可逃过一劫却被炜王临门一脚给牺牲推入深渊;这一世,徐锦文提前了十多年遇到了大周最狠戾的暴君不受宠之际。为救徐家,他借由猫身的便利果断抱紧了小暴君的粗大腿。未曾想,无论是猫身与人身,徐锦文后来都成为了小暴君心底最特别的存在。 本文以主角重生成猫为始点,采用诙谐逗趣的文风,行文轻快流畅地将人物鲜明的个性,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情节以甜宠为主,却巧妙地将九子夺嫡的残酷穿插于其中,不觉乏味,反让观者意犹未尽。 ================= 第1章 徐猫猫:小暴君的大腿不好抱   徐锦文死了。   他死之前回顾自己过往的这一生,总体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的。   身为大周国四大世家之一徐家徐阁老的小孙子,他过往的二十多年受尽宠爱,挥金如土,逗猫遛狗,肆意妄为,过得是潇洒快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还没娶上娇娇妻,他徐家怎么就被灭族了呢?   大周四十七年,九子夺嫡,最后却是以最不受宠最不可能的九皇子周修尧夺得皇权,荣登大宝。   他徐家身为七皇子炜王周玉炜的心腹近臣,作为新任暴君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也连带的一块遭了殃,满门皆斩。   想到当时漫天的猩红,徐锦文忍不住一哆嗦,不过,徐锦文没想到的是,他一命呜呼之后,竟然重生了!   只是就在徐锦文仰起头顶着湿漉漉的脑袋望着头顶上方垂下来的那张稍显稚嫩的少年面容,一颗心就忍不住狂跳了起来,他、他他他这是不是看错了?   这明显就是十三、四岁时候的暴君啊,他作为徐家的小孙子,自然是进过好几次皇宫的,也见过这个容貌出色但是常年营养不良的不受宠的九皇子。   徐锦文爪子都忍不住激动的抖了起来,莫非……他这是提前遇到了未来十多年后的暴君少年之际?   他这次一定要保住徐家,至少抱紧未来暴君的粗大腿肯定是必须的啊。   于是,徐锦文迅速扑了过去,湿漉漉的一身与湿漉漉的九皇子,大眼对着鸳鸯眼,徐锦文讨好地甩了甩尾巴:老大老大,大腿给我抱可好?   只是他发出的却并不是人声,而是一声:“喵……”   徐锦文的表情僵了僵,鸳鸯眼难以置信的慢半拍地眨了眨。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出现了问题,否则,他的一把充满磁性的小嗓音呢?   为什么他会听到一声猫叫?   他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老大老大……   结果,依然是一声软绵绵的“喵”……   好久,久到徐锦文觉得他抱着少年大腿的爪子都僵了,他的脖子都疼了的时候,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低下头,难以置信得瞧着自己的小短腿儿,自己毛毛茸茸的白毛,以及身后甩着的蓬松的大尾巴以及梅花肉垫,他难以置信的凄厉“喵”了声。   不是吧?   不带这样开玩笑的,说好的抱大腿儿呢?   重生成了一只猫崽子,他这大腿儿还怎么抱?   他那鲜活美好的肉身啊,他俊俏的小脸蛋啊,修长的手臂大长腿,怎么就成了小短腿儿?   徐·生无可恋·猫:……   还是将他收回去好了,这样的猫生他不要了!   就在徐猫猫生无可恋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嗓音乍然响了起来:“贵妃娘娘,九皇子故意残害您的雪团,将您的雪团大冷天推入池塘,简直其心可诛,势必是要到皇上那里讨要一个公道才好!”   那道尖细的声音太过刺耳,打断了绝望地摊成一长条猫饼的徐猫猫。   徐锦文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不是悲秋伤春的时候,主要目的是赶紧抱紧小暴君的大腿啊。   听到这么一声,他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番,虽然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他没什么贡献,但是唯一让他自豪的就是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所以这么一搜索,抬头,等看到陶贵妃那张端庄清艳的姿容,他就知道自己此刻深处在何时了。   大周三十五年,也就是他上一世死前往前推十二年,那一年,开春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九皇子,将陶贵妃的爱宠一只白猫雪团给推进了池塘里,被陶贵妃直接给告到了周帝面前,但是周帝对这个皇子一样是直接无视的,直接让陶贵妃自行处置。   本来这也就是一件小事,可偏偏,问题出在陶贵妃让小太监罚了九皇子站在池塘边两个时辰。   这惩罚不轻不重,只是这九皇子本来就浸了水,加上常年营养不良,身子骨本来就弱,于是,就发了热,回玉心殿的途中,恍恍惚惚之际,被人下了黑手,直接摔下了十几级台阶,给愣是摔断了腿。   只是当时并未有人在意,这九皇子也是个能忍的,愣是拖着伤腿回去了。   后来九皇子重病差点死掉,这才捅到了周帝面前,只是这周帝也是个狠的,即使这样也并未见九皇子,只是让身边的大总管徐田前来处置。   不过因为拖得时间太久了,这九皇子……至此就瘸了一条腿。   徐锦文想到九皇子以后荣登大宝时的残忍暴戾,莫名抖了抖,不是吧?他怎么能这么点背?   身为暴君瘸腿根源的猫崽子……   徐锦文觉得自己猫生太艰难了。   徐锦文抖了抖,他其实后来是听过爷爷说过这件事的,其实当时这九皇子本来是看这雪团落了水是下去救的,结果却赔上了一条腿。   徐锦文想了想后来这只猫崽子的下场,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不过以这小暴君睚眦必报的性子……   徐锦文炸着毛仰起头,就刚好对上了少年垂下眼的不经意闪过的一抹阴鸷,让徐锦文抬起一只爪子撑住了额头。   下一瞬,他飞快地松开爪子,以他以为的最快的速度蹭的顺着少年还未发育的身体蹿了上去,到了肩膀上,尾巴亲昵的一勾,白茸茸尖尖的猫耳不住地摩挲着少年的侧脸,简直谄媚的不像是一只猫!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连陶贵妃也怔住了,先前开口的小太监也愣住了,他莫不是眼花了,否则,往日里贵妃娘娘身边这只高贵冷艳的猫主子,怎么突然……这么画风突变?   结果,这也就罢了,随即就传来一声娇俏的“喵”,可谓是相当谄媚祸主了!   陶贵妃:“……”   小暴君:“……”   众人:“……”这猫莫不是发情了吧?   只是你是一只公猫啊小主子!   不过很显然,徐锦文的目标并不是小暴君也不是众太监宫婢嬷嬷,而是陶贵妃。   在场的所有人里,唯一有话语权的就是陶贵妃了,身为大周国与已故的玉妃娘娘并称大周双姝,他就不信陶贵妃会看不出异常。   果然,陶贵妃望着与九皇子极为亲近的猫崽子,眯了眯眼:“常贵。”   先前尖细着嗓子的小太监立刻躬身行礼:“奴才在。”   陶贵妃道:“去查查,雪团到底是如何掉进御花园的池塘里的?”   那小太监疑惑:“娘娘,不是这九皇子……”   陶贵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本宫是傻的?如果是他推的,雪团会对他这般亲近?更何况,他身上也湿漉漉的,这没问题?”   那常贵被陶贵妃不悦的嗓音吓了一跳,赶紧连连应声去查了。   徐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陶贵妃先入为主的认为九皇子不是推他下去的凶手,那么至少不会罚站了,应该不至于再摔下台阶了吧?   “雪团,过来。”陶贵妃瞧着跟一个黑小子这么亲近的爱宠,有些心痒,伸出了保养得宜的手。   徐锦文不知道这猫崽子以前是跟陶贵妃相处的,怕引起怀疑,只能一个纵身,就从小暴君的怀里跳了下来,几个轻跃,就跳进了陶贵妃的怀里,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肚皮,鸳鸯眼雾蒙蒙的,格外的蠢萌:“喵~”   “娘娘!”身后的嬷嬷被徐锦文这一动作吓了一跳,毕竟对方身上还湿漉漉的,还有泥巴,怎么能跳进她们娘娘怀里呢?   陶贵妃却是抬起手,显然对猫崽子突如其来的热情极为受用。   纡尊降贵地挠了挠猫崽子的下巴,手感极好,忍不住又多挠了几下。   不经意抬眼间,发现那少年正垂着眼站着,视线正落在怀里的毛团身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只是望着对方精致的眉眼,让陶贵妃想起了那个女人,红唇抿紧了。   常贵办事倒是挺快,很快就回来了,事情也搞清楚了,猫崽是七皇子玩闹时不小心撞进去的,后来认出是陶贵妃的猫,就带人跑了。   反倒是九皇子路遇到这里,看到下水去救了。   陶贵妃倒是挺诧异的,让常贵亲自送人回宫,并送过去一些东西,随后也没再看少年,抱着徐猫猫就离开了。   徐锦文随着陶贵妃坐上凤撵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看到少年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明明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因为常年被忽视,一个皇子却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瞧着……还真是可怜。   可想到对方十几年后的俊美冷血煞神模样,徐锦文抖了抖,虽然小暴君如今是个小可怜,但是如今有多可怜,以后就有多可怕啊。 第2章   徐锦文被抱回陶染宫的途中,脑海里闪过小暴君如今过得日子,那可真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   这小暴君是周帝的第九子,是九皇子,周修尧,记在皇册的,是周帝登基以来最受宠的玉妃娘娘生前所生。   这玉妃娘娘可是周帝心头的朱砂痣,简直宠到了骨子里,按照这种情况,这九皇子应该是一出生就满身霞光,以后妥妥子凭母贵,只可惜,这九皇子的好日子,只有最开始的三年。   因为九皇子三岁的时候,玉妃娘娘自尽了。   本来自尽也没什么,可千不该万不该……这玉妃娘娘是为了前未婚夫自尽殉情的。   这可就有的说了,这简直直接就宣告天下,她即使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可她的心却从未在周帝身上。   这简直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直接打了周帝一巴掌啊。   甚至有人传言,都怀疑这九皇子到底是不是周帝的亲生子了。   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怪这玉妃娘娘,这玉妃是大周国四大世家之一安家的嫡女安玉莲,与陶贵妃当年并称大周双姝,陶贵妃出名在一个“才”字,安玉莲则是一个“貌”字,姿容绝色,只是坊间有传言对方姿容出众,却只有极少人见过。   只是玉妃在进宫之前,却是有未婚夫的。   玉妃的前未婚夫是玉妃及笄那年的新科状元董俞柏,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后直接入了翰林院,前途不可估量,自然四大世家是要拉拢的。   只是这董俞柏却只答应了安家的婚事,刚好两人年岁相当,又是男才女貌,定亲之后,打算两年后迎娶。   只是坏就坏在这两年,就在离成婚还有半年之际,安玉莲一次上香途中,偶遇了微服私访的周帝,周帝对其一见钟情。   周帝此人年少登基,在位二十余年,文韬武略、勤政爱民,是个挑不出错的好皇帝,但是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玉妃这件事。   他在而立之年对安玉莲一见倾心,生出执念。   不顾对方有未婚夫,先是利用权力将董俞柏外派,随后施压安家,强取豪夺将对方抢进了宫,封为了玉妃。   这董俞柏回京之后,听闻未婚妻没了,对方倒是也是个痴人,利用自己的职位,三番四次进宫,想要见玉妃。   周帝一怒之下,频频打压这董俞柏,直接驱赶到了离京更远的地方。   之后几年,导致了董俞柏客死异乡,这玉妃得知董俞柏的死讯,不顾年幼的皇子,直接殉情而亡。   周帝得知玉妃死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三天三夜。   随后直接让人封了玉心宫,而玉妃所出的九皇子周修尧则至此之后彻底成了透明的,仿佛不存在。   周帝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宫人的态度,周帝没表态,也没褫夺对方的封号,这九皇子竟是从三岁一人住在玉心宫,自生自灭之下,愣是活了下来。   只是,活得惨了点。   徐猫猫被带回了陶染宫,被嬷嬷带下去好生沐浴清洗了一遍,擦干了猫毛,香香白白的被抱回给了陶贵妃。   只是这陶贵妃卧在贵妃榻上,却并未睁开眼。   徐猫猫也不闹,就趴在她身侧,脑海里闪过前世的种种,竟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等徐猫猫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饰豪华的猫窝里,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只是等看到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了一下脸,心痛如狗生。   不过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伟大事业,徐猫猫握了握猫爪,吃得猫生苦,才能护住徐家啊。   不过……他的身体呢?   他要是重生成了一只猫,那他的身体呢?   徐猫猫猫爪子拍了一下脑门,这才想起来,按照时间点算一下的话,那时候他好像跟隔壁的姜家的小子打架,结果晕倒昏迷了三个月,莫非……他只需要当猫三个月?   徐猫猫突然就不担心了,猫爪子掐着腰笑了起来,那就趁这三个月赶紧抱紧小暴君粗大腿啊。   不过首先要做的,就是怎么让小暴君信任他啊,否则,按照这九皇子以后的走向,怕是现在就是一个小恶魔啊,那绝对是心肠都已经黑成黑莲花了。   徐猫猫默默望天,与小暴君虚以委蛇,岂不是老虎头上拔毛?猫生艰难!   不过想想以后徐家的下场,徐猫猫抖了抖,为了自己的人身能够继续纨绔到底,还是好好讨好那位老大吧。   徐猫猫记得先前陶贵妃只是让人送了一些吃食与衣服过去,并没有送药,而上一世小暴君被罚站了两个时辰之后,回去之后摔断了腿是发了热的,就是不知道这次不用摔断腿,他还会不会发热,如今刚开春,池塘还冷得要死,为了防止万一,徐猫猫决定去给小暴君送药。   讨好第一步:那必须是雪中送炭呀!   徐猫猫掐着猫腰想象了一下小暴君看到他拉风的仿佛天神一样出现时感激涕零,从此之后对他哥两好的模样,徐猫猫觉得呀,那真是相当的美了!   于是,徐猫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轻轻一跃,从猫窝里跳了出来,无声无息地从陶贵妃专门给猫猫准备的寝殿里无声无息跳了出去,看守在殿门前的嬷嬷已经睡着了,徐猫猫跑的无声无息的,不过他的目的却不是玉心宫,而是太医院。   只是徐猫猫显然对太医院不熟悉,花了三个时辰,才将自己绕了回来,等终于到了玉心宫的时候,离天亮就只剩下半个时辰了。   徐猫猫:……   他四爪一个漂移,背着一个小布包就冲了进去,撒丫子狂奔,但是压根不知道那小暴君窝在玉心宫的哪个犄角旮旯。   自从玉妃殉情之后,周帝像是彻底遗忘了这个宫殿,不闻不问,也不许任何人踏足这里,所以十年的时间,这玉心宫荒废的仿佛一座鬼殿,到处都是蜘蛛网,杂草丛生,连跟烛火都没有。   徐猫猫差点跑断了猫腿儿,才终于在玉心宫的主殿找到了蜷缩成一团浑身被冷汗浸湿的小暴君。   九皇子果然发了热,徐猫猫迅速扑过去,猫爪子探了探,烫得他迅速收回了猫爪。   梅花垫赶紧在身上蹭了蹭,等那股热意蹭没了,凑近了仔细瞧了瞧,发现对方身上竟然还是先前那套湿衣服,莫不是……那常贵没按照陶贵妃的吩咐送来吃食与衣服?胆子不小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徐猫猫赶紧转过身,几步就滑到了先前扔在一旁的小布包,撅着PP开始扒拉,猫尾巴在身后甩的一晃一晃的,因为不知道哪个是治疗伤寒的,他干脆兜过来一堆的瓶瓶罐罐。   只是就在徐猫猫正借着微弱的光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的欢实时,他身后原本正躺在那里重病不醒的少年,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周修尧眯着眼,侧过头看过来,破烂的帷幕被风吹得起起伏伏,透过缝隙里,他一双黑沉阴冷的凤眸,哪里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更像是一个身处在地狱里的恶鬼。   双眼因为发热血红,干裂的唇发白,愈发衬得他一双黑眸幽沉可怖,无声无息地坐起身,朝着背对着他的徐猫猫弓着身体,像是暗夜里的狩猎者,从暗处摸出一个东西,矫健的身形讯而不及地扑了过去。   徐猫猫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他还在扒着瓶瓶罐罐,对照着哪个是治疗发热伤寒的,结果,还未等他找到,突然感觉浑身的猫莫名炸了起来,他刚用梅花垫呼啦了一把脸,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徐猫猫:……发生了什么?   等一脸懵逼的徐猫猫从眩晕中回过神,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悬空了,爪子有些疼,他仰起头,就借着微弱的朝阳透进来的光,看到了大殿的房梁,上面华丽精致的壁画,即使布满了尘土,还有蜘蛛在爬,但是他的确是被吊在了房梁下。   他动了动尾巴,被绑住了四只爪子倒吊着的徐猫猫也晃了晃。   徐猫猫:……   他不信邪地扭着脑袋往下去看,果然对上了少年森冷阴戾的一双眸仁,直勾勾盯着他,眼神灼热的仿佛想要一口将他吞下去,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   徐猫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不是吧?老大你别告诉窝,你这是饿了,要拿窝当食物啊?   而仿佛像是印证徐猫猫这个想法,少年仰着头,瘦小的身板,肚子骨碌碌叫唤了起来,听那动静,特么这得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徐猫猫傻了,一时间,一声凄厉的“喵”响了起来:呜呜呜,不带这样的,我想抱大腿,你却只想将我吞吃入腹,大哥,有话好好说啊!   他才重生一天都没到,虽然只是一只猫,但是好歹还活着啊,难道他再也见不到自己俊俏的小脸蛋,鲜美的肉体了么?心痛的无以复加! 第3章 周修尧瞳仁缩了缩:会挥手告别的猫?听得懂人话的猫?莫不是……这只猫崽子成了精?   徐猫猫瞧着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的小暴君,少年先前站在暗处,随着清晨第一缕日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出现在鸳鸯眼底,但是那眼神也太凶残了吧。   徐猫猫抖了抖,瞧着少年从后背拿出来的一把生锈的匕首,猫生更绝望了。   好歹、好歹找一把锋利点的啊老大,这万一一下去死不了……会疼死猫的!   徐猫猫抖了抖,不对啊,他不想死啊!   “喵~”徐猫猫尖细着一把嗓子,用他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过的谄媚小声音“喵喵”叫:老大老大,我的肉真的不好吃啊,你看,你看那边有只吱吱叫的鼠鼠,肉质鲜美绝对是鼠中极品,我抓来给你吃好不好呀?你把我放了,我绝对不来打扰你了!   只可惜,在周修尧听来,不过是杂乱的喵喵叫,吵得他头更加疼了,本来难得发了善心,瞧着那小东西掉进了池塘将它捞了出来,没曾想,反倒是被欺负个彻底,它还敢再跑到他面前?   刚好他已经三天没找到东西吃了,干脆拿它来打牙祭好了。   阴测测的少年让徐猫猫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救、救命啊——   “喵!喵喵!喵喵喵!”   只可惜,徐猫猫叫的再凄厉,再谄媚,周修尧也听不懂,他将悬挂徐猫猫的绳子稍微放下了一些,直接拽住了猫脖子,吓得徐猫猫尾巴都夹紧了:他要是、要是这时候用爪子刮破了小暴君俊俏的小脸蛋,他以后会不会报复他俊俏的小脸蛋?   徐猫猫抖了抖,尾巴费力缠住了少年的手腕,死活不放手。   少年大概是三天没吃饭也没什么力气,加上病了一晚上,还真的被徐猫猫这个一折腾,竟还真的让他挣脱了出来。   徐猫猫撒丫子狂奔,但是奔了一圈发现窗棂竟然也被封死了,他回头“喵”一声,就看到少年沉着脸朝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仿佛在说:跑啊,继续跑啊。   徐猫猫嗷的炸着毛跳起来,几个纵身蹿到了房梁上死活不下来了。   大意啊,太大意了,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他巴心巴肺地给他来送药,他竟然想吃了他!   还有没有同盟情了!   咦,等等?药!对啊,他是来送药的啊。   徐猫猫迅速朝下方看去,看到自己带来的那一小包药,嗷的兴奋了起来,救命的东西啊,他几乎是迅速蹿了下去,在少年走过来之前,用肉爪子抓起一捧药,泪汪汪地捧着卖萌:“喵~”你看你看,我是来送药的,不是来送自己当食物的呀!   少年本来已经再次举起了匕首,借着光瞧见那些药,本来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等终于看清楚了,一双阴测测的凤眸愣了下,皱眉,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再瞧着地上散落的小布包里面杂七杂八散落一地的药瓶子,露出了一抹复杂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来给我……送药?”   徐猫猫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暴露,他猫生都快没了,连忙连连点头:“喵喵喵……”是啊是啊!   真的看到一只白猫点头,周修尧更加匪夷所思了,他晃了晃脑袋,撑住了额头,他想自己是不是病傻了,竟然能看到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猫?   周修尧再朝着徐猫猫看去,徐猫猫看有门,小爪子捧着药,软软呼呼地蹭了过去,用尾巴缠着周修尧的腿,喵喵谄媚叫。   周修尧怔愣了许久,视线在药与徐猫猫那对鸳鸯眼上扫过,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徐猫猫:!!!   不过,对方却只是将他身上还缠着的绳索给割断了,随即,将匕首收回去,就朝着那些药走去。   徐猫猫感觉到危险的远离,爪子一软,直接摊成了一条猫饼:重生第一天,这过得……太、太特么刺激了!   周修尧蹲在那里,翻捡了一番,低头一瓶瓶嗅过去,等找到治疗伤寒的药之后,倒出来几枚,直接吞了下去。   徐猫猫不知何时也蹭了过来,乖巧坐好,仰起头,白茸茸尖尖的猫耳乖巧地支棱在头顶上,显得格外的呆萌,只是看到周修尧的动作,却是歪了一下头:咦,这小暴君是干嘛?   光是嗅嗅就能知道到底哪个是治疗伤寒的药?   好神奇呀。   不知道是不是徐猫猫的视线太过专注,周修尧吞完了之后,看了他一眼,眼神死寂波澜不惊,根本没有应该属于少年的纯善与天真,有的只是荒凉的麻木与冷漠,只是敷衍地摸了摸徐猫猫的头:“你走吧,我不吃你了。”   徐猫猫激动地摇了摇尾巴:“喵~”那你给我当老大呗,我给你当跟班,以后你当了皇帝,放了我们徐家呗!   徐猫猫蹭地欢实,不过很显然周修尧压根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将那堆瓶瓶罐罐重新收拢起来,藏在了大殿的房梁上,才顺着柱子又跳了下来。   顺便走过去将大开的窗棂给打开了,少年迎着寒风站着,垂着眼,瞧不出情绪。   但是明显感觉到疏离,徐猫猫觉得这小暴君估计还是不相信自己,看来自己的讨好计划依然任重而道远啊,不过好在第一步算是过了,只要这小暴君活着,好歹是能记住他今日的好呀。   于是,心满意足的徐猫猫就蹿上了窗棂,临走之前还欢实地抬起小爪挥了挥,顺便来了个前世习惯的飞吻。   只是等他飞完了,瞧着小暴君瞬间僵住的表情,徐猫猫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一只猫,这特么……   他默默用另一只爪子摁住了另外一只,挠了挠。   随即朝着小暴君嘿嘿傻笑了一通,猫脸莫名有点蠢。   随后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跑了:刚刚那只犯蠢的猫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周修尧站在窗棂前,一双凤眸幽幽沉沉地盯着那只白猫笨拙逃窜的身形,似乎还不习惯用四只腿,后腿总会扳倒前腿儿,只是跑的这一路,就自己摔了几跤,摔完了爬起来继续跑。   周修尧瞳仁缩了缩:会挥手告别的猫?听得懂人话的猫?莫不是……这只猫崽子成了精?   而另一边,徐猫猫迈出了成功的一步,兴奋的爪子乱飞,回到了陶染宫之后,跑了一夜觉得有点渴,就蹿到了桌子上,抱着茶壶开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而半夜醒来找不到这只猫主子的嬷嬷最后找到徐猫猫时,就发现一只猫正捧着茶壶,在那……灌?   那豪放掐腰的姿势怎么看都这么像人呢?   嬷嬷:……   她大概是眼花了,嬷嬷迅速晃了晃脑袋,等再定睛看过去时,发现桌子上哪里还有猫影?   嬷嬷最后在徐猫猫的猫窝将他找到的,不过就发现睡前还精神奕奕的雪团,一觉醒来,不仅浑身汗哒哒,像是一朵枯萎的花骨朵,怪招人心疼的。   迷蒙的小眼神瞅着她:“喵……”乖巧地不行。   嬷嬷心一软哪里还顾得想别的,赶紧将徐猫猫抱起来,以为他是被昨个儿掉进池塘给吓到了,赶紧哄着:“雪团今个儿怎么这么没精神啊,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啊。”   本来还蔫蔫的徐猫猫突然就抬起了脑袋,耳朵支棱棱竖着,尾巴也翘了起来:“喵!”   嬷嬷立刻高兴了:“哎呦,这是真的饿了啊,走走,给你准备的早膳已经好了,快来吃吧。”   徐猫猫本来以为他这只猫顶多就是一顿小鱼干,可等徐猫猫看到一顿满汉全席般的全鱼宴,整只猫都震惊了……   煎的炸的切的焖的,应有尽有……   徐猫猫:这简直是人生不如猫啊?   他欢实地跳上去,就开始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想到了那可怜兮兮的小暴君,这么一看,其实那小暴君也没那么可怕。   那小暴君如今还不信任他,但是好歹是露脸了,作为一个成功的狗腿儿,第二步,那自然是管住他的胃了!   如今小暴君这么可怜,食不果腹,送过去一顿美味的小鱼干……   ……不、不能再想了……他已经能预见到自己以后抱上粗大腿,走上猫生巅峰的作威作福的日子了!   徐猫猫这么一想,就立刻开始决定去给小暴君送饭顺便刷刷好感了。   而在一旁伺候猫小主的嬷嬷发现!她家高贵冷艳!的雪团!竟然开始藏食了!   小鱼干吃一只藏一只……   徐猫猫吃到一半,才觉得自己已经藏了十几条小鱼干了,顿时目瞪口呆,用梅花垫拍了一下自己的爪子。   徐猫猫:“……”猫生可以说是相当狗腿儿了!   而另一边,嬷嬷将徐猫猫的异样报到了陶贵妃那里。   陶贵妃彼时正躺在贵妃榻上,闻言眉头都没皱,只是嗯了声,嗓音娇软好听,只可惜整个人太淡,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能激起她心底的波澜。   “娘娘,雪团从昨日开始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等伺候徐猫猫的嬷嬷走了之后,陶贵妃身边的曹嬷嬷开口道。   “不对劲,本宫倒是没觉得。那些奴才都没看出来,可雪团却是看出来了,那九皇子救了它,它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活泼点也好。”陶贵妃昨个儿就已经查清楚了,九皇子遇到之后就救了徐猫猫,而那些故意颠倒是非的奴才为何非要让她觉得是九皇子下的手。   她哪里不知道是有人想要借着她的手惩办一下那小东西。   只是,敢将她的雪团扔进池塘里,这个亏,她可不想吃。 第4章 徐猫猫不知道的是,周修尧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   曹嬷嬷看陶贵妃并不在意雪团异样的事,想了想也觉得如今活泼点的雪团好点。   陶贵妃本来性子就淡,如果像是前些时候那般,反倒是无趣。   曹嬷嬷也就并未再多言,又走了出去,不多时才端来了一盅参汤,递给了陶贵妃喝了。   等陶贵妃喝完之后,才将用两层大小陶罐放在一起的,里面的一个小陶罐拿了出来,打开,顿时一股药香传来。   曹嬷嬷将那盅汤药递给了陶贵妃,看着陶贵妃端了过来,只是望着那刺鼻的汤药,用帕子掩了一下口鼻,曹嬷嬷谷欠言又止,可到底看到陶贵妃神态自然地喝了下去,并未再多言。   陶贵妃喝完之后,让曹嬷嬷将宫殿所有的窗棂都打开了,如今刚开春,凉风袭来,散去了药味,她侧卧在贵妃榻上,如云的云锦裙摆铺陈了一地,整个人美艳,却又像是一朵开到极盛的话,却无声无息被这座宫殿给禁锢。   徐猫猫吃完了一顿全鱼宴之后,先迅速抱起他藏起来的小鱼干跑了。   等藏好了之后,才跑出去,让嬷嬷带着他去洗漱了一番,嬷嬷倒是也没多想,毕竟陶贵妃只让她好好伺候这位猫主子,猫崽子喜欢藏食就藏了,毕竟他们陶染宫也不缺这点小鱼干。   徐猫猫被嬷嬷抱去了陶贵妃的寝殿,徐猫猫为了报答那顿全鱼宴,使出了以前逗猫遛狗的本事,逗得陶贵妃难得有了笑颜,曹嬷嬷瞧着徐猫猫的眼神,恨不得要将他供起来。   等午休的时候,徐猫猫终于逮到了机会,趁着嬷嬷不注意,用小布袋背起小鱼干就蹿了出去。   因为先前来过一趟玉心宫了,徐猫猫有了记忆,这次来的很速度,只是他还是第一次大白日来这玉心宫,虽然破败杂草丛生,不过还是能看出里面东西曾经的华丽与富贵堂皇,只是随着上一任主子的离世而衰变,早就不负存在了。   徐猫猫并未在玉心宫找到小暴君,想想小暴君应该是出去找吃的了,毕竟别人不能进来玉心宫,自然也无人给他弄吃的,这小暴君只能自己去找。   徐猫猫干脆将小鱼干放在了先前看到周修尧的主殿里,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之后,想到万一陶贵妃醒了找不到猫就遭了,一溜儿烟又跑了出去。   只是等徐猫猫刚顺着墙根跳上宫墙从玉心宫跳到一块假山上,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斥责:“真的没有偷拿御膳房的吃食?不是奴才不近人情,九皇子啊,您可是皇子呢,怎么能吃那些别人扔掉的东西呢?这万一让哪个娘娘或者皇子知道了,可是要怪奴才的,你这不是让奴才难做么?你说是不是……”   对方虽然一口一个“奴才”一口一个“皇子”,可这语气可不是那么回事了。   徐猫猫听到“九皇子”,猫耳朵上的茸毛抖了抖,一溜儿小短腿儿就拐了过去。   猫着腰小心翼翼躲在草丛里,就看到一个面色极为尖刻的小太监正对着他训斥背对着他的小暴君。   最后明里暗里为了不让他这个“奴才”难做,就开始搜小暴君的身,然后搜出了一些干掉的点心,只有巴掌大小的几块半块的,还掉渣,像是好多时日的了。   徐猫猫差点气炸了,看到这搜身,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看来并不是那常贵没有按照陶贵妃的意思送来吃食与衣服,怕是都被这些狗奴才狗仗人势的给抢了啊。   太可恶了!   徐猫猫气得猫都要炸了,恨不得上去就是一爪子抓花那小太监的脸,不过徐猫猫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能在小暴君在的时候弄这小太监,这玉心宫因为有周帝的吩咐,无人敢进去,但是小暴君却是每日都要经过这里的,他若是这时候冲过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这小太监他这是在帮小暴君?以后怕是会更加针对小暴君了。   作为一个低调的狗腿儿,徐猫猫觉得自己怎么着也不能为老大添麻烦啊?   于是,徐猫猫等周修尧进了玉心宫,这才悄无声新地跟了上去。   他决定了,他要当一个无名的狗腿儿,徐猫猫用爪子抹了一把鸳鸯眼:怎么办,窝自己都快被窝自己给感动哭了。   只是等徐猫猫尾随着这小太监到了一处偏僻的小路时,还未等徐猫猫报仇,发现前方有一个大太监等着这小太监。   那小太监看到大太监,连忙小跑了过去,一口一个“王公公”,那谄媚劲儿,看得徐猫猫觉得浑身的毛都是一哆嗦。   不过徐猫猫躲在暗处,瞧着那尖嘴猴腮的王公公,越看越觉得眼熟。   不过随后听到那小太监说按照他的吩咐绝对不会让那小畜生没好果子吃,让那王公公在七皇子面前美言两句时,徐猫猫终于想起来这尖嘴猴腮的王公公是谁了。   这王公公是七皇子周玉炜身边的大太监,他跟七皇子是表兄弟,上一世时常见面,更不要说后来因为皇上要给各位皇子选伴读,他还给七皇子当了半年的伴读,不过因为他待不住这皇宫,让他爷爷想办法将他弄了出来。   这王公公是周玉炜身边的人,这么说……是七皇子要弄小暴君?   徐猫猫抖了抖,感情小暴君心底仇恨的小种子这么早就种下了啊?   这七皇子的母妃徐妃是他祖父的老来女,也就是他的小姑姑。   当年周帝对玉妃娘娘求而不得,后来虽然抢进了宫,但是玉妃娘娘郁郁寡欢,对周帝并不上心。   刚好那时,徐妃与玉妃容貌有三成相似,就极得周帝的欢心,极为受宠,反倒是这七皇子比小暴君还早出世了两年,如今十五岁,正是最受宠的一位皇子。   因为徐妃的缘故,他们徐家上一世就占了七皇子炜王这个皇子,结果落得满门被灭。   徐猫猫抖了抖,觉得等他恢复人身之后,一定要跟祖父好好念叨念叨……   不过随后一想,若非他试过一次,怕也不会相信吧。   总不能直接说出小暴君以后会成为暴君要灭了他们满族?   怕是徐家不仅不会信,反而会因为他的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小暴君。   但是万一弄不死……这可比上一世还惨啊。   这小暴君既然能在这皇宫里活到十三岁,怕是也有自己的本事……   他身在世家,徐猫猫见惯了那些背地里的腌臜事,可不认为这皇宫里出来的,心会好多少,那一个个心可都黑了的,可不像是什么单纯无辜的少年郎。   徐猫猫决定还是先抱紧小暴君的大腿吧。   徐猫猫瞧着那两人,想起上一世祖父的话,说先前那陶贵妃的猫就是被七皇子给扔进池塘的,七皇子信任这王公公,怕就是这人动的手。   徐猫猫无声无息跳上假山,在假山上幽幽磨了磨爪子,亮起来,在日光下发出“叮”的一道寒光:嘿嘿嘿,新仇旧恨,那就一起报啦!   于是,原本那两个太监正交头接耳说在心头上,突然就感觉到头顶上方不怎么对劲儿,仰起头一看,就看到一抹雪白从假山上一跃而下。   徐猫猫扬着锐利的五爪特别威风凛凛的一爪一个:我——打~!窝抓抓!   等那两个敢背地里使绊子的家伙被好生抓了个满脸花,徐猫猫在两个太监暴怒之前,撒丫子跑了。   两个太监气疯了,叫喧着就追了上去,只是哪里有徐猫猫溜得快。   而徐猫猫不知道的是,周修尧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就一直无声无息地躲在暗处,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   一双暗沉的瞳仁在望向那逃窜的雪团时,凤眸底有幽深复杂的光闪过,随后被杂草遮掩住了,等风再一吹,杂草摇曳间,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形?   等周修尧无声无息在回到玉心宫,本来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只是一踏进主殿,就嗅到了小鱼干的香气。   周修尧的动作僵了僵,嗅着小鱼干的香气,他脑海里闪过先前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拖着有些沉的步子一步步走过去,等到了角落,果然发现了十多条小鱼干。   用小布包随意地包裹着,却让少年蹲在那里,许久都未动弹。   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垂着眼,轻嗅了嗅,突然笑了声,只是表情很快又恢复了麻木,只是眼神间极快地闪过一抹落寞。   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借着那小东西来害死他,周修尧动作有些麻木地拿出一根银针,确认小鱼干并未有毒之后,他才将银针重新收了起来,这样的动作熟练而又麻木,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最终,他拿起一根小鱼干,慢慢往嘴里放,身后荒寂的宫殿,破败的帷幕,一切无声无息的仿佛一场默剧…… 第5章   徐猫猫挠了那两个太监一脸花之后,就撒丫子狂奔回了陶染宫,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心情极好地优哉游哉回了自己的寝殿。   不多时,就被嬷嬷抱着去了已经午休醒来的陶贵妃那里,徐猫猫发挥了自己身为一只猫酱所有的蠢萌细胞,逗得陶贵妃难得扬着嘴角笑了起来。   如果先前淡然的像是一朵高贵的牡丹花,美艳却也端庄贵气逼人,如今笑靥绽开,仿佛盛开的蔷薇,让徐猫猫本来正捂着眼给陶贵妃表演躲猫猫,一睁开眼就看到这,惊艳不已,忍不住嘴贱的像是上一世平日里逗人一样:“喵~”娘娘真是貌比花娇,简直……   只是喵到一半,听到那一把小弱音,委屈地用爪子捂住了鸳鸯眼,瘫在了陶贵妃的腿上,蔫哒哒的:忘了自己已经是一只猫了,人生将会少了多少乐趣啊。   陶贵妃显然被徐猫猫这生无可恋的模样逗乐了,白皙柔软的手动作轻柔地托起徐猫猫的两只前爪,抱在怀里,安慰。   瞧着徐猫猫那耷拉着眼的小可怜模样,眼底闪过笑意地凑过去在他的毛茸茸尖尖的猫耳上亲了亲:“好了,本宫亲亲,雪团快点欢实起来,曹嬷嬷,去给雪团再拿点小鱼干。”   曹嬷嬷难得看到陶贵妃这般高兴,也应诺前去。   徐猫猫却是傻了眼,爪子僵着,鸳鸯眼都直了,两个尖耳朵抖个不停:喵呜呜呜,他、他他他这是被占了便宜么?   于是,陶贵妃就看到怀里本来还傻乎乎的白猫,一个纵身突然跳了下去,就躲在了不远处的桌下,四肢抱着桌腿,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小爪子还捂着眼,偷偷从梅花垫的指缝里偷瞄她。   逗得陶贵妃更是忍不住捏着锦帕捂着嘴轻笑了起来:“雪团儿这别是害羞了吧?来,让本宫瞧瞧,小脸红了没有?”   徐猫猫哼唧唧的喵一声: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汉,不能随便亲的!   不过,对方对他这么好,勉强让亲亲额头,亲亲小爪好了。   陶贵妃瞧着小东西傲娇的小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招招手,徐猫猫又跳回了她的怀里,翻了个身,撒欢了起来。   只是就在一人一猫玩得欢实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小太监的禀告:“回禀娘娘,七皇子偶得一块血珊瑚时,特来拿给娘娘赏玩,如今七皇子殿下正在殿外,娘娘可要见他?”   陶贵妃脸上的笑意冷凝了下来,再次恢复了淡漠,只是保养得宜的手是不是抚过徐猫猫后背蓬松的毛,拂了两下,就觉得掌心下的小东西突然猫身僵硬,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陶贵妃瞧了莫名心虚的小东西一眼,才看向殿外:“让他进来。”   徐猫猫怎么也没想到七皇子回来,他跟周玉炜是表兄弟,对方那性子,怎么可能会是新得了宝贝先让别人赏玩,怕是来陶染宫另有目的啊。   徐猫猫心虚不已,这厮别是来告状的吧?   七皇子过来这一趟,还真的是来告状的,等周玉炜随着小太监进来,当徐猫猫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张脸抓的跟个花猫一样的王公公,徐猫猫气得想连周玉炜的脸一起给抓花了。   上一世炜王争夺皇位,虽然他祖父也想为徐家谋条路,站错了队也怪不得人,但是那小暴君以后这么恨徐家,不就是因为他这会儿欺人太甚?   本来那小暴君就够惨的了,找点吃食果腹,他竟然还让身边的太监去将那些果腹的东西都抢了,这要是他这样被对待,等得势了之后也得反扑啊。   周玉炜身后跟了两个大太监,一个就是一脸花的王公公,另外一个手里还真的抱了一个锦盒,随着周玉炜给陶贵妃行了礼,陶贵妃让他起身之后,周玉炜就先笑了起来,他长得不错,少年模样金贵又精致,还挺能唬人:“陶贵妃,母妃一直都说您喜欢血珊瑚,偶然得了一块,这么,就迫不及待的来给娘娘您送过来了。”   陶贵妃坐在贵妃榻上,身后有嬷嬷替她捏着肩膀,她淡淡看了眼打开的锦盒,看了眼揣着手站着的别的嬷嬷,嬷嬷上前接了过来。陶贵妃这才道:“七皇子有心了,看座。”   只是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那王公公的脸,再低头瞧着将猫脸埋在爪子里的徐猫猫,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周玉炜坐下来之后,却是突然看向身后的王公公,声音冷了下来:“狗奴才,还不跪下!”   王公公立刻跪了下来,垂着头,只是有意无意将被抓花的脸给露了出来。   陶贵妃淡定地看了眼:“七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周玉炜笑笑:“这次来呢,一则是给娘娘送血珊瑚,这另一则呢,就是来给娘娘请罪的。”   陶贵妃漫不经心地顺着浑身僵硬的徐猫猫:“哦?不知这位眼生的公公何错之有?”   周玉炜道:“你这狗奴才,还不快说,你到底是怎么惹了贵妃的雪团?”   王公公立刻就开始磕起头,态度恳切面露委屈:“殿下奴才真的是冤枉啊,您……您要信奴才啊,奴才真的只是在一边吩咐一个小太监事情,结果,结果就……”   说罢神色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陶贵妃膝盖上趴着的徐猫猫。   “结果什么?”周玉炜主仆这一唱一和,让徐猫猫气炸了,嗷!这是欺负他不会说人话啊!气!   就看到那王公公就开始一把眼泪一把哎呦疼的说:“结果……奴才一仰起头就看到贵妃娘娘的爱宠,突然对着我们就是一通乱抓,就把奴才这脸给抓成了这样。奴才……真的没惹了这位小主子啊!”   这王公公又开始磕头,这是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就是无辜的,是这雪团一言不合就抓人。   周玉炜这时态度一变:“此话当真?”王公公连忙应了。徐猫猫喵一声,扑过去就要抓他,撸了猫毛,就要去干架!简直欺负到小爷头上了啊这能忍!只是却被陶贵妃给捞了回来,他仰起头,鸳鸯眼委屈巴巴的,陶贵妃捏了捏他的尖耳朵,莫名的,徐猫猫就安抚了下来。   好歹他也是猫主子啊,不能先怂了胆。   陶贵妃看向周玉炜。   周玉炜为难地看着陶贵妃:“娘娘您看这事办的,要早知道是误会,就不过来这一趟了,本来还以为是这狗奴才惹了事,如今看来……”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视线顿了顿,看向了突然仰着小脑袋鸳鸯眼死死盯着他的徐猫猫。   周玉炜顿了顿,继续道:“这王公公是母妃特意留给我的,自小就跟着伺候,我都是当半个亲人……”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陶贵妃给他一个交代。   徐猫猫心虚,忍不住仰起头,猫眼巴巴瞅着陶贵妃:“喵~”是他们先欺负人的!   陶贵妃摸了摸徐猫猫的头,这才看向周玉炜:“哦?七皇子当如何?”   周玉炜推诿了一番之后,才道:“娘娘你看这事办的,我也不怎么样,就是这娘娘的爱宠着实太过淘气,不如这样吧,让我带回去调教两日,再给娘娘你送回来如何?”   他这句话一落,徐猫猫气得差点挠死他,太不要脸了,以前当表兄弟的时候,还觉得这厮人模狗样的,现在看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给他调教两日,特么的他还有猫命吗?   只是还未等徐猫猫先发怒,倒是陶贵妃突然低低嗤笑了一声。   陶染宫的正殿里本来就静,陶贵妃的声音又极具辨识度,这么一声嘲讽的笑,极为清晰。   周玉炜大概是没想到陶贵妃会为了一只猫这么不给他面子,愣了下,还未等他回过神,就听到陶贵妃慢慢抱着徐猫猫坐起身,朝着周玉炜凉薄地看过去:“七皇子,这里是陶染宫,不是你的炜宫,别说你想从本宫这里讨猫,就是你的母妃来了,她也没这个资格。一个奴才,你也说了,雪团是猫主子,你见过主子抓花了奴才的脸,还需要给奴才赔不是的?嗤,半个亲人?莫不是七皇子你这皇子当的久了,觉得当个平民也挺有趣,跟一个奴才称兄道弟?本宫倒是很好奇,这些年,徐妃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了,连尊卑……都不分了吗?”   随着陶贵妃的话,周玉炜一张脸死青死青的,大概没想到陶贵妃竟然能说得这么直白,气得差点炸了。   陶贵妃并未说完:“……别说是有缘由的,就是没有,本宫无子,一直拿雪团儿当儿子来养,那奴才不过是一个奴才,就是抓了几把又如何?还是七皇子的意思,本宫的儿子,还不如一个下贱的奴才?”   陶贵妃最后一句话陡然拔高了声音,吓得周玉炜脸色突变,突然就后悔来这一趟了。   这陶贵妃平日里根本像是不存在一样,他一时被怒意冲昏了头脑,竟然真的跑来了,这会儿后悔不已,即使心里有气,也垂着眼站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娘……”   “刚好,这位王公公应该是叫王荣吧,本宫的雪团先前被人给扔进了池塘,亏九皇子所救才免逃一死,本宫查了一番,听说,正是七皇子身边的这位王公公所为,不知……可有这件事?”陶贵妃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   王公公与周玉炜的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查到了,本来是想借着这蠢猫给那小子点颜色,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查到了?   周玉炜几乎是瞬间就放弃了王公公这枚弃子,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王荣,当真有这种事?”   王公公吓得脸色都变了,只是对上周玉炜的神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绝望地垂下眼,可想到对方的手段,压根不敢反驳,也就应了。   结果,周玉炜这一趟来,不仅没能弄走那只猫,反倒是身边得力的王公公被陶贵妃打了一百个板子,几乎去了半条命,至少要养几个月才能养好。   徐猫猫完全傻眼了,根本没想到陶贵妃竟然这么帅,简直……   “喵呜~~~”谄媚的一把小嗓音蹿上去,使劲儿蹭着陶贵妃脖颈,让陶贵妃原本澹然的眉眼突然绽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尾巴:“让你以后还淘气,不知道就算是要抓,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知道了?”   徐猫猫哪里顾得上这个,嘿嘿嘿傻猫笑:“喵~”娘娘威武! 第6章 徐·生无可恋·猫:“!!!”这样的猫生要它何用!   周玉炜带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王公公离开了陶染宫,回到寝殿,气得将手边最近比较喜爱的一个花瓶直接给砸碎了,跪了一地的奴才瑟瑟发抖不敢开口。   周玉炜气得一张脸阴鸷可怖,表情阴沉得让一众宫人跪在那里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跟在周玉炜身边除了王公公比较得宠,还有一位吴公公,他瞧着气得不轻的七皇子,眼珠子转了转,摆摆手先让那些宫婢太监退下了,端起一杯茶递给了周玉炜:“殿下消消气,这次是让那九皇子侥幸逃过一劫,若非陶贵妃查到了,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不过他这次幸运了,下次可就没有……”   大概是周玉炜想到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没必要跟一个不受宠的废物皇子一般见识,才接过了茶水,深吸一口气,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陶贵妃这明摆着是不给他面子,放眼整个皇宫,后宫那些娘娘哪个看到他不是恭敬三分的,甚至连皇后都不敢在明面上为难他。   这陶贵妃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偏偏他如今还要讨好陶家,根本不可能撕破脸,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那吴公公看周玉炜脸色稍微好一点了,才继续道:“殿下,怕是下一次不好下手了,如今陶贵妃在意那猫崽子,如今以为那九皇子救了猫崽子,莫不是……以后都要帮那九皇子了?”   如果这般的话,以后殿下再吩咐一些对付九皇子的事,怕是难了。   周玉炜将手里的杯盏往桌上随意一扔:“不可能。”   吴公公愣了下:“可今个儿陶贵妃这态度……”   周玉炜冷笑一声:“你懂什么,这陶贵妃根本不可能对那小东西生出欢喜,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是今个儿受了气,周玉炜突然有兴致分享一下他刚得到的一些隐私。   吴公公连忙摇头:“这奴才怎么会知道?殿下您……可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   周玉炜得意的一笑:“当然,否则本皇子这些时日跟陶家的那位娇娇女走得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这陶贵妃当年还未入宫之前,本意是想嫁给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   “就是玉妃殉情的那位前未婚夫,不过是后来玉妃与那人订了亲,这陶贵妃死心之后就进了宫,结果……那人却死了。”   王公公听到这,却是吓得不轻:“殿下,这……消息可靠吗?若是假的,这胡乱说,到时候被陶贵妃倒打一耙……”   周玉炜嗤笑:“本皇子有这么蠢?自然是千真万确的,这话可是陶良沐亲口告诉本皇子的。”   陶良沐是陶家三房的嫡五小姐,最近跟周玉炜走得近,也就是周玉炜口中陶家的那位娇娇女。   周玉炜已经过了十五岁,到了说亲的年纪,徐妃之所以受宠正是因为姿容像了玉妃三成,当年玉妃冠绝大周,即使玉妃只有三分已然是绝色,加上周帝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周玉炜姿容生得姿容极好,加上自小养得精贵,姿容在几位皇子里也是拔尖的。   不过,如果是徐猫猫来看,七皇子的姿容自然是不如后来的小暴君的,虽然小暴君长大后狠了点,但是姿容却当真是绝无仅有的。   只可惜,现在只是一个黑小子,压根就没长开。   但是除掉周修尧,周玉炜如今却是皇子里无论是身份还是受宠以及模样都是一等一的,想嫁给他的还真不少,这陶家的嫡五小姐就是其中一位。   吴公公听到这,计上心来:“如若是如此,不如……将这消息传出去?”   周玉炜扫了他一眼,却是骂出声:“蠢,你真当父皇不知道?其实他才是这皇宫里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虽然母妃受宠,他这些年也没提过那女人,但是这不代表他心里就已经忘了那女人。他留着玉心宫,即使陶贵妃对他态度极淡,但是她已然坐稳贵妃的位置,高了母妃一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吴公公摇头,他自然是不知的。   周玉炜冷笑:“谅你这脑子也想不到,一则,是因为陶家是四大家之首;二则……因为当年这陶贵妃与那女人并称大周双姝,如果这陶贵妃也死了,这双姝就彻底消失了,父皇……这是睹物思人呢。”   而这个物,自然就是这陶贵妃了。   周玉炜阴沉着一张脸,想到陶贵妃今日的态度,拇指摩挲着右手的玉扳指。   吴公公听完了之后,额头上却是一层冷汗:“那殿下……我们以后怎么办?”   周玉炜一摆手:“暂时先别掺和了,嗤,就让那小子再过几日好日子。”   早晚有一天,他要弄死他。   他这些年对其余的皇子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们所有人,甚至包括后宫的这些女人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再父皇心里的位置重要。   难保不会有一日,父皇突然因为那女人重新看到那小子。   所以,在此之前,他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翻身。   父皇还未立储君,未来无法预知,一切皆有可能。   徐猫猫不知道周玉炜想得有这么深,他看着周玉炜吃了憋,心情好得不得了。   等晚膳的时候,陶贵妃被他逗得心情极好,让嬷嬷在一旁弄了个小桌,放满了他平日里爱吃的小鱼干。   只是徐猫猫压根不喜欢吃小鱼干,第一次吃还稀罕,连吃两顿,他就不乐意了。   他是人啊是人啊,又不是真的喵喵!   于是,当陶贵妃面前的晚膳香气传来时,徐猫猫立刻蹭地站直了身体,仰着小脑袋巴巴瞅着上方挨着桌边的狮子头,他吐着小舌头,吸了吸口水,鸳鸯眼直勾勾的,让陶贵妃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歪过头,徐猫猫几乎是瞬间就纵身一跃。   两只前爪扒着边缘,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伸长了小脑袋就要去舌忝狮子头。   以前怎么没觉得,狮子头竟然!辣么!香!   只是徐猫猫还没舌忝到,就被曹嬷嬷给抱了下来:“哎呦小主子,这可不是您能吃的。”   徐猫猫小爪子勾着桌布,“喵喵”叫:为什么不能吃!为什么!   徐猫猫没养过猫,自然不知道猫崽子不能吃得太咸,他爪子尾巴其上,非要扒到一颗。   一旁的陶贵妃瞧着突然掩着唇笑出声:“行了,将它抱过来吧,你们去让御厨给它重新做个它能吃的。”   曹嬷嬷应了声,徐猫猫巴巴瞅着,生无可恋:不放调料不放盐,这还叫狮子头么?   猫生生无可恋了。   徐猫猫在陶贵妃腿上吐着舌头摊成了猫饼,鸳鸯眼还巴巴瞅着,可怜得很,猫尾巴也蔫蔫耷拉着,瞧得陶贵妃心疼不已:“雪团儿怎么突然这么贪嘴了?等下就有你能吃的了。”   徐猫猫眨巴了一下眼,突然知道自己怕是只能吃那种寡而无味的“狮子头”了,这完全没兴趣了呀。   他的猫眼灵动地动了动,突然想到什么,爬起来,乖巧蹿到他的小桌前,就开始扒拉小鱼干,藏了起来。   果然,曹嬷嬷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嘴笑:“娘娘您瞧,还是咱们雪团知恩图报,这怕不是又要给九皇子送小鱼干去了……”   大概时说到了九皇子,看到陶贵妃淡然下的面容,连忙噤声,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陶贵妃在周玉炜离开之后,已经让人去查徐猫猫突然抓那王公公的缘由了,自然很快就得到了原因。   如今瞧见徐猫猫将自己的小鱼干分给那人,陶贵妃抬手:“曹嬷嬷,准备些别的膳食,让雪团儿送进去。”   皇上不许人进去,但是没说猫不能进去。   既然雪团惦记着救命之恩,那就由它自己去送吧。   这正和徐猫猫的意,只是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被曹嬷嬷亲自抱着,身后的小太监提着一个膳盒就往玉心宫去了。   到了宫殿前,曹嬷嬷将不大的膳盒放在地上,拍了拍徐猫猫的小脑袋:“小主子进去喊九皇子出来拿膳盒。”   他们这些奴才可没胆子进这玉心宫。   谁知徐猫猫歪了下脑袋,装作“茫然不懂”的模样,突然直起身,竟是用前爪直接抱起了那不大的膳盒,竟是蹬蹬蹬甩着尾巴飞快地跑了。   徐猫猫发现自己重生成了猫之后,别的跟猫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自己这猫身力气还是很大的。   从先前他背了那么多药瓶过来,都没觉得重,他那会儿就发现了。   曹嬷嬷却是吓到了,刚想阻止,发现这猫主子一溜儿烟就没了影了。   她揉了揉眼,莫不是看错了?   那膳盒竟是这般轻?连猫崽子都能抱得动了?   徐猫猫一路狂奔,最后拖着膳盒就进了大殿,“喵~”快来吃!快来吃!有狮子头哇~   周修尧不知何时从暗处走了出来,黑沉沉的眼底波澜不惊,很明显从曹嬷嬷他们过来就知道了。   他提起徐猫猫拖进来的膳盒,就对上了徐猫猫嘿嘿嘿傻乐的猫脸,猫身伸长了,像是人一样站着,扒着膳盒的边缘,小眼神巴巴的。   周修尧蹲下身,打开膳盒,顿时最上层的狮子头的香气就冒了出来。   徐猫猫喵呜呜呜一声就扑了过去:“喵!”嗷!肉!   结果,却是被挡了回去。   头顶上方,少年一双凤眸波澜不惊:“你不能吃咸食。”   徐·生无可恋·猫:“!!!”喵呜呜呜!这样的猫生要它何用! 第7章   徐猫猫原本以为九皇子肯定不会知道的,毕竟他没养过猫呀,到时候自己带着狮子头跑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分一半的狮子头!   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周修尧的智商,理想很美好,现实……可以说是非常的残忍了。   徐猫猫的前爪还搭在阻挡他的少年的手臂上,仰着头,猫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喵!”喵呜呜呜,我人啊我人啊!我能吃能吃!   但是他说的少年听不懂,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他的猫脑袋,捏了捏软乎乎的尖耳朵,看到傻猫蹲在那里,整只猫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又摸了小脑袋一下,随后淡定地开始用膳了。   徐猫猫一双鸳鸯眼直勾勾盯着少年用膳,少年吃得很快,但是也不是狼吞虎咽,就是那种动作极为利落的。   徐猫猫小巧的鼻翼动了动,狮子头的香味蹿进来……   徐猫猫:“……”   他眼睁睁瞧着六个狮子头,一个一个的没了……就、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徐猫猫再也忍不住了,扑棱了一下猫脑袋,迅速猫爪再次扑上了膳盒,猫眼谷欠哭无泪:“喵!”只、只有一个了哇……   只有一个了,不能这么残忍啊,他连口汤汁都没能喝上啊!   少年低下头,对上徐猫猫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沉默了片许,突然拿起了最后那个狮子头,就在徐猫猫以为,他不是真的这么绝情一口都不给他吧的时候,周修尧将最后一个狮子头分成了两半。   徐猫猫的猫眼瞬间就亮了:“喵!”好小伙,小爷没看错你!   一半就一半啊!好歹能吃口肉啊!   结果……   少年放下了其中一半,又将那一半分成了两半。   徐猫猫:“…………”   不、不带这样的……   结果,这样也不算,周修尧又分了一次,徐猫猫瞬间瘫在膳盒上面的扶手上,决定不理少年了。   少年最终摊开掌心,露出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狮子头:“你只能吃这么多,吃多了咸食不好。”   难得少年一下子说这么长,但是徐猫猫就趴在膳盒上方,小眼神却是直勾勾盯着下方盘子里的大块狮子头。   “喵~”可我想吃这个!这个!   有气无力的一把小声音让周修尧挑挑眉:“不吃?那就这点也没了。”   说罢,就要收起来,徐猫猫迅速蹿起来,以迅而不及的速度将少年掌心的那块狮子头卷进了口中:“喵!”太坏了,就不能让他哀叹一番么!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等美味的狮子头充盈了味蕾,徐猫猫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埋头在少年掌心舌忝了舌忝,汤汁!汤汁!   身后的尾巴甩来甩去,可以说是相当的好哄了。   少年怔愣了下,大概是极少与人这般亲近,即使对方只是一只猫,他愣愣瞧着又蠢又傻的猫,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柔软了下来,原本沉寂黑沉的一双凤眸垂着眼,静静瞧着不大的一只小猫崽,突然嘴角弯了弯,少年漆黑的凤眸灼灼而动,让人惊艳万分。   不过很可惜,破败的宫殿里,唯一的一只猫崽子还在埋头苦吃并未瞧见。   周修尧到底是看徐猫猫太贪吃,接下来两道膳食,让徐猫猫稍微舌忝了一口汤汁就不给吃了。   徐猫猫好不容易吃上人食了,哪里跟服输,干脆蹿上去就要用猫爪子捞,被少年直接一手给摁住了,一场人猫争抢战就此拉开。   时隔十多年后,再次让玉心宫有了些温馨的氛围。   而另一边,陶染宫里,曹嬷嬷先一步回来了,告诉了陶贵妃徐猫猫直接抱着膳盒进去了。   陶贵妃闻言愣了下:“雪团抱得动?”   曹嬷嬷也是一脸莫名:“是啊,老奴也好生奇怪,但是雪团儿真的抱着进去了。”   陶贵妃却是没多想:“也许雪团天生神力也说不定。”   她这句话显然是说笑的,大概是觉得曹嬷嬷给她逗趣罢了。   曹嬷嬷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眼花了,倒是也没多想。   随后看到陶贵妃低咳了两声,连忙退出去,不多时,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只是这汤药护得紧,直到打开汤盅,才露出极淡的药香来。   曹嬷嬷瞧着那汤药,眼底再次露出谷欠言又止,听到陶贵妃又咳了两声,才端过去,看到陶贵妃接过去,到底是这次没忍住,轻声劝道:“娘娘,还是找个御医来看看吧。”   陶贵妃却是摇摇头:“没用,本宫这身子,本宫自己知晓。”   “可……”曹嬷嬷担心不已。   陶贵妃望着浓黑的汤汁倒映出的一张如花姿容,苦笑:“曹嬷嬷,你是自小跟着本宫的,本宫这病是如何来的,你何尝不知?这是心病,没用的。经过了御医的手,你以为他会不知道?”   就算是那人再能容忍,到底也只在自己没有越界的份上,否则……   曹嬷嬷眼神里带了哀求:“可娘娘您的身体再不看……”   陶贵妃摇头,喃喃:“没用的……”   她透过窗棂望着内殿外的青砖琉璃瓦,神色闪过一抹恍惚,心病还要心药医,但是医治心病的人死了,也就治不好了。   曹嬷嬷到底知晓了陶贵妃话里的深意,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娘娘身为陶家嫡长女,一出世就尊荣富贵,可这世家的责任却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甚至要一世被困在这个鸟笼里,方寸之地,终生无法走出去。   就在陶贵妃将汤药喝完簌了口之后,殿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娘娘,皇上往陶染宫来了。”   陶贵妃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柳眉拧了拧,应了声,让曹嬷嬷将药碗处理了。   亲自走过去,在香炉里点燃了焚香,顿时浓郁的香气弥漫开,遮盖住了药香。   徐猫猫心满意足地从玉心宫回来时,刚爬上窗棂,探过半个脑袋,就看到背对着他的一道明黄色身影,端正威严。   这整个皇宫里能穿龙袍的,显然就是周帝了。   徐猫猫吓了一跳,这周帝怎么来了?   随后想想这里是陶染宫,陶贵妃是周帝的妃子,来也是正常的。   徐猫猫以前是见过几次周帝的,本来上一世对周帝的印象不好不坏,只是这一世亲自在宫里感受了一番,想到那小暴君遭遇的一切导致的后来那般的凶残,想到上一世那血腥的九子夺嫡,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想到这,虽然这人是皇帝,可徐猫猫就是不爽。   如果是人徐猫猫就躲了,可他是猫啊,他又不认识帝王。   所以……徐猫猫直接就跳进了陶贵妃的怀里,翻了个身,窝好了,开始喵喵喵的撒娇。   陶贵妃本来就疲于应付周帝,徐猫猫突然蹿进来,她紧抿的红唇不动声色地扬了下,撸了两下猫,心情好了大半。   周帝也注意到了徐猫猫:“这就是爱妃前些时日弄来的那只猫?长得倒是不错。”   只是一双鸳鸯眼那么直勾勾盯着,让周帝眉峰拢了拢,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一双凤目淡漠地瞧着陶贵妃低垂的眉眼:“朕多日未来陶染宫了,今日就在这里陪爱妃好了。”   陶贵妃身体一僵,垂着眼:“皇上,臣妾这两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皇上还是移驾别宫,别沾染了晦气。”   周帝皱眉:“无碍,朕只是想来陪陪爱妃。”   徐猫猫明显感觉到陶贵妃揽着他的手僵了下,周身的气息也明显抵触,只是并不明显。   徐猫猫顿时就明白陶贵妃这是不想陪周帝,猫眼动了动,突然喵呜一声,就从陶贵妃的怀里跳起来,跃到桌上,不经意的后腿一滑,挨着周帝的那杯茶盏就倒了。   虽然周帝躲避的及时,还是湿了一点衣袖,立刻他身后的大太监连忙上前给他跪地擦拭。   周帝瞧着那湿了一角的衣袖,面容沉冷了下来,周身威严颇重。   陶贵妃连忙抱着徐猫猫跪了下来:“臣妾惶恐,雪团年幼正是好玩好闹的年纪,还望皇上恕罪。”   周帝望着陶贵妃淡漠精致的眉眼,突然就没了兴致,一挥衣袖:“罢了,既然爱妃身子不是,那就好生将养吧,朕改日再来。”   说罢,直接摆驾回宫了。   等陶贵妃被曹嬷嬷搀扶起来,陶贵妃瞧着怀里翻了个滚嬉皮笑脸咧着嘴傻笑的徐猫猫,轻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你啊,太莽撞了。”   不过,徐猫猫明显感觉到陶贵妃松了一口气。   徐猫猫喵喵傻叫了两声,他却是不怕的,他做这件事本来就是有备而来的。   他上一世就听过祖父说周帝这人,文韬武略、勤政爱民,一直追求当好一个好皇帝,他自然也做的不错,只可惜,在男女之事上……   若是没有玉妃那件事,周帝的确是个好皇帝,只可惜。   不过既然他要当一个仁君,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了一个小猫崽的小命,也不值得,传出去,只会觉得他堂堂一个皇帝太过小气。   徐猫猫是拿捏准了这个,才敢动手的。而且他有分寸,只擦着衣袖一点,要是整个泼上去,才麻烦大了。   陶贵妃对他这么好,还是要报答一丢丢的。   “喵~”他可是一只相当知恩图报的好喵喵~ 第8章 周修尧:……他从未见过这般画风清奇的喵。   徐猫猫在陶染宫过了半个月的猫主子生涯,可谓是相当的醉生梦死了。   经过他半个月的努力,小暴君终于对他不要脸的“抱大腿”行为视而不见了,完全承认了玉心宫徐猫猫的存在。   徐猫猫对于自己成功打入内部握了握小肉爪,觉得他走上猫生巅峰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了。   只是就在徐猫猫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他就大意失荆州了。   他忘记了,这里可不是他受尽宠爱的徐府,而是后宫,尔虞我诈只是家常便饭。   这日,徐猫猫按照惯常跟着曹嬷嬷去给小暴君送饭。   因为徐猫猫被救“报恩”的原因,陶贵妃如今每日都会派人给周修尧送三餐,虽然只有两三样,但是对于日常食不果腹的周修尧来说已经相当好了。   本来徐猫猫是不用去的,不过因为周帝有令,无人敢进玉心宫,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了徐猫猫。   为了不暴露自己力大无穷的秘密,徐猫猫不像是第一次那般猴急的抱着膳盒就冲进去了。   每次过去,都是老老实实的进去喊了周修尧出来,不过一溜儿烟就跳上了周修尧的肩膀死活不下来了。   曹嬷嬷习惯了之后,知道徐猫猫认路,熟悉了之后,就先一步回了陶染宫,等徐猫猫玩够了就自己回陶染宫了。   而这日,徐猫猫例行每日一抱大腿之后,顺着常走的小道就要回陶染宫,只是走到一半,被人从身后兜头给抓了。   徐猫猫:……敢在猫头上动土,这胆子可以说是相当的肥了!   徐猫猫死活挣脱不开,就这样被装在黑布袋里待去了一个地方。   随后他听着咔嚓一声锁扣响动的声音,等身上的黑布袋被扯下来,视线一亮,徐猫猫扑过去,爪子抓着铁笼子,就对上了不远处周玉炜一张可恶的脸:“喵!”你大爷的周玉炜,亏小爷上一世还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   虽然只是表兄弟!   他果然是低估了对方不要脸的程度,他竟然!连他这么可爱的喵喵!都不放过!   周玉炜瞧着不远处笼子里关着悬空挂着的白猫,听着张牙舞爪的小爪子,咯吱咯吱的划在铁笼子上,心情极好。   吴公公在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这次没让殿下失望吧?”   “办得好!等下自己去领赏,早就看这小畜生不顺眼了,等今晚上解决了那陶贵妃,就送他们主仆一起去地下好好叙叙主仆情。”周玉炜阴鸷的面容,不像是少年,更像是一个恶毒的刽子手。   徐猫猫气炸了:“喵!!!”你才畜生,你祖宗八代都是畜生!   不对……这连他自己还有祖父他们都骂进去了!   就在徐猫猫掐着腰要开骂的时候,突然动作一僵:不、不对……这厮说得解决了陶贵妃什么意思?   莫不是……这厮要对陶贵妃动手?   不能慌!   陶贵妃岂是这厮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别说还有陶家在,除非陶贵妃犯了大错,否则,陶贵妃绝对吃不了亏啊。   吴公公在一旁应声:“还是殿下沉得住气,只是……这万一要是假的,怕是……”   周玉炜冷笑:“你怕什么?这可是本皇子废了不少的功夫,专门从那陶良沐那里套话套来的,她还是偷听的她娘与她爹的话才知道的,不过,该是大限到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徐猫猫突然小脑袋就贴在了栏杆上,鸳鸯眼直勾勾盯着周玉炜与吴公公,不叫唤了,神色凝重地偷听。   周玉炜估计是怕人发现,将徐猫猫给逮到了他的寝殿,如今这寝殿里只有周玉炜与吴公公两人,还有一只猫。   周玉炜也没防备,虽然心机沉,到底是少年心性,被一个贵女这般死心塌地的供着,也有得意炫耀的意思,扫了眼吴公公:“跟你这阉货说你也不懂,她已经对本皇子死心塌地了,怎么可能说谎?再说了,她也不知本皇子打算借着这一点对陶贵妃动手。”   吴公公笑眯眯的也不恼:“殿下说得是说得是。也是这陶贵妃自己作死,没想到她胆子还真不小,竟然在陶染宫里给那董俞柏供奉一个牌位,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不仅是她,连陶家也……”   “哼,既然这么恋恋不舍,那就直接下去陪那董俞柏去好了。”周玉炜阴测测的盯着一处,“等下你就不用过去了,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本皇子要先去一趟母妃那里。”   吴公公连连应是,等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徐猫猫却是傻眼了:董俞柏?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供奉牌位什么的,若是他记得不错,这……这名字是玉妃那位前未婚夫吧?   不可能重名重姓吧?   莫不是……   陶贵妃对那董俞柏……   那董俞柏可是周帝心底的一根刺啊,毕竟,他心爱的女人可就是为了这董俞柏殉情的,这些年,他因为董俞柏因为玉妃,连自己的皇子都不管不顾的。   若是让周帝知道自己后宫的女人竟然……   徐猫猫已经想不下去了,使劲儿晃着铁笼子想要挣脱,但是偏偏这铁笼子悬挂在了房梁下,他空有一番力气却施展不开。   就在徐猫猫急得不行,打算手撕铜锁试试的时候,突然窗棂动了下,随即,一个身影就无声无息跳了进来,抬眼,一双锐利的凤眸对上了半空中的徐猫猫。   徐猫猫:“!!!”是不是他眼花了,否则,他为什么看到了小暴君?   周修尧看到还活蹦乱跳的徐猫猫,明显松了一口气,朝着他比了个手势,这才动作灵巧的顺着房梁就爬了上去,随后动作敏捷地顺着绳子就往下落,从徐猫猫的角度看,小暴君这灵巧的身姿,简直比豹子还速度!   徐猫猫:就算小暴君是一只豹子,那也是帅炸裂的花豹子啊!   徐猫猫:“喵~~~”救、救救命啊!老大!   周修尧顺着绳子倒挂在了上面,就对上了徐猫猫激动的爪子乱飞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很快冷漠下来:“别乱动。”   徐猫猫迅速抱着尾巴乖巧坐,还咬住了尾巴,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从腰后摸出一根银针,在铜锁上捣鼓了几下,铜锁应声而开,周修尧一只手稳住了笼子,一只手将徐猫猫抱了出来。   徐猫猫激动的一脑子撞进周修尧的怀里,激动的就差以身相许了!   “喵~”老大以后你说往东哪喵喵绝对不往西!   只是等周修尧将徐猫猫给带出炜宫,找到一个空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回去的时候,上一刻还说着绝不反驳的徐猫猫,立刻抱住了周修尧的手臂,挂在上面,尾巴荡来荡去的,死活不撒手了。   周修尧:“???”   徐猫猫:“喵喵喵~”老大你不能走啊,你还要帮我带话啊,周玉炜那厮要害陶贵妃啊,你快去通知陶贵妃啊!   只是周修尧并不能听得懂徐猫猫的话:“你回陶染宫吧,我该走了。”   徐猫猫泪眼汪汪的:“喵!”不能走啊!   他走了,就凭他胡乱喵喵叫,他一个人回去了陶贵妃也不懂他说什么啊。   意识到周修尧是听不懂他的话,徐猫猫一咬牙,突然就撒开了爪,走到前方的空地上,就开始了“即兴表演”。   他先是用猫爪子指了指炜宫的方向,直起身,两只前爪耷拉着,一只背在了身后,开始横着走,将周玉炜二五八万的模样表演的淋漓尽致。   周修尧:“……”   徐猫猫迅速又指了指陶染宫的方向,突然就两爪并拢,对着一处开始拜了拜,然后,两只爪突然像是握着什么东西,自己往柔软的小肚皮上捅了一下,然后猫身往后一样,尾巴竖着,猫脑袋一歪,还吐着半截小舌头,鸳鸯眼“死不瞑目”。   周修尧:……他从未见过这般画风清奇的喵。   不过,周修尧沉默半晌,将徐猫猫前后截然相反的两个动作对比了一下,刚开始他先是指着炜宫,演了周玉炜,随后又指了指陶染宫,代表着陶贵妃,最后突然自杀,死不瞑目说明是被害。   周修尧蹲在地上,幽深的凤眸盯着徐猫猫,缓缓道:“你是想告诉我,周玉炜要害陶贵妃?”   徐猫猫简直都要哭了,果然小暴君就是小暴君!   他激动的扑过去,前爪搭在周修尧的膝盖上,拼命地点着小脑袋。   随后点完了,就对上了周修尧眸光沉沉的凤眸,徐猫猫眨巴了一下眼:???   怎、怎么了?老大你咋这么瞅着喵,瞧得喵心里毛毛的?   结果下一瞬,周修尧幽幽道:“你果然是一只成精的猫崽子吧?”   徐猫猫立刻躺平了装傻,开始扑蝴蝶:“喵喵喵~”你说什么呀,喵听不懂~   周修尧:“看来是我想多了,那还是回玉心宫吧。”   徐猫猫迅速扑了过来,幽怨不已:“喵~”老大你这样是会失去一个忠心的猫腿子的! 第9章   徐猫猫本来是想蒙混过去的,可偏偏他对上的不是个好糊弄的,他的小爪搭在周修尧的膝盖上,嘿嘿傻笑:“喵!”老大你说得什么喵完全听不懂哦。   周修尧对上徐猫猫滴溜溜的鸳鸯眼,挑眉,径直站起身,弯着腰握着徐猫猫的小爪,从膝盖上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就乖乖自己回陶染宫吧。”   徐猫猫幽怨地瞅着他,可对上周修尧淡定的凤眸,小脑袋蔫蔫耷拉了下来,小爪扯住了周修尧的下摆,弱弱叫了声:“喵~”不带这样欺负喵的!   周修尧将徐猫猫抱起来,“嗯?”   徐猫猫咬着小爪,只能小眼神游移的飞快点了下。   周修尧还是看到了,嘴角噙着一抹笑,声音却是极为淡定的:“点得太快没看到,你当真能听得懂人话?”   徐猫猫仰着头:“喵喵喵!”   是啊是啊听得懂怎么了?   谁还不许百年出一只能听得懂人话的上上喵不成?   周修尧却是非要确定一二,“抬起右爪?”   他伸出手掌,少年还略显单薄的手掌却极为修长,徐猫猫不甘愿,但是喵在屋檐下只能低喵头啊,于是,他抬起右爪,搭在了周修尧的掌心里。   周修尧迅速将徐猫猫的小爪给握住了。   随后又松开:“抬左爪?”   徐猫猫仰着头,默默抬起左爪。   只是等周修尧又说了几次,徐猫猫愤怒了:“喵!”你确定以及肯定你这不是在训喵?   大概是徐猫猫狐疑的小眼神太过强烈,周修尧终于放弃了,只是幽沉的瞳仁却是若有所思:“你莫不是……一只猫妖精?”   徐猫猫:“……”你才妖精,你全家都妖精!   周修尧终于确定了心底的想法,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从三岁到十三岁,十年的时间,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淬炼到现在,油盐不进,就算是再诡异的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区分出敌人与同盟的区分。   周修尧在徐猫猫的催促中的迅速回了陶染宫。   曹嬷嬷看这么久徐猫猫还未回来,也着急出来寻,刚好遇到了抱着徐猫猫的周修尧。   周修尧要求面见陶贵妃,曹嬷嬷虽然疑惑不解,但因为这半个月来的相处,对这个九皇子其实成见已经少了很多,毕竟不过是一个不大的少年罢了。   曹嬷嬷带着周修尧以及徐猫猫去见了陶贵妃,陶贵妃今日难得着了一身素白的宫袍,垂着眼,正站在殿外的九曲回廊往外瞧。   听到动静回过神,就看到与那人有几分眉眼相似的少年朝着她走来,陶贵妃原本淡定无波的眸仁动了动,周身的气息愈发哀伤落寞。   徐猫猫怕周修尧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还专门跳进了大殿里,寻了一根香,又跳到周修尧的怀里,背对着陶贵妃,将那根香按照半个时辰的长度比划了一下。   周修尧也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陶贵妃:“可否单独谈谈。”   陶贵妃皱眉: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与这少年谈的?   徐猫猫从炜宫听到了周玉炜与那吴公公的谈话,知道了陶贵妃的心上人是董俞柏,也就明白陶贵妃为何会对小暴君态度这么淡了。   这可是情敌的儿子啊?   所以,徐猫猫怕陶贵妃万一将小暴君赶走怎么办?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徐猫猫直接从周修尧怀里跳了出去,直接跳到了陶贵妃的怀里,喵喵乖巧叫,还用小爪抱着陶贵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脑袋上,使劲儿蹭,果然,陶贵妃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抱着徐猫猫朝内殿走去:“跟过来吧。”   经过周修尧身边时,对方的视线落在正“谄媚祸主”的徐猫猫,尤其是陶贵妃保养得宜的手在徐猫猫的身上抚过去时,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他快速垂下眼,将心底那股子不舒服甩掉,抬步跟了上去。   曹嬷嬷守在了内殿外,陶贵妃与周修尧进了内殿,直接开门见山:“你想与本宫说什么?”   周修尧抬眼,眸色极沉地盯着陶贵妃:“半个时辰后,你想做什么?”   陶贵妃原本淡定的眉眼突然一僵,随后凌厉了起来:“你又想说什么?”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模棱两可。   周修尧观对方神色,确定这陶贵妃的确要做什么,思索了一番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肯定:“半个时辰后你要做的事,周玉炜已经知道了,他如今在徐妃那里,要做什么,不用我再细说吧?”   陶贵妃这次脸色陡然变了:“你确定?”   周修尧朝前走了一步,“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倒是糊涂。”   陶贵妃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冷凝下来:“本宫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说三道四。”   周修尧道:“你的事我也不愿管,但我也不想欠人恩情,这件事就相当于抵了这半月的一饭之恩。”   陶贵妃对上少年停止的背脊以及桀骜不驯的凤眸,红唇抿紧了,没再开口。   徐猫猫其实并不知道陶贵妃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周玉炜要借着那董俞柏害她,可他怎么瞧着觉得这小暴君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喵!”你们不要光打嘴仗,快想办法啊,时间来不及了!   徐猫猫的声音让两人回神,周修尧道:“时间不多了,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想补救的办法。”   陶贵妃却是垂着眼,往后慢慢退了两步,坐在贵妃榻上,抱着徐猫猫的手一点点收紧了:“怕是来不及了。”   她藏了这么久的东西,怕是……瞒不住了。   就算是想要清除掉,怕是也无法送出宫,这根本躲不过周帝的眼线。   周修尧闻言皱眉:“今日是他的忌日,你到底做了什么?”   陶贵妃抿着唇,许久,才轻声道:“本宫从十年前,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供了牌位。”   周修尧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像是没想到陶贵妃这般拎得清的人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难道不知这里是后宫,供奉一个外男的牌位,是什么罪?   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周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陶贵妃苦笑一声:“罢了,左右……”   周修尧听着对方沙哑落寞的眉眼,不知为何,仿佛透过对方看到了自己的母妃,他其实并没有太多三岁之前的记忆,只是这十年来待在玉心宫,仿佛也跟着对方就这么一起般,当年,她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痴?这般的傻?   周修尧深深看了陶贵妃一眼,像是决定了什么的,道:“也不是不能改。你现在去……”   周修尧靠近了,低声嘱咐了一番,随后在一脸懵逼的徐猫猫的小脑袋上撸了一把,飞快一闪身,动作极快地离开了。   陶贵妃望着周修尧的身影,久久没回过神。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陶贵妃按照周修尧的办法迅速将寝殿内阁里的东西给整理了。   因为不知这件事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她如今不信陶染宫的人,只有曹嬷嬷两人,好在还是完成了。   周修尧动作倒是极快,拿来了一个包裹,递给了陶贵妃,只是陶贵妃接过去之前,黑漆漆的瞳仁带着一抹阴戾:“事情了了,还我。”   陶贵妃:“自然。”   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曹嬷嬷匆匆跑了过来:“娘娘,皇上与徐妃过来了,怕是就要到了。”   陶贵妃嗯了声,摆了摆手,曹嬷嬷退下守在了殿门前。徐猫猫仰起头,瞧着随着殿门关启神色黯淡下来的美艳女子,不过三十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却在这后宫里困了十多年了。   他不知那董俞柏当年到底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却让陶贵妃与玉妃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怕是也有过人之处。随着一声报唱,陶贵妃抱着徐猫猫去了大殿面见周帝。   周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与上一次来截然相反,站在殿门口,一双厉眸沉沉盯着陶贵妃,直接开门见山:“你先前在哪儿?”   陶贵妃俯身行了行礼:“臣妾这日身子骨不适,先前皇上来之前,是在后殿歇息。”   “是吗?”周帝薄唇冷冷抿着,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暴戾的气息,眼底翻滚的黑沉,让徐猫猫也忍不住心底一惊。   看来,这次这件事果然是戳中了周帝的痛楚了,若是真的让周玉炜与徐妃得逞了,怕是……只是上一世,为何并未传出消息?   还是说,发生了但是被周帝压了下来?   徐猫猫看向周帝身后的宫装女子,眉眼精致如画,姿容不俗,此刻用雪缎锦帕捂着嘴,娇笑:“姐姐可要仔细身子啊,这日子长着,可不要……相思成疾郁郁寡欢,这可是极伤身子的。”   对方话里有话,让周帝的脸色黑得滴墨。   陶贵妃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徐妃,本宫的身子如何,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更何况,相思成疾?本宫如今得见皇上,哪里来的相思?哪里来的郁郁寡欢?”   徐猫猫握着爪也壮势般清脆“喵”了声:就是就是!怼她! 第10章 徐猫猫目瞪口呆:……这徐妃可以说相当得戏精了!   徐妃大概没想到陶贵妃,竟然当着周帝的面都敢这么不给她面子,一张美艳的脸上差点扭曲了,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耷拉着眼,楚楚可怜道:“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随意这么一说……没有别的想法的?”   身子配合着一副摇摇谷欠坠的模样,看得徐猫猫目瞪口呆:“……”这徐妃可以说相当得戏精了!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觉得爪子有些痒,好想挠花这徐妃的面皮啊,露出这小白花姿容下的毒面啊。   不过,好在徐猫猫忍不住了,毕竟,就算是这徐妃受宠,也只是一个妃嫔,陶贵妃到底还是压了她一头。   只是周帝的脸色依然难看,一步步踏进寝殿,视线落在陶贵妃身上素白的宫袍上,锐利的凤眸带着一抹危险:“爱妃今个儿这妆容,素了些。”   语气已经平稳了不少,但是,明显是山雨谷欠来风满楼,更怒了。   陶贵妃淡定垂眼:“回禀皇上,臣妾这几日身子骨不适,素些心里也清净。”   “是吗?”周帝一步步走近,逼得陶贵妃一步步后退。   徐猫猫窝在陶贵妃怀里,强忍着爪子挠过去的冲动,忍了下来。   他如今只是一个猫,就算什么也不知,可真的伤到了周帝,怕是陶贵妃也保不了他。   给陶贵妃何时报仇都行,但是这时却对不能给陶贵妃惹麻烦。   他迅速抬起小爪捂住了眼,卖萌喵喵叫了声。   声音又细又软,乖巧的惹人心肝颤,周帝先前一直紧盯着陶贵妃的脸,听到声音,才低下头,就对上了徐猫猫不断抖动的毛茸茸的尖耳朵,还有捂着半张猫脸露出的鸳鸯眼,清澈透亮,乖巧地瞧着他喵喵叫。   周帝原本沉冷的目光,对上这等萌物也愣了下,对方柔软又依赖的小眼神,让周帝莫名心情的抑郁散了些,难得纡尊降贵摸了摸徐猫猫的软耳朵,徐猫猫立刻乖乖蹭了蹭他手背。   周帝动作僵了下,又忍不住多摸了一把,这才看向陶贵妃,语气缓和了不少:“爱妃当真没何事瞒着朕?”   陶贵妃垂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身体一僵,也戏精上身:“没、没有……臣妾,并无任何事瞒着皇上。”   可陶贵妃这模样,显然让周帝与徐妃不信。   徐妃不喜地看了陶贵妃怀里的猫崽子一眼,这贱人都敢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皇上怎么还这般好声好气的?   这猫有什么稀罕的?   徐妃凑过去,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周帝的衣袖:“皇上?”   周帝扯回衣袖,大概也懒得与陶贵妃过招,直接道:“朕听闻爱妃在后殿藏了东西,朕想一睹,不知如何?”   陶贵妃头垂得更低的,身体晃了晃:“皇上……不知是听谁说的?臣妾并未藏任何东西。”   徐妃憋不住了:“姐姐既然没心虚,为何不肯让皇上去瞧瞧?”   如果是别的不确定的事,徐妃也不敢自己上来,可她这次可是听炜儿说了,这件事可是十成十跑不了的了,她如今迫不及待想要将这女人拉下来马。   这十来年,她虽然极受周帝的宠爱,却也不过是个替身。   刚开始的时候,替身也就替身了,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就好。   可如今随着年岁的见长,她早就不甘心只当一个替身了,玉妃不仅是周帝心底的白月光,也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扎得只要想起来,就觉得蚀骨噬心。   只要是与玉妃相关的一切,她都嫉妒厌恶的抓狂,那九皇子是一个,而这陶贵妃,又是另一个。   陶贵妃却是抬眼,莫名看了徐妃一眼:“徐妃这话说得本宫就不明白了,你道本宫这里藏了东西,那么,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莫不是……你还在本宫这里安插了眼线不成?”   周帝闻言,也看了过来。   徐妃心一抖:“姐姐你这话的,怎么就知道是妹妹说的了?”   陶贵妃轻瞥了她一眼:“徐妃莫不是当本宫是傻的?”   她跟着周帝前来,周帝还能听谁说的?   周帝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他最不喜的就是后宫的女人手伸得太长,他深深看了徐妃一眼,看得徐妃心头一跳:“皇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办正事?”   周帝这才收回视线,徐妃的事稍后再说:“爱妃,朕今日也没带别人,就如同徐妃说的,爱妃若是不怕,就带朕进去瞧一瞧。”   陶贵妃抬眼,眼神带了悲伤:“皇上……你真的,非要看吗?”   周帝被这一眼看得皱皱眉,但是想到对方的所作所为,那股子疑虑被愤怒压下来占了上风:“带路。”   简单的两个字,却不容反驳。   陶贵妃垂下眼,摇摇谷欠坠地行礼,轻应了声:“臣妾……知道了。”   陶贵妃抱着徐猫猫,带着周帝与徐妃进了后殿,只留下一个曹嬷嬷跟随。   一进去寝殿,徐妃就先一步跑进了后殿,按照周玉炜告诉她的位置,惊讶捂着嘴故作姿态地喊出声:“呀,这是什么呀?皇上您快来看啊。”   周帝本来想到先前陶贵妃的模样,心里已经开始忧虑了,可这点子犹豫被徐妃这话彻底打断了。   他深深看了陶贵妃一眼,这才大步迈了进去,一身龙袍甩得猎猎生风。   陶贵妃盯着两人的身影,朝着心神不宁的曹嬷嬷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垂着眼,抱着徐猫猫走了进去。   一踏进后殿单独设置的内室,就看到徐妃得意洋洋地站在两个关上的镂空箱笼前,里面的牌位若隐若现,极为显眼。   周帝的一张脸已经不能用黑沉来形容了,大概是怒到了极致,反倒冷笑出声:“爱妃,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陶贵妃这时也戏精上身,神情并不见惊慌,只是幽怨,反问道:“皇上,您想让臣妾解释什么?”   “这是什么?”周帝冷戾的眉眼,像是刀子一般扫向陶贵妃。   徐妃在一旁添油加醋:“皇上,姐姐在自己的寝殿里供着这牌位,怕是……”意犹未尽的话,让周帝的怒意更上了一层。   徐猫猫瞧着徐妃得意的目光,差点没忍不住翻了个萌哒哒的白眼:如今有多嘚瑟,等下哭得就有多惨啊徐妃。   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啊娘娘!   陶贵妃因为是背对着徐妃,徐妃并未看到她的神情,看她不动弹,只以为她心虚,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皇上,既然不知道是何物,那臣妾替皇上打开瞧瞧好了。”   说罢,根本不等人动作,直接就打开了。   只是徐妃眼底得意的笑在突然看到牌位上的名讳时,骤然消失不见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牌位上的名字,揉了揉眼,“怎、怎么可能?”   周帝也随着徐妃的动作看了过来,等看到牌位上名字,高大的身体一僵,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许久都未动弹一下,原本震怒的目光却在看到那牌位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恍惚的茫然……   徐妃压根没想到会看到玉妃的牌位,炜儿明明告诉她的是“董俞柏”那野男人的,怎么突然就成了“安玉莲”那贱人?   徐妃身体晃了晃,突然看向那个紧闭着的另一个箱笼,眼底迸射出希冀的光,猛地扯开了,可这里面,除了一盏灯,什么都没有。   而曹嬷嬷看到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忽闪忽闪的烛火,猛地扑了过去,跪下拢着箱笼里的灯盏,等终于平稳下来,没有熄灭才松了一口气。   “大胆!”徐妃差点被曹嬷嬷扑倒,又加上并未看到预料中的东西,一怒之下,直接一脚踹向了曹嬷嬷。   陶贵妃看到这,大步走过去,扯住了徐妃的手臂,阻止了徐妃的动作:“徐妃,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敢再打一次试试?”   徐妃心气儿不顺,回嘴:“她一个奴婢竟然敢冲撞了本宫,别说是打,就是拉出去打死了也不为过。”   陶贵妃冷笑一声:“是吗?可本宫却不觉得是冲撞,只觉得对方是在忠心护主,还是说,在徐妃的心里,你宁愿本宫为皇上供奉的长寿灯熄灭了,也不愿这小小的‘被冲撞’?”   陶贵妃一字一句,简直将徐妃怼的毫无回还之力,后者刚想回击过去,突然抓到了重点,皱眉:“长寿灯,什么意思?”   周帝这时也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向陶贵妃。   陶贵妃却是并未说话。   被踹了一脚的曹嬷嬷这时跪爬在那里,伤心的解释道:“皇上,虽然老奴地位低下,不该多嘴。但是拼着一死,也不愿娘娘受了这等委屈,实在是忍不住说句话。老奴虽然不知徐妃是从何处听了闲言碎语告到了皇上这里。娘娘从十年前就立了这个牌位还有这盏长寿灯,一则是念着当年与玉妃娘娘的交情,娘娘心善不愿对方死后连个牌位也没有,孤苦伶仃;二则,是心中有皇上,但娘娘不善言辞,只能默默给皇上求了一盏长寿灯,供奉在这里,与玉妃娘娘的长明灯一起,只希望,下一世,也许玉妃娘娘与皇上……先前是老奴该死,怕这长寿灯灭了,才惊慌失措之下冲撞了徐妃娘娘,是老奴该死!但是皇上……娘娘不该受这等欺辱啊。”   随着曹嬷嬷这句话,周帝愣住了,尤其是听到那句“下一世”“那一句孤苦伶仃”,突然心像是被戳中了一样,身体踉跄了一下。   徐妃瞧着周帝这模样,脸色骤然惨白了下来:完了…… 第11章 徐猫猫:……厉害了喵的小暴君!   徐猫猫也猫脸懵逼,他虽然早就知道陶贵妃不会有事,但是反转的这么漂亮还是让他蒙圈了。   尤其是曹嬷嬷这一招忠心护主,让徐猫猫默默用小爪子捂住了眼:这要不是他提前知道是假的,怕是也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了。   多么情真意切的主仆情意啊,这么一对比,徐妃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了。   徐猫猫眯缝着小爪,从肉垫指缝间,一双鸳鸯眼看向虚软倒在地上的徐妃,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徐妃虽然是他的小姑姑,但是他与这个小姑姑并不亲近,上一世见周玉炜的倒是有几次,更何况后来他还当了周玉炜几个月的伴读,不过他那时心思都在逗猫遛狗上,加上受祖父的宠爱,想去就去,不去周玉炜看在祖父的面上也不会说什么。   加上祖父事事依着他,他后来直接就从宫里出来了,也就没再掺和宫里的事了。   若不是上一世最后徐家站错了队被灭族,他也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重生了之后,他一直都想改变这种局面,上一世祖父他们做了这么多都失败了,他不敢再尝试,如今瞧着徐妃这模样,却是松了口气。   也许,让她吃吃苦头,她会更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徐家也该好好思量思量了,上一世小暴君最终能登上大宝,除了有小暴君自身的实力与隐忍之外,真的没有周帝其实最终还是松了口的原因吗?   而另一边,徐妃是被吓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明明炜儿说的是这箱笼里是“董俞柏”的牌位,怎么就变成了安玉莲的了?   明明不存在的长寿灯,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尤其是这曹嬷嬷的话,明面上看是在为陶贵妃打抱不平,却字字诛心都在告诉周帝,她心怀不轨,为了一己之私乱嚼舌头,想要陷害陶贵妃!   怕是更会上升到徐家想要借着她的手,压制陶家。   徐妃垂下眼,一张脸狰狞可怖,该死的,她中了陶月珠这贱人的圈套了!   什么陶良沐告诉的炜儿?   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他们一开始设置好的圈套,就是为了陷害她?她还傻傻中了圈套?   想到从始至终这可能就是一个局,徐妃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想质问陶贵妃这长寿灯到底从何而来,可此刻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先机。   如今不管她说什么,怕是皇上都听不进去了。   只要是有关那个女人的,对对方来说,都凌驾于一切之上。   徐妃聪明的没有再开口,只是跪好,甚至都不敢多嘴。   只要她还有这张脸,皇上就不可能真的忍心惩罚于她。   陶贵妃余光扫了眼徐妃的动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会儿想要当鹌鹑了?晚了。   陶贵妃这时也跪了下来,一张素白的小脸悲伤哀切,缓缓开口道:“皇上,这件事与曹嬷嬷无关,都是臣妾一人所为。   这牌位,这长寿灯,都是臣妾的命令,她不过是个奴婢,根本做不了主。   皇上,臣妾知道,这些年皇上不愿意让人提起玉妃,臣妾却也知道,这不是皇上的本意,皇上不是一个寡情薄意之人,只是皇上心里太痛。一旦提起,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但是,十年了……皇上,您不许人提起她,安家不敢立牌位,臣妾只是当年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就觉得她让臣妾心疼,加上后来又有缘被一起封为‘大周双姝’,时隔十年……臣妾还记得她当年的风姿,只可惜,红颜薄命,臣妾一想到,就觉得可惜可怜,又不愿她成了这宫中的孤魂野鬼,就……是臣妾自作主张了。皇上,您惩罚臣妾吧。”   陶贵妃垂着眼,这一招以退为进,漂亮至极,又生生戳了周帝一刀,顺便踩了徐妃一脚。   徐妃差点气疯了,就差冲出去不顾一切撕烂这女人的嘴,她一张嘴说得倒是好听,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心机这么深,竟然借着陶良沐,借着她的炜儿害她!   不过不管徐妃如何想,周帝是真的被戳中了。   他恍恍惚惚得瞧着陶贵妃跪在那里,素白的宫袍在身侧绽开,像一朵素白的莲花,就如同当年初见那人,也是一身素白。   如同她的闺名般,玉莲生姿,惊鸿一瞥,让他终生难忘。   他抬眼,一双凤眸怔怔望着那两个简单的箱笼,十年了……竟是,已经过了十年了。   他这些年不愿想起她,可如今再次被提起,他才发现不管过了多久,他都无法自欺欺人。   无论是对方的音容面貌,还是当年低眉垂眼时的隐忍与不甘哀怨,都让他念念不忘。   周帝哑着嗓子,一步步往后退,最终颓然坐在桌前,视线落在徐妃身上,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怨恨。   十年了,他努力想要忘记,可这个女人再次让他想起那不愿记起的过往……   周帝阴沉的目光让徐妃即使低着头,也感觉的一清二楚。   她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额头抵着地面,没敢露出自己与玉妃有三分相像的侧脸。   以前,与玉妃相似是她获得殊荣的办法,可这一刻,只等于火上浇油。   周帝沉默良久,突然哑声唤了殿外候着的大总管荣德海:“来人。”   荣德海无声揣着手到了内殿外,躬身行礼:“老奴在。”   周帝一摆手:“带徐妃回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出宫。”   周帝并未提起如何惩罚,却也没有限制。   这就看他的心情了,放与不放,就在帝王一念之间。   徐妃白着脸颓然伏在地上,不知该庆幸还是哀怨。   十几年了……她以为至少她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最终,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永生永世压在安玉莲之下,不得翻身。   徐妃被狼狈地带了下去,陶贵妃一直没起来,垂着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她本不愿参与这后宫的权势争斗,可既然有人不想她好过,那她也不介意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   徐猫猫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后宫女人之间的厮杀争斗,猫脸懵逼地揣着小爪,陶贵妃跪地的时候,就把他放在了一边。   徐猫猫乖巧地趴在椅子上,无声无息的,无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徐猫猫咬着肉爪,鸳鸯眼茫茫然,望向箱笼玉妃的牌位,他没想到小暴君竟然这么厉害,竟能这么快找到这东西,只是随即一想,这怕是……他私下里弄的吧?   只是,这后宫戒备森严,小暴君是怎么弄得到这牌位的?   上面鎏金色的漆印,字迹如同大师纂刻,不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这……   徐猫猫歪了一下脑袋,疑问在他心底一闪而过,还未等徐猫猫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殿外此时传来一道声响,打破了满殿的沉寂:“皇上,九皇子道贵妃娘娘唤他来,询问何事,可要让他进来?”   周帝听到“九皇子”这个称呼,还愣了很久,半晌才想起来这是玉妃为他生的皇子。   他一张俊脸惨白下来,抚着桌面,并未开口。   陶贵妃垂着眼:“皇上……”   周帝哑着声音神色复杂地问她:“你唤他陶染宫做什么?为何偏偏是今日?”   陶贵妃:“皇上恕罪,臣妾是半月前因为九皇子救了雪团才接触的,才知道他过得不好,因为雪团,就对他多加照顾了几分。想到过些时日就是玉妃的忌日,就……就想他准备准备,到时候祭拜一下。玉妃出事时,九皇子不过那么小,怕是……不知道什么事。”   陶贵妃的话,像是戳中了周帝的痛处,他想到当年那个小小软软的皇子,这十年他努力选择忽视,就怕……就怕……   可如今他就在殿外,周帝望着玉妃的牌位,到底没忍住:“让九皇子进来。”   不多时,周修尧抬步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一双凤眸对上殿内的周帝,愣了下,视线落在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皱了皱眉,像是根本不知对方在这里。   沉默地跪在地上,没吭声。   周帝却是完全愣住了,他瞧着当年不过是一个胖小子的奶娃娃眨眼间就变成了如今的少年。   少年穿着破旧的衣袍,可哪里像是一个皇子,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得势的小太监。   周帝如今正对玉妃心生怀念,再突然瞧见周修尧,以及对方那与玉妃有几分相像的姿容,一股愧疚油然而生,怔怔望着周修尧,久久未言。   徐猫猫趴在那里,看到小暴君,再看看满眼愧疚的周帝,还有跪在那里深藏功与名的陶贵妃,猫爪子慢慢捂住了眼:他果然低估了陶贵妃,低估了小暴君。   明明是被徐妃设计了,不仅反转了,这也罢了,竟然还一箭三雕。   陶贵妃刷了一波好感,顺便踩了徐妃,还在周帝心生愧疚之际,将小暴君送到了周帝面前,这简直……   徐猫猫:“……”厉害了喵的娘娘!厉害了喵的小暴君!   这两位以后如果强强联手……   徐猫猫默默摊成了猫饼,他突然觉得自己抱上了两个粗大腿肿么办?喵~幸福来得太快,喵喵小心脏快受不住了哇~ 第12章 周修尧:“……”他果然不能对一只喵……   周帝望着下方跪着的恍若一根青松的少年,背脊挺得笔直,却是半个字也开口。   周帝突然心底生出一股疼惜,他还记得当年他最喜欢的,就是一下朝抱着小东西,用下巴的胡渣去扎小皇子,瞧见小皇子咯咯咯笑着,就算是那人再拿冷脸对他,他也甘之如饴。   可一晃十年了……   “小九……”周帝哑着嗓子轻唤了声。   周修尧垂着眼,没只是跪着,听到这,却也没开口。   周帝望着周修尧,眼眶突然觉得有些热:“朕……”   他哑着嗓子想要开口说,他是他的父皇,可到了嘴边,却到底没能说出口。   周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陶染宫,直到周帝带着人离开,周修尧才慢慢站起身,从始至终都未再看周帝第二眼。   周修尧站起身时,凤眸面无表情地盯着陶贵妃,陶贵妃被曹嬷嬷搀扶着站起身,徐猫猫立刻就跳进了陶贵妃的怀里,尾巴甩得飞快:“喵~”   陶贵妃抱着徐猫猫,顺了顺他的背脊,才看向周修尧:“你救了本宫这一次,本宫就送你一个机会。本宫知道,你不想看到他,他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可你真的不想往上爬吗?在这皇宫里,没有谁比他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周修尧墨黑的瞳仁黑沉沉的,翻滚着惊涛骇浪:“这不代表,你就能替我做主。”   陶贵妃看着他:“可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你只能当一个受人欺凌的皇子,要么……就成为人上人。”   陶贵妃这句话让周修尧瞳仁瞬间眯缝了起来,薄唇冷冷抿着,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了。   徐猫猫却是听得一脸懵逼:感情小暴君以为周帝已经走了,是来拿回玉妃的牌位的?   周修尧不得不承认陶贵妃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他出现的这个时机,对他也是最有利的。   在周帝心怀愧疚之际出现,更能让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心怀愧疚,但他莫名就是生不出半点的欢愉。   十年了,周帝像是丢弃一个猫狗一样将他扔在玉心宫自生自灭,如果他想借着母妃上位,他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可他不想,不过如今被陶贵妃打破了……   他脑海里闪过陶贵妃的话,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他的确是没别的选择了。   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就成为皇权争斗中的一把枯骨。   再等几年,随着周玉炜,或者别的皇子势力的强大,等足以不动声色除掉他的时候,一切是当真来不及了。   徐猫猫看到小暴君周身气息不对,作为一个合格的猫腿子,必须好好安慰安慰一番的,以后他们徐家可还等着抱大腿呢。   当然了,目前来看,这么想的也只有他一个了,怕是祖父他们一颗心还在周玉炜那里,而且怕是今晚上过了之后,消息传回徐府,祖父怕是要睡不着了。   只是就算是波及一些,也收收心,总比以后灭族要强啊。   徐猫猫抱着这个心思,在周修尧带着玉妃的牌位离开时,就蹿了上去,动作敏捷地跳到了周修尧的肩膀上。   对方似乎愣了下,偏过头,黑漆漆的瞳仁对上徐猫猫无辜的鸳鸯眼,对方咧着嘴,傻乎乎的,让周修尧的心柔软了一些,他抬起手臂,想让徐猫猫留下,可到底舍不得放弃这猫崽子给予的心底的抚慰。   他不去看身后陶贵妃的表情,大步走了出去。   陶贵妃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无力地坐下来,捂着嘴拼命地咳了起来,曹嬷嬷跪爬过去:“娘娘,您没事儿吧?”   陶贵妃摇头:“辛苦你了。”   “老奴不辛苦……只是,如今九皇子将牌位拿走了,万一皇上……”曹嬷嬷是陶贵妃的心腹,心偏向陶贵妃,不理解娘娘为何不干脆直接将那牌位留下来。   陶贵妃摇头:“不会的……你不懂,皇上这个人,爱惨了玉妃。不提及罢了,若是一旦打破了一个缺口,这世间……怕是无人再能堵住了。”   若非如此,周帝怎么可能在当年宁愿舍弃一世英名、背负骂名也要将玉妃抢进宫?   只是,他这么一个举动,毁了三个人。   所以,今日之后,朝中的局势势必是要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的。   周帝这个人,她嫁进皇宫十余年,对他太过了解,不做则已,否则……只会给对方最好的。   如果他想要补偿对玉妃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事事亲力亲为,只会亲自给她再弄一个牌位。   陶贵妃当真猜对了,只是周帝比她以为的……还要疯狂执拗。   周帝从陶染宫一路回养心殿,没开口说一个字。   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玉妃,以及陶贵妃那句“孤魂野鬼”,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忽视了多少年,这些年压制住的感情,突然全部涌上来,让他失了分寸,失了原本的睿智冷静。   他像是一个陷入情涡里的少年般,一踏进养心殿,就开始吩咐荣德海,去找最好的工匠雕刻一个牌位,用最好的紫檀木,甚至觉得这不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亲自提笔写下她的名讳。   荣德海从周帝幼年时就跟着伺候,他并未露出任何讶异的神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一日,规规矩矩的安排了下去。   周帝犹觉得不够,等荣德海回来之后,立刻让他吩咐工部重新修缮玉心宫,以及拿出图纸亲自在宫殿的一处划出一块地,让建一座长明塔,来供奉玉妃的牌位。   饶是荣德海早就知道玉妃在周帝心里的地位,听到这也忍不住难以置信睁大了眼,可他却聪明的没开口阻止。   因为他很清楚,不管是谁,只要是涉及到玉妃,这世间无人再能阻止皇上了。   周帝的动静并未瞒过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妃嫔,只要稍加一打探,直接在整个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周帝修复玉心宫,这代表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失宠了这么久的安家,怕是要再次崛起了。   而从三岁到十三岁的九皇子,也落入了他们的考量之中。   有心思敏锐的,连夜聚集在一起,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过了今晚,怕是整个朝堂又要分出一派了。   不管朝堂如何骤然起了惊涛骇浪,对周修尧来言,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垂着眼,抱着黑布包里的牌位,肩膀上趴着软乎乎甩着猫尾巴的徐猫猫。   徐猫猫侧过脸,瞧着少年还未长成稚嫩的面容,眉眼精致,被日光照得泛着一层金色,他猫爪子忍不住发痒,到底还是没忍住,缩着猫爪,用梅花肉垫摁在了他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让陷入沉寂的周修尧回过神,他偏过头,就对上了徐猫猫担忧的小眼神,莫名的,心底柔软了一下。   他抬起手,握住了徐猫猫的猫爪,紧紧握在掌心,感受到掌心的触感与温度,哑着嗓子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徐猫猫“喵”了声,却不知怎么回答。   对方心里其实应该有了答案,之所以问出声,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他如今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皇子,想要迈出这一步,就要利用他已逝的母妃。   可他这些年宁愿忍饥受饿,也没用,如今……却是……   徐猫猫抬起另一只小爪,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抬起,摁在了他的心口:“喵~”遵从自己的本心。   如果不甘心,那就按照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去做。   就算如今他什么也不做,别人也会逼得他走出那一步。   上一世不就是这样?   被周玉炜害得瘸了腿,或者还有别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子以及宫人,弄得不人不鬼,只能用最狠毒的办法来反击。   周修尧深深望着徐猫猫,许久,才狠狠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周修尧再睁开眼时,就对上了徐猫猫睁得圆溜溜的猫眼,正朝着他嘿嘿傻乐了一声:“喵~”是不是很感动呀?是不是非常想要感谢喵啊?   周修尧:“……”   徐猫猫两只猫爪捧着周修尧空着的一只手,鸳鸯眼里情真意切:“喵喵~”所以不要大意的用晚膳来砸喵吧,喵绝对不会躲的!   周修尧:“……”他果然不能对一只猫抱有太高的希望……   周修尧默默将徐猫猫往怀里一夹,就朝着玉心宫而去了。   徐猫猫又不满的喵喵叫了两声,等差不多了,太偷偷用小眼神瞄了上方的少年一眼,周身的气息已经恢复了正常,也没那么哀伤了,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忍不住“顾影自怜”:像他这么忠心这么有心的猫腿子简直都绝迹了哇! 第13章 徐猫猫:“!!!”窝只是你一个人的猫腿子喂!   徐妃被周帝禁足的消息传来,本来正在炜宫等着看好戏的周玉炜傻了眼,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吴公公也吓到了,跪在那里浑身打着摆子:“殿、殿下……这是奴才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徐妃娘娘刚陪着皇上去了陶染宫,没多久,娘娘就被荣大总管给亲自送回了宫,如今娘娘宫外由皇上的近卫亲自把守,据说没有皇上的吩咐,不许娘娘离开宫殿半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不是说绝对万无一失吗?   吴公公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本来徐妃娘娘是带着皇上去抓野男人牌位的,结果自己却被禁足了。   那代表什么?   代表这女干……怕是没抓成,反倒是……惹了一身腥啊。   只是这话吴公公这会儿却是不敢说,否则,岂不是等同于火上浇油?   周玉炜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不、不可能的……怎么会?!母妃……母妃明明说一切有他……可怎么……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吴公公小声问道。   周玉炜突然站起身,搬起身边的一个瓷瓶就摔在了地上,碎片裂开,吓得吴公公浑身一哆嗦。   就听上方传来周玉炜暴怒的低吼:“陶良沐!你敢骗我!”   吴公公都能想到,周玉炜哪里想不到是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   既然没有所谓的牌位,就代表陶良沐传递过来的话……出了问题。   周玉炜与徐妃的脑回路瞬间连成了一条线,只觉得是陶家在设计他们。   吴公公被周玉炜的狂吼吓到了:“殿、殿下……您可要去看看徐妃娘娘?”   周玉炜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一脚把吴公公踹翻在地:“你蠢啊?这个关头,本皇子怎么可能去?”   否则,连他都脱不开关系?   这时候,他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明日按照规矩去请安,在父皇面前表演一番,只是在此之前……   周玉炜咬着牙:“陶良沐!陶月珠!尔等欺人太甚!”   只是周玉炜却忘了,若非他们先有了害人之心,怎么徐妃会落到这个下场?   “去,将那个猫崽子给本皇子弄死!”既然陶贵妃敢弄得他母妃被禁了足,就不要怪他拿她的雪团来血祭!   吴公公赶紧弓着身去办,只是不多时,又急匆匆脸色大变的跑了回来:“殿、殿下……那猫跑、跑了……”   陶染宫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了,虽然牌位的事被压了下来,但是徐妃带着周帝去陶染宫不多时,反而被禁足的消息传出去不久,就当晚传来了周帝让人重新修葺玉心宫的消息,还有那长明塔,让其余的三妃以及皇后一夜未眠。   坤宁宫里,姜皇后小佛堂前,虔诚的拜俯了一番,等起身时,身边的嬷嬷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顺便低声将陶染宫以及御书房的事说了一遍。   姜皇后听到这,动作一顿,原本半垂的美目抬起,落在了嬷嬷脸上:“此话当真?”   嬷嬷捂嘴笑:“娘娘,这下子徐妃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些年仗着自己的与玉妃长得有几分相像,对您可不上心,如今被关了禁闭,怕是……”   皇后却是皱着眉:“知道皇上为何要建那长明塔吗?”   默默摇头:“还不知,据说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不过……很可能与玉妃有关。”   皇后沉默良久,才慢悠悠道:“这徐妃这些年的确是太张扬得意了,也该是时候差不多了。找她以前欺负过的那几个受宠的妃子,给她点厉害,记住,不要弄到明面上,如今她禁了足,从膳食衣物等下手,不大,却也能气她个好歹。”   这徐妃张扬金贵惯了,突然待遇落了差,有她的苦头吃。   嬷嬷连连应声:“娘娘您说的是。只是,如今皇上再次念起玉妃,怕是这九皇子也……”   皇后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怕什么?一个已故的妃子,还能爬出来?至于九皇子,安家早就落败,想要翻身还早着……更何况,你觉得徐家会这么瞧着?如今还牵扯进了陶家,我们只需静瞧狗咬狗就行了。”   作为姜家嫡长女,她嫁给了周帝二十余年,如果连这点气性都忍不住,那也枉为后宫之主。   只是……姜皇后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这徐妃也是个蠢的。   先前她听闻徐妃有意让周玉炜与陶家的那个五姑娘联姻,还以为陶家要与徐家联手,不过如今一看,怕是……两家别说是当亲家,就是当仇人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又弄进来一个安家……   姜皇后扬了扬嘴角:“先前徐妃不是说她那七皇子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等过些时日……趁着本宫寿辰,给她的好皇子好好选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子妃好了。”   得罪了陶家,安家他们看不上,那么……四大家可就剩下他们姜家了。   安一个姜家的人去七皇子身边,这徐妃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不管文武百官对长明塔有多大的异议,周帝还是强压了下来,工部第二日就开始动手了。   与此开始走上日程的,还有玉心宫的修缮。   而待在玉心宫的九皇子,就暂时被安排进了玉心宫旁边的偏殿里。   周帝因为玉妃对周修尧生出愧疚之心,第二日,让人收拾妥当了偏殿,亲自派了荣德海去安排,宫人嬷嬷一应俱全地送了过去。   消息传来,徐猫猫兴奋的吃吃笑,只是突然想到一点,顿时蔫了,不能去送饭了,岂不是代表着他也没理由去蹭点肉汤了?这不是要了猫命么?   陶贵妃看到他这蔫哒哒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雪团儿这是怎么了?”   曹嬷嬷是目睹了这猫主子从一大早就兴奋的直摆尾巴的欢实模样,突然刚刚听到禀告不用给九皇子送膳食就蔫了。   “娘娘,雪团儿这是以后不能给九皇子送小鱼干难受着呢。”   “看来还是雪团可人疼……”陶贵妃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徐猫猫跳了上去,蹭过去翻了翻小肚皮,撒欢地拱了拱,惹来陶贵妃眉眼笑开,揉了一把徐猫猫的小脑袋,特许徐猫猫每日还能去找周修尧。   徐猫猫顿时欢实了,瞅准了机会,就跑去找周修尧了。   如今小暴君身边有人示好了,万一他专属猫腿儿的位置被取而代之了,那可怎么行?   必须每日三餐都要报道,拼命刷存在感啊啊!   徐猫猫适应了猫身之后动作极快,不过前往玉心宫偏殿的路上却是出了点问题。   徐猫猫昨个儿差点被周玉炜的人绑了,为了防止对方再来,就换了一条道。   结果,蹿进了一条小路之后,刚跑过一处假山石,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徐猫猫原本往前迅速滑行的小身板来了个迅速漂移,完美转身停了下来,尾巴一甩,尖耳朵抖了抖,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有小姑娘的哭声。   徐猫猫本来向往前继续跑,但是这哭声太凄惨了,徐猫猫愣是没忍不住好奇心,就爬上了假山石,猫着腰,从上方往下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就看到一个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小姑娘,正趴在膝盖上哭得伤心。   徐猫猫不爱管闲事,看不是受人欺负就打算回去,只是就在这时,突然这小姑娘大概是不知是不是哭得太急,竟是喘不过,捂着脖子开始拼命地大喘气,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徐猫猫被这一幕吓到了:……他、他这不是遇到什么现场了吧?   徐猫猫的小步子愣是又扭了回来,借着假山的石壁几个纵身,就跃下了假山,跑到了小姑娘的身边,想看看这是怎么了,瞧着还挺像是发病的?   只是等徐猫猫用猫爪子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不经意扫见对方的面容时,吓得猫尾巴一竖,毛都炸了起来:“!!!”为什么周程沁会在这里?   这周程沁是周帝的长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只是皇后生的这位公主,自小身子骨不好,时不时犯病,很少出现。   他也是上一世当了周玉炜的伴读见过一两次,不过这长公主常年小脸煞白,又不喜人多的地方,每次遇到都是一副摇摇谷欠坠倒下的模样,徐猫猫见到了都绕道走,生怕下一刻对方都会倒在面前。   结果……上一世没见到的场面,这一世见到了。   徐猫猫瞧着对方这模样,怕是犯病了。   上一世隐约记得这长公主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时不时发作,所以她身边离不开人。   只是这会儿嬷嬷呢?   徐猫猫谷欠哭无泪,到底心软,一咬牙,猫爪子并到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拜了拜:希望一定要翻到药啊。   于是,徐猫猫往前一蹿,可对方长公主,猫爪子攥了攥:“喵喵~”长公主你一定要争气啊,可一定要带着药啊,否则,长公主死了,他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徐猫猫还是扒到了长公主随身带着的小药瓶,徐猫猫迅速掰开喂给了她,并用猫爪子拍着长公主的后背帮她顺气。   不多时,长公主果然好了些,趴在那里,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鸳鸯眼,对着她正咧着嘴傻笑的猫崽子,软软的一声喵叫,几乎喊进了她的心里:“喵~”   徐猫猫看到周程沁睁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完,突然就被吓傻了眼哭了起来的周程沁一把连猫给带尾巴给抱进了怀里,还大哭了起来。   徐·懵逼·猫:公主诶……窝也想哭啊!窝尾巴骨快折了啊喂!   只是就在徐猫猫拼命挣扎的时候,突然觉得猫身一抖,后背有些凉,他慢慢转身过,就对上了周修尧望着周程沁抱着徐猫猫的手臂时,一双阴沉深邃的凤眸。   徐猫猫:“!!!”老大老大,你听窝说!窝只是你一个人的猫腿子喂!窝绝对没有叛变!窝是被迫的哇! 第14章   徐猫猫谷欠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周修尧,小暴君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莫不是要失去自己专属猫腿子的位置了?   不要啊……   徐猫猫伸着猫爪子,猫身子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往后探去:“喵~”   只是周程沁却是抱得很紧,大概是刚死里逃生被吓到了,把徐猫猫当成了救命的浮木,死死搂着,徐猫猫觉得自己不仅猫尾巴骨要折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周修尧一双阴沉的凤眸原本正死死盯着周程沁的手臂,视线一转,终于察觉到徐猫猫被勒得快要猫生呜呼的模样,瞳仁一缩,周身暴戾的气息更加浓郁,动作极快地上前,不知对方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瞬周程沁与徐猫猫就分离了。   而随着徐猫猫被抢走,周程沁哭得更加厉害,泪眼婆娑地伸着手,摇摇谷欠坠地要去夺徐猫猫。   但是周修尧抢到了徐猫猫,就将被勒得快剩一口气的徐猫猫放在了肩膀上,半抱在怀里,开始给他顺着后背抚猫。   徐猫猫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觉得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呜呜呜还是小暴君贴心,差点勒死猫了!   周程沁本来正哭得厉害,看到周修尧的动作,还有猫尾巴蔫蔫耷拉着的徐猫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哭得更惨了,也吓到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周修尧深深看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病人的份上……   只是即使如此,他眼底也闪过一抹寒光,让周程沁往后缩了缩,她并不认识周修尧,只觉得对方瞧着她的视线,像是要活活掐死她一样。   这时大概是先前周程沁的哭声终于引来了人。   周修尧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纵身一跃,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野生豹子,一手动作极轻地搂着徐猫猫,另一只手攀着假山石,很快就越到了假山的另一边,抱着徐猫猫在那些嬷嬷侍卫来之前离开了。   徐猫猫蔫哒哒趴在周修尧肩膀上,缓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过来,激动地甩着猫尾巴开始撒欢。   “喵~”呜呜呜还是老大威武!   周修尧已经带着徐猫猫到了另外一条石子路,并未回答徐猫猫,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徐猫猫没事儿了,直接将徐猫猫放了下来。   徐猫猫:……喵!   徐猫猫吓得尾巴一缩,一个猫扑,就扑到了周修尧的后衣摆上,直接挂在了上面,死活不下来了。   “喵喵喵~”老大窝真的是被迫的,喵还是一个很称职的猫腿子,不要放弃喵哇!   周修尧沉默的往前走,只是徐猫猫没发现的是,对方步子在徐猫猫挂上来的时候,明显放慢了,只是依然没理他。   徐猫猫急了,不是吧……小暴君这是真的误会自己了?   不过就在徐猫猫急得抓心挠肺的时候,突然咦了声,不对啊,小暴君怎么会在这里的?莫非……   徐猫猫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鸳鸯眼立刻贼亮!   莫不是……小暴君是因为先前的事,怕周玉炜会再次动手,所以……这是专门来接他的?   徐猫猫瞬间不担心了,叼着周修尧衣袍的下摆,一反先前的担心,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大概是听到了对方蠢蠢又贼兮兮的偷笑,那喵叫简直不像是正常的画风,周修尧的耳后根忍不住红了,只是黑着脸,脚步听了下来,转过身,低头将猫崽子给捞了上来,单手提着,晃了晃:“笑什么?出息了?被勒得都快没气了,不知道跑?胆子不是一向很大?”   少年沉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好,可听得徐猫猫却是更加嘿嘿傻乐,也不恼,知道小暴君这是在担心自己之后,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用梅花肉垫突然就摁在了周修尧的脸上,尾巴缠上了对方的手腕,乖巧地蹭了蹭:“喵~”喵错啦,不要气了!   他这也没办法,谁让那周程沁娇贵,身子骨又不好,姜皇后生了三个皇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公主,因着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身子骨不好,是以姜皇后对这长公主极为疼惜,他成了猫之后,力气大了不少,万一一不小心弄伤了或者怎么了周程沁,这不是给陶贵妃给小暴君惹麻烦么……   加上当时怕被小暴君误会,心急之下,倒是忘记了。   周修尧对上那蠢萌的猫脸,鸳鸯眼因为偷乐完成了月牙,瞧着瞧着,周修尧直接拿手将猫脸摁在了怀里,夹好了不让出来。   只是在徐猫猫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是忍不住扬了扬,很浅的弧度,可周身的气息却陡然改变了,眉眼底都带着缱绻的温柔。   徐猫猫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嘿嘿小肉爪搂着周修尧的脖子,挂在了上面不撒爪了,跟着周修尧进了玉心宫的偏殿,一路上除了在殿外看到几个小太监,殿内倒是没看到人。   小暴君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怕是习惯了一个人,这样徐猫猫也自在,毕竟他到底不是真的猫,有时候表现的像是个人,若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倒是不妙了。   所以在陶染宫,徐猫猫一向谨慎又谨慎。   不过当着小暴君的面,对方早就看出来他不一般,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徐猫猫一眼就瞅见了内殿桌上周修尧给他准备的猫食,扑过去,只是嗅了嗅,舌忝了舌忝,顿时蔫了下来。幽怨地看过去:“喵~”这么寡淡会淡死喵的!   周修尧淡定地走过去,在对面坐了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膳食,中间划了一道线,泾渭分明:“你不能吃咸食,乖乖吃了。”   徐猫猫蹲坐在桌上,眼馋地瞧着周修尧那边的膳食,再看看自己这边的,虽然摆的很好看,但是!那也下不去!猫口啊!   徐猫猫怨念,瞧着少年面无表情地用膳,猫眼动了动,低头开始认真用膳了起来,瞧着乖得不行。   只是,吃着吃着,蓬松的大尾巴往前蹭了蹭,很快越了界,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其中一盘,尾巴尖一卷,往他这边挪了一丢丢。   偷偷一眯缝着猫眼瞄了周修尧一眼,看到对方没发现,又偷偷挪了一米米。   徐猫猫看这个办法可行,激动的继续开始往自己的方向扒拉那盘膳食,就在大功告成的时候,某个正在淡定用膳的少年,眼皮也没抬,直接伸出手,将膳食又拉了回去。   徐猫猫:……   少年大概是感觉到了对方怨念的小眼神,抬眼:“嗯?”   尾音上扬,凤眸极为淡定,却看得徐猫猫怂哒哒的拉着夏脑袋,开始乖乖吃猫食。徐·怂·猫:“……”有个太聪明的老大,好怨念啊。   等徐猫猫用完了膳,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跟着周修尧去了后殿,徐猫猫看到小暴君到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就拿起一块木头开始用锋利的小刀削着什么,徐猫猫看了一会儿,就蹿上了周修尧的后颈,在上面盘成了一团,本来只是想跟小暴君凑近了刷存在感,不过不多时,竟是安心的睡着了。   等徐猫猫再醒来时,已经不知是何时了。   只是懒洋洋甩了甩尾巴,眯缝着眼朝周修尧身前看过去,当看到成型了一半的东西,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嗖地站起身,爬到了周修尧的脑袋上,尾巴乱甩:“喵!喵喵!喵喵喵!”   大概是感受到了徐猫猫的激动,周修尧空出一只手撸了一把猫脑袋:“坐回去。”   徐猫猫却是嘿嘿撒欢不肯下去,盯着成型了一半的猫窝,激动的不行,虽然陶贵妃给他在殿内也弄了猫窝,但是也只是一个猫窝,但是眼前成型了一半的猫窝,像是一个浓缩的小宫殿,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看得徐猫猫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他半个月的抱大腿终于没有白费,他这是终于坐稳了专属猫腿子的位置了么?   这可是小暴君亲手做的啊!   亲手啊……这以后都能当传家宝了!   不行,等以后变回人他一定要想办法将猫窝弄走,这可是他猫腿子的代表啊。   徐猫猫从周修尧身上跳下去,越瞧越喜欢,抱着木头桩子使劲儿蹭,被周修尧提着后颈抱了回来:“老实点。”   徐猫猫软着嗓子谄媚的喵了声:“喵~”   周修尧瞧着这么没节操的猫崽子,嘴角抽了抽,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笑意。   徐猫猫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直起猫身,猫爪子胆大地扒着少年的脸,喵喵叫。   叫得周修尧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直接摁着猫脑袋塞进了怀里,徐猫猫傻乎乎的继续乐,拱了拱,探出了个小脑袋,干脆就歪在周修尧胸前瞧着,只是瞧着瞧着,竟是又睡着了……   一人一猫,一直待到天黑,周修尧才有些留恋地摸了摸猫脑袋,再看了看四周空荡荡寂寥的后殿,这才放下小刀,动作极轻地送还在酣睡的徐猫猫回陶染宫。 第15章   周修尧走得很慢,与接徐猫猫去玉心殿偏殿时完全不同,只是就算是如此,这条路还是走完了。   快到陶染宫时,周修尧才将徐猫猫轻挠着脖子唤醒了。   徐猫猫还迷糊着,反射性地抱着周修尧的手软乎乎蹭了蹭,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扬起小脑袋,对着周修尧嘿嘿傻笑了下。   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陶染宫外,徐猫猫遗憾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否则还能再看一眼猫窝的。   只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徐猫猫用爪子揉了揉猫眼,反射性地看过去,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朝着陶染宫缓缓而来的一顶粉红色软轿。   周修尧本来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本来正落在徐猫猫的身上,察觉到徐猫猫的动作,这才抬眼看去,只是等视线落在陪同那顶粉红色软轿一起过来的老嬷嬷的面容时,凤眸缩了缩,表情阴郁下来。   只是那表情一闪而过,徐猫猫并未看到,他还在好奇这是谁来找陶贵妃了?   毕竟,陶贵妃在后宫极少出陶染宫,又不喜结交后宫的女子,独来独往惯了。   就在徐猫猫还在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疑惑时,软轿的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苍白清秀的面容,正虚弱地趴在栏杆上,大概是轿子里太闷了,撩起帷幕透透气。   可等一撩开,对上周修尧怀里呆萌萌的徐猫猫,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拍着栏杆激动唤道:“嬷嬷,嬷嬷……猫!猫猫!”   她一连重复了几次,激动地就要下来,被那老嬷嬷劝住了,回头看向这里。   徐猫猫懵逼脸:周程沁……不是吧?   这病娇娇的长公主怎么来了?不是来找茬的吧?   可看对方这欢欣鼓舞的模样也不像啊?   周修尧面容发沉,看那老嬷嬷往这边来,瞳仁危险地缩了缩,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刚从陶染宫出来接徐猫猫的曹嬷嬷唤住了:“九皇子殿下,等等!”不是送猫主子回来的么,怎么突然走了?   只是等曹嬷嬷匆匆跑出来,这才看到一侧的软轿,还有撩开的帷幕里的周程沁。   曹嬷嬷愣了:这姜皇后的这位长公主怎么来了?   周修尧听到曹嬷嬷的唤声,脸色更加阴郁,不过到底是还是转过身,沉着脸朝着曹嬷嬷走了过来。   周程沁却是已经像是花蝴蝶一样从软轿里扑了出来,只是到了周修尧身前几步外,被周修尧阴郁的眼神给吓到了,退后了两步,被老嬷嬷扶住了。   那老嬷嬷的视线落在周修尧身上,她并未见过周修尧,不过显然听到了曹嬷嬷的缓声,打量了一眼,恭敬俯身行礼:“老奴见过九皇子殿下。”   她身后的人,先是一愣,随后除了周程沁之外,都行礼。   如果以前无人将这透明一样的九皇子当回事,可皇上这一日一夜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们看清楚对方日后绝对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除非是那些不长眼的。   周程沁呆呆站在那里,大概是还没想起来何时她还有位九皇弟,望着周修尧怀里的徐猫猫,喏喏唤了声:“猫猫……”   这周程沁算起来比周修尧还要大一岁,只是对方身子骨弱,又长得娇小,瞧着倒是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胆子也小,不敢上前。   曹嬷嬷也懵了,不过显然看出来这长公主是来陶染宫的,赶紧招呼请了进去。   徐猫猫狐疑地缩在周修尧怀里,怕周程沁是来告状的,小爪子扒着周修尧的衣襟,猫眼警惕。   只是等随着周修尧进了大殿,听到这长公主的来意,徐猫猫傻眼了。   他猫脸懵逼得瞧着那随着周程沁来的老嬷嬷直接让人上前,搬来了一个大箱子,打开,露出了十只各种品种的白猫,都是幼崽,窝在那里,弱弱叫唤着,仿佛能叫到人心里去。   如果是以前,徐猫猫肯定是一番怜惜,觉得好萌好可爱啊。   这会儿他知道这十几只猫特么是来代替他的,只想一脚踢过去踹翻箱子:他徐猫猫是这么轻易就能替代的?!   徐猫猫气得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什么仇啊,他不就是救了长公主一下下嘛,她竟然!要来讨他!   他好心好意救她,她竟然要将他与他的金大腿分开!分开!   不带这样的!   徐猫猫怒目而视,蹭蹭蹭跑到周修尧的后背上,趴着,小爪死死搂着小暴君的后颈不撒手,开玩笑,他放着两个金大腿他不抱,他傻了去抱长公主的腿儿?   就算是不跟着陶贵妃,那也应该跟着小暴君啊!   老嬷嬷大概是感觉到徐猫猫的敌意,安抚地朝急了的长公主看了眼,这才拱手对着面无表情的陶贵妃行礼:“贵妃娘娘,这是皇后娘娘让老奴送来的,这都是进贡来的一等一品相的白猫,只要贵妃看中了,就能留下来。全部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老嬷嬷说到这,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姜皇后这些年极少与这位贵妃打交道,只是姜皇后生了三位皇子,却只有一位公主,是以极为宠溺,这次长公主偷偷跑了,差点在外犯病出事,姜皇后被长公主缠了一下午,心疼对方难得对一个小东西上心,也就前来讨要了。   这老嬷嬷说完,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曹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陶贵妃,再看了眼全程没开口,但是脸色阴沉可怕的九皇子,莫名觉得今日这事怕是难办了。   陶贵妃慢慢放下原本手里拿着的茶盏,咣当一声放在桌面上,清脆的声响,吓得跪在地上的老嬷嬷心抖了一下:“本宫倒是想知道,长公主来讨要本宫的雪团,理由是什么?可是雪团犯了什么错?”   周程沁想要开口,可到底平日里不怎么见人,有些害怕,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动了动,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磕了个头,规规矩矩道:“回禀娘娘,没有的事。今个儿公主殿下跑了出去,到了外面不小心犯了病,多亏了娘娘的雪团经过,误打误撞将药瓶踢了出来,救了公主一命。公主欢喜这雪团,加上老奴觉得公主与雪团有缘,是以……前来厚着脸皮讨要一番,还望贵妃娘娘能够成全。”   只是老嬷嬷的话一落,却听到陶贵妃突然凉凉笑了声,那不带温度的笑,听得老嬷嬷头皮发麻,就听到上方陶贵妃嘲讽道:“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救了你,你觉得喜欢,那就要夺人心头好?夺人子?那是不是本宫觉得五皇子长得不错,也极为讨喜,让他来给本宫当儿子?你回去问问皇后,行不行啊?”   陶贵妃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了,听得老嬷嬷脸色也变了。   这五皇子是皇后所出的皇子,可她一个奴婢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否则就是大不敬。   “贵妃娘娘息怒……皇后娘娘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皇后这是欺负本宫无子,好不容易弄来一个猫儿子养着,就因为她的公主欢喜,本宫就要送过去,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你喜欢别人家的儿子,就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替换过去?不如,本宫请皇上来评评理如何?”   老嬷嬷身体一抖,吓了一跳:这哪里敢闹到皇上那里,皇上这两日因为玉妃的事本来就……若是再因为这些小事掺和进去……   老嬷嬷赶紧求饶告罪:“是老奴想差了,老奴给娘娘磕头了,娘娘不要动怒!”   陶贵妃看向那老嬷嬷:“带长公主回去,既然喜欢猫,这十只猫崽子,哪个不能随便选一个?”   非要讨到她的头上,未免欺人太甚!   老嬷嬷听出话里的深意,心一抖,也后悔来这一趟了,可偏偏长公主是皇后的心头肉,也忽视了这白猫对陶贵妃的重要性。   长公主却不肯离开,泪眼婆娑地瞅着徐猫猫:“猫,嬷嬷……猫,我要猫猫……”   徐猫猫迅速躲在小暴君的身后,小爪子揪着后背的衣袍:没看到没看到!   最后,这周程沁死活不走,最后看真的带不走徐猫猫,只能委屈地恳求陶贵妃能不能每次来看看喵喵……   陶贵妃对上小姑娘苍白可怜的小脸,如果再强硬拒绝,倒是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就这么顺着他们坤宁宫的意,那岂不是代表她好欺负了?   她的雪团岂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陶贵妃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直没说话,却周身都是阴郁气息的九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没再拒绝,同意了。   徐猫猫瞬间就感觉周修尧身体僵了下,周身的气息也冷了下来。   徐猫猫:……老大你听窝索!他没同意啊!   周修尧深深看了陶贵妃一眼,陶贵妃也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阵之后,周修尧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等周程沁终于被老嬷嬷给劝走了之后,才将摊成猫饼不安拿小眼神瞅他的徐猫猫给从身后撸了下来,还给了陶贵妃,然后……并无任何异样地走了。   徐·懵逼·猫伸着小爪朝着周修尧的背影喵了声:喵这是失宠了么?不要啊……   徐猫猫心惊胆战地睡了一夜,只是,等翌日一早,等徐猫猫蔫哒哒的一睁开,就对上了不远处坐在那里静静品茶的周修尧。   徐猫猫:……喵大概还没睡醒。   周修尧却是站起身,抬手,摊开了手掌:“还不过来?”   徐猫猫扑棱了一下猫脑袋,下一瞬,看到周修尧还在那里,嗷一声激动地扑了过去:“喵!”   周修尧淡定地将猫塞进怀里,带着喵走了。   而半个时辰后,老嬷嬷带着长公主来了陶染宫,只是却被告知九皇子殿下一早就来将喵主子带走了,这是每日的惯例,若是想见猫主子,只能去玉心宫。   老嬷嬷:……他们哪里有这个胆子赶去玉心宫?   只是一连几日,无论老嬷嬷带着长公主来得再早,也没周修尧早,陶贵妃虽然同意了,但是见不到喵,就是他们不凑巧了。   老嬷嬷:……套路啊这都是套路啊! 第16章   徐猫猫这几日一大早就被周修尧给抱去了玉心宫的偏殿,“独得恩宠”就算了,还并未再见到周程沁,喜得喵眉飞色舞的。   加上亲眼见到猫窝的雕刻成,他瞧着猫架子下栩栩如生的猫窝,等周修尧最后一刀落成,直接扑过去,趴在那里,四爪缠在上面,尾巴勾着猫架子,死活不撒手了,欢喜地拿小脑袋使劲儿蹭。   “喵!喵喵!”喵的,都是喵的!   周修尧想到对方会喜欢,可没想到对方这么喜欢,凤眸底掠过一抹笑,却是抬手抱着徐猫猫要下来:“先下来。”   徐猫猫不撒爪:“喵喵喵!”不要不要!这是喵的猫窝!喵的!以后都不下来了!   周修尧嘴角噙着一抹笑:“还没完成,你就不觉得扎得慌?先下来,我处理一下倒刺,仔细伤着了。”   徐猫猫这才抬起小脑袋,软着一把小嗓子:“喵?”没有骗喵?   周修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软成一片。   就算是一个月前,他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除了给母妃雕刻牌位之外,还会亲手给一只猫崽子花几日的功夫弄一个猫窝。   可对上徐猫猫清澈透亮饱含依赖的鸳鸯眼,周修尧眸色温柔下来,觉得就算是亲手将一切送到他面前,也是愿意的。   他从三岁到十三岁,竟是一只猫崽子让他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周修尧的声音愈发的轻柔:“等再上一层清漆,晾一夜,明日抬到陶染宫,你想扒着多久都行。”   周修尧给徐猫猫弄得这个猫窝,是完全比照着缩小版的玉心宫来建的,不过只是一隅,刚好能躺下两个徐猫猫,往上就是各种适合猫爬的猫架子,还有一个小秋千,可以荡来荡去的,上面雕刻着精致镂空的纹路,栩栩如生,占地不少。   周修尧为了方便,用各种巧合的木头桩子镶嵌成的,能够一部分一部分拆下下来,再组成一起。   徐猫猫闻言才老老实实地从猫窝上跳下来,绕着周修尧的腿欢实地绕圈,催促周修尧赶紧涂。   等涂完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周修尧看了眼天色,这才带着徐猫猫回了陶染宫。   陶贵妃早就等在了那里,看到周修尧,还有撒欢不肯从对方怀里下来的徐猫猫,有点好气又好笑:“雪团儿,本宫都快以为你是九皇子的猫,不是本宫的了。”   徐猫猫赶紧跳过去,窝在陶贵妃的怀里,翻着白肚皮,喵喵叫,那小嗓子叫一个讨好,听得陶贵妃忍不住又乐了,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尖耳朵,等抬眼,看到周修尧落在她捏着猫耳朵手上的视线,嘴角弯了弯:到底是有点在意的东西了,不像是以前那本阴沉的没有点人情味,也没有少年样。   陶贵妃顺着徐猫猫的脊背,才缓缓道:“长公主不会再来了,姜皇后禁了她的足,明日,你可以不必来这么早了。”   周修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了陶贵妃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陶贵妃想到什么,在周修尧走到门口时,唤住了对方。   周修尧没有回身,只是侧过脸:“何事?”   陶贵妃道:“明日是皇后的寿辰,晚上有寿宴,宴请百官以及家眷,实则要为几位年纪适宜的皇子选皇子妃,皇上打算让你也出席。安家,怕是明晚也会联系上你,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周修尧凤眸一沉,抿紧了薄唇并未回答,沉默许久,抬步离开了。   徐猫猫望着周修尧的背影,却是担心这小暴君做傻事,不过,对方先前已经同意了,应该不会再反悔了吧?   徐猫猫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姜皇后的寿辰了。   他上一世这会儿还昏迷着,并未参加这一年的寿宴,不过后来他醒了之后,因为躺的久了,刚开始不能下床,就让小厮当笑话给他讲最近发生的事,其中就有这次皇后的寿宴。   上一世,在皇后的寿宴上,徐妃亲自向皇上请求给周玉炜赐婚,赐婚的对象是陶家的那位五小姐陶良沐。   上一世徐猫猫并不知道已经发生了陶贵妃这件事,怕是上一世徐妃是得逞了,周帝为了自己的名声,怕是私下里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但是陶贵妃的下场,怕是……   徐猫猫忍不住咬住了猫爪子,既然陶家得罪了周帝,为何上一世徐妃还是要与陶家联姻?   莫不是……想要把控陶家?   大周国四个世家,玉妃所出的安家,姜皇后的姜家,陶贵妃的陶家,还有,就是他们徐家。   看来,为了与皇后相对抗,上一世,他这个小姑姑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陶家失了陶贵妃,朝中的天平就会倾斜,这个时候联姻,那么陶家只能支持周玉炜,怪不得上一世周玉炜后来能成为与小暴君最大对手。   他上一世果然太单蠢了,竟然真的以为联姻就只是联姻。   只是这一世,徐妃被关了禁闭,周玉炜在得罪了陶家之后……还能成功娶到陶良沐吗?   这得罪成功与不成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因为有陶贵妃提前打了招呼,翌日徐猫猫正在试猫架的时候,听到周帝身边的大总管荣德海过来,也没露出惊讶,周修尧也正在打包分开猫架子与猫窝,听到殿外小太监的禀告,嗯了声,这才带着徐猫猫出去了。   荣德海亲自送来了一堆周帝的赏赐,还有几套新做出来的皇子服,以及各种绫罗绸缎,周修尧并未拒绝,这让荣德海松了口气,替周帝说了不少好话。   无谓就是周帝因为玉妃的死这些年太过难过,怕看到九皇子触景生情,并非不管他这个皇子,毕竟血浓于水,让九皇子不要怪周帝。   周修尧面无表情听着,并未回答。   徐猫猫趴在周修尧的后颈上,听得无聊了,鸳鸯眼就忍不住四处游移了一圈,最后突然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张脸上,有几分眼熟。   他又多看了几眼,这终于想了起来这人是谁——荣宣,荣德海的义子。   这荣宣如今掌管御膳房的大太监,徐猫猫上一世是听过荣宣这人的。   原因之一,就是这荣宣长得姿色出众,不像是宫里当奴才的,倒是像哪家的贵公子,加上一身气度,以及那张俊脸,让徐猫猫用爪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点头。   徐·自恋·猫:嗯,不错……有几分他俊俏小脸蛋的模样,还是挺好看的。   徐猫猫这边脑补的欢实,突然就被周修尧长臂一勾,给抱回了怀里,不知是不是有意无意,猫脸刚好被摁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徐猫猫扑腾了一下猫爪子,到底没挣扎出来,只好趴在了那里,喵喵叫。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边与荣德海说话,边安抚地顺了顺猫背,直到荣德海最后要单独与周修尧说几句,有关周帝的。   周修尧沉默良久,才嗯了声。   本来想带着徐猫猫一起去的,不过徐猫猫听到了,却并不想掺和皇家的那些糟心事,仰起小脑袋,小爪扒着小暴君的胸膛,弱弱唤了声:“喵?”喵可以不去么?   周修尧对上徐猫猫的鸳鸯眼,到底是心软了,嗯了声,将他重新放回猫架上,这才跟着荣德海去了后殿。   徐猫猫欢实地开始在猫架子上扑腾,只是扑腾了几下,就感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徐猫猫也看过去,刚好对上了荣宣一双极漂亮的凤眼。   徐猫猫歪着头瞧了眼,他对这荣宣其实还挺好奇的,毕竟是个传奇人物。   这荣宣是荣德海的义子,荣德海又是周帝身边的人,小暴君不喜周帝,连带的肯定也应该不喜这荣德海,以及这荣宣,可偏偏……   后来几年,荣德海出事,荣宣成了周帝身边的大总管。   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周帝身边的红人……   这也就算了,等后来小暴君当了皇帝之后,这荣宣不仅没有因为周帝被小暴君嫌弃,反而成了小暴君身边的哄人,所以,徐猫猫怀疑,莫不是……这荣宣一开始就是小暴君那边阵营的人?   不过,这不太可能吧?   或者,其实这荣宣在小暴君很小的时候,就预见到了对方能当皇帝,所以……早就抱上大腿了?   徐猫猫猫身迅速弓了起来,猫炸开,警惕地盯着荣宣,小暴君大腿他一个人都不够抱了,不要再来跟喵抢了!   荣宣长身而立在长廊下,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闹腾欢实的猫崽子,就多看了眼,可谁知就正好对上了徐猫猫歪着头打量的目光,随后这猫就炸了,荣宣被对方的表情取悦了,笑了声。   徐猫猫反射性的也笑了下,只是随后就绷紧了猫脸:“……”就、就算是对喵笑,喵也不会让你抱大腿的!   而就在一人一猫对视着的时候,周修尧回来了,刚好看到这一幕,凤眸幽幽眯了起来。 第17章   徐猫猫一歪头就看到了周修尧,迅速从猫架子上跳了下来,仿佛先前说着死活不下来的不是他一样。   猫架子是喵的,何时都能爬,可现在来了一个抢大腿的,这势必不能忍啊。   于是,周修尧就看到徐猫猫迈着小短腿儿,热情奔放的喵喵叫跳到了他腿边,前肢抬起,两脚惦着走,两爪抱着,围着他转圈,小表情傲娇又矜持。   周修尧愣了下,低着头瞧着这样的徐猫猫,脑海里闪过什么,先前周身冷戾的阴郁迅速散开,蹲下身,亲自将小东西抱了起来。   徐猫猫就等着这一刻,小爪迅速搂住了周修尧的脖颈,这才朝着荣宣看去,小脑袋一扬,宣布主权:“喵!”喵的!你没机会了哇!   荣宣大概是没想到这猫炸开是这个原因,眼底温和的笑意愈发明显,只是对上周修尧不郁阴冷的目光,敛了眼底的笑意,垂眼拱手弯了弯腰,行礼并未多言。   周修尧挠了挠徐猫猫的脖子,低下头,指尖挑了挑他圆润的猫下巴:“刚走一会儿就不老实?嗯?猫窝不想要了是不是?”   徐猫猫嘿嘿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娇卖萌:“喵喵!”要的!要的!   周修尧心底最后一点不舒服散去,抱起猫,这时,荣德海走了过来,朝荣宣看了眼,荣宣走到他身后,给背对着他们的周修尧告辞。   周修尧看徐猫猫要爬上去,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猫眼,弯下身拨弄了一下猫架子,这才冷淡嗯了声,荣德海这才心满意足离开,目的达到了,不亏他亲自来这一趟。   周修尧一直等两人走出大殿,才慢慢转过身,瞧着荣宣的身影,边轻挠着徐猫猫的脖颈,边眯起了眼。   徐猫猫仰着头,顺着小暴君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对方正盯着荣宣看,迅速炸了:“喵!”猫腿子只能有一个哇,不能有第二个的!小暴君你不能抱着猫瞧别的腿子啊!   周修尧听到喵不悦的笑声喵喵,低下头安抚了一番,目光却正色道:“以后离这荣宣远一些,他不是个好人。”   徐猫猫:???   小暴君确定说的不是荣德海,而是荣宣?   徐猫猫歪了歪脑袋,周修尧握着徐猫猫的前爪,又认真嘱咐了一遍:“记住了?”   徐猫猫呆呆点了下小脑袋,软软应了,只是好生奇怪。   他还以为小暴君会让他离荣德海远一点的,毕竟对方才是最接近周帝的人。   小暴君不喜周帝,连带的也不喜荣德海,可……为什么专门提了荣宣这人?   周修尧帮徐猫猫拆完猫窝之后,亲自送去了陶染宫,到了徐猫猫的寝殿,重新组装好,看到徐猫猫欢实的跳过去,这才去了陶染宫。   陶贵妃早就等在了那里,看到他,躺在贵妃榻上并未动:“来了?你可是想好了?”   周修尧面无表情嗯了声。   陶贵妃的视线落在他那张与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他如今还是少年,还未张开,所以姿容更偏向玉妃,如今,也是他最容易利用这点得到周帝愧疚的时候,就看对方想不想用。   “你想通了就好,有捷径比没捷径好,你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十四,留给你的时日并不多。徐妃不可能一直被关在宫里,徐家也不允许,更何况,对方还长了那么一张脸。你只有在这段时间尽快获得主动权,才不会以后被打得节节后退。”   之所以让她愿意帮他的原因,一则,是因为先前对方与雪团一起救了她一次;二则,她时日不多了,雪团却是她心头唯一放不下的,还有曹嬷嬷她们,一旦她出了事,她们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在此之前,她需要给他们找一个依靠,而面前这个人,是最合适的。   周修尧垂眼,嗯了声。   他一向寡言,陶贵妃也不在意,她站起身,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朝着他一步步走近:“你知道,为何本宫一开始不喜你吗?”   周修尧垂下的瞳仁动了动,薄唇冷抿,并未出声。   陶贵妃自顾轻声道:“因为你的母妃……那晚那个牌位你应该看到了,以你的聪明也明白原因了。十年了,你母妃敢爱敢恨,她能做到的,本宫却不敢……所以,本宫只能被锁在这不得自由的金丝笼里,直到死去。而这一日,怕是不远了。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母妃的。”   那个女子,一生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她大概也没想到,周帝竟然狠心到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管不顾吧。   周修尧闻言,猛地抬起头,一双狭长的凤眸锋芒般眯起。   陶贵妃的声音依然平淡无波:“本宫告知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而是让你早有心理准备。本宫的身体,本宫很清楚,从十年前,或者从本宫踏进宫闱的那一刻,心病已然而成,不过是时日长短。   所以,本宫羡慕你的母妃,她能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喜与不喜,本宫却不能。   即使这心病也不敢向皇上吐露分毫,可如果那一日真的到了……本宫却需要你护住本宫还留恋的还放不下的,所以,你必须强大起来。   雪团以后,还需要你来护……你可懂了本宫的意思?”   周修尧听到最后一句,眉峰死死隆起,迅速上前,握住了陶贵妃的手腕。   陶贵妃一愣,皱眉,刚想挥开,可瞧见对方精准搭上脉搏的动作,皱眉:“你会诊脉?”可怎么可能?   周修尧没说话,只是搭脉片许,才松开,退后,眉峰拢着。   陶贵妃瞧他这模样,倒是笑了:“不必白费功夫了。”   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医心病的人死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良药能医?   周修尧深深看她一眼:“你不能死。”至少,在他有能力护住想护的之前。所以……“我会想办法的。”   留下这一句,周修尧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陶贵妃瞧着少年挺直修长的背脊,却是愣住了:他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陶贵妃定定瞧着空荡荡的宫殿,脑海里闪过少年最近的一切,突然轻轻笑了声:看来,她这些年还真的低估了这九皇子,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晚宴很快就开了,徐猫猫不能跟着小暴君一起去,而是等时辰差不多了,被陶贵妃抱着,坐着步辇去了坤宁宫,下方曹嬷嬷等人捧着准备好的寿礼。   等行礼之后落座主位下方,周帝陪着姜皇后姗姗来迟,文武百官连同陶贵妃以及妃嫔起身行礼。   随后,就开始由各位皇子公主奉上寿礼,公主只有一位,长公主周程沁第一个先奉上寿礼,规规矩矩的,倒是有那么回事。   只是一抬头,视线落在主位大殿下方一些的陶贵妃怀里的徐猫猫,就差点挪不开视线了。   好在她大概是这两日被姜皇后关了,知道陶贵妃不想让她瞧喵喵,可当时答应姜皇后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徐猫猫,就走不动道了。   姜皇后赶紧跟嬷嬷使眼色让她将长公主带走。   好在长公主并未闹出什么乱子,虽然视线没转开,倒是跟着老嬷嬷下去了。   随着大皇子带头开始献上贺礼,一位位皇子也上前。   徐猫猫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殿下,等终于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小暴君,这才松了口气,小暴君不知何时到的,无声无息的,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徐猫猫伸长了脖子瞧,加上陶贵妃是贵妃,位置就在上首的位置偏下一点,所以居高临下倒是看得清楚。   等徐猫猫瞧清楚少年在琉璃灯下露出的一点侧脸,被温润的烛光一照,线条柔和华美,鸳鸯眼愣了下。   徐猫猫虽然知道小暴君长得好,可真的看到盛装华服的少年,也忍不住被惊艳到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徐猫猫直勾勾的视线,周修尧突然偏过头看了过来,等完全露出了那张脸,将原本垂下的乱发整个梳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徐猫猫被那双黑沉的凤眸看过来,觉得小心脏扑腾了一下,准确来说被对的姿容给惊到了。   徐猫猫抱着小爪,呜呜呜,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小暴君的确是比他俊俏的小脸蛋好看那么一丢丢……算了,勉勉强强让小暴君排第一,喵排第二好啦。   而随着周修尧看过来的动作,八皇子退下,周修尧听着报唱声起身,垂着眼,一步步步履沉稳冷漠地走到大殿正中央。   而随着少年缓缓行来,文武百官的视线随之看过去,可一眼,等瞧清楚了少年的姿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8章   原本还热闹喧嚣的大殿,顷刻间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的视线都忍不住落在了那徐徐朝着大殿正中央走来的少年,一张精致绝伦的姿容,行走间淡定从容,华贵的皇子服让他整个人仿佛从画里走出的精妙人物,狭长的凤眸淡漠无情,偏偏这份冷淡恰到好处,让人满眸惊艳,又忍不住生出敬畏。   这……就是九皇子吗?   他们这些人除非宫宴时会得以停留在皇宫,其余时间都不能留下。   是以这过往的十年,都未曾见到过这九皇子,自然也不清楚对方的容貌。   直到少年走到大殿正中央,冷漠地奉上寿礼,众人也未回过神。   他们其实想过这九皇子如今的模样,毕竟,他的母妃当年冠绝大周,他们年纪大一些的,当年见过周帝宠爱玉妃的模样,自然也见过那个清绝无双的女子,只可惜……十年了,他们恍惚间,仿佛又瞧见那冰玉一般的女子,冷淡抬眼,却让人一眼终生难忘。   十年前,十年后,仿佛记忆力的闸门再次开启,让他们仿佛重新看到了当年那位让他们见之满眸惊艳的女子。   文武百官都是如此,更何况周帝。   周帝完全傻了眼,他原本端着的杯盏,何时倾斜酒水倾倒在衣袖间都未发现,他在陶贵妃那里是见过周修尧一面的,只是那时少年凌乱的发髻遮住了大半张脸,即使发现有几分相像,却也没如今给他的冲击力大。   他痴痴怔怔的望着殿下的少年,突然就攥紧了手里的杯盏,心止不住绞痛了起来。   徐猫猫满意地瞧着众人傻眼惊艳的目光,得意的尾巴都翘了起来,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暴君气场!   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碾压全场啊啊!   徐猫猫看够了小暴君的盛世美颜,这才将视线转向众人,看到姜皇后望着小暴君也傻了眼,随后眉头紧皱。   连一向自诩大度端庄的姜皇后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更不要说殿下的几位得宠的皇子,回过神之后,也面露凝重之色。   周帝大概终于回过神,勉强克制住了情绪,收回杯盏,轻搁在了身前的桌上,一声响动让众人回过神,对视一眼,表情格外的微妙。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九皇子竟然与当年的玉妃这般的相像,其实也不是,只是乍然一看,可周身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加上少年那双狭长的凤眸像极了周帝,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当年到底是哪个传出来说玉妃生的这位皇子是那位的?   这张脸,简直结合了玉妃与皇上的精华啊,他们多少年没见过让他们看傻了眼的姿容了。   过往这么多年,也就是一个玉妃,一个……   想到当年那惊才绝艳的男子,他们摇头叹息,两人皆已作古,时隔十年,再说什么也晚了。   只是众人却瞧不清皇上此刻的心思,他们低着头,不敢乱看,等待裁决。   不过相较于众人心情起起伏伏,周修尧倒是淡定,他奉上寿礼之后,这才拱手行礼,直接转身就要退下。   只是即使就这么几句,众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等回过神,忍不住脸色微变。   九皇子虽然两句,一句是嘱姜皇后寿比南山,另外一句,却是祝她与皇上……   他们忍不住晃了一下脑袋,他们确定没听错吧?   他们喊皇上是皇上没什么?   可九皇子不应该……喊父皇吗?   众人脸色变了几变,缩着脑袋总觉得这寿宴怕是……   周帝已经回过神了,他望着少年毫不留恋往回走的背影,恍惚间,对方那句话慢半拍传入脑中,周帝猛地坐直了身体:“尧儿!”   周帝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也绷紧了面皮:来了来了!皇上这莫不是要发火了?   毕竟,身为皇子,竟然不喊父皇直接喊皇上,这不是直接将皇上推拒在外了?这是公然的抗议啊。   姜皇后本来也被周修尧这模样给震到了,等回过神,听到周帝这一声,保养得宜的面皮上,扭曲了一下,随后恢复了端庄大方,只是交叠在膝盖上的手,却是忍不住攥紧了。   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的影响力……再次出现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这九皇子竟是长得……这么像那个女人?   徐妃那蠢货,十年了竟然都没能除掉这么一个小东西,真是太蠢了!   姜皇后忍不住寄希望于皇上会发火,否则……怕是真的朝堂要……   先前听到周帝为玉妃建长明塔,她不以为意。   毕竟玉妃在世的时候,对方做过更不理智的举动,如今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如果玉妃的这个皇子……   徐猫猫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小暴君不会有事吧?   陶贵妃却是淡定得很,她顺了顺徐猫猫炸气得猫,嘴角却是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这九皇子果然没让她失望,众人都捧着周帝,因为这个男人是大周的主宰,可众人却不知这人私下里到底是如何对玉妃的,是如何将他以为的所有的好都捧到那个女人面前,可对方依然不冷不淡,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周帝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这么多后宫的女人捧着他,供着他,他反而一颗心都扑到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子。   她有时候还挺可怜周帝的,不过,越是这种对他冷淡的模样,怕是越戳周帝的心。   果然,周帝看到少年清清冷冷的看过来,先前忍不住几声唤住的声音,愣是降了几个度,在众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地目光下,一副慈父温柔的目光:“尧儿怎么坐得这么远?来,父皇也多日未见你了,坐近些,让父皇好好瞧瞧。”   周帝看到少年眉头皱了起来,生怕对方会拒绝,迅速看向荣德海,后者连忙弓着身退下去搬了个矮凳,直接放在了主位下方的位置。   原本以前,这个位置是徐妃特有的。   文武百官:“……”他们一定看到了一个假皇上,这么温柔一副慈父模样的皇上,一定是假的!   徐猫猫:“……”厉害了皇上,你这是打算跟喵喵抢三号腿子的位置吗?   姜皇后原本期待的目光瞬间冷凝了下来,她气得差点疯了,可嘴角抽了抽之后,却是笑着温柔慈爱道:“是啊九皇子,你们父子这么多年未见,应当多亲近亲近。”   姜皇后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可细琢磨一下,却是大有问题。   九皇子直接喊周帝皇上不喊父皇,这明显是对周帝这十年对其不闻不顾心有隔阂,姜皇后来了这么一句,“父子多年未见”,就差重新提醒一下了,万一九皇子硬脾气不过来了,这不是又跟皇上对着干了?   周帝一颗心都在周修尧身上,倒是没听出来。   徐猫猫却是听出来了,仰起头,差点炸了!   女干诈!太女干诈了!   以前都是听说姜皇后大仁大义,是一国之母的典范,典范个鬼啊,这……明显是黑心莲染了色冒充了小白花了啊。   徐猫猫都想一盆水浇过去,让她露出真面目啊。   不过,很显然姜皇后要失望了,周修尧神色复杂地看了周帝一眼,看得周帝坐直了身体,随后轻点了一下头,激动的周帝差点就让开身边的位置,让他坐在龙椅上了。   文武百官:“……”没眼看了,完了,他们现在站队九皇子还来得及吗?   姜皇后:“……”好气,但是还要保持慈母微笑,气吐血了。   众皇子:“……”以前怎么没弄死这小畜生?   徐猫猫:“……”喵!小暴君威武,气死他们气死他们!   荣德海已经在周帝脚边搬个位置,不过,周修尧却是并未走过去,而是从右边而上,在众人惴惴的目光下,淡定从容地走向徐猫猫。   徐猫猫:“!!!”喵这是看错了么?老大这是……要“临幸”喵喵了吗?   回过神,徐猫猫吐了吐舌头,呸!什么“临幸”?他是不是当猫当久了都蠢了?   呜呜呜,他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都笨了,这一定是这个猫身的锅!   周修尧在陶贵妃身侧的位置站定,态度不言而喻。   周帝虽然失望,但是想到这些时日陶贵妃对周修尧的照拂,又忍不住后悔,他这个父皇……真的不称职。   不过周修尧的反应,却又让他忍不住欣慰,即使面对帝王的恩宠,依然不忘恩义,他这个皇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徐猫猫大概是没想到周帝还是个脑补帝,知道了估计要猫饼摊了,不过这会儿他却是激动不已,仰着小脑袋瞧着少年的盛世美颜,直搓小爪子,不愧他抱了这么久的大腿,小暴君这是心里有他啊,放着皇上大腿不抱,要来握喵喵小爪了吗?喵喵给你握!   大概是察觉到了徐猫猫激动的小眼神,周修尧随着落座的瞬间,自然而然的将徐猫猫抱了过来,握住了小爪。   徐猫猫:“!!!”猫生满足惹~   众人:“……”九皇子你确定是感激陶贵妃一饭之恩才示好而不是为了更近一些当猫奴吗? 第19章   徐猫猫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他觉得今晚上的小暴君格外的温柔。   不仅抱着他握着小爪,竟然还选了清淡一些的菜肴,让他每样都沾了沾。   虽然比不上他以前吃得爽快,但是现在是猫身,对已经快一个月不能吃人食的徐猫猫来说,感动的都要哭了,这一个月的大腿没白抱。   周帝并未计较周修尧坐在陶贵妃下方而不是他身侧,让文武百官继续,只是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周修尧身上。   尤其是对方耐心喂猫的温柔眉眼,柔和了冷淡的五官,被宫殿内的琉璃灯盏一晃,让周帝怔怔的回不过神。   “皇上?皇上?”直到姜皇后忍着怒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端庄贤淑的唤了几次,周帝才回过神。   “嗯?”周帝看过去,心思还未从少年身上收回,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姜皇后深吸几口气,才能让自己克制住那喷涌而出的妒意,十年前她能当做玉妃不存在,如今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小东西,她绝对不能乱了方寸,因为这么一个小东西而让皇上对她不满。   姜皇后笑道:“皇上,七皇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先前徐妃向臣妾提了提,臣妾倒是觉得这几位闺秀几位合适……刚好今日都在,皇上可要给七皇子指一位?”   姜皇后把声音压得很低,顺便将画了画像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不过周帝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更何况,皇后一提徐妃,周帝想到对方做的事,脸色沉了下来:“不必了,你是皇后,这后宫之事你全权做主好了。”   如果是以往,他还有心思注意到这个一向宠爱的七皇子,可如今他看到周修尧,脑海里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一桩桩一幕幕,让他的心绞痛难言,却又因为陶贵妃当初的话,生出无限的愧意,这么多年,他的确是没尽到一个父皇的职责。   这本来也在姜皇后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算准了皇上今晚上会受九皇子影响,加上徐妃的事,皇上怕是会将七皇子的婚事都交给她办。   可明明目的达到了,她心里却生不出半分欢愉。   玉妃玉妃……又是她!   可姜皇后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自然擅长伪装,笑盈盈的应了:“皇上既然这么说,那臣妾就做主了,臣妾的这位侄女姜如雯年方十五,是出了名的才女,与七皇子年岁相当,郎才女貌,是良配,皇上觉得可好?”   周帝皱了皱眉:“姜家的?”   姜皇后心思一动,连忙垂眼轻声解释:“本来徐妃看中的是陶家的那位五姑娘,只是……先前那件事虽然瞒了下来,可到底陶家还是知道了,这怕是当不成亲家了,臣妾这也不好……刚好臣妾的兄长的这位嫡次女年岁相当,就……若是皇上觉得不妥,这还有几位,只是身份却是……”   周帝冷笑一声,“她倒是想得好。”   本来周帝还没察觉出什么,如今一看,却是明白了。   若是当日让徐妃得逞了,陶家落了下风,她徐家与陶家成了姻亲,自然也就拿捏住了,以后怕是……   只是姜家与徐家……   周帝眯着眼,突然接过了册子扫了眼,的确这些适龄的贵女中,只有姜家的嫡次女合适。   更何况,只是嫡次女,周帝想了想,再看向台下低垂着头的少年,到底是宠了这么久的皇子,周帝也不至于将怒火牵连到他的身上,想了想,将册子扔回给了姜皇后:“依着皇后了。”   姜皇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臣妾遵旨。”   周帝与姜皇后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徐猫猫还是听到了,忍不住挠了挠毛茸茸尖尖的猫耳朵,真是一对老狐狸,只是看谁心机更深罢了。   姜皇后给周玉炜说姜家的姑娘,明摆着是直接送过去一个监视的,还是嫡次女,周玉炜怕是要气死了。   果然,当姜皇后直接来个赐婚,周玉炜整个都傻了眼,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站起身,就被身边的人按住了。   周玉炜被对方这么一阻拦,才意识到如今根本不是他为所谷欠为的时候,到底是低下头,只是一张脸气得差点扭曲了。   徐猫猫看好戏似的瞧着,周玉炜这人有个毛病,除了小小年纪心狠之外,还有个,就是颜控,他上一世并不知道周玉炜的真实面孔,毕竟对方面对他这个徐家最受宠爱的小孙子时格外的客气,不过,对方却从未隐瞒过颜控这点,他后来府里的姬妾,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所以,当徐猫猫刚刚听到姜皇后要给周玉炜指婚的对方是姜家的那位嫡次女时,就预见到了这一幕。   其实姜皇后也没说错,这姜如雯的确是个才女,只可惜,是个无盐才女。   其实若是放在普通的人家,姜如雯的姿容只能说是普通,但是也能看,但是放在几乎都是娇花一般的贵女群中,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娇娇女一对比,自然颜色就寡淡了些。   这简直就是戳中了周玉炜的死穴,徐猫猫倒是觉得这样挺好。   他们徐家上一世支持周玉炜,却落得满门皆斩的下场,其实很多次,他都看到祖父愁眉不展地坐在书房里不说话。   他那会儿玩心重,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询问了几次,祖父都只是摸着他的头笑笑,让他不用操心。   只说有祖父一日,就会护着他一日。   直到后来入了狱,他才明白祖父眼中挥之不去的愁容是何意,成王败寇,哪朝哪代,只要踏出了这一步,就要做好准备,要么,就是成为人上人;要么,就是成为……阶下囚。   后来他终于明白,祖父根本不想参与到这些皇权争夺上来,可偏偏,徐家身为四大家之一,就算是他不站,也有人逼着他站,而他能站的……也只有周玉炜。   可重来一世,既然他已经知道周玉炜成不了事,他宁愿对方现在落了下风,也不愿他再逼着祖父做出选择,他们徐家……就让他护着好了。   徐猫猫今晚上并未见到徐阁老,想到对方此刻怕是在为他昏迷不醒担心,就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热,他想祖父了……   就在徐猫猫情绪低落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随即,极轻柔的掌心从他的后脑袋一直顺到了尾巴骨,周修尧轻轻捏了捏他的软耳朵,挠了挠下颌,“怎么了?”   徐猫猫翻了个身,猫眼巴巴瞅着他,轻“喵”了声:喵喵都不能见到祖父了,喵喵好可怜啊小暴君~   周修尧瞧着都不欢实了的小东西,双手合在一起,掌心轻托着软乎乎的猫崽子,指腹在他的白肚皮上挠了挠,低垂的凤眸底都是潋滟的温柔,被头顶上方的琉璃灯盏一晃,让徐猫猫仿佛看到对方眼底碎玉一般的温情,让徐猫猫突然忍不住抬起小爪,肉呼呼的梅花软垫印在了对方的眼角,原本晦涩的心情莫名就好了。   他现在有小暴君的大腿抱,徐家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路了吧?   如果真的要成王败寇的话,面前这位就是未来的王……   “喵~”大腿,以后喵喵就是你的专属喵喵了,说好了不许欺负喵喵哇!   周修尧瞧着突然欢实起来的小东西,愣了下,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就看到猫崽子一个翻身,就直起身,小爪子扒拉着他的掌心摊开,自顾地肉爪在他掌心击了一下,随即,更是兴奋的在他腿上转了一个圈:“喵!”   脆生生的一声,让周修尧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他觉得是这小东西自己做了什么约定,强迫自己认下了?   他无奈地瞧着美得冒泡的小东西,抱起来,在另外一只爪子上也击了一下。   徐猫猫:“……”小暴君不会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吧?不是吧不是吧?   为什么让他好心虚……   徐猫猫默默吞了吞口水,转过身,开始装死。   只是趴在周修尧腿上装着装着,就被眼前的美食给勾走了猫魂,他偷偷斜着鸳鸯眼偷瞄了周修尧一眼,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殿下一起行礼谢恩的周玉炜与姜如雯,徐猫猫贼兮兮一笑,偷偷将一只小爪朝着离得最近的一盘酱鸭子伸了过去。   吸溜儿……   再不吃点咸的,喵都要淡成鸟了!   只是明明周修尧的视线并未看过来,在徐猫猫就在大功告成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淡定地伸过去,盖住了徐猫猫白白的小毛爪,握住了,捞了回来。   徐猫猫:……说好的不欺负喵呢!   徐猫猫仰起头,鸳鸯眼睁得大大的,泪汪汪的装可怜:“喵~”就吃一块也不成么?   周修尧瞧着可怜巴巴的猫崽子,很怜惜他……但是依然无情而残忍的拒绝了喵喵:“不行。”   徐猫猫:“……”呜呜呜,小暴君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喵喵认识的喵奴小暴君了哇~ 第20章   不管周玉炜心底怎么窝火,周帝并未觉得姜皇后的赐婚有什么问题,那么周玉炜就算是咬碎了牙,也认了这桩婚事,还得“欢天喜地”的带着身边姜家的这位“才女”一起叩拜谢恩。   只是这口气让周玉炜恨得咬牙切齿,一并算到了周修尧与陶贵妃的头上。   周修尧淡定地对上周玉炜偷偷撇过来的阴戾视线,冷漠的凤眸波澜不惊,掌心抚着摊在他怀里偷食累了歇一歇再战的徐猫猫。   周修尧那眼神,怎么瞧都让周玉炜有种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阴冷。   可周玉炜再气,他皇子妃的位置也定了下来。   徐妃还被禁足,下场如何还不知道,他如今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在场的文武百官大多都是人精,瞧着这一幕,哪里还有不知道姜皇后的意思。   这明面上是修两家之好,实际上却是趁着徐妃“不知缘由”被禁足而趁机落井下石,一边让陶家与徐家的联姻告吹,还安插了一个眼线过去,可谓是一箭双雕。   徐家这下子可要元气大伤了,加上徐阁老这次卧病在床未曾出席,怕是圣旨传下去,徐家这一夜都不要安眠了。   徐猫猫本来还正跟周修尧“斗智斗勇”,突然尖耳朵抖了抖,就听到了殿下低声的交谈,其中不经意提到了“徐阁老”“卧病在床”……   徐猫猫一怔,他这才意识到祖父这次未出席姜皇后的寿宴并非不在京城,而是……生病了吗?   徐猫猫的小心脏抽了抽。   他先前并未多想,是因为上一世他昏迷三个月醒来,祖父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昏迷让祖父担心了,那时候,祖父告诉他这三个月他出京去办事了,不小心累着了,并非他的原因。   可如今……果然上一世祖父骗了他,其实还是因为担心他昏迷不醒才生病了吗?   徐猫猫着急了,想去徐家看一眼。   可偏偏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周修尧本来正漫不经心坐在矮凳上,逗着徐猫猫,压下了他心底对周帝以及这整个大殿里各种的视线,只是逗着逗着,小东西突然伸长了脖子,小巧尖尖的猫耳朵随着动作茸毛晃了晃,鸳鸯眼盯着一处,直接黯淡了下来。   周修尧顺着徐猫猫的视线看过去,视线不经意一瞥,就刚好落在了后殿恭恭敬敬揣着手垂眼站在那里的荣宣。   他是跟着荣德海前来伺候的,只是暂时还轮不到他在殿前。   周修尧皱眉,指腹轻拨动了一下徐猫猫的尖耳朵。   徐猫猫回过神,仰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与落寞。   周修尧眉峰轻拢了起来,垂着眼,眼底带着无奈:“当真恼了?你吃不得咸食,这酱鸭子是腌制的,尤其不能吃,你若是想,这些口味清淡的,都能吃一些。”   周修尧难得一次说这么多,加上少年温柔的嗓音,还真安抚了徐猫猫暴躁不安的猫心。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知晓祖父的情况,他只是突然想起来,那么难过了一丢丢,不过想到他很快就能重回人身了,就忍不住心情好了很多。   徐猫猫主动用两只爪子抱了抱周修尧的手臂,还用尾巴勾了勾,“喵!”   周修尧看到他猫眼恢复神采,嘴角弯了弯,掌心挠了挠他的头顶,弄得两只尖耳朵抖来抖去的。   徐猫猫被挠得有些痒,忍不住用小短腿儿蹬他:“喵!喵喵!”哈哈哈,小暴君你够了啊,喵喵的痒痒肉不是随便能碰的喂!   只是余光瞧见周修尧扬起的嘴角,连带着那张如玉的姿容都仿佛能发光一样,徐猫猫忍不住看呆了。   趁机被周修尧又撸了一把。   徐猫猫:“……”小暴君你这样是会失去喵喵的!   不过周修尧这么一折腾,徐猫猫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给吸引了过来。   周修尧发现徐猫猫的视线再也未落再落在后殿,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目睹了这一幕的荣宣:“……”他这是站着也中箭么?   不过抬眼间视线落在少年与那闹腾着的白猫,温和的一双凤眼慢慢眯了起来,带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神情。   只是这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寿宴结束了之后,周修尧就要抱着徐猫猫离开,却被周帝唤住了。   陶贵妃自然而然地将徐猫猫给抱了过来,深深看了抿唇没动的少年:“去吧。”这是一个好机会,皇上主动示好,就看他能不能拿捏得住这个分寸。   周修尧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也没打算退缩,他捏了捏徐猫猫的小爪,跟着荣德海去了御书房。   徐猫猫则是握了握小爪,乖巧地挥了挥,陶贵妃忍不住挠了挠他的下颌:“怎么,雪团儿都知道给九皇子打气了?是不是有了九皇子,就忘了本宫了?”   徐猫猫哪能让另外一个金大腿吃醋了,果断喵喵的凑上去,简直蠢萌得让人没眼看。   不过,对方那软乎乎的一声喵叫,却唤到了陶贵妃的心底,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陶贵妃抱着徐猫猫坐上步辇回陶染宫。   徐猫猫老老实实趴在陶贵妃的腿上,只是突然,他就感觉陶贵妃原本还温柔地放在他后背上的手猛地一握,连身体都坐直了。   徐猫猫被吓了一跳,仰起头,就看到后方陶贵妃的视线死死望着步辇外,透过纱幔落在一处,眼底都是难以置信,一向淡定的姿容像是精美的瓷器,突然裂开了一道道纹路,所有的淡漠与闲适都土崩瓦解。   “不可能……不可能……停下!”陶贵妃突然低声像是梦魇一般喃喃一声,吓了徐猫猫与众人一跳。   曹嬷嬷大概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陶贵妃这般慌乱的神情,赶紧让太监停下步辇,上前:“娘娘?怎么了?”   陶贵妃却在停下的瞬间,抱着徐猫猫就跑了出去。   只是跑出去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恍惚地站在那里,望着一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痛楚,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徐猫猫若非将她的动作全部看在眼底,怕是也没想到一向淡定的陶贵妃竟然还有这般表情外露的时候。   他忍不住朝着陶贵妃先前看的方向看去,那里除了一个假山,一座木桥什么都没有。   陶贵妃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这般的神情?   徐猫猫歪着头,觉得奇怪,还未等曹嬷嬷问什么,陶贵妃已经从容地走回了步辇:“刚刚本宫被东西惊了,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那几个宫婢太监迅速跪下,应诺。   陶贵妃朝曹嬷嬷看了眼,曹嬷嬷应下,随后步辇再次启程,可徐猫猫仰起头,瞧着陶贵妃淡漠的面容,可她抱着他的双手,却是在颤抖。   曹嬷嬷大概是感觉到了异样,撩开帷幔,压低声音轻声询问:“娘娘?”   陶贵妃深深看了曹嬷嬷一眼,意思让她去查。   曹嬷嬷轻点了下头,退下了。   徐猫猫奇怪地探过小脑袋朝外看去,到处的宫灯将四周照得很亮,那木桥上却是空无一人,可陶贵妃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人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徐猫猫仰起头,瞧着陶贵妃,突然抬起小爪,在陶贵妃的手背上轻拍了拍。   陶贵妃低下头,疑惑地看过来,她原本嫣红的红唇透着惨白,只是眉眼却已经恢复了澹然。   徐猫猫突然站起身,前爪搭在了陶贵妃的手臂上,在陶贵妃看下来时,握着小肉爪拍了拍胸膛,还挺了挺,另一只爪子指了指步辇外,正是先前陶贵妃看过去的方向,随后,不等陶贵妃说什么,一溜儿烟蹿了出去。   徐猫猫动作极为矫健,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身影。   陶贵妃等人没想到徐猫猫会突然动作,等回过神,哪里还有雪团的身影?   徐猫猫想着陶贵妃好歹是自己的大腿,身为头号猫腿子,怎么能不出力?   所以,徐猫猫就沿着那个木桥往前跑,按照对方的脚程,他跑得快,应该能追的上。   陶贵妃虽然让曹嬷嬷去查,曹嬷嬷兴许手脚很利落不会留下什么,但先前牌位的事让徐猫猫很清楚,这宫里到处都有眼线,难保不会有内女干。   与其让她跑这一趟,还不如他去。   徐猫猫动作极快,他猜的没错,对方走得不快,他很快就追上了。   徐猫猫看到前方一道颀长的身影着了一身雪缎锦袍,从背后瞧不出模样,但是瞧着极为年轻,徐猫猫心生疑惑,这人到底是谁,为何陶贵妃会突然那么情绪激动?   只是还未等徐猫猫追上去,突然就被一只伸出的手臂给从捞了起来。   徐猫猫爪子还反射性地扒着地,等回过神,自己竟然被截胡了,毛都炸了!   谁啊?   他仰起头,凶巴巴地呲了呲小尖牙,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凤眸。   后者抬起手,指腹就要探过去:“这么凶?”   徐猫猫愣了下,等对方的手就要碰过来时,直接歪了一下头避开了。   那人倒是也不觉得烦,继续好脾气地伸手,势必要摸到徐猫猫软乎乎的毛。   结果,就在徐猫猫张牙舞爪躲开的时候,来人朝着徐猫猫碰过去的手腕给横截住了,周修尧沉冷阴郁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荣宣,你敢碰个试试?”   徐猫猫听到周修尧的声音,激动地伸出爪子:“喵!”嗷! 第21章   徐猫猫激动坏了,还以为这次要惨遭占便宜了,他的毛岂是谁想摸就能摸的?   瞧着突然如同神祗一般降临的周修尧,徐猫猫呜呜呜地伸着小肉爪,鸳鸯眼亮得惊人。   荣宣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周修尧,不过瞧瞧对方来的方向,嘴角扬了扬:“九皇子这是刚从御书房回来?倒是巧。”   周修尧深沉的黑眸落在他身上,伸手去夺徐猫猫。荣宣却不知想到什么,侧身一躲,就避开了,抱着徐猫猫甚至还举高了。   徐猫猫尾巴都夹紧了,差点要炸!“喵!喵喵!”女干诈,太女干诈了!   小暴君现在才刚开始长个,先前吃不饱穿不暖的,自然不如成人,荣宣虽然是个宫人,但是身材极为修长,手长脚长的,加上模样不错,倒是极得荣德海这个义父的欢心,不过是进宫七年,就已经成了御膳房的掌事,自然待遇不错。   先前还瞧着对方老老实实的站着,恭恭敬敬的,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坏。   徐猫猫气坏了,周修尧眼神也沉了下来,他朝着荣宣看过去:“你确定不还给我?”   周修尧阴沉的凤眸慢慢眯起,里面带着一抹阴测测的光,威胁的意味明显。   荣宣皱眉:“你敢吗?”   周修尧慢慢扯开嘴角,一抹古怪的笑明明只是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却气场全开,带着睥睨的威慑:“你可以试试。”   徐猫猫本来正担心小暴君斗不过荣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奇怪地歪了一下头:“喵……”小暴君跟荣宣这是在说什么?他为什么听不懂?   不过,周修尧这句话一落,他明显感觉到荣宣的身体一僵,随后面容冷淡下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到底是荣宣落下风,将手放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徐猫猫就落在了周修尧的怀里,徐猫猫迅速往前蹿了蹿,猫爪子紧紧搂着周修尧的脖颈,喵喵叫唤了两声:吓死喵了!   小暴君果然说得不错,这人真不是个好人,还是个大大的坏人。   徐猫猫有了小暴君当后盾,凶巴巴地偏过小脑袋,呲牙蹬腿儿,那鸳鸯眼慢慢都是嫌弃,却是看得荣宣乐了。   周修尧看到荣宣的视线落在徐猫猫身上,不悦的手臂一抬,直接用宽大的衣袖整个遮住了徐猫猫。   荣宣眯着眼深深看了周修尧一眼,在对方沉冷的目光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自顾离开了。   直到荣宣离开,周修尧才放开手,徐猫猫的鸳鸯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荣宣,才用小爪拍着胸膛,吓到了。   周修尧低下头,假山遮住了他的神情,看不真切,捏了捏他的软耳朵:“不是跟陶贵妃回了,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徐猫猫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朝那人消失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有些眼熟,原来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快到御书房了,怪不得会遇到小暴君。   徐猫猫仰起头,脆生生唤了一声:“喵!”追人!   不过很显然周修尧并未听懂,他抱着徐猫猫要回去,徐猫猫却是抱住了一块突出的假山石不走了,撒娇卖萌喵喵叫。   好不容易追到人,既然对方敢来这边,瞧着穿着常服,不是太监,那肯定还是要出宫的,一般来说,都会从何处来回何处去,所以,他只要在这里等着,肯定能等到人。   周修尧还是第一次瞧见除了抢食时不老实的徐猫猫,挑眉:“这么不乖?”   徐猫猫前爪死死抱着假山石,后腿儿被周修尧抱在怀里,干脆扭过头,嘿嘿朝着周修尧傻笑:“喵~”再等等!就一丢丢……拜托了……   说着,还用尾巴卷了一个半圈,尾巴尖朝着周修尧点了点头,就像是小人恳求一样。   周修尧:“……”这猫子果然是个成精的猫子……   不过周修尧并未看到陶贵妃的人追来,想了想,陶贵妃也不可能单独放徐猫猫跑来,看来这小东西是帮陶贵妃办什么事。   周修尧挠了挠他的白肚皮:“扒着不累?过来,我带你去假山上等。”   徐猫猫鸳鸯眼一亮:“喵?”当真?   随后欢天喜地扑了过去,摊开梅花肉垫的猫爪给周修尧看,耷拉着眼,可可怜了:“喵……”都红了,喵喵今天费了老大的苦了,需要美食来安慰受伤的小心灵呢~   周修尧一看他贼兮兮的小眼神,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直接握住了小爪,指腹摩挲了几下,手感极好,又搓了搓。   随后纵身一跃,就上了假山。   徐猫猫等周修尧坐定了,还是一脸懵逼,低着小脑袋,瞧着给他揉着小肉爪的少年。   少年的指骨修长如玉,眉眼低垂,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少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神情,整个人在宫灯下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圣光,温柔得不可思议,徐猫猫都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徐猫猫这次倒是聪明了一次,也没猜错,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脚步声传来。   他先前是背对着御书房那条路的方向的,听到动静,周修尧捏着小肉爪的动作一顿,徐猫猫动了动尖耳朵,一转头,就看到了一道身影,远远朝着这边走来,从身形上来看,正是先前他追着的那个陶贵妃让曹嬷嬷打探的人。   徐猫猫顿时激动了起来,小爪也不自觉地从周修尧的手里给伸了出来。   周修尧掌心一空,眯着眼朝着远处看去,因为他们坐在假山上,望得也远,所以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今年殿试第一的状元郎晋舒,因为的确有才,被周帝直接留在了翰林院当编修,正七品的官,不知为何今晚上并未来参加皇后的寿宴,他从御书房出来时,刚好看到对方过来,听荣德海的意思,是周帝让他去办了什么事,这才刚刚回宫。   周修尧忍不住皱眉,陶贵妃让猫猫来追这人作甚?   与此同时,徐猫猫也看到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徐徐走着,脚步不疾不徐,给人一种闲云野鹤的超脱感,徐猫猫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忍不住眼前一亮,可等视线落在对方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上,忍不住蔫哒哒了下来。   陶贵妃追这人作甚?   瞧着很眼生,压根没见过,而且也太年轻了。   晋舒也走近了,大概二十来岁,似乎是察觉到周修尧的存在,仰起头,看到正盘腿坐在假山石上,居高临下得瞧着他的少年,对方的视线从他身上的皇子服上扫过,其余几个皇子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那位九皇子,一猜想,怕是这位就是那位这几日风头极盛的九皇子。   晋舒恭敬行礼:“见过九皇子殿下。”   周修尧嗯了声,却是探究地打量了一番,并未察觉到异样,只皱皱眉,挥挥手。   晋舒奇怪,视线不经意落在周修尧怀里的白猫,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多呆,又施了一礼,这才继续徐徐前行。   不疾不徐,从背影来看,身姿颀长,行走间衣袂翻飞,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只是姿容……寡淡了些。   徐猫猫歪着头,觉得有些遗憾。   只是小脑袋突然就被扭转了过来:“你就是追他?”   徐猫猫仰起头,脆生生喵了声。   周修尧沉思片许,干脆直接带着徐猫猫去了一趟陶染宫。   周修尧到陶染宫时,陶贵妃已然到了许久,她已经派了曹嬷嬷出去找徐猫猫,听到周修尧将徐猫猫送了回来,亲自迎了出来,徐猫猫看到陶贵妃,直起身,骄傲地扬了扬胸膛:“喵!”   陶贵妃眼底都是担心,走过去,想要将徐猫猫抱过来,周修尧的手臂紧了下,不过还是将徐猫猫递了过去。   只是等怀里空了之后,原本淡然的姿容愈发淡漠,尤其是瞧见撒欢似的在陶贵妃怀里打滚的小东西,幽幽眯了眯眼,更加不爽。   偏偏徐猫猫察觉到周修尧的视线,回过头,还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笑得周修尧也没了脾气,干脆抬眼,看向陶贵妃。   陶贵妃对上少年深邃的凤眸,愣了下,随后让所有人退下,这才缓声道:“怎么?”   “人帮你追到了,你追晋舒做什么?”   陶贵妃愣了下:“晋舒?”   陶贵妃自然是知道晋舒此人的,只是并未见过。   今年的状元郎,还有榜眼探花,这三人一在殿试出来,陶父就让人将这三人的信息给递了上来。   陶贵妃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当真是晋舒?”   周修尧眯眼:“你在期待什么?”   他深邃的眸仁望入陶贵妃眸底,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对方一张脸到现在还带着苍白,先前他刚踏进来还以为对方身子骨不适,如今看来,是因为这人的影响?   可那晋舒除了如今是翰林院编修之外,姿容等等并不出彩,陶贵妃……   突然,周修尧想到什么,这晋舒还是有出彩的地方,就是那一身的书卷气与气度,矜贵从容,反倒是像极了大家出来的贵公子,如果不看脸,光是一身气度,就足以让人见之难忘。   而这样的人物,多年前,也出过一个。   不过对方的气质却被他那张让人望之神魂颠倒的俊颜给压制住了,让人首先注意到的,只是对方的姿容。 第22章   周修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陶贵妃原本就苍白的姿容愈发憔悴,她颜色寡淡的唇瓣被贝齿咬着,许久,才落败一样,转开视线:“你想多了,本宫并没有期待什么。”   “是吗?”周修尧眯着眼,紧盯着对方的神情。   徐猫猫仰着头,瞧着两人打哑谜的对话,握了握小爪,叫唤了声:“喵?”你们在说什么啊?喵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不要说得这么隐晦啊,告诉喵啊啊啊。   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太难受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徐猫猫暴躁的小情绪,周修尧帮他顺了顺猫,这才抬眼,眼神坚定,语气也莫名的肯定:“晋舒不可能是他,不过是气质像而已,你今晚上的举动,太莽撞了。”若是被有心人抓住这点,对陶贵妃不利。   毕竟先前就出过徐妃的事,她如今的身子骨,再折腾出这种事,她觉得再辩驳周帝会信?   陶贵妃哪里不知,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她明明知道她如今是贵妃,是皇帝的女人,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十多年前,一眼见到那人,再难忘却。   若非当时他与玉妃订了亲,她绝对不会进宫,她会用自己所有的热情来感化他,让他看到她的心。   可她那时亲眼看到了他对着玉妃时的温柔,对方满心满眼的柔情都属于对方,他当时眸底的光,让她彻底死心,按照父亲的指示进了宫,成了这高高在上却高处不胜寒的陶贵妃。   十年前,知道对方死的时候,她忍住了情绪,却依然冒险给他立了牌位。   十年后,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身影,她才知道……不管过了多久,她都完了……   大概是这些时日积聚的郁结于心,加上心病早已酿成,陡然情绪大起大落之际,陶贵妃到底没忍不住,歪过头,掏出帕子捂住了嘴。   徐猫猫被陶贵妃这模样吓了一跳,伸长了猫身去看陶贵妃:“喵!”   周修尧眉头也皱紧了,一只手护着徐猫猫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迅速上前,探上陶贵妃的脉搏,当感受到那紊乱不稳的气息,以及突然萦绕在鼻息间的血腥味,周修尧终于变了脸色。   陡然松开手,瞧着陶贵妃也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捂着嘴的帕子露出的一抹红,哑然苦笑出声:“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徐猫猫被吓坏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吐血,鸳鸯眼死死盯着陶贵妃,尾巴不住地动着,想要跳过去,却发现被周修尧抱得极紧。   徐猫猫挣动了一下,周修尧没松开,安抚地顺了顺他的毛,才看向陶贵妃:“你的情绪经不起大起大落了。”   陶贵妃无力地坐在贵妃榻上,撑着额头,轻声摇头:“……”   她如何不知,可她若是能控制住,也不会白白伤神心病入身十载。   周修尧紧锁着眉,幽深的瞳仁不知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给我三日的时间,我会想到一个办法的,在此之前,别让皇上察觉到你的情况。”   先前他原本以为还能拖一段时间,如今看来……陶贵妃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要损伤的厉害。   徐猫猫听到周修尧的话,惊喜地抬头,鸳鸯眼水润润的:“喵?”小暴君你真的能救陶贵妃吗?   只是随后忍不住又失落地耷拉下脑袋,小暴君自身还难保,要怎么帮?   周修尧感觉到徐猫猫低落的情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向陶贵妃:“猫猫我今晚先带走了,你好好将养,三日后我再来。”   陶贵妃对上徐猫猫湿漉漉的小眼神,不舍得,但是又怕自己如今这模样吓到他,挥挥手:“罢了……早晚雪团儿也要托付给你的。”   这是她大概唯一留恋不舍的了,她还以为自己能多撑一段时间,没想到,今晚上不过是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让她如此……   周修尧幽幽看她一眼:“这话你说得还太早,不过是心病,你这纯粹就是在宫里憋得了。”   不过很显然陶贵妃并未听进去。   对方的身体的确不好,但是也不是无可救药。   只是如果继续留在宫里,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周修尧抱着一脸懵逼的徐猫猫出了陶染宫,曹嬷嬷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徐猫猫还愣了下,只是等听到九皇子的理由,担心陶贵妃的同时,又忍不住狐疑:九皇子真的不是借着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妥之际,趁机将小主子给哄骗走?   曹嬷嬷是怎么想的周修尧不知,他抱着蔫蔫的徐猫猫回了玉心宫的偏殿。   偏殿收拾的极为干净,与先前那阴森恐怖的玉心宫完全不同。   徐猫猫直到被放在内殿的软榻上,才回过神,直起身,朝着周修尧喵的唤了声,猫眼里都是不解。   小暴君真的能救陶贵妃?   可怎么救?   而且,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以前他就觉得奇怪,如今瞧见小暴君给陶贵妃诊脉,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就是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去了太医院偷了不少的药背去了玉心宫给小暴君,那时候小暴君还差点将他给吃了。   当时似乎有个小细节,就是小暴君发觉他带来的药之后,就闻了闻没个药瓶,选出了适合的药。   那时他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小暴君这是能辨药?   可怎么可能?   小暴君可是从三岁到十三岁都被关在在玉心宫,吃都吃不饱,怎么还有可能会懂这些?   想到这,徐猫猫又想到那个牌匾……   玉妃的牌匾,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像是大家之手,可小暴君怎么会有这种牌匾的?   徐猫猫猫脸懵逼得瞧着周修尧,发现小暴君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多秘密!   徐猫猫炸了,自己以前也太蠢了吧?   竟然都没发现……   “喵!”喵还是不是你的喵喵了,小暴君你竟然瞒了喵喵这么多东西?   周修尧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出来,就看到幽怨地抱着床栏杆直着趴在那里幽幽瞅着他的徐猫猫,眼神控诉而又带着莫名的意味,看到周修尧还以为自己抢了他的小鱼干。   “怎么了?”周修尧走过去,在床沿边落座,就看到猫崽子直接喵呜着撞进了他的怀里,小眼神控诉得瞧着他,抱着他的手臂荡在了上面,死活不下来了。   “喵!”说,你到底还瞒了喵什么?不说喵今晚上就不下来了!   周修尧被他这无赖的小模样给逗乐了,挠了挠他的下颌,以为他是好奇陶贵妃的事,安抚了一番,说绝对不会让陶贵妃出事的。   却看到徐猫猫还瞅着他。   想到先前追的晋舒,才道:“陶贵妃是真的没事,她今晚上吐血,一则是因为先前心病伤了身子骨;二则是因为情绪太过波动,大起大落才有淤血压在心口,吐出来反而没事儿了。她只要能将心病驱除,再加上好好将养一番,是不会有事的。”   问题是,如今难在这个心病怕是难除了……   周修尧难得说了这么多,徐猫猫扒着他的手臂,又喵了声。   周修尧:“如果你是好奇晋舒,完全没必要了,陶贵妃并不认识那晋舒,她今晚上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这晋舒的背影还有那一身的气质,像极了一个人。”   徐猫猫愣了下,几乎是同时,他就明白了,到底像了谁……   能让陶贵妃情绪能这般波动,失了分寸的,这世间也只有那么一个了吧?   他挠了挠小脑袋,觉得匪夷所思,这世间难道真的有这般气质相像的人?   周修尧大概也想到了这点,突然想到当时徐猫猫追晋舒时,出现的恰到好处的荣宣,嘴角嘲讽地扬了扬:看来那人……终于开始憋不住了。   徐猫猫仰起头,刚好瞧见了周修尧这抹笑。   吓得猫腿子抖了抖:呜呜呜小暴君突然好可怕,喵喵这时候回去还来得吗?   徐猫猫刚想到这,突然就被周修尧抱了起来。   徐猫猫吓得毛一炸:“喵!”   周修尧正朝着耳房走,就看到猫崽子正抱着小爪,小眼神乱飞,猜到小东西怕是又脑补了什么,难得很有兴致,低下头,精致的一张脸,嘴角却是恶意地扬了扬,眼神凉凉瞧着猫崽子:“怎么?这会儿才知道怕了?猫猫可知道,夜黑风高,最适合什么?”   徐猫猫:“!!!”夜黑风高杀人夜?喵呜!   周修尧修长的手指指腹在猫崽子炸起的毛上抚过,一点点往上,等猫崽子抖抖抖的时候,用更加温柔压得极低的嗓音道:“怕了?”   不过,等徐猫猫还没回过神时,突然被扔进了一个木桶里,温热的水涌上来时,徐猫猫差点吓尿了,扑腾着猫爪子:“!!!”嗷!!!   只是下一瞬,就看到周修尧也脱了衣服进来了,瞧见炸毛的猫崽子,淡定挑眉:“沐浴而已,吓成这样?出息?”   徐猫猫:“……”   直到徐猫猫被沐浴擦干净送到床榻上,还气得都不肯理周修尧:太可恶了,喵要叛变,喵不要当小暴君的腿子了!竟然吓唬他!还有没有人权……哦不,还有没有猫权了?! 第23章 徐猫猫:要了喵命了,他竟然踹了未来暴君……   徐猫猫扑棱了一下小脑袋,躲开了周修尧探过来的指腹:哼,喵喵也是有小脾气的,别以为你是小暴君,喵喵就会轻易的原谅你!   只是身后,却听到周修尧压得极低的笑声。   徐猫猫难得听到小暴君笑得这么愉悦,不是以前那克制在骨子里的冷漠只是牵动嘴角的笑,而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让徐猫猫顿时有点心软了。   猫崽子背对着周修尧,后者则是单手撑着脑袋,正对着卷缩成一团的猫崽子,抱着尾巴,似乎内心在挣扎,摇了摇尾巴尖,让他眼底的情绪愈发温柔,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落寞道:“猫猫还真生气了?我给你道歉,过来,夜凉,不怕冷了?”   徐猫猫抖了抖尖耳朵:喵喵有毛,才不怕冷……   不过想想小暴君难道是怕冷,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可怜?   徐猫猫微微侧了侧身,拿小眼神轻瞥了一下身后的小暴君,就对上了对方掫揄含笑的凤眸,气得徐猫猫瞪了他一眼,更是卷巴卷巴不理他了:女干诈,太女干诈了,竟然利用喵喵的同情心!   不要脸!   周修尧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干脆上前,直接抱住了小脾气还真不小的徐猫猫,揽在怀里顺毛。   徐猫猫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被顺得舒服了,骨碌碌的鸳鸯眼动了动,算了算了,谁让喵喵度量大呢,原谅小暴君啦……   徐猫猫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是等翌日徐猫猫睁开眼,就觉得后腿儿似乎蹬了什么,他抬起梅花肉垫挠了挠脸,迷迷糊糊地偏过小脑袋,就对上了周修尧沐浴在日光下,极为精致好看的一张脸。   只是徐猫猫却被吓到了。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瞧着自己豪放的睡姿,这也就罢了,他一个小小的猫身不仅占了一大半的床榻,将小暴君给挤到了一边,一条腿还搭在了周修尧的肩膀上,另一只猫腿子竟然!还蹬着小暴君!金贵的一张俏脸蛋!   怪不得他觉得刚刚醒来脚下的触感不对……   徐猫猫吓得跳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直接钻进了锦被里,还打起了小呼噜装睡,刚刚那个胆大包天的喵喵肯定不是他!   他竟然踹了未来暴君的脸蛋子……   要了喵命了!   几乎是在徐猫猫躲进锦被的瞬间,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嘴角噙着笑,眼底清明一片,轻拍了一下锦被:“这会儿知道怕了?出来。”   徐猫猫抖了抖:“……”喵睡着了,喵什么也不知道!   周修尧难得兴致极好地逗了徐猫猫一番,直到差点又把喵逗得要跳脚,这才心情极好的去洗漱了。   徐猫猫等周修尧离开了,才从锦被里钻出来,一个纵身跃到地面上,垫着脚,直着上身贼兮兮地快步往外奔,只是等看到外殿不知何时从陶染宫搬回来的猫窝,就愣住了。   小暴君何时搬回来的?   下一瞬,打算偷溜儿的猫身就被抱了起来,徐猫猫僵硬着身板仰起头,就对上了周修尧的凤眸:“不喜欢?”   徐猫猫立刻跳了过去,抱住了猫窝:“喵!”当然想了!   只是爬上去对上周修尧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咬着爪子,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恩小利就忘记昨夜被吓唬的仇了?竟然还觉得小暴君太贴心太好好了……   不行,他要捍卫喵权!   于是……很小心眼的喵喵决定晚上拒绝给暖床了!   他要让小暴君知道:喵喵也是有脾气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徐猫猫就躲在猫窝里,无论周修尧在外面怎么唤都不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用两只小爪盖住了猫耳朵,一副“喵睡着了,喵什么也没有听到”的动作,只留给了周修尧一个蜷缩成一团圆润的小身影。   不多时,徐猫猫没听到动静。   心想:不是吧……真的不来哄哄喵,就这样走了?   他转过头,果然没看到周修尧的身影,气得鼓着猫脸,扑棱了一下脑袋,气呼呼的睡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有一阵香气顺着飘了过来。   徐猫猫闭着眼,但是那味儿太勾人了……   若、若是喵喵没闻错的话……是烤肉的香气!   徐猫猫默默吞了吞口水,没忍住小身板往外蹭了蹭,再蹭了蹭,最后一个纵身,扒住了猫窝的小柱子,急得小爪子直挠,果然看到周修尧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好几块烤肉。   香喷喷,油滋滋,简直……是人间美味。   徐猫猫果断的为美食折了猫腰,欢实的一跃而起,扑住了烤肉。   与此同时,被周修尧直接夹在了手臂下,带了回去。   徐猫猫也拿到了一块烤肉,喜滋滋的咬了一口,只是咬完了,猫脸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瞧着淡定自若的小暴君,气得张着嘴,鸳鸯眼里包着泪:“……”太、太过分了……这淡出鸟的烤肉还是烤肉吗?小暴君个大骗子!   最后徐猫猫还是被拐上了床,喵喵很愤怒,但是他依然很怂的没敢挠花小暴君漂亮的脸蛋子。   而另一边的炜宫里。   姜皇后的宴会上,周玉炜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气得他当晚回来差点疯了,好在还记得徐妃如今还禁足,他不能自乱了阵脚。   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又等了一日,根本没等到周帝再次召见他,以前每日都会将他召唤到御书房询问一番的,如今……   周玉炜气得咬牙切齿:“父皇还不肯放了母妃吗?”   派了这么多人去打探消息,怎么都没信儿?   吴公公弓着身,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行。听说,皇上这些时日,一门心思都在长明塔那里,过些时日就到了玉妃的忌日了……这不是……皇上想在那个时候建成,所以……”哪里还记得什么徐妃啊?   周玉炜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又是玉妃!又是她!”   他本来以为都十年了,父皇这些年都没提起,可没想到……就因为陶贵妃!   可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也就算了,姜皇后这个贱人竟然还趁机落井下石,让他娶了个无颜女!   外祖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连母妃被禁足都没动静,一心都在锦表弟那里,不过就是被打到了头昏迷了,大夫不都说了昏迷一段时间就会醒了吗?又不是死了,竟然亲自去请了大师回来给他祈福……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病了,他为什么就不想想他们在宫里有多难?   周玉炜越想越气,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磨着牙,既然姜皇后不仁,那么他也让她知道知道不是谁都是好欺负的!   “你去……让先前安插在五皇子那边的人,撺掇他去对付那……”周玉炜低声嘱咐了吴公公一番,看到对方应诺离开,这才舒出一口气。   一箭双雕,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这些年姜皇后表现的这么大度,可若是真的这么大度,为什么他欺负那小崽子根本无人管?这也就算了,姜皇后生的那个五皇子,平日里可也没少欺负。   若是没有姜皇后示意,五皇子怎么可能这么讨厌周修尧?   所以,只要一撺掇,绝对那蠢胖子就会上!   到时候姜皇后还想独善其身,想得美!   而另一边,不管周玉炜怎么气,徐猫猫这两日倒是过得极为舒坦,一大早就兴奋的在猫架子上爬来爬去的,周修尧则是坐在不远处,眸光幽深得瞧着掌心的一封信。   徐猫猫本来正爬的欢实,歪过头,看到这,忍不住一个纵身跃了过去。   跳进了周修尧的怀里,掉转了个身,挤在了周修尧的怀里与双臂中间,探过头去看的那封信。   只是扫了眼,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还有落款一个“外祖父泪书”五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徐猫猫猫爪子挠了挠脸,就差直接将这封信给挠花了,这信是安家送来的,安家的老太爷想要见周修尧一面。   只是……以前怎么没见到动作,甚至前两日也没动静,如今看真的确定不一样了,这才动手?   可他们安家在玉妃死了之后就这么放任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娃娃再这吃人的皇宫里待了十年都没半点表示,如今看皇帝态度变了,就想讨好了?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安家这也是明哲保身,是聪明的做法,可这些时日跟小暴君待在一起,徐猫猫的心显然偏了过去。   气得鼓着脸,喵呜呜的,只是下一瞬,猫脸被戳了一下,徐猫猫立刻破功,仰起头,不满地握了握小爪:“喵!”气着呢,不要戳喵!   周修尧看着他愤怒的小眼神,心情却是极好:“猫猫怎么这么生气?莫不是……你看得懂?”   徐猫猫:“……”大意了! 第24章 周修尧:他回来了……   徐猫猫哪敢承认,能听得懂人话的猫崽子已经成精了,要是还看得懂字,那就是妖孽了!   他抖了抖白茸茸的尖耳朵,万一小暴君直接找了道士驱妖……   徐猫猫立刻装疯卖傻,翻着白肚皮喵喵直叫:当然看不懂了喵!   只是等徐猫猫撒欢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咦,不对啊,他是猫崽子看不懂字正常,可小暴君从三岁就被放养,可从未进过上书房,他怎么看得懂?怎么会识字的?   徐猫猫一脸懵逼,大概是对方突然犯蠢的表情,让周修尧觉得自己魔障了,竟然真的以为这小东西看得懂字。   可怎么可能呢?   周修尧捏了捏徐猫猫的小肉爪,心底柔软一片,低喃一声:“也许……这小东西真的是上天怜悯他前半世孤苦无依,特意赐给他的也说不定……”   徐猫猫听到了,扑棱了一下尖耳朵:是呀是呀,所以小暴君你一定要对喵喵好,要护着喵喵呀!   说罢,还抱着周修尧的手腕,拿猫脸直蹭,那无赖讨喜的小模样,逗得周修尧原本看到这封信不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陶贵妃先前说得对,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那么安家的势力他能加以利用。   只是,在此之前……却还不行。   周帝先前让他去御书房,除了问了他的生活起居这几日过得如何之外,还说了去上书房与其余的皇子公主一起识字……想到这,周修尧握了握掌心,将宣纸握成了一团,随手扔了。   一个不识字的皇子,是看不懂这些字的。   安家是傻了,才会送来这么一封信。   周修尧陪着徐猫猫去了膳堂玩,等用完了膳再回来时,将徐猫猫放在猫架子上,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团宣纸上,却已经不见了。   入夜的时候,徐猫猫睡得一塌糊涂,怕是被卖了也不知道。   不过他这会儿是一只猫,也不会有人对他怎么样。   徐猫猫睡成了一滩猫饼,而身侧,黑暗里,少年无声无息地睁着眼,呼吸却是绵长平稳的,若是不看根本察觉不到对方从始至终都未睡着。   差不多快到子时,周修尧不动声色地起身。   身影在黑暗中速度极快,很快就潜入了还在修缮中入夜之后却空无一人的玉心宫。   这些年只有这里,才不会有人敢踏足。   先前是因为周帝的命令,后来是因为这里太过荒废,不过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秘密基地。   他在玉心宫里即使是漆黑一片,也极为熟稔,如同白日。   很快,他到了一处,拐弯到了玉心宫最尽头的一处假山后。   那里极为空旷,除了他在的那一处假山,四周都是无尽的池塘,不过此时已经空了,只要有人出现,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周修尧等了没多久,另外一道黑影出现了,全身黑漆漆的,瞧不出模样。   那人到了近前,一双温润的眸仁此刻凉薄无情,只是下半张脸完全被遮在黑布下,出声,声音里带了似笑非笑:“难得,九皇子殿下会主动邀见。”   周修尧懒得与对方废话:“七年前,你受他所托来带我离开皇宫时,提过可以用假死药,让我假死替换出来。假死药如今可还在?”   那人皱了皱眉,随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七年前,既然你拒绝离开这座皇宫,七年后再问,自然是没了。”   周修尧却是不信,假死药世间难寻,若非他是她的亲生子,那人绝对不会舍得浪费唯一的一颗。   对方如此说,不过是不愿拿出来罢了。   七年前对方愿意救他脱离苦海,可七年后,对方的心境如何……可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能帮你让晋舒在朝堂上更顺利更进一步呢?”周修尧一双幽黑的凤眸在黑夜里像是锐利的猛兽,即使年岁小,可十多年在后宫摸爬滚打九死一生,早就让对方像是一头饿狼,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能活着已经很难了,别的……他都不在乎。   只是如今……还是多了想要护着的东西。   所以,他需要更强,而不是受人摆布。   那人猛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晋舒是……”   周修尧朝前走了一步,眯着眼盯着对方那双凤眸:“荣宣,你真当我看不出来,那时你是故意出现阻止了猫猫去追晋舒?”   随着周修尧喊出那个名字,那人一点点拉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了一张温润谦和的脸,只是态度却完全与先前跟着荣德海时完全不同,凑近了,一双温润的眼眸此刻完全都是冷漠:“九皇子这些年看来是已经出师了啊……”   周修尧同样冷漠地看着他:“换不换?他既然送了晋舒进来,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荣宣低低笑了起来:“你够狠,那可是你的父皇,你竟然帮着你父皇的敌人。”   周修尧面无表情道:“在我眼里,只有敌友之分。”   不是同盟,那就是敌人。   对于敌人是不用手下留情的。   荣宣哈哈笑了声,随后蓦地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阴冷道:“自然,由你出手比我暴露可方便多了,不过么,这我可做不了主,假死药你要来做什么?”   “送一个人离开皇宫。”周修尧也不打算瞒着他。   荣宣稍微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瞳仁深了深:“是陶贵妃?你为何送她离开皇宫?”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什么理由?我就不信,你在这皇宫待了七年,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如今身子已是强弩之末,我欠她一个恩情,送她出宫,只有离开这里,她还有一线生还之机。”否则,对方即使好好将养活下来,却也是短命之相。   陶贵妃的生死与他无关,但是他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这东西,还有一点……那小东西不会想让陶贵妃死的。   贪嘴小气又心软……可偏偏却是他在这皇宫里唯一能感受到温情的。   荣宣表情松动了一下:“我知道了,这件事,我需要先请示主子,不过,如果是陶贵妃的话,主子应该会心软。”   周修尧听到他的话,却是眯眼:“他来了京城?”他胆子倒是不小。   荣宣却是古怪地笑了笑:“你说呢?她的忌日,哪一年……他不来?就算是明知道是龙潭虎穴,明知道会暴露送命,他还是会来……”那个女人死了,这世间没有人能说得动他,也再无人能阻止他了。   周修尧神色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差点就忘了……再过不久,就到了她的忌日……   他的母妃,那个女人,生了他,却也放弃了他。   可即使如此,他也生不出半分怨怼。   在知道那人还活着,知道她本不该死的,他就生不出任何恨,只是觉得她可怜。   她只要再等等,只可惜,她等的人终究没等回来,却毫不犹豫的与之共赴黄泉。   周修尧根本不喜那人,可他在宫里活不下去的时候,却是对方派来的人救了他,他欠了他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是要还的。   只是对方等了七年,这次送了这么一个像他又不是他的人进宫,是终于忍不住要开始动手了吗?   周修尧的瞳仁黑沉黑沉的,望着荣宣消失在暗夜里的身影,许久都未动弹一下。   徐猫猫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徐家,他看到祖父苍老的面容,一直呼喊着他,可是祖父却根本看不到他,吓得徐猫猫直接惊醒了。   猫崽子猛地蹿了起来,尖锐的喵呜一声,下一瞬,就被人给揽住了,顺着背脊抚着猫毛。   徐猫猫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黑夜里看到少年温润的眉眼,原本被惊吓到的小心脏扑腾了几下渐渐缓和了下来,本来就神智不怎么清楚,被周修尧这么温柔的哄着,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前,徐猫猫的梅花肉垫贴着小暴君的手臂一侧,感觉小暴君身上怎么这么凉?是他想多了么?   不过徐猫猫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觉得自己大概是睡迷糊了。   而周修尧听到猫崽子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抱在怀里,只是黑夜里,他仰着头瞧着头顶上方,却是睁着眼到了天明。   翌日,周修尧天不亮就起来了,按照周帝的吩咐,他今日要正式去上书房。   他将皇子服穿上,抱着徐猫猫就去了。   徐猫猫看到对方什么都不带,好生奇怪地仰起头喵了声。   周修尧低下头,对上徐猫猫的鸳鸯眼:“你想去上书房吗?”   徐猫猫摇摇头:“喵……”   他自然是不想的,上书房是皇子公主聚集学习的地方,除了周程沁与三皇子身子不好不去之外,别的皇子都会去的。   一般来说,到了十五岁本来这些皇子应该出宫建府,只是周帝一直没下旨,也没立太子,所以这些皇子就留了下来。   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大婚了之后搬出宫之外,其余的皇子最大的就是三皇子,不过对方身子骨不好,十七岁,却整日跟个药罐子一样灌药,几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其余的大多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最小的就是周修尧。   可这些皇子以前可没少欺负小暴君,这去了那里,可讨不了好。   徐猫猫所以颇为担心。   周修尧似乎是察觉到了徐猫猫的忧虑,嘴角却是扬了扬:“放心,我们只需要去这一趟,以后就不用去了。”   徐猫猫:“……”为什么他有种小暴君头上长了两只小恶魔角角的感觉? 第25章 徐猫猫:喵喵到此一游!   徐猫猫被周修尧抱着去了上书房,随后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知道周修尧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人一猫还没走到上书房,就在半路上被人围堵了。   围堵他们的,是个身着华服的胖子,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颇为敦实,只是眼神却带着倨傲与不屑,上上下下扫了周修尧一眼,朝后挥了挥,指使身后的小太监:“给本皇子揍他!”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吓坏了:“可、可殿下……这是九皇子啊,奴才哪里敢啊……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小的哪里还有命?”   胖子横着小眯眯眼:“那你们现在就没命了!”   那几个小太监被胖子阴测测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瞧着面前模样极为精致的少年,为难的对视一眼,一咬牙,就朝着周修尧与徐猫猫围聚了过去。   徐猫猫无语得瞧着不远处的胖子,也就是五皇子周宁嘉。   这五皇子是姜皇后所出,平日里被姜皇后惯坏了,不少惹事。   不过因为对方是皇子,也无人敢说什么,只是这次……显然是被人当枪使了。   毕竟,如今连周玉炜因为周帝的态度都不敢对小暴君怎么样,若是无人撺掇,这胖子怎么会突然来围他们?   想来想去,这撺掇的人就只有一个……他那不省心的姑表兄周玉炜了。   徐猫猫因为提前知道周修尧有打算,所以完全不担心。   可不担心是一回事,看到这五皇子敢欺负小暴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猫猫示威似的握着小爪,朝着周宁嘉呲着小尖牙,露出尖利的爪子,一副谁敢上前就挠花他的脸的表情,看得那几个小太监抖了抖。   身后周宁嘉却不耐烦了,一脚朝着一个小太监的屁股踹过去,立刻那小太监就朝着周修尧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其余的几个小太监立刻也一哄而上。   不过,就是这么凑巧,还未等几个小太监的拳头落在周修尧的身上,就听一声尖细的嗓音:“你们做什么?!”   徐猫猫本来吓了一跳,以为还真的要挨揍了,结果一听这声音,挺耳熟啊……好像是周帝身边的那个大总管荣德海啊?   一抬眼,果然透过人缝就看到荣德海变了的脸色,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揣着手存在感极低的荣宣。   荣德海的声音让几个小太监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周宁嘉平日虽然耀武扬威的,可也怵父皇身边这个大太监,皮笑肉不笑:“荣公公,你怎么在这儿啊?真是巧,我这跟九弟闹着玩呢……”   荣德海拱了拱手行礼,却是垂着眼道:“回禀五皇子,杂家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在这里接九皇子的,刚才那一幕,杂家都看到了,五皇子与九皇子,还是跟杂家走一趟御书房吧。”   周宁嘉:“……”   徐猫猫瞧着五皇子一脸菜色,喜得搓了搓爪子,哈哈哈踢到铁板了吧,让你手贱!让你耳朵软!让你受人撺掇!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不过还是小暴君厉害,他怎么知道五皇子会在这里来围堵他的?   周修尧淡定地站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荣德海身后的荣宣,顺了顺徐猫猫的猫,随着荣德海一起去了御书房。   最后的结果,果然是周帝勃然大怒。   尤其是知道以前五皇子他们也是这样欺负周修尧的,气得当场发火,直接关了五皇子三个月的禁闭,还亲自喊来了姜皇后,问她是什么教儿子的?若是不行,就将五皇子交给别的妃嫔。   姜皇后吓坏了,几番求情,周帝才息了怒。   不过如此一来,周修尧是不能再去上书房了。   周帝最后思来想去,想到这些年都未管这个九皇子,加上知道了过往的细节,愈发愧疚后悔,最后直接抬手让荣德海去请了一个人进宫。   随后不过半日,两个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第一件事,就是皇上惩罚了五皇子;   第二件事,就是皇上让于老太傅单独去玉心宫的偏殿教导九皇子。   于老太傅是谁?   那是周帝的老师,手里只教过历任太子……早就不理朝政的老太傅。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宫里一片哗然,朝堂内外都懵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竟是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皇上竟然让于老太傅去教九皇子,皇上这莫不是打算……   一时间,因为这件事,彻底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宫里宫外闹腾得怎么欢实,徐猫猫跟着周修尧回了偏殿,却是越想越觉得气得不行。   虽然没挨上打,可小暴君是谁啊,那可是未来的暴君啊,身为一号腿子,大腿被欺负了,他这腿子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于是,在得知大皇子听说自己的五弟被关了禁闭,给五皇子送进了宫一只稀罕的鱼的时候,徐猫猫舌忝了舌忝猫脸,嘿嘿嘿,机会来了呀!   徐猫猫趁着于老太傅给周修尧讲课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偏殿,蹭进了御膳房,逮着机会,瞄间一个上面写着“五”的膳盒,就用猫爪子掀开,钻了进去。   等他再出来时,肚子圆滚滚的,差点都走不稳了。   随后一溜儿烟跑了。   于是,等五皇子周宁嘉被关了禁闭,气得咬牙切齿,终于听到大皇兄给他弄了一条稀罕鱼,勉强心情好了一点的时候,结果等一打开膳盒,里面只剩下了一个鱼骨架……   上面还印了一个猫爪子印,嚣张的像是一爪子糊在周宁嘉的脸上:喵喵到此一游!   周宁嘉差点气疯了:啊啊啊,欺人太甚!   只是周宁嘉却被劝住了,这个亏他们吃定了,毕竟,周宁嘉这会儿还在关禁闭,这也就罢了,就算是说给周帝听,怕是周帝也不会相信,到时候反而惹了一身腥。   不过,周宁嘉的人没敢说,结果周修尧知道了之后,自己带着徐猫猫去请罪了。   结果……身为陶贵妃的爱宠,周帝哪可能为了一条鱼跟徐猫猫一般见识?   只是当得知那条稀罕鱼,竟然是大皇子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的之后,周帝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周帝直接将大皇子喊进了宫,批评了一番,一千两银子买一条鱼,如此奢侈,以后怎能堪当大任?   这话让大皇子吓到了,当场就变了脸色,一再说绝非这么贵,下头递上来的,他只当是普通鱼,下次绝对不敢了。   周帝哪里肯信,直接让大皇子回去好好思过。   于是,不过两日,一连两位皇子都被皇上给批了,而这两位皇子还都是姜皇后说出,顿时……姜家就有些微妙了。   不管姜家、姜皇后以及两位皇子如何,徐猫猫却是得了便宜,舌忝了舌忝猫脸,朝着周修尧喵喵叫,感慨:不得不说,一千两一条的鱼,吃着就是好吃哇……   周修尧抱着徐猫猫往回走,瞧着小东西美滋滋的模样,却也忍不住一阵后怕。   捏着他的小肉爪,低声嘱咐:“下次不许冒然动作,忘了上次周玉炜抓你的事了?”   这小东西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徐猫猫嘿嘿讨好地喵喵叫了两声:“喵!”以后不敢啦……   周修尧知道他保证的好,等下次依然记不住教训。   但是偏偏,拿这小东西没办法,只能无奈捏了捏他的尖耳朵:“至少下次让我知道,我帮你。”   徐猫猫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喵呜呜……   小暴君这是开始护着腿子了么?   猫腿子大业这是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啊啊。   不过,等周修尧抱着徐猫猫到了偏殿,发现陶贵妃早就等在了那里,看到他,直接开口道:“这么久了,九皇子你先前可是说三日的,如今早就过了,九皇子是不是应该将雪团……还给本宫了?”   周修尧抱着徐猫猫的手臂一紧。   徐猫猫仰起头看了周修尧一眼,发现对方黑沉的凤眸里有极快的情绪一闪而过,让徐猫猫感动的一塌糊涂,小暴君这是舍不得喵喵了吗?   让喵喵真是太感动了,也很舍不得小暴君的……但是,最后陶贵妃还是用一顿美食将徐猫猫成功给拐走了。   毕竟两个金大腿不能厚此薄彼嘛。   周修尧:“……”   他望着被陶贵妃抱在怀里,趴在陶贵妃肩膀上,朝着他欢实地挥着小肉爪的徐猫猫,后者鸳鸯眼里都是笑意,笑得有点蠢,但是偏偏,让周修尧垂在身侧的手指腹忍不住搓了搓,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徐猫猫的触感,仿佛那温度一直能暖到冰冷的心脏。   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慢慢转过身,朝殿内走去:不过很快……猫猫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了。 第26章 周修尧:真怀疑,你这小猫身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人……   荣宣很快就递过来了消息,不仅如此,还送来了两个药瓶,一红一蓝,里面分别有一枚药。   周修尧翌日就拿着药去了陶染宫。   徐猫猫本来正被曹嬷嬷喂小鱼干,看到周修尧随着总管进来了,嗷地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直接就跳进了周修尧的怀里。   周修尧伸开手臂将徐猫猫完全揽在了怀里,颠了颠,认真道:“……沉了。”   徐猫猫:“……”他觉得他还是继续回去吃小鱼干好了,这样不讨喵喵欢心的小暴君……他!不要了!   徐猫猫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周修尧原本因为昨夜没有徐猫猫暖床而生出的阴郁都一扫而空,认真顺毛安抚:“但是还是太瘦,可以再加餐。”   徐猫猫瞬间就高兴了:“喵!”小暴君你以后不要说话大喘气,吓死喵了。   还以为被嫌弃了……   陶贵妃看到周修尧,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曹嬷嬷。   周修尧抱着徐猫猫在陶贵妃身侧的位置落座,也不着急,先是接替了曹嬷嬷,喂饱了徐猫猫之后,才擦拭干净了双手,看向陶贵妃,掏出了药瓶放在了桌上。   陶贵妃看到那药瓶,朝曹嬷嬷看了眼,后者躬身退下,去殿外守着了。   “这是什么?”陶贵妃的视线落在药瓶上,并未接。   周修尧直接开门见山:“能让你离开皇宫的东西,简单点说,就是假死药。”   陶贵妃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周修尧:“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弄到这东西?”她只在话本里听说过这东西,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吗?   周修尧深深看她一眼:“你不用理会我是怎么得到的,你只要知道,我能帮你离开。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这世间也只有这么一枚假死药,若是错过了,你终生除非死,就只能留在这个牢笼里。”   若非怕陶贵妃就这么继续下去,抑郁而终之后猫猫会伤心,他绝不想欠那人一个人情。   可想到当时陶贵妃吐血时,那小东西伤心的小表情,周修尧瞳仁沉了沉。   更何况……最主要的原因,他的,就只能属于他。   猫猫心里只有他一个就行了。   陶贵妃的脸色白了白,神色有些恍惚,她不懂,这东西,九皇子到底是如何弄到的?   他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吗?   可……   这怕是连周帝都弄不到,她也只是听闻有这东西:“你……可就算是有这东西,本宫死后,也是要葬入皇陵的,皇陵守卫森严,先不说难以闯进去,如果本宫的尸身丢了,到时候也难办。”她有时候不是没想过如果能找到假死药,逃离这个多年前就想逃离的地方。   可自从那人死了之后,她的心也死了。   本来已经放弃了,可没想到,竟然是九皇子将这个机会摆到了她的面前。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她希冀又落寞的眉眼上:“不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   一个月后,离长明塔建成前三日,皇上会请来高僧为玉妃祈福诵经,到时候会准备斋菜,其中有一道七色豆腐,是当年玉妃最喜的一道素斋。   那道菜里被掺杂了东西与你所服用蓝瓶子的药相克,别人吃了会没事儿,试菜的小太监也试不出来。但是你吃了之后,会与这药起作用相克发作,很快另一枚假死药作用,你会‘吐血而亡’。   到时候你死之前怎么推脱,怎么让皇上不动了杀念,以陶贵妃的聪慧,应该不难。等你‘死’之前,想办法让皇上允许你‘海葬’,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自然也有人给你解毒让你醒过来,随后送你离开京城。”   周修尧虽然想要让陶贵妃离开皇宫,但是也没打算真的造杀孽。   如果以前他不在意的话,可如今却是不愿。   荣宣先前送药的时候,说得不错,与过去相比,他多了在意的东西,也心软了。   陶贵妃红唇动了动,指腹落在桌上,许久都未动弹一下。   徐猫猫仰起头瞧着陶贵妃,他知道陶贵妃在挣扎,她想离开皇宫,但是她又被困在这里太久,久到她甚至不敢踏出那一步……   徐猫猫脑海里闪过陶贵妃先前吐出的那一口血。   这是他重生到皇宫里之后,对他真心好的人,小暴君是一个,陶贵妃也是一个。   他不想让陶贵妃死。   徐猫猫突然伸出小肉爪,抱着药瓶,举着递到了陶贵妃的面前。   陶贵妃的眼眶一热,低下头,摸了摸徐猫猫的小脑袋:“雪团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十几年前,她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为了家族嫁进了这吃人的皇宫,十多年后,她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就算失败了,又能如何?至少她尝试过了。   更何况,她其实很清楚,就算是自己真的死了,陶家也不会难过太久,他们只会再送进来另一个“陶贵妃”,继续承载整个家族的兴盛……   陶贵妃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握住了药瓶。   等再睁开眼时,眼底多了一抹坚定:“……本宫知道了。”   周修尧深深瞧着陶贵妃:“我帮你,一则,你先前帮了我;二则,我要他。”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徐猫猫身上。   徐猫猫“喵”一声,小嗓音欢实极了。   陶贵妃原本低落的情绪因为徐猫猫这么谄媚的一把小嗓音给完全叫没了,忍不住捏了捏徐猫猫的小肉爪:“小混蛋,本宫对你不好吗?竟然要留在皇宫里……”   徐猫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嘿嘿傻笑:他要继续留在宫里抱小暴君的大腿呀……   陶贵妃抱着徐猫猫,睨了少年一眼,总觉得对方这么积极送她离开皇宫,确定不是重点在第二个?   想要抢她的雪团?   可无论是何缘由,她真的不想留在这吃人的皇宫了,她很多年前就在想,如果有机会,她想去一趟那人曾经待过的地方,去看一看他遇难的地方……   所以,周修尧递过来的这根橄榄枝,就算是上面涂满了剧毒,她也要定了。   周修尧离开前,又将徐猫猫拐走了,只说晚上将猫送回来,陶贵妃因为要在这一个月内安排妥当,为了防止连累其余人,她需要做好善后。   周修尧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只是,若是她知道她手里这枚药是那个人给她的,她会如何?   不过这一切都跟周修尧无关了,他只需要护着怀里这只傻乎乎的小东西周全即可。   徐猫猫还不知道自己在小暴君的心里,智商是为负的,知道了怕是要跳脚了,不过此刻他窝在周修尧的怀里,简直觉得小爪子一挥,就有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毕竟……他有未来的暴君撑猫腰哇!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日里徐猫猫陪着周修尧跟着于老太傅学字,徐猫猫眼睁睁瞧着某个小暴君装傻充楞,从“呀呀学字”到“进步神速”……   徐猫猫瞧着激动的一塌糊涂的于老太傅,听着他口中瞧着不过一个月就能读上千字的小暴君,直言“有当今圣上的才智聪慧”,徐猫猫默默想到昨夜瞧见某个小暴君执笔时龙飞凤舞的娴熟,那字迹,分明!就是玉妃牌位!上的字迹!   这说明什么,小暴君早就识字了呀!   竟然夹着大尾巴狼扮演小白兔,小暴君你可以的!   于老太傅这边的教学进展禀告到了周帝那里,周帝怔怔瞧着奏折,看着上面于老太傅的各种对九皇子的溢美之词的夸赞,只是到最后又忍不住感慨九皇子到底还是被耽搁了……   周帝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玉妃抱着小小九时的画面,当年的小九多么的聪明伶俐……   他这十年来……怎么就舍得放着小九不管?   而另一边,徐猫猫上一世一听夫子讲课就头疼,没想到这辈子是只猫也逃脱不了听课的命运,偏偏小暴君还非要他陪读。   好在作为一只猫腿子,他只需要乖乖坐在小暴君怀里。   不过听上没两句就会开始犯困。   蹲在周修尧的怀里,眯瞪瞪的,时不时惊醒一下,被周修尧顺顺毛,就继续睡……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徐猫猫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   他捏了捏肉呼呼的小爪,趴在铜镜前顾影自怜,怎么办,就算是一只猫,他也是喵中的美喵喵!   只是左歪一下头右歪一下,秀秀猫腿,秀到一半就被翻书翻到一半的周修尧给捞了回来,屈起手指,轻弹了一下小脑袋瓜:“有时候真怀疑,你这小猫身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臭美的猫。”   徐猫猫仰起头,鸳鸯眼得瑟不已:“喵!”小暴君你就是想破头也不会知道,你猜对啦!哈哈哈,但是!喵就是不告诉你!略略略~ 第27章 徐伴读:他变回来了……   周修尧瞧着吐着小舌头卖蠢的小东西,撸了一把猫脑袋, 这才带着徐猫猫往外走, 时辰差不多了。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今日就是陶贵妃假死之日。   一个时辰前, 周帝已经让荣德海亲自来通知他去养心殿,他昨日就已经请了高僧入宫, 今日开始为玉妃诵经,这三日开始宫里所有人都只许用斋膳。   虽然宫中之人对周帝这个举动颇有异议, 但是无人敢多嘴, 周帝自己都用的斋膳,他们哪里敢说个不字?   周修尧掐着时间去的前殿, 一路上看到不时被近卫带着的僧人前往前殿。   徐猫猫好奇地趴在周修尧怀里,只是心里却是紧张不已。   虽然小暴君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还是担心。   就算是这一个月来看到小暴君表现出来的绝非真的是个小可怜,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看来上一世小暴君能够成功逆袭,怕也绝非这么简单。   小暴君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怂得不敢去探,小暴君显然也只当他只是一只稍微聪明一些能听得懂人话的猫, 并未怀疑他是人。   那他就只能装傻充愣了。   先抱紧粗大腿再说。   周修尧感觉到了徐猫猫的紧张,顺了顺他的脊背, 垂眼,不动声色的安抚:“不会出事的。”   他来之前,荣宣偷偷带来的消息, 一切准备妥当,万无一失。   周修尧并不担心,那人从十年前出事失踪了三年,随后派了荣宣进宫要带他走,他不肯离开之后,对方还是将荣宣留了下来,那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那人要报仇……   如今从荣宣出现过了七年,七年前对方就能毫无破绽的将荣宣送进宫,那么七年后的今日,对方的实力只会更强。   周修尧这些年想过对方那三年到底遇到了什么机遇,让他的手能够伸得这么长。   可十年过去了,他并未真的见过那人。   可他知道总有一日,对方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周帝的面前,将那个女人从大周的皇陵里带走。   他有时候在想,到底那人与周帝之间,谁更可怜一些。   不过对他来说,似乎一切都不过是瞧着陌生人之间的争斗,而他不过是在这夹缝中生存,谋取他想要的。   徐猫猫与周修尧到大殿的时候,陶贵妃与周帝已经在位置上落座,不仅如此,姜皇后也在。   大概是周帝因为先前五皇子欺负他的事,不想让其余皇子过来给他堵心,除了他之外,并无别的皇子公主到场。   整个大殿四周有僧人在敲着木鱼诵经,焚香味有些重,徐猫猫忍不住用肉爪揉了揉小鼻子,打了个小喷嚏。   周修尧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衣袖替他遮挡了一下。   徐猫猫揪着他的衣袖鸳鸯眼泪汪汪的:太、太香了……   不过多吸了几口,徐猫猫觉得自己的猫鼻子大概适应了,竟然没任何感觉了。   看到陶贵妃,徐猫猫又有些激动,不过想到接下来陶贵妃要演戏演全套了,徐猫猫按压下心底的激动,愣是没有凑过去打扰,而是乖巧地待在周修尧的怀里。   周帝瞧见了,招呼了周修尧到身边的位置落座,因为他左右两边一个是姜皇后一个是陶贵妃,周修尧在陶贵妃身侧落座。   “爱妃这爱猫被小九养了几日,如今怕是只认小九不认爱妃了,看到爱妃都不如以前欢实了。”周帝难得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与周修尧之间陌生的氛围。   周修尧刚刚见到他只是规规矩矩行了礼,依然喊得是皇上,周帝想要弥补,却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陶贵妃笑笑:“雪团是一只有灵性的猫猫,九皇子对它好,它自然是感受到了。”   她这话里话外都替周修尧说了话,一个连小猫小狗都耐心对待的皇子,心思单纯,可比有些心狠手辣的皇子纯善多了。   周帝立刻想到了欺负周修尧的五皇子,深深看了姜皇后一样。   姜皇后气得咬牙,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很大度的模样,笑笑半个字没敢开口。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那道七色豆腐端上来……   接下来的情景与周修尧与陶贵妃谋划的分毫不差,陶贵妃趁着周帝看到那七色豆腐感怀过去思念玉妃之际,先进行了品尝。   她来之前吞下的药丸在这时与七色豆腐里的东西产生了作用,几乎是一吃下去,就立刻吐出了一口血,顿时,被当做有人谋害皇上谋害贵妃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不仅如此,诡异的是,这七色豆腐竟然毫无问题,可偏偏陶贵妃吃了,竟是身体急速的衰败下来,像是中了毒又不是,但是身体在诸位御医看来,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众御医都没办法,跪了一地,吓得不轻。   周帝压根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原本以为是有人意图谋害行刺,大怒,让荣德海立刻去彻查,结果竟然所有的膳食都没问题,可……陶贵妃怎么突然中招了?   甚至都有御医怀疑是不是陶贵妃提前服用了什么毒药,但是问题是,谁这么想不开好好的去死?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排除了……   偏偏陶贵妃就是一个时辰内已呈现弥留之际的状态,耳边这时依然响着僧人诵经的声音,大殿内小风一吹,众御医莫名抖了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不会是……   周修尧抱着徐猫猫站在一旁,早就猜到了,让荣德海去查,荣德海自然是派了荣宣前去,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说不定,这七色豆腐直接就被立刻换掉了。   陶贵妃被安置在后殿,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握住了周帝的衣袖,一张脸惨白如纸:“皇、皇上……别费劲了,也许……这都是命。”   周帝坐在软榻边,也被这情景搞得一头雾水,勉强握住了陶贵妃的手:“爱妃莫要胡说……”   陶贵妃的视线却是落在一处,恍恍惚惚的:“皇上……臣妾其实早有预感了……”   她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帝猛地抬头看去过:“爱妃你……”   陶贵妃眼神迷离的望着一处,嗓子幽幽的:“臣妾……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玉妃,她笑着说,她一个人在地下好孤单啊,好想让一个人来陪她……也许,这是玉妃……在怨在恨……也说不定。否则,为何就是这一日呢?皇上……她怨啊……”   周帝原本愤怒的目光陡然一怔,他握着陶贵妃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陶贵妃的声音很轻:“皇上,你还记得当年玉妃得知董大人死得时候说的话吗?”   周帝一张脸惨白如纸,他死死抿着唇,一双凤眸圆睁,他自然记得,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真的舍得放弃了自己的骨血也要追随那人而去……   他明明只是想让她死心才告诉她的,可没想到她竟然就那么死了。   他记得那时,她像是疯了一样,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眼泪簌簌往下落,浑身颤抖,望着他,嘶吼癫若疯狂,甚至想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只是后来她被他给敲晕了,他以为对方冷静下来之后就好了。   可谁知道……她竟然转身就那么死了。   周帝握着陶贵妃的手忍不住发抖,他根本不愿意相信陶贵妃的话,甚至不敢相信玉妃冤魂不散恨到平白夺人性命这种程度,可要不是,为什么……那七色豆腐没问题,陶贵妃吃了却……   “皇上,今日是为了给玉妃祈福,也许,她这些年的怨这些年的恨从未消失过,加上臣妾当年与她颇有渊源,也许……她这是真的寂寞了,想拉臣妾一起下去陪她也说不定……皇上,臣妾是心甘情愿的,好在,不是皇上,能为皇上死了,臣妾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消了玉妃的怨,等皇上百年之后,也许,玉妃还在等着皇上……”陶贵妃的话,让周帝彻底愣在了当场……   不仅是他,众人也一脸懵逼。   这陶贵妃莫不是疯了?   连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谁信啊……   可他们不信也没办法,否则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斋菜没问题,别人吃了也没事,但是陶贵妃吃了,偏偏就出事了。   还就她一个出了事,除非她自己下毒要毒死自己。   但是御医检查了,又不存在什么毒,就是突然嘎嘣一下……人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太诡异了……   加上大殿内白色的纱幔一吹,伴着“咚咚咚”的木鱼声与诵经声,有胆子小的,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周帝攥紧了陶贵妃的手:“爱妃,朕一定会让人救你的……”   陶贵妃摇摇头:“臣妾知道,臣妾活不成了,只是……皇上你能答应臣妾几个要求吗?”   周帝此刻完全被陶贵妃的话给听懵了,加上对方竟然心甘情愿为他去死,周帝神色闪了闪,以前以为陶贵妃清清冷冷的,没想到对他竟是用情这般的深……   “爱妃,你说,只要是朕能办到的,朕都依着你……”   陶贵妃歪过头,又吐了一口血,已是“强弩之末”:“皇上,臣妾要说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要杀生……臣妾是心甘情愿为玉妃陪葬的,她既然真的觉得孤寂了,臣妾就算是下去了,也会代皇上好好照顾她的……今、今日是为她祈福的日子,长明塔建成在即,皇上莫要动了杀念,让玉妃的孤魂无处安身……”   周帝一怔,攥着她的手:“朕依你。”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在这个日子动手……更何况,如果真的不是歹人想要谋害,他怎么可能会动杀念?   陶贵妃继续道:“第二个,就是……就是臣妾自小就有一个心愿,不愿长埋地下,只愿一条轻舟,随江河而下,重归天地间……臣妾入了宫,本来以为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魂,但是,臣妾就要死了,皇上……能不能满足臣妾这个小小的心愿?”   周帝愣了下,这不合礼法,毕竟身为皇妃,是要葬入皇陵的,可瞧着陶贵妃希冀恳求的目光,周帝根本不忍心拒绝。   最终,周帝一咬牙,应允了。   姜皇后在身后听得目瞪口呆,她才不信什么玉妃的冤魂觉得寂寞了前来索命,这明明就是……就是……   可偏偏姜皇后想不出陶贵妃突然想死的理由?   她张嘴想说什么,到底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她怕再惹怒了皇上,皇上在面对玉妃的事时,简直愚昧至极。   她嫉妒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陶贵妃的第三个要求就简单多了,就是徐猫猫是她的心头肉,以后就将徐猫猫托付给九皇子照顾了……   徐猫猫即使知道是假的,瞧着陶贵妃嘴角的血,还是忍不住猫眼泛红,趴在那里蔫哒哒的,看得周帝也忍不住动容,哑着声音,在陶贵妃闭上眼睛时,喃喃道:“这小东西有灵性,爱妃你没有……疼惜错。小九也是个好的,有他照顾这小东西,爱妃你放心吧……”   最后那七色豆腐查了多少遍都没查出来任何问题,可陶贵妃就是死了,死得还那么蹊跷,可多位御医都检查了已经去了,周帝最后愣是咬牙确定就是玉妃带了人下去。   可这话却不能昭告天下,对外只宣称陶贵妃重病身亡,不日葬入皇陵。   不过私下里,周帝却是找到了周修尧,让周修尧带陶贵妃的尸身去海葬:“爱妃生前与皇儿你关系最为亲近,她生前无子,你就去送她一程吧……”   周修尧自然是应了,他猜想周帝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一则,陶贵妃虽然死了,但到底他只是感动并不不真的在意陶贵妃,对他来说,陶贵妃不过是陶家人,不过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女人罢了,可有可无,但是先前当着众人的面,周帝在陶贵妃死的时候又一时心软一言九鼎答应了海葬,也就不会食言;   二则,虽然陶贵妃说是玉妃寂寞了来拉人,但是周帝到底是怕是有人意图谋害,所以在查清楚之前,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宫。   于是,在周修尧将陶贵妃秘密送出去“海葬”回来,就得到消息,周帝让人在这段时间里彻查了一番,却并未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最后只是象征性的将御膳房的人每个都打了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这件事就那么重拿轻放,不了了之了。   徐猫猫是不知道周帝最后如何与姜家交代的,姜家竟然丝毫没多说一句,甚至因为长明塔建成在即,还主动将“空棺”入皇陵往后推迟了几日。   在长明塔建成,玉妃的牌位翌日即将入塔的头一晚,周帝召见了周修尧。   周修尧是玉妃留下的唯一皇子,理应由他捧着牌位上长明塔。   周修尧应允了,那一日,也当真捧着牌位,一步步拾阶而上,最后登到了长明塔的最上层,送上牌位,撩起衣袍,跪地给玉妃磕了三个头。   只是,他与玉妃之间的母子情谊,随着这一跪,彻底尘归尘土归土,她生了他,却也放弃了他;他还她百年香火,以慰在天之灵,也算是彻底偿还了过去那三年的母子之情。   从此他们之间,也只是一个虚名,再无关系。   忌日当晚,周修尧是一步步抱着徐猫猫回来的,他走得极慢,少年清冷精致的面容上瞧不出情绪,可徐猫猫知道对方心里怕是不好受。   徐猫猫仰起头,猫爪在他心口印了印,又拍了拍,鸳鸯眼里都是担忧。   周修尧握住了他的小肉爪,捏了捏,抱着徐猫猫回了偏殿。   不过周修尧虽然说是不在意,可他的情绪还是被长明塔顶的氛围给影响了,他抱着徐猫猫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地睁着眼,并未睡着。   徐猫猫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上小心脏跳得很快。   他本来是趴在周修尧的胸口的,仰起头,就看到周修尧睁着眼瞧着床顶,半敛的凤眸底,淡漠一片。   徐猫猫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有心逗他。   想了想,既然睡不着,干脆出去散散心好了,免得小暴君多想。   作为一个合格的腿子,就是要在大腿心烦意乱时,贴心的排忧解难呀。   于是,徐猫猫小爪一抬,梅花垫印在了周修尧精致的脸上:“喵~”   周修尧垂下眼,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喵喵~”睡不着,起来嗨啊小暴君!   周修尧瞧着在他胸口扭得像是一个麻花的猫崽子,忍不住眼底的情绪被温意取代,坐起身,看出小东西也是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抱着徐猫猫去了外殿的猫架子上。   周修尧将徐猫猫放到猫架子上,他自己则是倚着不远处的柱子瞧着。   徐猫猫有心思逗周修尧开心,蠢忽忽地在猫架子上,开始了花式逗君。   周修尧就站在那里,看着那雪白的一团毛茸茸的在眼前跳来跳去,心底柔软了下来。   不论多少人放弃了他,至少……还有这小东西陪着他。   至少……还有猫猫。   徐猫猫看到周修尧心情好了,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去了。   他歪了下小脑袋,想了想,鸳鸯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突然直接跳上了最高的猫架子,脆生生的“喵”了声,随后就朝着周修尧张开猫爪子,纵身一跃就要朝着周修尧跳过去,打算来个喵喵扑人!   只是,就在徐猫猫从猫架子跳下去,就要跳到周修尧的怀里时,徐猫猫却在半空中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像是僵硬了下来,竟是半点动弹不得,小心脏也跳得剧烈。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眼前一片恍惚,时清时昏,随着脑袋里嗡嗡嗡的作响,他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直直地往下掉,睁大的鸳鸯眼里清楚的看到周修尧原本正张开的双臂蓦地僵在了原地,原本噙着笑意的眸仁被难以置信取代……   徐猫猫最后的记忆,就是周修尧朝着他飞快奔来的身影……   徐猫猫:“……”说好的三个月呢?还不到啊喂!   他还没来个花式告别,好继续用人身来抱大腿啊啊!   ……   徐锦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四周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让他分辨不出来。   最后唯一记得的,就是咚咚咚的木鱼声以及高僧吟唱的梵音,吵嚷得徐锦文头大如牛,他在想,玉妃的祈福还没有结束吗?   为什么这么吵?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是听到了祖父的声音,苍老而担心:“大师……还没好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昏迷了这么久?”   随后徐锦文什么都听不到了,直接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徐锦文破开眼前的迷瘴睁开眼时,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一个挂在床顶的像是流苏一样的祈福袋。   徐锦文瞧着这袋子,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姿容昳丽,让人望之一眼忍不住被吸引了去。   一张小脸还带着婴儿肥,因为躺的太久,苍白憔悴,愈发显得一双眼很大,黑漆漆的瞳仁,很清澈,带着茫然,呆呆地望着那些福袋,突然天生上扬的嘴角更加弯了起来,让原本就昳丽的姿容顿时鲜活了起来,勾人心魂。   徐锦文瞧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最后视线又落在那些福袋上,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他……终于回来了啊。   这些福袋肯定是兄长生的那几个小混蛋给弄来的,瞧着这些叠得歪歪扭扭的福袋……虽然心里说着嫌弃,黑黑亮亮的瞳仁却满是笑意。   徐锦文转了转脑袋……这才感觉身体好沉好累啊。   等徐府的人发现徐锦文醒来的时候,又是一顿人仰马翻,最后等徐锦文终于清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他也终于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只是让徐锦文匪夷所思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从猫身嘎嘣脆变回人的时候是大周三十五年开春之后,陶贵妃刚假死之后,可为什么,他再睁开眼,竟然已经是大周三十七年了?   徐锦文一脸懵逼,若不是昏迷的太久起不来床,徐锦文都以为自己先前变成了猫抱小暴君大腿是不是南柯一梦了?   可有梦这么真实的么?   徐锦文怎么都不肯信……   徐锦文好说歹说要磨着祖父询问朝堂的事,却被祖父一句好不容易醒了要好好休息为由让他整日继续躺着。   徐锦文确定自己回来了,也确定自己的确是经历了上一世,只是,这一世明显跟上一世不一样,上一世,他与姜家的小子打了一架,被对方给推倒撞到了脑子只是昏迷了三个月而已。   可这一世,他在昏迷的时候变成了猫,不到三个月就重新回来了,可以后不是应该人身醒了吗?   可他不!他竟然又睡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徐猫猫式懵逼脸,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完犊子……那他岂不是错过了当伴读?   不要啊……   难道是他重生回来,多了变成猫这个金手指,脑子的精力被吸走了他就醒来的迟了吗?   可要是当不成小暴君的伴读,他还怎么继续抱大腿啊啊。   徐锦文:心痛得无以复加,把他睡过去的两年还给他啊啊……   因为徐锦文在床榻上躺了两年才醒来,大夫瞧了之后,发现身体没什么毛病,就是虚弱,需要好好将养之外,还需要重新练习走路,每日多走走,即使如此,还要暂时用轮椅代步一段时日。   徐锦文:“……”一醒来失去了抱大腿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能跑不能跳,这样的人生要它……算了,他还指望着救徐家,抱大腿呢,先凑合着过吧。   徐锦文上一世没心没肺自娱自乐的性子让他又满血复活了。   好歹……他徐家小爷又回来了!   虽然大夫再三保证他没事儿了,不过徐阁老被他这两年不醒给吓到了,这些时日都过来陪着徐锦文。   徐府的人都以为徐锦文这辈子怕是醒不过来了,一年前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时隔两年,徐锦文竟然醒了。   几乎整个徐家都出动开始来看望,看得徐锦文眼花缭乱的,尤其是瞧着那些上一世的亲人,最后看得眼睛湿漉漉的,被心疼乖孙的徐阁老都赶走了,谁也不许来看了。   顺便,禁了徐锦文的足,让他好生将养。   徐锦文:“……”   徐锦文坐在轮椅上,蔫哒哒的被徐阁老拉着下棋,徐锦文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瞧着徐阁老苍老这么多的面容,加上经历了上一次被灭族的恐惧,这时慢了好多拍的回来了。   徐阁老本来正絮絮叨叨的跟徐锦文说话,想让他脑子多转转,省得傻了,一抬头,就看到徐锦文湿漉漉的小眼神,顿时心软了。   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在最好的年华躺了两年,这个仇,他跟姜家绝对算定了!   “乖孙,是不是哪里疼?告诉祖父,祖父让叶大夫来给你再瞧瞧……”   徐锦文连忙阻止了徐阁老:“没,就是……就是躺了这么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上一世没心没肺的,根本不知道祖父为他做了这么多。   徐阁老摸了摸他的脑袋,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圆溜溜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这次醒来,总觉得乖孙像是成长了不少:“是祖父没保护好你……”   徐锦文让小厮宝福推着轮椅往前走了走,靠近了些:“祖父,是我不对,以前不知道你的辛苦,还给你添乱,其实祖父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昏迷的时候,你还给我找了高僧念经祈福,我都知道的……”   徐锦文也是这几日躺着思来想去,觉得他那会儿突然从猫身回来不会那么凑巧。   加上当时听到的念经声,稍微一想就清楚了。   徐阁老一愣,随即眼底一亮:“阿文当时知道?”   徐锦文心虚:“迷迷糊糊知道一些……”   徐阁老感慨:“说起来也就找过那一次,也是凑巧了。当时皇上为已故的玉妃娘娘祈福,请来了不少得道高僧,祖父随后趁着那些大师还在京,就去请了,没想到倒是真的请了过来,只是……当时并没有用。”他后来就没找到机会再请了,原本已经失望了,没想到乖孙竟然醒了。   徐锦文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亮光:“咦……不是听说皇上不许人提已故的玉妃娘娘么?”   徐阁老摸了摸胡子,颇为感慨:“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说起来,阿文你昏睡了这么久是不知的,如今的太子殿下,你可知是何人?”   徐锦文的心莫名咯噔跳了一下:不、不是吧?太子殿下?   上一世直到最后也没立太子哇!   难道这两年又出了什么意外?   “是、是谁?”徐锦文心里乱糟糟的,担心小暴君又遭毒手了。   徐阁老笑道:“正是玉妃娘娘留下的那位九皇子。”   徐·懵逼·文:“…………”可以的,小暴君竟然只用了两年就成了太子……握草,他这是抱了一个多大的金大腿啊啊。   徐锦文抓心挠肺的,又忍不住咬住了手,已经都过了两天了,他大腿还没抱热乎,小暴君……不会已经把他忘了吧?   徐阁老看徐锦文神情不对,笑道:“是不是觉得很意外?老夫也觉得挺诧异的,这还真是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几年前,谁能想到早就落败的安家还能再次崛起?   只是想到那位性子冷淡的九皇子殿下,徐阁老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当君主的料,杀伐果断,性子沉稳,只是,性子太冷也太阴郁了些,这样无心无情对百姓来说并非好事。   徐锦文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徐阁老的手臂:“祖父祖父,我要进宫!”   徐阁老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这宫里是能随便进的?   徐锦文:“……”祖父你这样是会耽误孙儿的抱大腿大业的!   不管徐锦文怎么撒娇撒欢,徐阁老将徐锦文禁足了三个月,临近年关的时候,让叶大夫瞧过确定徐锦文已经无碍了,加上徐锦文为了早日见到周修尧努力练习走路,基本上身体已经恢复了。   不过因为躺着的时间太久,走路有点慢,加上躺着的这两年瘦了不少,所以,明明已经十六岁的少年,还带着婴儿肥,呆萌萌的,瞧着稍显稚嫩。   徐锦文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徐阁老终于被他磨得答应过了年之后的宴会带他进宫一趟。   既然已经确定了能进宫,徐锦文暂时见不到周修尧,就决定先将他的仇报一报了。   上一世,他跟姜家的六少爷姜晓汀打架,被那姜小六给下了黑手。   徐锦文与姜晓汀都属于京城纨绔圈子里的头号纨绔,除了正经事,别的不着调的事都干。   不过徐锦文那会儿年纪小,加上被徐阁老看得严,倒是也没那么混蛋,除了逗猫遛狗,别的倒是也不敢。   于是,整个纨绔圈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就是徐锦文那个圈子的,除了纨绔点,没本事点,但是不干坏事;一派就是姜晓汀那个圈子的,坏事干尽,但是对方有个当皇后的姑姑,只要不是太大的错,得过且过也没出什么事。   两派井水不犯河水的,倒是也相安无事。   没想到,这姜晓汀某日醉酒之后在后门撞上了打算偷偷溜出去斗蛐蛐的徐锦文。   那时,徐锦文刚从后门的狗洞钻出来,就抬眼看到了姜晓汀这狗日的。   这也就算了,对方一双眼瘸了竟然将徐锦文当成了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调戏,徐锦文身为徐家最小的小孙子,平日里招朋引伴的,也横的不行,这个亏岂能吃?   于是,徐锦文就跟姜晓汀干了一架,大打出手。   姜晓汀纯碎就是一个棒槌,自然不是徐锦文的对手,被徐锦文揍了个半死。   徐锦文也不想闹得太大,出了气之后,见好就收,只是没想到,刚转身,就被姜晓汀这厮下了黑手。   对方直接一板砖从后脑勺闷下去,徐锦文上一世就那么躺了三个月。   上一世事情发生了之后,姜老太爷亲自绑着姜晓汀来负荆请罪,当时徐阁老因为徐锦文昏迷不醒愁眉不展,直接拒门不见,哪里顾得上那姜晓汀。   徐阁老的想法很简单,他乖孙要是醒了没事儿一切好说,要是有个万一,他就让姜家的小六子给他乖孙填命。   后来徐锦文醒来,徐阁老直接一个奏折告到了周帝那里,让周帝给他一个交代。   上一世姜晓汀被周帝给直接关了三个月的大牢,徐阁老自然不愿,要求重判,没想到姜老太爷竟然倚老卖老,求情求到了周帝那里,最后还是只关了三个月,气得徐阁老一夜老了不少。   最后徐锦文气得找人给姜晓汀套了麻袋,打折了那小子的腿,也让他躺了三个月,姜老太爷不愿意,但是告到周帝那里,周帝的意思是,大家都躺三个月,合情合理,这件事才算了了。   这一世徐锦文躺了两年,徐阁老因为担心徐锦文一直没来得及弄姜家的小子,徐锦文不想让徐阁老再气一次,直接磨拳霍霍,打算亲自动手。   徐锦文让宝福偷偷打探到了姜晓汀的所在,提前联系好了他那些狐朋狗友,直接就直奔过去了。   上一世他躺了三个月,就揍姜晓汀躺三个月。   这一世他躺了两年,怎么着对方也要躺个一年半载的。   徐锦文直接带着六七个哥们连同小厮去了姜晓汀所在的画舫。   姜晓汀带了三四个小厮,正在京河上的画舫上醉生梦死,趁着天黑,徐锦文上去,振臂一挥,顿时一哄而上。   姜晓汀还没来得及呼救,直接被拖到了甲板上,揍得那叫一个爹娘不认。   徐锦文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借着夜色,少年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因为激动小脸红通通的,身上穿着华服,脖颈上戴了一圈兔毛,木棍舞得虎虎生威,最后掐着腰踩在姜小六的后背上:“说!还敢不敢在背后给小爷焖棍子了?”   姜小六被揍得哭爹爹告乃乃的,怂得不行,不断的求饶。   徐锦文看着就差跪地磕头的怂蛋,掐着腰小脸眉飞色舞的,结果一抬头……那脆生生的豪放声音嘎嘣脆戛然而止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不远处隔着几米外的画舫,眨巴了一下眼,再眨巴了一下。   他是不是眼花了?   为什么他竟然看到了小暴君……   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道身影站在甲板上,凛然威严的身姿屹立在船边,只露出一个俊美森冷的侧脸,可只有一眼,徐锦文还是认出了周修尧。   时隔两年,对方竟然已经从少年初见上一世后来暴君的模样,只是整个人冷得像是一块冰,身材高大颀长,薄唇冷抿,单手负在身后,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孤零零的一人,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个。   大概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周修尧沉冷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视线淡漠地睨了徐锦文一眼。   徐锦文吓得手里的木棍“咣当”掉在了地上,迅速站直了:“…………”嗷,小暴君你听窝嗦!窝平日没这么虎的!窝还是你那个萌哒哒的喵喵啊! 第28章 周修尧:孤选他。   徐锦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暴君,他要是提前知道了, 绝对不能这么虎啊。   揍什么揍?姜小六何时不能揍?   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 他也敢这么揍姜小六,毕竟, 对方先欺负了他,他揍回去周帝也不过只会象征性的拉一拉, 也不会说什么。   上一世就是这样,他后来揍了姜小六, 周帝也没说什么。   可!在随便说什么人面前他都不怂, 他唯独不想在小暴君面前揍啊……   他的形象……崩塌了!   徐锦文生无可恋地这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张着小嘴, 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懵逼,怎么办?他好想回到半个时辰前,特么的!他千算万算,竟然挑了这么个时辰揍姜小六!   他在小暴君眼里的第一印象啊!他不想这么虎啊?   他本来这几个月躺在床榻上修养的时候,都想好了,他的出场一定要特别的拉轰!   他要穿上他最好最华丽的衣服!金光闪闪的在小暴君的面前亮相,结果呢……   他低下头,瞧着自己因为揍人灰扑扑的衣服, 因为怕冷,还多裹了几层, 裹成了一只球……   徐锦文想到自己此刻在周修尧眼底的模样,迅速捂住了自己灰扑扑的小脸蛋!   “嗷!”他其实长得很好的,他俊俏的小脸蛋洗干净了老讨喜了!   徐锦文蔫哒哒不安地瞅过去, 就对上了周修尧深沉漆黑的凤眸,徐锦文立刻一喜,也不怕,露出一个蠢忽忽的傻笑:“嘿嘿……”   结果还没等徐锦文傻笑完,下一瞬,周修尧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甚至都懒得给甲板上其他人一眼,还未等徐锦文懵逼的反应过来,随着周修尧抬起手,立刻有无数的近卫无声无息出现,画舫顷刻间像是长了翅膀,掉转头……走了……   走了……   徐锦文一脸懵逼:“……”   不是,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啊!殿下我是你的喵喵啊!你回头看一眼啊啊。   徐锦文奔到甲板边上,就要扯着喉咙喊,只是刚张开了口,突然瞧见自己伸开的一只手,白皙修长……人的手……   特么,他脑子铁定是秀逗了,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是人了……他要喊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住小暴君,扑到他面前告诉对方,“殿下我是你的喵喵啊你还认得出我不?”   他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被小暴君面无表情地扔进河里。   徐锦文抖了抖。   但是犹自不甘心,伸长了脖子,被发现他异状的兄弟连忙给抱住了腰捞了回来:“阿文阿文,你别想不开啊,这怎么揍着揍着就要跳河?”   “你才跳河?我这是……”徐锦文蔫蔫的,小脸刚刚还虎虎生威的,这会儿蔫哒哒的像是缺了水的小嫩白菜,耷拉着脑袋,经过姜晓汀身边时,气得不行,抬起脚就要踹下去。   不过想到刚才被周修尧看到了,默默收回了脚,挺了挺胸膛,他以后要保持高冷,绝对不随便动手动脚了。   他以后!要贵气逼人!要潇洒俊逸!下次一定要扭转自己的形象!   于是……他手指一指:“给小爷继续揍他!狠狠揍他!”新仇旧恨一起算,都是因为这厮!   姜晓汀趴在地上被揍得爬不起来,听到这,简直要将徐锦文祖宗八代挖出来骂:“徐小文你个骗子,你刚刚说好了揍一顿报复回来就算了了,你说话不算话!老子放不过你!”   “小爷是说一顿啊,每个人一顿,我这一顿是揍完了,哥几个这不是还没开始呢?来……‘温柔’地给姜少爷好好上一课,背后使焖棍子不是你的错,但是听不懂人话就不行了,小爷今个儿心情好,好好教教你做人!”   徐锦文虽然最后出了气,但是一点都没有来时的高兴,这跟他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他重生成猫崽子的时候,那会儿想的可好了。   他要在最后变回去之前,在确定已经成功抱成金大腿再告诉小暴君他的真实身份,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竟然!提前!变回去了!   不过徐锦文没有别的优点,就一点,心大,想想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好歹他还是有优势啊,祖父已经答应他等过了年就带他进宫一趟,到时候,他就偷偷找到小暴君,告诉小暴君他是他的喵喵啊。   徐锦文想到小暴君到时候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吃吃捂着嘴直乐。   肩膀一抖一抖的,兔毛完全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像极了一只偷笑的白猫,让身边跟着的几个兄弟都吓得不行。   对视一眼:阿文这不是……昏迷傻了吧?   怎么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笑的……   等徐锦文脑补了一番之后,抬眼,就发现他被围了一圈,几个兄弟围成一圈,低着头瞅他,那眼神怪怪的。   徐锦文因为躺了两年多,身材还停留在两年前,瞧着有些显小,所以几个以前跟他差不多的兄弟都高了大半个头,徐锦文忍不住挺了挺胸膛,颠了颠脚,最后发现还是不够,于是一挥手:“高了高了,低头。”   几个兄弟都是纨绔圈的,平日里以徐锦文为首,这两年没徐锦文带着他们逗趣,倒是少了不少乐子,加上他们这一派本性都不坏,想着徐锦文吃了两年苦头,都乐意哄着他,徐锦文这么一说,他们就干脆蹲了下来。   徐锦文瞧着这一个个仰着头瞧着他的少年,年岁相当,虽然平日里一副二五八万的模样,其实也是因为在府里不受重视,得过且过,混日子罢了。   徐锦文时隔两年,在看到以前的兄弟,心里酸酸涨涨的,想了想,将小暴君暂时从脑海里压下,暂时见不到小暴君,自从醒来还没跟这几个好好喝一杯:“小爷请客,走!去一品斋!”   几个兄弟本来还以为徐锦文要吩咐什么,结果一听这,顿时眼睛都亮了,加上又蹲在那里,像极了大狗,随后想到什么,又担心,“阿文你行不行啊?你不是刚好,能喝?”   徐锦文豪情壮志,在兄弟面前能怂?那必须不能啊:“能!”   姜家那老太爷肯定该去找祖父了,不过对方也讨不了便宜,祖父嘴巴可厉害着呢,告到周帝那里姜家也没理,不过他偷跑出来被逮回去就出不来了。   所以,徐锦文一想,干脆就好好狂欢一下。   徐锦文带着几个兄弟去了一品斋,喝到一半的时候,果然被徐阁老亲自过来抓人了,宝福先一步赶紧来报信,徐锦文一哆嗦,想到自己爬狗洞、揍姜小六,还喝酒……默默吞了吞口水,这才觉得自己这是在作死啊……   于是,徐锦文在徐阁老跑进来之间,迅速就蹬蹬蹬跑到了窗棂口,他们单独包了一个包厢,打开就是二楼。   徐锦文探出脑袋一看,果然就看到徐阁老带着几个家丁正踏进一品斋,脸黑沉如水。   徐锦文一哆嗦,一扭头,这会儿跑出去怕是来不及了,一扭头看到隔壁的包厢关着,他努力探出手一推,窗棂竟然推开了。   徐锦文一喜,跟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就爬出了窗棂,愣是翻了过去。   几乎是徐锦文刚爬到隔壁的同时,先前呆的包厢的门就被踹开了。   徐锦文怂哒哒地关上窗棂,一看这包厢,发现这会儿正是一品斋最热闹的时候,本来还想着要是遇到人怎么解释,没想到竟然是个空的。   徐锦文怕徐阁老会一个挨着一个包厢找,干脆就躲进了软榻下。   他虽然长手长脚的,但是穿得多,挤了半天才挤进去。   徐锦文钻进软榻底没多久,就听到徐阁老开始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找了。   徐锦文更不敢出去了。   他蔫哒哒地耷拉着脑袋,双手合十:保佑祖父不要找到他,等他立刻去醒醒酒,再回去至少少一条罪名啊啊。   本来以为徐阁老会闯进来的,只是等找到这个包厢的时候,一品斋的掌柜竟然亲自过来了,竟是难得挡住了徐阁老的去路。   徐锦文在房间里,隐约听到外面掌柜的说什么“殿下”,但是声音低,他没听清,加上这会儿被小风一吹,带着几分醉醺,晕陶陶的更加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徐阁老带着人离开了。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刚想爬出去,却发现一个似乎很悲剧的问题:他卡住了。   徐锦文一脸懵逼,就等着兄弟几个来找他,把他薅出来,结果,兄弟没等到,却是等到了这包厢的主人回来了。   随着包厢的门打开,一阵凉风鱼贯而入,徐锦文趴着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只是软榻下压得太低,徐锦文只看到一双靴子,以及对方墨袍的下摆,步履沉稳,行走间给人一种威压。   徐锦文不知为何,心脏莫名跳了一下。   徐锦文屏住了呼吸,就看到男子抬步,一步步朝着软榻走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离得近,徐锦文几乎能嗅到对方衣袍上的熏香。   是上好的香料,只是分不出是哪种。   就在徐锦文以为自己会被发现的时候,那人在软榻上落座。   随着上方往下压了压,虽然软榻很结实,徐锦文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了,让他原本就被卡在了里面,觉得愈发喘不过气来。   完犊子,这要何时才能出去?   就在徐锦文考虑怎么出去时,房门无声无息地被关上了,随后房间外就传来了那几个兄弟的声音,似乎是想进来将徐锦文带出去,只是对方只是刚开了口个,不知道守在房间外的人说了什么,所有的声音骤然消失殆尽。   一时间,整个包厢静得让徐锦文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那几个兄弟可都是朝堂上矜贵人家出来的公子爷,竟然一句话就挡住了?   对方是谁?   想到先前祖父过来时,听到的“殿下”二字,能让祖父也退让一二的,绝非普通的皇子,毕竟,就算是五皇子见了祖父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徐锦文的头皮有些发麻,他莫名的,心里竟然有种不切合实际的希冀,是……是他吗?   可怎么可能?   他一个时辰前,明明看到对方离开了。   只是还未等徐锦文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就听到软榻上方,传来了一道低沉冷漠的嗓音,淡淡的,没任何情绪:“出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徐锦文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炸开了。   过往无数的情景涌入脑海里,让徐锦文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趴在床下,忍不住将脸往下方趴了趴,吃吃笑了两下,又忍不住懊恼。   他为什么每次见到小暴君形象都这么惨?   第一次,他在揍人;第二次,他在躲人……比第一次怕是还要狼狈。   徐锦文就不想出去了,只是,显然他不想是一回事,用不用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片许,徐锦文直接被突然在包厢里出现的几个近卫给弄了出来。   徐锦文一脸懵逼,还未等他开口,直接被敲晕了。   昏迷前,徐锦文只对上了周修尧俊美淡漠的眉眼,冷得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情与森冷,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手里似乎把玩着一个什么物件,修长的指腹留恋的在上面摩挲着,垂下的眉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徐锦文昏迷前,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想:小暴君你这样对喵喵,你是会失去你忠心的腿子的!   等徐锦文被带走了之后,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包厢里,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是淡漠:“太子殿下难得这么心软啊,以前可都是直接问都不问拉出去砍了的,这次,怎么突然心软了?”   周修尧看也未看来人,只是垂着眼,指腹摩挲着掌心的东西:“你不知他是谁?”   来人皱眉:“谁,瞧着年纪不大,灰扑扑的跟个土耗子一样,我知他是谁?”   来人说着的时候,视线落在周修尧的掌心,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皱眉,掌心一攥,那小物件几乎是瞬间被他收拢进了掌心里。   再收进了胸口的衣襟里,再无露出分毫。   不过就算是周修尧动作再快,来人也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用檀木雕刻成的小猫,蜷缩在那里,瞪着圆溜溜的猫眼,伸着懒腰,猫身栩栩如生。   来人瞳仁深了深:“都过了这么久了,你……”   对方的话还未说完,周修尧抬眼,一双锐利沉冷的视线看过去,让对方瞬间就闭上了嘴。   来人耸耸肩:“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不过是一只猫崽子罢了,死了就死了,至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当初差点坏了主人的事。   周修尧这些年对旁人的情绪捕捉极为敏锐,抬眼,阴测测的目光,带着杀戮的狠戾:“荣宣,孤给你机会留在孤的身边,但是你要知道,孤的忌讳。”   来人正是如今在周修尧身边当大总管的荣宣,恭敬垂首:“殿下,皇上托了义父带话,让你去一趟御书房。”   周修尧并未动,只是垂着眼,周身却被沉冷笼罩,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个杯盏,最后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荣宣这才想起来先前那灰扑扑的小子:“那个到底是谁?”   他这两年跟着对方之后,放开了手脚,对朝堂上的人以及家眷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倒是从未见过这少年。   不过能让这眼前性子阴戾对探子从不留情的男子难得留了一命,对方身份怕是不低,可他为何……   不对,也是有一个不认识的,徐家的那位昏迷不醒的被徐阁老极为宝贝的小孙子。   “那位……是徐阁老的……”荣宣诧异,对上周修尧淡漠的目光,对方没有否认,那就是肯定了,荣宣眯了眯眼,他都不知道,对方竟然比他还提前知道了那徐家小少爷的模样?   周修尧自然看出了荣宣的疑问,却是没兴致与对方解释。   先前京河上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是那几位一起的公子哥,很眼熟,本来他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不过少年当时的目光太过……   周修尧说不出那种感觉,直觉的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少年正往这边看,神情似乎颇为激动,诡异的,他竟是看入了眼里,鬼使神差得让身边的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几乎是立刻报到了手里。   徐家的人……徐妃的亲侄子,徐家如今最受宠爱的小少爷。   先前与姜家的六少爷打架,昏迷了两年多,前些时日刚醒来……这些事无巨细的事禀告过来,他只是随意看了眼,就扔开了。   本来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再次见到了。   若非是瞧见了那露出的衣角熟悉,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对于这种藏在暗处的细作或者杀手,早就沦为了刀下亡魂。   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躲过一劫的徐锦文被直接送回了徐家。   徐阁老知道徐锦文做的事,再知道送他回来的竟然是太子殿下,吓得脸色都变了。   等徐锦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有些不知朝夕,等突然想起来昏迷前的一幕,猛地就起来了:“糟糕……又坏事了。”   “的确是又坏事了,阿文,你可知错了?”徐阁老的声音从一处传来。   徐锦文转过头,对上祖父沉沉的目光,立刻哎呦一声,捂住了头:“头好疼啊……”   不管徐锦文再怎么装,还是被徐阁老好生说教了一番,最后直到徐锦文再三保证不会再去惹事了,才得到徐阁老宽大处理。   徐锦文顺杆子往上爬,听到徐阁老提到周修尧,乌溜溜的眼珠子动了动,抱着徐阁老的手臂:“祖父啊,孙儿听你说这小暴……太子啊,还以为是很好相处,昨个儿一见,怎么这么冷啊?”   如果说徐锦文是喵的时候周修尧只是冷,昨夜见到的两次,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已经是块冰了,还是冰冻三尺的那种。   他多昏迷的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锦文莫名有些惴惴的,他其实醒来之后这么久,一直在逃避,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喵身到底怎么了,可不用想怕是……   喵喵其实在池塘的时候怕是已经死了,后来不过是因为他重生回来待在了里面,才让喵身继续活下去,他若是走了,那就代表着,徐猫猫死了。   小暴君该有多难过啊……   他那时瞧着对方最后奔过来的模样,小心脏就有些扑腾扑腾的。   徐阁老大概是没想到徐锦文会问太子的事,愣了下:“阿文,你以前不是……不想知道这些的吗?朝堂上的事,你还是别多知道的好。只要祖父在的一日,就会护着你一日的。”   徐锦文自然知道,他把脑袋埋在徐阁老的怀里。   他自然是知道的,祖父说到也做到了,上一世,他在祖父的羽翼下,活得很好;那么这一世,就换他来护着祖父,以及护着徐家好了。   他们徐家已经很厉害了,没必要再出一位王爷,或者再出一位皇帝……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只是小姑姑的想法,祖父并不愿意参与,但是,身在朝堂,却无能为力。   他们徐家若是不争,无论谁当了皇帝,怕是对徐家……   所以,这一世他就好好抱进小暴君的大腿,只是,如今出了变数,这大腿还要怎么报?   徐阁老被徐锦文稚鸟寻求保护的模样看得眼睛一酸,摸了摸他的头:“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撒娇……”   徐锦文嘿嘿傻乐:“不管孙儿多大,也是祖父最最最疼爱的小孙砸……”   徐阁老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倒是真的将这两年的事讲了一遍。   等徐阁老讲完,徐锦文却是一脸懵逼,完全傻了眼。   两年前,玉妃的忌日,原本陶贵妃临死前托付给九皇子的雪团儿,竟然在当天晚上突然离奇的断了气,没有任何征兆,就那么死了。   这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个猫,若是九皇子欢喜,周帝能弄来一堆,但是偏偏,不知道是陶贵妃生前对九皇子太好,还是这九皇子太欢喜这雪团。   这雪团死了之后,九皇子竟是抱着那猫坐在猫架子旁,三天三夜,谁也不理,就算是周帝来了,也不理会。   后来,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周帝强行让人将那死了好几天的猫与九皇子分开了,随后,九皇子就病了,病了足足一个月才好。   只是至此之后,谁也不敢在九皇子面前提那雪团了。   周帝大概是心疼九皇子,加上对玉妃的愧疚,竟是生出了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的想法,觉得对方心存仁爱,会是个仁君。   结果,九皇子直接拒绝了,且将自己关在玉心宫的偏殿半年,直到玉心宫重新建成,搬了进去之后,除了跟着于老太傅修习,不理朝堂的事。   让周帝立了九皇子为太子,其实也不太久,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周帝后来没提,但是这话到了有心人的耳中,自然也就动了手。   不过两年,这九皇子就被刺杀了几次,周帝震怒,可偏偏查不出来。   直到最后又被毒害了一次,周帝气得直接翌日宣旨,立了九皇子为太子,既然都怕他立,那他就偏偏立了。   只是即使被立了太子,周修尧依然没有从玉心宫搬进去。   不仅如此,随着周帝两年前将身边大总管荣德海的义子派给了九皇子之后,这玉心宫无人敢进去,像是一个铜墙铁壁,所以,这一年来,不少宫里的妃子,还有文武百官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去太子身边,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而这其中……就包括徐妃。   徐阁老的小女儿。   徐锦文听完了之后,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难受得很。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亲耳听到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那他……就是太子,就没有再想养一只猫?”徐锦文眼圈红红的,少年长得白,鼻子通红,双眼猩红,瞧着倒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喵崽子。   徐阁老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你先前不是问祖父,为何这太子这么冷?其实刚开始也不是这样的,你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那猫崽子还在的时候,九皇子还不是现在这样,可那猫崽子死了,也就冷了。可还没到……心狠手辣的地步。”   “心、心狠手辣?”徐锦文瞪大了眼。   这说得不是小暴君吧?   随后想到上一世后来的小暴君,徐锦文搓了搓手,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听徐阁老继续道:“这也是祖父为何说给你听的原因,你昨夜算是幸运了,若是以前……怕是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这两年,因为皇上先前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的意图,导致九皇子被频频暗杀毒害,随着每一次遇到危机,九皇子的心就狠一次。到了后来,只要是遇到不对的细作以及跟踪的人,直接杀了。所以,你昨夜吓死祖父了……”   徐锦文呆呆的,心里揪着,更加心疼。   他虽然没心没肺,但是对他好的人,他也记得清楚。   更何况,他当喵喵的时候,周修尧对他的确是……   可没想到如今……   而让徐锦文没想到的是,除了这之外,还有更让他崩溃的。   徐阁老叹息一声:“你先前问太子殿下就从未想过再养一只猫?你觉得众人都知道太子有这么一个心软之处,会不知道?只是刚开始无人敢提,不过也有人胆子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人隔一段时间,就送上一只白猫,结果……”   徐锦文抖了抖:“结、结果什么?”   徐阁老:“……一个没留。”   徐锦文迅速缩了缩脖子:“…………”不、不是吧?   徐阁老看徐锦文被吓到了,摸了摸他的后背:“当时九皇子还不是太子,他的话,老夫到现在还记得,已经死了,那就是死了,这世间也只有那么一只,无论再像,也不是他的猫猫了。所以,以后无论送来多少只,都……没留下。”   徐锦文大眼湿漉漉的,是吓得,他崩溃的哑着嗓子道:“不、不是吧……”   特么,他还等着用徐猫猫当跳板继续抱大腿啊啊。   如果他昏睡的这两年,有人送上猫就被咔嚓了,送上就被咔嚓了。   那他自己巴巴送上去……岂不是……也被直接咔嚓了?   更不要说,他这更加匪夷所思……   徐锦文吓到了,他开始考虑自己要改变策略了,幸亏自己先前没直接扑上去说自己是他的喵喵,否则,以他是小暴君死对头的姑表弟这一条,就足够觉得他是……意图不轨啊啊。   徐锦文挠着头,那他还怎么继续抱大腿啊?   徐阁老以为徐锦文被吓到了,摸了摸他的脑袋:“阿文你也不用怕,所以祖父不让你进宫,宫里……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好好在府里呆着,有老夫护着你,不会有事的。若是你小姑姑召你进宫,你也莫要答应,无论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徐锦文懵懵的:“啊?小姑姑?”徐妃,找他作甚?   莫不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徐锦文脑袋里一根弦绷紧了,莫名觉得很重要,他死缠烂打再三保证不会进宫之后,徐阁老才说了,原来徐妃这两年一直想安插一个人到周修尧身边,偏偏对方身边跟个铜墙铁壁一样。   加上玉心宫对周帝的意义不一样,除非周修尧亲自同意,否则,根本弄不进去一个人。   徐妃不得已死心了。   可昨夜周修尧亲自派了人送徐锦文回徐府的消息一传进宫,徐妃就觉得周修尧没杀徐锦文,这就是特别啊。   所以,就将主意打到了徐锦文的身上。   徐锦文:“……”小姑姑诶,我可是你亲侄儿啊,有这么将侄儿往狼嘴里送的么?   不过……他也很想往“狼嘴里”跳就是了。   于是,徐锦文一边跟徐阁老保证不进宫,另一边写了信给徐妃,颠颠同意了。   虽然重新抱大腿的路途艰难,但是只要有恒心,没有抱不成的金大腿哇。   徐妃得到信儿,立刻去安排了。   徐妃的想法也很简单,大皇子二皇子的皇子已经六岁了,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而这两年,虽然五皇子七皇子早已成年,却不知周帝到底怎么想的,却愣是将人还是留在了宫里,一直没让他们出宫建府,也没赐婚。   所以,几位皇子还留在上书房修习。   徐妃这次的主意就是借着给几位皇子几位皇孙找伴读的机会,说动周帝,在周修尧身边也安插一位。   徐妃这两年表现好,早就解了足禁,不过也低调了不少,没当年那么张扬了。   徐妃这么一说,周帝也觉得太子这些年身边的确是少了人气,想想也就同意了,不过,前提是对方点头。   于是,徐妃借着这个机会,将徐锦文给写进了伴读的人选里。   虽然是伴读,但是给皇子皇孙找,自然是身份不低的,徐锦文身份也合适。   徐妃来个先斩后奏,徐阁老知道徐锦文也在列,气得不行,徐锦文好说歹说,喜滋滋地换上自己认为最好看最衬他漂亮小脸蛋的衣袍进宫了。   他躺了两年,身量还没太长,倒是瞧着还挺糊弄人。   徐阁老怕徐锦文吃亏,亲自跟着进了宫,不过想想太子性子阴冷,怕是也看不上自家的小子,倒是也不担心了,不过是走个过场。   徐锦文跟着几个小萝卜头,还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起去了上书房。   徐锦文脸嫩,倒是也不违和,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少年。   不过派人去请了皇子皇孙过来选伴读,通知了周修尧,对方却是迟迟不来。   徐锦文与一众规规矩矩的伴读人选等了两个时辰,周修尧都未出现。   等的徐锦文都蔫了。   觉得怕是这次不容易见到人了。   陪同的大太监也不敢得罪这些贵公子,到了午膳的时间,干脆恭恭敬敬送来了午膳。   徐锦文本来都困得东倒西歪的,一嗅到香味,哧棱一下坐直了身体,睁开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睁得圆溜溜的,贼亮贼亮的,看得给他布菜的小太监一愣,随即赶紧低下了头。   徐锦文低咳一声,瞧着面前香喷喷的御膳,感动的眼眶都湿了。   他是喵喵的时候,因为不能吃咸食,小暴君不让他吃,他当喵的日子虽然惬意,但是喵都要淡成鸟了。   后来直接昏迷了两年,更是嘴巴淡得没味了。   但是偏偏!祖父因为他身子骨不好!刚醒来,不让他吃啊……   所以,他足足喝了几个月的药膳以及口味清淡的,他觉得自己看到肉都走不动道了,更不要说,面前是他最爱吃的狮子头。   嘤嘤嘤,御膳房的头头太上道了,回头一定打探打探给包个大红包。   祖父去了御书房,他可以趁机多吃两口了。   徐锦文扒开银箸,立刻一根银箸扎了一个狮子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完全将这次来上书房的目的忘光光了。   徐锦文大眼睁得圆溜溜的,此时瞧着狮子头,幸福地眯成了月牙,啊呜咬上一口,徐锦文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味道。   当初给小暴君送狮子头,他只让自己吃那么一丢丢,这下子都是他的!   哈哈哈,六个!都是他的!   徐锦文撒开了膀子开始霍霍狮子头,其他的伴读人选虽然觉得也好吃,但是到底不像是徐锦文这样饿了两年,饿的眼睛都快绿了,瞧见徐锦文这样,直接愣住了。   而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周修尧在这个节骨眼随着周帝,以及一众皇子皇孙踏进了上书房。   徐锦文坐在最角落,埋头完全被狮子头给勾去了魂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伴读不伴读的。   就差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盘子里,只是吃到一大半,幸福的眼圈泛红的时候,就听到整个上书房静得掉下一根银针也能听得到。   徐锦文觉得不对,暂时强压下了继续埋头苦吃的冲动,硬生生抬起了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一眼就对上了周帝身后站着的高大青年,一身太子服,衬得高大俊美,只是此刻一双凌厉的凤眸正落在徐锦文的身上。   徐锦文:“…………”   徐锦文张着嘴,嘴巴上还沾着狮子头的汤汁,很美味,美味得他此刻只想哭。   为什么!他每次遇到小暴君!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他的伴读生涯……只是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吗?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嘤嘤嘤狮子头好好吃哇。   周修尧沉冷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傻乎乎的少年,一双眼睁得圆溜溜的,加上那贪吃的模样,让周修尧瞳仁骤然一缩,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了,神色有些恍惚,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那小东西趁着他转身迅速偷吃,被发现了之后,背着小爪装傻,只是嘴巴上的胡须还沾着汤汁……   周修尧本来只是来走个做场,可瞧着不远处傻得有些蠢的少年,突然改变了主意。   徐锦文蔫哒哒地行礼与其余的伴读站成了一排,觉得这次是白来了,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那蠢样,小暴君怕是更加不会选他了。   只是等开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突然抬眼,意外的第一个开了口:“孤选他。”   徐锦文蔫哒哒的抬眼,只是当视线对上那指向自己的修长手指:“!!!”   徐·懵逼·伴读:……时隔两年不见,小暴君莫不是已经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 第29章 徐伴读:认、认错人了!   徐锦文呆呆瞧着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甚至懵逼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周修尧,张张嘴, 竟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对于徐锦文来说,太意外了, 毕竟,他刚刚那蠢样, 哪里是当伴读的料,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被选中了!   徐锦文懵逼过后,一脸狐疑的瞥了周修尧一眼, 再瞥一眼,那小眼神太明目张胆了,让周修尧眉头皱了皱,他为什么觉得这少年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修尧还真猜对了,但是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徐锦文脑补了什么。   在徐锦文来看,按理说他肯定是不会被选中的,毕竟,他这样的, 简直……没眼看。   但是小暴君一眼就选中了他!   这说明什么?哈哈哈哈,这说明小暴君的审美已经被当年的徐喵喵完全带偏了啊!   徐锦文又满血复活了, 双眼亮亮瞅着周修尧:在太子面前,蠢也是一种优势哇!   周修尧:“……”他突然后悔冲动了,这少年哪里像那小东西了, 完全就是……就是……   只是瞧着少年睁大的双眼,让他的手有些痒,想要去碰触一下。   周修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站在上书房外,站在荣德海身后的荣宣。   荣宣听到周修尧的话,显然一愣。   这跟刚开始来上书房的时候,周修尧与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先前已经分到了玉心宫给周修尧当总管太监,周帝三番两次相邀,周修尧这次推脱不掉,不过来的时候,已然知晓这是徐妃的目的,不过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   不过只要周修尧不同意,周帝是绝对不会强迫他的。   荣宣不知道的是,周修尧本来也的确是不打算弄个碍眼的家伙在身前晃悠,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改变了想法。   荣宣隔着众人,透过缝隙看到了糊了一脸汤汁的少年,眉头皱得紧紧的,只是瞧着瞧着,视线对上少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猫崽子一般狡黠灵动,让荣宣若有所思地重新垂下了眼。   不仅是荣宣意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意外,周帝尤甚。   毕竟这两年来,为了弥补这个皇子,周帝说过很多次要多派一些人去玉心宫服侍他,甚至在立了对方为太子之后,也几次想要让对方从玉心宫搬到东宫,不过次次都被拒绝了。   所以虽然这次他听了徐妃的意见,却也已经做好了这次周修尧会拒绝的想法,毕竟,这两年来,对方拒绝才是常态,不拒绝才是不正常了。   周帝仔细打量了徐锦文一眼,视线落在对方溜溜转动的大眼,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加上躺了两年,还未开始长个,瞧着像是误入上书房的小动物,但是胆子又大,竟敢直接偷瞄他与太子。   尤其是少年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汤汁,糊在脸上,更像是一只小花猫了。   周帝忍不住想到了当年陶贵妃养得那只雪团,加上少年畏冷,在脖颈上围了一圈兔毛,白生生得瞧着,让人心生怜惜,而当年那只雪团突然离世,对太子的打击很大,如今突然同意了,莫不是因为瞧着少年又想起了那只猫崽子?   周帝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也被对方有些呆愣的目光逗笑了,看向身后跟着从御书房来本来是打算带自家小孙子回去的徐阁老:“徐卿家,你这孙儿是个秒人啊。”   这么久了,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开口要个人。   这个面子他自然是要给了。   所以,只能让徐阁老失望了。   徐阁老还没回过神,压根没想到徐锦文真的会被太子看中了,毕竟,他这小孙子除了长得好了点,别的一无是处,但是他怜惜对方父母早亡,自小就养在身边,自是最为疼宠,可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被小女给蛊惑进了宫当这什么伴读。   可就算是徐阁老再不愿意,但是太子已经开了口,他哪里不知周帝这句明显打趣却实则意味深长的话,明显是,周帝是打算依着太子了。   徐阁老在朝堂上浸润了这么多年,知道今日这事怕是板上钉钉了,干脆也不多言,拱手在周帝身后也笑道:“让皇上、太子以及诸位皇子皇孙看笑话了,前些时候,老臣这孙儿被姜家的小子给下了黑手,昏迷了两年这才醒来,这不,老臣怕他身子骨不好养回来,就给他忌口了,他这是……太久没吃肉馋了,是老臣的错。”   众人听到徐阁老这话一愣,徐锦文品了品徐阁老话里的意味,差点笑喷了。   哈哈哈,还是祖父厉害!   不仅给他解了围,明摆着告诉大家,他这是两年没吃肉了,无论是谁,也馋得不行了,他这是正常的,不能再笑话他的孙儿了;顺便,还告了姜家一状,明面上看是解释贪吃的事,但是也提醒了众人,他孙儿为什么这么馋?那是因为躺了两年!为什么躺了两年?那是被姜家的小子下了黑手了!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姜家的错!   本来周帝不提,徐阁老也不好说出口,这下子好了,左右徐锦文当太子伴读是不可能改变的事了,干脆谋点福利。   就算是周帝不惩罚姜小六,也能给徐锦文弥补一二,等从宫里离开,给个好职位,也算是不亏。   这次给皇子皇孙以及太子当伴读,世家子弟都选了进来,姜家自然也送了人过来,毕竟,要是能搭上太子最好,就算是搭不上,陪着皇子皇孙,等出宫之后也能谋个职位,所以,听到徐阁老这话,脸都绿了。   周帝也乐了,大概是没想到徐阁老一把年纪还告状,指着徐阁老点了点:“你啊你啊,好了,朕知道徐卿家与这小东西受了委屈,稍后朕会给徐卿家一个交代的。”   徐阁老见好就收。   徐锦文偷眯眯的与徐阁老对视一眼,徐锦文朝着徐阁老偷偷比了个拇指,嘿嘿一笑,咧嘴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弯弯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像是偷了腥的猫,碎玉一般的光,从镂空的窗棂外投射在他脸上,整个人仿佛都泛着一层金光……   周修尧原本半眯的瞳仁缩了起来,久久未说一句话。   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几位皇子以及年幼的皇孙选好了伴读,选中的留下来,未选中的就被大太监带出了宫。   上书房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周帝觉得徐锦文有意思,尤其是咧嘴傻笑的模样颇为逗趣,临走前忍不住逗了一句:“要不,徐家小子……直接跟着太子回玉心宫得了?”   徐锦文没听出来周帝的打趣,想着他已经成了周修尧的伴读,那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啊,没毛病,于是,傻呵呵地嗯嗯点着小脑袋:“好啊好啊。”啊啊,他的大腿腿。   结果在场的人除了周修尧与一脸懵逼的徐锦文都忍不住捂着嘴笑,周帝开怀大笑:“哈哈哈,徐卿家,怪不得太子会让你这孙儿当伴读,的确是个有趣的,干脆,不如真的留下与太子一起过年好了。”   徐锦文:“…………”忘了这就要过年了,就算是要当伴读,怕是也要过了年了。   徐锦文瞪着大眼,小眼神巴巴瞅着周帝:不带这样的,你是皇帝啊,怎么能拿小辈逗趣呢,过分了啊。   可就算是再怨念,徐锦文也没这个胆子怼周帝。   徐锦文憋着一张脸,白生生小脸红通通的,眼角泛红,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崽子,幽怨极了,皇上太讨厌了,干嘛逗他,这下子他在小暴君面前不仅面子丢了,连里子都丢了哇。   哪里见过这么积极给人当伴读的?   周帝更乐了,难得看到这般真性情的小东西,瞧着倒是一点都不怕他,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徐阁老眼底也带着笑意,不过这却是不能同意的。   好在周帝也不过是说说,也没再提。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了周修尧一眼,就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嘴唇上,徐锦文想到自己脸上还有汤汁,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   周修尧深深看了那双大眼一眼,难得第二次开了口:“儿臣倒是觉得父皇的提议不错。”   周帝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周修尧会再次开口,这太难得了,他忍不住去看徐阁老。   徐阁老也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清的太子会说出这么一句,可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怕太子是另有目的,还是直接拒绝了。   周修尧倒是也没强求,于是,徐锦文就被徐阁老给带回去了。   一回到徐府,徐锦文就被徐阁老给说了一通,徐锦文自小跟着徐阁老,自然是不怕的,嬉皮笑脸地缠着徐阁老讨饶,不过几下,徐阁老就绷不住笑了,只是瞧着徐锦文:“你这孩子,太胡闹了,祖父以前就说了,徐家还没到让你去……的时候,你只需要好好过活,有祖父在的一日,就能护着你一日。”   徐锦文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上前,抱住了徐阁老的手臂,撒娇,脑袋在上面拱来拱去,蹭的一头的乱毛直翘,徐阁老就算是再如何也没了脾气,就是担心他在宫里吃亏。   如果是上一世,徐锦文肯定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上一世眼睁睁瞧着徐家……看着徐家被迫因为徐妃因为周玉炜参与争夺皇位做出的牺牲,既然重生了一世,他想护住徐家,至少,不能再让周玉炜像上一世那般胡来,最后连累徐家也一并被除。   徐锦文抱着徐阁老的手臂,仰起头,少年还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祖父,孙儿不想再这么混日子下去了,父亲当年是那么厉害的儒臣,孙儿也想像父亲那样有所作为,您就让孙儿去吧,也许……孙儿等出了宫,还能帮上徐家,帮上祖父呢。”   徐阁老瞧着少年真挚认真的眉眼,神色动了动,摸了摸他的脑袋:“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若是受了欺负,就告诉祖父,祖父给你撑腰。”   徐锦文嬉笑着点头,哄得徐阁老很快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倒是不再如先前那般担心了……   而另一边,徐妃得到消息时,还愣了好久,她大概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原本以为以太子的性子,根本不会同意。   就算是同意了,也不会从徐家的人里来选,她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不过因为先前周修尧亲自派人送了徐锦文回府,她才动了试一试的念头,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本宫没听错吧?炜儿,你确定真的同意了?太子真的同意了?”徐妃瞧着也高兴不已的周玉炜,没忍住连番问了几遍。   “母妃你没听错,老九的确是同意了,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母妃,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表弟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外祖父那里,怕是……”周玉炜阴毒的目光带着激动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可具体是什么,却想不通。   “怕什么?你外祖父是母妃的父亲,你是他的亲外孙,就算是出什么事,这也是那小崽子自己答应的,难道父亲还能杀了我们两个不成?”徐妃完全不担心,她早年进宫,几乎没见过三哥家的那个遗腹子,所以也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在意。   徐妃口中的三哥,就是徐锦文的生父,是个儒臣,很得皇上信任,只是十多年前还在任的时候,外出因公殉职了,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刚好那时,徐锦文的生母正临产之际,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早产,最后徐锦文保住了,大人没保住。   夫妇两人一同去了,只留下了那么一个孩子。   徐阁老对徐锦文的生父寄予厚望,未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怜惜三房只剩下徐锦文一人,徐锦文的生父只娶了徐三夫人一人,后宅并无她人,也只留了这么一子,徐阁老干脆养在了身边。   不求多么厉害,只求给三房留下唯一的血脉。   对徐阁老来说,徐锦文是特殊的,可对徐妃来说,却是没什么感情,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用来监督太子谋求利益的棋子。   周玉炜松了一口气:“儿臣知道了,只要文表弟能获得老九的信任,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周玉炜提到周修尧,咬牙切齿。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这么偏心?   甚至可能老九是不是他的皇子都不一定!他竟然谁都没立,立了那人为太子!   让周玉炜更不甘心的是,大皇子二皇子都封了王,他竟然到现在都不被允许出宫建府,虽然两年前已经赐婚,但是他根本不想娶姜家的女儿。   所以,在徐妃出来之后,虽然赐婚已经成了定局,不过却被徐妃一直拖延了下来。   周帝大概是有意敲打周玉炜。   这婚事拖了下来,但是周帝不许他出宫建府,一直留在了宫里。   徐妃咬着牙,美目渗着毒:“你可不要想得这么简单,不过么,他那个太子之位坐得稳坐不稳还说不定。”   周玉炜一愣,就懂了徐妃的意思:“母妃你是说怜贵妃?”   想到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颜,那柔弱无骨的风姿,周玉炜有一瞬的心猿意马。   徐妃并未注意到周玉炜的异样,攥紧了一双保养得宜的手:“陶家还真是有本事,本来以为陶贵妃突然死了,陶家这下子该有得哭了,没想到,转头就送进了一位进宫。”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陶家女也就罢了,偏偏这个陶心怜却颇有说头。   徐妃早些年之所以能荣宠不衰,就是因为与玉妃像了三成,她受宠了近二十年,可这怜贵妃陶心怜,竟是像了玉妃五成。   更何况,对方进宫时二八年华,娇艳无双,直接就迷住了周帝的一双眼。   徐妃绝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人,怎么偏偏陶家的嫡女十七姑娘偏偏跟安玉莲长得这么像?   怕是早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相像的,专门一直私下里培养,陶贵妃一死,就直接送了进来。   徐妃甚至都怀疑,当初陶贵妃的死,是不是也有问题!   周玉炜回过神,安慰徐妃:“母妃你也别担心,父皇如今这么宠那怜贵妃,她如今也怀了身子,若是生出一位皇子,指不定怎么斗,到时候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徐妃想想也是:“皇儿你好好去安排,过些时日那小东西进了宫,你推一把,务必让他取得太子的信任。”这样才好让他们以后容易动手。   不管徐妃这边如何,周修尧回了玉心宫,踏进内殿,身后的太监自动停步不敢再往前,荣宣快走几步,追上周修尧,压低声音:“殿下,你太鲁莽了,不过是一个……你为何要将徐家的人弄到身边?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他将孤整死还是拉下马?”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撩起衣袍下摆,威严地坐在软榻上,冷沉的目光扫了急躁的荣宣一眼,眼底波澜不惊。   “可那是徐家的人。”荣宣也知道自己太过急躁,可这周修尧是引狼入室。   “不过是一个小东西。”周修尧神色淡淡的,并不在意,他这两年做事全凭心情,当时觉得像了,心一软就开了口,他也不会后悔。   大概是被徐锦文影响到,周修尧难得生出一股倦怠感,挥挥手让荣宣退下。   荣宣张嘴还想说什么,到底沉默了下来,拱手退下了。   周修尧坐在那里,整个内殿空荡荡的,即使两年前玉心宫修缮过,精美华贵,富丽堂皇,可在他眼里,依然孤寂的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不知坐了多久,周修尧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一条条九曲回廊,最后停留在一处,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个牌匾,只是入口处,却是被封禁了。   他无声无息抬步走了进去,随着殿门关上,入目都是熟悉的物什。   他的指腹忍不住落在那些物件上,那些东西被抚摸过千遍万遍,干净如初泛着沉淀出来的透亮光泽,他一步步走过,最后停留在最末尾那个占据最大位置的猫架子。   周修尧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那猫架子上终于有了波动,他垂目,半垂的眉眼遮住了凤眸底无尽的落寞与思念……   ……   徐锦文过年吃了个爽,徐阁老大概是因为看到上书房徐锦文的馋样,心疼不已,加上询问了大夫,已经没大碍了,也就不忌徐锦文的口了。   大概是为了弥补对方昏睡的两年,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变着花样让厨子给徐锦文做膳食。   不过半月,徐锦文圆润了不少,倒是尤其显得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眉眼一笑,能笑酥了心肝。   过了元宵节徐锦文就要进宫了,这半个月虽然徐阁老让人变着花样给徐锦文弄吃的。   却不让他再私自出去。   姜小六被揍了一顿,断了腿,大夫说要躺至少半年以上才能养好,姜老太爷气得不行,进宫告状,刚好因为先前在上书房徐阁老提了姜小六的事,周帝不仅没给姜老太爷主持公道,还罚了姜小六腿好了之后去蹲一年的牢房。   姜老太爷回姜家之后就气病了,不过到底也不敢在周帝面前说什么,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徐锦文听说了之后,乐了好几日。   元宵节天一黑,因为这是最后一天进宫前的日子,徐阁老才特许他出去。   徐锦文跟着徐府的几位年纪相仿的少爷一起去逛花灯了。   不过到了街上,那几个一商量,要去偷偷逛花楼,徐锦文一挥手,摇头死活不去:喝个小酒都被祖父关在府里半个月,要是去逛个花楼,祖父估计能直接进宫请旨不让他进宫也要好好教导教导。   好在那几位这两年因为徐锦文昏迷生疏了不少,平日也不一起玩,也不非要带着他去,交代了徐锦文不要告状,就留了徐锦文一个走了。   徐锦文打算去找几个兄弟,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就被街头的糖葫芦给吸引了。   徐锦文睁着大眼,瞅着不远处围了一圈小朋友的糖葫芦架,那红艳艳的糖葫芦让徐锦文吞了吞口水,身后的小厮宝福一看少爷这模样,就是想吃了。   立刻特别上道的去买了。   徐锦文眯着眼笑得只见牙不见眼,挥舞着手:“两个!两个!”   等宝福买回来,徐锦文一手一个,随即根本挪不动道了,兄弟什么的,可以晚点去见,美食,窝来啦……   于是,徐锦文愣是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他一手一个,看到好吃的,一个小眼神飞过去,宝福就颠颠跑过去给他买了。   不过徐锦文这边刚咬了一口糖人,就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从头到尾都盯着他一样。   徐锦文舌忝了舌忝甜滋滋的糖人,转过头四处去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歪了歪头,想了想,不管了,立刻又欢实的又开始吃吃吃。   而在徐锦文头顶上方一侧的楼阁上,一扇窗棂打开,因为包厢里并未点燃烛光,所以里面的情景并未看到。   只是隐约看去,窗棂口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子的视线静静落在对方的身上,尤其是对方两只手里捧满的各色食物,嘴巴鼓动着,欢实地咬碎了一颗糖,大概是被甜到了,眯缝着眼,幸福的弯着嘴角,脸颊鼓鼓的,从左边鼓起一个包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   少年精致的小脸裹在狐裘披风里,墨发用玉冠竖着,只留下两道鲜红色的流苏,衬得肌肤白皙,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肉肉的,那贪吃的模样,让男子的视线从看到最初,到最后一直都未收回来。   直到身后有动静传来,男子才转过身,窗棂无声无息被关上,烛火亮起,映亮了男子的俊脸,赫然正是周修尧。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人先踏了进来,正是荣宣,而另一人随后踏进,对方脸上戴着一个普通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一张脸,只露出一双温润如玉的桃花眼,可仅仅如此,抬眼间,顾盼生辉,让人止不住沉溺其中。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同样的面具,看到周修尧,抬手扔了过去,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选的日子不错,既然赶上了,应个景。你怕是还未戴过这个吧?”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抬手接过,却并未戴上:“你不该来的。”   淡漠的嗓音波澜不惊,不带任何感情。   “你觉得以我如今的地位,就算是他发现了,又如何?”男子朝着周修尧一步步走来,威压下来,却与周身的气质截然相反,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所以呢?你敢出现在他面前吗?”   男子扬了下薄唇:“早晚的事。”   周修尧:“你这次来所谓何事?她的忌日还未到,你别告诉我,你只是闲了,冒着这等风险来大周玩玩?”   男子却是笑了,只是那温润的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没什么,只是听说那怜贵妃像极了她,我在那边听着不高兴了,过来瞧瞧。”这世间只能有她一人,像?不过是披了一层皮的傀儡,像她,他无所谓,可故意学她,那他决不允许。   周修尧朝男子身后的荣宣看了眼,眼神不郁,荣宣垂下眼,到底不敢开口。   ……   而另一边,徐锦文因为看到什么都想吃一些,所以走得极慢,加上看花灯的人不少。   徐锦文时不时去凑凑热闹,以至于半个时辰还没有从走到一半。   不过就在徐锦文吞了一枚点心,不经意抬眼,突然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一道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徐锦文的瞳仁迅速睁大了。   咦?   他嗖的站直了,探过身朝那边垫着脚看,只是对方很快就离开了,消失在巷子里。   徐锦文被刚刚那一眼瞥的心肝痒痒的,想了想,也顾不上怀里手里的零食了,迅速都抱给了宝福:“先送回府,不用跟上来了。”   咬着一根半根糖葫芦就蹬蹬蹬挤开人群朝着巷子口扑过去了。   若是没看错的话,刚刚是小暴君吧?   啊啊啊对方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个面具,嘿嘿嘿,他就说嘛,小暴君还是很有童心的,平日里瞧着凶巴巴绷着一张脸,其实心很软的。   徐锦文根本不怕周修尧,所以看到周修尧,加上半个月未见,头脑一热就寻了过去。   不过徐锦文钻进巷子的时候,一道身影刚好正对着徐锦文从巷子里徐徐走出来,对方走得很慢,脸上戴着一个普通的面具,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东西,在修长如玉的指尖转来转去,只是动作漫不经心……   徐锦文先前生怕周修尧走掉了,跑得有点快,等一闯进,一眼就看到了先前周修尧手里拿着的面具,还以为对方就是周修尧。   激动地挥了挥手,结果没刹住脚,直直撞了上去。   对方动作很快,迅速往一旁一躲,不过徐锦文玉冠上的流苏飞起,在扑过去时,挂住了对方脸上的面具,那么一带,对方覆盖在脸上的面具就滑落了下来。   虽然对方很快就扶住了,徐锦文也只看到了一半,可还是忍不住呆住了。   他怔怔瞧着对方的眉眼,望着那修长的手指挡住了上方露出的一张脸,脑袋里一懵,第一个反应只觉得……长得真的很好看啊……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俊美,与小暴君长成如今这般完全不同。   周修尧是给人一种刀锋出鞘的冷峻,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男子是一种温润如玉的俊美,只是桃花眼底却带着一抹忧郁,恰到好处,更添韵味。   这一切几乎是在眨眼间发生的,徐锦文原本还以为撞到小暴君了,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这么一张……脸,冲击力可谓是不小,他脑袋里的一根弦嘎嘣断了:完了,认错人了……   不过几乎是瞬间,数道黑影齐齐落在了男子身侧,刀锋锐利,直指徐锦文。   徐锦文:“……”他、他他他这不是认错人遇到某个现场了吧?这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徐锦文于是,迅速嘎嘣脆的将最后两颗糖葫芦囫囵吞枣一样吃嚼碎了咽了:就、就算是要跑,也不能浪费了……   已经走到巷口的周修尧,感觉到了杀意,回头就看到了徐锦文这么……蠢的模样:“……”   徐锦文等吞完了,用剩下的糖葫芦竹签对着对方,比划了一个招式:“小、小爷可厉害了……你们不许乱来啊。”   徐锦文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让男子似乎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声陪着那几把伸到面前的刀锋,莫名森冷了点。   徐锦文哇地扔掉了竹签就要撒腿跑,结果刚转过身,就被一只手给揪住了后颈的衣领。   徐锦文吓得嗷一声,闭上眼回神就要来个拳打脚踢趁乱跑,结果一出拳头,就被攥住了掌心,随即,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熟悉冷漠的声音:“再动一下,拿你去喂狼。”   徐锦文:“!!!”不要……   咦,不对啊,他刚刚似乎是听到了小暴君的声音了吧?   他眯缝着眼睁开一条缝,一瞥,就对上了周修尧那张俊脸,嗷一声,迅速张开了手脚,就要蹿上去,他以前是徐喵喵的时候这动作经常做,惯性的时候还没回过神,遇到危险,看到周修尧就要跳上去。   结果直接被周修尧提着后颈给拽到了身后。   徐锦文低下头愣是瞧着自己离地的双脚,生无可恋脸:“……”   他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他是一个人,为什么对方力气这么大?为什么能将他竟然这么轻易地提起来?   不对,他为什么要被像是东西一样被!小暴君!提着!   徐锦文想舞动双手挣扎下来,但是一抬眼,对上周修尧半眯凌厉的凤眸,立刻怂了,垂眉耷眼的特别乖巧地咧开嘴一笑:“您随意……随意……”来个花式翻转他也不介意的!   毕竟,面前这位是大腿,还是镶了金的,如今小命还在对方手里,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不过周修尧显然也不打算一直提着,将徐锦文扔到身后,就松开了手。   徐锦文从周修尧身后探出头,本来还想耀武扬威给周修尧壮壮底气的,结果看到那明晃晃的刀,迅速将小脑袋嗖了回来。   徐锦文很怂的决定他还是闭上嘴当个鹌鹑好了,比较保命。   男子大概是没想到周修尧会去而复返,瞧见周修尧肩膀后露出的玉冠,挑眉:“怎么,你认识?”   周修尧:“这个你不能动。”   男子道:“理由?”   周修尧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孤的伴读。”   男子眼底似乎有光缓缓攒动:“哦?原来……是徐家的人。”   徐锦文本来看到周修尧放下了心,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满脸的懵逼:“……”为什么,听起来小暴君像是跟他们是一伙的?   徐锦文几乎是瞬间脑补了各种被灭口的方式……默默吞了吞口水,迅速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贴在了墙根上。   周修尧回头瞥了他这怂哒哒的模样,又重新收回视线:“人,孤带走了。”深深看了男子一眼,直接转身。   走了两步,没看到徐锦文跟上,皱眉,凤眸凌厉:“等着血溅三尺?”   徐锦文吓得一哆嗦,立刻小碎步跑了过去。   呜呜呜他就知道!小暴君是个心软的!   只是走了两步,徐锦文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刚好看到男子正对着巷子,巷子外的光照进来,一晃,他就看到男子嘴角上扬了一下。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长得好看的不行,徐锦文却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立刻又跟了几步,几乎贴到了周修尧的身后。   男子一直瞧着两人离开,男子身后的黑卫道:“主人,徐家的人见到了您,可要等太子离开之后杀了以绝后患?”   男子深深看了眼跟个小媳妇儿一样耷拉着脑袋蔫蔫小跑着跟在周修尧身后的少年,摇了摇头,低低笑了声:“不必。”   低沉温润的嗓音,极为悦耳,像是清泉叮咚入耳,抬手间,面具重新覆盖在了脸上,遮住了那张倾世姿容。   徐锦文听到最后那声笑,觉得更毛了,到底没忍住,小爪子胆肥地伸了过去,偷偷揪住了周修尧行走间翻飞的衣袂衣角,这才有了安全感。   只是下一瞬,徐锦文就撞到了周修尧宽厚的后背上,撞得鼻子一痛,捂住了嘴,眼圈泛红,只是一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深锁的眉峰,凤眼低垂,落在他还沾着甜酱的爪子,以及在衣袖上印下的一个爪印。   徐锦文嗖地收回手,迅速将手背到了身后,还蹭了蹭,意图毁灭证据:“!!!”完、完蛋了……他、他他他不是有意的…… 第30章 周修尧:擅闯禁地者,杀。   徐锦文被周修尧深沉的目光吓得小爪子使劲儿在身后蹭了蹭。   蹭干净了特别无赖地摊开,小心翼翼道:“你看你看, 不是我蹭的!我手很干净的!”   大眼特别的无辜, 眨巴眨巴,简直蠢得周修尧没眼看, 原本因为洁癖升腾起的不郁,对上这小东西耍赖的小眼神, 想要弄死对方的冲动被慢慢压了下去。   周修尧凑近了,俯身靠近, 一双墨黑的瞳仁, 在黑夜里像是一匹捕捉猎物的饿狼:“你觉得孤瞎吗?”   徐锦文心底嗷的一声,绷紧了面皮:“……当、当然不是了, 殿下您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英武非凡,是人中龙凤,以后前途无量……”   徐锦文嘿嘿笑了笑,开始抓心挠肺地想夸奖周修尧的词,争取宽大处理。   周修尧面无表情得瞧着对方眼神四处乱飘的小动作,神情有一瞬间有些恍惚。   即使知道这可能是徐家设下的一个圈套, 即使知道也许对方是故意的,可他不得不说, 徐家真的找对人了。   他们徐家这位小少爷,性子蠢得……真的很像那个小东西。   让他明明知道对方是一个隐患,还是义无反顾地将这个隐患留在了身边。   徐锦文说了一通, 口干舌燥,极近所能,结果……小暴君完全没反应。   徐锦文忍不住偷偷瞄过去,就对上了周修尧深邃的凤眸:“继续。”   徐锦文迅速把小脑袋低了下来,继续开始掰着手指说各种溢美之词。   周修尧终于看够了徐锦文犯蠢,满足了心底无尽的思念,才直起身,瞧着少年绷紧的身体松了下来,才心情不错的法外施恩:“行了。”   徐锦文差点都要哭了,赶紧停了下来,就算是让他再说下去,他也想不到什么词了。   没想到,他不过是昏睡了两年,小暴君不仅癖好改了,竟然还……还喜欢听人夸他!   这、这简直……太表里不一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暴君!   徐锦文在心里犯嘀咕,等抬眼,却没发现周修尧的身影。   往前看去,才发现周修尧已经快走到巷子末尾了,徐锦文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只是回头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巷子,想到那个俊美得人神共愤的男子,还有那些锋利的刀刃,徐锦文迅速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怎么看还是小暴君比较安全一些。   徐锦文跟着周修尧从另一边走出了巷子,不过却是绕到了另外一条巷子,徐锦文小跑着跟着周修尧的步子,跟久了,忍不住胆子大了起来,搓着手想着要是他现在告诉小暴君自己是他的喵喵,小暴君会不会信?   徐锦文是很想说,但是话到了嘴边,一想到那些送过去的猫崽子,都惨遭毒手。   徐锦文就忍不住抖了抖,要是……小暴君一听,也以为他们徐家是打算按照这个套路走,打算骗他?   喵喵变人,怎么听怎么不可能啊?   可他其实能说好多细节的啊,可徐锦文却不确定他说的这些两年来会不会有人已经试过了。   万一……试过了,他的下场,估计就跟那些送过去的猫的下场一样了。   徐锦文忍不住摸了摸脖子,觉得还是先进宫探探虚实再说。   他好不容易才重生一次,小命还是很珍惜的。   只是瞧着前方高大的身影,两年未见,徐锦文又忍不住心里痒痒的,以前他当喵喵的时候,对方跟他说话,他都不能回应。   现在能说话了,徐锦文就止不住自己喷涌而出的话痨属性了。   大概是徐锦文的眼神太过专注,周修尧带着徐锦文往巷子更深处走,拐弯的时候,斜睨了他一眼:“怎么?”   徐锦文忍不住露出一点矜持的笑,揣着手:“那个殿下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是殿下认识的么?那个男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不过殿下你放心,肯定没殿下好看,在我眼里,殿下是最最好看的!”   周修尧:“……”突然后悔了,应该让他自生自灭的。   结果,徐锦文看周修尧没说话,以为对方是被夸的飘飘然了,低咳一声,一副“我一双眼都看透了”的表情,胆肥地往前跨了一步,拍了拍胸脯:“殿下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吧,我保证谁也不说!”   只是就在这时,前方的身影突然一听,徐锦文一个没刹住步子,差点撞上去,幸好这次有先见之明,一个旋身后背贴到了墙上。   可下一瞬,就感觉周修尧脚步一转,就刚好站到了徐锦文的面前,将他堵在了墙壁之间。   徐锦文:“!!!”   因为周修尧背对着光,所以徐锦文完全看不到周修尧的面容,只能感觉一种威压从对方的身上传来,让徐锦文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就怕了?刚刚不还想知道他的身份吗?”周修尧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因为没有起伏,听着有些虚,加上远离了街道,所以格外的静,静得……徐锦文毛毛的。   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的。嗯……一点都不想的,殿下可以无视我的,真的!”   为了让周修尧相信自己的决心,他点了好几下头。   徐锦文内心戏十足地捂着小心口:早知道就不嘴贱了,没事儿提什么?提什么?   刚刚那情况,明显小暴君认识那美男啊,可他就是、就是一时没把住嘴!   “是吗?可孤想让你知道怎么办?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三种人的嘴巴最严吗?”周修尧慢悠悠开口。   “什、什么人?”徐锦文抖抖抖。   周修尧道:“第一种,就是自己人,自然不会说;第二种,就是不识字的哑巴人;而第三种尤为嘴最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徐锦文内心眼泪狂飙,脸上却是强装镇定,不能怂,否则就是心虚了啊啊:“哈,哈哈……殿下说得不会是……死人吧?”   徐锦文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就看到头顶上方,俊美的青年嘴角一弯,露出一抹颇为森寒的笑,吓得徐锦文差点蹦起来:“殿下有话好好说啊!”   这里这么黑,小暴君这不会其实是打算杀他的吧?   这巷子这么深,难道对方是打算杀人灭口?   徐锦文一脸懵逼:殿下你这样不仅会失去一个腿子,还会失去你的喵喵的。   周修尧很满意地看着徐锦文的反应,这才慢慢退开,光随即亮了起来,徐锦文一身的汗,本来还吓得不行,可结果下一瞬,就看到不知何时,周修尧身后出现两个近卫。   手里还捧着一套墨袍。   徐锦文就一脸懵逼地看着周修尧淡定地抬起手,开始脱衣服。   他懵逼地朝前看过去,发现前方一片亮光,往前是往能走出去的,对方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要杀他灭口的意思。   徐锦文脑海里想起了两年前他还是喵喵时,周修尧吓唬他时的那句“夜黑风高杀人夜”。   徐锦文:“……”时隔两年,就算是小暴君变成了美太子,他这吓唬喵的恶趣味还是改不掉!   好气啊,但是喵喵好怂,还是不敢反抗……   徐锦文想通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这才幽怨地朝周修尧看去,就看到周修尧背对着他直接脱去了带着印子的外袍,随后直接扔给了他。   徐锦文眼前一黑,就感觉铺天盖地都被一种极淡的檀香味笼罩了。   徐锦文:“……”   他懵逼着脸将墨袍扒拉下来,刚露出一双眼,就看到周修尧正背对着他穿外袍,宽肩窄腰,身材极好,看得徐锦文羡慕得眼馋。   他梦想中的身材啊,只可惜他躺了两年,小身板跟个弱鸡仔似的,完全没得比啊啊。   徐锦文忍不住羡慕地抱紧了墨袍,只露出一双大眼偷瞄。   不过下一瞬偷瞄的小眼神就被周修尧捕捉到了,回神,淡定地束着腰带。   徐锦文瞧着他的动作,立刻打算发挥腿子的作用:“殿下我给你系呗?”   周修尧抬眼,眯着凤眸瞧他:“不必,你还有别的任务。”   徐锦文:“???”   他这明天才上任当伴读,莫不是……殿下今晚上就打算让他红袖添香?   呸!什么红袖添香,女子才是红袖添香,他是男子男子!应该是……伴读添墨?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徐锦文非常的纠结,作为一个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他其实是没磨过墨的,但是作为一个好腿子好伴读,徐锦文决定都是能牺牲的!   只是等半个时辰后,徐锦文被周修尧直接带进了宫,被带进了玉心宫偏殿的一口井边,他怀里还抱着周修尧先前脱下的外袍,一脸懵逼得瞧着摆到面前的一个木盆。   他动作僵硬地仰起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听到周修尧把他交给的小太监道:“殿下说了,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别的也不劳烦徐公子,何时把印子洗干净了,就能出宫回徐府了。”   徐锦文:“那、那要是洗不干净呢?宫禁就要过了……”   小太监一板一眼道:“殿下说了,徐公子不必担心,殿下已经派了人去徐府告知了徐阁老,说是徐公子非要跟着殿下回宫,殿下盛情难却,只能……带徐公子回来了。”   徐锦文慢慢眨巴了一下眼:“……”说谎是要做恶梦的!   但是徐锦文怂啊,望着怀里那件外袍,上面那个甜腻腻的印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徐锦文默默望了眼黑漆漆的天,他本来是能吃吃喝喝看花灯的,他为何要去追小暴君?为何呢?   那小太监禀告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徐锦文蔫哒哒地蹲在木盆前,觉得小暴君太坏了,竟然连个竹凳都不给他准备!   以前抱着喵喵撸毛的时候喊人家猫猫小心肝,结果变成人了认不出喵就算了,竟然!还让喵!洗衣服!   太残忍了,太虐喵了,太不人道了!   小暴君你给喵喵等着,等喵喵以后抱上大腿,成为暴君心上喵,喵是会报复回来的!   于是,徐锦文抱着美好的愿望,大眼湿漉漉地抱着衣袍往木盆里一放,倒了水,漫不经心的一糅一拽,只听“撕拉”一声……   徐锦文:“!!!QAQ”   ……   一炷香后,徐锦文蔫哒哒地站在玉心宫的书房里,他贴着墙角耷拉着头,站在书房的一角面壁思过。   身后,坐在案前的高大青年面无表情地翻了一本奏折,头也未抬:“站好了。”   本来觉得腿酸打算动一动的徐锦文,迅速站好了。   这小暴君莫不是一直都盯着他后背看?   太可怕了,罚洗衣服就算了,竟然……还要罚站。   徐锦文有种小时候被夫子支配的恐惧,捂着小心口蔫哒哒的,偷懒地用额头抵着墙壁。   “站得不够标准,多罚半个时辰。”身后,“周暴君”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徐锦文:“……殿下的,我们商量一下,不能用别的方式惩罚吗?”   周修尧闻言,挑眉,抬眼瞧着站着东倒西歪的少年,一点都不老实,挑眉:“哦?那你说说,你能干什么?”   徐锦文:“……”能干什么?吃……算不算?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不想火上浇油。   低咳一声,努力想着自己到底能干什么,随后眼睛一亮,对了,想起来了。   他当喵喵的时候,小暴君似乎很喜欢抱着喵一起睡,所以……   徐锦文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讨好周修尧的办法,挺起胸膛,特别干脆道:“我其实更擅长给殿下暖床!”   刚回宫打算禀告周修尧事情的荣宣,刚打算进来,就听到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没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书房内的周修尧:“……”   徐锦文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怎么了?   笑什么,那个荣宣笑什么笑?   别以为你现在变成小暴君的红人了,就不敢挠你了。   别以为你躲在门口,窝就听不出你的声音了!   不过偷偷回头瞥了周修尧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青年皱着眉,眼神特别古怪地瞅着他,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那表情……   徐锦文抖了抖,他、他没说什么啊?   不就是说了比较擅长暖……   徐锦文:“……”他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此刻不是喵了,可是个人啊,有人特别热衷给人暖那啥的?   那是侍婢干的事,他没事儿这么欢实的……   还特高兴!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他还能更蠢点么?   周修尧大概也不忍直视对方这样一言难尽的思路,干脆大发慈悲让徐锦文出去了。   徐锦文耷拉着脑袋出去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荣宣。   荣宣看他看过来,嘴角一扬,温润的凤眸却带着掫揄的嘲弄。   徐锦文警惕地盯着他,朝着他扮了个鬼脸,这才小跑着跑走了。   荣宣回头看了少年飞快蹿走的身影,多看了两眼,这才踏进了书房,到了书房里,拱手行礼,这才抬眼,忍不住道:“周帝说得不错,这徐家小少爷果真是个……妙人。”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颇为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听周帝先前的妙人与这个完全不同,荣宣的带着一股掫揄。   周修尧并未理会他。   荣宣倒是也不介意,他刚回宫,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看向周修尧:“殿下,听说今晚上这徐家的小少爷见到主人了?”   周修尧已经垂下头,继续看皱着,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嗯了声。   “这徐家的少爷若是说出去……”荣宣皱眉,眼底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周修尧闻言,捏着狼毫笔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抬眼,凌厉的视线朝着荣宣看过去:“就算他想说,也要有这个胆子,更何况,他即使说了,会猜到他的身份?”   当年那人被周帝派出京的时候,徐锦文还未出世,并未见过。   就算是他与旁人说了,也不会有人会想到,那人当年并未死。   荣宣虽然知道对方说得对,但是也第一反应还是担心徐锦文破坏了主子的事,不过想到刚刚那少年的智商,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徐妃倒是有意思,送了这么一个人到周修尧的身边,她怕是要失望了。   而另一边,徐锦文撒丫子狂奔出了书房,生怕周修尧想起来会继续惩罚他。   不过,等他奔到了玉心宫外,就被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徐锦文:“我要出宫了,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   谁知,这小太监却恭恭敬敬行了行礼:“徐公子怕是今晚上出不了宫了,殿下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徐阁老,因为明日就是徐公子进宫当伴读的日子了。别的皇子不知道,但是殿下每日先要去书房批改奏折,等一个时辰宫门开启,就要听于老太傅讲学,是以到时徐公子再进宫已然迟了。所以,从今晚上开始,徐公子就要入住玉心宫。”   徐锦文:“……可刚刚殿下并没有说,你不是说我洗完那什么外袍就能走了?”   小太监笑眯眯的:“这是殿下的吩咐,奴才只是照办而已,徐公子莫要让奴才为难。”   徐锦文也的确没有为难一个小太监的必要,他揉了揉额头,想想也算了,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那我住哪儿?”   小太监在前引路,徐锦文想通了之后,悠哉悠哉地跟在小太监身后,他昏迷了两年,倒是也不觉得陌生。   毕竟在他意识里,并没有过多久。   顶多就是视野不一样了,当喵喵的时候视野偏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瞧着偏殿。   尤其是玉心宫偏殿还是他跟小暴君后来修缮玉心宫的时候住过的,自然也熟悉。   只是,等徐锦文被小太监带到一处,他仰起头,瞧着“偏殿”两个字,望着这个小门,再望了望一旁高高的殿门,他伸出手,指了指:“不对吧,我记得这才是偏殿啊,这顶多就是个……”   小太监依然笑眯眯的:“徐公子没看错,这的确是偏殿,至于这个,怕是徐公子记错了。从两年前,那里就不是偏殿了。殿下让人在这里建了这个‘偏殿’,那里,完全被封了。”   徐锦文:“……”为什么被疯了?   好歹是他以前住过的窝,想回顾一下都不行了么?   小太监似乎想到了什么,拱手认真禀告:“差点忘记了,除非有殿下的命令,否则,谁也不得踏进玉心宫主殿任何一个地方,当然,还有一处禁地,也是殿下明令禁止任何人不能进入的。徐公子莫要触了禁地,否则,怕是……结果不会好。”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什么结果?”   小太监笑了笑,可那表情怎么瞧都让徐锦文心惊胆战,不会是……咔嚓了吧?   徐锦文迅速踏进了偏殿,小点就小点了,虽然大腿难抱了点,但是好歹是个抱大腿的机会啊。   不过等小太监离开的时候,徐锦文顺嘴问了句:“殿下每日何时去书房啊?”   小太监站在那里,弯腰行礼:“寅时。所以在此之前一炷香,希望徐伴读在书房外等候。”   徐锦文本来已经一脚踏了进去,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转过身:“你说……啥时候?”   小太监简直是太监楷模,不喜不怒:“寅时。”   徐锦文:“…………”   若是他记得不错,寅时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吧?   也就是说,他以后要少睡至少三个时辰?   徐锦文:……祖父诶,孙砸后悔了怎么办?   但是想到以后徐家,徐锦文双眼湿润地摇摇晃晃踏了进去,身后的小太监一句一个徐伴读,徐锦文神情恍惚,他可怜的伴读生涯这就开始了啊,连公子都不喊了~   等徐锦文踏进偏殿,才发现整个偏殿,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好在偏殿一应俱全还挺干净,徐锦文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倒是睡得极好,就是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人晃醒了。   徐锦文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挥了挥手:“宝福……不要吵……”   结果,手臂一挥,就打在了一个手背上。   不过对方动作很快,徐锦文下一瞬手臂就空了一下,随即,一道低沉阴鸷的嗓音带着一抹冷意。   徐锦文想到什么,迅速睁开了眼,就看到一身明黄色的青年正沉着一张俊脸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得瞧着徐锦文,看到他醒了,墨黑的瞳仁深邃得让人浑身发麻:“怎么,还要孤亲自来请你?”   徐锦文一哆嗦,嗷的就蹿了起来,蹬上靴子,迅速洗漱了一变,就恭恭敬敬站好了:“殿下好。”   笑眯眯地露出八颗牙齿,尖尖的小虎牙恰到好处。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徐锦文的虎牙上一晃而过,最后定在了上面,最后沉默地先一步抬步离开了。   徐锦文迅速小碎步小跑着跟了过去,只是等周修尧一打开房间的门,迅速冷风鱼贯而入,吹得徐锦文一个透心凉,彻底清醒了,迅速躲到了周修尧的身后,猫着身板,小心翼翼地避着小风,吹不到吹不到……   徐伴读:……进宫的第一天,想家。   而等周修尧与徐锦文离开之后,守在一边的小太监疑惑地瞧着两人的身影:好奇怪,殿下不是等了一炷香没见到徐伴读,本来是来将人送出宫的?怎么进去之后,站在榻边一直站了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啊……   竟然等徐伴读醒了什么话都没说,竟然就这么算了?   殿下何时脾气这么好了?   殿下这么久可是第一次这么晚进书房啊。   小太监虽然疑惑,但是这两年他成为了玉心宫留得最长久的小太监,还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他非常有眼力劲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徐锦文一路上都躲着小风,终于到了书房,一踏进去,顿时就暖和了。   等了一会儿,于老太傅就来了。   徐锦文站在案边,垂着头,开始老老实实给周修尧磨墨。   只是先前在外面冻着还不觉得困,等在书房里,听着于老太傅的之乎者也,再小暖炉一吹,徐锦文就有点昏昏谷欠睡了。   徐锦文努力睁大了着眼,忍不住又闭上了……   再努力睁大,又闭上了……   睁大,闭上……   随着“咣当”一声,徐锦文听到什么砰然落地的声音,随即感觉到腰间一紧,被带了一下。   徐锦文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惊慌失措的眼就对上了周修尧紧皱的眉头。   徐锦文扭头,就看到了地上砚台摔成了碎片,里面的墨汁溅了一地,这也就算了,他差点自己摔了下去,现在还被周修尧捞着。   徐锦文心灵感动的一塌糊涂,果然他还是没看错,殿下果然还是个心软的……   结果,下一瞬,周修尧就收了手臂。   徐锦文好在早有准备,抱住了案桌的边缘,才免于摔在地上。   徐锦文:“……”暴君!   只是徐锦文到底心虚,赶紧站好了,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于老太傅的怒火,只是隐忍着不发,他立刻道歉鞠躬:“我错了!”   这要是别人,怕是早就扔出去了,不过于老太傅与徐阁老交好,自小是瞧着徐锦文长大的,也知道徐锦文身子骨刚好,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这两年都没有找过什么伴读,怎么突然弄来了这么一位?   要是靠谱的也算了,徐家这小子,他是看着长大的,以前就气走了不少夫子,怎么还来当伴读了?   徐锦文打算低头去捡砚台,只是刚蹲下身,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周修尧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出去。让小顺子进来。”   徐锦文:“……”他果然是被嫌弃了……   只是徐锦文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可他当少爷惯了,加上起的太早,下次他一定站好了!   不过这会儿不是保证表忠心的好时候,徐锦文只能蔫蔫出去了,换了小顺子进去。   这小顺子就是先前那个小太监。   后者急着进去,只是嘱咐了徐锦文别乱跑就进去了。   徐锦文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渐渐传来了于老太傅平稳的声音,才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被欺负惨了的猫崽子,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书房内,周修尧本来正听着于老太傅讲学,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神的,可偏偏刚刚那少年站在身边的时候,对方努力强撑着眼睛的模样,那迷糊的模样,让周修尧有些恍惚。   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少年失神,让周修尧抿紧了薄唇,眉头皱得极紧。   他这样不对劲……对徐锦文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可偏偏,这少年,太像它了……   两年了。   ……   徐锦文一个人晃悠晃悠,不知不觉竟是走出了玉心宫。   这时候天刚擦亮,徐锦文因为刚刚犯了错心里内疚,所以也没精神,想着要怎么弥补,如果连伴读的位置都保不住,以后还怎么保护徐家?   想到这,他就对周玉炜怨念了起来,若不是周玉炜上一世将整个徐家都牵连了进去,也不至于让周修尧生出斩草除根的想法。   所以,这一世一定要先将周玉炜当皇帝的想法给掐死掐死。   徐锦文晃悠晃悠,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他腰间带着特许的腰牌,经过的禁卫军认出他是哪位皇子的伴读,也没有盘问。   徐锦文打算回去的时候,不过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极为讨厌的人。   徐锦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溜一圈,竟然会遇到周玉炜这小子,皱着眉头,刚要转身,却被周玉炜热情的唤住了:“阿文!”   徐锦文小脸一沉,阿文是他叫的么?   不过这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毕竟这会儿他跟周玉炜的关系处于不好不坏,但是也没有理由针对对方,只能忍下不喜,转过身,垂下眼,“七皇子殿下。”   周玉炜听到那个“七皇子”,嘴角抽了抽,他被周修尧的太子之位,以及大皇子二皇子的王位刺激,如今对皇子这个称呼极为不喜。   可如今这小子在周玉炜身边当差,他与母妃还需要靠着他打听周修尧的消息,自然也不能发火。   周玉炜脾气极好地走过去,让旁人别跟上来,就带着徐锦文去了一处,等到了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周玉炜笑了:“这会儿不是太子去书房的时辰了么?怎么文表弟没有陪着?”   本来还想着能打探到对方到底都学了什么,没想到这蠢货竟然没跟着?   他不是去当伴读了?   徐锦文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周玉炜想干嘛了,笑眯眯地弯了弯眼:“这个啊,还不是殿下……他觉得时辰太早了,就怕我无聊了,所以特许我不必跟着啊,殿下可真体贴,让我都感动的要哭了。   这不,我刚醒来,对什么都好奇,就在皇宫晃悠了起来。   没想到七皇子你怎么这会儿才去啊,这天都亮了啊,七皇子啊,别说表弟说话不好听,这当皇子呢,要想有一番成就,还是要好好上心的,该努力的时候还是要努力的啊。”   徐锦文边说,还拍了拍周玉炜的肩膀,一副“我是为你好你要听话”的表情。   气得周玉炜差点当场翻脸,他堂堂一个皇子需要他教训?   可偏偏面前这个,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小孙子,另一边,他还需要借着这小东西来打听事情。   周玉炜只能忍着这“叨叨叨”的混蛋,听着徐锦文“苦口婆心”的教导,最后忍无可忍:“文表弟,你能不能别喊‘七皇子’了?”   徐锦文明知故问,一脸无辜:“为什么呀?不就是七皇子殿下么?”   周玉炜:“……”因为他想当太子想当王爷!   不想再听到皇子这两个字了!   最后,周玉炜被徐锦文气得干脆以快到上书房上学的时辰了,赶紧走人了。   徐锦文等周玉炜走远了,才没忍住,抱着假山石,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泪花都快笑出来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姑表兄还挺好逗的。   徐锦文笑得肚子疼,不过这么一折腾,倒是忘记了先前在书房的事,心情也好了起来,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到早膳的时候了,就颠颠回去了。   而另一边,因为难得周修尧一大早状态并不佳,所以于老太傅提前结束了。   于老太傅一离开,就有人上前将徐锦文离开玉心宫的举动禀告了上来,当周修尧听到徐锦文与周玉炜单独见面的谈话时,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暗卫道:“回禀殿下,徐伴读的确是这么说的,属下瞧着徐伴读似乎对七皇子颇有怨言,时不时会怼上一两句,最后将七皇子给气走了。殿下,可是属下暴露了,徐伴读这是故意演给属下看的?”   周修尧沉默良久,才挥挥手,让暗卫退下了。   演戏?就那小东西的智商?   周修尧等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徐锦文晃悠进玉心宫的时候,于老太傅还未离开,于是徐锦文就忍不住在玉心宫晃悠了起来。   一路上竟是发现都没有太监,甚至连个宫婢都没有,静得出奇。   直到晃悠到一处,竟是一座另一座偏殿,只是极为偏僻,殿门前也无人看守。   徐锦文上前,好奇地上去推了推,却发现殿门竟然是从里面关上的,推不开。   徐锦文好奇的不行,从里面关上的,难道这里面还住着人不成?   可也没听说过啊……   徐锦文忍不住整个人都趴在了殿门上,眯缝着眼去瞅,结果殿门严丝合缝,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徐锦文不死心,左看右看,就在他看得极为欢实的时候,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看的,可还高兴?”   徐锦文还没回过神,嗯嗯嗯点着头:“还行,就是这太严实了,怎么都……”看、看不到……   徐锦文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身后是谁的声音,徐锦文迅速站稳了,揉了揉眼睛,回头,露出一个完美的笑:“殿下好!”   头顶上方,周修尧一双黑沉的凤眸幽深地落在徐锦文的身上:“你可知这是何处?”   徐锦文懵懵地摇头:“不知道……”   他不知想到什么,心里有点虚,脚下也有点飘,总不能……是小顺子说得什么劳什子……禁地吧?   而随着徐锦文表情微微变了变,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周修尧的声音:“玉心宫有个禁地,可知?”   徐锦文:“……”他僵硬着脑袋点头,事情……大发了。   周修尧幽幽的声音继续传来:“擅闯禁地者,可知是什么?”   徐锦文想到小顺子昨个儿的表情,那咔嚓咔嚓的声音:“……QAQ”   徐锦文迅速往一边挪了挪,打算远离这什么禁地,只是退了两步,抬头望见周修尧极深沉的凤眸:“殿下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修尧:“哦?那就是有意的?”   徐锦文:“……”不能罪加一等了吧?不能吧?   不知者无罪啊殿下! 第31章 徐伴读:他有心理阴影了。   徐锦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随便遛个弯,随便看个偏殿, 就刚好是什么禁地, 头顶上方周修尧这一把低沉的嗓音响着,徐锦文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不过,死之前徐锦文还是想挣扎一下, 抬起头,大眼里包着两泡泪:“老大求饶命啊,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禁地, 要是知道……保证不来啊!”   周修尧沉冷的目光对上徐锦文的小怂样,视线落在那怂得不住往墙角缩的身板, 莫名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为什么每次想要动怒的时候,一对上这少年的眼,总会有种那小东西就在眼前的感觉?   周修尧沉着一张俊脸,他不说话,徐锦文也不敢说话,就在徐锦文忍不住要不就咬咬牙说出自己是喵喵好了,万一……万一看在先前他当喵的时候救过小暴君, 对方还能宽大从宽?   不过,万一对方压根不信, 以为自己是来骗他的,是不是罪加三等,死得更惨啊?   就在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想着对策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眼角一凉。   徐锦文懵逼地抬头,就发现不知何时周修尧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在他的眼角,指腹竟是在他眼下摩挲。   徐锦文吓傻了:这、这是要干嘛?   不是……不是小暴君有什么新花样要弄死他吧?   大概是感觉到徐锦文狐疑的小眼神,周修尧眉头皱得更紧,蓦地收回了手,也不再看徐锦文,转过身,长腿一迈,就直接走人了。   徐锦文:“???”   周修尧走了两步,看徐锦文还未跟上来,偏过头,锐利的凤眸扫过来:“怎么?还想待在这里,等着孤下令杀你?”   徐锦文迅速拼命摇头,立刻蹭地蹿到了周修尧的身后,速度快的都快出现残影了。   周修尧看了眼乖巧站好的徐锦文,薄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徐锦文嗯嗯嗯点头:“懂懂懂,殿下放心,我保证,不,我发誓,保证不再闯了!”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视线落在对方蠢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眯眼:既然留着他,那就要发挥他的作用。   于是,周修尧带着徐锦文去了玉心宫的膳堂。徐锦文踏进来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刚刚他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禁地外了,太子不仅放过了他,竟然还带他来吃早膳……   感动的徐锦文差点直接以身相许了,呸,什么以身相许,应该是忠心不二,以后他徐腿子就追随殿下一生了啊啊。   而等狮子头一上来,徐锦文简直不能更感动了,等得到了周修尧的示意,幸福地迅速吃了一盘,再吃了一盘……   连吃了三盘之后,徐锦文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嘴里还叼着半个狮子头,茫然地抬起头,瞧着专注地盯着他却不吃的周修尧,再瞧瞧周修尧身边一溜儿的盘子,盘子上香喷喷的狮子头,勾着他肚子里的馋虫是没错。   但是,他忍不住拍了拍胸膛,将半个狮子头勉强咽了下去:“那个殿下啊,这玉心宫的早膳,是不是……太丰盛了点啊?”   周修尧淡定地扫了眼排成队的狮子头,再重新落在少年的脸上,从对方清澈的瞳仁向下落在对方沾了汤汁的模样,仿佛能借此以人思喵:“有吗?”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有啊有啊,殿下你就不觉得齁得慌么?   再说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吃?   徐锦文咧嘴一笑,露出两边尖尖的小虎牙,果断地将托盘往前推了推:“殿下啊,好东西还是要分享的,殿下你也吃啊。”   徐锦文内心在飙泪,他虽然爱吃,但是连吃三盘,他觉得以后他会对狮子头产生阴影的啊喵的殿下!   不过很显然,周修尧不吃这一套:“刚刚你是不是闯入了禁地?”   徐锦文警惕地点头:“是、是啊……”   殿下不是要算后账吧?   周修尧继续开口:“按照玉心宫的规矩,闯入禁地要如何?”   徐锦文瞪圆了眼:“……那啥。”   周修尧:“孤念你初犯,饶了你一次,怎么,孤就喜欢瞧着人吃这个,连给孤瞧都不行了?嗯?”   徐锦文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迅速表衷心:“没有的事!殿下放心,我保证……保证……”   看着那么多盘,徐锦文觉得好艰难啊。   周修尧落在对方耷拉着的眉眼,本来坚定冷酷的心莫名一软,强逼着,到底……不像了。   周修尧看他着实不愿意吃了,才颇为遗憾地收回视线:“如此 ……那就午膳继续吧。”   徐锦文:“……”算了,好歹还能缓一缓。   不过,徐锦文觉得周修尧这癖好,果真……特殊的不要不要的。   还是说,其实……殿下其实是看自己太瘦了,口是心非,或者在上书房的时候看自己这么喜欢吃狮子头,所以专门给他吃!这么多!狮子头?   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别人吃狮子头这么奇怪的癖好?   但是……若是是真的,他其实还是想换换别的口味的啊殿下。   周修尧看没得看了,直接站起身就走了。   身后,徐锦文在周修尧的身后脑补了一番,到最后伸着手,大眼湿漉漉的,等周修尧一回头,迅速坐直了,歪了一下头,眼神无辜又装傻:“殿下?”   周修尧:“可是对孤的决定有何不满?”   徐锦文迅速将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怎么会……哈哈哈……肯定不会……殿下威武!殿下英明!”   周修尧满意地点头:“这就好。”   走出大殿时,一直紧抿的薄唇,难得极为愉悦地扬了下。   身后敞开的殿门里,徐锦文望着那一盘盘狮子头,握了握拳:自己抱得大腿,就是腻死也要吃完啊QAQ   徐锦文自从决定好好重新抱大腿之后,第一步,那就是不能再犯困了。   身为一个好伴读,若是连简单的磨墨都做不到,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所以,徐锦文决定拿出当年糊弄夫子时的秘密法宝。   翌日一到时辰,徐锦文就迅速爬了起来,等在了上书房外,周修尧过来时,看到徐锦文,还颇为诧异,不过到底淡定,直接走了进去。   徐锦文瞧着周修尧的背影,咧了咧嘴,在自己也踏进去之前,迅速用两个竹签撑住了眼。   于是,等周修尧坐定之后,不经意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身边的少年,正精神奕奕地磨墨,不仅如此,还用牙签撑住了眼,显得那双眼尤其的大,也……尤其的蠢。   周修尧完全愣住了,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冷峻的面容上古怪的表情盯着徐锦文,偏偏后者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殿下,磨好了,你看需不需要再添水?”   周修尧慢慢收回视线,动作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随后,垂下眼,批改奏折。   只是,那些原本熟悉的字眼,完全进不了眼睛里,都是徐锦文那双眼。   简直……太辣眼睛,也太熟悉了。   原本徐锦文只是半睁着眼,可却极像那小东西,可撑开了之后,圆溜溜的,跟那小东西简直……   周修尧怎么想的,徐锦文是完全不知道,虽然说用牙签撑着很难受,但是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徐锦文终于撑过了于老太傅离开书房,神智已经困顿的五迷八道了,迷瞪着眼等于老太傅的身影一消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找到书房的软榻,直接将自己砸了上去,睡着了,小呼噜特别欢快~   周修尧:“……”   小顺子:“!!!”   小顺子吓坏了,没想到徐伴读胆子竟然这么大,殿下这还没走呢,他竟然私自就躺了殿下的软榻?   就在小顺子打算将徐锦文给喊醒的时候,却意外地被周修尧阻止了。   小顺子抖着嗓子:“殿、殿下,皇上……找您去御书房。”   他来本来是禀告这件事的,没想到却被徐伴读给吓到了。   周修尧站在软榻前,瞧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牙签就那么睡了过去的徐锦文。   突然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一拨,对方被撑大的眼就闭合了,他掌心里正静静躺着两根牙签,周修尧低头瞧着,沉默许久,突然掌心一闭,将两根完全收拢在里面,转身往外走时,吩咐小顺子:“让他继续睡。”   小顺子吓得不轻,连连应声,等周修尧走了出去,才拍了拍胸膛,回头看了眼徐锦文,忍不住心想,殿下对这徐伴读还真是不一样啊。   徐锦文是不知道这一切,他一直睡到自然醒,一个激灵醒了,想到自己先前在干什么,吓得一哆嗦,就被一直等着的小顺子安抚了一番。   徐锦文却是心在流泪,他怎么能睡了殿下的软榻呢?   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吗?   于是,得知周修尧去了御膳房,徐锦文就夹着尾巴代替小顺子接人,顺便赶紧去请罪了,怕时辰来不及,徐锦文直接抄了去御书房的近路。   他当喵喵的时候,走过无数次这条路,自然是很熟悉,动作也快。   只是经过一条小道时,徐锦文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急匆匆走过时,突然耳朵一尖,就听到嘤嘤嘤的小声啜泣声,徐锦文脚步一顿,脑袋四处一转,这才发现这条路四周……莫名有些眼熟啊。   徐锦文:“…………”他特么不是这么点背吧?   徐锦文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里这么熟悉了,特么的,他当喵喵的时候,就在这条路上遇到了长公主周程沁,那时候差点!就被!长公主将喵喵讨要走了!   徐锦文吓得一哆嗦,迅速屏住了呼吸,猫着腰,颠着脚打算偷偷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一定不要发病,一定不要发病!   只是大概上苍没听到徐锦文的祈祷,他刚走了没几步,周程沁哭到激动处嘎嘣一下又发病了。   徐锦文已经走了一半了,可听着那痛苦的声音,徐锦文谷欠哭无泪,这时候就算是喊人,特么的,过来折腾找一番药,人都没了啊……   徐锦文只能睁大着眼,转过身,挠着假山石,可最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小善良,赶紧回头蹿进去。   一绕过假山,果然就看到一个少女正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心口,相较于两年前,周程沁更加瘦了,明明已经过了十七岁,少女却因为身子骨不好,依然显得娇小玲珑,蜷缩在那里,显得尤为可怜。   徐锦文迅速从周程沁腰间绑着的香囊里找到解药,连忙打开,喂了她一颗,还将人扶起来,拍了拍周程沁的后背,确定周程沁吞了下去,表情没那么痛苦了,才慌乱地撒丫子跑了。   等徐锦文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次对方没醒来,也没被发现。   等徐锦文走到石子路尽头,趴在角落瞧瞧往回看,不多时,就看到周程沁捂着心口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满眼茫然,眼底还带着泪痕。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这才颠着脚欢实地走了,没办法,窝就是这么心地善良人见人爱的喵喵,窝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不过徐锦文不知道的是,周程沁扶着假山石走出去,茫然地看着四周时,嘴里忍不住无声喃喃了一句“猫猫”,她昏迷的快死的时候,似乎又看到了猫猫,猫猫是不是又回来救她了……   只是跑出去之后,却什么人都没有。   就像是一场梦,她恍恍惚惚地走回假山后,蹲在那里,眼泪簌簌往下掉,砸在地面上,印出一个又一个泪痕,不多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很快拿出药瓶,全部倒出来数了数,等发现的确是少了一颗。   周程沁眼底一亮,随后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住了假山石,低垂的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躺在角落的一块玉佩。   她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探出手够了过来,玉身通体碧绿,成色极好,上面雕刻着福禄纹路,反过来,是一个简单的“文”字。   而另一边,徐锦文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佩戴的玉佩,他的火急火燎赶到了御书房外,就老老实实站在了不远处,时不时看一眼,看周修尧有没有出来。   周修尧从御书房出来时,就看到徐锦文这探头探脑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觉得大概也只有这少年胆子够大了,这一点,也真是像极了它。   他就不怕自己这般贼兮兮的动作被当成刺客就地砍了?   徐锦文一眼就看到了周修尧,喜滋滋地蹿出去,跟在了周修尧的身后。   周修尧什么也没说,徐锦文偷看了几眼,看周修尧并未生气,才松了口气,看来小暴君是真的没生气。   而另一边,等周修尧回了玉心宫,就让徐锦文回偏殿了,他一踏进玉心宫,暗卫立刻将徐锦文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禀告了上来,自然也包括徐锦文救了长公主的事。   周修尧皱着眉:“他如何知晓长公主的解药在香囊里的?”   暗卫单膝跪地,闻言愣了下:“这……属下不知,许是对方以前就知道的。”   毕竟,当年殿下的猫也救过长公主,当时长公主还专门讨要了一次,被当年的陶贵妃拒绝了。   后来也不知谁传出来的,长公主的药囊在何处,依然不是个秘密了。   周修尧让暗卫下去了,皱着眉头,一直没说话。   不多时,书房的门响动了一下,荣宣无声无息踏了进来。   周修尧瞳仁一沉:“出去。”   荣宣却是急了:“下次我会记得敲门,可你真的要继续留着那少年在身边?他救了长公主,还专门留了玉佩,这代表什么?他想讨好姜家,讨好姜皇后……他故意扮作与那小东西相似,不就是想讨你的欢心?你到底是不是非要吃了亏,才会看清楚?若是坏了主人的事,你莫不是要……”   荣宣的话还未说完,周修尧直接甩过去了一封密函,打算了他继续的喋喋不休。   荣宣皱着眉头打开,才发现里面列了徐锦文昏迷前的喜好以及各种事迹,写了密密麻麻的足足五页,事无巨细,不过其中有几点,专门用朱砂标了出来:嗜甜,喜食,尤爱狮子头,五岁时,一连吃了六个,积食吓坏了徐阁老,禁吃狮子头三个月之后,至此一月仅允许吃一次。   荣宣看到这些,也匪夷所思:“你早就让人查了?”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抬眼:“你以为孤像你这般沉不住气?”   荣宣被噎了一下,可瞧着这些,却也不得不说,这么一看,这徐锦文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完全是从小……蠢到大啊。   只是,这世间,真的有这般想象的人?   周修尧若非不信这世间有此鬼怪之事,他也都要有所怀疑了,可怎么可能呢?   这世间只有一个喵喵,再像,却也不是它。   他对那少年接连三番的心软,也不过是少年真的像极了它,即使只是瞧着聊以慰藉,他也不介意将人摆在身边。   周修尧:“与其担心孤坏事,你不如先劝你那主子早日离京。”   荣宣:“……”   而另一边,徐锦文则是在玉心宫开始了混日子,不过他除了跟着去书房当伴读的时候,以及用膳的时候能去玉心宫,其余的时辰,只能待在“偏殿”。   这样一眨眼竟然也就那么过了小半个月,徐锦文趁着这段时间,偷偷观察了一下。   他发现玉心宫是真的冷,除了小顺子,他竟然从来没见过别的小太监,虽然知道存在,但是完美的都被他错开了,愣是都没见过。   而且!   让徐锦文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外界传闻怕是真的,小暴君真的把他给忘了。   他在玉心宫待了半个月,发现到处竟然都没了他存在的痕迹,他以前的猫架子,还有吃过的小碗,还有蹭猫爪的脚垫子,他的藤球……竟然!都没了!   徐锦文鞠了一把辛酸泪,看来当初抱得大腿,完全白抱了……小暴君竟然真的把喵忘了,好无情!好狠心!好残忍!T T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说的,就是那禁地了,虽然被吓唬了一通,徐锦文是真的不敢去的,但是每次经过禁地附近时,他的小眼神就忍不住乱飞,心里痒痒的。他着实好奇小暴君到底在禁地藏了什么,为什么防得这么严实!徐锦文搓着手,内心在召唤想去想去,但是理智控制了他作死的举动。小命与好奇心相比,果断还是前者比较重要。   一眨眼就到了正月的最后一天。   明个儿徐锦文就能休沐一日出宫回徐府,因为正月的最后一天是晦节,周帝会亲自宴请文武百官,与百官同乐。   徐阁老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他提前向玉心宫递了信儿给徐锦文,说是已经回禀了周帝,等晚上宴会的时候让徐锦文准备一番,已经得到周帝的特许,会当晚一起带他回徐府。   徐锦文也有点想祖父了,加上这半个月虽然见到小暴君的日子不多,但是好歹已经抱到了大腿的边边角角,就差临门一步了,再接再厉,说不定就能抱上大腿了。   于是,徐锦文果断的收拾行囊打算等晚上回府狂欢一日。   只是等徐锦文收拾的时候,先前是徐阁老托人将他的东西带进来的,徐锦文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收拾过这个,所以,都是乱糟糟的堆在一处。   平日里是由小顺子帮忙收拾的。   如今等收拾了起来,才发现原来一直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他先前还以为自己收了起来,或者塞到包袱里的,结果没找到。   他迅速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想起来玉佩不见的那日,似乎……刚好就是来的头几天。   徐锦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别是当时掉在那假山后了吧?   不是吧?   徐锦文懵逼地张大了嘴,那会儿救了长公主之后,他生怕长公主会发现,结果周程沁后来根本没再出来过,他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可如果他的玉佩真的是那时候掉的……   那玉佩上可是有他的字,万一被长公主捡到了,岂不是?   徐锦文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赶紧去了一趟那时候掉玉佩的假山后。   不过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怕是找不到了。   结果,就在徐锦文弯着腰在假山后找来找去的时候,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徐锦文的身后。   徐锦文在对方出现的瞬间,警觉地回头,就对上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因为这会儿已经是日落了,对方又背对着日光,徐锦文一时间没看到对方的模样。   他抬起手臂挡了一下眼,才看清楚了……竟然是周程沁。   徐锦文一脸懵逼,视线落在周程沁苍白但是弯着的嘴角,心情似乎极好,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随着周程沁晃来晃去的手指,那东西也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赫然就是徐锦文的玉佩。   想到什么,徐锦文迅速就跑,结果,却被周程沁一抬手,假山石外赫然围了不少近卫。   周程沁转过身,手里还晃着玉佩:“本公主就猜是你,宫里都没有哪位皇子名讳里带个‘文’字的,只有两个新进宫的伴读有,不过本公主倒是找不到是哪个,干脆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不过,你倒是让本公主好等。”   徐锦文装傻,回头拱了拱手:“见过长公主殿下,公主你在说什么,锦文怎么听不懂?”   周程沁却是上前一步,挥了挥手,那些近卫退远了一些,却是守在了小道入口与出口:“你别装傻,本公主知道,那天是不是你救了本公主?”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本来以为躲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啊……   以前他是猫的时候,还能蹿走装傻,现在是人,要怎么躲?   可他完全不想跟周程沁有任何牵扯啊?   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两年,这长公主的嘴皮子何时这么厉害了?以前可是跟陶贵妃说个话都满眼不安的。   徐锦文其实没说错,周程沁到现在也没改性子,不过是念了半个月了,在脑海里想了不少的情景,自然等真的见到人了,演练了很多次,自然也就利索了。   她当日回去之后,越想越绝对是人救了她。   只是当时让她想起来了猫猫,因此对救她的人极有好感,本来想感谢一番的,就派人去打探了。   结果,就查出来最近新进宫的,就那么两个名字里有“文”的伴读。   一个是五皇子的伴读,一个是太子的。   五皇子那边她想见就见到了,稍微逼问了一下,就查出来对方不是了。   只是太子那边的那个伴读,是徐阁老的小孙子,却不好见,也不好直接去问。   主要是周程沁害怕周修尧,所以也只是偷偷去见了见。   可等看到徐锦文的时候,周程沁瞧着那双像极了猫猫的少年,就立刻心生好感,她觉得这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猫猫两年死了之后,她哭了好久。   这次也是因为想猫猫了,没想到发病就被一个像极了猫猫的少年给救了。   周程沁不敢见太子,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也怕真的跑过去,万一对方否认就不好了,没想到,对方的这么后知后觉,玉佩丢了这么久,才找过来。   周程沁望着一脸懵逼的少年,直接道:“你看,你救了本公主,这就是缘分,本公主觉得你很……”   徐锦文脑袋里蹦出当初救了周程沁之后,对方就去陶染宫要喵喵了,这次不会……也打算将他要过来吧?   他、他他他不想当太监啊啊!   于是,徐锦文一怂,一转身,就往外跑。   他好歹是徐阁老的小孙子,就不信这些近卫真的敢伤害他。   果然,他冲到那些近卫面前时,那些近卫果然不敢伤害他,而身后的周程沁有些急,跑了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你、你别跑……别跑……”   徐锦文卖力往前跑,不跑才是傻子啊。   徐锦文好不容易在玉心宫待住了,这要是周程沁一个脑袋发热将他跟周修尧要了去,还怎么行?   想留在小暴君身边,还能当个伴读。   可到了长公主那边,只能当个那啥啊……他才不要。   不过徐锦文倒是忘了,除了太监,还有一个身份啊,不过,他到底年纪小,压根就没开窍,自然也想不到这点。   徐锦文埋头往前跑,怕周程沁的人追上来,哪儿偏僻往哪儿跑,结果就跑到了一处梅林。   因为跑得太急,埋头冲进去的时候没刹住,等发现前面有个人影的时候,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就要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而那人身边却是摆着轮椅,此刻不过是努力撑着梅花树干,似乎是想够一枝梅花。   徐锦文一愣,这要是撞到了,对方……   于是,徐锦文直接脚一拐,往一旁一偏,就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男子似乎也愣住了,没想到徐锦文会为了怕撞到他,直接去撞地,眉眼流转间,直接伸出手,将人给捞住了后衣领,免除了徐锦文摔倒,不过因为冲力,男子往下带了带,干脆直接长腿一勾,将一旁的轮椅给勾了过来,坐了下来。   而徐锦文一个不慎,就朝着男子趴了下去。   好在他撑住了轮椅的两边扶手,勉强没直接撞进男子的怀里。   可即使这样,徐锦文也是一脸的懵逼,抬起头,就刚好对上了男子一张清俊的姿容,温润的凤眸底此刻瞧着他,都是担忧,清澈的瞳仁,随着那关怀直接冲过来,让徐锦文瞪圆了眼,忘了反应。   “可是伤着了?”男子温柔的嗓音几乎能化成绕指柔,清清凌凌的,格外的好听。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大概是第一次除了小暴君之外离人这么近,甚至能从对方低垂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呆呆的模样,他扑棱了一下脑袋,赶紧站起身,退后两步,尴尬不已。   毕竟自己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的狼狈模样差点就被对方给看到了,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声:“没、没事儿,倒是你没事儿吧?我跑得太急了,有没有撞到你的……”   徐锦文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腿上,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合适,迅速转开了眼。   对方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轻笑了声,低沉温润的嗓音格外清越,倒是并不见任何被冒犯的感觉。   徐锦文挠了挠头,抬眼,瞅了对方的脸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甚至比周程沁还要惨白。   徐锦文愣了下,只是还未等徐锦文回过神,就看到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方极为洁净的白锦帕,要去帮他擦拭脸上的灰尘。   徐锦文哪里肯让对方帮忙,连忙接了过来,迅速抹了两下。   又忍不住朝着男子看了眼,主要是对方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因为对方太温柔了,让人觉得心底特别舒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柔到让人觉得像是温度恰到好处的清泉,说不出的感觉……   他擦干净了,将帕子重新递到了男子的面前,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这时传来一道掫揄的嗓音:“呦,三哥倒是颇有闲情雅致,等下宴会的时辰就到了,怎么还有时间来跟太子的小伴读相约梅花树下郎情郎意啊,哈哈哈哈,这小伴读换个身份,就是佳人相约,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了啊哈哈,太子说对不对?”   徐锦文压根没想到这梅林还有别人,一听这话,气得大怒,这谁啊,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哪里像女的了?   本来徐锦文正打算回怼回去,结果听到后半句,小心脏扑腾了一下,身板一僵,转过身,果然就看到不远处的梅花树下,一行身着华服的青年正站在那里,为首的青年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衬得眉眼清俊,此刻正眯着眼深邃的凤眸底情绪莫辨。   徐锦文:“…………”   他今个儿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了?   小暴君这不会是误会自己不想当他的伴读,打算爬墙去当别人的伴读了吧?   呸,不是爬墙,爬什么爬?   他肯定是被五皇子那句话给带偏了,他刚刚还没回过神男子是谁,这会儿看到说话的,正是五皇子周宁嘉,他唤这个人三哥,能被五皇子喊做三哥,那就是三皇子周林敬了。   那位只活在传言里的三皇子了,自小一出世就自带病根,身子骨并不好,所以被周帝格外开恩,在宫里寻了一处,可以不必见外人,而且,本来到了十五岁就要出宫建府,可如今年纪不小,却因为身子不好,加上怕是活不长,并未出宫。   徐锦文并未见过这位三皇子,即使是上一世也没见过,所以刚开始并未认出来。   他也没想到,传言中三皇子竟然是这般的模样,性子也好得不行。   若是别人,徐锦文直接怼回去了,可周宁嘉是五皇子,他只能耷拉着头,只是鼓着脸,想着回头一定要报复回去。   现在想想还是当喵喵好,生气了能直接去偷吃周宁嘉最喜欢的鱼,结果现在……   而且徐锦文也怕周修尧生气,颇为有些惴惴的。   就在徐锦文以为周修尧会以为自己打算“另攀别枝”教训他一番的时候,周修尧开了口,却是对着周宁嘉,沉冷不郁的嗓音带着几分阴鸷:“道歉。”   徐锦文原本听到这两个字,还以为是让自己道,但是不对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周修尧沉冷的目光正对着身后的周宁嘉。   周宁嘉愣住了,难以置信:“太子?”   周修尧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身为五弟,见了三哥不行礼也就罢了,公然嘲弄,这就是你身为皇弟应该做的?太傅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   周修尧如果不是太子见了周宁嘉也是喊一声五哥,但是他是太子,地位在这些皇子王爷里是最高的,周宁嘉根本没想到周修尧会说出这么一句。   他与三皇子周林敬,以及大皇子都是姜皇后所出,只是三皇子身子骨不好,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位三哥,加上姜皇后因为看三皇子身子骨不好,是以颇为有些偏心,这导致五皇子更愿意与大皇子交好,甚至有些厌恶这个病怏怏,给不了他任何帮助的三哥。   更何况,如今周修尧当了太子,就算是他私下里再气,平日里见到了,也自诩以周修尧为伍,实则根本就是……   如今瞧见了这一幕,没忍住,干脆就嘲讽上了。   不过他没想到,周修尧竟然因为一个伴读,来让他道歉?   可偏偏被这么多皇子盯着,周宁嘉也不敢反抗,对方一个大帽子压下来,就算是到了父皇面前,他也是要服软的。   周宁嘉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道歉。   徐锦文都看呆了,难以置信……虽然知道小暴君不是为了给他出气,可周宁嘉这混蛋竟然真的道歉了,就算是给三皇子,他瞧着周宁嘉这气得不行的脸,突然心情莫名好了,哈哈哈爽!   乐颠颠地鼓了鼓脸颊,小眼神瞅着周宁嘉憋屈的目光,喜滋滋:该!   结果一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极为黑沉深邃的凤眸,对方眯着眼盯着他,看得徐锦文小身板一僵:“……”为什么他觉得小暴君非常非常的生气……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心情不好? 第32章 周修尧:敢私闯禁地?很好。   徐锦文抖了抖,莫名非常的心虚, 小暴君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要给别人当伴读吧?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若是宝福要给别人当小厮,他心里也会不痛快啊, 毕竟是他的人,竟然私下里要爬……不对, 要叛主?   作为一个腿子,徐锦文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眼神真诚:老大你看窝真诚的眼神, 我绝对没有给三皇子当伴读的打算,再说了, 就算是他想,三皇子也不会要他啊。   不过周修尧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徐锦文迈着步子就要赶紧小跑过去顺毛,结果跑了一步,回头看到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的三皇子,徐锦文就犹豫了。   尤其是看到三皇子苍白的面容,一身素雅,但是眉眼底的温润, 带着好脾气。   即使他的五弟刚刚怼了他,他也没生气。   这样的三皇子, 让徐锦文有些同情。   三皇子察觉到徐锦文偷瞄的视线,对上之后,一愣, 随即忍不住轻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这样徐锦文就更不好意思了,他刚才差点撞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安慰他,瞧着三皇子坐在轮椅上,头顶上方的梅花枝丫,想起来三皇子刚刚似乎是要摘梅花枝的,于是,他就颠颠跑过去,踮起脚摘了两枝最好看的,递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愣了下,苍白的俊脸上,带着怔愣,随后仰起头,望着徐锦文真诚的目光,接了下来:“有心了。”   徐锦文嘿嘿回以一个傻笑,瞧见三皇子笑了,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这才颠颠跑了回去。   对着几位皇子拱了拱手,就赶紧走到了周修尧的身后站定。   只是望着前方周修尧的高大背影,不知为何,徐锦文总觉得周修尧更气了。   若是以往,别的皇子看到这,怕是要调侃几句,不过因为有周宁嘉这个刚被训过的,他们摸了摸鼻子,对视一眼,总觉得太子对这个小伴读还真的挺特别的。   他们刚刚还真的以为太子是真的为三皇子出头,可别说他们也只见过三皇子几面,太子更是几乎没见过,怎么可能有什么关系?   而刚刚他们离太子这么近,能清楚的感觉到太子在看到那小伴读赠送给三皇子梅花时,那周身的低气压,威严得让他们浑身不舒服。   不过是两年,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可以任人随意欺负的小九,竟然成了太子,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了。   如今太子突然这么看重这徐伴读,莫不是……太子这是想要拉拢徐家?   别的皇子忍不住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笑着瞧着这一幕的七皇子周玉炜。   可就算是要拉拢也没用吧,毕竟,徐家怎么可能不去支持七皇子这个更亲近的,反而支持太子?   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徐锦文挺高兴的,躲开了长公主就算了,竟然还遇到了这么温柔的三皇子,小暴君还“专门”给他出气了!   就算是主要是为了三皇子,他不过是顺带的。   但是他好歹也是小暴君的头号腿子,他就当是殿下为了他!嘿嘿嘿……   徐锦文美滋滋地跟着周修尧一行人往宴会举行的大殿而去。   不过走了一段路,徐锦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看到三皇子已经自己转了轮椅正往梅林深处走去,孤零零的一个身影,竟是连个小太监都没带,背影孤苦而又欺凌,看得徐锦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克制着自己的腿儿,否则,他真的想跑过去将人送回去了。   这三皇子怎么出来都不带个随从的?   不过想到对方常年生病,怕是性子一向如此吧。   徐锦文摇摇头,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要是真的去送了三皇子,殿下才是真的要以为他真的叛变了……   小暴君对他这么好,他必须投桃报李啊!   不过等到了宴会,周修尧落在在首位下方的位置,徐锦文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重击。   他发现!殿下!完全无视他了!   刚开始的时候徐锦文还没发现,为了报答小暴君刚刚帮了他,徐锦文特别积极的给周修尧倒了一杯酒水。   结果,小暴君没喝。   这也没什么,但是,太子没喝就没喝了,说明对方可能不想喝,但是,一转头,周修尧就让一旁随身伺候的小顺子给他倒了一杯。   徐锦文:“…………”   腿子这是被无视了么?   他、他也没做什么啊,就算是殿下误会了,但是他立刻就跑过来表忠心了啊,呜呜呜,殿下怎么能无视喵呢?   徐锦文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伤了,他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周修尧宽厚的后背,意图让他明白他做了什么伤害到腿子的事。   徐锦文瞪得眼睛都算了,就看到小暴君执起酒盏,喝了小顺子倒的酒。   小暴君又喝了小顺子倒的酒……   还吃了小顺子布的菜……   还结果了小顺子递过去的白帕子……   ……   徐锦文怒了:一共就两个腿子,他身为头号腿子,竟然完全不如二号腿子,这能忍?   于是,徐锦文头脑一热,就跟周修尧杠上了。   如果是上一世刚重生过来当了伴读,完全没有变成猫的事,徐锦文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来,但是经过那几个月被周修尧宠着喵喵,徐锦文虽然平日里瞧着怂得跟什么似的,但是骨子里,其实根本就不怕周修尧。   在徐锦文的潜意识里,是不相信徐锦文是真的会伤害他的。   徐锦文脑袋一热,就在下一刻,小顺子倒一杯,他也倒一杯。   小顺子做什么,他也做什么。   于是很快,周修尧的桌上,摆了两份一模一样的东西,要是一个也就算了,小碟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瞧着还是颇为壮观的。   周修尧的确是不悦,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天天在面前讨好随时抬眼都能看到的小东西,突然他却是成了背景板,小东西与别人站在一起成了主角,尤其是当时瞧着对方递过去的那两枝梅花,让他很是不悦。   甚至觉得莫名不舒服……   身为他玉心宫的人,去讨好别的皇子,很好,还真是好啊。   这股气一直持续到前一刻,周修尧在徐锦文盯着他后背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不过却是没理会。   不过这小东西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跟他杠上了?   但是这种胆大不服输又爱招猫惹狗的性子,还真是招人嫌弃啊……可偏偏,这种性格,还真是,与它一般无二啊,让他想气都气不起来了。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梗着脖子跟着小顺子摆了一样又一样,心口憋着的那股抑郁之气,终于出来了,等小顺子再次给他摆上一杯酒水,徐锦文也顺便摆上一份。   周修尧想了想,觉得晾一晾也该给点甜头,正打算选徐锦文倒的时候,徐锦文倒完之后,衣袖一带不小心,差点带倒了杯盏。   虽然拯救及时,也有一两滴渗了出来,沾到了桌面上。   徐锦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这么大的蠢事,赶紧从怀里随意掏出一个帕子就给擦拭干净。   周修尧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去,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当看到徐锦文擦拭桌面的那块绣着梅花瓣的帕子时,瞳仁一缩,眼神再次沉冷了下来。   徐锦文擦完了之后,一怔,这才发现手里的帕子有些眼熟,他好像从来不用这个的,等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这是三皇子的帕子,当时给他是擦灰尘的,结果刚想还过去,就被五皇子给嘲讽了,就给忘记了。   徐锦文拍了一下脑袋,赶紧手忙脚乱地随便塞进了怀里,就眼巴巴瞅着……周修尧再次选了小顺子倒的酒水。   徐锦文蔫哒哒:“……”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完全失去了腿子一号的地位了……   徐锦文彻底萎靡了,幽怨地站在周修尧身后,意图让对方心生愧疚,怎么能这么对待腿子呢,大家都是腿子,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呢?   太过分了!   于是,等徐锦文跟着徐阁老蔫哒哒的回去时,也没有理周修尧,哼,就算是腿子,也是有自尊的腿子。   徐锦文这一晚宴会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周修尧身上了,自然没发现宴会上三人的视线都频频落在他的身上。   其中一个,就是三皇子,对方是看到徐锦文心情不好,担忧地多看了两眼;   第二个,就是长公主周程沁,她乖巧地坐在姜皇后的身侧下方,视线一直没能从徐锦文的身上收回。   周程沁作为长公主,年龄已经过了十七,算是没出嫁年纪大的了,只是对方身子骨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好,姜皇后就一直没给对方说亲。   这几个月,眼看着她的身子骨好些了,姜皇后也就上了心,给她找了一个人选。   但是周程沁完全看不上,只是说不定姜皇后,本来就在自暴自弃之际,却看到了模样极为讨他欢喜的徐锦文。   对方救了他,对方眉眼清澈跳脱傻乎乎的性子给她的感觉,又像极了猫猫,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大猫。   周程沁觉得这一切,也许都是冥冥之中,猫猫即使死了也在救她脱离苦海送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否则,怎么这么凑巧,猫猫当年救了她,这个徐家的小公子也救了她?还这么讨她的眼缘?   周程沁于是这一晚宴会就只剩下打量徐锦文了,甚至在考虑她先前那个可能性,与其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倒不如选一个合眼缘的?   母后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打算找父皇赐婚了,她也等不了了;   第三个偷偷观察徐锦文的,则是七皇子周玉炜,他本来还以为他这表弟没什么本事,倒是没想到蠢人有蠢福,瞧着今个儿在梅林的时候,那太子的反应,莫非,真的还挺重视表弟?   徐锦文是不管这些,蔫哒哒跟着祖父出宫回了徐府,一回去就狠狠吃了很多东西,等终于心情好了,就被宝福带回了苑子歇息了。   而另一边,各个宫殿却是依然灯火通明。   姜皇后的宫殿里,她一路坐着凤撵端庄贤淑地回了寝殿,只是踏进去之后,挥退了众人,看着紧跟着她踏进来的长公主周程沁。   姜皇后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就那么沉着脸静静看着周程沁。   周程沁一张苍白的脸被姜皇后看得有些惴惴,但是想到一旦赐婚就再也无法挽回,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瞧着姜皇后:“母后,儿臣不愿嫁给那晋舒。”   姜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沁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那晋祭酒怎么了?前途无量,两年前以新科状元的身份入了翰林院,不过短短两年,就从七品到了从四品,进阶的速度这么快,往前推几十年都未出过。他是最合适的驸马人选,虽然长得普通,但是那一身气质母后瞧着极好,你为何不愿?”   周程沁垂着眼,知道母后是铁了心了,这几个月她表达了自己的不愿,也偷偷哭了好几次。   本来以为已经没办法了,她在宫里根本不认识任何人。   可偏偏那徐伴读瞧着还算顺眼,总比价格那个姿色寡淡的男子好。   她只见过那晋舒两面,可对方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她很不喜欢。   更何况,宫里的皇子以及宫妃都是姿色极好的,她常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看不上晋舒的模样。   即使对方前途无量又如何?   “母后,儿臣不想嫁给他……就算他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可儿臣是公主,还需要一个职位高的来点缀吗?儿臣不需要,儿臣只想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如果不能,儿臣宁愿终身不嫁!”周程沁抬眼,通红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姜皇后。   姜皇后看到周程沁这模样,心头一动,她何尝不心疼对方:“那晋舒虽然长得不出色,可以后若是身居高位,那谁敢欺负你?”   “母后,儿臣是公主,皇兄他们也会护着儿臣,又有谁敢?”周程沁想得简单,“即使皇兄他们不,不还有母后吗?”   姜皇后一怔,只觉得头疼:“沁儿你……你怎么就不明白母后的一片苦心?”   她很清楚,她这皇女的身子骨不好,以后怕是子嗣困难。   她打探过了,这晋舒家里独一人,又好拿捏,即使没有子嗣也不会纳妾,可若是别的世家子弟,怕是很难。   加上对方身份地位,假以时日,绝对是佳婿的人选,外面那些世家挤破了头相看的人,她这傻女儿怎么就这么犟?   “母后……”周程沁垂着眼,眼圈泛红,捂着嘴轻咳了起来。   姜皇后想到什么,眉头皱得极深:“那你又想嫁给谁?你今晚上为何一直盯着徐家那个小少爷?你这半个月做的事,别以为母后不知,别人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为什么?母后,他长得比晋舒好看多了,为什么他不行?更何况,他救了儿臣……如果母后真的要让儿臣嫁,儿臣宁愿嫁给他!至少瞧着心里欢喜……”周程沁还不知道自己这毛病是颜控,并非真的讨厌晋舒。   姜皇后头疼不已:“你……罢了,这件事再说吧。”   别人谁都行,就那徐锦文不行。   徐家三房就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徐阁老决不允许徐家三房断了根,所以她这皇女嫁过去,绝对讨不了好,更何况,那个徐锦文纨绔子弟一个,哪里配得上?   姜皇后不敢再逼迫,生怕周程沁做出什么傻事,只能暂时将请旨求赐婚的念头压了下来。   ……   除了姜皇后这边热闹,徐妃的宫殿里,也不遑多让。   因为宴会上周玉炜给她使了眼色,徐妃等离开的时候,与周帝推脱想皇儿了,让周玉炜陪她回宫说说话。   周帝并无任何在意,挥手同意了,随后急匆匆走了。   虽然这话是徐妃自己提的,但是看着周帝匆忙离开的身影,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心里暗骂怜贵妃矫情。   怜贵妃就是陶家在陶贵妃死后送进宫的陶家十七姑娘,当年送进来的时候二八年华,如今也不过十八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那张脸……不知道陶家到底准备了多少年,竟是像极了当年的玉妃五成。   徐妃当初污蔑陶贵妃,之后被周帝禁了足,随后本来凭借着徐妃的姿容,应该再次受宠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偏偏,随后还未等徐妃放出来,陶贵妃死了。   随后紧接着,怜妃进了宫,当周帝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直接赐了怜贵妃。   至此两年,荣宠不衰,徐妃完全成了摆设。   如今怜贵妃刚被查到怀有身孕,今个儿更是矫情的以身子骨不适并未出席,这不,周帝宴席一散,就连忙过去了。   徐妃回到寝宫,大发雷霆,骂陶家,骂怜贵妃狐狸精,又暗恨周帝竟然让那九皇子当了太子。   周玉炜却是极为淡定,大概是自小见过了,左右四周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也不担心话被传出去,等徐妃发泄够了,周玉炜才看向徐妃:“母妃,你如今还不如儿子淡定,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子,你还怕儿子弄不过他们?”   徐妃一怔,瞧着突然自负起来的皇儿,先前对方可没这么淡定啊,每次来可都是她来安抚对方。   看着对方眼底的神采,徐妃心下一动,凑近了些:“炜儿,可是有好消息了?”   “自然,否则儿臣怎么可能这么高兴?母妃这刚从宴会上回来,应该还没得到消息,今个儿宴会之前,老五为了讨好太子,怼了他那三哥,结果,母妃你猜怎么着?反而被太子给训斥了,还是拿的身份压的,母妃你是没见到当时老五那张脸,哈哈哈,拍马屁没到正道上,反而被踢了,活该啊。不过,儿臣却发现了一件事……”周玉炜眯着眼,眼底带着诡谲的光,如果真的让他猜对了,这可对他们大大有利啊。   “什么事?皇儿快告诉母妃。”徐妃大概是这两年被冷落了,急需想要出头,加上今晚上被气到了,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静。   “母妃你想想看,太子平日里那性子,可有主动帮过任何人?”那人性子阴冷无情,这些年在他手里遭了秧的不少,帮?这个词可从未出现过。   徐妃这时候冷静了下来,坐在首位上,一想,眼神一亮:“炜儿你的意思……太子不是真的要帮三皇子?而是……”   “儿臣觉得,这太子对文表弟,确实不一样。先前还以为太子是想将文表弟弄进玉心宫折腾一番,让我们徐家死心。可这半个月来,从打探来的消息,对方竟是丝毫没折腾文表弟,不仅如此,甚至还好吃好喝的对待,母妃没发现文表弟都胖了?”   徐妃哪里注意到这个,她本来就对徐锦文没什么感情:“怎么?”   周玉炜眼神阴毒地闪了闪,凑近了:“母妃,既然这太子这么在意文表弟,我们可以稍加利用一下,那怜贵妃不过是个女人,到时候这宫里的腌臜事,怎么着都容易对付,但是如今我们首先是要对付太子……否则,儿臣心有不甘,明明那太子之位应该是儿臣的!”   徐妃皱眉:“你以为母妃不想……可哪里这么容易?那太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没有任何弱点,要怎么利用?”   周玉炜却道:“母妃你是不是忘了,也不是没有弱点。”   “嗯?”徐妃疑惑地看过去。   周玉炜道:“母妃是不是忘记了,那玉心宫虽然暗处遍布对方的暗卫,表面上看没什么,实则铜墙铁壁,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但是,如今文表弟就在里面,而这太子的弱点,也许……就在那处偏殿也说不定。”   徐妃一愣,随后明白周玉炜的意思了:玉心宫没有别的问题,但是有一处,却是禁地。   据说无论是谁,除了太子,谁也不能进入。   当年周修尧亲自下了令:闯禁地者,杀。   甚至连周修尧那些私下里培养的近卫,也决不允许进入。   徐妃美目恍惚了一下,好久才攥紧了手:“你是想……让你文表弟进入禁地?”   周玉炜道:“母妃,先前可是你告诉儿臣的,就算是文表弟出了事,外祖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孙儿怪罪你这个女儿,可若是我们赌赢了,文表弟一个人,就能换取我们的荣华富贵,你真的舍得错过这个机会吗?   趁着如今文表弟还受重视,趁着这个好机会,不要再等了,等怜贵妃生出皇子再与太子斗,可万一这头一胎是个公主呢?”   周玉炜有些急,他今日瞧着老五在太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那种想要当太子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他想当太子,那第一步就要将周修尧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徐妃垂下眼,沉默许久,到底也被周玉炜话里的美好前景给鼓动了,一咬牙:“这件事你要办妥当了,怕是那小东西不肯帮忙,你有把握吗?”   周玉炜拍着胸膛:“母妃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儿臣了。文表弟傻乎乎的,只要儿臣稍加提点,说是外祖父的意思,是徐家的意思,再推说一定不会有事,他肯定会愿意出这个头的。”   只要对方打探出来了那禁地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万一真的是太子的致命之处,牺牲一个人,成全了他,也很划算不是吗?   周玉炜这恶毒的心思,徐锦文是完全不知晓,他抱着锦被睡得一塌糊涂,在玉心宫的时候,虽然过得不错,就是小暴君太刻苦了,早上寅时就起来去书房晨读。   虽然他后来半个月勉强撑住了,但是对方批改奏折到半夜,作为伴读,徐锦文都不知道自己这半个月是怎么撑过来的。   终于能早一点躺下来,徐锦文直接一歪头,就美滋滋睡着了。   只是徐锦文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很不好,他梦到自己被小暴君吊了起来,小暴君完全不理会他了,甚至在下方开始磨刀,斯拉斯拉的磨刀声,吓得徐锦文大半夜就吓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也睡得不安稳。   所以,翌日日上三竿徐锦文也没起来,等起来了也是蔫蔫的,谁也不想理,结果,宝福就进来禀告,说是七皇子来了。   徐锦文颇为奇怪,这七皇子找他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徐锦文鼓着脸,又重新躺了下去,将锦被一蒙:“就说小爷还睡着,没醒呢。”   只是这时,房间外传来徐阁老无奈的声音:“那这个说话的是哪个没睡醒的臭小子?”   徐锦文没想到周玉炜这厮竟然这么女干诈,连祖父也请过来了。   徐锦文对周玉炜能狠下心,可就是对这个对他真心疼爱的祖父没办法,加上周玉炜嘴甜,长得不错挺能糊弄人,又是徐阁老的亲外孙,对方三言两语,说徐锦文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他带他去走走散散心,徐阁老也同意了。   徐锦文不想让徐阁老失望,只能跟着周玉炜出了府。   只是一路都不搭理周玉炜。   周玉炜也不怎么喜欢徐锦文,他是皇子,没必要讨好这个表弟,本来应该这个表弟来讨好他的,但是对方每次见到他,都是没好气的模样,如果不是为了打探周修尧的事,周玉炜早就让人揍这小东西一顿了。   不过此时想到此行的目的,周玉炜陪着笑,搭着徐锦文的肩膀:“表兄带文表弟去个好地方,别蔫了,是不是在玉心宫当值不痛快?”   “谁说的?不能更痛快了!”徐锦文虽然打算小暴君不理他,他也不理小暴君,但是自家的暴君自己能不理,却不能别人说半点不好。   周玉炜也不计较:“那文表弟这是气什么?跟表兄说说,也许表兄还能帮上一二?”   徐锦文狐疑的小眼神瞄过去:“……”骗傻子呢?   他巴不得知道小暴君的消息吧?   徐锦文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灵动异常,想了想,计上心来:“好啊。”   于是,半个时辰后,在一品斋的包厢里,徐锦文开始了长达几个时辰的絮絮叨叨。   “七皇子你不知道,殿下真是对我太好了,狮子头,你就说那么好吃的狮子头,尽管吃……我都说不吃了,殿下还觉得我吃不饱,还非要我吃……哎,我都没办法,劝殿下好几日,殿下都怕我饿了……”   “还有你看殿下多勤奋啊,寅时就起来了,不像是某些皇子,懒得呦,天亮了才去上书房,当然了,这个某些皇子,肯定不是说七皇子你,你可别气啊……我们还是说殿下吧,殿下怕我困,每次都允许我晨读之后睡他的软榻半个时辰!太感动了……这么好的主子,简直人间难寻啊……”   “还有……还有……”   “还有……”   “……”   周玉炜听着这简直絮叨的跟个乌鸦一样的少年,气得额头都是一层层的黑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夸一个人能夸上几个时辰的,还句句不带重复的,简直……   偏偏对方话里话外还嘲讽他,气得他差点将桌子给掀了。   他来这里哪里想听这个的?他想劝对方去禁地,去找到周修尧的弱点!   周玉炜气得不轻,但是又只能面上带笑的应着,今个儿夸了周修尧多少句,心里就憋屈了多少句。   徐锦文瞧着周玉炜明明心里不愿却也不能不赔笑的模样,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他总算是知道这周玉炜想做什么了,不过就是想套话。   可想得美,于是发挥了叨叨叨神功,将周玉炜气到最后,根本想跑压根不想问了,但是徐锦文絮叨上了,完全停不下来。   周玉炜不得已,只能开始给徐锦文灌酒,意图将徐锦文灌醉了赶紧走人。   徐锦文自负千杯不醉,自然不怕,周玉炜倒一杯他喝一杯。   最后喝得周玉炜肉疼的不行,这些上好的花雕酒,这个蠢货竟然喝了两三坛……   等回过神的时候,周玉炜干脆直接一歪头装醉。   笑得徐锦文差点拍着桌子直乐,好在控制住了,说了几个时辰他也觉得嘴皮子疼,终于停了下来,也“醉”趴下来了。   徐锦文最后被周玉炜找人送回了徐府,赶紧回宫了,再也不提禁地的事。   这小崽子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   徐锦文虽然刚开始没醉,但是到底喝了不少,回了房间就睡了。   只是睡梦中,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开始上来了,竟是真的醉得有些晕陶陶的,不仅如此,徐锦文总觉得脑袋有点痒,他挠了一下再挠一下,还有后尾巴骨也有些不舒服,他趴在锦被上,扭来扭去的,最后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宝福前来喊徐锦文时,徐锦文猛地坐起身,还记得自己要回宫了。   徐阁老瞧着徐锦文脸色通红双眼发亮的模样,皱眉:“玉炜怎么灌了你这么多酒?一身的酒气,不行就别进宫了,祖父让人递信儿给太子,你再歇一日?”   徐锦文摇头:“祖父,我没事儿。”   说罢,走得极直,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模样。   徐阁老瞧着的确是很正常,除了这脸蛋红得有些怪异,不过这小子以前偷喝酒也上脸,他其实也不想跟那个冷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太子过多交集,怕引起皇上怀疑。   想来,只能叹息一声,让宝福送徐锦文进宫。   徐锦文坐了软轿进了宫,一路嘻嘻笑着从宫门下来了,踩着落日的余晖朝着玉心宫而去。   宝福进不得宫,瞧着徐锦文还算正常,只能回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事,连徐锦文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确是喝得多了没事儿,但是这个多也有个限度,一但太多了,超过了那个度,还是醉了,只是这个酒劲儿会迟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发作。   徐锦文晃晃悠悠地往玉心宫而去,还记得路,就是走路都开始打票了,边走脑海里还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不对,殿下还没理他呢……他也不想理殿下了……   徐锦文原本清明的目光,随着越来越靠近玉心宫开始变得迷离,只是脸颊泛红,双眼晶亮,瞧着还带着一股兴冲冲的兴奋劲儿,从模样上来看,的确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徐锦文回玉心宫的时候,周修尧与荣宣以及小顺子都不在,周修尧被荣宣唤走了,荣宣是跟着一起去的,小顺子则是去了御膳房准备晚膳。   徐锦文有腰牌,守在宫门外的近卫并未阻拦。   徐锦文于是一路上就晃悠进了玉心宫,越走越觉得眼前的路有些迷糊,他迷瞪着眼,随着天色黑了下来之后,徐锦文几乎是扒着墙壁往前走的。   边走也就算了,还边傻笑,那嘿嘿嘿的笑声在宫里格外的怪异。   暗处的几个暗卫瞧着对方这模样,对视一眼,并未出现。   徐锦文越走越晃悠,最后脚下一个踉跄,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偏殿”了,咦,他寝殿到底在哪儿呢?   倒下来之后,扑了扑身上的灰,挣扎着半跪了起来,只是一歪头,突然在草丛里看到一个洞,不大,被杂草遮住了,是个狗洞。   徐锦文歪了一下头,认真瞧着,突然嘿嘿嘿笑了起来,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还以为自己还是喵喵,就顺着那狗洞钻了进去……   躲在暗处的暗卫本来还正皱眉,考虑要不要将徐伴读给带走,毕竟这是禁地的墙根,只是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徐伴读顺着一个狗洞钻进了禁地……   众暗卫:“……”完了,他们不能进禁地,谁将徐伴读给弄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坏了事儿,赶紧去通知太子。   周修尧从御书房回来时,刚踏进玉心宫,就看到几个暗卫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殿下,属下失职,还望殿下惩罚!”   周修尧眯眼,沉冷的目光带着锐利的森寒:“何事?”   暗卫头垂得极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太子殿下,额头上冷汗簌簌往下落:“回、回禀殿下,属下等人一时不察,徐伴读他……从狗洞爬进了禁地,属下不敢擅闯,特前来请罪!”   周修尧瞳仁凌厉的一缩,带着呼之谷欠来的狂风海浪,薄唇死死冷抿着,半晌,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私闯禁地?很好。”看来,他真是对他太过宽容了,让那小东西还真的以为他太子的杀名是平白出来的。   上一次的警告,看来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   而另一边,徐锦文从狗洞爬了进去,结果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片黑漆漆的。   他蹲坐在地上,迷茫的小眼神瞅着前方,晃了晃脑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幽怨极了:小暴君好过分,天这么黑,不给喵留饭也就算了,竟然连宫灯都灭了哇! 第33章 徐伴读:……喵?喵!   徐锦文蹲坐在草丛上,瞧着前方黑漆漆的宫殿, 幽怨极了。   他如今已经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显然还以为自己是喵喵,这里还是当初的玉心宫,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路都已经不是直线了。   不过他自己显然觉得走得特别正, 特别直,特别理直气壮……   就是脑袋好痒啊, 徐锦文皱着鼻子, 双眸湿漉漉委屈巴巴地往前走,小暴君太坏了, 这么黑,万一摔到了喵喵,小暴君就不怕以后就没有腿子了哇!   徐锦文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边走边挠着脑袋,将一头墨发抓乱了,大概是觉得束发的玉冠挡住了发挥,直接随手一扯,玉冠被他拽掉了, 墨发倾斜下来,完全遮住了少年的身形。   只是越往前走, 不仅脑袋也不舒服,连尾巴骨也不舒服。   徐锦文挠了挠,一抬眼, 就看到不知道晃悠到了哪里,瞧着很眼生啊。   他摸黑往前走,边走边怨念,直到撞进了一处宫殿里,徐锦文推开殿门就撞了进去。   等打开殿门的一霎那,徐锦文借着殿外透进来微弱的光,瞧见里面熟悉的东西,才嘻嘻嘻笑了出来:“找到了……”   徐锦文迷离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猫架子,以及他的小碗,以及藤球用过的东西,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走,等快到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是一只喵,张开手臂,嘻嘻笑着,“喵的窝……”   纵身一跃就朝着猫窝扑了过去。   只是下一瞬,随着“哗啦啦”的一声,猫架子那里挡得住徐锦文如今这身形?   徐锦文直接打翻了猫窝,将猫架子也给弄倒在地上,木块散落一地……   徐锦文被摔得泪汪汪的,揉着屁股蛋,嘟嘟囔囔的:“什么嘛,怎么喵的窝突然变小了?这不是喵的窝!”   是不是小暴君小气的连喵窝都不给喵喵留了?   换成别的喵的窝了?!这么小!   小暴君是不是外头有别的喵了哇!   “过分……太过分了……”徐锦文翻了个身,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要去找周修尧算账,说好的只有喵喵一个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阵小风吹过,随后下一瞬,原本黑漆漆的大殿,突然亮堂了起来。   徐锦文的眼睛被刺得眯了一眼,抬手挡了挡,一只手撑着身体半跪在那里,另一只手挡在了眼前,随后,等眼睛舒服了,就偏过头朝着殿门口看去。   就看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形站在殿门口,四周的宫灯就是被对方先前一瞬间点亮了。   因为站在黑暗里,对方整个身形几乎与身后黑漆漆的夜色融为一体,殿内的暖色的灯光照在对方沉冷的俊脸上,依然挡不住那布满的寒霜,一双锐利的凤眸森寒地扫过来,尤其在看到散落一地的猫窝猫架子,周身的杀气掩都掩饰不住,喷薄而出。   若是旁人见到了,怕是要吓死了,可偏偏周修尧如今面前的这个,不仅是个小醉鬼,还是一位以为自己是只喵,是只特别受宠的喵喵的人形大猫,这也就算了,对方胆子也大得很,就差能上房揭瓦了。   徐锦文本来正幽怨的小眼神看到周修尧,瞳仁瞬间就亮了,黑漆漆湿漉漉的,巴巴瞅着他,伸出手揉着尾巴骨,蔫哒哒可怜兮兮的,特别委屈:“疼……摔了……”   周修尧瞧着前方的小醉鬼,黑沉的俊脸让他整个人像是一个煞鬼,凤眸底猩红的寒戾,怒到极致反倒是格外的冷静,他一步步朝着徐锦文走了过来。   翻飞的衣袂带起整个大殿更加森冷可怖。   而随着对方踏进寝殿,徐锦文迷茫地蹲坐在地上,才瞧清楚对方手里还捏着一把剑,一踏进来,宫灯一晃,发出寒光,吓得徐锦文迷瞪着眼,陡然瞪大了:“你、你你想干嘛!”   啊啊小暴君不是要杀喵吧?不就是晚回来了么?   竟然要屠喵?   太、太过分了!   徐锦文想要爬起来,只是酒意这时候完全涌了上来,手软脚软,又继挣扎着要爬了下来,而他挣扎的这段时间,周修尧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覆盖下来,影子完全遮住了徐锦文,让徐锦文抖抖抖往后缩。   莫不是……小暴君知道了自己是重生回来的?   不是真的喵喵?所以要杀了喵喵泄愤?   徐锦文往后面缩,但是只是缩了一下,周修尧手里的剑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俯下身,阴沉的俊脸上,嘴角残忍地弯了弯:“再动一下试试。”   徐锦文迅速僵着脖子不敢动弹了……   周修尧偏过头,看着那些他珍藏了两年的猫窝猫架子,连他自己每次碰触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破坏了一分一毫,可结果呢?   竟然都因为他一时的心软留下了这个小东西给全部破坏了……   周修尧猩红的目光陡然直视了徐锦文,吓得徐锦文嗷的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像极了他的猫猫,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留下他?   可结果呢,对方却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徐锦文,孤留下你,不是为了让你一次次触及孤的底线的……”徐锦文闯祸,他可以不在意,可唯独这一点,他绝无法忍。   周修尧慢慢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被吓得泪汪汪的模样,却激不起半点心慈手软:“孤说过,擅闯禁地者,杀。而你一犯再犯,那就……”   他手里的剑慢慢抬了起来。   徐锦文吓得嗷一声,蹬蹬蹬往后缩,脑子乱糟糟的没听清周修尧的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暴君竟然!要杀!喵!   这能忍?必须怼啊:“嗷……不带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哇,喵救了你,你竟然要杀喵!呜呜呜太过分了,窝可是你的喵喵啊!”   不宠着喵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杀喵!   果然是知道他是重生过来的,所以要杀喵了?   徐锦文抖抖抖,脑子更加乱了,迷离的小眼神四处乱飞,就要乱蹿。   本来徐锦文是完全躲不过的,却因为对方这突然的一句话,周修尧原本已经动手的动作猛地一僵,眯着眼,死死盯着徐锦文:“你……说什么?”   徐锦文哪里还管这个,小暴君要杀喵了,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还要乖乖留下来让他杀不成?   徐锦文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还真的让他跑了几步。   结果,伸手突然多出来一条手臂,整个将他给拉了回去,与此同时,少年纤细的脖颈直接被一直大手给遏制住了,只是因为先前徐锦文的话,周修尧只是那么虚虚握着,并未施力。   蛋就算是这样也让徐锦文彻底吓坏了,瞪圆了眼,完全忘记了反应:难道……真的要损命在这里了?他不想啊……   周修尧眯着眼,死死盯着徐锦文:“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是孤的什么?”   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想理他,挣扎着踹他:“走开,太过分了!早知道喵就不救你了……”他救了小暴君,小暴君反而要杀喵!   周修尧凤眸底翻滚着惊涛骇浪,各种情绪翻飞,莫名的一种不可能的想法在脑海里涌起,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   可明明他很清楚少年也许只是想要活命才胡乱说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徐妃以及徐家设置的圈套,想要让这个整个给他的感觉像极了猫猫的少年,来迷惑他的视线?   但是他清醒的理智告诉他,要杀了面前的少年以绝后患,可放在少年脖颈上的手,却是无法用力。   少年醉得一塌糊涂,还在踹他,周修尧眯着眼,沉冷的目光渐渐深沉了下来:“你说你是孤的猫?你要怎么证明?你以为孤会听你这么一句就信了?”   “什、什么怎么证明?”徐锦文大着舌头,只觉得脖子不舒服,但是没怎么疼,醉得更狠了,抬起脚踹了周修尧的小腿一脚,但是腰被周修尧另一只手臂固定住了,脖颈也虚虚被对方握着,他挣扎不开,干脆放弃了挣扎,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大义凛然:“你杀吧,杀了你就没有喵了……”   周修尧眼底的黑沉更加浓郁,眼底原本升腾起的希冀完全被失望笼罩,周身的气息愈发孤绝愤怒,掌心威胁的一点点收紧:“说,到底是谁的主意?谁让你来孤……”   只是周修尧的话还未说完,下一刻,不知看到了什么,声音猛地戛然而止,高大的身形也僵住了,原本暴怒猩红的凤眸此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徐锦文气坏了,梗着脖子不理他:杀吧杀吧,杀了你就没有喵了,十八年后,小爷又是一条好喵!   只是还是委屈极了,委屈巴巴的,太过分了,他不过是回来晚了一丢丢,不给喵留饭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杀喵?   徐锦文觉得脑袋有些痒,忍不住抬起手臂挠了挠,挠完了,还扑棱了一下脑袋,而随着他的动作,头顶上刚从墨发里长出来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扑棱棱的,毛茸茸的,瞧着触感格外的好。   徐锦文收回手,觉得尾巴骨也痒,还以为自己还是一只喵,伸出手挠了挠,只是挠完了低下头,瞧见自己竟然是白生生的小肉手,咦了声,他的爪子怎么变成手了?   他不信邪地回头看了眼,看到自己的喵尾巴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他看到自己变成人了哇!   只是脖子上多了一只手触感极为不好,徐锦文眨巴了一下湿漉漉的眼,抬头,雾蒙蒙幽怨地瞅着完全僵愣在原地的青年,瞪他,觉得一眼不足以表达喵的愤怒,再瞪一眼,小眼神委屈极了:“杀吧?你咋不杀了,喵还是很有骨气的!杀了窝你就没有喵了,别后悔哇!”   周修尧完全傻了一样怔怔望着少年扑棱棱的两只猫耳朵,这也就算了,身后晃悠着的尾巴因为愤怒甩来甩去的,若非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世间……竟然真的……   周修尧因为徐锦文的话回过神,低头对上少年幽怨的目光,心下一动,意识到什么,猛地收回了手。   只是徐锦文本来就手软脚软,这一下子差点摔倒。   周修尧心急之下又搂住了少年的腰,收紧了手臂。   徐锦文一个不注意,一脑袋撞到了周修尧的胸前,硬邦邦的胸口撞得徐锦文泪汪汪的,这下子不仅耳朵疼,鼻子也疼,抬眼,愤怒地瞪他:“过分了啊,杀喵就杀喵,怎么还带虐待喵的?!”   周修尧薄唇紧抿,凤眸底都是难以置信,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拨弄了一下少年头顶的两只毛茸茸的白耳朵,拨弄了一下,少年就动了动,耳朵也随之抖了抖。   徐锦文气坏了:“干嘛?!”   下一瞬,却是突然被人大力给重新搂在了怀里,徐锦文吓了一下,手脚都开始挣扎了起来,只是对方却搂得更加紧,仿佛有种要将喵给整个嵌进身体里的感觉。   徐锦文本来还正挣扎着,只是等下一瞬,意识到对方突然微颤的身体,徐锦文愣了下,突然心就软了,也不挣扎了,皱了皱鼻子,轻哼了声:后悔了吧?知道喵的好了吧?舍不得了吧?   只是徐锦文一直等了许久,周修尧也没把他放开,徐锦文觉得小软骨头都被抱得疼了,挣动了一下,原本抱着他的高大男子身体僵了下,头顶上方就传来担忧的低沉嗓音:“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   与先前森冷的威严不同,此刻溢于言表的担忧与温柔,听得徐锦文浑身猫骨头都舒坦,喜滋滋地哼了声,刚想说怎么可能,他是谁?   只是想到先前小暴君竟然想杀喵,迅速绷住了小脸:“伤到了,可疼了,你竟然想杀喵?太坏了!喵正式通知你,你已经失去了你的腿子了!以后你就没有喵了!”   “腿子?”周修尧本来听到第一句就立刻松开了怀里的少年,仔细检查了一下,生怕自己刚刚盛怒之下是不是真的伤到了,结果,就对上了少年乌溜溜转动的眸仁,灵动异常,跟他记忆里那个贪吃的小东西明明就是一模一样,他先前竟然根本没看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猫会变成人?   有人会长成猫耳朵猫尾巴的。   等检查了一番,确定徐锦文并无任何一样,再瞧着少年板着的小脸,故作凶巴巴的目光,身后的尾巴却是欢实地摇来摇去的,像极了一个等待主人夸奖的人形大猫。   周修尧从见到少年时的震惊、懊恼以及担忧,到最后都变成了无奈,只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松开少年。   就怕一旦松开,这不过是一场梦。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少年脖颈上的一点痕迹,虽然刚开始没用力,但是到底是因为猫猫的窝被对方给弄坏了震怒之下发了火。   周修尧伸出手去,满眼都是愧疚,指腹摩挲了一下少年的脖颈。   徐锦文一个没憋住,嘿嘿嘿往后躲,变躲边傻笑:“别、别碰,可痒了……”   周修尧瞧着对方活蹦乱跳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垂着眼,认真道歉:“抱歉……孤不是真的想伤你的……”   徐锦文本来就不怎么气了,听到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小暴君……竟然给他道歉了?   ……这波不亏!   徐锦文眸仁一转,难道,他从腿子一号升级到了腿子头头?   腿子中的金腿子?   徐锦文顿时一本满足,但是作为一个金腿子怎么能表现出来自己很高兴?   徐锦文绷着小脸:“但是你凶喵喵!”   周修尧认真捧着少年的脸,指腹没忍住又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耳朵:“孤的错。”   徐锦文:“你还想杀喵喵!”   周修尧大概不习惯撒谎,但是若是不找到个合理的解释,怕是小东西会几日不理他。   周修尧艰难道:“……孤并不是想杀猫猫,拿着剑是……想给你重新做个猫窝。”   徐锦文狐疑,都伸到脖子上了!但是一听到新猫窝,又欢实了起来:“当真有新猫窝?!”   周修尧:“自然,孤保证。”   徐锦文小心脏扑腾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始得寸进尺:“那……你要答应喵,以后不管喵做了什么,都不能说杀喵!”   周修尧瞳仁有光微闪了闪,再看到少年不安蔫下来的视线里,颌首:“好,不杀。”   徐锦文尾巴甩得更欢实了:“那、那……那喵喵以后要吃好多好多咸食,不能不让吃!不能吃咸食,你这是虐待喵!”   周修尧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眸仁,再扫过少年红通通还带着醉意迷茫的瞳仁,心底升腾起一丝疑惑,想到先前对方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刚开始因为被少年就是猫猫给震惊到了,如今想来,似乎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猫猫为何成了徐阁老的小孙子?   还有,不能吃咸食?这是猫猫在的时候,因为对方是猫,所以不能吃,但是随后少年作为伴读来了玉心宫之后,吃了可不少……   他突然凑近了些,鼻息一动,嗅到那已经散了不少的酒香,再望着对方头顶上的耳朵与尾巴,眼底若有所思:“孤是谁?”   “唔……”徐锦文张嘴差点就想说小暴君,不过随后出口就改了:“谁?殿下啊……”   “那你是谁?”   “我?我是殿下你的喵喵呀。”徐锦文嘿嘿一笑,尾巴一卷就勾住了周修尧的手腕,脆生生喵了声。   周修尧垂下眼,眼底有微光闪烁:“那你怎么能说人话了?”   徐锦文原本还在嘿嘿嘿傻笑,突然就捂住了嘴:“对、对哦,我说的话你怎么听得懂了……莫不是……喵喵已经成了喵精了?”   周修尧瞧着对方这迷糊的傻样,终于明白了,怕是对方压根醉酒还没醒,根本就以为这是在做梦。   这么说,对方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耳朵与尾巴会长出来?   还有对方怎么会成了徐阁老的小孙子?   还是说,一开始他就是?   周修尧想到徐锦文昏迷的这两年,就忍不住懊恼,徐锦文给他的感觉一开始就像极了猫猫,加上那昏迷的两年,他竟然从来没往这边想过,不过作为一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他从未想过会有这般匪夷所思的事……   周修尧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刚想拉着少年询问什么,徐锦文却突然努力挣开了他,跑到了猫窝以及猫架子那里,蹲在那里,瞧着被他先前压塌的猫窝,蔫哒哒的,仰起头,捧着一块,思维不知道又跳到了哪里:“都塌了,你是不是将喵的旧窝藏起来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喵想回窝里都钻不进去了!”   徐锦文控诉的小眼神让周修尧心底柔软一片,他的猫猫回来了啊。   两年了……   周修尧就那么眉眼温柔的一步步朝着徐锦文走过去,看得徐锦文小身板浑身不对劲,小暴君这、这什么眼神?怎么怪怪的?   周修尧在徐锦文身前站定,俯下身瞧着蹲在那里的少年,低沉的嗓音温柔安抚:“先前那个坏了,以后的新猫窝给猫猫弄个更大更舒适的?”   少年果然立刻就欢实了:“真哒?”   周修尧认真点头:不要说只是一个猫窝,就是他要这天下,他也愿意拱手捧上讨他欢心。   他终于……又不是孤寂的一个人了。   徐锦文这才满意了,蹲在那里,喜滋滋掰着手指,瞧着都莫名小了好多倍的小碗、藤球,皱着眉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的……好奇怪呀,怎么都小了这么多?”   难道是喵喵长大了?   他回过神,瞧见毛茸茸的尾巴,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嘿嘿,喵尾巴还在,喵喵还是喵喵……   徐锦文耷拉着脑袋终于困了,周修尧看出他越来越迷离的目光,伸出手:“今晚上不住猫窝了,跟孤去睡可好?”   徐锦文歪了一下头,哼了声:“是不是又想骗喵给你暖床?”   周修尧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眼底的温情潋滟,声音也愈发温柔:“是啊,猫猫愿意陪孤吗?”   徐锦文蹲在那里仰头瞧着周修尧,突然像是以前一样,直接蹿了上去,长手长脚直接抱住了青年的身体,脑袋像是当年喵一样在周修尧怀里蹭了蹭:“喵准了!”   周修尧愣了一下,接住了少年,浑身都僵了。   徐锦文毫无察觉,还当自己是个喵,特别不老实,蹭了半天,发现小暴君没走,迷瞪着眼,仰起头:“喵?”   周修尧垂下眼瞧着,突然笑了下,俊美的姿容仿佛雪莲突然绽放,让徐锦文瞪大了眼,傻了。   而趁着徐锦文这眯瞪瞪的时候,周修尧扯下了身上的披风,直接将少年从头到下彻底遮了起来,挡住了那根本不是普通人拥有的猫耳猫尾巴。   ……   而同一时刻,禁地外的暗卫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太子从禁地里走出来,急得不行,齐刷刷地跪在那里完全不能动弹,默默在心里祈求徐伴读一定不要动里面的东西。   否则,他们怕是要给徐伴读一起陪葬了。   早知道就在徐伴读刚躺到禁地墙根的时候就将徐伴读给带走了。   可谁知道,那里刚好有个狗洞,徐伴读竟然!钻狗洞!   就在一众暗卫胆战心惊的时候,禁地里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道身影纵身一跃,怀里抱着什么,动作利落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暗卫余光一瞥,这才看到太子怀里似乎抱着的是一个人,只是全身上下都被披风给裹住了,看不出模样。   不过禁地里一前一后也就进去了那么两个人,殿下怀里抱着的这个,肯定就是……徐伴读了吧?   只是,殿下怎么会抱着徐伴读?   按理说不应该直接……   想了想,几个暗卫心想,肯定是因为禁地不能有别的人存在,就算是徐伴读已经被殿下给咔嚓了,也是要死在外面的,莫非……徐伴读这是已经死了?   几个暗卫浑身一僵,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也被咔嚓的模样了。   只是在被咔嚓之前,还是需要办最后一件事的。   暗卫:“殿下,徐伴读是我们失职放进去的,尸体就交给吾等抱去处理吧,处理之后,吾等会自行解决。”   周修尧本来心情极好,听到这句,暗黑的凤眸一沉,低沉的嗓音压得很轻,仿佛怕吵醒了怀里的人:“你们、抱?”   不知为何,几个暗卫莫名从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听出了森寒。   立刻道:“属下错了!”   周修尧眯着眼:“每人去领一百鞭子,告诉你们头,再换一批过来,孤不想再看到你们。”想抱他的猫?没来打算免了刑罚的,那就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暗卫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听到这懵了,随后狂喜:“多谢殿下开恩!属下万死不辞!”   这几个可怜的,大概还不知道要不是他们多嘴,连鞭子都不用打。   周修尧直接抱着徐锦文去了他的寝殿,这让本来正等在殿外的小顺子差点吓死了,赶紧跪了下来。   只是等人踏进去,小顺子才忍不住揉了揉眼:他刚刚没看错吧?太子怀里抱着的,的确是徐伴读吧?   可……可徐伴读闯了禁地,不是应该杀了么?   怎么把尸体抱回来了?   不过这话小顺子可不敢乱问,他也没资格问这些。   周修尧将徐锦文抱进了内殿,将人放下来之后,等拉开披风,就发现徐锦文已经睡得一塌糊涂,小脸睡得红通通的,还带着醉酒之后的熏红,随着胸膛的起伏,头顶上的两只耳朵时不时动一动。   周修尧的视线从少年的脸上落在耳朵上,随着那耳朵支棱一下,他掌心有些发痒,到底是没忍住,探出手去,动作极轻的捏了捏。   当初徐锦文是喵的时候,周修尧就喜欢捏着徐喵喵毛茸茸尖尖的软耳朵,如今个头因为人身的缘故大了不少,但是手感依然极好。   徐锦文睡梦中觉得被打扰了,嘟囔了一声,打掉了周修尧的手,翻了个身,趴在那里睡得更香了。   只是这次换成了随着呼吸,尾巴甩一甩,再甩一甩。   周修尧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猫尾巴,被愤怒的徐小喵直接给用尾巴一甩,打在了周修尧那张俊脸上。   周修尧一愣,随后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而殿外,跪在那里的小顺子,听着那笑声,差点吓尿了:呜呜呜,殿下疯了!   不仅将闯进禁地被杀了的徐伴读尸体带进了寝殿也就算了,竟然瞧着尸体还笑了!   太子这莫不是被刺激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小命不保。   就在这时,内殿传来周修尧低沉冷漠的声音:“送碗醒酒汤来。”   小顺子更傻了:殿下没喝酒啊,要醒酒汤做什么?   可他吓都吓死了,哪里敢问?   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打算小跑着去拿,结果刚踏出两步,身后又传来周修尧的声音:“……多加一碟子蜜饯。”   小顺子赶紧诶了声,只是跑着跑着,浑身抖抖抖,殿下连口味都变了……殿下从来不吃甜的啊。   周修尧是不知道小顺子的心思,他将少年身上的脏衣服扒了,用蚕丝被一卷,少年整个缩了进去,加上殿内一直燃烧着炭炉,极为暖和,他舒服地蹭了蹭,只露出一条尾巴,加上两只耳朵,蜷在锦被里,鼓起一个小鼓包。   周修尧怕他憋着,把锦被往下扯了扯,徐锦文卷吧卷吧把自己整个都卷在了里面,势有谁跟他抢就怼谁的架势。   周修尧瞧着,眉眼底都带了笑意,只是瞧着,只是感觉着这小东西在身边,他都觉得这两年周身的煞气似乎都全部散了去,再也不见了踪迹。   再多的怨与恨,他曾经想过该如何,可这一刻,似乎都不敌对方还留在身边。   小顺子送来了醒酒汤,战战兢兢等在殿外,接过,太子根本没让他进去,亲自出来将醒酒汤给端了进去。   小顺子偷偷抬眼,随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刚是不是看到太子笑了?   可怎么可能?   他在玉心宫快两年了,都从未见过殿下这般笑过。   他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的……   周修尧给徐锦文喂了醒酒汤,他一夜未睡,就那么眼睁睁瞧着对方头顶上方的耳朵与尾巴,随着酒意散去,在快接近寅时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修尧就那么坐在床榻前,瞧着徐锦文只露出的半张小脸,头顶上方的猫耳朵就那么消失了。   若非亲眼所见,周修尧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头顶上平坦无疑,大概是睡梦中感受到了周修尧的掌心,少年反射性地蹭了蹭,弯着嘴角傻笑着,嘟囔了一声,又继续沉沉睡了去。   徐锦文,徐家,陶贵妃,猫猫……   过往的一切与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交织在脑海里,周修尧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这都不重要,只要对方回来,一切他可以再慢慢查清楚。   如若不是为了让别人瞧出异样,周修尧怕是能就这么盯着对方看到对方醒来。   寅时的时候,随着殿外也一夜未眠的小顺子战战兢兢唤了声,周修尧嗯了声。   重新换了一套锦袍,等再出来时,亲自关上了寝殿的门扉,对要跟上来的小顺子嘱咐了一番之后,让他留下,这才抬步去了书房。   徐锦文则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如果是以前,他能直接睡到日上三竿,不过,这半个月待在玉心宫,每日寅时就要陪读,徐锦文到了时间点就迷迷糊糊有意识了。   只是没人催他,他喝了酒迷迷糊糊的,竟是又睡了过去。   最后彻底醒来时,是被吓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徐锦文整个拱进了锦被里,趴在那里,只露出半个脑袋,醒来之后,还眯瞪了一下,拱了拱,拥着被子坐起来,只觉得头疼,揉着脑袋,等终于清醒了,才抬眼。   可这么一抬眼,吓得徐锦文差点没蹦起来。   这、这是哪儿?为什么不是他的偏殿了?   他只记得自己坐着软轿往宫里去,随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莫不是……中途被宝福给带哪儿去了?   徐锦文从床榻上跳下来,刚站稳,殿外一直听着动静的小顺子立刻就小跑着进来了,瞧见徐锦文,赶紧揣着手弓着腰:“徐伴读,您这是醒了?可要洗漱?可要沐浴?可要用些吃食?或者,小顺子帮您都准备齐全了?”   徐锦文被小顺子这热情奔放的一连串的声音给吓到了,忍不住抖着小爪,贴到了小顺子的额头上:“你……病了?”   否则,怎么这么奇怪?   小顺子微笑脸,露出八颗标准的牙齿:“瞧徐伴读说的,小顺子没病,只是,这是殿下吩咐的,小顺子这是照办而已。”   徐锦文听到殿下,看到小顺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还是在玉心宫啊,好在没去别的地方,这就好。   只是……“小顺子啊,我这是,在哪儿啊?”   小顺子微笑脸:“瞧徐伴读说的,这是殿下的寝宫啊。”   徐锦文吓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吓傻了眼:“我、我我怎么会在殿下的寝宫里?”   小顺子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却在流泪,他这哪儿知道啊?   是殿下亲自把徐伴读您抱回来的呀?   他先前还以为是一具尸体,结果,等他战战兢兢等了一夜之后,殿下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在这里等徐伴读醒了,还专门提了,自然醒,不许私自吵醒。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忘记昨夜徐伴读闯入禁地的事,不许透露半分,甚至别的都不能说。   最后又加了一句,以后对待徐伴读,就像是对待他一样。   小顺子懵了一个时辰,这才等来了徐伴读醒来,若是徐伴读提前醒了,那他估计还在懵中。   这到底是殿下中邪了,还是徐伴读给殿下下咒了?   为什么徐伴读闯了一次禁地,一切都不一样了?   徐锦文怎么问小顺子,得来的都是三个字不知道,他抹了一把脸,这会儿去陪读怕是来不及了,赶紧去洗漱了一番,等徐锦文迈着小步子不安地走出来,可在一出去,看到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的早膳,徐锦文腿软了。   “这……这是什么?”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   小顺子端着漱口水亲自等在一边,微笑脸:“这是为徐伴读准备的早膳啊,这是冰糖炖燕窝、挂炉鸭子、狮子头、虾片粥……”   小顺子直接报了一二十道菜名,听得徐锦文忍不住小眼神直勾勾落在了那些膳食上。   这要是以往,徐锦文早就扑过去了。   都、都是他爱吃的啊!   可、可他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心里忐忑呢?   徐锦文巴巴的小眼神默默瞅了笑得如同一朵花的小顺子,大概是感觉到徐锦文的视线,小顺子还回以一个简直体贴至极的笑:“徐伴读,需要喂吗?”   徐锦文抖了抖,心底狂飙泪:“小顺子,你、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我……我昨夜儿喝断片儿了,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这……这是不是我的最后一顿断头饭了?” 第34章 周修尧:撩喵不成反被撩。   周修尧等于老太傅一离开书房,难得连案上的书简狼毫笔都未整理, 就匆匆赶回了大殿, 只是一踏进去,就感觉到殿内的气氛不太对。   不过周修尧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殿门口, 背脊挺直,小脸绷紧, 大眼谨慎忐忑地盯着他的少年。   周修尧原本悬起来的心一点点重新沉了回去,眼神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软, 连平日里冷漠的嗓音也柔和了几分:“怎么站在这里?起这么早?”   徐锦文本来小心脏就在疯狂跳动着, 小顺子怎么看都不对劲,他这一醒来, 突然发现小顺子简直看到他跟看主子似的,这……画风可不怎么对啊?   不管小顺子怎么解释这是正常的一顿早膳,徐锦文这能信?   必须不能啊。   上一顿还是清粥小菜的,这一顿突然……从地上跑到了天上的待遇,这糊弄鬼呢?   绝对就是最后一顿断头饭啊啊。   可不管徐锦文怎么想,他死活都想不起来他本来就只是坐着软轿晃晃悠悠往宫里来的,怎么一睁开眼就跑到了殿下的寝殿了?   莫不是……他昨个儿喝醉了发酒疯,私自闯进了殿下的寝殿?还得罪了殿下, 所以殿下就……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挂在脖子上的小脑袋不稳了,徐锦文心里嘤嘤嘤, 他难道就要失去他漂亮的小脸蛋了么?   他大腿都还没抱上呢?   怎么能酱个样子!   于是,小顺子不管说了什么,徐锦文都没能听进去, 最后,蓦地站起身,就迈着小步子守在了殿门前,巴巴的小眼神瞅着殿门的方向,等着周修尧回来。   小顺子也懵了,这徐伴读怎么了?好好的膳食不吃,这是要干嘛?   可不管他怎么劝,徐伴读都用那种“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就算是你瞒着我想让我最后吃顿好的但是我也想活着”的表情瞅着他,瞅的小顺子都懵了,难道他听错了?这其实真的是最后一顿断头饭?   于是,到最后,就成了一前一后两只一脸懵逼脸站在门口等着。   徐锦文本来等着等着心里稳了一点,早膳太香了,他胆子就忍不住大了一点,想着,也许是昨夜儿他成功抱上了大腿,殿下奖励他的丰盛大餐也说不定?   可等周修尧回来,看到周修尧竟然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那眼神那语气,让徐锦文心底狂飙泪:果然……是最后一顿断头饭哇。   周修尧没得到徐锦文的回答,就看到少年浑身绷得紧紧的,大眼汪汪的,那小可怜模样,刚想问问什么,就看到少年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热情奔放地跑了过来:“殿下,您回来啦~”   那最后荡漾的小尾音,听得周修尧身体一僵,凤眸底都是疑惑,抬眼,凉凉看了小顺子一眼。   小顺子迅速站好了,谷欠哭无泪:“殿下,奴才真的没说什么,就、就是徐伴读不愿意吃,非要等殿下回来……殿下,奴才怎么解释……”   周修尧扫了眼徐锦文忐忑的小眼神,再看了看小顺子,抬手阻止了小顺子继续说下去,挥挥手让小顺子先下去了。   小顺子谷欠言又止,不过还是赶紧行了礼退下了。   等殿内就只剩下周修尧与徐锦文,徐锦文更不安了:呜呜呜这不是要关门杀喵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   于是,忐忑的徐喵喵,立刻上前,温柔地卷着衣袖,给周修尧扑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殿下啊,是不是读书读倦了?怎么也不喊我呢,身为伴读,可以给殿下端茶送水、捶腿揉肩,保证殿下喝了还想喝,锤了还想捶的呀……”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这模样,终于明白这小东西作什么妖了,怕是压根就是将昨夜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这是看到小顺子态度来个大转变,心里不安了?又脑补了什么?   周修尧瞧着无辜地睁着大眼乖巧瞅着他的少年,指了指不远处一桌的膳食:“你觉得那是什么?”   徐锦文:……QAQ   徐锦文心里狂飙泪,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要让自己选?   可万一不是断头饭,他这不是把他的小脑袋瓜亲自往刀铡下送?   他才没有这么蠢!   于是,徐锦文挺了挺胸膛:“……殿下的早膳?”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过来吧。”说罢,率先走了过去,在位置上坐下,就看到少年颠颠的小跑过来,特别乖巧地摆好了碗筷,就走到他身后,给他揉了揉肩膀,边揉,边小心忐忑地凑上前,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拂过:“殿下,这力道可以吗?”   周修尧却是怔住了,视线落在前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被身后少年的靠近而夺去了,只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拂在耳旁的呼吸,还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周修尧眯了眯眼,瞧着身后贴心的小东西,若有所思。   周修尧沉默片许,突然开口:“徐伴读。”   徐锦文迅速站好了:“在!”   周修尧:“你可知你昨夜做了什么?”   徐锦文:他果然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么?“殿、殿下……我昨夜儿喝断片儿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做错了事,殿下能不能……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一定很乖的,什么都听殿下的,殿下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绝对不含糊的!”   说到最后,徐锦文怕周修尧不信,伸出手保证到,最后揣着手,特别忐忑,小媳妇儿似的怕怕地偷瞄周修尧。   周修尧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只是等精准地捕捉到了其中一句,幽深的凤眸里有异光一闪而过:“哦?你当真以后什么都听孤的?”   徐锦文:“嗯嗯嗯,都听的,殿下你要相信我的诚心啊。”   “这样啊,既然徐伴读这么说了,孤就暂且相信一下,孤最近想了,身边少了一个贴心服侍的,从今晚上开始,你就搬来孤的寝殿,贴身服侍吧。”周修尧淡定的嗓音徐徐响起,细听之下,似乎还带了某些极深的意味。   徐锦文傻了眼,重点却完全没在贴身服侍上,他只捕捉到了一句,眸子瞬间亮了:“从、从今晚上开始……这、这不是断头饭?”呜呜呜,他不用死了!   周修尧挑眉,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这是断头饭的?”   徐锦文连忙摇头:“没、没人,是我想差了,殿下你这么好的殿下,怎么会随意砍谁的头呢?哈哈哈,殿下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一直追随殿下,殿下赶都赶不走!”   周修尧:“那贴身服侍的事?”   徐锦文刚觉得保住了一条命,他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真诚与热情打动了殿下,殿下这才不杀他了,连忙一拍胸膛表忠心:“当然是愿意的啦!殿下放心,别说是贴身服侍,就是暖床也愿意啊殿下。”   周修尧听到后半句,凤眸眯了眯:“暖床也愿意?徐伴读这样看来,的确很得孤心啊。”   某个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喵喵听到“得孤心”,更加欢实了:“嗯呐~”   周修尧垂下的凤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就如徐伴读的愿,天凉了,以后就由徐伴读暖榻好了。”似乎……能在等一等再告知这小东西他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了?   徐锦文听到以后,那就是完全不用担心砍头啦,特别欢实:“都听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修尧:“那就坐下用膳吧。”   徐锦文迅速站直了:“不、不敢……”   周修尧:“嗯?刚刚还说听孤的?这就不听了?”   徐锦文迅速坐了下来:“怎么会?……没有的事!”   随后等周修尧一示意,就开始狂扒饭,吃了个肚儿圆。   等徐锦文挺着圆鼓鼓的肚皮送周修尧出殿门,徐锦文摸了摸肚子,觉得……咦,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啊?他竟然已经能跟小暴君一起用膳了?   莫不是,其实昨夜儿他不是做错了事,而是抱上一丢丢大腿了?   徐锦文随后一脸懵逼的被小顺子收拾了包袱打包送进了周修尧的寝殿。   徐锦文有种被一大包银子砸到脑袋上的感觉,他坐在周修尧的寝殿里,左瞧瞧右瞧瞧,怎么瞧都觉得自己这是不是升官了?   从伴读升级到心腹了?   否则,殿下不是从不让人进他的寝殿的么?   甚至小顺子没有吩咐都不敢进来的,他现在却是登堂入室了!   徐锦文想想就兴奋,站起来在寝殿里走来走去,觉得殿下这么信任自己,他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别的腿子将他挤下去啊,于是,虽然周修尧专门吩咐了徐锦文可以歇息一日再去书房。   徐锦文还是颠颠去了。   等周修尧与荣宣从书房出来,周修尧一眼就对上了徐锦文喜滋滋的小脸,那完成月牙的眸仁,怎么瞧都软到了心尖上,周修尧眉眼柔和下来,只是想到身边的荣宣,面容上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抬步往外走,徐锦文就颠颠跟了上来。   嘿嘿,殿下没反对,那就同意了啊,再进一步,殿下这是默认了自己一等心腹的地位了啊。   徐锦文主动忽视了荣宣的存在,这厮太女干诈了,喵玩不过,那不是心腹,那是狐狸啊。   徐锦文警惕地盯着荣宣的身影,总觉得这厮目的不单纯,他不能让小暴君被骗了。   荣宣昨夜出了宫,并不在宫里,昨夜在玉心宫当值的暗卫也都换了一茬,除了小顺子知晓,以及周修尧本人之外,并无人知道徐锦文闯入了禁地。   小顺子是周修尧这边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荣宣。   荣宣走了几步,总觉得身后这小伴读的目光特别碍眼,他回头,果然对上了徐锦文紧盯着的视线,荣宣皱眉:“徐伴读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徐锦文在荣宣看过来时,已经收回了视线:“有没?没有吧……荣公公你看错了。”   荣宣总觉得这小东西语气怪怪的:“是吗?”   徐锦文重重点了一下头,荣宣只能收回了视线,而走在前方的周修尧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若是不知道这小东西的身份,他怕是还不懂,先前当喵的时候,荣宣逗他逗过火了,怕是如今记着了,小东西可记仇得很。   “徐伴读,随孤去一趟御书房。”周修尧开口。   徐锦文连忙诶了声,小跑了过去,跟在周修尧身后,差点将荣宣给挤开了,如今这就到了腿子与腿子的较量了。   荣宣:“……”这小混蛋怎么这么招人嫌呢?   徐锦文小眼神一飞:你才招人嫌?没挠你已经是喵手下留情了。   周修尧怕徐锦文留在玉心宫与荣宣斗起来,加上荣宣不知道徐锦文的身份,他也没打算让荣宣知道。   荣宣以为徐锦文是徐妃派来的人,周修尧并不怎么放心。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让两人待在一起。   徐锦文跟着周修尧去了一趟御书房,等在御书房外不久,就掐着午膳的点回去了。   徐锦文本来以为是刚好赶巧了,没想到走到路上的时候,周修尧步子慢了下来,等徐锦文跟上来,像是无意问道:“午膳可有想吃的?”   徐锦文眼睛都亮了,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殿下竟然!问他!他果然成为金腿子了!   徐锦文巴巴的小眼神极亮地盯着周修尧,矜持的表忠心:“殿下吃什么,我都喜欢吃什么。”   周修尧走在前方,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哦?那孤就替你做主了。”   徐锦文:……好感动,殿下竟然已经开始考虑腿子的伙食了。   有这样的主子,腿子何求啊!   只是走到一半,周修尧本来还想逗两句,可在看到前方的身影时,步子缓了下来,凤眸也沉了下来。   徐锦文本来正跟在徐锦文身后,突然一个不稳差点撞上去,等停下步子,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为首的少女视线正惊喜地瞧着徐锦文。   徐锦文:“…………”为什么长公主会在这里?   徐锦文嗖的一下迅速躲在了周修尧的身后,少年身形刚开始长,完全被周修尧挡住了,可还是慢了好几拍,周程沁早就看到了徐锦文。   周程沁虽然先前被姜皇后警告了一番,但是依然没真的记在心里。   母后虽然说现在不急,可她已经十七了,若是别的小姑娘,及笄之后就已经订婚成婚了,她不过是身子骨不好,才拖了两年,可即使不是那晋舒,也可能是别人。   母后所选之人,要么是对姜家有助力,要么,就是身份地位不低,那晋舒已是最为相当的,可饶是如此,却不是她能看得上眼的,旁的别的世家子弟,莫不是家里妾室通房早就不少。   她因为身子骨不好,所以整日待在寝殿看多了话本。   羡慕那琴瑟和鸣的夫妻。   她自己觉得这徐家的小公子合适,她是公主,徐家三房就只剩下徐锦文一个,到时候完全能够进宫陪她,就算是出宫建公主府,他就一人,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对方没什么大抱负,与她很是合适。   更何况,对方救了她,她对他也莫名的有种好感。   只是周程沁本来挺高兴的,看到徐锦文看到她就躲开了,也忍不住眼底流露出落寞,视线这才转到周修尧身上,一抬眼,就对上了青年黑沉的凤眸,周身森寒凌厉的气息,让周程沁害怕地抖了抖。   垂下眼:“太子。”   周修尧不动声色地抬步,彻底将身后的少年遮了个严实,以前听到禀告的时候,不知对方就是那小东西,还不觉得不舒服,如今看到周程沁,以前那些不在意的禀告重新涌入脑海,让周修尧周身的气息冷了几个度:“皇姐倒是好兴致。”   周程沁看到周修尧就犯怵,想要就此离开,却又想跟徐锦文多说几句,探一探对方的意思。   周程沁想到若是不找到一个瞧着顺眼的,可能过些时日还是要被逼着嫁给那晋舒,周程沁咬咬牙,勉强克服住了对周修尧的恐惧,抬眼,不去对上周修尧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像是鹌鹑一样的少年。   “太子,既然遇到了,也算是凑巧了,刚刚好本公主因为一些事,有话要单独与徐伴读讲,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借人一用?”周程沁迅速讲话说完了,才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句话说完了,周程沁明显感觉到周修尧的眼神更冷了,冷得太吓人了:“哦?借人一用?孤的伴读,皇姐不觉得应该避嫌吗?”   周程沁勉强笑了笑:“这里都是人,本公主也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大庭广众,也没有说什么避嫌不避嫌的,本公主就与徐伴读去那边的凉亭说两句,若是殿下不放心,可以离远一些瞧着就好了。”   周修尧眯眼:“若是孤不愿呢?”   周程沁的反应让周修尧极为不悦,尤其是想到当初猫猫救了周程沁之后,对方前去陶染宫讨要的画面,凤眸翻滚着黑沉的寒光,那么,这次她又想做什么?   周修尧对周程沁以及姜皇后都未真的看在眼里,他的对手并非这两位。   可对方的信息也早就禀告过来了。   只是先前并未在意,如今重新被他揪出来,从上到下顺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   ——姜皇后不日前,在为长公主相看大驸马人选,看中了晋祭酒。   晋舒是那人的人,自然不会娶长公主,也会想办法推拒。   他本来并未当一回事,可如今看着周程沁落在徐锦文身上的目光,周修尧眉头紧锁:莫非……姜皇后看上了晋舒,这周程沁并未看上,那么,她看上了谁?身后的这小东西?   即使周修尧其实与徐锦文年岁只差了几个月,但是先入为主,徐锦文在周修尧心里一直是那个猫身,那个撒娇卖萌在他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刚抢他的人?看来姜皇后对自己的长公主还是太放纵了些啊。   周修尧弯了弯嘴角,嘲弄沉冷的目光看得周程沁抖了抖:“太子,本公主只说两句话,是先前捡到了……徐伴读的玉佩,如今还给他罢了。”   周修尧这才想起来那枚玉佩,回过神,瞧着怂的跟个鹌鹑似的少年。   徐锦文听到“玉佩”两个字,心底狂嗷一声,长公主怎么什么时候不提偏偏要这时候说?   万一让小暴君误会他身为腿子,抱了两个金大腿怎么办?   徐锦文莫名觉得早上刚长得牢靠的小脖子就开始晃悠了:殿下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啊。   早知道……算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救的,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殿下。   周修尧深深看了眼心虚不已的少年:“你的玉佩,果真丢了?”   徐锦文没听出周修尧话里的深意,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点完了,就看到周修尧凤眸更沉了,徐锦文没敢吭声:“其实、其实不要……也没什么的。”本来也就是随身带着的玉佩,他还有好几块,但是好歹是贴身佩戴了许久的,其实……但是跟小暴君这“凶残”的眼神相比,玉佩给长公主都给长公主!喵不要了哇!   周修尧:“为何不要?”想给别人留个信物?想得美。   周修尧视线慢悠悠在徐锦文的脸上扫了一圈,看得徐锦文心惊胆战。   周修尧看警告的效果达到了,才转过身,看向周程沁:“玉佩呢?”   周程沁一听,以为周修尧答应了,眼底一亮,就从怀里将玉佩给拿了出来。   挂在指尖,那碧绿的玉佩在日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随着旋转了几下,其中上面那个“文”字,极为刺眼,周修尧觉得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朝着身后的一个徐锦文眼生的小太监歪了一下头:“去,拿过来。”   小太监立刻弓着身上前,规规矩矩跪在周程沁面前,双手托着。   周程沁愣了:“不、不是的……本公主想亲手交给徐伴读。”如果就这样交出去了,下次她还怎么找到理由跟徐伴读单独说话,想办法试探一下?   周修尧却是丝毫不让:“皇姐,你大概不知道,孤有个毛病。”   周程沁:“嗯?”毛病,什么?   周修尧继续缓缓道:“孤的东西,是不喜旁人随便动的。”   周程沁没明白,低下头瞧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可、可这是徐伴读的……”   周修尧听到周程沁的话,却是笑了。   只是明明对方在笑,周程沁却感觉到浑身有种毛毛的感觉。   “徐伴读是孤的人,那么他的所有东西,也自然是孤的,孤这么说,有问题?”周修尧转过头,看了眼身后躲着的小东西:“徐伴读觉得呢?”   徐锦文也傻了眼,还有这操作?   他是小暴君的,所以他的东西也是小暴君的?   徐锦文认真想了想,他都是小暴君的了,东西也是……没毛病。   于是,徐锦文从周修尧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瓜,认真严肃点头:“殿下说得对,都是殿下的,玉佩……公主还给殿下就好了!”   周程沁忍不住攥紧了玉佩的绳结,心里莫名不愿意……   可如今被周修尧这么紧盯着,像是一只正在酣然歇息的猛兽,只要她稍有不妥,对方都可能上去咬断她的脖颈。   周程沁被自己这想法给吓了一跳,可捏着玉佩的绳子,还是不想给。   “既然这样,那本公主下次再还好了……”下次找个没有太子的时候去还好了。   只是周程沁刚转过身,随着周修尧抬了抬手,迅速将周程沁给围住了。   周程沁脸色也难看下来:“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修尧朝前走,慢悠悠的步子,却威压甚重:“皇姐这话倒是有趣,孤的东西,你不还给孤就算了,想私下里吞了,孤来讨要,怎么就不对了?”   周程沁:“你!”   到底周程沁还是怕周修尧,瞧着对方一步步靠近,那双好看的凤眸却让周程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最后硬着头皮将玉佩随意放在了那小太监的手里,就迅速转身,那些近卫迅速让开了,红着眼跑开了。   小太监弓着腰恭恭敬敬的将玉佩递了上来。   周修尧却是看也未看,徐锦文想上前去拿回来,被周修尧握住了手腕。   徐锦文疑惑地看过去:“殿下?”不是殿下真的要私吞了吧?可这玉佩殿下看得上?   周修尧却是不看徐锦文,直接吩咐小太监:“拿去重新清洗干净,绳结重新换过。”   那小太监立刻喳了声,迅速退开了。   徐锦文一脸懵逼:“殿、殿下,不必了,我瞧着还挺……”干净的……   徐锦文的声音在对上周修尧深邃看过来的凤眸时,蔫了下来,不敢开口了。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怎么总觉得殿下不太高兴啊啊。   徐锦文于是一路心惊胆战的被带回了玉心宫,到了殿内,周修尧落在了桌前,也不说话。   徐锦文站在跟前,耷拉着脑袋,心情忐忑。   周修尧一直不说话,徐锦文这小心脏砰砰砰乱跳:难道……殿下真的误会他抱了两只大腿?   “殿下……”徐锦文吞了吞口水,绷不住了,先开口了。   周修尧紧盯着他,慢慢开了口:“徐伴读不应该与孤解释解释,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徐锦文:QAQ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徐锦文也不敢隐瞒了,为了自己的腿子大业,势必要与长公主划清界限啊,于是,徐锦文就将当初自己本来是想要前去御书房接周修尧的,为了抄近路,就偶然遇到了长公主发病就顺手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将玉佩落下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周修尧听他说完了,抬眼:“就这些?”   徐锦文:“是啊,随后我就看到她醒了没事儿了就跑了,谁知道玉佩会落下了,还刚好被她捡到了。”   周修尧幽深的瞳仁落在徐锦文耷拉下来的脑袋瓜上:“随后没见到过她?”   徐锦文小身板一僵,不是吧?连这个殿下也知道?   不过想到小暴君以后的能力,怕是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吧?   为了以防万一,徐锦文老老实实说了:“……有。”   周修尧眼底掠过一抹满意:“何时?”   “就、就是先前在梅林遇到三皇子之前啊,我发现玉佩不见了,就去找,结果长公主就在那里守株待兔,我吓得跑了,匆匆之下才撞到了三皇子。”否则,也不会刚好被抓个正着,当时吓死喵了。   “当时你救她的时候,可有做什么?”周修尧眯眼,事无巨细。   徐锦文倒是也没多想,说开了之后,反倒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掰着手指开始回忆:“也、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当时她嘎嘣晕了,我吓死了,在随身带着的香囊里找到了药就喂给她吃了。”   周修尧眯眼:“哦?你怎么知道药在香囊里?”   徐锦文吓了一跳:糟糕了,差点说漏嘴了。   他大眼飞快地转了转,就是不敢去看周修尧,自然没看到周修尧眼底闪过的一抹诙谐的笑意,让这小东西瞒了自己这么久,如今急了?“怎么?徐伴读对于这点很难回答?如果这样的话,孤觉得徐伴读你……”   “没有的事!我绝对不是长公主那边的,殿下你要信我啊!”徐锦文一急,抓耳挠腮的。   周修尧逗够了,嗯了声:“行吧,孤暂且信你了。除了这,还有别的吗?可碰到她了?”   “碰到?”徐锦文一脸懵逼,仔细想了想:“拍背算不算?”   他除了这点,别的都没动手。   周修尧原本淡定的目光沉了下来:“拍背?”   徐锦文莫名抖了抖:小暴君突然好可怕啊啊。“怎、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可知道?”周修尧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不知道吧……当时她发病一直昏迷着的。”这点徐锦文还是很确定的。   周修尧瞳仁缩了缩,凑近了,指腹轻捏着徐锦文的脸侧,挡住了半张脸,愈发显得眼睛很大:“徐伴读,孤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记好了。”   徐锦文点不了头,只能眨巴了一下眼:“殿下?”   周修尧道:“拍背的事情从现在这一刻,全部都忘了,若是有人再问你,除了凑巧找到了药喂了之外,别的都不许再提,可知道?”   徐锦文懵懵的:“为、为什么啊?”   周修尧眯着眼:“徐伴读觉得呢,难道徐伴读不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说,你想让别人知道,当大驸马?”   徐锦文瞪圆了眼,这下子彻底吓到了:“不、不是吧……”   周修尧已经松了手,本来也没用什么力道,指腹摩挲了一下少年触感不错的脸蛋,看到都少年被惊吓到的目光,终于满意了:“否则你觉得周程沁为何三番两次来找你?姜皇后有意将她婚配出去,选了晋祭酒,不过孤猜想,她应该是没看上……就在这个时候,你刚好出现了,也刚好入了她的眼,就打算拿你当大驸马的后备人选,若是让人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   徐锦文吓傻了,他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大驸马啊。   吓死喵了,他只想当腿子啊,当什么驸马啊,驸马能救徐家么?能保住他的小命吗?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惊慌失措的神色,终于拷问清楚对方对周程沁半点心思也无,这才放下心,开始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喵喵:“好了,有孤在,担心什么?”   徐锦文:“……殿下你可要保住我啊,我只想当殿下的腿子啊,不想当驸马啊。”   周修尧更满意了,只是:“腿子?”   徐锦文迅速摇头:“殿下你听错了,是伴读伴读……真的是伴读……”呜呜他还能更蠢一点么?   周修尧倒是也没在意,安抚了一通之后,为了让小东西长记性,带着去用了晚膳,这才拿起衣服,拍了拍还没被“大驸马”给缓过来的徐伴读,摸了摸他触感极好的软发,指腹落在先前还存在猫耳的地方时,又多加了一句:“还有一点,记清楚了……以后不许再喝酒。”   徐锦文茫然地抬头:“啊?为啥?”   周修尧俯下身,靠得极近,吓得徐锦文屏住了呼吸,他他他果然是昨夜儿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么?   还是说殿下真的先前想咔嚓了他,结果被他的忠心给感动了才没能杀?   周修尧缓缓道:“是谁说以后孤说的,都无条件服从的?这才不过一日没过的功夫,徐伴读这是都忘了?都打算不履行了?嗯?”   徐锦文:“……一丢丢也不能么?”   那么多佳酿,不喝太……太煎熬了啊。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良辰美景,加上美食几碟,配上个小酒,才是人间美味啊。   看出徐锦文内心的挣扎,周修尧的视线在他头顶上的某处落下,瞳仁忍不住有些意念地眯了眯:“也不是不行,孤在的时候,你才许喝,否则……孤就不要你了。”   徐锦文:“……殿下放心,保证殿下不在场的时候绝对不喝!”他不想失去大腿啊,好歹不是不让喝,在殿下面前喝就喝。   周修尧没忍不住手指发痒,又摸了摸少年软软的墨发:“嗯,好好将孤今晚上说的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做,不用孤教了吧?”   徐锦文蔫哒哒的:“……懂了。”   周修尧这才去了后殿汤池沐浴了。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他所说的“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做”,是不许喝酒不许离周程沁太近,到了徐锦文这边,直接转化成了“作为一只腿子你该怎么做?”“作为一只合格的腿子你应该怎么表达忠心?”   徐锦文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握了握拳头,小眼神瞥了一眼后殿的方向,摸了摸下巴:殿下去沐浴了,但是殿下去之前,还意味深长的嘱咐腿子,你该怎么做,不用主子教了吧?   徐锦文眼神蹭的亮了:殿下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啊!   于是,徐锦文迅速满血复活了,直接蹿了起来,在内殿里四处转了一圈之后,找到东西,就颠颠去了后殿。   周修尧已经入了汤池,背对着殿门,单手撑在池边,一旁放着酒盏,这是他的习惯,每日小顺子提前在他回来之前备好,周修尧正端着杯盏喝了一口,脑海里闪过小东西喝醉了酒混蛋撒泼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只是下一瞬,殿门就被推开了。   周修尧回头,只是当看到特别欢实小碎步跑进来的徐锦文时,一愣:“嗯?”   下一瞬,就听到徐锦文清脆的声音特别兴奋,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朝着他直奔过来:“殿下,我来服侍你沐浴哒,要擦背么?要洗发么?要按摩么?”   周修尧:“…………” 第35章 殿下竟然是个断袖!   一炷香后,徐锦文被赶出了后殿, 他揪着手里的皂角、湿帕, 瞪着圆溜溜的眼,鼓着脸颊, 蔫哒哒地回到了床榻前,一屁股蹲坐在了上面。   过分!太过分了!   腿子手艺这么好, 竟然将腿子赶出来了!   太过分了……殿下你以后会后悔的,以后想让腿子给按摩都不给按!   徐锦文将手里的东西扔了, 摊开手, 抓了抓,他手艺明明这么这么好, 殿下怎么就突然将他赶出来了?   徐锦文这小脑袋瓜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抹了一把脸,蹬掉了鞋子,就爬上了床榻,老老实实的开始了暖床生涯。   只是寝殿里本来就烧了炭炉,很暖和,徐锦文缩在锦被里,没多久, 迷迷瞪瞪的自己先睡着了。   而直到小半个时辰,周修尧才一身水汽地从后殿走了出来, 本来想唤小东西去沐浴,结果,踏进来一看, 徐锦文只露出个头顶,已经睡熟了。   周修尧怕他憋死了,将锦被往下拉了拉,徐锦文睡梦中少爷脾气,直接一爪子拍在了周修尧的手背上。   周修尧愣了下,也不恼,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笑意,徐锦文又拉上来,他拉下去。   这样几次之后,果然如同以前那性子一样,睡得太熟,但是怕麻烦,在睡梦中挣扎抵抗了几下之后,就自顾放弃了。   周修尧一直俯身瞧着少年露出的小脸,以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对方可能是猫猫,明明,他们之间有很多地方是极为相似的,只是若非亲眼所见,他也绝不会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这般邪乎的事情。   只是两年了,他很庆幸,对方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否则……他甚至不敢回顾过往的这两年……   就在周修尧的视线一直落在徐锦文身上,怎么都看不够,觉得就这样盯着也能看到天亮时,殿外,极轻的传来小顺子不安的声音:“殿、殿下?”   若非有要事,小顺子是根本不敢前来打搅的,只是对方是宣公公,他不敢。   周修尧这才直起身,抬起手,落下了床幔,遮住了床榻内的光,这才走出了大殿。   周修尧并未询问小顺子,一般这时候他还敢前来打扰,除了荣宣,也没别人了。   小顺子跟着周修尧走出了内殿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周修尧走出去,果然看到荣宣正背对着他站着,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周修尧,眉头皱得极紧,确定四周没有人了,才快步走上来。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将那徐锦文留在身边?当初你将人留在玉心宫,我只当你是念着当初那猫崽子,看到一个这么蠢的,就想起来那小东西,所以才难得破例。可如今……你何时糊涂到这种程度?他是徐家的人!你竟然让他进了你的内殿?”   徐家是谁,徐家是徐妃是七皇子那边的,七皇子的心思,这些年周修尧能不知晓?   可对方竟然将徐家最小的孙子留在了身边也就罢了,竟然还留在了寝殿内?   内殿是什么地方,那是防护最薄弱的地方,他就不怕对方一刀弄死了他?   荣宣想不通,觉得这不像是周修尧能做出来的事。   “那又如何,徐家是徐家,他是他,孤早就打探过了,三房已经无人了,徐阁老怜惜他年幼才多疼惜了些,这些时日在玉心宫,你也看到了,他没这么大的野心。”周修尧淡淡开口,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别说对方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是有,又如何?   对方若是有,他就永远将人困在身边也就是了。   荣宣难以置信:“你怎么回事?你忘了你到底要什么了?他没有野心,不代表徐家没有,还是说,这些年在宫里,你还没有看清楚那些腌臜事?扮猪吃老虎,这种方法你没见过?”   周修尧淡漠地抬眼:“孤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将一把匕首放在身边,何时对方会捅你一刀你知道?”荣宣死死皱眉,他留在宫里近十年了,他绝对不允许主人的计划出现任何疏漏。   “那又如何?孤既然决定了,那么后果孤也承担得起。”周修尧深深看了荣宣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荣宣,你大概是忘了,孤才是主子,孤与你的主人是合作关系,不是附属,孤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深沉寒凉的嗓音,让荣宣一怔,抬眼,对上青年高大沉冷的目光,不过是两年,对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初见任他拿捏的崽子了,早就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   “我这是为你好。”   “与其操心孤的事,不如派人好好去劝你的主子,听说他还没走?莫不是真的要留到三月?别以为孤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个月后周帝要去行宫途中微服私访,他若是动手,失败了,别以为孤会为他善后。”周修尧面无表情的开口。   荣宣愣了一下,皱眉:“你什么意思?周帝微服与主人有何关系?”   他先前去见了主人,主人是打算等玉妃的忌日过了再离开。   周修尧凉薄的目光扫了荣宣一眼:“九年前,你受对方所托前来宫中带孤离开,因为孤是那人心爱女人的儿子,对方当年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救了孤,孤也愿意给他便利。   可你不要忘了,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而你记忆里的主人,也是九年前的他。   十几年前,他因为周帝的关系被赶出京城,前往外地上任,遇到意外,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谁也没想到他命大,躲过一劫,逃回大周。   只是当年他拼了命回来找玉妃,却也是晚了。   可那已经是多年前了,如今他的身份……与十几年前他的身份相比。   荣宣,你离开他身边九年,这九年的时间,他的立场早就变了,你以为过去的那些仇恨、执念,加上如今他的身份,他还只甘心只想要周帝的性命?只想要夺去周帝的权势与地位让他痛不欲生这么简单?”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对方如今的身份,加上这些年被养成的性子,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风花雪月浪漫痴情的董郎了。   荣宣愣了许久,才皱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孤说什么,你比谁都明白。他如今不仅想要周帝的命,还想要整个大周国。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想杀周帝都难,他野心太大,若非鲁莽行事会坏了他的事,他也绝不会提点一二。   荣宣脸色大变:“你……你……”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转身,留下让荣宣大惊失色的一句:“三日前,生死楼有人用大燕一座城买他的人头,出得起一座城的人,燕国怕是不多吧?他这些年的目光一直放在大周,却不知,他的身后,有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也想要他的命了。”   周修尧踏进大殿前,听着身后荣宣急匆匆的步子,眼神凌厉,当年那人救他一命,让他免于死于这宫中,如今他再还他一命,也算仁至义尽。   周修尧回到寝殿时,徐锦文还睡得极香。   他用内力蒸干了一头墨发,连周身被殿外冷冽的气息一并除去了,这才掀开锦被上了床榻。   周修尧的动作很轻,徐锦文睡得天昏地暗的,压根没醒,只是在周修尧上了床榻之后,大概是感觉了一下,觉得对方的身体更暖,迷迷糊糊地从自己的锦被里,拱进了周修尧的被子里。   刚开始只是小细腿儿伸了进去,大概是觉得暖和,一点点蹭到了周修尧的锦被里。   周修尧:“……”   周修尧僵着身体,就感觉那小东西睡觉太不老实了,最后瞧着直接拱进了他怀里的徐锦文,少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特别欢实地蹭了蹭他胸口绵绸的里衣,长手长脚都扒在他身上,喜滋滋睡了去。   周修尧:“……”   周修尧仰着头几乎一夜未眠,他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这么多年了,也就两个特例。   一个是当年的徐喵喵,如今就是多了一个徐锦文。   他刚开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担心不把人放在身边,若是哪日一睁开眼,他心心念念的小东西又消失不见了。   当初亲眼见到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小东西,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尸体。   周修尧甚至不敢再去想过去的两年自己内心所经历的黑暗。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这次干脆直接将人锁在了身边,他却又不想徐锦文怕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徐徐渐进,寻找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似乎还不错。   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可真的等少年全身心的信任他,依偎着他时,周修尧觉得自己空荡荡两年的心,再次安稳了下来。   徐锦文翌日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大概是内殿太静,也太暖和,他一觉就睡懵了,他拥着锦被坐起身,晃了一下脑袋,睡得乱糟糟的墨发衬得他愈发迷糊,只是下一刻,等看清楚了自己待着的地方,睡着的床榻,吓懵逼了。   徐锦文:“……”   怎、怎么回事?他他他不是给殿下暖床的么?   怎么暖着暖着自己睡在了殿下的床榻上了?!   徐锦文吓坏了,一个鱼挺翻下来,内殿铺得有一层地毯,倒是也不凉,等徐锦文战战兢兢从床幔探出一个头时,发现整个殿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而窗棂外透进来的光,大亮,亮得徐锦文心惊胆战。   完了……他又睡过了。   徐锦文像是小媳妇儿一样心惊胆战地洗漱完跑了出去,刚打开殿门,以为能瞒天过海,结果,一抬眼,就听到殿外小顺子躬身笑眯眯:“徐伴读,睡得可还香?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想用还是等殿下一起回来?”   徐锦文狐疑得瞧着小顺子:“……殿下可有说什么?我可是做错什么了?”上了主子的榻,这腿子完全不合格啊!   小顺子微笑脸:“有吗?徐伴读尽管放心,殿下走之前还夸了徐伴读呢,伺候得特别好。”小顺子心底却在狂飙泪,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窥探到了某种真相,他真傻,真的太傻了……   先前还以为殿下是要杀徐伴读,后来看到徐伴读留在内殿,还以为是如何了,可经过昨夜儿,小顺子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这些年殿下不让人服侍的原因了!   甚至都不让宫婢留在玉心宫,原来……没想到殿下竟然是个断袖!   怎么办怎么办?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一定要口风紧一点,否则,会不会被殿下灭口?   一定会的吧?   于是,徐锦文就看到小顺子突然一鞠躬,简直花式暖心宽慰,顺便加各种夸奖,将徐锦文夸得飘飘然:“真、真的吗?殿下真的这么说的?”   莫非,殿下真的觉得他昨夜儿其实暖得特别好?   徐锦文打了鸡血,颠颠就跑去用早膳了。   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更加卖力更加热情,让殿下感觉到来自腿子的温暖!   徐锦文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身后小顺子那“敬佩”的小眼神。   小顺子瞧着徐锦文,这就是“未来太子妃”啊,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这样的殿下,怪不得啊怪不得。   殿下这肯定是看上了徐伴读啊,这是打算养在身边,以后养肥了好吃掉!   小顺子鞠了一把眼泪,只要抱好了“未来太子妃”的大腿,他何愁不能成为大太监啊!   小顺子挺了挺胸膛,觉得已经看到自己小太监晋升为大太监的康庄大道。   徐锦文是不知道小顺子到底脑补了多少,他没敢真的一个人先用了。   等周修尧回来,看太子殿下当真半点异样也没有,徐锦文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用过了早膳,徐锦文就被周修尧给提溜去了书房。   徐锦文瞧着摆到面前的宣纸笔墨,恍惚地抬起头:“殿、殿下?”   周修尧正在整理衣袖,闻言垂目,狭长的凤眸带着惑人心神的光:“嗯?”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殿下啊,你看,我是来给你当伴读的,主要是殿下你学到就行了,我……为什么也要学啊?还有……练字啊?”   瞧着那些四书五经,徐锦文就想到上一世被夫子支配的恐惧。   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去了,竟然这一世又在殿下这里翻了船。   周修尧挑眉:“不想练?嗯?”   徐锦文迅速摇头:“也……也不是……”他不想啊,但是他怂啊,不敢说不啊。   周修尧却是抬手,将一个匣子给拿了过来,徐锦文疑惑地看过去,本来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等打开,看到那摆在最上面扑面而来的熟悉狗爬字,徐锦文震惊了:“这、这是……”这不是他以前练过的字么?后来因为他实在不想跟着夫子练字,祖父觉得他想当纨绔就当了,也就随他去了。   等这辈子再见到这些狗爬字,即使过了两世,但是实在是这字体太……一言难尽了,徐锦文自己想忘都忘不掉了。   周修尧淡定地捻起一张,认真从上看到下,看得徐锦文将脑袋瓜往下缩,差点都躲到桌下面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当个伴读,竟然还需要……练字?!   难道字不过关,就不能当伴读?   周修尧看完了:“还不错。”   徐锦文已经往下缩的只露出一双大眼,闻言,眼底一喜:“真哒?”   周修尧往前推了推,瞧着徐锦文那尾巴又翘起来的小模样:“比三岁稚童好多了。”   徐·三岁·多一岁·文:“……”殿下你这样是会失去你的乖腿子的。   周修尧被徐锦文幽怨的小模样看得眼底带了笑意:“孤是太子,你身为孤的伴读,这一手狗爬字,若是被有心人这么一提,告到皇上那里,落下口实,怕是徐伴读就重新成为徐小少爷了。这是徐伴读想看到的?”   徐锦文睁大了眼:“……”差点忘了。   对啊,这么多人觊觎这个位置,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徐锦文挣扎地看了眼自己的狗爬字,再看看不远处周修尧那一手漂亮的字,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为了腿子大业,徐锦文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脑袋瓜:“……殿下我错了,我会好好练字的。”   徐锦文想到自己以后的苦逼练字路,都觉得心痛。   自然也没看到周修尧眼底的一抹笑意,他是太子,自然他不愿意,也无人敢说什么,但是这小东西的字,也太一言难尽了,让他找点事情,也省得脑补的太多,胡思乱想。   想到昨夜对方那兴匆匆跑进后殿的模样,周修尧面对七皇子等人的陷害敌意,也没觉得这么头疼。   他到底给了对方什么暗示,让他觉得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暖床的,而是一个擦背小厮?   周修尧去了一趟御书房,徐锦文老老实实在书房练字,好在为了让徐锦文有点盼头,周修尧答应对方过些时日花朝节,带他去狩猎场骑马。   徐锦文年纪不大,正是好玩的年纪,上一世跟着京城那些无事可干的纨绔,最喜欢的就是逗猫遛狗,外加一个骑马猎物。   自然是惊喜万分,也更加上心了。   但是到底是有心是没用的,等入夜周修尧回来,瞧着还不如他拿来的那些狗爬字时,表情颇为一言难尽。   徐锦文抖了抖,贴着墙角站好:“我……我尽力了殿下。”   他算上上一世,都十多年没捏过笔了,那自然比狗爬字再丑上几个度啊啊。   周修尧站在徐锦文的位置上,瞧着那些字,只觉得辣眼睛。   只是再看了眼怂哒哒的徐锦文,抬了抬手:“过来。”   徐锦文不想过去,但是止不住他怂啊,于是,就贴着墙,动作极慢地蹭了过去,最后离了几步:“殿下?是、是有什么事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给殿下暖床了……”   周修尧已经执起狼毫笔的手一僵,到底是他哪句话给他的错觉,总是想着跑去暖床?   “过来。”周修尧眯眼,凤眸一沉,徐锦文迅速蹿了过来。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揽着徐锦文的肩膀又靠近了些,直接按在了身前的位置上,将狼毫笔塞进了徐锦文的手里。   徐锦文爪子抖了抖:不、不是吧……殿下不是要让他通宵达旦的练字吧?   这残忍了吧,过分了吧……   只是下一瞬,徐锦文就感觉自己的爪被周修尧给握住了。   随后半个时辰,徐锦文只觉得自己脑子晕陶陶的,满脑子都是殿下教他练字了,殿下竟然亲自教腿子练字了……   不仅如此,殿下竟然还让腿子临摹他的字,这……这……   徐锦文整个都飘飘然了,这代表什么,代表殿下已经信任到,完全当他是自己人,是心腹了啊。   就算是用晚膳的时候,徐锦文也在傻笑。   周修尧挑眉:他怎么觉得这小东西当了人之后,更傻了?   徐锦文不经意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深邃的目光,琉璃灯盏下,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不见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情,不知为何让徐锦文看得有些迷了眼,他果然没猜错,殿下模样张开了之后,果然是几位皇子里姿容最出色的。   后来几日,周修尧都会亲自教徐锦文练字,徐锦文虽然进步缓慢,但是也没觉得辛苦了,只是一眨眼,就终于要到了先前周修尧答应带他出宫去狩猎场的日子。   去狩猎场当日,徐锦文难得一大早就睁开了眼。   不过依然没有周修尧早。   他一蹿起来,就看到一旁放着一套骑装,徐锦文穿上,发现刚刚好,他本来模样就长得好,加上年纪瞧着不大,自小又是宠着,那精致利落的骑装一穿上,倒是跟宫里的皇子一般无二。   徐锦文一出去,刚好看到了荣宣。   徐锦文身体一僵,反射性的就要躲,随后想到他为什么要怕这厮啊,于是,仰头挺胸地走过去:“宣公公。”   荣宣只是扫了一眼徐锦文,他似乎脸色有些不好,只是匆匆应了声,就离开了。   徐锦文奇怪地瞧着荣宣,好生奇怪?   他怎么瞧着这么怪?   莫不是殿下出事了?   徐锦文赶紧跑到书房探头一看,刚好看到于老太傅走了出来,随后走来的就是周修尧,徐锦文看到完好无损的周修尧,这才松了口气。   就听到于老太傅刚好转身,认真看着周修尧,叹息了一声:“你好好考虑一番吧,殿下,老夫这也是……”   他似乎想要什么,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周修尧垂目,瞧不出眼底的情绪:“孤还是先前的答案。”   于老太傅似乎余光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徐锦文,摇摇头,离开了。   周修尧看去过,徐锦文嘿嘿笑了声。   随后颠颠跑了过来,单手叉腰,可高兴坏了:“殿下,怎么样?”   周修尧的视线从少年喜滋滋的眉眼落到他身上极为合身的骑装上:“不错。”   徐锦文更乐了,随后就催促着周修尧出宫。   这要是搁在上一世,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在宫里这种地方一待就是半个月,不过随后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一个时辰后,周修尧带着徐锦文去了城外的皇家狩猎场。   不过周修尧是带着徐锦文坐马车去的。   徐锦文待在马车里,简直手痒脚痒:“殿下,我们为什么不骑马去?”这样也太慢了吧。   周修尧本来正翻着一本书简,闻言,偏过头瞧着坐立不安的少年:“孤怎么记得你不会骑马?怎么,你会?”   徐锦文睁大了眼:他上一世这时候还不会吗?不会吗?   完了……好像是真的不会。   他骑马是后来才学会的,刚开始他这会儿才十六岁年纪小,加上上一世昏迷了好几个月,祖父更是不愿意让他学这么危险的东西,后来他死缠烂打才能学,不过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了。   徐锦文对上周修尧深邃的凤眸,慢慢眨巴了一下眼,突然嘿嘿笑开了:“哎呀,我一高兴,就忘了……的确是不会骑,哈哈,哈哈哈……”   徐锦文挠了挠头,心虚地趴在窗棂往外看。   周修尧若有所思得瞧着徐锦文心虚的侧脸,眯了眯眼:他得到的那些关于徐小少爷的消息,的确是不会骑马的,别的富家子弟会是没问题,但是徐锦文自小身子骨不好,加上昏迷了两年,自然是没学过的。   徐锦文刚开始还挺担心,不过随着出了城,小风一吹,徐锦文就兴奋上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是,等到了皇家狩猎场,瞧见不远处也换好了骑装的几个人,徐锦文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好想回去怎么办?   周修尧显然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凤眸沉了下来,只是显然这几个显然早就知道了他要来这里,故意在这里堵他的。   否则,提前之前,周修尧就会得到消息,果然,近卫匆匆凑近了,刚想说什么,周修尧抬起手,近卫再次无声退下了。   不远处,周玉炜等人正一人一身利落的骑装等在那里,看到周修尧与徐锦文,挥了挥手:“太子殿下,好巧啊。”   徐锦文忍不住偷偷呸了声,明显就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们的么,否则,看他们这模样也来了一会儿了吧,怎么没直接去狩猎,偏偏还在这里晃悠?   果然,几人很快走了过来。   以临王为首,临王也就是大皇子周临皓,在周修尧封为太子的时候,周帝也封了大皇子为临王,二皇子为旭王。   身后跟着五皇子周宁嘉,七皇子周玉炜,只是让徐锦文诧异的是,随后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三皇子周林敬。   对方刚开始是坐在轮椅上的,加上极为皇子带着的随从过多,挡住了视线,徐锦文刚开始还真没看到人。   除了三皇子,徐锦文对这几位的感觉都不怎么好。   毕竟,周修尧突然出来当了太子,也算是挡了大皇子的道,这大皇子怎么会心情好?   五皇子周宁嘉与临王都是姜皇后所出,虽然表面上如今跟太子交好,实则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玉炜更不用说了,他就是徐家的人,自然很清楚对方的小心思。   还有上次醉酒,就是被对方灌的!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晚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三皇子大概是真的以为是来狩猎的,见到徐锦文,也颇为意外,随后温柔地笑了笑,他眼底纯粹干净,这么一笑,徐锦文也忍不住笑了笑。   周修尧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一幕,眉头皱了皱。   还未等周修尧说什么,临王一行人走了过来。   周修尧两人这时候再行离开已是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服输的性子,视线对上临王八面玲珑的笑面虎一般的笑,唤了声:“临王。”   “太子好兴致,怎么就带了一个小伴读,宣公公呢?”临王早就弱冠,世子最大的已经过了六岁了,刚开始的时候并未将这个九皇弟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不过是两年,对方反倒是夺了他十拿九稳的太子之位。   临王怎么会心里舒坦,这不,听五皇弟一说对方要来狩猎,到底没忍不住,过来了一趟。   “他被孤派出去处理一些事。”周修尧淡淡道。   说话间,已经有小太监牵了马匹过来。   临王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徐锦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周修尧不动声色地将徐锦文挡在了身后。   临王却是有备而来:“这个就是徐伴读吧,你是七弟的表弟,也就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若是人手不够,可要与本王说,你们年纪小,可仔细着些的好。”   徐锦文拱手行了行礼:“见过临王殿下。”   临王却是笑了笑:“既然遇到了倒是巧了,刚好,七弟刚刚还提议比试比试,不如,太子与徐伴读也参加进来吧,本王先前刚得了一块紫玉,就拿那个当彩头好了,如何?”   周修尧面无表情道:“孤陪临王玩玩好了,他不会骑马。”   临王却是摸着下巴笑得更加像是一只奸诈的黄鼠狼:“不会骑可以学嘛,既然太子带他过来了,不就是要教他的?刚好,五弟也不会,让他们两个刚学的比试,我们与七弟比试比试如何?”   徐锦文差点没忍不住翻他一个大白眼:周宁嘉这胖子不会骑马?他骗谁呢?   但是临王都这么说了,显然也清楚他们这些皇子不管背地里怎么恨死了对方,明面上却不好当面撕,也不可能揭穿。   周修尧皱眉,刚想拒绝,徐锦文却偷偷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周修尧不动声色地捏住了他捣乱的手指: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要胡闹。   徐锦文却是挠了挠对方的掌心。   他才没有胡闹,上辈子他后来好歹是马上小旋风,骑术不要太好啊,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怼回去,可不符合他的作风。   周修尧偏过头,就看到小东西朝着他眨了着眼,再联想到马车上对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眯眼:莫非真的打探有误,他会骑马?   周修尧这才看向临王:“既然临王都如此说了,那就比试比试也行,不过,孤这伴读不会骑马,孤先教一教,半个时辰后再开始如何?”   临王本来就是想借着这徐伴读输掉来下太子的面子,只要对方同意了,那何时开始都没问题。   他转过身,看了周宁嘉一眼。   小胖子一咧嘴:“大哥放心,五弟会好好学的。”   徐锦文其实想直接上马好让周宁嘉大吃一惊!最后是打脸刷刷的。   不过,自己都“不会骑马”了,教一教也是必要的。   于是徐锦文就被周修尧给带去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周修尧亲自给徐锦文选了一个小马驹。   徐锦文瞧着那小马驹,一言难尽,小声道:“殿下啊,这……个头是不是太小了?”   周修尧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徐锦文的小身板:“怎么?”   徐锦文瞧瞧周修尧,再瞧瞧周修尧身边的骏马,再瞧瞧自己的,低头瞧瞧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幽怨:“……没什么。”   太欺负人了,他这是因为躺了两年还没开始长,要不然,上一世他这会儿个头蹿得可高了,他还会长的!   周修尧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本来是打算亲自教的,但是,有不远处那几位在,周修尧不便表现的太特别,也就打算让徐锦文自己试试,刚好分辨一下对方到底会不会骑马。   若是不会,他是不会让他与周宁嘉比试的。   面子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临王就算是在嫉妒,太子这个位置如今也是他的,临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顶多就是找个把刺客,弄点毒药,这两年他见过的也不少了。   而不远处,临王等人不动声色得瞧着,就看到那徐锦文费力地爬上了那个小马驹,爬到一半还差点摔下来,晃晃悠悠的,看得周宁嘉哈哈哈差点笑出来:“看来太子还真没说错,这徐伴读还真不会骑马啊。老七,你这文表弟,当真不会?”   周玉炜收回落在那边的视线,装作不知道周宁嘉的目的,无辜道:“是不会的,五哥你不知道,我那外祖父疼这文表弟,怕摔着碰着了,自然是不让的。”   周宁嘉这才放心了,瞧着徐锦文那模样,与临王对视一眼,临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身后,被拉来当陪衬的三皇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担忧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了。   徐锦文自然很清楚这几位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就是故意“表演”给他们看的,既然要打脸,自然是先给他们点“甜枣”,打起来才爽啊,不然不上钩了怎么办呀。   不过以临王与周宁嘉的性子,怕是等下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管临王他们怎么想,周修尧离得近,瞧着先前徐锦文那“表演”,原本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等徐锦文要下来的时候,用身体一挡,拦住了徐锦文的腰,往下一带,在徐锦文的后背撞到他的胸膛的时候,凑近低声道:“不要胡来,若是伤到了自己,回宫看孤怎么罚你。”   这动作不过是一晃而过,徐锦文压根没想到周修尧回头突然靠近,尤其是贴得太近,对方的呼吸拂在后颈上,痒痒的,让徐锦文莫名觉得后颈的肌肤,很不舒服,怪怪的,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下来之后,周修尧很快就退开了,可那种感觉却没消失。   他使劲儿搓了搓,才将那怪异的感觉搓掉了。   等回过神就听到了周修尧那句警告的话,抖了抖小身板,红着耳朵偷偷朝着周修尧瞄过去:不、不是吧?殿下莫不是看出了他刚刚的小动作是装的?他明明演技老好了,哪里出破绽了? 第36章 徐伴读:喵没醉!   徐锦文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他明明演技那么好, 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徐锦文看周修尧并未拆穿的打算, 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解决了临王他们的事,再回头想想怎么解释吧, 以他的聪明机智,肯定没问题!   出乎意料格外对自己的演技自信的徐喵喵, 就偷偷朝着周修尧挤了挤眼:殿下等下一定要配合我啊啊。   周修尧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转开了视线。   徐锦文:……殿下太不配合了, 腿子这是为了谁啊?太不珍惜这么为主子劳心劳肺的腿子了。   徐锦文觉得他这么好这么忠心的腿子, 这世间都难寻了哇。   而另一边,临王得到周玉炜确定的消息, 知道徐锦文是真的不会骑马,加上对方先前离得远,虽然演技拙劣,但还是成功的迷惑住了临王与周宁嘉的眼,对方对视一眼,觉得既然稳打稳算都赢定了,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次让太子落面子的机会?   刚刚还只是打算让周修尧落落面子就算了,可这时候, 却忍不住心痒痒想讨点好处了。   这两年,因为周帝突然对玉妃怀念了起来, 不仅花了重金力排万难建了那座长明塔,还开始再次重用起了安家。   自从一年前周修尧当了太子之后,安家为了笼络住太子, 送了不少东西给周修尧。   尤其是几个年代久远的庄子,弄了不少好东西,进贡到宫里的时候,极得周帝的欢心。   临王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五皇子周宁嘉。   五皇子与临王都是姜皇后所出,自然是一条心的,周宁嘉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是当皇帝的料,他们三位兄弟当中,三皇子自小身子骨就不好,自然不是当皇帝的料,也就大皇子,如今被封了王,还能拼一拼。   五皇子眨了眨眼,让临王放心。   等半个时辰后,徐锦文让小太监牵着他的小马驹过来时,看到五皇子身后的骏马,拱了拱手道:“五殿下,这不妥吧?我们都是刚学骑马,骑这种马容易伤到的,还是换成小马驹好了,这样比试起来也公平是不是?否则,你这骏马一溜儿弯冲出去了,我这小马驹还颠颠在后面奔,这是不是……”   徐锦文为难地瞅着周宁嘉。   周宁嘉对这个太子的伴读一点都没好感,不过到底是徐阁老最疼爱的小孙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加上为了坑周修尧一把,周宁嘉倒是也无所谓了:“既然如此,也别觉得本皇子欺负人,公平起见,来人,给本皇子换成徐伴读那样的小马驹。”   徐锦文笑弯了眼,给周宁嘉比了个拇指:“还是五殿下大气,说换就换,不过不用再专门找了,这个小马驹还有个小母马,都是温顺的,最适合我们这种刚学骑马的了。”   徐锦文一脸真诚的坑周宁嘉,周宁嘉眉头皱紧了:“你让本皇子骑小母马?”   徐锦文一脸无辜:“啊?都是小马,有问题么?要是五殿下不愿意,我们换换,我骑小母马也是可以的呀。”   徐锦文这模样太无辜单纯了,一副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殿下你高兴就好的表情,让周宁嘉一口气憋在胸口,但是也不值得为了这么一点事坏了大皇兄的事。   只是让他骑那小马驹,周宁嘉也不愿意,万一对方蔫坏,这小马驹动过手脚呢?   周宁嘉咬牙:“本皇子骑小母马就行了。”   徐锦文咧嘴一笑:“好的呀,我们一人一个小马,到时候随便比赛一下就好了,我技术不精,刚刚差点都摔下来了,好害怕呢,比赛第二安全第一,还是以安全为主的好。”   周宁嘉看他这么怕死,看来老七说得不错,这徐锦文果然不会骑马。   他却是恶意慢慢地瞅着徐锦文:“徐伴读这说得什么话,既然比赛了,自然是要有个胜负的,刚刚本皇子想了想,只是一枚紫玉,对大皇兄与太子来说,不痛不痒的,怕是徐伴读见多了好东西也不在意,万一不尽心,这玩着也不痛快,不如……依本皇子来看,这赌注还是加大一点的好。”   徐锦文一听,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几步,演技可谓是相当得浮夸了,但是偏偏对方那模样还真让对面不熟悉他的人信了,就看到那徐伴读吓到了,直摇头:“别了吧,我觉得小赌怡情一下就好了,怎么……突然就赌注加大了呢?就玩玩而已,别了吧……”   可他越是害怕,就代表着他越是心虚啊。   周宁嘉得意洋洋撇了他一眼,再看向一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周修尧:“太子你怎么说?不过是玩玩,别是……玩不起吧?”   他这话可谓是相当不客气了,不过周宁嘉仗着周修尧不敢说什么。   虽然对方是太子,可对方后来居上,实则年纪最小,五皇子根本不服气,就算是闹到了父皇那里,推拒开个玩笑,不痛不痒。   但是这挑衅的话,万一对方上钩了呢?   周修尧没说话,徐锦文演戏演足,拼命地转过头,对着周修尧摇头摆手,戏足的周修尧嘴角抽了抽,若不是他脸上情绪不显,差点演不下去。徐锦文背对着几人,盯着周修尧,使劲儿挤眼,生怕周修尧不同意。   递到面前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啊殿下。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才看向临王与周宁嘉:“如何加大赌注?”   临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看了周宁嘉一眼,后者笑笑:“既然要玩,自然是大一些,这样吧,除了大哥那块紫玉,大哥在城外还有几处庄子,年产不少,稀罕物也可观,这样吧,拿出来五个庄子,来赌,若是徐伴读赢了,本皇子就代大哥做主,将这庄子输给了太子;当然了,太子那边,也不能小气啊,听说太子在南屿那边有几处大庄子,拿出来五个当赌注如何?都是五个,也算是公平,如何?”   听完周宁嘉的话,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输,但是徐锦文也差点气死了。   太不要脸了,说是什么年产不少稀罕物也可观,屁,那几个庄子虽然不错,但是根本就是普通的庄子,哪里比得上太子在南屿那边的几处森山老林里的?   那产出来的可都是野山参的稀罕物,太不要脸!   徐锦文眸仁转了转,听完之后,吓得“惊慌失措”:“不、不要了吧……这是不是?不就是寻常的比试么,怎么就……殿下属下害怕啊,属下没骑过马啊?要不,换个人好不好?”   徐锦文那抖抖抖的小模样,看得周宁嘉与临王更加紧追其后:“瞧徐伴读说的,不过就是几个庄子罢了,换人就没意思了,本皇子也是刚学骑马,很公平。”   徐锦文小碎步跑过去,还想劝什么,被周修尧淡定阻止了:“不必了,孤同意了。”   言简意赅,气得戏精徐锦文直蹦:“殿下啊……属下怕输啊……”   周修尧嘴角抽了抽:“随便比试,孤不怪你。”   徐锦文咬着衣袖捂着脸,垂着头,一副吓成鹌鹑的模样,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看得临王与周宁嘉更加惊喜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太子这个蠢货,五个庄子啊,亏他舍得!   实则徐锦文差点笑死了,不知道帮殿下赚了五个庄子,殿下会不会大手一挥也分给他一个!   想到无数的银子哗啦啦啦将他埋了的模样,徐锦文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   周修尧瞧着徐戏精表演,原本以为刚刚那鹌鹑模样“谷欠拒还迎惊慌失措”已经是他浮夸演技的巅峰了。   可很显然,周修尧小看了徐锦文,当比试的规矩出来,以一局定输赢,跑到前面那个差了旗子的地方,分别拿了跑回来就算谁赢之后,周修尧眼睁睁目瞪口呆得瞧着,徐锦文原本还能爬上马,这下子一连爬了好几次,竟然连马都爬不上了。   徐锦文“急”的都快哭了:“这马怎么爬不上了呢?怎么办怎么办?五殿下你点等等我,我再试试!”   结果,迈开腿往上爬,差点又摔下小马驹,那小马驹不知是不是也在笑,咧着嘴喷了个响鼻,吭哧吭哧的开始喷气,乐得身边骑在小母马上的周宁嘉捂着肚子哎呦:“徐伴读啊,要不行,让小太监扶着你爬上去行不行?你这样可不行啊,万一摔下马本皇子岂不是罪过了?”   就在周宁嘉冷嘲热讽中,徐锦文终于“排除万难”爬了上去。   准备开始冲出去的时候,徐锦文差点还被颠下来,看得坐在首位上的临王没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光瞥了一眼周修尧,瞧着青年淡定的模样,忍不住心底嗤笑了一番:装,真能装,就不信五个庄子他真舍得。   三皇子周林敬皱着眉坐在轮椅上瞧着前方的模样,担忧不已。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周修尧突然凌厉的凤眸扫过去,就对上了周林敬望着前方专注的目光,眉头拧了拧,收回视线,瞧着不远处“戏精上身”的徐锦文,眼底有异光一闪而过。   不远处,徐锦文觉得自己为了给殿下挣点银子太不容易了,他刚开始的时候还真不熟悉,演的时候也特别真实,骑在小马驹上晃晃悠悠的,落后了周宁嘉一截。   周宁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边看边乐:“徐伴读快点啊,要不你就认输得了,这万一跑快了摔了可怎么好啊?哈哈哈哈……”   徐锦文“啊啊啊”尖叫着,往左歪往右歪,只是在尖叫声中与周宁嘉得意的笑声中,一点点拉近两人的距离:小样儿,你现在多得意等下就多失意!   周宁嘉觉得自己这场比试十拿九稳了,骑着小母马晃晃悠悠往前骑,而身后跟着的少年,骑在马上,还时不时要掉的模样,他觉得比看乐子还乐呵,只是,等拿了旗子就要到目的地时,突然身后传来尖叫声,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徐锦文那小马驹先是疯了一样往前冲,马上的少年啊啊啊尖叫着,擦着他被疾风卷起的发一溜儿烟越过去了。   周宁嘉:“…………”   等周宁嘉瞧着前方摇来摇去却速度跟个小旋风一样的马,周宁嘉回过神想要去追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周宁嘉气急败坏冲到目的地,对上临王还没收回的笑意但是难以置信死青的脸,那扭曲的面容,看得周宁嘉心惊胆战。   结果刚想怒斥徐锦文竟然敢骗他的时候,就看到那徐戏精竟然颤颤巍巍从马上爬了下来,还一屁股蹲儿蹲在了地上,嘤嘤嘤地哭着抱住了走到他身边的周修尧的衣摆,仰着头,泪汪汪:“殿下呜呜呜,吓死了……好怕怕啊,这小马驹差点都要将窝颠下来了哇……窝的小心脏都扑腾扑腾的呢……”   周宁嘉咬牙切齿:“……”该死的,本皇子信了你!   这么会演,你咋不直接摔下来呢?   打死他他都不信怎么这么凑巧,马快到最后关头了,这么稳地冲到了目的地就停了下来,怎么没直接尥蹶子摔死他呢?   停得这么稳稳当当,就差直接再来个漂移了,这一手要么就是上天眷顾要么就是对方压根就是个中高手故意装新手扮猪吃老虎啊啊!   偏偏他没证据啊,这个徐戏精竟然还敢抱着太子的腿哭吓到?他才是吓到了好吗?   五个庄子啊,他回头怎么跟大皇兄交代?   五皇子甚至都不敢去看临王的脸色,不用看都知道黑得要滴水了,他只能将视线转到七皇子周玉炜身上,眯着眼,眼神怨毒地看着周玉炜:很好,你不是说这文表弟不会骑马?   ……好一个不会骑马啊,徐伴读是太子的人,徐伴读又是徐家的人,莫不是老七早就跟太子是一个阵营的了?故意坑他们呢?   周玉炜也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竟然成了这种局面。   周玉炜脸色也铁青一片,可偏偏瞧着还在戏精上身的徐锦文,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到底徐锦文何时学的骑马?   他明明昏迷了两年,头些年祖父也不可能让他学骑马啊?   莫不是……真的这厮被上天垂帘,真的只是险中撞了大运?   周修尧被徐锦文抱着大腿嘤嘤嘤,嘴角抽了抽,只是本来还淡定的眉眼在看到临王等人扭曲怨恨但是又不得不装风度的面容,心情莫名极好。   周修尧将徐锦文扶了起来,对方还在装腿软,干脆长臂一探,揽住了徐锦文的腰。   大概是觉得腰挺软,手指在腰侧捏了捏。   徐锦文原本正“投入”,突然身板一僵,瞧瞧偷瞄了周修尧一眼:殿下捏他腰做什么?莫不是……这是在夸奖他演得好?   徐戏精顿时喜滋滋,扭着腰往周修尧手上蹭:再捏再捏,腿子多棒啊需要多夸夸呀。   周修尧:“……”若不是这厮是真傻,他都要以为是某种暗示了。   临王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刚开始有多跃跃谷欠试,这会儿有多么后悔,不愿意履行先前的赌约了。   但是这话又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自己打脸?不过……这要是对方自己提出来,他顺着台阶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临王深深看了七皇子一眼,周玉炜对上临王威胁的目光,勉强笑了笑,他本来就跟人精似的,对方这么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   临王这显然是不想履行赌约了,但是说出来传出去他算什么?   但是如今母妃不如当初受宠,有个怜贵妃在上头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得罪不起临王,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了。   周玉炜勉强笑了笑:“文表弟真是福大命大,以后还是别比试了,这太危险了,幸亏无碍,否则,让外祖父知道了,怕是要心疼坏了。本来就是随便玩玩,文表弟也太当真了,怎么能豁出命去比试呢?今个儿就当玩玩罢了,哈哈,哈哈哈……”   周宁嘉赶紧也笑了起来,只是当场除了他们两个,根本没人笑。   气氛一时间,相当的尴尬啊。   周宁嘉与周玉炜瞪了一眼手下,也开始笑了起来,临王这才打算开口说两句,只是临王还没开口。   周修尧漫不经心的视线扫了去:“莫不是,这是玩不起了?”   原封不动的一句话堵了回去,临王要是开口,那就是应承了自己玩不起了,硬生生将临王憋了个好歹。   徐锦文低着头,差点笑喷出来:怪不得刚刚殿下听了那话没反应,感情在这里等着堵回去呢?   哈哈哈,临王这非要气死了不可了,本来想赢殿下五个庄子,结果现在输了五个,哈哈,痛快!   临王就算是再不愿,愿赌服输,就算是闹到周帝那里,他也讨不了好,更何况,为了五个庄子他堂堂临王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临王一脸黑沉的直接没了心情狩猎了,一甩手让下面的心腹带着周修尧等人去拿地契交接了。   徐锦文喜滋滋的跟着去了,顺便临走之前还不忘坑周玉炜一把:“玉炜表兄,过两日,我去炜宫找你啊。”说罢,不等周玉炜死青的脸,迅速小跑着跟着周修尧走了。   周玉炜:“……”好想捏死他!   只是徐锦文这句话落在临王的耳边,却不那么对味儿了,他等人走了之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七弟,还真是……好计谋啊。”   说罢,也不等周玉炜回过神,直接一甩袖子,气哼哼走了。   独留周玉炜与当了背景板的三皇子,三皇子看了眼周玉炜,也抬抬手,身后的小太监推着他的轮椅也走了。   只是转过身时,想到先前徐锦文浮夸的演技,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眼底仿佛云霁绽开,衬得一张清俊的眉眼愈发温柔。   而另一边,徐锦文跟着周修尧拿到了五个庄子的地契,坐在马车上,嘴角一直咧着,翻来覆去的看,坐在马车里扭来扭去的,看得原本正翻着书简的周修尧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么高兴?”   徐锦文点头:“当然了,殿下你没看到临王那脸色,简直了哈哈!”   更何况,顺便坑了周玉炜一把,让他趁早打消了借着临王往上爬的心思。   周修尧道:“那这五个庄子就都给你了。”   对方淡淡的一句,徐锦文吓坏了:“殿下……你别开玩笑!”   周修尧:“孤没有开玩笑,既然是你得来的,那就是你的。”   徐锦文睁大了眼:殿下竟然竟然这么大方?这是在考验腿子?   徐锦文非常想要但是言辞拒绝了:“殿下当我是什么人?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罢,巴巴将五张地契给了周修尧。   周修尧瞧着他那明明眼巴巴的小模样,随后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倒是也没客气,收了起来:“孤给你收着也行,以后得来的银子都记在你名下。”   徐锦文瞪大了眼:“!!!”莫不是……殿下真的当真?   徐锦文脑袋里开始迅速盘算着这五个庄子到底年产多少银两,他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往自己身上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更像是偷了腥的猫崽子了。   周修尧莫名的,也忍不住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么喜欢银子?   若非时机不对,让他知道他名下的资产,账本交给他,不知道这小东西能兴奋疯了。   周修尧刚想说什么,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一下,随后,一道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爷,有密信。”   周修尧嗯了声,马车被从外拉开,隔着帷幕,探进来两只手,递进来一个小信筒。   徐锦文离得近,伸手接了过来,马车再次关上了,徐锦文递给了周修尧,倒是也没凑过去看,只是余光一瞥,就看到周修尧看到那信,瞳仁缩了缩,面上没什么情绪,可徐锦文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周修尧将信销毁了之后,看向徐锦文:“孤要外出一个时辰,晚上接你去看花神灯再回宫,现在先送你回一趟徐府,乖乖在那里等孤可好?”   徐锦文:“可危险?”   周修尧轻笑了声,探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危险。”   徐锦文想着自己也没什么用,去了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去添乱了,只是等周修尧将马车停在徐府外,徐锦文还是忍不住确定了一下对方一个时辰会来接他。   周修尧应了,这才让马车掉转了方向离开了。   徐锦文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忍不住心里莫名有些怪的感觉,只是两年,他总觉得他对小暴君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   徐锦文回到徐府,最高兴的莫过于徐阁老了,立刻让人准备了不少膳食,徐锦文刚好骑马累了,又除去了自己先前去狩猎场的那一幕,将最近宫里的趣事说了一通告知了徐阁老。   徐阁老其实并不怎么理解徐锦文为何要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他先前还以为对方会给周玉炜当。   周玉炜虽然是他的亲外孙,但是到底一年也见不到几面,不如面前这小东西让他疼爱,揉了揉他的头:“阿文,若是宫里待得不高兴,那就回来,徐府永远会为你敞开大门,还有祖父,会成为你最坚强的依靠。”   徐阁老的话,让徐锦文忍不住想起了周玉炜,因为离得近,徐阁老半百的头发涌入眼底,让徐锦文莫名有些鼻酸。   他回来这么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上一世最后的情景了。   如今看到徐阁老,再联想到最后祖父的模样,徐锦文的嗓子有些哑,还像是孩童一样蹭到了徐阁老的怀里,瓮声瓮气道:“祖父,你怎么跟殿下一样,都喜欢摸孙儿的头啊,孙儿都很大了。”   徐阁老愣了下,瞧着少年柔软的墨发,自从醒来之后,少年很少撒娇了,如今让他忍不住心软。   不过徐阁老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也喜欢摸阿文的头吗?   这让徐阁老放心不少,如果不是真心欢喜,也不会这般亲密的吧?   看来阿文确实很得殿下的欢心。   不过徐锦文并未与徐阁老待太久,刚过了半个时辰,宫里徐妃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请徐阁老进宫一趟。   徐锦文皱皱眉,偏过头看向徐阁老,后者也一知半解。   徐锦文攥了攥手,咬着牙,他先前太得意了,竟然是忘记了,将周玉炜逼得急了,怕是对方会比上一世更早让祖父支持他。   只是上一世周帝并未立太子,这一世祖父不一定会同意。   可即使如此,徐锦文也不想让徐阁老去。   尤其是看着徐阁老如今精神矍铄的模样,再联想到上一世最后徐阁老难以置信颓然苍老了十岁的模样,徐锦文等人离开了之后,攥住了徐阁老的衣袖,一直不松开。   徐阁老也没想到他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小女儿竟然会这时候让他进宫,他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只能暂时让小孙子失望了。   徐阁老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这会儿知道舍不得祖父了?让你还抛下祖父进宫了?”   徐锦文垂着眼,他上一世本来就没什么本事,所以重生回来之后,就直接选择了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抱大腿来救徐家。   徐锦文也回避也不愿再想起上一世的情景,可如今,只要一想到进宫之后徐妃就会再次逼祖父做出选择,甚至还有徐家的那些宗族长辈,想到那漫天的红……   徐锦文拽住了徐阁老的衣袖不肯松开:“祖父,能不去吗?”   徐阁老感觉到徐锦文的颤抖,愣了下:“阿文,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祖父,祖父给你做主?”   徐锦文哑着嗓子,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祖父,这次进宫,很可能就是小姑姑让祖父支持七皇子,随后就像是上一世一样,谋划数载之后,最后与小暴君为敌……直到后来被灭门吗?   徐锦文想到那漫天的红,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尤其是想到最后明明炜王失败了,明明只要他肯伏罪,小暴君当时因为祖父这些年为大周的功绩没打算动徐家的。   但是上一世周玉炜不仅没有伏法,带走了徐家那些早些时候跟着他的子弟还有那些兵逃离了京城,离开也就算了,对方为了逼迫小暴君,竟是带着那些兵攻占了一座城,以一座城的百姓威胁小暴君让他禅位……   徐锦文到现在都忘不了祖父当时的模样,他根本没想到周玉炜竟然不顾徐家这么多口人,做出了这种选择。   他们留在京城,对方这么做,是直接放弃了他们……   对方那么做,是直接将他们生生逼入了绝境,牺牲了他们。   徐锦文根本忘不了祖父一夜之间满头银发苍老了十岁的模样,祖父那时就坐在门槛上,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他,是他做错了决定,信错了人,站错了队,害了整个徐家。   成王败寇本也没什么,九子夺嫡,也不是他周玉炜一个人失败了,可对方就算是败了却也要拖上整个徐家拖上那一城的百姓,心狠的程度,就算对方登上了皇位,也绝非一个仁君。   周玉炜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一劫,他最后还是败了,上一世小暴君亲自带兵突袭攻入了城池,拿下了周玉炜,当场将其头颅砍下,那些徐家跟随的子弟皆被生擒。   不过,当时小暴君也受伤了,那一城的百姓却是救下了。   小暴君昏迷三日醒来,他不知道上一世小暴君昏迷是做戏还是真的昏迷了,他只知道,新帝醒来,文武百官跪地请命,炜王连同徐家子弟谋反叛乱,心狠毒辣,当满门抄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新上任的新帝直接准了,除了周玉炜当年对他的迫害,害得他瘸了一条腿之外,还有他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圣旨一下,一锤定音,他们徐家成了当时四个世家唯一被灭门了世家,就算是姜家,当时也不过是屠杀了亲自参与夺嫡的人,不知情者留了一命。   当时徐府早就封了,这事还是后来禁卫军来抓人的时候才知晓的。   徐锦文到现在都忘不掉祖父当时哑着嗓子低低笑着的模样,最后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他恍恍惚惚的被一起关了进去。   上一世最后那漫天的红,他一直都忘不掉,他重生归来,想要改变这一切。   就算最后不是小暴君当皇帝,他也绝不会支持周玉炜!   可如今,让他怎么告诉祖父,他进宫之后,他所支持的七皇子,他的亲外孙,到了最后关头,放弃了他,牺牲了整个徐家,来为他的帝王路铺就了累累白骨。   可他说出来祖父怕是只会当他在做梦,根本不会信。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若非亲自经历过,谁又会信呢?   他很清楚,所以他宁愿这一世抱紧了小暴君的大腿,也不愿意让周玉炜再有机会害死他们徐家。   徐锦文紧紧搂着徐阁老的腰,撒娇:“祖父你别去好不好?其实……其实小姑姑找你也没什么事的,就是、就是先前在狩猎场殿下与临王打赌,孙儿是殿下的伴读啊,自然是支持殿下的,就跟炜表兄闹得有点不愉快,他这是跟小姑姑告状了呢。”   徐阁老一愣:“当真?”   徐锦文嗯嗯点头:“自然了,孙儿何时骗过祖父?孙儿自会跟小姑姑解释的,祖父就不要进宫了好不好?”   徐锦文仰起头,眼圈红红的,徐阁老看得心疼不已,到底是舍不得让小孙儿难受,想想应该也没什么大事,摸了摸他的头:“行,难得小文子出宫一趟,祖父哪儿也不去,就陪着小文子了。”   徐锦文怕徐阁老还去,等周修尧来接他的时候,死活拉着周修尧在徐家用了晚膳。   等天黑了也不好进宫了之后,徐锦文才放心跟着周修尧离开了徐府。   因为要看花神灯,周修尧与徐锦文是步行的,周修尧敏锐的观察到小东西似乎一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周修尧若有所思,挥挥手让人避开:“怎么?见到徐阁老不高兴?”   徐锦文耷拉着脑袋,摇头:“……回禀主子,没有的事。”   周修尧眯了眯眼:“……”可这模样可不像高兴的模样。   徐锦文本来一直避开回忆那一幕,可今个儿想了起来,想欢实也欢实不起来了。   周修尧在身后瞧着少年蔫哒哒的步子,看少年也没兴致,干脆直接带回了宫。   等徐锦文跟着周修尧回了玉心宫,先去一旁的耳房沐浴回来,原本以为周修尧还要一段时间,一踏进去,鼻子一动,就嗅到了酒香。   徐锦文顺着香味就凑到了后殿,探过头,果然周修尧正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两个酒坛,两个酒盏,抬眼,看到他,淡淡道:“过来。”   徐锦文走了过去,乖巧地站在周修尧的身后,视线却是直勾勾落在那酒坛上。   周修尧抬了抬下巴:“怎么?不想喝?”   徐锦文点头:“想!”   不过随后一想,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法没小,他现在要好好抱紧小暴君的大腿啊,更何况,徐妃那边,还要求着小暴君想办法,怎么阻止对方去找祖父,他到现在都没想到好办法啊啊。   “这是殿下的酒,我……这是不是不好啊?”徐锦文嘿嘿笑了声,难得矜持。   周修尧挑眉:“这样?那行,你去喊小顺子陪孤喝两杯。”   徐锦文瞪圆了眼:让小顺子喝?怎么行?腿子一个就好了呀!   于是,徐锦文迅速坐了下来,乖巧坐好,还给周修尧倒了一杯:“殿下喝!”   顺便嗅了嗅,果然殿下寻来的酒水就是不一样,好香啊。   等周修尧接过来,徐锦文瞧瞧瞥了眼,等周修尧示意了之后,迅速喝了一口,随后喝完才想起来一件事:“咦,殿下你先前不是说不让我喝酒么?”   周修尧执着杯盏的手一顿,极为自然道:“哦,孤也说过,孤在的时候,徐伴读是可以喝的。”不喝怎么灌醉小东西探听他到底为何不高兴?   不过看来小东西到底还是真的没心思,到现在竟然都没猜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徐锦文一听,的确是有这件事,就欢欢实实的喝了起来,本来心情不好,如今有酒水能一醉解千愁,虽然号称千杯不醉,但是喝着喝着,徐锦文却越喝眼睛越亮。   周修尧也不急,就看着徐锦文刚开始还知道询问他,后来干脆自己抱着坛子开始喝了起来。   等徐锦文喝个差不多了,周修尧直接阻止了对方,带着人直接去了床榻,锦被一盖,让徐锦文睡觉。   徐锦文也没多想,闭上眼就睡了,只是徐锦文不知道的是,周修尧却是没睡,就坐在床榻前,瞧着这小东西睡到半夜,果然就开始面色泛红,而且开始挠起了头顶,在锦被里拱来拱去的。   周修尧半眯着眼,深邃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少年在床榻上扭来扭去,最后蹭的一下睁开了眼,眼神迷离,嘿嘿傻笑了声,随着少年傻笑的呆模样,他头顶上蹭的蹿出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随着主人傻笑,一抖一抖的。   周修尧眯着眼瞧着这一幕,忍不住手痒摸了摸少年软乎乎的耳朵,俯下身靠近了,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可是醉了?”   徐锦文听到声音歪过头,大眼迷瞪瞪瞅着周修尧,少年声音脆脆的:“喵没醉!”   周修尧道:“哦?那孤要考考你,才能确定,可好?”   徐锦文嘿嘿一笑:“好啊好啊……”   周修尧瞧着傻乎乎的小东西,嘴角弯了弯:很好。 第37章 喵要秃了!不许摸!   徐锦文迷瞪着眼,眼神迷离, 只是黑眸亮晶晶地瞅着人, 瞧得人心都软了,不过神智却是不清, 嘿嘿傻乐着,周修尧原本幽深的眉眼愈发温柔:“那孤现在来考你第一个问题, 你要老实回答,否则, 就是醉了。”   “没醉才没醉……”徐锦文对这点倒是挺执着。   不过这应该是大多数醉鬼都喜欢否定的, 只是徐喵喵这只醉喵多加了一点,醉了之后只记得自己是一只喵。   周修尧瞧着在锦被里拱来拱去的少年, 指腹拨了拨他毛茸茸的耳朵,徐锦文迅速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大眼,控诉地盯着他:“喵要秃了!不许摸!”   周修尧顺着喵:“那可要老实回答孤的问题?”   徐锦文迷瞪着眼,慢慢点头:“那你问吧。”   周修尧:“孤是谁?”   徐锦文:“嘿嘿……孤是孤啊,独是独啊,你是孤独的豹子呀……”   周修尧头疼,这小东西说得什么:“孤是豹子, 你呢?”   徐锦文笑得更傻了,也更欢实了:“嘻嘻嘻, 喵是人见人爱的徐喵喵呀……”   周修尧被这小东西的蠢模样惹得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那喵喵可有不高兴的时候?”   果然,这么一说,徐锦文原本亮晶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幽怨地瞅着他,咬着被角:“嗯……不高兴。”   周修尧心头一跳,俯身靠近了,眯着眼,因为离得近,少年清澈瞳仁里清楚地倒影出他的面容:“……猫猫在不高兴什么?告诉孤,孤帮你解决可好?”   徐锦文咬着被子摇头,头顶上的两只猫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不要……不能说……唔,不能说……”   周修尧瞳仁缩了缩:“看来,喵不乖啊,那……孤不要喵了。”   徐锦文嗷一声,迅速扑过去,凶巴巴的:“不行,喵还没抱上大腿,不能不要喵!喵这么可爱,竟然不要喵,过分!”   周修尧淡定得瞧着少年扒着他的腰,仰着头炸毛的模样,嘴角扬了下,慢悠悠开口:“可猫猫这么不乖,孤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别的乖巧的猫猫来替代你了。”   徐锦文炸了:“挠你!”   周修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挠也不要你了!”   徐锦文更炸了:“喵这么好,你竟然还想着别的腿子,过分!太过分了!”   周修尧的指腹落在炸毛的小东西后颈上,捏了捏:“猫猫乖乖听话,就不会有别的腿子了,告诉孤,腿子是何意?”   徐锦文瞳仁动了动:“就、就是腿子啊,嘿嘿,喵是一号腿子,老厉害了,大腿抱的老好了。”   周修尧瞧着打马虎眼的徐锦文,挑眉:小东西醉了嘴巴还挺严。   只是大腿?抱大腿?   嗯?周修尧瞧着迷瞪瞪却还记得不能说漏嘴,眸底的意味更深了,干脆直接站起身。   徐锦文吓到了,迅速嗷的从身后扑了上去,抱住了周修尧,整个都挂在了他的后背上:“真的不要喵了哇?”   不是吧?太小气了吧!喵好歹是小暴君的救命恩喵啊!   周修尧倒是也不觉得沉,就那么身上挂了一个,越过屏风,重新坐在了桌前,徐锦文怕掉下来,干脆长腿从身后盘在了他的腰上,怒瞪着双眼,警惕地瞧了瞧四周,没看到别的腿子,才放下心,虎视耽耽地盯着周修尧的一举一动。   周修尧淡定地从桌下又拿上来一坛子酒,敲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   身后的少年脑袋往前探了探,吸了吸,呆呆喃喃了一声:“好、好香啊……”   周修尧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自顾倒了一杯,执起酒杯,故意在身后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的少年晃了一下,勾得徐锦文肚子里的馋虫全部都跑了上来。   少年紧贴着他的耳朵,周修尧清楚的听到少年吞了吞口水。   周修尧嘴角弯了弯,抬起手腕,喝完了。   徐锦文:“!!!”   周修尧又倒了一杯,刚抬起来,一只手就探了过去,揪住了酒盏的底部,死死不撒爪。   周修尧偏过头,就看到少年直勾勾盯着酒盏,瞳仁亮得惊人。   周修尧使了巧力,手腕一旋,又再次喝了。   果然听到耳边少年发出的吸气声:“……”   周修尧等胃口掉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倒了一杯,在少年鼻息间晃了晃:“要喝吗?”   徐锦文:“喝!”   中气十足的一声,听得周修尧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想喝啊,让孤想想,一个答案换一杯,否则……孤就全部喝了,一口都不给你留。”   徐锦文:“QAQ”好过分……一口都不给喵留!太、太过分了!   周修尧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心里可不舒服?”   徐锦文盯着酒盏,脑子晕乎乎的,似乎隐隐记得什么,又记忆有些错乱,迷瞪着眼,突然捂着心口嗯了声,少年蔫哒哒趴在周修尧肩膀上,轻嗯了声:“心疼。”   周修尧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心疼?为何会疼?可是病了?”   他刚要将少年从身后捞回来,却听到少年探出手将他手里的酒盏给捞了回来,迅速喝了,喜滋滋舌忝了舌忝嘴角:“说好的一个问题一杯的。”   周修尧:“…………”他果然是想多了,这么生龙活虎的小东西,怎么会生病?   徐锦文喝完了,将酒盏递给周修尧,小眼神飞着。   周修尧:“??”   徐锦文瞪他:“继续倒啊,不倒喵才不信你,倒了喵就告诉你哒。”   周修尧:“……”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为何他这么想捏猫呢?   周修尧偏着头,少年也歪着头,蔫哒哒地挨着他的肩膀,露出的侧脸带着点肉,手感瞧着极好,加上扑棱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看得周修尧手痒,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的脸。   触感……果然很好。   徐锦文被周修尧吓了一跳,瞪圆了眼,更像是猫了,气得鼓了脸:“喵是随便能捏的么?”   周修尧眼底带了笑意:“哦?那要怎么样才能捏?”   徐锦文眼珠子转了转:“嘿嘿嘿,多加一杯哒,就给捏。”   周修尧:“……”这小东西怎么就这么……让他想……   周修尧当真倒了两杯,只是另外一杯往前推了推:“先回答孤先前的问题,怎么会心疼?可是伤到了?”   徐锦文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亮晶晶的眸仁黯淡了下来,又蔫了:“才没有……就是心疼,好难过。”   周修尧:“嗯?难过什么?”   徐锦文又直勾勾偏着头盯着他不说话了,周修尧这会儿懂了,直接将手里的酒盏递了过去,徐锦文喜滋滋的舌忝了一口,这次干脆懒得都不想动手了,干脆直接探着头喝了。   周修尧:又懒又馋,可偏偏就是觉得心软得不行?   周修尧等他喝完了,这才又倒满了:“现在能说了?”   徐锦文蔫蔫点了点脑袋:“其实也不是喵难过,是喵不想祖父难过,所以喵才因为祖父可能会难过所以才难过的……”   难得少年醉得一塌糊涂还能将这么绕嘴的话说了一遍,周修尧瞳仁一缩:徐阁老难过?他才难过?那徐阁老为何会难过?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得到的消息,徐府并未发生什么事。   先前送小东西去徐府的时候,还因为得了五个庄子很高兴,等再去接小东西的时候,对方就蔫了,还使眼色非要让他留在徐府用晚膳,似乎在掩饰什么。   本来还以为徐锦文是想与徐阁老多待一会儿,如今想来,怕是没这么简单啊。   也就是说,小东西所谓的“徐阁老不高兴”是极有可能在他出城的这段时间发生的。   是什么事?   周修尧很快想到了下面的人禀告上来的一个小细节,昨日七皇子从狩猎场回来之后,气急败坏,随后去了一趟徐妃的宫殿,不多久,徐妃身边的心腹嬷嬷拿了徐妃的腰牌出宫去了一趟徐府。   莫不是,是因为这个?   可徐妃找徐阁老,也无非就是说服徐阁老支持周玉炜。周玉炜的心思他很清楚,只是自从徐妃不如以前失宠之后,他并没有将周玉炜看在眼里,如今看到小东西这般,莫不是因为徐妃找徐阁老的原因?   可这有何难过的?   周修尧朝着徐锦文看去,少年还在蔫哒哒的嘟囔着什么,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捂着嘴:“唔……喵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嗯?怎么?”周修尧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侧脸,眉眼底极为淡定,让徐锦文脑子更乱了。   咦不对啊,喵怎么能说祖父呢,喵的祖父也是喵啊,小暴君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都不问喵的祖父是谁?   周修尧瞧着对方心虚的小眼神,只要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看来徐阁老对小东西的影响还真挺大的,让小东西即使忘记了他已经变成徐锦文了,也没忘记徐阁老难受,他也难受。   周修尧更加好奇到底是为何了?   周修尧只是稍微想了想,想到最开始他的一个疑惑,小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是只喵,可那时候徐阁老的小孙子是昏迷的,后来猫猫突然死了之后,徐锦文也没有醒,这也是他丝毫未怀疑的原因。   如今看来,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复杂。周修尧瞧着少年惊慌失措的小眼神,淡定道:“猫猫怎么了?怎么这么害怕?徐阁老怎么了?”   徐锦文更是瞪大了眼:“你你你怎么知道?”   周修尧更加淡定了:“什么孤怎么知道?是徐阁老,还是什么?这不是猫猫告诉孤的么?猫猫其实并非真的人,其实是人变的,你其实……是徐阁老的小孙子徐锦文对不对?”   徐锦文:“……”天啊,喵暴露了!   徐锦文吓得立刻抬起手捂住了脸,因为少年松开了周修尧的脖颈,差点往后摔下去,被周修尧无奈地伸出手往后固定住了对方,觉得麻烦,干脆将人抱到身前要放在身侧的椅子上。   谁知,徐锦文一看这,速度炸了,搂住周修尧的手臂死活不撒手:“嗷!是不是嫌弃喵了?是不是不要喵了!”   周修尧头疼,不想跟个醉喵一般见识:“要,怎么会不要?你先松开,坐好了。”   徐锦文不撒手:“就是不要喵了,是不是生喵的气了?看喵是人是不是就嫌弃喵了?呜哇,好过分,你都那啥了喵了,喵都不能抱个大腿么?太小气了!”   周修尧眉头皱得更紧了,抓到了重点:“那啥了喵?”那啥是啥?   徐锦文大概看到情况不对,迅速自己跳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尾巴,弱弱看过去,眸仁动了动,似乎回过神了,立刻摇头:“……什么什么?喵没听到!”   周修尧眯眼:“……当孤傻的是不是?”   只是不管周修尧再怎么问,徐锦文都不说了,嘴巴严实的不行,用酒诱惑也没用了。   周修尧只能放弃了这点,不过不管小东西藏得秘密有多深,早晚他也要扒出来。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小东西为何不高兴。   而这一点,似乎与周玉炜有关,徐妃找徐阁老无非就是说动对方开始支持对方,周玉炜先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候,他正在讨好临王,不变出手,昨日小东西将周玉炜与临王之间划了一道隔阂,周玉炜铤而走险打算自立为“王”支持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以徐家来看,周玉炜若是能当皇帝,对徐家最好。   可为何小东西会因为这个觉得徐阁老会难过?   周修尧认真瞧着徐锦文,开始试探:“周玉炜如果当了皇帝,猫猫不高兴吗?”   徐锦文这会儿已经有些晕陶陶的了,抱着尾巴缩成一团倚着椅子,周修尧怕他倒了,两个椅子并排放着,徐锦文几乎依偎着他的手臂,蔫蔫应了声:“不想。”   少年这两个字倒是清脆痛快,大概是太过不想,又絮絮叨叨念了好几遍。   周修尧更加不理解了:“他是你的表兄,他当了皇帝……徐阁老会很高兴的。”   徐锦文突然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楚,激动的头顶上的两只耳朵乱支棱:“才不会……好疼的……心疼……脖子疼……浑身都疼……”   徐锦文越说越难过,低着头,蔫蔫的,眼圈竟然都红了。   周修尧瞧着这模样,心疼不已,抬起手臂,揽住了少年的肩膀:“好了,不问了,孤不问了,不疼,有孤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徐锦文蔫蔫的,抬眼,眼睛雾蒙蒙的:“真的?那你会给喵当最粗的大腿么?会罩着徐家么?”   周修尧瞧着少年溢满希冀的瞳仁,认真瞧着徐锦文,承诺道:“会。”   徐锦文这才嘿嘿笑开了:“大腿最好啦,腿子给大腿当一辈子的腿子哇。”   徐锦文大概是困到了极致,说完嘻嘻笑着抱着周修尧的手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修尧侧过头,瞧着少年紧闭的双眸,脑海里闪过少年先前的那句话,许久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弯了弯嘴角,低沉的嗓音又轻又温柔:“好啊……那就给孤当一辈子的腿子,永远陪在孤的身边。”   而孤……会成为你最强大的依仗,让你一世荣宠。   周修尧今晚上收获不少,却也不多,不过到底是搞清楚了小东西在难受什么。   他不想让周玉炜当皇帝,这一点与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既然不想,那小东西先前在徐府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阻止徐阁老进宫了?   如果他不想让周玉炜当皇帝,先前跑过来当他的伴读,看来小东西对他很有信心啊,这是觉得他以后能当皇帝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让他失望的。   周修尧抱起少年回了床榻,等盖好了锦被,走出了大殿。   既然不想,那就暂时不让徐阁老进宫好了。   至于办法……那还不是现成的?   周玉炜想要出头,那他就让他好好出出风头。   周修尧很快就出去了,等再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周修尧躺在徐锦文的身边,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徐锦文发现自己又起来晚了,他茫然地坐在床榻上,回忆了半晌都没想起来,自己怎么又醉了?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睡到了日上三竿!   徐锦文急匆匆洗漱好,只是刚跑出去,迎面就看到小顺子也跑了过来,看到徐锦文,赶紧道:“徐伴读,你去哪儿?”   徐锦文:“我去找殿下,殿下呢?我、我这是不是又睡过去了?啊啊啊,殿下有没有怪罪?”   小顺子看到徐锦文刚刚那么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这会儿听到这,顿时松了一口气:“徐伴读你吓死小顺子了,没事儿没事儿,殿下一大早就去御书房了,没在玉心宫,放心好了,殿下心情还挺好的,还专门吩咐了小顺子给徐伴读你准备了醒酒汤和早膳,可体贴呢。”   小顺子若是先前怕是还疑惑,但是自从脑补了一下殿下与徐伴读的关系,如今瞧着徐伴读走路缓慢,一脸倦怠,忍不住脑大打开脑补了一番。   昨夜儿殿下不让小顺子守在殿外,却一直半夜寝殿的宫灯还未熄灭,不仅如此,殿下后来还出去了一趟。   而徐伴读一下子睡到了日上三竿,殿下早上起来神采奕奕,莫非……昨夜殿下与徐伴读……   小顺子脑补了一番之后,一张脸迅速涨红了。   徐锦文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对上了小顺子游移的小眼神,还专门往他身后瞄,这也就算了,一张脸红得滴血,徐锦文奇怪:“小顺子你病啦?”   “啊?没、没啊。”小顺子迅速摇头,嘿嘿嘿笑着:“那个徐伴读啊,早膳我都给你准备的清淡口味的,放心,尽管吃,没问题的。”   徐锦文:“???”清淡口味的,还尽管吃?不是他喜欢的肉哇……   不过想到小顺子也不容易,这会儿这么迟了,想想偶尔吃吃也没问题。   小顺子一看到徐锦文点头,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果然啊果然啊……殿下果然与徐伴读……   不行了,脑补了一下,觉得殿下与徐伴读真的好配啊,要流鼻血了。   为什么殿下就不让他守夜呢?为什么不呢,他愿意不睡来守夜啊!   徐锦文不知道小顺子的想法,他只觉得小顺子……今个儿太不正常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有点……诈唬。   就比如,他到了膳堂,刚要落座,突然就被小顺子一声给吓得站住了。   随后,徐锦文就看到小顺子一脸严肃的跑走了,一溜儿烟又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软垫,跑过来,一脸“老母鸡慈爱”微笑地放在了他的椅子上:“徐伴读,可以坐下来了。”   徐锦文:“???”   这到底是他没睡醒?还是小顺子还做梦呢?   不过徐锦文很快就没在意了,他想到一个问题,小顺子刚刚说殿下去御书房了,一般早上无事的话,周修尧是不用专门去御书房的,就算是去,也会专门交代他一声的,怎么突然过去了?   还是因为他睡过去了,殿下才没说?   “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徐锦文边想边顺嘴问了一句,也开始思考怎么阻止徐妃让祖父进宫,但是昨个儿阻止了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都能阻止。   怎么办?好难啊啊。   小顺子摇摇头:“没有吧,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不过,听说皇上也召唤了姜家的人进宫了。随后一并请了殿下、临王、七皇子一起去了御书房。”   徐锦文的眼蹭得亮了:“请了姜家的人?还有七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可有一起去?”   小顺子摇头:“没有,只有咱们殿下与临王还有七皇子,还有姜家的人,哦对了,是姜家的那位嫡次女姜姑娘来着。”   徐锦文突然哈哈哈笑了出来,吓得小顺子站直了:“徐、徐伴读?是我说错了话么?你怎么……”   “没、没没没……”徐锦文忍不住鞠了一把笑出来的泪花,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啊,他这边正愁着怎么阻止周玉炜说动徐妃不让他们去找祖父商议站队的事,结果,竟然就真的梦想成真了。   皇上请了姜家的嫡次女,嫡次女就是姜如雯啊,那可是周玉炜两年前赐婚的那位未婚妻啊。   徐妃当时被姜皇后摆了一道,她当时被禁了足没办法,后来能出来之后,死活看不上姜家的那位嫡次女,就一直将婚事给拖了下来,结果拖久了,就惹怒了周帝。   周帝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干脆就既然不愿意,那就一直拖着不让完婚。   所以导致周玉炜到现在过了十七了,不仅不能出宫建府,还被压在临王他们之下,那憋屈劲儿,徐锦文不用看都知道周玉炜有多气。   可徐妃即使如此也不想让姜家的人嫁进来,那姜如雯有才名但是是个无颜女,周玉炜是个颜控,更是死活不愿。   如今召唤两人进宫,能有什么事,肯定就是要商议晚婚的事啊。   昨个儿周玉炜刚得罪了临王,现在姜家派了一个人过去,周玉炜哪里还敢耍花样,否则明摆着告诉临王,他想跟临王抢皇位?   这一年来小暴君只是因为一个太子之位就被毒害谋杀了这么多次,要是让临王知道了,周玉炜怕是……   对方怕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自然如此一来,也不会在找祖父了。   徐锦文乐得多吃了一碗饭,等知道周修尧回来了,颠颠去了书房等着,乖巧地咧着嘴站在门口,周修尧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荣宣。   荣宣看到徐锦文,眉头皱得更紧,面露警惕。   徐锦文立刻站直了,瞪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殿下,荣公公。”   周修尧嗯了声:“先回去,稍后孤去找你。”   徐锦文应声,这才往回走,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躲在了柱子后,不想走,刚刚荣宣瞪他做什么?   周修尧关门的时候,瞧见了探头探脑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他身后的荣宣也看到了,随着门扉关上,眉头皱得更加紧:“殿下,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如今周玉炜出宫建府完婚,你这不是帮了他一把?”   周修尧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孤是在帮他?”   荣宣皱眉:“不是吗?周玉炜完婚之后,难保徐妃不会找个机会向周帝提议封王。”   周修尧神情却是淡淡的:“你跟在荣德海身边这么久,竟是半点也看不透周帝的心思,你觉得就算孤不让你想办法推一把,又能等多久?周玉炜如今十七了,早就到了出宫建府的打算,若非那个人选是周玉炜不愿意的,你觉得他会拖了两年?”   “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荣宣觉得对方这个要求出现的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怎么了?临王这一年来,把眼睛一直都盯在孤身上,如今突然多出来一个,孤却觉得是好事。孤不仅要让周玉炜出宫建府完婚,还要让他封王……”只有如此,才会狗咬狗,这一潭水,他早就想搅浑了,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   不过他的确是有私心的,刚好那小东西既然撞上来,那就干脆提前,免了他的担忧,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荣宣皱眉,一开始没听明白,最后明白过来,脸色依然不好看:“你这步棋走得太危险了,若是最后将周玉炜的势力养大了,你……”   周修尧:“荣宣,你还忘了一点,一则,周玉炜要娶的那位七皇子妃,是姜家的。”   无盐却绝对不是个蠢的,有那么一位七皇子妃在,他除非先假意与姜家合作,可临王会信?就算是信了,他也会给他埋上怀疑的种子,让其生根发芽。   “二则,周玉炜若是不出宫建府,你可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荣宣一怔:“做什么?”   他这几日一直在担心主人的事,对宫里宫外发生的事,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若非太子给他打掩护,怕是早就暴露了。   周修尧道:“他会让徐妃去说动徐阁老,参与进来,徐家在大周的根基深厚,徐家的人在朝中各部都有涉及,虽然太过出色的不多,但是人数占了不少,若是真的开始动作,对孤来言,并非好事。”   荣宣却是疑惑,“可即使如今因为大婚拖延一段时间,徐妃等找到机会依然会说动徐阁老的。”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凌厉的眉眼却是让荣宣莫名后脊背一寒,觉得不过九年,当年那个只是个小萝卜头的小皇子,早就长成了让他心机颇深的危险人物。   荣宣听到周修尧睨着一处,眼眸幽深,声音凌冽:“那就让他没有这个机会。”他不介意将其彻底踩入泥土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荣宣:“……”   荣宣面容凝重地走出了书房,徐锦文探出头,等他走远了,才走了出来。   刚猫到书房门口,突然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徐锦文吓了一跳,转过身对上周修尧低垂的眉眼,顿时乐开了,规规矩矩行礼:“殿下!”   周修尧的视线掠过少年舒展开的眉眼,朝气蓬勃,清澈的瞳仁像是未被世俗的污秽指染,他眉眼柔和下来:“不是让你回去?”   徐锦文一本正经道:“属下是殿下的伴读,怎么能私自离开?”   周修尧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这小东西藏不住事,看来是小顺子告诉了他,这会儿找他来打探消息的了。   看来他离开之前,故意泄露给小顺子,借着对方的口说给这小东西听,果然让对方心情好了不少啊。   周修尧让开身,让徐锦文跟了进来。   徐锦文的确是打探消息的,不过小顺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估计十成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嘻嘻跟上去。   本来周修尧跟他相处就没有架子,他又胡闹惯了,对周修尧倒是生不出什么畏惧,边走到自己专属的小桌子前摆好了,打算认认真真陪读练字,边不动声色的打探消息:“殿下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怎么看宣公公脸色这么不好呢?”   周修尧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过如今倒是聪明点了,还知道迂回地问了:“没有不好的事,反倒是喜事。”他也不介意顺着他的意罢了。   “喜事?”徐锦文笑眯了眼,往周修尧那边蹭了蹭:“什么喜事啊殿下,能告诉属下么?”   “想知道?”周修尧瞧着少年软软的脸,想到昨夜的触感,又有些手痒了。   徐锦文点头如蒜:“想,殿下告诉我吧,一个人喜滋滋不如两个人喜滋滋,喜滋滋加倍啊。”   周修尧故意逗他:“有这种事?孤怎么不知道?”   徐锦文一本正经点头:“真的,殿下你没听过那句话么,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周修尧手更痒了,干脆放下笔,摩挲了下下颌,装作认真思考:“这样吧,既然徐伴读这般问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孤告诉徐伴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徐伴读是不是也分享一件乐事告诉孤?”   徐锦文傻眼了:他没乐事啊,他唯一的一件,就是周玉炜要大婚了,被姜家监视了,暂时不会来纠缠祖父了,但是……这跟殿下的喜事是一样的吧?   可不亲耳听到,徐锦文又有点不甘心。   徐锦文纠结的模样,让周修尧嘴角弯了弯,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只是徐锦文正陷入苦思冥想里,并未看到,等差不多了,才大发慈悲:“好了,孤也不为难徐伴读了。你今日多练两张字,孤就算你说了,如何?”   徐锦文耷拉下眼:“啊?”   周修尧挑眉:“不愿意?”   徐锦文一咬牙:“愿意愿意……”他哪里敢说不愿意啊,殿下的吩咐,那以后就是圣旨啊啊。   周修尧这才将周玉炜的事告知了徐锦文。   徐锦文听完了确定了,彻底松下了一口气,喜滋滋,一高兴,忍不住嘴贱多问了一句:“咦,炜表兄这都要大婚了啊,接下来是不是该挨着殿下了啊?”   等徐锦文问完,显然看到周修尧愣了下,随后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锦文一眼:“孤么?还不急……”   对方的表情让徐锦文本来还担心周修尧生气,听到这,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啊啊啊莫非殿下已经有了心头好?   他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忍不住悄咪咪凑过去:“嘿嘿,没想到殿下瞒得这么深啊,殿下透露透露呗,你看上哪家的贵女了啊?”   “孤么?”周修尧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抬手指让徐锦文靠近了。   徐锦文傻乎乎的真的以为周修尧要告诉他,颠颠探过身靠了过去,就看到周修尧靠近,再靠近,到了耳边,慢悠悠吐出一句话:“若是孤说,看上了徐伴读,徐伴读给嫁吗?嗯?”   徐锦文吓懵逼了:…………   他原本就是探着身的,这样被吓唬了一下,脚下一软,嘭地撞在了桌子边缘上,就要往下掉,幸好被周修尧捞了一把,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等周修尧松开了手,徐锦文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瞪圆了眼,随后扭着小内八,捂着胸口,“惊慌失措”嘤嘤嘤:“没想到殿下你竟然是这样的殿下,你竟然觊觎小伴读俊俏的小脸蛋以及小伴读鲜美的X体,好过分啊……”   周修尧没想到这小东西比他还戏精,嘴角抽了抽:“行了,你还演上瘾了是不是?”   徐锦文这才站直了,嘿嘿嘿笑了起来,巴巴凑过去:“这是殿下先吓唬我的,嘿嘿……”   周修尧瞧着他喜滋滋的眉眼:“让你下次还瞎操心,若是再问,孤……不介意真的……”   徐锦文赶紧摇头:“嘿嘿,我错了……下次保证不敢了!”   徐锦文先前差点真的信了,不过随后一想就明白对方逗他呢,也没听说殿下有这癖好啊,所以就立刻反应过来,反戏精了一把。   等徐锦文得到满意的答案,开始练字,等差不多了,就老老实实出去了,只是随着门一关,走了两步,才发现腰刚刚扭了一下,刚开始没注意,坐得太久,此刻有点疼。   他边走边揉,刚走到殿门前,就刚好遇到了小顺子,心情好,就嘿嘿朝着小顺子笑了笑,只是幅度太大,抽了一下腰,又忍不住揉了揉,挥挥手自己先回去了。   小顺子却是一脸懵逼得瞧着徐锦文往外走的动作,尤其是看到徐锦文揉着腰,走路一癫一癫的,视线就忍不住从腰往下移动了一下,顿时站直了,回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忍不住咬住了手指:啊啊,他又错过了一场大戏!   殿下为什么就不喜欢让人守门的,为什么呢?   不过……没想到殿下真的好情趣啊,竟然……竟然…… 第38章 殿下开窍了。   于是,等小顺子去书房禀告膳食的菜单时, 周修尧一抬头, 就看到了小顺子垂着眼,一张脸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皱眉:“怎么回事?”   小顺子哪敢抬头说自己窥探到了殿下与徐伴读的某个小秘密,这万一一个没说好, 被殿下给灭口了,可怎么办啊?   小顺子连忙摇头:“回禀殿下, 奴才刚刚遇到徐伴读了, 徐伴读瞧着似乎扭了一下腰,走路不太舒服, 奴才就在考虑,要不要……将今日午膳与晚膳的膳食也准备的清淡一些,再请御医过来瞧瞧?”   周修尧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小东西被他吓到的时候,的确是撞了一下,不过应该不重,否则那细皮嫩肉的小东西,早就嗷嗷叫唤了。   周修尧摇头:“不必了, 等下拿一瓶跌打药过来即可。”   小顺子立刻捂住了嘴,因为跪着头垂得低, 看不到他眼底的激动,勉强克制着声音道:“是、是是……奴才知道了。”   啊啊他懂懂懂,殿下这是要亲自给徐伴读揉啊, 他怎么这么笨,竟然还要去找御医,有殿下在,还需要怎么御医啊。   周修尧是不知道小顺子都脑补了什么,他挥挥手:“无事就退下吧。”   小顺子:“那膳食的事……”   周修尧的所有的膳食都是交给小顺子打理的,他既然用了,自然是信任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对这些也不懂,除了知道那小东西喜欢吃的几样,其余的合理搭配还是要看小顺子。   不过,那小东西顿顿喜欢吃肉,吃一两次清淡的也不错。   小顺子脑补了一番,觉得自己果然猜对了,殿下既然同意了,那他就去准备了。   只是徐伴读需要吃清淡一些,殿下却是不用,殿下这般日夜操劳,怎么还能吃清淡的?那是需要大补啊。   小顺子从书房出来时,捂着脸双眼发亮,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大补食谱,徐伴读的,殿下的……徐伴读的可以过两日再补,否则,影响了殿下的……可怎么好啊。   于是,等用午膳的时候,徐锦文瞧着桌上摆着的膳食,分为了两个极端,他这边,清汤寡水,甚至连个油星子都看不到……   这也就算了,他往周修尧那边一瞄,顿时幽怨了起来:清蒸鲈鱼、红焖羊肉、当归炖鸡、再加一个清炖甲鱼汤……   徐锦文:“……”   大概是他怨念的小眼神太有存在感,周修尧本来并未在意,低下头时,也看到了这两极分化,刚想问身后的小顺子怎么回事,就想起来小顺子先前的禀告,小东西扭伤了腰,是应该吃一两顿清淡的。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瞧着他那边的大鱼大肉巴巴的眼神,温声解释:“你扭伤了腰,这顿吃点清淡的,等下回寝殿,孤给你上点药。”   “啊?”徐锦文一愣,要不是周修尧说,他压根就忘记了,他扭了扭,只是稍微有点疼,“不、不用了吧……”   如果要在美食与忌口中选一个,他果断想选前一个啊。   周修尧哪里会看不懂他的心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乖乖吃了。”   徐锦文最终还是败在了周修尧的威胁下,食之无味地吃了一顿午膳。   不远处站着的小顺子瞧着这一幕,激动地握了握拳头:看吧看吧,他果然火眼睛睛。   徐锦文蔫头耷脑地吃了一顿味同爵蜡的午膳,作为一个食肉动物,吃草……不是他的作风啊。   但是……谁让他只是一个腿子呢,主子发话,腿子是不能不听的啊啊。   用完了午膳,徐锦文乖乖跟着周修尧去了寝殿,不许跟去的小顺子扒着门框瞧着远去的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望眼欲穿:殿下……你们缺一个守门的奴才啊!   徐锦文蔫蔫跟着周修尧去了寝殿,到了床榻前,乖乖站好了,不过随后想到怎么能让主子给腿子抹药呢?   “殿下啊,要不我自己来吧。”徐锦文探头瞄过去。   周修尧看了他一眼:“然后怕疼随便应付一下?”   既然是撞到了,怕是会有淤青,不揉开了,怎么行?“趴到床榻上去,衣服撩起来。”   徐锦文看反抗无效,只能随便解了外袍,往一边一扔,撩起了上衣的里衣,露出半截后背,趴在了床榻上。   周修尧拿着药瓶凑近了,果然看到青了一点,并不严重。   周修尧在徐锦文身前坐定了,先将药水倒在了掌心里,揉开揉热了之后,在掌心覆盖上去之前,道:“忍着点。”   徐锦文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撞到哪儿,根本不疼,不过,他应该不知道给他揉开的都是奴才,他们哪里敢使力,周修尧却是不一样的,他一掌揉下去……   小顺子刚收拾好经过内殿,就听到远远的传来徐伴读嘶声裂肺的一声“啊”。   小顺子吓得瞬间站好了:“!!!”   随后想起什么,忍不住挠墙:殿下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内殿内,徐锦文要不是还记得身后给他揉腰的是太子,他真想一脚将人给踹飞了啊,真……特么疼啊。   他腰都要断了啊!周修尧皱皱眉,这也太娇气了,他不过是用了一成的力气,只是瞧着徐锦文咬着被角泪汪汪怨念瞅着他的模样,力道再次放轻了一半,等将淤青揉开了之后,周修尧本来是想松开手的,只是视线不经意瞥见少年细白的一截腰,视线再往下……   周修尧动作顿时慢了下来。神色恍惚了一下,直到徐锦文觉得后腰又热又烫还疼,没忍住,嚎啕一声:“殿下,能不能将小顺子喊进来啊,换个人好不好啊?”   再揉下去,他这腰就断了啊,殿下你以后就没伴读了啊。   周修尧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蓦地站起身,转过身,只是满脑子都是徐锦文的腰以及……   他慢慢拿起帕子擦拭着掌心,但是那温度一直无法降下去。   周修尧几乎是快步走出了内殿,只留下一句:“孤稍后要出宫一趟,晚膳再回来陪你用,记得去书房练字,孤回来会检查的。”   徐锦文无声嗷一声,扑在了锦被上,拱了拱,蔫蔫应了,倒是没心没肺的很快睡着了。   而周修尧一直走到殿外,凉风一吹,才觉得脸上的热意退下去不少,也冷静了下来。   徐锦文下午倒是乖乖去练字了,只是午膳吃得太清汤寡水了,早早就饿了,所以徐锦文一练完字,就巴巴瞅着晚膳了。   只是等晚膳上来,徐锦文瞧着依然的左边吃草右边吃肉,徐锦文:“……”好想捏死小顺子啊啊,肉呢!他的肉呢!   他好歹是病患!病患!   徐锦文不敢开口,就那小眼神去瞄周修尧,不过往日里对他的眼神格外敏感的周修尧,这晚上,竟然完全视若无睹!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连喝了他最讨厌的甲鱼汤也没注意到。   徐锦文奇怪:难道殿下这是遇到难处了?   有难处就来找伴读啊,伴读给你解决啊殿下。   周修尧没感应到徐锦文的脑电波,他心不在焉的用了晚膳,脑海里竟是挥之不去的都是徐锦文午膳后……   周修尧皱眉,觉得自己今个儿真的特别奇怪。   本来以为午膳后只是一晃而过,可这种情况竟然保持了一下午。   他用完晚膳借口去书房检查徐锦文练得字就离开了。   而周修尧不知道的是,徐锦文在他离开之后,终于忍不无可忍的去找小顺子的茬了。   徐锦文在殿内的角落里堵住了小顺子,长手一挡,就流氓似的将小顺子挡在了手臂与墙壁之间,垂着眼,瞧着缩着脖子的小顺子,冷哼一声。   小顺子吓得不轻,抖抖抖:莫不是……他知道的秘密被徐伴读知道了?   徐伴读这是来先威胁再灭口的?   徐锦文本来想吓唬小顺子一下,让他稍微给点肉吃啊,再吃那清汤寡淡的小青菜加上鱼片粥,他自己都成了可怜巴巴的小白菜了啊。   这会儿瞧见小顺子害怕的模样,又心软了,低咳一声:“喂,小顺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小顺子本来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听到这一句懵了:“啊?没、没啊,奴才怎么敢啊。”   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内定人选了啊,他以后的主子啊,他怎么敢?   徐锦文凑近了,眯眼:“是吗?你确定?”   小顺子自从徐锦文进宫之后,看到的都是嘻嘻哈哈的徐伴读,还是第一次瞧见绷着脸居高临下瞄着他的徐伴读,默默吞了吞口水:“确、确定啊……”   不行,死活不能承认他已经发现殿下已经将徐伴读给拐上榻了,否则,难保徐伴读若是不好意思不让殿下上榻,殿下迁怒可怜的小顺子怎么办?   徐锦文瞧着小顺子心虚的模样,更加不信了,干脆摊开了说:“若是对我没意见,你怎么今个儿给我准备的都是清汤寡水啊?你说!你是不是明个儿也打算准备这样的?”   小顺子“啊”了声,刚想点头,对上徐锦文怨念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顿时就卡壳了,纠结半点,才小声劝道:“徐伴读啊,不是奴才不想给你弄点带荤腥的,但是……你也知道,你现在这身体……不适合的。”   徐锦文脑袋往前一凑:“胡说八道!你就是区别对待!”   徐锦文越想越怨念,他不求跟殿下一样,毕竟殿下是主子,他是伴读,但是他好歹也是伴读啊……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跟以前一顿那么丰盛的差了不是一丢丢啊。   再说了,“殿下以前也是荤素搭配的,现在!全是肉!全是!我却全是素!”   他没听说过,撞了腰,一点荤的都不能吃!对方却能全部都吃!这绝对不正常!   小顺子一听这,脑补了一番,就明白了,感情徐伴读这是心里不平衡了吧,但是又不能直白的说,殿下是出力的一方,自然是需要补的,不然后继无力,这不是要让徐伴读嫌弃么?   这是会伤害殿下的自尊心的啊。   于是,小顺子苦口婆心:“徐伴读啊,你瞧,奴才这是办错事了,不过,小顺子这也是好心啊,你想,殿下最近是不是太劳累了?”   小顺子挤挤眼,那表情瞧得徐锦文直皱眉:他眼抽抽了?   小顺子看徐锦文一脸凝重,继续道:“这殿下劳苦功高,辛苦多了,自然是需要补补的,否则……这……也是对徐伴读好对不对?”   徐锦文皱眉:对他好?殿下补补怎么就对他好了?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殿下早上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呸!他怎么能用XX狗狗跟殿下比?这却也证明了一点,殿下的确是……比他苦多了。   徐锦文松开手臂,捏着下巴认真思考,嗯……想想自己再想想殿下的劳苦功高,的确是过分了。   徐锦文想通了,一改先前的态度,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还是小顺子有心了,是我错怪你了,这么一想,我这个伴读当得真不称职啊……”   小顺子连忙赔笑:“哪里哪里,徐伴读可比小顺子称职多了。”   徐锦文晃悠了回去,想到还要吃草,欲哭无泪,暖着床榻暖着暖着就睡着了,罢了罢了,去梦中找好吃的去了!   另一边,周修尧在书房忙到半夜处理完正事,才踩着一地的银辉回了寝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晚上热得很,不仅热也燥,他扯了扯衣襟,回寝殿先看了一眼,果然徐锦文又睡着了,卷着锦被只露出半张脸,周修尧瞧着暗光下露出的那细白小脸,睡得白里透红,脑海里又闪过一抹细白。   周修尧觉得身体更不舒服了,干脆脱了外袍,去了后殿沐浴了一番,回来躺在外侧,睡了。   只是周修尧睡到半夜,总觉得身上像是缠了一个八爪鱼,又热又燥,只是他却是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醒不过来,眼前一片白雾,雾蒙蒙的,拨不开出不去。   他皱着眉一步步往前走,眼前昏昏沉沉的云雾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拨开白雾,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朝着他突然咧嘴一笑,肩膀的衣衫一滑,露出半个肩膀,斜睨了他一眼,声音仿佛带着钩子:“殿下~来玩啊~”   周修尧硬生生吓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满头满脸都是汗,浑身的衣袍也全部都浸透了,喘气声在黑夜的寝殿里极沉,身上被缠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怀里多了一个人,少年睡觉不老实,手脚都扒在了他身上,缠了个结结实实,周修尧抬起手臂,撑住了额头,等冷静下来,才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低下头,朝着某处看了眼,更加皱眉,想到先前做梦的情景,眉头皱得更深。   周修尧将身上缠着的人手脚扒开,动作极轻地塞进了锦被里,这才去了后殿,洗了个冷水澡。   周修尧洗完之后,想到梦境,原本朝着内殿走去的方向,一转,去了书房,随便对付了一夜。   翌日徐锦文醒来没看到周修尧,还以为对方去早读了,他如今不必早读跟过去,只要掐着时辰在于老太傅来的时候去伴读就好了。   徐锦文赶紧收拾了一番,结果去了书房,难得看到书房里空无一人,周修尧没在,于老太傅也没在。   徐锦文疑惑地出了书房,一转弯就看到了神采奕奕的小顺子:“殿下呢?怎么今个儿于老太傅没来讲学?”   小顺子声音轻快:“殿下今个儿有事去了御书房,于老太傅没进宫,徐伴读可是要用早膳了?”徐锦文摇头:“不用了!等殿下一起吧。”   以往早膳是他特别期待的,但是一想到如今的清汤寡水,徐锦文就完全!不期待了!   虽然瞧着殿下的早膳眼馋,但是好歹能过过眼瘾啊。   不过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周修尧一直等用午膳才难得动作迟缓地回来了,徐锦文立刻迎了上去,叨叨叨的说着什么,早膳怎么没回来吃,他吃撑了!   目的是想告诉周修尧,他有认真吃,即使是清汤寡水,他也吃了!   结果问了几句,才发现殿下今个儿竟然走神了?   徐锦文一想,莫不是最近苦读读多了?   果然还是小顺子聪明,知道提前补补。   周修尧的确是在走神,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直到再次看到小顺子端上来的午膳。   想到昨日的那两顿,若有所思。   一次还可能是巧合,两日……那就有问题了。   等用完了午膳,周修尧将徐锦文找个理由去歇着了,找暗卫将小顺子提溜儿进了书房。   小顺子被周修尧唤进来,吓得不轻,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进来就跪下了:“殿、殿下……奴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周修尧眯着眼,深邃的瞳仁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小顺子,不解释一下这两日的膳食吗?”   小顺子一抖:“没、没啊,不……不还是……”   周修尧懒得跟他废话:“你觉得孤是傻的?”   小顺子抖了抖,明显感觉到了殿下话里浓浓意味的威胁,噗通磕了一个头:“殿、殿下恕罪啊,奴才真的只是好心啊……奴才知道奴才不该窥探到殿下与徐伴读的秘密,但是奴才……奴才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孤与徐伴读的秘密?”周修尧眯眼,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顺子更抖了:果然是因为这个吗?   “殿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只是殿下说让奴才看着办,奴才想着殿下最近与徐伴读房事过多,就……就擅自做主多给殿下补补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殿下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房、事、过、多?!”饶是周修尧也被小顺子这句话给整懵了,随后回过神,再将小顺子这两日所作所为联系到一起,以及徐锦文那清汤寡水的膳食他的食补,一张俊脸黑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小、顺、子!”   小顺子吓得差点哭了,不住地磕头:“殿下饶命啊!”   周修尧还是第一次被下面的人误会这种事,眯着眼,薄唇冷抿,刚想惩罚以儆效尤,脑海里突然就闪过昨夜的情景,原本已经张开的薄唇又抿住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小顺子。   小顺子欲哭无泪,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擅自做主了,可他真的只是好心啊。   就在小顺子以为自己这次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就听到周修尧终于开了口:“你是如何知晓那些事的?”   一般人怕是根本就算是关系亲密一些,也不会脑补到这种程度吧?   小顺子脸一红,他能说自己就好这口,私下里脑补了不少,还珍藏了不少……么。   周修尧锐利的眸仁紧盯着小顺子的反应,看到这了然,他一直对这些事并不在意,虽然大概知道,却从未经历过,可昨夜第一次经历,少年入梦,让他辗转难免,今个儿想了一夜,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一知半解。   如今看到小顺子这模样,眯眼:“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平日里看得书没收了,稍后全部送到书房来。少一本,后果自负。”   小顺子:“…………是。”不——他的珍藏啊啊。   但是与小命相比,小顺子果断选择了后者,小顺子几乎是屁股尿流地爬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藏得特别严实的一个小匣子里装的珍藏都尽数贡献了上去。   书房内,小顺子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眼圈红红的:“殿下,这都是奴才这些年珍藏的,保证一本没留,奴才真的错了。”   周修尧嗯了声:“行了,这次饶你一命,下次再犯……”   小顺子连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周修尧想了想,才慢悠悠道:“还有,晚膳不必再苛刻徐伴读了,孤与徐伴读并无任何私交,他也不必忌口,懂了?”   小顺子瞪大了眼:…………完了,他竟然误会了殿下与徐伴读!   怪、怪不得殿下刚刚竟然是那个反应!   看来以后……要清心寡欲了,一定不能再瞎脑补了,差点就被咔嚓了,他竟然怀疑殿下是断袖,他错了……   小顺子心惊胆战的出去了,为了弥补无辜受了三顿虐待的徐伴读,小顺子尽心尽力弄了一桌子美食。   而另一边,周修尧等小顺子离开了之后,才慢慢打开了书匣,皱着眉瞧着最上面一本陈旧的书籍,只是等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上面的插图,周修尧猛地将书给合上了:“!!!”   接下来一下午,的周修尧都没出书房,甚至连徐锦文来过来陪读也没给开,徐锦文进步的书房,又没事儿干,干脆叼了一根草坐在宫殿的门槛上,瞧着不远处的一窝蚂蚁。   小顺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在一边坐下了,看到徐锦文看过来,歪了一下头,赔笑了一下:“徐伴读啊,饿不饿啊?瞧,这两天都饿瘦了,晚上给你补补啊。”   徐锦文:“!!!”呔,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徐锦文猛地蹿起来就跑了,独自留下风中凌乱的小顺子:T^T徐伴读果然不肯原谅他!   小顺子猜错了,等徐锦文看到丰盛的晚膳,看着小顺子简直就差握着手激动道:顺子啊,以后小爷罩着你啊,亲顺子啊,这两日馋死他了啊。   结果等徐锦文吃饱喝足就差挺尸了,周修尧还是没从书房出来,徐锦文还奇怪呢,不过一想到吃得饱饱的,又美滋滋了。   结果乐极生悲,等周修尧终于一脸凝重地从书房出来时,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徐锦文,宣布了一个让徐锦文崩溃的决定,以后不必让徐锦文暖床了。   徐锦文:QAQ失宠了……   徐锦文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懵了,自然没发现周修尧说完之后离开时难得疾走失了沉稳的步子,以及不易察觉略微泛红的耳根。   玉心宫这边一片和谐,而炜宫那里,却是黑云压宫。   自从周帝亲自召见了周玉炜与姜如雯,并让他们三个月完婚之后,周玉炜表面上不敢露出任何不满,只是到了炜宫,差点将整个寝殿给掀翻了。   他根本不想娶那个无盐女,凭什么?   凭什么临王他们娶的都是娇滴滴的贵女,身份地位都能给他助力。   他偏要娶一个徒有其名的嫡次女!还是姜家的女儿!   这根本就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有这么一个摆在身边,他还怎么谋划?   周玉炜待在寝殿里一天一夜没出宫,徐妃到底是急了,亲自过来了一趟。   周玉炜一脸无神地出来,看到徐妃也无精打采的,他的皇帝梦,怕是就要夭折了。   他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母妃不是当初那么受宠了?   如果母妃还受宠,如果没有怜贵妃,那么他还是那个父皇最疼爱的皇子。   结果呢,现在父皇一门心思都在怜贵妃的身上以及她肚子里的那个皇子。   徐妃对上周玉炜眼底的光,心下一冷,可到底这个是她的皇子,知道对方心里有气,也不舍得真的说什么,垂下眼,走过去,瞧着呆呆坐在椅子上的周玉炜:“都是母妃无能,不能笼络住你父皇的心,只是……皇儿啊,母妃年纪不小了,当年之所以能得宠就是借着与玉妃相像的脸,如今有了一个更年轻,更像的,母妃也无能为力。”   徐妃说到这,眼底带着黯淡与伤心。   这反而比直接说更让周玉炜愧疚,但是那愧疚也只是一瞬间的,可周玉炜还不敢真的表现出什么,轻轻垂着眼,额头抵着徐妃的肩膀:“母妃,儿臣心里难受,父皇他……太偏心了。让老九当太子爷就算了,如今还有一个怜贵妃……”   如果怜贵妃当真生下了十皇子,那么,以后……他以前还想着若是等怜贵妃生下了十皇子,就可以与太子斗了,他们能坐享其成。   可如今来看,真的等十皇子长成,太子的实力只会更强,他呢,一无所有,到现在都还没有封王,还娶了那么一个皇子妃!   徐妃心里也有气,她拖了两年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让那姜如雯进门,那她这两年得罪了皇上,何苦?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徐妃看着周玉炜,想到什么,拍了拍周玉炜的肩膀:“皇儿也莫着急,母妃看来,这也许是个好事也说不定。”   “嗯?”周玉炜抬眼,“好事?儿臣都要娶一个细作进门了,这是好事?”   徐妃道:“可吾儿可不要忘了,娶了之后你却是能出宫建府了,以后我们办事也方便多了。更何况,娶了不代表她就一直都是七皇子妃了,到时候找点大错亦或者对方‘病死了’,只要我们好好谋划一番,做得天衣无缝查不出来,吾儿只要暂耐得住性子,也不是没有转机。”   周玉炜眼睛一亮:“是啊,以前儿臣在宫里,不好动手,如今出府了,也许能谋划一番,对对对,只是那姜如雯……若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徐妃眯着眼,眼底闪过狠毒:“皇儿放心好了,不过是一个姜家不重要的嫡次女,母妃会想办法的。”   周玉炜这才高兴了起来,脑海里闪过玉贵妃那张入媚的姿容,忍不住心痒,如果他娶的是这么一位佳人,他也不至于这么抵触了!   可惜……既然母妃都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好了。   炜宫这边一片低气压,徐锦文是不管,他满脑子都是失宠了,殿下竟然不让腿子暖床了,这是有别的喵了吗?   好在等睡觉的时候,徐锦文才发现只是周修尧在寝殿里多拉了一个屏风,让小顺子弄了一张床榻进来。   中间拉了一道屏风,完全挡住了视线。   徐锦文难得失眠了,睁着大眼幽怨地瞧着头顶上方,等殿门一有动静,徐锦文迅速就闭上了眼。   不多时,就听到周修尧去后殿沐浴了,随后就步子极轻的回来了,上了榻。   徐锦文一直等了许久,确定周修尧应该是睡了,这才猫着腰从床榻上下来了,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幽怨地瞅着床幔后,结果什么都看不到。   徐锦文更怨念了,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暖的不好,再或者,是自己暖着暖着就睡着了,被嫌弃了?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   周修尧并未睡着,徐锦文一下来,他就发现了,隔着一道床幔,瞧着倒映出的一个影子,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只是想到自己昨夜的梦境,只觉得更加隐忍。   若是不分开睡,他还真担心万一那日分不清现实梦境,将那蠢忽忽的少年给吓跑了……   周修尧闭上眼,强迫自己去睡。   不过,不远处那只存在感太强了,周修尧无奈,睁开眼,到底还是坐起身,撩开了床幔,果然就看到徐锦文一溜儿烟又跑了回去,掀开锦被钻进去装睡。   周修尧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走过去,在床榻上坐下:“别装了,孤知道你没睡。”   徐锦文这才睁开眼,坐起身,蔫蔫的:“殿下啊,是不是属下做的不好啊?”   徐锦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否则,今晚上别睡了,光是想就能想一夜了。   周修尧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徐锦文才不信。   周修尧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许久,才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孤最近忙,怕是回来的迟,过些时日不仅有春猎,还有祭祀,以及微服私访,这些都是需要太子亲自参与,也是皇上安排下来的,孤怕扰了你歇息。”   徐锦文摇头:“属下不怕打扰的……”   周修尧:“若是徐伴读病了,谁给孤再当伴读?只是这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再搬回来好了。”   “当真?”徐锦文眼睛一亮,想了想,觉得自己睡姿也不好,也好,还是不打扰殿下了,只要殿下没有别的喵,只有喵一个,那就没问题啦!   徐锦文又欢实了起来,周修尧眼底才柔软下来,想了想道:“过几日是怜贵妃生辰,皇上要给怜贵妃办宴会,到时候徐阁老也会来,上次没来得及好好与徐阁老相处,到时候孤准许你早些去。”   徐锦文激动不已,迅速扑过去,好在最后克制了下来,他不是猫了不是了,低咳一声,拱手:“属下遵命!”   周修尧瞧着少年软软的头发,有些手痒,想到对方先前的动作,也颇为有些遗憾,只是……到底还是不是时候。   几日很快就过了,徐锦文终于等到了怜贵妃生辰这日,他得了特许,拿了腰牌早早就去等徐阁老了,看到徐阁老进宫,就扑了过去,逗得徐阁老哈哈大笑。   一直快到生辰宴的大殿不远处,徐锦文将这些时日有趣的事都说给徐阁老听,一方面是想让徐阁老放心,另一方面打探徐妃有没有再使幺蛾子。   得到没有的消息,徐锦文就开始专心逗着徐阁老,一老一少难得和谐。   不远处,一顶精致的步辇经过,帷幕吹开时,坐在步辇里的少女转过头,视线落在少年天真烂漫的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极好。   少女苍白的面容忍不住直直落在少年的脸上,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是不多时,少年就搂着人的胳膊离开了,少女盯着看不到了,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徐锦文跟徐阁老说了一路,逗得徐阁老乐呵呵的,他心情也好,就是说得多了,嘴巴渴得慌,他到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首位上的周修尧,眼睛一亮,他是太子的伴读,自然是要跟着太子的,告知了徐阁老一声,就过去了。   到了周修尧身后站定了,规规矩矩拱手行礼:“殿下,属下回来了。”   周修尧嗯了声,倒是也没多话。   徐锦文这才站直了,站了一会儿,先前说多了的后遗症就上来了,嘴巴渴得很,忍不住瞄了一眼,巴巴瞅着周修尧面前放着的杯盏。   大概是徐锦文的视线太过专注,周修尧侧身抬眼:“渴了?”   他是见识过徐锦文话痨的时候滔滔不绝的时候,自然也猜到了。   徐锦文嗯嗯嗯点头。   周修尧嗯了声:“小顺子,给徐伴读倒杯茶水。”   小顺子应了声,刚要动手,徐锦文却是渴得不行了,瞧见离得最近的半杯:“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就行这个就行。”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就一口喝了,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等喝完,才看到小顺子目瞪口呆的目光:“徐、徐伴读……那、那是殿……”殿下喝过的……   不过这话被周修尧给打断了,他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尤其是对方被茶水浸润的红通通的唇,瞳仁一缩,慢悠悠道:“还渴吗?”   徐锦文摇摇头,“不渴了不渴了。”   这里是外面,可不能那么没大没小,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周修尧眼神更深了,还带着徐锦文看不懂的遗憾。   徐锦文:“???”   就在这时,一道报唱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怜贵妃驾到——”   徐锦文好奇心顿时就起了:怜贵妃啊,他进宫这么久,终于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贵妃了啊。 第39章 徐伴读:共……共乘?   徐锦文随着文武百官一起行礼,偷瞄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跟着姜皇后身后, 一身素白的宫装女子。   只是一身素白却愣是让对方传出了倾城之姿,低垂的眉眼, 眼神清冷孤傲,偏偏愈发衬得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夺人心魄。   对方身旁弓着身跟着一个嬷嬷,小心的护着对方的身子。   徐锦文也不过是飞快看了一眼, 没敢细看, 否则万一被发现了,这不是给殿下找事么。   徐锦文脑海里闪过怜贵妃的侧脸, 若是真的细看,的确是与周修尧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不过周修尧如今长开了之后,更多先注意到的,却是对方那一身凌厉仿佛刀刃出鞘时的霸道与森寒,完全让人忽视了那张足以惊艳夺目的姿容。   怜贵妃身边护着的嬷嬷,应该是怕她不小心伤到了肚子里的皇子。   他人身醒来这么久,之所以一直没见过怜贵妃, 是因为对方先前一直在安胎,如今过了三个月, 胎位稳了,刚好碰上怜贵妃生辰,周帝一喜, 大办特办了。   徐锦文想到上一世,再想想怜贵妃,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看来上一世他当时昏迷,加上对朝堂上的事并不清楚,当初还以为贵妃还是那个贵妃,可虽然都是陶家的贵妃,怕是后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   只是他当时不知道,又加上吊儿郎当不理朝政,祖父又怕这些事污了他的耳朵,不太细说,他也就以为陶家的贵妃还是那个陶贵妃。   想到上一世陶贵妃可能真的被徐妃陷害而导致后来抑郁寡欢而亡……   徐锦文攥紧了手,好在这一世陶贵妃早早假死离宫了。   周帝显然心情极好,姜皇后心里怎么想是不清楚,但是姜皇后说话时笑意盈盈,各种姐姐妹妹,听得徐锦文只想望天,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啊,真是口是心非得很啊。   这怜贵妃倒是话不多,即使说话,也是清清冷冷的,带着一股子淡漠疏离劲儿。   若是别人徐锦文知道周帝不吃这一套,可怜贵妃加上那张与玉妃相似的脸,加上这完全跟玉妃“模子”一样的性子,周帝怕是乐不思蜀了吧?   真是个渣渣啊。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心疼小暴君。   也不知道对方这两年是怎么过的,瞧着那张与自己母妃相似的脸,看着周帝自欺欺人的将一个像极了他母妃的女子宠着,简直……不能更糟心了啊。   徐锦文忍不住偷偷瞄了周修尧一眼,周修尧脸上没什么情绪,波澜不惊地落座,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怜贵妃那张脸,也仿佛不知道这宴会间隐藏的刀光剑影。   徐锦文是没猜错,这姜皇后面上笑意盈盈,可心里差点要气死了。   一个贵妃,竟然寿宴比她还要排场,皇上想做什么?   可盯着怜贵妃那张脸,姜皇后差点将指甲都掰断了,可再气,她是一国之母,这个贤良淑德的架势还是要端得正。   只是余光一瞥,姜皇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眉头皱了皱。   这次寿宴皇上点名所有的皇子皇孙公主都要到场,周程沁身为长公主,自然也来了,只是姜皇后这一眼,刚好就看到了周程沁,也看到了周程沁视线不经意落在前方一侧的目光。   姜皇后伴着周帝坐在上方下侧,居高临下的也就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随着周程沁的目光,就看到了周修尧身后老老实实站着的徐锦文。   姜皇后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周程沁的心思。   看来,她这长公主还是没想通啊。   那一个小小的伴读有什么好入眼的,就算是跟着太子又如何?   他周修尧今日可能是太子,明日可就不一定是了。   徐家也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他们姜家?更何况,这徐锦文不过是徐家三房的,还只是唯一存活的一个,若非徐阁老当年心疼对方养在身边宠着了些,也不过是一个小可怜。   姜皇后心思沉了沉,觉得不能让周程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那晋祭酒有什么不好的?   可比那徐伴读强多了。   姜皇后打算先斩后奏,趁着空挡,瞧周帝似乎心情不错,才凑近了一些:“皇上,难得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的,不如三喜临门如何?”   “三喜临门?”周帝倒是起了兴致,看了姜皇后一眼。   “这可不是三喜,怜妹妹生辰,这是一喜;怜妹妹为皇上添了一个麟儿,这又是一喜;这第三喜么,皇上,沁儿不小了,开始该婚配了啊。”姜皇后用锦帕捂着嘴,低低笑了声。   周帝差点忘记了这个长公主,对方身子不好,几乎没怎么在他面前露过面,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如今听姜皇后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先前皇后的确是提过他这长公主的确是早就倒了适龄的年纪。   先前一直因为身体不好,皇后要不想对方早点嫁人,如今提议,看来是身体好了不少。   周帝想到这些年没对这个公主操心,给对方说门好一些的婚事倒是可以。   而且皇后既然此刻提议了,怕是已经有了何时的人选:“皇后可有相中的了?”   姜皇后掩唇装作特别不好来说:“臣妾的确是相中了一个,就是不知皇上您意下如何,这事还要皇上觉得何时才妥。”   “哦?不知是何人?”周帝这会儿倒是好奇心起了,难得看到皇后这般模样,看来是对这个人选很满意啊。   姜皇后道:“……就是晋祭酒。”   周帝一愣:“晋卿家?”   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下方的晋舒身上,后者垂着眼,正品着酒盏里的酒水,若是不看脸,那气质可谓是颇为赏心悦目了,不过往上,这姿容倒是颇为寡淡了。   只是虽然如此,周帝却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前这位状元郎,他倒是没看错,颇有能力。   这两年帮他办了不少的事,也都可圈可点,很是不错。   这晋舒孤家寡人一个,也正是因为不属于任何派别,他也愿意委以重任,周帝是打算将晋舒好好培养培养,以后作为栋梁之才培养。   可如果对方能成为了驸马……   历朝历代驸马不得参政,为了防止乱了朝纲,如果对方娶了长公主,也就代表他将要失去一个得力的爱卿。   周帝想到这,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皇后本来还以为周帝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毕竟,这晋祭酒没有任何背景,能娶公主已经是百世修来的服气,可……   周帝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好拿捏的好帮手,用别的世家子弟,他不放心。   这晋舒办事牢靠,又有能力,还年轻没有背景,如果真的当了驸马,可惜了。   周帝的视线在晋舒与周程沁身上流转了一圈之后,重新深深看了姜皇后一眼。   姜皇后被看得心头一跳:“皇、皇上?”   周帝何尝不知对方的心思,他听过御医的禀告,这长公主身子骨弱,以后怕是不好受孕,这晋舒孤家寡人一个,娶了公主,没胆子说什么,加上前途无量,所以就动了心思。   但是……   周帝叹息了一声:“皇后,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可考虑过,晋祭酒的确是个人才,可一旦娶了公主,按照吾大周祖训,驸马不得参政,也就是说,他以后要辞去祭酒的职位,空有一个驸马的名头。没有那一身的才能,只是姿容来看,怕是不妥。”   姜皇后脸一白,她竟是忘记了这一点,她一直想给沁儿找个可靠的驸马,她原先只看到了晋舒的才能与进阶的速度,竟是忘了这一点。   姜皇后的脸色白下来,最后才慢慢道:“是、是臣妾相差了,原本以为……”   “朕明白皇后的意思,放心,朕会上心的,这件事,稍后再说吧。”周帝开口道。姜皇后哪里还不懂周帝的意思,怕是皇上这是以后要重用这晋舒了。   如果以后对方当不了高官,也就没必要说给沁儿了,姜皇后想想,左看右看又觉得沁儿大概说的不错,晋舒这姿容,的确寡淡了些。   周程沁并不知道姜皇后已经打消了心思,她原本视线还放在徐锦文的身上,突然就感觉到上方周帝的目光。   她身子骨自小不好,即使是公主,心底深处也生出一种自卑,自小就对旁人的目光颇为敏感,周帝一看过来,她就注意到了。   等察觉到周帝的视线落在晋舒与她的身上,脸色就白了下来。   莫非……母后已经与父皇说了?   不行,她不要嫁给晋舒,她才不要嫁给那么一个……   周程沁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徐锦文,咬咬牙,不行,她不能让父皇先一步赐婚。   徐锦文本来正老老实实站在周修尧身后,只是这宴会太过无趣,他站着站着就忍不住想打哈欠,好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努力憋住了。   等了好一会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迅速看了过去。   就对上了周程沁直勾勾的视线。   徐锦文吓得身板一僵:不是吧,长公主这么瞅着他做什么?别瞅别瞅……   徐锦文往前忍不住靠了靠,几乎都要贴上周修尧的后背。   周修尧后背一僵,感觉到少年靠得越来越近,周修尧原本沉稳的气息开始紊乱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少年是累了,胆子大了点,想要靠着他歇息一下。   周修尧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当冷静下来,就感觉到少年拂在他脖颈上的气息,带了几分急促的不安,怎么感觉都不像是正常状态下的偷懒。   周修尧皱眉,半眯起了眼,不动声色地抬手,用酒盏挡住了视线,朝后瞥了眼,就看到身后少年一双眼睁得溜圆,瞪着对面偏后的位置。   周修尧看过去,就刚好看到了周程沁咬着牙,有些决然的表情。   周修尧心下一动,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想到先前让人去打探到的消息,周程沁在想什么,也就一清二楚了。   姜皇后有意想让晋舒当驸马,对方想的倒是挺好的,但是周程沁显然看不上晋舒,他也并没有在意,就算是姜皇后告诉周帝,周帝也舍不得,也不会同意失去了一个趁手得力的属下。   更何况,那人也不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探子功亏于溃。   他也不担心,可要是周程沁不愿意,却将视线看向了他的人,这就让周修尧相当的不郁了。   周修尧半眯着眼,在酒盏的遮掩下,挡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他在赌,周程沁到底敢不敢。   他赌周程沁不敢,如果她敢站出来,那么也等同于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只会让周帝震怒。   可他又不敢真的赌,就算是有一成的可能性牵扯到身后的小东西,也让周修尧心底极为不舒服,他垂下眼,心思一动,在周程沁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孤注一掷的时候,猛地抬起手腕,一连猛灌了几杯酒水。   对方的动作太过豪爽,加上本来今日这个宴会,就让文武百官心思各异。   这宴会是专门为了怜贵妃的生辰准备的,怜贵妃谁啊,那是皇上如今最最最宠爱的妃子。   可这皇上为何宠爱怜贵妃,那是因为这怜贵妃长得有五成像极了当年皇上心头的白月光玉妃啊。   而玉妃是谁,那是太子的生母啊。   这太子瞧见这样与自己的生母长得差不多的女子,还因为生母的缘故得到恩宠,这简直就跟往心窝子里插刀一样,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就算是要大办特办,怎么竟然连太子也给邀请过来了,这不明摆着让太子心里不痛快么?   要不是周帝一年前竟然封了九皇子为太子,他们都要以为皇上根本就不重视太子了。   周帝是这些时日高兴的了,突然看到周修尧的动作,心下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估计太子的心情了。   可如今已经这样了,若是再说什么,就是给怜贵妃为难了。   周帝对周修尧有愧疚,但是对怜贵妃却像是着了迷一样,尤其是对方那像极了玉妃的脸,还有那跟玉妃一个模子一样的性子,让他即使知道这只是凑巧,却也忍不住越来越沉沦其中。   周修尧一连灌了几杯,就在周程沁咬着牙,觉得放手一搏,她不想嫁给晋舒,如果非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她名声毁了就毁了,她是公主,谁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只是周程沁刚有所动作,就听到众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程沁一脸懵逼,怎么了?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在首位下方位置的太子,突然就醉倒了,吸引了所有文武百官的注意力,连周帝也忍不住探过身:“太子?怎么回事?来人,还不去请御医?”   徐锦文也吓到了,他原本是被周程沁的目光给吓到了,毕竟这长公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先前因为自己是猫身的时候救了她,她就想从陶贵妃那里将自己要了去。   后来他人身救了长公主,她竟然!想让自己当驸马!   这现在长公主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   徐锦文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殿下的时候,殿下直接就倒下了。   这吓了徐锦文一跳,在徐锦文的心里,周修尧一直是强大不会倒下的,毕竟对方是谁,对方可是小暴君啊,以后就是大暴君啊。   徐锦文吓得顿时眼圈就红了,关心则乱之下,完全忘记了反应。   小顺子却是看出了门道,太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让自己喝醉?这也太不像太子的作风了,众人只以为殿下会将那怜贵妃当回事,可不知道的是殿下根本没将怜贵妃当个事儿。   不过是陶家为了维持陶家的权势弄来的一个傀儡,简单点说,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殿下会为了这么一枚不足为道的棋子让自己这般失落?是绝对不可能啊。   所以小顺子一想,怕是有猫腻。   在周帝问出声时,立刻就恭恭敬敬回禀道:“回禀皇上,太子殿下这是醉了,并无大碍。”   周帝这才松了口气,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周修尧又仰起头,一张平日里冷峻的俊脸带着失意与醉醺,凤眼微红,不似平日里的冷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难得有了几分示弱的模样。   周帝心软了,也更加愧疚,都是他大意了,立刻挥了挥手,让荣德海赶紧派人将太子给送回寝殿,好生照料。   徐锦文一听是醉了,更加心疼了,殿下诶……这心里得有多伤心啊,他竟然还在担心长公主的事,想到殿下对他的好,徐锦文赶紧上前,扶住了周修尧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将人撑了起来。   周修尧一直垂着眼没说话,但是走路都飘了,倒是挥开了旁人,只是抬眼瞧着周帝:“儿臣不胜酒意……先告辞了。”   周帝哪里会说半个不字,让荣德海送人离开,看到徐锦文这担忧的模样,在周修尧等人离开之后,还夸赞了徐阁老一番,闹得徐阁老也深感宽慰:阿文真是长大了啊……   周程沁却是傻了眼,呆呆瞧着原本被她“内定”的“驸马”人选就这么走了,直到徐锦文与周修尧离开,她才回过神,顿时急了,可就算是再急,她先前打算冲动之下说的两人“两情相悦”根本说不通了。   等周程沁回过神,一转身就对上了姜皇后沉沉的目光,心下一惊,浑身一凉清醒了过来,也是一阵后怕,自己刚刚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的胡乱跑出去了,如果徐伴读否认,她怎么办?   姜皇后原本也没注意,可随着周修尧的动作,也忍不住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公主,结果就看到周程沁的动作,吓得一身冷汗,等周程沁坐下来,也不敢让她呆着了,赶紧示意嬷嬷,以她病发为由带回宫,先看起来,没有她的吩咐不许出寝宫。   而另一边,徐锦文搀扶着周修尧走出了宴会的大殿,一走出去,凉风一吹,清醒了不少,却还是担心不已。   他虽然知道周修尧只是醉了,可一颗心还是紧张不已,皱着眉头,眼圈红红地努力搀扶着周修尧。   周修尧却是颇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手臂搭在少年还稍嫌单薄的肩膀上,瞧着对方只到自己的肩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看来回去应该让小顺子再给补补,这实在是太瘦了。   太瘦了,就要再多养两年才能下口啊……   周修尧“醉醺醺”地往前走,瞧着少年绷紧了小脸,认真搀扶着他的动作,还有揽在他腰间的手,贴在腰间,仿佛能透过皇子服烫到了肌肤。   周修尧一双眸仁,愈发的幽深。   身后小顺子完全使不上力,刚开始还没看明白,殿下不是没醉么,怎么还搂着徐伴读呢?   刚刚殿下已经让荣大总管回去了,现在走了这么久,眼看着都要到了玉心宫了,殿下竟然还没“清醒”过来?   只是,小顺子偷偷退后两步,再一看,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怪不得啊……   他说徐伴读平日里一副娇养的贵公子的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这次怎么这么顶事儿,竟然支撑了殿下这么久都不累。   刚刚担心倒是没察觉,如今一看,明显殿下虽然揽着徐伴读,却大半个力道都自己用巧力卸去了,只是虚虚搭在徐伴读的身上,让徐伴读能够承受,却又不至于怀疑自己没醉。   小顺子嘴角抽了抽,殿下还真是……够贼啊。   这占徐伴读便宜呢?   尤其是瞧着殿下揽在徐伴读肩膀上的手,抓得这么紧!   殿下你良心都不会痛吗!   徐伴读还担心着呢?但是……小顺子突然捂住了下半张脸,原本以为徐伴读与殿下真的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看,明显不是啊……   小顺子的内心又激荡了起来,所以等回到了玉心宫,特别有眼力劲儿的一连“沉重”地将周修尧托付给了徐锦文:“徐伴读,殿下不许奴才进寝殿,殿下今晚上就交给你了,奴才去端醒酒汤,你一定要殿下好好喝完啊。”   徐锦文眼圈红红的,老老实实点头,小表情特别认真凝重,看得小顺子转过身时,捂着心口:呜呜呜,欺骗这样善良单纯的徐伴读,良心好痛,但是……真的好想尖叫啊啊。   徐锦文不知道小顺子的想法,他将周修尧给扶进了寝殿里,让周修尧躺下,褪去了靴子,蹲在床头,巴巴瞅着周修尧:“殿下你渴不?累不?头疼不?我给你倒杯水吧?”   周修尧沉默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要不要跟小东西解释自己根本没醉。   小东西似乎还挺难过的,周修尧到底还是不忍心,刚想开口,他原本虚虚垂在床沿边的手就被徐锦文给握住了。   少年的手没他大,努力握着他的手指,“情真意切”:“殿下你不要难过啊,虽然殿下的母妃不在了,但是殿下你还有我陪着你啊……”   想了想,觉得这样说好像挺奇怪的,又加了一句,“还有小顺子,荣公公,他们都在殿下身边呢。”   周修尧黑眸直勾勾盯着徐锦文,少年眉眼底的担心,让他沉冷的心极为熨帖。   尤其是被烛光映得亮晶晶的瞳仁,让他有种想上前亲一亲他眼角的冲动。   只是这个想法一起,就被周修尧给压了下来,除非他想吓跑面前的少年。   周修尧舍不得少年给予的温暖,原本只是装醉,最后竟是不知就那么睡了过去。   自从被单独扔在了玉心宫自生自灭,周修尧学会了很多东西,却从不肯交付真心,他不知道徐锦文怎么会变成一只猫,可对方是猫的时候,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人陪伴是什么感觉。   即使对方身上充满了谜团,可他不想放手,尤其是前几日发生的那一幕,他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他。   所以,在确定之前,他需要的是小心忍耐,徐徐谋之。   徐锦文看周修尧睡着了,也趴在床沿边,握着周修尧的手睡着了。   寝殿里烧着地龙,也不冷,只是翌日徐锦文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床榻上,周修尧又不见了踪影。   徐锦文揉揉眼,很快就爬了起来,等一走出大殿,就看到了一脸喜气神采奕奕的小顺子,与几日小心翼翼的模样完全不同。   小顺子看到徐锦文更高兴了:“徐伴读你醒了?”   徐锦文点了点头:“殿下呢?殿下昨夜醉酒,怎么一大早又不见了?”   小顺子笑道:“徐伴读放心好了,殿下这会儿好着呢,完全没事儿了,殿下被皇上喊去御书房了,临走之前嘱咐了,徐伴读若是醒了,可以先用早膳。”   徐锦文担心周修尧,一直等周修尧回来了之后才用了早膳。   周修尧显然心情不错,昨夜在生辰宴会上装醉,果然引起了周帝的愧疚之心,今日一大早就被周帝唤了去,明里暗里都是想弥补他。   周修尧根本不在意,他想要的是更至高无上的权力,怕是面前这个人根本不会舍得。   不过稍微提点一下身边小伴读的尽心尽力,他很满意,想要一直将徐伴读留在身边的意愿完全传达给了周帝。   周帝倒是不会怀疑太子与徐家有什么牵扯,徐家有个七皇子,除了太子与徐伴读有点关系,并未见过任何与徐家人来往,甚至与徐阁老也是点到为止,周帝很放心,只是即使如此,等周修尧离开了之后,周帝望着御书房的身影许久,也没说话。   荣德海弓着身在一旁服侍,好一会儿,才听到周帝缓缓开口:“你觉得太子如何?”   荣德海想了想,才道:“回禀皇上,老奴觉得太子很是聪慧。”   周帝看了一眼荣德海,突然笑了笑:“你啊,倒是谁也不得罪。”聪明是聪明,但是……却也心性凉薄,对他不亲啊。   两年了,已然没让对方对他的态度改变分毫。   周帝瞳仁深了深,那双已经日渐浑浊的双目带了让人察觉不到的复杂:“皇后那边如何?”   荣德海尽心禀告:“回禀皇上,昨个儿宴会途中,长公主‘发病’,随后被嬷嬷带走了,却是送回了寝殿,直到皇后回宫,不知后来与公主说了什么,公主哭了半宿,后来当真发病了,皇后娘娘也忙了半宿。”   周帝垂着眼,神情莫辨:“朕这长公主是怎么回事?”   先前一直没注意过,昨个儿这情景,怕是不对。   荣德海道:“先前儿徐伴读经过一处,刚好救了发病的长公主,老奴觉得长公主怕是……”   周帝皱眉:“她看上了徐家那小子?”   荣德海弓着身摇摇头:“说看上怕是也不一定,怕是长公主不愿意嫁给晋祭酒,所以想要自己找个驸马……”   周帝表情缓了缓:“她倒是是个有主意的,不过可惜了,皇后是不会同意的。”   荣德海点头:“皇上说得是。”怎么可能同意呢,徐家是徐妃的娘家,皇后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公主送到徐家去?光是徐妃,都可能……   皇后为了长公主着想,不过长公主却是根本不领情啊。   荣德海倒是能猜到长公主为何不愿,皇上这几位皇子皇女,都是颜控,瞧七皇子那脸色,简直了……   不过这话,他可没胆子说。   周帝眯着眼,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徐徐道:“长公主年纪的确不小了,既然喜欢颜色好的,那就从那些世家子弟里,寻几个身份上过得去,又好拿捏的嫡次子的名单送到皇后那里,让她在其中选一个,过些时日,一并办了吧。”   荣德海眼神闪了下,一辈子的事就这么决定了,到底没有皇后上心啊。   但是周帝已然这么说了,荣德海喏了声,应了。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告声:“皇上,贵妃娘娘来给您送参汤了。”   荣德海不动神色地抬眼,果然看到周帝浑浊的瞳仁瞬间就亮了:“让贵妃进来。”   荣德海退后几步,心思莫测。   周修尧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毕竟荣宣是荣德海的义子,这几年荣宣很得荣德海的信任,稍微一打探,周帝的想法就到了周修尧这里。   若是以往,周修尧根本不会掺和这种事,但是如今长公主的婚事不早些定下来,怕是会一直觊觎他的人。   不过如果只是随便寻一个,姜皇后那里也不会同意,周修尧沉思良久,吩咐了下去,找到一个符合周程沁审美的,颜色好的,性子也不错堪为良配地递上去,早日解决了这件事。   荣宣还是第一次看到周修尧这般“好心”:“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   周修尧漫不经心地屈起手指,轻点了几下:“偶尔做做好事,积极福德,不好?”   荣宣深深看他一眼:“虽然不知道殿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小心别把自己给陷进去就行。”   荣宣自然是清楚周程沁的心思,稍加一算,就明白了周修尧这么做,怕是为了那个徐伴读。   他想不通这徐伴读到底哪里入了周修尧的眼了,让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一开始的原则。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了,光是主人那里,就够他烦心得了。   忍了忍,荣宣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可有办法,让主人能回去?”   周修尧挑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荣宣服了软,别的事他可以硬气,可事关主子他就不得不低头:“求殿下帮我劝劝主子吧,生死楼只是这么一段时间已经派了三次暗杀了,我怕……主子该回去了。”   周修尧看了他一眼:“不可能,除非他自己放弃。但是你觉得可能吗?如果有一个人,借了你心上人的皮、你心上人的所有来蛊惑勾引一个你极为讨厌的人,就那么任凭对方借着那脸那姿容承欢媚宠,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吧。”   所以,那人在等,等一个毁灭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是那人等到了机会,还是先被刺杀了。   荣宣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主子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修尧:“没什么好处。但是孤比你聪明,明知劝不动,为何要浪费唇舌?”   荣宣:“……”虽然承认有道理,但是……好不甘心!   徐锦文是不知道这宫里暗藏的波涛汹涌,他心疼周修尧,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当个解语花,他说不到正道上;当个谋臣,他没这个智商;当个伴读,他还一手烂字加不学无术……   徐锦文想想都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这太容易被取而代之了啊。   于是,徐锦文兢兢战战开始练字,竟然还真的让他那一手破字提高了不少。   过了几日,春猎开始了,周修尧带着徐锦文连同一众皇子王爷世家子弟随同周帝去了皇家狩猎场。   周修尧往日懒得参与这种活动,不过当了太子,一则推脱不掉,二则,舍不得光明正大与某只相处的机会。   徐锦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猎物,他一听说狩猎,顿时喜上眉梢。   上一次因为临王与五皇子捣乱,除了赢了五处庄子,没能狩猎上,颇为遗憾,这次很多世家子弟都在,加上有周帝在,不信临王他们还敢耍什么花样,他也能骑马了,能肆意放飞自我了啊。   结果等徐锦文兴匆匆到了狩猎场,摩拳擦掌打算大展手脚的时候,却发现等小顺子牵着马过来,却只有一匹。   徐锦文愣了,探过头,压低声音问:“就、就一匹?”   小顺子啊了声:“对啊,徐伴读怎么了?不就是一匹马?”   徐锦文在周修尧身后与小顺子交头接耳,指了指别的世家子弟身前的马,他也是啊他也能啊,“我的呢?我的马呢?”   小顺子眨巴了一下眼,脑海里闪过上一次徐伴读戏精上身的“演技”,幽幽道:“徐伴读啊,你忘了啊,你……不会‘骑马’的。”   徐锦文:“……”大意了。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挣扎了半点:“就、就不能说……其实我这些时日学会了吗?”   小顺子是个人精,想想周修尧先前只让牵了一匹,故意一脸“凝重”:“这怕是不妥吧,徐伴读你想想,万一被临王他们发现了,告到皇上面前,说殿下故意戏弄他们,是不是不好?”   徐锦文一想:“这、这倒也是。”   小顺子再接再厉:“不过徐伴读也不必担心,先前徐伴读就已经学了一会儿,这次让殿下亲自教一教,再说徐伴读已经学会了,绝对不会落人口实!”   徐锦文:“???”   小顺子一拍胸膛:“所以……徐伴读就与殿下共乘一骑好了。相信殿下很愿意教徐伴读的!”   徐锦文:“…………”这、这也行?他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40章 温情。   徐锦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身为马上小旋风, 实际上骑术一流啊啊, 只可惜,这能说?   徐锦文想了想, 临王那几个的确是不好对付,万一让他们找到把柄, 岂不是给殿下惹麻烦了?   身为一个腿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万万不能啊。   小顺子说得……似乎还很有道理。只是……   “共乘一骑?是不是……不好啊?”别人家的伴读, 也没共乘一骑什么的啊?   徐锦文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对, 又说不出来。   徐锦文与小顺子前方,周修尧听到这一句, 眯了眯眼,不过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挑着眉,端着一张俊脸扮演“冷酷太子”。   小顺子余光一瞥,就看到前方殿下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因为徐伴读这句话身板僵了那么一丢丢,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是好歹他跟了殿下这么久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小顺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懵懵的徐锦文, 瞧着徐锦文犹豫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果断加了一把火:“徐伴读啊, 这有什么不对的?你是殿下的伴读啊,如今又负责殿下的生活起居,你又不是姑娘家的?也不会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这……哪里不好了?还是说,其实徐伴读你不想跟殿下共乘一骑?”   最后一句话,小顺子压得有点低,声音没什么异样,但是那眼神显然在咬耳朵,潜台词:莫不是徐伴读你其实对殿下有什么意见?   果然,徐锦文上钩了,急了:“小顺子,你说啥呢?”   身为头号腿子,他怎么可能对殿下有什么意见?   徐锦文紧张地瞄了一眼前方的周修尧:殿下没听到吧?没听到吧?   担心小顺子口不遮拦又说出什么“惊言”,徐锦文赶紧点头:“就、就一匹吧,我可想跟殿下一起骑马了!”   徐锦文最后一句还专门加重了语气,听得前方的周修尧,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小顺子……很好。   小顺子偷偷松了一口气,瞧着前方殿下的身影,愣是从其中看出了满意的态度,弯着嘴角退后几步,深藏功与名。   徐锦文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好好“表演”一番,不能让临王他们看出破绽。   周修尧先翻身上了马,这次不像是上一次的小马驹,对于徐锦文来说,有点高,上一世他没有昏迷那么久,身量长得不低,后来又蹿了一蹿,是以后来学会骑马之后,这样的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可如今这身板,他努力仰起头,瞧着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高大青年,羡慕嫉妒恨啊啊。   徐锦文努力踩上马缰,想要动作潇洒肆意地翻上去,只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忍啊。   徐锦文努力了几下,就看到面前递上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宽厚极有安全感,看得徐锦文一愣,反射性地伸出手,下一瞬,就感觉手臂一紧,下一瞬,腰间似乎揽了一条手臂,眼前一阵晃悠,等稳定下来之后,徐锦文就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周修尧的身前。   徐锦文坐稳了之后,懵逼了:“不、不是殿下,属下为什么要坐在身前啊?”   竟然排在太子前面,这太于理不合了吧?   周修尧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身板确定要在身后?孤如何教你?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是你学,还是孤学?”   徐锦文:“……QAQ”被嫌弃了。   虽然被嫌弃了,但是徐锦文还要掬着一把辛酸泪,昧着良心夸奖,“殿下……说得好对哦。”   周修尧嘴角弯了弯:“坐好了,拿出你上一次的演技,孤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徐锦文:“……好。”   不远处的高台上,周帝并未下场去骑马,而是陪着怜贵妃坐在高位上,瞧着下方的一切,当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周修尧与徐锦文身上,眉头皱了皱,微微侧过头,朝着荣德海道:“太子怎么回事?”   荣德海看了眼,弓着身禀告:“回禀皇上,大概是……太子再教徐伴读骑马。”   “太子教?”周帝不悦:“为何不让教头教?或者找个马夫?”   荣德海早就得到了先前的禀告,只是周帝没问,他自然也不会提,也没有理由得罪未来可能的皇上:“回禀皇上,大概是先前徐伴读讨了殿下的喜,所以殿下也愿意施恩屈尊降贵。”   “哦?怎么说?”周帝这些年可没少赏赐给太子东西,只是太子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倒是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能让他觉得好,愿意放了心思去宠着的。   荣德海道:“前些时日殿下想来狩猎场狩猎,刚好遇到了临王殿下以及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殿下,临王大概是难得看到太子,就提议与太子比试一番。但是太子与临王的骑术都相当不错,难以分出胜负,就提议刚好‘不会骑马’的徐伴读与五皇子比试,结果……”   周帝听到五皇子不会骑马那里,眉头皱了皱,老五何时不会骑马了?   这明显是针对太子?   周帝表情愈发不郁,听到荣德海提到结果,倒是起了兴趣:“哦?结果如何?莫不是徐阁老家的那小子反败为胜了?”   荣德海腰压得更低了,笑着道:“皇上英明。”   周帝哈哈笑了出来:“以临王的性子,怕是之前有彩头吧?这次赔给太子的不少吧?”   荣德海又夸赞了周帝一番:“皇上神机妙算。”   周帝点了点荣德海:“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总拍朕的马屁,既然都说了徐伴读讨了太子的喜,自然是最后胜了。”   周帝的视线朝下继续看过去,看到周修尧倒是当真认真教着,徐家那小子倒是真是个新手,东倒西歪的,即使由太子护着,也差点翻身掉下去,动作夸张,倒是颇为滑稽,逗得周帝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是想到临王与五皇子,眼底的笑意又淡了些:“老五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以前就喜欢欺负太子,前两年关了一次禁闭也不长进,回头告诉皇后一声,让她好好管管。”   若不是这次只带了怜贵妃来,他可要好好说一说。荣德海恭恭敬敬应了,并未再说什么,见好就收。   一旁的怜贵妃这时开了口,“皇上。”   嗓音清清淡淡的,只是眉眼娇媚,加上不到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低眉垂眼间,颇有当年玉妃的风姿。   周帝心一软,侧过头去:“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朕就说,你怀着身子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怜贵妃柔柔弱弱地轻摇摇头:“臣妾只是觉得很有趣,骑马难道不是娴熟取胜吗?怎么刚学会骑马也能赢?”   周帝倒是没多想:“爱妃这么一说,朕倒是也挺好奇,不过么,看这徐伴读的技术,怕是这中间最差的一个了。哈哈,爱妃你瞧,那小子又差点摔下来了……太子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怜贵妃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幽光,并未再继续开口,只是掩唇用锦帕遮着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只是略微突起的肚子。   周帝的视线果然被吸引了过来,眉眼愈发温柔:“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怜贵妃只是朝着周帝柔柔笑笑,并未说话。   不过这一笑,却笑得周帝颇有些恍惚,望着怜贵妃,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少女低眉垂眼间的温婉沉静。   大概是为了讨怜贵妃的欢喜,想了想,加上先前有临王与太子比试的事,想了想,也有意让太子压一压临王的风头,临王最近私下里的小动作,他没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而另一边,徐锦文第一次觉得演戏也好累啊。   周修尧本来骑着马只是瞎溜达,只是时不时就会来个突发状况,按照他的技术,是完全不担心的,但是偏偏身后的太子,特别坏,非要让他表演被惊吓到。   于是,徐锦文只能咬着牙演戏,东倒一下西倒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特别浮夸。   偏偏不知道到底哪里戳到了殿下的点,殿下竟然还不停了。   周修尧自然不会停了,每次徐锦文一表演,倒来倒去的,他自然是要“救”一番的,长臂一揽,顺势就揽住了小伴读的腰,正大光明的吃豆腐,也不会让小伴读看出来。   不过这边周修尧吃伴读豆腐吃得不亦乐乎,那边周帝那里为了搏怜贵妃一笑,竟是打算让几个皇子带着身边的人进行一次比试。   比试也简单,看谁最后猎到的猎物最多为胜,徐锦文:“……”   皇上你好有当昏君的潜质啊。   不过,徐锦文早就想试试了,刚刚殿下“教”了这么久,总算能让他大展拳脚了吧?   徐锦文磨拳霍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比试给吸引了,自然没注意到周修尧下马时颇为遗憾的目光。   临王上一次输给了周修尧,这次终于又抓到一次机会,除了想在周帝面前表现一番之外,还想报复回来,落太子的面子,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于是,除了三皇子周林敬,其余的八位皇子,分别带了八个人,开始了散开狩猎。   徐锦文终于到了一匹马,上了马之后,还记得表演一番,慢慢精进,只等远离了周帝的视线之后开始大展拳脚。   只是,刚眼神发光地盯着前方的密林,就被身后慢悠悠跟上了周修尧给警告了一番:“稍后跟着孤,不许离开十步的距离。”   徐锦文:“……”   徐锦文巴巴瞅着周修尧的身影,不过还是蔫头耷脑地跟了上去,谁让……他是殿下的伴读呢,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周修尧带来的人不多,所以并未凑够,不过周修尧一脸淡定,百发百中,看得身后跟着徐锦文眼睛越来越亮,满眼崇拜。   他骑术是不错,但是箭术不行,这会儿瞧着周修尧的动作,心痒得不行,也从箭筒里抽出来一支,只是射出去之后,却落了空。   徐锦文:“……”   他刚想当做这一箭不是自己射出去的,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周修尧不知何时掉转着马头,凤眸直勾勾盯着他瞧。   徐锦文的一张脸顿时烫了起来:“…………”被殿下看到了这么蠢这么笨的一幕,只是势必要被嫌弃了吧?   周修尧被徐锦文这生无可恋的模样给看笑了:“要教吗?”孤乐意之至。   徐锦文很想拒绝,但是又止不住刚刚周修尧那潇洒的英姿,这完全是他梦寐以求的撩妹手段啊。   周修尧要是知道徐锦文这想法,大概会直接没收徐伴读的箭。   徐锦文“矜持”的低咳一声:“会不会耽误殿下赢了比赛啊?”   周修尧并不在意,他哪里看不出周帝的心思,想让借他来给临王难堪,最后只会让临王越来越针对他而已,他为何要损己而利人?   周修尧朝着徐锦文招招手,徐伴读立刻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只是徐锦文上一世学了这么久,连骑马这么高难度的都学会了,射箭还没学会,只能说明对方在射箭方面显然没开窍。   周修尧教了很多次都没教会,望着徐锦文绷着的小脸,憋得一张脸白里透红,唇红红的,看得周修尧瞳仁深了深。   再开口时,才发想嗓子有些哑:“怎么这么笨?”   周修尧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温柔,这个笨字带着笑意,让徐锦文可怜巴巴地瞅过去,求援。   周修尧自然很乐意,又多了亲近的机会,这可比跟临王比试拿了头筹有意思多了。   周修尧驱马上前靠近,在徐锦文还没回过神之前,突然长臂一探,直接将揽着徐锦文的腰,极为轻松地将徐锦文从他的马上给带了过来,吓了徐锦文一跳,赶紧绷紧了后背。   下一瞬就被周修尧给拍了一下腰侧:“这么僵硬,怎么学?”   徐锦文迅速软了下来,往后靠了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先前殿下拍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很怪,他忍不住在马上扭了扭,终于将那股子怪异给扭掉了。   结果下一瞬,就感觉到身后紧贴着的身体绷直了,他疑惑地偏过头,但是看不到周修尧的表情:“殿下,怎么了?”   不是殿下说不能僵的么?他自己怎么僵啦。   周修尧垂着眼,凤眸幽深地盯着少年被日光照得白里透红的耳朵,还有墨发下耳根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肌肤,勉强克制着转开了视线,勒了一下马缰,只是面无表情嗯了声。   徐锦文:QAQ殿下好冷淡,肯定是觉得他笨了。   周修尧牵着马缰,回头朝着竹林后看了眼,看得身后躲着的人浑身一僵,不、不是被发现了吧?   随后就听到周修尧沉冷的嗓音:“小顺子,将徐伴读的马牵好了,孤带徐伴读去那边练箭。”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不许跟着。”   躲得竹林后战战兢兢的小顺子立刻嗯了声:“奴才遵命!”   等周修尧与徐锦文骑着马走远了,才软着脚趴在马背上,驱马跟了上来,只是一双眼还直勾勾盯着前方的身影,瞧着那相拥的两人,忍不住抹了抹嘴角,难掩眼底激动的绿光:!!!   现场啊现场!徐伴读……好~好主动啊!   刚刚那小腰扭的,殿下!肯定!那啥了!   为什么不来个饿狼扑食呢!这样就……   小顺子赶紧仰起头,不行了,不能脑补了,要~流鼻血了!   徐锦文是不知道小顺子的想法,知道了怕是要暴打一顿,你才主动你全家都主动,他明明就是随便扭一扭!而已!   不过徐锦文显然也不可能知道小顺子的脑补,周修尧带着徐锦文去了竹林深处,在一片空地上,开始手把手教徐锦文练箭,不过大概是今日黄历不宜出行。   周修尧刚教了一会儿,突然不远处飞鸟冲出竹林,扑腾着翅膀飞入云际。   周修尧瞳仁一沉,迅速拦住了徐锦文的腰,将其向下压了压,驱马快速往回走。   周修尧朝着空中打了个手势,顿时,不知从何处出现好几个暗卫,朝着前方先行一步赶去。   徐锦文被这一幕给吓到了:“殿、殿下,这是怎么了?”   周修尧怕有意外伤到徐锦文,胸膛几乎完全遮住了徐锦文的后背,将其挡在了胸前,薄唇紧贴着徐锦文的耳朵:“无碍,应该是狩猎场混进了刺客。”   驱赶了一会儿之后,有暗卫去而复返,飞身跪地:“殿下,危。”   仅仅一个字,周修尧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这些暗卫都是心腹,经过特别的训练,虽然只是一个字,却代表了只有他们知道的特殊的含义。   危,代表的这些不是简单的刺客,是针对他而来的,只是这么久却并未刺杀过来,反而那动静像是周帝那边的,却又是危,那么这是要告诉他,对方是借用这次刺杀针对他?   周修尧眼神沉了下来,薄唇冷抿,眼神带着凶残的杀意,在徐锦文担心回过头时,抬起手遮住了徐锦文的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的可怕。   “殿下,怎么回事?危,什么危险?”徐锦文听不懂,却知道怕不是好事。   他这次醒来之后,虽然先前听说了周修尧自从当了太子之后,数次遇到危险,因为知道对方不会有事,所以自从忽视了每一次面临的危险,可先前听到的惊心动魄,与亲自经历了,却又是不一样的。   “没事儿,他们还没这个本事伤害到孤,这次不是针对孤的,不过麻烦了点,等下你乖乖跟着暗卫守在这里。孤要演一场戏,不论等会儿看到什么,不要乱了阵脚,相信孤,不会有事的。嗯?”周修尧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呼吸拂在徐锦文的耳畔。   徐锦文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听出其中暗藏的情意,“演戏?演什么戏?殿下你会受伤?”   周修尧嗯了声,本来是不能细说,但是又不舍得这小东西怕得万一做出啥事,他提前摸了摸他的后颈,捏了捏:“孤不会有事的,只是演一场戏,等下你跟着小顺子回宫,别让孤担心。”   徐锦文:“可……”   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怕坏了周修尧的事,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应了一声,“好,属下听殿下的。”   周修尧瞧着少年明明担心不已却又克制不给他惹麻烦的表情,心愈发的柔软,低下头,动作不易察觉地亲了亲他的发顶,这才转身,纵马而行,到了途中,小顺子接到消息,早就骑马赶了过来。   周修尧抬手将徐锦文给放到了马背上,一扯马缰,纵身朝前而行。   徐锦文被小顺子以及暗卫护着回去了,周帝、怜贵妃护在正中央,一众皇子以及世家子弟在外围一起被护在了禁卫圈里,从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很快,直接被先一步送走了,徐锦文不想走,但想到自己根本什么用处都没有,只能跟着一起回了宫,被小顺子一路带回了玉心宫。   之后,徐锦文就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了,小顺子离开了几次,再回来安抚徐锦文,只道殿下无碍,让徐锦文放心,可徐锦文哪里放得下心?   一直等到后半夜,周修尧被暗卫用担架抬着抬回了玉心宫,徐锦文真的见到了,瞧着苍白着脸躺在那里,胸口上被包扎了白纱布的周修尧,眼圈瞬间就红了,怔怔站在那里,想要上前,又不敢。   等暗卫退下,徐锦文终于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半跪在床榻前,望着周修尧被包扎的伤口渗出的血,眼泪汪汪的,张嘴想喊出声,又不敢。   就在徐锦文眼角都红了,差点真的哭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   徐锦文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眸仁极深的凤眸,里面带着复杂而浓烈的让徐锦文看不懂的情绪,此刻正嘴角噙着笑看着他,眉眼底都是温柔:“不是说了,孤不会有事的,怎么还哭鼻子?”   徐锦文:“……才没有。”   只是眼圈却红红地盯着周修尧胸口的红。   周修尧垂目扫了眼,突然笑了,在徐锦文泪汪汪的目光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淡定地坐起了身。   徐锦文想了想对方抬进来时的“虚弱”模样,再看看他这会儿神采奕奕的周修尧,顿时:“…………”殿下,头号戏精封号给你!给你!都给你! 第41章 徐伴读:殿下,属下要坦白……   徐锦文幽怨地瞅着周修尧:“殿下你刚刚吓死属下了……”看着一身血,无声无息躺在担架上的周修尧, 徐锦文真怕对方醒不过来了。   结果, 对方根本就是在演戏。   周修尧伸出手,动作极轻地摸了摸少年眼角的红意, 明明心底心疼的不行,可看到少年眼底的担心, 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多少年了, 都没有人真的这般真诚的, 只是因为担心他而不是掺杂了别的。   或者,身处在这皇宫里, 根本无人真的关心他。   徐锦文瞧着周修尧眼底的笑,揉了揉眼角:“殿下你竟然还笑……”   “孤是高兴的了,难得看到有人这般担心孤,孤觉得孤原来还是有人关心的……”周修尧垂下眼,凤眸半敛,眼底一闪而过的孤寂,让徐锦文顿时心疼不已了。   他差点忘了,殿下以前过的多惨啊, 立刻握住了周修尧就要收回去的手,大着胆子道:“殿下你别难过, 其实……其实还有很多人关心殿下的。”   周修尧感觉到被少年紧张攥着的手,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抬眼, 凤眸底还带着落寞:“除了徐伴读,还有谁?”   “有、有……”徐锦文也卡壳了,啊对啊还有谁,但是瞧着周修尧这模样,不舍得让他难过,掰着手指:“很多人啊,属下一个,还有、还有小顺子,安家的……不对,安家不算,周……”   徐锦文本来想说周帝的,但是周帝这个渣渣,根本不配啊。   可他竟然完全想不到别的人了!   一拍胸口,脱口而出:“还有祖父!”   周修尧被徐锦文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只是一张俊脸还绷着:“徐阁老?他是徐伴读的祖父,怕是只关心徐伴读。”   “谁、谁说的?祖父也关心殿下的,毕竟……殿下对属下好,祖父自然也把殿下当成一家人了,就……就也关心殿下的!”徐锦文终于绕来绕去绕到了点子上,眉眼一喜,他好聪明啊。   “一家人……”周修尧眯着眼,将这三个字喃喃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望着徐锦文,瞳仁极深,像是无穷尽的漩涡,想要将徐锦文直接给吞噬进去。   徐锦文吓了一跳,就听到周修尧缓缓又重复了一遍:“徐伴读说得对,的确是……一家人。”   早晚都是一家人啊。   等他成了他的,他的家人自然是他的家人了。   他也会完成先前答应这小东西的,护着徐家,一世无忧,当然前提是,不要作死。   这个徐家,可不包括周玉炜与徐妃。   徐锦文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了,被周修尧这目光给吓到了:“殿、殿下?”   “怎么了?还是说徐伴读后悔了,不要当一家人了?”周修尧反手握住了徐锦文的手,大掌包裹着徐锦文软绵绵的手。   少年这些时日被养肉实了不少,个头也长了些,只是昏迷了两年,到底还是比同龄人偏小了些。   还是再养胖一些,养大一些,到时候好下嘴。   徐锦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上一世徐家三房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除了徐阁老是真的对他好,别人只要没有大过就好,所以,他极为亲近徐阁老。   如今多了一个,就是周修尧,他不傻,能感觉到殿下对他是真的关心。   “殿下你放心,属下会一直跟着你的。”以前的确是因为存了心思要救徐家,可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徐锦文也是真的关心周修尧。   周修尧嗯了声,认真瞧着徐锦文:“徐伴读,记得你今日的话。”   傻乎乎的徐锦文就那么点着头,将自己给卖了。   周修尧虽然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在狩猎场的时候,为了演戏,还是伤到了,胸口当头一刀,瞧着皮开肉绽,却并未真的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之伤。   他早就买通了一个御医,检查之后,向周帝报的比较严重。   周帝因为这次皇家狩猎场的事,勃然大怒,这会儿在彻查。   周修尧倒是能安逸几日。   “殿下,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锦文对朝堂上的事一知半解,懂得那些,还是靠着上一世发生之后得来的。   周修尧也没打算瞒着徐锦文,与其以后让他从别处得知,猜来猜去,不如他告诉他:“临王想借着这次的机会陷害孤,那些刺客他原本是打算用来陷害孤的,以孤想要杀了周帝取而代之,不过,如今孤受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就算是查出来什么,周帝也不会信的。”   周修尧到现在都未承认过周帝,无人的时候,也不愿意喊那个人为父皇。   徐锦文是喵的时候就知道了,也没觉得这称呼奇怪:“临王也太坏了,殿下你不能放过他!”   “自然,先等两日,等差不多了,孤自然会将证据弄上去。”就是不知道周帝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就算是为了给他个交代,临王这王位……也保不住了。   徐锦文一直陪在床沿边,小顺子来给上药的时候,徐锦文看到那伤口,虽然直到修养就好并未伤筋动骨,可看着那血口子,还是忍不住红着眼。   周修尧还没什么反应,徐锦文瞧着那药抹上去,倒是先倒吸气。   周修尧抬眼,瞧着对方这紧张的小模样,想要逗一逗,不过视线扫过小顺子时不时乱飞的小眼神,深深看了小顺子一眼。   小顺子迅速低下头,仔细垂眼,等包扎好了之后,就退下了。   徐锦文重新蹲在床沿边,不敢去碰那伤口:“殿下,以后要不让属下给你换药吧?”   周修尧:“你想学这个?”   徐锦文嗯嗯点头:“属下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他什么都不会,说是来当伴读,却是不学无术,除了现在练字有提高,别的根本不开窍。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谁说徐伴读无用的。”用处可大了去了。   徐锦文以为周修尧是在安慰他,耷拉着脑袋:“殿下你就不要安慰属下了,属下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周修尧道:“等以后再学,孤亲自教你。”顺便能拿徐伴读来练手。   想到少年乖巧地躺在那里,任他为所谷欠为“包扎”的模样,周修尧觉得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有种要崩裂的感觉。   周修尧止住自己脑海里的旖念,让徐锦文去歇息。   徐锦文摇头,就蹲在那里陪在床榻前:“属下守着殿下,殿下万一身体不适,属下好去喊人。”   周修尧突然有些后悔让徐锦文去睡别的床榻:“那就上来,陪孤一起睡。”   徐锦文愣了下:“属下不敢……”   以前都是暖床暖着暖着就睡着了,那时候不是有意的也就算了,这会儿他可是清醒的,怎么能胆大到跟殿下一起睡?   周修尧眯眼:“不听话?那孤起来亲自抓你上来,嗯?”   徐锦文怕他弄裂了伤口,赶紧爬了上去。   不过离得远远的,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肚子上,侧过头,朝着周修尧看过去,刚好周修尧也看了过来,离得有点近,徐锦文几乎能从对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徐锦文莫名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腾了一下。   两人之前的氛围怎么怪怪的?   徐锦文有些不敢看周修尧的视线,干脆将头扭了回来,定定瞧着头顶上方:“殿下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属下啊。”   周修尧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轻嗯了声,只是尾音上扬,让徐锦文心底像是被挠了一下。   不过到底还是没觉察到什么,因为紧张干脆闭上了眼。   只是周修尧受伤,徐锦文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否则,自己这伴读当得一点用也没有,万一以后被取而代之了怎么办?   可他手不能提,文不能成章,又不会武功也不能保护殿下,他还能干什么?   能言善道他又不行?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前途堪忧啊。   徐锦文将所有的想法都过了一遍,就想到了白日里狩猎场的情景,殿下如今虽然是太子了,可到底位置不稳,安家被冷落了这么多年,想要一朝崛起也不容易,不像是姜家。   临王有姜家支持,就算是这次周帝真的惩罚了,难保临王以后还能反扑回来,可殿下躲过了这一次,又能次次都用同一招数吗?   所以……殿下需要帮手啊,能出谋划策,替殿下好好想想怎么反击回去啊。   以前他的思维局限在早晚殿下会当皇上,可这过程却是艰难的。   既然他决定支持殿下,抱殿下的大腿了,为什么不让这个过程容易一点?   帮手……   他在殿下身边只见过一个负责生活起居各种杂事的小顺子;还有一个不着调的荣宣,他这几日都没见过人了,也不知道对方身为玉心宫的大总管,怎么能这么忙?不应该以殿下为首要重点照顾吗?   殿下还是需要别的帮手啊……   徐锦文想来想去,突然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徐锦文打了个哆嗦。   他、他怎么将这个人忘了!   上一世周玉炜之所以能成为与周修尧想抗衡的最大的对手,与周玉炜身后的几个幕僚绝对离不开。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叫俞昌的男子。   这俞昌上一世给周玉炜出了不少狠辣的手段,才一步步将周玉炜推到了那么高的位置,只是后来这俞昌因为年轻的时候受到重伤,所以身体并不怎么好,可即使如此,对方上一世给小暴君制造了不少障碍。   徐锦文之所以知道这人,并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是可怕,有一次,周玉炜带这俞昌来徐府找徐阁老,他正邀了一群狐朋狗友出去踏青,怕被徐阁老发现,就走了后门,结果就撞到了独自一人的俞昌。   他跑得太急,就撞到了这俞昌,将他脸上的面具给撞掉了。   徐锦文被撞得屁股着地,摔得疼得不行,结果一仰头,差点没吓个好歹。   他当时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被用刀划得面目全非的人,徐锦文当时又怂又胆小,直接就那么吓晕了过去。   还病了好几日,心疼的徐阁老不行,后来醒来,听说周玉炜让这俞昌跪在外面给他道歉,徐锦文虽然觉得对方可怕,但是也是自己胆小,怨不得别人,就让人送他回去了。   可这么一吓,也让徐锦文彻底记住了对方,后来,躺在床榻上着实无聊,就缠着徐阁老询问这人,对方那模样,一看就是被人给弄得,否则,谁一出生就这模样啊?   徐阁老大概是为了让徐锦文不这么害怕,也就讲了这俞昌的事。   这俞昌也是个可怜人,他的父亲当年还是大周的一个言官,因为性子偏激,又不知回旋,当任期间,因为言语数次冒犯了先帝,直接被先帝给贬了。   后来这俞大人一直不得志,加上性子极傲,干脆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故乡,其实这也没什么,对方有才学,当个教书先生也是不错的。   可偏偏这俞大人郁结于心,觉得自己没错,被先帝这般对待,心生怨怼,就干脆自暴自弃,开始了长达数年的酒鬼生涯。   后来竟然到了家徒四壁,外债无数,刚开始只能靠着夫人在外接一些浆洗、刺绣来贴补家用。   这俞大人有三子一女,这俞昌排行第三,他的妹妹比他小近十岁,唤作俞筱,当年出事的时候,俞筱才十四岁。   虽然俞大人好酒,不过后来等孩子长大,家里有三个壮丁,出去打些短工也能贴补家用,俞昌三个兄长都很疼惜妹妹,这俞筱被养成了单纯的性子,琴棋书画倒是样样精通,加上一张脸长得极好,出去说是大家闺秀也有人信。   这事坏就坏在俞筱这张脸,俞筱到了十四,也到了开始说亲的年纪,俞昌三个兄长心疼妹妹,就给了银子,让母亲陪着妹妹去买些胭脂水粉一类的,只是没想到,这银钱却是被俞大人给偷偷拿去买酒喝了。   俞夫人不知道带着俞筱去了,结果等到了胭脂铺买了之后,付银钱的时候却发现空了,本来退掉也就算了,只是店家掌柜嚷嚷了起来,闹得不少人来围观。   俞筱当时羞红了一张脸,面若桃花,姿容被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当地的员外之子给看上了,那员外之子花名在外,荤素无忌,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却是与当地的县令有关系,是以能力不错。   那俞筱入了他的眼之后,员外之子就去找人打探了,也不知对方怎么弄的,趁着俞大人酒醉逼对方签了一张卖女契,将俞筱递给他当妾室。   俞昌兄弟三人知道了之后,差点气死,俞大人醒来也直接气病了,缠绵床榻,他们也只能去想办法。   三兄弟不认识人,只想到去州府告状,三兄弟只有老三俞昌识文断字,加上聪明,若非家境不好,却借了书来读,若非那俞大人不许他们三人再入朝堂,怕是也有一番作为。   三兄弟让俞昌带着仅剩的银钱去告状,俞昌也的确是去告了,只是等带着人回来,却只看到家破人亡的情况。   原来那员外之子一直派人守在俞家,看到俞昌去州府告状,干脆先将人抢了去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嫁也得嫁。   当夜这员外之子就带了二十来个随从去了俞家,抢了俞筱,无意间争执间不小心打死了俞家老大老二,俞夫人去衙门告状,却被员外反咬一口,气得俞大人直接气绝身亡。   俞筱不堪受辱,直接吊死在了员外家。   俞夫人更是直接气疯了。   等俞昌带着人回来,只看到一个疯了的俞夫人,以及四个新坟。   员外打点了上下,找了人顶罪,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员外之子依然逍遥在外。   朝夕间家破人亡,这俞昌彻底黑化了,只要能让他报仇,如何都行,他想办法安顿好了俞夫人,就打算州府不行,进京告御状,只是途中被员外派来的人,给差点害死。   毁了一张脸,他干脆假死一路乞讨进了京。   后来就简单的多了,他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偶然遇到了周玉炜,周玉炜答应帮他报仇,他则是把这条命卖给周玉炜。   周玉炜也的确是帮他一家报了仇,后来这俞昌也的确帮周玉炜做了不少的事,桩桩心狠手辣,硬是扭转了当时的局面,加上识人,替周玉炜收拢了不少能人,硬生生让周玉炜成了上一世小暴君最大的对手。   其中一桩,就是以小暴君上一世有腿疾,不堪为储君,因为这个,上一世周修尧的帝王之路,艰难万分。   如今这一世周修尧腿很正常,要是能把这俞昌拉拢到小暴君这里,岂不是如虎添翼?   徐锦文星星眼,他真是!太聪明了!   只是想到什么,徐锦文又蔫了下来……   但是他要怎么跟小暴君说,让小暴君将俞昌给收拢过来?   徐锦文在脑海里使劲儿想了想,发现似乎就是这段时间俞家被那员外逼迫,所以,在出事之前一定要赶过去啊。   徐锦文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他怎么这么笨?   差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可要怎么跟殿下说?   他一则没有出过京,二则也没有去过宁鹤县,突然就知道有个什么什么人出了什么事,这……说出去谁信啊?   连他自己都不信啊。   徐锦文蔫哒哒转过身,就对上了周修尧正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吓了徐锦文一跳,嘿嘿笑了笑:“殿下,属下是不是吵醒你了?”   周修尧摇头:“睡不着?”   徐锦文望着周修尧黑漆漆的凤眸,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徐锦文突然朝前凑了凑,替周修尧盖了盖锦被,还掖了掖被角,一脸担心:“殿下,可冷?”   周修尧挑眉:“不冷。”这小东西又想做什么?   徐锦文又凑近了一些:“殿下可饿?”   周修尧望着越来越近的少年:“不饿。”   徐锦文眼底的光愈发的亮:“属下也是这么觉得的,殿下属下其实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周修尧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道异光:莫不是这小东西,终于要跟他坦白徐猫猫的事情了?   但是,他总觉得不会。   可对方坦白什么?   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嗯?坦白?徐伴读要跟孤坦白什么?”周修尧眼底波澜不惊,徐徐开口问道。   徐锦文忍不住搓了搓手,突然坐起身,正了正表情,盘腿坐好了:“殿下觉得属下长得如何?”   周修尧心下一跳:“……还可以。”   徐锦文一脸遗憾地看过去,捏了捏白里透红的脸:“殿下不觉得属下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正气?一股子仙姿卓然的超凡气息?”   周修尧眉心跳了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徐伴读,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锦文突然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单手在面前拜了拜:“殿下,实不相瞒……属下其实并不是徐伴读。”   周修尧放在一侧的手慢慢攥紧了:“哦?那徐伴读你是……”   徐锦文眯眼,小眼神自以为凌厉的一飞:“其实……属下乃是上天派下来的散福童子,是为了来助殿下一臂之力的!殿下相信机缘吗?相信占卜吗?相信属下能卜前尘,断后事吗?所以,殿下你要卜一下吗?属下技术老好了!”   周修尧:“…………” 第42章 周修尧:长得不错?能有孤长得好?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幽黑的瞳仁里波澜不惊, 却用沉默无声的表达了他的意思:你当孤是傻么的吗?   徐锦文绷了绷, 想要让自己表现的严肃一些,表情没绷住, 扑过去,俯下身:“殿下你看属下认真的眼神, 里面满满的都是真诚啊,属下真的能卜前尘, 断后事的, 殿下就卜一卦吧,保证能给殿下卜来一个帮手的啊。”   为什么他演技这么好, 殿下这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信。   明明……他真的能啊,他可是重生而来的,卜个前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周修尧伸出手,将还不肯罢休的徐伴读直接揽着腰搂了过来,往怀里一按:“看来是做梦睡糊涂了,睡吧。”   “殿下殿下伤口伤口……当心伤口崩了。”徐锦文挥舞着手,还是被残忍的殿下给摁在肩膀上不肯让他再胡言乱语了。   徐锦文出师不利, 第一招就失败了。   无妨,他还有第二招, 好歹是四条人命啊殿下,再迟就来不及了,这可是福缘啊殿下。   于是, 周修尧翌日醒来,就看到徐锦文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看到他醒来,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殿下,卜一卦吗?卜前尘,断后事哦,不要钱哦,不来一卦吗?”   周修尧认真看了他一眼,在徐锦文期待的目光下,也弯起了嘴角,可谓是很残酷绝情的吐出一个字:“不。”   徐锦文:“……QAQ”欺骗小伴读的感情,殿下你良心不会痛么?   第二招也夭折了,徐锦文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那就是不是他了。   周修尧“伤重”,自然是不能下床榻的,只是坐在寝殿里,翻着书简,徐锦文趁着他不注意就偷偷跑出去了,去找了小顺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卜卦的竹筒,里面各种卦签,上面写了各种字迹,偷偷摸了进来。   乖巧地在周修尧的矮桌旁半跪好,背脊挺得笔直,看到周修尧看过来,露出一个笑,出其不意地拿出了竹筒,咣当咣当晃了晃,哗啦啦的卦签响了起来,打破了整个寝殿的沉寂,倒是难得多了几分生机。   徐锦文露出自己自以为真诚却蠢得不行的笑容:“殿下,卜一卦吗?卜一卦送一卦,童受无欺。”   周修尧放下手里的书简,往后倚着床沿,凤眸半眯着眼瞧着精神奕奕的少年:“哦?先前徐伴读不还说不要银钱?怎么这会儿却是要收了?”   徐锦文眼睛一亮,凑过去:“殿下你要卜吗?殿下要卜,那就不要!”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徐锦文期待的眉眼上,再瞧着那签筒,心想,怕是不如了这小东西的意,是不会罢休了。   周修尧抬起手,修长如玉的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从签筒里捻出了一个卦签,随意放在了桌上。   徐锦文差点没止住心底的狂喜大喊出声,绷住绷住,徐伴读,是你演技到达巅峰的时机了!   徐锦文绷着小脸,速度地将卦签给拿在了手里,望着上面的签文,打眼一看,高深莫测的看一眼周修尧,再看一眼竹签,面色凝重下来。   一边摇头,一边点头,倒是还有几分妖道作妖的感觉。   摇头晃脑的,看得周修尧差点没绷住,去揉对方的头顶,这小东西到底发什么神经,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徐锦文压根就没看竹签上写的字,就开始胡诌:“不好……不好啊……殿下,大事不妙啊。”   周修尧倒是也被小东西折腾的没脾气了,顺着他道:“哦?徐童子看出什么了?”   徐锦文抿着唇,小眼神继续瞄一眼周修尧再瞄一眼竹签,“这上面写了,殿下以后会有一员谋士,但是吧,如今看这签文却是大事不妙,殿下的这位谋士此刻正陷在水声火热之中,怕是有血光之灾,殿下需要立刻前去救助。再迟了,怕是要被‘拦路虎’截胡了,到时候对殿下大大的不利啊。”   周修尧倒是没想到小东西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就看他还能胡诌到什么程度:“哦?那徐童子能不能看出这位谋士的方位,受的是什么血光之灾,如此孤才好去救助。”   周修尧本只是在逗徐锦文,没想到徐锦文突然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有种他正等着这一句的模样:“殿下!”   徐锦文大喊一声,周修尧被他这激动的模样听得头皮发麻:“嗯?”   徐锦文捧着竹签,滔滔不绝地将俞昌一家正在面临的情况说了一番。   不过模糊了一些细节,大概就是在某个方位,他未来的谋士正在遇难,最后,摇头晃脑,手臂乱飞,嘭的一下将竹签砸在了桌面上,像是被附身了一样,叮地睁开眼:“本散福童子猜到了,俞谋士正在宁鹤县,殿下快去救你的谋士吧!”   说完,还浑身抽了抽,像是被附身的童子离开的模样,等清醒了过来,迷瞪瞪地看过去:“咦,殿下,属下怎么会在这里?”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演,信了算孤输。   只是,目光落在徐锦文心虚的小眼神上,若是对方贪玩不过是随便说说,怎么竟然连地点都有?   甚至还有名字,俞昌?   小东西想告诉他什么?   徐锦文看周修尧不说话,心里没底:“殿下啊,刚刚是什么了?属下觉得自己身上突然被什么俯身了一样,都没什么记忆的。”   周修尧默默看了一眼徐锦文:“徐伴读啊,你怕是被一个骗子神仙给上身了。”   “哦?”徐锦文眼睛一眯缝,心肝一颤:不、不是吧,他演技这么逼真!   莫不是……被看穿了?   周修尧懒洋洋伸出手,将先前桌面上的竹签翻了面,点了点:“那骗子神仙给孤卜了一卦,说这签文不好,恐有血光之灾,宁鹤县的一个叫俞昌的谋士正等着孤去解救。”   “这、这不是挺好的吗?说不定,是真的呢……”徐锦文心虚,强装淡定。   周修尧坐起身,逼近,视线定定地看着徐锦文,突然抬起竹签,正着放在了徐锦文的面前:“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呢……”   “但、但是?”徐锦文小胆有点怂,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修尧慢悠悠开口:“但是那个骗子神仙怕是没想到,这是一个上上签,不仅如此,还是一个……姻缘签。卦文也简单:有缘千里来相会,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啊,徐伴读啊,长点心吧,你这是被个骗子神仙骗了呢?他连卦文都看不懂,这孤能信?”   徐锦文抖着小身板眯缝着眼盯着签文,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瞪圆了眼:“…………”大意了!   徐锦文默默抬头看了眼周修尧,默默捂住了脸,蔫蔫耷拉着脑袋带着自己的签筒自动消失了。   果然,智商是个好东西,他这样的,十个都不如殿下。   殿下你就不会配合一丢丢么?   周修尧瞧着蔫哒哒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在徐锦文就要走出寝殿的门的时候,突然出声唤了一个名字。   暗卫出现在殿门前,单膝下跪:“殿下。”   周修尧道:“派人去一趟宁鹤县,找找有没有一个叫俞昌的人,若是有需要,救一下。”   那暗卫应诺了一声就退下了。   周修尧并未信,不过小东西三番两次难得这么积极,让周修尧不得不琢磨了一番,对方到底怕是要告诉他什么。   不信他的演技,但是……他还是很懂对方的小心思的,若是一次两次,可能就是无聊了。   可这么锲而不舍三番四次,怕是……想要告诉他什么。   徐锦文本来已经失望走到了殿门口,突然就听到这么几句嘱咐,惊喜万分,转过头,抱着门框激动地看着周修尧:“殿下!你这是信属下了吗?”   周修尧垂下眼:“不信。”   徐锦文:“…………”   周修尧嘴角弯了弯:“不过么,虽然对方是骗子神仙,万一偶尔中一次,也说不定。”最重要的是,哄一哄小伴读开心,这一趟也值了。   徐锦文没想到竟然还能峰回路转,立刻又回去了:“殿下你简直……太太太英明了,就是啊,万一是真的呢,对不对?”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周玉炜啊。   只要殿下派人去了,肯定就会知道!   徐童子说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周修尧嗯了声,听着小伴读愉悦的声音,不就是宁鹤县,就是边境跑一趟也值了。   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的徐锦文,一激动,更加贴心小意,看得周修尧觉得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偶尔哄哄也不错。   只是,唯一的疑惑就是:这小东西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为何非要他去一趟宁鹤县,找一个叫俞昌的人?   周修尧饶是再聪明,也没想到,几日后,暗卫带回消息,徐锦文先前所言,竟是真的,分毫不差。   徐锦文那时陪着小顺子去领膳食了,寝殿里只有周修尧一人,多加一个前来回禀的暗卫。   周修尧拿着详细递上来的密信,刚开始看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可等看清楚了上面都写了什么,一张俊脸凝重了下来,连眉眼都带着一种难以置信。   周修尧看完了,抬眼,神色极深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暗卫看了眼:“这一切属实?”   暗卫垂眼:“回禀殿下,一切属实,殿下让属下去宁鹤县寻得这位唤作俞昌的公子,的确正遇到危险,其四妹俞筱被宁鹤县的一位员外之子看中,使计骗其父亲俞贤文签下卖女契。   属下等人赶到的时候,这俞昌正前往外地告状,这员外之子带了人去打砸抢人,刚好被属下救下。   如今这俞昌跟着属下来了京,说是要当面谢一谢殿下。”   周修尧沉默地听着,他不喜暗卫在寝殿里,所以当时徐锦文胡言乱语的话,这些暗卫并不知晓。   他本来以为小东西只是无意说的,可没想到,竟然他所言都是真的。   周修尧沉默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那员外之子对那俞筱起了心思,是在何时发生的?”   暗卫道:“属下赶到宁鹤县几日的功夫。”   周修尧嗯了声:“这件事,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   暗卫应诺:“殿下可要见那俞昌?”   周修尧道:“先让他待着。”   暗卫迅速退下了,周修尧坐在那里,又重新看了眼手里的密信,逐字逐句看完了,站起身,将这信用火烛给烧成了灰烬,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事情发生在朝夕间,这些时日小东西跟他一直待在一起,那员外之子若是很久之前对俞筱起意,他知道还说得过去。   可若是几日前,小东西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是如何这般一清二楚,宁鹤县离这里不远,却也不近,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俞昌,会是他的谋士?会知道这俞昌有大才?   很多个疑问扑面而来,让周修尧的面容也越来越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周修尧脑海里闪过徐锦文那句“卜前尘,断后事”,再联想到徐猫猫酒醉时一直喃喃喊着疼,让他救徐家……   徐家明明没有出任何事,可他为何要这么喊?   除非……他提前知道了徐家出事了?   周修尧想到少年当时窝在那里乖巧却又可怜的模样,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不愿意相信这世间这般邪乎的事,可小东西连猫都能成人了,更何况是重生这种事?   如果对方真的是重生的,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也就是说,以后……徐家出事,小东西可能也……   想到这,周修尧猛地攥紧了手,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到底是谁敢动徐家,敢动他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必将其碎尸万段。   徐锦文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自从知道周修尧已经派人去救俞昌一家了,他也放下心了。   虽然他上一世只见过俞昌几面,也被对方吓到了,但是对方也是个可怜人,俞筱他们也是无辜的,能救一条命算是一条。   自从能够重生回来,徐锦文还是挺信这个的,只要他好好的救人救人再救人,也许这一世徐家真的能够安然无忧,只要他抱紧了小暴君的大腿,凭着他如今是小暴君身边的“红人”,怎么着也能护得下吧?   只是等徐锦文提着膳盒回寝殿,一踏进去,就看到自家殿下正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带着疼惜与凝重,看得徐锦文小身板一僵:殿下这、这是什么目光?   周修尧这时开了口,朝着徐锦文招手:“过来。”   徐锦文抱着膳盒小跑着过去了,小心翼翼蹲下来:“殿、殿下?”   周修尧想到少年那时喊着脖子疼,心口像是堵着什么,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少年肌肤细白的脖颈,温柔道:“可是饿了?”   徐锦文抖了抖:“…………”殿下,是……是你饿了吧?   为什么喵觉得殿下你有种要一口咬断属下脖子的错觉?   周修尧动作愈发轻柔:“孤刚刚得到消息,发现了一件事。”   周修尧这句话说得极缓,听得徐锦文一愣:“什、什么消息?”   周修尧道:“派去宁鹤县的人回来了,没想到,那宁鹤县真的有一个叫俞昌的年轻人,不仅如此,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俞家出事,下面的人就救了人,将那俞昌也给带了回来。徐伴读啊,没想到……你还真有点神机妙算的本事。孤……很欣慰。”   徐锦文眼睛灼灼发亮:“就是啊殿下,现在你信属下是散福童子转世了吧?”   周修尧深深看了少年一眼:“信了,只是……这件事徐伴读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若是让人发现了,就不妥了对不对?”   徐锦文嗯嗯嗯点头:“殿下的话没错。”   周修尧眼底的光愈发幽深:“所以啊,徐伴读,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徐伴读就一直这么待在孤的身边好了。”   徐锦文正想点头,点到一半一愣:“啊?啊!”   “怎么?莫不是徐童子你还想去帮别人?嗯?”周修尧幽幽的一声。   徐锦文迅速摇头:“怎么会?徐童子只为殿下一人效力!”   周修尧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徐童子就记住你今日的话,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徐锦文还等着周修尧登上帝位护着徐家呢,也没听出周修尧话里的深意,就那么喜滋滋的将自己给卖了:“好呀好呀,属下乐意之至。”   又过了两日,下面的人带着俞昌进了宫,来了玉心宫见周修尧。   徐锦文知道了之后,就待在寝殿一直不肯出去了,就算是小顺子用美食诱惑徐锦文让他离开,他也不去了。   徐锦文上一世见到的俞昌是毁了容之后的俞昌,还没见过对方正常的模样,所以好奇心一起,谁也挡不住了。   “殿下你就让属下待在这里吧,殿下也想见见这俞昌。”徐锦文双手合十,眼底都是恳求。   周修尧翻着玉简的手一顿,无情地拒绝了徐伴读:“不行。”   “为什么不行,属下保证不说话,再、再说了……殿下你如今受了伤,需要有人伺候!”徐锦文哪里肯走,见不到人他今晚上别想睡了。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迫不及待”的模样,眯了眯眼:“徐伴读为何这么想见那俞昌?”   徐锦文一怔,随后盘腿坐在那里:“殿下,作为徐童子第一个卜出来的人物,自然有必要见一面的。”   周修尧信他才怪,自从猜到这小东西可能是重生的时候,周修尧就不按照正常的思路来考虑了。   这小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俞昌,莫不是上一世两人有交集?   但是瞧对方这模样,又不像有什么过密交情的,那小东西为何这么想见到对方?   徐锦文这般,让周修尧难得对这俞昌也有了点兴趣。   只是,就这么如了小伴读的意,却是不行。   周修尧:“让你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孤却是有个要求。”   徐锦文一怔:“什、什么要求?”   周修尧抬眼,静静看了徐锦文一眼:“到时候徐伴读就知道了,你只管应下就好。”   徐锦文小眼神飘了飘:万一殿下要是提出来什么不好的要求,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只是对上周修尧的视线,若是殿下非要他答应,他怂也不敢反抗啊,于是徐锦文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周修尧满意了,这才让人抬他去了外殿,让徐锦文在旁伺候。   不多时,徐锦文就看到一人随着小顺子走了进来,垂着眼,瞧不出模样,瘦高个,穿着一身破旧的青袍,拢着手,随着一步步靠近,到了近前十多步,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草民俞昌见过太子殿下。”   周修尧垂眼,打量了一眼面前跪着的年轻人,眯眼,稍许,才缓缓开口:“抬头。”   徐锦文随着这一声,激动了起来,啊啊啊就要见到了。   不知道这俞昌到底长什么模样,以前一想起来就做噩梦,现在多看两眼,兴许就不记得那张被划花的脸了。   随着俞昌抬头,徐锦文也真正看清楚了这俞昌的模样,也愣了下,没想到上一世周玉炜身边最心狠毒辣的谋士,竟然长了一张颇为清秀的面容,给人一种单纯无害的感觉,这么一瞧着,甚至连周身阴郁的气息也都没了。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忍不住喃喃一声:“长得……还不错啊。”呜呜,他要多看两眼,以后终于不用一想起来就做噩梦了。   徐锦文的声音很低,旁人听不到,可他身边的周修尧却听得很清楚,他听到这话,抬眼,眯了眯眼,凤眸幽深地盯着徐锦文瞧着俞昌的脸:长得不错?能有孤长得好? 第43章 徐伴读: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殿下的套路。   徐锦文自然不知道周修尧的心思, 他一门心思都在多看俞昌两眼上。   这两日想起来了俞昌, 自然也就想起来上一世对方那张脸,吓得他晚上都做噩梦了,多看看,抓紧时间多看看。   只是下一刻,还未等徐锦文看上第三眼,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徐锦文小身板一僵, 就瞥了过去,刚好对上了周修尧黑漆漆的凤眸, 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   殿下你不瞧着你未来的大谋士,你瞧着属下做什么?你这眼神瞧得属下怕怕的。   这时,周修尧慢悠悠开口了:“徐伴读, 可看清楚了?”   徐锦文:看清楚?看清楚什么?   他脑子转得慢了,等了会儿才意识到周修尧话里的深意。   来之前,他非要跟着来看一面,殿下不会这么小气……真的就只是一面吧?   “殿下?”徐锦文还想多看两眼啊,他不想以后继续做噩梦啊啊。   徐锦文怂着小身板,偷偷凑近了,比了个手指,压低声音:“多一眼?殿下,就多一眼。徐童子说了, 自己卜出来的第一位,多看一眼也是要得的。”   周修尧怎么可能答应这小东西,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长得不错?他除非想给自己弄个情敌过来。   周修尧扬了扬嘴角,只是眼底却是幽沉沉的,淡淡睨过去:“嗯?”   徐锦文被这一眼看得怂的不行,立马躬身:“属下这就退下了!”   迈着小碎步脚下生风地跑了。   殿下刚刚那眼神吓死喵了啊。   只是徐锦文到底是不甘心,忍不住从后殿跑走了之后,又一个拐脚回来了,躲在后殿的柱子后,借着遮挡想多偷偷再瞄两眼。   结果,被周修尧精准地捕捉到了。   徐锦文:“……”QAQ他走,他走还不行么……殿下你不好好考验你的谋士你三心二用这样是不对的!   周修尧确定徐锦文走了之后,这才重新看向下方一直规规矩矩跪着的年轻人。   俞昌先前虽然按照周修尧的吩咐抬了头,但是没这个胆子抬眼,所以他的姿容尽收眼底,俞昌却并未看清楚周修尧的模样。   周修尧本来对俞昌并不在意,只是因为这小东西举荐了,他就见一见,等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周修尧慢慢眯起眼,坐直了身体。   这俞昌的某些见解的确是独到,也能引申不少的主意,也够聪明,不过……却也有一个问题。   大局观不行,至少,对整个大周朝堂如今的局势了解的不透,只是屈居于表面,这应该是对方先前待的环境的缘由。   “你所知的这些东西,可是你父亲教你的?”周修尧自从知道了徐锦文是重生的时候,专门又找人去打探了这俞昌,也就知道了对方的父亲曾经任过先帝的言官,只是性子偏激不得志,郁郁归乡。   俞昌听到这,眼底闪过落寞,摇头:“回禀殿下,并不是,父亲……不许我们识文断字,这些,是草民在学堂偷听而来的,学了识文断字之后,偷偷翻看父亲留下的那些书简,加上去茶楼听人说书长年累月下来的……”   周修尧嗯了声:“孤如今给你两个选择。”   俞昌一怔,额头抵着地面,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殿下……草民在。”   周修尧也不废话,既然小东西提了这俞昌,看来他后来定有一番作为,也的确有可造之处:“第一个,你出宫之后就归乡,救了俞家的这件事,不是孤做的,是你自行求来的,你与孤再无关联;第二个,留下跟着孤。”   俞昌几乎是没什么犹豫道:“草民愿意一世追随殿下!”   周修尧:“可若是跟着孤,凭你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想要跟着孤,需要满足孤提出的两个条件。   若是想跟着孤,第一个,你需要改名换姓,你父亲曾经是得罪过先帝的言官,孤不想以后有麻烦;   第二个,孤给你半年的时间,若是你能露出让孤满意的才能,通过孤给你的考验,那么你就可以留下,孤自然会重用你,许你高官厚禄;   可若是达不到,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既然知晓了他的底细,却无法留下来,那么等着他的就只有从这个世间消失掉。   俞昌听完之后,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一直没抬头,却几乎没有犹豫道:“草民愿意试一试。”   俞昌经历了先前的事,看着小妹差点被强占而无可奈何。   这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如果还是屈居在那里,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那么就可能有第二次,想要以后不任人鱼肉,最好的办法,就是出人头地。   更何况,改名换姓,也正合他意,跟着太子,参与储君之争,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他也不想连累家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真的成功了,那么用他一个人的牺牲换来一家人的周全,他愿意。   周修尧倒是没想到这俞昌挺有魄力,直接看了小顺子一眼,让小顺子带他下去,该怎么办,出了宫之后,自然有人会接应他。   俞昌手脚发软地站起身,只是真的站定了,心突然就静了下来,朝着周修尧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不仅是对周修尧救了他一家的感激,也是真正对周修尧俯首称臣,以示效忠。   周修尧眯眼,在俞昌走出大殿时,最后开了口:“半年,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俞昌没有回头:“……草民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他保证!   周修尧在召俞昌进宫之前就安排好了,对方若是选择第一条,那么就送走;若是选择第二条,自然有人会造成他归乡途中遇难的假象,俞昌这个人也会彻底消失。   本来只是无意间的决定,却让周修尧极为满意,长得比他好?小东西,眼神这么差,给孤等着。   徐锦文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彻底激起了周修尧的醋意,他回到寝殿之后,一直都怕万一这俞昌一句话不对,殿下将人赶出去了可怎么办。   更主要的事,如今这一世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俞昌遇到周玉炜的时候,家破人亡,只有一个疯娘了,黑化的不能再黑化了。   这一世家人还在,对方心智怕是还没到那种程度,还会被殿下看上眼么?   所以等周修尧一出现,徐锦文就忍不住小跑了过去,等暗卫将周修尧送入寝殿,周修尧挥挥手,暗卫退下。   周修尧淡定地站起身,自行走到了软榻前。   徐锦文赶紧走到他身后,将他未看完的书简放到他的手里,特有眼力劲儿:“殿下啊,您的书。”   周修尧挑眉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徐锦文看周修尧丝毫没有提俞昌的意思,忍不住急了,抓心挠肺的,最后实在是没忍住,蹲在了周修尧的矮桌旁,开始替他磨墨,边磨边道:“咦,殿下觉得那俞昌怎么样呀?”   周修尧睨了眼他滴溜溜转的大眼,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很关心他?”   徐锦文:“???”关心?   为什么他觉得寝殿的气氛突然哪里怪怪的?   身为一个腿子,怎么能让主子有这种错觉?莫不是殿下以为腿子极力推荐俞昌有所图谋?   徐锦文顿时警惕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殿下有这种错觉!于是,徐锦文迅速摇头:“关心?怎么会?属下一直以来只关心一个人,那就是殿下您!除了殿下,属下谁都不关心的!属下突然想起来今个儿的膳食还没准备,小顺子带人走了,还是属下去一趟御膳房吧。”   周修尧:“哦?徐伴读如何知晓小顺子带那俞昌出宫了?莫不是……徐伴读又偷听了?嗯?”   徐锦文:“…………”   周修尧瞳仁更深了:“看来,徐伴读的确是偷听了。”   徐锦文: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殿下的套路QAQ   而随后又过了几日,临王筹谋了皇家狩猎场的刺杀意图陷害太子的事终于露出了端倪。   御书房里,周帝坐在御案前,一张脸黑沉如水,死死盯着手里禀告上来的密信,眼神里翻滚的浓黑,让一旁伺候着的荣德海揣着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殃及池鱼。   周帝突然猛地将密信拍在了御案上,大吼着让外面的禁军统领带临王进宫。   临王自从狩猎场失败了之后,就一直心情忐忑,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已经半晌钉钉的事,因为周修尧突然为了击退刺客保护周帝等人撤退而受了重伤,御医说差点醒不过来,他并未亲眼见到,本来想着就算是能弄死周修尧也不亏。   可没想到周修尧竟然醒了,父皇还开始彻查,临王这才开始慌了。   临王得到周帝让他进宫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可无论他怎么收买前来颁旨的太监,对方都三缄其口。   临王最后没办法,却又怕真的出事,临走前说要换一下衣服,避开了宫里来的人,立刻写了两封信,快马加鞭送走了。   临王进了宫之后,一踏进御书房,周帝直接怒吼一声:“逆子,还不给朕跪下!”   临王立刻噗通跪了下来,心里也暗叫一声不好,只是跪下来之后,抬眼,露出一脸的茫然,打算来个抵死不认:“父、父皇……儿臣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你还敢说,你干的好事!行啊,打主意动到朕的头上,动到太子的头上了!”周帝直接将那些证据甩飞了出去,全部砸在了临王的脸上。   临王垂下眼迅速捡了起来,“焦急”地翻看着,等看完了,脸色一白,抬起头,眼圈就红了:“父皇……这很显然有人在陷害皇儿!挑拨皇儿与太子之间的兄弟情义啊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   如今怕是只能将这事往外推了,太子重伤,根本不会有人信太子才是主谋。   这时候他若是咬着太子不放,只会更让周帝震怒。   果然,临王这一步棋走对了,周帝皱皱眉,脸上的怒意减了一些:“你说有人挑拨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临王抹了一把脸,双眼泛红,跪爬着往前走了几步:“父皇,儿臣若是有这个心思,一年前父皇要立九弟为太子的时候,儿臣那时候就不会那时候坐视不理了,可那时候儿臣并未做什么,怎么可能一年后突然又想要用这种事来害太子?”   临王一年前得知周帝因为愧疚之心加上当时于老太傅极力夸赞九皇子有当年周帝的聪慧与治世之才,刚好那时候他与二皇子争储君之位搞出了不少事情,周帝一怒之下就直接出其不意地立了九皇子为太子。   当时临王根本不在意那么一个小东西,安家这些年落败,根本不成气候,只是凭借着愧疚,又能长久到何时?   只要暂时不让二皇子得了便宜,加上他也不想让周帝觉得自己太过觊觎那个位置,就并未争。   果然,周帝对他大加夸赞,可谁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个他们谁都没看上眼的九皇子,一个小可怜,竟然在一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甚至仅用了半年就获得了周帝的肯定。   一改先前不过是随便抓个背景足够周帝拿捏的来挡一挡,竟是真的开始培养周修尧。   可不管他后来用了多少心思谋害周修尧,如今他只要咬死了这件事不是他所为,就算是证据确凿,也足够迷惑住父皇的眼。   果然,周帝犹疑了,毕竟先前摆到他面前的,还有一份皇家狩猎场的刺杀是太子所为,如今又是一份大皇子的,也的确很有可能。   周帝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坐了回去,沉沉盯着临王。临王跪在那里,身上还有被砸出来的痕迹,一脸狼狈,加上眼圈泛红,倒是挺可怜的。   周帝刚想说什么,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告声:“皇上,贵妃娘娘来给您送参汤来了,可要让娘娘进去?”   怜贵妃每日都会来送参汤,周帝听到怜贵妃的名字,眼底终于有了波动,看了临王一眼:“还不起来?”   临王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亲王服,站在了一旁。   怜贵妃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她将膳盒接过来,让嬷嬷退下了。   走近了,姣好的面容淡然,只是眉眼底却又多了几分羞涩的情意,缠缠绵绵又清清冷冷的,比玉妃的风姿多了一些小女子家的娇羞,只是不明显,这却反倒是让周帝愈发痴迷其中。   怜贵妃走过去,将膳盒放好,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周帝招招手,让怜贵妃靠近了,这才看了眼临王:“你先回去吧。”   临王抹了一把脸,像是极为委屈,往后退的时候,怜贵妃依偎着周帝,开了口:“临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周帝眉头一拧,还未等他开口,临王倒是“装作”以为怜贵妃是问他:“回禀贵妃娘娘,我无碍,就是太子重伤,父皇心里有气,以为是我……不过如今误会已经澄清了,我先告退了。”   怜贵妃呀了声,捂住了嘴:“莫不是皇上以为是临王先前在狩猎场……可太子不是无碍么,怎么牵扯到临王殿下了?”   怜贵妃状似无意的一句,让临王愣了下,周帝也皱起了眉头,荣德海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看,又迅速低下了头,只是眼神变了。   怜贵妃说完,捂住了嘴,愧疚绞着手:“皇上别气,臣妾……说错话了,不该胡乱非议……臣妾这就离开。”   周帝心里不悦,可到底是这两年宠在心头上的,加上对方低眉垂眼间像极了玉妃,也让周帝有种错觉,对方不会针对太子。   怜贵妃刚刚那有意无意的一句,尤其是那句“太子不是无碍”么,真的论起来,相当的不敬了,可对方不过是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在周帝的心里,对方如同玉妃一般冰清玉洁单纯无害。   可这句话,却让他多想了一想,这话说起来,也的确是不错。先前摆到他面前的,一共有两份密信,一封是针对太子的,一封是针对临王的。   先前是因为太子重伤,他才偏向后面临王才是真正的主谋。   可临王说不是自己,有可能是别的人挑拨太子与临王的关系,如此一来,就有了两种可能。   而如今经过怜贵妃一说,也许也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太子采用“苦肉计”,毕竟……最终的结果是:太子如今已经无大碍了,到底没伤了性命。   周帝沉默了下来,临王啊了声,更加委屈了:“父皇,你要信儿臣,儿臣真的……”   周帝看了他一眼:“先回去吧,朕会查清楚的。”   临王这才恭敬的行了行礼,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临王回头又看了眼御书房,“依依不舍”“满目委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临王知道自己这表现会在他离开之后禀告到周帝那里,等走出很远,临王朝着暗处探出的姜皇后的人看了眼,那小太监立刻就回去禀告,不必让姜皇后过来了。   临王直到坐到宫门口的软轿上,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下巴目光阴狠的笑了,这次让老九躲过一劫,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临王离开了之后,周帝也没心思了,让怜贵妃回去了之后,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荣德海:“你觉得,狩猎场那件事,会是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荣德海吓得直接跪下了:“皇上恕罪,老奴愚钝,哪里知道这个?这弯弯绕绕的,老奴都晕了。老奴只知道伺候好皇上就是老奴天大的福分了。”   周帝被荣德海这模样逗乐了:“行了,就知道你人精,行了,去让下面的人摆膳吧,不想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   只是等荣德海退了下去之后,周帝瞧着那密信,眼神却是沉了下来。   荣德海离开御书房之后,带着几个小太监立刻去了御膳房,只是途中经过一处时,不动声色地与一个行礼的小太监擦肩而过时,将一个东西塞入了那小太监的袖口里,继续往前走。   那小太监弓着身继续往前行,等离开了之后,到了拐角隐蔽处,低下头瞧了瞧手里的东西,迅速离开了。   玉心宫里,周修尧因为“重伤”这几日倒是不用上朝,也不必去御书房,落得个清净。   加上身边有个逗趣的小东西陪着,心情也极好,眉眼底都带了几分温情。   荣宣来的时候,徐锦文正在一旁练字练得昏昏谷欠睡,一听到荣宣在外禀告的声音,醒了过来,揉了揉眼,打着哈欠站起身,去开了门。   荣宣进来之后,就让徐锦文下去,徐锦文抱着门不动。荣宣皱眉,可看了眼垂着眼的周修尧,拱了拱手:“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周修尧这才看向徐锦文,声音明显温和了不少:“先去瞧瞧膳食如何了?”   徐锦文拖长声音诶了声,气得荣宣:“!!!”个小东西,竟是只听殿下的话,他到底是殿下的奴才还是这玉心宫的奴才?   徐锦文略略略吐了吐舌头,就跑了,这些时日被周修尧养得胆子大了不少,也知道荣宣不会怎么着他。   等徐锦文离开了,荣宣才皱着眉头将荣德海递过来的东西送到面前:“你瞧瞧吧,这是义父送来的,怕是……不好了。”   周修尧打开了,上面只有三个字,怜,恐危。   周修尧看完了,嘴角扯了一下,嘲弄地笑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这三个字什么意思,怜,怜贵妃,恐危险,我刚刚打探过了,今个儿周帝让临王进宫,那密信已经送上去了。不多时御书房就传来了动静,可后来怜贵妃去了,临王就没事儿出来了。这怕是怜贵妃使了什么妖,你怎么得罪陶家的人了?她这两年一直没什么动静,怎么突然针对你了?”   荣宣得到消息的时候,也百思不得其解。   周修尧俊美的一张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急什么?孤都不担心。”   荣宣瞧着周修尧的眉眼,一怔:“你早就猜到了?”   周修尧嗯了声:“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对孤来说,无所谓。终归,周帝不会信的。”那些个人还真当他这些时日就只养病什么不做了?   荣宣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那怜贵妃到底怎么回事?你何时得罪她了?或者你得罪陶家了?早知道就不送走陶贵妃了,结果送走了一个帮手,弄来了一个难缠的。”   周修尧:“不是孤得罪了陶家的人,而是陶家的心……大了而已。”   这些年陶贵妃一直未曾有孕,陶家有心无力,自然也不会搞什么花样。   可却又不甘心,所以这才培养了这么一位像极了玉妃的女子,就算是陶贵妃不假死离开,怜贵妃也会被送进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如今怜贵妃成功受孕,陶家的人自然懂了心思。   不过,以他对陶家主的了解,对方可没有这么蠢,在还没有确定到底怀的事皇子还是公主之前得罪他,怕……这是怜贵妃自己的主意了。   周修尧嗤笑一声,招来暗卫,让他们去打探怜贵妃今个儿的情况,同时,送上去一份“大礼”。   既然对方让他不痛快了,那么,他不还礼岂不失礼?   入夜,怜宫里。   怜贵妃正在安寝,突然殿外有了一些细微的响动,怜贵妃惊醒,睁开眼,四周因为有宫灯,隐约隔着床幔能看得清,四周无声无息的,可怜贵妃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人盯着,浑身毛毛的。   她坐起身,唤了人进来,就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突然摆了一封信。   她安寝之前明明没有。   怜贵妃让嬷嬷递过来,可等拆开一看,上面所写的东西让怜贵妃脸色大变,迅速挥退了所有人。   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尤其是上面誊写下来的关于她的来历、卖身契、何时入了陶家、李代桃僵……事无巨细,吓得怜贵妃魂不守舍,后来更是惊恐的一夜未眠。   周修尧站在窗棂前,凉风卷起他的墨发,得到回禀后,嘴角扬了扬,这才转身回了寝殿。   用内力将身上的凉意挥散,这才上了床榻,刚上去,原本正缩在角落的少年,就直接手脚缠了上来,不知睡梦中梦到了什么,嘿嘿笑了声,笑得周修尧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他歪过头,在黑暗里瞧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凑过去,动作极轻的在他额头亲了亲:他会护着他,护着徐家,只要他想……他会站到那个至高的位置,总有一天,让所有人都不能欺负他,不能……将他从身边带离。 第44章 周修尧:是时候下剂猛药了。   徐锦文这些时日过得太惬意, 自从周修尧装重伤不必去上早朝, 也不用早读之后,徐锦文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翌日,他醒来时,原本以为殿下已经离开了。   殿下特许他这些时日能不必早起,徐锦文刚开始两日还老老实实的起来, 后来就直接被周修尧赶回去继续睡了。   习惯了之后,徐锦文倒是又懒散了, 真的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只是这次醒来之后,徐锦文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本手脚一起抱着的锦被, 似乎有点硬邦邦的?   徐锦文还闭着眼,只是用手胡乱在抱枕上摸了摸。   只是摸着摸着,就感觉小爪似乎伸到了某个里面,碰到了肌肉结实的肌肤,徐锦文直接吓醒了。   他蹭的一下睁开眼,就对上周修尧侧过头,挑眉,似笑非笑的目光,神色意味深长:“徐伴读一大早, 挺热情。”   徐锦文:“……”   他僵硬着脖子向下看去,看到自己的爪子不知道何时从周修尧的衣襟里探进了他的胸口。   徐锦文:“…………”祖父诶,明年的今日!就是孙儿的忌日啦!   周修尧看到小东西一副真的被吓到的生无可恋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声:“行了,赶紧拿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觊觎孤的……”   徐锦文嗖的收回手,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差点直接摔个四脚朝天。   周修尧也随之坐起身,徐锦文站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老实的很:“殿下对不起,属下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属下还以为……以为……”   周修尧淡定挑眉:“孤有说什么?行了,谅你也没这个胆子,穿上衣服。”   徐锦文偷眯眯瞧了周修尧一眼,确定他是真的没生气,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衣服穿上了,随后服侍周修尧起床,换了药,转过身却准备膳食时,一脸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让你手贱让你手贱,谁的便宜不好占你竟然占殿下的!   要不是殿下心好,绝对没那种心思,你这样的早就被砍死个十次八次了!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怂哒哒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脑海里闪过醒来时他亲自将小东西的手放在衣襟里的画面,看来,他的确是有先见之明,小东西蠢起来,也蠢得极合他的心意,按照他想得来。   而另一边,怜贵妃被吓得一夜未眠,第二天就直接病倒了。   周帝心疼坏了,让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去了怜宫给怜贵妃诊治,不过最后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不过是小风寒,喝两幅药就没问题了。   但是也让周帝陪在了怜宫一整日,宽慰怜贵妃的心。   消息传出去,气得姜皇后与徐妃差点直接晕了。   姜皇后的寝殿里,嬷嬷挥退了所有人,姜皇后直接砸了手边的一个颇为喜欢的瓷瓶,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本宫一切都不如人?”   以前不如玉妃,她认了,这整个大周,怕是都找不出另外一个姿容如此的女子。   可如今,一个替身竟然还能骑到她的头上。   这也就算了,凭什么她是皇后,她所生的大皇子却不是太子。   反倒是那个贱人生的皇子成了太子?不就是那贱人长了俺么一张妖媚的脸么?有什么好的?   一个玉妃已经成了她的心头刺,如今又多了一个怜贵妃,何时才是个头啊,她受不了了!   姜皇后的眼神越来越怨毒,最后带着杀意,从未如此强烈过,尤其是昨个儿听说皇上将临王喊到御书房,差点就废掉了对方的王位,虽然后来化险为夷,可姜皇后还是恨。   “真想杀了她……杀了太子……他们为什么都不去死?”姜皇后知道自己这么说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可她贤良淑德这么多年,她根本就不想。   一旁的心腹嬷嬷突然出声:“娘娘,若是想杀了这两位,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嗯?”姜皇后不过是逞口舌之外,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愣住了,转过头,定定盯着嬷嬷看:“你此话当真?你真的有办法能除掉这两个碍眼的东西?”   那嬷嬷笑了笑:“娘娘,你可别忘了再过一些时日,是什么日子了。”   姜皇后想到这,就心肝疼:“不就是陶贵妃与那个贱人的忌日。”宫里还弄着一个长明塔呢,就是为了给那两个祈福,如果不是死了,她恨不得……   嬷嬷继续道:“那忌日之后呢?”   姜皇后想到什么,微微眯起眼:“嬷嬷的意思是?”   嬷嬷道:“等陶贵妃与玉妃的忌日过后,按照皇上每年的惯例,都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后宫的妃子自然削减了脑袋想要随架在侧,怜贵妃虽然怀有身孕,不过三月已过,已然无碍,她自然也怕这一个月生出变故,肯定会想方设法跟着。如果娘娘想要除掉一男一女,最好最有效一劳永逸的办法……相信娘娘比老奴更懂。”   姜皇后早就想到了,可万一途中出点事,可不妥了,这也是她不敢乱来的理由:“可万一出点事……”   嬷嬷笑道:“娘娘怕是不知,临王殿下可早就设下了套,娘娘忘了去年这个时候,梅林那一偶遇救了差点摔倒的怜贵妃吗?临王殿下可是帮了怜贵妃一次,这一年来……临王殿下暗地里可没少废心思,否则,娘娘觉得昨日为何这么凑巧,刚好临王殿下差点出事,刚好怜贵妃就去了……”   姜皇后睁大了眼:“这……临王胡闹!这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太胡闹了!”   “可娘娘,老奴却觉得临王殿下是成大事的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否则,娘娘就想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周的皇位拱手让给安家的人?”嬷嬷苦口婆心劝道。   姜皇后犹疑了,她自然不想,如果不是她的皇子当了皇帝,那么她的下场不会太好,她才这般费尽心机:“可怜贵妃会同意吗?”   “娘娘不必担心,临王殿下自然会说通怜贵妃的,到时候自然会以污蔑太子欺辱于她,让太子名誉扫地,自然如此一来,也就当不得太子了。说服怜贵妃的时候,说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不会动真格的,事发之后,以周帝对她的宠爱绝不会怪罪于她。   但是到时候,我们可以不按照约定的来办,药下重一些,成就了怜贵妃与太子的‘好事’,到时候皇上就算是再宠幸怜贵妃,也受不了这种屈辱,也不要再要一个不洁之人。   到时候怜贵妃自然就废了。这样就同时解决了两个人。”嬷嬷从头到尾给姜皇后分析了一遍,意图劝说成功,这嬷嬷是临王那边的人,临王忍了两年,眼看着弄不死太子,加上昨个儿事情的刺激,决定下个重手。   女干污了皇上的女人,就不信这次太子不死!   姜皇后听完眼睛一亮:“办法的确是个好的,只是……那怜贵妃会同意吗?”   嬷嬷看姜皇后的神情就知道怕是成了:“娘娘不必担心,先让徐妃去刺激刺激怜贵妃,如今怜贵妃怀有龙子,肯定不甘心真的让周修尧继续当太子,陶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等事成了之后,谁胜谁负,就各凭本事了。   姜皇后咬咬牙,一拍扶手:“就按照你说的办,去告知临王,可以开始准备了!”   嬷嬷一喜:“喏,老奴这就去……”   就在这时,殿外有宫婢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娘娘,公主又不肯好好用膳了,您快去劝劝吧,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姜皇后一愣,一急,匆匆站起身:“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长公主这些时日一直被她关在寝殿里,药虽然照常吃,却不肯好好用膳,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姜皇后到底还是心软了……   ……   而徐妃那边,则是喜不胜收,尤其是听说临王与太子都被周帝怀疑,怜贵妃生病,更是喜得多用了一碗参汤,周玉炜也陪在一侧,脸上带了喜色。   “吾儿只管耐心等着,让他们先狗咬狗,最后说不定还是炜儿你坐收渔翁之利。”徐妃只是一想到自己容貌将衰,恩宠不再,如今只能想办法将权势握在手里了。   “母妃说得是,儿臣自然会耐心等着的。”只是给太子添添堵还是有必要的。   ……   后宫因为怜贵妃的风寒起了各种心思,反观玉心宫,却是一片风平浪静,颇为和谐。   姜皇后那里的一举一动,几乎发生的同时,就秘密递到了周修尧的手里。   他拿到手里的密函,挥了挥手,暗卫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密函,眼底波澜不惊地看了下去,只是当看到那句打算一举除掉他与怜贵妃,采用那种手段时,周修尧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姜皇后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的能力啊,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是周修尧看完了之后,随意将密函一放,视线落在“好事”两个字,却怎么都收不回视线,周修尧眯了眯眼,望着那两个字,若有所思。   当初他当坐到太子这个位置的时候,实力并不稳,借助的还是那人的势才站稳了脚步。   不过同时他却也很清楚那人的心思,不过是培养一个傀儡,最后为他所用。   所以这半年来他开始培养自己的暗势力,只是时日太短,到底不足够强大,加上这一年来,时不时要抵挡临王以及其余皇子的暗杀投毒,让周修尧也分了不少的心思。   因此很久之前,他就在谋算后续要怎么走,也很简单,以退为进。   本来他并不着急,临王以及那些皇子那些手段,他还应付得来。   可如今这小东西在身边,周修尧却不想冒这个风险,不如将先前的决定提前了,反而……还能一箭双雕。   一则,让众位皇子的视线落在他处;二则,也该是收网俘获那小东西的心思了。   周程沁这些时日一直没有死心,竟是打算用病相逼,驸马不得入朝为官,那么晋舒不合适之后,那小东西……也许还真的被周程沁这么逼一逼说不定就入了姜皇后的眼了。   至于怜贵妃与临王的事,就交给那人去办好了。   周修尧很快就让暗卫召来了荣宣。   荣宣这几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得到召唤,还挺奇怪:“怎么,怜贵妃病重的事是你做的?”   “是,给她点警告而已。”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抬眼:“告诉你主子,他不是看不顺眼怜贵妃么,那孤就给他一个机会,让怜贵妃从宠妃的位置上下来,任他处置如何?”   怜贵妃若是不接临王陷害他的这个套也就罢了,若是接了,对方既然先起了陷害他的心思,那就不要怪他了。   荣宣一愣:“你怎么突然愿意了?”   周修尧:“没什么……孤一直信奉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她不认,孤为何要仁义?”   他也不是那种仁慈的人。   荣宣不知道那怜贵妃怎么突然得罪太子了,不过如果他真的愿意帮忙,对主子来说是好事,主子太过固执,生死楼的人已经连续派了五个杀手了,虽然主子带的人不少,但是他身在宫里,还真担心万一哪日……   过些时日就是玉妃的忌日,之后若是怜贵妃也解决了,那么主子说不定就离开了。   荣宣离开之后不久,徐锦文就回来了,带着膳食。   提着膳盒一进来之前,使劲儿在门口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有没有偷吃了狮子头的味道,确定没有,这才低咳一声,抱着膳盒进去了,在一旁摆好了膳食,走过去:“殿下,该用膳了。”   周修尧嗯了声,站起身,经过徐锦文身边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侧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徐锦文,吓得他小心脏都跳了起来:不、不是吧?殿下鼻子不是这么灵吧?这都能闻到了他偷吃了?   就在徐锦文额头上都要有冷汗下来的时候,周修尧突然道:“徐伴读今日穿的这件青袍挺好看的。”   徐锦文:“……”   他默默瞧着说完这句话就走开的周修尧,幽怨地瞅着:殿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以后咱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啊。   入夜,徐锦文小心谨慎地躺在周修尧身边,打算按照往日等周修尧睡着了,再睡。   只是烛火一灭,徐锦文就听到身边的人突然靠近了。   徐锦文吓了一跳:“殿、殿下?”   谁知等看过去,发现周修尧只是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静静瞧着双手交叠在胸前,睡得极乖的少年,大概是被早上吓到了,这次睡姿特别乖巧。   “徐伴读啊,长夜漫漫,陪孤说说话。”周修尧开口,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所以愈发显得周修尧的声音仿佛整个将徐锦文给包围了起来。   “殿下要与属下说什么?”徐锦文原本还以为周修尧是想起来早上他“占了他便宜”的事,要来追究的,一听这语气,应该是不是,这才放下心。   “徐伴读可还记得先前俞昌来的时候,徐伴读为了随孤见那俞昌一面,可是答应了孤一个要求。”周修尧声音说得极慢,不知为何,让徐锦文莫名紧张。   “自然是记得的。”莫非殿下这么快就想要让他履行承诺了?   不过徐锦文说完这句话之后,周修尧却是不说话了,谷欠言又止,虽然看不清周修尧的俊脸,对方那轻叹声,让徐锦文更加紧张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愁眉不展,莫不是遇到麻烦了?”   “让徐伴读看出来了,哎,实不相瞒……”周修尧这一招苦肉计用得太逼真,徐锦文这种段位的,压根看不出来,被周修尧一带,就紧张担忧了起来。   “殿下遇到什么麻烦了?”不要啊,他的金大腿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周修尧幽深的凤眸在黑夜里精准地捕捉着徐锦文焦急的模样,这才徐徐道:“本来是不想告诉徐伴读的,但是徐伴读这些时日跟着孤,孤有必要让徐伴读明白,跟着孤,着实危险丛丛。”   徐锦文立刻表忠心:“属下不怕。”如果以前只是想护着徐家,后来与小暴君相处了这么久,到底还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更何况,小暴君对他这么好,人心都是偏的,他不想让小暴君出事。   周修尧:“孤知道,徐伴读你……是个好的。只是孤瞧着风光,实则这一年来,被投毒被暗害,已不下十次,这次狩猎场的事情,就是临王不满孤是太子,弄出来的好事。所以,孤怕是长此以往下去,孤的性命不保,到时候也连累了徐伴读……”   徐锦文顿时急了:“殿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啊!   周修尧顿了顿,拍了拍徐锦文坐起来焦急的后背:“徐伴读稍安勿躁,所以孤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徐锦文:“什、什么办法?”   周修尧:“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徐锦文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眨巴了一下眼:“啊?怎么以退为进啊?”这被刺杀还能以退为进的?   周修尧道:“废掉太子身份。”   徐锦文被这几个字直接吓懵逼了:卧槽,殿下你这么魄力真的好吗?可说废就废,真的容易吗?“不、不是……殿下你不要想不开啊。”   周修尧却是抬起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孤没有想不开。如此一来,孤没有了太子这个身份,刚好能转移临王他们的视线,同时,孤也能巩固实力,不过,目前却是有一个问题。”   徐锦文听得一懵一懵的,完全被周修尧牵着走了:“啊?问题?什么问题?”   周修尧道:“若是要真的废掉,但是也要让众人相信,孤这个太子之位废了之后就没可能再重新立起来,否则,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所以,孤要让他们彻底相信,那就要下一剂猛药。”   徐锦文:“……太子,那,你是想?怎么下猛药?”   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修尧深深望着徐锦文:“徐伴读觉得……孤像断袖吗?”   徐锦文:“……!!!”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不是吧!殿下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啊,你这以后废了还用什么理由立啊啊啊。   徐锦文的反应完全在周修尧的意料之内,他突然凑近了一些,徐锦文被吓得身体一软,就被周修尧给翻身压在了床榻上,手臂撑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俯身又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在徐锦文的脸上。   徐锦文觉得心脏都快要爆掉了:“殿下……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这不是说断袖就突然断袖了的啊啊?”   周修尧:“孤倒是觉得不错,徐伴读,你不觉得一个沉迷男色、不理朝政、昏庸以后无子的太子肯定很快就会被废掉吗?”   徐锦文整个脑子都乱掉了:“……会是会。”   可会是一回事,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啊啊。   殿下你这样,以后谁还敢嫁给你啊?   周修尧:“既然徐伴读也觉得会,那这个办法就可行了。不过么,既然沉迷男色,首先就要有个足以让孤沉迷的人,徐伴读觉得这个人选谁最合适?而且,绝对配合孤还不会泄露孤的秘密,还能随时随地与孤配合演戏?谁……最合适呢?”说到最后一句,嗓音压了下来,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徐锦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殿下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他没演技的啊。   周修尧靠得更近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声轻笑,低缓愉悦的嗓音在徐锦文头顶上方响起:“孤以为,徐伴读再合适不过了,徐伴读觉得呢?”   徐锦文:“…………” 第45章 徐伴读:第三条腿……不保了。   徐锦文因为周修尧这句话彻底懵逼了:他最合适他最合适……他最合适什么?不是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不行, 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快要爆掉了。   等徐锦文终于脑子清醒了一些, 怂哒哒地缩着脖子,他睁大着眼,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周修尧的轮廓,完全看不到周修尧的表情,可即使如此, 徐锦文也能感觉到对方像是一只野兽,此刻正死死盯着他, 自己却像是他爪下的猎物。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殿下,属下……怕、怕是不合适吧?”   虽然是演戏,但是在别人眼里是真的啊啊。   祖父知道了, 会打断他第三条腿的吧?断、断袖……他从未想过的哇。   周修尧眯了眯眼,虽然早就猜到小东西不好糊弄,真的听到了,凤眸底黑黑沉沉的,好在黑夜掩饰住了他势在必得的目光,开始了周氏忽悠。   “这样啊,看来是孤想多了,原本以为徐伴读会很乐意的。既然徐伴读不愿意,那孤只能选别人了。”周修尧慢悠悠开口, 也撑起手臂离得远了。   徐锦文顿时觉得周身紧张的威压少了不少,身体一瘫,松了一口气:“殿下你、你想通就好……”就好……   只是徐锦文这口气才刚呼出到一半, 就被周修尧下一句给噎了回去。   周修尧:“不过吧,到底别人不如徐伴读,寻别人,孤就只能冒着被揭穿的危险了。”   徐锦文心脏一跳:“……”对啊,别人绝对不如他忠心啊。   周修尧继续慢悠悠开口:“重要的一点,旁人的姿容都比不上徐伴读,既然是能够诱惑住太子放弃储君也不喜宠幸的男色,这个色,至少是要过关的,旁人……到底不及徐伴读啊。”   徐锦文被一夸,小心脏一喜,摸了摸自己俊俏的小脸蛋,认真点头:“这、这倒是……”   黑暗里,周修尧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声音却低沉落寞惋惜:“可惜徐伴读不愿意,旁人对孤忠不忠心,孤也不是有十成的把握……”   徐锦文:“……”当、当然了,身为腿子一号,没有人比他更忠诚了哇。   周修尧最后加了一把火:“……若是不小心选了一个别的皇子派过来的细作,孤一旦被告发,这就是欺君之罪……那孤,说不定不仅这个太子当不成,还会……被临王他们继续刺杀,若是一个不小心……来年,徐伴读记得给孤上柱香。”   徐锦文急了,猛地坐起身,胆子肥地拽住了周修尧的手臂:“QAQ不要啊殿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属下还等着你带着属下一飞冲天徐家鸡飞升天的哇。   周修尧长叹一声,知道火候已经很旺了,以退为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徐锦文的肩膀:“孤以后就不能护着徐伴读了,睡吧,太晚了,明日孤就去寻别……”   “不!殿下,属下改变主意了,就属下吧!为了殿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徐锦文拍着胸口保证,为了徐家,头可断血可流,更何况是假装,殿下这么好,他牺牲一点怎么了?   周修尧“犹疑”了一下:“徐伴读当真……不后悔?”   徐锦文:“不后悔!”   周修尧:“当真想清楚了?”   徐锦文:“当真!”   周修尧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却在黑暗里颇为凝重:“那孤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若是徐伴读真的要答应,那么既然是孤的男宠,为了演戏……孤要与徐伴读时常扮演,自然也就少不了亲密。   为了让人相信,也为了保证徐伴读随时随地上演时不露怯,在此之前,徐伴读是要习惯与孤真的亲近,这些……徐伴读你确定能办到吗?”   徐锦文迟疑了:“……亲、亲近?到、到什么程度?”   黑暗里,徐锦文问完之后,只听到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随后就感觉周修尧凑近了,贴得极近,徐锦文往后蹭蹭蹭,直到退无可退。   周修尧在他离面前咫尺之隔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呼吸间的拂动让徐锦文抖抖抖,他甚至以为殿下会就这么亲下来的时候。   周修尧却是退开了,凤眸里溢满了愉悦的笑:“自然是……除了真的欺负了徐伴读,别的都要练习陪演。”   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尤其是对方先前靠近时的笑,一直萦绕在耳边,让他的思绪慢了好几拍,只愣愣道:“属下……可以的。”   这正是周修尧想要听到的,瞧着少年愣头愣脑的模样,心情大好:“……看来,徐伴读连这都无所畏惧,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虽然答应了,但是这件事还要徐徐渐进,孤先从第一步开始教徐伴读好了。”   徐锦文终于慢了好几拍回过神,就听到这么一句,答应了?他刚刚是不是答应啥了?“第、第一步?”   第一步什么?   周修尧凑近了,指腹在徐锦文的下唇出其不意地摩挲了一下,缓缓道:“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徐伴读若是表现的太过僵硬错愕,怕是会被看出来是假的,这样戏就白演了。所以,这几日徐伴读先有个心理准备,如何?其余的,就交给孤即可。”   徐锦文懵逼地点着头,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是一场梦。   随后徐锦文是怎么躺下来,怎么闭上眼的都不记得了,他后来竟然还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变回了徐喵喵,殿下却成了一只大尾巴狼,一直怪笑着追他,追他……   最后噗通一下将他按在了爪子下,就凑了过来……   徐锦文生生将自己吓醒了,抖着爪子差点吓懵逼了,等回过神,才发现这里是寝殿,往旁边一看,早就空了。   他还有点懵,总有种昨夜是不是自己做得一场梦?   殿下真的说了……要让他扮演……那啥那啥?   徐锦文恍恍惚惚的洗漱之后,用过早膳,发现殿下今日竟然难得没在寝殿,而是去了书房。   徐锦文脑子乱,也没敢跑去书房凑热闹,生怕看到周修尧就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殿下的指腹摩挲着下唇时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让徐锦文坐在殿门的门槛上,扑棱着脑袋,使劲儿地晃,甩掉了脑海里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撑着脑袋,双眼呆呆得瞧着前方:他其实也不觉得抵触,就是的太过突如其来了,这也没什么,与殿下亲近他也不怕,毕竟是喵的时候,他时常在殿下怀里打滚撒欢都毫无压力。   只是那时候是喵,这时候是人,万一……到时候搞砸了怎么办?   还有祖父那里……   想到祖父到时候得到消息追着他揍的模样,徐锦文抖了抖,祖父诶,孙儿为了徐家牺牲老大了哇,不能再揍孙儿了啊啊。   就在徐锦文脑袋里各种奇怪的想法乱飘的时候,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人。   吓得徐锦文差点蹿了起来,等看清楚是小顺子,才松了一口气。   小顺子歪过头,“呀”了声:“徐伴读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怎么气色突然这么差?”   徐锦文迅速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大眼:“没、没有啊,睡得可好了。”不是吧……殿下不会也能看出来吧?   殿下不会知道他昨夜做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吧?   要是让殿下知道自己做梦把他当成了大尾巴狼…徐锦文摸了摸自己的小细脖子,总觉得太危险了。   “咦,这么一瞧也不是太明显,不过我怎么瞧着徐伴读一副心事匆匆的模样?以前徐伴读不是可习惯跟着殿下去书房的么?一腻就是一整天,今个儿怎么不去了?先前我去送茶水,殿下还问徐伴读呢。”小顺子絮絮叨叨的一番话,渐渐让徐锦文的情绪松懈了下来。   “殿下问我?问我什么?”徐锦文偷瞄了一眼,生怕小顺子看出什么。   小顺子掰着手指,完全就是闲聊的架势,没心没肺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还是像以前一样啊,问徐伴读有没有醒,早膳可用了……徐伴读啊,殿下很关心你呢。”   徐锦文顺着小顺子的声音认真点了点头:殿下是很关心他……   除了祖父,对他最好最真诚的也就是殿下了。   听着小顺子说关于殿下如何如何关心他,徐锦文的心渐渐定了下来,他干嘛这么纠结?这是为了殿下的宏图大业啊,再说了,又不是真的?不过是演戏而已,谁怕谁啊?   他好歹是重生一次的,还怕这个不成?   只是为什么觉得心一想到就跳得这么快?肯定是殿下长得太好看的锅,让他总是忍不住有种被蛊惑的感觉!万一被殿下的颜值给那啥了怎么办?   小顺子偷瞄了一眼,嘴角翘了翘:任务完成了,不负所托啊!嘿嘿,徐伴读真好忽悠……相信看到他想看的,指日可待!   小顺子搓了搓手,觉得差不多了,哎呀一声,站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我去问问殿下可是要用午膳了。”   徐锦文一拍胸膛:“我去就行了,小顺子你歇着吧。”   既然决定了,那就要赶紧培养培养默契,万一拖了殿下的后腿就不好了!   徐锦文坚定地踏步虎虎生风地朝着书房走去,小顺子一脸懵,随后忍不住捂着嘴嗷嗷挠门:徐伴读……觉悟真高!   而另一边,怜贵妃被那封突然出现的信给吓得不轻,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跟太子脱不开关系,否则,怎么就这么凑巧。   她刚给太子不明显的下了绊子,这东西就突然出现了?   可万一不是呢?   怜贵妃越想越害怕,这人竟然将她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万一哪一天暴露了出来……皇上岂不是……   但是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怜贵妃又觉得自己不用怕。   她这张脸是真的,皇上宠爱她,不也是因为这张脸吗?就算她不是陶家的女儿,皇上真的会因为这个……舍弃她吗?   怜贵妃不敢赌,尤其是她肚子里如今有了孩子,只要生下了皇子,陶家主说了,以后扶持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太子,她以后就会是皇太后……   她再也不用受制于陶家。   想到这,怜贵妃咬着牙,更加想要弄死太子,却又不敢再动手了,怕万一激怒了对方,她反而死得更快。   就在怜贵妃既想弄死太子,又不敢再自己耍花样的时候,临王找人秘密送进宫的信,递到了怜贵妃的手里。   她偷偷打开信,等看到上面的东西,差点吓得将信给扔了。   可冷静下来,又忍不住捡了起来,看到最后那句,保她周全绝对不会有事,太子只要被废,他会记得这个恩情的,以后他们可以合作。   怜贵妃不信临王,对方怕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太子罢了。   可想到去年梅林里的情景,怜贵妃又忍不住攥紧了手,临王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她垂下眼,望着自己已经开始凸起的肚子,临王想要借着她的手除掉太子,可她也想借着临王的手除掉太子。   到时候只管将这事推给太子,等太子除掉之后,只剩一个临王,陶家扶持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真的要冒险吗……   怜贵妃挣扎不已,最后想到那封“威胁”的信,她将临王的信烧了之后,唤来了嬷嬷,重新唤了一身宫袍,选了素雅的颜色,坐了步辇去了御书房。   怜贵妃到的时候,周帝正在御书房召见临王,周帝随着玉妃忌日的临近,对周修尧的愧疚占了上风,最终还是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将临王给召唤进了宫。   只是他并不确定到底是哪个,干脆只是寻了一个临王犯得一个错处,对他进行了一顿训斥,并明里暗里警告了一番,若是再敢乱来,就废掉他的王位。   临王差点气死了,没想到事情都这样了,周帝还是信太子,他只能吞下所有的怨愤,委屈地跪地磕头,装作一副受了委屈颇为隐忍的态度:“……是父皇,儿臣知错了。”   周帝对他的态度总算是满意了,刚好怜贵妃来了,周帝就让临王退下了。   临王出去时,看了眼怜贵妃手里的参汤,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知道了怜贵妃的选择。   怜贵妃的出现出乎周帝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怜贵妃病了还来给他送参汤,加上怜贵妃被吓了一顿,清减了不少,愈发的楚楚可怜,看得周帝一阵恍惚。   怜贵妃进宫两年,自然知道自己什么模样什么角度最让周帝痴迷。   她坐在周帝的腿上,握着周帝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垂着眉眼,露出的侧脸是最像玉妃的:“皇上,你摸摸,我们的皇儿踢臣妾了呢。”   周帝望着怜贵妃的脸,心下一动,仿佛看到了当年玉妃怀太子的时候,忍不住心软了下来,声音也低柔轻缓,笑道:“爱妃竟是胡说,这才不过三月,五个月左右才会有明显的胎动,不要以为朕不知道……”   怜贵妃用锦帕捂着嘴轻笑:“被皇上发现了啊。”   周帝的心情被这么一闹倒是好了不少,从身后搂着怀里的女子,却是瞧着怜贵妃想到了玉妃,再联想到周修尧,心底的愧疚更加浓烈,他是不是对太子太苛刻了,虽然这件事他最终还是相信太子的。   可一开始,却是怀疑了……   怜贵妃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作为竟是让周帝对太子更加愧疚了,她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说服周帝让她跟着去微服私访,不过周帝一开始就打算带着怜贵妃去了。   等怜贵妃提出来,周帝也就应了。   而另一边,怜贵妃也会跟着去的消息传来,果然如周修尧所料。   周修尧在书房见了荣宣。   荣宣也带来了那人的消息:“主子同意了,让太子放心,这件事途中他会处理好了,只是,怜贵妃这个人主子说不想再见到了。”   周修尧嗯了声:“还有一件事,无意间透露一些孤与徐伴读关系太好的消息给荣德海。”   荣宣皱眉:“你这么胡来,就不怕……到时候成了之后,你也失去了储君之位。”   周修尧抬眼:“孤想要那个位置,他就一定是孤的。”只是时日早晚的问题。   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有后招。   可这些,他暂时没打算告诉荣宣。   荣宣知道对方这两年背地里可不老实,可偏偏查了这么久,根本什么也查不到。   荣宣离开之后,周修尧盯着紧闭的殿门眯眼:将他与徐锦文关系极好的消息泄露给荣德海,对方自然也会有意无意提醒周帝,离事发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先开始铺垫,否则到时候突然发生,周帝怕是会炸。   循循渐进,让周帝自己开始想到不对劲,但是又不确定。   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到最后借机暴露出来,才更加不会怀疑他会与怜贵妃有什么,反倒是设下这一切的临王,会更加被周帝厌弃。   加上这次的事,对方就算是逃过一劫,等下一次,也将会一并火烧浇油的返还给他。   而书房外,徐锦文想通了之后就颠颠跑来了,只是刚过来就看到荣宣进去了,他抱着杯盏蹲在回廊下,时不时看一眼殿门,怎么还不出来啊?   只是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还是慢一些好了,否则等下进去了,万一……万一尴尬了怎么办?   等徐锦文天南海北地想了一通,荣宣出来了。   一走出来就看到了徐锦文,想了想,走到了徐锦文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蹲在房廊下的少年。   少年仰着头,大概是觉得这样显得气势低,就迅速站了起来。   站起来也比他低了不少,干脆站到了台阶上。   荣宣:“…………”   这么幼稚的小东西,周修尧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最初知道周修尧的打算的时候,荣宣差点懵了,没想到对方还真是敢来,别人都以为周修尧是“玩”,他可不这么认为。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周修尧对这少年态度不一般,没想到……   竟然还真的……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只是想到回禀主子时,主子让他不要管的时候,他还是强忍了下来,眯着眼盯着徐锦文深深看了眼,直接走人了。   徐锦文:“???”   这莫不是一个傻子吧?   你盯着小爷看了这么久,竟然一个字不说,你盯着小爷莫不是觊觎小爷俊俏的小脸蛋?   徐锦文气鼓鼓地盯着荣宣的背影,只是刚盯了没两眼,书房的门打开了,周修尧修长的身影倚着门框,挑眉看他,凤眸底潋滟的光,趁着那张俊脸仿佛能发光:“徐伴读,看什么呢?莫不是……还没开始培养,徐伴读就看上别人了?”   “殿、殿下你胡说什么呢?”徐锦文舌头迅速打结了,回头就对上周修尧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脑子也秀逗了。   完了,他肯定是被殿下下了毒了,否则,怎么一看到沐浴在日光下的殿下,他就觉得晕陶陶的。   周修尧倒是不敢真的逗过了,万一跑了就不好了。   周修尧又正经了起来:“走吧,该用午膳了。”说罢,直接上前,走到了徐锦文的面前,越过他时,动作颇为自然地握住了徐锦文的爪子。   徐锦文:“!!!”   ……牵、牵了牵了!   徐锦文低下头,满脑子都是这个词,周修尧淡定地挑了挑眉,结果他手里“咣当咣当”因为手抖乱晃的杯盏,放在一旁的台阶上,这才似笑非笑开口:“徐伴读先前还说没问题,怎么,莫不是只是随便握个手,徐伴读这就……不行了吧?”   最后几个字周修尧俯身靠近了些,极淡的檀香味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了。   徐锦文觉得自己脚下都飘了,但是人怂可以,面子不能怂:“谁、谁说的?属下……属下好着呢?”   “哦?确定没问题?”周修尧抬起手,大掌包裹着少年的手指,刚开始还只是虚握着,这时一点点收紧,对方掌心干燥温热,肌肤的温度传递过来,徐锦文整个人都飘了。   最后只剩下摇头了:“没……没问题。”   周修尧拖长声音哦了声,这才淡定地直起身:“那就先熟悉熟悉好了。”就这么牵着少年往前走,凤眸底噙着笑意,望着这九曲回廊,只希望,这么走下去也好。   不过到底周修尧还知晓分寸,出了回廊就松开了徐锦文的手。   但是这足够让徐锦文一整日都晕陶陶的了。   好在接下来的几日周修尧都没再做什么,徐锦文翌日冷静了下来之后,可因为周修尧先前的话,时不时就会关注一下周修尧,盯着的时间久了,越看越觉得,殿下果然比他的小脸蛋好看多了,完全……百看不厌!   随后就是玉妃的忌日了,周修尧忙碌了起来。   不仅周修尧,整个皇宫都忙碌了起来,按照过往两年的惯例,玉妃的忌日,连带着陶贵妃的忌日也一并提上来,整个皇宫都充斥着一种悲伤的氛围。   周帝缅怀故人,旁人也不得出现欢声笑语。   三日的诵经祈福,徐锦文白日里都见不到周修尧。   只有到晚上才能见到,不过那时候他等着等着就忍不住困了。   终于等到了玉妃忌日那日,徐锦文一大早就醒了,周修尧比他醒的还要早,只是难得没有动弹。   徐锦文睁开眼看到身边还躺着人,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只是等了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瞄了眼,就看到周修尧不知何时转过头,突然定定瞧着徐锦文。   徐锦文吓了一跳:“殿、殿下?”   周修尧却没说话。   就在徐锦文以为周修尧怎么了的时候,周修尧突然开口道:“其实,孤一点也不喜欢这一日。”   徐锦文愣了下:“啊?”不喜欢这一日……也对,这一天是玉妃的忌日,也就是玉妃抛下他的日子,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周修尧侧过头,望着少年迷茫的小眼神:“因为这一日……孤曾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徐锦文:“???”   还未等徐锦文想清楚周修尧所谓的东西是什么,周修尧的手突然抬了起来,遮住了他的眼。   眼前一黑,徐锦文吓了一跳。   随之他就觉得自己被周修尧给搂住了,徐锦文吓得反射性的就要推开周修尧,还未推开,就听到耳侧传来男子低沉带着悲伤的嗓音:“让孤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徐锦文迅速不敢动了。   他想了想,觉得殿下说得最重要的东西,肯定是指玉妃了,想到殿下那么小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心一软,揪住了周修尧的衣袖,以示安慰。   他怂,没敢真的抱回去。   许久,才听到周修尧直起身,像是一直在盯着他看,徐锦文不敢开口,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而随着这一声声中,周修尧终于再次开口:“但是……”他如今,回来了。   孤又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但是?”徐锦文一愣,但是什么?   但是周修尧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起身了,等徐锦文眼前一亮,偏过头,就看到周修尧已经下了榻。   徐锦文:“……”殿下诶,不带说话说一半的!你这样是会憋死属下的!   抗议!抗议!   但是他怂,怂哒哒的下了床榻,蔫哒哒的开始了这对殿下来说挺重要的一日。   玉妃的忌日结束的当晚,宴会结束,周修尧回到玉心宫里,挥退了小顺子与暗卫,不过在此之前,却是让小顺子准备了几坛子酒水。   等在石桌上一一摆好,徐锦文站在一旁,嗅着那香味,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蠢蠢谷欠动。   但是徐锦文这次学聪明了,不敢喝了。   他自从发现自己前两次喝了之后就断片了,就不敢喝了。   这几日,他脑子里奇思怪想的,万一醉了都说了出来,让殿下知道了他脑补了殿下是只狼,还是一只大尾巴狼……   那他的腿子生涯也就结束了。   所以等周修尧询问他要不要喝的时候,徐锦文很想,但是……特别坚定的拒绝了。   周修尧挑眉:“这次这么乖?”   徐锦文嘿嘿笑了声:“属下一向很乖。”   只是说完了,总觉得这个乖哪里怪怪的。   别的伴读都是跟皇子这么相处的么?   他上辈子只当过周玉炜的伴读,不过他上辈子就是混日子的,只来了几次就不去了,自然也没特别体会过到底什么才是伴读,来了玉心宫,完全是按照周修尧来走的。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倒是也不再问他了,开始一坛接着一坛地喝了起来。   只是每喝一坛就看徐锦文一眼,看得徐锦文心惊胆战的:“……”殿下怎么这么看着他?他不是下酒菜哇。   直到周修尧瞧着眼神已经迷离了,徐锦文赶紧不让周修尧喝了:“殿下,该回去了,如今入夜凉了,当心病了啊。”重点是,殿下你醉了啊,属下怕搞不定啊。   周修尧倒是也没反对:“好啊。”   只是站起来时,脚步却晃了下。   徐锦文赶紧扶住了对方,下一瞬,就感觉整个肩膀就被环住了,徐锦文也没多想,搂住了周修尧的腰,让他保持平衡。   周修尧走路极慢,徐锦文怕摔了周修尧,也没敢走得太快,可没想得到,周修尧醉了之后,却并不回寝殿,反倒是沉默的在玉心宫开始转悠。   徐锦文心里苦,但是还是随着“醉鬼”殿下到处瞎转悠。   只是走到一处时,徐锦文心头一跳,瞧着这墙有点眼熟啊,走着走着竟然还发现了一个狗洞,徐锦文眼睛一亮,没想到玉心宫还有这东西,跟徐府的狗洞真像。   走到阴影处时,徐锦文刚想劝周修尧回去,突然就感觉整个人被按在了墙上。   后背贴上墙壁,徐锦文懵逼了。   仰起头,还没等回过神,就看到一条手臂撑在了他的脸侧,头顶上方,周修尧半眯着凤眼,碎玉般的光像是要将人心魂给勾了去,醉意熏陶的嗓音带着轻笑:“徐伴读,觉得今晚上景色可好?”   徐锦文一脸懵:“殿下?”殿下这是醉酒了所以诗意大发了?想要吟诗作乐了?“还、还挺好的。”   周修尧眼底的笑意让他觉得也有些醉醺,就听到对方继续道:“气氛如何?”   徐锦文晕陶陶的:“也、也还行。”   “这样啊……”周修尧喃喃一声,突然抬起空着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微抬了起来,直接就俯下身亲了下去。   等徐锦文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一懵,最后一刻清醒之前,只来得及听到对方愉悦似醉似醒的声音:“天时地利人和,景色好,气氛佳……徐伴读,答应的事,也该兑现了。”   徐锦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   ……   徐锦文整个傻了,被壁咚就算了,殿下你竟然不打个招呼就亲了下来,这让属下……   最后的结果,就是……受到惊吓的徐锦文直接晕了。   周修尧亲到一半,瞧着软倒在怀里的少年:“…………” 第46章 周修尧:孤再将徐伴读亲醒好了。   徐锦文再醒来时, 觉得脑子还有点晕, 他晕陶陶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在何处,睁着茫然的小眼神瞅着头顶上方,觉得有点眼熟。   这、这似乎是殿下的……寝殿啊?   咦,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刚他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陪着醉酒的殿下散步来着,然后……殿下就、就……   徐锦文睁大了眼, 整个人再次懵逼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彻底红了下来。   徐锦文:“!!!”   徐锦文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特么的……他最后竟然!被殿下!亲晕了!   徐锦文觉得自己过去的十六年,加上上辈子都没丢人丢成这样了……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自己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怎么能这么怂?   他慢慢拽着锦被的边缘, 绝望的一点点往上拉,整个遮住了自己的脸:完犊子,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见殿下?   徐锦文像是个乌龟一样,完全将自己缩进了自己的龟壳里,在黑暗里默默双手合十,殿下不要在寝殿里不要在寝殿里。   他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殿下啊啊。   见过怂的,他就没见过自己这样怂的。   但是他也没想到殿下会突然……突然就开始演起来了啊?   好歹给他个心理准备啊?   当时殿下的手臂撑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逼了,那时候就忘记呼吸了, 殿下亲过来的时候,他早就憋得喘不过气了,一个上头就直接晕了。   但是这能告诉殿下?   只能证明自己更没出息哇。   就在徐锦文像是缩头乌龟一样, 各种在锦被里纠结的时候,突然怕什么来什么的,听到了周修尧的声音:“徐伴读,你还要躲到何时?”   徐锦文:“……QAQ”可以躲到天荒地老么?   很显然是不能的。   但是……他能装睡啊。   于是,徐锦文在考虑了见殿下更丢人还是装睡更丢人之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结果,锦被外再次传来了周修尧的声音:“怎么,徐伴读这是还晕着?既然徐伴读是被孤亲晕的,要不……孤再将徐伴读亲醒好了。”   徐锦文吓得嗷一声,更是从里面攥紧了锦被:“殿、殿下你别胡来啊!”   他要是再晕一次,他的脸啊……彻底里里外外都丢干净了。   周修尧当时的确是被徐锦文吓到了,还以为小东西怎么了,结果检查了一番,只是晕了。   如今还敢躲着他?   周修尧拍了拍锦被:“再不出来,孤掀了?”   徐锦文赶紧摇头:“别别别……属下这就出来了。”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但是迫于殿下的淫威,还是慢慢拉着锦被,露出了两只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殿下……属下错了,属下真的不是故意……晕的。”   周修尧却是没说话。   就在徐锦文战战兢兢的时候,周修尧突然俯下身,认真瞧着徐锦文,看得徐锦文小心脏又开始扑腾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深邃的凤眸底突然溢出一道流光,嘴角也噙着一抹笑,他本来就长得好,这么一笑,惊然间落入眼底,徐锦文直接脑袋一嗡,看呆了。   只是周修尧眼底颇具深意的笑,让徐锦文吭哧了半天,终于……恼羞成怒了:“殿下……你、你不要再笑了!”   他不就是晕一下,又、又不是怎么了?   他要是举旗了,殿下才应该怕!   殿下你长这么好,就不怕属下……那啥了么?过分了啊再笑!   徐锦文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两只大眼,大概是真的羞恼过了,怒瞪,但是又怂,怂哒哒的敢怒不敢言,刚才那一句,已经是他的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周修尧本来表情也不外露,只是那么一瞬,心情极好,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只是,对方面无表情下来,徐锦文心情又忐忑了。   殿下……不会怪他演技不好,打算放弃他寻别的腿子了吧?   “殿下的……属下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下次肯定不晕了。”徐锦文慢慢从锦被里伸出手,保证道。   周修尧挑眉:“徐伴读确定,这徐伴读若是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时候,再一激动,怕是……就演不下去了。”   “谁、谁说……这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属下可以……可以陪殿下多练练。”徐锦文总觉得殿下还是笑吧,这样不笑,就那么深深盯着他瞧,莫名瞧得徐锦文头皮发麻,总有种对方下一刻就会突然亲下来的感觉,太……太刺激了。   这正中周修尧的下怀,但是若是表现的太迫切,反倒是容易出现反效果,听到徐锦文这句话,周修尧心底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小东西这么害怕,倒不如将主动权交到他的手里。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表情凝重地挑眉:“孤观徐伴读今晚上的表现,颇为担心啊。徐伴读,你确定……当真下次没问题?”   徐锦文瞪大了眼:不、不是真的被嫌弃了吧?   他连忙坐起身:“属下保证没问题!”   周修尧上上下下打量了徐锦文一眼,到最后似乎在思考,经过一番“挣扎”,才叹息一声:“但是孤却是不怎么信了……”看到徐锦文瞬间耷拉下的脑袋,周修尧强忍下揉一揉对方脑袋的冲动,继续道:“当然了,谁让徐伴读是最合适的人选呢?孤就再给徐伴读一个机会吧。”   徐锦文被这大起大落的惊喜给惊到了:“真哒?”   周修尧:“自然是真的,不过么……碍于徐伴读先前太不经吓,孤决定换个方式来培养你我之间的默契。”   徐锦文抖了抖,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换、换个方式?什么方式哇?”   周修尧凑近了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下次,由徐伴读出其不意的……亲孤。”   徐锦文:“!!!”   徐锦文被吓懵了,啥?殿下说啥?   他整个都傻了眼,好半天才谷欠哭无泪地抱着锦被缩在角落:“殿、殿下……属下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殿下亲他,他都怂成这样了,让他壁咚殿下?   就他这小身板?   徐锦文觉得压力更大了。   但是周修尧直接一锤定音,徐锦文最后只能“含泪”的同意了这个接下来艰巨的任务。   为了腿子事业的顺利进行,徐锦文握着拳,翌日醒来,绞尽脑汁的想,但是对于一个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前十多年,都一窍不通的徐锦文来说,这任务……太艰巨了些。   他蹲坐在殿门前的门槛上,茫然的小眼神呆呆瞧着前方,在思考自己如何“出其不意”“气氛极佳”顺利亲到殿下,还要让殿下……满意。   徐锦文:“…………”他默默望了望天,早知道,他昨夜就算是憋着一口气被殿下亲完,也不能就那么晕了啊。   这……太难了。   徐锦文慢慢捂住了脸,无声嗷。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有了点动静,徐锦文迅速睁开眼,小眼神嗖的瞄了过去,当看到小顺子那张讨喜的小圆脸时,松了口气,耷拉下脑袋:“小顺子是你啊。”   吓了他一跳,他还以为是殿下呢,不过想想殿下被皇上找去商议十日后出行微服私访的事,应该接下来几天都要很忙。   但是!这也代表着,在离宫之前,他是要成功达成目标的。   徐锦文愁得揪着耳朵,瞧着小模样可怜哒哒的,老惨了。   小顺子咦了声,故作不知道:“徐伴读这是怎么了?殿下这几日忙着出宫的事,也不用徐伴读陪着在书房读书了,徐伴读也不用逼着练字了,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小顺子瞧着,徐伴读反而更加……”   徐锦文慢慢趴在了膝盖上,幽幽一声:“小顺子,你不懂……”   小顺子凑过去:“不懂啊,那徐伴读说说小顺子不就懂了么?”   徐锦文歪过头去看小顺子,看得小顺子抱住了胸口:“徐伴读你别这样瞧着我,怕怕的。”   徐锦文无语:“我还能怎么着你不行?”   小顺子嘻嘻一声:“这不是看徐伴读心情不好逗一下么?徐伴读与其这么纠结,倒不如告诉我,虽然小顺子不够聪明,但是……两个脑袋总比一个脑袋想起来聪明对不对?”   徐锦文认真想了想,觉得也行……   但是,这话要怎么说?   直接说:小顺子啊,你知道怎么亲殿下么?   估计小顺子能直接吓晕了。   不过……婉转一些,却也是可以的。   于是……徐锦文低咳一声,突然凑过去,伸出手臂搭住了小顺子的肩膀,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小顺子啊,你说……”   只是还未等徐锦文说完,手臂下就空了。   徐锦文:“……”   小顺子一屁股蹲在了门槛下:“……徐伴读啊,说话就说话,你、你不要乱来啊。”徐伴读你可是殿下的人啊,怎么能随便搂着小顺子诶,这是会出人命的。   徐锦文:“乱来你个大头鬼啊,小爷可是……可是只喜欢……”喜欢什么徐锦文压根没考虑过,最后威胁道:“过来,不是你说要帮小爷的么?”   小顺子贴着墙壁往后蹭:“那徐伴读先说好啊,说话就说话,不许搭胳膊搭肩的……”   就殿下那醋劲儿,他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徐锦文:“……小顺子啊,想多了是病啊,再不治就吃了哇。”   哥们之前搭个肩膀怎么了?   他以前跟那些子弟一向都不拘小节的!   徐锦文眯了眯眼:“小顺子啊,你别是……断袖吧?”   小顺子一抖:“……不不不,徐伴读你想多了。”他不是断袖,他怕自己断手断脚啊。   只是对上徐锦文狐疑的小眼神,小顺子突然想到什么,如果徐伴读以为他是断袖自然也就会找他做参谋,到时候他自然能好好借机“开解”徐伴读啊。   小顺子表情立刻就变了,嘿嘿讨好的笑笑,扑了过去:“徐伴读,你不要说出去啊……我、我就是……但是我对徐伴读绝对没心思的!”   徐锦文睁大了眼,他就是随便猜猜,没想到小顺子竟然真的是,不过随后眼睛就亮了:“你……真的是?”   小顺子立刻嗯嗯嗯点头:不是也要说是!为了殿下的幸福,为了殿下赋予的光荣使命,这点子牺牲……他小顺子无所畏惧!   徐锦文搓着手,朝着小顺子招招手:“就你了!”   还不知道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尾巴狼和一个顺子狐狸的陷阱里的徐锦文,开始了“求教”之路。   “小顺子啊,你说说看,如何讨一个男子的欢心啊?”徐锦文绷着小脸,努力一脸严肃的说。   小顺子啊了声,装作徐伴读你说什么小顺子完全看不懂的模样:“讨一个男子的欢心,徐伴读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徐锦文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好奇啊,怎么,不行?还是……你不想告诉我?”   小顺子连忙摇头:就怕徐伴读你不好奇啊。   小顺子凑近了,没敢挨着:“徐伴读啊,你想知道小顺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你确定以及肯定要知道?”   徐锦文郑重嗯了声:“自然。”为了怕小顺子想多了,低咳一声,补充道:“当然了,我这纯属好奇,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小顺子拍着胸膛:“自然自然……哎呀,徐伴读你要是早些时日想知道,小顺子那里那么多的珍藏,一本本的都是我竭尽所能挖到的,那里面一幅幅绝对……”说到一半,想到什么,小顺子蔫了。   徐锦文没听明白:“什么珍藏?”   小顺子默默摇头:“没什么……”他能说都被殿下给抢走了吗!   徐锦文狐疑:“……”他为什么觉得小顺子话里有话?   小顺子赶紧转移话题,要是让殿下知道他教徐伴读给教坏了,他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徐伴读你还想知道吗?”果然这么一问,徐锦文的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   “想!”徐锦文想也不想点头。   光靠他自己这小脑瓜,是一点思绪也没有了,只能求助外援了。   希望小顺子能给力一点啊啊。   小·知心·外援·顺子扬了扬头:“不是我说啊徐伴读,你这……绝对是问对人了啊!你放心,有小顺子在,保证你一个月,不十天就能脱胎换骨、风靡万千……”   “脱胎换骨?风靡万千?”徐锦文懵逼脸瞧他,他怎么觉得小顺子有点虎?他风靡万千干嘛,他只想知道怎么让殿下满意哇。   小顺子差点就说秃噜嘴了,赶紧收回来,低咳一声:“徐伴读你想问什么来着?”   “就是啊……你说怎么才能出其不意的特别牛哄哄的壁咚一个人,让对方沉迷在小爷英俊潇洒俊俏的英姿下?咦……哦说错了,不是小爷,是好奇的某个不存在的人想知道的。”徐锦文一激动,差点自爆了,赶紧改口。   小顺子:“……”编,徐伴读你尽管编……但是徐伴读啊,俊俏的英姿下是什么鬼?徐伴读啊,你若是这样告诉殿下,小顺子告诉你,你是会被……的! 第47章 徐伴读:殿下求放过!   徐锦文看小顺子只是盯着他发呆, 那眼神怎么看都怪怪的, 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小顺子,你嘛儿呢?”   小顺子赶紧回过神,低咳一声,要是耽误了殿下的大事,可就坏了:“徐伴读啊,你既然好奇, 那么小顺子我……就把我毕身所学都告诉徐伴读你吧。”   徐锦文眼睛蹭的一下亮了:“毕生所学?”这么好?但是……“小顺子啊,你不是说你不是断袖么?你咋还学这个?”   小顺子:“……”徐伴读, 你可以不用在这时候这么聪明的。   小顺子赶紧糊弄了过去:“这徐伴读就不用多想了,你只要知道,我告诉你的, 绝对有效。长话短说,徐伴读可知道,想要讨一个男子的关心,第一步是什么?”   徐锦文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会这么愁了。   要殿下是个女子吧,他还能送点小礼物,但是殿下不是啊?   再说他送的那些礼物,殿下自己都能买,哪里还用得着他送啊。   小顺子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   ……   一个时辰后,等周修尧从御书房与周帝以及文武百官商议出宫微服私访的官员名单之后回到玉心宫,发现除了躲在暗处的暗卫之外, 唯二的两只都不见了。   周修尧抬了抬手,暗卫立刻出现了。   单膝跪地:“殿下。”   周修尧:“徐伴读呢?”   暗卫:“回禀殿下,徐伴读一个时辰前,与小顺子在这里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就去了御膳房,至今未归。”   周修尧奇怪:小东西去御书房做什么?莫不是饿了?   周修尧挥挥手,先回了寝殿换下了太子服,穿了一身墨袍,沐浴一番之后从后殿出来,就嗅到了一股子鲜汤的味道。   周修尧挑眉,走出去,果然看到徐锦文正站在矮桌前,正嘿嘿朝着他乐,身后则是放着一个汤盅,那喜滋滋的小模样,看得周修尧心下一软,走过去,故作不知道:“徐伴读怎么这么高兴?”   徐锦文搓了搓手:“属下看到殿下,就很高兴啊。”   第一步:要嘴甜。   甜甜甜,最好是能甜到心肝去。   周修尧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东西一眼,看来,教导一番还是很有用的。   周修尧:“孤看到徐伴读,也很高兴。”   徐锦文眼睛一亮,看来小顺子说得不错,果然主子最喜欢挺好听的话,再加上他徐氏牌的爱心参汤,绝对能够讨了殿下的欢心,万一殿下一高兴……就很满意不用他再主动那啥了,那就……更加美美美了。   周修尧在矮几旁落座,故意道:“这是徐伴读帮孤带的午膳?”   徐锦文在对面落座,摇头:“自然不是,这是午膳前的开胃汤。”当然了,还是他亲手做的。   徐锦文如今自信心爆棚,没想到他第一次炖汤,竟然这么成功!   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周修尧垂下眼,瞧着摆在面前的汤盅,本来还没多想,可是想到小东西先前得意喜滋滋的模样,一个想法涌上来,他愣了下,垂下的凤眸底有微光浮掠,薄唇抿了下,掩饰住了眼底的暖意。   小东西……倒是想起来给他做汤?   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   周修尧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底却是起了波澜,从小到大,还未有人主动给他这般费心亲手做一顿参汤。   即使知道小东西这是被自己先前一番“威胁”才想出来的。   或者被小顺子提点。   可看到这些,周修尧若非知道时机好不到……   周修尧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出声时嗓音有些喑哑:“开胃汤?那孤倒是要好好尝尝了。”   徐锦文没想到殿下这么给面子,立刻掀开了,顿时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其实像是处理这些鸡还有各种杂事都是御厨先一步弄好的,他们可不敢让徐锦文胡来,就算徐锦文说是自己喝的,也没敢。   就是最后各种调料是徐锦文亲手放的。   也是他守着火候看着的。   徐锦文一本满足:“殿下你一定要好好尝尝,老好喝了。”徐锦文特不要脸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周修尧嗯了声,还未拿起汤勺,就看到小东西特别积极道:“殿下别动,属下来属下来。”   想要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偶尔温情小意腻歪是非常有必要的,最快速的办法,就是亲手喂。   徐锦文觉得自己从小顺子那里掌握到了很多“好主意”,自然特别积极的打算尝试。   周修尧:“……”小东西突然这么热情,让孤着实招架不住啊。   周修尧没说话,指腹在桌上轻点了几下,应了:“那徐伴读就喂吧。”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还真担心殿下不许他喂。   于是,徐锦文激动地抖着小爪执起了汤勺,舀了一勺,深吸一口气,期待地喂了过去。   周修尧瞧着递到面前抖抖抖的手,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不过还是喝了。   只是等汤入了口,周修尧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不动声色地喝了下去。   徐锦文偷瞄了一眼,看周修尧垂眼喝完,期待地问道:“殿下,怎么样?今日的开胃汤……可还好?”   周修尧嗯了声:“不错,徐伴读继续喂吧,比孤往常喝的都要不错。”   徐锦文激动了,差点嗷嗷叫:这是属下炖的!属下炖的!   不过为了保持最后的神秘,徐锦文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小心情,一勺接着一勺地喂了过去,而周修尧也极为给面子的喝完了,最后不吝夸奖了很多次,美得徐锦文从寝殿出去时,步子都是飘的。   只是徐锦文刚捧着空了的汤盅出去,就看到小顺子一脸菜色的匆匆跑了进来,行色匆匆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看到徐锦文出来,想说什么,对上徐锦文满面春风的小脸,谨慎道:“徐伴读啊,效果……如何啊?”   徐锦文比了个拇指:嘿嘿,不错不错。   小顺子一脸绝望:“那、那就好……我还有要事禀告殿下,徐伴读你看……”   徐锦文挥挥手,颠颠走了。   只是走出几步,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啊,不对啊,小顺子看到他提着膳盒从殿下的寝殿出来,怎么都不好奇啊?他可没告诉小顺子自己是煮给殿下喝的啊?   不过想想也许小顺子只是问自己味道如何?   他先前是告诉小顺子自己学了之后,先自己喝的。   这么一想,徐锦文就放心了,心情极佳地去准备午膳了。   小顺子贴着门,战战兢兢地在殿门口问道:“殿、殿下,奴才……能进来吗?”   听到殿内的声音,小顺子才贴着墙,小心蹭了进去,进去之后,就直接噗通跪下了:“殿下……奴才有罪。”   周修尧还坐在矮几旁,手里拿着一个书简,但是并未看进去,听到小顺子的话,淡定挑眉:“哦?你何错之有?”   小顺子快哭了:“奴才有罪,奴才不知道……不知道徐伴读竟是盐巴与糖不分,那参汤……是甜的。”甜鸡汤……他已经无法想象那滋味了。   简直太……   看徐伴读刚刚摇着膳盒的模样,看样子殿下竟然还全喝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明年的今日不会是他的忌日吧?   周修尧道:“哦?甜的么?孤怎么觉得是咸的?”   小顺子吓了一跳,可明明是甜的啊……刚开始他还没发现,等徐伴读送过来了,他处理最后的汤汁时,才感觉到大事不妙。   不知想到了什么,大着胆子抬头,就对上了周修尧颇为深邃的凤眸,带着意味深长的警告。   小顺子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改口:“对对对,是奴才记错了,明明是咸的……对,就是咸的。”   周修尧满意道:“记住了,是咸的。还有,以后徐伴读做的……只许孤一人喝,懂?”   小顺子立刻点头保证,等走出寝殿时,还觉得脚步发飘,但是更加让小顺子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紧跟徐伴读的脚步啊,这绝对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小顺子几乎已经能预感到自己升职加俸走上太监生涯巅峰的那一刻了……   徐锦文被周修尧一日之内夸了好几次,夸得飘飘然的,到了半夜竟是难得第一次没睡着。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昨夜还是太怂了。   不行,他要想办法扭转自己在殿下心里的形象啊。   至少……下次霸气一点,让殿下知道,他演技还是很棒的,不能表现的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怂包。   但是想是一回事,真的实践起来……太难了。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地在黑夜里眨巴了一下眼,觉得要是让殿下陪着他演练,万一到时候自己再次晕了过去。   徐锦文已经无法想象那画面了。   于是,徐锦文深吸一口气,悄咪咪地转过头,躲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双大眼在黑暗里偷偷瞄周修尧。   只可惜太黑了,他眼神也不如练武之人,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他还有特殊的辨别技巧。   徐锦文一点点朝着周修尧蹭地近了些,两人的锦被几乎贴在了一块,徐锦文侧着耳朵听周修尧的呼吸。   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着呼吸特别的绵长平稳,徐锦文比了个手势:殿下肯定睡着啦!   徐锦文深吸一口气,决定趁黑“行凶”。   都是殿下,睡着的殿下怎么着都比清醒的殿下好应付一些吧?   徐锦文抱着美好的想法,动作极轻地撑起了半边身体,努力凑过去,只是随着靠近,心脏也噗通噗通的剧烈地跳了起来。   徐锦文有种做贼的恐惧感,却也带了些隐秘的兴奋感。   他还真没亲过男子,呸,是没亲过任何人。   所以……好奇心一起,让徐锦文摩拳擦掌,殿下说得对,演戏嘛,又不是真的,先拿殿下练练手,既帮了殿下,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出手不含糊不怂啊!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太聪明了。   徐锦文也不慌了,努力睁大眼凑过去,只是左看右看,床幔遮住了外面的光,今晚又不是圆月,有点黑,徐锦文只能大概看到周修尧的方位,但是却分不清薄唇在哪儿。   徐锦文也不敢伸手去摸。   趴在那里左歪头又歪头,都不知道怎么下嘴。   徐锦文忍不住急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万一殿下突然醒过来,那就尴尬了。   徐锦文一咬牙,一狠心,闭上眼,决定逮着哪里亲哪里好了。   于是,徐锦文凑了过去,真的等越靠越近时,又忍不住先屏住了呼吸,总觉得心脏跳得太快,就要跳出来的感觉。   只是真的能亲过去,唇碰到凉凉的肌肤,徐锦文心反而定了下来。   这……这也不难嘛。   哈哈哈哈,要不是时机不对,徐锦文真想叉个腰,得瑟一番。   徐锦文借黑亲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啊,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徐伴读,你这是对孤的下巴有什么意见?打算在孤的下巴上咬几个印,以示主权吗?嗯?”   徐锦文还在努力,突然听到这一声,身体一僵,随即下一瞬,迅速往后一退,锦被一盖,缩回了龟壳:刚刚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肯定是在做梦,肯定是的!   殿下不是……不是睡着了吗!   周修尧单手撑着脑袋,瞧着锦被里鼓起的一个包,摸了摸被啃得湿漉漉的下巴,这小东西把他下巴当骨头啃了吗?   周修尧:“出来。”   徐锦文打起了小呼噜:“……”听不到听不到,徐伴读睡着了,刚才那个都是徐梦游干的好事,绝对不是徐伴读干的!   周修尧瞧着作死之后就开始怂的小东西,慢悠悠开口:“没想到徐伴读白日里说着对孤没心思,原来……趁着夜黑风高打算对孤……”   徐锦文吓了一跳,这、这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要是让殿下以为他觊觎殿下那可怎么办?到时候殿下误会自己,不让他跟在身边了,他岂不是……要失去自己的腿子一号位置了?   徐锦文赶紧老老实实坐起来,耷拉着脑袋道歉,意图解释:“殿下你听属下说,属下绝对对殿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属下就是……就是怕面对清醒的殿下会怂,就想着先练一练,到时候不怂对不对?顺便还能练一练,以后遇到欢喜的,到时候游刃有余,说出去也有面子对不对?嘿,嘿嘿嘿……”   周修尧本来还因为徐锦文的主动心情颇好,不过是逗一逗,听到这后半句:“…………”   徐锦文傻笑着,只是周围的气氛却突然诡异了起来。   半晌,他就听到周修尧奇怪地笑了声,随即低沉的嗓音带着意味颇深,莫名让徐锦文战战兢兢:“拿孤练手?”很好。   徐锦文:“……”QAQ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殿下求放过啊。 第48章 周修尧:真是不省心的小东西。   周修尧一张俊脸在黑夜里沉如黑炭, 凤眸锁着作死的小东西:“徐伴读怎么不继续说了?”拿他当练手对象, 以后好去攻略别人?   很好,看来是时候教教这小东西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练手了。   徐锦文虽然看不到周修尧的表情,但是莫名的觉得像是被一只恶兽被锁住了,抖了抖,迅速打算往下缩,打算装死。   不过刚往下缩了一半, 就被牢牢困住了手脚。   头顶上方的黑影,让徐锦文差点泪奔:“殿下我错了, 属下真的……只是说错话了,绝对没有将殿下当成练手对象的意思。你看,属下都没有欢喜的对象, 哈,哈哈,怎么可能拿殿下当那什么什么么……”   不知为何,徐锦文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越说越错。   声音也越来越小,好想回到半个时辰前,早知道殿下醒着,打死他都不敢拿“睡着”的殿下练手啊。   周修尧倒是冷静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徐锦文:“错?徐伴读哪里错了?不过是练手,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本来我们也是要假扮情意相通, 徐伴读要是想,直接告知孤,孤很乐意教徐伴读的。”   徐锦文抖了抖:“不、不用了殿下……”   他要是再被亲晕了, 他以后在殿下面前就不用抬起头了!   太特么丢人了。   周修尧却是淡定的很,仿佛猜到了徐锦文的心思:“徐伴读放心,孤已经找到了绝对不会让徐伴读晕的办法。徐伴读,尽管交给孤就好……”   徐锦文:“……”   话虽然没毛病,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徐锦文怂,最终还是趋于周修尧的淫威之下,默许了……   与其让自己再想着偷偷练习,殿下肯教,这不是一开始他的目的么?   只是等周修尧真的亲下来,徐锦文又忘了呼吸了,不过这次,周修尧亲了一下,就提醒徐锦文呼吸一下,倒是完全拯救了徐锦文一亲就晕的属性。   只是,半个时辰后……   徐锦文缩在锦被里,黑暗里,双眼湿漉漉的眼角发红,锦被遮挡下的嘴唇也红通通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吃了一大堆的红辣椒,火辣辣又麻滋滋的,但是感觉很奇怪……却也不讨厌。   只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刚刚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殿下就是那拿着刀的猎人?   周修尧偏过头,就躺在一侧,脑海里也乱糟糟的,不知到底是在教小东西还是在折磨自己。   他侧过头,一双黑沉沉的凤眸在黑夜里像是饿了数天的狼,绿着眼借着黑暗瞧着徐锦文小声地躲在锦被里吸气。   大概是堵住了呼吸,又时不时探出一个脑袋,大概是不小心锦被碰到了唇,忍不住舌忝了舌忝下唇,借着黑暗大着胆子,委屈巴巴地瞅着他,拿小眼神瞪他:可疼了……   周修尧放在身侧的手迅速攥紧了,他觉得手指有点痒,徐锦文身上的锦被也有点碍眼。   周修尧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翻身下了床榻。   徐锦文被黑夜里周修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殿下你干嘛去?”   不是吧,他都这么卖力学了,这次他都没晕了,殿下不会竟然还觉得他不过关吧?这就过分了啊!   周修尧背对着徐锦文,觉得对方的每一下呼吸甚至声音,都像是最浓烈的药……   周修尧没敢回身,只是侧过头,哑着嗓子声音压得极低,没什么起伏道:“孤在这里,徐伴读还睡得着?”   徐锦文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气氛着实怪了点。   他小心脏还扑腾着,想了想,认真点了头:“也、也是。”   徐锦文应了之后,周修尧就脚步有些快地出了寝殿,徐锦文原本还以为对方要去外面的软榻,刚想说哪有让主子去睡软榻的,只是还未翻起来,就看到周修尧去了后殿。   “殿下,还是属下去睡……”   “不必了,孤这会儿睡不着,去沐浴一番再去书房处理些公务,你先睡吧。”周修尧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后殿里。   徐锦文懵了,只听到了前半句:大晚上的殿下竟然还去沐浴?   这怎么瞧都不对啊?   莫不是嫌弃他刚刚啃了殿下的下巴……   徐锦文咬着被角:“……”果然是被嫌弃了。   徐锦文不知何时纠结的睡着了,等翌日醒来,已经迟了。   他昨夜被压着“练习”了许久,睡得迟了,早上就没能起来,等他醒的时候,周修尧已经不在寝殿了。   徐锦文还纠结昨夜被嫌弃的事,洗漱之后走出去,看到蹲在殿门口正无聊地戳蚂蚁洞的小顺子,顿时眼睛就冒光了。   小顺子听到动静,回头,也双眼冒光,像是看到了组织:“徐伴读,你终于醒了啊。”   “啊、啊,对……小顺子你怎么蹲在这里?”   “还不是殿下让我守在这里,若是徐伴读你醒了,就问问有什么需要的?”小顺子的视线从上往下瞄了一圈,最后眼神蹭的亮了盯着徐锦文还有些微红的唇,以他过往看过无数本珍藏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有女干情啊啊。   小顺子强压下挠柱子的冲动,淡定笑眯眯地瞧着徐锦文:“咦,徐伴读你的嘴怎么了?是不是上火了,好红啊。”   “啊?”徐锦文吓了一跳,这下子连脸也红了:“没、没吧……”有、有这么明显吗?   小顺子一看徐锦文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紧改口:“看来是我看错了看错了,徐伴读怎么这么紧张?”没想到徐伴读面皮这么薄啊,还是淡定点的好,这要是坏了殿下的好事,殿下还不摁死他?   徐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来他就纠结,看到小顺子,就像是看到了指明灯。   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小顺子啊,比如说……我是说比如啊,你看,要是某天我不小心啃了你一下巴的口水,你会嫌弃我吗?”   小顺子被徐锦文这句话吓得差点抱住了柱子:“徐、徐伴读……玩笑不能随便开的啊,你、你别吓唬我!”他还想留着这条命以后给你们夫夫效犬马之劳啊……   这种比方万万要不得啊。   就殿下那醋劲儿,他十个小顺子都不够砍的。   徐锦文没想到小顺子反应这么大,想想这个比方的确不合适,小顺子作为一个“不是断袖”的小太监,先前可是义正言辞的说过的,他也没多想,低咳一声,迅速改了口:“是我说的不对,那打个比方,就说我吧……当然,这个我肯定不是我了,是别人,他呢,不小心啃了一个人一下巴的口水,对方大晚上的立刻跑去沐浴了,这是被嫌弃了吗?”   小顺子边听边抖着手:现、现场版!   不行,鼻血……你争气一点!   不要喷!   一定不要……   小顺子勉强克制住,徐伴读啊,这不是嫌弃你要去沐浴,这不去,你今个儿就不是昨天的徐伴读了呀。   你是要被吃的啊。   但是这话能说,肯定不能。   小顺子低咳一声,开始忽悠了:“徐伴读啊,我觉得吧,这要看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像是平日里要是没这种情况的话,那就代表一种可能性。”   徐锦文蹭的站直了:“平日倒是……没有,那是什么可能性?”   小顺子笑了笑:“这必须是……洁癖发作了呀。”   左右徐伴读也不知道,只要能成功忽悠到徐伴读立了功……小顺子已经能预见到以后的美好前景了。   看戏、升职、加俸,人生三大美事啊。   “洁、洁癖?”殿下有洁癖吗?   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徐锦文又不敢问,只能转移了话题,询问第二步要做什么,按照昨晚上的发展,第一步的确是成功了,至少,他被亲不会晕了!   这就是进步哇!   小顺子就在这里等着,颇为语重心长地看着徐锦文,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徐锦文的肩膀,又不敢,收了回来,开始出馊主意:“这第二步就容易多了,培养感情么,对方主动了,被动的一方也要偶尔主动一下,这个主动与昨日的又不一样,徐伴读懂我的意思吧?”   徐锦文懵逼着脸,摇头:“不懂。”   小顺子:“……”他急得差点跳脚了,但是对上徐锦文的小眼神,有种诱拐良家少年的罪恶感,低咳一声,掐着嗓子循循善诱:“情趣呀徐伴读……”   徐锦文蹭的一下眼睛就亮了:“原来……如此。”   他双眼闪闪敬佩得瞧着小顺子:果然……顺子兄大才啊。   小顺子看火候差不多了,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托盘递给了徐锦文:“对了徐伴读,殿下在书房许久了,该是添杯茶水的时候了,我还有事,徐伴读帮我去送吧。”   徐锦文刚好想尝试一下效果,自然没意见,颠颠去了。   小顺子扒着门框,眼神巴巴的,好想……当那杯茶啊,好想……全程围观啊……   昨夜的火辣他都无福观看!   感觉像是错过了升职加俸当上大总管一样落寞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就在这时,脑补了一番之后,小顺子突然觉得不对劲,低头用手一抹,抹到一手的血,迅速蹿了起来……一阵风一样跑了。   边跑边想,差点忘了大事了,殿下嘱咐了让他出宫一趟,光顾着教导徐伴读,都忘了出宫去告诉那小白脸书生殿下要离京一个月了……   而另一边御书房,周帝翻看了荣德海递上来的这次微服私访随行的名单,提笔划掉几个,又添了一个,这才递给了荣德海:“稍后吩咐下去,这次……带着老三也一起去。”   荣德海愣了下:“可三皇子的身体……”   周帝道:“朕上次在皇家狩猎场瞧着老三的身子骨还可以,他这些年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一直这样憋着也不是事,刚好这次皇后也去,让他多陪陪皇后。”   皇后一共生了三子一女,两个都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倒是辛苦她了,自从生出对太子的愧疚,周帝也对这两个皇子皇女上了心,尤其是先前经过御花园,瞧见老三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的落寞背影,勾起了周帝的愧疚感。   刚刚瞧见名单没有老三的,干脆就将二皇子留了下来:“这次太子也跟着去,总要有人在宫里主事,让老二主事,老三跟着去散散心。”   荣德海自然没意见,拱手:“喏。”   周帝:“太子的身体如何了?这次出行,御医可说什么了?”   荣德海规规矩矩禀告:“太子殿下的身子骨恢复的不错,到底是底子好,应该无恙。”荣德海听到周帝提起太子,想到什么,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说。   周帝的目光不经意撇过去,瞧见了,眯眼:“怎么,可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荣德海道:“回禀皇上,也不是……就是老奴听说,太子似乎与徐阁老家的那个小孙子,走得太近了一些。”   荣德海这话已经是有所保留了。   周帝皱眉:“嗯?你想说什么?”   荣德海垂眼:“皇上恕罪,老奴只是觉得这徐伴读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听说连字都认识不全,甚至也不知道如何做好一个伴读,昨个儿竟是跑去御膳房要给殿下炖汤,还糖与盐巴不分,这……着实有些胡闹,皇上,您说……要不要给太子换一个伴读?”   周帝原本还以为什么事,听到这,忍不住哈哈哈笑了:“你啊真是瞎操心,这有什么?你还真以为太子要找的是一个真正的伴读?”   要真的是一个伴读,何苦等这么多年?“以太子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一个伴读,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陪在身边逗趣的人罢了。”   不过让周帝不理解的是,为何太子选了徐阁老的那个小孙子?   而且,那徐锦文是徐家的人,老七与太子不对付,他不是不清楚,所以一开始,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理解,今日听完之后,突然有些明白了。   当初太子选了徐锦文之后,他就找人打探了。   这徐锦文没什么问题,先前与姜家的小子打架,昏迷了两年,后来醒来就进了宫当了伴读,平日里不学无术,自然没有大才,也当不得帮手。   他先前的确是不理解,可君子远离庖厨,这徐伴读看似胡闹,却是愿意给太子煲汤,光是这份贴心,反而是自小一个人被亏待的太子最需要的。   更何况,对方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天真纨绔,成不了大才,怕是也是反而让太子放心让其留在身边的缘由。   周帝难得耐下心思解释了一番,荣德海恍然大悟:“是老奴多虑了。”   周帝摆手:“你也是担心太子……是朕亏欠了他。”   荣德海适时提醒:“皇上若是想弥补殿下,再有半月,就到了太子的生辰,这次……怕是要在外面过了,不如……”   周帝道:“嗯,这次给太子一个惊喜。”   不过周帝怕是不会知道,他没能给成太子一个惊喜,太子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有惊无喜。   而另一边,徐锦文被小顺子开解了一番之后,满地复活了。   殿下原来很可能有洁癖呀,怪不得昨个儿要去沐浴,他就说嘛,殿下要是嫌弃他,怎么还耐得下性子教了他半个时辰……   只是情趣,似乎对他来说难了点?   徐锦文进去送茶水的时候,周修尧看到他,下颌抬抬,徐锦文过去之后,放下杯盏,乖巧站在一边。   周修尧批改奏折,并未抬头:“早膳可用了?”   徐锦文摇头:“还没有。”   周修尧:“去用,这里不用伺候了。”   徐锦文摇头:“不用不用……”只是对上周修尧看过来的凤眸,秒怂:“等下就去……”说罢,一咬牙一狠心,瞄间干了砚台,立刻主动道:“殿下啊,属下先帮你磨墨吧。”   周修尧挑眉:“……”这小东西想做什么?   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肯定没这么简单吧。   本来周修尧想让他先去用早膳,这会儿倒是不急了:“行。”   说罢,刚要低头,就感觉腿上一软。   周修尧:“……”   徐锦文让自己要淡定淡定,抬头,就对上了周修尧僵硬的俊脸,嘴角翘了翘,故作不知:“殿下怎么了?属下帮你磨墨啊,离得远了,属下觉得这样……挺方便的。殿下不会……不愿意吧?”   周修尧没说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小东西胆肥了啊。   但是这种甜蜜又痛苦的折磨,他默默垂眼,默许了。   就算是痛苦的折磨,也甘之如饴。   徐锦文没想到周修尧这么好说话,心想,小顺子就是小顺子,昨晚上被殿下牵着鼻子走,哈哈哈哈,今个儿看他大展神威!   不能怂,要崛起!   不过砚台怎么能离这么远,徐锦文动了动,探着手去够,够不着,再往前探一探。   周修尧:“…………”要不是知道这小东西还没开窍,他觉得这小东西绝对是在诱惑他。   周修尧深吸几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定性应该没这么好。   于是,砚台还没够到的徐锦文,被赶了出来。   徐锦文抱着砚台站在书房外,幽怨地瞅着书房的殿门:过、过分!   刚刚还夸小爷贴心,转眼就翻脸无情!   竟然赶他!出来!   徐锦文就这么在宫里又待了几日,被周修尧“忽悠”了数次之后,已经麻木的习惯了周修尧的亲近。   这日一大早,终于到了要随周帝微服出宫的日子了。   徐锦文麻溜儿的起了个大早,昨个儿出宫去见了祖父一面,被祖父塞给了他不少的银票,徐锦文偷偷藏了起来,想到从小顺子那里打探到的再过半个月就是殿下的生辰,决定到时候给殿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次跟着周帝的人名单也一早下来了,只是等徐锦文知道是谁的时候,差点觉得周帝是不是故意的啊。   选的人一大半都跟太子不对付。   随行的大臣有八名,还有皇后、怜贵妃,以及两位妃嫔,长公主、临王、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   徐锦文服侍周修尧穿锦袍的时候,忍不住嘀咕:“殿下啊,你说这次出宫,临王他们会不会又想法设法给你下毒啊?”   先前狩猎场临王都敢了,这次在外面这么好的机会,临王他们肯定更加不会错过了。   周修尧的大掌不知何时落在了徐锦文的后颈上:“所以,在他们动手之前,徐伴读可要好好配合孤,早日废掉孤这个太子才好啊。”   徐锦文习惯了周修尧的亲近,也没觉得怎么样了,反正也少不了几块肉:“殿下你这样是不对的,一码归一码,被这么欺负了,就要怼啊。要不,属下去给他泼辣椒水好不好?保证来一个辣一个,来一双辣一双……”   周修尧凤眸底浮掠过笑意:“别胡闹。等下将这个穿上。”   递给了徐锦文一个东西。   徐锦文展开了,发现是个护心甲:“啊,属下穿这个做什么?”   周修尧瞳仁深了深:“以后没有孤的吩咐,不许脱下来。乖一点,保命用的。”   虽然他已经安排妥当了,做好了万全之策,但这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事,他不愿小东西受伤,所以,在万全之策之上,也要再准备一番。   徐锦文想想觉得自己身为殿下的心腹,肯定也是会被很多人嫉妒的。   倒是喜滋滋的穿上了,穿上了,还挺合适的。   只是这护心甲前后都有,绳索在侧边,徐锦文不好绑,刚照着铜镜,就看到身边暗了暗,周修尧已经亲手接替了他的动作。   徐锦文吓了一跳:“殿下……”   周修尧:“时辰不早了。”   徐锦文果然老实的不吭声了,怕耽搁了时辰,乖巧地站在那里,柔顺的墨发耷拉在身侧,头顶上的玉冠也是周修尧亲自挑选的,瞧着心情就极好。   少年这些时日在宫里养的不错,终于躺了两年延迟的发育迟迟来了,开始长个了,蹿了大半个头。   周修尧动作并不快,很喜欢这种只有两人的温馨氛围,怕徐锦文多想,开始轻声询问:“昨个儿就见徐阁老,徐阁老可有说什么?”   “啊?没、没啊……”徐锦文眼珠子转了转,生怕银票的事被知道了。   要是打算给殿下过生辰的事被提前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   不过周修尧这么一提醒,徐锦文倒是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如今出行之前,他还是孤家寡人,等回来的时候,就是“殿下的人”了,祖父果断是会打断他第三条腿的吧。   徐锦文蔫了:“殿下啊,你说……祖父到时候会不会气到啊?”   万一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周修尧瞳仁里有光闪了闪,捏了捏他的后颈:“放心,一切有孤,孤会搞定的。”   徐锦文仰起头,正好对上周修尧眼底温柔攒攒的光,不知为何,有对方这句话,竟是莫名安心了下来,咧嘴一笑:“属下相信殿下,那殿下记得到时候要护着属下哇……”   周修尧的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的肌肤,像是承诺般,轻声道:“……好。”   周修尧与徐锦文便装乘坐马车出了宫,前往运河,他们这刚开始是打算坐船南下的。   周修尧不想见到讨厌的人,所以并未随着周帝一起出行,而是迟了一些时辰,刚好错开了他们。   等周修尧与徐锦文到了运河前时,就看到周帝专门找人打造的那艘“龙船”正停在那里,周围戒备极强,只是都着了便装。   皇后等人皆已经上了船,让周修尧意外的是,周帝竟是还未上去,等他下了马车的时候,荣德海前来唤他过去一趟。   周修尧嗯了声,让小顺子先带着徐锦文上船去他的厢房等着。   徐锦文在外面倒是规矩,不敢乱来,老老实实跟着小顺子走了,只是却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看到周修尧的身影远离了,才蔫哒哒跟着小顺子走。   只是上了甲板,验明了身份之后,刚要进去,就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徐锦文认出是三皇子周林敬,因为对方坐着轮椅,很好辨认。   这次周林敬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小太监回头,刚好错开身,周林敬也回头,刚好看到了徐锦文,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清俊的姿容上还带着苍白,让小太监推着轮椅上前。   徐锦文没想到会遇到三皇子,他对三皇子还挺有好感的,不像是五皇子七皇子他们心术不正:“见过三皇子殿下。”   周林敬笑笑:“徐伴读不必这般客气,可是随太子一起来的?太子呢?”   徐锦文原本还很不自在,不过一听到说起来周修尧,就滔滔不绝了:“殿下被皇上喊去了,三皇子你这次来对了,就应该多出来走走……”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多嘴了,赶紧闭上了嘴。   周林敬眼底的笑意更温柔了:“徐伴读说得极是,我也想开了,是该多出来走走。”   徐锦文看他并未觉得自己多嘴,心想,这三皇子果然温柔。   两人对视一笑,身后跟着一直没出声的小顺子却是绷直了身体:不妙啊,殿下遇到情敌了。   周帝召周修尧前去不过是随口问了两句就让他回来了,周修尧顾念着那小东西,结果一回来就看到少年在甲板上与一人聊得极欢实。   周修尧眯了眯眼,尤其是当看到对方是三皇子时,莫名想到了当初梅林的一幕。   先前他还没明白自己对小东西的心思,就觉得对方碍眼了,如今想来,更加觉得不舒服。   可周修尧一向情绪并不外露,抬步走过去,无视一路行礼的便装侍卫与太监宫婢,走了过去。   徐锦文本来只是想说两句话就下去的,不过三皇子总是能在他开口之前,找到话题说下一句,他也不好意思回绝,就这么说了下去。   没想到这三皇子还挺健谈,徐锦文就这么一路被带着多说了几句。   三皇子刚提到一个话题,逗得徐锦文不行,结果刚乐到一半,就感觉到肩膀上搭上了一条手臂,随即,身侧就传来了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三哥与徐伴读聊什么呢?”   周林敬眼底温润的笑意一怔,随后不动声色地笑开了:“太子。也没什么,偶然遇上了,随口说上两句。”   “哦?”周修尧揽在徐锦文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徐锦文只到他肩膀,离得远了,压根就看不到徐锦文这个人,完全被周修尧高大的体格给遮住了。   可离得近了,却像是徐锦文整个人被周修尧搂在了怀里,可偏偏对上脸上闲适懒散的眉眼,像是极为习惯这样。   徐锦文这些时日也被养成了默契,波澜不惊,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两位皇子在,他身为伴读也没多嘴的必要。   不过,他不想说,周修尧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小东西,一眼没看到,就要翻天了?   他相信徐锦文没心思,但是这周林敬……   直觉让周修尧皱了皱眉。   他慢悠悠转过头,向下瞥了徐锦文一眼:“徐伴读,刚都与三哥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徐锦文奇怪,殿下不是问过三皇子了?   怎么又问了他一遍?   就在这时,他感觉周修尧揽着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徐锦文立刻抓到了精髓:啊啊啊莫不是……这就要开始演了?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啊,好紧张啊啊。   不过戏精就是戏精,徐锦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小眼神一飞,幽幽朝着周修尧看过去,戏精上身一般,瞅着周修尧:“殿下,就是随便说两句啊……”   态度闲适,语气就像是话家常一般,但是偏偏又恰到好处,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周修尧极为满意徐锦文的反应,余光瞥见周林敬皱着的眉,拍了拍徐锦文的肩膀:“小顺子,先带着徐伴读一起去孤的厢房。”   小顺子从周修尧出现就在当背景板,生怕被殃及了池鱼,此刻听到了,立刻三言两语就带着徐锦文走了。   徐锦文还没演够,好歹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演啊,让他再多露两手啊。   等徐锦文离开了,周修尧才看向三皇子:“三哥还是早些回厢房,这里风大。”   周林敬应了声,也笑着道:“太子也是。”   只是望着周修尧离开的身影,莫名觉得哪里奇怪,尤其是两人的状态,让他莫名觉得很不舒服,他垂着眼,瞧着前方的地面,好一会儿,才挥挥手,让小太监推他下去了。   徐锦文一路上跟着小顺子兴奋的不行,他觉得自己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刚刚简直到了他自己演技的巅峰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等下一定会被殿下好好夸赞的!   这“龙船”,说是龙船,其实外观不过是华丽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内部却是别有洞天,精致奢华,分为好几层,周帝与各位妃子在第一层,当然,因为只有长公主一人,所以,周程沁也在第一层;周修尧连同极为皇子在第二层,后面两层,一层是朝臣,另外一层则是侍卫与将士等,剩下的就是宫人以及别的人一起混住。   周程沁身为长公主,一直是跟姜皇后住在一起的,所以她也在第一层,徐锦文跟着小顺子往下走的时候,好死不死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少女,以及对方身后的宫婢。   徐锦文头皮一麻,自从知道周程沁想让他当驸马,他就躲着对方走了。   可没想到,他这么点背,竟然又遇到了。   可遇到了,不能当看不到,徐锦文拱手:“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小顺子也赶紧行礼。   周程沁瞧着徐锦文,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抵触,她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只是觉得对方最合适,她不想嫁给晋舒,就需要尽快选一个驸马的人选。   而徐伴读是最合适也暂时是最顺眼的,所以她就选了对方,可对方竟然对她这么抵触。   后来晋舒当不成驸马了,她也就放下心了。   可没想到母后竟然还不死心,竟然开始选别的人了……   周程沁瞧着徐锦文,刚想上前,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锐利的凤眸,高大的身影,随着一步步从上方的甲板下来,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压,让周程沁心下一跳,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转身离开了。   徐锦文还没回过神,刚想着怎么摆脱对方,就看到长公主跑了……想到能让对方突然这么害怕的,莫名想到了一个人,迅速回头,果然正好对上了周修尧黑漆漆的凤眸。   徐锦文:“……”他突然也想跑是怎么回事? 第49章 孤只想娶他一人。   徐锦文也跟没想到周修尧这么快就下来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 他这也算是偶遇一下长公主而已,又没怎么着。   但是为何殿下的眼神让他的那么不安,那么想跑呢?   徐锦文想到自己此刻上了这艘龙船,就代表着他的戏精生涯已经开始了,可作为一个身负重任的腿子,他这是给殿下招惹了麻烦了么?   毕竟, 长公主可是“惦记”他俊俏的小脸蛋,想要让他当驸马的!   “殿、殿下……属下什么都没做啊。”徐锦文谷欠哭无泪, 他可冤了。   周修尧此刻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刚在甲板上处理好了疑似男情敌,结果一下来, 发现这小东西又招惹来了一个女情敌,还是他的皇姐。   很好,男女都凑齐了,小东西这可真是招惹“烂桃花”的体质啊。   周修尧一步步朝着徐锦文走了过来,本来徐锦文就是站在上方的台阶上的,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看得徐锦文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他默默吞了吞口水,往后退, 本来想抓着小顺子当个同盟的,结果,一抓, 空了。   他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小顺子已经往下跑去二层了。   徐锦文:“……”小顺子你熊的,不带这样将他一个人留给殿下的啊啊,他觉得此刻的殿下眼神好口怕,他不会直接被殿下觉得自己演技不合格,还时常惹麻烦而给咔嚓了吧?   小顺子你太不够兄弟情义了啊。   只是还未等徐锦文来得及跑,周修尧刚走下来,刚走到徐锦文身前几步外,突然身后上方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太子殿下。”   声音极为欢快,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让徐锦文一愣,错过神,朝着周修尧身后瞄了一眼。   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正踩着轻快的步子,从甲板上下来,望着周修尧的背影,杏眼仿佛都泛着光,是个俏丽的佳人啊。   徐锦文好奇地看着对方,这谁啊,没听说皇上还有个二公主啊?   而且对方喊殿下太子,那应该是大臣的女儿?   那是哪位大臣呢?   只是还未等徐锦文多看第二眼少女,就被周修尧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视线。   徐锦文不甘心,又往那边挪了挪,结果周修尧错开,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徐锦文还想继续挪,就看到周修尧回身看了眼,那警告的目光看得徐锦文一抖,连忙耷拉下脑袋,不敢乱看了。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小东西最近胆肥了啊,瞅小姑娘的动作挺利索啊。   徐锦文低着头没看到周修尧深邃的目光,表现良好,等头顶上方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收了回去,徐锦文才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的少女踩着木阶轻快地走了下来,到了近前,才发现周修尧压根没理会她,也不恼,俯身行了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呀。”   最后尾音明显带着娇俏的轻快,显然还挺熟悉的。   徐锦文对着手指心想,殿下还说他招惹了长公主呢,殿下这不是也有桃花花,哼。   周修尧看小东西不敢看了,才收回视线朝着少女看过去,觉得有点眼熟,见过几面,想了想,才想起来是于老太傅的那个小孙女,看在于老太傅的面子上,的确说过几句话,这才嗯了声。   少女也不觉得他冷淡,笑着,露出脸颊边的酒窝,显得更加俏丽可爱:“殿下你怎么站在这里的呀?是在等皇上么?皇上与祖父正在谈话,稍后就过来了,殿下要吃点心么?民女上船之前刚好买了些点心,很好吃哦。”   这少女显然不认生,说话又轻又快,也不惹人讨厌。   周修尧却有些不耐烦,但因为是于老太傅的孙女,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了眼,并未接,刚要拒绝,就感觉到身后有一只小手轻轻拽了一下,大概是怕他看不到,又小心翼翼拽了一下。   周修尧想到身后还有只馋猫,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本来到了嘴边拒绝的话,收了回去,接了过来。   难得与少女说了最长的一句话:“有劳了。”   少女瞧见周修尧翘起的嘴角,陡然睁大了眼,连忙低下了头:“没、没什么,殿下喜欢就好。”   周修尧并未看到少女垂下眼时绯红的脸颊,转过身,将手里包裹好的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往后抵了抵:“还不拿着?”   徐锦文刚刚少女一靠近的时候,就嗅到了香味,馋得他口齿生津,啊啊是街尾那家最好吃的香酥糕,他没进宫之前最爱吃的,后来进了宫就没机会吃了,没想到这少女竟然跟他口味一样。   徐锦文立刻接了过来,就忍不住打开,刚想吃一块,想起来当着人家的面不好,生生克制住了,探出头,对着少女露齿一笑:“谢谢姑娘,姑娘真是个大好人。”   周修尧的俊脸一黑,将少年的头又摁了回去。   徐锦文得了点心喜滋滋的,压根不在意,周修尧也没注意,自然没发现少女原本绯红的脸颊惨白一片,怔怔瞧着周修尧的身后,心里有点不舒服,皱眉,殿下竟然……将她送给他的点心送给别人了?   凭什么,她只想让殿下一个人吃的,怎么能送给一个下贱的小太监?   殿下什么意思?   少女原本以为周修尧身边跟着的就是个小太监,攥紧了手,可当着周修尧的面,又不敢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刚想勉强笑笑,装作单纯无辜道:“殿下是不喜欢这点心吗?”   周修尧道:“喜欢。”小东西喜欢的,他自然也喜欢。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了,“孤那里也有些吃食,稍后让人送到于姑娘那里,让姑娘挑选。”   周修尧并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少女本来听到“喜欢”两个字还挺高兴,结果就听到后半句,自然要明白了周修尧的意思,不想欠她什么,态度也极为清楚,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   少女脸一白,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了笑声,“哈哈,于老,你这孙女倒是跑得快,朕差点都跟不上了。”   “她啊,就是胡闹,芷璇还不回来?在船上跑来跑去的,不懂规矩。”这于老太傅虽然话是指责的,但是语气却满满的都是宠溺,看来这少女在家里极为得宠。   徐锦文这才认出来说话的是于老太傅,原来少女就是于老太傅极为宠爱的那个小孙女于芷璇啊,也是于家最小的,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于老太傅与徐阁老的地位差多,都是三朝元老,所以他与这于芷璇也没什么区别,看样子这次是于老太傅跟着周帝出来,干脆就带着小孙女过来了。   徐锦文忍不住想到了祖父,要是祖父也能来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什么来什么,随着以周帝为首朝着下方走来,随后跟着的是于老太傅,再随后又下来一人,等徐锦文看到了,忍不住睁大了眼:“祖、祖父!”   于老太傅身后跟着的徐阁老看到了徐锦文睁大激动的眼神,忍不住摸了摸一把胡子:“你这混小子,一出溜儿就不见人了,还不过来见过皇上,见过于老?”   徐锦文迅速跑了出来,到了周帝面前,赶紧行了礼,也跟于老行了礼,就跑到了徐阁老身后,惊喜万分。   昨夜他去徐家告诉祖父的时候,怪不得祖父没怎么激动,原来也是要过来了。   徐锦文抱着徐阁老的手臂,晃来晃去的,惊喜不已。   周修尧也没想到徐阁老这次也跟着来了,愣神之际,负在身后的一只手攥紧了,随后不动声色的上前:“父皇,于老,徐老。”   于老太傅是惯常见周修尧的,点点头,夸赞了几句,徐阁老也点点头,被身边这个人形大猫给闹腾的不行,眉眼底也带着慈祥的笑意,摸了摸徐锦文的脑袋。   周修尧知道怕是小东西回去也没心思了,干脆就放了他半日的假,让他先陪一陪徐阁老。   小东西带不回去了,自然也就没待下去的必要了,也就以处理事情为由先一步下了二层。   于芷璇望着周修尧走远的身影,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这模样被于老太傅看到了,他哪里不知道自家孙女的心思,只是想到太子的性子那么淡,先前于芷璇借机见过太子几面,太子明显没上心。   本来以为对方会死心,他只当做不知道,未曾想,这次还是非要跟了过来。   皇上的视线一瞥,余光也扫见了,若有所思:“于老这小孙女倒是长得标致,可及笄了?”   于芷璇本来还落寞的情绪,一听到这句,顿时眼睛一亮,只是这话明显是问祖父的,她垂着眼羞答答的没吭声。   徐锦文本来正缠着徐阁老无声说着什么,听到这句,蹭的一下抬起头,瞧着于芷璇的模样,再瞧着前方的周帝,顿时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皇上不是要给太子说媒……吧?大事不妙啊。   他低下头,瞧着自己手里先前刚从于芷璇手里得来的点心,顿时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刚开始以为这少女是真的热情要送东西,他就让殿下接了。   可要是这于芷璇心思不单纯,他就不接了,这不是给殿下惹麻烦么?   殿下还等着废了太子之位保平安呢?   徐锦文耳朵支棱了一下,就忍不住多看了于芷璇几眼,越看越觉得大事不妙。   徐阁老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用眼神示意:瞎看什么呢?莫不是也春心萌动了……要不要祖父也给你……   徐锦文连忙摇头,本来看到徐阁老还挺激动的,但是此刻被这么一提,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   祖父若是以后知道他要干的“大事”,徐锦文迅速夹紧了腿,将手里的点心往徐阁老手里一塞,没心情吃了,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这是于姑娘的,祖父等下帮孙儿还给于姑娘吧。”   他就算是再贪吃,这东西也吃不得啊,吃了是要出大事的。   随后,徐锦文就火急火燎的说想起来有事忘了告诉太子,就行礼告辞了,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周帝对小辈本来就宽容很多,更何况,一群守礼的,突然冒出来一两个雀跃讨喜的,也不觉得不高兴。   徐锦文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他现在只觉得头大。   好在二层太子的厢房是在最里层,他一路蹬蹬蹬跑过去,推开门咣当将门从外关上了,吭哧吭哧喘气。   周修尧本来以为要半日瞧不见小东西,结果没想到少年突然就闯入了眼底,他握着书简的大手一紧,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闯进来的少年。   一旁的小顺子刚刚一个人面对殿下的时候,差点被殿下周身的寒气给冻死了,此刻看到徐锦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解救了。   尤其是看到周修尧放在桌子上的手,抬了抬,迅速就行礼退下了。   徐锦文喘着气,赶紧扑了过来,等小顺子关上门,就扑到了软榻上的矮几旁,睁着大眼:“殿下……坏事了!”   徐锦文的眼睛睁得很大,因为跑的时候太激动,脸色白里透红,这些时日抽长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少了不少,少年愈发的清秀,此刻湿漉漉的睁着眼,周修尧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只看得到面前摆放着鲜美可口的小东西,哪里还听得到什么。   他突然抬起手,用书简将少年的下颌抬了起来,嗓子有些哑:“哦?舍得回来了?”   徐锦文一愣,什么舍得回来了?   殿下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废太子大业计划”要失败了吗?   结果,还未等徐锦文回过神,就看到原本正翻看着书简的殿下,突然就侧过头,就那么亲了下来。   徐锦文僵硬着手脚脖子,瞪圆了眼傻了眼,只觉得眼前噗噗噗的烟花炸开,炸得他有些头晕目眩,直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吸”两个字,徐锦文才懵懵的吸气,呼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修尧才将少年放开,瞧着少年红肿的唇,湿漉漉的眼睛,那呆呆的模样,让他心情极好,指腹摩挲了一下:“回神了,怎么,还想孤亲你?嗯?”   徐锦文终于回过神,蹭地向后退了过去,抱着不知何时跑到他怀里的书简,幽怨道:“殿下你过分了啊,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啊,你竟然、竟然还有闲心练习这个,属下都学会了!已经学会了!”   “哦?刚才是谁又忘记吸气的,离日子可还有不到半个月了,你确定到时候万一演戏途中徐伴读要是晕了……”   周修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忽悠起小伴读来,特别的得心应手,完全看不出来,先前他完全是因为失控才亲了小伴读的。   这会儿尝到了甜头,心思回来了,也冷静多了,开始顺毛了。徐锦文一想,忍不住脸红了:“这……这是太出乎意料了,到时候正式上场的时候,属下绝对不怂。”   “是吗?万一有意外呢?”周修尧继续忽悠。   徐锦文想想也是,觉得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忍不住敬佩的小眼神飞过去:“殿下真……”   他刚想夸上两句,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不对啊殿下,属下要说的不是这个!殿下你的太子妃出现了!”   徐锦文扑过去,激动万分。   周修尧眯眼:“孤怎么不知道?徐伴读看起来很高兴啊,看来徐伴读对自己如今‘身份’的认定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啊,要不要……孤再教教徐伴读?”   周修尧边说着,指腹捏了捏徐锦文的下颌,表情颇为意味深长。   徐锦文想着自己刚刚差点喘不过气的蠢样,迅速摇头:“不、不用了,属下现在特别的清楚明白!是属下错了,不是太子妃,是、是皇上有意想要给殿下你说太子妃!”   徐锦文终于吐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小心脏,刚刚殿下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时的眼神好怕怕。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并不怎么在意:“何人?”   徐锦文八卦的小眼神飞了起来:“于姑娘啊。于老太傅的小孙女,就刚刚……见到殿下的那位。”   看殿下这漫不经心的反应,一看就是不上心,这可不行啊,万一皇上上一刻来个指婚,下一脚他们来了一场戏,这不是……打皇上的脸么?这对他们的计划更是难上加难啊。   “她?”周修尧皱眉,他对于芷璇几乎没什么印象,如今听到徐锦文的话,再想到这次突然出来一个臣子之女,于芷璇的父亲也就是于老太傅的长子是兵部尚书,这次也跟着来了。   原本以为只是凑巧,没想到……对方心思还真是够不单纯的。   周修尧对这样的女子并不上心,这一年来,从他成为太子之后,上赶着出现的并不少,只是他没心思也不在意,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   既然知道了,那就有必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件事:“孤知道了。”   徐锦文急了:“殿下你要上心啊,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徐伴读不想孤成婚?嗯?”周修尧侧过头,一张俊美的脸被窗棂外镂空的光一晃,好看的发光。   徐锦文被噎了一下,差点被殿下的盛世美颜给惑住了,摇摇头:“殿下说哪里话,属下不敢啊,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周修尧叹息一声:“徐伴读啊,就算孤要娶,也是娶你对不对?”   徐锦文:“!!!”   周修尧望着被惊到的徐锦文,突然眼底溢出一抹笑:“怎么,吓到了?”   徐锦文无奈:“殿下你开属下玩笑了……属下这急死了,还有就是,祖父怎么办?”   要是当着祖父的面那啥,画面太美……他都不敢看。   他感觉祖父能当场打断他的第三条腿儿,毕竟,祖父不敢打断殿下的,只能打断他的。   徐锦文想到这,瞬间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一下下撞着矮几的桌面,只是撞着撞着,就感觉撞到的不再是坚硬冰凉的,而是温温热热的,他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大掌,一愣,抬头,就看到周修尧无奈地看着他:“有孤在,难道还不信孤能解决?”   徐锦文小眼神蹭的就亮了:“嘿嘿嘿,属下这不是怕给殿下添麻烦嘛,但是……这不好解决吧?”   总不能,让祖父打断殿下的那啥那啥吧?   再说了,祖父也不敢啊。   不知道是不是徐锦文脑子抽了,竟是直接朝着矮几下方看过去,下一瞬,就直接被周修尧挡住了眼:“小混蛋,你乱看什么?胆子肥了?嗯?”   徐锦文秒怂:“没没没,属下就是想着……属下刚刚让祖父将那包点心还给于姑娘了,于姑娘不会觉得属下过分吧?”   周修尧瞳仁深了深,想到差点让小东西吃了对方“献殷勤”的东西,对于这种心思不单纯的食物,他一点都不想徐锦文吃。   送回去了也好:“不会。”   周修尧言简意赅,既然他说了,徐锦文也就放下心了。   周修尧并不担心周帝会这么简单的同意了,一个太子妃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选出来,周帝也不会这么久未曾给他选妃,一则是他不愿意;二则,周帝岂非没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过为了防止被打乱计划,周修尧还是有必要去见周帝一趟的。   周修尧一个人去见的周帝,为了防止徐锦文乱跑,让小顺子留在这里守着了,他上了一层。   到上层的时候,周帝刚好从怜贵妃那里回来,怜贵妃有些晕船,周帝差点让她回宫算了,怜贵妃哪里肯,好说歹说才留了下来。   周帝回来了,就看到周修尧,想了下,就明白对方来的目的:“进来吧。”   进来之后,荣德海替周帝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落座之后,开始去一旁亲自泡茶。   周帝指了指矮几旁对面的位置:“坐吧。”   周修尧面不改色的在对面坐了下来。周帝拿起一旁的棋罐,让周修尧陪他下一局,周修尧也没说什么,沉默地陪着周帝下了起来。   最后周帝落了几子输了,瞧着棋枰,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太子啊太子,也就你不让朕了,他们一个个,每次找他们下棋,都故意让朕几子,还以为朕看不出来。”   周修尧垂着眼没说话。周帝叹息一声:“太子你来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不小了,也该考虑大婚了。”   周修尧抬眼,凤眸定定瞧着周帝:“儿臣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周帝愣了下,他原本以为周修尧自少不会这么直白的拒绝的:“理由呢?你也不小了,再过不久,你就十七了,如果你不愿意这么早,先订婚也可以。”   周修尧垂眼:“不必了,如果是于芷璇,儿臣不想娶她。”   周帝大概没想到周修尧会这般直白,叹息一声:“为何不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那小姑娘朕也见过几次,是个好相处的,于老太傅又是你的太傅,若是你与于家……”   周修尧慢慢抬头:“父皇,儿臣以为,感情能不能培养,你应该比儿臣更清楚。”   周修尧这句话落,顿时整个包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周帝的脸色也黑沉了下来。   一旁,荣德海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杯盏,连忙放下,无声跪了下来。周帝皱眉:“大胆。”   周修尧却是从来没怕过什么,他抬眼,静静看着周帝:“父皇,儿臣以为,你最清楚求而不得的感觉,儿臣以有心仪之人,只是还不到时候,儿臣不想错过他,所以在此之前,儿臣不会娶任何人。”   周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皱眉:“也没让你娶了就是太子妃,先送进东宫当良娣也可。”   周修尧垂下眼,开始动作极慢地收起了棋子:“父皇,儿臣这一世,只愿娶一人。儿臣的心仪之人。”   他的话落,整个包厢再次无声无息,只能听到清脆的棋子落入棋枰的声音,清脆悦耳,却也像是敲击在心口一般。   周帝直到许久之后,等周修尧离开之后,随着房门合上,他才回过神,身体颤抖了一下,瞧着棋枰上的黑子,白子一字不差的全部都被收了起来,那些黑子,一颗颗像是被攥进了他的心底,让他的心都开始疼了起来。   这句话,他似乎是熟悉,似乎很久之前是听过的,那个人的口中,那个他求而不得一世的人。   他记得自己当年强娶了她进宫,想过要好好的过日子,刚开始的时候,他日日去玉心宫,想着总有一日,他能将她的心给暖热了。   一年两年根本没用,直到后来,他知道她有了身孕,他高兴坏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怔愣的模样,后来很久之后,似乎有一段时间,她似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尝试改变,认了命一般开始尝试接受他,那时候,他高兴坏了,可最后……   不过月余,突然一切都变了,她再次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比以前更冷,更孤傲,更加让他痛苦。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因,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她死前的头一晚,对方得知那人死了,像是疯了一样,他瞧着她最后被关入玉心宫时,踉踉跄跄站在那里孤寂的身影,嘴里喃喃着什么……   直到对方死了,他疯了一般闯入玉心宫,却只瞧见满地凌乱的宣纸,上面只有七个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所求的竟只有这个,也许某个瞬间,他曾经是有机会的……   可身为帝王,他根本做不到。   他遇到她的时候,已经后宫妃子三千,他不可能为了她一人遣散后宫,可他做不到的,那个人却做到了。   直到客死他乡对方也在等她,未曾娶一人……   所以,她才义无反顾的追随对方而去了?   “皇、皇上?”荣德海被皇上的表情吓到了,跪着爬了过来,心惊胆战,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被太子惹怒了。   周帝许久之后望着上面的黑子,突然低低笑了声:“朕……大概是真的错了,可他是太子啊,他以后跟朕一样,是要后宫佳丽三千的,当一个皇帝,根本身不由己,哪里真的……真的……”   周帝却又茫然了,真的做不到吗?   他只是不愿意与整个天下、整个朝堂为敌罢了。   他到底,还是并未真的全身心愿意抛弃一切欢喜她吧,她所求的,他所求的,一直以来,根本不一样。   她只求一人,得一心;他所求的,太多,他想要权势想要天下,还想要……她。   周修尧从周帝的房间走了出来,眼底波澜不惊,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那女人恍若癫狂的模样,发了疯一样写着什么,最后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很久之后,荣宣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始教他写字,给他书简,等他终于按照他记忆里的那几个字一个个拼凑出来,他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今他将这些说出来,他知道,周帝一定会同意的,至少……   这句话,戳在了他的心窝子里,一生求而不得,生死不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只是让周修尧没想到的是,刚走到一层的台阶上,刚下了一个阶,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少女,看到他,少女大方的笑了笑:“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周修尧站在那里没有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于芷璇被周修尧瞧得一张脸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绞着手,将背在身后的点心拿了出来:“殿、殿下,这是先前徐伴读想吃的,不知道是不是臣女说错了话,徐伴读先前将东西还给了臣女,臣女能不能摆脱殿下……再交给徐伴读?”   于芷璇先前没想到那个小少年不是太监而是徐阁老的小孙子,本来想着有点心之交,以后说不定还能借着对方接近太子,没想到,对方竟然将点心还给了她。   她本来还想着莫非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刚想找机会询问一番,就得到婢女的禀告说是太子从房间出来了,她就干脆借着这个源头过来了。   若非从小东西的口中知道了于芷璇的心思,他看对方这模样,怕是还以为她看上的是他的人,只是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你可知孤这次找父皇何事?”   于芷璇愣了下,随即想到祖父先前的打趣,脸色顿时绯红了下来:“臣、臣女不知……”   周修尧一步步往下走,经过她身边时,才缓缓道:“孤告诉父皇,孤暂时不会成婚,孤已有心上人,也只打算娶他一人。而他,是徐家的人。”   周修尧这话明摆着告诉了于芷璇他要娶的是徐家的人,并未戳穿于芷璇的心思;只娶一人,也断了于芷璇当良娣的念头;另一边,也为以后娶徐锦文做打算。   他说是徐家的人,这个“他”在她们耳边只会是“她”,也只会觉得是徐家的女子,可不会想到男子上去,可徐家光是适龄的少女就有十几位,光是猜想就够他们猜的了。   可半个月后,“惊喜”还等着他们。   于芷璇哪里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一张俏脸顿时变了下来。   等周修尧离开许久,她才回过神,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怔怔瞧着周修尧早就消失的身影,眼圈一红,就跑了。   而另一边,周修尧回了房间,徐锦文等着等着已经睡着了,他趴在矮几上,睡得昏天黑地的。   周修尧无声无息进去的时候,他根本毫无所觉,侧着头,埋头睡得正香,周修尧走过去,俯身瞧着一脸无忧无虑的少年,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俯下身,在少年的耳畔轻轻吻了一下:他会让他一直这样心无杂物继续无忧无虑下去的,他保证。   只是大概是碰了一下之后耳朵痒了,徐锦文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一伸手,就是打了一下:“唔,不要咬我……臭虫子。”   周修尧:“…………”论破坏气氛,他只服这小东西。 第50章 周修尧:孤倒是好奇,徐伴读要怎么咬?   徐锦文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极好, 除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殿下一直就那么盯着他瞧,盯着盯着就变成了一只大尾巴狼,朝着他扑了过来。   徐锦文吓的醒了过来,抬起头时,还觉得有点蒙。   只是随着他直起身,原本搭在徐锦文身上的锦袍滑落在地。   徐锦文低下头, 瞧着那眼熟的墨袍,猛地抬起头, 果然就对上了坐在矮几对面正在翻看书简的青年。   眉眼低垂,窗棂镂空的光从外面透射进来,俊美得发光。   徐锦文想到先前做的那个梦, 莫名有些心虚,嘿嘿干笑了两下,从地上将墨袍捡了起来,抱在怀里,蹭蹭蹭跑到了周修尧的身边:“殿下,你的衣服,这不是你给属下盖的?殿下真是一等一的好主子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夸着再说。   “哦?是吗?孤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主子。”周修尧却是淡定地开口,随意抖了抖书简, 竹简哗啦啦的响动,让徐锦文绷紧了面皮。   莫不是……殿下竟然还能窥梦哇?   “殿下?”徐锦文抱着锦被更紧了,慢慢遮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大眼,觉得莫不是自己睡梦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做?   那绝对不能继续提这个话题,要转移啊,于是,徐锦文眸子转了转,一眼就扫见了周修尧手背上的一片红。   顿时故作惊讶愤怒:“殿下,是谁竟然敢打你?让属下去给你报仇,咬他咬他,咬死他!”   周修尧被徐锦文差点逗乐了,这小东西还以为他是狗狗不成?   不过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这么一点乐子的。   他淡定地抬眼,睨了徐锦文一眼:“哦?徐伴读真的想为孤出气?”   “当然了,殿下的事就是属下的事,竟然有人胆大到敢伤了殿下,这绝对不能忍!”徐锦文看有门,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成功转移话题。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既然如此,那徐伴读就咬自己一顿吧,孤倒是好奇,徐伴读要怎么咬?”   “嘎?”徐锦文愣了下,“咬、咬我自己?”   为什么呀?   等徐锦文对上周修尧深邃的瞳仁,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涌上脑海里:这、这特么不是他……打的吧?   他何时竟然胆子肥到敢打殿下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等等不对,睡梦中好像是感觉有虫子咬他,他迷迷糊糊的就打了过去,那时候还觉得打的手有点痛……   我的天,不会那时候不是虫子是殿下吧?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瞧着周修尧求证地看过去,就看到周修尧极为淡定的眉眼:“臭虫子?孤可不止自己竟然……”   “不不不不,殿下你香得不得了,都能将属下香晕了!”徐锦文觉得自己有点腿软,他现在跪地求饶好来得及吗?   谁知道,还未等徐锦文真的腿软跪下去,就感觉腰间一紧,下一瞬,就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就被抱住在了周修尧的腿上。   徐锦文:“……”殿、殿下,属下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劲啊。   周修尧捏了捏徐锦文的下巴,抬了抬:“你很怕孤?”   徐锦文摇摇头,又觉得殿下身为太子,威严不要了,气场不要了?作为一个腿子,怎么能不怕主子呢?   又连忙点点头。   周修尧却是慢慢道:“可孤觉得,你不应该怕孤。”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啊?为什么?”   周修尧道:“你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   徐锦文默默摇头:“……”他什么身份,不就是腿子身份么?   周修尧:“徐伴读莫不是忘了,你现在作为孤的‘情人’,作为一个受宠在孤面前极为得宠的伴读,你应该做什么?”   徐锦文还是继续摇头,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啊,他也没当做什么那啥那啥啊。   周修尧垂眼靠近了,让徐锦文觉得有点不敢大喘气,就听到周修尧缓缓道:“作威作福,恃宠而骄,容不得人,若非如此,孤怎么才能当一个‘昏庸沉迷男色’的废太子,徐伴读觉得呢?”   徐锦文:好、好像是这样,但是……但是……   “竟然作为一个这般骄纵受宠的伴读,徐伴读觉得应该怕孤吗?”周修尧慢悠悠道。   徐锦文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蒙,似乎……是这样的不错:“但是……但是属下不是真的啊?”   “所以徐伴读要记得,你不必怕孤,你无论做什么,孤都不会在意也不会生气。”周修尧继续忽悠。   “那……属下就算是不小心打到了殿下,殿下也不生气?”徐锦文偷瞄了一眼周修尧手背上的红,小心翼翼道,若是这样,他岂不是要蹿天了?这么好!   “……自然。”周修尧瞳仁一缩,里面闪过一道精光。   只可惜完全沉溺在这种喜悦中的徐锦文压根没看到,他欣喜万分的直搓手:“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周修尧淡定道:“孤恕你无罪。”   徐锦文激动的要上天了:“这、这属下……”   “嗯?怎么,徐伴读这是要让人看出来不成?所以,需要提前演练一番了。”周修尧慢悠悠开口。   徐锦文吞了吞口水:“演练?”   周修尧嗯了声:“来,骄纵一番让孤瞧瞧像不像。”   徐锦文:“!!!”真、真的可以吗?这个他拿手啊啊,上一次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他见过哇!   周修尧没再开口,但是挑眉等着,那淡定自若宠溺的模样,看得徐锦文爪子直抖,他、他这是要上天啊?就算是假的,以后说出去,他竟然作威作福到未来的大暴君身上!都!安然无恙!   徐锦文吞了吞口水,搓了搓手,先小幅度地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周修尧的肩膀。   周修尧淡定的没动弹。   徐锦文又接连小幅度戳了好几次,发现周修尧都只是静静瞧着他,这让徐锦文的胆子忍不住大了起来,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不住有点手痒,毕竟,好歹是大周日后姿容最出色的暴君,若是这次摸不到,以后等殿下当了皇帝,那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徐锦文忍不住抖着爪子摸上了周修尧的俊脸。   手感真好……果然比他俊俏的小脸蛋好那么一丢丢。   谁知徐锦文“作威作福”够了,周修尧依然道:“还不够。若是孤对别的随从示好了,你会如何?”   徐锦文仔细想了想,当然不能从正常的思维,要是从一个受宠的来考虑,那自然是不行了!   于是徐锦文虎着脸:“殿下,你是不是要爬墙了?殿下哪里不好了,你竟然还想有别的腿子?”   徐锦文说完这句话,还有点战战兢兢,可看到周修尧鼓励的目光,顿时就放开了,拿出了平日里与徐阁老撒娇无赖的架势,简直……就差一个窜天猴上天了。   结果等徐锦文终于“作威作福”一本满足之后,却突然就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周修尧,突然朝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就靠近了些。   徐锦文:“!!!”说好的不算旧账!能够作威作福呢!   殿下你骗人!   周修尧淡定地抬眼:“既然孤是沉迷‘男色’的昏庸太子,允许你骄纵作威作福,那是所求的不是那些,既然有所求,自然是用的别的方式惩罚了……”   徐锦文:“……”听起来好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哇?   最后周修尧就在等这一刻,借着“演戏”,好生将“作威作福”之后的徐伴读“欺负”了一番,某个还不知道真相的伴读,最后还眨巴了一下眼,摸着红通通的唇以及被扯得凌乱占了不少便宜的衣服,原来“作威作福”之后还是要“惩罚”的啊。   真会玩!   而另一边,于芷璇恍恍惚惚的回了四层的厢房,本来以她的身份住在四层是委屈她了,只是这次出行本来就不让带家眷,一层是周帝以及皇后妃嫔住的,二层则是皇子们,她也没这个胆子敢住,加上又是她非要过来的。   所以最后专门在四层弄了稍微好一些的厢房给她住了。   于芷璇是不在意的,只要能见到太子,让她怎么样都行,可结果呢,她竟然被太子拒绝了。   就算是太子没有点名,可太子话里话外,都是在告诉她:他不会喜欢她的,也不会娶她,甚至连良娣都没有她的份,他只会娶一个,而这个人,却是徐家的人。   到底是谁?   她怎么不记得徐家有女子与太子有接触?   于芷璇的脑子乱了,她想到那个跟在太子身后的徐伴读,肯定是对方给太子以及那个女子搭得线,莫非一直都是书信交流?   于芷璇嫉妒的发狂,那她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么?   到底是不甘心,从两年前见到太子,她就盼着及笄,如今她终于及笄能嫁人了,为什么对方去心有所属?   只娶一人?   于芷璇却不信,太子他可是太子啊!   于芷璇想了想,攥紧了手,眼底闪过一抹光,重新换了一身衣衫,擦干净了眼底的泪水,去找于老太傅去了。   徐锦文被“欺负”了一番,心大的还以为这只是排练的惩罚,也没当一回事,除了觉得见到殿下总觉得小心脏乱扑腾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就在他徐锦文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小顺子叩响了房门,等得了周修尧的应声,小顺子恭恭敬敬进来:“殿下,徐阁老找徐伴读过去一趟,说是有事。”   周修尧正在翻看折子,闻言看了徐锦文一眼。   徐锦文一脸懵逼:“祖父找我?可有说什么事?”祖父也不可能突然无缘无故地找他啊。   小顺子摇头:“这奴才不知。”   徐锦文刚想起身,就看到周修尧挥挥手,让小顺子先退下了,随后周修尧朝着徐锦文招招手:“孤知道徐老找你何事。”   徐锦文眼睛一亮:“是、是什么?”   周修尧淡定抬眼:“孤先前告诉过徐伴读,孤会解决于姑娘的事。”   徐锦文这才想起来那位于姑娘喜欢殿下的事,愣愣点头:“是、是啊。”可这与祖父找他有什么关系?没牵连啊。   周修尧:“你可知孤是如何让那于姑娘死心的?”   徐锦文茫然摇头:“殿下是怎么做的?”   周修尧瞳仁极黑,只是此时天色渐黑,徐锦文竟是有些看不清殿下脸上的情绪:“孤告诉她,孤打算娶徐家的人,只会娶一个。”   徐锦文:“…………”殿下是看上徐家的姑娘了!!!   周修尧一看徐锦文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小东西在想什么,嘴角扬了扬,淡定地端起一旁的杯盏,啜了一口:“孤可没说娶的是一位姑娘。”   徐锦文脑子慢了半拍,听出周修尧话里的深意,差点没被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殿下真会玩。   周修尧被徐锦文的表情逗的薄唇扬了扬:“好了,不逗你了,孤只是提醒你,该怎么说你可想好了?”   徐锦文谷欠哭无泪,突然一点都不期待去见祖父了。   殿下既然这么说,肯定是那于姑娘去跟于老太傅打小报告,然后,于老太傅去找祖父了,祖父肯定是来找自己询问情况的了。   他压根就不知道啊,殿下不过是随口胡说的啊,他要“娶”的可是一个男的哇。   徐锦文摇头:“殿下……你可不可以让小顺子公公告诉祖父,属下被你扣下了,不放人?”   周修尧瞧着小伴读可怜巴巴的模样,残忍无情的拒绝了他的恳求:“早晚也是要过这一遭的。”   徐锦文蔫哒哒地耷拉着脑袋:“可属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难道要说,祖父诶,您孙儿才是那位太子要娶的“姑娘”,估计他这边刚说完,祖父就算不打断他的腿儿,也要将他顺便扔河里去喂鱼了。   想想就觉得……还是殿下身边待着比较安全。   周修尧淡定道:“你就实话实说。”   徐锦文:“!!!”   周修尧抬眼:“可不是那个实话,告诉徐阁老,这是孤拒绝于姑娘的托词,他自然也就明白了,也告诉他,孤很可能有与徐家联姻的打算,只是暂时还不确定,具体的,你就推脱不知,让徐老自行去想就可。”如此一来,徐老一则不会真的找上来问,否则,不就直接说“他的孙儿私下里议论主子的事”了,这事可大可小。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有些忐忑,可还是去了。   得亏周修尧这些时日的演戏,他演技蹭蹭蹭上蹿,到了徐阁老那里,还真表现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果然没一会儿,徐阁老就挥退了所有人,询问了徐锦文这件事。   徐锦文睁大了眼,戏精上身:“什么?有这种事?不可能吧……孙儿一直都跟着殿下,没见过殿下与我们徐家的姑娘有什么牵扯啊?祖父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这话据说是殿下亲口与于姑娘说的,还能有假?”徐阁老想到先前于老太傅来找他时听到后吓了一大跳。   徐锦文听完,突然噗嗤笑了:“原来是这个啊,那祖父你估计搞错了,亏祖父你还是阁老,怎么没想想,为何殿下会跟于姑娘说这种事啊?”   徐阁老一愣:对啊,殿下怎么突然会跟于姑娘说这种事?   他们大周虽然民风开放,可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再说了,殿下说这个做什么?   他当时听到时太过震惊,竟是没想到这茬,只打发了于老太傅,就赶紧让人去找徐锦文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阁老问道。   “祖父啊,孙儿敢肯定,殿下绝对不认识我们徐家的姑娘,至于殿下为何这么说,孙儿猜测,应该是殿下为了让于姑娘死心吧。祖父可能还不知道,皇上有意撮合于姑娘与殿下,但是殿下吧……他现在一心扑在‘正事’上,自然没心思与于姑娘有什么纠葛,就干脆随便说说让于姑娘死心了。”徐锦文按照周修尧告诉他的,开始反过来忽悠徐阁老。   徐阁老听到一懵:“可为何是我们徐家的姑娘?”   徐锦文:“祖父你想啊,如今殿下身边也只有孙儿一个,他也没接触别的世家的人,要说别人也不信啊,只能拿徐家的推脱了。估计等段时间于姑娘死心了之后订婚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只是孙儿的猜测,也许殿下真的有与徐家联姻的心思也说不定……”   徐锦文耸耸肩,装作他也不敢问这都是他随便猜猜的。   果然,徐阁老沉默了下来,觉得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只是跟徐家联姻……这……   只是听到联姻两个字,徐阁老却沉默了下来。   其实若是太子真的肯,也不是不可。   这两年他看下来,明显感觉到太子才是当皇上的最佳人选,太子心思沉稳,虽然年纪最轻,但是也做事最果断,连皇上都不住的夸赞,更何况他。   只是七皇子……   徐锦文掰了一个橘子般扔进嘴里时偷瞄了徐阁老一眼,看徐阁老这模样,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信了,这才瞧瞧松了一口气,还是祖父厉害。   徐锦文后来心情极好的回去了,徐阁老并未再问别的,也嘱咐徐锦文不要告诉殿下他问过这种事,徐锦文自然应了,毕竟殿下早就知道了,他根本不用隐瞒的。   果然接下来几日都是风平浪静,船也终于在离京几百里的许州府停了下来,虽然周帝是微服私访的名义,但是吃穿住行自然也不能差了,早就有人买下了一个不小的庄子,一行人暂时住了进去。   徐锦文还没出过京,看到什么都挺好奇,更何况,这一连几日都在船上,什么都看不到,看到人来人往的人,特别的亲切。   周帝似乎也感觉到了徐锦文以及诸位皇子的心情,一挥手:“行了,等妥当了之后,都自行去玩两日。带着随从,记得安全。”   众人自然没意见,安排妥当之后,徐锦文一身便装跟着周修尧出去了。   不过大概是出师不利,刚从庄子里走出来没多久,徐锦文就感觉周围似乎有种隐秘的让他觉得极为不舒服的气息,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皱皱眉,垂着眼跟在周修尧的身后往前,身边都是便装的侍卫在庄子四周巡逻,身后是其他几个便装的皇子。   徐锦文回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周玉炜,对方对上他的视线,眼底一亮,就要跟上来。   徐锦文不想搭理周玉炜,快走了两步,不知是不是预感,他突然抬起头,朝着一处看去。   这个庄子占地不小,四周被提前清了,人不多,四周都是树丛,所以,刚开始徐锦文还没太注意。   只是这么歪头一看,头顶上的光晕一晃,徐锦文感觉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发光的箭尖,脑子一懵之前,徐锦文只想到了一件事,他不能让殿下出事。   若是殿下出事,徐家就完了……   回过来神之前,徐锦文突然就朝着周修尧扑了过去,直接从一侧抱住了周修尧的手臂。   几乎是同时,传来不远处一道疾呼:“殿下小心!”   徐锦文脑子乱糟糟,他只感觉自己扑过去的时候,突然腰间一紧,似乎有人带着他朝着一处直接飞掠过去,随后整个人就被紧紧护在了怀里。   随后就是周围凌乱的声音,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紧紧抱着他身体的双臂似乎在发抖,他抬起头,就感觉到头顶刺目的日光,照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不过徐锦文却清楚的知道是周修尧。   头顶上方传来周修尧的暴怒:“你疯了是不是?孤何时需要你替孤挡箭了?你……”   接下来周修尧说了什么,徐锦文完全听不到了,他直接晕了过去,很没出息,被吓到了。   徐锦文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昏昏沉沉的,他茫然地看着头顶上方,还没回过神,只是一动弹,就感觉身体被一双手臂紧紧搂着,动弹不得。   徐锦文愣了下,侧过身,就对上了周修尧的俊脸。   徐锦文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周修尧竟然抱着自己睡觉,他动作极轻地挣动了一下,对方毫无反应。   只是薄唇抿得更紧了。   徐锦文不敢动了。   他清楚的感觉到揽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甚至勒的他都觉得有些疼了。   但是徐锦文没敢动,他觉得自己今个儿真是丢脸死了。   他竟然被吓晕了,殿下肯定觉得他特别特别的没出息……   “殿下,我错了……”徐锦文的声音很低,他觉得自己这么没用,殿下肯定是要嫌弃他的。   周修尧却是没动,只是周围的低气压越来越低。   不知过了多久,周修尧慢慢睁开眼,锐利的视线落在少年耷拉的眉眼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瞧着他。   徐锦文感觉心里惴惴的,小心翼翼抬头,就看到了这样黑沉着俊脸的周修尧。   吓得小身板一哆嗦:“殿下……”   周修尧眯着眼,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错了?你错在哪儿了?”   徐锦文一怔:“错、错在……没出息的晕了。”   周修尧周身沉冷的气息到底降了些,好在这小东西没蠢到说出“错在没保护好殿下”这几个字,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字。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即使知道对方没事儿,可刚刚还是真的吓到了,一想到回过神对方扑过来抬眼看到的情景,周修尧到现在都恨不得捏死这小东西:“孤当初说过什么?”   “啊?”徐锦文懵懵的,殿下说过好多话啊,他哪里记得。   “想。”周修尧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让徐锦文像是个小媳妇儿一样蔫哒哒的开始拼命想。   但是想不到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锦文突然脑海里闪过昏迷前似乎听到的一句话,“孤何时让你挡箭了”,徐锦文那会儿都吓得腿软,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都吓晕了,还以为当时是听到幻觉的。   殿下莫不是……担心自己?   徐锦文顿时泪汪汪的,殿下竟然担心腿子,不让腿子挡箭!   这么好的主子哪里找!   周修尧瞧着突然抬起头的少年,那小眼神像是小奶狗一样可怜兮兮,巴巴瞅着他。   周修尧的心到底软了,只是刚刚被吓到了,偏偏又不舍得真的收拾,只能沉着脸,吓唬:“孤先前的确是答应帮你护着徐家。”   徐锦文吓得一哆嗦:“!!!”殿下不会是觉得他没用所以要反悔了吧?不要哇。   徐锦文吓得突然伸手抱住了周修尧的腰,要是殿下反悔,他就撒泼死活不放手了,殿下不能这么言而无信,你可是未来的皇帝啊,说好的一言九鼎呢?   周修尧被他这心惊胆战的模样看得满意极了,不吓唬吓唬,下次要是还敢这么乱来,看他怎么惩罚他:“孤答应帮你护着徐家,前提是,帮你,但是徐伴读你若是死了,那孤与你之间的约定自然也失效了。所以,如果徐伴读你想护住徐家,那么首先……先护住你的命。知道了?”的   徐锦文怂了,但是当时一方面是真的想护住徐家,另一方面,也是真的不想周修尧死。   他跟在周修尧身边这么久,就算真的是猫猫狗狗也是有感情的。   刚何况,殿下对他这么好。   徐锦文软软的眼神看得周修尧心头一动,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软下来,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摸了摸少年的头:“孤懂你的心思,你想救孤,可前提是量力而行,孤身边有至少二十个暗卫,他们会护着孤的周全,动作比你快,所以下次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躲起来,知道了?”   徐锦文怂哒哒点头:“知、知道了……那,那殿下不生属下的气了吧?”   周修尧终于手臂放开了一些:“生。”   徐锦文:“殿下别气,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周修尧道:“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下次再敢,孤就打算换个伴读了。”   徐锦文:“QAQ殿下……属下以后肯定第一个跑得远远的。”有多远跑多远……   不是说主子都希望属下第一个保护他爱护他拯救他么,怎么他遇到的主子这么怪?   既然第一个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不过徐伴读这次倒是立了功,让孤以后与徐伴读的演戏容易多了。”周修尧的心渐渐定下来,若非怕吓到徐锦文,他觉得现在徐锦文受到的“惊吓”绝对少不了。   “诶?真哒?”徐锦文搓着手,那是不是不用演戏了?   周修尧像是看出了徐锦文的想法,扫了他一眼:“戏这次不仅要演,还要足。刚好你这次救了孤,孤对你心生怜悯,再三关注之下,情根深种,说出去,周帝会更相信很多。”   徐锦文:“……”为什么他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修尧:“……发乎情止于礼,怕是已经不奏效了,所以演戏演全套,等几日后孤的生辰,到时候徐伴读只需配合孤即可,还有这几日徐伴读就不要外出了,以惊吓到为由,好生将养,孤也会陪在这里,抓紧‘培养感情’。”   徐锦文:“……QAQ”他的出游就这么夭折了真的好吗?   这次遇刺吓到了周帝,他连夜让禁卫军换了庄子,搬进了许州府的府衙,本来周帝是不打算禀明身份的,但是这次遇刺将他吓到了,直接住了进去,许州府知廖鸿书亲自秘密恭迎了周帝。   他们现在住的就是廖知州的府邸,廖知州搬去了偏院,将主院直接让给了周帝,其余的皇子则是寻了苑子暂时住下。   入夜,等徐锦文再次睡了之后,周修尧沉着脸走出了房间,到了苑子,就看到外面跪了一地的人。   细看之下,竟是连荣宣也在列。   荣宣背脊挺得笔直,垂着眼,大概是感觉到了周修尧的目光,这才抬头,又随即低下头。   周修尧沉着脸:“荣宣,随孤来,其余人自行散开,小顺子,去准备安神汤。”   众人井然有序的去准备了,荣宣跟着周修尧进了偏房。   一进去,周修尧一脚就将荣宣给踹飞了,后者撞到了墙壁上,重重摔了一下,歪过头吐出一口血,爬起来,站在那里,却是没敢吭声。   他知道周修尧心里有气,下了狠手,这次也是他主子的错,他也愿意替他的主子承受着一切。   周修尧沉着脸,嘴角嘲讽地笑了笑,锐利的视线阴冷可怖:“你到底是能耐了,这边的消息一字不差地递到你主子的手里,怎么,你就不怕你主子直接将整个大周给翻了天?”   荣宣抹去嘴角的血:“主子没这个打算,暂时也办不到。主子只是……不想让周帝过得这么舒坦,玉妃的忌日刚过不久,周帝却有心情散心游玩,主子说,让周帝这一路担惊受怕也可,这次的事,也不过是造成混乱,没打算真的伤到殿下。”   本来按照计划也没什么,这种事主子没少干,殿下也从未说什么,他们都知道殿下身边护着的有暗卫,身手足以应付。   只是偏偏这次那徐伴读竟然扑了上来,他猜大概是这一点惹怒了太子。   还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不过是半日,对方竟然抽丝剥茧就查出来是主子所为,没想到不过是两年,对方身后的势力竟然这么强了?   “没打算伤害孤?告诉你的主子,他要是不介意,孤也给他点‘惊喜’瞧瞧,孤可以将怜贵妃踩入深渊,自然也可以将她捧上高位,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孤欠了他的恩情,就真的任他拿捏?他真当这里是他的地盘?滚回去告诉他,这里是大周!再有下次,孤也不介意让他好好品品孤今日尝到的滋味!”周修尧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显然是怒到了极致,毫不留情,也是真的生出了决裂的心思。   荣宣脸色一变,垂眼:“……是,属下这就去,殿下莫要动怒,主子的心思殿下应该知道,他只是想让周帝不痛快罢了。”引起慌乱,让周帝心生恐慌,玩不好罢了。   周修尧道:“不痛快?那你还真不了解他。”不过是一次次开始试探他的底线罢了。   敢动他的人,董俞柏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受制于人的九皇子?! 第51章 徐伴读:他成秃喵了……   荣宣离开之后, 周修尧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 等情绪平复了之后,才面无表情地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主院见周帝。   先前小东西突然昏迷,他吓坏了,若不是确定小东西没大碍,他怕是当时真的会忍不住做出无法预料的事。   如今事情了了, 他也该去给周帝一个解释了,顺便也该在周帝面前再铺垫一层, 为几日后的“惊喜”做准备了。周修尧去见周帝的时候,周帝也被先前的遇刺吓坏了,如今刚搬到许州府廖知州的府邸, 四周都是禁卫军,他终于放下心思了。   听到荣德海过来禀告说是太子前来见他,这才想起来太子先前差点出事,还有徐家那个小子救了太子,徐阁老也吓得不行,赶紧让周修尧进来了。   周修尧随着荣德海踏进房间的时候,周帝正歪在软榻上,身后有宫婢正在给他捏着肩膀。   周帝看到周修尧,摆摆手, 宫婢退下了,只留下了荣德海一人。   周帝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太子这次受惊了。”   周修尧行了礼之后,沉默地在周帝对面的矮几旁落座:“儿臣无碍, 只是这次刺杀的事……儿臣想全权负责。儿臣想亲自去捉。”   周修尧说到这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怒,看得周帝一愣,随后就明白了。   “徐伴读……可还好?”周帝倒是没想到徐家那小子竟然关键时刻会保护太子,他还以为那小东西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没想到,竟也是个忠心的。   周修尧垂着眼:“御医去看过了,说是……吓到了,等下喝了安神汤,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接下来几日,怕是需要好好将养一番,怕留下心患。”   “是有这个必要,这次,多亏了徐伴读警惕,否则……怕是后果不堪设想。荣德海,等下你吩咐下边的送过去些好东西,徐伴读需要好生补补。”   周帝吩咐身后的荣德海。后者应了之后,周帝看向周修尧,发现后者原本一直低着头,此刻半抬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下来,难得一直冷漠的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太子,此刻终于有了点温度,情绪也外露了出来。   周帝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周修尧,“太子,你……”   周修尧却是开始了他面对周帝时的演技巅峰,他抬起手,挡住了眼,遮住了眼神里涌上来的复杂难掩。   只是即使挡的动作快,还是“刚刚好”被周帝给捕捉到了,完全愣住了。   周帝就听到周修尧难得带了些恍惚怅然的声音:“儿臣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徐伴读他,竟是能为儿臣做到这一步……他差点就为了儿臣死了。儿臣……”   周修尧放下手,神色带着恍惚,垂着眼低沉的嗓音压得很低。   周帝也被周修尧情绪外露的表情给带入了进去,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心有余悸:“朕……也没想到。”   周修尧继续哑着嗓子轻声道:“父皇,儿臣其实一开始……留下徐伴读,是有私心的……”   周帝一愣,抬眼诧异地看向周修尧,他没想到有一日,与他关系最为疏离的皇子竟然开始与他剖解心底的想法,心头一动,忍不住唤了声:“太子……”   周修尧深吸一口气,抬眼眼圈有些红,像是被完全感动到了,带着少年最炙热的情绪外露:“父皇你是知道的,七皇兄一直不喜儿臣,儿臣也是清楚的,徐伴读又是徐家的人,儿臣一开始原本以为……徐伴读是七皇兄派过来的……可没想到随着后来相处下来,对方并非如此,反而心思单纯,心性淳朴,并未有那种心思。加上这次的事,儿臣……”   他闭了闭眼,仿佛说不下去,这样的模样,让周帝也忍不住都想到了徐锦文的好,拍了拍周修尧的肩膀:“徐家的那小子,是个好的,以后太子好好对他。还有这些年,你受的委屈,朕都知道。”   周帝与周修尧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让周帝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说了许久,看时辰不短了,让周修尧再去找一趟徐阁老,这次徐阁老也被吓到了。   先前徐锦文昏迷,徐阁老一直守了许久,实在身体撑不住了才暂时回去了。   周修尧应了,这才站起身告辞,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神,眼神复杂地望着周帝,眸底还带着一抹犹豫的挣扎,但是到底最后什么也没说,行礼离开了,看得周帝着实有些奇怪。   周修尧离开之后,周帝望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感慨:“太子……终于成熟了很多啊。先前虽然瞧着能独当一面,但是一直不肯真的敞开心胸接纳朕,没想到,太子也是能与朕说这么多话的……”   周帝欣慰地看着周修尧离开的方向,突然满意地笑了笑。   而一旁从头看到尾的荣德海,尤其是看到太子最后那复杂犹豫挣扎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忍不住提醒周帝道:“皇上,你说太子殿下先前说的心仪之人……”   “诶,随他去吧。”周帝长叹一声道:“太子接触的也就这么多人,若真的是个世家嫡女,只娶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太子难得与他交心,他就不在这一点上与太子不痛快了。   荣德海心里却咯噔一下:可、可万一的确是世家嫡出,却……是个男的呢?   荣德海这话却没有证据,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敢编排太子,可刚刚太子的模样着实奇怪,还有太子今日看到徐伴读晕倒时的模样,总让他心里不怎么安定。   周帝此刻完全沉浸在“父慈子孝”的假象里,想到太子的生辰,又专门提了一次,让荣德海一定要大办特办。   不能因为如今在外面就不当一回事,想了想,被刺客一搅合,周帝干脆让荣德海吩咐下去。   等太子的生辰过了之后再启程,暂时就住在这廖知州府邸好了,他瞧着这廖知州还算是不错。   而另一边,就算是周帝不提,周修尧也是要去一趟徐阁老那里的,徐阁老可关乎到他能不能娶到那小东西的关键。   否则,就那小东西对徐阁老的重视,若是徐阁老真的不同意……   周修尧想到徐锦文,眼神温和下来,只是到了徐阁老面前,又恢复了冷漠太子的模样,将徐锦文的事说了一遍,徐阁老没想到还劳太子亲自走一趟:“老臣惶恐,是那小子给太子添麻烦了。”   周修尧道:“徐老说的哪里话,这次多亏了徐伴读,否则,孤怕是……”   徐阁老知晓徐锦文无碍,已然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太子,老臣今个儿舍下脸面想求太子一件事。”   周修尧瞳仁一缩,随后不动声色道:“徐老请说。”   徐阁老叹息一声:“殿下,老臣这孙儿父母去的早,一直都是养在老臣的膝下,因为老臣怜惜他孤苦,所以自小宠溺了些。   也就养得性子有点单纯,但是本性是好的,也没什么心机,若是哪里做的不对,或者是犯了错,老臣先替那混小子道个歉,还望殿下海涵。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对的,还望殿下能护着些,老臣也保证……阿文他绝无那些心思。”   徐阁老说的心思,自然不是单纯的,而是皇子之间的间隙。   周修尧没想到徐阁老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眼神软了许多:“徐老不要客气,这次徐伴读救了孤一命,孤心知肚明,很是感激,就算以后徐伴读犯了大不敬的罪,孤也绝不怪罪,更何况,正如徐老所言,他心思单纯,也不会犯什么大错。”   徐阁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些时日自从徐锦文进宫就心神不宁,如今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如今虽然不再朝堂,可对太子此人还是有所耳闻,从不承诺什么,但是一旦承诺了,就绝不会反悔。   周修尧搞定了两桩事,心情不错的回去了,不过一回去,就看到小顺子愁眉苦脸地守在外面。   小顺子看到周修尧,连忙跑过去行礼:“殿下,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周修尧心神一晃,快步朝里走去,怕是不是徐锦文出了什么事。   小顺子在身后小跑着紧跟着,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徐伴读没事儿,就是徐伴读不肯喝安神汤,一直装睡,奴才着实没办法了,殿下想想办法。”   周修尧脚步一顿,回头:“不肯喝?”   小顺子嗯嗯嗯点头,他也没这个胆子逼徐伴读喝,可一劝,徐伴读就装睡,他也着实没办法了。   周修尧无奈地朝里间看了眼,就看到床幔动了动,怕是那小东西是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了,装睡?不喝药?很好。   周修尧让小顺子去将一直温着的汤药给端过来,小顺子一喜,连忙应了就去端了过来。   周修尧接过来,挥挥手让小顺子退下了,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徐锦文从周修尧到了门口就听到了,他连忙躺了回去装睡,他已经醒了,根本就没事儿,他一点都不想喝什么安神汤,说是汤,其实就是药啊,很苦的……   徐锦文在周修尧走过来的时候,赶紧装睡,小呼噜打得特别有节奏,起起伏伏的,听得床幔外的周修尧嘴角扬了扬。   单手撩起床幔搭在一旁的银钩上,在一侧落座,用汤勺搅拌着里面的汤药:“徐伴读这是睡了?”   徐锦文:“呼噜噜……呼噜噜……”   周修尧:“看来徐伴读这是睡了,那孤只能牺牲一下,一口接着一口的喂了。”   徐锦文身板僵了僵:“呼……噜噜……”   不、不是吧?殿下要喂,怎么喂?   周修尧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呢,徐伴读都睡了,似乎不怎么好喂,还是徐伴读醒着好,醒着孤就有办法让药不苦。但是呢,徐伴读睡着,那孤为了防止汤药洒了,只能牺牲一下,一口接着一口哺喂了,哎,孤这么好的主子,真是世间难寻了……”   徐锦文一听嘴对嘴喂,蹭的睁开了眼,大概是觉得自己睁得太快了,抚着额头,眨巴了一下眼:“属下这怎么睡着了?殿下……何时来的啊?”   周修尧淡定地坐在那里,就瞧着徐锦文装:“孤也是刚刚好,听说徐伴读怕苦?”   徐锦文哭丧着脸,蔫蔫点头:“是啊殿下,这药真的很苦啊,殿下啊,其实属下真的没事儿了,只要殿下给属下一口肉,绝对生龙活虎。”   “这样啊,可是药不喝怕是不行,不过,孤有办法让药不苦。”周修尧淡定道。   徐锦文眼睛一亮:“真的?”   周修尧神神秘秘地扬了扬嘴角:“怎么,孤何时骗过徐伴读?”   徐锦文想想也是,特别欢实地接过来,一口闷了,结果苦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巴巴瞅着周修尧:殿下不苦的办法呢?完全没有……   结果,下一瞬,徐锦文就看到某个不要脸的直接侧过头掌心撑着他的后颈亲了下来。   徐锦文:“…………”   徐锦文完全吓懵逼了,等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眨巴了一下眼,再眨巴一下,周修尧意犹未尽地松开,额头抵着他的:“徐伴读,还苦吗?”   徐锦文茫然地睁着大眼,还懵逼中:“……”   周修尧淡定继续忽悠:“看样子是不苦了,孤的办法果然好。一个人的苦,两个人分担了之后,是不是不苦了?瞧,徐伴读感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徐锦文抖着爪子:“……”骗子!殿下你个大骗子!   殿下你这是!胡说!八道!   他这明明是被吓得已经没感觉了,舌头被亲得没感觉了!   徐锦文幽怨地瞅着他,遇到这么一个主子,时不时就戏精上身,心好累,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腿子,他还要配合,还要拍爪子夸赞亲亲抱抱举高高,心好累哦。   徐锦文到底心大,以为周修尧又开始排练上了,这些时日,他没少被周修尧占便宜已经习惯了,听周修尧说已经告诉了徐阁老没事儿了,才放心睡了一觉。   不过翌日一大早,还是去跟徐阁老认错了,当时他突然晕了,肯定吓到祖父了。   徐阁老嘱咐了徐锦文一番让他好好跟着太子,不许闹事,徐锦文心虚地回去了:不是他闹事,是殿下要带着孙儿闹事啊祖父!   而另一边,徐锦文去见徐阁老,周修尧这边也得到了禀告。   周修尧瞧着跪在面前的暗卫:“确定?”   暗卫道:“回禀殿下,临王的人昨夜的确偷偷去见了怜贵妃,商议下来动手的时间正是殿下生辰摆宴席的当晚。临王打算趁着宴会人多在殿下的酒水里下药,加上当时来了戏班子还有别的人,不容易查出来,到时候就……”   暗卫没敢继续说下去。   周修尧暗黑的瞳仁幽黑沉冷:到时候怎么样?到时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是能够彻底毁了他。   暗卫定了定心思,继续道:“这与殿下先前的猜测完全一样,只要临王动手,属下必定不负所托。”   周修尧嗯了声,挥挥手:“既然怜贵妃要作死,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事发之后,周帝若是查,将准备好的怜贵妃这一年来与临王私下里的书信往来禀告上去,以及她的真实身份,一并禀上去。”   而接下来的几日,怜贵妃以身子不适为由,一直歇在苑子,很是老实,周帝怜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没说什么。   甚至太子生辰当晚,她说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周帝也未勉强她出席宴会,而太子的生辰宴,则是当日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一直到晚上的宴会达到了鼎盛。   廖知州从几日前知道这次宴会是为了太子,就卯足了劲儿大办特办,这可是太子啊,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能抱上太子的大腿以后绝对前途无量啊。   而另一边,怜贵妃瞧着前院的热热闹闹,站在树下,揪着一枝梨花,松开手时,梨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白色的花瓣与她身上素白的裙袍极为相似。   身后跪着一个嬷嬷,正是临王的人。   怜贵妃回头,还是不确定地问:“真的不会出错吗?”   嬷嬷跪地道:“娘娘放心,这件事王爷已经准备了许久,保证不会出半点错。   稍后会在太子的酒里下药,这药是查不出来的,到时候太子被引到这里来,酒醉发疯欺辱了贵妃娘娘,娘娘尽管放心,王爷说了,他就算是让这件事不成,也绝不会让太子伤害到娘娘的。   只要太子闯进来,就会有人冲进来保护娘娘,不会让娘娘出事的。”   怜贵妃这才放下心来,望着前院的灯火通明,咬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要除掉了太子,以后……以后她的皇儿才有机会。   而另一边,皇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临王在去前院之前,偷偷过来了一趟,皇后连忙过来:“怎么样?”   临王咧嘴一笑:“母后放心,她同意了,保证不会有问题,到时候弄假成真,就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次毁了太子与怜贵妃,她还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与本王争皇位,想也不要想。”   皇后这才笑道:“还是吾儿有主意……”   只希望今晚上能够顺顺当当的好。   等临王离开了之后,她收拾了一番,这才由嬷嬷搀扶着前往了前院给太子祝贺。   而另一边宴席上,周修尧身为这次宴会的主角早就到了位置上,而他身后站着徐锦文。   徐锦文脑子懵懵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就这么快?   啊啊啊,等下是不是就要开始演了?但是万一演砸了怎么办?   徐锦文觉得自己特别的紧张,但是好在他紧张的时候就一脸懵,还有点呆,他这几日被吓到了一直在将养,所以猛然看到他这模样,还以为是先前遇刺的后遗症,倒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倒是夸赞徐锦文英勇。   徐锦文全程都是赔笑,而周修尧则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看得徐锦文也想喝,喝酒壮胆哇。   但是他不敢,先前两次喝酒醒来之后都不记得什么,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今可是大事,万一喝酒中途出点幺蛾子,可怎么办?   宴会开始了之后,众人都开始祝贺送上礼物,周修尧已经喝了不少酒,难得一张俊美的脸染上红光,一一应了。   不管谁敬酒,周修尧都一一喝了,直到后来终于敬够了一圈之后,又有小太监送上来一壶,周修尧让徐锦文给他斟酒。   而对面,临王瞧着周修尧开始喝那壶酒,眼睁睁瞧着周修尧一口一口喝了进去,这才垂下眼,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的光,得意地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而他身后给他倒酒的小太监,看到他喝完了,低头间,嘴角一扬,无声无息退开了。   席间周帝也亲自与周修尧喝了一杯:“太子,过了今晚你就十六了……以后……”   周帝说了不少话,周修尧都一一应了,席间似乎不胜酒力,撑住了额头,周帝时不时看过来,说了几次周修尧都没反应。等了会儿,周修尧晃晃悠悠站起身:“父皇,儿臣似乎……醉了,先退下一步。”   周帝看他眼睛都喝红了,挥挥手:“太子先回吧。”   周修尧这才让徐锦文扶着他往回走。   徐锦文走过去,周修尧的手臂直接揽住了他的肩膀,徐锦文低着头,一张脸连同耳朵都涨红了:啊啊啊,大戏要开始了好紧张怎么办?万一演砸了会不会丢殿下的人啊啊。   徐锦文差点没摔了,就听到耳边周修尧低低悦耳的轻笑声,笑得徐锦文耳朵更红了,想瞪周修尧,但是怂,不敢。   而另一边,临王眼睁睁瞧着徐锦文扶着周修尧朝后院走去,他也以不胜酒力为由先一步离席了。   走到后院,四周越来越静,周修尧与徐锦文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前方,临王瞧着只有两个人,嘴角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看来老天也在帮他,周修尧这蠢货竟然一个人都不带!   他抬抬手,身后立刻出现了几个小太监,临王朝前看了眼,几个小太监立刻跟了上去。   临王这才满意地往回走,脑海里出现周修尧被敲晕送到怜贵妃苑子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太子被废挣扎痛苦的模样,临王忍不住笑出声,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喝多了,竟是也头晕目眩,像是醉得狠了。   迷糊间,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搀扶住了他:“王爷,奴才扶你先回去吧,一切都办妥了,已经将太子送到了怜贵妃那里了……”   临王一听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办得好,快扶本王先回去歇歇,等下本王还要看好戏。”   否则这会儿头晕的厉害,还怎么看?   那小太监应了,立刻就搀扶着临王望着一处走。   而另一边前院,周帝本来正在宴席上与众同乐,只是喝着喝着,不远处后院突然就乱了起来,周帝一惊,“怎么回事?”   他被先前的刺客吓到了,如今有点草木皆兵。   禁卫军匆匆前来禀告:“皇上,怜贵妃住的苑子似乎有异动,属下怕是有歹人闯了进去,已经派了人先一步前去,皇上您看这……”   “什么?”周帝脸色一变,他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又担心怜贵妃以及肚子里的小皇子,想了想,看到这么多禁卫,一摆手,直接带着不少的侍卫朝着后院而去了。   结果等他们一脚将院门踹开,就看到怜贵妃像是吓到了一样,在苑子里乱跑,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则是醉醺醺地追着怜贵妃,一口一个美人儿别跑,周帝吓坏了,瞧着不远处的侍卫:“你们都是傻的吗?将这个混账给朕乱棍打死!”   结果,那些侍卫脸色一变,统统跪在了地上:“皇、皇上……那是临王殿下!”   “什么?”周帝一个震怒,刚好那男子跑过来,他一把拽住了,将那乱发往上一弄,真的是醉的不轻的临王,气得浑身发抖:“混账!混账!”   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而匆匆跟过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这、这什么情况?   而另一边,怜贵妃突然朝着周帝扑了过来,“皇上,吓死臣妾了啊,临王他……他……”   怜贵妃也被吓到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是太子,怎么突然换成了临王?   可为了自己着想,怜贵妃直接将一切都推到了临王的头上。   周帝震怒,直接让人将临王给泼醒了,一连泼了七八桶凉水,灌了不少醒酒汤,临王才迷迷糊糊清醒了一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等看清楚了委屈哭诉的怜贵妃,再看着一脸黑沉的周帝,浑身一软,一口咬定自己这是遭了太子的陷害了!   周帝哪里肯信:“孽障!畜生!”   但是临王一口咬定是有个小太监引着醉酒的自己来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信去找太子对质!   周帝瞧着跪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临王,到底是不敢相信,想想还是带着众人浩浩汤汤的去太子的苑子了。   临王当着众人的面说是太子陷害,若是这件事不弄清楚,就算是以后惩罚了临王,太子也难洗脱陷害皇兄的嫌疑……   对太子的名声不好。   周帝于是就那么带着人去了周修尧的苑子,结果,发现进去之后,整个苑子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守,整个苑子空荡荡黑漆漆的,只有主厢房里亮着灯,似乎有动静传来,周帝皱皱眉,随着靠近,总觉得那声音像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帝朝后看了眼,让众人不要说话,带着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而房间里的床榻上,落下了床幔,可徐锦文紧张,他瞪着眼,瞧着压在身上的周修尧,谷欠哭无泪:“殿下,我、我还是紧张……”   周修尧嘘了声,凑近了,“来了……交给孤就好,乖。”   呼吸几乎都拂在徐锦文的面上,让他整张脸都红了,白里透红格外的惑人。   周修尧瞳仁在隐约的烛光下,干脆直接上手,将徐伴读剥成了秃喵……   周帝一脚将房门踹开的时候,动作极快地走到了里间,看到摇晃的床榻,猛地走过去,将床幔给掀了起来,等看到里面的情景,周帝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厥了。   就看到床榻上,他的好太子与徐家的小子躺在一个锦被里,太子还压在徐家小子的身上,只露出肩膀,但是徐伴读的肩膀上脖子上被啃得红红点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胡闹,周帝气得指着太子:“你、你你你你……”   周修尧看到周帝,一愣,随即戏精上身:“父、父皇……你、你怎么来了?”   而徐锦文更直接,直接啊一声,朝下蹿了去。   蹿完了还在想,自己演得是不是太浮夸了?   要不要再重蹿一次?   而下一刻,周修尧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帝,随后“惊慌失措”的直接将床幔给落了下来。   随后直接穿上外袍下了床榻,就跪在了地上,也不说话。   徐阁老本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随后就听到了自己孙子一声喊叫,他脑子一懵,腿一软,扶住了门框也想厥,但是没敢,这厥了等醒来他估计小孙子就没了。   众人则是齐齐傻了眼,虽然太子动作很快的就将床幔落了下来,可他们还是看清楚了:卧槽……今晚上可真是一场大戏啊。   临王与怜贵妃……   太子玩男宠……   不行,他们也要扶一扶墙,这信息量太大,他们要缓缓……   周帝气得脑子发懵,被荣德海给扶住了,指着周修尧,点了点,最后又直接点到了被床幔遮住了床榻上,怒吼:“给朕将这媚上祸主的……给朕拖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周修尧这次直起身,挡在了床榻前,整个人背脊挺得笔直,凤眸凌厉,朝着已经上来的侍卫道:“谁敢?”   周帝气得不行:“胡闹!太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太子?你是太子啊!太子!你一定是被这个……这个……给蛊惑了,来人,将徐伴读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都还愣着做什么?!”   周修尧直接站起身,双臂展开,挡住了床榻:“如果父皇真的要打死徐伴读,连孤一起打死好了。”   “你、你……”周帝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你是太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周修尧:“那这个太子孤不当了……父皇,儿臣先前就说过,儿臣心仪一人,只愿娶他一人,如今人你见到了,如果父皇当真不成全,那父皇尽管杀了徐伴读,儿臣即刻就追随他而去,大不了,就当一对鬼夫夫。”   周帝:“你……”   周修尧静静看着周帝,一双凤眸底带着深沉决然的光:“父皇,当年儿臣三岁,你说抛弃儿臣就抛弃了,这是你做得主;   不到十五,你说让儿臣当太子就让儿臣当了,完全没有问过儿臣的意思,任凭儿臣这一年多来,被人无数次的刺杀,你问过儿臣的意思吗?   你没有,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以为好的,对儿臣来说,并不好。   这个太子……本就不是儿臣愿意当的,而是你‘施恩’给儿臣的,父皇你如今看到了,儿臣就是个断袖,儿臣也只会娶徐伴读一人,若是不能,那就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若是觉得不够,赐死了儿臣也可,无论是哪一种,儿臣都认了。   生死……儿臣都不怕。”   周修尧每说一句话,周帝的脸色就惨白一下,气得浑身发抖。   可周修尧眼底决然的光,让周帝心神一震。   那一眼,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女人最后那晚看他的模样,也是如同这眼神一般,而随后……她就将自己吊死了……   他是她生的,性子竟然也如此……   周帝踉跄了一下,被荣德海扶住了,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身后的众人全部都懵逼脸:…………他们能不能装作没看到这一幕?没听到这一句? 第52章 周修尧:入戏太深了。   临王被绑着压着, 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   他虽然因为周帝的吩咐被绑住了, 但到底是王爷,那些侍卫也没敢太用力,所以他是站着的,刚刚那一幕落入眼底,他完全怔了。   随后猛地眼睛一亮,太子竟然不想当太子, 哈哈哈,这个蠢货, 他竟然不想当太子!   太子啊,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竟然就这么随便让人了?   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断袖,哈哈哈,临王差点没笑出声,一个断袖是绝无可能当皇帝的!   周修尧这次怕是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一个断袖!怎么可能再继续当太子?!   本来临王正激动不已,可随即想到什么,一张脸陡然惨白了下来,不、不对……如果太子根本就是断袖,他先前说的太子才对怜贵妃心存歹意,故意陷害他的话, 岂不是自打脸?   一个断袖,一个不想当太子的太子,他为何还要陷害他?   为何还要弄这一切?   他先前说的话根本就说不通了……   如果太子根本没有陷害他的可能, 那他酒后调戏怜贵妃……   临王腿一软,被身后的两个侍卫拽着才没有倒在地上。大起大落间,临王郁结于心,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身后的动静,终于让处于惊愕傻愣的众人回过神,猛地扭头看向身后脸色惨白的临王,这才想起来这还放着一出大戏呢……   周帝本来正陷入了周修尧的话,脑海里都是玉妃死前的模样,再瞧着太子决然的模样,仿佛只要他敢动徐伴读,他就真的会不顾一切的与之共赴黄泉。   周帝撑着荣德海的手臂,脸色惨白如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可偏偏,周帝不敢赌,一个是他器重的太子,一个是不足为道的徐伴读,杀了对方,万一太子真的……   周帝努力绷着面皮,瞧着仰着头,露出脖颈的太子,本来正不知如何下场,就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看到了临王。   周帝原本还慌乱的眼神骤然一沉,差点忘记这个小畜生了!   周帝几乎是谷欠盖弥彰地一抬手:“来人,太子突染重病,徐伴读身为太子的伴读,特留其贴身伺候,从今日起,将太子与徐伴读关在这个房间,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放他们进来!今晚上,太子是‘突染重病’,尔等可听清楚了?”   周帝森冷的视线一个个扫过低着头,像是鹌鹑一样的大臣以及侍卫。   如果只是一些不足为道的侍卫以及宫人,他大可为了太子将其全部灭口,可偏偏太子选的这个当口……   还有这么多股肱之臣,太子是断袖这件事,怕是根本瞒都瞒不住,那杀不杀徐伴读……也没必要了。   周帝垂着眼,几乎是怒火迸发的瞧着临王,他拿太子没办法,但是若不是临王,他也不会为了求证来太子这里,闹成这幅局面!   堂堂太子!竟然玩弄男宠!   还有这个小畜生,醉酒调戏贵妃不够,竟然还敢污蔑太子!   真是好样的!   众人听到周帝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今晚上可真是跌宕起伏的一晚,大戏是大戏,这小命差点没了也是真的啊。   徐阁老本来正抚着门框,听到周帝的话,脸色微变,看到周帝经过,勉强撑着跪了下来:“皇上……”   周帝看他一眼:“徐老,朕不杀他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不要让朕下杀手!”   一个伴读,竟然拐了他最出色的皇子!可恶!   可偏偏他真的不敢动徐伴读,如果太子真的殉了情,他……他不敢赌……不敢……   他经过面无人色的临王面前,一双眼黑沉凌厉:“带临王出来!”   临王说这一切都是太子算计他的,太子都只顾着跟那个徐伴读!翻云覆雨!了!   哪里还顾得上陷害他?   恐怕这件事……不那么简单吧?   临王对上周帝这一眼,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徐锦文躲在锦被里,虽然有床幔挡着,可是影影绰绰的还是能瞧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吓得他一直缩在里面,当听到周帝那句拖出去打死的时候,徐锦文浑身一软,娘诶,他小命要没了!   只是接下来……就听到了周修尧那简直……骨灰级的演技。   徐锦文:“…………”太子果然是你太子!   他自愧不如……   他听着都要感动的稀里哗啦了,如果他是女子,立刻就爬过去:嫁嫁嫁!殉殉殉!一起殉!   徐锦文一脸懵逼地听着原本周帝还震怒着,以为这次小命要没了的时候,剧情陡转,周帝竟然只是将他们给关了起来?   还不让人说出去?   这怎么回事?   徐锦文心被挠的痒痒的,但是不敢出去,生怕火上浇油。   他如今的身份可是“媚上祸主”的男宠,周帝如今最不想见到的怕就是他了,等众人终于退出去,徐锦文却没看到外面的动静。   想着周修尧肯定打击不小,他忍不住从床幔里探出一只爪子,拽了拽周修尧的衣袖,随即手立刻被攥住了,紧紧攥在了周修尧的掌心里,包裹住。   徐锦文被捏得有点疼,可不知为何,竟是没收回来,他躺在那里,隔着一层床幔,瞧着倒映出的影子,脑海里突然闪过周修尧刚刚那些话,以及是喵的时候初见周修尧时的模样,他那些话……其实是心里话吧。   周帝当年想放弃就放弃了太子,后来想宠就宠,可这些是他们想要的吗?   全凭喜好,却拿捏着众人的生死,对周帝来说,他们说是儿子,更像是……玩物,心情好了逗一逗,心情不好了,随意丢弃。   “殿下……”徐锦文眼眶有些发红,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想要活下去,竟然要靠着装“断袖”这种办法,皇家的子孙,太惨了。   相较于自小被祖父宠在身边的他来说,简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徐锦文生出怜悯之心,忍不住探出头,周修尧却是背对着他一直没回神,只是握着他的手却是没松开。   下一瞬,突然眼前一黑,徐锦文整个人都被周修尧给抱住了,徐锦文愣了下:“殿下?”   “乖,让我抱一抱,我现在不是太子了……徐伴读,你还愿意当我的伴读吗?”周修尧的声音有些喑哑,原本在面前高大无坚不摧的人突然脆弱起来,让徐锦文小鸡啄米点头,更加心疼:“殿下,属下是你的腿子一直都是你腿子啊。”   周修尧的下颌抵在少年的头顶上方,一双幽深的瞳仁望着徐锦文身后的一处,眼神灼灼夺目,带着势在必得的光:“……好,记得你今日的话。”   他是他的了,从这一刻开始……他既然闯入了他的世界,在他最孤苦无依时,给予了他那么点温暖,他抓住了,那就绝不会再放开!   他会设下一张网,让他最后心甘情愿地走进去,甘之如饴。   而另一边,几乎是周帝闯入周修尧的苑子的同时,周修尧先前安排好的暗卫开始施行计划。   等周帝出来时,一切都准备就绪,周帝出来之后,觉得临王话里的水分太多,让人彻查了一夜。   其余的大臣则是全部都赶回去了,但是谁还睡得着,这一夜,众人都心情忐忑,觉得这大周的天要变了,经过今晚之后,局势怕是……要重新换一换了。   临王酒后差点欺辱了怜贵妃,太子养了男宠,虽然皇上让人将消息压了下来,但是怕是太子这太子之位……   这一晚,直接两位高位的人都被拉了下来,这可真是……   周帝让人彻查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临王也在主院的院子里跪了一夜,消息传来,最后周帝拿到了结果。   这一切都是临王设计的,他一年前就与怜贵妃有了私情,只是两人为了不暴露,并未主动见过面,不过是托人传话,尤其是那些被怜贵妃烧掉的信,竟是有诡异的冒了出来,两人的字迹,怜贵妃与临王想要狡辩都不行。   而这一次,更是临王想要借着怜贵妃,陷害太子。   未曾想,中途却出了错,太子喝了药之后,却并未“误入”怜贵妃的苑子调戏怜贵妃,反倒是因为对徐伴读有意,所以干脆强行与徐伴读成了事。   而徐伴读不过是被迫承受了这一切。   徐锦文一下子从“媚上祸主”,变成了受害者。   徐锦文后来听到这的时候,自己都懵逼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周帝坐在房间里,气得躺在那里,荣德海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者那些查出来的东西,每读一个字,荣德海额头上就掉落一滴冷汗,而周帝怒到极致,加上气了一晚,竟是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   荣德海抖着嗓子,噗通跪了下来:“……皇上,这些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刑讯逼供交代出来的,都画了押,那些人的口供都一致,应当是没问题了。”   周帝垂着眼,静静看着一处:“何时开始的?”   荣德海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年前……是临王殿下有意为之,是在宫里的梅林,贵妃娘娘差点摔倒,临王扶了一把,两人就……一直书信往来,幸好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   如果珠胎暗结,今个儿怕是要血溅当场了,也是贵妃娘娘幸运,如今怀有身孕,否则,怕是小命保不住了。   好好的贵妃娘娘不当,竟是……   周帝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可真是好啊……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啊,临王如此……连她也是如此……太子竟然也……咳咳……”   周帝突然咳嗽了起来,荣德海吓了一跳,赶紧跪着扑过去,帮周帝顺着后背:“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周帝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克制住:“去,磨墨,朕要写圣旨!”   临王、怜贵妃、太子两桩大事发生之后的翌日,周帝连下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就是褫夺了临王的王爷的封号,直接降为了大皇子,因为怜贵妃到底并未真的与临王发生什么,加上周帝不想宣扬出去,直接就说这次的事情是次误会,但是大皇子醉酒,却随意污蔑太子,以褫夺封号作为惩罚。   众人都知道这就是谷欠盖弥彰,但是皇上这么说,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说。   怜贵妃并未夺了封号,一则因为陶家,二则就是怜贵妃肚子里还怀着皇子。   但是周帝却是直接将怜贵妃给关押了起来,不许再放出来,等回了宫生下皇子再行处置。   第二道圣旨,就是太子重病染疾,怕是以后不堪重任,暂时卸任太子之位,赐七珠亲王之位,号修,封修王。   周修尧拿到圣旨的时候,脸上波澜不惊,并未有任何表情。   他早就猜到了,周帝好面子,就算是他真的成了一个断袖,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说出去,不过会寻个理由。   但是这个理由可大可小,加上这次临王的事压在之上,将他这件事的严重性给生生降了一格,对比后宫之妃与王爷交好,光是这一点都能让周帝气个半死。   如果临王褫夺了王位,他这个太子再贬为皇子,那么这朝中可就只剩下一个二皇子封了王位,未免会直接让整个朝堂产生偏颇,所以,还需要一个王爷制衡,所以,周修尧早就猜到自己即使被贬了太子之位,也会封个王位。   他原本以为会是与二皇子一般的“五珠”亲王,没想到,竟是最高的“七珠”。   怎么,周帝这是内疚了?想起了那个女人了……   周修尧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荣德海战战兢兢递过来的圣旨。   荣德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觉得从昨夜开始,受到的惊吓着实太大:“……修、修王殿下……皇上让老奴告知殿下一声,皇上封殿下一个‘修’字,想让殿下好好知错,修身养性,注重私德,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周修尧没什么表情的听完,随后哦了声,就在荣德海以为太子悔悟了,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周修尧直接朝着身后看过去:“过来。”   随后,就看到原本还紧闭的床幔打开,一条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搂住了周修尧的脖颈,少年白里透红的一张俊秀的脸搭在了周修尧的肩膀上,哼了声:“殿下……昨个儿吓死属下了,好可怕的呢。”   周修尧宠溺地捏了捏他的手:“无碍,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可是我的命啊。”   一旁默默将这一幕看进眼底的荣德海:“!!!”   他腿一软,差点没跪了,算了,殿下答应的倒是好,但是皇上的意思殿下你完全没听进去啊!   皇上想让殿下你改啊改啊。   但是这话荣德海根本不敢说,殿下这明显就是……改不了了。   荣德海一脸惨白地抖着手回去禀告了,周帝听完了之后,沉默了许久,才揉了揉额头,挥手让荣德海退下了,随后直接下令,择日回宫。   发生了这两件事,他还有什么心情玩!   而另一边房间里,徐锦文余光瞥见荣德海离开之后,小眼神一飞,迅速直起身,拍着胸口:“吓死了……殿下,属下演得怎么样?”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很好。”   徐锦文喜滋滋的,殿下你演得更好哇。   只是想到什么,随后就耷拉下脑袋:“殿下,我们出不去,祖父那里……会不会……”   “放心好了,我已经让人去跟着徐阁老了,他暂时无碍,不过……怕是会气一阵,等回了京,我亲自陪着你去徐府认错。”   “回京?”徐锦文眼睛一亮,“皇上要回京了?”   周修尧眸仁沉沉:“自然……”都这样了,他还真不信周帝还有心情逛下去。   而事实也正如周修尧所料,不过两日,就正式启程开始回京。   而另一边,临王被废掉王位的消息传到皇后那里,当晚她就想去求情,却被三皇子给拦住了:“母后,父皇如今正处于盛怒之中,若是母后前去,不过是被连累殃及……只要母后还是皇后,大哥不至于丢命,一切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皇后颓败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谁能想到……太子竟然……竟然……”   若是早知道太子是断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他们还何必算计太子?   反而最后连累了她的皇儿?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其实也清楚,如果真的前去了,只不过是火上浇油。   可是、可是……   周林敬双手滚动着轮椅往前:“母后,会好的,一切都会过的,父皇没有处置大哥,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的。”   皇后垂着眼,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希望如此吧。”   不过到底是放弃了求情的打算。   周林敬看到皇后放弃了打算,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望着一处,想到得到的消息,眼底闪过怔忪:先前在龙船上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竟是如此吗?   他怔怔的,不知为何,想到那个单纯的少年,想到他与前太子的关系,周林敬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而大皇子与周修尧的事发生之后,最高兴的就是徐妃了,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被这个消息给冲昏了头:“炜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子真的……是个断袖?”   “可不是?母妃你不知道,当时虽然儿臣不在,但是好多大臣都看到了,当时父皇那脸色……   非要砍了文表弟,还是太子,哈哈哈如今不是太子了,是修王,还是那痴情的东西求的情,说是要是杀了文表弟,他也就去殉情,天,没想到咱们大周出了一个痴情的皇帝,如今竟然又出了一个痴情的太子……真是天助我也!   如今大皇子被贬了,太子之位也被废了,母妃……我们的好机会来了啊!”   “什么痴情?你父皇啊,那是得不到才在心里成了执念,哼……不过本宫倒是没想到,这太子……哈哈对皇儿说得对,是修王,竟然……本宫一直觉得你那文表弟就是个废物点心,没想到这次竟然做了这么一件大事!不错……以后见了你文表弟,可要好好谢谢他……”徐妃用锦帕捂着嘴,乐不可支,本来还以为有太子压着,还有一个有姜家撑腰的临王,结果现在好了,都没了哈哈哈……   周玉炜也被这个消息振奋不已,只是随后想到什么,脸色不郁:“只是一想到回京之后就要娶姜家那个无盐女,儿臣就觉得心里不舒坦。”   若非早就赐了婚,现在太子之位空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只可惜……   “诶,炜儿你这就不知道了,母妃却觉得这是个好事。”徐妃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却觉得这件事极好。   “哪里好了?”周玉炜在一边坐下来,娶了那么一个丑女人,心里真是太不舒服了。   徐妃拍了拍他的手背:“炜儿你要知道,你完婚之后就在外建府了,如今大皇子出了这种事,你觉得他还有翻身的可能?   还有一个修王,他虽然当过太子,本事不错,但是一个断袖……你觉得他还有翻身的可能?   这两人没了,姜家那边,可就空了啊。   姜皇后有三子一女,大皇子如今算是彻底完蛋了,三皇子是个残废,也跟皇位无缘,就五皇子那个胖子,你觉得他能比得上你?   除非皇后再生一个,否则,你这个姜家的准女婿……   弄得好了,可就是他们以后支持的对象。等姜家的那位诞下皇孙,姜家与徐家都支持你,这可不是好事?”   徐妃将自己瞬间想到的告知了周玉炜。   周玉炜琢磨了一下,顿时眼睛就亮了:“对啊,母后你说的对,这样一想……娶了姜如雯那女人说不定还真的是件好事……哈哈,果然天助我也!”   徐妃乐得都合不上嘴了:“不过暂时炜儿你可不要乱动,免得打草惊蛇反倒是让你父皇知道你的小动作,厌弃了你,可就失了大好的机会了。”   周玉炜眼神闪过一抹光:“儿臣知晓。”   而徐妃这边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送到了周修尧那里,这次周修尧并未瞒着徐锦文,直接让暗卫当着徐锦文的面禀告的:“殿下,徐妃与七皇子……”   周修尧正坐在棋枰前,教徐锦文下棋,只是他刚转过头,就感觉到某个小东西动了棋子,立刻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徐锦文偷偷挪动棋子的爪子:“举棋不悔真君子。”   “那举棋就悔真小人?”徐锦文小声道。   周修尧一愣:“……”   随之就看到某只喜滋滋道:“那属下是小人,属下就能悔了。”   周修尧:“…………”   暗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画风这么清奇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骂自己是小人还这么高兴的,这未来的……二号主子果然不一般,主子的眼光也够特别的。   周修尧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样悔来悔去的,何时才能学会?”   徐锦文耷拉着脑袋:“但是我们差别太大了殿下,我一局都没赢过!太打击我的小心脏了!”   下了十几盘了,一盘都不赢,他都不想下了,不能悔棋太过分了呜呜。   周修尧无奈:“只许悔三子,再多,看我怎么惩罚你。”   徐锦文耷拉脑袋:“就三子啊……”   不过对上周修尧深沉的目光,心想三个就三个,就开始抱着棋罐捉摸了起来。   他与周修尧被关了起来,没事干只能玩这个了。   只是本来正好好想着怎么走,就听到暗卫继续禀告,当听到徐妃打算让姜家与徐家都支持七皇子的时候,顿时没心情下什么棋了,哧棱打起了精神,偷偷朝着暗卫瞄过去。   当听完了,气得咬牙切齿:徐妃与周玉炜果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女干诈啊,明明不喜欢那姜姑娘,怕是因为这个,就会假意虚以委蛇利用!   太过分了!   周修尧挥退了暗卫,看到徐锦文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扬了扬:“怎么,气了?”   徐锦文小心脏一抖:“有、有吗?”   周修尧:“怎么,怕我说你?气就说出来,我如今可是‘废太子’,他们这些争斗与我无关。”   徐锦文睁圆了眼,溜溜地瞅着周修尧:殿下你就编,继续编,你这又不是真的不当皇帝了,就是暂时的相当渔翁嘛,坐收河蚌相争。   他可是顶顶聪明的腿子,才不信。   周修尧瞧着少年滴溜溜转动的黑眸,就知道这小东西怕是担心自己暴露了,但是,他早就暴露了啊。   “不过徐伴读也不必生气,徐妃与七皇子想得好,以后他们会更高兴。”周修尧淡定道。   “诶?”徐锦文一愣,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如今只是一个皇子,等成婚之后,我会让他当亲王,怎么会不高兴?”周修尧捻起一枚棋子,轻轻落下:“既然要坐收渔翁之利,自然要好好观一观河蚌相争,可周玉炜能想到的,姜家、徐家、陶家会想不到,还有一个贺家……二皇子的生母虽然地位不如姜皇后她们,但是如今机会摆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不争?”   那才是傻子,可周玉炜明显差了一招,他自然很愿意让他往上走一走,这样他们那些皇子斗起来,才好看不是嘛。   而他则只需要置身之外……即可。   徐锦文睁大了眼,慢慢琢磨出了周修尧的意思:殿下真是……太厉害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废掉了,绕来绕去的,他还是只做一只混吃等死的腿子好了。   只是等下一刻低下头,就听到周修尧淡定带着笑意的愉悦嗓音:“徐伴读……你又输了。”   徐锦文:“…………”他要收回先前的话,殿下……太女干诈了!   怎么能趁着腿子不注意的时候吃了腿子!的!子!   过分!   周帝被大皇子与周修尧的事气到了,临到要启程了,气病了,又待了两日,才开始启程,最后又是龙船回京,徐锦文也见到了徐阁老,虽然还被禁足,但是都在一个船上,徐锦文偷偷跑到徐阁老的房间请罪。   周修尧是陪着一起去的。   徐锦文直接跪在了地上:“祖父,孙儿……知错了。”他垂着头,为了护住徐家,为了不让以后周玉炜这个女干诈小人当皇帝,不让周玉炜再害徐家,他连字都认不全,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也没有计谋,也没那个脑子,除了知道殿下是未来的皇帝之外,别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抱住殿下这根救命稻草,不让徐家重走上一世的老路。   为了能让殿下登基,别说让他当假的“断袖”,就是当真的,他也愿意哇。   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天,徐阁老早就冷静了下来,可看到徐锦文,还是恨铁不成钢,他好好的一个孙儿……怎么养在前太子那里不过数月,就成了断袖了?   可瞧着徐锦文如今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的模样,徐阁老恨铁不成钢,又心疼:“你……你胡闹啊。”   殿下如今宠着他,还肯为他求情牺牲,可如果……以后等别的皇子当了皇帝,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皇位。   等以后殿下瞧着那九五之尊上的人……   他还会如此坦然吗?   到时候,殿下如果怪罪他孙儿连累了他,可怎么办?   那他疼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岂不是……要成为那万人唾骂的媚上的男宠?   徐阁老一想到这,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他这孙儿心性单纯,不知男女之情,可殿下……他万一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徐阁老压根不敢想。   只是徐阁老能想到的,周修尧何曾想不到徐阁老的心思,所以他来了,陪着徐锦文一起来的。   周修尧看着徐锦文突然红了的眼眶,撩起衣袍的下摆,直接跪在了徐锦文的身侧。   徐阁老本来还正担心这傻孙儿的未来,突然就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他直接跳起来站起身,站到了别的地方:“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周修尧背脊挺得笔直,握住了徐锦文耷拉在身侧的手,目光定定落在徐阁老的眼睛上,凤眸黑漆漆的,里面执着坚定不容质疑地望着徐阁老:“徐老,你是徐伴读的祖父,那以后也是我的,我如今是废太子,什么都没有,可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当日告诉父皇的也是真心话,绝不掺假,我会娶他,这个毋庸置疑的,如果徐老是担心以后我违背誓约,或者变了心,那么我今日,就给徐老一个承诺。   我,周修尧,大周周帝第九子,如果以后负了身边的这个人,那么,就让我孤苦一生,永失所得,求而不得,悔恨终生。”   徐阁老愣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周修尧,他从未想过,竟是真的有人愿意发这般的誓言。   他震惊地对上周修尧的目光,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抹坚定,以及,让他心神都震动的情愫。   周修尧转过头,望着徐锦文红红的眼睛,攥紧了对方的手:“徐老,若是还不信,我愿意写下终生只娶他一人的文书……决不食言。”   徐锦文也傻了眼:卧槽……殿下真乃高手,这眼神,这语气,这情意绵绵的声音……他都要哭了……   殿下说得他都觉得小心脏乱蹦,真的……   徐锦文眼圈红通通的:“殿下……我也是这样。祖父,你就成全了我与殿下吧,孙儿绝不后悔。”   徐阁老望着眼底清澈单纯的孙儿,再看眼神深邃但是情意难掩的前太子,如果不是对方演技太过精湛,那么对方所言……怕是真的。   而他这傻孙儿,才是真的……根本没懂到底什么男女之情吧?   根本……就是被动的吧?   徐阁老这些时日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事实竟然会是,他孙儿才是主宰的一方,前太子竟然比他的孙儿用情还要深。   徐阁老叹息一声,亲自扶起了两人:“殿下……既然这是你的决定,老夫也只有一个要求,若是有一日,他想离开,还望殿下……莫要强求。”   周修尧一愣,攥紧了徐锦文的手,可抬眼,对上徐阁老灼灼恳求的目光,许久之后,才垂着眼,极轻的嗯了声:“……如果有一日,他真的不愿,我……绝不强逼。”所以,他将自己的网一点点开始回收,在此之前,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   徐锦文也被吓到了:“……”祖父诶!孙儿好不容易抱稳了大腿,你确定要这么咒孙儿么?   孙儿不想失去自己的大腿哇!   徐阁老最终还是认可了周修尧。   徐锦文回去的时候还是懵懵的,竟然这么轻易……就搞定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   他的第三条腿成功保住了!   周修尧握着徐锦文的手回到房间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将他压在门上亲了一下。   徐锦文吓到了:“殿、殿下!现在就我们两个,不……不用演戏了。”   周修尧低咳一声:“刚才入戏太深,忘了……”   徐锦文敬佩地望着周修尧,伸了个拇指:“殿下真是我辈楷模……”怪不得演得这么逼真,竟然都入戏这样了。   周修尧瞧着还不知情滋味的少年,心底长叹一声,他一边祈求对方早点开窍,却又怕对方开窍。   如果对方开窍欢喜的那个人是他,他愿意对方此时此刻就开;   可如果对方欢喜的心动的那个人不是他……他只求迟一些,再迟一些,至少,让他在他心底的地位,足够的高,足够……让他得到他的心。   周帝这一行人,不到一月就回到了京城里,因为周帝的吩咐,那些人压根就不敢胡乱说宁州府的事,但是两道圣旨颁布出来,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临王被废了王位,太子成了前太子。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临王的事被压了下来,前太子是断袖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众人傻眼了。   卧槽,年度大戏,他们竟然错过了!   早知道就算是死活也要跟着去啊……但是想到当时的危机,脖子上不稳的脑袋,他们又庆幸自己没有去。   不管众人如何想,回到京城不过半月,周帝就让人在外寻了一处府邸,命令户部、工部一月内将其重新修缮,作为修王府,一个月后,前太子如今的修王将从宫中搬入新王府。   消息传来,除了周修尧,怕是都觉得朝夕间大起大落。   只是就算是如此,作为唯一的七珠亲王,前太子竟然依然是位置最高的,但是作为一个断袖,如果情况属实,对方就算是位置再高,怕也只能是如此了,一个断袖,怎么也不可能继承大统。   徐锦文则是吃吃喝喝等了一个月,期间周玉炜与姜家姑娘完婚,徐锦文还与周修尧去送了贺礼,周玉炜一改先前的愁眉不展,对周修尧极为热情。   而这么一过,就到了即将搬出宫的头一日。   周修尧一早就被周帝给喊走了,这样每个月都要有几次,大概是一样的让他改,但是结果都一样。   玉心宫本来就没多少人,周修尧一走,徐锦文想到过了今晚就要从玉心宫离开了,想想住了半年多的宫殿,还真有点想念,于是忍不住到处晃悠了起来。   他如今盯着“殿下心上人”的名头,无人敢拦。   这么一晃悠,徐锦文就晃到了一个眼熟又陌生的地方,他多看了一眼,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特么……这不就是当初偷瞄被殿下捉到,差点威胁一番的禁地吗?   徐锦文摸着下巴,瞧着那禁地,心痒了起来……最、最后一天了哇,既然是禁地,肯定藏了宝贝啊,他、他现在好歹是“殿下的心上人”了,虽然是假的,但是……要是他偷瞄一眼,那个殿下不至于……再那啥了他吧?   徐锦文吞了吞口水,但是还是怂,不行不行,万一被抓到了……   不过,最后一晚了,以后就没机会回来了,徐锦文咬咬牙,不行,就、就喝点酒壮壮胆?   但是他前两次喝酒都喝断片了,这不是找死么?   徐锦文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他可以先喝醒酒汤再喝酒哇,这样既不会醉,身上又有酒味,就能装醉了哇!   天啊,他真是……太太太太聪明了! 第53章 徐喵喵:殿下你个大骗子!   徐锦文又偷瞄了一眼禁地, 虽然心痒想去, 但是这青天白日的,太容易被抓了,万一殿下等下就回来了,这不是抓个正着?   虽然想看,但是想想又担心万一殿下回来了生气可怎么办?   但是再瞄一眼禁地,徐锦文还是想去, 于是,最后徐锦文一咬牙, 决定等到天黑,要是天黑殿下也不回来,那他就进去。   结果徐锦文没想到连老天也想让他去禁地, 周帝竟然!留了!殿下晚膳!   大概是最后一晚上了,周帝心生愧疚,觉得周修尧走上断袖这条路,跟他小时候被一个人抛弃在玉心宫有关,就让周修尧留在了御书房陪他一陪。   周修尧让小顺子回来告诉徐锦文一声,嘱咐他好好用晚膳回来检查。   徐锦文脸上镇定自若,放在桌下的小爪抖着,难得第一次演技特别飚地对着小顺子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啊……本来还想着跟殿下小酌一番的,没想到……哎, 最后一晚在宫里了,竟然就这么……”   徐锦文忧郁的小眼神蔫蔫瞅着小顺子,瞅的小顺子心脏一扑腾:这可是殿下的心头肉啊, 他怎么能让殿下的心头肉失望?   于是,小顺子小声提议:“要不……徐伴读你稍微先用点,我去帮徐伴读拿点酒水过来,等殿下回来再补一补?良辰美景,其实迟点也可以的。”   徐锦文摁住激动的就要一挥的手:“这样啊,会不会不太好?”   小顺子一拍胸膛:“绝对没问题。”   “既然这样……也好,最后一晚了,我想敞开了与殿下好好谈谈心,所以麻烦小顺子你多提几坛子过来,若是不尽兴怕是扰了殿下的兴致呢。”徐锦文戏精上身,幽幽道。   小顺子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莫不是……徐伴读要给殿下惊喜?!   小顺子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徐伴读放心,都交给我了!”   徐锦文当然没忘记最后关键的一点,以喝醉了会不舒服为由,让小顺子顺便给准备了醒酒汤。   小顺子瞪大了眼:徐伴读……想的真周到!   于是喜滋滋去办了。   等小顺子将醒酒汤一并三四坛子酒水提过来的时候,徐锦文镇定地让小顺子出去了。   等小顺子离开之后,徐锦文差点蹦了起来,掐着腰哈哈哈无声笑了一通之后,就左手醒酒汤,右手酒水。   只是在喝醒酒汤的时候,徐锦文觉得有一点挺奇怪的,他明明千杯不醉的,怎么偏偏后期就会喝断片?   还是说,以前他也是喝断片了自己不知道?这可真够奇怪的。   不过现在徐锦文管不了这么多了,再等下去殿下可就回来了。   以前徐锦文喝完之后都会睡一觉,只是等他再醒来,中间都会发生什么他不记得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徐锦文打算先喝醒酒汤,喝完了再喝酒,随后绝不睡觉,速战速决地跑去禁地看一眼,就赶紧跑回来。   这样绝对!万无一失!   徐锦文于是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醒酒汤之后,就开始灌了两坛子酒,等灌第三坛子的时候,徐锦文闻了闻身上的酒香,觉得不能灌了,万一再过了怎么办?   徐锦文怂哒哒的就将第三坛子酒半喝半灌,弄得身上湿漉漉的,一闻,酒香扑鼻,连他自己都特别的嫌弃……   徐锦文喝完了之后,先探出头偷偷瞄了眼,没看到小顺子,就迅速冲了出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白日里精准地捕捉到的一个狗洞,在守在暗处的暗卫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迅速蹿了进去,他白日里研究过了,这里最好蹿。   暗卫:“…………”   而另一边御书房里,周帝与周修尧沉默地坐在那里,周帝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老九,你是不是真的不改了?你未曾纳妃,怎么就知道非他不可了?”   周修尧抬眼看了周帝一眼:“所以呢?试探了之后让他以后不理儿臣,让儿臣孤独终老?”   周帝被噎了一下,竟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周修尧继续道:“儿臣前十六年都在为别人而活,而后的时日,儿臣只想为自己而活。”   周帝深深望着周修尧:“可你要知道,皇位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真的舍得?”   “舍得与不舍得,有舍才有得。儿臣想要得到什么,那么势必是要失去什么,这件事父皇不必再劝,儿臣考虑的很清楚。儿臣所求的不多,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周修尧抬眼,凤眸底坚定决然的光,让周帝怅然坐了回去。   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字,不知过了多久,周帝哑然道:“朕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周修尧道:“绝不会后悔。”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皇位他要,他也要。   但是在这两者之间,他更把那小东西放在首位,所以,他所图谋的,就更加小心翼翼,知晓取舍。   他想要的,从未都不是别人给予的施舍,他若是想要,那就自己亲手抢过来,这个皇位,既然早晚是要夺得的。   他更想是自己主动夺取的,而不是被施舍,等哪一天因为被动还会被要回。   就在周帝与周修尧僵持不下的时候,御书房外传来动静,荣德海偷偷看向周帝。   周帝深吸一口气,刚好想喘喘气,一摆手,让荣德海去看看怎么回事。   荣德海出去之后,很快去而复返,到了近前,脸色有些异样,回禀道:“皇上、殿下,玉心宫有个叫小顺子的太监前来禀告,让殿下回宫一趟,说是……那徐伴读醉酒闯入了禁地。”   周修尧听到这,放在一侧的手动了动,面上并未有任何异样。   周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朕若是记得不错的话,那所谓的禁地放的是当年陶贵妃那只雪团的旧物吧?你曾经说过,擅闯禁地者,杀。看来,那徐伴读也不是个省心的,你打算如何?”   周修尧抬眼,眼底波澜不惊:“儿臣是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不一样。所以,那命令对他没效。”   周帝原本已经扬起的嘴角僵了下:“老九,朕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宠起人来这么没原则,你如此,以后还怎么立威?”   周修尧无所谓道:“父皇,儿臣既然都肯为了他放弃太子之位了,还有什么舍不下来的?更何况,不过是一个旧地,他们怕的是儿臣的身份,是儿臣的威严,而不是这么一个命令。就算儿臣这一刻说出的话,下一刻反悔了,他们也不敢说半个字。”   周帝:“…………”他现在终于相信老九是真的上心了,过往那些原则呢?   周修尧站起身,拱手:“父皇,怕是这顿晚膳吃不上了,等明日出宫之后,儿臣过后会专门选个时辰再过来陪父皇用膳。儿臣还有事要处理,父皇见谅。”   周帝被气得心肝疼,挥挥手:“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权势、女人、地位,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竟然就这般……   周修尧丝毫没有迟疑地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只是出了御书房之后,深深看了等在御书房外的小顺子一眼,吓得小顺子差点都哭了。   他也不知道徐伴读会撒谎啊,说好的情趣,说好的跟殿下小酌呢?   徐伴读你这样是会失去你的小顺子的,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小伙伴了?   周修尧继续往前走,想到什么,皱眉问道:“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禁地了?”   小顺子也不清楚:“回禀殿下,这……这白日的时候,徐伴读说是最后一日了,想在玉心宫里逛逛,奴才也没多想,就让徐伴读一个人去逛了。   奴才猜想,徐伴读应该是看到了禁地,就……就想临走之前看一看吧?   奴才没想到……不过徐伴读进去之前,还向奴才要了酒水……”   小顺子心虚道。   周修尧听到这,脸色微变,更加急匆匆赶回去了。   而御书房里,周帝得到禀告,听到修王竟然直接用跑的,气得脑仁疼:“那徐伴读就这么好?”   荣德海额头上滴落一滴冷汗,小心翼翼道:“殿下也许……就是一时被迷惑住了,没搞清楚陪伴与情愫的区别,也许以后还……”   周帝瞪他一眼:“你当朕是傻的?是不是真的动了心,朕会分辨不出来?”   对方眼底丝丝缕缕的情意,那种小心翼翼,仿佛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堆积到对方面前的感情,那么炙热浓烈,他太熟悉了……   他这九皇子,是真的动了心啊。   荣德海跪地,没敢再多说:“……老奴该死。”   周帝道:“行了,派人去玉心宫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荣德海应道:“喏,老奴这就去。”   而另一边禁地里,徐锦文从狗洞里爬了进去,一抬头,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空荡荡的,他扒拉了一下杂草,咧嘴笑了,觉得自己真的太聪明了,竟然发现了这个狗洞!   哈哈哈,这次还没有晕……意识特别清楚!   只是等徐锦文站起身往前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喝得酒不对劲,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脑袋跟尾巴骨,他挠了挠,怕酒味散掉被抓到就没办法装醉了,边走边拽起胸前的衣襟嗅了嗅,当闻到浓烈的酒味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笑弯了眼,等下非要好好看看殿下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藏得这么严实,还怕人看哇?   不过他要赶紧看,看完就溜儿,趁着殿下还没有回来……   徐锦文顺着就沿着回廊一个大殿一个大殿的逛,因为怕引起注意,他也不敢点灯,就只趁着月光的余晖,就那么偷瞄,只是一间大殿紧接着一间,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奇怪了,这都没东西的哇,殿下到底封了这里作甚?”就在徐锦文边挠着尾巴骨边打算要不就回去的时候,他推开了一间大殿。   只是随着大殿这么一推开,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东西,徐锦文第一眼就看到了极为眼熟的东西……   徐锦文怔怔瞧着那些旧猫窝,还有他当年那些旧物,完全愣住了。他偷偷溜进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都没想过这种。   他自从进来玉心宫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殿下提过一声喵喵,他还以为……殿下早就将他忘了……   徐锦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原来……殿下没忘啊,他真的没忘啊……只是将这些东西珍藏了起来,不许任何人看。   殿下……徐锦文嗓子有些哑,他一步步走了进去,脑海里闪过他回来玉心宫的时候,对方那时孤独冷漠的模样,心底一软,他当时是真的以为……殿下将他忘了。   徐锦文一直走到了旧猫窝那里,伸手摸了摸,只是摸了一下,就觉得脑袋上似乎怪怪的。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还以为有什么东西飞到了头顶上,捏了捏,就想扯掉,只是一扯,顿时疼的他嗷的一声,蹲下了下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随着他往地上一坐,一个东西嗖的一下从身后蹿了出来,蹿到了他的面前,毛茸茸的一团,吓得徐锦文瞪圆了眼,张着嘴,想要尖叫,但是被吓得硬生生卡了壳,卧槽……这啥玩意儿?   徐锦文瞪圆了眼瞧着那蹿出来的毛茸茸的东西,觉得自己都要被吓晕了,他一只手还抬起来摸着那毛茸茸的尖角角,有点软,毛茸茸的,还热乎乎的……   呜呜呜他若是猜的不错,这是猫耳朵吧?   面前的这条……特么不是猫尾巴吧?   啊啊啊,他特么别是个妖精吧!   就在徐锦文蹲坐在地上,抱着猫尾巴傻乎乎的吓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他反射性地回头,湿漉漉红红的眼睛,就那么目瞪口呆傻傻得瞧着越来越靠近的周修尧,脑海里晴天霹雳四个大字:人!赃!并!获!   殿下发现他是妖精了……   啊啊啊会不会找道士将他就地除了啊!   徐锦文吓得差点要厥了,瞪圆了眼,身体发虚,竟是忘记了反应,借着余光就那么瞧着周修尧走近了之后,蹲下身,无奈瞧着他的猫耳朵,伸手摸了摸:“怎么这么不乖,又偷跑进来了?”   徐锦文一愣,随后瞪圆了眼:又、又?……殿、殿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徐锦文没有如同前两次那般扑过来,让周修尧一怔,他先前一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加上对方呆呆坐在地上,他还以为对方酒醉摔了,可……似乎哪里不对。   他一挥手,烛火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也照亮了徐锦文眼底的诧异与难以置信。   周修尧:“……”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刚刚还战战兢兢,满脑子都是被抓包了的惊慌失措,这会儿脑子竟是出奇转的飞快,终于抓到了不对的点:“不、不是?殿下你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却捏到了周修尧的手,对方的手还淡定地放在他的猫耳朵上!   特么的……殿下这淡定的反应,特么的……早就知道了吧?   他瞪圆了眼:“!!!”   他何时暴露的?!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殿下竟然早就知道他……   他这都猫尾巴猫耳朵了,殿下还这么淡定……殿下不会……早就知道他是猫猫了吧?   周修尧没想到小东西这次竟然没有断片,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任他心底多么惊涛骇浪,面上不显山露水,淡定地望着他头顶上乱动的猫耳朵,还极为手痒地捏了捏,波澜不惊道:“怎么又闯进来了?地上不凉?先起来。”   徐锦文鼓着脸,气得要蹿天了:“不起!骗子……殿下你、你你你早就知道了竟然不说!”   殿下个大骗子!气死喵了!   周修尧本来还忐忑,被徐锦文这模样给逗笑了,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头,直接将人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行,我是骗子,但是也先起来,不凉吗?等回去再好好出气。”   只是他要是不早就知道了,当初在这禁地徐伴读就损命了。   徐锦文骂完就后悔了,他是不是骂了殿下了?   但是一听周修尧这话,底气又足了,幽怨地瞅着周修尧,控诉:“殿下你竟然欺骗善良可爱的徐伴读的感情,竟然不告诉我,不对……殿下你为什么瞒着我?”   害得他当徐伴读当得心惊胆战的,好几日都以为自己要吃断头饭了!   周修尧挑眉,一本正经的忽悠傻喵:“但是猫猫你也没告诉我你是猫猫。”   周修尧绕口令一样的话让徐锦文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差点绕晕了,半天才绕了回来,这么一想,好……好像是这样啊。   “不对……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是……不对,殿下你都不好奇我怎么……是这模样么?”想到自己如今这耳朵这尾巴,徐锦文缩着脖子心虚了,脑子也乱糟糟的说话颠三倒四,生怕周修尧将他给送去除妖了哇。   殿下真不是正常人,骗他就算了,竟然就这么坦然接受他是喵了?   这强大的接受力……   要是他,直接吓晕了吧?   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都没发现自己被抱出了大殿,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周修尧被风吹散有些恍惚的声音:“有区别吗?徐猫猫是我的救命恩人,知道徐伴读是徐猫猫,那么也就代表着徐伴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无论徐伴读如何,对我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当然,瞒着徐伴读是我的不对,我给徐伴读道歉。”   徐锦文没想到殿下竟然给他道歉!   徐锦文莫名有种翻身奴才把主子当的激动感,抖着小爪就要说“没事没事只要殿下以后宠着喵喵就行”,但是话到嘴边,徐锦文迅速收了:不行,殿下都骗了他了!这么轻易就原谅了怎么行?   殿下竟然戏精了这么久!   不报复回来岂是徐喵喵!   徐锦文于是黑眸一动,将上扬的嘴角那么一耷拉,控诉的小眼神幽怨地瞅着周修尧,幽幽道:“殿下好棒棒啊,骗的喵好惨啊……”   周修尧垂下眼,眸底快速闪过一抹不安,抱着徐锦文的双臂收紧了:“我道歉,那猫猫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嗯?”   徐锦文心里激动的快要蹿天了,面上继续幽幽道:“属下……可不敢……”   周修尧搂紧了怀里的少年,脚步也忍不住停下了,心底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往里面灌着冷风,手臂也越来越收紧,但是正飙戏飚到兴头上的徐锦文并未察觉到,心里打着小九九!   机会到了!翻身的机会到了哇!   周修尧垂着眼,眼底的情绪不定,低哑的嗓音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猫猫……”   徐锦文被这一声软下来的声音听得心头一麻,啊啊殿下这样让喵太受不了啊,心底狂吼着原谅你原谅你!但是嘴上把持住了:“那……其实原谅殿下这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周修尧原本已经收拢的手臂一僵,抬眼,凤眸在黑夜里灼灼盯着徐锦文:“嗯?”   徐锦文掰着手指,兴奋不已,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欢实了,立刻低咳一声,声音虚弱:“殿下啊,属下的小心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呢,殿下是不是要补偿喵?”   周修尧轻嗯了声。   徐锦文偷瞄一眼,看周修尧正定定瞧着他,心虚的小眼神转开了:“你看,喵救了殿下对不对?”   周修尧嗯了声。   徐锦文:“那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殿下是不是以后绝对绝对不能杀喵……也不能将喵交给道士啊和尚啊给烧了,这绝对是不对的!”   周修尧:“…………”这小东西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以为小东西真的生气了,这时捕捉到了徐锦文偷瞄的目光,心底涌上一种可能性。   原本已经破开了一个口子的心,再次被缝补完全,让他眼底灼灼,差点让徐锦文演不下去:“殿下你干嘛不说话!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将喵交出去!   我、我其实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你的喵仙童!不是妖精!   你瞧这耳朵,瞧这尾巴,这可都是给殿下你祈福的好东西……不能少!   你摸摸,多柔软多肉实……多、多仙气逼人哇!”呜呜呜,他编不下去了!不要烧死他哇!   周修尧:“…………”   徐锦文:“QAQ”殿下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信哇?   周修尧无语地看着差点要飙泪的小东西,头疼:“徐伴读啊,你先前不还说你是散福童子吗?怎么这又成了喵仙童了?”   徐锦文:“……”大意了!   徐锦文吭哧了一下,“这个啊,其实是这样的,你看,都是童对不对?谁说散福童子不能是喵童子了?殿下你见过散福童子?你见过喵仙童?没见过吧……这就是了,没见过不代表不能共存!”   周修尧:“……”说实话,这话就是骗小孩子都是不信的啊徐猫猫。   但是,周修尧昧着良心“认真”想了想,点头:“原来徐伴读来头这么大,让我孤陋寡闻了。”   徐锦文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干笑两声:“哈,哈哈哈……殿下你自己知道就好,所以,不能将喵送出去烧啊,这是不对的!是要被上苍惩罚的!”   周修尧继续昧着良心:“……嗯。”   徐锦文:“所以,殿下你要护着喵,还有徐家……是关系到喵的根基的仙府,也是要护着的。徐家不能动,知道吧?”   周修尧嘴角隐秘地抽了抽,认真瞧着一脸认真胡说八道的徐锦文,继续昧良心:“……猫猫说得极是。”   徐锦文这才放心了,只要徐家没事,其他的就都不是事!   “既然这样……那本童子就大恩大量地原谅殿下了。”徐锦文见好就收,生怕说多了就暴露了!   周修尧默默瞅着瞪圆了眼生怕暴露的小东西,瞧着那头上扑棱扑棱动着的猫耳朵,觉得这下不仅手痒,连心也痒了。   “那,我先送童子大人回去?”周修尧淡定问道。   徐锦文挺直着背脊,抬起手,特装逼道:“嗯呐~”   途中周修尧将人给用披风给完全裹住了,徐锦文也怕露出了耳朵与尾巴,特别的老实,一动不动的。   不过周修尧走了几步,就听到暗卫禀告道:“殿下,皇上派了荣大总管等在外面,询问殿下与……徐伴读的情况。”   周修尧脚下未停,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声:“告诉他们,已然无碍。”   只是随即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绷直了身体。   周修尧感觉到肌肤相贴的温度,觉得手更痒了,话锋一转:“让他们先去大殿等着,我稍后就到,亲自告知。”   暗卫诧异,不过到底也没问:“……是。”   徐锦文更紧张了,皇上怎么知道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啊啊啊他头上的耳朵别是下不去了吧?   暴露了怎么办?   殿下虽然不除喵了,但是别人呢?   徐锦文就这么绷着身体被周修尧给带回了寝殿,刚一进去,徐锦文就嗷的从周修尧的怀里蹿了出来:“殿下,你怎么没让荣德海直接回去啊?”   万一暴露了可怎么办?   随着少年跳下来,尾巴还卷了卷。   尾巴上的毛茸茸蹭到周修尧的手臂,他开始胡说八道了:“我这也是怕皇上不信,让他亲眼瞧一眼,省得再来个突袭。”   徐锦文一想:“也……也是啊。那现在怎么办?”   “徐伴读先将身上的酒味洗掉好了……不过,我倒是还有个好主意,不必让徐伴读见荣德海。”周修尧的视线定定落在徐锦文的耳朵上,眼底翻滚着一种复杂难掩的光。   “什、什么?”   “……共浴。”周修尧顶着一张老实脸说着流氓忽悠话。   “!!!”徐锦文吓到了:“为、为啥?”   周修尧道:“我们演一场戏,我与徐伴读沐浴,他难道还想看我的好戏不成?”   徐锦文想想也是……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徐锦文被周修尧牵进了后殿,假模假样地帮傻喵沐浴了一番。   ……   等沐浴之后,徐锦文还没觉得有什么,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头顶上的耳朵,没瞧见大殿殿门外有人守着,才松了一口气,蹭蹭蹭跑了出去,钻进了锦被里:“呼……终于结束了。”   他只当是被小厮服侍沐浴了一番,也没多想,脑袋一挨着枕头,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周修尧迟了很久才出来,走出来,就看到睡得一塌糊涂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摸了摸头顶的猫耳朵,还捏了捏。   随后出去了一趟,让根本没在寝殿外实则是最远的大殿的荣德海离开了,先前不过是忽悠徐伴读罢了。   不过等后半夜的时候,徐锦文蹭的一下睁开了,嘿嘿傻笑。   周修尧本来就没睡着,一听到动静,就偏过了头,果然看到某个小东西坐了起来,甩着自己的尾巴,闹着要喝酒,这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记得自己被骗了:“呔!竟敢骗本童子,说!错没错!”   周修尧淡定地捏了捏伸到面前的手指:“错了。”   徐喵喵:“嘻嘻,真的?那以后……听不听喵喵的?”   周修尧望着少年衣衫滑落露出的肩膀:“……听。”   徐喵喵:“不信,捏胳膊?”   周修尧望着伸到面前的“便宜”,默默伸出手,从下往上捏着,垂着的眼底带着暗黑的深邃……   最后徐喵喵闹腾了一番睡着了,周修尧躺在那里,一夜未睡。   ……   而送走了荣德海大总管,这次第一次被得了令守在外面的小顺子,到了后半夜,突然一个激灵,就听到了后半段。   听得小顺子挠着柱子,吸溜儿了一下鼻血:“没、没想到私下里……徐伴读喜欢这种调调,天啊!翻身奴才把主子当!竟然还是喵主子!   翌日,徐锦文再醒来时,还处于茫然期,他昨夜做了一个梦!竟然长出了猫耳朵!后来自己跟着殿下演戏沐浴了一番!   太吓人了!   这肯定不能是真的吧?   徐锦文迅速抹了一把猫耳朵,发现脑袋上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摸了,猫耳朵酒醒了之后就回去了。”   徐锦文:“!!!”   他傻了眼一般瞧着不远处坐着淡定喝茶的周修尧,默默吞了吞口水,回顾了一下对方的话,简直晴天霹雳:“哈,哈哈哈……殿下你肯定在说笑的对不对?耳朵什么的,肯定是假的!”   周修尧:“……真的。”   徐锦文又重新躺了回去……“!!!”   周修尧偏过头看了眼,眼底带着笑意:“还不起?把醒酒汤喝了,长本事了啊,学会偷喝酒了?我先前说过什么,要喝也只能当着我的面,看来,徐伴读是完全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啊。”   徐锦文默默抖了抖,捂住了脸,随后想到什么,既然猫耳朵什么事真的,那昨个儿殿下答应他的岂不是也是真的:“殿下说好的……要宠着喵童子呢?而且殿下你也骗了喵!”   周修尧挑眉:“所以?”   徐锦文扒着床栏杆:“……昨个儿说的补偿都要!还要加!”   周修尧挑眉:“加什么?”   徐锦文怂哒哒的:“不能骂喵,不能凶喵,一切不喜欢喵的行为……都是……都是不对的!”徐锦文让自己气势足一些,看得周修尧眼底带了温柔的笑意,走过去。   “行,自然是喜欢猫猫的。可还有别的?”只要他不离开,别说一些补偿,就是整个人都补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徐锦文小心脏跳了一下:“还可以提别的?”   他刚刚还底气不足,毕竟昨个儿酒壮喵胆,这会儿就怂了。   而且跟小暴君谈判,他完全没底气哇。   周修尧:“自然。”   徐锦文抖着爪:“那……那喵窝能不能也带走?”那些旧东西,他还以为都没了,昨个儿看到了,就忍不住怀念了起来。   周修尧愣了下,没想到小东西还记得这个,眼底浮掠过一抹温柔的笑:“……好,都给你。”   徐锦文被对方眼底的光差点闪瞎眼,果然不愧是未来大周第一美男,笑起来……连他这个看惯了自己俊俏小脸蛋的,都觉得小心脏扑腾扑腾的。   徐锦文随后跟着周修尧就搬出了皇宫,不过他倒是不用负责什么,住进了新修缮好的修王府。   他身为贴身的徐伴读,如今更是多加了一条“殿下的心上人”,自然也是住到了主院。   还是按照习惯只收拾出来了一间主厢房,徐锦文倒是也没多想,离得近才能更方便抱大腿。   他现在还担心猫耳朵露出来,跟着殿下还能让殿下给打掩护。   唯一让徐锦文不解的……就是主厢房里,多出来的一个小匣子。   尤其是等打开了之后,徐锦文只觉得辣眼睛。   这都是啥?   他茫然地捏着猫耳朵,猫尾巴……   狗耳朵,狗尾巴……   竟然还有鹿角!短短的鹿尾巴!   卧槽……殿下不会是个动物控吧,所以知道他是喵也不生气不动怒?   这时小顺子探出一个头,瞧见徐锦文手里的鹿角,嘻嘻凑近了笑了声,神神秘秘道:“徐伴读,怎么样?这可是小顺子今个跑了一整日才找到了好东西,绝对逼真……没想到徐伴读你竟然……是这样的徐伴读!昨晚上扮喵让徐伴读受累了!放心放心,小顺子都知道,但是只是一样,殿下肯定会腻味的,偶尔换换……”   徐锦文:“???”   他茫然地朝着小顺子看过去,对上小顺子莫名诡异的目光,徐锦文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卧槽……他昨夜不是又喝断片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吧?   小顺子挤着眼,徐锦文一张脸红了下来:“小顺子啊……”   小顺子等着夸奖:“徐伴读?”抱好了未来王妃的大腿,他以后就是大顺子了!   徐锦文将鹿角扔回去,然后抱起匣子,塞进了小顺子的怀里,语重心长道:“小顺子啊,我觉得吧,这东西……特别好,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呀,所以……小顺子你收好,戴着,绝对萌萌哒。”说罢,还贴心地将鹿角戴到了小顺子的头上。   小顺子被“残忍无情”的徐伴读赶出了房间。   小顺子茫然地抱着一匣子东西,头顶着鹿角转过身,就对上了一脸高深莫测的周修尧,小顺子吓了一跳:“殿、殿下?”   周修尧望着小顺子头顶的鹿角,他原本还正想着,这小东西这么作死,万一哪天被人瞧见了说不通,如今瞧着……顿时茅塞顿开。   他同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不错,本王如今吩咐你一件事……”   于是,翌日,整个王府,都是顶着动物耳朵与尾巴走来走去的太监仆役。   小顺子作为领头,一脸生无可恋地端着托盘顶着鹿角挂着鹿尾巴走来走去,身后跟着一溜儿的生无可恋:“…………”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走完。   不过小顺子大概没想到的是,不过半月,修王府这一举动,竟然引领了大周的风向,走到街上,到处都是各种耳朵各种尾巴,让小商贩赚了个满金钵。   也让徐锦文彻底松了一口气,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第54章 周修尧:搞事?   徐锦文压根没想过, 自己头上竟然会长猫耳朵, 还会长猫尾巴。   他一直以为猫身没了之后,他就只是徐伴读了,可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人身长出猫耳朵猫尾巴,他别真的重生成了一只妖精了吧?   若不是先前直接醉断片了,他真的能一晚上睡不着, 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抓起来直接烧了。   可等他醒过来,不过是过了一夜, 竟然就解决了。   徐锦文随后看到小顺子就都是一副笑模样,小顺子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哇。   小顺子本来还以为自己这是被徐伴读嫌弃了,觉得他送的宝贝不好, 可没想到徐伴读一看到他,就笑眯眯的,看得小顺子顿时神清气爽的,觉得……莫不是他先前会意错了?   徐伴读……呸,未来的女主子,莫不是……重视他了!   这就相当于殿下!也重视!他了!   小顺子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大总管的尾巴,顿时气势也足了,腰板也挺直了,头上顶着鹿角, 简直走出了大总管的风范。   随后的仆役一看小顺子公公都所谓畏惧,拉轰得让他们刮目相看,也有样学样, 走出了范儿。   这被后来来恭贺修王乔迁新喜的文武百官看到了,惊为天人。   不过半月,还真没人再好奇这些东西了,因为……每个府里都开始学了起来。   一则是觉得的确是还挺养眼;二则,自然就是为了示好修王——也就是前太子。   在这些大臣眼里,虽然修王如今成了前太子,可对方如今依然是“七珠”亲王,甚至在二皇子旭王之上,是九位皇子里身份最高的一个。   就算是前太子以后无法继承皇位,按照目前皇上的态度,断袖啊,却不仅没责罚,只是不轻不重的禁足了几日,这代表修王是被皇上重视的啊。   被整个大周最有权势的皇上重视了,这代表什么,代表对方以后权势也不可估量。   更何况,下一任储君的人选还未选好,那么谁都可能。   他们如今巴结谁都不好,万一站错了队,以后想改可就不容易了,倒不如先搭上修王这条线,就算是废太子,也是权势比较大的废太子。   加上这修王以后不可能有子嗣,也没有威胁性,下一任储君必然会拉拢,所以他们抱紧修王的大腿稳赚不赔。   文武百官带着这种巴结的心思,自然上了心。   世家子弟也有样学样,贵人都如此了,百姓觉得稀罕,以为是什么流行,也就学了。   这样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徐锦文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他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心情极好,等半月之后,修王府一切事宜搞定了之后,周修尧亲自带着人与厚礼去了徐府拜见。   说起来修王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准女婿”了,如果要嫁的是个女儿,徐阁老以及徐家众人会笑得合不拢嘴,可偏偏……这嫁的还是个儿子。   这也就算了,这徐家的子嗣还拐了皇上最为出色的皇子,前太子……皇上到现在都未松口,众人琢磨不清皇上的态度,但是前太子如今的修王过府拜访,不管他们心里怎么嘀咕,面上还是热情不减。   唯一淡定的大概就是徐阁老了,他虽然到现在都不放心,可有先前周修尧那一跪,还有发誓,加上自家这孙儿傻乎乎的根本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徐阁老也只能接受了。   徐阁老的态度让徐锦文彻底放下心,喜滋滋地缠着徐阁老要在徐家住两日。   周修尧不然不想跟小东西分开,只是如今对方可不怕他了,仗着自己是喵主子,是喵童子,开始撒欢不听话了。   但是一个愿意作,一个愿意宠着,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周修尧无奈,答应徐锦文住两日。   周修尧回了修王府之后,立刻有暗卫上前禀告:“殿下,宣公公回来了。”   周修尧眉头皱了下,嗯了声,去了书房。   刚进去,就看到消失了几日的荣宣回来了,转过身看到周修尧,眼底带着奕奕灼目的神采:“殿下你回来了?”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主子给你什么好消息了?”   荣宣像是没听出周修尧话里的嘲讽:“主子已经回去了。”   周修尧早就猜到了,对方想看到周帝不高兴,不想看到怜贵妃顶着那个女人相似的脸承宠,加上生死楼的频频刺杀,也该回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   而他也该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的太子之位被废,他没有了威胁,二皇子旭王怕是该坐不住了。   他也只需要转到暗处,当好他的“沉迷男色”的昏王即可。   而另一边徐家,徐阁老没想到徐锦文会留下来。   “王爷真的不会说你什么?”徐阁老瞧着喜滋滋啃肉骨头的孙儿,直愁。   徐锦文从肉骨头堆里抬起头看了眼:“说什么?祖父,殿下说什么?”   徐阁老瞧着还没心没肺的孙儿,再想到殿下当日眼底的情愫,担忧不已:“阿文,你实话告诉祖父,你与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锦文动作一顿:“什、什么怎么?就、就是祖父你看到的那样啊……”   徐阁老却是不信:“你与殿下……真的……”   徐锦文一抹嘴,想了想,走到了徐阁老的面前,蹲在了他的膝盖旁,仰起头,认真瞧着徐阁老:“祖父,虽然孙儿知道这样说不对,可孙儿与殿下……真的是情投意合的。孙儿这辈子,肯定是要一直追随着殿下的……祖父你就成全了孙儿吧。”   他可不敢泄露出去半句,若是祖父对着徐妃心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殿下的计划就夭折了,也就代表着徐家再次会走老路。   毕竟祖父并不知道上一世的事,也不知道后来徐妃与周玉炜对徐家做了什么。   如今在祖父眼里,徐妃还是他疼爱的小女儿。   所以,这个秘密他要死命守住了。   “可……”徐阁老叹息一声,到底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徐锦文的脑袋:“若是有一日,殿下不要你了,阿文你就回来,只要有祖父在的一日,就会护你安然无恙。”   徐锦文眼圈红了红:“祖父……”你放心,孙儿也会保护徐家安然无恙的。   徐锦文过了两日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回修王府了,周修尧亲自来接他的。   徐锦文爬上了马车,刚坐好,就看到周修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徐锦文嘿嘿傻乐着蹭了过去,还是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小包袱,看得周修尧眼底软了一下:“徐老给你了什么宝贝,这么藏着,怎么,还怕我给你抢了?”   “是啊,殿下万一抢了呢。”徐锦文自从知道殿下并没有忘记徐喵喵,胆子大了不少,敢开玩笑了。   周修尧捏了捏他的耳朵:“在徐家住两天,底气看来足了不少。”   “那是,属下可是有整个徐家当后盾的,殿下可不许欺负属下……”   “自然不会,就算是要欺负……岂不是猫猫欺负我更多一些?真的不给看?”周修尧本来也就是逗一逗徐锦文,没想到徐锦文想了想,一副“真是拿殿下没办法”的模样,打开了小包袱。   里面只有两三件徐阁老替徐锦文新做的衣服,剩下的就是在衣服上放着的一个锦盒。   徐锦文将锦盒献宝似的拿了出来,噔噔噔神神秘秘地打开:“殿下看这是什么?”   周修尧看了眼,本来以为是不是徐阁老给小东西的什么小玩意儿,结果却发现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不过这玉石的模样倒是挺特别的,并不是规规矩矩,而是有棱有角的形状。   “这是什么?”周修尧问道,皱着眉瞧着这玉石。   “这是我小时候就带着的,后来大了就没戴了。”他重生之前可是一个有名的混吃等死的纨绔,跟着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乱晃悠,自然也看不上这自小带着的玉石,随手就摘下来扔在了房间里没再碰过了,后来重生了之后,自然也没想到这东西。   不过这次回了徐家之后,徐锦文无意间就看到了这个,才想起来这是从小就带着的,据说是一位大师曾经留下的,说是他洪福齐天是个有福人,戴着这个能保一世平安、大富大贵。   结果上辈子,他年纪轻轻就没了,所以那所谓的大师绝对就是个江湖骗子吧?   徐锦文本来想直接扔了的,但是定睛一看,突然就觉得这东西仔细一瞧,有棱有角的,特么还挺像一个雕了一半的喵哇。   徐锦文这么一想,觉得莫非……那骗子所谓的洪福齐天是个有福人指的是自己能重生?   于是,徐锦文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喜滋滋的打算当成传家宝给留下了。   “传家宝?”周修尧眯了眯眼,听完徐锦文不着调的解释,抓住了关键的三个字。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不、不能么?”   周修尧挑眉:“本王都断袖了,你身为本王的……还想着传家宝?”   徐锦文挠了挠头,想想也是哇,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了修王府下马车的时候,徐锦文脑子叮的想到了:咦,殿下不是假的断袖咩?咋还真的不能传家了哇?   不过最后徐锦文的玉石被收走了。   徐锦文巴巴瞅着周修尧:“殿下,说好不抢属下的宝贝呢?你这样食言会胖的!”   周修尧顺势捏了捏徐锦文肚子上软软的肉:“哦?我倒是觉得徐伴读这两日在徐家肉实了不少?”   徐锦文吓了一跳:“不是吧?”   他低下头摸肚皮的功夫,周修尧将玉石收走了,说是要给他雕刻成喵的形状再送回来。   徐锦文:“……”殿下你看着喵的眼告诉喵,你真的会还么?   他为什么觉得殿下就是心里不公平了,觉得他能有传家宝,而他没有!   可不管徐锦文怎么想的,周修尧还是残忍而又无情地将玉石收走了。   周修尧专门找人看了这玉石,发现并未有任何不好的东西,只是一块质地极佳的玉石,周修尧这才放了心,按照先前所言,让玉石大师雕刻成了喵的形状,重新送回给了徐锦文。   让徐锦文惊喜不已,被周修尧顺便占了不少便宜。   而另一边,半年的时间到的时候,改名为周俞昌的俞昌通过了周修尧的考验,正式成了周修尧这边的人。   周俞昌的身份经由周修尧亲自让人去办的,是个孤儿,通过自己的努力留在了修王府。   荣宣见到周俞昌的时候还挺诧异的,不过他对于周修尧身边的人,并未过多干涉,一则,就算是他想做什么,也没机会,他打探了这么久甚至都找不到对方如今到底实力如何,更何况出现在对方身边的人;   二则,本来已经回去的主子……再次要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却是正式出现了。   周修尧得到消息的时候,眼底波澜不惊:“本王知道了。”   荣宣眉头皱得极紧:“你就不诧异?”   周修尧抬眼:“本王早就说过,他已经不是你当年了解的那个人了。”   掌权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是当年的董俞柏了。   他回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荣宣的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动,许久都未说出一个字。   两个月后,周帝召周修尧进宫,商议燕国使臣到的事情。   徐锦文听说燕国的使臣要来的时候,还挺诧异的:“燕国?”作为上辈子的纨绔,他对大周的事情都没怎么上心,更何况是邻国大燕。   小顺子正绞尽脑汁地陪着徐锦文下棋,这是殿下进宫前给的命令。   说是徐伴读的棋艺太差,先让他陪着练练手。   可徐伴读……简直棋品太差。   这步棋不是这样下的啊徐伴读,但是这可是未来的“王妃”啊,小顺子秒怂,于是,两人这么下着下着,竟是下出了套路,徐锦文悔棋,小顺子也悔,两人悔棋悔得不亦说乎。   小顺子听到徐锦文提到燕国,解释道:“徐伴读,这大燕吧,是跟我们大周差不多,不过么……这燕国如今局势太乱,比我们大周还要乱。”   “咦?怎么回事?”徐锦文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听八卦了。   小顺子对这个最擅长了,将平日无事听到的八卦都跟徐锦文一一道来。   这大燕上一任先帝只有三子两女,结果吧,这三位皇子,一位不成器犯了大错,一个出了家,还有一个……十三年前才不到一岁,先帝说驾崩就驾崩了,这也就算了,先帝驾崩的太突然,竟然没留下遗嘱。   按理说是应该皇子即位的,可先前就说了,这燕国先帝的子嗣单薄,唯一能当的就是那还在襁褓里的三皇子,可对方只有那么大一点,于是,就有朝臣提议,让燕睢王即位。   但是这燕睢王此人,凶残暴力,不堪委以重任,又心胸狭窄,若是对方为皇,怕是先帝的几个子嗣都保不住。   当时燕国的大将军与丞相极力反对,加上当时的长公主燕云珠得了邻国云国国主的支持,这云国当时的老皇帝是长公主的外祖父,也就是长公主母妃的父皇。   当时这三人对抗燕睢王,竟还真的抵抗住了。   让当时的三皇子如今年幼的燕帝继任了皇位,长公主燕云珠则是垂帘听政,辅佐幼帝。   只是这燕睢王回封地之前,却是不甘心,竟是派了杀手行刺这燕云珠。   这燕云珠十三年前遇刺失踪过半年,其间险些幼帝保不住,当时的大将军与丞相极力保护,差点真的变天。   没想到半年后,这长公主竟然杀了回来,将燕睢王再次赶回了封地,这才稳住了燕国的朝堂,而这长公主竟然垂帘听政十多年,一手遮天,权势滔天。   徐锦文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厉害?那这长公主不就相当于女帝了?”   小顺子吓了一跳:“徐伴读这话可不能乱说……”   徐锦文摆摆手:“这就我们两个人,随口说说而已。那然后呢?那燕睢王会甘心?”   小顺子:“不甘心也没用啊,这长公主洪福齐天,当初失踪了半年还能回来,证明这大燕还有救啊,不过倒是可惜了当初的老丞相了,若非长公主失踪,三人足以抵抗住了这燕睢王。”   徐锦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老丞相怎么了?”   小顺子道:“当年这长公主失踪的半年期间,老丞相与老将军撑着,被燕睢王暗中下了毒,他一直对外说没有,其实是中了毒,后来撑到长公主回来,就没救了……”   徐锦文瞪圆了眼:“那这三人少了一个,还能对扛得住?”   小顺子说到激动处:“所以这就要说一说如今这燕国权倾朝野的安丞相了!”   “安丞相?”徐锦文好奇不已,“这谁啊?”   小顺子激动的手都抖了:“是如今的大驸马!”   “啊?”徐锦文傻了眼:“不是说驸马不能干预朝堂的事吗?怎么这燕国……”   小顺子道:“这燕国当年局势不稳,后来长公主垂帘听政,权势都掌握在对方手里,律法是人定的,长公主硬是为对方改了大燕的规矩。”   徐锦文:卧槽……“岂不是说,如今这长公主夫妇把持了整个大燕的朝堂?”   “可不是……”   “这长公主就不怕……这安丞相反了?”徐锦文好奇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这安丞相是长公主救下来的,对安丞相有救命之恩,应该不至于。”   “嗯?”徐锦文更好奇了,“这怎么回事?”   他最喜欢听这个了!宫闱秘辛!   小顺子想了想坊间的那些传闻八卦,道:“这就要说当年这长公主失踪的半年了……   所以说这长公主是个有福气的,当年她被燕睢王谋害失踪半年,后来化险为夷,还救回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据说长得倾城绝艳,听说姿容无双,只可惜看到的人很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伤到的,听说当时救回来之后,养了很久才保住性命。   这长公主用了不少稀罕的药材才吊着命,奴才觉得,长公主肯定是看中这人的颜了才救下来的。   否则这么一个身份可疑的人,怎么能说救就救了?   不过听说后来这人逃了一次,最后又回来了,之后,就娶了长公主,再然后,就表现出了惊世才学,愣是出谋划策,将当时长公主与燕睢王一边道的局势给再次拉了回来。   长公主就为其改了燕国的规矩,直接让他当了丞相。听说,当年对方还不到三十,应该是大燕最年轻的丞相兼大驸马了。”   小顺子说得喜滋滋的,徐锦文也听得喜滋滋的:“长得真有这么好看?比殿下呢?”   小顺子一抖:“这、这不好比吧……”   他也没胆子啊。   这要是让殿下听到了……   小顺子这边怕什么来什么,就听到房间的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呢?比本王长得如何?谁?”   小顺子吓得立刻从榻上滚了下来:“王爷万福金安。”   周修尧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小顺子应了声,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到了门前,合上了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抬眼就看到门边站着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长,只是一张脸苍白隽秀,愈发显得一双眼瞳仁尤其的黑,定定瞧着人,心里莫名犯怵。   小顺子连忙低下头:“周先生。”说罢,迅速蹿走了。   每次瞧见这俞昌公子,都觉得对方瞧着他的目光让他浑身发毛,以前他去禀告殿下的命令,也没觉得这人眼神这么怪啊,这才半年,怎么每次都怪怪瞧着他?吓得他不轻。   周俞昌看了眼抖着瘦弱的身板离开的小太监,弓着身,耷拉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耳朵此刻红红的,周俞昌沉默地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皱眉:看到他就躲,以前也没如此,怎么?莫非是……心虚,或者……   想到对方刚刚看到他面皮白生红扑扑眼神闪烁不敢看他的模样,周俞昌若有所思。   而房间里,徐锦文没想到周修尧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还没听够小顺子说燕国的事,耷拉着脑袋:“殿下你回来的……太不凑巧了。”   周修尧挑眉,小东西胆子肥了不少啊,竟然敢嫌弃他了。   “那本王再回去重进一次?嗯?”周修尧走过去,看了眼棋枰,只觉得辣眼睛。   徐锦文迅速爬上去挡住了:“哈,哈哈哈……怎么能呢,属下就是胡说八道的,殿下你别当真啊。”   周修尧:“挡着本王也看到了,让小顺子教你,你倒是好,将他也带偏了?”这也真是……本事。   徐锦文迅速将棋子弄乱了,消灭罪证,乖巧地坐好:“殿下……属下下棋下的脑仁都疼了,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失去你的徐伴读,你的喵童子了,你想看到这一幕哇?”   周修尧一脸无奈地瞧着对方胡说八道:“行了,歇着吧,不逼你学了,刚说什么呢?”   徐锦文眼睛一亮,迅速蹭了过去,半跪在周修尧身后,给他讨好地捏肩膀:“殿下啊,属下听说啊,这燕国的使臣就要来我们大周了呗。”   周修尧瞧着小东西献殷勤的小模样,无事献殷勤……“是,怎么?”   “那这次来的都是谁啊?”徐锦文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怎么徐伴读想让谁来啊?”周修尧道。   “嘿嘿,殿下啊……那个什么安丞相来不来啊?听说那安丞相长得特别好……”徐锦文偷偷凑过去,“真的长得有那么好?”   不过离得近了,徐锦文瞧着周修尧这张脸,觉得就算是再好看,能有殿下好看?   周修尧被他逗乐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长得好如何?长得不好又如何?”   徐锦文:“殿下莫不是看过?”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突然弯了弯嘴角,看到徐锦文眼底亮起来的光,却是慢悠悠道:“……不告诉你。”   徐锦文本来正期待着,结果听到了这么一句,往后一躺:“……”殿下你这么欺骗小伴读的感情,你是会失去徐伴读的忠心的!   燕国的使臣几日后进了京,住进了使馆。   这次来大周的,不仅有燕国的安丞相,连长公主也来了,不仅如此,还有燕国的二公主。   当晚,周帝为表庆贺,设宴款待。   周修尧自然在列,徐锦文想要一观那安丞相的姿容,屁颠颠跟着周修尧去了。   结果等宴席一开,随着报唱声“燕国使臣到”,徐锦文看过去。   就看到一个身材颀长,周身气势极为儒雅的男子与身侧华贵的女子一并走了进来,徐锦文瞧了眼……盯着对方脸上的面具,顿时蔫了下来。   ……不带这样的,他心心念念来看美男,结果……美男戴面具了!   生无可恋。   周修尧不用回头看,听到小东西唉声叹气的声音,嘴角忍不住翘了下,扫了眼一步步走近的男子。   十三年了,对方再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周帝的面前,可对方……却根本猜不到他是谁。   周修尧很好奇,董俞柏到底想做什么。   周帝与皇后坐在主位上,周帝其实也没搞清楚这燕国的长公主与丞相怎么突然会来大周,不过来者即客,周帝热情攀谈了一番之后,让两人落座。   随后身后跟着的一个妙龄少女,行了行礼:“大燕娴珠见过大周皇帝,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娴珠公主……”周帝瞧着少女灵动的眼睛,倒是挺活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长公主一眼,莫不是,这大燕是来打算联姻的?   不过这娴珠公主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落座了。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安丞相,瞧着周帝,突然出了声:“吾大燕这次来的匆忙,只备了几份薄礼,希望周帝莫要怪罪。”   周帝自然这些年也听过这燕国丞相的传闻,视线对上那安丞相锐利的眼神,总觉得对方锋芒太露,那视线让他莫名有些不快,但来者是客,周帝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态度冷淡了些许:“安丞相客气了。”   安丞相深深看了周帝一眼:“那就先送上第一份薄利好了。”   他说着,视线突然看向了对面的周修尧。   徐锦文本来正偷偷打量这安丞相,结果就被顶个正着,不知为何,就看到那一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的男子突然朝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徐锦文:“……”为什么他觉得这厮眼神这般不怀好意?   周修尧眉峰皱了皱,只是淡漠地抬起手,喝了一杯酒水,眼底波澜不惊,只是瞳仁深深睨了对面的男子一眼。   安丞相一抬手:“来人,送上第一份薄礼。”   徐锦文的视线随着这一声,朝着大殿外看过去。   就瞧着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领着一行人朝着殿内鱼贯而入,随后,一字排开,站在了那里。   徐锦文瞧着那一排十个人,脑海里迅速蹿上几个字:卧槽,这安丞相要搞事啊。   只见那一字排开的,从身材上来看明显是男子,只是颇为瘦弱,身条纤细,只是那个头一看就是男子,可偏偏对方!头上!盖了!红纱盖头!   徐锦文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周帝眉头一皱,就听到对面的安丞相缓声道:“听闻贵国的前太子好男色,本相没什么好礼相送,特送上十位极品男宠,希望前太子殿下不要推辞啊。”   说罢,一抬手,那十个男宠就那么一步步朝着周修尧走了过来,一字排开,掀开了头上的红纱盖头:“殿下万福……”还行了女子的屈膝礼。   徐锦文:“……”   他差点被这十个面上摸得白得吓人的男子给吓到了,不行,辣眼睛!   徐锦文迅速低下头多看了一眼周修尧的脸,多瞧了两眼才缓过来。   顿时就怒了:他哪里跟这些男宠像了?   他这俊俏的小脸蛋,小身材,一看就是板板正正的男子汉!   特么这几个妖里妖气的男子哪里像他了?   徐锦文鼓着脸,瞪对面的人,再瞪!   他现在觉得对方一点都不好看!   过分!太过分了……   安丞相对上徐锦文气鼓鼓的脸颊,笑了笑:“这位就是徐伴读吧?怎么,你这是想为你家殿下亲自挑选一二?”   徐锦文:“……”挑你大爷。   但是偏偏这里是大殿,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周修尧不知何时淡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稍安勿躁,这才看向安丞相,瞳仁缩了缩,眸底波澜不惊。   周帝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这要是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男子……这燕国是打算明晃晃地嘲讽他大周出了一个断袖前太子不成?   周修尧终于开了口:“安丞相这是送给本王的薄礼?”   安丞相道:“自然。”多年不见,你既然给了我一个惊喜,那么,我还你一个惊喜,礼尚往来而已。   周修尧:“是吗?那本王就收下了。”可你忘了,这里是大周。   徐锦文被吓到了:卧槽……殿下你想干嘛?   安丞相也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收下了。   还懵逼的时候,就听到周修尧再次开口道:“徐伴读,你觉得这几个男宠姿容如何?”   徐锦文瞧着几人,气鼓鼓的,不知为何,心里特别不舒服:“不怎么样,辣眼睛!”   周修尧淡定地点点头:“荣宣。”   荣宣本来也奇怪主子到底在做什么,突然听到这一幕,上前:“喏。”   周修尧:“可听到了,这几个污了本王的心肝肉,所以……都给本王砍了。”   荣宣一怔:“殿下?”   这下子,不仅安丞相,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周修尧:卧槽,王爷怒了怒了,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安丞相面具下眉头深锁:“修王这是何意?”   周修尧阴测测笑了声,突然伸手,将鼓着脸的少年抱进了怀里:“怎么,人送给本王了,本王也收下了。那么,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想处置几个冲撞了本王未来王妃的奴才,怎么就不行了?还是说,安丞相你后悔了?”   安丞相没想到时隔多年,对方倒是丝毫不让:“……自然不会后悔。”   周修尧正大光明地捏了捏徐锦文的腰:“徐伴读是不是很不高兴?他们是不是冲撞了你?”   徐锦文心脏一跳,虽然如此,但是说砍就砍了,是不是……太血腥了哇?   不过他余光一瞥,就对上了周修尧让他放心的眼神,顿时心底一喜,殿下是谁哇,怕是猜到这安丞相应该不舍得,那对方肯定只能让步了,这样自己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岂不是打脸?   既然那十个人不会死在殿下的手里,那他还怕什么,于是,徐锦文顿时戏精上身,将“祸国蓝颜”演得入木三分:“殿下你看他们……都见不得属下好,你说过只宠着属下一个的,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呢?属下不依,你不能让他们进府……”   周修尧顺势亲了亲徐锦文的额头,一副宠溺到底的模样:“既然徐伴读这么说了,那就不进。荣宣,没听到吗?杀了。”他阴鸷的目光扫了眼对面的安丞相:让你的人杀了你的人,如何?   安丞相面具下的薄唇冷抿:“……”   荣宣手抖了抖:杀人?杀了主子的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周修尧嘴角扬了下:“怎么?本王还使唤不动一个太监了?来人,荣宣不服主令,那么……”   不过还未等周修尧的声音说完,还真怕对方不管不顾将人一并杀了的安丞相,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徐徐开了口:“修王殿下当真是说笑了,不过是开个玩笑,既然这十人让殿下不喜了,那本相也没有强人所难之好,来人啊,将人带下去。”   对方仿佛压根没觉得这样自打脸有什么,周帝等人这才回过神,只是心底到底是窝了气,这时,一直未开口就那么任凭安丞相胡闹的长公主终于看气氛不对开了口:“丞相这又玩笑了,诸位莫要生气,安丞相想缓解一下气氛,是以与修王殿下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周帝……不会介意吧?”   长公主这句话将周帝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他皱眉:“……既然长公主开了口,朕自然不介意。”   潜台词他是给长公主这个面子,但是这个丞相着实不识大体。   若非刚刚修王将人挡了回去,当真接下了十个男宠,他大周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这燕国的安丞相到底怎么回事?   一众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压根没回过神:原来……传来燕国的长公主宠夫如魔是真的啊……这安丞相就差直接挑事了,她都当没看到?   原来……修王殿下宠男宠也是真的,冲冠一怒为蓝颜,差点血溅大殿啊,这简直……   不行了,他们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懵,需要缓缓。 第55章 徐伴读:殿下……   徐锦文觉得这安丞相压根就跟小顺子说得不一样!   说好的惊才绝艳, 说好的绝世无双, 说好的……将燕睢王压得喘不过气,权倾朝野的大丞相呢?   这画风不对啊,这安丞相简直就跟……故意挑事找茬一样,就像是……   徐锦文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这安丞相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国丞相, 更像是……对,他终于想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周玉炜, 对……这安丞相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周玉炜。   那种暗搓搓想要弄死小暴君,但是见了面又不得不维持表面关系的感觉。   不过因为这安丞相脸上戴着面具, 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但从声音来听,对方的嗓音不知道是不是经过训练过,嗓音略微低沉喑哑,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不真切,整个人飘飘然的。   徐锦文还坐在周修尧的怀里,丝毫没察觉到这样有什么不对,反正殿下说啦, 殿下他要呈现给众人一种昏庸王爷的感觉,反正他是媚上祸王的那啥啥,正好站得有点累, 那就继续演好了。   只是徐锦文瞧着安丞相鼓着脸,刚好就对上了这安丞相看过来的视线,面具下的只有一双瞳仁,黑漆漆地落在他身上。   徐锦文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锐利了一下,随即那种古怪的目光,看得徐锦文往周修尧怀了缩了缩:哇哇哇,好怕怕,这厮眼神怎么瞧着像极了毒蛇,仿佛他就是那鲜美可口的小动物。   周修尧垂下眼,瞧着怀里越来越贴近的小东西,颇有些心猿意马的感觉,自然乐意对方这么亲近,当然,若是没有对面男子无法忽视的目光就好了。   在众人看来,这安丞相怕是对修王极为不满,这才一直盯着对方瞧。   只有周修尧知道,董俞柏这是在借着看着他的脸平复心底翻滚的恨意与怒意,否则,怕是这人忍了十多年,最后会忍不住冲到周帝的面前,将其食肉寝皮。   董俞柏这些年每次来见他,表现的再淡定,可真的看到了仇人,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可这个可怜人,如今心底却又掺杂了各种野心与执念,所以……对方才能压了下去,借着他这张脸捕捉那个女人的影子吗?   燕国的安丞相——安于白,正是当年差点惨死的董俞柏。   他死死盯着周修尧的脸,想要从其中捕捉到她的影子,可明明小时候还瞧着近乎想象的模样,随着周修尧姿容完全舒展开,他这才可悲的发现,对方的姿容,竟是让他开始完全找不到了……安于白把玩着手里的一杯杯盏,深吸一口气,才将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随后,面具下的嘴角扬了扬,再次一抬手:“刚刚的确是本相过了,不过当真是个玩笑罢了,先前那个不算,接下来这是本相特意从燕国带来的第二份薄礼。来人,抬见面礼上来。”   众人神经一崩:不是吧?   这燕国的安丞相怎么回事?   不是又来吧?   不过这一次,倒是让在场的文武百官松了一口去,这燕国送上来的第二份薄礼,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说是薄礼,却是厚礼了。   竟是燕国盛产的极品红玉,十件稀有的红玉石,被雕刻成各种吉祥寓意的物什,放在红色的锦盒里,由模样极为俏丽的女子托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随着这十个箱子打开,顿时,让整个大殿都灼目耀眼了起来,周帝本来正警惕这安丞相是不是又要搞幺蛾子,看到这,周帝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觉得大概先前是真的误会了,也许是这安丞相对断袖之事颇有意见,这才故意敲打一番。   这样一想,周帝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毕竟两国交好,若是为了这么一点事,闹得不痛快,倒是不美了。   他大周还真不便撕破脸,虽然大周与燕国实力相当,但是偏偏如今这燕国真正掌权的并未那个小皇帝,而是下方这位长公主。   而这长公主的生母却是大云国的公主,如果燕国出事,那么如今云国的老皇帝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不到万不得已,周帝并不想真的闹出嫌隙。   不过周帝这边刚因为第二件薄礼心情缓和了一些,这安丞相就紧接着送上了第三份薄礼——十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这十位美人一出现,众人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   安丞相莫不是送男宠不成,这又要改送美人了?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这第三份薄礼,是送给周帝的。   文武百官:“……”果然别国的丞相跟本国的就是不一样……   这别国的丞相玩花样都一出一出的,一会儿惊,一会儿喜。   真是惊惊喜喜……心情忐忐忑忑啊。   不过好在是送给皇上的,这要是再送给修王,修王怀里那小心肝再一折腾,这晚宴也别继续下去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安丞相是不是来的时候没打探过,送的这十位美人,美是极美,就是完全与周帝的喜好截然相反,光是看周帝这些年宠的这些位妃子,那都是走玉妃的清纯风的,可安丞相送的,都是往妖娆里去的。   怎么妖怎么来,他们默默低头开始喝酒……觉得还是不掺和了。   周帝的嘴角抽了抽,瞧着下方这十位美人,眉头皱了皱,身边一直没开口的姜皇后脸色也黑了黑,可随后一想就忍不住笑开了:再美,身边这位看不上,那也是白瞎。   “皇上,安丞相有心了,刚好后宫许久未进新人了,皇上就收下吧。”姜皇后假笑着劝道。   周帝虽然不喜这些美人,但是不喜就往后宫一扔就罢了,让荣德海带人下去了,收是收了,却并未封任何封号。   徐锦文默默吃瓜,这安丞相怎么一出一出的?   刚刚瞧着像是跟大周有宿仇一样,结果这一转,送上来的东西……还挺那么回事的。   徐锦文忍不住偷瞧了一眼那十位美人,长得……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小模样还真是……   “呜呜……”突然徐锦文的眼睛都被遮住了,一只有力的手就捏着某个胆子极大的伴读扭到了一边。   徐锦文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使命,哎呀,差点看美人看忘了!   徐锦文仰起头,嘿嘿笑了声,无声道:忘了忘了,就是瞧着这些美人长得不错,多看两眼,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属下绝对没异心!   周修尧薄唇冷抿着,锐利的视线沉沉从徐锦文偷瞄的小眼神落在那十位妖娆的女子身上,放在徐锦文腰间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了。   徐锦文瞧着周身冒着寒气的周修尧,眼睛亮亮的:瞧瞧,瞧瞧这就是演技哇!   他就是再练十年也比不上殿下哇!   这将吃醋时的不满简直表演的出神入化了!   他都要信了!   抖抖抖,殿下周身的寒气好冷啊……   徐锦文瞄到四周看过来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的使命,立刻开始讨好地拍了拍周修尧的胸膛:“殿下,不要这样嘛,就是多看两眼,别吃醋了,属下再也不看了……还是殿下最好看的。”   说着,一只手还端起一杯酒,送到了周修尧的唇边:“来,殿下喝酒……喝一杯就不气了。”   周修尧黑沉的凤眸静静望着徐锦文,瞧着对方眼底的清澈,没看到任何沉迷,心底的不郁才终于松懈掉,面无表情嗯了声,喝了。   周身的寒气也散尽了……   吃瓜群众:“…………”卧槽,原来……私下里殿下竟然才是!更在意的一个!   徐伴读熊的,竟然胆子大到当着殿下的面都敢看美人!   这……这胆子也太肥了吧?   没想到,不过是喂了一杯酒……殿下竟然就气消了?   众人默默对视一眼: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徐伴读!   这哪里是养男宠,这特么是养了个祖宗啊。   结果这边徐伴读与修王你侬我侬的,那边不知道哪里又戳到了安丞相,对方一言不合又开始作妖了。   安丞相瞧着给周修尧喂酒的徐锦文,面具下的瞳仁缩了缩,突然低低笑了声。   整个大殿刚好沉寂了一下,对方这一声笑格外的明显。   众人嗖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耳朵也专注了起来,觉得……这笑是搞事的前奏啊。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那刚送完三个大礼的安丞相又开口了:“没想到,修王殿下与徐伴读的感情这么好,说起来本相听说徐伴读一开始是作为伴读陪在殿下身边当陪读的,如此说来,应该学识不错了,刚好。   本相先前送的那十个男宠,虽然说是男宠,但是当男宠也可,当谋士也可,趁着这个机会,不如……   与本相带来的这十位男宠比试一二如何?若是觉得还可以,当谋士也不无不可。”   徐锦文:“……”   他默默往大殿上空看了眼,学识……那是什么,能吃么?   徐伴读!完全!没有!   徐锦文想到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默默有点后悔没有多学点东西,否则,被这厮挑衅的时候,特么能啪啪啪将脸打回去哇。   徐锦文幽幽瞅了周修尧一眼:殿下……属下给你丢脸了!   周修尧被徐锦文这小模样给逗乐了,先前的不郁一散而空,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怎么?这样就认输了?   徐锦文慢半拍地眨巴了一下眼,突然意识到什么,脑海里的一根弦蹭的被绷紧了。   对啊,他如今可是殿下最最最在意的人啊,他不能怂啊!   于是,徐戏精突然小眼神朝着对面的安丞相瞅了过去,再扫视了一圈之后,最后视线落在了周修尧身上:“殿下啊,属下有个小小的问题想要问你。”   周修尧淡定地挑眉:“说。”   徐戏精咬着手指:“你觉得伴读需要有才学么?殿下啊,你说要是属下大字不识一个,殿下还欢喜属下么?”   众人:“……”徐伴读啊,你可是伴读啊,你这话问出来,不心虚么?你就说,你不心虚么?   结果,让众人更掉下巴的是,周修尧颇为淡定道:“自然……欢喜。本王找的是心头肉,又不是谋士,谋士千千万,徐伴读却只有一个。徐伴读说呢?”   徐戏精捧着心,感动的双眼冒星星:“殿下……”   周修尧:“徐伴读……”   两两相顾,周修尧愣是将昏庸沉迷男色的王爷演的淋漓尽致。   周帝:“……”   文武百官:“……”   殿下啊吾等还能说什么?您……觉得好那就好吧。   周帝却是气得鼻子差点都歪了,胡闹,老九真是太胡闹了。   这可是大殿之上,卿卿我我算什么样子?   还嫌他的名声败坏的不够是不是?   周帝这边觉得老九是彻底掰不回来了,他这边痛心疾首,二皇子旭王以及周玉炜几位皇子却是端起杯盏喝了一口,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以前虽然听说了,但是其实还不是尽信的。   可如今真的瞧见了,他们终于放了心。   当着燕国使臣的面,修王都敢如此胡闹,看来是真的被迷得昏了头了。   不过是个男子,哪里比得上女子的好?   不过修王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放心。   瞧,父皇都气成这样了,修王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以后,修王可以从对手的列队里划掉了。   一整个大殿里的人心思各异,文武百官瞧着这模样,彻底放弃了。   觉得修王都这样了,怕是以后也是昏庸到底了,大腿还是别抱了,本来还想着虽然不是皇上了,好歹还有能力,结果……这简直扶不上墙啊。   他们还是赶紧看看哪位皇子有下一任储君的潜质,寻摸着能不能牵上线好了。   徐锦文演了一怔个宴会的时间,等与周修尧出了宫坐在马车上,才趴在软榻上,蔫蔫的不愿意动弹了。   周修尧坐在一侧,摸了摸他的脖颈,捏了捏:“怎么,这就累着了?”   徐锦文仰着头,往前蹭了蹭,自从知道周修尧并未忘了徐喵喵,胆子又回来了,脑袋蹭到了周修尧的腿上,仰着头,嘿嘿傻乐:“殿下,属下演得像不像?”   徐锦文一副等待夸赞的模样,让周修尧嘴角扬了扬,只是想到小东西当时瞧着美人的模样,凤眸底有光浮掠了一下,慢条斯理开口:“徐伴读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假话有什么好听的?   徐锦文小身板一僵,不是吧?莫不是他演得不好?   徐锦文爬了起来,小眼神紧张盯着周修尧。   周修尧睨了他一眼:“本来徐伴读演得是相当得好,但是……”   听到这个词,徐锦文紧张了:“但、但是什么?”   周修尧开始忽悠傻服服的小东西:“你身为本王唯一的情人,本王是断袖,你是什么?”   徐锦文脑子慢了半拍,想了想:“也……是断袖?”   周修尧嗯了声:“但是……徐伴读啊,你见过断袖盯着美人看的?嗯?”   徐锦文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哦。”   周修尧嘴角扬了下,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徐锦文一拍大腿:“那以后我专门看美男好了!”   周修尧:“…………”   徐锦文看到周修尧俊脸一僵,抖着爪:“那……也不看?”   周修尧睨了怂哒哒的徐锦文一眼:“也不是不能看。”   徐锦文眼睛蹭的一亮:“这……不好吧?”   周修尧道:“怎么不好了?看本王,徐伴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徐锦文:“!!!”殿下!自恋是病!不能讳疾忌医!   徐锦文没想到殿下竟然这么自恋,干脆不继续这个话题了,随后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语重心长道:“殿下啊,属下觉得我们这样演戏,是不是太过了啊?”   瞧瞧刚刚那些大臣看着殿下的眼神,就差直接当面说“殿下啊你怎么就堕落成这样了”……   殿下这是演戏啊?   但是是不是演得过火了?   这样真的好吗?   “这万一以后殿下你要重新当太子,他们不信了怎么办?”   周修尧挑眉:“怎么,不信本王?本王既然敢这么做,假以时日,自然有办法再重登那个位置。”   徐锦文自然心,上一世小暴君处于那般的劣势,最后还是成功了,这一世比上一世可好多了,只是……   “那安丞相是不是跟殿下你有仇啊?属下怎么觉得这安丞相像是针对殿下你一般?”先是送十个那么妖里妖气的男宠来嘲讽殿下,后来又针对他,过分了啊。   周修尧想到先前大殿上董俞柏的所作所为,瞳仁深了深:“他?不过是不痛快罢了。”   不过是想借着他来达到羞辱周帝的目的罢了。   他是周帝眼底“最出色的皇子”,可这个皇子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模样,他不敢真的跟周帝撕破脸,就想借着他这个由头来反击,可董俞柏却不想想,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落魄皇子了,该还的他这些年也还的差不多了,董俞柏借他动手,他难道就只会站着让他动手?   更何况,想欺负他身边的人,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徐锦文脑子就那么大,着实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的,干脆不想了,趴在那里,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周修尧瞧着徐锦文睡得一塌糊涂,动作极轻地将他的头枕在了他的腿上,望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垂下的眼底带着温柔:只愿他一直这样就好。   而另一辆马车也随之徐徐出了宫,不过却是前往使馆。   马车颇为精致奢华,内里染了熏香与琉璃灯盏,晕黄的光将整个内室照得颇为温馨,但是里面却是沉寂一片,气氛压抑。   男子随意地坐在一侧,面具随意地放在一边,一张俊逸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姿容上无任何表情,半敛的眉眼底却带着蚀骨的怨与恨,捏着杯盏,嘭的一下炸开了,掌心瞬间涌出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男子垂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可看到周帝这些年过得这么好,他不痛快,太不痛快了……   男子这边的动静让原本对面正翻着一本书简的女子抬眼,视线落在他手上,将书简放下,从匣子里拿出一瓶药与纱布,像是习惯了对方这般的举动,挑出碎瓷片,瞧着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嘴角扬了扬,雍容华贵的姿容上,浮掠起一抹嘲弄:“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在大殿上不是挺能耐吗?跟周帝当场叫板,你就真的不怕他认出你来?”   董俞柏猛地抬起头,眯着眼,一双原本自带笑眼的桃花眼底猩红一片:“那又如何?我已经不是他的臣子了,我如今是安于白,是大燕国的丞相,董俞柏早就死了!死了!”   从十三年前就死了,死在了那年……   大概是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情绪依然忍不住被周帝带动,董俞柏喘着气,陡然仰起头,倚着身后的车壁,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恨,却也掺杂着复杂的无力与贪念。   即使带着恨,可他还是忍了,他想要的……   如今不单单是要周帝死了,他还想要那个位置,想要看到有一日,他也站到那个位置,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权势抢夺周帝的所有。   一如当年周帝抢走他的所有一样,他也要让周帝尝尝那种滋味,尝尝当年他所受到的噬心之痛。   对面的女子正是大燕的长公主燕云珠,她包扎完之后,面无表情地倚着矮几,单手撑着脸颊,一双清冷的美目瞧着对面烛光下的男子,过了十多年了,对方仿佛根本不会老,依然长得这般赏心悦目。   燕云珠慢悠悠开了口:“话虽然这么说,可你别忘了,你如今代表的是大燕,吾大燕国还没打算与大周撕破脸。”   董俞柏慢慢睁开眼,锐利的视线落在女子眼底:“所以呢?若是我非要如此呢?”   燕云珠耸耸肩:“行,当本宫说错了话,只要你心底有分寸即可。当年我们的约定,你助本宫收付大燕皇权,本宫助你复仇,不过,如今你的心思……是不是不仅仅是要周帝的命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不是也该重新算一算了?”   董俞柏眯起眼:“你当如何?”   燕云珠道:“这些年,你我这对假夫妇笼络了几乎整个大燕的半数皇权,但是,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有一小半在燕睢王那里,本宫觉得心里不痛快,这些年,你尽心却留了一手,如今燕睢王可是次次想要你的命,你想办法替本宫取了他的首级,将所有大燕的权势交还给本宫,本宫助你拿下整个大周,如何?”   董俞柏嗤笑一声:“燕睢王这么好杀,你当年还会被他追的走投无路?”   他用了近十年,才夺下的大燕半壁江山,她想要尽数收回?未免想得太好。   燕云珠却是笑了:“驸马,你莫不是……不仅想要大周的江山,还想要大燕的吧?”她凑近了,眯了眯眼,眼底却带了意味颇深的冷光,“那本宫……可绝对不依呢。”   董俞柏冷笑:“我……只要大周。你助我夺得大周杀了周帝的那一刻,我手上掌握的大燕的那四分之一的兵权,自然重归你的手中。”   燕云珠眯眼:“这可是驸马你说的……”   董俞柏瞧着女子在烛光下艳丽华贵的一张脸,冷笑:“自然是我说的。”   权势、争斗、名利、地位,让他突然莫名觉得厌烦不已……   可他偏偏早就陷入了这些漩涡里,早就出不来了。   董俞柏让马车停下,下了马车,很快带着几个心腹,消失在了暗夜的尽头。   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一个老嬷嬷无声无息上了马车,开始清理马车里的血迹以及那些染血的瓷片,燕云珠瞧着那些血迹,却是挥了挥手,葱白的手指抚过那些碎瓷片,一双艳丽的美目在烛光下情绪莫变。   “公主,仔细伤了手。”老嬷嬷忍不住轻声道。   燕云珠抬眼,莫名笑了笑:“放心,本宫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   老嬷嬷瞧着她这样,心疼不已:“公主,驸马私下里揽权,老奴很久之前就告知过你,你……何必一直让他的心一直这样放大,大到如今,反倒是需要跟驸马妥协,才能将权力收回来?驸马的心思只在那个死去的大周妃子身上,公主你这是……”   燕云珠抬眼,美目落入老嬷嬷担心的目光,突然低低笑了:“奶娘,你莫不是当真觉得本宫这般傻?当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当年既然装作不知道,自然是有她的目的。   老嬷嬷一怔:“公主?”   燕云珠单手托着腮,白皙的手指灵动地点着脸侧:“奶娘啊,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本来是养一只雀儿,却不小心养成了一只猛兽?”   老嬷嬷怔了下,才犹疑颌首。   如今这驸马可不就是翅膀硬了?   燕云珠却是望着一处,眸光深深:“可嬷嬷你却忘了……这豢养的猛兽,再凶猛,那前提……也只是养着的,依然是……有主的。”   他的四周依然会有笼子,只是如今,那笼子暂时被她收了起来罢了。   如何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留在笼子里,那就给他想要的,让他一步步沉沦进去,直到……察觉出来的时候,想走却也走不出来。   “奶娘,你可觉得驸马那张脸……长得极好?”   燕云珠轻声笑了出来,莫名笑得老嬷嬷有点心里毛毛的,怔怔颌首:“自然……极好。”   她甚至没见过比驸马姿容更好的了。   燕云珠抿唇笑了,笑靥如花,明明年纪与董俞柏相当,早就不年轻了,却恍若回到了二八少女:“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   徐锦文是被周修尧被抱回去的,徐锦文睡得死沉死沉的,压根就没醒过来。   其间被周修尧洗漱了一番也只是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面容,嘿嘿傻笑了一下,又脑袋往后一扬,睡了过去。   周修尧瞧着少年被剥得只剩一半的衣衫。   觉得小东西心这么大,不知对他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徐锦文翌日醒来的时候,想到自己昨夜见到安丞相,就拉着小顺子死活叮嘱,以后不能迷那安丞相了,传言都是骗人的!   谣言不可信!那安丞相太坏了……欺负他的,欺负殿下的,都要列为头号敌人!   小顺子昨夜在大殿上也差点吓死了,认同地点头。   徐锦文没想到小顺子这么配合,握着他的手:“以后我们就是反安丞相组织一号二号了。我是一号,你是二号……记住了?”   小顺子:“……记住了。”但是只有两个人,徐伴读啊,还有必要么?   不过这话小顺子却不敢说,殿下吩咐过了:徐伴读说的,对的,那就是对的;错的……那也是对的。   只是徐锦文他们觉得安丞相坏,但是不明真相的大周百姓却因为传闻,对这个安丞相颇为好奇,到处都是对对方的溢美之词,徐锦文趁着周修尧进宫偷偷出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出去了。   这样待了两日,让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小顺子啊,你说殿下……这两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为什么他觉得殿下这两日突然早出晚归了起来?本来徐锦文还没发现,但是现在殿下被降为修王之后,已经没这么忙了哇。   小顺子本来正打算往外走,听到这身板一僵:“啊?有吗?殿下不都是这样么?”   徐锦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从软榻上蹿下来,背着手到了小顺子的面前,语重心长道:“小顺子啊,你当小太监多久了啊?”   小顺子心猛地跳了一下:“很久很久了,徐伴读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样……奴才心里虚。”   徐锦文:“虚就对了,你实话告诉我,殿下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喵……他愣是将这个词给转了过来,“殿下是不是养别的腿子了?”   “别的腿子?”小顺子想到殿下的嘱咐,摇头:“没、绝对没有!”   “真的……”他这样的都发现了,没有猫腻才怪。   可不管徐锦文怎么利诱,小顺子就是不说,不过翌日晚上,徐锦文终于知道周修尧到底在瞒着什么事了。   翌日晚上天一黑,周修尧难得早回来了一次,看到蹲在门边幽怨地瞅着他的徐锦文,嘴角扬了扬,走过去,将人牵了起来:“怎么了?”   “殿下,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属下好无聊啊,说好的属下是‘最最最受宠’的徐伴读呢?属下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受到重视!”徐锦文蔫哒哒的,觉得殿下再不坦白从宽,他都要考虑要不要想办法逼供一番了。   周修尧:“行,徐伴读跟本王走一趟,徐伴读回来就会觉得自己受到重视了。”   “当真?”徐锦文狐疑,有这么邪乎?   不过徐锦文还是跟着去了,只是还未等下马车,就看到周修尧拿出了一块黑布,要遮住他的眼。   徐戏精顿时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大眼:“殿、殿下哇,你是不是觉得属下不乖,要把属下给卖掉啊?属下没几两肉的,卖不出好银两啊。”   周修尧:“……”   徐戏精还演上瘾了,“可怜巴巴”地拽着周修尧的衣袖:“属下可有用了,殿下要陪聊不?要陪吃不?陪玩不?”   周修尧杀手锏一眯眼:“……嗯?”   徐锦文嘻嘻笑着自己戴了:“殿下你搞这么神秘,到底要干嘛啊?”   莫不是又是要他配合着演戏?   但是这次都不先提前说的吗?   周修尧却没说,只是牵起了徐锦文手,将他带下了马车。   徐锦文心大,还真就那么一步步被周修尧牵着往前走,只觉得周修尧带着他一级级的台阶拾级而上,不知过了多久,走到徐锦文差点就要撂摊子不走的时候,周修尧终于停了下来。   徐锦文激动了起来:要来了吗?   他觉得掌心被殿下握着的地方都滚烫了起来。   随后就感觉殿下绕到了他的身后,大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步步轻轻推着他往前走。   徐锦文感觉到挨着了一处,迎面就是凉风拂面……很舒服,却也莫名的担忧。   他怎么感觉面前就是空荡荡的风啊……   殿下这不会是将他给弄到悬崖上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是,好歹是踩着台阶了。   随后,徐锦文就感觉耳边似乎凑近了一人,男子低沉的嗓音极轻,温热的呼吸仿佛能撩到心尖上,他忍不住身体颤抖了下,就听到男子一字一句极轻道:“猫猫……恭喜你,十六岁了。”   随即,徐锦文就感觉眼前的黑布被扯掉了。   与此同时,随着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徐锦文怔怔望着前方,发现他似乎是站在某个塔楼上,眼前一望无际,整个大周的都城完全收入眼底,百家灯火中,一簇簇的烟火炸开,绚烂夺目,让徐锦文一点点睁大了眼。   他清澈的眼底倒映着那些绚烂,耳边似乎还响彻着周修尧的声音……   他竟然忘了,忘了他的生辰了。   从重生回来,到后来的一直昏睡,醒来之后,他甚至都忘记了这一日,没想到……殿下竟然知道。   徐锦文脑子懵懵的,上一世与这一世仿佛交织在一起,上一世只有祖父记得,每次他过生辰,祖父提前就开始大张旗鼓的给他过生辰,可他知道,三房早就没人了,就剩下他一个,他们其实都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累赘。   虽然也没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可就是无视……但是那种仿佛他不存在一般的无视,却才是最让他失落的。   他渴望被认同,所以上一世才那么胡闹,觉得虽然那些纨绔不学无术,但是至少跟着他们,他有种被认可的感觉,他是存在的,不是没用的。   后来徐府里多了那些刚会走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他才仿佛觉得有了人气,有了玩伴。   可这一世……他重生归来的第一个生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庆祝。   徐锦文觉得嗓子有些哑,眼眶也热热的,心脏某个地方,仿佛随着身后紧贴的胸膛的跳动声,一下接着一下跳动。   两人的心跳声仿佛重叠在一起,最终徐锦文只觉得心底仿佛涌上一股暖流,酥酥麻麻的,让他心脏陡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击打在上面,脑子里嗡嗡的,似乎只看得到眼前的耀眼灼目,以及感觉到身后的人……   殿下……   重生了之后,殿下一直觉得徐猫猫对殿下是一种救赎,对他来说,何尝不是?至少在殿下眼里,他是独一无二的,他是特有的,而不是可以随意可以忽视的,是除了祖父之外,唯一真的将他放在心上的……真情实意对待的。   他能感觉得到,才无条件的信任。   可似乎今晚上……有什么又不一样了。 第56章 周修尧:!!!   徐锦文脑海里乱乱的, 他觉得仿佛什么不一样了, 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他觉得心底深处像是叫喧着什么,让他一直往下坠,偏偏有什么在说不可以,但是却依然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睁大着眼,瞳仁底倒映着眼前的绚丽,那些在眼前绽放的画面, 每绽放一个,全部那种耀眼都成了殿下的眉眼, 冷峻的,沉默的,笑着的, 一朵朵绚烂的竟都成了周修尧。   徐锦文被这一幕吓到了,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的血液纷涌而上,将他整个人都要淹没了。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好看?”周修尧侧过头,不敢多亲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怕会吓到这个徐锦文。   徐锦文睁着眼,舌头打结,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茫然地睁着眼,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着,却被绽放的一簇簇烟花的声音给遮挡了。   徐锦文突然意识到了, 他完了。   他不是……真的对殿下……   徐锦文的眼睛越睁越大,少年这样傻了的模样,让周修尧直起身,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出息,这样就吓到了?要是看到接下里的东西,岂不是要兴奋的晕过去?”   徐锦文僵硬着手脚转过身,他觉得自己第一次演技到达了巅峰,睁着眼,视线灼灼发亮得盯着周修尧:“殿下……你还给我准备了别的惊喜?”   周修尧瞧着少年发亮的眉眼,这种真切炙热的目光,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小东西是因为他整个人在发光,而不是“他的惊喜”。   可怎么可能呢?这小东西怕是还没开窍吧。   周修尧带着徐锦文转过身,挥了挥手,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大亮,周修尧让开身,徐锦文就看到了身后的东西。   一个特别大的桌子,上面都是他爱吃的。   徐锦文:“……”殿下,他这么像吃货么?   可瞧着这么直白的惊喜,徐锦文心底那股热意上涌,想到这是殿下为他准备的,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徐锦文就忍不住觉得热血沸腾。   但是想到自己突然发现的小秘密,徐锦文又忍不住蔫了。   完蛋了……他似乎是假戏真做,欢喜上殿下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万一让殿下知道自己觊觎他好看的脸蛋,殿下会不会恼怒之下将他给赶走了?   徐锦文:“……”QAQ这样大悲大喜之下,徐锦文直接晕了。   周修尧:“…………”他抱着怀里直接倒在他怀里的小东西,徐伴读至于这么激动到晕倒?   周修尧怕徐锦文是不是病了,让御医先一步去了修王府,等赶回去让御医瞧了,发现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才知道徐锦文是真的激动晕了。   御医也觉得特别无语,徐伴读这只是激动晕了!   殿下至于火急火燎地将他给带过来么?   他差点都以为是不是徐伴读出了什么大事,吓得觉得自己今晚上要是救不活徐伴读,他都要自刎谢罪了。   结果,徐伴读只是……因为殿下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太惊喜,而高兴晕了。   御医:“……”他算是发现了,这殿下是个妙人,这徐伴读也是个妙人。   一个能因为男子连大周的江山不要只要美男;一个因为惊喜都能晕倒……这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于是,修王的心头好因为殿下给准备的生辰礼物太惊喜而晕倒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众人纷纷感慨修王殿下的痴情,羡慕徐伴读能得此良人,先前他们还觉得前太子太过胡闹,怎么会因为一个男子而放弃了皇位呢?如今在一看,这可不就是话本里的那种让他们羡慕不已的感情么?   他们追寻话本里的风花雪月,却没想到现实里也出现了!   徐伴读这一晕,竟是改变了坊间对前太子的各种苛刻之词,反倒是给直接顶上了痴人的名头,如此良人,世间难寻啊?   更何况,修王殿下还长得这般俊美……   一时间,弄得纷纷效仿。   徐锦文醒来之后,听到小顺子各种夸赞的叙述,懵逼脸:卧槽……他不过是随便晕一晕,还能晕出这种效果?   这……大家是不是平日太闲了都等着吃瓜呢?   所以有了一个瓜,就逮着不放各种猜测?   “徐伴读没想到你竟然被殿下的惊喜给惊晕了,现在坊间都可羡慕你了,殿下吧,长得好、身份高、颜值高,还各种痴心,竟然还时不时给个小浪漫,完全一举跃进了我们大周最最最热的风云人物了啊。”小顺子捧着脸,眼冒星光,他果然太有先见之明了,以前就觉得殿下与徐伴读配一脸,虽然中间他偶尔猜错了一两次,最终的结果……太让他满意了。   徐锦文揉了揉脑袋,小脑袋蔫蔫的:呜呜呜可惜是假的哇。   这要是真的,他能一蹦三尺高啊。   徐锦文幽怨的小眼神瞅着小顺子,瞅得小顺子心里咯噔一下:“徐、徐伴读啊,你为什么这么看着奴才?你别作妖啊,殿下这么好,你可不能对不起殿下啊?”   徐锦文默默摇头:“……”无人能懂徐伴读一颗暗恋的小心心。   徐锦文本来是想询问一下小顺子他昨晚上那种心情,是不是真的对殿下动心了。   可真的话到了嘴边,徐锦文却是绷住了。   不行,万一……万一小顺子说漏了嘴,殿下知道了,万一殿下知道自己觊觎他了,把他赶走了怎么办?   徐锦文纠结不已,就在他考虑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房间外传来动静:“徐伴读可在?”   小顺子连忙应了声:“怎么了?”   门外的侍卫恭敬回禀道:“殿下让属下告知徐伴读,午膳殿下在宫里用了,让徐伴读记得准时用膳。”   徐锦文应了声,就听到侍卫继续道:“……还有,王府外有一位大师送来了一个锦盒,说是要让属下亲自交给徐伴读。”   “大师?谁啊?”他不认识什么大师啊。   “属下也不知,王爷曾经吩咐过,若是有陌生人送来的东西,需殿下亲自确认没有危险才能经徐伴读的手,可如今王爷不在,徐伴读你看……”侍卫本来是应该先禀告王爷的,只是刚好这时王爷进了宫,他想了想,还是先禀告一声徐伴读。   “既然是王爷说的,那就等王爷回来再处置好了。”徐锦文脑补了一番话本里各种女干人想要威胁大人暗害大人“心上人”的戏码,顿时怂了。   他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小命还是好好保存的好。   侍卫松了一口气,很快退下了。   徐锦文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小顺子也夸赞了一番。   徐锦文幽幽望着小顺子就愁了,他在修王府熟悉信任的也就是小顺子了,但是吧,小顺子算是殿下的人吧?   万一小顺子在殿下的面前泄露了他的心思?   想到那后果,徐锦文迅速打消了求助小顺子的念头。   小顺子被徐锦文看得浑身毛毛的:“徐伴读,你确定……没什么问题么?”   徐锦文装傻:“我能有什么问题啊?对了,小顺子啊,既然殿下不在,我们要不……回去一趟徐府找祖父玩啊?”徐锦文突然就想到了,他不能问小顺子,但是能问祖父哇。   祖父可是以为他对殿下有心的,再说了,祖父肯定不会告诉殿下这种事。   哈哈哈,他真是太聪明了!   徐锦文想到就做,直接就带着小顺子回了徐府。   周修尧离开之前早就吩咐过了,暗地里给徐锦文派了数个心腹暗卫在周围护着,倒是也不担心,而且回徐府倒是也不用担心。   徐锦文回去之后,直接就去找徐阁老了。   徐阁老也听到了先前的传闻,本来也是打算去一趟修王府的,结果还没出门,徐锦文倒是先一步来了。   “怎么,昨晚上够胡闹的,人尽皆知,你就这么任殿下这般?”徐阁老虽然听着是责问,但是眼底却带着慈祥宠爱的笑,徐锦文嘿嘿跑过去,搂住了徐阁老的手臂,晃了晃。   “孙儿管不住殿下嘛,再说了,殿下这不是要给孙儿一个惊喜么,一年就这么一次,祖父就不要生气啦。不过现在到处都是夸殿下与孙儿的,祖父也不用担心孙儿再被人骂媚上祸主的那啥那啥了。”徐锦文耍赖的笑着,小顺子带着人退了下去,让这祖孙两个好好说会儿话。   “你啊。”徐阁老点了点徐锦文的脑袋,“祖父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先前突然给祖父一个那么大大的一个‘惊喜’,祖父还以为你不怕被人说呢?”   这一开始也是徐阁老担心的,尤其是这些时日,见到那些老臣,他们明面上虽然都恭维他养了一个好孙儿,竟然成了前太子的心头好。   可他很清楚,那些老东西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他的孙儿。   他心里虽然心疼,可徐锦文欢喜,他也只能认了。   昨夜虽然听到的时候觉得殿下胡闹,可心底却是高兴的,对方这么用心思,是徐阁老没有想到的。   如今再瞧着徐锦文精神抖擞小脸红润的模样,就觉得徐锦文在修王府的确是过得很好。   “孙儿才不怕被人说呢,再说了,殿下是会保护孙儿的,嘿嘿,再说了,祖父不是早就猜到了殿下会搞点事嘛,不是你告诉殿下孙儿的生辰的?”徐锦文眨眨眼,他才不信祖父不说,殿下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殿下不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徐阁老也忍不住眉眼舒展开,逗徐锦文。   “孙儿才不信,哪一年我的生辰祖父不记得的?偏偏昨个儿没动静,孙儿都忘记了……晚上殿下就给了孙儿那么一个惊喜。祖父快告诉我,是不是你与殿下商量好的?”徐锦文爬到徐阁老的背后,挠着他的胡子,徐阁老忍不住护着自己的胡子,点了胡闹的徐锦文一下。   才忍不住摸着胡子笑了:“还算殿下有心。”   他这孙子还真猜对了,没想到跟着殿下还聪明了一些。   的确是周修尧亲自来询问,并让他暂时保密,这次他想给徐锦文一个惊喜,孙儿自有儿孙福,徐阁老虽然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孙子会走上这一条路,可殿下眉眼底的认真他也是看在眼底,自然乐意配合。   徐锦文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他也只是猜猜,没想到……   以前还不觉得殿下做的有什么,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再想起来殿下为他做的,忍不住心底甜甜的。   可想到殿下与他如今不过是演戏,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徐阁老自小是将亲自养大的,徐锦文的心思,他很明显感觉到了。   “怎么了?可是与殿下出了什么事?”徐阁老拉着徐锦文,摸了摸他的脑袋。   徐锦文绕到前面,趴在了徐阁老的膝盖上,下颌抵在上面,仰起头,少年清澈的眉眼底比较之前,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忧愁。   徐阁老心里怔了一下,坐直了身体:“修王欺负你了?”   徐锦文摇摇头:“祖父……孙儿只是,怕有朝一日殿下若是……觉得孙儿不好了怎么办?孙儿什么都不会,学问也不好,也帮不了他,孙儿是不是很没用?”   徐阁老没想到一向不知愁滋味的徐锦文竟然也懂这个了,望着少年精致的眉眼,瞳仁里依然清澈透亮,却隐隐又藏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情意,忍不住哑了声,上一次徐锦文来之前,他分明看得清楚,他眼底还未……莫不是昨夜……   想到那个一步步将自己孙儿拐进窝里的狼崽,徐阁老也只能叹息。   他原本以为徐锦文会迟一些,未曾想,到底还是陷了进去。   “你啊……怎么突然想这个了?先前不还特别自信,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徐阁老忍不住逗他。   “这……这不一样了嘛。”以前是完全不担心,他是徐猫猫,他可是救过殿下的,殿下也答应保护徐家保护他的,他自然不担心这个。   可如今知晓了自己的心思,这一切却又不一样了。   他怕有一日,若是殿下欢喜上别人……想到徐锦文就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   终于有点明白话本里那些为情所忧的男女了。   即使觉得自己千般好,可到了这一刻,却又怕自己不够完美,让对方所不喜,像是站在悬崖峭壁边,生怕下一刻就是万丈深渊。   “怎么不一样了?怕殿下被人抢走了?”徐阁老抚平了徐锦文眉眼底的忧。   徐锦文没想到祖父一语中的,趴在徐阁老的膝盖上,低咳一声:“祖父……”   “行了,你们这是让祖父一把老骨头了,还要羡慕你们是不是?一个个的,还真是不省心。”徐阁老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祖父……孙儿这正愁着呢,你怎么还笑?孙儿可不理你了啊。”徐锦文干脆耍赖地趴在徐阁老的膝盖上不起来了。   徐阁老笑眯了眼:“好了,祖父知道了知道了,不笑你了,那若是你,可觉得修王太冷淡了?”修王这人性子太冷,寡情薄意,若非他先看上了自家孙儿,怕是徐锦文终其一生也无法走进对方的心吧。   他们站在两个对立面,就算是想要靠近,修王也会怀疑对方的目的。   可偏偏这么两个不可能的人,修王那一日就那么跪在他面前,告诉他,他会跟他的孙儿一起。   他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坚定,看到了此志不渝。   这种坚定决不妥协的眼神,他这一生也只看到了两次。   这一次,就是前太子。   而上一次,就是十八年前,他的三子跪在他的面前,要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一个可能并非大周人士的女子。   一个身份可疑的女子……甚至无法拿出自己身份文书,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对方就那么跪在他面前,说要娶她,只愿生同寝死同穴,若是不能,宁愿孤独终老。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老三是个固执的,他们最后也做到了。   如今双双躺在那冰冷的坟墓里,所以再看到这样的目光之后,徐阁老同意了……   徐锦文想过祖父会说什么,未曾想却听到这么一句,一愣:“殿下……不冷淡啊。”   殿下那么好,哪里冷啦。   徐阁老笑了:“在你眼里不冷,可在别人的眼里,殿下却是冷的,比如祖父;在别人的眼里,你一无所用,可在殿下的心里,这世间只有孙儿你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一个人,所以,不管别人如何看,情人眼里出西施,阿文啊,你不必担心这个。如果真的担心,为何不去亲口问问殿下呢?也许……会得到你想要的。”   徐锦文愣了:“亲口……去问殿下?”   徐阁老笑眯眯点头:“是啊,不亲自问问,怎么知道自己所想的所求的,不会成真?”   徐锦文抖着手:真……真的要问吗?   可万一问了之后殿下根本就对他没那种心思……可怎么办?   徐阁老终于明白徐锦文到底为何来这一趟了,怕是不知道修王到底怎么糊弄了这小子,如今小子长大了,动了心,反而踟蹰不前了?   “阿文啊,你以前的韧劲儿呢?所求如果不成,那就再试,一次不行,就两次,还怕最终达不到目的?”徐阁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修王殿下都肯这么用心来给他这笨孙儿一个惊喜了,那他……也送他一个惊喜吧。   徐锦文醍醐灌顶,啊啊啊,对啊,他怎么这么笨?   他可是徐猫猫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果殿下不同意,反正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殿下的“心上人”,殿下暂时也不能赶他走嘛。   凭他徐猫猫的本事,绝对能让殿下对他动心的!   徐锦文摩拳擦掌地绝对回府就开始将殿下的心给笼络到手。   等徐锦文陪着徐阁老用完午膳,回到修王府,得知徐锦文来了徐府的周修尧,亲自来接他了。   只是等周修尧见过徐阁老,将人送上马车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小东西突然瞅着他,嘿嘿嘿直笑。   周修尧淡定地合上书简:“说吧,是不是偷偷背着本王做什么坏事了?”   徐锦文:“……”殿下真是……太讨厌了。   他这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哇。   不过,他还有别的招。   于是,周修尧就看到小东西喜滋滋的先是偷瞄他,随后“温温柔柔”地收起了爪子,温情笑意地挨着他问道:“殿下啊,你今个儿进宫累不累呀?要不,属下给你捏捏肩膀?”   周修尧莫名抖了抖:这小东西……莫不是捅了什么篓子了?   平日里这会儿可都是睡得直打小呼噜的。   徐锦文被周修尧狐疑的目光看得鼓着脸:“殿下,你还要不要捏?不捏错过了这次就没了!没了!”   周修尧挑眉:“捏!”这态度才对嘛。   徐锦文:“……”他怀疑殿下是不是有受虐癖?   他温情笑意的觉得他不怀好意,他这么凶巴巴的才是正常的?   这让他还怎么用温柔的小手温暖殿下冰冷冷的心哇。   徐锦文愁,直到下了马车,都不想理周修尧了,殿下……太不解风情了!哼!   周修尧瞧着蹭的像是一阵小旋风一样跑走的小东西,挑挑眉,看了眼守在一旁的小顺子:“怎么回事?”   小顺子也一脸莫名:“回、回禀殿下,徐伴读去徐府之前……还、还是好好的,这……这奴才也不知道。”   莫不是徐伴读中了邪?   小顺子抖了抖,脑补了一番,赶紧把昨夜看到的狐妖上了书生的身勾搭落魄王爷的话本从脑海里给晃没了。   周修尧望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小东西,若有所思。   小顺子想起什么:“殿下,先前我们回徐府之前,有一位大师送来了一个锦盒,说是要亲自交给徐伴读,不过因为不知晓到底有没有问题,所以暂时扣押了下来,殿下可要……先去看一看?”   周修尧眉头一拧:“大师?什么大师?先去书房。”   周修尧在书房里见了那个侍卫:“你可见到那大师的模样了?”   侍卫单膝跪地:“回禀王爷,那大师全身都在斗篷里,属下并未瞧见模样,不过隐约可见对方满头银发,倒是真的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是以也只是回禀了,并未真的敢将东西交给徐伴读。”   周修尧道:“东西在何处?”   侍卫紧张地地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周修尧眯着眼,瞧着锦盒一眼,让侍卫下去了,随后吩咐暗卫:“送下去,先让人检查一遍,可有问题。”   暗卫立刻带着锦盒下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殿下,这东西……并未有任何问题,只是……”   “嗯?”周修尧看过去,暗卫恭恭敬敬地将锦盒打开,等里面的东西出现在面前,周修尧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暗卫也不明白:“这……属下也不知道,找先前的工匠看过了,与先前殿下送过来的徐伴读身上带着的那块玉石是一体的。不过徐伴读那块被雕刻成了猫的形状,如今这块……刚好能与那个合并成一块。”   周修尧挥了挥手,让暗卫先下去了,他垂着眼,瞧着这块玉石,捡起来,皱着眉瞧着,想了想,抬步回了主院。   徐锦文心底的小火苗被周修尧的“不解风情”给掐灭了,干脆另辟蹊径。   这就让徐锦文想起来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他可是散福童子啊,他先前忽悠殿下的身份可还在,想想上一世那些能人都给殿下找来了,哈哈哈,殿下绝对能将皇位手到擒来啊。   徐锦文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殿下的福星啊。   越想越高兴,正掐着腰仰头无声大笑了两声,结果房门就被推开了,徐锦文嘴边的笑声戛然而止,想到自己此刻豪放的动作,徐锦文迅速往软榻上一卧,低眉垂眼,掩唇低咳:“殿下……你回来了?”声音柔柔弱弱的,特别的矫揉造作。   周修尧:“……”若不是他从正门走的,还以为走错房间了。   周修尧无奈地走过去,在软榻边坐下,拍了拍徐锦文的腰:“别闹,今个儿抽什么风?”   徐锦文:“……”得,媚眼抛给瞎子了!   殿下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徐伴读的心好痛。   周修尧只当徐锦文在府里待得太久找点乐子,想了想,拿出了先前的玉石,摊开掌心让徐锦文看:“你看这是什么?”   徐锦文本来还正哀叹自己夭折的计划,一看到玉石,愣了:“咦?这不是我先前脖子戴着的那块……”他从脖颈里将红绳拉出来,结果就看到了已经被雕刻成猫的玉石,咦了声,“这不是在么?怎么又多出来一块?”以前那给他算命的大师,果然是个骗子吧?这玉石一块一块的,肯定是对方忽悠的东西吧?   周修尧看出了徐锦文的想法,摇头:“这东西并非假的,是真的。”   徐锦文:“……不是吧?现在假大师骗人都用真的了!”   周修尧无奈:“这是一对的。”说罢,周修尧将手里的那半枚,合在了徐锦文戴着的那块上。   当时让师傅雕刻的时候,最大程度的保存了形状,虽然这么一合上,缺了不少,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原本的确是一对的。   徐锦文也傻了眼:“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周修尧:“这是先前那位大师送过来的,点名送给你的。”   徐锦文指了指自己:“送给我?原因呢?”   周修尧摇头:“不知。”正是因为不知,可想到徐锦文曾经醉后无意间吐露出来的话,周修尧的眉头却是深深皱了起来,小东西是重生的,可为何会重生?上一世……又发生了什么?   徐锦文低着头想了想,却没多想:“也许那大师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另外一个像属下这么洪福齐天的,所以就干脆全部都送给属下啦!”   徐锦文倒是心大,他觉得自己都能重生一次了,这可不就是福气么?   还是大大的福气哇。   想到先前考虑的事情,徐锦文干脆将那半块玉佩放到了周修尧的掌心:“殿下……属下先前的话,是真的。”   周修尧:“……”   徐锦文:“属下既然是洪福齐天的散福童子,已经福气很浓了,那么这半块代表福气的玉石就交给殿下好了。”你一半我一半,嘿嘿,嘿嘿我们戴同一块玉石,心连心。   想想徐锦文就觉得整个人飘飘然了。   周修尧:“……徐伴读啊,你这次又想忽悠本王什么了?”   徐锦文:“!!!”他控诉的小眼神死死盯着周修尧,“殿下……原来在你的心里,属下一直都是忽悠你么?说好的你信属下呢?再说了,俞昌你知道的对不对,属下那么神机妙算,你竟然!不信!”   徐锦文捂着心口,“殿下你太伤属下的心了……”   周修尧无奈,配合道:“本王……口误,徐伴读洪福齐天,散财童子,喵之仙童,神机妙算……让本王着实……”沉迷啊。   徐锦文:“那殿下你信不信?”   周修尧昧着良心:“信。”   “这就对了……殿下放心,既然上苍赋予了属下这么伟大的使命,属下一定会好好辅佐殿下登上皇位的!”顺便牵牵小手,殿下报答属下一颗心就更好啦。   周修尧:“……”   入夜的时候,徐锦文难得失了眠,有史以来第一次,想到白日里祖父告诉他的话,徐锦文还是不敢。   虽然失败了一次能再试第二次……   万一殿下不给他第二次机会怎么办?   徐锦文闭着眼,捂着心口,身边空荡荡的,周修尧还在后殿沐浴,徐锦文还觉得自己能淡定。   但是万一等下殿下过来了,他太怂了怎么办?   徐锦文蔫哒哒地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的,等滚够了,才眼睛亮晶晶地从床幔里探出头,瞧了眼,心想,也许……也许是他昨晚上太感动了,所以会意做了?   他对殿下其实……是特别纯碎的崇拜之情?   徐锦文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徐伴读强行拖行:对啊对啊,所以还是别这么冲动,万一被殿下拒绝了,你回头一看其实并没有那种心思,是不是很打脸?是不是很尴尬?以后还怎么待在一起?还怎么维持兄弟间的纯友谊?   徐喵喵亮了亮锋利的爪子:怂,明明就是心动了,怂到给自我安慰,徐伴读你还能不能行了?   徐伴读继续挣扎:才不是?明明就是有这种可能,你欢喜过人么?没有吧没有吧,你知道感动与欢喜是什么感觉么?哼,你个渣喵,你肯定不知道!   徐喵喵:哇喔,挠你啊!   徐锦文被脑海里一人一猫开始厮杀给弄得更加心力憔悴,他趴在那里干脆躺尸,纠结不已。   徐伴读:不许说!万一错了,可就回不去了!   徐喵喵:说!怂蛋,你还能做什么?废物点心!   徐伴读:你才废物!   徐喵喵:你!   徐锦文:你们不都是我嘛,吵什么吵?   徐锦文蹭的蹿起来,喘着气,就听到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徐锦文迅速憋气,小眼神乱闪,蹿进了锦被里,遮住了红通通的耳朵与脸蛋,在锦被里瓮声瓮气道:“这、这就睡了!”   周修尧心思莫名,浑身还带着水汽,因为在后殿做了坏事,本来就没怎么敢再去看徐锦文,干脆一挥手,熄了房间里的光,暗下来之后,整个房间静得出奇。   徐锦文缩在锦被里,懊恼自己为啥先前住进来的时候要嘴贱继续给殿下“暖床”!   徐锦文大气都不敢出,偏偏四周一静下来,愈发的感觉到周修尧的存在感,他仗着黑暗,慢慢探出一个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只是一侧过头,就对上了周修尧单手撑着脑袋的影子。   即使看不清楚,徐锦文还是能感觉到周修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让徐锦文的心又砰砰砰跳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周修尧动作极轻地拍了拍他的耳朵。   明明只是平日里很寻常的动作,可偏偏肌肤相触的瞬间,徐锦文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想要熟了,他整个趴在锦被上,瓮声瓮气的,觉得幸亏这会儿是夜里,否则,他这模样肯定被殿下发现了。   徐锦文飞快说了句:“就睡了就睡了。”   说完了之后,还像是要让周修尧相信,开始打着小呼噜!   周修尧:“……”这小东西莫不是当他是傻子?   这会儿闲下来仔细想了想,小东西似乎一直都不对劲,莫不是……真的有事瞒着他?   不过徐锦文憋不住事儿,以前都是找小顺子。   若是这次找了,小顺子应该会告诉他,那么……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他也打算瞒着了?   徐锦文虽然“假装”睡着了,是不是睡着周修尧还是很清楚的。   想了想,干脆也躺平了开始假睡,他倒要看看,小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徐锦文趴了好久,装睡的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不多时,就听到了殿下平稳的呼吸声。   徐锦文黑夜里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只是没敢动,继续打着小呼噜,只是越来越弱,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脑海里还闪着先前挣扎的话,他偷偷瞄了黑暗里的周修尧一眼,默默吞了吞口水。   心想,他觉得吧,还是有必要先试一试,万一……他是说万一啊,万一真的只是感动呢?   目前来说,就徐锦文这脑子,能想到的证明办法,也很简单。   殿下以前假装亲他的时候,他除了吓到,并没有别的感觉。   如果他这次去亲殿下,若是有话本里的脸红心跳啊什么的,那肯定就是!心动啦!   他徐伴读就要出击啦!   于是,徐锦文在黑夜里亮着贼亮的小眼睛,握了握拳,觉得不放心,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动作极轻地推了推周修尧,凑近了小声道:“殿下……”   周修尧:“…………”就算没醒,以他的警惕,唤一声也醒了。   不过,他淡定的继续装睡。   徐锦文深吸一口气,又作死地推了一下。   没看到周修尧的反应,觉得这肯定是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探过去,默念了一句,就义无反顾地嘎嘣脆的亲了一口。   亲完了迅速蹭地抬起头,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周修尧本来还在想小东西到底要等到何时露出尾巴的时候,结果……就出其不意地被亲了一下。   周修尧:“…………”   周修尧完全愣在了那里,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的可能性,最终幽深的瞳仁骤然亮了起来。   徐锦文亲完了,心脏扑腾乱跳,只是刚刚他亲的太快又抬起头太快了,所以没特别的感觉到,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傻子……这样一来,他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殿下那啥了啊?   于是,徐锦文握了握拳,视死如归的决定再去亲一下。   结果,这一次当他刚碰到要抬起头时,突然后脑勺多了一只手,愣是将他重新压了回去……   徐锦文:“!!!”QAQ完蛋了,他暴露了…… 第57章 徐伴读:莫非殿下也……   徐锦文被周修尧的动作给吓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殿下竟然没睡着……   殿下竟然装睡!   完蛋了, 他亲了殿下,殿下没睡着,殿下知道他亲他了……   徐锦文脑子懵懵的,想干脆晕过去算了。   不过很显然因为他有“前科”,所以,周修尧只是重重亲了一小会儿, 就将人给松开了。   黑夜里,周修尧一双黑眸灼灼发光, 徐锦文闭着眼不敢看周修尧,生怕看到的是让他崩溃的目光。   殿下是不是知道他的心思了,殿下会怎么样?   会不会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断袖属下, 觉得特别的……特别的……   徐锦文越想越忍不住绝望,眼圈红红的,浑身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想到要被殿下赶走了,就越发的难过……   周修尧觉得过往的十六年都未曾如这时这般感谢上天的眷顾,他不傻,小东西今个儿一整日都奇奇怪怪的,突然就这么亲了过来,代表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怕徐锦文又晕了, 周修尧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心底惊涛骇浪般的炙热感情,将人放开了,只是额头依然抵着他的, 嗓音喑哑:“徐伴读,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亲本王?”   徐锦文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自己就要被赶走了,一会儿都是殿下刚刚亲他了……   咦,不对啊,殿下为什么反亲回来?   徐锦文陡然睁大了眼,怔怔盯着周修尧:“殿、殿下?你刚刚……是亲属下了么?”   周修尧无奈:“你这才反应过来?回答本王,你为何……亲本王?不要说你这是如同先前那般先演练?”   “自然不是……”徐锦文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周修尧的表情,但是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情绪,明显并不是厌恶,反倒是……   徐锦文眼睛突然骤然亮了起来,莫非……殿下他……   想到这,徐锦文整个人止不住激动了起来。   啊啊啊,莫非殿下也……   “那是什么?”周修尧清楚的将徐锦文的情绪收入眼底,那个猜测几乎是呼之谷欠出,他强行压制住将人吞吃入腹的感觉,克制着继续循序善诱。   “是……是……是属下,属下觉得……其实,其实……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对不对?”徐锦文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着的脑袋几乎要整个埋在周修尧的颈窝里,黑夜里,耳朵脖颈都红个彻底。   周修尧嗓子喑哑,听着这一个一句,突然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笑得徐锦文浑身毛毛的:殿、殿下这是在干嘛?   随之下一刻,却听到周修尧极轻的嗓音,在徐锦文的耳畔带着蚀骨缠绵的情愫:“刚好,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很久之前,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希望假戏真做……   徐锦文一怔,下一瞬,整个人突然掉转了个,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脑海里还想着周修尧的那句话,刚好,刚好……   什么刚好……   只是下一刻,就被夺去了呼吸……   ……   翌日,徐锦文再醒来时,像是缩头乌龟一样缩在锦被里不出来。   不管周修尧怎么哄,他都死活不出来。   骗子!大骗子!   殿下就是个大骗子!   什么让他陪他演戏,什么他只有是个断袖了,别的皇子还有临王才不会怀疑他,才不会继续将他当成敌人刺杀,所以他找到他这个最最最最信任的属下来演戏!   特么的……他蠢啊,他竟然信了啊。   他竟然信了这个大尾巴狼!   他特么还在纠结,自己要是演得不好搞砸了怎么办?   甚至还那么努力的学!   结果!这个大骗子,根本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   徐锦文鼓着脸,缩在锦被里不露头,鼓起一团,周修尧好笑地站在下方,戳一下,锦被动一动,随后传来徐锦文在锦被里小声呲牙的声音。   周修尧脸色一变:“猫猫别闹,出来让我瞧瞧,是不是伤到了?”   徐锦文:“……”他特么信他才怪!   昨晚上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徐锦文揉着他的小腰,骗子!大骗子!   “你先出去,你不出去我才不要出去!”徐锦文气坏了,说什么都不要看到他。   周修尧在一旁坐下,温声哄着:“是本王不对,本王给你道歉,先前不该瞒着你本王的感情,可若是真的提前说出来,猫猫跑了怎么办?那本王岂不是就没有喵了?”   徐锦文一愣:“……”咦,好像是这样……   不、不对,明明就是他错了!以后没有喵就没有喵了!   周修尧继续道歉:“所以在不知道之前,本王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生怕会吓到了猫猫,可没想到,让猫猫纠结了,本王给你道歉,要不……本王也跟你表明心迹一番,猫猫要是觉得解气,就出来,仔细闷着了。”   徐锦文哼唧了一声:“……”他、他才不要听。   不过最后喜滋滋的听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觉得过关了,个大骗子,亏他还纠结了这么久,还去找祖父求助,祖父别是看出来了吧?   所以当时才说出让他主动试一试什么的?   徐锦文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   周修尧其实知道徐锦文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恼羞成怒,笑了笑,俯下身,凑到一旁,轻声道:“既然猫猫不肯见本王,那本王……就真的走了?”   徐锦文:“……”敢!   只是缩在里面没出声,等了一会儿,就没听到声音了,气得徐锦文嗷嗷的,不是吧?真的走了?太过分了啊,都不继续哄喵的?   徐锦文仔细侧着耳朵听了听,真的一点声音也没听到,他忍不住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结果真的没人了。   气得徐锦文直接坐了起来。   结果,就觉得身后似乎被戳了一下,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就对上了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榻里侧的周修尧。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他看过来的目光,薄唇一扬,俊美的眉眼浮掠过温柔的笑意,看得徐锦文一怔,随后回过神……   徐锦文:“…………”殿下果然是个大骗子!   徐锦文最终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快正午时分了,他其实并没有伤到,只是被自己蠢到了,觉得耻于见人,所以才折腾了一下,折腾完了,满血复活了,跟没事儿人一样跟着周修尧走出了房间。   小顺子看到两人出来,还挺疑惑的。   徐伴读睡迟了也就算了,殿下竟然也睡迟了?   这还真是挺奇怪的……   徐锦文看到小顺子,生怕被看出来什么,所以等用膳的时候,故意谷欠盖弥彰的与周修尧隔了很远的距离,还侧过脸,捧着个小碗,让周修尧看得颇为无奈。   “过来。”周修尧将木箸放下来,缓声开口道。   “做、做什么?”徐锦文胆子大了不少,没动。   周修尧单手托着下巴,挑眉,“徐伴读?嗯?”   徐锦文瞄他:昨夜还喊人猫猫小心肝,今个儿就变成徐伴读了,果然……   周修尧是不知道这小东西又脑补了什么,那眼神瞬间就幽怨了下来。   周修尧干脆站起身,走到了徐锦文的面前,淡定落座,重新拿了一双木箸,将徐锦文喜欢吃的菜肴,都一一夹到了他的小碗里,“多吃点。”   徐锦文:“QAQ”他误会殿下了,殿下还是对喵这么好!   结果,就听到周修尧下一句道:“这么瘦……摸着都只剩下骨头了,手感不好。”   徐锦文;“…………”殿下,你可以消失了!彻彻底底消失了!   徐锦文气得扒了三碗饭!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果然还是需要逗逗才乖一些。   默默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小顺子,默默望天:吃不上饭就算了,还被强行喂了一把狗粮,奴才不好当,真不好当。   周修尧用过午膳之后就进了一趟宫,只是临走之前嘱咐徐锦文不要乱走,等他回来之后带他去珍宝斋。   “去珍宝斋做什么?”徐锦文好奇不已。   周修尧从脖颈里掏出先前徐锦文给他的另外半枚玉石,徐锦文先前那一半雕刻成了猫的形状,他决定将另外一半也找人雕刻一番。   既然是一对,先前还不觉得,如今瞧着,总觉得想将所有与徐锦文有关的东西都尽善尽美才好。   徐锦文看到那玉石的时候本来还不明白,可等对上周修尧眼底流淌的情意,就明白了过来。   徐锦文:“……”殿下还真是……   嘿嘿……不过他也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   等周修尧从宫里回来,两人就上了马车,去了珍宝斋。   徐锦文的那一块玉石已经雕刻好了,这次是去雕刻周修尧手里的那半块的。   周修尧早就想好了要改成什么,既然对方的是猫,那他的就是狼好了。   坐在马车上,徐锦文皱眉:“为什么是狼?不应该是狗狗么?猫猫狗狗的,才最配哇。”   周修尧听到这话,突然瞅着徐锦文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话虽然不错,但是猫猫忘记了一点了。”   “啊?忘记什么了?”   周修尧扬了扬唇,凑到徐锦文的耳旁缓声道:“狼‘吃’喵,狗……却不吃。”   徐锦文刚听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等回过味儿对方话里的意思,徐锦文:“……”他幽幽瞅了周修尧一眼,殿下你的高冷人设呢?你这么流氓了,要不改名叫周狼狼好不好哇?   不过等徐锦文到了珍宝斋,却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徐锦文刚踏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刚开始是被对方的气度给吸引的,觉得有些眼熟。   等对方回过神,徐锦文看到对方脸上戴着的面具:“……”   可不熟悉来着,是那个安丞相!   徐锦文立刻就拉住了周修尧的衣袖,要让周修尧走。   不过安丞相显然也看到了徐锦文,挑眉,视线清清冷冷地落在了两人的衣袖上:“还真是巧。”   “不巧不巧,我们这就走了啊。”徐锦文立刻道。   安丞相却是直接走了过来:“徐伴读莫不是……还在因为大殿上的事生气?本相不过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若是知道徐伴读这般记仇,本相就不开了,要不……徐伴读在这珍宝斋里选一样,当本相给徐伴读的赔礼如何?”   徐锦文:“……”为什么他有种这安丞相的智商又回来的感觉?   先前在大殿上,对方就像是一只逮着谁咬谁的狗,如今,却是说话滴水不漏。   他要是说生气,那就是开不起玩笑,到时候传出去,就是他小气,他没气度……若是给殿下丢了脸,那就不好了;可要是接受了赔礼,他堂堂徐伴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特么……完犊子,早知道带着俞昌了,怼回去!   拿出你前世的本事怼回去啊啊。   周修尧显然感觉到身边的小东西炸毛了,握住了徐锦文的手,冷淡地抬头看过去:“哦?安丞相要不选两件,本王当做送给安丞相的践行礼如何?”   听到这话,安丞相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身体明显一怔,面具下的瞳仁幽幽眯了起来。   徐锦文本来还没听懂,随后就明白了过来,差点乐死了。   这燕国的使臣据说是要留下给那娴珠公主选一位驸马的,至少是要留一个月,殿下却是直接送了两件践行礼,一件还回去,一件践行,就差直接说:你可以滚回大燕了。   哈哈哈,殿下你可以的,骂人都千转百回的。   徐锦文喜滋滋搓着手:“对啊对啊,要不,徐伴读也送安丞相一件践行礼?”   安丞相一双桃花眼沉沉如漆,凉凉扫了周修尧一眼:“养得牙尖嘴利的,仔细别被反咬了。”   周修尧淡淡道:“是吗?有这份闲心,安丞相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安丞相想到什么,冷笑:“不劳费心。”   周修尧:“是吗?”那你别后悔就好。   徐锦文是没听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最后安丞相被气走了,周修尧将另外一半玉石给雕刻成了狼的形状。   只是回程的马车里,却将两人的玉石调换了。   徐锦文护着绳索:“不给!喵是我的!”   周修尧淡定摊开掌心,静静躺着狼玉石:“喵是本王的。”   徐锦文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听懂了对方一语双关的话,耳朵尖红了红:“殿下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能抢喵的东西?”   周修尧:“是谁答应要给本王玉石的一半的?”   徐锦文道:“给你了给你了!你手里的这个就是你的,这是我的。”   周修尧:“……确定不给?”周修尧挑眉,锐利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徐锦文,最后落在了他的脖颈上,徐锦文迅速遮住了脖子:“你、你看什么?”   “没什么……看来徐伴读是想让本王半夜三更去亲自拿了。到时候,本王顺着徐伴读的脖颈往下,指腹勾起绳索……”周修尧越说越不要脸,偏偏对方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得徐锦文一张脸通红,最后将玉石掏出来,赶紧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给你给你给你!”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殿下一本正经的面容下,这么……流氓?   周修尧满意地收下了,将狼玉给了徐锦文,顺便叹息道:“徐伴读,以后吃豆腐可以直接,本王不介意。”   徐锦文这才看到自己的掌心还按在对方的胸口上。   徐锦文:“……”   徐锦文出去了一趟心情极好,除了中间出了点小插曲遇到了那个安丞相之外。   不过徐锦文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这安丞相就出了事。   “什么?那安于白昨夜遇刺了?”徐锦文翌日醒来就听到小顺子禀告,本来他还奇怪殿下一大早怎么就没影了。   小顺子道:“可不是……徐伴读你不知道,听说昨个儿半夜都闹到皇上那里了,听说安丞相受伤不轻,这燕国的使臣在大周遇刺,皇上这不是着急了,后半夜就将殿下给召进了宫,徐伴读那时还未醒,殿下也不让人吵醒你。”   徐锦文皱眉:“那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小顺子赶紧安抚道:“徐伴读放心,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殿下身手这么好,再说了,那刺客已经刺伤了安丞相,不可能再来刺第二次了。这次召见的还有旭王他们,皇上让殿下与旭王一起查这件行刺案,怕是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了。”   徐锦文虽然知道周修尧不会有事,可还是担心的不行。   周修尧一直等到了半夜才回来。   徐锦文还没睡下,听到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扒开床幔,只露出一张脸:“殿下?”   周修尧本来正脱外袍的动作一顿,回头就对上了徐锦文担忧的目光,嘴角扬了扬,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还没睡?”   “属下睡不着……”   “怎么,担心本王?”周修尧俯下身,轻声问道。   徐锦文这次倒是特别老实:“嗯。”   周修尧一怔,随即眼底温柔的光让徐锦文原本紧张的情绪彻底安稳了下来,就听到周修尧轻笑道:“这么乖?嗯?”   徐锦文探出手握住了周修尧的衣袖:“不能不去吗?”   周修尧感觉到了他的担心,温声安抚:“不会有事的,本王知道是谁行刺的安丞相,不过查是时日的问题,对方拿银钱办事,不牵扯到别人。”   “当真?”徐锦文松了一口气,随后捕捉到了关键点:“不牵扯到别人?这安丞相……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周修尧若非担心这小东西胡思乱想,并不打算瞒着他,随后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安于白的真实身份:“是……不过不是我们大周的人,所以本王不过是例行办事,应付而已。”   徐锦文这就放心了,拍了拍胸口,一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灼灼发亮的目光,吓了一跳:“殿、殿下你作甚这么瞧着属下?”   周修尧指腹在他下颌挠了挠,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轻笑:“徐伴读觉得呢,夜黑风高杀人夜,刚好可以将徐猫猫……拆吃入腹啊……”   徐锦文:“……”   他迅速警惕地往后一缩,往锦被里一蹿,一气呵成:“喵睡了!睡了!这里没有喵了!”   周修尧本来就是逗他的,自然也没打算真的动他,刚想继续逗,这时殿外响起了小顺子的声音:“殿下……宣公公正往这边来,说是要见你,暗卫拦了一下没拦住,怕闹起来,暗卫就先一步过来禀告……殿下你看这,还要继续拦着吗?”   周修尧回头看了眼,瞳仁一沉:“让他去大堂等着。”   小顺子应声:“喏。”   周修尧等外面没了动静,才又安抚了一番徐锦文,等徐锦文睡着了,这才走了出去。   只是一走出房间,就看到不远处根本没听话站在不远处的人时,一双厉眸沉了下来。   他一步步朝着对方走过去,经过对方身边时,才薄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出声:“若是不想继续呆,可以回你主子那里去,本王也不会留你。”他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监视周帝,如今怎么……变成为了他的主子监视他了?   荣宣嘴唇动了动,到底被周修尧眼底森冷的光骇了一下,垂下眼,跟着周修尧朝外走去。   他能感觉到,这次……殿下当真是动怒了。 第58章 周修尧拨动了一下猫耳朵:偷喝酒了?   周修尧踏进大堂, 面无表情地坐在首位上, 抬眼看过去:“怎么不说了?这么急匆匆地闯进来,不就是想来问责的吗?”   荣宣脸色变了变:“属下……不敢。”   “不敢?本王却瞧着,你敢得很呐。”周修尧屈起手指,修长的指腹在桌面上轻点,明明没什么声音,可听在荣宣的耳畔, 却觉得异常的震慑心神,他垂下眼, 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鲁莽了。   可一听到主子受伤了,他就没忍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荣宣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心头的怨愤, 缓声道:“殿下,这次主子出事,你……真的不知吗?”   如今整个大周,遍布都是殿下秘密安插的探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即使查不出来,但是先前几次主子遇刺,对方既然能提前察觉到,那么不可能这次却察觉不到。   这次对方并未提前告知,那么只能有一种可能性, 对方不想。   周修尧嘴角嘲讽地扬了扬:“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   荣宣攥紧了手:“既然殿下你知道,为何不提前告知主子会出事?”   周修尧抬眼:“董俞柏借着本王打压周帝的时候, 可曾提前告诉本王了?”   荣宣被噎了一下:“可……”他知道这件事是主子做得不对,可……“主子对殿下有恩,就算主子有错,殿下也不该这般对主子!”   周修尧:“这些年本王培养的势力给了他一半,他的人安插进来多少,本王为他做过多少事,早就超过当初的十倍、百倍。   这些先不论,光是这两年来,本王为他避开的刺杀就有十次以上,再往近处了说,生死楼这三次的刺杀,本王救了他三次。   本王早就说过,先前那一次,是最后一次,怎么,他帮了本王一次,本王莫不是要拿命来偿还?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本王救了他这么多次,也该还完了。   更何况,这次,可是你的好珠子自己说的,不劳费心。   既然如此,那本王自然不想再费这个力气。”   荣宣:“你……你就是想给徐伴读出气罢了。”不过就是大殿之上送了十个男宠惹了那徐伴读不快,殿下竟然真的不顾主子的生死了?   周修尧弯了弯嘴角,只是幽深的黑眸底却是波澜不惊,半点情绪也无:“是又如何?”   荣宣彻底被噎住了:是啊,是又如何?   论实力,如今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   荣宣最终失望离开,他想去使馆查看情况,但是如今使馆守卫森严,他不可能进去,只能按压下心底的情绪,无可奈何。   走出修王府的时候,荣宣却很清楚,主子已经不是当初的主子了,殿下也不是当初的殿下了。   他们都变了,可他却还记得当年主子救下他时,告诉他,让他帮他做一件事时,当时他的心情。   即使是入宫,即使前途未卜,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进来了,因为他要报恩。   只要能帮到主子……他都愿意做。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依然如初,但是所有人都变了。   连主子也不是当初的主子了。   他却还停留在原地,可他只能继续往前走,否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周修尧再回去时,动作极轻地撩开床幔,就发现像是个乖宝宝一样睡着的徐锦文。   不过,如果对方的呼吸不那么紊乱,眼睫不要乱跳……   他就真的信了。   周修尧像是没发现徐锦文在装睡一样,淡定地上了床榻,单手撑着额头,一头墨发散开,眸仁静静落在徐锦文的眉眼上。   徐锦文本来是没打算装睡的,只是周修尧不在,他难得睡不着了。   结果,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就感觉周修尧回来了,他就醒了。   只是随着殿下踏进来的瞬间,徐锦文反射性地开始装睡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装睡。   可既然已经装睡了,不能自打脸吧?   因为闭着眼,他也看不到殿下在做什么,不多时,殿下上了床榻,他却是清楚的感觉到周修尧的视线落在脸上,让徐锦文的心莫名乱了。   他清楚地听到周修尧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没想到,猫猫睡着的时候也这般招人欢喜……”   徐锦文小心脏扑腾了一下:那、那是,他可徐喵喵哇!   殿下真有眼光!   周修尧:“真是招人啊,怎么看怎么欢喜,不如,趁着猫猫睡着,让本王先亲一亲好了。”   徐锦文:“!!!”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殿下竟然这般痴!   好、好感动……   周修尧瞧着小东西睫毛跳得都快抖出花来了,强行压制住溢出的笑,突然声音一转,就低沉了下来:“但是猫猫这么好,万一被人觊觎了怎么办?这样的猫猫只能本王一个人看到……所以,最好的办法,不如……让本王将猫猫……”   周修尧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原本温柔缱绻的嗓音变成了诡异的森然,尤其是在半夜,听在耳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吓得徐锦文差点嗷的蹿起来。   结果下一瞬,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放到了他的脖颈下,指腹一点点摸索着,徐锦文再也装不下去了,迅速往旁边一滚,抖抖抖:“没、没想到殿下……”竟然是个变态!呜呜呜……   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原本侧卧在榻上的男子,另一只原本放在他脖颈上的手抬起,撑在了额头上,嘴角明显带着笑意。   徐锦文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瞧着周修尧:“…………”面前这个人是谁家的?他!不要!了!   过分,太过分了……   徐锦文气得差点将周修尧给踹下床算了,但是……谁让他怂,他鼓着脸:“殿下你太过分了,不带这样吓唬人的。”他差点都信了。   谁知,周修尧抬眼,目光幽幽:“徐伴读……没想到时至今日,本王都是你的人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徐伴读你竟然……依然不相信本王对你的心,你竟然……”   徐锦文:“……”装,你继续装。   他要是再信,才是傻子!   但是对上周修尧暗沉眸仁,里面仿佛溢满了伤心落寞,徐锦文小心脏一抽:不、不是吧?他真的反应太过了?   但是谁让殿下演的这么像,他差点真的信了啊。   徐锦文慢慢蹭了过去,拽住了周修尧的衣袖,轻轻扯了扯:“殿下我是信的,就是刚刚脑子抽了抽,你别伤心了……”这画风都不对了啊。   周修尧沉默地闭着眼,没出声:“……”   徐锦文凑过去:“别啊殿下,给个机会赎罪啊,你说怎么才能不伤心啊?”   周修尧这才慢慢抬眼:“什么都可以吗?”   徐锦文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往套子里钻了:“对!只要属下你能办得到……”   周修尧一张俊美的脸认真地望着徐锦文,手却是一点点往下:“本王有徐猫猫了,其实还缺一样东西。”   徐锦文还傻乎乎的没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套路,“殿下你缺什么?”   周修尧凑近了,缓缓道:“还缺只徐小猫……要不,猫猫给本王生子小猫崽好不好?”   徐锦文:“!!!”他特么现在要是再听不出来殿下在耍他,他才是蠢了!   徐锦文一张脸都红了,嗷的扑了过去,使劲儿压在周修尧身上:“殿下你这么熊,你咋不自己生呢?”   周修尧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容易逗,赶紧搂住了人顺毛:“好了好了,逗你的……”   徐锦文心想,这就算了?不报复回来,他还是徐猫猫吗?   于是,徐锦文一脸凝重地趴在周修尧的怀里:“殿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周修尧:“嗯?”   徐锦文道:“其实属下还有一件事没跟殿下坦白……”   周修尧:“……”   徐锦文一脸认真地握着周修尧的手:“殿下,其实属下不仅是散福童子,还是送子童子,其实你不知道……属下肚子里……已经有你的猫崽了,殿下你要对属下与崽崽负责。”   周修尧:“……徐伴读你还有什么身份一起说了吧?”见过能忽悠的,没见过这么能忽悠的。   他以后是不是要说他是聚财童子,福寿童子,若是以后想耍赖了,是不是就是懒骨童子?   徐锦文小眼神幽幽的:“殿下,你是不是不信?”   周修尧昧着良心点头:“……信。”   徐锦文道:“可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不信。看来……你果然是不打算对我崽负责了,罢了,我要带着我的崽去找别的……”   “小东西,玩上瘾了是不是?”周修尧看徐锦文越说越不像话,干脆直接抬起手,连人带锦被给揽进了怀里……   翌日徐锦文再醒来时,周修尧已经离开了。   徐锦文精神抖擞地出去了,只是一出去,就看到门口小顺子正一脸复杂地望着地面,听到动静,迅速抬起头,望着徐锦文的视线格外的复杂。   徐锦文欢实的小眼神一僵:“小顺子……你干嘛这么瞅着我?”   小顺子的视线从徐锦文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了他平坦的肚皮上:“徐伴读啊,殿下离开的时候,吩咐了奴才一句话。”   徐锦文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话?”   小顺子道:“殿下说了,徐伴读怀崽颇为辛苦,让奴才为徐伴读今日准备了乌鸡汤,让徐伴读与您肚子里的崽崽……好好补补。”   徐锦文:“……”殿下他大爷的。   徐锦文咬牙切齿,最后朝着小顺子阴测测地挤出一个笑容:“小顺子啊。”   小顺子被徐锦文这目光吓得一抖:“奴才在!”   徐锦文继续笑眯眯的,却笑得小顺子浑身毛毛的:“你肯定听错了,殿下是在说……他最近啊体力不济,需要好好补补,你懂哒?”   小顺子没明白过来,对上徐锦文意味深长的笑容,蹭的眼睛亮了,拖长了声音:“哦……奴才明白了!原来殿下是这个暗喻啊!明白明白!”   徐锦文瞧着兴奋地跑出去的小顺子,想到周修尧回来时得到消息时的反应,抖了抖,为了防止被波及,赶紧卷着小包袱回了徐府,打算在徐府呆两日,刚好徐阁老的寿辰就要到了,他理由可充足了!   周修尧晚上回来之后,瞧着一桌子的“大补膳食”,嘴角抽了抽:“这什么?”   小顺子拿小眼神偷瞄周修尧,低咳一声:“殿下啊,吃啥补啥,多吃点……徐伴读说了,殿下需要好好补补。”   周修尧咬牙切齿:“他呢?”   小顺子被周修尧的眼神吓到了,迅速低下头:“徐伴读他……回徐府了。”   周修尧:“…………”躲得倒是挺快的,小混蛋,报复心这么强,给他等着。   管补不管灭,这可不是好属下啊徐伴读。   徐锦文此时正喜滋滋地躺在徐府的床榻上睡得香甜,不知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打了个寒颤,又很快睡着了。   只是在他的睡梦中,他觉得脑袋有些痒,忍不住挠了挠,而随着他挠了之后,黑暗里,隐隐有什么在脑袋上蹿了出来,扑腾着的猫耳朵被他挠来挠去,与此同时,徐锦文脖颈上的玉石发出一抹莹润的光,开始环绕在他的四周,不知过了多久,猫耳朵猫尾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反反复复数次,才终于归于平静。   而睡梦中的徐锦文毫无所知。   与此同时,在徐府外的一处暗巷里,一道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静静站在那里,抬眼,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双睿智的眸仁落在徐府的方向,当隐隐察觉到远处的光时,轻叹一声。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同样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师父,这样真的可以压制得住吗?”   老者摇摇头:“……无碍。”   少年不懂:“师父为何不直接将人带走?”   老者继续摇头:“还不到时候。”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将人带走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耐心等待。   少年不懂,但是即使他问了,师父也不会告诉他的,只能不再询问出声。   徐锦文老老实实在徐府待了两日,其间周修尧来了几日,徐锦文怕周修尧算旧账,不敢出来,好在周修尧也只是过来瞧瞧,知道徐锦文没事也就罢了。   徐阁老过大寿,这小东西自小跟着徐阁老,自然是要留着的。   他也愿意成全对方的孝心,只等着大寿过了之后再带人回去。   很快就到了徐阁老大寿这日,因为徐阁老自身的功绩加上给修王面子,来的人很多,徐锦文也穿了一身喜气的红,精神抖擞的站在徐阁老身后招待一个个前来敬酒祝寿的同僚。   结果等一轮轮过去,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周修尧。   徐锦文眼神立刻锁在了对方身上收不回来了。   他没想到殿下也穿了一身的红,喜气洋洋的,怎么瞧……两人这衣服都有些谷欠盖弥彰的意味。   不仅是徐锦文想到了,文武百官瞧见了,默默抬手喝酒,修王殿下……连给人过个寿,都不忘秀恩爱。   周修尧站在面前,拿过小厮托盘上的酒盏,恭恭敬敬敬了徐阁老一杯,他一饮而尽,态度恭敬:“原本早就应该改口的……但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到时候,不过很快,本王希望……下次为徐老过寿辰的时候,已经可以同阿文一起唤徐阁老一声祖父。”   徐阁老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时候直接提这个……   他虽然知道自家孙儿怕是已经被修王拐走了。   但是历任大周王爷里,还从未有娶男王妃的,所以,他其实并未真的想过,可没想到……对方却真的打算……   徐阁老嗓子有些哑:“修王……客气了。这份寿礼,老夫先提前收下了。”   周修尧抬手:“……请。”   徐锦文:“……”祖父诶,你不是忘了孙儿了?孙儿还没点头呢,你就这么这么将孙儿给那啥出去了?   众人更是一脸懵逼:修王殿下不愧是个情种,先是开前太子为男色不当皇帝的先河,如今这是打算直接成为大周第一位娶男王妃的王爷?   殿下你可以的……   但是莫名的,他们竟然有些羡慕这样洒脱随性的殿下。   周修尧说完之后时,瞧着还一脸懵的徐锦文,手指不经意挠了挠徐锦文的掌心,后者脸一红,偷偷瞪了他一眼,但是眼眸含笑,笑得颇为有些傻了些,周修尧眼底也忍不住带了笑意:傻虎虎的……   徐锦文继续瞪他:他好像还不行么?   周修尧:行,猫猫怎么样都招人喜欢。   徐锦文:……殿下你这么会说话,是不是来之前偷吃了蜜饯了?   周修尧:哪里有人将自己比成蜜饯的?   徐锦文:……   徐锦文红着脸转头去看另一边,周修尧嘴角弯了弯,这才回去了,不过等回去的时候,顺便将离家几日的小东西给拐回去了。   徐阁老笑眯眯地瞧着被拐走的徐锦文:孙大不中留了啊。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   殿下既然敢在文武百官面前这般保证,看来殿下的确是很看重阿文,他以前一直很担心自己百年了之后,阿文这般心性单纯怕是会过得不快乐,如今有人陪着他继续走过这一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锦文跟着周修尧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难得少年坐在那里不动弹,只是眼珠却是乱动,小眼神偷瞄身边的人。   周修尧瞧见了,眼底隐隐浮掠着笑意,故作不解:“徐伴读这是回去徐府一趟被教了规矩了?竟是这般乖巧?让本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徐锦文幽幽瞅他:“殿下你已经失去了一样东西。”   周修尧:“哦?不知徐伴读说的是什么?”   徐锦文:“你的心肝猫!你已经失去他了!”   周修尧被逗笑了,将人揽进了怀里顺毛:“本王错了错了,不气了。”   徐锦文:“哼,属下要收回先前的话,殿下你嘴上才没有偷吃蜜饯,你偷吃辣椒了,辣到属下的心窝了,好伤心的。”   “这样啊,那让本王瞧瞧是不是心窝都被辣红了?”说罢,手指勾着衣襟往下。   徐锦文:“……”是他的错,他不该低估了殿下的流氓程度。   周修尧本来也就是逗一逗徐锦文,看到他这模样,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了,不逗你了,本王过府数次都不肯见本王,猫猫大了都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   徐锦文:“谁让殿下要让小顺子……”   周修尧挑眉:“徐伴读不说本王倒是忘了,徐伴读似乎也让小顺子给本王……嗯?”   徐锦文想到自己最后做的好事,迅速一仰头:“呀,今晚上天上有猫飞过!”   周修尧:“……不如徐伴读飞一个给本王看看?”   说罢,就要捏着徐锦文的腰将人带起来,徐锦文哈哈哈往后躲,边躲边觉得耳朵有些痒,挠了挠,只是挠着挠着,就愣住了:“…………”   卧槽,耳朵!   他今个儿没喝酒啊,他就是怕途中那啥,上次被吓到了,都没敢喝啊,不应该会露出来啊!   周修尧本来也正逗着徐锦文,看到这也愣住了,指腹拨动了一下那软乎乎的猫耳朵:“偷喝酒了?” 第59章 徐猫猫:???   徐锦文茫然地摸着脑袋, 听到周修尧的话, 迅速瞪圆了眼:“没有!”   不带这样冤枉人的!   周修尧瞧着这小东西的反应,知道是真的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怕是早就心虚地转开视线了,周修尧皱眉,捏了捏, 徐锦文的猫耳朵扑腾了一下:“别乱摸,当心摸掉了。”   周修尧本来正担心的情绪被这句话给逗没了, “真的这么容易摸掉?那本王要多捏捏了。”   徐锦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殿下,掉了猫猫就没耳朵了。”   “是吗?”周修尧还挺好奇的,顺着猫耳朵往下, 摸了摸,发现人耳还在,望着徐锦文,对方眼底还茫然地也摸了摸自己的人耳,再摸了摸头顶上的耳朵,突然就捂住了:“……”卧槽……他成了四只耳了!   徐锦文迅速往后退,他他他不会真的是一只妖精吧……   周修尧摸着下巴,“原来猫猫你竟然……”   “不许说!”徐锦文炸了,先前被猫耳朵给震惊地忘了这一点了, 他竟然有四只耳朵!   徐锦文一直等回到修王府也没回过神,周修尧下马车前,直接用披风将徐锦文给从头到尾裹了起来。   徐锦文怕露陷, 这次倒是特别的老实,就算周修尧的手搂着的腰放得不是地方,他也没敢动。   等回到了房间,门一关,徐锦文坐在床榻上,把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蔫蔫睨着周修尧:“殿下,如果一直消不下去可怎么办啊?”难道他以后都这样了?   先前还有个征兆,好歹变的时候是因为他喝酒了,可今个儿他没喝酒啊,怎么也变了?   周修尧也奇怪,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走过去,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轻声安抚:“不会有问题的,应该是今个儿宴席上可能有果酒你无意中喝到了也说不定,指不定睡一觉明个儿就消下去了。”   徐锦文还是不放心:“真的?”   周修尧嗯了声:“怕什么,有本王在,还真的会让人将你绑走当妖精烧了不成?他们若是敢,本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成功的。”   徐锦文感动不已,眼圈红红的睨着周修尧:“没想到殿下你竟然……是属下错了,属下先前不该让小顺子给你弄那什么的,殿下你特别特别好……”   结果,等徐锦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周修尧慢悠悠挠了挠他的下巴:“毕竟,猫猫还没给本王生猫崽子,怎么能被烧了对不对?”   徐锦文:“……”他收回他刚才的话,殿下还是哪来的去哪儿去好了!   周修尧看鼓着脸忘了猫耳朵猫尾巴的事,轻笑了声,“好了,放心好了,就算是明日或者以后不消失,本王也有办法。”   “当真?”   “自然是真的……”   “……”   徐锦文在忐忑中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周修尧的承诺或者因为有周修尧在身边,徐锦文倒是睡得挺安稳的。   不过等翌日,徐锦文就明白周修尧这话是何意了,他一醒来,发现耳朵尾巴都没了。   仿佛昨夜只是昙花一现,徐锦文茫然地望着床顶:莫不是……昨个儿他真的一激动喝错了一杯酒也说不定?   但是万一不是呢?   若是以后突然又冒出来怎么办?   周修尧重新进来时,就看到徐锦文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愁眉不展。   周修尧坐在一侧,“怎么,猫猫这是在等着本王帮你?嗯?不过若是本王来帮的话,”周修尧摸了摸下颌,意味深长地从脖子往下看过去,“猫猫大概不用起来了。”   徐锦文迅速蹭地蹿了起来,他身上还穿着中衣:“殿下,喵愁着呢。”   “还是为了昨夜猫耳朵的事?起来,本王已经帮你解决了。”   “真的?”徐锦文眼睛瞬间就亮了。   本来以为周修尧只是在安抚他,可真的等洗漱之后出去,一出去就看到小顺子笑眯眯地戴着鹿耳朵短短的鹿尾巴朝着徐锦文一笑,弯腰:“徐伴读,你醒了……鹿顺子给你请安了……”   徐锦文:“……”   徐锦文默默朝着一旁颇为淡定的男子看了眼:“殿下你这是……”   周修尧朝着小顺子抬了抬下巴,小顺子瞬间就吆喝了一声,顿时,等在外面的仆役侍卫齐刷刷都进来了,每个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耳朵尾巴,看到徐锦文,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徐伴读!给你请安了!”   徐锦文:“……”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他们怎么被弄成这样还这么高兴?不觉得……特别的奇怪吗?   结果,小顺子大概是看到了徐锦文的疑问,蹭蹭蹭往一旁挪过去,趁着周修尧不注意,迅速压低了声音告诉徐锦文:“徐伴读我们非常乐意啊,你不常出去不知道,如今这可是我们大周的风俗,更何况……   嘿嘿嘿,殿下说了,徐伴读你喜欢看这个,为了博徐伴读一乐,以后我们若是戴着这个,俸银翻倍……   啊啊啊,徐伴读你不要大意的尽情欣赏吧!   能让徐伴读高兴,是我们的荣幸!”   小顺子这一声一喊,其余的人也齐刷刷喊道。   毕竟现在大家都这样,还能多拿翻倍的俸银,他们求之不得啊。   徐锦文:“……”他默默看了淡定的周修尧一眼,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没想到,他是假的散福童子,殿下才是真的散财童子哇。   徐锦文被周修尧牵着回了房间之后,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想到什么,突然挣开周修尧的手,跑到床底下,翻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拿出一叠银票,“殿下……以后你要是穷了,属下养你啊。”   周修尧望着下面这一张一百两的,一共十多张。   周修尧:“……其实,如果徐伴读真的这般感动的话,可以用别的办法偿还的。”徐锦文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怎么偿还?”   周修尧:“肉偿。”   徐锦文:“…………”爱要不要!不要他继续当私房钱!   徐锦文总算是知道周修尧的打算了,他将整个修王府都弄成了这样戴着耳朵尾巴的模样,还专门给他打造了一副中间是空的猫耳朵猫尾巴。   如果他的耳朵突然变出来,也只会占据了头顶上戴着的空的位置,而不会被发现,至于尾巴,顶多就是会觉得他多戴了一条。   若是只有他一个如此的话,还很明显,若是所有人都这样,反倒是不明显了,成了平常的事,也不会有人真的会想到,他戴着的可能是真耳朵真尾巴。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徐锦文发现自己这耳朵尾巴每隔十日就会露出来一次,着实有些奇怪。   但是他也找不到原因,不过好歹知道间隔的时间,总算是能有所准备了。   而这期间,刺杀安丞相的人一直没找到,燕国燕睢王突然再次举兵,长公主打算先回大燕,安于白即使想杀周帝,可如今他自身难保,也只能先一步决定回去。   只是到底是意难平,也对周修尧先前并未告知心生怨怼,面对周帝的时候,指名了要让周修尧亲自护送。   周帝也怕万一途中出点事,如今大燕小皇帝还未长成,大权还在长公主手里,若是让那燕睢王得了惩,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周帝同意了安丞相的意见,让周修尧护送一段路程,等燕国前来接人的大将军到了再启程回来,如此一来一回,也需半月。   只是周帝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同意了,却在周修尧这边碰了壁。   周修尧并不想走这一趟,半个月,其间可能出现各种未知。   如果是以前孤家寡人一个,他无所谓,可如今京城有徐猫猫,他还记得当年徐猫猫突然在怀里无声无息的那一刻的感觉,他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掉了。   若非对方再次回来,他真不知自己会成为什么模样。   周帝没想到周修尧会拒绝,还是让他好好考虑考虑。   董俞柏得到答案的时候,早有预知,可真的听到了,还是忍不住一双桃花眼黑沉了下来。   前来送信的是晋舒,因为晋舒没后台,孤家寡人一个,这段时间颇得信任,董俞柏瞧着这个当年送到大周的人,这个人是他培养出来的,气质从背影来看几乎与他差不多。   当年本来是想给周帝添堵,没想到周帝那人根本从始至终都未看出来。   不过对方如今的地位,反倒是对他有帮助,若非燕睢王那条狗紧咬不放……这次也许他真的能将周帝给……   董俞柏深吸一口气,看了晋舒一眼,闭上了眼:“告诉他,最后一次,从此之后,两不相欠,生死有命。”   晋舒愣了下,随后颌首:“是……义父。”   周修尧得到消息的时候,看着那八个字,眉头深锁,他站在窗棂后许久,望着“两不相欠”四个字,眯了眯眼,最终还是点了头。   只是在此之前,他却需要做完全的准备护好徐猫猫。   徐锦文知晓周修尧要离开半个月的时候着实愣了,虽说他与周修尧中间分开了近两年,但是对他来说,只是昏迷。   一睁眼一闭眼,其实中间两年时间已经过了,他当时还未对殿下上心,那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救徐家那里,结果现在一下子就要分开半月,徐锦文整只喵都蔫了。   “殿下……你真的要去半个月吗?那安丞相是不是故意的啊,为什么不让别人送,偏偏要你送?”徐锦文幽怨地瞅着周修尧,他果然没看错,那安丞相太讨厌了。   周修尧摸了摸他的头:“刺客还未找到,燕国的长公主与安丞相若是在大周出事,对两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出事,以后若是让那燕睢王得了势……怕是以后大燕与大周两国都不会太平。”   这也是为何他会同意,除了彻底了解当年年幼之际对方对他施与援手之外,还有这层顾虑。若是燕周开战,对他以后那些大周的计划并不是桩好事。   兵权一旦落到除了他之外的哪位皇子手里,就可能将整个大周的局面脱离掌控,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半月的时间,我尽快赶回来,不过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要离开王府半步,可记得了?我将一半的心腹留下,到时候若是有个万一,他们会护着你去别的安全之处。”   徐锦文蔫头耷脑:“可属下想跟殿下一起去……”   周修尧也不想与徐锦文分开,但是护送董俞柏却不同于以往,董俞柏这些年将燕睢王得罪个彻底,燕睢王花了那么重的代价让生死楼送上董俞柏的项上人头,这一路上,怕是危险重重。   对于别的杀手,他有信心,可唯独生死楼,这个地方他没有把握。   所以,他也不敢让徐锦文冒这个险。   董俞柏之所以非要让他来送,原因也很简单,他在大周唯一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他可以不帮他,却绝不会主动害他。   这也算是他对当年他施于援手的报答。   “猫猫乖,你在的话,我容易分心……”周修尧轻声安抚道。   徐锦文想了想,只能点头了。   周修尧随军离开的时候,徐锦文骑着小马驹蔫蔫去送他。   修王为了搏心上人一笑,不惜将整个修王府都按照徐伴读的喜好来装扮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看到两人这模样,如今倒是羡慕的多。   徐锦文送走了周修尧,好久都没缓过神。   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都蔫蔫的,天天掰着日子来算,等离开七日的时候,徐锦文忍不住问小顺子:“是不是该回来了?”   小顺子也被徐锦文带的紧张不已:“一来一回需要半月,如果过了一半,殿下是该回来了……徐伴读不要担心,殿下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徐锦文还是忐忑不已,又过了两日,他掐着时间,该到变耳朵的时候了,徐锦文头一日开始干脆连出房门都不出了。   只是徐锦文没想到的是,离变耳朵还有一日头一天晚上,徐府前来禀告,说是徐阁老病了,高热不退,嘴里一直念着徐锦文,让他回府一趟。   徐阁老重病,徐锦文自然不敢耽搁,小顺子也赶紧禀告了这次周修尧留下来的暗卫首领,由他们重重保护下来,一路安全地护送回了徐府。   徐锦文踏进了徐府的主院,徐阁老已经病迷糊了。   徐锦文看到徐阁老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扑倒床榻前,握住了徐阁老的手,久久未松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锦文回来真的让徐阁老了了心事,徐阁老当夜的热就退了下去,让大夫欣喜不已,徐锦文生怕徐阁老再出事,打算留在徐府几日照顾徐阁老。   小顺子知道徐伴读有孝心,如今徐阁老还没清醒,徐伴读怕是也没心情回去。   只是这里到底是徐府,暗卫进不来,他只能精选了几位当成贴身的仆役跟了过来,想想徐府也挺安全应该没什么。   徐锦文贴身照顾徐阁老,到了变耳朵当天,提前将头顶上的东西给戴好了。   前来给徐阁老看病的大夫虽然奇怪,但是看着徐锦文红通通的眼睛,以及一天一夜未闭上眼,劝了一声让徐锦文却歇息,徐阁老已经无碍了,只需要静养明日即可醒来。   徐锦文摇头不放心,大夫倒是也未再劝,就离开了。   徐锦文守夜一直守到后半夜,大概是徐阁老已经没事了,徐锦文放下心,才终于感觉到了疲惫的感觉,他忍不住迷迷糊糊趴在床头上竟是睡着了。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他总觉得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迅速睁开眼,看到徐阁老还安然无恙的,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开,总感觉身后像是有风吹进来,可祖父病了房间的窗棂不是全部都封上了吗?怎么还会有风?   还未等他回过身,徐锦文就感觉后颈一沉,随后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徐锦文昏迷之前,想着完蛋了,不知道哪个混蛋竟然敢搞突袭,他要是突然变身了,绝对这次会被当成妖精了。   徐锦文再醒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马车里,马车正在往前走。   他手脚都被绑住了,无法动弹,嘴里也塞了什么东西,徐锦文努力伸出舌头,将嘴里的东西给顶开了。   只是他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敢乱喊。   此时似乎是白日,即使马车四周都挡了东西,依然有亮光泄进来。   徐锦文脸色微变,这不会已经是第二天了吧?   那他岂不是……   徐锦文手脚被绑了,无法感觉自己还有没有耳朵。   赶紧用头顶了顶车壁,当没有感觉到耳朵,徐锦文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没变……否则,这会儿等着他的指不定是什么了。   徐锦文咬开帷幕想要偷瞧一眼,只是还未等他咬开,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马车的帷幕出其不意地掀开了,随后,徐锦文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气得徐锦文要不是被绑着,早就一脚踹过去了:“荣宣你竟敢绑小爷!”   不对啊,就荣宣这本事,他能避开殿下的暗卫?   荣宣倒是没想到徐锦文竟然将嘴里挡着的东西给顶开了,阴测测笑了笑:“你可知道这次为了弄走你,主子废了多少的心思?废了多少的人力财力?不过总算结果是好的,你也放心好了,主子也没打算伤害你,不过么……只要带走了你,就不信王爷不听主子的话。”   “主子……你主子是谁?”徐锦文脸色一变:呜呜,他给殿下拖后腿了!   “这就不需要你知道了……”荣宣重新将徐锦文的嘴给堵住了,这次每隔一会儿就过来瞧瞧,等终于进了城,将斗篷一遮,说是“病重之人”,给换进了一间客栈里。   徐锦文气得要死,只是对方也不知道怎么绑的,根本逃不掉。   徐锦文被扔进了一间客栈的房间里,荣宣将门锁好了之后,怕徐锦文跑,每次出去,都会用迷药包将徐锦文给迷晕了。   天黑之后,徐锦文因为一日之内被迷晕了几次,早就神智不怎么清楚了。   这次荣宣再离开之后,徐锦文就感觉浑身似乎很不对劲,全身的骨头都在痛,他挣动了一下,掉在了地上,仰起头,努力想往窗棂口蹭,微弱的月光从窗棂的缝隙投射进来,打在了徐锦文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他脖颈里的玉石突然发出了一道光晕,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随后骤然大亮。   徐锦文:“……”这、这怎么回事?   别告诉他,是他感天动地急于想要逃跑,被上苍眷顾,就打算来救他了?   下一瞬,还未等徐锦文想到什么,他就感觉眼前一黑,等他再睁开眼时,感觉浑身整个感觉都不对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视线似乎……变低了?   不过全身被绳索束缚的感觉也消失了,徐锦文总觉得不对劲,他低下头,就看到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掉在地上,散乱地落在身侧,而他视线所及,似乎……是两只毛茸茸的肉垫,毛茸茸的小短腿儿。   雪白雪白的,颇为眼熟……   眼熟到让徐锦文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卧槽……   徐猫猫:“…………喵???” 第60章 周修尧:带喵爪印的信?   徐猫猫被吓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人啊人啊, 他当初重生回来之后虽然穿成了喵,但是那不是他的猫身啊?   现在是什么鬼?   这明明是他的身体啊?   可为什么他的人身竟然能变成一只猫?   当初长出猫耳朵猫尾巴的时候,他还能解释是因为也许他当初穿成了喵,所以残留了些后遗症给他的灵魂。   但是……他竟然能以人身变成喵!   徐猫猫傻眼了,这……这到底在搞什么?   他茫然的猫眼愣愣瞧着自己的肉爪爪,头顶上的两只尖耳朵毛茸茸地竖着, 谷欠哭无泪,他竟然变成喵了?他……不会以后就是一只喵了吧?   徐猫猫用爪子揉了揉发红的眼, 他不想当一只喵啊,难道要他跟殿下来一段那啥啥恋么?   老天,这口味是不是……特那啥了点?   就在徐猫猫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 突然,他变成喵之后耳力就灵敏了很多,明显感觉到荣宣的脚步声,后者正在往这边走!   卧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渣渣了。   他现在还是被抓的人质啊,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当场给他来一个大变活喵么?   徐猫猫蹭的一下就蹿进了床底下,手忙脚乱的,后背直接紧贴着墙壁,瞪圆了猫眼警惕地盯着,几乎是他蹿进去的瞬间, 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清楚地看到前方,地上散落的绳索, 以及荣宣停在门口的双腿。   因为变回了一只喵,徐猫猫的视线低了很多。   他看不到荣宣的表情,但是明显感觉到荣宣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走之前还在的人,只是转了一圈之后,竟然不见了。   荣宣动作极慢地将门关上,随后观察了一下封死的窗户,这才重新回到先前绑着徐锦文的地方,站定。   他弯下腰拿起绳索,朝着四周看了眼,嗤笑:“出来吧,你觉得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趁着我还有耐心,最好不要找死,否则,等再找到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来威胁修王的人质,但是这个人质是生是死,可就全凭我们了。修王只要一日不见到你的尸体,就会听我们的话……你说,我要是找到你,折断你的手脚你还能跑吗?”   徐猫猫瞪大了眼,肉垫无声无息地贴在地面上:荣宣你祖宗十八代的,给小爷等着!   荣宣的脸色越来越黑沉,大概是整个房间太静了,他皱眉,开始四处寻找。   等发现竟然到处都没有的时候,他才生出恐慌。   莫不是……真的跑了?   若是徐锦文跑了,主子他……   想到主子可能对他的惩罚,或者就此放弃了他,荣宣动作也粗暴了起来,最后停留在了也不可能藏人的床榻下,这间客栈的床榻设置的很低,他先前并未怀疑这里,毕竟按照徐锦文的体型根本钻不进去。   难道……   就在荣宣打算掀开床榻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敲响了。   徐猫猫本来已经贴在了墙壁上,抬起的爪子也露出了锋利,只要荣宣掀开,他就挠他一脸,再趁机跑出去。   只是房门是关着的,徐猫猫根本没信心能跑得掉。   这也只能是万不得已想到的办法。   他只能希望荣宣脑补能力没有这么强,只当他是一只从何处跑来的野猫。   没想到,徐锦文已经做好了准备,房门突然敲响了。   荣宣已经抓着床边的手慢慢放开了,他转过身,警惕地望着门口的房间:“谁?”   房间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施主可否开一下门,老夫是你来之前住在这间客栈这间房的,老夫的一只白猫无意落在了这里,可否将他还给老夫?”   “猫?”荣宣听到并不是周修尧,松了一口气,随后想想觉得可笑,他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而修王却是往回赶,就算是得到消息再查,也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是的施主,可否开一下门,将老夫的猫还来。”老者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平和,仿佛能压制住常人的暴躁一般。   “这里没有猫!”确定不是修王之后,荣宣直接拒绝。   徐猫猫也傻了眼,难道这房间里还有第二只猫?   可他没看到啊……   但是不管到底有没有,他低下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的雪白!   嗷,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啊啊!   徐猫猫生怕这老者离开了,赶紧脆生生“喵”了一声,就从床底下蹿了出去,因为激动,还来了个漂移,结果还没摸到门边,就被提着后颈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   徐猫猫嘶声裂肺:“喵——喵——喵——”生怕外面的老者听不到。   这可是他唯一摆脱荣宣的机会了哇。   果然,房门外的老者听到这黑夜里刺耳的猫叫声,皱眉:“这位施主,你莫不是要贪了老夫的猫?这是什么道理?旭生,你去找一下掌柜的,让他过来一趟,若是不行,告知这里的地方官,老夫这纯种白猫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的,这施主要贪,老夫是不会允许的。”   随后一个年轻很多的少年音传来:“是,师父。”   荣宣脸色一变,他刚刚看到徐猫猫反射性的就伸手抓了,没想到这房间里竟然真的有一只猫。   只是这猫何时在这里的?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只是他没发现?   听到这老者要报官,荣宣慌了,一旦让修王知道他的存在,那么势必会暴露出徐锦文的失踪与他有关,否则无缘无故的,他来这里作甚?   荣宣低下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猫瞳,刚刚瞧见这一团雪白,让他第一反应想起了当年修王那只猫,反射性就抓了。   如今瞧着,并不是很像,至少瞳仁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荣宣为了怕闹大了,连忙提着猫走出去,唤住了打算离开的少年:“两位误会了,我自然没有贪了这猫的意思,不过这出远门,生怕有坏人,所以警惕了一些,两位莫要误会。”   荣宣抬眼,发现门外站着的老者一头银发,手里拿着一个拂尘,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愣了下,瞧着这老者,更加不信对方是修王的人了。   若是修王认识,他自然也见过。   可这般……给人感觉很不一般的老者,他并未见过。   老者的视线落在徐猫猫身上,徐猫猫被拽着后颈,很不舒服地蹬了蹬四肢,回头,愤怒地呲牙:“喵!”荣渣渣!放开!   荣宣瞧着徐猫猫,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喵都这样,他记得当初修王的那只见到他也是这般呲牙没什么好脸色。   当年他还有心情逗逗,可如今……   徐猫猫对上荣宣阴沉下来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卧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荣宣完全就是笑面虎啊,平时瞧着还挺温和的,如今这是本性暴露出来了?   徐猫猫抖了抖,早知道就不怼了,好喵不吃眼前亏哇。   就在徐猫猫生怕下一瞬荣宣要掐死他的时候,老者开了口:“公子,将老夫的猫还来吧。”   荣宣并未养过猫,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猫都这般不好相处,皱了皱眉,他还要继续找徐锦文,也懒得费心思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将徐猫猫直接扔给了老者:“下次仔细着些。”   说罢,咣当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徐猫猫窝在窝在老者怀里没敢乱动,他知道荣宣这时候肯定正听着这边的动静,于是,徐猫猫特别谄媚地朝着老者,特别温柔的“喵喵”叫,让对方相信这才是他的主人,他刚刚那么怼他,是因为他是陌生人。   果然,等老者抱着徐猫猫下楼梯的时候,徐猫猫明显看到门上倒映了一个影子,随着一步步拾阶而下,等荣宣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徐猫猫才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等出了客栈,徐猫猫就要蹿走,却是被老者给揽住了,徐猫猫炸毛了:“喵!”放开喵!   老者却是低下头,瞧着徐猫猫炸毛的模样,温和地笑了笑,也不生气,明明只是单手虚虚握着徐猫猫,可不管他怎么挣扎,竟是都挣扎不开。   徐猫猫:“…………”他这不是刚出虎口又落入狼爪了吧?   老者身后跟着的少年将黑色的斗篷给老者戴上了,再次遮住了老者与徐猫猫的身形。   徐猫猫扭动着猫身就要挣扎,这时,老者终于开了口:“别挣扎了,老夫不会害你的。”   徐猫猫:“喵!”哪个信你!   徐猫猫继续扭扭扭。老者摸着白胡须,笑了:“你难道不想恢复人身了?”   徐猫猫本来正扭动的欢实,听到这一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品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徐猫猫:“……”他肯定是听错了吧?否则,他怎么听到这老人家说……说他想恢复人身?   如今这反倒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他他他怎么知道自己这猫身里住着一个人?   还有,难道先前对方所谓的找猫,根本不是……而本来目的就是他?   可他怎么知道的?   徐猫猫傻了眼,忘记了挣扎,仰起头,望着老者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眉毛、胡子都是白的,一双瞳仁却是明亮精神矍铄,让人觉得飘飘然的,仿佛哪里来的高人。   徐猫猫盯着老者:“喵喵?”不会……是神仙吧?   老者被徐猫猫这句话给逗乐了:“老夫可不是。”   徐猫猫:“……”他刚刚说的是喵语吧?对方怎么知道的?还说不是神仙!啊啊啊,“喵喵喵!”神仙爷爷,麻烦帮我送回修王府哇,我家殿下会给你报酬的!   老者低下头:“你确定要回去?”   徐猫猫重重摇头:“喵!”当然,殿下在哪儿,喵喵就在哪儿!   老者叹息一声:“若是你回去,错过了这次机会,永远都将变不回来了。”   徐猫猫:“…………”   一个时辰后,徐猫猫窝在一辆往前赶路的一辆马车里,仰着头,茫然地睁着猫眼瞅着身侧的老者。   老者静静坐在那里,低头,“老夫说的都是真的,你重生而归,本就逆天而行,不合常理,是有人为你为徐家逆天改命罢了,这……只是逆天改命产生的后遗症罢了。”   徐猫猫:“……”他大概还没睡醒,否则,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秘密,怎么在这个老者面前,完全……不是秘密了?!   他、他他他知道自己是人变喵要就算了,他竟然……还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徐猫猫觉得自己的喵脑子有点小,也有点乱:“喵?”不、不对,逆天改命?什么逆天改命?谁为我为徐家逆天改命?   徐猫猫更加不明白了,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糊涂呢?   老者静静看着他,叹息:“因果循环导致的孽罢了。”   徐猫猫:“……”QAQ他笨,能再直白点么……   老者道:“你若是跟老夫回去,自然也就见到为你逆天改命的那个人了。”   徐猫猫抖了抖:“喵?”若是我不回去呢?有什么后果?   老者:“永远变不回人身,且……你的寿命将与猫身一样。”   徐猫猫:“……”卧槽,那他岂不是只能活十几年?   徐猫猫的猫身晃了晃,他用猫爪子撑住了车壁,不行,他要缓一缓,他觉得这噩耗来得太快,他觉得自己要翻车。   等徐猫猫终于理清楚了,才仰起头看向老者:“喵喵喵?”我若是跟你回去,为什么我就可以变回来?   老者倒是耐心,低下头,手指探向徐猫猫的脖颈上,那里还挂着他的玉石,是殿下给他的那个狼形的玉石,跟他那个猫形的是一对,只是后来殿下说既然是一对,他戴着他的狼,他自然是戴着他的猫,这次他变成了猫,脖子上还挂着那个。   老者道:“这一块玉石,正是老夫给你的。”   徐猫猫睁大了眼:“喵?喵??”你、你是那个……可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   老者摸了摸白胡子:“自然是算出来的。本来应该是没这么快的,不过……如今你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差点压制不住,老夫就提前将这比先前那块更加能压制住的玉石送给了你,不过,如今一月已过,就算是这玉石,也压制不住了。老夫多等了你一月,就是为了给你与修王多留下一些时间。”   徐猫猫更傻了眼:“喵?”什么是如今一月已过?怎么比较特殊?我怎么不明白?   老者低笑了声:“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你重生归来,本来就是逆天改命之身,会带着一些未知的,你如今带着的,就是能人猫互相转换,还有一点……”   徐猫猫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喵?”还、还有什么?   老者:“……得天独孕。”   徐猫猫:“……”人家得天独厚,老人家你别以为你这么改个词就那啥啥了,什么独孕啊?   能孕个啥?他难道还能生个猫崽崽不成?   徐猫猫莫名想到了当初殿下胡说八道时说的话,呜呜呜与殿下分开的这么多天,他想殿下了。   只是这个想法一起,他再算了算所谓的一个月特殊期,往前推推推,徐猫猫傻了眼:“…………”卧槽,不是吧?老人家你别吓唬喵!   老者摸着白胡子,笑眯眯道:“猜出来了?正是你想的那般。本来还不会这么提前,不过你怀了猫崽之后,提前引发了你因为重生而导致的后遗症。自然也就压制不住了,先前只是预兆,被老夫用这块玉石给你暂时压制住了,如今……一月已过,老夫这玉石也压制不住了。你若是想彻底变回人身,就需要跟老夫离开,却产生这玉石的灵石那里去,得天地之灵气,到了时候,自然也就好了。”   徐猫猫懵逼地睨着老者:他……他竟然真的怀了猫崽子?……他应该说殿下是乌鸦嘴还是……还是……   徐猫猫眼圈红了:“喵?”不能不离开么?   他不想跟殿下分开啊,再说了,他以前是猫猫的时候,就已经丢下殿下一次了,若是这次再……   他不知道殿下会如何?   他也舍不得……   老者叹息一声:“你自己想清楚吧。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有两点,是要提前告诉你的。”   徐猫猫抖了抖尾巴:“喵?”哪两点?   老者道:“其一,本来你多出这一世,也是那人为你求来的,你若是不愿跟老夫走,老夫也不强留,但是你想清楚了,若是你不能恢复,你肚子里的猫崽子也无法保下,而以后你将会以猫身存活,即使陪伴,也不过十几载,若是跟老夫走,消除了这些,你能重新恢复人身,与前世一般无二;其二,若是你周身带着的这种逆天的孽不除,将会影响你周围的人的命数。”   徐猫猫一怔:“喵喵?”影响周身人的命数?什么意思?   老者道:“确切来说,与你关系越密切,也是容易受到影响。你因为命格太弱,所以会自动将周围亲近之人的福运给吸过来转为自身所有,与此同时,对方的福运却是少了……自然也就影响了那人的命数。”   徐猫猫:“……”卧槽,特么他这岂不是成了‘散’福童子?   挨谁谁散福?   徐猫猫现在相信,他特么才是乌鸦嘴吧?   当初他胡诌诌骗殿下说自己是散福童子,意思是散了自身的福运给众生,结果……他是这个散啊,他呜呜呜散的是别人的?   徐猫猫傻了眼,“喵?”你、你别告诉我,以后殿下可能不像是前世那般当皇上?   老者摇头:“他的命格太强,老夫算不出来,不够……他上一世杀孽太重,这一世与你相互牵扯,到底会如何,老夫也不知。”   徐猫猫眼眶一红:“喵喵?”那我要离开多久才能恢复?   老者沉默了下,轻声道:“短者三载,长者五载。”   徐猫猫垂着小脑袋,蔫蔫趴在软垫上,也就是说,他要用这几年来重新将这一世的运数归于正常,然后再回来?   可他不想跟殿下分开……但是如果让他一辈子只当一只猫,以后让殿下亲眼面临他从一只小猫变成一只老猫,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老死,这也是徐猫猫不想看到的。   以后殿下岂不是依然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他也舍不得自己与殿下的崽……   如果真的三年五年能换来一切皆大欢喜……他咬了咬牙,仰起头,望着老者定定的目光,想问他凭什么相信他?   凭什么?就凭他知晓只有自己与殿下才知道的秘密,知道自己是重生的,知道自己是人不是猫,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他相信了。   “喵?”我能……最后再见殿下一面吗?   老者摇头:“小施主应该比老夫更清楚,一旦修王殿下知道,即使放弃所有,也会跟你一起去的。到时候,对方的命数依然无法改变。”   徐猫猫垂下眼,闭了闭眼,许久才哑着声音轻喵了声。   他知道了……   只是就这么走了,他也不放心,所以……他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徐猫猫深吸一口气:殿下,喵最后忽悠你一次哇!   于是……得知徐锦文失踪,几乎是日夜不停赶回来的周修尧,翻身下了马,血红着眼一身戾气的刚走到修王府门前,一根羽箭射了过来,正中修王府大门。   周修尧本来打算继续往前走,可看到那封信上面印着的一个猫爪印时,瞳仁骤然一缩。 第61章 徐猫猫:他回来了……   周修尧几乎是纵身飞掠过去, 抬手拿下了那封信, 瞧着那喵爪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来人,迅速去追!”   他身后跟着的暗卫立刻应诺,重新翻身上马,朝着先前羽箭射过来的方向追过去。   周修尧浑身僵硬地展开了那封信,展开之前, 周修尧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到底是谁将他抓走了?   这是对方送来的威胁信或者别的?   尤其是看到那喵爪印的那一刻, 周修尧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怕极了对方发现了徐锦文的秘密……   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   可等打开的一瞬间,瞧见徐锦文那几乎跟狗爬一样的字迹, 周修尧垂着眼,捏着信笺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周身的戾气顷刻间散尽了。   信的开口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殿下……   周修尧的指腹留恋的在那两个字迹上抚过,可等往下看去,越看周修尧的眉头皱得越紧。   上面写的很简单,徐猫猫身为人的时候,字写的就不好,更不要说如今成了一只喵, 他两只爪子握着毛笔,写废了无数张宣纸才写好了。   所以,能简练他就简练了, 但是为了让殿下知道他还好好的,这封信却又非写不可。徐猫猫写的信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就是忽悠周修尧:殿下哇,看到喵爪印了么?   只是这是喵用爪子写的,爪子可疼了,想哭。   喵被抓走了,不过殿下放心,喵已经被师父给救了。   殿下你肯定要问师父是谁了对不对,自然是喵仙人了,喵是喵童子,师父是喵仙人,喵是瞒着师父离开的,师父来抓喵回去,顺便就救了喵。   殿下放心,师父说了,喵还有五年就出师了,等喵出师了,就来找你啊,你一定要等着喵!不然,等喵回来挠你一脸!   剩下的两条就简单的多了,第二条是让周修尧想办法瞒着徐阁老,说是他游学去了;   第三条,就是提醒周修尧,抓他的是荣宣,让周修尧一定不要被他骗了。   徐猫猫怕周修尧不信,最后再三强调:荣宣良心大大的坏了!   殿下绝对不能再信他了!   最后徐猫猫蔫蔫加了一句,喵会一直想殿下的……   周修尧一连看了三遍,直到将每一个字都刻入眼底心底,他血红的双眸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是越来越红,薄唇许久才动了动,喃喃一声:猫猫,你又骗我……   什么喵仙人,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如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如果没有,为何他会长出猫耳朵猫尾巴?   周修尧站在那里许久,都未曾动弹一步……   徐猫猫的信是老者带来的那个少年旭生,徐猫猫不知道殿下会不会信,可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比较妥协的办法了。   总不能告诉殿下,他命中带煞,能散去他周身的福气?   所以他要躲五年去修炼?   这话比先一个还要扯,怕是殿下反而会自责。   所以徐猫猫选了这个办法,虽然答应跟着老者走了,徐猫猫趴在马车的软垫上,脑袋耷拉在那里,蔫蔫的没精神,才走了几日,他就已经想殿下了。   一想到还要分开三五年,徐猫猫觉得这大概是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了!   可不管徐猫猫怎么伤心不舍,他还是被老者一路带走了,只是等两个月后,离开了大周的边境,徐猫猫愣住了,他用小爪撩开帷幕,瞧着那写着大云国地界的界碑,徐猫猫傻了眼,扭过头去看老者:“喵,喵?”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要往云国去,你不是告诉我,你的道观在云国吧?   老者摸着白胡子的手一顿,无奈地笑了笑,相处了两个月早就习惯了小东西天马行空的小脑袋瓜,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老夫何时说过自己是道观的道士?”   徐猫猫的视线在老者一身的雪白上扫过,白胡子,白头发,白衣服,这怎么看都像是仙风道骨的道士啊?   早就送信躲开修王的追踪回来的旭生在外赶马车,他听不懂徐猫猫的话,但是从师父的话里就明白了,多嘴道:“你这小猫别乱猜了,我师父可厉害了,他可是云国的大国师,就算是云国国主也要敬师父三分,我们雪族百年出一位能知前尘断后事的圣者,师父已经是云国几代的大国师了。”   “旭生……”老者无奈道。   马车外的旭生不敢出声了,徐猫猫仰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老者:“喵喵?”这么厉害?不如你猜猜喵这一窝生几只?   老者:“……”   虽然早就知道这小东西脑回路不一般,但是这么清奇……着实也让人无奈。   “你是人……并非真的猫。”老者叹息一声道。   徐猫猫:“喵?”啊?可他既然以喵身那啥?不就像是像喵那样一生生一窝?   老者:“你想多了,老夫离开圣地之前,早就为你占卜过了,只有一只。”   徐猫猫:“……”   马车外的旭生突然笑了声,他虽然没说什么,徐猫猫也感觉到了对方无声的嘲笑……   徐猫猫迅速转移了话题,“喵?”可我怎么在大周都没听说过?   老者道:“占卜一事本就劳神费力损害极大,是以,每隔十年才会为大云国占卜国运一次,你不知晓也是正常的。”   徐猫猫恍然大悟,怪不得啊……   “喵?”那你们族里是不是有什么圣女啊?   他看话本里说圣女什么的是一族里长得最好看的!   徐猫猫迅速瞳仁亮晶晶的,不过老者听到他提到“圣女”一怔,莫名沉默了片刻,许久,缓声道:“等到了族里,你会见到她。”   徐猫猫重新扒开帷幕,瞧着窗棂外的未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多五年,他……会再回来的。   徐猫猫原本以为老者说的等到了族里就能见到圣女,是承认了他先前说的圣女姿容是他们族里最好看的。   可等徐猫猫悄无声息到达族里,徐猫猫仰着头,望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猫身,等到了住处,甩了甩猫尾巴:“喵?”怎么回事?为何要将我给藏起来?   老者道:“你不便在族里露面。”   “喵?”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能露面?   徐猫猫特别奇怪,但是他看老者没有说的打算,只能认了。   喵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喵头。   更何况,他要赶紧恢复,早点回去去找殿下。   徐猫猫到达族里的第三日,却还未见过族里的其他人,第三日一大早,老者与旭生一前一后,老者抱着徐猫猫朝着族里最高白雾缭绕的灵山上走去。   徐猫猫望着四周的玉树葱葱:“喵?”你们说的那个灵石,是在山顶?   不然干嘛要去山上?   老者却是摇头:“不是。”   徐猫猫:“喵?”那我们上山做什么?   老者的面容颇为有些凝重:“见圣女。”   徐猫猫:“???”   他歪了一下喵脑袋,疑惑地望着老者,他去见族里的圣女做什么,他又不是认识这圣女。   老者仰起头,难得脸上没了情绪,凝重的视线望着前方,叹息一声:“大限将至,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徐猫猫想要继续问,可听着老者的声音,最终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莫名的感觉到越是离山顶越近,他总觉得周身都很不对。   那种微妙的情绪蔓延开,让徐猫猫瘫着一张猫脸,乖巧地窝在老者的怀里不吭声了。   徐猫猫以为圣女是族里最漂亮是女子,可真的等老者带着他进了山顶绵延很长的山洞,等最终在最后的一个很大的山洞里,见到了池水后的女子。   那不能说是一个女子了,应该是一个老妇人。   满头银白色的长发,一直长长的垂落下来,甚至比她的身高还要高。   四肢被禁锢在墙壁上的锁链上,呆在上方。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动静,她抬起头,终于露出了一张脸,徐猫猫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姿容。   奇怪的是,对方明明满头银发,巍巍老矣,可一双眼眸却仿佛二八少女一般,清亮透彻,泉水倒映在她眼眸里,仿佛盛着星辰。   徐猫猫窝在老者的怀里,没动弹。   他望着圣女那双眼,竟是看到了泪光……   对方瞧着他,瞧着瞧着,突然眼底就滑落了两道泪痕。   从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身下数尺下的池水里,整个山洞很静,徐锦文仿佛能听到泪珠溅落在池水里的声音。   噗通一声响,仿佛砸落在心底。   明明不应该有什么感觉的,他们明明不认识,可他愣是感觉到了悲伤。   圣女看到他,苍老的嗓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思念:“你来了……”   徐猫猫的两只前爪紧紧握着,不知为何,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却是被老者抱紧了:“她大限将至,这怕是你们最后一面了,你确定要走?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喵!”我不想!   徐猫猫开始奋力地挣扎了起来,凄厉的喵声在山洞里回响,他心底莫名涌上一种可能性,他想到了最开始老者告诉他的话,有人为他逆天改命,是因果导致的孽,但是对方为何要帮他?帮徐家?   他一直不明白,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圣女,他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可怎么可能呢?   “阿文……四十多年了……你当真不愿最后见阿娘一面吗?”圣女苍老的声音传来,却也肯定了徐猫猫的猜测,他突然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前方被束缚在墙壁上方的圣女,猫眼忍不住红了下来,浑身的猫也炸了起来。   圣女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不起……为阿娘当年太过自私了……因果循环,我也受到了报应,可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有徐家……”   徐猫猫垂着眼,并未开口,这要让他怎么信,明明……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自小就一个人,只有祖父肯陪着他,爱护着他,可突然有一日,告诉他,他早亡的娘亲突然又活了过来,还成了什么圣女,这……   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小时候趴在祖父膝盖上,央求他讲父亲与娘亲的事。   当时祖父说到父亲这一生只娶了娘亲一个,明明那么好脾气那么儒雅的一个人,却为了娶来历不明的娘亲,跪在那里求祖父……   祖父当时心软啊,想着来历不明就不明了。   可如今却……   让他如何相信?   老者叹息一声:“罢了,还是老夫来说吧。”   徐猫猫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口莫名堵得难受,不上不下,他明明不想哭的,却是猫眼湿了。   老者仰起头看了眼圣女,道:“她是我们族里的圣女,灵思,却也是……当年你父亲取回来的那位许灵思。”   上一世圣女灵思成年之后偷偷跑了出去,本来以为只是想要见一见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可未曾想这一去,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遇到了徐锦文的父亲,并对其一见钟情,后者也是如此,两人许下一世承诺,情定三生。   灵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跟着徐锦文的父亲回了徐家。   她本来以为自己只要不暴露身份,是不会被抓回去的,当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就算是不当那个圣女也没什么,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与对方的缘却只有不到三载。   徐锦文的生父意外亡故之后,灵思悲痛谷欠绝之下,导致“气绝”,被当时误以为她已经死去生下徐锦文的徐阁老与他的三子合葬在了一起。   灵思后来恢复了神智,从棺材里清醒了过来。   她望着身边早就死去多日的情郎,本来是想过殉情,但是不甘心就这么让对方死去,于是,被当时悲伤冲昏了头脑的灵思,想到了族里的圣石,竟是生出了为其续命的想法。   但是灵思没想到的是,为死人续命,本来就是违背天意,灵思失败了,她也被发现了之后,被锁在了这里等待惩罚。   灵思心甘情愿受罚,情郎已死,她本也是生无可恋。   可她没想到,她当年冲动之下做出的续命,却是有牵扯的。   她当年为了改变徐锦文生父的命格,动了徐家的命格……未曾想,自此改变了徐家的运势。   虽然周玉炜当年的所作所为占了大头,但是徐家本可以顺风顺水,但是运势太差,潜移默化竟是加重了这种,导致了徐家落到了如此惨境。   灵思这才知道自己当年一手造成了什么,悔恨之下,她逃出族里,想要救徐家,却根本来不及了。   她再次被抓了回去,这次,却是用一生的修为逆天改命,为徐锦文重来一世,救他自己,也救徐家。   只是这种逆天改命,本就不是能有预测的……   徐锦文重生了猫,只是结果似乎是按照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灵思耗尽了心血,才与老者一起,算出了这次逆天改命可能造成的结果。   为了修复这种结果,需要将徐锦文带回圣地,靠着圣石养成特殊的体质,回归正常。   徐猫猫听完这一切,完全傻眼了。   他怔怔望着前方,望着那池水正中央涌上的一块灵石,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对他来说,这个人是陌生的,可她却是他的娘……   他从未见过的娘。   可对方却又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应该说什么,怨对方太过痴情不惜想要为夫续命?还是为他逆天改命帮他修复命格?   可这不对……怎么都不对……   灵思垂着眼,望着老者怀里的徐猫猫,泪珠簌簌落下:“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敢奢求,只是如今我大限已到,我被困在这里,连着上一世,已经四十多年了……若是可以,我很早之前就想去看看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还是等到了。我死了之后,你也不必难过……这么久了,你父亲在地下等了我这么久,我也终于……能去找他了……虽然这句话迟了,但是,阿文……对不起,娘从未真的想过不见你……”但是她也的确是错了。   她不该以圣女之身奢求普通人的情爱,却未曾想间接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如今,以她的死来修复这所有,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徐猫猫听着这声音,猫眼红红的,最终还是没忍住,从老者怀里挣扎出来,一溜儿烟跑了出去。   只是就在他即将跑下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山洞的入口,怔怔望着里面,突然趴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地用猫爪子捂住了眼。   山洞里,灵思眼底带着弥留之际的悲伤与无奈,可她错了,错的离谱……   这是她该赎得罪,可那个孩子……她没尽到责任……   她对不起他……   “国师,灵思活了这么久,却做错了这么多事,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五年之后,还望国师费心。”灵思垂下眼,声音越来越低,大限就要到了。   老者叹息:“你确定要这么做?”   灵思的声音轻轻的:“……我不放心他,那人命太硬,你我都算不出来,我怕……对方荣登帝位之后,心性会变,到时候,阿文太过被动。若是对方真的能通过这一次,我与三郎地下有知,也会安心。”   老者最终还是点了头:“……如你所愿。”   灵思清明的眼眸已经开始混沌,她的视线怔怔落在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她的容貌朝夕间,由苍老一点点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她笑着望着前方,身形一点点溃散开,变成了点点星光,最终被圣石彻底吸收。   徐猫猫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有感应一般,仰起头望着前方,突然猫眼里滑落两滴泪珠……   ……   五年后。   一辆马车徐徐从灵山朝着大云国的皇城而去,十年一次的国运占卜即将开始,每隔十年,国师就会亲自前来为大云国祈福测吉凶。   马车经过一处时,风突然扬起,刚好将帷幕卷起,露出了坐在一侧的男子,眉眼精致隽秀,突然转过头,看向了窗棂外,一双清澈的瞳仁带着沉如水的沉寂:五年了,他回来了…… 第62章 猫崽崽:“喵!”   突然, 马车车壁上晃动了一下, 帷幕陡然落下,遮住了马车内的情景。   男子望着窗棂的视线骤然收了回来,瞧着里侧在软垫上睡得正香的一只极小的猫崽子翻了个滚,撞到了男子的腿,被男子给捞了起来。   猫崽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只比巴掌大了一点, 全身雪白没有半点杂色,呜咽着喵一声, 委屈巴巴地在男子怀了拱了拱:“喵?”锦锦,撞到耳朵朵了,好痛痛, 给揉揉……   徐锦文:“……说人话。”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动作极轻柔地捏了捏小耳朵,给轻轻顺着毛,动作格外的轻柔。   猫崽子乌溜溜的瞳仁巴巴瞅着他,特别无辜装傻。   徐锦文捏了捏他的耳朵尖,轻弹了弹:“喊我什么?”   小猫崽子被他威胁的目光一瞥,顿时怂了,乖巧地将两只小爪子交叠搭在了徐锦文的手背上,奶声奶气喵了声:“喵……”爹爹……   徐锦文这才满意了:“继续睡吧, 离大云国还有五日。”   小猫崽子从徐锦文手背上拱了下去,钻进了他的衣襟里,只露出半只小脑袋, 尾巴则是在徐锦文的下颌上扫来扫去的。   徐锦文任他胡闹着,知道这小家伙是无聊了。   在灵山的时候,整日撒欢似的在整个灵山上跑,如今被困在这马车里,怕是烦了。   徐锦文垂下头,望着老老实实趴在衣襟里的小东西,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尖耳朵,离五年还有三个月,这小崽子也四岁了,他也刚能恢复人形不过两月。   这小崽子比他还难化形,怕是还要等数月。   老国师也就是先前带他来的老者说崽崽要五岁才能化成人形,所以算来,还有一年,徐锦文怜惜小家伙,所以以前小家伙喊他名字,他偶尔也任他胡闹。   可自从从灵山出来,想到不久之后就要见到他念了想了数年的人,徐锦文有种莫名的激动,只是这激动之下,瞧着小家伙,想到殿下若是知晓他为他添了一只猫崽子,不知道他如今会是何模样?   听老国师说,他已经重新成了太子,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如今连周帝也惧他三分,更何况那些皇子王爷。   五年前,他失踪了之后,虽然有那封信在,但是听说殿下一直没放弃寻找。   他途中写了好几封信,对方却一直不肯放弃。   徐锦文想回去,但最后还是坚持住了,否则,他怕一旦真的见到了,他会忍不住暴露出来。   可到时候他的存在,只会改变对方的命格。   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那就等彻底恢复了再回去。   两个月前,他终于重新恢复了人形。   只可惜……他身上所残留的孽还并未消除。   需要满了五年……   徐锦文脑海里闪过老国师离世前说的话,无奈地叹息一声:还有三个月……   只要再坚持三月,他就能去找殿下了,否则,按照老国师的意思,怕是会前功尽弃,重头再来,即使见到了,也绝不能承认自己是徐锦文。   徐锦文不明白为何还会有这种说法,可他四年前,亲眼瞧着这小家伙出世,亲眼瞧着自己以猫身在这四年多的时间内能吐露出人语,再重新修成人形,他也只能信了老国师的话。   他怕若是真的,万一再将殿下的命格改变……   徐锦文垂下眼,三个月,等他前往大云国代替老国师主持完这次祭天占卜国运之后,他快马加鞭赶回大周,刚好三个月。   想到周修尧,徐锦文垂下眼,望着猫崽子的目光带着温柔的光,看得刚好抬起头的猫崽子吓得一哆嗦:“喵喵?”锦锦你这么瞧着窝,好怕怕……   徐锦文低下头狠狠亲了他脑袋一口:“再胡乱喊,揍你。”   猫崽子细弱的喵喵了声,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胆子肥的不行:“喵喵?”爹爹你变了……以前是谁说的能让崽崽随便喊的?   徐锦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是你爹,我说了算!”都要见到你娘了,你还喊锦锦算怎么回事?   他要先培养培养对方喊爹爹……   嘿嘿,等以后见到殿下了,让崽崽喊殿下娘!   想到到时候崽崽一喊娘的时候,殿下的模样……徐锦文原本沉寂的眸仁起了波澜,眼神也愈发的温柔。   猫崽崽:“…………”呜哇哇,崽崽有个后爹爹!   马车外赶马车的旭生,听着里面徐锦文“欺负”崽子,无奈地摇摇头:果然啊,国师严肃不了一炷香,这真的能胜任吗?万一到时候到了大云国出什么问题……   可师父已经……   这些年也就这锦文师弟得到了些师父的传承,也极有天分,也只能暂且试试了。   马车一路往大云国而去。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大云国边境,为首的男子一袭墨袍,冷峻的眉眼底都是冰封的寒戾,宽肩窄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整个人给人一种刀鞘出刃的锋利血腥感。   对方脸上遮了面具,只露出那森冷的厉眸,以及紧抿的薄唇。   “确定在大云国?”男子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感情,眯着眼望着前方,深邃的眸底带着复杂的情绪。   “回禀爷,确定。只是……并不确定到底在何处,属下无能。”身后便装的暗卫垂眸禀告。   男子沉默良久:“赶路。其余人,继续去探。”   暗卫:“喏!”   随着这一声,男子一扯马缰,顿时马蹄声起,一行人分成两拨,以男子为首的一拨迅速往大云国都城而去。   另一队则是朝着另一边而去。   五日后,一辆马车无声无息进了大云国都城,低调地停在了一间客栈里。   旭生先一步下了马车,挥退前来相迎的小二,先是叩了叩车壁,里面传来一声嗯,他才撩开了帷幕,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全身上下都裹在黑斗篷里的人,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只是瞧不清楚模样。   不过大云国都城人来北往,倒是也不缺奇装异服的人。   对方显然不想让人知晓身份,也没什么。   毕竟这里是皇城,指不定随便碰到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大身份的人。   这次大云国十年一次的占卜国运祭祀祈福,连大周与大燕得到了消息,都纷纷前来打算也让国师占卜一卦,他们这些人是见不到国师,否则,他们也想卜一卜前尘,断一断后事。   听说这次大周国那让人闻风散胆的修王殿下也要前来面见国师,让国师为其失踪近五年的未婚夫卜一卜,要他们说,这都失踪这么久了,虽然这修王殿下这些年没放弃过寻找,可哪可能有人失踪这么久,怕是……早就遇害了吧?   徐锦文并不知晓这些,他一路上能躲就躲,终于严严实实捂着回了客栈的房间,才将兜帽拉开,松了一口气。   猫崽子也探出头,学着他吐出一口气,吐了吐小舌头:“喵……”憋死崽崽了……   徐锦文被他这奶声奶气给逗乐了,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来,憋个气让爹爹瞅瞅?”   猫崽崽幽怨的小眼神:“喵?”后爹爹……   徐锦文哎呦一声,低下头亲了一口:“亲崽崽……”   猫崽崽被逗得咯咯咯直笑,不住地往后躲,“喵喵喵……”爹爹太坏了,等见到了娘,崽崽要告状!爹爹就会欺负崽崽……   “嘿嘿,等你娘见到了,你娘肯定护着爹爹,爹爹才是他的亲猫猫,你是后孩儿。”徐锦文乐了,想到自己哄骗他娘亲去游学了,等他五岁就能见到了,小家伙一直从有记性一来,就开始掰着小爪数着,逗死他了。   猫崽崽瞪着与徐猫猫当年一样黑溜溜的猫眼:“喵!”崽崽不信不信……   徐锦文抱着猫崽崽转了个圈,“你不信也要信哇,你爹爹可是你娘亲的心头宝,你是心头二宝,大宝肯定排在前面的……”   猫崽崽:“……”   等旭生吩咐妥当一进来,就看到猫崽崽蔫蔫趴在桌子上的软垫上,听到动静也不欢实了,小眼神幽幽的。   旭生踏进来,奇怪地看了眼:“师弟,你怎么着他了?怎么蔫的跟棵小白菜一样?”   徐锦文挠了挠猫崽崽的下颌,猫崽崽哼了声,从软垫上慢慢挪蹭下来,将自己的软垫掉转了个儿,扭着小屁屁背对着徐锦文,表达无声的抗议。   徐锦文眼底的笑意更乐了,趴在桌沿,戳他的屁股蛋:“呦,真气啦,你看你旭蜀黍都心疼你了,快给你旭蜀黍喵一个……”   旭生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师弟又逗他了,皱着包子脸:“师弟啊,崽崽还小,你别老是忽悠他,他要是信了,以后崽崽跑了,可有你哭的。”   这里可不比灵山,这万一跑丢了,可找不回来了。   徐锦文低咳一声,顺了顺小家伙背脊上的毛:“爹爹给你道歉,你娘最宝贝崽崽了,崽崽才是你娘的心头宝?”   猫崽崽喵一声:“喵!”崽崽已经信了。   徐锦文哎呀一声,继续戳小屁股蛋,小家伙还挺难哄:“崽崽你看,你娘要不把爹爹当成心头宝,哪里来的你对不对?”   猫崽崽扭头,乌溜溜的猫眼瞅着他:“喵……”那娘亲会喜欢崽崽么?   徐锦文心一软,将小家伙抱起来,顺了顺毛,声音格外的低沉温柔:“自然了……”殿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崽崽,这是他们的猫崽崽哇。   徐锦文将小家伙哄睡着了,才轻声看向旭生:“可是有问题?”   旭生摇头:“没问题,大国师出事,你如今是新国师,云帝已经知道了,只要这次祭祀不出问题,他也不会说什么。我们这一族虽然守护云国,却也不一定要遵从他们的规矩,反而是他们要守我们的。只是,云帝想让你早几日进宫,你意下如何?”   徐锦文最讨厌跟皇宫里的那些人打交道,一个个都花花肠子。   当年那荣宣可还是殿下的心腹吧?   没想到竟然偷偷趁着殿下不在,将他给劫走了,其心可诛。   还有什么主子,也不知道这荣宣到底是谁的人……   “提前一日再进宫,这几日带着崽崽逛逛。”刚好他也逛逛,他还从未来过云国的皇城,左右这三个月也没办法去见殿下,那就干脆好好带着崽崽逛一圈,以后他见了殿下好将当年忽悠的话兑现了。   否则,殿下一问他这五年去哪儿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总不能承认自己又忽悠他了吧?   这绝对不行,殿下会生气的……   旭生看徐锦文着实不愿,颌首:“那我就回绝了他,只是你将师父教你的好好演练演练,到时候可别出了差错。”他们这一族虽然不在意,但是搞砸了……到底是丢族上的面子,回去也不好交代。   徐锦文一挥手:“放心放心,保证出不了错。”   旭生幽幽看他一眼:为什么他觉得这么不信呢?   尤其是每次对方越是保证什么,越是……   旭生摇摇头,觉得这次不能还这么点背吧?   带着这样的期望,旭生只能去回绝了云帝。   云国皇宫,御书房。   老皇帝得到御前总管的禀告,皱眉:“信使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有说新国师何时能到?”   御前总管:“这……信使并未说。不过信使说前一日之前,定会出现在都城,让陛下放心。”   老皇帝叹息一声:“祭祀都准备的如何了?”   御前总管:“陛下放心,保证没问题,只是……”   老皇帝:“可还有事?”   御前总管道:“回禀陛下,如今坊间都在传言,说是大周太子来了云国……是想在祭祀祈福之后,让国师给他算一卦,若是那太子真的来了……怕是……长公主那边怎么办?”   老皇帝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珠儿那边可说这次会来?”   御前总管道:“……应该会。祭祀之后一月是陛下的寿辰,每年长公主都会从大燕前来为您祝寿。”   “这次别让她来了,她那驸马也是个不省心的,怎么就得罪了那周修尧?”五年前,听说那大周太子,当年还是修王欢喜的一个世家子弟丢了,结果最后查到竟然是那安于白给派人绑的,那周修尧也是个胆子大的,竟然带着一队人,单枪匹马潜入了大燕,刺伤了安丞相。   那安丞相重伤,他那外孙女保下了对方一命,只是这些年,那周修尧并未放弃刺杀对方,大有将其斩杀殆尽的架势。   所以这次若是那周修尧也要过来,一旦遇上珠儿。   他怕这大周太子迁怒与她。   御前总管想了想,应声:“喏,老奴这就派人去送禀,将公主截在半路,让她回去。”   而同一时刻,他们口中的大周太子,也就是周修尧,带着一队人马秘密潜入了云国,日夜兼程地往云国都城赶,而他派去的另外一批人马,则是沿途打探消息。   随后,周修尧一行人,愣是将一月的行程压成了九日,在祭祀前一日,赶到了云国都城。   徐锦文穿着斗篷,怀里抱着猫崽崽,这几日在都城逛的特别欢实。   云国民风开放,倒是比较自由自在。   不过徐锦文这几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吃。   他几乎将整个都城的特色都吃遍了,连带的怀里的崽崽也吃了个肚儿圆。   不过猫崽崽不能吃咸食,所以,专门找个小碟子放在一边。   徐锦文望着蹲坐在桌子上,低着头瞧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子,再瞧着自家爹爹面前的大鱼大肉,幽怨地拿小眼神巴巴瞅他:爹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徐锦文淡定地夹了一块狮子头往嘴里一塞:“啊呜,真好吃……哎呀可怜的崽崽,你如今还是喵,不能吃咸食哦,加油,等你满五岁了,爹爹让你吃遍山珍海味哇。你要知道,你爹我也好几年没吃了,这才刚吃了两个月,馋死爹了哇。”   猫崽崽无声控诉:他从出生就没尝过!   他用喵爪子拨了拨面前的小鱼干,顿顿小鱼干,他干脆当一条咸鱼好了,别当喵了。   徐锦文又啊呜吃了一口,可怜地看了小猫崽子一眼:“真可怜,爹跟你说……当年,你娘就这么馋你爹爹的,可坏了……不过如今瞧着崽崽你,爹爹终于感受到了,还挺爽的……”   猫崽崽:“喵喵喵!”后爹!!!   徐锦文伸手将猫崽崽搂过来,哈哈哈亲了口,用木箸沾了沾点汤汁,“来,为了证明是亲爹,爹爹让你尝个鲜,啊,张嘴喂喵喽。”   猫崽崽看了眼面前的珍馐,再看了看那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汤汁:不公平……   徐锦文挑眉:“不吃?那我可就……”   猫崽崽迅速伸出小舌头一卷,只是卷完了,就想哭。   “喵……”还想要……   徐锦文望着猫崽崽,虽然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依然残忍的拒绝了他,摸了摸喵头:“可怜的崽崽,没办法……爹也是这样过来的,来,跟着爹爹握拳拳,坚持就是胜利哦。”   猫崽崽:“喵呜呜呜……”呜哇哇哇啊……   徐锦文坐在一品斋的二楼临窗的位置逗猫崽崽,与此同时,下方一行人无声无息骑马飞掠而过。   只是为首的男子在听到这一声弱弱的喵叫时,突然勒住了马缰,骏马的前蹄猛地扬起,被男子控制着,抬眼,视线定定落在四周,余光一扫,却只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前,一只黄斑花猫从墙头蹿出去。   男子望着那只花猫,原本冷戾的眉眼怔忪了下来,望了许久,才抿紧了薄唇,哑然喃喃了一声:“猫猫……”低喃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怔然,五年了,说好的五年,为何你还不回来?   “爷?”身后的暗卫轻声询问。   男子深吸一口气,一挥手,一行人继续往前飞奔离开。   头顶上方的二楼,只开了一个小缝隙,清俊的男子笑嘻嘻逗着趴在他怀里的一只小猫崽子,逗一下亲一口,等小家伙高兴了,再逗一逗,小家伙倒是也配合,谁让这是他的蠢爹爹呢,身为崽崽,偶尔配合一下下,逗蠢爹爹开心还是很有意思的。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猫儿子想法的徐锦文逗得不亦乐乎,只是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莫名心脏咚咚咚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似乎是听到了殿下的声音?   可怎么可能?   这里是大云国,殿下在大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可徐锦文还是忍不住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棂往下看,却什么都未看到。   而他怀里的猫崽崽却是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   他瞪圆了猫眼:“喵?喵……”爹——!好吃的!   徐锦文本来还正伤感是自己多想了,突然听到这崽子这么一声,被吓了一跳,顺着崽崽的小爪子看过去,默默望天:“崽崽啊,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甜滋滋的,你知道什么是甜滋滋的滋味咩?”   猫崽崽仰起头,张着嘴,小舌头吸了吸:“喵……”不、不知道……   徐锦文神神秘秘道:“可好吃了,人间美味哇……”   猫崽崽扒着小爪,吞了吞口水,小奶音可怜巴巴极了:“喵!”爹爹~~~   徐锦文朝着猫崽崽一笑:“可惜……你不能吃哦。”   猫崽崽:“…………”渣爹!   呜哇哇哇……   不带这样欺负崽子的,他还是个幼崽啊。 第63章 周修尧:抢!   徐锦文最后看小东西这么可怜, 还是买了一串, 不过只给小东西稍微舌忝了舌忝,望着猫崽崽还巴巴的小眼神,同情而又残忍的将糖葫芦全部吞下了肚,气得猫崽崽浑身毛毛都炸了起来。   乐得徐锦文捏着他的小爪子,笑嘻嘻的亲了一大口,结果糖渣渣糊了一猫脸。   猫崽崽鄙视地瞅着他:“……”这确定是亲爹么?   徐锦文揉着他的小嫩爪, “哎呦,崽崽你怎么能这么蠢呀, 你这是像谁啊,殿……你娘亲可高冷了,这也不像哇。”   猫崽崽幽幽的:“……”像你啊崽的亲爹……   但是这话猫崽崽绝壁是不敢说的, 他怕以后连尝一尝珍馐的味道机会都没了。   徐锦文带着猫崽崽逛了几日,终于心满意足的在祭祀头一天天黑之前,踏进了云国的皇宫。   老云帝亲自来接的他,不过徐锦文抱着猫崽崽是完全坐在步辇里的,四周全部都是白色的帷帐垂下来,流苏随风舞动,只能影影绰绰看到里面的一个影子,连男女都分不清,更不要说模样了。   旭生站在一旁, 也是一身的雪缎国师随侍装扮,宽大的袖口拢着,随着八个抬着步辇的族人徐徐行来, 老云帝迅速站起身,被总管搀扶着上前,站定。   等步辇停了下来,老云帝开口道:“国师远道而来,这一路辛苦了。”   徐锦文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言简意赅,从声音上来听,沉稳儒雅,给人一种飘忽的高深莫测的当年老国师的既视感。   老云帝终于放下心:“国师的祥云殿早就让人收拾妥当了,国师请。”   徐锦文慢悠悠开口:“不急。祭祀之前,本国师还有两件事要交代。”   老云帝道:“国师请讲。”   徐锦文:“师父归天,以后十年一次的祭祀将完全由本国师代替,规矩却由本国师重新来定,具体的,旭生会亲自告知云帝,这是其一;其二,这次本国师带来一只祥瑞兽,他跟着本国师在灵山而生,灵山而长,积天地之灵气,通晓人性,是为大云国祈福的关键,劳烦云帝吩咐下去,见到祥瑞兽,不得伤害,否则,后果自负。”   徐锦文望了望膝盖上趴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明日祭祀人多繁杂,为了防止出意外,他只能忽悠云帝了。   只要事关大云国,他相信云帝定会费尽心机吩咐下去,小家伙也不会有事。   老云帝眼底迸射出一抹惊喜:“这……没想到……国师有心了。”   祥瑞兽,以前只听老国师信中提过一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存在的……   老云帝:“不知这祥瑞兽是何等模样?”   徐锦文抬抬手,隔着幔帐,旭生面无表情上前,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副短小但是精致的画卷,鎏金镶嵌的金边,到处刻着祥云符纹,看得老云帝亲自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展开看了眼,当瞧见画卷上,蹲在盘腿,猫眼虚眯着幽幽看过来的猫崽子,那种仿佛穿透人心的目光,看得老云帝心下大震,立刻吩咐下去:“来人,迅速吩咐下去,遇到祥瑞兽者,如朕亲临。”   大总管弓着腰恭恭敬敬的接了下来:“喏。”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这才冷淡的再次开口:“回宫。”   老云帝让开身,望着一行人远离,也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老了,怕只是他在任几十年,最后一次参加祭祀了,一定要准备妥当,断然不能出了差错。   只是老云帝这口气刚松下来,一个太监前来跪地禀告:“皇上,大周太子宫门外求见。”   老云帝一怔,随即心底咯噔一下,虽然早先就听人禀告说是这次这大周太子要为了未婚夫的失踪前来求见国师,可他以为至少要很久之后,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老云帝沉默了下来,可按照灵族的规矩……   太监跪在地上,老云帝没吭声,他也不敢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老云帝想想离自己寿辰还有近一个月,珠儿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想了想,挥手:“带大周太子去御书房。”   而另一边,周修尧一行人被带到了御书房。   周修尧一张脸一大半都被遮在了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凤眸,以及冷抿的薄唇,他抬步踏进了御书房,单手负在身后,深沉如水的眉眼落在不远处的云帝身上,开了口:“大周太子周修尧,见过云帝。”   老云帝嘘寒了两句,本来想避重就轻不提国师的事,结果,对方根本不吃这套,没说两句,直接言简意赅:“相信孤这次来的目的云帝也知晓了,那孤也不废话,明日祭祀之后,孤想见一见贵国的国师。”   老云帝沉默了下来:“周太子,并非朕不让你见,你既然亲自来了大云一趟,应该清楚就算是朕面对国师也许礼遇三分,这种事,朕根本无法决定。这样吧,既然周太子来了,朕也没有说不让见的道理,周太子你先回使馆,等明日一过,朕帮你在国师面前说上一二,但是国师愿不愿意见周太子,这就不是朕能决定得了的了。”   “是吗?”周修尧锐利的目光看过去。   看得老云帝一阵心虚,他不想得罪国师耽搁了明日的祭祀,也不想得罪面前这位。   这几年,对方煞名在外,加上那安丞相的事,老云帝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真的发难。   云国如今不比以往,虽然有大燕在,可凭实力,他还真不敢赌,他已经老了,不想临到头了,还给后代子孙造孽。   老云帝:“周太子你看……可好?”   周修尧单手负在身后,放在身侧的手指点了点:“若是孤说不好,云帝又当如何?”   老云帝面上闪过薄怒,却是忍了下来:“周太子当如何?”   周修尧:“孤在这里等着,云帝去问一问,既然云帝不好说,孤亲自去跟他说。”   老云帝怎么可能让他见人,这周太子连他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国师,万一惹怒了国师……   “周太子,这怕是不可能。国师远道而来,刚歇下,这次还带了祥瑞兽过来,怕是还要准备一番明日的祭祀祈福,左右明日祭祀之后,国师还要留几日,就按照先前朕说的那般,之后再行商议如何?周太子你这次来,毕竟是有求于人,万一得罪了国师,你我……怕是都担待不起。”   周修尧眸光深沉如水,最终还是想到错过这次机会,再找不到那小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周修尧沉默许久,缓缓道:“那孤就再等两日。两日后,希望云帝……不要让孤失望才好。”   周修尧离开了御书房,老云帝松了一口气。   终于将这尊瘟神送走了。   周修尧带着一众暗卫往宫外走,行至一处,周修尧挥退了随行的太监,暗卫上前压低声音询问:“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周修尧一双厉眸幽幽望着前方:“明日祭祀结束,若是云帝不同意,直接将国师给孤抢走。”   暗卫:“……喏。”果然还是殿下的作风,简单粗暴……   而在暗卫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不远处的草丛抖了抖,周修尧凌厉的视线扫过去,暗卫立刻拔剑而出,飞掠而去。   周修尧眯着眼,只是随着那一抹雪白飞快撒丫子跑,眉头一皱,须臾间,陡然纵身一跃,徒手握住了暗卫伸出去的剑刃,一双凤眸死死盯着草丛。   猫崽崽吓死了,他迈开小爪子往前奔,呜呜呜,说好的祥瑞兽呢?   为什么这宫里这么恐怖?   他就是装睡听到爹爹说他成了祥瑞兽,能在这云国的皇宫横行无忌,就趁着爹爹沐浴偷偷跑了出来瞅瞅,结果就听到了!有坏人!要抢爹!   不仅要抢他爹爹,还要杀崽崽!   坏人……   暗卫本来以为是探子偷听,反射性的就打算按照原先处决这种类型的人处置了,结果刚伸出剑,竟然被殿下给徒手攥住了。   吓得暗卫差点魂儿都飞了,迅速跪了下来:“属下该死!”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他的掌心并未受伤,暗卫的剑刃直接被他徒手生生折成了两半,他随意地将短剑扔到了一边,朝着草丛飞蹿出去的小东西大步走过去。   猫崽崽吓坏了,嗷嗷嗷往前蹿,结果,前面是一堵墙,吓得小爪子都抖了。   “喵——”爹——!救崽崽!   小家伙弱弱的喵了声,就被周修尧从身后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周修尧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瞧着手里的小家伙,一身的雪白,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掌心一收拢,几乎整个都在他掌心了。   瞧着太小了,像是刚出生没多久一样。   周修尧望着猫崽崽那一身的雪白,眉眼底都是怔愣的恍惚。   掌心的力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对方是易碎的瓷器。   本来猫崽崽是打算继续凄厉的喵一声将人喊过来的,他可是祥瑞兽,都来救崽崽!   结果,还没等喊第二声,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温柔,小心脏扑腾了一下,一抬头,小脑袋就对上了男子带着面具的一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格外的好看。   身为颜控,猫崽崽迅速叛变了:一、一个好看的……坏人……   不对,他不能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忘记了重点,这坏人要抢爹爹!还要抢崽崽么?   猫崽崽扭着屁股蛋,尾巴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的,想要挣脱掉周修尧的手。   但是对方的手太稳了,猫崽崽弱弱瞅着他,装可怜:“喵~”   猫崽崽那可怜的小眼神,几乎是跟徐猫猫学的,对方偷懒不想练功的时候,就这么对着爹爹的师父,猫崽崽有样学样,就学会了。   周修尧本来望着,第一眼就看出来对方不是他的猫猫了,他的猫是人了,只会长出猫耳朵猫尾巴……   周修尧本来想放开,对方这弱弱的小眼神,让周修尧心神一动,动作也愈发的温柔了下来。   结果,这小家伙迅速挠了他一下:坏蛋,放开崽崽!   暗卫被吓坏了,上一个敢对殿下不敬的人的下场,他们已经不敢想象了,更何况,这小东西竟敢伤了殿下……   本来暗卫以为下一刻会看到血溅三尺的画面,结果……   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竟然看到他们的殿下纡尊降贵的蹲下身,望着那小东西眼神温柔也就算了,竟然认真将那小东西放在了掌心,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点小猫崽子的尖耳朵:“你是谁的猫?”   猫崽崽吓到了,他、他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问他是谁的猫?   他难道知道自己听得懂?   猫崽崽装傻:“喵?”歪了一下头。   周修尧眯着眼,瞧着这小东西,太像了……若不是太小了,猫瞳的颜色不对,他真的以为……这就是猫猫了。   可……怎么会呢?   周修尧重新失望地站起身,垂着眼,没说话。   猫崽崽趴在他的掌心不敢动弹,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就在周修尧打算将猫崽崽放了的时候,突然一行人匆匆往这边小跑了过来。   为首的宫人看到前方周修尧掌心的猫崽崽,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奴婢见过周太子殿下!”   周修尧并未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   宫人心里忐忑,总管刚刚下达了命令,国师带来了一只祥瑞兽猫,让他们见了如陛下亲临。   结果他们就听到了猫叫。   从这边一过来,就看到了被大周太子放在掌心上瑟瑟发抖的祥瑞兽,他们吓死了,跪爬在地上,想到这大周太子的煞名,只希望祥瑞兽前往不要出事,否则,她们的小命也不保了。   宫人抖抖抖:“太、太子殿下……请、请将祥瑞兽交于奴婢带回去。”   周修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瞧着跪了一地的宫人。   低下头,瞧着用两只小嫩爪捂着眼,抖抖抖的小猫崽子,眯眼:“祥瑞兽……?”   而另一边,徐锦文沐浴之后,换成了国师特有的衣服,他穿着宽大的中衣,将那雪缎的国师袍裹在身上,跳到了床榻上,闭着眼舒服地打了一个滚,结果一抬手要去摸猫崽崽时,却摸了个空。   徐锦文:卧槽?我崽呢?   徐锦文吓坏了,赶紧在祥云宫乱找,趴在地上床下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   “崽啊,你别吓唬爹啊,快出来啊……”不是刚进宫第一天就丢了吧?   就在徐锦文吓得要跑出去找时,旭生就面色复杂地进来了:“师弟别找了,崽崽没事儿。”   徐锦文睁圆了眼:“那、那你怎么一脸酱色?”   旭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那啥来了……”   徐锦文:“???那啥?什么那啥?”   旭生头疼,叹了口气,缓声道:“崽崽爹来了。”   徐锦文更糊涂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崽崽爹哇……诶,不对等等……你是说……殿下……殿下来了?!”   卧槽……   徐锦文眼睛都睁大了,圆溜溜的,哪里还有半点沉稳的模样,殿下来了!   啊啊啊,五年了……呜呜呜,他这是要见到殿下了吗?   徐锦文蹭的一下就要蹿出去,结果被旭生赶紧一伸手给捞了回来,更头疼了:他就知道……师弟就是个不靠谱的,他是不是忘记了师父的话,忘了自己的职责了啊?   徐锦文挥着双手:“放开放开,我要去找殿下!”   旭生将人给硬生生拉了回去,扔在了床榻上,看徐锦文爬起来还要往外冲,道:“师弟啊,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把师父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师父还尸骨未寒呢!   师弟你这样师父会气得诈尸的!   徐锦文的动作一僵,茫然地眨了眨眼:“对、对哦,这里是大云国,不对,殿下不是在大周么,怎么突然跑到大云国了?”   徐锦文终于慢半拍地回过神,也想起来了老国师临走之前的话:五年……五年……一定要满了,否则肯定会出事的……   徐锦文瞬间就蔫了,趴在那里,双眼红红的。   旭生叹息一声:“师弟啊,还有三个月,坚持下去啊,不然就要重来五年了,五年与三个月,你选哪一个?”   徐锦文蔫蔫的:“三个月。”   旭生拍了拍徐锦文的肩膀:“这就对了,师兄就知道师弟是个聪明的。”   徐锦文:“可我一点都不想聪明,我想见殿下……”   旭生:“等下不就见到了?不过么,你不能露面,可记清楚了?”就那大周太子能找到云国来,若是让对方知道云国的新国师就是他几年前对外宣称的未婚夫,他估计……明天师弟就不知道会被抢到哪里去了。   这坏了十年一度的事,师父可不能气得诈尸了?   于是,旭生苦口婆心:“师弟啊,坚持住啊,这大周太子来云国可就是为了你啊,想让你给他找寻一下他的‘未婚夫’的下落,你可以继续忽悠嘛,说你掐指一算,三个月后就能见到了,你跟着他回大周,估摸着时间,到大周,刚好就可以承认了是不是?”   “未婚夫!!!”徐锦文瞪圆了眼。   旭生:特么的……他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他是不是就听到这三个字?   旭生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笑着道:“师弟啊,失踪的未婚夫,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徐锦文:“但是我们没定亲啊……”   旭生:“哦不巧,你失踪之后没多久,修王单方面宣布你名草有主了。”   徐锦文眼神巴巴的:完了……他更想见殿下了。   旭生有点没眼看,但是,为了他们灵族的名声:“师弟,你要是想见就去吧,反正最后你将修王的福气都吸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变成猫就以后就当猫吧。”   徐锦文默默爬回了锦被里:“那我……还是等等吧。”   旭生:“这就对了……”   徐锦文蔫蔫点头。   旭生不放心,继续嘱咐:“等下周太子来送崽崽,你记得不要说话,一个字都不要说。”虽然师父教了他变声,周太子也听不出来,但是他不放心师弟,万一到时候声音抖抖抖,或者带着诡异的腔调,他们国师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徐锦文幽怨的继续点头:王母!   旭生回瞪。   徐锦文默默点头:“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不对,崽崽怎么在殿下那里?我都还没介绍,崽崽就见娘了?”   旭生:“崽崽跑出去了,刚好遇到了前来云国皇宫的周太子,对方听说这是祥瑞兽,借机过来一趟,为了防止明天出问题,他若是问,你就答应他跟他回去。”   徐锦文嗯嗯嗯点头:“好~”   旭生头疼:“等下我替你说,你给我矜持住!不许出声。”   徐锦文幽怨:“……残忍、无情。”   旭生笑了笑:“要不,你自己来?”   徐锦文迅速摇头,将自己的嘴巴用手指比划封了一下:“……”他不说话了。   旭生这才满意了,走了出去。   而祥云殿外,周修尧抱着猫崽崽等在殿外,一旁跪着一地的宫人,还有随行想要拦阻却完全拦不住的侍卫。   老云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了过来,结果一眼就看到祥瑞兽乖巧地躺在大周太子的怀里,简直匪夷所思。   为何祥瑞兽这般亲近周太子?   结果细看之下,就看到周太子掌心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投喂?   老云帝:周太子你这样是不是太女干诈了点?竟然食诱?! 第64章 徐猫猫:他也要殿下喂!   老云帝看得目瞪口呆, 瞧着祥瑞兽特别乖巧的一口一口吃着周太子掌心喂着的点心, 不知道是什么点心,长得有点特殊,不像是他们御膳房弄出来的。   老云帝:“……”不是说周太子冷血残暴?   这些年为了最快的积聚实力打压大燕国,可是手段着实毒辣,如今这个低垂着眼温柔喂着祥瑞兽吃点心的男子,真的……是周太子?   还是说, 祥瑞兽自带祥瑞,连周太子这样无情的人都给征服了?   不过说起来周太子也不算无情的人, 否则,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失踪了五年的未婚夫,跑这么一趟?   他就不怕途中出点什么事?   这些都不是老云帝考虑的事情了, 他如今觉得头疼,祥瑞兽在周太子的手里,万一对方得罪了国师,明日的祭祀祈福……   “周太子,你……这不是已经出宫了?”老云帝被搀扶着走过去,瞧着不远处高大健硕的男子,头更疼了。   周修尧淡漠地抬眼:“哦,不巧,刚好遇到这小家伙迷路了, 孤就费些功夫送过来。听说,这是你们大云的祥瑞兽?”   老云帝瞧着小嫩爪几乎闲不下来,飞快往嘴里塞的祥瑞兽, 默默望天,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祥瑞兽,他怎么不知道祥瑞兽竟然还是个小吃货?   没想到,被周太子捷足先登了。   否则,这可是好生讨好国师,讨好祥瑞兽的好机会。   老云帝:“周太子说得极是,这正是吾大云国的祥瑞兽,既然周太子是来送祥瑞兽的,已经送过来了,还请留下祥瑞兽,朕派人送周太子离开。”   周修尧凤眸波澜不惊:“不急,孤瞧着……它还没吃饱。不巧,孤带的这些点心,都是猫欢喜的,也是专门适合猫猫吃的。”   说到这,周修尧垂着眼望着掌心里的猫崽子,小家伙低着头,并未露出猫瞳,这样瞧着,就像是当年的猫猫一样,让他止不住的心软,甚至连这些年时常备在身边,专门给猫猫准备用来怀念的点心,都给小家伙吃了。   瞧着它贪吃的模样,更加像猫猫了。   可那小东西……着实狠心,只留下一封信,一别五年……   老云帝被噎了一下,这周太子怎么就还随身带着猫食呢?   就在老云帝还想劝周修尧离开的时候,祥云殿的殿门打开了,灵族的族人推开殿门,他先前见过的灵使旭生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太子与老云帝一眼:“国师大人请两位进去,其余人不得踏入。”   总管愣了下,看向老云帝:“皇上?”   老云帝摆摆手,国师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周修尧身后的暗卫并不敢多嘴,殿下决定的事,他们只需要服从,不需多嘴。   猫崽崽本来正吃得欢实,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小爪捏着点心的动作一顿,颇为有些心虚。遭了,他、他他他是偷跑出来的,爹爹会不会打屁屁?   喵呜~~   猫崽崽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担心,但是最后在逃跑没有点心,还是被爹爹凶一顿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旭生虽然端着架势,视线却还是忍不住瞥向了猫崽崽,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再看到最后吃得更快的动作:“……”   他莫名有种回到了五年前,师父刚将白猫师弟带回来的时候,对方吃遍了整个山头,差点……将整个山的飞禽走兽灵物都吓得乱窜。   没想到,时隔五年,他再次看到了……   果真是父子啊,简直都是……   旭生头疼地转身,端着架势将两人带进了大殿。   一直走到大殿门口,猫崽崽迅速将最后一口吞下,差点被噎住,伸出小嫩爪拍了拍胸口:“喵~”噎、噎死喵了。   周修尧踏进去的动作一顿,瞧见掌心这蠢东西的动作,嘴角扯了扯,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隐约浮现着怀念……   而大殿已经被隔绝成了两部分,用半透明的屏风隔开了,徐锦文一身精致的国师袍盘腿“高深莫测”地坐在软垫上,隐约就看到一个影子,可看那身形,就是殿下啊啊。   徐锦文激动的眼圈就红了,只是即使隔着屏风,也感觉到被旭生瞪了一眼,徐锦文蔫蔫瞅着周修尧,没舍得转开视线。   结果,下一瞬,就听到了猫崽崽那一句,别人听不懂猫语,只是以为一声喵叫,徐锦文听完了,嘴角抽了抽:啊啊啊熊崽!   有好吃的竟然吃独食!过分!   更何况,还是殿下喂的!   周修尧刚踏进去,就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他眉头皱了皱,理应不喜的,可偏偏竟是生不出半点不适,他眯着眼,抬头看向屏风后的身形,隔了屏风,只能隐约看到一团影子,面前还挂了幔帐,更加看不真切。   猫崽崽终于吃饱了,心虚地舌忝了舌忝嘴角的点心渣,瞪圆了眼,乖巧蹲在周修尧的掌心,装傻:他什么都没吃,他就是迷路了被送回来的啊爹!   徐锦文幽幽羡慕怨念地瞅着猫崽子:熊崽崽!糖葫芦白喂了!   猫崽崽仿佛感觉到了徐锦文的怨念,抬起小嫩爪,捂住了眼:没看到没听到喵还是幼崽,听不懂看不懂……   旭生低咳一声,打断了猫崽崽心虚地喵喵叫,再折腾下去,万一他那蠢师弟把持不住跑出来,可就热闹了。   旭生清了清喉咙:“国师明日要进行祭祀,按照新国师的规矩,从踏进祥云殿的这一刻,就不会再与外人交谈,准备明日与神明心神沟通,为大云国祈福祭祀……所以,还望云帝与周太子见谅。接下来一切皆由我来替国师大人与两位沟通。”   老云帝一听这个,自然没意见。   周修尧眯了眯眼,到底还是接受了。   旭生继续道:“既然两位没意见,那么……云帝这边应该也没问题,只要按照往年的祭祀来办,即可。周太子亲自送回祥瑞兽,我带国师大人感谢周太子,还望周太子将祥瑞兽归还。”   谁知,周修尧听完这句话,却是将两个掌心并拢,动作极轻地笼罩住了猫崽崽:“在此之前,孤倒是想询问一件事。”   旭生看到周修尧的动作,皱了皱,不过想到对方所求,舒展眉眼,故意装作不知:“这我要询问一下大人。”   旭生说罢,走进了屏风,就看到徐锦文巴巴的小眼神,就差直接贴在屏风上了,他走到近前,挡住了视线,徐锦文继续转着头,要看,被旭生瞪了一眼,心虚地蔫头耷脑:好了好了不看了就是了。   反正也看不清楚……呜呜呜殿下俊美的小脸蛋都看不清的!   旭生用唇形道:你看了也白搭,周太子戴了面具。   徐锦文:“……”连脸都不给看了哇!   不过随即一想,别人也看不到了,嘿嘿嘿……旭生瞧着师弟这傻乎乎的模样,头疼:记得不要出声,等下露了馅,后果自负。   徐锦文还在回味见到周修尧的幸福中,挥挥手,知道知道知道。   旭生这才走了出去,面上又恢复了高冷:“我已经询问过了,既然周太子远道而来,也算是与大人有缘,就允周太子问一个问题。”   周修尧道:“孤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此刻在何处?”   徐锦文小身板一僵:殿下我在这里哇!   只可惜不能说。   旭生没想到周修尧这么直白:“这……我需要询问一番大人。”   说罢,又走了进去,就看到徐锦文荡漾的小眼神,痴痴傻笑着,特没眼看。   旭生无声叹息一声,走过去,挡住了视线。   徐锦文:“……”他幽怨地仰起头,嘛?你自己回答了不就好了嘛。   旭生:暴露了怎么办?   旭生又待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大人刚刚替周太子占卜了一下,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既然周太子来这一趟,他与殿下的未婚夫也算有缘,祭祀结束之后,自会给殿下一个答案。”   旭生顿了顿,道:“大人还说了,五年之约,那就是五年,五年到了,自然也就可团聚,周太子本不必着急。”   听到那个五年之约,周修尧瞳仁骤然一缩,本来来这一趟,也不过是着实找不到那小东西的下落,加上有人听说他出现在云国,来寻的时候,刚好来这国师这里占卜询问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有点本事。   周修尧垂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芒:“既然如此,那孤就再等两日。”   旭生抬手,掌心摊开,索要猫崽崽。   周修尧这才展开掌心,只是就看到小猫崽子仰着头,面对着他,突然前肢的两个小嫩爪一合,猫瞳泪汪汪的装可怜:“喵~”饿~点心都给崽崽可好?   旭生:“……”   徐锦文:“……”崽崽啊,你这么没出息肯定不像你爹我!   周修尧愣住了,不过他显然听不懂猫语,只是皱皱眉,就看到小家伙小眼神一直巴巴往他怀里瞄。   那里有个锦盒,里面装着当年猫猫喜欢的点心。   周修尧:“……”   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本来应该直接走人的,可瞧着小家伙的视线,竟是心底冷硬的那一块软和了下来,大概是对方太像猫猫了。   周修尧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鬼使神差地探入了怀中,将最后一盒点心拿了出来。   猫崽崽看到点心,开心地迅速扑过去,抱在怀里,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地面上,用两只小爪抬起来顶着比他的个头还高的锦盒就直起身蹭蹭蹭往前一溜儿烟跑进了屏风后。   周修尧:“…………”   他死死盯着猫崽崽直起身仿佛人行的动作,他脑海里浮现另外一道身影,怔愣间竟是有些恍惚,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立刻被旭生给拦住了:“周太子?”   旭生心底起伏不定,个吃货啊崽崽,你见过猫是直着走的?你怎么跟你爹一样这么熊!   猫崽崽扛着锦盒就蹿进了屏风,一下跳上了软榻,抬到了自家爹盘着的腿上,讨好地举着锦盒:“喵喵喵。”爹——!崽专门给你留哒!   徐锦文幽幽低着头,手揪着猫崽崽的两只小尖耳朵,不过动作放轻了,对猫崽崽并没有什么威慑性,眼神凶巴巴的:能耐了啊?知道不告而别了!   猫崽崽心虚,迅速打开锦盒,小爪捏出一枚点心,就凑到了徐锦文的鼻息间:“喵!”爹~~你吃,可好吃了~别气了,崽错了……   徐锦文瞧着递到嘴边的点心,呜呜呜果然是他熟悉的味道!瞪怀里的崽崽,得意:那是,崽崽爹跟你说,你这是得了爹的照拂了,要是没有爹,你可吃不到这种专门准备的猫食!   猫崽崽没看懂,看徐锦文这模样就知道对方气消了。   徐锦文却是不敢吃,当隔着屏风,巴巴瞅着外面,看到周修尧转身,蔫蔫的,眼神还没收回,忍不住咬了一口,不过猫崽崽放得位置不对,他鼻子上也撞到了一点,忍了忍,还是没忍不住,“阿嚏”打了个喷嚏。   打完了,徐锦文迅速捂住了嘴。   周修尧本来已经转过身打算走了,刚走到门口,突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声,他猛地回过头朝着屏风看去,眼神锐利难掩复杂,又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旭生本来已经送走了这个瘟神,未曾想师弟怎么突然打喷嚏了?是不是偷吃了!   他绷着面皮,面无表情地看向突然转身的周修尧:“周太子?可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有,还是两日后再行询问的好。否则,坏了大人为祈福做准备,很不妥,可是会影响占卜判断,也不利于殿下找到你的未婚夫。”   周修尧的情绪也只是在那一瞬间外露了,很快敛了情绪,听到旭生的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抬眼,一双凤眸望向屏风后,因为对方刚好逆着光,旭生一时间并未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就在旭生心神忐忑不定,以为周修尧察觉到什么的时候,周修尧转身再次离开了。   旭生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瞪了一眼屏风后。   徐锦文隔着屏风,仿佛也能感觉到旭生的怨念,巴巴瞅着周修尧的身影不见了,才低下头,撸了一把猫崽崽的脑袋,压低声音哼唧:“差点坏了事了,小混蛋,这都是爹的!不许跟爹抢!”   猫崽崽扒着最后一块:“喵!”就一块!   徐锦文两三口全部塞进了嘴里,口齿不清道:“你都吃了这么多了……肚子都圆了!”   猫崽崽蹿起来要躲:“喵!喵喵!”爹爹大坏蛋!你都能吃人食了!崽崽还不能!   徐锦文将最后一块扔进嘴里:“哎呀,小可怜,爹可也是这样过来的,佛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忍忍哇。”   猫崽崽:“喵!”根本就没这句话!骗纸!大骗纸!   徐锦文表情一收,垂眼:“哦?那要不我们来算算崽崽胡乱跑出去的事?嗯?”   徐锦文将周修尧的表情学了个十成十,还挺能唬人,猫崽崽迅速怂了:“喵~”爹——崽崽蹭脏了,去洗洗!   迅速蹿下去,一溜儿烟跑了,因为跑得急,差点小爪还来个漂移。   徐锦文等猫崽崽跑远了,才露出小白牙吃吃一笑:小混蛋,跟老爹抢吃的?   旭生一踏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迅速沉了脸:“师弟啊……”   徐锦文抬起手,撑住了脑袋:“哎呀,头好疼啊,想起来崽崽还不会一只猫沐浴哇,我去帮他!”说完,一溜儿烟提着国师袍的下摆跑了。   旭生:“……”真真是一对父子猫!太不省心了!   而他口中的父子喵,此刻一大一小在浴池里扑腾着水花,徐猫猫扑过去,大爪拽着猫崽崽的尾巴,被猫崽崽扑棱了一脸的水,气得喵喵叫着去追,弄得整个大殿一地的水。   旭生进来时,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猫跑得欢实,听到动静两只齐齐回头,一模一样的两只猫,看得旭生更头疼了,可偏偏那小眼神太萌了,旭生耷拉着头:“师弟啊,下次再露陷了,我可就不帮你了。”   徐猫猫心虚的喵了声,拍了一下猫崽崽的小屁屁,猫崽崽迅速打着滑扑了过去,蹭到旭生脚下,仰起头,猫眼水润润的:“喵~”旭生蜀黍……   旭生挣扎了半天,还是笑了:“你们这两只不省心的啊……”   罢了,左右那周太子也没怀疑,只要过了这三个月就好了。   旭生离开之后,一大一小两只喵,对了一下肉爪,又嗷呜一声齐齐扑进了池水里,溅起两朵一大一小的水花,两喵戏水,闹腾不休。   而另一边,周修尧垂着眼从祥云殿与老云帝走了出去,对方从出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周身气势给人一种压迫感。   饶是老云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忍不住惊讶对方周身年纪不大,气势竟然这般强,怪不得短短五载,竟是……   老云帝思虑片许,上前,缓声道:“周太子既已得了国师的应肯,只许再多等两日,就会有周太子未婚夫的消息,不必太过担心。”   周修尧慢慢抬眼,偏过头,对方凤眸底带着老云帝看不懂的光泽,竟是让对方瞧着有人情味了许多,老云帝一怔:“周太子?”   周修尧道:“孤知道,这次倒是麻烦云帝了,突然来访,是孤考虑不周,云帝不要怪孤年轻不懂事。”   老云帝傻了眼,不仅他,连周修尧身后跟着暗卫都惊呆了: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殿下竟然在向老云帝示好?   殿下……这莫不是被高兴冲昏了头?   快要得到公子的消息,这就……   老云帝好半天才回过神,这……这怎么回事?   不过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本就有意交好周修尧,他看出来,对方绝对前途不可了估量,先前他们都觉得对方是断袖,是当不成皇帝的。   可没有子嗣可以从宗族里寻一个过继,当皇帝,靠的可不单单是子嗣多,更多的,可是实力啊。   而面前这位,刚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他有心,那大周的帝位,怕是唾手可得。   周修尧突然主动示好,老云帝自然“受宠若惊”:“周太子说得朕都怕自己待客不周了,左右这时日还早,不如……周太子留下与朕一同用膳如何?”   众人都听出来老云帝这不过是随口说说,可让人意外的是,周修尧弯了弯嘴角:“好啊。”   老云帝:“……”   众人:“……”   最后怎么坐上席位的,老云帝还有些恍惚,可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准备了宴席,好在这周太子突然好说话了起来,虽然宴席中,询问的都是有关国师的话题除外。   “听闻老国师先前离世,孤深感可惜,不知这位新国师,是老国师的何人?”周修尧端起酒盏,敬了老云帝一杯。   老云帝酒过三巡,看周修尧主动示好,也没了先前的顾忌,以为对方是得到国师的同意,心情大好:“据说是老国师的徒弟,得到亲自传承,极有慧根,能力不输老国师。”   就算是不行,他们也不敢有所怀疑,得罪了灵族,对他们大云国并无好处。   周修尧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光:“哦?那祥瑞兽是……”   老云帝摇头:“这朕也不清楚。”   他也是等国师到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只祥瑞兽。   周修尧垂着眼:“明日就是祭祀,云帝可千万要仔细招待,莫要怠慢了国师。国师答应帮孤,孤心存感激,也颇想为国师做些什么,这样吧,云帝可否明日将国师所喜的膳食告知孤一份,孤明日送上一份,也算是聊表心意。可好?”   老云帝愣了下,他犹疑了下,生怕周修尧做什么,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对方可还等着国师为他算出未婚夫的所在。   更何况,就算是对方递上去,吃不吃也是国师说了算。   老云帝同意了,周修尧深深望了老云帝一眼:“那孤……先敬云帝一杯,表了谢意。”   老云帝笑笑:“周太子客气了,朕并未能帮上什么忙。”   周修尧凤眸带着幽幽深邃的光:“不……云帝可是帮上大忙了。” 第65章 周修尧:国师觉得孤……如何?   老云帝着实奇怪, 帮上大忙了?他能帮上什么大忙?   不过既然周太子这么说了, 他也只能哈哈哈装傻,酒过三巡,难得宾主尽兴。   老云帝让身边的御前总管亲自送了周修尧出了宫,确定对方出了宫之后,老云帝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个瘟神送走了,不过……这周太子也没有传言的那般不好相处, 还是挺好说话的。   至少进退有度,对他这个皇帝还算是客气。   而另一边, 周修尧从大云国的皇宫走出来,站在宫门口,突然就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一众暗卫不明所以, 但是也不敢多嘴询问,就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突然低低笑了声,只是莫名笑得他们浑身发毛。   “殿、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没忍住,暗卫心情忐忑的询问出声。   “没事儿,孤反而挺高兴的。”他找了五年的人,很可能此刻就在眼皮子底下,他怎么能不高兴?   可那小东西……竟然敢不认他?!   如果明日确定了……   周修尧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光, 随后想到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徐徐攥紧了:“去,查灵族。”   暗卫对视一眼, 却不敢说什么,很快就迅速有两个人下去安排了。   徐锦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一半,晚上抱着猫崽崽,想着三个月后的团聚,美滋滋的睡着了。   翌日天不亮,旭生就将徐锦文给喊了起来,开始沐浴焚香更衣,为了让猫崽崽更像是祥瑞兽,旭生也给他准备了一套猫服,瞧着还挺像样子,被徐锦文抱在怀里,趴在那里,还睡得直打小呼噜。   八人步辇就在外面,徐锦文遮的严严实实地出去了,落座之后,帷幕落下,更是难辨音容。   而另一边,周修尧一大早就进了皇宫,因为对方是周太子,如今更是老云帝吩咐下的贵客,自然也无人敢怠慢。   御前总管亲自将周修尧要求的菜谱给拿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周太子,皇上已经随同国师一行人前往皇陵祭祀祈福,这是周太子想要国师昨日服用膳食的菜肴的单子。”   周修尧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他凤眸深深盯着这上面列下的一道道菜肴,即使早就想过可能性,真的确认了,还是难掩心底复杂的情绪……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周修尧差点控制不住的自己的心情,立刻就不管不顾跑过去,将人给抢过来。   他死死盯着这份菜单。   如果一两道喜欢的菜色一样还可能是凑巧,所有的每一道都一样,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凑巧。   周修尧攥紧着手里薄薄的纸张,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就在面前,为何不肯认他?   周修尧薄唇冷抿,周身陡然冷下来的气势吓得御前总管浑身一哆嗦,这周太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周太子?”御前总管不安的询问。   周修尧抿着唇嗯了声:“孤知道了,替孤谢过云帝,孤还有事,不必相送。”   随后周修尧广袖一甩,直接大步往宫外走。   只是走了几步,心底涌上的各种复杂的情绪,突然就被小东西那些可怜兮兮诉说思念的信全部给占据了,小东西字里行间,明显是对他有心的,可他为何会突然成了什么国师?   莫非当时他所谓的修炼就是跟着老国师走了?   还是说,他如今有什么苦楚,才不能认他?   周修尧自认还够了解小东西,若不是非这样不可,他不可能忍得住。   周修尧想到徐锦文也许并非有意隐瞒,面具下黑沉的俊脸才缓和了下来:最好是有不得了的理由,否则……给他等着,等抓到了人,定当好好“惩罚”一番。   一众暗卫在身后跟的心惊胆战的,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阴晴密布,一会儿又面露温柔,这……让人心里毛毛的啊殿下。   周修尧想通了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可饶是如此,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人:“走,去祭坛。”   众人哪里敢说什么,一行人飞身上马,去了皇陵。   而另一边,徐锦文心情忐忑地坐在步辇上,前方是老云帝的龙撵,明黄色的幔帐,隐隐约约能瞧得清楚。   等下就要祭祀了,虽然徐锦文早就背熟了流程。   却也但是万一自己忘记了某个步骤怎么办?   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丢了师父的脸?   徐锦文这边紧张着,一低头,就瞧见睡得傻服服的猫崽崽,徐锦文怨念:小东西睡得倒是想,让他昨个儿吃这么多点心。   那都是殿下给他准备的……都被小东西吃了。   不过瞧瞧猫崽崽软乎乎的小肚皮,想到他此刻待着的地方与殿下近在咫尺,徐锦文忍不住抿着唇,吃吃笑了起来。   猫崽崽小嫩爪揉着眼醒来,就看到自家爹爹盯着他,怪怪得笑着,那眼神瞧的他尾巴夹紧了:“喵?”爹——崽没偷吃啊?   为什么这么“可怕”地盯着他看?   徐锦文握住了猫崽崽的两只小嫩爪,“崽崽啊,你想不想你娘亲哇?”   猫崽崽猫眼瞬间就亮了:“喵!”想!   徐锦文嘿嘿笑着:“你娘可是个大美人哇,可惜……崽崽你怎么一点都看不出美模样?”   被嫌弃的猫崽崽低下头,瞧着自己白白的毛毛,肉呼呼的小爪子,这要是能看出人样,那他得多可怕啊?   猫崽崽嫌弃地看了徐锦文一眼,得出一个结论:爹爹傻了。   互相嫌弃二人组,就这么晃悠悠一路到了皇陵。   等快到的时候,旭生生怕徐锦文露出什么破绽,专门又过来叮嘱了一番。   这才放行。   徐锦文不说话的时候,倒是还挺有气势的,就那么在文武百官以及老云帝的注视下,从步辇上抱着祥瑞兽下来了,每一步都走的仙风道骨,只是一身白袍,脸上却是遮着面具,面具上只露出两个极细小的小口,能从里面往外看,甚至连眼睛都看不到是何模样,更不要说国师到底是男女老少。   徐锦文抱着猫崽崽,朝着祭台一步步走过去,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远方传来马蹄声,徐锦文反射性地看过去,众人也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一行人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为首的男子披风猎猎翻飞,凌厉的眉眼直勾勾盯着这边,因为离得远,徐锦文只能感觉到他是看着他,却又不确定。   光是瞧着身形,徐锦文就知道是周修尧。他抱着猫崽崽的手忍不住一紧。   猫崽崽本来已经很无聊了,在灵族的时候,旭生叔叔怕爹爹出错,就这样抱着他练了无数遍了,他都能当国师代替爹爹了!   猫崽崽挺了挺小胸膛,特别自豪,但是可惜……他不能说人话,所以他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挥洒。   结果,顺着自家爹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喂他好吃点心的太子,猫崽崽也激动了起来。   徐锦文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周修尧身上,贪婪地盯着瞧,呜呜呜,还是这样瞧得清楚,殿下啊……   众人的视线也都被周修尧一行人吸引了,所以并未有人注意到徐锦文异样的举动。   可他们没注意到,周修尧却是看到了,他眯着眼,盯着那道身形,先前有屏风挡着,加上徐锦文是坐着的,并未看真切,如今这熟悉的身形,即使时隔五年,长高了不少,可还是他的人……   周修尧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拿到身影,仿佛要将对方的音容面貌都刻进眼底,刻进心里一般。   徐锦文这边,明明隔了这么远,可瞧着殿下看过来的视线,他的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   猫崽崽本来正吸着小舌头,巴巴瞅着“投食者”的胸口,结果就听到自家爹爹鼓动的心跳声,震得耳朵疼。   猫崽崽仰起头,小爪拽了拽徐锦文的衣襟:“喵?”爹,你是不是将祭祀搞砸了?   不然,怎么这么心虚,竟然心跳如雷?   徐锦文低下头,对上自家崽的目光,终于恢复了些神智,捏了捏他的尖耳朵:“胡说什么?小乌鸦嘴。”   猫崽崽委屈巴巴:“喵……”爹你凶崽崽,崽崽以后不跟爹爹好了。   徐锦文被猫崽崽鼓起来的猫脸逗乐了,戳了戳。   猫崽崽甩了甩尾巴,终于让徐锦文平复了心情,否则,他还真怕这祭祀进行不下去。   这可就是丢了他们灵族的脸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侍卫将终于到了近前的周修尧拦了下来:“大胆,何人乱闯?!”   老云帝带着文武百官也一脸懵逼,这周太子想做什么?   怎么好好的突然跑到他们皇陵祭祀的地方来了?   周修尧倒是带着人翻身下来了,也没有乱闯,锐利的视线此刻平和下来,静静瞧着老云帝:“祭祀祈福十年一次,孤这次远道而来,着实未曾见过,若是云帝不介意的话,孤想观看一番,不知可行?”   周修尧这话虽然是询问的,但是他是大周的太子,远来是客,老云帝身为东道主,自然也不会傻到直接得罪。   只是……老云帝虽然不怎么介意,毕竟祭祀祈福虽然是大事,但是也没说不让人看的道理,但是他怕这位新国师有忌讳,迟迟并未回答。   徐锦文支愣着耳朵听着,听到周修尧的话,忍不住一阵失望,他还未殿下是专门来看他的呢?   他现在可是国师呢!   徐锦文不敢回头去看,但是总觉得殿下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忍不住挺直了背脊,他、他他他现在可厉害了!   周修尧余光一瞥,自然瞧见了徐锦文的小动作,想着此刻这张一本正经威严肃穆的面具下的懵逼紧张的小脸蛋,嘴角忍不住扬了下。   “怎么,云帝不是看都不许孤看吧?”周修尧慢条斯理地开口。   老云帝被噎住了:这话能说?就在老云帝也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国师竟是出声了,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明明不真切,可一字一句传入耳畔却极为清楚:“众生平等,既来了,即是有缘……云帝,放行吧。”   国师都这样说了,老云帝求之不得,挥挥手让周修尧进来了。   周修尧抬步朝着祭台这边一步步走来,视线一直灼灼盯着那道身影,嘴角扬了扬:“孤……多谢国师美言。”   徐锦文小身板僵了僵,美滋滋的。猫崽崽仰着头,他跟徐猫猫相处了这么久,自家蠢爹即使戴着面具,可此刻什么模样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觉得今个儿爹真是奇怪,总觉得像是美得要冒泡了,说话都带着上扬雀跃的小尾音,若是被教了变音调,这会儿指不定多丢人呢。   周修尧被放行了之后,祭祀继续进行,因为提前演练过无数遍,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不过偏偏就在进行完的瞬间,随着徐锦文一转身,念完了来年祈福的话……   突然,远处骤然飞身掠起数个黑衣人,竟是齐齐朝着徐锦文飞掠而来。   “抢!”随着这一个字,整个祭台四周都乱成了一团。   “保护皇上……保护国师……”   徐锦文一脸懵逼:卧槽……旭生怎么没告诉他,当个国师还有被抢的危险?   猫崽崽缩在徐锦文的怀里也吓到了,想到先前偷听到的话,弱弱哼唧:“喵?”爹——投食太子要抢你!   “不要胡说,殿下才不会呢……”徐锦文反射性地回答。   随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国师看来对孤还挺了解的。”   徐锦文:“……”卧槽,殿下何时来他身后的?   果然,随着徐锦文僵硬着脖子一转身,就看到周修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突然手臂一探,就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到了怀里,单手执剑一横,挥退了一个黑衣人。   锐利的目光带着嗜杀的狠戾:“屠,一个不留。”   他带来的暗卫立刻齐声颌首,振聋发聩:“喏!”   随即,整个祭台乱成一团。   周修尧本来正盯着这新出炉的“国师”,没想到,竟然敢有人抢他的人?胆子倒是不小。   老云帝刚开始的时候也以为来抢人的是周修尧。   可随后想想不对啊,国师都答应了帮周太子找人了,周太子何苦费这番功夫?   而周修尧接下来护着国师的动作,证实了老云帝的想法,果然这些人不是周太子的。   老云帝一边被侍卫护着躲避,一边喊着:“务必保住国师的性命。”   灵族国师百年只出一人,若是出了事,他们大云国……   所以国师断然不能出事。   猫崽崽吓得缩在徐锦文的怀里瑟瑟发抖,小家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徐锦文虽然平日里不少“坑”儿子,这会儿倒是心疼了。   声音都温柔下来,不住摸着猫崽崽露出的半个小脑袋:“崽崽不怕……不怕啊,……有我在呢。”   徐锦文本来想说爹在呢,话到了嘴边,赶紧改了。   开玩笑,他现在可是国师,怎么能是祥瑞兽的爹,这就乱了……   周修尧一边护着人带着人躲避,一边杀人,还分神听到了这温柔的话。   周修尧皱皱眉,余光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明明应该嫉妒的,猫猫还是除了他之外,第一次这么温柔耐心哄着别的……   不过这小崽子那小瑟瑟的小模样,竟是也让周修尧生出了一种莫名心软的情绪。   伸出手撸了一把猫毛:“有孤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不知是不是周修尧与徐锦文的安抚起了作用,猫崽崽竟是真的不怕了,偷偷探出头,瞄了眼大杀四方的喂食太子,猫眼熠熠生光,崇拜地扒着徐锦文的衣襟瞅着周修尧:“喵!”太子好厉害!   徐锦文愣了下,随后忍不住眼底浮掠过光,嘿嘿嘿,殿下平日里凶巴巴的,对崽崽还是挺温柔的嘛,不知道殿下若是知道自己真的给他生了个猫崽,他会是什么反应?   只可惜还要等三个月……   因为有周修尧在身边,徐锦文莫名的安心,于是,一人一猫当了吃瓜群众,还拍爪激励。   不远处原本还担心的老云帝以及文武百官:“……”   看来他们是白担心了。   国师不愧是高人,面对生死,竟然能这般坦然面对。   反观他们,瑟瑟发抖,成何体统?   于是,老云帝直接抬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都给朕打起精神来,不过是区区几个贼人,有国师在,我们何惧?”   众人谷欠哭无泪,却只能应着:“皇上说得极是。”   徐锦文是不知道老云帝的想法,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殿下真帅。   连砍人的姿势都这么帅。   这些贼人胆大包天,绝对不能放过。   因为有周修尧在,加上他带来的这些人,每个都是精锐的暗卫,很快,那些黑衣人都被斩杀殆尽。   生擒的却即刻咬舌自尽,并未存活。   这些人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周修尧手臂紧紧搂着徐锦文,皱着眉盯着前来禀告的暗卫:“立刻去查,到底是何人想要抢国师。”   众暗卫颌首:“喏。”   心里却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殿下够痴心,为了能找到公子的下落,连国师的命都这般护着,太让人感动了。   老云帝等人看危机解除,这才松了一口气,正了正衣襟,朝着徐锦文走来。   老云帝:“国师无碍吧?”   徐锦文这才发现自己还窝在周修尧怀里,面具下的脸红通通的,声音却是一本正经:“无碍,多亏周太子相助,万分感激。”   周修尧怀里一空,指腹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深深看了眼徐锦文:“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老云帝没想到传言中暴戾的周太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好人,看着周修尧的眼神都变了:“哪里是小事,周太子这次可是帮了朕的大忙,若是国师出事,简直无法想象……稍后回宫,朕定会为殿下举行一场宴席,聊表心意。”   周修尧却是慢悠悠眯起眼:“那孤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在此之前,云帝还需要考虑一桩事情。”   “啊?是什么?”老云帝刚刚被惊吓到了,这会儿一时间想不到还有什么事需要考虑的?   周修尧的视线从老云帝的脸上,落在了徐锦文的面具上,仿佛能透过这张面具,看到面具下的人一般。   “这些歹人的身份不明,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对方既然能潜入皇陵祭台,怕是很可能也潜藏在宫中,国师安危……怕是不保啊。”周修尧慢悠悠的一句话,吓得老云帝以及众文武百官变了脸色。   猫崽崽也抖了抖:“喵——”爹——!你不能出事啊,不能不要崽崽啊。   徐锦文幽怨地看了眼旭生:师兄啊,来之前你可没说当国师还是个危险活啊。   再来几次,他这小心脏怕是承受不起啊。   老云帝连连应道:“周太子说得极是,国师放心,朕定会派重兵护着祥云殿,绝不会让国师出事。”   周修尧慢悠悠提醒:“就算是守,也不过是祥云殿外,一旦出事,怕是根本来不及。”   老云帝也头疼了,总不能让侍卫进入祥云殿吧?   这国师也不许啊。   老云帝望着周修尧,不知为何,总觉得周太子似乎有办法:“不知周太子……可有一举两得的方法?”   周修尧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徐锦文:“孤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身手极强的人,贴身护在身边,近身保护。”   老云帝:“啊?”上哪儿找这样的人?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迟了吧……   周修尧却是突然笑了:“相逢即是有缘,国师觉得孤……如何?”随着这句话,周修尧深邃的凤眸定定扫向了徐锦文。   徐锦文:“…………” 第66章 徐猫猫:本国师,从不饮酒。   徐锦文耳边响彻着“近身保护”四个字, 脑子直接当机了。   啊啊啊, 殿下说!近身!保护!   那他岂不是能时时见到殿下了?   徐锦文小眼神顿时就飞了起来,只是余光刚睨过去,顿时聪明了一回,想到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不、不对啊。   殿下还不知道自己是徐猫猫啊,但是殿下!竟然!要贴身!保护别人!   徐锦文的眼神顿时幽怨了,殿下……你竟然想要保护别的喵了。   徐锦文抱紧了怀里的崽崽:崽诶, 你娘亲要爬墙了啊……   老云帝一听这,顿时眼底一亮:对啊, 这里还有谁的修为能比周太子更高的?有周太子在的话,何愁国师安危不能得以周全?   老云帝一喜:“朕觉得可行。”   谁知,老云帝的话刚落, 就听到国师“虚无缥缈”的声音幽幽传来,虚虚一听特别的高深莫测,只是仔细一听,莫名带了些奇怪的腔调:“哦?那不知周太子所谓的‘近身保护’,要如何保?如何护?”   周修尧一直都知道小东西脑回路不一般,本来他一说完,明显感觉到,他荡漾的小眼神立刻飞了起来,周身的气息也改变了, 不过一瞬,就怨念了起来。   还有这问话,若是别人遇到了危险, 有个免费的护卫,求之不得。   这“国师”关注点却在这……   周修尧意味深长地看了“国师”一眼,嘴角扬了扬,反问:“那国师觉得,孤所谓的保护需要如何保护?”   徐锦文被问住了:啊啊啊,殿下不要把问题踢回来啊。   这让他怎么说?   要是拒绝,岂不是错过了跟殿下相处的机会?可若是同意,殿下岂不是要被“自己”给勾搭走了!   不行……行……不行……   最后,徐锦文纠结完了之后,果然还是选择了福利,好不容易逮到了殿下,反正都是自己,他到底纠结个什么啊。   师父说了,不能暴露身份!   但是没说……不能“朝夕相处”对不对?   徐锦文想通了之后,顿时欢实了起来,只是面上还绷着:“既然是保护,自然是需要寸步不离,否则,刺客来了,本国师岂不是要陷入危险之中?”   周修尧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这一来一回,几乎是确定了小东西的心并未改变。   只是为何不肯相认,怕是与那所谓的老国师有关了。   既然结果一样,过程……他就暂时先不问,等小东西亲口愿意承认再说。   周修尧道:“那国师以为?”   徐锦文一抬手:“今晚上周太子就住进本国师的寝殿吧。”   一旁的旭生无语望天:师弟啊,你可知‘矜持’二字如何写的?   偏殿是不能住人是不是?为什么!非要!是寝殿!   老云帝也愣住了,他刚想说住进祥云殿即可,没想到国师竟然准了周太子入住寝殿?   看来国师也担心自己的安危啊,想想自己若是被刺杀了,也会草木皆兵。   老云帝也就没有多想了,立刻就吩咐了下去,赶紧启程回宫。   这皇陵此刻太危险了,虽然黑衣人都被周太子的人斩杀殆尽了,可万一还有后援呢?   老云帝现在觉得哪里都不敢安全,只有自己的皇宫才最放心。   不过回程的途中,为了防止出事,老云帝决定与国师乘坐一辆马车,加上周太子,这才彻底放了心。   外面有侍卫护着,里面有个周太子,如此怎么着都不会出事了。   徐锦文自从上了马车,就端坐在那里,即使知道脸上戴着面具,还是不敢露出小动作,生怕被发现了。   不过他怀里的猫崽崽却是不老实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坐马车,就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老云帝受到了惊吓,加上年纪大了,很快就倦了,被总管服侍着歇了。   好在马车够奢华够宽敞,倒是互不影响。   帘子一遮,完全将两边隔绝开了。   但是这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问题。   老云帝的帘子将整个马车分成了两部分,直接将周修尧与徐锦文以及猫崽崽分在了里侧。   空间一小,徐锦文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紊乱了。   啊啊啊,殿下就坐在身边,啊啊啊,殿下看过来了!啊啊啊,他要把持住,绝对不能看过去啊啊。   徐锦文一脸严肃,浑身僵硬地看着前方,走了一半的时候,猫崽崽终于忍不住了,从徐锦文的怀里钻了出来,跳到了软垫上,刚好就是周修尧与徐锦文正中间的位置。   猫崽崽看了看自家像是睡着了的爹爹,一边又看了看高冷的周太子,小鼻子动了动,他从刚刚就嗅到了一丢丢的香味——点心的香味!   只是因为有爹爹在,他不敢乱动。这会儿,小爪捂着小肚肚,忍不住了,偷瞄了徐锦文一眼,看面具下的爹爹没反应,就往周修尧那里蹭了蹭。   瞄一眼徐锦文,再蹭一蹭。   而猫崽崽刚开始动作的时候,周修尧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扬了扬,他来的时候专门带了猫猫喜欢吃的点心,这小家伙从一进马车就开始往他这边频频偷看,小家伙以为自己隐藏的极好,却不知道他的动作早就收入了周修尧的眼底。   周修尧没有动,他并不知道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猫崽崽偶尔表现出来的互动跟徐猫猫特别的像。   看来像是徐猫猫从小就养到大的,才会跟他这般的像。   爱屋及乌,周修尧对猫崽崽的印象极好。   再说了,这么像徐猫猫,周修尧也生不出半点不喜。   他知道怕是小家伙鼻子灵,闻到了自己怀里的点心。   周修尧看了故作镇定故意不往这边看的徐锦文,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怎么不知道小东西这么能做得主?   周修尧弯了弯嘴角,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点心。   猫崽崽猫瞳立刻亮了:“喵!”   那急切的小奶音,听得徐锦文嘴角抽了抽:崽诶,爹没有缺你吃哇,你怎么能这么馋!   猫崽崽感觉到了徐锦文怨念的小眼神,为了美食,他决定……反抗到底了。   他认真观察过了,每次只要这个周太子在的时候,爹爹就会特别的高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喵喵喵,也就代表着,爹爹肯定不会出声阻止他的。   果然,徐锦文没吭声,周修尧嘴角扬了扬,打开点心,顿时香味扑鼻,猫崽崽吸着小舌头,前爪扒着周修尧的大腿,尾巴不住地在身后摇着。   徐锦文怒:崽!你是喵!不是狗子哇!   猫崽崽继续摇着尾巴,吞下了周修尧喂过来的点心,长长喵了一声,一本满足……   徐锦文:“…………”他感觉自己被儿子,以及儿子娘给虐了。   呜呜呜,他也好想吃。   但是为了保持住他高冷的国师形象,徐锦文只能眼巴巴用余光瞅着猫崽崽狼吞虎咽。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去看了,只是等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就剩下一块了!   ……要没了。   呜呜呜,殿下你果然是有别的喵了,一口都不给喵留!   大概是徐锦文的眼神太怨念了,周修尧果断收回了最后一块点心,猫崽崽咬了一个空,才茫然地睁着小眼神抬起头,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看得徐锦文更加怨念了。   猫崽崽发现徐锦文的目光,顿时心虚不已,上次爹爹就差点揍他,这次要是吃独食……   猫崽崽望着最后一口,默默爬了下来,因为吃得太多,于是翻个身,躺在了那里。   徐锦文:“……”好气啊,但是是亲儿子,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口点心么,小爷什么没吃过!   偏偏,周修尧睨了徐锦文一眼,专门问了一句:“国师要吃吗?”   徐锦文很想吃,但是依然残忍自虐的拒绝了:“不,周太子还是喂崽崽好了。本国师从来不吃这等俗物。”   呜呜呜,不……我的美食。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全天下!   猫崽崽一听这,挺着肚子爬起来,特别顽强的吃完了:呜呜呜,爹——崽帮你吃!   徐锦文:“……”真是……亲儿子哇。好想揍一顿。   徐锦文承受着美食的诱惑以及煎熬终于回到了祥云殿,一踏进去,就挥手让人准备焚香沐浴,他要抱着崽崽好好去进行一番“教导”,以后怎么能吃这么多呢?   不知道先藏起来留给爹爹吃!   以前爹就是这样给你娘藏食物的!   结果,跟随着踏进来的周修尧听到这句话,凤眸一眯,眼底不动声色地闪过一抹笑意:“焚香沐浴?是不是要脱离孤的视线?”   徐锦文茫然地回头:“嗯。”   周修尧慢悠悠看过去:“那怕是不行。万一……祥云殿的后殿也有刺客呢?既然要护着,孤既然答应了,若是失败了,以后孤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徐锦文:“……”殿下说得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旭生皱眉,总觉得这周太子是不是太过热情了点,莫不是也打算将师弟抢走为他的“未婚夫”算卦?   旭生可不敢让两人单独待在一起,虽然还有一个崽崽,但是小家伙完全不顶事啊。   于是,旭生开口:“若是周太子想要一起去,也可,我让人准备一番,从旁协助。”   周修尧眯眼:“你也要跟着?还是说,灵使一直以来,都会跟着国师沐浴?”   旭生也觉得这问话哪里不对,但是想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这周太子不了解,也许真的想帮忙也说不定。   他几乎是全程跟着徐锦文,两人并未有接触,旭生也想不到,周修尧能直接从一个喷嚏就猜到了。   只是还未等旭生开口,徐锦文特别积极的否认了:“自然不是。”   开玩笑,这要是误会了,三个月后表明身份,他是会被……   周修尧听到这明显急了的几个字,眼底的不郁散了去,嘴角扬了扬,本来也不过是逗徐锦文,他可不想让自己看的时候,还便宜了别人。   周修尧放弃了,只站到了门边守着,旭生自然也就不跟着了。   不过猫崽崽也被周修尧给留了下来,以消食为由。   徐锦文瞧着猫崽崽鼓鼓的小肚皮,摸了摸:“一百圈,慢慢的挪,懂?”   徐锦文居高临下地瞧着一脸心虚的猫崽崽,后者虽然怨念,但是不敢反抗,蔫哒哒点了头:“喵!”知道了——爹!   徐锦文这才满意了,进了后殿的浴池。   于是,浴池门外,就只剩下了周修尧与猫崽崽。   猫崽崽因为徐锦文的吩咐,一步步磨蹭,一只喵走路好无聊啊,崽崽不想走。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猫崽崽的身上,猫崽崽感觉到他的视线,仰起头,猫眼无辜地瞅着他,跟当年的徐猫猫一模一样,看得周修尧心软成一片。   猫崽崽对周修尧的印象也极好,毕竟对方不仅保护爹爹,还给他喂了辣么好吃的点心……   于是,一人一猫想见甚欢,周修尧难得屈尊降贵,开始了特别擅长的花式逗猫,顺便帮猫崽崽消食。   于是,等徐锦文从后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不知道殿下若是知道了他手掌心的崽崽是自己的崽崽,会是什么模样?   嘿嘿嘿,徐锦文忍不住搓了搓手,已经开始期待三个月后了……   周修尧从徐锦文从后殿出来,就察觉到了,此刻瞧着对方站在那里云游天外,还有熟悉的搓手动作,脑补了一番他面具下的模样,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这么蠢,还想瞒着他?   到处都是破绽,小混蛋,等他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他等着。   老云帝先前说要为周修尧举行宴会,因为周修尧此刻全程护着徐锦文,自然徐锦文也到场了。   老云帝专门安排了周修尧与国师坐在了一起。   举杯换盏间,老云帝敬了周修尧一杯,周修尧回敬。   之后瞥了一眼全程不吃东西也不喝东西戴着面具全程老实到底的徐锦文,嘴角扬了扬,也倒了一杯,看过去:“不如……孤也敬国师一杯?”   徐锦文吓得差点炸了:这能喝?速度暴露哇。   徐锦文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飘忽一些:“不必了,本国师为了算卦准确,从不饮酒。”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哦?是吗?那真是可惜了。”从不饮酒?是谁说过自己千杯不醉的?   徐锦文一本正经地正了正衣襟:“嗯。”   周修尧:“……”时隔五年,没想到小东西还聪明了啊。   徐锦文看周修尧没再继续劝酒,才松了一口气。   就他这样的,要是醉了,准没好事,保准底子里子都丢了,虽然他平日不着调,但是为了能早点跟殿下相认,他一定会坚持住的!   徐锦文默默握了握拳,就感觉到手被两只小爪包裹住了。   徐锦文低下头,瞅着巴巴拿小眼神瞄他的猫崽崽:“喵?”爹——!好喝吗?   徐锦文:“……”   他默默无声用眼神道:特别难喝,而且,喝了会笨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崽崽,喝了就以后再也不能吃好吃的了。   猫崽崽:“…………”QAQ   成功忽悠了便宜猫儿子的徐锦文心情极好,只是等回到祥云殿,即将安寝的时候,徐锦文犯了难。   平日里都是他跟猫崽崽两个人睡的,如今加了一个殿下。   他特么不会半夜朦胧之际,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吧?   徐锦文顿时怂了:要不……他晚上还是别睡了。   猫崽崽倒是睡得快,本来就年纪小,加上吃得一本满足,躺在徐锦文脑袋旁,前肢两个小爪一搭,就埋着小脑袋睡着了。   徐锦文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最标准的睡姿。   可饶是如此,等周修尧沐浴之后躺下的一瞬间,徐锦文的心跳声也大了起来,噗通噗通噗通。   徐锦文克制住去按压心口的冲动,不能碰不能碰。   周修尧在黑暗里嘴角扬了扬,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   徐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他戴着面具谷欠哭无泪。   就在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猫崽崽,愣是被徐锦文的心跳声给震醒了:“喵?”他揉着眼,迷迷糊糊地往徐锦文脖颈里拱了拱:“喵?”爹,你是不是带了锣鼓睡觉觉了,好吵吵……   徐锦文:“……”猫儿子,要是你知道旁边躺着的是你娘,你还睡得着吗?   但是这话徐锦文肯定不能说,他直接呼噜了一把猫脑袋:“睡吧。”   猫崽崽没撑住,到底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就在徐锦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边躺着中间隔了一个人距离的周修尧无声无息开了口:“国师睡觉也戴着面具?怎么,怕孤窥探了你的姿容?”   徐锦文被周修尧出声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殿下早就睡着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没那么高调,才“高深莫测”的笑笑:“本国师姿容特殊,若是看了,是会给周太子带来霉运,周太子还是不要这般好奇心重的好。”   徐锦文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他真的是太聪明了,竟然想到这般完美的答案。   而且还特别切合实际。   周修尧在黑暗里眯了眯眼:“霉运?可孤一向不信这个,若是孤宁愿带来霉运,也想一窥究竟呢?”   徐锦文鼓了脸:“不行。”殿下怎么能好奇心这么重?   “国师”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仅看过“国师”漂亮的小脸蛋,你还亲过“国师”漂亮的小脸蛋呢。   想看,三个月后,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哇。   周修尧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也不逗他了:“国师既然这么说了,那孤就不看了。不过,如今已经熄了烛火,国师就算是摘了,孤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国师摘了透透气?”   周修尧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徐锦文还真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但是……明日万一殿下早醒来,一看他的脸……   那可就精彩了。   所以,徐锦文势必捂住了最后一块布:“不必了,周太子这么闲,不如去外殿守着?”   周修尧扬了扬嘴角:脾气见长啊。   “孤的错,国师睡吧。”说罢,呼吸很快绵长了下来。   徐锦文躺在一边,抓心挠肺的,身边躺着的就是殿下!他还怎么睡得着哇!   徐锦文听着周修尧的呼吸声,忍不住往他那边蹭了蹭。   蹭一段距离,觉得自己不能作死,又挪了回来。   这样往复了几次,徐锦文没忍住抱起了猫崽崽往怀里一搂,啊啊啊,儿子啊,你娘啊你娘就在身边啊你还睡得着吗?   猫崽崽:“呼噜噜~~~呼噜噜~~~”   猫崽崽的小呼噜打得特别欢实,羡慕的徐锦文面具下的双目都羡慕绿了。   徐锦文:“…………”他默默无声叹息了一声,将猫崽崽小心翼翼重新放了回去,瞧着自己儿子萌萌哒的小模样,握了握小肉爪,忍不住啪叽隔着面具亲了口:“乖乖睡吧……”   回答他的是猫崽崽的小呼噜声。   肚皮起起伏伏的,借着微弱的余光,徐锦文瞄一眼猫崽崽,瞄一眼周修尧。   崽他娘啊……   结果,周修尧这边却是听到那声啪叽声,薄唇抿紧了,随后想到这只是一只喵崽子,到底是忍了下来。   大概是徐锦文的目光太过灼目,周修尧干脆转过身,正对着徐锦文侧躺着。   徐锦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迅速躺平了。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了,徐锦文才松了一口气:吓死了,他还以为殿下醒了。   他又呆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看到的殿下俊美的脸,满足的无声嘿嘿笑了声,这才一直盯着瞧,瞧到最后才睡了过去。   周修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望着对方偏头看过来的动作,眼底柔软一片,叹息一声,伸出手,将人被揽了过来,连人带喵一起,这才睡了过去。 第67章 周修尧:他的心头喵。   徐锦文翌日的醒来时, 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都缩进了周修尧的怀里, 吓得他浑身立刻就僵了。   生怕周修尧已经醒了,抬头,看到周修尧是闭着眼的,才松了口气。   他一点点想要往后缩,却感觉腰间一紧,他抬眼, 就对上了周修尧一双清明的凤眸,薄唇一扬:“国师大人, 早啊。”   徐锦文:“……”他要怎么回才能不输阵?   于是,徐锦文干脆高冷的不说话了。   周修尧挑挑眉,没想到不过五年, 倒是聪明了点,知道说得多错的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道:“没想到国师这般仙风道骨的人,睡觉的姿势……着实让孤大开眼界。昨夜闹腾的,孤差点没睡好,不得已得罪了。”   徐锦文高冷的“嗯”了声:“既然周太子都说本国师是仙风道骨的大师了,作为大师,有点怪癖不是正常的?”   周修尧:“……”孤何时说大师了?小东西这是你自己封的吧?   不过, 这忽悠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应对自如啊。   徐锦文心底喜滋滋的,殿下傻眼了吧?对不上了吧?他过去这五年, 除了被师父提溜着真的学了些算卦的本事,其他的时间可都在练忽悠的本事,势必见到殿下不能先暴露了。   周修尧没知晓真相之前,也没打算逗太过了,徐锦文习惯了周修尧以前跟他都睡在一起,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   自然也没察觉到,他是国师,也不是徐猫猫了,周太子竟然肯屈尊降贵为了所谓的“翻腾”将人手脚困住揽进怀里,这牺牲也太大了点。   不过徐锦文脑子本来就想得简单,加上这时两人怀里挤出来一只猫崽子,脆生生叫唤:“喵!”爹!早!   徐锦文瞧见猫崽崽也在,更加不会多想了。   呼噜了一下猫脑袋,抱着猫只以为很是高端大气的下了床榻,撩开床幔,往外走,只是就是觉得哪里凉凉的,到处漏风。   猫崽崽窝在徐锦文的怀里,打了个小哈欠,揉了揉眼睛,仰头一看:“喵——”爹——你光光啦!   徐锦文低下头,果然看到因为自己睡姿太过豪放,原本穿着的国师袍,衣襟大开,怪不得……凉飕飕的。   徐锦文默默脑补了一番自己刚刚这模样面对殿下,赶紧扯了扯:“…………”   身后还传来某人补刀的低沉笑声:“国师还是换一身的好,当心……着凉。”   徐锦文咬牙,将高冷范走到底:“……不劳,周太子费心。”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瞧着几乎落荒而逃的某国师:孤就静静瞧着你演。   周修尧也很快洗漱走出了祥云殿,几乎是同时,他带来的暗卫秘密单膝跪地:“殿下,属下回来了。”   周修尧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查得如何?”   暗卫道:“回禀殿下,属下暂时查不到何人要抢国师,还需时间,这里不是大周,我们的势力大部分不在这里,要慢一些。”   周修尧的瞳仁闪过锐利的光:“继续查。”   暗卫道:“喏!”   一晚上无恙,老云帝松了一口气,本来按照往年,历任国师祭祀祈福之后是要离开回灵山的,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老云帝不怎么放心:“国师啊,你看……是不是要再等等,留一段时日再回去?刚好先前说的帮周太子占卜一卦?国师你看?”   周修尧自然没意见,他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心腹,加上这五年来,整个大周大半的势力如今都在他手里,就算是周帝对他也要畏惧三分,他这次出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徐锦文。   如今人既然已经寻到了,自然是以徐锦文的安危为重。   老云帝则是因为周修尧肯帮忙保护他大云国的国师,对周修尧的态度改观了不少,自然也愿意拉拢,这个人情也是愿意给的。   徐锦文却是心虚……他压根就不知道哇。   但是想想为了让殿下放心,只能继续忽悠了……   只希望殿下以后知道了之后,不会生他的气。   他、他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早日想见啊啊啊。   徐锦文低咳一声,盘腿端坐着,高深莫测道:“既然云帝都这般说了,那本国师就再留几日。至于周太子所求的那一卦,还需本国师回去一番准备之后,再行占卜。本国师既然答应了,自然也不会食言。”   周修尧深深看了装大仙儿的徐锦文:“……是吗?那孤就期待国师的卦文了。”他倒是要看看,从散福童子到喵仙童,到了如今的国师,小东西还能继续怎么忽悠。   徐锦文心里没谱,怕露了底,赶紧就跟着旭生先一步回了仙云殿。   等只有两人一喵的时候,徐锦文捂住了崽崽的小耳朵,这才问道:“师兄啊……你看这要怎么忽悠才合适呢?”   旭生道:“师弟你觉得怎么忽悠合适就怎么忽悠,我怎么知道?”   徐锦文:“师兄,亲师兄,好师兄,我这不是怕……万一说漏了么,要不,你先给我过过关?”   一个时辰后,徐锦文终于忽悠出了一篇几乎媲美祭文的卦文,默默背完了,才双手合十:“师兄,你真的真的真的是大救星!”   旭生睨了他一眼:“感激的话就别说了,以后将崽崽让我带回去养就行了。”   徐锦文:“……”   旭生瞧着一脸懵逼的徐锦文,忍不住乐了:“行了,瞧你吓得这模样,给你开个玩笑罢了。省得你这两日见到周太子太兴奋过头,又将大事给忘了。”   徐锦文迅速摇头:“……”被这么一吓,他再也不敢了。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师兄开起玩笑,吓死喵了。   旭生叹息一声:“师弟啊,以后你跟着周太子回去了之后,就你跟崽崽了,宫里可不比灵山,那里尔虞我诈的,更何况,周太子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你确定,他以后真的不会变心吗?”   其实旭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信五成的,至少这五年,周太子是坚持住了。   可他担心的是以后,如今周太子还没当皇上,可以后当了,立场变了,真的能经得起考验吗?   他想到师父先前的所托,他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省得傻乎乎的师弟被卖了都还乐滋滋的。   徐锦文也难得认真地瞧着旭生:“师兄,我也不敢保证以后的事,但是我此刻知道,殿下的心在我这里,而我的心也在他那里,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这一刻,我们彼此是真心相待的。这就足够了,以后若是有一日殿下变了心,那么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他是男子,与殿下一样,不存在谁负了谁就活不下去,虽然会难过,可至少这一刻,他是愿意不顾一切试一试的。   就算是以后没了殿下,他还有祖父,他还有崽崽,他还有很多很多……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对自己对殿下有信心哇,他这么好,殿下才不舍得不要他呢。   旭生与徐锦文认识了五年,看到他刚开始还一本正经,到最后眼神又得瑟了起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太子既然肯花了这么多功夫寻找师弟,且当年不惜自毁前程只为了借机将人锁在身边,也许……真的是他杞人忧天了。   “师弟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但是有时候,却又是羡慕的。   师弟这般,敢作敢为,不畏首畏尾,才更让他羡慕,他顾忌太多,反倒是……错失了很多。   “师兄你怎么这般老气横秋的,明明五年前你还是一个鲜活的小少年啊。”莫不是被师父带的老成了这么多?   旭生无奈地看他一行:“想好等下怎么忽悠周太子吧。当心别露陷了,还有……这次启程,我就不跟你去大周了。”   “啊?师兄你要回灵山了?”   “是的,灵山需要有人坐镇,师弟你别忘了每隔十年的祭祀就好。还有,这三个月期间,若是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记得看师傅给你的锦囊。”旭生道。   “这两个?”徐锦文从脖子里掏出这那两个锦囊,一红一绿。   “对,红的是关于你的意外,绿的是关于崽崽的,不要弄混了。”旭生得到了徐锦文的应答,这才出了大殿,将一直守在殿外的周修尧给喊了进来。   徐锦文这才松开了猫崽崽的耳朵,发现猫崽崽已经睡着了。   他点了点猫崽崽的小肚肚,“贪睡鬼。”   说罢,淡定又紧张地看向殿门口。   而他没看到的地方,猫崽崽本来正乖巧地趴在他腿上,只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猫瞳转了转,疑惑地咬了咬爪爪:咦,变心是啥意思?爹爹跟旭生叔叔为什么要说周太子变心?为什么爹爹的心跟周太子的心一样?   猫崽崽随后猜到了什么,瞪圆了猫瞳:哇哇哇啊,莫不是爹爹跟那个喂食太子有一腿的意思?莫不是……爹要负了娘!   喵,崽崽要没有娘亲了!   而另一边,周修尧得到了旭生的应肯,推开了殿门,关上,再往前走,一眼就看到了一副国师袍正装打扮的徐锦文。   这么瞧着,还挺像回事。   周修尧在徐锦文对面的坐垫上落座:“国师可是要卜卦了?”   徐锦文嗯了声,拿出一个签筒,里面放着很多个竹签:“选一个吧。”   周修尧淡定地选了一个,扫了眼,挑眉,递给了徐锦文。   徐锦文看了看,随意扔在了一边,像模像样的用手指点着算了算,最后陡然睁开眼,戴着面具看不真切,但是对方反应剧烈,一看就是神棍的标准架势,开始了忽悠:“嗯……这个卦文,是大吉啊。”   周修尧眼底噙着笑意,嘴角却是抿直了:“嗯,国师继续,你看孤这……段时间内,还能见到阿文吗?”   徐锦文听到那声阿文,小心脏酥了下,淡定道:“这个嘛,理论上说,本来是可以的,但是……这卦文虽然结果是大吉,中间,却还是有点小波折的。”   周修尧道:“哦?不知……这是?”   徐锦文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周太子这未婚夫怕……不是等闲之辈啊,本国师占卜到,他祥瑞加身,福泽深厚,乃是大贵之人。不过,这贵人想要成事,都是要渡劫的,对方这劫难,一别五年,少一日,就不得渡;多一日,都不可能。”   周修尧瞳仁一缩,抓住了关键点:“少一日,都不得渡是何意?如果少了呢?”   徐锦文继续忽悠:“这自然是天机了,不过么,本国师念在周太子对本国师先前有助,泄露一二,也算是我们有缘。少了自然是重新渡劫,再渡五载。”   周修尧放在膝盖上的手陡然攥紧了:原来……竟是这样么。   怪不得小东西不肯认他……   徐锦文借着面具的遮挡,多看了周修尧几眼,忽悠兴头上了,多加了一句:“当然,还有一件事,算是本国师格外照顾周太子,格外透露的,你那未婚夫乃是天命所归的贵人,殿下……可要好好对他啊。”   周修尧:“……”这小东西算个卦还不忘给自己镀一层金,还真是相当的……招人喜欢了啊。   周修尧昧着良心夸赞了几句,“这个自然,国师果然高人,孤知晓了,那就再等三月。”   徐锦文喜滋滋的:“就是。”随后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太欢快了,又继续声音发飘:“最后的可记下了?”   周修尧:“自然,阿文是孤的心头喵,孤就是负了自己也绝不会对不起他。”   徐锦文没忍住,耳朵红了红:“……”啊啊啊,殿下你也是喵的心头好哇。   周修尧故意装作没看懂:“国师可是这里闷了,怎的耳朵这么红?”   徐锦文低咳:“……嗯,的确是闷了。”   周修尧眼底闪过笑意,觉得指腹有些痒,若非时机不对,真想好好顺一顺毛啊。   徐锦文不敢看周修尧,怕暴露了,只能低下头,结果就对上了自家喵儿子幽怨的小眼神:“……”   徐锦文:“???”   猫崽崽:“…………”都心头喵了,呜呜呜,爹爹果然跟这个周太子勾搭上了,喵要没有娘亲了!   崽崽心里苦,崽崽不说……   于是,周修尧就看到原本见到他就欢实的猫崽子,突然看了看徐锦文,又看了看他,怎么看这小眼神有种看后爹的感觉。   周修尧:“……”果然是猫猫养得喵,这一个眼神都能脑补一场大戏了。 第68章 猫崽崽:“喵!”娘亲!   徐锦文呼噜了一下猫崽崽的小脑袋, 将猫崽崽抱了回来, 结果小家伙直接拿屁屁对着他,尾巴一卷,抱着尾巴尖,目光幽幽望着前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看得徐锦文一脸懵逼, 崽怎么了?   不过因为周修尧在,徐锦文也不好询问, 只能等殿下离开了再问好了。   周修尧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并未多待,寻了个理由先行出去了, 他还要继续去查到底是何人要动他的人。等周修尧离开了之后,徐锦文拨了拨猫崽崽的尖耳朵:“崽,你干嘛这么瞅着殿下?”   猫崽崽抱着尾巴尖,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喵。”不理坏爹爹。   “呦,这一会儿功夫,爹爹就坏啦,那坏崽崽是不是真的不理爹了哇?那爹爹去找别的喵了啊,云帝先前还说灵山一只喵祥瑞兽太过孤单,想给你寻来几只喵喵玩儿, 正好爹爹再去寻一只喵儿子来养,毕竟,爹爹都成了坏爹爹了。”徐锦文故意逗猫崽崽。   看到小家伙迅速急了, 在他的膝盖上急得直蹿,毛都炸了起来,瞧着像极了一个小白球,看得徐锦文乐不可支,抱过来,啊呜亲了一口,“哈哈哈,爹逗你呢……好了好了,只有崽崽一个,没有别的喵,别气了乖崽崽,你看你不理爹爹,爹爹心疼的都食之无味了。”   猫崽崽幽怨的瞄他:“喵……”有爹爹你这么坑自己儿子的么?   徐锦文逗了猫崽崽许久,小家伙终于哼唧唧决定原谅他了。   徐锦文顺便开始打探米喵儿子大了,这开始有小秘密了?   “崽啊,你看,爹爹都没有任何事情瞒着你,你却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爹……是不是已经不是你心里的唯一亲爹了?”   徐锦文耷拉着眼,开始忽悠自己的蠢儿子。   猫崽崽看徐锦文蔫头耷脑的模样,顿时急了:“喵!”没有!   徐锦文丧气地垂着头,额头轻轻抵着猫崽崽的小脑袋瓜,蹭了蹭,蹭的猫崽崽顿时就心软了,其、其实……爹爹还是很好的,除了跟后爹有一腿之外,也、也没别的了……   猫崽崽小爪抖了抖:“喵……”爹啊,崽崽没生你的气,就是喵心里难受受。   徐锦文捂了捂他的小心口:“崽这是怎么了?别吓唬爹哇。”   猫崽崽幽怨道:“喵喵喵。”爹爹你老实告诉崽崽,你是不是……跟那个喂食太子有一腿了?   徐锦文:“……”卧槽,有一腿是什么鬼?   徐锦文一脸复杂地瞧着自家蠢儿子,崽崽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崽啊,说出你的想法,爹给你分析一下。”   猫崽崽小脑袋撞到他的胸口,扒着徐锦文的衣襟,猫眼水汪汪的:“爹你别骗崽崽,崽崽偷听过灵山的蜀黍说过,一公一母才能生崽崽,你现在成了那太子的心头喵,以后……崽崽是不是没娘亲了?”   徐锦文:“…………”   徐锦文被噎住了,这特么要让他怎么承认?   徐锦文一脸懵逼地望着猫崽崽,猫崽崽猫脸懵逼地望着徐锦文。   在那么一瞬间,徐锦文决定了一件事。   他都能忽悠自家殿下了,忽悠一下喵儿子,肯定不在话下。   再说了,崽崽还不能说人话,肯定不能告诉殿下什么,等崽崽修成人形,都一年后了,到时候他肯定跟殿下相认了,到时候……   嘿嘿嘿,自然也不用担心了。   于是,徐锦文低咳一声,语重心长面色复杂地看着猫崽崽:“崽啊,其实爹爹对不起你。”   猫崽崽小爪抖了抖:“喵……喵?”爹……爹?你别吓唬崽啊……   徐锦文深吸一口气,憋了个坏招:“你可能不知道,爹爹其实是下凡历劫的喵仙人,本来只是在人间一世,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娘亲,爹啊,就被你娘亲的盛世美颜给蛊惑住了,于是,爹就与你娘亲许下了一世情缘。”   猫崽崽听得一脸懵逼:“……”这跟那太子有啥关系?   徐锦文继续忽悠:“但是……你也知道,爹既然是喵仙人了,自然不同与别的凡间男子,你啊,其实虽然说是你娘亲生的……但是吧,你娘亲他……其实是个男子。”   猫崽崽瞪圆了猫眼:“…………”   徐锦文低着头,认真握着崽崽的两个小爪:“相信以崽崽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到了对不对?太子殿下……就是你的娘亲哇。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猫崽崽:“……”   徐锦文瞧着傻儿子的懵逼样,很是愧疚但是依然忽悠了下去:“崽,看到娘亲激不激动?高不高兴?”   猫崽崽终于回过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徐锦文赶紧哄,好不容易将崽崽哄好了,抱着打着哭嗝的崽崽安抚:“崽啊,你不一直都想见娘亲么,怎么见到娘亲反而哭了呢?”   猫崽崽用猫爪摸了摸脸:“喵……”那娘亲为什么不认崽崽?   徐锦文幽幽叹息一声,眼底露出“怅然”的悲伤:“崽啊,你不懂,爹可是英明神武的喵仙人,你娘亲可是凡人,我们之间是不被世俗容下的,所以需要度过一截,为了让你娘亲不这么难过,所以爹啊,就用法力让你娘亲忘记了崽崽,但是……等崽崽满了五岁,你娘亲肯定记起你了。”   猫崽崽泪汪汪的:“喵?”真哒?   徐锦文低头亲了一口:“……当然是真的了哇。”傻喵儿砸。   还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的猫崽崽抖着小爪:“喵……”怪不得娘亲喂崽崽那么好吃的点心,原来娘亲肯定心里还是亲近崽崽的……   徐锦文瞧着一脸向往的崽崽,默默捂住了脸:“……”崽啊,爹对不起你哇,殿下……喵也对不起你!   于是,等周修尧嘱咐完暗卫拿着他的密令调集他安在大云国的密探去查,到底是何人要帮徐锦文的事回来,刚踏进祥云殿,就看到大殿的门口,门扉半开,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躲着。   周修尧瞳仁一缩,眯起了眼,结果,下一瞬,在看到探出的半个小喵脑袋时,眼底一软,大步走了过去。   结果,到了近前几步,就看到那小猫崽只是躲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拿猫眼仰着头汪汪瞅着他,眼神复杂的,简直像是看着亲爹。   周修尧:“……”这一会儿后爹,一会儿亲爹的,这小家伙到底被猫猫输入了什么奇怪的想法,前后态度改变这么大。   周修尧对这小家伙带着天生的好感,怕惊扰了小家伙,撩起衣袍的下摆,单膝蹲下,摊开掌心,一向冷硬的声音也放软了:“过来。”   周修尧也不过是试探一下,毕竟他也只见过猫猫听懂过人语,不过这喵跟猫猫养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又见识过猫猫从喵变人,如今,再见到一只能听得懂人话的也不奇怪。   没想到,小家伙只是弱弱躲在后面,像是特别害羞腼腆地用猫爪捂住了猫脸。   周修尧:“……”   结果就在周修尧以为小东西没听懂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喵”,然后那原本躲在门口的猫崽子,跌跌撞撞地朝着他扑了过来,却并未跳进他的掌心里,而是扑过来,两只前肢一下子抱住了周修尧的腿,仰起头,猫眼水汪汪的:“喵~”   小奶猫那弱弱的一声,几乎要把周修尧的心给软成一团。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神也闪过温软,干脆将崽崽给抱了起来,单手托着,大步朝着大殿内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小家伙还巴巴瞅着他,那眼神……还真是看亲爹的模样啊。   周修尧挠了挠他的下颌:“饿了?”   崽崽努力挣扎了一下,点了点头,又“矜持”地摇了摇头。   周修尧笑了,弯了弯嘴角:“又摇头又点头的,是饿了,还是不饿?”   崽崽:“喵!”饿!   周修尧从袖袋里拿出一盒点心,“只有这一盒,先吃一点垫垫小肚子。”   结果,以前一拿出来就扑过来的小家伙,这次却是意外的没动弹,摇了摇尾巴,又默默捂住了脸,软软的小奶音响起:“喵~”要娘亲喂~   周修尧听不懂,只觉得小东西这一声叫的又细又软,简直能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笑了笑,想了想,觉得小家伙莫不是被猫猫训了,不敢吃了?   他干脆拿出来,喂到了猫崽子的嘴边。   猫崽崽闻到了香味,偷偷从指缝里瞧了眼,才“矜持”的小口小口的咬着,跟先前特别虎虎生威饿死喵一样的画风完全不同。   周修尧:“……”这果真是被教过规矩了。   猫崽崽:“……”呜呜呜,娘亲喂的点心真好吃。他一定要细嚼慢咽,绝不能给娘亲留下不好的印象!   喵~刚沐浴完还未走出后殿的徐锦文听着那一声声娘亲,心虚地又默默退了回去:“……”QAQ他还是再洗一次吧,他觉得崽崽喊得他更虚了。   于是,就在崽崽这么一声声软乎乎的“娘亲”中,压根没听懂的周修尧,耐心十足地喂了半个时辰的喵,而心虚的徐锦文则是在后殿洗了一遍又一遍,祈祷以后殿下一定不要知道崽崽到底喊了什么,一定不要知道哇! 第69章 周修尧:!!!   徐锦文这一澡洗得格外的漫长, 直到周修尧将一盒点心喂完了, 摸了摸崽崽的小肚肚,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行了,吃饱了,自己去玩儿吧。”   他去看看那小东西洗个澡能洗半个多时辰,别把猫毛都跑秃噜了。   结果,猫崽崽翻了个身, 小奶音弱弱的撒娇:“喵~”娘亲给揉揉,肚肚撑撑。   刚走到门口的徐锦文听着崽崽变得格外细软的一把小嗓音, 腿软地扶住了墙,崽啊,你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啊, 殿下这么聪明,万一……绝对没有这个万一!   殿下就算是再聪明,殿下能猜到他真的能生崽么?   这必须是不能啊。   徐锦文放了心,觉得不能继续让崽崽这么腻歪下去,否则,早晚殿下要觉得不对劲儿啊。   周修尧瞧着抱着他的一根手指,巴巴拿着小眼神瞅他的猫崽子:这小家伙怎么今个儿格外的黏人?   周修尧摸了摸崽崽的尖耳朵,后者立刻亲昵地蹭了蹭,还拱了拱他的掌心。   周修尧:“……”为什么他有种自己被这小家伙当成了猫爹或者猫娘的感觉?   不过不等周修尧继续想下去, 就听到后殿的石门终于打开了,穿戴整齐的徐锦文从后殿走了出来,戴着面具, 遮挡住了他心虚的脸。   经过周修尧身边时,直接将猫崽崽给抱走了。   猫崽崽嗷一声,伸着小爪朝着周修尧伸着,徐锦文觉得自己像极了后爹……   他低下头,挠了挠猫崽崽的下颌:“崽,你确定不跟本国师走?嗯?”   猫崽崽听出徐锦文话里的“威胁”,立刻怂了,仰起头乖巧坐好:“喵!”走!崽崽是爹爹的乖崽崽。   徐锦文得瑟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周修尧:喵儿子还是向着他的!   周修尧:“……”这小东西什么眼神?不过……他真的能同猫说话?   为什么这小崽子竟是能听得懂猫猫的话的感觉?   周修尧若有所思地瞧着不远处的一人一猫。   徐锦文保持着高冷,抱着崽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却被周修尧给喊住了。   徐锦文小心脏扑腾了一下,顿了一下,才调整好心情慢慢转过身:“嗯?周太子可是有什么事?”   周修尧道:“孤跟国师说两件事。”   徐锦文抱着猫转过身,嗯了声:“周太子说说,本国师听听。”   周修尧道:“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先前想要劫走国师的幕后之人。”   徐锦文心头一跳:“莫不是有了线索?”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徐锦文脸上的面具上道:“并没有,对方似乎隐藏的极深,孤的人大多数并不在大云国,所以怕是查起来会很慢。不过孤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应该能尽快地抓到对方。”   徐锦文比较好奇,到底是什么办法,殿下竟然说的这么自信,只是声音还是有些飘的极为淡定道:“不知周太子打算怎么做?”   周修尧说了四个字:“请君入瓮。”   徐锦文一愣:“怎么个请法?”   周修尧道:“国师的姿容至今未曾被人窥探过,这幕后之人当日只抢国师,怕是与孤当初的想法一样,是有求于国师,所以,孤打算与国师互换一下,装扮成国师,引他们来抓,随后派人跟随,自然也就抓到幕后之人了。”   徐锦文一听周修尧要亲自涉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周修尧挑眉:“理由?”   徐锦文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回答的太速度了,可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殿下太胡来了:“可万一……人没跟好,殿下真的被抓了怎么办?”   周修尧:“孤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徐锦文:“周太子莫不是太自负了,这世间可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本国师不同意。”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快,徐锦文顿了顿,加了一句:“本国师是修炼之人,特别忌讳这种欠人人情的事,尤其是这种可能以命换命的方法,是会损修为的。”   周修尧哪里不知他的心思,慢悠悠道:“是吗?”   徐锦文仗着周修尧看不到他的表情,瞪他:“自然。”   周修尧答应的也痛快:“行,孤听国师的,国师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徐锦文这才满意了,抱着崽子要走,只是走了两步,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殿下为什么这么听“国师”的?   不过想想都是自己,真是又甜又酸啊QAQ   徐锦文刚走了两步,再次被周修尧给唤住了。   “国师是不是应该将第二件事听完?”   “哦?本国师差点忘了,行吧,周太子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徐锦文不敢直视周修尧,怕忍不住暴露了。   “孤要去沐浴了,这猫崽子刚刚吃点心弄脏了身上的猫,孤带他一起去洗一洗好了。”周修尧垂眼,望着本来还乖巧趴着的猫崽崽,突然嗖的仰起小脑袋,小眼神巴巴的。   但是因为害怕徐锦文不让,已经抬起的小爪子,愣是收了回去。   那小可怜的模样,看得徐锦文:“……”   崽啊,你这样是会失去你爹的宠爱啊。   不能有了娘忘了爹哇。   不过,谁让他是一个宠崽崽的好爹爹呢?   徐锦文将崽崽放到了周修尧的怀里:“周太子既然都诚心诚意的说出口了,这点,本国师还是要满足的。不过,周太子你会吗?”   周修尧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放心,孤连大猫都会洗,更不要说小猫崽子了。”   徐锦文:“……”殿下你可以带着你的喵儿子走了。   周修尧望着迅速转身往前走的“国师”,本来稳稳的步子都打飘了,看得周修尧眼底带了笑意。   他的面具是半遮面的,猫崽崽仰起头,就看到这抹笑。   顿时惊呆了喵……怪不得爹爹当初会被娘亲给迷惑住了,娘亲果然长得好好好看。   周修尧抱着一脸晕陶陶的崽崽去了后殿。   不过周修尧的目的可不是简单的帮小猫崽子洗澡这么简单。   他带着崽崽进了后殿,猫崽崽看到温热的池水,喵呜一声,张开前爪就要往前扑,被周修尧直接捞了回来。   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耳朵:“崽崽长得可真好看,毛色白白的,真像孤养得猫猫。”   崽崽支愣着两个耳朵:猫猫!   瞧他听到了什么,娘亲以前竟然养过别的喵!   毛色也是白的!   呜呜呜娘亲这是有别的喵了么,不要爹爹喵仙人了么?   崽崽顿时对浴池也不感兴趣了,蹲在周修尧的掌心,小眼神虎视耽耽地盯着周修尧:“喵!”娘亲是喵爹的!娘亲是崽崽的!没有别的喵!   周修尧瞧着这脆生生的喵叫,挠了挠他的下颌:“崽崽似乎听到孤养过别的喵不怎么高兴啊?”   崽崽哪里是他的对手,迅速点了头:“喵!”当然!   周修尧嘴角扬了扬,握了握傻虎虎的崽崽:“咦,崽崽你听得懂孤说的话?你听得懂人话?”   崽崽立刻捂住了嘴:“……”   周修尧握住了他的小嫩爪:“怎么,崽崽怕孤知道会害你吗?”   崽崽犹豫了下,慢慢摇了摇头:娘亲肯定不会害崽崽的,这……能点头么?   周修尧证明了心底的想法,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要是相信孤,就点一下头,不信,孤就当不知道好了。”   崽崽哪里肯让娘亲这么难过,立刻脆生生喵了声,点了下头:“喵!”   周修尧眯着眼,总觉得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仔细去捕捉的时候,却又窥探不到。   只是莫名的,他心底有个想法,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猫猫离开五年之后身边多了这么一只猫崽子。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听得懂人话的喵……   他也只见过猫猫有这种技能,可面前这小家伙,竟然也能听得懂人话?   “喵?”娘亲,还洗白白么?   小奶猫仰着头,弱弱喵了声。   周修尧瞧着他望着浴池可怜兮兮的目光,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抱着崽崽往浴池边走。   一靠近了,崽崽迅速嗷一声,从周修尧的怀里跳了出去,扑腾入了水,溅起了一朵水花。   与此同时,在水里畅快地游了起来。   周修尧也入了水,不过却是闭上了眼,脑海里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仔细过了一遍。   猫崽崽本来正自己玩得欢实,突然就看到了周修尧,望着自家娘亲脸上的面具,忍不住爪痒痒的。   他无声无息地游了过去,等靠近了,突然蹿起来,小爪一掀。   周修尧从小家伙一过来就察觉到了,不过却是没动弹,看他想做什么。   没想到小家伙竟是对他的姿容感兴趣。   周修尧本来也不怎么在意,不过崽崽到底年纪小,爪子下去也没个力度,掀开面具的时候,虽然成功了,但是落入水面时,不小心爪子勾到了周修尧的手背,在上面带出了一道很浅的血痕。   周修尧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口在意,但是本来正惊呆于自家娘亲的盛世美颜的崽崽,突然觉得爪子碰到自家娘亲手背的地方疼了起来。   而下一刻,周修尧就看到眼前白光一晃,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第70章 猫崽崽:父王~   周修尧怔怔望着前方的水面, 饶是他这些年早就养成了不辨喜怒, 情绪并不外露的性格,可还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他凤眸底清楚的显露出,原本平静的水面乍然间白光大盛,本来正欢实的傻乐的小崽子,突然委屈的喵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小爪。   周修尧心莫名一疼, 忍不住上前将猫崽子给搂了过来,只是他的手刚碰到, 就感觉到怀里白光更盛,与此同时,他低垂的凤眸底亲眼看到原本怀里只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崽子, 竟是……   在白光散尽之前,变成了一个白生生的胖娃娃。   周修尧僵硬着手脚,就那么瞧着怀里沉甸甸的奶娃娃。   奶娃娃本来还正委屈爪子疼,下一瞬,变回来之后大概是不觉得疼了,就仰起头,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泪汪汪的大眼里,巴巴瞅着他, 奶声奶气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娘亲~疼……给吹吹……”   周修尧:“…………”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就算是当初承认猫猫从人变成了猫,但是他后来看到猫猫的时候, 他已经是人了。   即使后来多了两只猫耳朵,多了一条猫尾巴,可对他来说,只要是猫猫,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大变活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是在他怀里变的。   周修尧望着怀里这只简直跟缩小版的徐锦文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崽子,望着对方肉嘟嘟的小脸蛋,睁着大大的凤眸巴巴瞅着他,黑溜溜的眼珠雾蒙蒙的,撒娇似的又唤了一声“娘亲”……   周修尧一只手揽着怀里的胖娃娃,一只手抬起来撑住了额头:他需要缓缓。   面前这只,从猫崽子变成了人,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跟猫猫的人身长得一样……   他脑海里诡异的闪过一种可能性,但是……怎么可能呢?   猫猫明明是男子……   不、不对,猫猫都能长出耳朵长出尾巴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如果……   想到那种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性,周修尧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哑,抱着胖娃娃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了,一开口,低沉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吓到了怀里的小家伙:“你……猫猫……也就是国师,是你的什么人?”   “喵……是……”崽崽突然感觉到自家娘亲的亲近,正兴奋着,忍不住伸出小胖手揪着周修尧的衣襟,刚想回答,只是等余光一瞥,瞧见了那嫩忽忽的小手,而不是爪子时,崽崽:“……”他、他他他他变人了!   嗷,他能吃好吃的了!嗷!   周修尧瞧着胖娃娃突然盯着自己的小胖手瞪圆了眼,这模样更加跟记忆里的徐锦文几乎一模一样。   周修尧忍不住伸出大手握住了崽崽的小爪,声音也愈发的温柔:“崽崽,告诉孤,国师是你的什么人?”   崽崽仰起头,大眼里噙着激动的泪:“呜呜呜,娘亲……崽崽变人了……爹爹果然没骗崽崽……呜呜呜,终于能吃饭饭了……”   他吃了这么久的淡食,每次爹爹都馋他,坏爹爹~   崽崽慢了半拍终于从激动中回过神,听到自家娘亲的话,突然意识到糟糕了,他好像喊娘亲……娘亲了……   爹爹说娘亲现在不知道他,是不能认的……   崽崽慢慢捂住了嘴,瞪大了眼。   周修尧先前也被崽崽能变人给震住了,也没注意到对方的称呼,如今回过神,慢慢眯起了眼:“娘亲……?”   在想到对方那句显然称呼猫猫的“爹爹”,周修尧:“……”   崽崽:“…………”抖抖抖,呜呜呜,为什么觉得娘亲突然好怕怕。   崽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肉爪往上,慢慢挡住了自己的眼,直接捂住了。   他什么都没说……真的什么都没说哇。   周修尧一看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肯定是猫猫又跟这小崽子胡说了什么,他垂下眼,握住了崽崽的一只小爪,指腹在他手背上的指窝上摩挲着:“崽崽不想理娘亲了吗?”   崽崽小身板一僵,猛地放开手,扑了过去:“嗷!娘亲你终于肯认崽崽了吗?”   周修尧几乎如今不用听,就知道怕是真的如他所猜想,这小崽子怕是猫猫生的……   周修尧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喜悦又带着心疼,心疼猫猫,心疼这小东西,怪不得一见到这小崽子他就止不住的心软……   只不过,娘亲?很好。   周修尧安抚着崽崽,开始引着崽崽说实情:“你爹爹怎么跟你说的?”   崽崽抖了抖,默默摇了摇头:“……”   周修尧继续道:“娘亲如今已经知道了,你爹爹跟你说的已经无效了,稍后娘亲跟你爹爹解释即可。”   崽崽:“真的吗?但是爹爹说娘亲你要等崽崽五岁的时候才能认崽崽的。”   周修尧想到先前徐锦文借着国师的身份“预测”的话,看来当真是需要五年。   不过如今倒是没什么,看来并不牵扯到他与崽崽相认。   周修尧:“但是娘亲现在已经认了崽崽了,所以先前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崽崽咬着小手认真想了想:“好、好像是这样……”   于是,崽崽立刻欢实了起来,“呜呜呜,娘亲你终于记起来崽崽了。爹爹说,娘亲你要等崽崽满了五岁,才能想起来崽崽的……”   “哦?你爹还跟你说什么了?”周修尧凤眸微眯,眼底闪着光。   崽崽完全放松下来了,觉得既然约定不作数了,那就什么都能说了哇,他掰着小手认真想着自家爹爹跟说的:“爹爹说,他是英明神武的喵仙人,娘亲你是凡人,生了崽崽之后,因为种族的关系,是不被世俗容下的,所以你们需要度过一劫,为了不让娘亲难过,爹爹就用法力让娘亲忘了崽崽了……还说要等崽崽满了五岁,娘亲才能记起崽崽……”   崽崽掰着手指说完,抬起头,对上自家娘亲的目光,不知为何,莫名抖了抖:为、为啥他觉得娘亲突然更可怕了,抖抖抖。   周修尧大概是察觉到了崽崽的情绪,顺了顺毛:“崽崽,你爹说你是孤生的?”   崽崽犹疑了下,还是慢慢点了点小脑袋:“是、是啊……”   周修尧慢慢扬起了嘴角:“……很好。”猫猫,忽悠孤不够,连自己儿子都忽悠上了,很可以。   崽崽抖了抖头顶上的小软毛:“娘、娘亲……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修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瞧着软乎乎的小儿子,“没有。不过,崽崽,娘亲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崽崽歪了一下头:“娘亲你要跟崽崽说什么?”   周修尧道:“你爹可跟你说过,孤是男的?”   崽崽乖巧地点了点头。   周修尧:“那你爹是如何跟你说的?”   崽崽道:“爹爹说,爹爹是喵仙人,无所不能……所以娘亲是男的……也能生崽崽……”   周修尧:“…………”虽然猜到了,但是好像逮着猫猫“揍”一顿,再“亲”一顿。   “那既然你爹爹你这么说了,娘亲是男子,很显然崽崽再喊娘亲就不合适了。”崽崽大眼雾蒙蒙的:“那、那崽崽喊什么?”   呜哇哇,不是娘亲还是不要认崽崽吧?   周修尧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崽崽可以喊娘亲父王。这样别人也不会怀疑了是不是?”   崽崽睁大了眼:“父王是什么?”   周修尧:“爹爹的另一种称呼。”   崽崽歪头认真一想:对哦,娘亲……不,父王好聪明,这样就跟喊爹爹一样啦。   崽崽特别欢实的喊了声:“父王~”   周修尧听着这一声,心底柔软一片,凤眸半垂着,眼神复杂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崽崽。”   崽崽顿时晕陶陶的:嘿、嘿嘿……父王亲崽崽了……   就在猫崽崽晕陶陶的时候,在外面久等等不到他们出来的徐锦文急了,想要进来,但是秉持着自己高冷国师的画风,勉强克制住,也只是隔着石门问道:“周太子,可否沐浴完了?”   周修尧听到这一声,朝着石门的方向,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强压下心底的动容,很快戴起面具,恢复了正常:“就出来。”   徐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殿下的声音似乎怪怪的,不过,也许是隔了一道石门的关系……   而石门内,崽崽还处于激动中,直到周修尧穿上衣袍,再用自己的衣袍将奶娃娃裹住了,才蹲下身,认真跟他交代:“崽崽,父王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   “父王你说哒~”崽崽乖巧地点着头。   因为第一次变成人形,还不会走,被周修尧全程抱在怀里,乖巧地坐在周修尧的臂弯里,咧着嘴乐。   不知道爹爹等下看到他已经能变成人形了是什么反应哒~   周修尧道:“你爹爹说的五年一劫,其实是存在的。”   被再次忽悠的崽崽茫然的睁着小眼神:“呀?”   周修尧道:“所以,在最后的三个月,即使崽崽知道父王已经知道崽崽的存在,但是不能让你爹爹知道。”   崽崽茫然:“……”啊?   周修尧不确定这对徐锦文有没有影响,也不敢赌,只能认真嘱咐怀里的小家伙。   崽崽瞧着周修尧认真的表情,咬着小手:“会、会很严重么?”   周修尧认真点头。   崽崽包着两泡泪:“崽崽不会说的……但是崽崽想喊娘亲父王……”   周修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是可以喊的,等下崽崽什么也不用说,父王会搞定的。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崽崽保证不跟你爹爹说?”   崽崽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小脑袋:“嗯呐~”崽崽是个乖崽崽,为了父王与爹爹,他不会说哒~   周修尧这才放心了,抱起崽崽,往石门后走,只是一双凤眸底,却是溢满了光。   而石门后的徐锦文还什么都不知道,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壁画,啊啊啊怎么还不出来?殿下跟崽崽怎么洗这么久?   而随后,就听到身后门响了一下,徐锦文迅速站好了,慢慢转过身,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抬眼撇过去:“周太子可真……”   只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在对上周修尧怀里的奶娃娃时,懵逼了:卧槽…… 第71章 周修尧:孤有个要求。   徐锦文傻眼地盯着周修尧怀里的奶娃娃, 身体晃了晃, 不行,他觉得自己此刻头有点晕,眼睛有点花。   否则,怎么进去的是一个大活人加一只崽崽,出来就变成了一大一小?   他一定是在做梦,对, 他一定是在做梦……   徐锦文抬起手撑住了额头,本来是想撑着墙的, 但是想到自己身为国师高冷的形象,他怎么能做出扶墙这样的举动?   于是,他默默转身, 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结果,身后的奶娃娃脆生生的一声将徐锦文的侥幸给敲碎了:“爹哒~”   徐锦文:呜呜呜,儿砸,不带这样坑爹的啊啊啊。   你特么都变身了,不是……不是把爹爹的老底都给揭穿了吧?   徐锦文面具下的一张脸谷欠哭无泪,大眼茫然地睁着前方,就差留着两道宽面条泪。   而身后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蠢崽子,还在欢实的挥舞着小手:“爹哒~”   徐锦文:不哒,爹要晕哒~   但是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徐锦文正了正表情,拿出了他这辈子演技的巅峰,甩着宽大的国师袍, 蓦地一转身,眼神嗖的一向高冷地射向这一大一小:“崽儿,你怎么胡乱变身了?你可知道,这对我们灵族来说,可是大忌,不得在外人面前变身,难道你忘了?”   崽崽一脸懵逼:爹说啥?啥?他第一次变身哇。   爹爹难道都不激动么?不惊喜么?   徐锦文当然惊喜,毕竟自家蠢崽子终于能变身了,但是!前提是崽儿啊,你别在你另外一个亲爹面前变的,这吓得爹爹的小心脏都扑腾了。   想起来自己教崽崽说的那句“娘亲”,徐锦文就觉得腿软,想转身就跑,结果,余光一瞥,瞧见周修尧淡定沉稳的目光,似乎……并不生气?   也许……他能不能抱着希望,其实乖崽崽还没有揭他的老底?   周修尧听着那一声“外人”,差点直接将人给按在墙上好好教教他什么是外人:外人?很好。   继娘亲之后,猫猫又在自己的的“罪行书”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不过瞧着徐锦文期待的目光,周修尧终于“慈悲”的慢悠悠开了口:“没想到,国师瞒的还挺深。孤刚刚差点吓坏了,没想到尔灵族竟然有这种本事,不过……国师你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着实让孤诧异啊。”   徐锦文:QAQ殿下啊,我怎么瞧着你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啊。   你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你刚刚面对的……可是大变活喵啊啊。   你就……一点都没怀疑?   徐锦文认真隔着面具瞧着周修尧的表情,但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半点异样,徐锦文松了一口气:殿下肯定不知道怀里的是他儿砸,不然不可能这么淡定。   再说了,殿下都找了自己这么久了,如果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他的心上喵,怎么着,也会扑过来……嘿嘿嘿。   再说了,他演技这么精湛……殿下肯定是被他蒙混过去了。   徐锦文蜜汁自信,不过,显然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周修尧。   在一场戏精怼上戏精的较量中,很显然,徐锦文败得体无完肤。   还犹不自知。   徐锦文低咳一声:“没想到……竟然被周太子知道了,不过,周太子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周修尧:“这个……自然。”   徐锦文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周修尧继续慢悠悠道:“不过,孤却是有个要求。”   徐锦文的面皮立刻绷紧了:卧槽……殿下不是想看他的脸吧?不要吧……   徐锦文小心脏扑腾了一下,纠结了半天,还是问道:“若是……本国师不答应呢。”   周修尧笑笑,没说话。   徐锦文怂,觉得殿下这么笑,让他毛毛的啊。   殿下你怎么能对“国师大人”如同秋风扫落叶的残忍无情呢?   于是,怂哒哒的徐锦文道:“你……想要什么要求?”   周修尧深深看了眼徐锦文明明微仰着头一副高冷,却紧张地揪着宽大衣袍绣边的修长的手指,经过了五年,对方身量长了不少,怕是原本的婴儿肥也彻底没了,只是……他却不知道对方如今的模样。   周修尧在心底轻叹一声,好在还是回到他身边了……只是以前的小毛病,还是没改掉啊猫猫。   你这样,想让孤认不出来都难啊。   周修尧故意逗徐锦文:“孤想看一看国师的……”   徐锦文的身板迅速绷紧了,就差下一刻立刻说出“不行”的时候,周修尧话锋一转,嘴角一扬,凤眸底带着深邃又让人着迷的笑:“……孤与这孩子有缘,既然看到了,那么不做点什么也不妥。孤想当国师儿子的干爹,不知……可不可以?”   徐锦文已经高高吊起的小心脏,扑腾又降了下去:卧槽……   要不是殿下的反应不像是知道他的身份,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   徐锦文心情起起伏伏的,仗着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幽怨地看了周修尧一眼,不过随后想想,这样崽崽岂不是相当于“认爹”了?!   而且!他还没暴露身份!   啊啊啊,殿下怎么这么聪明!   他竟然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办法!   徐锦文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迅速道:“好啊。”   大概是回答的太急切太干脆了,瞧着对面恍惚了一下的一大一小,徐锦文低咳一声,“高冷”道:“既然周太子都这么诚心诚意的提出来了,那本国师也就成全了你吧。”   周修尧回过神,瞧着面前表里不一的小东西,心软成一片:“是吗?那太好了,正和孤意。不过干爹到底不够亲,不如……直接喊父王得了。”   徐锦文:“……”卧槽,殿下你……你不要你的喵喵,不要你的喵儿子了么!   你竟然让别的“崽”喊你父王!   不过想想也许殿下是因为他们以后没“孩子”,所以提前做准备呢?   徐锦文脑回路清奇,这么一想,美滋滋的,反正都是殿下的喵崽子,早点喊父王也不错哒。   结果,徐锦文还没点头,自家蠢儿子,立刻小短胳膊抱着周修尧就是脆生生一句:“父王~”   那小奶音甜得呦,徐锦文酸酸瞅着自家傻儿子:“你喊爹都没这么甜!”   大概说完了,觉得这不够高冷,又直起身,幽怨地瞅着自家儿子。   崽崽嘻嘻笑了笑,“爹爹不气,崽崽给呼呼……”   说罢,伸出小胖手,抱着徐锦文的脖子,在他面具上啪叽亲了一口。   不过因为崽崽是被周修尧抱着的,他这么往前一动,带着周修尧身体也前倾,徐锦文一瞬间,几乎有种整个被自家殿下给环在怀里的感觉……   于是,特别怂的某国师脸红心跳地夺过自家儿子,落荒而逃了。   周修尧望着怀里空荡荡的感觉,望着前方的身影,眼底闪过遗憾又温柔的笑:来日方长,猫猫。   崽崽一脸懵逼地被徐锦文给抱出了大殿,他、他还没跟父王好好相处完,爹爹怎么就跑了?   “爹爹,你怎么这么怕……父王?这么久跑了真的好吗?”   徐锦文这会儿面具下的脸还红着,被崽崽一提醒,脚步慢了下来,为了在自家儿子面前争面子,徐锦文淡定道:“崽崽你这就错了,爹像是对任何人会怂的人吗?爹这是为了你好。”   崽崽:“呀?”为什么没听懂。   徐锦文继续解释道:“爹爹师父是不是说过你要五岁才能变身?你现在几岁了?”   崽崽掰开小胖手:“四岁。”   徐锦文:“这不就对了,所以爹爹这是去找你旭生叔叔,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爹爹这么关心你,你怎么能怀疑爹爹是要跑呢?”   徐锦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崽崽茫然地想了想:“原来是这样啊……崽崽错了。”呜呜呜,他不该冤枉爹爹的。   徐锦文昧着良心摸了摸自家蠢儿子的小脑袋,哎呀,怎么瞧怎么萌,嘿嘿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哒。”   崽崽:“……嗯!”   徐锦文好不心虚地抱着自家乖巧的儿砸风风火火去找旭生了。   好在祥云殿除了周修尧都是灵族来的人,没有徐锦文的吩咐也不敢随意来主殿,旭生就住在一旁的侧殿,正在收拾行囊,就听到敲门声,打开,就看到徐锦文已经掀了面具,双手挡在身后,朝着他露齿一笑,笑得有点……蠢:“师兄啊,今个儿天气真好啊,心情可好啊?”   旭生:“……有事说事,无事找你家殿下玩儿去。”   徐锦文:“师兄你好没趣,来……乖儿砸,跟你旭生叔叔打个热情的招呼。当当当!瞧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着这一句,徐锦文迅速背过身,将身后背着的还没学站的崽崽露了出来。   崽崽扭过头露齿一笑:“旭生蜀黍……”   旭生:“…………”这还真是个大大的惊喜!   旭生也没想到崽崽这么快就变成人了,左看右看,用灵力查看了一番,确定小家伙健健康康完全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正常变的,没任何影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看看师父留下的锦囊吧。”   旭生将一大一小让进殿内,想起来师父离开之前,留下了两个锦囊,一红一绿,红的是针对师弟出意外用的,绿的则是针对崽崽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徐锦文颌首:“对对。”   他将脖子上贴身挂着的两个锦囊捞了出来,选了绿色的,拽下来递给了旭生,只是将红色的就要塞进脖颈里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这是……关于他的啊,好想看……   但是想想师父的嘱咐,只能重新放了进去,好奇心也没有殿下重要!嗯,他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第72章 周修尧:竟然……是她。   旭生从绿色的锦囊里拿出里面用小木桶放着的信笺。   信笺很小, 只有一根手指大小, 上面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熟悉的字迹。   旭生看到上面的字,眼眶一热,师父……   徐锦文也看到了,愣了愣,抱着崽崽也忍不住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他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的, 可这几年,师父是真心对他好的, 他能感觉的出来,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   “师兄,师父说了什么?”徐锦文蔫蔫的, 旭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徐锦文,笑了笑:“等师兄看看。”   信笺上写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大概就是,当徐锦文打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崽崽应该也已经恢复人形了。   让徐锦文不必紧张,如果提前变成人了,那么想必是见到他的生父了。   血浓于水,血这东西很玄妙, 周太子的血可以让崽崽变成人形,不过在他五岁之前,却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等的五岁之后, 就会彻底趋于稳定。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只是……   “崽儿,你何时碰你爹……你父王的血了?”   崽崽心虚的耷拉着脑袋,对着手指:“崽崽想看娘亲的面容来着,在浴池的时候想要偷偷去掀开,结果没掌握好火候,掉下来的时候,爪子刮到了娘亲的手背……”   徐锦文:“……”崽啊,你这么虎,绝对不像为父!   旭生本来因为师父的信笺还挺难过的,听到“娘亲”两个字,嘴角抽了抽:“师弟,你没事儿尽忽悠崽崽……乱说什么?”   徐锦文赶紧给他使眼色:他好不容易忽悠住的哇,不能功亏一篑了!   旭生无奈,不过既然崽崽没事儿,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而突然,崽崽瞪圆了眼:“爹——!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是啥意思?”   徐锦文望着怀里的奶娃娃,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捏了捏崽崽的小肉脸:“哎呀,就是崽崽你只能变成人两个时辰哇,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来崽儿,跟着爹念:最后一个时辰了……要珍惜哇。”   崽崽懵逼脸:“……”不多时,侧殿里响彻着一声悲伤的小奶音:“崽的美食啊啊——”为什么只有一个时辰了?   徐锦文低咳一声,被自家蠢儿子给吓唬到了,赶紧哄,让人去准备膳食。   不过还未等的徐锦文去唤人,殿门敲响了,旭生打开门,就对上了周修尧深邃的凤眸,冷淡地望了旭生一眼,抬眼,视线越过旭生看向了正委屈巴巴的崽子,以及颇有些心虚的徐锦文:“孤让人准备了些吃食,国师与崽崽可要用?”   崽崽本来以为自己白变人了,听到这,睁大了眼,随后眼底包着两泡泪,朝着周修尧伸开了两只小短胳膊:“父王~”呜呜呜,爹爹太坏了!   崽崽心好痛。   徐锦文低咳一声,小没良心的,不就逗逗你么,爹也没说不给你吃的啊。   但是……殿下你这干爹是不是当得太尽责了点哇?   周修尧带着徐锦文看崽崽吃了个肚儿圆,徐锦文也想吃,羡慕地瞅着吃完了变回崽子躺回殿下怀里让给摸着消食儿的崽子。   这以前是老子的位置!崽儿!怎么能跟老爹抢呢?   呜呜呜,为了尽职尽责当好国师,他一口都没吃上!   周修尧垂下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等差不多了,才抬眼:“国师也累了这么久,可要用些?”   徐锦文茫然地看过去:“嗯?”都被那蠢崽崽吃完了,一口都没留!   周修尧拍拍手,立刻有人重新送上了一份。   徐锦文:“……”卧槽,你这么贴心真的好吗?但是……吃完再说!   徐锦文接下来的几日,过得颇为惬意,不过,徐锦文没想到的是,周修尧先前跟他说的请君入瓮的想法并未打消,不过因为徐锦文的话,并未再亲自冒险。   而是让国师启程离开大云国的将消息散步了出去,弄了一个假人,还真的将幕后之人引了出来。   暗卫来禀告消息的时候,徐锦文正端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趁着周修尧不注意,迅速夹了不喜欢吃的淡萝卜丁去了崽崽碗里。   崽崽:“……”这亲爹么?   他抬起小猫脸,幽怨地瞅着他:崽也不喜欢吃。   徐锦文无声摸了摸他的头:乖,偏食不好。   崽崽:“……”呜呜呜,父王,爹爹又欺负崽崽~   等周修尧看过来的时候,徐锦文迅速坐直了,低咳一声,这才发现暗卫已经离开了,“人抓到了?是何人?”   刚才只顾着挑食,忘了听了。   周修尧面具下的一张脸黑沉沉的,想到对方竟然敢打他的人的主意,就绝不可能轻易绕过,不过怕吓到徐锦文,抬起眼时,眼底的冷戾已经恢复了正常:“天下第一庄庄主曹晟与二庄主曹烈。”   徐锦文对这些江湖帮派以及庄子不怎么了解:“他们为什么要抓本国师?”   周修尧摇头:“还不知,孤先去审问一番,国师与崽崽继续用膳。”   徐锦文迅速站起身:“本国师跟你一起去。”   周修尧的那些刑讯手段比较残忍,他不想让徐锦文看到他那么凶残的一面,拒绝了:“不必了,这件事孤能办好。”   “本国师跟你一起去,既然是要抓本国师,至少要明白怎么回事。”徐锦文虽然不知道这庄主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天下第一庄,一听就挺能唬人的。   刚刚殿下周身那么暴戾,还以为他察觉不到?   这要是让殿下去了?   那两个人铁定没命了……   但是第一庄啊……万一特别厉害,这不是跟殿下添敌人么?要是能平和的解决,还是解决吧,再说了,他这么好,花花草草都不敢踩,怎么可能有什么宿敌嘛。   特别自信的徐锦文一挥手:“怎么,周太子莫不是忌惮本国师?”   周修尧深深看了小东西一眼,对方的心思,他稍微一猜就明白了。   无奈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眼底噙了笑意,行吧,他既然愿意去,那就让他去瞧瞧。   崽崽本来也闹着要去,被徐锦文给“武力镇压”了,直接扔给了旭生,夫夫双双把大牢去。   崽崽:“……”崽崽心里苦。   徐锦文跟着周修尧进了大云国的天牢,因为这里是大云国的皇宫,周修尧直接向老云帝借了一个天牢。   因为只关押了两个人,他们进来时,显得空荡荡的。   走到最末尾,随着石门推开,顿时宽敞的石牢里,一左一右墙上束缚着两个男子,年岁三十左右,稍微年轻的那个伤得比较轻,看到周修尧,挣动着锁着四肢的铁链:“周修尧,有本事放了爷,爷跟你打!暗地里伤人算什么本事?”   周修尧嘴角森冷的扯了下:“背地里抢人又算什么本事?”   男子被噎了下:“你!”   只是随后瞧见周修尧身后踏进来的徐锦文,那一身素白的国师袍,加上那特有的面具,对方眼睛一亮:“你是国师?你不是最心慈手软吗?你让他放了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让他放了大哥。”   “阿烈。”突然,虚涨几岁的男子睁开了眼,应该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曹晟了:“不要说了,既然被擒了,是我们能力不及。我们动手在先,是我们失了礼数。”   那曹烈是个火爆的性子,可到底听到这,还是沉默了下来,却是不怎么服气,死死盯着周修尧,有种恨不得咬他一口的感觉。   徐锦文奇怪,看这庄主也不像跟他有仇的,干嘛抢他?   还动用死士,在祭祀上抢,这不是……找死吗?   徐锦文缓缓开了口:“本国师今日来,是有一事不明。”   那曹晟大概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沉稳的目光反而颇为沉定,一张冷峻的面容上,眼神却闪过一抹悲伤:“国师想问什么,我知道。   我与国师往日并无过节,这次陡然抢人,实属冒犯了国师,但……我夫人危在旦夕,听闻灵族有一圣石,颇具灵性,却从不外借。   我才冒然拼死一搏,想要借国师威胁灵族为我夫人治病,如今既然被擒,我无话可说,但二弟是被我连累。   我天下第一庄也不可无主,还望周太子放其回去继承第一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天下第一庄绝不追究。”   徐锦文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为了圣石,皱了皱眉,灵族不能让外人踏足,圣石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是一小块,而是一整块。   师父当初送给他的那两小块,只是取下来的一小部分。   “大哥你休要胡说,这件事是我先提议的,大嫂还生死未卜,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血,你忍心让他们以后孤儿寡母吗?”那曹烈急忙道,生怕对方做傻事。   曹晟道:“你大嫂……怕是活不成了,既然如此,大哥也不会独活,我便下去陪他,你何必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徐锦文:“……”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争着去死的,只是……两位兄弟啊,殿下还没说要杀你们啊?   就在徐锦文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石门外传来暗卫的禀告声:“殿下、国师,宫外有一女子求见,指名要见殿下,不仅如此……还送来了一件信物。说殿下若是看到了,自然就懂了。老云帝不敢拦着,让属下前来禀告。”   周修尧皱眉:“女子?”   徐锦文面具下的大眼也瞪圆了,偷偷瞅了周修尧一眼:“……”女子哦殿下,哼。   周修尧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小情绪,嘴角扬了扬,不过这时候也不是安抚的时候:“东西递上来。”他倒要看看,他怎么不记得他认识什么女子,还有信物?   暗卫递上来的是一枚玉佩,很普通,但是正中央,却是刻了一个字,徐锦文偷偷瞄过去,可看到那个字时,脸色却陡然一变:“……”是、是……   周修尧也诧异,望着玉佩上的那个“陶”字,久久未言。   竟然……是她。 第73章 徐猫猫:就是他!   徐锦文怎么也没想到, 时隔七年, 他竟然再次见到了陶贵妃。   他与周修尧从天牢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将整个身形都裹在了里面,听到动静,女子回过头, 那张曾经极为熟悉的美艳姿容出现在面前。   即使过了七年,岁月并未在对方的脸上留下痕迹, 除了眉眼底多了一份成熟的淡然,脸色憔悴了些,与当年一般无二。   徐锦文内心颇为波动, 他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陶贵妃是他第一个主人,却也是真心对他的,他念着对方的好,后来为了帮陶贵妃摆脱皇宫,殿下帮陶贵妃假死逃离了皇宫。   这一别,就是七年。   徐锦文好在戴着面具,否则,他怕殿下会看出什么, 陶贵妃也会看出什么。   在陶贵妃看来,他是国师,而她当年搂在怀里喊雪团儿的, 早就……不在了。   再次见到陶贵妃,徐锦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克制住眼底的情绪。   陶贵妃并未注意到徐锦文,视线只是一扫而过,最后定定落在了周修尧脸上的面具上。   她抬步,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周修尧走过来,随着她的走动,带动身上的披风翻飞,徐锦文才看清楚对方的肚子,挺起的肚皮,怀胎怕是已有五月有余。   她走到周修尧近前几步,站定,精致的眉眼一如当年的淡然自若:“周太子,别来无恙。”   周修尧对于这个当年帮过他,对猫猫真心相待的女子,是心存好感的,只是陶贵妃出现的太过凑巧,不得不让他多做怀疑:“的确是别来无恙。”   随即视线下移,落在了陶贵妃的肚子上。   陶贵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双手交叠落在了肚子上,这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七年后,对方到底还是跟当年不一样了。   当年陶贵妃为了年少时的少女情怀,不惜生出执念,长达数年,如今……看来对方是已经看开了,从她这时的动作就看出来了,她是爱这个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周修尧面具下的表情缓和了些,大概是他的母妃不喜他,他对于这种善待自己孩子的女子颇具好感:“随孤来吧。”   陶贵妃这个时候出现,且怀了孩子,想到天牢里的两位先前的谈话,周修尧大概猜到了陶贵妃如今的身份,应该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主口中的那个夫人了。   周修尧比较好奇的是,她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跑到了天下第一庄?   当年荣宣受他所托,送假死的陶贵妃离开,后来的事,因为担心董俞柏会中途作梗,所以,他当时寻了人一路跟着。   后来,荣宣的人果然是想带陶贵妃离开去大燕,不过陶贵妃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中途自行逃离了,他的人也帮了一把,后来猫猫出事,他就一直未曾再关注。   只知道后来陶贵妃就彻底失踪了,他的人找不到,他后来再查,董俞柏的人也找不到陶贵妃了。   如今时隔七年,对方再次出现了,还是以这么一个身份,周修尧落座的时候,视线忍不住看向了徐锦文,发现对方呆呆瞧着陶贵妃,似乎还没回过神。   周修尧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女子,猫猫这么瞧着看着,他不会觉得心里有什么。   周修尧看着陶贵妃落座,挥退所有人,才道:“你如今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   陶贵妃苦笑一声:“你猜到了?”   周修尧嗯了声:“那曹晟先前提到自己有位夫人,这次想抓国师,也是为了她。刚好你来了……且怀有身孕,这让孤不多想都不行。”   陶贵妃嗯了声:“我如今……唤作辛笙,正是曹晟的夫人。”   陶贵妃垂下眼,提到曹晟的时候,眼底软了下来,终于多了点东西,让徐锦文松了一口气,辛笙,新生……   对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说明当年逃开皇宫之后,就想重新开始,为自己而活。   当初,他还真怕陶贵妃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对方能看开,是好事……   只是……   为什么听曹晟的意思,对方依然是命不久矣?   按理说陶贵妃只要心结了了,稍加调养,应该是没问题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周修尧将徐锦文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这次是为了曹晟与曹烈而来?”   陶贵妃嗯了声:“我并不知他私下里做的事,我的身体……从一年前就开始不好了,我以为自己能撑得下去的,可没想到,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却开始愈发严重。   可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就瞒了下来,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不仅如此,还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他跟庄子里的人一直瞒着我,直到这次出事,下面的人兜不住了……我才知道他们都被抓了。   所以……冒昧来这一次,周太子,他们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因为我才如此,还望太子放他们一马。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报答……”   陶贵妃说到这,借着婢女的搀扶站起身,就要……   徐锦文赶紧走过去,扶住了她:“别啊,有话好好说。”   他见不得当年的贵妃娘娘这样……还怀着崽儿呢。   徐锦文瞧着对方的肚子,忍不住摸了摸,被周修尧给握住了手握了回来:这小东西还以为自己是猫呢,动手动脚的,当心被当做流氓。   徐锦文被周修尧看着一眼,才回过神,他、他……就是脑子一时抽了。   “抱歉……夫人怀的这胎是个福胎,平安顺遂,安然无恙,本国师忍不住想要卜一卜。”徐锦文迅速开始胡诌,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一旁的周修尧听到了,嘴角抽了抽:“……”忽悠本事见长啊猫猫,都知道见机行事了。   陶贵妃身边的婢女看到他的动作本来已经恼了,听到这话一愣:“你……你就是那位知过去预未来的大国师?”   徐锦文抖了抖,顿时有点飘飘然:大、大大大国师哇。   他低咳一声,特高冷的点点头:“嗯,正是本国师。”   周修尧:“……”   陶贵妃也愣住了,抬眼望了国师一眼,戴着面具完全看不到面容,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听到徐锦文的话,她也忍不住低下头,眉眼底带着温柔的光:“我也希望如此,多谢国师吉言……”   徐锦文瞧着陶贵妃这模样,就心软了,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意志坚定的人,更何况,这是娘娘哇。   徐锦文低咳一声:“本国师观夫人面容,不是早亡病衰之相,可为何曹庄主会说夫人命在旦夕?”   陶贵妃听到这一愣,苦笑一声:“这……一言难尽。”   徐锦文:“愿闻其详。”   陶贵妃想了想,垂眼:“我这是……中毒。”   徐锦文迅速瞪大了眼,只是声音不动声色:“中毒?夫人你怎么……会?”   陶贵妃看向周修尧,发现对方也皱眉看了过来,道:“当年……是荣宣下的毒。”   周修尧瞳仁骤然一缩,荣宣!   徐锦文听到那个名字,也气得炸了,就是他!   当年要抓猫猫!还绑了他!   果然是个大坏蛋啊啊。   周修尧:“是你假死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   “你知道了?”陶贵妃轻嗯了声:“当初假死离开之后,那个荣宣的人接应的我,只是后来,他们喂给了我一枚药,我不知道是什么药,可我感觉到……不会是好事,就想办法逃了。”   周修尧凤眸眯了眯:怪不得当初好好的,陶贵妃为何要逃走失踪,竟然是这样……   看来荣宣当年就为了他的好主子,不惜一切代价啊。   他大概能猜出来荣宣为何要这么做,掌握住了陶贵妃,那就相当于掌握住了整个陶家,到时候能借以威胁,让陶家归顺他的主子。   毕竟陶贵妃假死,这是欺君的大罪。   握住了陶贵妃,那么不仅是陶家,还有他,都将会受到威胁……   果然是一着好棋,只可惜,当初陶贵妃竟然不管不顾跑了。   “荣宣的人找到你了?”他当年因为猫猫的事对荣宣赶尽杀绝,对方那好主子可不会继续用一个无用之人。   那么这次只能是那个人了……   陶贵妃嗯了声:“一年前我就感觉到体内的毒开始发作了,我只是一直想要解毒,就瞒着未说,怕……庄主担心。几个月前,荣宣的人找到了我,说可以给我解药,但是要帮他做两件事。”   徐锦文气得要炸,要不是为了怕殿下看出来,恨不得自己真的拥有什么那啥那啥的本事,立刻让荣宣哪儿来的哪儿去。   周修尧道:“哪两件事?”   陶贵妃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庄主,让天下第一庄为他的主子所用;第二件事,就是出面,在周帝面前……揭穿太子当年欺君的事。”   陶贵妃说到这,抬头看向周修尧,认真道:“我拒绝了。我不想让太平的第一庄卷入朝堂的血腥中,我懂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所以,我选择了死亡。只是在此之前,我想给庄子留下一个孩子,让他能撑下去。可没想到……竟是越来越严重,我怕是……要撑不下去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跟二弟一起做傻事。周太子……就算不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也看在我不愿帮贼人害你的份上……拜托太子殿下,放了他们吧。”   陶贵妃说到这,闭上了眼,最后的眼神里却带着笑意,她是心甘情愿的,自从改了名字,她就只想如这个名字一般,新生……而不愿受任胁迫。   她做到了,虽然这个代价有点重。   可她甘之如饴。 第74章 周修尧:他呢?   徐锦文没想到荣宣竟然这么坏, 竟然下毒威胁, 果然还是他以前的作风啊。   徐锦文看向周修尧,不敢表现的太过,否则,不符合他国师的作风,但是……他心里像是有小猫挠一样,殿下答应啊答应啊。   虽说曹晟曹烈两兄弟刚开始的确是想要抓他, 可到底也没抓走,其实……放了也不是不可以。   像是感觉到了徐锦文的情绪, 周修尧的视线落在陶贵妃身上:“曹庄主两人的事,孤稍后会给你个答案,放心, 孤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如今我们要说的……是你的事。”   陶贵妃一愣:“我?”   周修尧:“你身体里的毒……”   荣宣当年为何给陶贵妃下毒,他一清二楚,为了留下一个后手,一方面是掌控陶家,另一方面是为了间接握住了他的把柄,如此一来,陶贵妃之所以中毒,跟他也有因果的关系。   陶贵妃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对方竟然……还愿意帮她。   陶贵妃暂时被周修尧的人带下去了, 带下去之前,陶贵妃望着周修尧,道:“你与传言中的不一样。甚至……跟当年, 也不一样了。”   当年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可眼底太冷,除了面对雪团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些许温度之外,其余的时候仿佛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如今所见,甚至来之前,想到这些年对方的煞名,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没想到……对方不仅答应了,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她的身体状况。   陶贵妃仔细观察了对方,发现对方整个人敛了戾气,平和宽厚,威严颇重,却只让人觉得敬畏,而不是恐惧。   陶贵妃想,怕是有哪个人,改变了他。   就像是七年前从皇宫里逃离的她,与如今获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生死与共,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眼底都是充满了希冀的光:“周太子……谢谢你。”   周修尧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并未回答,想到什么,反而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陶贵妃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想到这些年被夫君捧在手心真心相待的感觉,对方用真诚一点点敲碎了她心底最厚的一层冰:“……好,我从未想过,人生还能过成这样。”   与以前的日子一比,简直就是天堂。   周修尧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董俞柏呢?你的心里可还有他的位置?”   徐锦文一愣:董俞柏?   听着名字好熟悉啊,对,他想起来,是陶贵妃当年心里念着的死去的那位……   可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陶贵妃显然也没想到周修尧会提起这个名字。   好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过,后来随着心底的位置被一点点代替之后,她最近一两年来,很少想起来了。   陶贵妃抬眼,认真看着周修尧:“他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旖旎的梦,因为对方的死最后求而不得生出执念,那时候……我不懂情爱,以为那就是至死不渝的爱情,可如今……我真的动了心之后,才明白,那不过是最初情窦初开的敬慕。”   那个人,当年风姿卓然,惊才绝艳,她如何不入了眼,迷了心……   周修尧负在身后的手松开了:“如今呢?”   陶贵妃道:“我分得清我的心。”   周修尧道:“很好,记得你今日的话,好了,你先下去吧,稍后孤会让你去见曹晟兄弟两个。”   陶贵妃给他福了福身,这才徐徐离开了,只是走到殿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拧了拧眉心:太子……为何要突然提起那个人?   “周太子,你怎么会突然提起那董俞柏?”徐锦文等陶贵妃离开之后,问出了陶贵妃没有问出来的话。   周修尧转过身,想了想,没打算继续瞒着徐锦文:“国师可知道这荣宣是谁?”   徐锦文心虚,低咳一声:“大概知道,是个坏人,想要威胁这夫人。”   周修尧道:“这荣宣是我大周皇宫的太监,也是孤身边的大太监,不过,他却是另有主人,你可知他的主人是谁?”   既然暂时无法相认,他就顺着对方的话头去说,可董俞柏活着的消息,他需要提前先跟小东西交个底,董俞柏看来这些年被他逼急了,狗急跳墙了。   “是、是谁?”徐锦文仔细想了想周修尧说的前话后话,心底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以置信:“殿下你别告诉我……是这个董俞柏?”   周修尧深深看了他一眼:“……是,就是他。”   周修尧仿佛能透过严严实实的面具,看到面具之下徐锦文瞪圆的眼,嘴角忍不住扬了扬,眼底也柔和了下来,“当年传言董俞柏客死异乡,他并未死,反而被大燕的长公主救了,后来病好回来……发现玉妃殉情了,他怨恨之下,为了打败周帝,干脆叛出大周,回了大燕国。辅佐大燕长公主的时候,与长公主达成协议,两人联手假成婚,他不仅当了驸马,还当了大燕国的丞相……”   徐锦文听着,整个人都懵逼了:卧槽……是安丞相那厮!   他竟然就是当年玉妃的情郎!   “他、他他他不是要对付周帝吗?怎么突然对付起你来了?还有……陶贵妃,陶贵妃当初可是因为他才郁郁寡欢,他竟然给陶贵妃下毒!”这……这太过分了吧?   周修尧道:“当年他的确是要对付周帝,不过这么多年了,人心,是会变的。权势、地位助长了对方心底的野心,而荣宣……充当了那个助纣为孽的刽子手。”   徐锦文:“……”还真是渣渣成对出现啊。   怪不得殿下要问这么一句,怕是也是想提前给陶贵妃交给底,问清楚了。   否则,万一陶贵妃对那渣余情未了,可就坏事了……   不过那是娘娘啊,就算是真的心里有对方,也不可能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徐锦文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搞清楚了董俞柏竟然还活着,但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解了娘娘体内的毒。   徐锦文可不知道灵石有解毒的功效,所以他这是……有心无力啊。   徐锦文决定去向自己的师兄求助。   周修尧跟着徐锦文一起去见了旭生。   崽崽看到两人一起出现,脆生生喵了声,就扑到了周修尧的怀里:“喵~”父王!   徐锦文:“……”崽儿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不能有饭就是娘啊,不要爹了哇。   不过也的确是“娘”……   咳,好在崽崽变身的时候没有暴露出来,否则,他觉得自己后半生“凄惨”。   崽崽大概是感觉到了徐锦文的怨念,朝着徐锦文软软喵了声,随后用小爪从身后扒拉一下,拽出来一根小鱼干,递给了徐锦文:“喵~”爹,给你藏的,可好吃哦。   徐锦文感动地一手握住了小鱼干,一手握住了崽崽趴在周修尧肩膀上露出的一只小爪:“崽崽……有心了。”   结果,下一瞬,就看到崽崽又掏出一个大鸭腿,献宝似的递给了周修尧:“喵~”父王,这是你哒~   徐锦文默默望了望自己手里干巴巴的小鱼干,再看看周修尧那边的大鸭腿:崽崽啊,你大概是……欠揍了。爹的喵爪已经忍耐不住了……   周修尧大概是感觉到了徐锦文怨念的眼神,周修尧挑眉:“国师……想吃?那给你?”   徐锦文:“…………”谢谢您嘞,本国师什么没吃过?   周修尧脑补了一下对方此刻怨念吃醋的小眼神,忍不住眼底带了温柔的笑,看得徐锦文脑子一晕,就接了过来。   等接过来了,瞧着自己左手小鱼干,右手大鸭腿,这……师父诶,徒弟将你的国师形象败坏没了。   徐·吃货·国师默默望天,被崽崽这么一捣乱,倒是忘了先前因为陶贵妃来心底的怀念与感伤,又满血复活了。   旭生听完了周修尧讲的来龙去脉,皱眉:“中毒?可知是什么毒?”   周修尧:“不知。”   旭生:“那稍后去看看,灵石对中毒无效,但是我灵族遍山都是灵草,如果查出来是什么毒,我可以回去取一些出来,服用之后,兴许有用。”   徐锦文眼睛瞬间就亮了:对啊,他差点忘了,师兄会医术啊,因为灵族的人很少生病,他差点都忘了师兄还是个高手。   旭生会医术这就好办多了,旭生跟着周修尧他们去偏殿见了陶贵妃,旭生检查了一番之后,收回手,只是面色凝重。   徐锦文勉强克制住,“淡然”问道:“师兄,可否能医?”   旭生道:“比较难……这毒存在的时日太久,想要完全清除,需要一些时日。不过,能治。”   徐锦文听到前半句差点吓死,后半句听完了,松了一口气。   陶贵妃也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本来以为死定了,却绝处逢生,这种感觉……让她有种恍然做梦的错觉。   旭生收了手,不经意抬眼,等视线落在陶贵妃的脸上时,目光一顿,又陡然落在了对方的脸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旭生皱着眉还在想到底在何处见过时,突然殿外传来禀告声:“殿下,曹庄主与曹二庄主带来了。”   一直没开口的周修尧嗯了声:“带他们进来。”   随着曹晟与曹烈进来,旭生已经起身,他反射性地看过去,当视线不经意落在曹晟身后俊朗高大的男子时,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是他?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那里见过陶贵妃了。 第75章 徐猫猫: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旭生终于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陶贵妃了, 当年他替师弟送信给周太子。   周太子发现了之后, 紧追不舍,他为了摆脱周太子的人,一路疾行,专门选了小道走,途中救了一个受了伤的人,那个人……就是此刻也望过来, 难以置信看着他的曹烈。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大云国的人?”曹烈怔愣之后,眼底露出一抹狂喜, 快走了两步想要来到旭生的面前,却被周修尧的暗卫挡住了去路。   曹烈不敢乱来,却又忍不住看向旭生, 此刻旭生已经转过头去了,赶紧道:“我后来去找你,你怎么不在了啊,我这些年找了你许久……”   曹烈大概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又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眼底亮得惊人。   旭生却没去看,他后来因为师命要赶回灵山,等人确定无恙了之后就离开了,只是相处的一段时间, 到底……   后来,他又回来了一趟,只是, 却看到这人上了一辆马车,当时马车的帷幕掀开一半,刚好露出一个女子的侧脸,随后帷幕落下,马车就离开了。   等他回过神,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当时还以为……   那个女子如今想来,就是面前这位夫人了,而她既然是曹庄主的夫人,那么当时……马车里曹庄主应该也在。   旭生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垂着眼背对着曹烈并未开口。   不过是一段往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到底当初询问师弟如果以后周太子变心了如何,当时听到师弟的话,他还是愣了好久,当时脑海里闪过的就是曹烈的脸,可如今……想到他的归宿只能是灵山,旭生也没有叙旧的打算。   既然没有缘分,何必还给他人希望?   曹烈看他不理自己,急了,只是这时余光才看到了陶贵妃,想到还有大哥与大嫂的事,只能先安耐下激动,办正事要紧。   曹晟大概没想到曹烈认识大云国的人,他看这人着白袍,想来是国师的人,不过也没多想,视线都被陶贵妃给吸引了,想到自己隐瞒对方跑来,眼底闪过愧疚:“阿笙,是我没用……”   陶贵妃看到曹晟时就站起身,清冷的眸底终于有了波动,被婢女搀扶着上前:“庄主你不要这么说,若非为了我,你也不必如此。旭生师父已经查探过了,我的毒有救,你以后……莫再做傻事了。”   周修尧与徐锦文对视一眼,徐锦文知道这会儿是人家叙旧的时候,也不好插一脚,就都出去了。   结果,就看到那个曹烈也跟了出来,且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家师兄。   徐锦文回头看了眼,偷偷扯了一下面无表情往前走的旭生,小声嘀咕道:“师兄,你怎么认识这曹二庄主啊?”   旭生偏头看他,仿佛能看到他面具下八卦的小眼神:“你猜。”   徐锦文:“……师兄你学坏了。”竟然让他猜,他这脑子能猜到么?   旭生:师弟你终于承认你智商不够了啊?   徐锦文:“…………”   怀里的崽崽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脆生生喵了声:“喵!”爹爹,那位蜀黍一直往这边偷瞄,是不是坏人呀?   徐锦文摸了摸他的头:“崽崽啊,对啊,就是坏人,你要不要去挠他一下?”   他这么说的时候,余光瞥了自家师兄一眼,徐锦文是故意使坏,没打算真的让崽崽去咬,只是试探一下罢了,没想到果然看到师兄的身体一僵,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还想不想给那夫人治病了?”   徐锦文道:“想!”   不过难得看到自家师兄疾走的背影通红的耳根,忍不住吃吃抱着崽崽偷乐:嘿嘿嘿,果然让他探出来了,师兄这是桃花开了哇。   崽崽努力仰着前爪:“喵!”爹——!还挠吗?   徐锦文低声道:“挠什么?那以后可是你师婶婶!”   崽崽歪了一下小脑袋:“喵?”师婶婶是什么?   徐锦文嘿嘿直乐,结果,刚笑了一声,就听到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国师在偷笑什么?原来……国师还会笑啊,孤倒是很好奇,国师面具下笑起来是何模样?”   徐锦文吓了一跳:卧槽,殿下何时来的?   他勉强克制住,转过身,刚想保持高冷,结果怀里的崽崽已经激动的扑过去了:“喵!”父王!   这么一带,徐锦文一个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结果腰间一紧,就直接扑进了周修尧的怀里。   徐锦文:“……”   崽崽:“……”   刚跟过来想追旭生的曹烈:“……”他是不是来的特别不是时候?   曹烈默默从一边绕走了,继续去追人了。   周修尧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给力,干脆将人又搂紧了紧:“国师……可要站稳了啊。”   徐锦文面具下的一张脸通红,偏偏跳到周修尧肩膀上的崽崽还“落井下石”:“喵……”哇喔,爹爹你给父王投怀送抱!   徐锦文:“!!!”你才投怀送抱,你全家……不对,这等于骂了自己,傻喵崽你过来,爹看你是皮痒了!   崽崽嗷的蹿了起来,直接跳到了周修尧头顶上的玉冠上。   徐锦文:“……”崽啊,你莫不是要上天啊。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虽然是父王但此刻也是“干”的不是亲的啊,崽你不怕……   徐锦文生怕周修尧生气,赶紧就要去抱。   结果,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周修尧非但不生气,还顺手将头顶上的玉冠给摘了,一头墨发倾泻而下,看得徐锦文眼睛都直了:啊啊啊殿下果然盛世美颜!   除了……为什么殿下你要这么温柔的对崽崽?!   周修尧抬起手,摸了摸乖乖趴在他头上的猫崽子:“趴好了,别掉了。”   崽崽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被揍了,一听这,又虎起来了:“喵!”父王最好啦!   徐锦文:“……”他特么成后爹了!   只是……徐锦文狐疑地瞄着周修尧,为什么……他觉得殿下越来越像亲爹了?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殿下喜欢他的猫身,所以看到崽崽像极了他的猫身爱屋及乌,这也是正常的。   但是!直到他!看到刚刚那一幕!   徐锦文觉得自己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智商开始往上蹿了一蹿,就算是再喜欢,也是爱屋及乌啊,能喜欢到……连带的他这个“国师”也好心“扶一扶”、“抱一抱”,甚至宠这么一只熊崽子?   一般来说,能这么无底线的宠溺自家熊孩子、还觉得可耐的,那只能是……自家熊家长了!   徐锦文面具下的眼瞪圆了:“…………”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要么,就是殿下移情别恋对“国师”有企图了;要么……就是殿下……特么不是认出他了吧?   徐锦文抖了抖:“……”前者肯定不可能,他喵喵这么可耐,殿下肯定不会移情别恋,喵就是这么自信。   那……   就只剩下后者了……   徐锦文蹭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太子,本国师突然想到还有一些事要跟师兄说,周太子帮本国师照顾一下崽崽。”   说罢,风一般走了。   周修尧望着徐锦文疾步离开的身影,眯起了眼:这小东西怎么了?莫非突然聪明了?   不过等徐锦文找到旭生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那个曹烈正跟在旭生身边,也不敢太靠近,就绕着旭生转圈,在说着什么,让徐锦文有种看到大狼狗的感觉……   就差多添一个尾巴使劲儿摇着了。   徐锦文顿时犹疑了:他这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   徐锦文显然想多了,旭生看到了他,直接朝着徐锦文走了过来。   曹烈本来正想说什么,看旭生要走,连忙伸手就拉他的衣袖,被旭生回头看了眼,蔫蔫收回了手,余光瞥见徐锦文,站直了,低咳一声:“国师,我这是……来询问大嫂的病情。”   徐锦文偷偷朝旭生挤眼。   旭生瞪了他一眼,徐锦文只好摆手:“曹二庄主先回去吧,你大嫂本国师自然会上心,本国师还有事要与师兄说,请便。”   曹烈自然是知道陶贵妃已经无碍了,大哥这会儿正在陪大嫂,他也不便出现,否则,他也不会完全放心出来找人,只是徐锦文明显赶人的话,他只能稍后再过来一趟了。   难得再次遇到了,这次肯定不能再让人跑了。   曹烈无奈的拱手告辞离开了。   只是走出很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徐锦文差点没憋住要笑出声,等曹烈终于舍得走了,才忍不住乐了:“师兄,你何时认识的这曹二庄主,先前在天牢的时候还觉得只是义气,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多情啊。”   瞧那离别依依不舍的目光,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师兄身上了。   旭生头疼:“你何时这么长舌了?”   徐锦文低咳一声,想到大事,赶紧拽住了旭生的衣袖:“师兄!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你说到底是不是我多想了?”   旭生皱眉:“什么奇怪的事?”难得还有傻师弟这么紧张的时候啊?   徐锦文将自己先前的发现跟旭生说了一遍。   旭生听完了之后,眉头皱紧了,因为他与周太子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至于他与崽崽的相处也只知道极宠着,并未多想,可如今听师弟这么一说……   旭生看了徐锦文一眼:“师弟你怎么……突然聪明了起来?”   徐锦文:“…………”   徐锦文幽怨地看了旭生一眼,“师兄有你这么埋汰自家师弟的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师父说不能让殿下知道我的身份,可万一已经知道了……会不会对殿下有什么影响?”   旭生想到什么,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心虚,难得转过身,才开口淡定道:“师父说不让你们相认,可即使殿下知道了,没相认说不定也不算。师弟你目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徐锦文想想:师兄说的好有道理。“我……要做什么?”   旭生望着前方,缓缓开口道:“确定周太子到底有没有知道你的身份。”   若是师弟猜的是真的,也许师父与圣女之前的担忧……也就没必要了。   连这种情况下都能猜到,那周太子对师弟,怕是比师弟对他自己……还要了解,还要上心啊。 第76章 周修尧:做错了事,是要被惩罚的。   徐锦文听完旭生的话, 一脸懵地望着他:“可我要怎么试探啊?”   这根本没办法试探吧?   就他这智商, 完全是被殿下碾压的料啊。   旭生望着自家蠢师弟,无奈地撑住了额头:“不然,你试着去诱惑一下周太子,若是对方上钩了,明显说明对方认识你了;若是不上钩,说明没认出来。”   以周太子的性子, 如果不是真的认出来了,绝对不会被简简单单的诱到, 除非,诱他的这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   徐锦文:“…………”他为什么觉得这个方法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万一殿下真的认出来了,师兄你觉得你还能见到你家亲亲师弟吗?   于是, 徐锦文思前想后之后,颠颠跑过去实行了。   旭生:“……”师弟你回来!   师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   这下子换成旭生懵逼了:为什么他有种预感,傻师弟今晚上回不来了?   结果旭生追了两步没追到,想到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结果,身后就传来一道愉悦的嗓音:“你在笑什么?”   旭生一回头,就对上了曹烈正低垂着头,认真温柔睨着他的目光。   旭生:“……”   曹烈大概才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了,低咳一声, 勉强克制地收回了视线,转移话题:“那个……听大哥说你要回一趟灵山为大嫂寻灵草?我想过了,灵山离大云国皇宫有好几日的路程, 你身为灵使,怕是途中不安全,所以……”   旭生:“所以?”   曹烈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一路护送灵使回灵山。”   旭生:“…………”   而另一边,徐锦文一路狂奔回主殿,结果到了大殿前,却有些犯怯,师兄说的这办法到底行不行啊,万一根本是他多想了,殿下压根就没认出他来,他这么冒然那啥了,被殿下直接扔出来了怎么办?   徐锦文在殿门外走来走去。   而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殿内的周修尧就发现了,放下原本翻看的书简,眯着眼朝前方看过去,结果,发现小东西没打算进来就算了,还绕来绕去的。   绕的像是有一只小猫在他心上挠来挠去的。   周修尧最终还是没忍住:“国师这是打算在外面孵猫呢?”   徐锦文:“……”你才孵猫!   徐锦文有些恼羞成怒,总觉得殿下这莫不是话里有话?   别人都是孵蛋,但是殿下却说了一句“孵猫”?   徐锦文的小眼神蹭的一下亮了,搓了搓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咳一声,高冷地走了进去:“殿下倒是闲情雅致。”   周修尧抬眼,视线在徐锦文的面具上扫了一圈,这面具也不知是谁给他找的,完全遮住了整个面容,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生怕会暴露了他的情绪。   时隔五年,心上人近在咫尺,若非强大的自控力,他怕是早就泄露出情绪了。   周修尧紧盯着徐锦文,仿佛能透过这张面具,看到面具下心心念念的姿容:“国师也挺有闲情雅致的,有闲心关心起孤了?”   徐锦文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他可没干过诱惑的事,完全不擅长啊……   结果,因为走路不看路,脚下那么一绊,直接朝前摔去。徐锦文挥舞着手,生无可恋:完犊子,别说诱惑了,特么他这不摔个四脚朝天就不错了……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他完美的形象啊。   不过徐锦文显然没摔倒,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周修尧看到对方要摔了,几乎是反射性地直接纵身飞掠了过来,长臂一探,直接揽着对方的腰一捞,将人旋转着给捞入了怀里,再稳稳站在了地面上,低垂着头,瞧着吓傻了的小东西,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锦文心有余悸,仰着头对上周修尧半遮半掩的面具,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直接将一边的肩膀的衣襟一抖,结果衣襟就抖落了肩膀,露出了半边的……   周修尧:“!!!”猫猫你这样是会被“揍”的。   徐锦文抖完就后悔了,内心狂吼:他特么……都干了啥!   他这是彻底把自己的形象给败坏干净了啊。   结果,就在徐锦文后悔又心情忐忑殿下会怎么选择的时候,周修尧无奈地看着徐锦文,将他肩膀上滑落的国师袍给拉了回去。   徐锦文:“……”老子都牺牲那啥那啥了,你竟然!无动于衷!   徐锦文眼底蹦出两簇小火苗,又将肩膀的衣袍抖了下来。   周修尧再拉回去。   徐锦文再抖……   周修尧彻底无奈了,也明白对方想干嘛了,这是……变相的试探?   他深深望着那张面具一眼,突然隔着面具亲了一下额头。   徐锦文:“!!!”有本事你真亲哇!   只是面具下的一张脸通红一片,殿、殿下这……这肯定是知道了吧?   知道了吧?   周修尧:“国师的意思,孤懂,但是你确定……没有顾忌?”   周修尧不懂,先前小东西借算卦之口,说需要再等小三个月,可如今……这是为何?   若非还顾忌着什么,周修尧早就从徐锦文作死就动手了。   徐锦文也想到了锦囊,以及旭生先前的话,突然眼睛蹭的亮了,风风火火又跑了,只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徐锦文眼含波光晕陶陶回来时,旭生一看之下,就明白了:看来,师父与圣女果然是白担心了。   旭生在徐锦文开口之前,问道:“周太子早就知道了?”   徐锦文点头:“师兄啊,你说殿下怎么这么厉害?我根本什么都没暴露哇,殿下竟然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真爱啊。”   徐锦文坐在石桌的对面,捧着脸,可想到师父的话,蔫蔫的,心里也不确定了:“师兄,你说这锦囊……到底写了什么?会不会……”   他眼睛亮晶晶的,巴巴瞅着旭生,眼含期待。   旭生忍不住笑了:“这么想知道,你拿出来看看不就行了?”   徐锦文傻眼了:“真的能看?”   旭生颌首:“看吧。”   徐锦文抖着爪真的从脖颈将锦囊拿了出来,最后展开之前,还不确定的又看了旭生一眼,得到首肯,迅速低头看了去。   可看到第一眼,徐锦文却是傻了。   信上是老国师的亲笔信,信很短。   大概意思就是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了,师父没想到,上一世逆天产生的孽竟然需要近五年才消除。   不过,好在在师父大限到来之前,还是将逆天改命产生的后遗症彻底消除了。   只是,师父却有件事骗了你,从徒儿你从猫身恢复人身的那一刻,历经近五载的时间,前世逆天的孽,就彻底不存在了。师兄说的还要等三个月,是骗你的,这个是为师……当年在你娘离开之前最后答应她的一件事。   你娘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她不放心那周太子再你离开之后,在那皇权至上的地方还会不变心,才想要借此试探一番。   为师提前跟你师兄说了,若是周太子并未变心,确定周太子会真心对你,那么就将锦囊交给你看,徒儿……去找你的殿下吧。   以后……为师不能继续陪着你,陪着你师兄了,你们师兄弟都要好好的。   师绝笔。   徐锦文瞧着最后三个字,忍不住眼圈红了,师父……   但是,不带这么坑徒儿的啊,他都做好了三个月不认殿下的准备了,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他不知该高兴不需要再等三个月,还是该怨念多等了这些时日。   可他却绝对说不出半点怨念,师父为了帮他消除上一世逆天改命产生的孽,这近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旭生接过信看完了之后,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许久之后,师兄弟两个,按照灵族最高的礼节,跪在地上,对着大殿外蔚蓝的天际与老国师认真拜别,磕了一个头:师父,徒儿与师兄/师弟一定会好好的,也一定会保护好灵山的……   等一切礼毕之后,两人起身,旭生望着徐锦文:“既然事情已经了了,去找周太子去吧,师弟你……没有白等,周太子值得。”   这些时日对方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师弟当初说的那一番话,也让他犹记在心。   对于未知,他们谁都不确定也不敢保证,但是活好当下,才不枉此情此心。   徐锦文眼圈红红的认真点了一下头,随后,一摸眼,嗷的传了出去,去找殿下去了。   只是等徐锦文刚传出去,崽崽刚好玩够了跑回来,只来得及看到自家爹爹的残影,迅速喵了一声就追了过去,旭生看到了,也追了出来:你爹好不容易跟你父王重逢一下,你就不要过去掺和一脚了。   直接将崽崽捞了回来。   猫崽崽一脸懵逼:“喵?”爹跑了?!   旭生低咳一声:“你爹去找你父王去了,崽啊,今个儿你还是跟蜀黍睡吧。”   而另一边,徐锦文离开之前让周修尧站着别动等他回来,周修尧还当真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敞开的殿门。   不知过了多久,就看到一道身影像是旋风一样冲了进来,跑到近前,一甩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熟悉又俊朗不少的姿容,嗷的一声蹿了过来,手脚都缠在了他身上:“啊啊啊,殿下!我回来了!”   ……   三日后,周修尧一大早就禀告了老云帝,带着“国师”打算回大周,老云帝本来还想挽留,但是想想对方是大周的太子,留在大云国也不是事儿,对方还要去找他的未婚夫,也就不多留了。   不过陶贵妃与曹晟夫妇两个却是留了下来,陶贵妃身子重不便再远行,而旭生与曹烈则是一起启程,打算回灵山带灵草回来救陶贵妃。   于是,一行人在宫门口分别,猫崽崽窝在周修尧的怀里,泪汪汪地瞅着旭生:“喵……”旭生蜀黍,崽崽会想你的……   旭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崽崽以后乖乖听你爹,听你父王的话。”   崽崽蔫蔫点了点小脑袋。   站在周修尧身边的徐锦文面具下的眼圈也红红的:“师兄……以后我会回灵山看你的。”   旭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不想回,每隔十年也是要回大云国祭祀祈福的,不过……到时候别直接带来一群猫崽子让师兄瞧着羡慕就行了。”   徐锦文偷瞄了身边的周修尧一眼,低咳一声,被自家师兄给调侃了……   只是余光撇到一直牵着马偷偷往这边看的曹烈,忍不住偷偷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师兄啊,我吧,昨个儿闲来无事,给你算了一卦……”   虽然他不靠谱,可好歹跟着师父学了五年了,就算是个木头人也该开窍了,至少偶尔算的还挺准的。   旭生:“嗯??”   徐锦文迅速道:“那个师兄我算到你最近红鸾心动,怕是要嫁人了!”   说罢,生怕旭生揍他,嗷地抱着崽崽蹿上了马车。   旭生:“……”这糟心的师弟!   不远处本来就支愣着耳朵听着的曹烈,骤然眼睛大亮:“……”   徐锦文探出一个头:“师兄啊,师父说了……虽然灵山有训,不得外人进山。但是……师兄你能出山啊,师父当年说了,心中有山,处处皆山。”   旭生听完,愣了下,许久,望着徐锦文眼底碎玉般的光,恍然清醒了过来:是啊,师弟说的是,他倒是误入了自己心底困住的障,他反而还没有师弟看得清……   他一直想着自己是要回灵山的,而对方不得入灵山。   既然无缘,就不要给对方念想。   可若是……   旭生望着离开的马车,眼底有光攒攒而动,身后的曹烈牵着马不知何时蹭了过来:“灵使,要启程了吗?”   旭生回头去看,对方逆着光站着,周身仿佛能发光一样,旭生听到自己清晰而坚定的声音,遵从本心:“……嗯。”   而另一边,徐锦文与周修尧在行使的马车上,徐锦文撩开帷幕偷偷瞧着,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偷偷吃吃捂嘴直笑。   而他身侧,周修尧则是不疾不徐地替他揉着腰,看徐锦文终于老实地放下了帷幕坐好了,大概是刚才扯到腰了,自己也揉了一下,随后觉得还是殿下揉得好,就颠颠任其代劳了。   周修尧瞧他终于老实了,缓缓睨了他一眼,道:“蹿得这么快,这会儿感觉到不舒服了?”   徐锦文心虚的低咳一声:“我这不是……怕师兄揍我嘛。”   崽崽本来正老老实实窝在周修尧怀里,看到周修尧的动作,探出小脑袋:“喵?”爹你腰怎么了?受伤了咩?崽崽也给你呼呼?   徐锦文想到腰扭到的原因,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没事儿,爹没事。”   崽崽:“喵?”真的吗?但是父王怎么给爹爹揉揉?   崽崽边说边伸出小爪挠了挠自己的肚皮,也不舒服哇,干嘛父王要给爹爹揉揉?   干脆仰起头,茫然的小眼神瞅着自家父王。   周修尧意味颇深地看了徐锦文一眼,这才回答自家猫崽子:“你爹没事儿,就是做错了事……被‘惩罚’罢了。”   崽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做错了事,也时常被爹爹“揍”,没毛病。   徐锦文却是听说了周修尧话里的深意,默默抬起手臂,挡住了脸:“…………”殿下你这样是会教坏小崽子的! 第77章 猫崽崽:喵变变变!   两个多月后, 大周皇城修王府外。   小顺子一大早就带着众家仆小太监准备了起来, 他如今已经成了修王府的大总管,事无巨细都交给了他打理。   从半个月前接到殿下的消息,说是徐伴读与殿下就要回来了,他激动的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昨夜更是直接没睡,将府里内外都带着人打扫了一遍,挂上了红灯笼、红绸结, 热热闹闹的,引得经过的路人想看又不敢看, 一想到周太子的名声,他们抖了抖,赶紧匆匆离开了。   等时辰差不多的时候, 小顺子穿着一身新衣带着一众人等在了府外,眼巴巴地瞅着城门口的方向,可一直都等不到,急得不行。   忍不住戳了戳身后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白面书生:“喂,你说徐伴读如今是何模样?怎么就一下子消失了这么久?”   白面书生抬眼看了看他,拢着宽大的袖子,面无表情看过来,只是那眼神却深得让人看得毛毛的,吓得小顺子缩了缩脖子, 差点忘了,这周大人如今可不是他一个小太监得罪的起的。   好歹是殿下身边最大的谋士了。   迅速往一旁挪了一步,觉得不够, 又挪了三步。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周俞昌皱了皱眉,敛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抬起头,扯出一抹微笑:“徐伴读自有他的考虑,殿下不在意,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平白猜测。”勉强声音也放低了,在俞昌自己来看,是很温柔了。   但是平日不笑的冷面书生,突然这么一笑,吓得小顺子心底狂吓:娘诶!周谋士是不是!生气了?!这样皮笑肉不笑的好吓人。   小顺子又默默往一旁挪了一步:“哈、哈哈哈,是吗?”   周俞昌:“……”他明明长得也不错,他到底怕什么?   而另一边,徐锦文与周修尧所乘坐的马车低调的入了皇城,自从入了大周之后,周修尧就私下里让人打了掩护,分开几路。   他如今是周太子,虽然到了大周凭他的势力并无任何危险,但在面对徐锦文还有崽崽,周修尧也难免谨小慎微,断然不想出现任何一个万一。   徐锦文从快要进皇城的时候,就一直紧张不已:“殿、殿下……祖父他,他这些年真的信了我去游学了吗?”   周修尧看出他的紧张,摸了摸他的头:“信,孤让人每隔一个月就用你的笔迹写一封信回徐府,徐阁老信了。”   小东西看来是近乡情怯了,从几日前就一直在问,不过想想徐阁老是小东西对徐家唯一的念想,也能理解,也更心疼。   徐锦文这一路上将这五年发生的事说了,包括他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他娘亲当年为了救活他爹,不惜动用了灵族的圣石,结果改变了徐家的命数……   途中小东西虽然隐瞒了重生的事,但是周修尧稍微一想,连带着先前的猜测,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他还是不知道到底上一世是谁敢动了他的人,若是让他知道……   不过如今不重要了,这整个大周都将是他的,而徐锦文将会成为大周最受尊崇的人,受万人敬仰,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而他这次回来,找到了猫猫,放下了心里最大的不安,也可以动手了。   周帝,他拖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还有那些人,总账也都该一起好好算算了。   徐锦文抱着崽崽,小家伙也仰起头:“喵?”爹?   爹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挺开心的么,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徐锦文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爹没事儿……崽崽啊,你想不想见一见你曾祖父呀?”   “喵?”是爹爹的祖父嘛?   崽崽歪了一下头,猫眼里清楚的看到了徐锦文眼底的思念,想着看来爹爹是想去见曾祖父哇,但是因为离开的久了,反而不敢去了?这是在借着他来寻求动力?   崽崽于是认真点头,脆生生的一声喵叫:想!   徐锦文抱着他啃了一口:“崽崽真是太乖了,爹爹也是这样想的!”   说罢,一大一下巴巴瞅着对面的周修尧。   周修尧从刚刚进皇城就感觉到了徐锦文的情绪,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抬抬下巴:“你撩开帷幕看看?”   徐锦文不明所以撩开一道缝隙,就看到这条路特别的熟悉!   这是去徐府的路哇!   “殿下……”徐锦文眼睛亮亮的,殿下真是太太太好了!   周修尧望着对方仿佛能发光的眼,瞳仁深了深,意味颇深道:“很感动?”   徐锦文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周修尧:“没关系,既然感动的话,晚上补偿回来就行了。”   徐锦文本来还正感动的小心脏:“……”殿下你这样是会被揍的。   崽崽歪了一下头,挤到了两人中间,仰着头:“喵?”补偿什么?   徐锦文一张脸腾的红了:“……”   将崽儿直接塞到了周修尧怀里:你引出来的,你自己负责解答。   周修尧心情颇好,抱着崽崽开始忽悠。   徐锦文听着这忽悠,默默抬起头撑住了额头:殿下啊,你就祈祷崽崽长大了不记事儿吧,否则,你高大威武的形象啊,等崽崽长大,注定是要崩塌的啊。   而另一边,小顺子也接到了信,说是殿下与徐伴读不回了,今个儿先住在徐府,明日回来。   小顺子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却也因为没见到殿下与徐伴读有些遗憾,可想到徐伴读这些年都没见过徐阁老,的确是应该先去一趟,是他没想到这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随后想到什么,却是一愣:“诶,不对啊周谋士?”   周俞昌看他:“什么?”   小顺子睁大了眼:“不对啊,刚刚暗卫是说小公子什么的吧?说是让在主院旁添一个院子,整理出来?属下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周俞昌也没太注意,被小顺子一提醒,也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忍不住有点飘飘然:“莫不是……”殿下速度这么快,已经有崽了?   不对啊,殿下这不是才离开不过几个月么?   再说了……徐伴读是男的啊。   ……   不管小顺子这边怎么想,因为周修尧的“调戏”,徐锦文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等到了徐府,一下马车,守门的本来还奇怪,可定睛一看,是游学外出五年的小公子,顿时懵了:“小、小公子?”   随后再看到跟在后面的周太子,赶紧跪地:“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这五年,殿下每个月都会亲自过来拜访老爷,徐府的人也都是认识周修尧的。   徐锦文一看对方的反应,就明白了过来。   心底酸酸甜甜的,殿下……   周修尧则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抱着乖乖的崽崽,踏进了徐府。   徐阁老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没回过神,等匆匆赶到了大堂,看到那紧张站在门口,不住探头的青年,忍不住湿了眼眶。   长高了,也俊朗了不少……   就是脸上没有婴儿肥,瞧着瘦了不少。   徐锦文看到徐阁老,本来情绪还绷得住,一看徐阁老眼圈红了,顿时没忍住,啪嗒就泪崩了……   他这么一崩,崽崽也莫名觉得酸酸的,也哇的喵哭了。   徐锦文本来正难受着,听着周修尧怀里自己的喵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直打小嗝,想笑又想哭,还无奈……“崽,你哭啥?”   他红着眼,没绷住,徐阁老也被这喵哭给吸引去了注意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哭得这么……肆无忌惮的奶喵。   周修尧更加无奈,哄着一大一小,将人先带到了大堂,示意了暗卫一眼,对方迅速将整个大堂四周守卫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徐阁老一坐下,徐锦文抱着崽崽噗通跪在了地上,给徐阁老磕了一个头:“祖父,孙儿……让您担心了!”   徐阁老眼圈红红的,将人搀扶了起来:“游学是好事,阿文长大了……”一别五年,就是久了点。   徐锦文没有起来,这次回来,他这一路上其实已经想好了。   他很清楚,殿下若是想当皇上,怕是七皇子会继续阻止,对方心大,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心死的。   徐妃势必会来求祖父,虽然祖父如今肯定不会帮徐妃了,可难保最后一刻,徐妃与七皇子不会为了最后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利于祖父的事。   上一世七皇子与徐妃能狠下心来拿整个徐家来牺牲,难保这一世他们也会做出可怕的事。   可徐妃是他的姑姑,祖父的女儿,如果想让祖父提前对徐妃以及七皇子生出警惕,杜绝徐妃可能会拿祖父要挟他,继而来要挟殿下,他要提前做准备。   所以……他这次回来,已经想好了,要向祖父坦白。   以前他没有证据,怕祖父觉得他犯了癔症,可如今却是有证据了,而证据……就是崽崽。   他忍不住看向周修尧,后者猜到了他的想法,颌首:“想做什么就做吧,有孤在,任何事,孤替你兜着。”   徐锦文眼圈忍不住更红了:殿下,谢谢你……   周修尧挑眉:跟孤客气?嗯?   徐锦文忍不住想笑,深吸一口气,看向听到周修尧的话,面容微凝下来的徐阁老:“阿文,你别吓祖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锦文是不怕徐阁老知道的,如今有崽崽在,祖父肯定会信的。   徐锦文摇头,将崽崽放下来,猫崽子茫然地看着自家爹爹。   徐锦文低头,轻摸了摸崽崽的头:“给你曾祖父磕个头。”   崽崽仰头看看徐锦文,又看了看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的徐阁老,乖巧地趴了下来,抬起前肢磕了一个头,乖巧得不可思议。   徐阁老:“…………”   徐阁老好半晌,才僵硬着头看向徐锦文:“阿文,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与此同时,就看到周修尧抬起了手掌,崽崽大概是明白了,也抬起了小爪,一人一喵一击掌,这两个多月来,崽崽偶尔嘴馋了,周修尧心疼儿子,也会让他变回一两回,而随着一滴血贴合在猫爪与人掌心之间,几乎是顷刻间,一道白光闪过,面前的猫崽子变成了一个小奶娃,沉甸甸地落入了周修尧的怀里,朝着徐阁老甜甜一笑,呲着一口小白牙,跟小时候的徐锦文一模一样。   徐阁老:“…………” 第78章 周修尧:他们是他的一切。   徐阁老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脚下一软, 他身为三朝元老,面对这么多大风大浪都没腿软过,面前这一幕,让他瞪圆了眼,要不是徐锦文提前扶住了徐阁老,他大概会直接摔倒了。   徐锦文赶紧抚着徐阁老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祖父祖父, 您老悠着点哇……”   “你、你你……这这……”徐阁老指了指徐锦文,又指了指咬着手指歪头无辜瞅着他的小奶娃, 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有这般玄之又玄的事。   徐锦文知道自己差点吓到了徐阁老, 赶紧老老实实跪下了。   顺便将崽崽也抱了过来:“给你曾祖父再磕个头。”   崽崽乖巧地跪了下来,认真磕了一个,抬起头,朝着徐阁老甜甜喊了声:“曾祖父……”   小模样跟小时候的徐锦文一模一样,徐阁老脑袋一懵,赶紧应了声:“诶,乖宝,快起来……”结果扶到一半,想起来这、这是……喵变得啊。   可对上小奶娃无辜的大眼, 徐阁老又怕给小家伙心理阴影,抱了起来,等沉甸甸的乖宝入怀, 徐阁老一颗心就化了,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糖也没有吃的,摸了摸崽崽软乎乎的小脑袋:“乖宝先不急,等下曾祖父给你糖糖,可甜了,你爹啊,小时候就闹着喜欢吃那个,吃的满嘴都是糊糊,还张着嘴嚎着要……”   崽崽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捂着嘴瞅着徐锦文吃吃笑:“爹爹好笨笨。”   徐锦文:“……”小家伙,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皮又痒了是不是?   崽崽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徐阁老握着崽崽的小手,这才看向面前两个糟心的,他先是看了徐锦文一眼,瞪了一眼,徐锦文心虚地跪好了。   徐阁老的心情平复了些,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最初的难以置信过去之后,虽然他没遇到过这种事,可小家伙实在是跟小时候疼到心尖尖上的小阿文一样,徐阁老忍不住爱屋及乌,也忍不住怜惜,疼到了心头上。   只是再看向周修尧,徐阁老的面容冷淡了下来:“殿下,恕老臣如今腿软,无法起身行礼,老臣有些家事要处理,不知殿下可否移步,让老臣祖孙三人先待一会儿?”   周修尧知道徐阁老怕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徐锦文。   甚至包括他最想知道的上一世到底是谁伤害了整个徐家,可猫猫既然不想告诉他,他就等,等对方愿意相信他,愿意告诉他自己重生的那一刻。   周修尧应了,抬步离开了,还关好了门,只是让暗卫远远守着,并未靠近。   等大堂里暗了下来,徐锦文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殿下坚持留在这里,有些话,他还真不敢跟殿下说。   并非想瞒着,只是……怕万一上一世的事被殿下知道了,对方会自责内疚。   即使造成上一世那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是周玉炜,可结果……还是殿下。   他怕殿下钻牛角筋。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阁老抱着乖巧地趴在他怀里的崽崽,摸着崽崽的头,横眉冷对。   徐锦文猜到祖父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缓声道:“祖父,其实从一开始,孙儿就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徐阁老皱眉:“什么?”   徐锦文道:“祖父你可还记得当年孙儿刚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就一门心思想要进宫当伴读,还专门给九皇子当伴读,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阁老眉头皱得更紧:“不是你说……你不想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想要有一番作为?”   徐锦文:“可祖父你就不好奇,为何我既然想要有一番作为,最应该的不是去找七皇子吗?他是小姑姑的儿子,跟着他不是更好吗?”徐锦文说到这,顿了顿,仰起头,“祖父你知道原因吗?”   徐阁老摇头,不知为何,他莫名想到了先前曾孙变的那只白猫崽……   徐锦文继续道:“祖父,孙儿其实一直瞒着你,在孙儿进宫之前,已经见过殿下了,孙儿昏迷的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是一只白猫,正是陶贵妃当年那只雪团。”   “什么?!”徐阁老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他自然是知道陶贵妃那只雪团的,听说后来陶贵妃死了之后,那雪团跟着九皇子,可不知为何,那白猫也无缘无故死了,九皇子至此就……   可……可这怎么可能?   “阿文你别吓唬祖父,你怎么可能会是一只猫?”   “祖父……孙儿并非是一只猫,而是人,只是……孙儿前世是人,这一世,为了重生而来,有人为了替孙儿改命,为了替徐家改命,从而逆天而行,导致的孽罢了。”徐锦文俯下身,想到那个不得善终的女子,到底是红了眼圈。   徐阁老完全听傻了,重生?什么重生?还有前世是人……逆天改命?   这一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徐锦文抬起头,眼底闪着泪光:“祖父,孙儿知道不该瞒着你,但是孙儿知道若是不让你亲眼所见这一切,你怕是不会信,如今孙儿终于能证明孙儿说的是真的了,才敢……告诉你。”   徐阁老哑然,许久,才哑着声音道:“你……从头到尾告诉老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锦文红着眼:“……是。”   他开始徐徐将上一世圣女下山之后如何遇到父亲,随后嫁给了父亲,再父亲死了之后,圣女不愿相信,导致昏厥,被当成“殉情而亡”而埋了,随后带回了灵山……却未曾,改变了徐家的命运……   再到最后徐阁老如何相信周玉炜,反而被周玉炜最后连同整个徐家牺牲。   当徐阁老听到周玉炜与徐妃为了那个位置,竟然不顾徐家这么多条人命,不顾一城池的百姓威胁新帝时,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捂着嘴猛地咳了起来,徐锦文连忙想要上前,被徐阁老呵斥一声:“你给老夫跪好了!”   崽崽也被吓到了,赶紧用小手拍着徐阁老的胸膛,徐阁老看着乖巧的崽崽,终于缓过来,双目荒凉难以置信地盯着徐锦文:“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锦文垂着眼,想到上一世徐阁老当时听到周玉炜放弃了整个徐家,甚至伤了新帝,导致徐家满门被挂上反贼的名声时的那一刻的眼神,他想到徐阁老当时低低苍凉的笑,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无声流泪:“祖父……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孙儿怕极了,怕徐家再次会被七皇子牺牲,怕以后徐家的子弟会再次走上那条路……   怕徐家再次会被定为整个反贼,谋害新帝……孙儿重生归来,怕极了,可孙儿不敢说,怕祖父你不信……   好在这一世跟上一世都不同,孙儿会守护好整个徐家的。”   徐阁老瞧着眼圈红红的徐锦文,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怪不得阿文突然间就像是长大了一样……他没想到,上一世后来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周玉炜他……当真不顾一城池的百姓,敢那么做?”徐阁老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可凭这几年他看到的,下面的人禀告上来的,还是相信的。   可他没想到,他的女儿,他一手宠着的小女儿,还有他的好外孙,竟然这么心狠,竟然真的舍弃了整个徐家,竟然做了那残害百姓的刽子手?!   徐阁老扶着扶手,死死攥紧了,苍老的眼神里迸射出厉光:“老夫……没教好他们!”   徐锦文摇头:“祖父你不要这么说……是他们心太大了……”   身处那个地方,心早就被染黑了。   徐阁老站起身,将徐锦文给单手扶了起来。   崽崽完全被这一幕给吓傻了,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手抹着眼无声抽泣。   徐阁老心疼坏了:“乖宝不哭……是不是曾祖父吓到你了?曾祖父该骂,不哭了……”   徐锦文摸了摸他的头:“祖父,这是……崽崽,大名,徐念舟,是……是孙儿与殿下的……骨血。”   徐阁老这会儿听完上一世周玉炜与徐妃作下的罪恶滔天的事,再听到这,淡定多了:“你说你娘没死,为了改变徐家的命运与你的命数,逆天改命?那你娘呢?”   对于那个儿媳,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来历不明……可当年阿文的爹跪在那里,握着那女子的手,眼底都是光,他从未见过对方那般过,到底是心软了,可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痴人。   徐锦文垂下眼,手轻轻摸着崽崽的手背:“她……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徐阁老叹息一声:“祖父知道了,既然你瞒了这么久,为何又说了?”   徐锦文愧疚道:“殿下这次回来,怕是会出手,孙儿怕若是徐妃与周玉炜贼心不死,怕他们……会伤害到祖父。”   殿下的态度很强硬,他要正式与他有个名分,如此一来,祖父对他的重要,他对殿下的重要性,昭然若揭。   徐阁老立刻就明白了徐锦文的担忧:“祖父知道了,阿文你考虑的不错,阿炜心太狠,他能牺牲掉自己的亲人,牺牲掉那么多的百姓,就算当了皇帝,也是个昏君,不堪重任。”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绝对不是任何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能够忍得下去的。   只是……还有一点。   徐阁老眉头紧锁:“上一世的新帝……是谁?”   徐锦文心一跳:“这……”   徐阁老却是想到了:“是……太子?”   徐锦文轻轻点头,重新跪了下来:“祖父,孙儿上一世不学无术,也不聪明,当年徐家那么惨,孙儿重生之后,只想改变那一切,不想徐家再走那条路……所以并未一开始就杀了还未长成的殿下给徐家报仇。   因为孙儿看到了后来的一切,知道殿下是个好的,他虽然心狠,当年下了那样一个命令,可一开始殿下并未想要动徐家,动祖父,只是后来……   一则是当初周玉炜带着那么多徐家的子弟反叛伤了新帝,还用一个城池来威胁,徐家已经彻底被牵连了进去,根本救不下来,群臣跪地重判以儆效尤给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二则,若是不立威,以后叛贼层出不穷,受牵连的还是百姓;   三则……当年新帝登基,普天同庆,免了五年赋税。   只是最后一点,孙儿知道,他是个好皇帝……孙儿愚笨,只记得祖父曾经过说,没有百姓,哪来的大周,哪来的江山社稷,哪来的我们徐家,谁对百姓的好,谁就是我们徐家忠得君主。”   只可惜,祖父还是偏信了周玉炜……竟是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徐阁老眼圈泛红:“祖父……果然没有白疼你。”   徐锦文磕了一个头:“可孙儿……对不起徐家,对不起祖父。”   徐阁老:“可你……对得起天下的百姓。”他为天下的百姓至少选了一个好皇帝。   一个爱民的百姓,即使双手沾满血腥,那又如何?   哪个帝王登上那个位置,手上是干净的,否则,根本坐不稳那个位置。   他们徐家历经了三朝,早就看淡了这一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上一世竟然这么眼瞎,竟然以为自己的外孙是靠得住的。   徐阁老将的徐锦文扶了起来:“行了,祖父知道你担心什么,祖父不是那迂腐之人,也不是愚忠之人,你做得很对,只是……这件事殿下可知道?”   徐锦文摇头:“殿下还不知,孙儿不敢告诉殿下。”   徐阁老想到如今太子殿下对自己孙儿的在乎,若是知道上一世……怕是……   “能不告诉还是别告诉了,上一世的事……哎,祖父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他压根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敢想。   徐锦文垂下眼:“孙儿又让祖父担心了。”   徐阁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一开始才是真的将祖父给吓到了……只是,乖宝会不会告诉殿下?”   徐锦文摸了摸崽崽的头:“崽崽不会说的对不对?你也舍不得父王伤心对不对?”   崽崽其实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却听懂了最后一句,如果将今日的事告诉父王,父王会伤心。   崽崽立刻摇头:“爹爹放心,崽崽永远都不会说的。”   他握着小拳头,抬了起来,还重重点了一下小脑袋。   徐锦文眼底有光闪过,噙着笑意,也举起手拳,跟崽崽击了一下:“崽崽真乖。”   击完了,捧着崽崽的脑门亲了一口。   徐阁老了了一桩心事,瞧着崽崽越瞧越心喜,也抱着亲了口:“乖曾孙儿呦,真是贴心。”   崽崽嘻嘻笑了笑,捂着小肚肚:“那崽崽能不能要奖励哇?”   徐锦文一看他这小模样就是馋了:“准了……”   崽崽立刻欢呼了起来……   房门外,周修尧只隐约听到了最后崽崽咯咯咯的笑声,也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仰起头,望着耀眼的日光,眼底有温柔的光倾泻而过,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岁月静好,而他也会尽他所能,给予他们一切,护他们所护,思他们所想,让他们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 第79章 周修尧:二选一,你选一个吧。   徐锦文与周修尧在徐府待了一夜, 翌日, 在徐阁老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因为两家离得不远,徐锦文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   他离开五年,再次回来,如今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还未被取消掉的徐伴读的身份, 虽然早就不符合了,但是周修尧没说什么, 别人畏惧如今周太子的煞名,也不敢胡乱提意见。   另一个身份,就是后来周修尧亲自到徐家下聘, 徐阁老因为先前徐锦文也对周修尧有意,也就同意了。   所以,徐锦文这次回来,既是徐伴读,又盯着未来太子妃的身份。   小顺子早就等在了修王府外,看到马车徐徐开过来,等周修尧一出现,激动的忍不住拽住了手臂,死死抓着, 激动地差点蹿起来,只是奇怪的是自己都用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点都不疼!小顺子又忍不住使劲儿抓了抓, 还摸了摸,好像……触感不怎么一样啊?   “是不是抓起来手感很好?既解激动的情绪,又不疼?”突然,身边一道声音响起。   小顺子的视线还落在周修尧身上,看到他家殿下撩起帷幕,将马车里的青年扶了下来。   那熟悉的眉眼,就是徐伴读啊。   他正激动着,听到这一句,也没看过去,反射性地点点头。   只是点到一半,觉得不对劲。   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双手紧张地拽着一条手臂,那宽大的袖袍,被他抓得皱巴巴的,他顺着手臂往上,就对上了周俞昌面无表情的一张苍白清俊的面容。   小顺子吓得立刻松开了,边低头努力抚平:“哈,哈哈哈……我这怎么、怎么抓了周大人的手了?”   周俞昌睨了他一眼:“你可以随便抓,我不介意。”   小顺子看到对方扯起的一边嘴角,再想到对方这些年跟着殿下干的那些坑死人不偿命的事,还有对方“冷面幕将”的名头,对方这一笑,他就抖抖抖:“不、不必了……”他介意啊!   好在这时候,徐锦文已经跳了下来,小顺子连忙迎了上去:“徐伴读!殿下!”   周俞昌遗憾地瞧了眼空落落的手臂,这才慢悠悠跟了上去。   小顺子本来还挺激动的,可真的看到了徐锦文,忍不住眼圈就红了:“徐伴读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王府里多冷清,殿下都……”小顺子被周修尧扫了眼,立刻捂住了嘴,摇着头。   徐锦文看到小顺子圆圆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也有些感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顺子,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殿下了……”   “不辛苦不辛苦,徐伴读在外游学,才是最辛苦的……”小顺子虽然不明白徐伴读怎么突然跑去游学了?但是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个好奴才,是绝对不会怀疑主子的。   徐锦文听到这,忍不住看了眼周修尧:殿下你还挺能瞒的啊?   周修尧挑挑眉:猫猫有意见?   徐锦文小眼神直飞:没!必须没有啊!   小顺子瞧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偷偷直乐,只是想到昨个儿听到的小公子,忍不住搓了搓手:“殿下啊,不知道……小公子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出去一趟,就多了一个小公子啊?   几乎是小顺子话音一落,从周修尧怀里终于睡醒的猫崽崽,从衣襟拱了出来,露出了两只尖尖的喵耳朵还有一双大大的猫眼,软乎乎的一声喵叫:“喵!”   小顺子顿时腿软,好、好可爱的猫崽!   徐锦文抖了抖肩膀,猫崽崽嗷的跳了出来,蹲在了徐锦文的肩膀上。   徐锦文朝着小顺子道:“来,喊顺子蜀黍。”   猫崽崽:“喵!”顺子蜀黍!   徐锦文又一一介绍了周俞昌还有别的眼熟的,这才正式介绍:“我儿子!崽崽!”   周修尧扫了一圈,也嘴角扬了扬,揽着徐锦文,两人相贴的肩膀上,崽崽蹲在正中间:“也是孤的儿子,以后就是你们的小主子了。”   众人一脸懵逼,随后也没多想,只以为殿下讨徐公子的欢心,不惜为了博蓝颜一笑,认了一只猫做儿子。   ……   周修尧带着徐锦文去了主院,崽崽还没睡够,被小顺子谨小慎微地抱进了刚收拾妥当的主院旁的苑子。   主院一抬进去,冷冷清清的。   周修尧一路牵着徐锦文的手,带着他沿着九曲回廊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推开最后一道门,随着门扉推开,风铃哗啦啦直响,徐锦文瞧着这熟悉的房间,眼底忍不住动容。   五年了……他又回来了。   周修尧一步步带着徐锦文往里走,等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凤眸认真得瞧着徐锦文:“猫猫,欢迎回家……”   ……   翌日,周修尧出了房门的时候,徐锦文还在沉睡。   他一走出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殿门,等踏出主厢房,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探头探脑的小顺子,怀里则是抱着穿着喵喵服,精神抖擞的猫崽崽,看到周修尧脆生生喵了声:“喵!”父王。   周修尧走过去,将崽崽抱了过来。   崽崽小脑袋往他身后看,周修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扯了扯他身上提前找人做好的小衣服:“你爹爹昨夜累着了,还睡着,崽崽跟父王进宫玩好不好?等回来了,你爹爹就醒了。”   崽崽歪了一下小脑袋:“喵?”累着了?   不过一听有好玩的,顿时就应了。   小顺子自然是要跟着周修尧的,提着一个小兜,里面都是小主子爱吃的点心还有喵服,瞧着小主子吃的欢实,简直一本满足:啊啊小主子好萌!啊啊让他一辈子照顾小主子他也愿意啊!   啊,小主子吐舌头了,好萌好萌。   小爪子歪头了……不行,血槽要空了……   周修尧是不知道小顺子的脑补,只觉得一路上,小顺子几乎是一瞬不瞬盯着自家崽看,周修尧很满意,这样才比较放心。   周修尧离开大周数月,周帝昨个儿就得到了消息。   结果,他这好太子回来第一件事,不是进宫请罪,而是在徐府呆了一夜?   这真是越来越不把他看在眼里了!   所以,等周修尧到御书房前,御前总管前来禀告时,周帝冷哼一声,直接道:“让他在外面等。”   御前总管弓着身,额头上有冷汗滴落下来,自从那徐伴读离开了之后,刚开始两天,殿下还韬光养晦,后来直接就不管不顾了,而皇上也终于知道,自己养了一只狼崽子,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   可等皇上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如今大权在握,甚至连皇上也畏惧三分。   想到刚刚殿下的话,御前总管硬着头皮道:“皇上,太子说……说您要是不见他,他立刻就会离开皇宫。等你何时要见了,他再进宫。”   对别人来说可能吃这一套,可太子……完全不吃啊皇上。   周帝气了个半死,可到底是畏惧周修尧手里的兵权:“让他进来。”   周修尧得到消息时,嘴角嘲讽的扬了扬,周帝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几年前任他拿捏的九皇子?   周修尧将崽崽交给了小顺子,面无表情地抬步走了进去。   他一踏进去,周帝一方砚台就扔了过来。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抬手接了过来,随后,在周帝睁大的眼睛下,松开手,砚台咣当一下落地,摔成了无数块。   周帝气得指着他:“你、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周修尧看过去:“周帝说得这是什么话,若是没有……皇上以为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你敢逼宫?”周帝对他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不轻。   周修尧:“放心,孤不会这么做。”他要他自己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亲自求着他当这个皇帝。   周帝明白了他的想法,想说什么,可到底畏惧对方如今大权在握,若是真的惹恼了……   周帝深吸一口气,苍老了不少:“朕这几年对你不薄,朕是你的父皇!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不念半点父子之情?”   一步步将他大周的权力收拢过去,架空了他这个真正的皇帝。   “父子之情?你确定,近二十年前,孤不过三岁,你将孤扔在这吃人的后宫里,那时候孤求助无门,差点被蹉跎而死的时候,你又在何处?你可曾念过半点父子之情?你没有,从始至终,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所以,别跟孤讲什么父子之情,否则……只会让孤更不会放过你。”周修尧嘲讽的凤眸底,都是森冷的寒意。   周帝脸色一白:“你从始至终……都没原谅过朕?都是再与朕虚以委蛇?”   周修尧嗤笑:“你觉得呢?”   经历过那般的地狱,他没有彻底扭曲成一个彻头彻骨的疯子,到现在都还没弄死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可让他就这么死了,却是便宜他了。   生不如死……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让他也尝尝当年他受到的冷遇,让他亲自品尝一下,没了“周帝”这个身份,那些上一刻还对着他笑脸相迎的人,下一刻都有多恶毒。   周帝大概是心虚了,最近两年被架空了之后,他思前想后,才隐隐察觉是当年的事……   可明明都过去了那么久?   “你这次进攻来又是想做什么?你先前让朕给你与那徐伴读赐婚,朕也同意了,你还想如何?”他一个断袖,就不信真的只靠着权力他真的能坐稳这个位置。   只是不知为何,周帝心底隐约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   “也没什么……孤收了一个义子,叫徐念舟,想要写入皇谱,劳烦皇上通知一下下面那些人,给办妥了。”周修尧面无表情道。   “什么?”周帝大怒,“你敢让不是周家血脉的人进族谱?姓徐,莫不是那徐伴读的骨血?你……你想都不要想。”   周修尧阴测测一笑,慢慢靠近了:“皇上你可想清楚了,孤这人小时候受过伤害,脑子呢,不太清楚,你是自己亲自写入呢?还是等孤当了皇帝,万一脑子更不清楚了,直接连这大周的国姓也给换了,也不是不可以,你说……是不是?左右,孤对于姓不姓周,其实也不是太在意。”   最后几个字,周修尧说得极慢,却像是毒蛇一般,缠上了周帝的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呼吸。   周帝:“你、你你你……”   周修尧慢悠悠直起身:“孤只是通知你,而不是求你,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周帝血红着眼,死死盯着面前伟岸高大的男子,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她揉搓的少年了,对方这两年只手遮天,早就……凌驾于他之上了。   他这个周帝……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周修尧瞧着周帝的表情,直起身,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孤……静候佳音。”   周帝茫然地望着前方,直到殿门开启又关上,御书房里再次沉寂了下来,周帝才忍不住猛地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   周修尧听着身后传来的动作,嘴角嘲讽地扬了扬,大步走了出去。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第80章 徐猫猫:恶有恶报。   周修尧接过小顺子怀里的崽崽, 低下头顺了顺毛:“是不是无聊了?父王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崽崽嗯嗯嗯点着小脑袋, 萌萌哒的小崽子瞧得周修尧心底柔软下来,将先前面对周帝时涌上来的暴戾给压了下去。   只是周修尧带着崽崽走了没几步,抬眼,就对上了远远朝着这边走来的男子。   男子一身王爷服,眉眼轻挑,看到周修尧, 连忙迎上来,笑意盈盈:“原来是太子啊, 听说太子回来了,王兄正说要去一趟修王府,听说文表弟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来人正是周玉炜, 先前徐锦文离开之后,周修尧转到暗处,明面上却是将周玉炜给抬了上去,让大皇子二皇子的矛头对上了周玉炜,这几年,周玉炜过得可不好,也学聪明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过周玉炜除了得到一个炜王的王位,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反而惹了一身腥。   结果,等他跟大皇子二皇子等诸位皇子斗的差不多了,周修尧直接一上来, 将他们都给压了下去。   周玉炜前两年周修尧当上太子的时候,气得整整病了半年,这才缓过来。   一听说徐锦文回来了,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周修尧面无表情地看了周玉炜一眼,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更何况,猫猫讨厌的人,更没不要理会了。   崽崽也感受到了周修尧散发出的不喜,朝着周玉炜呲了呲牙:“略略略~”   周玉炜一张笑脸对上冷脸也就算了,竟然连一只猫崽子都敢嘲笑他!   周玉炜差点气炸了,但是想到面前这人如今的身份与地位,陪着笑脸,目送周修尧离开之后,攥紧了手,眼神幽幽带着怨毒:周修尧!你等着!本王早晚弄死你!这天下早晚是本王的!   “王、王爷?”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被周玉炜的目光吓到了,战战兢兢的。   “怕什么?走,去见父皇,等等……那个人可联系清楚了,确定靠谱吗?”周玉炜想到前些时日突然联系他的人,说是可以帮他对付周玉炜,他一开始并不信,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周修尧很多弱点,这让他忍不住雀跃了,难道真的是老天看到他这么迫切想要让周修尧死的心愿被听到了,连老天都来帮他了?   “回禀王爷,查清楚了,对方像是……大燕那边的人。”那人心底惴惴的,“王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玉炜也沉默了下来:大燕的人?   莫不是……长公主的人?也不可能,那长公主主张以和为贵,那就是……   周玉炜眯了眯眼,虽然跟大燕的人合作比较危险,但是,只要能夺得那个位置,等他当上了皇帝,到时候再斩草除根也不迟。   “行了,本王知道了,继续跟他接头,还有……本王让你守在徐府外,可看清楚了,徐锦文真的回来了?”周玉炜咬着牙,越是想到周修尧如今是太子,就更加的气。   当年原本以为周修尧成了断袖,这皇位跟他再无关系。   没想到,对方不过是藏拙,竟然!将他们所有人都骗了!   可恶……   太可恶了……   周玉炜深吸一口气,可这人啊,还是不要有弱点的好,一旦有了,那就有了可乘之机。   不是在乎文表弟吗?   那就让他们下去一起做对鬼鸳鸯好了!   哈哈哈……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当上皇上,周玉炜终于吐出了一口恶气,大步朝外走去。   而另一边,周修尧带着猫崽崽往御花园而去。   走了没多久,身后匆匆闪过一个暗卫,跪在了周修尧身后不远处:“殿下。”   周修尧嗯了声,抬起手,遮住了崽崽的小尖耳朵。   “说。”   “殿下,炜王与那人开始接头了,打算合作对付殿下,不日可能就会动手。炜王让人监视徐府,怕是打算用徐公子以及徐府威胁殿下。”暗卫禀告道。   周修尧眯眼:“看来,他还真是按耐不住啊。”董俞柏这就忍不住,终于要开始对他下杀手了?   暗卫:“殿下,要开始行动了吗?”   周修尧慢慢转过身,嗯了声:“按照先前的计划行动,告诉姜如雯,可以开始动手了,孤答应她的,都会兑现,只希望……她不要让孤失望的好。”   暗卫:“……是,属下这就去办。”   周修尧等离开远了,才松开了崽崽的小耳朵。   崽崽扑棱了一下小脑袋,耳朵上的毛炸炸的,瞧着呆萌萌的,周修尧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挠了挠。   崽崽嘿嘿仰起头傻笑了声,周修尧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小爪,“崽崽不好奇父王瞒了你什么?”   崽崽摇头:“喵~”爹爹说了,崽崽还小,好多事不能听不能懂,只当一个坐吃等玩的乖崽崽就好啦……   周修尧仿佛能从小家伙握紧的小拳头,以及挥舞的小手中感觉到崽子激动的情绪。   周修尧忍不住笑了:“走吧,父王带你去玩。”不在意就好,其余的事情,有他就行了,他们只需要无忧无虑的玩就行了。   等周修尧带着崽崽逛了一圈回到修王府的时候,徐锦文才拱啊拱地从锦被里拱出来,正趴在那里,裹紧了被子,只探出一个脑袋,还有点茫然。   只是一动,就感觉腰酸,呲了呲牙,眼睛发亮。   就在这时,门扉动了下,徐锦文迅速钻了进去,装睡。   周修尧先将崽崽让小顺子抱下去了,一抬进来,就听到了动静,忍不住嘴角扬了扬,朝着床榻走过去,到了近前,俯下身,挑眉轻笑:“原来猫猫还没醒啊,看来,是在期待孤将他亲醒了……”   徐锦文在锦被里眼睛瞪大了,等看到周修尧还真的靠过来了,迅速卷着被子往一旁去了。   探出一个脑袋,眼睛湿润润的:“殿下你耍赖!”   他才没有期待什么……什么……   周修尧掌心撑在榻前,探过头去,凤眸半敛着,眉眼底都是笑意:“孤怎么耍赖了?”   徐锦文被对方眼底的温情而看呆了,反应过来,才吭哧道:“就、就是……”   随即下一刻,却感觉唇上一软,被亲了一口。   难以置信地抬眼,就对上周修尧笑意颇深的眉眼:“这样?嗯?”   徐锦文:“……”卧槽,殿下越来越不要脸了……   ……   等徐锦文与周修尧从房间里出来到了膳堂时,崽崽已经蹲坐在桌子上乖乖让小顺子喂一盅淡汤了,一抬头,就脆生生喵了声:“喵!”爹——你睡得晒屁股啦!   徐锦文老脸一红:“吃你的吧。”   崽崽吃吃笑了声:“喵!”可好喝了!爹爹你喝不到哇!   徐锦文:“……”谢谢啊乖儿砸,这样没味道的汤爹一点~都不想喝~   崽崽感受到了徐锦文那眼神里的深意,幽怨地瞅他:“喵!”爹你好过分,崽崽好心痛……咦,爹你嘴巴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偷吃好吃的了?哇哇哇,还有父王也是,你们是不是背着崽崽偷吃好吃的了!   徐锦文老脸红得滴血:“崽崽!快喝你的汤吧!”   周修尧挑眉,偏偏还凑过来,明知故问:“崽崽跟你说了什么?猫猫怎么脸这么红?”   徐锦文:“……”殿下你也可以哪来回哪儿去了。   接下来半个月,徐锦文一直在担心周玉炜使诈开始借他借徐家对付殿下,结果,这种事情不仅没有发现,还等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就是崽崽他的崽崽……竟然入了皇家的族谱,真的成了殿下名下的皇子。   徐锦文一直以为崽崽就算是能被收为义子,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   没想到殿下真的办到了,还是按照原先的名字,徐念舟……   念周……   当年师父让他给崽崽起个大名的时候,他随口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还被师父跟师兄嘲笑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名字真的用到了。   这应该是殿下做了什么。   徐锦文不傻,周帝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外姓的皇孙?   他能生子的消息肯定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他没想到,殿下竟然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还是……   而第二件事,就是炜王在自己的府中竟然被人下毒,等消息查出来,发现凶手竟然是几年前被炜王发火发怒无辜打死的一个仆役,他的家人为了给死者报仇,潜藏多年,最终下了毒,报了仇。   这件案子直接由周俞昌周大人判的,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由,免了凶手死罪,改判了十年流放。   而炜王因为被下了多年的毒,早就毒入全身,就算是毒解了,也永远醒不过来了,成了一个活死人。   徐锦文得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懵逼了:这算是恶有恶报吗? 第81章 终章   而另一边, 周修尧在书房正在听着属下的禀告:“……殿下, 按照你的吩咐,只要炜王对徐府动手,就立刻下手。如今姜王妃下了手,按照先前与姜王妃已经安排了姜王妃与炜王和离,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姜家,殿下你以后不会动姜家的密信也已经递到了三皇子的手里, 他会负责劝姜皇后。等殿下荣登大宝,会按照先前的约定给他们封地, 到时候三皇子会带着姜皇后他们离开京城,永不回京。那个凶手已经报了兄仇,等流放的途中, 会有专门的人替换掉,也给了银子,足够他过完下半生。”   周修尧嗯了声:“那个人?”   暗卫道:“已经抓到了。”   周修尧冷笑了声:“稍后孤去见一见他。”   时隔多年,那人还是学不聪明啊,当年他不过是那么点势力,他在大周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如今在他权倾朝野的时候,跑来大周跟一个不入流的小王爷合伙想要除掉他,还真是……异想天开。   从他进京的那一刻, 周修尧早就将他与周玉炜密切的监视了起来了。   暗卫下去安排了,周修尧去修王府的密牢见到了被关在最里层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袍,被锁住了四肢, 即使狼狈,却依然难掩那张清俊无双的姿容,只是此刻一双桃花眼沉冷地望着周修尧,面无表情:“你将荣宣如何了?”   周修尧道:“自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当年孤就说过,他当年帮了孤,他动别人,或者做任何事,孤都能留他一命,可只有一个人不行,可他偏偏动了孤最重要的人,你留了他五年,也足够了。更何况,他不也只是你的一颗弃子吗?你不是早就放弃他了?莫不是,真的以为这次对方替你挡了一剑,你也会心软?”   董俞柏面无表情地抬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只当我当年救了一个白眼狼……”   周修尧:“你莫不是真的以为,你说这话,孤就会放过你?你救了孤一次,当年你被生死楼的杀手刺杀,孤救了你三次。怎么,孤的一命还不抵你三命?”   董俞柏的脸色有些难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败,看出了周修尧眼底的杀意,终于变了脸色。   周修尧一步步上前:“董俞柏,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早就忘了,你最初的目的了?你忍辱负重在大燕,最初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吗?不过数载,那些权势真的那么好?”好到早就迷失了自己?   董俞柏愣了愣,好久,脑海里闪过那张含泪的美目,闭上了眼,仰起头,苦笑一声:“权势啊……”是当真好啊,他到底……还是负了她,负了他最初的心。   董俞柏许久之后,才重新看向周修尧:“临死之前,我能不能见一见周帝?”至少,死都要死了,他也不想让周帝过得那么痛快!   周修尧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可以,拿大燕的兵权来换。”   董俞柏眼神一沉:“你!”   周修尧:“给与不给,你自己说了算。但是让你见与不见,是孤说了算。”   董俞柏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果然是……我低估了你。”   周修尧拿到了董俞柏手里的那部分兵权,让人送董俞柏进宫之前,望着董俞柏离开的身影,面无表情道:“不是你低估了孤,是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自己身边的人。”   等董俞柏彻底离开了之后,周修尧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兵符:“出来吧。”   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袭宫装,眉眼精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赫然就是大燕的长公主燕云珠:“周太子看来还是不信本宫。”   周修尧将兵符收了回去,转过身,面无表情道:“彼此。”   若非怕他真的杀了董俞柏,她又何必跑这一趟?   燕云珠嘴角弯了弯,给人一种很是温和的模样:“按照约定,他的命,换大周与大燕百年交好。这是合约书,周太子……可收好了。”   周修尧接过来,翻看了一遍,这才让心腹收了下去。   “燕国的这部分兵权,若是长公主乖乖履行约定,那孤自然不会用,否则……孤的手段,长公主应该也是清楚的。孤看在老云帝的面子上,不与大燕交恶,但是不代表,孤永远不会出手。”   “本宫要的……也只是他这么一个人。斩断了羽翼,他就会永远乖乖留在本宫的身边了,本宫自然也不求别的了。至于战争,本宫也不喜欢,这一点,周太子尽管放心。”燕云珠眉眼弯弯,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感觉。   可只有周修尧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修尧:“孤能问一句,你到底看上了董俞柏什么了?”   燕云珠一愣,随即弯着眉眼笑了:“他……长得好看啊。”作为一个颜控,就算是放在身边就那么瞧着,也很赏心悦目不是吗?   谁让……他长得是她见过最好的一个呢?   而另一边,周修尧的人带着董俞柏进了宫,是以大燕安丞相的身份,周帝本来还好奇大燕的丞相何时来的大周?   可等见到了人,瞧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就那么默默盯着他看,周帝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安丞相何以这么盯着朕看?”周帝皱皱眉。   董俞柏一步步朝着周帝走了过去,立刻被大总管荣德海给拦了下来,荣德海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立刻有侍卫闯了进来。   董俞柏丝毫不怕,他站到荣德海面前,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周帝,陡然掀开了脸上的面具:“周帝,你可还认识我?”   随着那张面具掀开,露出了一张惊艳夺目的俊美姿容,一如当年,丝毫未变。   周帝与荣德海陡然对上那张想忘也忘不掉的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你、你你你……”   荣德海也吓傻了眼:董大人?   怎么会?   董大人竟然还活着?   董俞柏猩红着眼,死死盯着周帝:“快二十年了……你可还记得我?你可还记得被你夺了心上人被驱赶出京的董俞柏?当年你是皇帝,我是臣子,你一句话,你一个威胁,所有人都要让着你,可这些年,你午夜梦回,可曾会做噩梦?可还记得被你亲手害死的阿玉,可还记得,被你害死的董郎?”   当年的董郎死了,一部分是被周帝害死的,一部分是被他自己害死的,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权势的诱惑,彻底对不起了她……   周帝被吓得惊恐失色,一张脸惨白如纸,尤其是董俞柏那一声声的斥责,而众人则是一脸懵,随后意识到这个是谁时,也都傻了眼。   毕竟当年玉妃为其殉情,闹得太大,几乎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已经死了的人,竟然……还活着?   董俞柏望着周帝:“十几年前,当我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一句:她死了……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当年的强娶,后悔……当年将他们分离……   周帝被这句话问的一怔,许久都未回过神,脑海里闪过那张大婚之夜苍白憔悴的泪眼,他当时在想什么呢?他终于娶到她了……   他始终不肯承认,他是自私的,他为了一己之私,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噗……”周帝到底没忍住这些时日的郁结于心,加上这件事的刺激,终于吐出了一口血。   “来人……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整个皇宫乱成一团,周修尧在这时出现,看着董俞柏,一挥手,有暗卫将其从身后砍晕了,随后带走了,交给了早就等在城外的燕云珠。   而周修尧则是踩着一地的辉光,踏进了御书房……   三日后,周帝醒来,禅位与太子,至于是否自愿,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周太子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了徐家的小公子徐锦文为后,三个月后大婚。   满朝直接哗然,但是周太子这些年实力在势力在,即使有稍微几个不同意的,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第二件事,就是大婚免了五年赋税,导致整个大周对这桩婚事完全没有任何异议,还拍手称快。   第三件事,就是直接封了几位皇子为藩王,择日启程回封地,永不回京。   姜太后则是随着三皇子一起回了封地。   长公主周程沁三年前已经出嫁,嫁的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子,夫妻琴瑟和鸣,则是留在了京城。   徐锦文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一脸懵逼:他、他就这样当皇后了?   是不是太快了?   他总觉得自己还有点懵,一转眼,殿下当皇帝了,一转眼,他当皇后了?   周修尧回来的时候,徐锦文还懵着,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徐锦文才茫然地抬起头:“我真的当皇后了?”   周修尧捏了捏他的手:“……是,朕一言九鼎,要不要再亲口复述一遍圣旨?”   徐锦文这会儿才回过神,瞧着他眼底的戏谑,脸红了红,低咳一声:“不、不必了……”   但是突然手却握紧了,徐锦文疑惑地抬头,就看到周修尧蹲在他面前,双手握着他的,凤眸底都是认真:“猫猫,你愿意嫁给朕吗?”   徐锦文望着周修尧,心底有点虚,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跟殿下坦白,但是想到坦白之后,也势必要告诉殿下上一世他做的事。   可如果代价是让殿下悔恨终生,徐锦文想:那就让他一直带着这个秘密下去好了,永远别让殿下知道了……   徐锦文深吸一口气,在周修尧难得不安的目光下,认真颌首:“殿下,我愿意。”   ……   三个月后,帝后大婚之日。   整个徐府与皇宫都乱成一团,热闹非凡,只是每个宫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捧着红色的托盘走来走去的送东西。   周修尧一身喜袍,亲自戴上玉冠,这时,殿门突然匆匆被推开了,小顺子也是一身喜气,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望着一身大红色喜袍俊美威严的帝王,腿一软,跪了下来:“皇、皇皇皇上……皇后他他他他他……”   周修尧转过身,瞳仁一沉,看着小顺子这模样,心里一咯噔,飞快往外跑去。   小顺子这口气还没上来,又爬起来,死命的开始追了起来:“皇上这于理不合啊!”   结果,等周修尧一路奔到徐府,闯入徐锦文的苑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的喜房房门紧闭,周修尧快步走过去,猛地推开门,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关门关门关门!”   周修尧反射性地关上门,随后想到刚刚听到的徐锦文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再抬眼看过去,就看到地上大红色的喜服落了满地,中间鼓起一个小包,随后一只白茸茸的猫猫从里面拱了出来。   仰起头,望着上方一脸懵逼的周修尧与他肩膀上不知何时也偷偷跟上来的胸前戴着红色蝴蝶结的猫崽崽,无辜地摊开两只前爪:“皇上诶,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负责收场……”   周修尧刚开始还一脸懵逼,随后想到什么,瞳仁转到猫猫的肚皮上:“!!!”   本来还没懂的猫崽崽,想到什么,突然哈哈哈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喵喵喵……”哈哈哈哈,爹——你不能吃好吃的啦!哈哈哈哈——嗝!   以后就没人跟崽子抢了!他就要彻底变成人啦!   哈哈哈……嗝!   徐猫猫:“…………”这糟心的崽子是谁家的?赶紧拖走拖走……   不过崽崽没想到自己太激动了,笑得一直打嗝,懵逼了:“喵……嗝……”爹……呜呜呜咋办啊?   徐猫猫一愣,随后哈哈哈哈爪子拍着身下的喜服狂笑,哈哈哈哈——嗝!   徐猫猫笑到一半:“……”卧槽……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等周修尧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脚下蹲了一大一小两只泪汪汪的白猫,仰着头巴巴瞅着他:“喵呜呜呜……嗝……呜呜呜……嗝……”   周修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番外哒~~ 第82章 番外 帝后日常   崽崽快十岁的时候, 俨然已经成了整个大周皇宫的小霸王。   作为皇上唯二的子嗣, 虽然二皇子一直都在族谱上,但是文武百官压根就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二皇子,虽然奇怪,但是皇上说有,那就一定是有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二皇子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有大殿下这个前例,他们完全不敢多嘴。   于是, 这样一来,整个皇宫都以大皇子徐念舟马首是瞻, 好在大殿下长得可爱,又嘴甜讨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让人萌到心肝上了。   都愿意陪着玩,这就导致了崽崽太惹人爱了,宫人都抢着陪他玩。   这也让崽崽很愁啊。   于是,时不时就会偷跑消失一阵。   这一日,崽崽躲到了一棵大树上,闭目养神,本来打算睡个懒觉回去找弟弟玩,结果,叼着一根草竟是睡着了。   等崽崽再醒来时, 是被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小眼神还有点茫然。   大大的眼睛定了定焦距, 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刚想翻个身下树,就听到树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崽崽大眼一睁,偷偷翻了个身,弓着腰扒开了树枝,等看到树下的情景,激动的捂住了嘴。   就看到树下,他的顺子蜀黍被周蜀黍一个壁咚,另一只手捏住了下巴:“你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   小顺子抖抖抖:“周、周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躲着大人啊。”   周俞昌皱眉:“是吗?你若是没躲着我,为何先前你休沐邀你赏湖不应约?”   “啊?”小顺子茫然地抬起头,“那、那是给我的?”   周俞昌:“不然呢?”   小顺子睁大了眼:“完了……”他以为周大人代送皇上的邀约给皇后的,毕竟这些年皇上时不时都会给皇后一个惊喜的。   周俞昌听完小顺子抖抖抖的声音:“……怪不得皇上这几日一直黑着脸看着我。”   他还以为自己办错了事……   小顺子没想到自己搞了这么个乌龙,差点哭出来:“对不起!”   周俞昌望着怀里的人,心头动了动,略微靠近了些,声音也有些哑:“你想怎么道歉?只是口头,是不是不够诚意?”   小顺子:“那周大人的意思是?”   周俞昌:“我想……”他的视线落在小顺子的眼睛,再往下,慢慢靠近了。   小顺子睁大了眼……只是随后脸蓦地红了,却也没躲开。   周俞昌眼底带了笑意,只是下一瞬,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阿嚏”。   小顺子与周俞昌抬起头,就对上了头顶上方一脸歉意的小殿下。   崽崽双手合十:“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他就是睡个觉而已,怎么还撞破了顺子蜀黍跟周蜀黍那啥那啥……   小顺子脸更红了,瞪了周俞昌一眼,一溜儿烟跑了。   周俞昌无奈,拱了拱手:“小殿下。”   崽崽挥舞着小手:“周蜀黍快去追人吧……加油哦。”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   周俞昌眼底闪过笑意,拱了拱手,很快追了上去。   崽崽抱着一根树枝,哎呀,像他这么贴心的小主子真是不多了呢……   结果,就在崽崽打算顺着树下来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一个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的小妹妹,正一个人朝着他这边走来。   小妹妹年纪不大,只有四五岁,就是模样冷了点,一板一眼地往这边走,气势挺像自家爹爹的。   作为一个颜控崽,崽崽可耻地看呆了。   结果,等小妹妹走过来之后,一不小心没稳住,摔了下来。   好在崽崽作为一只猫时,手脚特别灵活,几个攀爬落在了地上,就是带下来一头一身的树叶,也连累到了刚好走到树下的小妹妹。   崽崽尴尬地哈哈哈哈笑了两声,想要维持自己作为殿下的形象,想到先前周蜀黍的动作,特别自认为帅气的一抹额头,上去就将小妹妹壁咚了:“嗨,小妹妹,哥哥带你去玩遍皇宫好不好哇?”   结果,就看到那“小妹妹”抬起头,漆黑漂亮的一双凤眼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突然朝着他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口森森的小白牙:“小、妹、妹?!”   崽崽还一脸懵逼:怎么了?   结果,下一刻就感觉手腕一紧,明明对方只是一个矮冬瓜,竟然力气大到将崽崽一个反压,一脚踩在他的小衣袍下摆,瞧着摔了一个屁股蹲的漂亮少年:“还挺不巧,本公子……是男的。”   崽崽茫然地睁大了眼:“……”原来是个弟弟啊……   还是个好看的弟弟啊……   然后崽崽低下头,瞧着自己被踩花了的最喜欢的一件衣袍,眨了眨眼,再仰起头:“哇——”哭了。   小公子:“…………”   徐锦文得到自家崽哭了的时候,正与周修尧在大殿见陶贵妃夫妇还有师兄夫夫,刚说上没两句,就看到小顺子匆匆跑了过来,说是殿下哭了。   等徐锦文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崽正红着眼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衣袍泪汪汪的,而他身边则是站着陶贵妃的小公子,正哄着他。   徐锦文愣是看着那先前见到他特别高冷的小公子,变着花样哄,结果自家的崽就是抱着衣袍哭:“新做的……哇……”   “好了,别哭了,我让我娘亲给你做两件赔给你。三件?五件?”   崽崽仰起头,泪汪汪的:“十件。”   小公子好看的一张脸抽了抽:“……好。”   徐锦文默默扶住了自家皇上,撑住了额头:“…………”崽啊,爹爹的老脸啊。   陶贵妃也愣了下,随后忍不住笑了:“欢儿。”   小公子应了声,转过身,又恢复了高冷,拱手一一行礼。   崽崽大概也看到自家爹爹,迅速摸了一把脸,默默蹭到了徐锦文面前,特别心虚。   徐锦文哪里不了解自家儿子,看那小眼神,就觉得肯定是做错了事怕被揍,所以先哭为敬……果然,一问,好家伙,自家崽眼神何时这么不好了,竟然将陶贵妃这么好看的小公子认成小妹妹了?   “崽啊,你让爹怎么说你?”   崽崽迅速躲在他身后:“反正……不能揍。”他都这么大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哇……   徐锦文扶额,默默看了周修尧一眼:这崽到底像谁?肯定不像我,我这么这么聪明。   周修尧默默“昧着良心”应下了:“像朕。”   徐锦文甜甜一笑:“皇上真贴心。”   周修尧:“……”没事儿,朕夜里更贴心。   徐锦文:“…………”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完结啦~ 本书由 拒绝.再爱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