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拓跋清雅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齐乐》 作者：来自远方 文案 莫名其妙穿到异世，齐乐可以忍。 穿成一只狸花猫，齐乐继续忍。 穿成猫不算，还要带着小猫挣扎求生，真心没法忍！ 看着嗷嗷待哺的小猫，瞅瞅树下满脸凶残的丧尸，齐乐愤怒炸毛，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喵！ 标签：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未来架空 主角：齐乐 ┃ 配角：希雅尔，古玹 ┃ 其它：异世，求生 作品简评 齐乐穿越到末世后的蓝星，成为一只原生种类狸花猫，带着一只收养的小猫艰难求生。丧尸，异兽，原生种，异族都是猫爸要面对的考验。齐乐能做的只有该炸毛时就炸毛，喵出一个新世界。继《重生成猎豹》后，作者再次尝试了动物主角题材，这次的主角生存面临更多的挑战。作者用生动的故事带领读者走进一个危险和温情并存的世界，再次收获满满的感动。 =============== 第一章 异世醒来 　　一觉醒来被丧尸包围是种什么感觉？ 　　齐乐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 　　发现自己成了一只狸花猫，正趴在颤巍巍的树枝上，沦为丧尸兄眼中的点心，更是懵上加懵。 　　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一眼，树下那几位瞬间激动。 　　“吼！” 　　被同类的吼叫声吸引，更多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齐乐所在的大树。最里面的几个满脸狰狞，现出满口獠牙，不停的嘶吼抓挠。 　　皲裂的树皮很快被挠成卷帘门，染上黑色的血迹和尘土，一条条向下垂落。不考虑眼下情形，颇具有另类的艺术气息。 　　齐乐收回目光，无暇细想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当务之急是怎么安全脱身，别成了树下这一群的口粮。 　　借助茂密的枝叶，齐乐小心的动了动四肢。 　　或许是对“新身体”不太习惯，前脚突然踩空。不是瞬间弹出的利爪，十成要自由落体。 　　树枝发出危险的咔嚓声，齐乐当场炸毛。 　　树下的丧尸更加激动，吼声一波赛过一波，双臂不断挥动，残留着腐肉的指甲划过半空，发出一阵阵恶臭。 　　齐乐当场作呕。 　　为了活命，小心的一点点挪动，找到借力点，纵身一跃，在危险来临前，成功的跃上另一根更粗的树枝，整个身体团成一团，尽最大可能隐藏起来。 　　咔嚓一声，他之前栖身的树枝脱离树干，当空坠落，恰好砸在一只丧尸头顶。 　　只能说后者倒霉，树枝落下时张开大口，尖锐的断裂处直接插进口腔，扎穿了食道。 　　黑血如细泉喷涌，四周的丧尸突然安静下来。两秒之后，全部放弃树上的“点心”，扑向受伤的同类。 　　丧尸实在太多，齐乐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拥挤在一处的背影，以及不断被丢飞的断臂残肢，时而夹杂几根挂着血肉的骨头。 　　丧尸群将伤者大卸八块，明显在寻找什么。 　　终于，有丧尸发出刺耳的嘶吼，抓起一颗黑色的心脏，兴奋的开始撕咬。 　　周围的丧尸自然不肯坐视，吼叫声中，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混战中，黑色的血四处飞溅，断手、断脚甚至飞出几颗脑袋都不稀奇。 　　齐乐趴在树上，目睹眼前一切，身体缩得更紧，杏仁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瞳孔陡然放大，又迅速缩成两条竖直的细线。 　　继续留在树上，还是趁着混乱下去逃命？ 　　一番衡量之后，齐乐选择前者。 　　甭管是否明智，就现下而言，留在树上明显更加安全。 　　呱—— 　　凄厉的叫声突兀出现。 　　一团黑色的乌云笼罩半空。 　　齐乐抬起头，发现头顶聚集了七八只翼展超过两米、双眼赤红的乌鸦。 　　话说，这还是乌鸦吗？ 　　齐乐不敢确定。 　　乌鸦出现后，径直扑向树下的战团。双翼振动间，掀起一阵阵狂风。借助风力，彼此间互相配合，撕开猎物的胸腔，砸碎猎物的颅骨，从血肉和脑浆中挑出一个个透明的晶核，甩掉残留的血丝，径直吞入腹中。 　　从乌鸦出现到战斗结束，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 　　齐乐呆呆的看着，愈发不敢肯定，自己究竟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丧尸全部倒下，乌鸦发出胜利的叫声。几只负责助攻的飞上前，从同伴那里得到战利品，不忘蹭蹭对方的翅膀，以此表示感谢。 　　“呱！” 　　一只最大的乌鸦发出叫声，发现了藏在树上的齐乐。 　　乌鸦群立刻集合，将树冠团团包围。 　　齐乐浑身炸毛，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明明有逃跑的机会，为什么不跑？这下想跑都跑不掉了！ 　　乌鸦没有直接发动袭击，而是绕着树干飞过两圈，其中一只飞近齐乐的藏身处，收起乌黑的双翼，稳稳的立在树枝上，仔细的打量着他。 　　齐乐谨慎后退，浑身的毛炸开，尽量使体型显得更大。 　　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他压根没有多想。 　　乌鸦歪头看着他，似乎在研究眼前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品种。片刻后，很是人性化的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 　　“呱？” 　　齐乐没出声，炸毛中。 　　“呱呱？” 　　齐乐保持沉默，继续炸毛中。 　　乌鸦有些不耐烦，对着同伴叫了两声，身上的羽毛开始抖动，当着齐乐的面，变成了一个身高腿长、六块腹肌的咖啡色妹子。 　　齐乐当场石化。 　　说好的末世呢？ 　　这是什么节奏？ 　　“呱——咳！”妹子似乎不太习惯说话，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是猫，蓝星原生种群的猫，没错吧？” 　　妹子说的不是华夏语，发音有些奇怪，却意外的能听懂。 　　齐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干脆不声不响，继续维持炸毛状态。 　　“别害怕，我也是原生种，不吃你。”妹子笑了笑，轮廓深邃，五官富有异域色彩，只是一口尖利的獠牙分外骇人。 　　“难得看到一只原生种，对了，这个给你。”妹子摊开五指，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透明的晶核，“吃了它，你能变得强大。别装傻，我知道你能听懂。” 　　话落，妹子靠近齐乐，压根不在意后者的嘶吼，将晶核放到他的跟前。 　　“这里不安全，你还不能自保，最好尽快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别去西边和北边，那里有高等异族，还有大群的异兽。我在南边，遇到危险可以来找我。” 　　齐乐看看晶核，又看看表达友好的妹子，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发出的却是一声“喵”。 　　这声“喵”可谓是婉转千回，能将铁石心肠融化。 　　齐乐当场僵住，妹子却是双眼发亮，一把捞起齐乐，揉了揉他的耳朵，任凭猫爪划过手背和前臂，压根不痛不痒。 　　“帕图尼亚。”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声音中明显带着不赞同，“该走了。” 　　“知道了。”妹子撇了撇嘴，不太情愿的放下齐乐，趁着同伴没看见，又掏出一枚晶核，“记住，分两次吃，小心点。等你长大些，那些东西都是猎物。还有，尽量躲开异族，尤其是尖耳朵的。” 　　帕图尼亚一边说，一边举起两只手，比划出高等异族耳朵的形状。 　　“记住，一定要躲开！他们数量不多却最可怕，最喜欢抓原始种……” 　　齐乐坐在树干上，尾巴绕过前爪，可爱的模样又引来一阵搓揉。 　　不是他没志气，实在是双方力量悬殊，妹子的一根手指能比得上他两只爪子。挣扎无用，还不如放低身段，说不定能多听来些有用的情报。 　　“帕图尼亚。” 　　“来了！” 　　妹子惋惜的看了一眼齐乐，又低声叮嘱几句，旋即张开双翼，和同伴一起离开齐乐藏身的大树，很快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齐乐等了许久，始终不敢离开树冠。 　　人生地不熟，就算不安全，他又能去哪里？乱走只能死得更快。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远处不时传来慑人的怒吼和嘶鸣。 　　转瞬之间，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闪电爬过云层，顷刻间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接连砸落。 　　雨水成瀑，很快连成一片雨幕。朦朦胧胧，天地万物都似罩上一层灰雾。 　　齐乐藏身的是一株古木，枝叶茂密。树叶最密集处，雨水也很难打透。 　　趴在树枝上，齐乐舔舔前爪，拨拉着帕图尼亚留下的晶核，思量着究竟该不该吃。正拿不定主意，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喵喵”的叫声。 　　错觉吗？ 　　齐乐不敢肯定。 　　喵—— 　　叫声再次传来，齐乐谨慎的探出头，开始向树下张望。 　　不知何时，一只巴掌大小、全身披着虎斑纹的小猫站在树下，正可怜兮兮的望着树顶。 　　小猫全身被雨水淋透，本该光滑的毛发纠结成一团，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肋骨根根分明，愈发显得瘦弱。见齐乐出现，小猫叫得更加起劲，蓝色的大眼睛都像在发光。 　　齐乐很快明白了对方叫声的含义。 　　“妈妈！” 　　啥？！ 　　齐乐前脚一滑，差点半空自由落体。 　　匆忙间抬起后爪，仔细观察某个不能明说的部位，确定零部件完整，顿时长出一口气。探头再看树下，小猫仍在可怜兮兮的叫着，更立起身，小爪子扒着树干，仰头看向齐乐。 　　“我……” 　　齐乐想说，他不是这孩儿的娘。 　　可是，面对这样一只小可怜，声音像是堵在喉咙眼，终究硬不下心肠。 　　就在这时，雨中突然传来一阵吼叫。 　　危险！ 　　齐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蹿下树，叼住小猫的后颈，利爪探出，牢牢抓着树干，飞速的爬向树冠。 　　“喵——” 　　小猫发出惊恐的叫声，全身都在颤抖。 　　齐乐嘴里叼着一个，行动本就不便，习惯性转头，差点从树上滑下去。 　　大雨中，二十几只丧尸正全力奔跑，速度快得超出想象。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比之前包围齐乐的“高级”不少。 　　丧尸之后，一群怪异的昆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距离尚远，又有雨幕遮挡，齐乐看得并不真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虫子来者不善，前方的那一群明显是在逃命。 　　意识到情况危急，齐乐肾上腺素飙升，四爪用力，快得仿佛一道闪电，三两下飞蹿上树顶。 　　回到之前躲藏的地方，齐乐探出前爪，钩过两根树枝，将自己和小猫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想起丧尸搜寻晶核的情形，联系起帕图尼亚的话，齐乐不禁眉头一皱，生怕引来不速之客的注意。又见小猫盯着晶核，眼中带着渴望，干脆心一横，自己吞下一颗，将另一颗塞进了小猫嘴里。 　　是生是死就这一回。 　　哪怕是被毒死，也比被下边那群当点心的好！ 　　晶核下肚，没有预期中的痛苦，反而有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浑身暖洋洋的，像是趴在温泉里一般。 　　“喵。” 　　小猫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凑上前，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齐乐的下巴。 　　“妈……” 　　齐乐皱眉，抖抖嘴边的胡须，到底抵抗不住毛团的威力，前爪一探，将小猫捞进怀里，本能的舔着对方的耳朵和后颈，确定怀里是只小公猫，开口说道：“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叫爸。” 　　尾音落下才发现，他能说话了？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发音有点奇怪，但的的确确是在说话。 　　“爸？”小猫歪着脑袋。 　　“对。”舔干净小猫的后颈，齐乐又开始舔起小猫的下巴，“有名字吗？” 　　“没有。”小猫摇摇头，“妈妈出去找东西吃，一直没回来……” 　　“嗯？”齐乐动作一顿，眯起双眼。敢情这小东西不是认错，而是认真的赖上他？ 　　“爸爸。”小猫奶声奶气的叫着，讨好的蹭了蹭齐乐的前爪。 　　面对这样一只萌物，还能怎么办？ 　　只能认栽。 　　“从今儿开始，你叫齐宁。”齐乐趴在树枝上，顺便将小猫卷到自己怀里，“有兄弟姐妹吗？” 　　齐宁摇摇头，垂下了耳朵。 　　亲娘一去不回，就算是有，如今也只剩下他一只。 　　齐乐没有再问，更紧的抱住齐宁。感受到小猫的瘦弱，对他能独自走到这里，继而成功的找到自己，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树下，吼叫声渐渐远去。 　　大概是虫群被丧尸引走，来不及发现这对新鲜出炉的父子，也或许是出于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始终没有靠近树冠。 　　齐乐小心看一眼树下，雨水冲刷走了残留的血迹，连块骨头渣都没剩下。 　　很显然，虫群路过时，不忘顺便“打扫”一番。 　　“爸爸？” 　　“没事，先睡觉，积攒体力。” 　　齐宁很听话，大概是终于找到依靠，不再感到孤单和恐惧，很快闭上双眼，打起了呼噜。 　　齐乐趴在树枝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远处。 　　这个世界全然陌生，他甚至不能肯定，这里究竟是不是地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无论能不能找出答案，他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确定暂时没有危险，齐乐抱紧齐宁，一大一小两个毛团依偎在一起，在树枝包围间，在大雨滂沱中，寻得片刻的安稳和静谧。 第二章 第一顿饭 　　雷声慢慢减弱，闪电消失在乌云之后，雨势虽有减小，却始终连绵不断，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怀里拱着一只毛团，暖烘烘的驱散了寒意。齐乐却并不敢睡得太沉，在梦中仍保持警觉，耳朵竖起，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阵迥异于雨声的轻响惊醒了他，察觉有黑影迎面扑来，压根来不及多想，迅速将齐宁护在身后，跃起挥出无影爪。 　　数道寒光闪过，一阵血雨飞溅。 　　偷袭者和齐乐同时愣住。 　　前者没有想到，一只貌似好欺负的原生种会如此凶悍。本以为手到擒来，结果见面就磕掉大牙。 　　后者浑身炸毛，死死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镜蛇的长相，巨蟒的身材，两个脑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双头黑蛇竖起上半身，脖颈处压得扁平，冰冷的竖瞳盯着齐乐，蛇信探出，发出愤怒的嘶声。 　　齐乐拱起脊背，发出一声声威胁的低吼。 　　对峙良久，黑蛇终于明白，眼前这只原生种很不好惹。鉴于身上的伤口，决定放弃这次捕猎，慢慢开始后退。还有别的的猎物可以抓，何必在这里冒险。 　　黑蛇萌生退意，齐乐却不打算放它走。 　　不怀好意上门，见势不妙想溜，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要不是他足够警觉，反应够快，九成会被生吞活剥。 　　想到某种可能，齐乐生生打了个哆嗦。锋利的尖爪深深扎进树干，一双茶色的大眼睛满满都是杀意。 　　黑蛇的嘶声更加可怖，意图吓退齐乐。 　　齐乐完全不受影响，在他的眼里，黑蛇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慢动作，根本不构成威胁。确定齐宁老实的趴在树上，齐乐慢慢逼近黑蛇，直将对方逼近树梢，又一次挥出前爪。 　　岩石般坚硬的鳞片，在齐乐爪下不堪一击，豆腐一样被轻易剖开，露出粉红色的血肉。 　　“嘶——” 　　黑蛇被彻底激怒，两个蛇头前后摇摆，猛然蹿上前，想借身体的优势捆缚住对方。 　　齐乐纵身一跃，轻松躲开袭击，在半空中翻身，狠狠又是两爪。 　　裂帛声中，黑蛇断成两截，血水倾泻而下。半截蛇身悬挂在半空，随风左右摇摆，仅留一层蛇皮牵连。 　　齐乐大获全胜，得意的叫了一声，就要将黑蛇踹下树。中途被齐宁阻止，小猫咬住齐乐的尾巴，大声道：“爸爸，不要扔，这个可以吃！” 　　“能吃？”齐乐看了一眼齐宁，再看看死去的黑蛇，怀疑道，“你确定？” 　　两个脑袋一个赛一个难看，吃下去不会闹肚子？ 　　齐宁点点头，用前爪比划着，认真道：“妈妈抓过这种蛇，只是没有这条大。” 　　听到这样的解释，齐乐仍是半信半疑。见齐宁坚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残余的蛇皮划断，带着蛇头的半截蛇身落地，留下的半截拖到齐宁跟前。 　　父子俩盯着这顿送上门的美餐，肚子都开始轰隆作响。 　　齐宁伸出爪子，指了指树下的半截蛇身，道：“爸爸，这么大的蛇，很可能有晶核。” 　　“晶核？” 　　“就是昨天吃的那个。”齐宁的知识全部来自亲娘。可惜的是，亲娘一去不回，他知道的实在有限。能顽强的活到今天，已经称得上是奇迹。 　　“好吧，我去看看，你留在树上不要乱动。这个，”齐乐拨拉两下蛇身，确定流出的血是鲜红色，染血的树叶也没有异样，才利落的划开蛇皮，“吃吧。” 　　“喵！” 　　齐宁眯起大眼睛，兴奋的蹭蹭齐乐的下巴。 　　齐乐坚持严肃脸。 　　做长辈的必须有威严！ 　　三忍两忍，终归没能忍住，认命的舔了毛团几下，转身离开树冠。 　　比起昨天，他的动作熟练许多。尖爪变得格外锋利，像是刚磨过的弯刀，擦过树干时，总能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齐乐隐约间明白，乌鸦妹子口中的“变强”究竟是什么含义。 　　黑蛇摔在地上，骨架彻底散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齐乐仍不放心，秉持着小心无大错，绕着蛇身转过两圈，伸出爪子拍了几下，确定没有任何反应，才将蛇头划开。 　　带着毒牙的部分远远踢走，在留下的颅骨中翻找。挖开两个蛇头，真被他找出一个扁桃仁大小的晶核。 　　和乌鸦妹子慷慨赠与的不同，这只晶核大归大，颜色却不够鲜亮，蕴含的能量似乎不多。 　　为何会有这个结论，齐乐说不出原因。真要说出个五四三来，只能归于两个字：直觉。 　　嫌弃的拨拉开蛇头，借雨水冲刷掉晶核上的血丝，确保没有任何残留，齐乐叼起晶核，顺原路返回树冠。 　　齐宁正埋头吃着早餐，小脑袋几乎埋进蛇身，小肚子鼓成圆球。见齐乐归来，立刻喵喵叫了两声，咽下嘴里的肉，舔着前爪开始洗脸。 　　齐乐走上前，低头放下晶核，往齐宁跟前推了推，问道：“吃吗？” 　　“爸爸吃。”齐宁摇摇头，小脸恢复干净，继续整理身前的毛发。 　　见齐宁的确吃饱了，齐乐咬碎晶核，几口吞下肚。 　　有句广告词怎么说来着，牙好，胃口就好。 　　整个晶核下肚，齐乐眯起双眼，能感到体力慢慢恢复，精神也好了许多。可惜的是，饥饿感没有半点缓解，似乎还加重不少。 　　叠起前爪，摆出经典的农民揣，齐乐得出结论，这玩意能补充体力，终归不能当饭吃。抬头看向挂在树上的早餐，犹豫半晌，终于败给本能，张嘴咬下第一口。 　　蛇肉很有韧性，囫囵吞下肚，压根来不及品尝滋味。 　　随着蛇肉入腹，一股微不可查的热量缓慢攀升。齐乐愣了一下，匆忙咬下第二口。这次的感觉更加明显。 　　嘴里嚼着蛇肉，齐乐双眼发亮。 　　看起来，不只是晶核，包括蛇肉都是好物。 　　“爸爸。”齐宁收拾干净自己，乖巧的坐在一边，看着齐乐吃饭。 　　“恩？” 　　“爸爸很厉害。” 　　尽管有毛发遮挡，齐乐仍控制不住的脸红。含糊的应了一声，避开齐宁的目光，狠狠撕咬着蛇肉。说来也奇怪，咬下第一口，心理障碍彻底解除，用心嚼几下，蛇肉的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难道品种变了，味觉也跟着改变？ 　　齐乐一边吃一边想，等他回过神来，半条蛇身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被嚼了几块。 　　临近正午，雨终于停了。 　　乌云散去，现出碧蓝的晴空。 　　火红的光轮下，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两队大雁穿空而过，悠长的叫声中，羽毛披上七彩。 　　当然，如果没有长翅膀的异兽追在后边，也没有煞风景的吼叫声掺杂其中，眼前的景色会美好许多。 　　整理干净皮毛，齐乐爬上最高的一根树枝，开始四周眺望。 　　鉴于昨天和今早的状况，此处并非久留之地。 　　按照乌鸦妹子的建议，最好能找个更加隐秘的藏身处。不求百分百避开危险，好歹能抵挡一阵，不至于隔三差五遇到丧尸，睡觉都要提防毒蛇。 　　西边和北边不能去，也就意味着南边和东边相对安全？ 　　“儿子，你是从哪边过来？” 　　齐乐转过身，把齐宁叼到身前放下，舔了舔小猫的耳朵。 　　“那边。”齐宁的方向感不错，准确指出来时方向。 　　“那边啊……” 　　齐乐瞅了两眼，发现齐宁所指的方向有不少高大的建筑物，具体是什么，离得有点远，暂时无法确定。真想辨认清楚，怕要亲自走上一趟。 　　不过，那边是哪边？ 　　脑子里陡然冒出一行大字，齐乐僵住了。 　　似乎、好像，他的方向感不是很好，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从太阳判断？ 　　这里的太阳是东升西落吗？ 　　走反了怎么办？ 　　若是以前顶多迷路，换做现下，怕是要付出生命代价。 　　“爸爸？”齐宁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齐乐。 　　身为当爹的，怎么能露怯！ 　　齐乐振作精神，清了清嗓子，正要迈步，想到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终归是理智压过了脸面，试探着开口问道：“儿子，你知道哪边是东吗？” 　　齐宁：“……” 　　此时此刻，小猫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给自己找的依靠，似乎并不是那么可靠…… 　　“咳，儿子？” 　　“那边。”齐宁举起前爪，指着他来时的方向。 　　“确定？” 　　“确定。” 　　“好，就去那边。”齐乐当场拍板，四下张望一番，张嘴叼起儿子，利落的爬下古木。 　　“爸爸，我能自己走。”齐宁本能的蜷缩成球，在齐乐落地之后，开口说道，“爸爸可以放下我。” 　　“嗯。”齐乐含糊的应下一声，放下齐宁。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猫似乎比昨天重了点。或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 　　看看齐宁的肚子，齐乐认为自己真相了。 　　“累了就和我说。” 　　“好。” 　　正午时分，阳光愈发炙热，泥泞的大地渐渐被烤干，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坑洞。父子俩顶着烈日，尽量绕过丧尸聚集的废墟，沿着预定的方向艰难跋涉。 　　临近傍晚，天边出现大片的橘色云层，晚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 　　齐乐曾栖身的古木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出现。 　　大量的行军蚁从地底涌出，似潮水般向前滚动，顷刻掩埋留在树下的半截蛇尸。 　　等到蚁群退去，蛇肉、蛇皮、蛇骨，全部不见踪影。包括被蛇尸吸引来的丧尸和小型异兽，都成了行军蚁的美餐。 　　行军蚁吞没蛇尸，开始朝着齐乐父子离开的方向前进。 　　兵蚁和工蚁都能分泌毒性液体，凡是被沾上，不死也会失去行动能力。沿途之上，凡是被庞大的蚁群盯上，丧尸、异兽乃至低等的异族都无法幸免于难。 　　对高等异族来说，这些古老的蚁群是最让他们头疼，也最为忌惮的原生种群。 　　因为这些种群的存在，高等异族之间发生分歧，部分想要彻底摧毁蓝星以绝后患；部分坚持要留下这颗星球，作为训练战士和军校学员的猎场。 　　就结果来看，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 　　时间退回几个世纪前，对于异族的到来，当时的蓝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奈何星系内部发生战争，决策层做出错误判断，导致毁灭性的病毒大范围传播，曾站在星系顶端的智慧种族陆续变为失去理智的丧尸，异兽和变异的昆虫开始大量出现。 　　蓝星文明开始自我毁灭，异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整个星系。 　　漫长的岁月中，蓝星的原生种群开始适应环境，逐渐向另一个方向进化，原始、怪异、野蛮。 　　对于以上种种，初来乍到的齐乐完全不知情。 　　对新鲜出炉的猫爸来说，生存才是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 第三章 异族 　　蓝星的气候变化无常。 　　上一刻蔚蓝晴空、万里无云，下一刻就能电闪雷鸣，降下倾盆大雨。 　　清晨和傍晚还算凉爽，却是丧尸和异兽最活跃的时段。临到正午时分，危险系数降低，温度却急剧升高，近乎能烤干空气中最后一丝水汽。 　　在这样的高温下行动，完全就是煎熬。 　　齐乐和齐宁走了整整七天，多数时间依靠溪水果腹。好不容易撞上大运，捕杀一只受伤的小型异兽，不等大快朵颐，就被某只不要脸的原生种猛禽抢劫。 　　看看对方的个头，对比一下自己，齐乐果断选择撤退。 　　猎物没了可以再抓，不小心受伤可能会丢命。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忍！ 　　饿着肚子继续向前，父子俩好运告罄，再没遇上落单的猎物，反倒接连遇上两群丧尸，一群正在搜寻食物，吼叫声能传出五里；一波默不出声的拔足狂奔，明显正在逃命。 　　远远听到吼叫声，齐乐未做半点迟疑，叼起齐宁撒丫子就跑。有树上树，没有树，找个破损的建筑物也能应付。 　　好在父子俩体积小，目标不大，每次都能避开丧尸群，算是有惊无险。 　　经过连番考验，齐乐的身手愈发敏捷，叼猫的业务日趋熟练。齐宁有了默契，总能第一时间缩起四爪，团成个毛球，尽量为齐乐减少阻碍。 　　到第八天，父子俩又累又饿，脚爪被热砂烫得生疼。 　　远远望见一座城镇的废墟，齐乐刚想走近看看，就见两只异兽从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冲出来，吼叫着向他扑了上来。 　　异兽肩高接近一米，外形似大型犬，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毛发，骨骼粗壮，牙齿异常锋利，浑浊的口涎滴滴答答挂在嘴边，腥臭扑鼻。 　　齐乐的行动快于思考，叼起齐宁直线狂奔。 　　个头、力气、数量都不是对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逃命中不忘回头，发现甩不掉，立刻将速度飙升到极限，更是三绕两绕远远避开主干道。 　　齐乐并不晓得，此时此刻，他的速度快得超出想象，身后留下尽是残影。 　　不知跑了多久，异兽的叫声逐渐远离，致命的危机感慢慢消退。齐乐放慢速度，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再不见异兽的影子。 　　呼—— 　　放下齐宁，齐乐长出一口气，四肢瘫软，差点口吐白沫累趴在地上。 　　“爸爸，没事吧？”齐宁凑近齐乐，舔了舔他的鼻子。 　　齐乐动动耳朵，撑起身子，示意自己没事。 　　“爸爸，那里有东西。” 　　齐宁指着前方一个黑影，本能的靠近齐乐。 　　“什么东西？” 　　齐乐吃了一惊，以为又是异兽，正准备第二轮逃命。跑了两步觉得不对，定睛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异兽，而是一艘坠毁的飞船。 　　飞船呈椭圆形，半埋在土里。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十分破旧，布满大大小小的黑色弹痕，以及宽窄不一的裂缝。 　　有些裂缝上嵌有金属板，明显是经过人力修补。只是手艺不过关，选用的金属板也是颜色不同、形状各异，让残破的船身更显得丑陋怪异。 　　齐乐带着齐宁靠近，绕着飞船走过一圈。 　　从种种迹象推断，这里很可能是类似“庇护所”或者“安全屋”的地方。只是年代久远，飞船外部残破，顶部的舱门被封死，不像有人生活在里面。一路走来，类似的地方，父子俩见过两三处，无一例外都被遗弃。 　　齐乐想了想，让齐宁留在原地，自己跃上飞船顶部，从船舱的裂缝向内张望。 　　视线所及一片黑暗，没有感受到危险，但也不能保证安全。 　　齐乐有些犹豫。 　　天色已经不早，风中传来丧尸的吼叫。从过往的经验看，带着齐宁走夜路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方圆数里之内，这是唯一的庇护所。 　　错过这里，难道要露宿野外？ 　　斟酌片刻，齐乐迅速回到地面，找到几块石头，准备扔进去试试看。真有丧尸困在里面，肯定会被声音惊动，再跑也来得及。 　　齐乐一通忙活，齐宁满脸不解。 　　“爸爸？” 　　“乖，留在这里，有危险立刻大声叫。”叮嘱过儿子，齐乐飞身爬上舱顶，顺着裂缝将石块丢了进去。 　　当、当、当。 　　几声钝响，石块落到舱底。 　　齐乐竖起耳朵细听，除了石块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刺耳的吼叫声传来。为保万无一失，齐乐从不同的裂缝试验，始终没有危险预兆。 　　确定飞船中空无一“人”，齐乐立刻招呼齐宁。 　　“快过来。” 　　血红的残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天色越来越暗。每逢这个时候，丧尸都格外活跃。 　　齐乐不想用自己和齐宁的生命冒险。早点进入船舱，将缺口堵住，他和齐宁都能睡个好觉。 　　整整三天没吃东西，他还能勉强支撑，齐宁已经快到极限。今夜积攒下体力，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吃的。 　　没有蛇，没有兔子，有只老鼠也成。 　　下不去嘴？ 　　他现在是只猫，没什么下不去嘴！ 　　齐宁体力消耗太大，完全是依靠齐乐才爬上舱顶，自己爬进舱室完全不可能。齐乐试着叼起齐宁，发现会妨碍行动，干脆伏下身，示意齐宁爬到自己背上。 　　“上来，抓牢。” 　　听话的点点头，齐宁探出爪子，牢牢扣住齐乐背上的皮毛。 　　小猫的爪子照样锋利。 　　抓下去的瞬间，那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儿子，轻点。”齐乐嘶了一声。 　　齐宁试着放松，既不会被甩掉也不会抓痛齐乐，随后老实的趴着，说道：“爸爸，我好了。” 　　“恩。” 　　齐乐转动耳朵，一边留心身后，一边顺着舱顶的裂缝向下滑。锋利的前爪划过金属板，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落到地面时，柔软的脚垫烙下梅花印，一阵灰尘扬起。始终安静无声。 　　舱室内很黑，对父子俩却不成问题。 　　目光扫过四周，齐乐跃上一张落满灰尘的金属椅，放下齐宁，自顾自走向舱门的位置，查看门是否从里面锁住。 　　“呆在那里别动。” 　　拦住要向下跳的齐宁，齐乐四下里检查，仔细嗅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其他的出入口，这才略微放松，再次跃上金属椅，用尾巴扫了扫，示意齐宁靠近。 　　“今晚睡在这里。” 　　齐宁乖巧的点头，舔了舔齐乐的下巴。几天长途跋涉，又累又饿，如果不能好好休息，他未必能继续支撑下去。 　　齐乐安顿好儿子，自己却没有着急休息，而是打起精神，继续保持警惕。 　　突然，船舱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刺目的亮光穿透墙壁的裂缝，照亮整个船舱。 　　“爸爸？”齐宁被惊醒，不安的看着齐乐。 　　“别害怕，待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说话间，齐乐迅速爬上舱顶，看向亮光传来的地方。 　　太阳已经落山，一轮明月高悬。 　　繁星点缀夜空，组成一条炫目的银河。 　　月光下，黑色的浪潮汹涌袭来，伴随着嘈杂的咔哒声，让人头皮发麻，从脊背生出凉意。 　　这片恐怖的黑潮，正是迁徙中的庞大蚁群。 　　蚁群前方，十余只异兽正疲于奔命，不求跑得最快，只求不被落在最后，其中就有差点把齐乐当口粮的两只。 　　齐乐看得真切，分毫没有风水轮流转的念头，有的只是恐惧，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 　　终于有异兽因体力不支摔倒，立刻被蚁群吞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顷刻不见踪影。 　　蚁群捕猎时，两道银色的光影出现在半空，似流星划过黑暗，过处接连有光旋飞落。爆裂声一阵接着一阵，成百上千的行军蚁被掀飞，在半空停滞两秒，继而重重摔在地上。 　　奈何蚁群的数量过于庞大，只要蚁后平安无事，再多的损失都是不痛不痒。更有兵蚁集合起来，向半空喷射带着酸性的毒液，逼迫光影退后。 　　最后一只异兽被黑潮吞没，蚁群停止前进，不停挥动触角，互相传递信息，警惕着上方的敌人。 　　光影的速度开始减慢，最终停在半空。 　　双方像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都在评估对方的实力，以计划下一步行动。 　　看清光影里究竟是什么，齐乐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都不是预想中的小型战舰，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相似的银色长袍，长发垂过腰际，肩上扛着类似光炮的武器。虽然两人背对齐乐，始终看不清长相，但从彪悍的战斗力和隐约可见的尖耳推断，这两位很可能就是乌鸦妹子嘴里的“异族”。 　　“开什么宇宙玩笑……” 　　齐乐抖了抖，小心的退回船舱，不想被外边那两位发现。 　　刚刚落地，立刻有毛团扑到怀里。 　　“爸爸，外边是怎么回事？” 　　“没事，别害怕。”齐乐蹭了蹭齐宁的耳朵，即是安慰齐宁也是安慰自己，“咱们不会被发现，不用害怕。” 　　感受到气氛的紧张，齐宁缩成一团，紧紧的靠在齐乐怀里，始终不肯离开半步。 　　齐乐绷紧神经，从丧尸想到异兽，从异兽想到异族，脑子里乱成一团。 　　单纯听乌鸦妹子讲述，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如今亲眼看到，受到的震撼非同小可。如果高等异族都是这个战斗级别，难怪妹子要再三告诫。 　　遇上这种不能用常理衡量的种族，凑上去纯粹找死，除了撒丫子跑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貌似那两位灭掉不少行军蚁。 　　齐乐心头一动。 　　要是能吃的话，他和儿子的下顿饭就有了着落。只是不知道，外边两位会留多久，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齐乐抱着齐宁，心中默默祈祷，那两位最好快走，千万别留下过夜。 　　飞船外，蚁群捕捉到足够的猎物，没有恋战，如来时般匆匆退去。 　　两名异族落到地面，收起武器，其中一人开口道：“希雅尔，那边似乎有东西。” 　　“不用理会。”被唤作希雅尔的异族转过身，铂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冰蓝色的双眼不含半分情感。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同肤色一样苍白。 　　“这里是十一区和十二区的分界，原生种正在大量迁徙，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可……” 　　“命令是清理边界。”希雅尔拉起斗篷，“十一区被划为这次的猎场，母星的飞船五天后抵达，时间有限。” 　　“听说这次都是军校学员。”桑德斯挑起褐色的长眉，语气中尽是嘲讽，“何必大费周章的驱逐原生蚁，留下更能检验这些学员的战斗力。” 　　“这是命令。”希雅尔打开腕上的追踪器，语气没有半点波动，“清理边界之后，尽速启动屏障，避免更多原生种和异兽外逃。” 　　“好吧。”桑德斯耸了耸肩，收起难得的好奇心，追在希雅尔身后，向另一处出现蚁群的废墟飞驰而去。 第四章 变化 　　蚁群离开之后，四周变得安静下来，连丧尸的吼叫声都变得遥远。 　　等到齐宁睡熟，齐乐再次爬上舱顶，小心的转动耳朵，四下里张望，没看到异族的影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月光下，行军蚁的尸体散落四周，最密集的地方近乎堆成小山。破损的蚁壳下是雪白色的鲜肉，有的被激光扫过，隐隐飘散着焦香。 　　按照常理，这么多的“食物”，必定会引来丧尸和异兽。 　　齐乐吞咽着口水，四爪扣牢舱顶，耐心的等待。 　　他的确想要这顿免费的大餐，但直觉告诉他，耐心很有必要。冒失的冲出去，很可能得不偿失，最后大餐没捞到，反倒成了别人的目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整整一刻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异兽没有，丧尸也没有。 　　齐乐不由得产生怀疑。 　　莫非行军蚁不能吃？ 　　如果真是这样，他和儿子的下顿饭该怎么办？ 　　正沮丧时，一阵古怪的声音突然传来，齐乐竖起耳朵，睁大双眼，借助朦胧的月光，发现距离飞船大概五十米，干裂的土块陆续被掀开，现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地洞。 　　从上空俯瞰，地洞分布得相当整齐，连大小都十分类似。所有的洞口排列起来，以半截枯萎的断木为中心，从内向外构成成大小不同的圆环。 　　洞内传出尖锐的叫声，由模糊变得清晰，十分有规律。 　　紧接着，黑色的小脑袋探出地面，圆乎乎的脸颊，突出嘴唇的门牙，大尾巴背在身后，三角形的耳朵高高竖起，耳尖是两缕灰黑色的长毛。 　　松鼠？ 　　样子有些像，出场的方式却不太对。 　　齐乐知道有“地松鼠”这种生物，但是眼前这些，明显该是住在树上的品种。 　　松鼠一只接一只出现，没有着急靠近行军蚁，而是停留在洞口处，发出高低不同的叫声，有的尖锐，有的低沉，有的像是口哨，还有的像是鸽子的咕咕声。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群松鼠发出的声音。 　　交流持续了数分钟，松鼠们终于达成一致。 　　几只个头最大的分散在四周，尽量寻找高处眺望，提防可能出现的天敌。余下的瞅准目标，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蚁群，或咬或抱，将食物带回地洞。 　　有的松鼠实在太饿，根本等不及藏起来，直接咬碎蚁壳在洞口开吃。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些来不及吞咽的碎肉散落在地。更多的松鼠加入用餐行列。放哨的松鼠不满尖叫，立刻有吃饱的松鼠丢掉蚁壳，上前代替警戒。 　　见到这一幕，齐乐终于确定，这些行军蚁不但可以吃，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涌出地洞的松鼠越来越多，本来有序的行动变得混乱。 　　负责警戒的松鼠大声叫着，不停地跺着脚，似乎在斥责新来的不守规矩。被斥责的针锋相对，扫着大尾巴，甚至还挥了几下爪子。 　　齐乐这才发现，几波松鼠颜色不同，个头也有区别。有的是纯黑，有的是赤红，还有些是灰褐色，少部分身上还带着条纹，更类似花栗鼠。 　　不同种群的松鼠聚到一起，彼此间算不上友好。尤其是赤红和灰褐的种类，明显存在积怨，擦身而过都要呲牙。 　　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先来者没有独占食物，后来者也没有被驱赶。 　　为避免发生争斗，松鼠们各自划定地盘，以种群为单位，快速搜集食物。成年松鼠吃饱不算，地洞里还有幼崽。这些行军蚁是难得的美餐，为了争斗浪费力气实在太蠢。 　　经过几百年的进化，蓝星的松鼠习性发行改变，由昼行改为夜行，更变成彻头彻尾的食肉动物。 　　哺乳的天性依旧存在，但小松鼠降生一周就能跟着妈妈吃肉。 　　飞船四周之所以如此干净，完全是这群松鼠的缘故。除了部分原生种群，他们几乎什么都吃。饿急了，连丧尸都不放过。 　　只是后一种情形少之又少。 　　多数时间他们会躲开丧尸，或是对侵入领地的尸群进行驱逐。 　　究其原因，实在是低级丧尸的味道太差，进化丧尸又不容易捕捉，有其他选择，没谁乐意对这类族群下手。当然，不挑食的原生蚁群和少数异兽除外。 　　松鼠的数量不少，蚁尸的数量更多。 　　每只行军蚁都有成人手臂长短，个头大的超过一米，松鼠们费尽力气，搬走的也不过是个零头。到最后，每只松鼠都满载而归，蚁尸的数量却像是根本没有减少。 　　突然，放哨的松鼠发出高叫，尖锐的声音响彻夜空。 　　松鼠们立刻警觉，多数丢掉蚁尸，开始四散奔逃。少数竖起颈后的毛发，对半空中的黑影威胁低吼。 　　夜色中，十余只仓鸮盘旋在半空，翼展接近三米，比齐乐见过的乌鸦更为庞大。 　　仓鸮的体积虽大，行动却是无声无息。盯准地面的猎物，自半空俯冲而下，尖锐的脚爪死死扎进猎物的脊柱，能轻易撕开猎物的皮毛。 　　松鼠披着鲜血，挣扎中发出刺耳的尖叫。 　　仓鸮越来越多，最后竟多达三十余只，在夜空中盘旋，声势惊人。旁观的齐乐都感到头皮发麻。 　　被逼到绝路，松鼠不再逃跑，而是紧紧凑到一起，不同种群的也能联合起来，亮出锋利的前爪，共同对抗恐怖的宿敌。 　　尖叫声、呼啸声、挣扎声和骨裂声交织在一起。 　　有仓鸮被松鼠抓伤，愤怒的啸声响彻夜空。更多的仓鸮出现，队伍中还夹杂着几只鹰隼。 　　遭遇上百只猛禽围攻，松鼠很快落入下风，不得不放弃抵抗，又一次四散奔逃。有松鼠成功跑到洞口，却被堵在洞前的食物拖累，一起被捕猎者抓上半空。 　　猛禽喜欢吃松鼠，对行军蚁半点不感兴趣。 　　不断有行军蚁从半空坠落，散落在飞船四周。更有几只落点精准，差点砸在齐乐头顶。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 　　这就是！ 　　齐乐心中狂喜，却不敢太过大意。 　　天晓得自己会不会列进仓鸮的食谱。 　　静静等候许久，确认多数猛禽已经飞远，齐乐试着探出前爪，拨动行军蚁的尸体。没有感受到危险，立刻咬住行军蚁的一条后腿，奋力向船舱里拖动。 　　咔哒一声，行军蚁卡在裂缝中间，齐乐近乎吊在半空。看看悬在上方的口粮，齐乐心一横，四爪在半空扑腾，利用自身的重量，生生将行军蚁坠进船舱。 　　啪的一声，行军蚁摔在地上。 　　成功！ 　　齐乐喘匀了气，再次爬上舱顶，向另一只行军蚁发起进攻。 　　留下的仓鸮并不多，注意力都集中松鼠身上，并未发现飞船处的异动。齐乐依旧不敢大意，只对距离最近的猎物下手。 　　一只、两只、三只……搬到第五只，齐乐终于力气耗尽，瘫软在船舱里。 　　齐宁跳下金属椅，走到还算完整的一具蚁尸前，先挖开行军蚁的脑袋，又挖开行军蚁的胸腔，仔细翻找之后，拨拉出一颗火红色的晶核。实在咬不住，只能用前爪推着，一直推到齐乐跟前。 　　“爸爸吃。” 　　齐乐感动得泪流满面。 　　“你吃。” 　　齐宁摇摇头，将晶核留在齐乐跟前，又朝着另一只行军蚁下爪。 　　知道自己的情况，齐乐没再犹豫，咬碎晶核，三两口吞下肚。 　　和之前的经验不同，这股力量极其霸道，刹那之间，胃里像有火焰在烧。灼热感之后，是一种难言的舒畅，仿佛有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齐乐眯起双眼，抻直身体，舒服得想要呻吟。 　　齐宁找到三颗晶核，全部推到齐乐跟前。 　　小脸染上灰尘，大眼睛中却满是期待。 　　齐乐恢复力气，支起身，看一眼头顶，又低头舔了舔齐宁的耳朵，随即将一颗晶核咬碎，分两次喂进他的嘴里。 　　晶核的威力着实不小，小猫摊在地上，喵喵的叫着，继而又团成一团，来回的翻滚，毛茸茸的爪子在半空扑腾，活像是吃了猫薄荷。 　　等小猫冷静下来，齐乐咬开行军蚁的腹部，里面满满都是鲜肉。 　　正常的蚂蚁是什么味道，齐乐不知道。眼前这只吃起来，堪比新捕捞的海虾，味道鲜美，十足弹牙。 　　父子俩开始狼吞虎咽，不知不觉间，五只行军蚁只剩空壳。 　　吃饱喝足，不只是齐宁，齐乐的肚子都鼓了起来。 　　满打满算，这是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饭。 　　齐乐满足的舔干净爪子，又捞过齐宁，一下下舔着小猫的下巴和脸颊。 　　这地方还算不错，或许是个不错的落脚点。外边的行军蚁吃完，还有大量的松鼠。群殴他不占优，论单打独斗，总能抓到一两只。 　　越想越靠谱，齐乐开始认真考虑暂居的可能。 　　齐宁吃饱之后，变得昏昏欲睡，很快靠着齐乐打起了呼噜。 　　齐乐想要休息，到底不放心，又爬上舱顶检查一遍，甚至拉过行军蚁的甲壳堵在裂缝处。这才稍微放下心，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不承想，刚刚回到地面，身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全身的骨骼开始噼啪作响，不断拉长。 　　变化十分剧烈，却诡异的没有半点痛感。 　　看着毛茸茸的前爪逐渐变大，最终脱去毛发，变成两只人类的手，齐乐呆愣愣的坐在原地，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动动手指，又上下摸摸，手下一片光滑。 　　没有镜子，看不清现在的长相，拉过及肩的长发，是鸦羽般的漆黑。 　　“爸爸？” 　　齐宁从梦中醒来，看到变化后的齐乐，意外的没有吃惊，而是打了哈欠，抻了个懒腰，跳下金属椅，晃晃悠悠的走到齐乐身前。小鼻子抽了抽，确定气味没变，直接跳到齐乐怀里，懒洋洋的蹭了蹭，团成一团又打起了呼噜。 　　捏了捏齐宁的耳朵，齐乐不禁皱眉。 　　小猫的体温是不是不太对？ 　　正要托起齐宁细看，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齐乐顿生警觉，猛然间转身，亮出锋利的獠牙。 　　船舱顶部，行军蚁的硬壳已经被移开，透过窄长的裂缝，一双金色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第五章 友好的仓鸮 　　四目相对，死一般的寂静。 　　齐宁依旧打着呼噜，不像是没有警觉，更像出于某种原因陷入了深层睡眠。 　　摸着小猫的耳朵和鼻子，齐乐能清楚感到齐宁的体温在急速升高，高得很不正常。 　　捏捏齐宁的爪垫，没有半滴汗水。这让他更加忧心，却又不敢轻易移开视线，放松对不速之客的警惕。 　　确认舱顶是一只猛禽，齐乐戒备更甚，亮出四颗锋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 　　看出齐乐的戒备，仓鸮收回目光，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没有恶意。” 　　话音落下，舱顶传来刺耳的声响，一双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抓住舱板边缘，将裂缝撕得更大，紧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落进船舱。 　　齐乐当场炸毛。 　　这还叫没有恶意？！ 　　“别激动。” 　　男人相貌俊朗，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半长的褐发覆在颈后，双眼是灿烂的赤金。 　　不像乌鸦妹子的清凉打扮，男人身上穿着衬衫长裤，腰间是一条两指宽的皮带，皮带上垂下式样古怪的金属环，还有两三个小巧的皮口袋。脚下没有穿鞋，钩状的指甲陷入地板，留下清晰的凹痕。 　　“我叫亚斯。”男人很是友好，笑容爽朗，丝毫不见之前捕猎时的凶狠，“难得见到原生种的猫，放心，我不会吃你。” 　　齐乐没有说话，退后半步，紧盯亚斯的一举一动，盘算着情况不对，该从哪个方向逃跑。同时呲出獠牙，警告对方不要靠近。 　　“这里是十一区边界。” 　　根本不在乎齐乐的威胁，亚斯直起身，拍掉沾在手上的灰尘，四周扫过几眼，自顾自的说道：“换成往常，这里肯定比十二区安全。不过，十一区很快会变为猎场，你最好换个方向，转回十二区或者去第十区。” 　　“猎场？”齐乐迟疑问道。 　　“异族的猎场。”亚斯单手扣在腰间，手指一下下勾着皮带垂下的环扣。 　　“每隔几年都要来上一回。五年前是第八区，今年本该轮到第九区。不过，早来晚来都是一样。” 　　“十一区，五年？” 　　齐乐有点头晕。 　　实在是亚斯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仓促间无法全部消化。 　　“你没有族群？身边只有这只幼崽？” 　　齐乐没说话，全当是默认。 　　亚斯先是皱眉，随后面露惊讶，很快又浮现几分敬佩。 　　独居的原生种和异兽要么强大到令人畏惧，占据广大的领地，要么就只能成为捕食者的牺牲品。这只原生种明显不属于前者。能平安活到现在，甚至养活一只幼崽，当真是不可思议。 　　清了清嗓子，亚斯解释道：“蓝星共有十二区，除了第三区，都是原生种群和异兽的领地。” 　　“每隔五到十年，异族会选一处作为猎场。” 　　“今年的猎场是十一区，异族正在驱逐原生蚁群，来不及封锁边界。得到消息的原生种都在向外迁徙。” 　　“等到蚁群全部离开，十一区会被彻底封锁，留下的种群都会成为异族的猎物。” 　　齐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紧了紧手臂。 　　齐宁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灼热的呼吸拂过齐乐掌心，几乎要将他烫伤。 　　发现齐宁的症状，亚斯皱了下眉，看到地上的行军蚁，很快推断出前因后果。当即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绿色的晶核，直接递给齐乐。 　　“蚁族的晶核太霸道，这只幼崽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这个给你，咬碎喂给他。” 　　见齐乐迟迟不动，亚斯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道：“晶核有不同种类，吃得多了你就知道。这种来自变异植物，能缓和其他晶核的能量。” 　　经过亚斯的解释，齐乐终于明白，晶核的确是好东西，但也不能乱吃，否则很容易出事。他这具身体刚刚成年，勉强能消化行军蚁晶核内的能量。齐宁实在太小，吃下去一整颗，只是陷入沉睡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想到这里，齐乐禁不住一阵后怕。 　　虽然不明白亚斯的动机，但他相信，对方没理由骗自己。 　　很简单的道理，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想拿自己当口粮，直接动手就是，何必浪费一颗宝贵的晶核。 　　齐宁的体温越来越高，齐乐不敢继续犹豫，一口咬碎晶核，分几块塞进了小猫的嘴里。 　　效果立竿见影。 　　齐宁的体温迅速开始下降，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齐乐摸了摸小猫的鼻子，又捏捏柔软的爪垫，感到湿滑的汗意，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齐乐诚心道谢。回身走到金属椅前，拿起之前找到的晶核，一股脑的递给亚斯。对他来说，齐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这些不够，他会到外边找，直到还上这份人情。 　　亚斯没有推辞，当面收下晶核，上下打量着齐乐，忽然凑到他的跟前，两人的距离不到五厘米。 　　齐乐当场僵住。 　　他自认反应够快，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唯一的解释就是，亚斯比他强得太多。真的动起手来，他绝占不到半点便宜。 　　猜不透亚斯的意图，齐乐眯起双眼，牢牢抱着齐宁，锋利的指甲弹出数寸。 　　情况不对立刻出爪，撒丫子跑路总是可以。 　　“你认识十二区的乌鸦？”亚斯皱皱鼻子，道出的话让齐乐愣了一下。 　　乌鸦？ 　　帕图尼亚？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帕图尼亚，你认识她，对吧？”亚斯仔细嗅了嗅，确定没有认错，直起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中途挑了下眉，没漏看齐乐尖锐的爪子。 　　“染上她的气味，附近的乌鸦和秃鹫都不会攻击你。” 　　齐乐真没想到，乌鸦妹子会这样帮他。 　　早知道就该打滚求撸，让妹子多模几下……不对，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坚决不成！ 　　“你和帕图尼亚认识，我会提醒同族，尽量不要为难你。”亚斯活动一下肩膀，点缀着浅褐斑点的灰色羽翼在背后张开，带起一阵微风。 　　“这个给你。”亚斯取下一根长羽，递到齐乐面前，“拿着它，应该能帮上些忙。” 　　“……谢谢。”齐乐忽然感到歉意，为自己误会这只仓鸮。 　　“不用，这样就两清了。”亚斯笑得爽朗，敲敲装在口袋里的蚁族晶核。 　　他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却比齐乐大了许多。 　　在他眼里，齐乐和只幼崽没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他对这只小猫的印象不错，不介意帮上一回。 　　“记得，不要在这里久留，尽早离开。” 　　留下这句话，亚斯振动双翼，变成一只灰背白腹的仓鸮，很快飞出船舱，融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齐乐站在船舱里，一边消化新得来的情报，一边计划天亮就走。不经意看向舱顶，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么大的裂口，要是下雨怎么办？ 　　正担心下雨，天空中就有乌云聚集，隐隐传来雷声轰鸣。 　　齐乐瞬间傻眼。 　　这算什么？ 　　好的不灵坏的灵？ 　　齐宁被雷声惊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向齐乐，迷糊道：“爸爸？” 　　“醒了？”齐乐顾不得其他，两手托起齐宁，担心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齐宁张开小嘴，又打了个哈欠，卷起粉红色的小舌头，“爸爸身上暖暖的，滑滑的，很舒服。” 　　暖暖的，滑滑的？ 　　突然意识到某个严重问题，齐乐慢慢低下头，脸色瞬间涨红。 　　他就这样和某只猛禽说了半天话？！ 　　沉默半晌，齐乐果断变回狸花。在能确保“文明露面”之前，还是有层皮毛比较保险。 　　夜色中，亚斯穿过雨幕，回到族群居住的一座古老建筑。 　　这里曾是人类建造的庇护所，在战争时期，一度成为决策层的指挥中心和办公地点。 　　只是灾难发生得太快，几乎是一夜之间，病毒大面积爆发，从交战的军队开始，很快蔓延至平民，短短几天时间，所有的系统陷入瘫痪，人群慌乱无措，整个蓝星陷入彻底的混乱。 　　庇护所陆续建立起来，又很快被废弃。 　　在被遗弃数年之后，这里成为鹰、隼、鸮、雕等猛禽的住所。 　　最初只是几只，逐渐增多到几十乃至上百只。现如今，十一区的猛禽大部分集中于此，以族群为单位，形成一种独特的规则和秩序。 　　亚斯的家族占据了建筑第三层西侧的位置，邻近的是草鸮一家，虽然偶有摩擦，多数时间总能维持和平。 　　今年的繁殖季还没到，意味着不会有雏鸟降生。成年的仓鸮和草鸮多数外出，整个楼层都十分安静。 　　就目前而言，这称得上是件好事。 　　上一批出生的幼鸟已经离巢，可以跟随族群迁徙，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如若不然，族群只能舍弃弱者，确保最强壮的下一代能够生存。 　　面对死亡的威胁，选择固然残酷，成鸟们却无力改变。 　　他们可以对抗异族，但结果往往会相当惨烈。 　　如果他们像异兽和蚁群一样繁殖力惊人，或者同丧尸一样不老不死，偶尔还会突然冒出一群，事情就另当别论。 　　事实却是，他们没有这样的优势。 　　随着族群不断进化，育雏周期不断拉长，繁衍反而变得困难。经过几次教训，猛禽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和异族对抗绝非明智之举。 　　亚兰正在梳理羽毛，听到声响，看到落在身边的亚斯，好奇问道：“怎么这么晚？” 　　“发现了两只猫。”亚斯展开翅膀，抖落羽毛上的水珠。 　　“猫？”亚兰面露诧异。 　　“本来以为是异兽，想抓来吃掉，结果发现是原生种。”亚斯靠近些，蹭了蹭兄弟的翅膀，“一只身上有帕图尼亚的气味。” 　　“帕图尼亚，那只十二区的乌鸦？”亚兰声音发沉，心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还在记恨之前的事？”亚斯好笑的看着兄弟。 　　亚兰转过头，不言不语，明显生着闷气。 　　“冲突已经过去五年，再说了，不过是只异兽，值得气这么久？”亚斯挥起翅膀，拍了一下亚兰的头，“生活在族群里，你还愁吃吗？” 　　亚兰哼了一声，继续整理羽毛。 　　那是他独立后的第一只猎物，第一只！ 　　结果被只乌鸦抢走，换成谁都会火冒三丈！ 　　“这次十一区成为猎场，族群计划迁徙到第十区，肯定会路过十二区。那里的乌鸦不好惹，尤其是帕图尼亚的族群，遇上总要打声招呼。要是发生冲突，首领未必会高兴。” 　　亚斯提起首领，亚兰再不情愿也只能压下火气，勉强点了点头。 第六章 洪水 　　夜色渐深，外出捕猎的猛禽陆续归来。 　　有的将猎物带给家人和同伴，自己停在高处整理羽毛。有的顾不得休息，互相交流得来的消息，意识到情况严峻，匆匆飞过狭长的走廊，找到族群首领，道出心中的担忧。 　　“这场雨不同寻常，”一只年长的金雕展开双翼，抖掉身上的雨水，担忧道，“很可能会有洪水。” 　　“洪水？” 　　“很大的洪水，必须尽早离开。”金雕经历过太多雨季，遭遇的洪水不下十次。这场突来的大雨让她警觉，生出十分不祥的预感。 　　雨季爆发洪水不是什么稀奇事。 　　换做是往年，洪水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 　　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减少外出的次数。 　　为照顾体弱和年幼的同族，可以由年长者轮流进行捕猎。凭借进化的优势，只要保证最低限度的食物供应，就能撑到大水退去。 　　今年则不同寻常。 　　除了洪水，还有异族的威胁！ 　　猎场选在十一区，如果不能尽速离开，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最终沦为异族的战利品。 　　洪水的消息迅速传开，各个族群的首领聚到一起，迅速做出决定，改变原计划，马上离开十一区。 　　仰赖这场突降的暴雨，绝大多数的猛禽已经归来。即使不在家中，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没用多长时间，猛禽们便以家族为单位，集合在各个楼层的出入口。 　　“不等雨停吗？”有年轻的仓鸮发出疑问。看向漆黑的雨幕，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这场雨不会停，很快会有洪水。如果被困在这里，会成为异族的猎物。”亚斯负责照顾年轻的弟妹，告知族群的集合地点。 　　“跟牢母亲，再累也要坚持，绝不能掉队。如果被落在后边，不会有族人掉头来找你们。” 　　仓鸮们紧张的点着头，气氛是从没有过的凝重。 　　“别害怕。”亚兰走上前，用鸟喙蹭了蹭最年幼的弟妹，“只要跟上族群，一定能平安无事。等到了目的地，我带你们去抓仓鼠，味道比松鼠更好。” 　　亚斯扫了一眼兄弟，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夜行的族群最先出发，最强壮的飞在前方，排成有序的队列，为后续的族群引路。 　　无论平时关系如何，是不是发生过争斗，彼此看不顺眼，此时此刻都要抛弃成见，合力冲出这场大雨，逃离近在眼前的危机。 　　亚斯和亚兰飞在第一梯队。 　　兄弟俩展开灰褐色的双翼，交替飞在最前方，不时高声鸣叫，确保大部队不会在风雨中迷失方向。 　　雨越来越大，雷声轰鸣，闪电从高处劈落，瞬间照亮漆黑的云层。 　　狂风平地而起，打着卷，在夜色中呼啸肆虐，怪兽怒吼一般。 　　骄傲的猛禽展开双翼，在暴雨中逆风而行。 　　飞到中途，亚斯体力不济，和亚兰交换位置。看到飞在身后的年轻仓鸮，不期然想起藏在飞船里的齐乐和齐宁。 　　他们能平安逃出来吗？ 　　亚斯不确定。 　　这场暴雨来得太快，那两只原生种未必来得及逃离。如果不能尽速离开，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困在猎场。 　　到了那时，他们生存的机会会变得更小。 　　然而，蓝星的进化本就是这样，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外力的帮助仅是暂时，是不是能逃离这场灾难，最终还要看他们自己。 　　亚斯叹息一声，见亚兰的速度慢下来，当即甩开复杂的思绪，飞上前同兄弟交换位置。 　　和齐乐不过萍水相逢，他能帮的有限。目前最紧要的，是带领族群离开这片即将被封锁的死亡之地。 　　猛禽们冒雨离开，赶在洪水来临之前，穿过十一区和十二区的交界，经过短暂的休整，继续向第十区进发。 　　其他族群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眨眼之间，河流水位暴涨。汹涌的水流冲破河堤，迅速蔓延开来。 　　大量原生种和异兽来不及迁徙，彻底被洪水困住。有的为了活命，不得不离开领地前往高处，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进即将关闭的猎场。 　　它们逃过洪水，却未必能真正逃脱死亡。 　　十一区边界，希雅尔和桑德斯成功拦截蚁群，和执行同样命令的加斯帕斯等人汇合，返回停靠在猎场中心的飞船。 　　鉴于有异兽和原生种被洪水逼近，希雅尔接到命令，暂缓开启屏障，以便更多的猎物涌入，为即将到来的军校学员提供更多“选择”。 　　桑德斯难得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举双手赞成。在休息的间隙和同侪闲聊，提起这次捕猎季和参与捕猎的人员，话里话外带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如果原生蚁趁这个时候进入十一区，可不关我们的事。” 　　事实上，飞船上的绝大多数成员都和桑德斯的观感差不多。 　　既然是到蓝星试炼，就该面对真正的危险，受伤乃至陨落都该自己承担。 　　异族捕猎蓝星种群，反过来，蓝星种群同样可以捕杀异族。用力量证明自己，带着战利品离开猎场，才是战士该有的荣耀。 　　提前驱逐原生蚁群，清除猎场中最大的威胁，简直是在开玩笑。 　　“要是这场大雨不停，军校的飞船会不会延期？”桑德斯靠在舱门前，懒洋洋的说道。 　　真是那样，乐子只会更大。 　　“会吗？”加斯帕斯有一头灿烂的金发，赛过正午炽烈的阳光。蓝色的双眼盛满温柔，脸上时常带着笑，很难让人相信他和希雅尔出自同一氏族，彼此的血缘十分亲近。 　　“要不要打赌？”桑德斯顿时来了精神。 　　“不赌。”加斯帕斯笑着摇头，和桑德斯一样靠在舱门前，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屏幕，嘴里说道，“能猜到的结果，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没意思。”桑德斯抻了个懒腰，打算回舱室休息。 　　目送他离开，加斯帕斯转过头，轻松的神情变得严肃，看向靠在指挥椅中假寐的希雅尔，询问道：“你怎么看？” 　　“这次的军校学员中，有第一氏族继承人。” 　　希雅尔半闭着双眼，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合金制成的扶手，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 　　“第一氏族站在高处太久，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们的继承人在猎场重伤甚至陨落，母星肯定会上演一场好戏。” 　　加斯帕斯靠在舱壁上，无聊的划着腰带上的纹路，嗤了一声，“那个号称天才的奥伦？” 　　“不然呢？”希雅尔转动指挥椅，单手撑着下巴，铂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眼底难得染上笑意，“如果不是察觉到危险，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想让外人看到氏族内部不和，也不想予人可乘之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取消这次捕猎季。等到内部矛盾解决，彻底决出胜利者，自然有展示力量的舞台。 　　然而，这么做势必要付出相当代价。 　　事情的结果，无论是奥伦本人还是他身为议长的父亲，在第一氏族内部，处境都会变得十分尴尬。 　　如今的做法，结果就会好了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政治。” 　　希雅尔冷笑一声，把玩着一颗赤红色的晶核，再没有出声。 　　大雨连续下了数日，没有半点减小，反而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不绝，时而有闪电劈落，击毁古老的建筑，打断生长百年的古木。 　　洪水席卷而至，齐乐父子栖身的飞船，似孤舟陷入一片汪洋。 　　行军蚁的尸体浮上水面，连成一座黑色的长桥，在浑浊的泥浆中载浮载沉。 　　齐乐一度想走，无一例外被洪水逼了回来。有两次遇上奔驰的兽群，混乱中父子险些失散。 　　如果不是齐乐拼着不要命，叼起齐宁跳上异兽的背，借力跃上一棵大树，不被洪水淹死也会被兽群踩死。 　　兽群过后，洪水奔涌而过，水流湍急，形成一个又一个涡旋。 　　父子俩趴在树上，亲眼见到几只庞大的异兽卷入急流，挣扎几下就不见了踪影。眺望远处，入目的尽是汪洋，除了几棵孤零零的大树和残破的房顶，完全不见陆地的影子。 　　去往十二区的路被彻底堵死，齐乐不想在大雨和洪水中丧命，只能带着齐宁退回飞船。 　　回去的路同样不好走。 　　齐乐咬咬牙，变成人形，把齐宁顶在头顶，小心的在浑浊的水中前进。他游泳的技术实在一般，不是运气好，找到一截漂浮的断木，父子俩都会被卷进水底。 　　回到飞船后，情况依旧严峻。 　　雨水不断从舱顶和船体的裂缝灌入，齐乐手脚冰凉，脸色发白，齐宁的情况更糟，浑身的毛湿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看着逐渐升高的水位，齐乐当机立断，淌过齐膝深的水，将金属椅移到角落，抱起齐宁放到上边。又捞起一片锋利的蚁壳，卡在椅背边缘，牢牢的固定住。 　　雨水打在蚁壳上，发出噼啪声响。 　　“爸爸。”齐宁冻得牙齿打颤，样子十分可怜，“冷。” 　　齐乐弯腰亲了亲小猫的鼻子，安慰道：“等爸爸找点东西，堵上这个缺口，雨就进不来了。” 　　齐宁尽量团成一团，四只爪子藏在身下，蜷成一个小团。 　　齐乐看向舱顶，思量该从哪里下手。 　　裂口实在太大，船舱里的材料根本不够用。齐乐冒雨离开飞船，踩进浑浊的水里，就近捞回几具空掉的蚁壳，从飞船外部爬上舱顶，一个接一个卡进裂缝。 　　蚁壳不断堆叠，锋利的边缘插进金属板，连成一片独特的“屋顶”。 　　落进船舱的水流由大变小，齐乐就近取材，抓起泥土糊在船身上。他知道这么做很傻，可为了活命，傻不傻都要试一试。 　　“阿嚏！” 　　齐乐一边搜集材料，一边打着喷嚏，手脚被泡得发皱，脸上全无血色。中途遭遇狂风，更是差点顺风飞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前臂却被蚁壳划过，留下一条细长的痕迹。 　　“幸亏没破。” 　　齐乐嘶了一声，甩了甩胳膊。 　　没破照样疼。 　　就在这时，水中飘来几块木板，还有几只死在洪水中的异兽。 　　“好东西！” 　　齐乐眼前一亮，扑通一声跳进水中，借蚁尸拦住木板，使出吃奶的力气拖上舱顶。 　　蚁壳留下的空隙被填满，再用锋利的蚁足充当长钉，最大的缺口终于堵住。 　　对自己的工作还算满意，齐乐跃下飞船，又捞起几具蚁尸，打算取外壳铺在舱底，为齐宁和自己搭一张简易床铺。 　　不求舒适，至少要能隔绝雨水。 　　至于亚斯说的猎场，他已经无暇去想。 　　留下固然有危险，可这么大的雨，走出去照样是死路一条。 　　他可以坚持，齐宁怎么办？ 　　齐乐不想冒险。 　　拉开能够活动的蚁壳，齐乐先将行军蚁丢了进去，随后顺着舱壁滑下。 　　“儿子，我回来了！暖和点了没有？” 　　落地之后，齐乐站起身，看清舱室内的情形，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 　　在他离开的时候，舱室里多出二十多只红色松鼠，占据了能够避雨的每个角落。 　　齐宁站在金属椅上，拱起脊背，竖起沾湿的毛发，怒视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正发出一声声威胁的低吼。 第七章 猎场 　　意识到小猫正面临危险，齐乐动了真怒，抛开蚁尸，转瞬变成狸花猫，锋利的前爪弹出，嘶吼着炸毛。 　　如果这群家伙敢伤到小猫，他一定要他们好看！ 　　“喵！” 　　见齐乐归来，齐宁仿佛有了主心骨，叫声更加响亮，对着最近的松鼠不断呲牙。只是个头太小，奶声奶气的，实在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松鼠占据数量优势，并且武力值不低，如果他们发动突然袭击，齐宁立刻就会没命。 　　齐乐能做的就是竖起全身毛发，威胁面前这群不速之客，让他们明白，如果敢轻易动爪，后果会相当严重。 　　面对猫爸的威胁，松鼠们称得上“冷静”，既没有袭击齐宁，也没有就此离开，而起挤挤挨挨的凑到一起，大尾巴遮在脑袋上，低低叫了几声，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喵！” 　　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小猫又在对方包围圈里，齐乐心急如焚，当下拱起脊背，狠狠挥爪，打在涌入飞船的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松鼠们靠得更近，明显是不想进一步激怒齐乐。 　　最终，个头最大的一只率先出列，从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里掏出一枚晶核，用爪子捧着，对着齐乐叫了两声。 　　齐乐皱眉，抖了抖胡子。 　　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地面积水，足可以淹没晶核，松鼠就地取材，翻过一枚弧形的蚁壳，将晶核放在上面，顺水推到齐乐跟前。 　　齐乐看看晶核，又看看松鼠，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难不成，这是另类版的借宿费？ 　　见齐乐神情松动，松鼠们知道事情有门，带头的立即叫了两声，松鼠们迅速行动，一只接一只掏着腮帮子，取出颜色不同的晶核，全部堆在齐乐面前。 　　不过眨眼的时间，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晶核堆成小山。 　　齐乐跳上高出水面的蚁尸，看着堆在面前的晶核，扫过双爪合十，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松鼠，开口问道：“你们想住在这里？” 　　松鼠们齐齐点头。 　　“这是房费？” 　　松鼠们再次点头。 　　“保证不伤到我的儿子？”齐乐指指齐宁。 　　松鼠们拼命点头，甚至举起双爪，表示自己绝不说谎。 　　他们不是野蛮鼠，知道有齐乐才能保证飞船不漏水，想要借宿，自然会给相应的报偿。 　　见对方态度诚恳，齐乐仔细衡量一番，选择接受这批“房客”。 　　“住下可以，不过要帮忙。”齐乐指着地上的行军蚁，用爪子比划了一下，“我知道外边的事你们帮不上。不过，飞船里的应该可以。用这个铺在地上，架高，铺成这样。” 　　齐乐一边说，一边比划。 　　松鼠们听得认真，迅速交流一番，带头的松鼠叫了两声，所有的松鼠一起动手，用嘴咬，用爪子搬，实在搬不动，直接顺着关节啃断。 　　期间，齐乐又捞回几具蚁尸，全部交给松鼠们处理。 　　蚁壳被用作建筑材料，蚁肉同样不会浪费。虽说过了几天，又经过水泡，味道不比之前，好在没有变质，只要处理得当，还能保存起来，饱饱的吃上几顿。 　　双方合作，干活的速度增快许多。 　　随着飞船里的积水逐渐被排干，舱室内明显温暖了不少。 　　齐宁乖巧的趴在金属椅上，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看着齐乐和松鼠们忙进忙出。喵喵叫了几声想要帮忙，却齐乐安抚的舔了舔下巴。 　　“乖，不用你动手。” 　　齐乐生怕齐宁生病，自然不肯让他下水。 　　小猫有点沮丧，到底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卷起尾巴，蹭了齐乐两下。 　　松鼠有独特的办法，可以将蚁肉快速烘干。这样一来，保存的期限会变得更长。 　　由于洪水来得太快，几乎是一夜之间，地洞就被淹没，之前储存的食物根本取不出来，这些行军蚁就成了难得的口粮，自然要妥善处理。 　　知道齐乐眼睁睁看着异兽的尸体在眼前飘走，松鼠们抓着蚁壳，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败家，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留下，可以吃！” 　　一只个头最大的松鼠开口。 　　或许是进化的方向不同，这些松鼠不是异兽，却也偏离了原生种。成年的松鼠能和原生种群沟通，却不能变换形态。 　　这种进化形式有利有弊。 　　比起繁衍困难的猛禽，他们的繁殖力相当惊人，仅次于家鼠和仓鼠。相对异兽，他们又有较高的智慧，不会仅仅依靠本能生存，可以确保族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被淘汰。 　　然而，正因为这种进化方向，他们不被原生种群承认，也不被异兽接纳。实事求是的讲，地位真心有点尴尬。 　　“你能说话？”齐乐正舔着齐宁的耳朵，听到松鼠开口，好奇的转过目光，尾巴动了两下。 　　“可以。”红松鼠点点头，话说得不算顺畅，好歹意思能表达清楚。 　　“洪水很大，我们的地洞最先被淹，很快就轮到别的族群……” 　　说曹操曹操到。 　　不等红松鼠把话说完，飞船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通过齐乐留下的出入口，陆续挤进几个圆乎乎的身影。 　　“黑松！” 　　看清来者是谁，红松鼠发出一声尖叫，正忙着搬运蚁壳的同族迅速集中起来，对后来者发出尖锐的警告。 　　“红橡，我们的地洞被淹了。”黑色皮毛的松鼠抖抖尾巴，梳着胸口的毛发，视线越过红松鼠，看向趴在金属椅上的齐乐。 　　很显然，他们知道飞船的“正主”是谁。 　　刚刚齐乐在雨中忙活，不断的爬上爬下，这些松鼠都看在眼里。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踏足别人的巢穴。 　　齐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确认小猫身上不留半点雨水，体温开始回升，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为保持齐宁的体温，干脆将他卷到怀里。 　　“想住下可以。” 　　既然接下一批房客，他不介意再多几个。 　　齐乐身单力孤，不可能将松鼠全部赶走。这些可是吃肉的主，惹急了，难保会做出什么。再者，几只趴在母亲怀里的小松鼠更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最后一点，这些松鼠属于不同种群，彼此间互相戒备，能最大程度维持飞船内的“平衡”。 　　“每人一个晶核，实在没有可以帮忙修补船舱，搭建床铺或是储存食物。” 　　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松鼠们纷纷点头。 　　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晶核。 　　很快，齐乐跟前的晶核堆成小山，并有不断攀升的趋势。 　　一夕暴富是种什么感觉？ 　　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爽啊！ 　　齐乐刚有些飘飘然，突然想起亚斯说的猎场和异族，头顶立时瓢过阴霾，高兴的劲头迅速消散，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雨下个不停，洪水迟迟不退。 　　聚集到飞船里的松鼠越来越多，计划中的一层床铺增加到三层，每层间都有可活动的隔板，确保各个种群都有自己的空间。 　　舱顶的裂缝被一点点填补，舱壁也被尽最大可能修缮。 　　从外边看，飞船上全是补丁，丑得不像样子。但是，能在洪水中有这样的一个还算舒适的庇护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一名房客会抱怨。 　　许多松鼠甚至私下讨论，等到洪水退去，可以搜集些材料，将地洞重新“装修”一下。不提其他，单是这种蚁壳搭建的床铺，铺上一层绒毛，绝对是最佳的育儿场所。 　　要忙的事情很多，齐乐和松鼠们轮番在出入口警戒，遇上能用的材料立刻拖回来，有储备粮更是不能放过。 　　数量最多的的依旧是蚂蚁。 　　让齐乐吃惊的是，里面不只有行军蚁，还有为数不少的火蚁和矛蚁。这让他有些拿不准，附近究竟有多少蚁群。 　　松鼠们则是喜出望外。 　　十几只红松鼠和灰松鼠忙着咬开蚁壳，取出饱满的蚁肉，大尾巴扫过，蚁肉的水分被烤干，隐隐散发一股焦香。 　　齐乐抽抽鼻子，出于好奇，跳到一只红松鼠身边，仔细研究着她的尾巴。 　　“非礼！” 　　红松鼠叫了一声，迅速藏到另一只松鼠身后。松鼠们戒备的看着齐乐，满眼都是指责，活脱脱在看一只色狼。 　　齐乐瞪圆双眼，指了指自己，他？色狼？ 　　松鼠们严肃点头。 　　齐乐炸毛。 　　他是猫，是猫！ 　　什么样的猫会非礼松鼠？ 　　种族不同，审美观不同，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僵持片刻，松鼠们依旧满脸戒备。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烤干的这些。” 　　齐乐很是郁闷，伸出爪子拨拉两下微微泛黄的蚁肉，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如果造成了误会，我道歉。” 　　“原来是这样。”松鼠们松了口气。 　　一只红松鼠走上前，侧过身，将尾巴竖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尾巴的发毛互相摩擦，发出噼啪声响，闪过一点点火星。 　　神奇的是，无论火星怎么闪，毛发始终没有烧着。 　　齐乐研究半晌，始终没能弄明白这其中是什么原理。想伸爪子摸摸，脑子里飘过“好奇心害死猫”六个大字，到底抑制住了冲动。 　　不过，这些火星给了他灵感。 　　“和你说件事。” 　　齐乐抖抖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松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解释一番。 　　松鼠的眼睛瞪得溜圆，表情很是奇怪，和齐乐对视半晌，终归没有拒绝。 　　“这里？”松鼠指指金属椅。 　　“对。”齐乐点头。 　　两只松鼠跳上金属椅，大尾巴铺平，在椅面扫过几下。很快，金属椅不再是冰凉一片，齐宁踩在上面试了试，舒服得喵了一声，翻身打起了滚。 　　“谢谢。” 　　齐乐诚心道谢，和齐宁一起打滚。 　　自动机加热器啊有没有？ 　　松鼠们先是不解，探出爪子摸过，顿时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么做的好处，先后爬到新建的床铺上试验。 　　意外的，蚁壳竟然能导热。 　　一只松鼠趴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更多的松鼠加入刷尾巴行列。 　　不能“发热”的花栗鼠羡慕的看着别人，最终厚下脸皮，和关系还算可以的黑松鼠挤在了一起。 　　飞船外，雨势慢慢减弱，乌云逐渐散去，现出一线碧蓝。 　　黑暗的宇宙中，空间陡然扭曲，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后，三艘带有军校标志的飞船穿透黑暗，出现在星系边缘。 　　蓝星十一区 　　希雅尔坐在指挥椅中，看到出现在屏幕中的学员资料，脸上是“不出所料”的神情。 　　桑德斯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脑后，长腿架在控制台上，引来加斯帕斯不赞同的一瞥。 　　被看得不自在，桑德斯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收回两条长腿。 　　加斯帕斯转过身，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希雅尔，问道：“外出的队伍传回消息，在猎场里发现原生蚁群，要不要设法驱逐？” 　　“不用。”希雅尔靠向椅背，漫不经心道，“一次破例已经足够。真的走不出猎场，第一氏族最好另选继承人。” 　　桑德斯咧开嘴，吹了一声口哨。 　　加斯帕斯摇摇头，不再多说，转回控制台。苍白的指尖触及光屏，十一区边界的屏障终于开始启动。 第八章 再遇帕图尼亚 　　大雨过后，天空初见碧蓝，洪水缓慢退去。 　　陆续有异兽离开藏身地，沐浴在阳光之下，抖抖犹带潮气的皮毛，舒畅的亮开嗓子，一扫多日来的萎靡。 　　消失多日的吼声再次出现。 　　不用细想就知道，九成是结对觅食的丧尸群。 　　奇怪的是，天空中不见一只原生种猛禽的影子。偶尔有黑影掠过头顶，全是长着翅膀的异兽，多数爪子里抓着猎物，有小型异兽和原生种，也有落单的丧尸。 　　飞到中途，丧尸突然反抗，对着异兽的爪子咬了下去。 　　异兽愤怒嚎叫，飞落在地，一口撕开丧尸的胸腔，扯出了漆黑的心脏。觉得味道太差，又舍不得到嘴的晶核，只能表情扭曲的咬碎，以最快速度吞了下去。 　　异兽和丧尸忙着捕猎，更多的原生种则离开领地，飞速赶往十一区边界。 　　十一区边界，齐乐带着齐宁走出飞船，向松鼠们道别，打算带着齐宁前往十二区。 　　松鼠们结束蜗居的日子，不顾地上泥泞，活泼地四处跳动。活动手脚之余，结伴寻找被洪水淹没的地洞，看看是不是能挽救一下重新使用。 　　如果旧的地洞不能再住，提前挖掘新垌十分必要。 　　早点动手，就能抢占最好的地方。如果动作迟了，被其他族群抢先，天知道会被挤到哪里。 　　躲避洪水期间，齐乐父子和松鼠们同吃同睡，结下了深厚友谊。齐宁和几只小松鼠成为玩伴，在飞船里追逐打闹，恢复几分幼崽该有的活泼样子。 　　知道猫爸要带着儿子离开，松鼠们很有几分依依不舍，加速清理干净地洞，挖出珍藏的异兽皮毛，一股脑的送给齐乐。 　　其中有一张蛇皮，漆黑的鳞片，点缀着环形的红色条纹，即使没了脑袋，也能猜出是个有毒的主。 　　整张蛇皮展开，长度超过十米。在手里搓两下，活像是一根坚韧的皮管。 　　“这些可以保暖，这个可以这样用。”几只最大的松鼠撑起兽皮，逐一在齐乐面前示范。 　　有蹄异兽的皮毛可以遮风挡雨，还能遮挡烈阳。蛇皮从中段划开，一端系紧，完全能做口袋来用，结实、耐用兼防水。 　　齐乐惊叹于松鼠们藏东西的本事。 　　这么大的洪水，洞穴全部被淹，多数堆满了淤泥，藏在洞里的兽皮竟然完好无缺，真不是寻常能够做到。 　　“晶核可以装在这里，还有食物。” 　　年长的松鼠仔细讲解，不放过任何细节，完全是将齐乐当成幼崽教导。 　　齐乐感激对方，没有中途打断。郑重的接过兽皮，从得来的晶核里分出小部分，余下的全部留给了松鼠们。 　　这么多的晶核，他带走也没用。 　　全吃掉不可能，除非他想爆体而亡。 　　若是带在身上，不巧遇见某些不要脸的——例如那只抢他食物的猛禽，冲突不可避免。能打赢便罢，如果打不赢，很可能重伤乃至丧命。 　　帕图尼亚和亚斯对他友善，不代表其他原生种也是一样。 　　小心无大错，谨慎才是保命的关键。 　　与其给自己埋下隐患，不如留给松鼠们，就当做个人情，还能结个善缘。日后再来十一区，也能有个现成的落脚点。 　　退一万步，对方好意赠送兽皮，自己总不好半点不做表示。 　　“这些都留给我们？”看着晶核堆成的小山，松鼠们愣在当场，完全没想到齐乐会有这样的举动。 　　“对。”齐乐点点头，继续道，“我听人说十一区很快会变成猎场，你们最好能快点离开，要么就尽量躲藏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松鼠们顿时一阵惊慌。 　　几只年长的松鼠高声叫着，用力跺着脚，压下突起的慌乱。随后召集族人，开始商量对策。 　　他们对齐乐的话深信不疑。 　　大家好歹一起躲过天灾，关系到生死，齐乐没必要骗他们。 　　“谢谢。”松鼠们诚心道谢。 　　“你们不离开吗？”齐乐扛起蛇皮口袋，里面装着留下的晶核。单手托着齐宁，任由小猫爬到自己肩上。 　　有过几次经验，齐宁已经知道该收回爪子。柔软的脚垫踩在身上，齐乐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翘，捏了捏小猫的后颈。 　　有了松鼠赠送的兽皮，他勉强能文明出现。小猫又长了重量，叼起来有点困难，还是这样赶路比较方便。 　　“我们会迁到猎场外。”一只红松鼠指着飞船西侧，说道，“不会太远。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们。” 　　这里是他们的领地，他们不会轻易离开。 　　躲避异族的办法有很多，而且他们不是异族捕猎的首选。只要藏得隐秘，问题应该不大。相比之下，越是强大的族群，此时才会愈加危险。 　　齐乐点点头。 　　消息传达到，对方如何选择不是他能左右。经历过天灾人祸，族群依旧延续至今，齐乐相信这些松鼠不缺乏智慧，更不缺乏求生的手段。 　　“保重！” 　　和松鼠们告别，齐乐转身大步离开。 　　齐宁趴在齐乐怀里，舔舔雪白的小爪子，开始闭着眼睛休息。 　　“困了？”齐乐捏捏小猫的耳朵。 　　“嗯。”齐宁转过脑袋，在齐乐身上蹭了几下。 　　“先别睡，等离开这里，看能不能找到吃的，你想吃什么，兔子……” 　　确定方向没错，齐乐一边走，一边同齐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正说到下顿饭该吃什么，小猫突然立起耳朵，大声道：“爸爸，小心！” 　　齐乐顿生警觉，行动快于思考，本能的向后一跃。 　　不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的空气突然发生扭曲，水波状扩展涌动。水波过处，一面透明的屏障逐渐成形，一端深植入地下，一端呈弧形向中心合拢。 　　齐乐直觉不妙，趁着屏障还没升到最高，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冲，想要跳到对面。结果没等靠近屏障，就被未知的力量弹了回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爸爸！”齐宁担心的叫着。 　　齐乐晃晃脑袋，摆脱瞬间的晕眩。上面行不通，试着向地面下挖，没挖几下，齐乐就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爸爸？” 　　“没事，没事……” 　　舔舔通红的手指，齐乐知道自己和齐宁遇上了麻烦，天大的麻烦。 　　于此同时，三艘带有金色标志的飞船穿透云层，突兀的出现在半空。底部舱门打开，数不清的光点从高空飞落，仿佛一颗颗坠落的流星。 　　流星落到地面，光晕渐渐淡去，现出一个个修长身影。 　　无论种族性别，学员们一律穿着式样相同的校服，只在领口处别有不同的徽章，象征不同的年级和氏族。 　　由于来自不同星系，学员们的相貌特征五花八门。 　　星宿一的族群多是长发尖耳，能够适应不同的环境，战斗力最强，数量却最为稀少。 　　星宿二的族群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水里，脖颈上留有类似鱼鳃的器官； 　　星宿三是沙漠星，生活在这里的族群可以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不饮水； 　　星宿六属于移民星，族群五花八门，数量也是最多，出现绿色、蓝色的种族都不稀奇； 　　星宿七的居民尤其特殊，全身透明，器官血液都没有颜色，远远望去，仿佛是空荡荡的制服在背着武器行动。 　　星宿四和星宿五都是矿场，对其他星系的族群天生具有排斥感，同样的，从不参与军校的捕猎季。 　　虽然同在一所军校，学员之间的关系却称不上友好。 　　军校有严格条令，动手可以，不许出现严重死伤。猎场是法外之地，在这个封闭原始的空间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一名绿肤黑眸的少女扛着一件样式古怪的武器，看向对面几个长着尖耳的少年，嘴角微微一掀，鲨鱼般的利齿若隐若现。 　　最后一名军校学员抵达猎场，按下耳后的通讯装置。 　　刺目的光芒中，猎场上空的屏障完全闭合。 　　从这一刻开始，整整三个月内，蓝星十一区将彻底与世隔绝。 　　猎场封闭之后，困在十一区的异兽才终于意识到即将发生些什么。发狂的兽群横冲直撞，军校学员措手不及，刚一照面，就有不下五人被异兽所伤。 　　留下的原生种群没有选择正面冲突，而是寻找隐蔽处躲藏。没有办法离开，那就尽量拖延时间。晚一刻遇到异族，就多一分生存的可能。 　　齐乐抱紧齐宁，望着无法穿透的屏障，口中说着“没事”，心跳却失去频率，脑子里嗡嗡作响。 　　“爸爸！” 　　齐宁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齐乐猛然间回神，狠狠咬牙，告诉自己不是惊慌的时候。 　　“爸爸，怎么办？” 　　“没事，别害怕。” 　　看一眼舰队出现的方向，齐乐当机立断，恢复狸花猫的形态，将齐宁背在身上，咬住装晶核的袋子，以最快的速度向松鼠迁移的方向跑去。 　　目标小，被发现的机会就小。 　　就附近的环境来说，他的皮毛可以成为最好的保护色。 　　回到飞船并不明智，独自躲藏也不是最佳选择。作为缺少经验的单身猫爸，想要保命，向松鼠求助是最好的办法。 　　“爸爸！” 　　齐乐正拔足狂奔，齐宁突然咬住他的耳朵，“天上有东西！” 　　什么？ 　　齐乐大吃一惊，以为是被异族发现。抬头一看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异族，而是曾有一面之缘的乌鸦妹子。 　　“帕图尼亚？” 　　齐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鸦妹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帕图尼亚发现齐乐，立刻从高空飞落，焦急问道：“咱们在十二区见过，对吧？你有没有见到……” 　　不等帕图尼亚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响，直径超过百米的光环扩散开来，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光环中心，十余只异兽腾空而起，身后紧追着不下五名异族。 　　不巧的是，齐乐父子和帕图尼亚正挡在异兽逃命的路上。 　　“不好！” 　　帕图尼亚反应极快，很有义气的抓起齐乐和齐宁，振翅疾飞而去。 　　眼看着晶核落在原地，距离松鼠们的藏身地也越来越远，齐乐差点泪流满面。 　　什么叫辛苦奋斗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就是！ 第九章 生死 　　帕图尼亚飞得很快，可带着齐乐齐宁，终究还是被拖慢了速度。 　　“吼——” 　　一只异兽发现帕图尼亚，立刻发出吼声，直直向她冲了过来。 　　其他异兽被吼声吸引，意识到前边有一只原生种，同时眼前发亮，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紧紧追在帕图尼亚身后，意图祸水东引。 　　这只原生种很强大，有她在，后边的异族九成会改变目标。至于被抓在爪子里的齐乐和齐宁，直接被异兽们忽略了。 　　个头实在太小，塞牙缝都不够。想必没什么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谁说异兽没有脑子？ 　　现实会直接抡起巴掌。 　　察觉到异兽的企图，帕图尼亚恨得咬牙，不得不将速度提高到极限。有力的双翼展开，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长空。 　　如果她能躲过这次，一定要灭掉这几只！ 　　灭不掉正主，也要抓几只长翅膀的蜥蜴打牙祭！ 　　“吼！” 　　异兽再次狂吼，蜥蜴的外形，蝙蝠状的翅膀，大嘴张开，露出上下两排利齿。牙齿排列得很不整齐，尖端突出嘴唇，齿缝间还带着腐烂的碎肉。 　　齐乐看得清楚，不由得一阵作呕。 　　异兽越来越近，紧追在后的异族发现帕图尼亚，接连举起武器。 　　齐乐浑身炸毛，发现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不管三七二十一，焦急喊道：“帕图尼亚，去树林，快去树林！” 　　帕图尼亚应了一声，飞行的方向很快调转，找准目标，迅速俯冲而下。 　　下方是一片松树林，树干笔直，绿色的树冠仿佛一座座高塔。锋利的松针根根直立，顶端闪着幽幽的蓝光。每棵松树上都缠着墨绿色的藤蔓，藤蔓下是云状的真菌，远远望去，仿佛和树干融为一体。 　　齐乐想找地方躲藏，才瞅准了这片树林。 　　帕图尼亚则不然。她清楚的知道这片森林中究竟藏着什么。 　　数年前，她曾经到过十一区，否则也没机会抢劫亚兰的猎物。她知道这些松树的厉害，有一次误闯林中，差点丢掉性命。 　　为摆脱异兽的纠缠，更为避开异族，她完全是本能的飞向这片松树林。齐乐中途出声提醒，算是歪打正着。 　　帕图尼亚收起翅膀，俯冲而下的速度变得飞快。 　　如果不晓得她的种群，压根不会认为眼前是一只乌鸦。 　　这样可怕的速度，完全能和游隼匹敌。 　　“抓牢！” 　　距离松树林越来越近，帕图尼亚变换形态，怀里抱着齐乐和齐宁，尽量缩小身形。黑色的翅膀牢牢裹住三人，像枚蚕茧一样，垂直落进茂密的林木之中。 　　飞落过程中，数根松枝应声折断。 　　声响在林中回荡，似触动某种开关，几乎是一瞬间，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全部“活”了过来。 　　粗大的蔓枝探出树冠，像是吐着信子的巨蟒。一片片绿色的叶子张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堪比尖利的弯刀。 　　藤蔓和树干之间是一具具干瘪的尸体。有异兽，也有原生种，还有为数不少的丧尸。尸体的晶核没有被吸收，反而深嵌在树干上，在昏暗的森林中散发着幽幽的彩光。 　　帕图尼亚找的落点十分巧妙，借柔软的菌盖作为缓冲，不断躲避藤蔓的进攻，落地后向前弹出，恰好落在两棵松树之间，避开最致命的一击。 　　藤蔓不具备智慧，却有天生的领地意识。在帕图尼亚落地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停留在安全的距离，细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彼此打着招呼，又像在评估彼此的实力。最终无法达成一致，又不想发生冲突，干脆调转方向，向空中的异兽抽了过去。 　　异兽没有帕图尼亚的运气，压根闪避不及，被藤蔓抽个正着。不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死死的缠绕起来。 　　绿色的叶片陆续张开，划破异兽坚硬的鳞甲，细细的藤须从叶下探入，接连扎入异兽体内，越埋越深。 　　吼—— 　　异兽痛苦哀嚎，在半空中翻滚。 　　藤蔓越缠越紧，眨眼将异兽拽进林中，死死绑在树干之上。 　　哀嚎声中，坚硬的鳞片完全破碎，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五分钟不到，异兽停止呼吸，庞大的身躯变成一具空壳，留下的晶核嵌入树干，上面还残留着黑红的血丝。 　　藤蔓由墨绿变成深红，成为输送养分的血管，将新鲜的血肉送入松树根部。 　　真菌伞盖陆续张开，飘出闪着荧光的菌丝。松树树冠发出沙沙声响，坚硬的松针脱离树枝，飞雨般撒向半空。 　　距离最近的几只异兽都被扎伤，瞬间像中了麻药，身体在半空中摇晃，很快垂直摔落。 　　藤蔓伺机飞出，缠绕住从天而降的猎物。墨绿的蔓枝越缠越紧，骨头的碎裂声清晰可闻。 　　五名异族停在半空，张开防护罩，挡下飞来的松针。 　　“奥伦，要不要下去？”说话的是一名少女，苍白的皮肤，火红色的长发。看到林中发生的情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边有一只原生种，放过很可惜。”和少女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开口。 　　奥伦停在半空，暗红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十分俊朗，眼底却藏着几分晦暗。俯视松林良久，直到同伴开始不耐烦，才最终做出决定：“下去。” 　　少年欢呼一声，少女难得勾了下嘴角。 　　其他两人互相看看，颈部带着鱼鳃的少年解下背上的长矛，矛尖爬满蓝色的电弧，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响。另一人平举激光枪，枪口对准了舞动的藤蔓。 　　光束击中藤蔓，绿色的蔓枝当场扭曲，眨眼变得焦黑，消失在刺目的光团之中。随着藤蔓消失，其所缠绕的松木开始剧烈颤动，树冠似巨伞张开，无数的松针飙飞而出。 　　树下的真菌挣脱土层，利用根须爬上树冠，随松针一同飞出，一个接一个在半空爆开。菌丝密密麻麻连接成网，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甚至能融化被电光包裹的长矛。 　　奥伦等人迅速后退，放弃近战，接连取出远程武器。 　　轰鸣声中，半座森林被耀眼的白光笼罩。 　　松树下，帕图尼亚放下齐乐和齐宁，试着动了动染血的翅膀。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帕图尼亚闷哼一声，踉跄地坐倒在地上。 　　之前扛下藤蔓的攻击，翅膀上已是遍布伤痕。紧接着被菌丝腐蚀，右翼羽毛半数脱落，两道狭长的伤口横贯而过，血根本无法止住。 　　“快走。”帕图尼亚吞下仅有的一枚晶核，撑着力气推了推齐乐，“带着幼崽离开，向东走。记得走在树中间，小心避开藤蔓。如果他们下来，我还能为你挡些时间。” 　　齐乐眉头紧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绕到帕图尼亚身后，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势。 　　帕图尼亚伤得不轻，一颗晶核只能勉强止血。随着时间过去，半边身体开始麻痹，渐渐动弹不得。见齐乐不肯走，神情变得焦急起来，“快点走，你想带着幼崽一起死吗？！” 　　乌鸦妹子带他和儿子逃离异兽，齐乐不可能不讲道义，干出过河拆桥的事，就这样将她丢在身后。 　　但是，该怎么办？ 　　抬头看看嵌满晶核的松树，难道要在这些大佬身上下爪子？ 　　成功的可能实在不大。 　　正无计可施时，齐宁突然蹭了他一下，小嘴张开，吐出一颗透明的晶核。 　　齐乐看看晶核，又看看儿子，头顶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这哪来的？ 　　“藏在嘴里。”齐宁拍拍腮帮子。 　　“什么时候藏的？” 　　“和红果道别的时候。” 　　小猫嘴里的红果，是他的松鼠玩伴。 　　齐乐：“……” 　　这是一只猫该做的事吗？他是不是不该让齐宁和松鼠一起玩？ 　　孩子的教育暂且不提，有了这颗晶核，帕图尼亚应该有救。 　　齐乐看一眼天空，异族和变异植物仍在激战。 　　藤蔓交织成网，保护着松树的根部，抵挡灼热的光束。松针和真菌不断飞出，有志一同要给这些闯入者好看。 　　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偶尔有慌不择路的异兽经过，反倒被丢在一边。 　　战况虽然激烈，却让齐乐看得皱眉。这些异族的战斗力固然强，但是，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两个似乎有不小的差距。 　　如果换成那两位，估计他们三个早就成了飞灰，哪还能逃进这片松树林。 　　莫名打了个哆嗦，齐乐叼起晶核，送到帕图尼亚跟前。 　　乌鸦妹子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感到手背上的温热，费力睁开双眼，看到放在掌心的晶核，不由得就是一愣。 　　“给我的？” 　　齐乐点点头，用爪子推了推。 　　帕图尼亚没有推辞，立即将晶核吞入腹中，麻痹的身体渐渐恢复，伤口迅速开始结痂。 　　“走。” 　　稍微恢复些力气，帕图尼亚站起身，弯腰捞起齐乐和齐宁。将齐乐抱在怀里时，突然抽了下鼻子，诧异道：“我之前没注意到……你遇到过十一区的仓鸮？” 　　齐乐点点头。 　　“没被吃了？” 　　“……没有。” 　　“那你遇见的肯定不是亚兰。” 　　齐乐好奇的动动耳朵，亚兰？这又是哪位？ 　　考虑到帕图尼亚的伤势，齐乐坚持要自己走，顺便背起齐宁。小猫趴在齐乐背上，小爪子碰碰腮帮子，开始认真考虑，究竟该不该告诉爸爸，他还有两颗晶核。 　　在树林中前进时，齐乐询问帕图尼亚，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一区。 　　提起这个话题，帕图尼亚的脸顿时黑成锅底。 　　“找人！” 　　原来，十一区的猛禽路过十二区，恰好遇上帕图尼亚的族群。双方打过招呼，前者继续飞往第十区，后者结束捕猎，掉头返回族群领地。 　　不料想，两只年轻的乌鸦没有经验，不知道猎场的可怕，根本不听长辈的警告，追着猎物飞出边界，一头撞进十一区。 　　屏障升起时，小乌鸦已经飞得太远。帕图尼亚追在他们身后，同样来不及逃脱，一起被困在猎场。 　　“我只想快点找到他们。” 　　帕图尼亚一边说，一边闪过左侧飞来的藤蔓，语气中有气恼，更多却是忧心。 　　齐乐没有说话，背着齐宁走在她的身边，灵巧的跳过一根抽来的细枝，同时暗暗庆幸，还是自家的小猫省心。 　　三人在森林中走了整整两天，几次遭遇变异植物“拦路”，不得不中途掉头。三绕两绕，险些迷失方向。 　　遇上躲在林中的原生种，多数能相安无事，极个别脾气差点的，顶多是被撵走。不幸遇到凶悍的异兽，别说抓来当口粮，不被当做点心已经是谢天谢地。 　　如果帕图尼亚没受伤，或者齐乐实力强一些，类似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现实却是，能在松林中生存的异兽虽然不多，却个顶个的凶悍。他们伤的伤、弱的弱、小的小，根本不是对手，遇上只能撒丫子跑。 　　相比之下，异族的威胁反倒成了其次。 　　偶尔有异族在头顶飞过，要么忙于追逐异兽，要么就会遭遇变异植物的攻击，只要躲藏及时，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到第三天，三人又累又饿，只能机械的向前迈步，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齐宁贡献出两枚晶核，帕图尼亚和齐乐才恢复体力，总算找到一条小溪，扑到水边牛饮，勉强喝了个水饱。 　　抱着没精神的小猫，齐乐只觉得心口发酸，嗓子眼发堵。 　　似乎能体会到齐乐的心情，齐宁抬起头，舔了舔齐乐的下巴，安慰道：“爸爸，我没事。” 　　齐乐更觉得难受，将小猫抱得更紧。舔舔小猫的鼻子，将小半颗晶核喂到他的嘴里。 　　“爸爸？” 　　“吃下去。”齐乐闭上眼睛，蹭了蹭小猫的头顶，“爸爸有半颗就够了。” 　　短暂休息过，三人继续上路。 　　四周围静悄悄，没有任何鸟兽的声音。 　　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冠，洒在柔软的林地上，脚踩在上面，近乎要陷入其中。 　　不知走了多久，林木变得稀疏。 　　视线豁然开朗，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紧接着，两个黑色的身影迎面飞来。 　　齐乐顿生戒备，就要退到高草后。帕图尼亚则面现激动，高声道：“帕瓦，卢卡！” 　　听到喊声，两只小乌鸦动作一顿。认出是帕图尼亚，齐齐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早在十一区关闭时，他们就后悔了。后悔不该不听长辈的告诫，冒冒失失闯进猎场。在猎场中苦熬这些天，两人既茫然又害怕，几次险象环生，身上都带着伤痕。 　　“帕图尼……” 　　距离越来越近，一只小乌鸦眼中带着喜意，正要扑进帕图尼亚怀里，恐怖的光束突然从天而降，顷刻将他和兄弟的身影吞没。 　　小乌鸦消失在光中，帕图尼亚僵在原地，维持着伸出手臂的姿势。 　　齐乐紧紧的抱住齐宁，瞳孔不断放大收缩，浑身一片冰凉，从头顶冷到脚底。 第十章 战斗 　　“赫蒂，你该小心点。” 　　光芒散去后，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这两只是原生种，肯定会有晶核。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闭嘴。”赫蒂飞落到地面，看着脚下的两团黑灰，不满的皱了下眉。 　　“我比你年长。”少年扬起下巴，抱臂说道，“你至少该尊重我。” 　　“尊重？”赫蒂上下打量少年，轻蔑的撇了撇嘴，“等你能打赢我再说吧，波普勒。” 　　话落，不去看波普勒难看的脸色，扛起足有手臂长的激光枪，随意踩在焦黑的尸体上。 　　“追了一天，真是浪费时间。” 　　“这要怪谁？”波普勒哼了一声，随即看向帕图尼亚，“幸好，这里还有一只。”至于齐乐和齐宁，身形被高草挡住，直接被波普勒忽略。 　　看到这一幕，帕图尼亚近乎疯狂，双眼变成赤红，痛苦的悲鸣一声，不顾一切的向赫蒂冲了上去。 　　“帕图尼亚！” 　　齐乐心知不妙，想要拉，却忘记自己现在的形态，前爪直接落空。 　　帕图尼亚冲出去的瞬间，赫蒂轻盈向后一跃，轻松躲开前者的攻击。 　　波普勒举起激光枪，枪口对准了帕图尼亚的右翼。 　　齐乐想冲出去，想帮帕图尼亚，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半点动弹不得。 　　帕图尼亚再次前冲，双手化为利爪，抓伤赫蒂的前臂。右翼却被光束穿透，骨头断裂，翅膀扭曲，无力的垂在身后。半边身体被血染红，口中发出凄厉的鸣叫。 　　红发少女收起激光枪，看一眼受伤的前臂，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少年控制住帕图尼亚，狠狠拉住她的长发，将她按跪在地上。 　　“这是只成年的原生种。”波普勒仔细看了看，对赫蒂说道，“她的晶核应该在颅骨里。” 　　少女举起匕首，齐乐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爸爸……”齐宁声音颤抖，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 　　“儿子，爸爸要做一件事。” 　　小猫没说话，似乎预感到什么，紧紧的靠在齐乐身上，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齐乐知道他的机会不大，甚至可以说趋近于零。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帕图尼亚丧命，哪怕机会再小也要试一试！ 　　“乖，藏在这里，不要出声。” 　　说完这句话，齐乐似一道闪电冲出，借助一块突起的岩石跃上半空，锋利的指甲弹出爪垫，狠狠抓在波普勒的背上。 　　“帕图尼亚，快跑！” 　　没料想自己会遭到袭击，波普勒猛地转身，手上力道放松。 　　帕图尼亚趁机向前冲去，狠狠撞在赫蒂的下腹。尖锐的鸟喙探出，没能穿透特殊材料制成的校服，却带着坚韧的布料一同扎入赫蒂体内。 　　匕首落地，赫蒂踉跄后退，单手捂住伤处，淡红的血线从嘴边溢出。 　　波普勒大吃一惊，“赫蒂！” 　　帕图尼亚一击得手，没有恋战，拖着折断的翅膀，飞速跑向前方的松树林。齐乐早滚落在高草丛里，叼起齐宁躲在树后，见帕图尼亚成功脱身，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向森林深处飞奔而去。 　　“赫蒂！”波普勒抱住妹妹，发现后者伤口极深，虽不致命，却无法继续参加捕猎。 　　对赫蒂来说，这次的捕猎季已经结束。 　　红发少女咳嗽两声，血流得更急。 　　“波普勒……咳，杀了那只原生种！” 　　“我知道。” 　　波普勒脸色冷峻，在赫蒂周围张开防护罩，按下耳后的通讯器，接通十一区内的飞船，告知赫蒂所在的具体方位，随后拿起赫蒂的激光枪和匕首，迈步走进松树林。 　　他离开不久，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半空。 　　看到躺在地上的赫蒂，少女嘴边掀起一丝冷笑，举起一把式样奇怪的武器，在前者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从外部破坏了防护罩。 　　“你……” 　　半月形的刀锋垂直向下，狠狠劈碎了赫蒂的胸骨。 　　确定对方再无声息，少女收回武器，循着波普勒的足迹走进了茂密的森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 　　数不清的行军蚁涌出草丛，很快将赫蒂包围、淹没。等到蚁群离开，原地只剩下几块破碎的布料，上一刻躺在这里的少女早已尸骨无存。 　　十一区中心，飞船指挥仓内，巨大的屏幕分成数个方块，传送回猎场内正发生的一切。 　　刺眼的红光不断亮起，一个接一个坐标出现在屏幕中，每一个坐标出现，都意味着有学员退出今年的捕猎季。 　　“真是一群……”桑德斯嘟囔一声，到底没有将“废物”两个字说出口。 　　“赫蒂，第一氏族。”确认学员身份，加斯帕斯转过头，看向指挥椅上的希雅尔。 　　“受伤还是死亡？” 　　“死亡。”加斯帕斯说话间，手指在光屏上连续滑动，确定坐标之后，将画面提取放大。 　　“奥伦和波普勒都在附近。” 　　看到屏幕中的情形，指挥仓内顿时一静。 　　“那是什么？” 　　“一只原生种……”是原生种没错吧？ 　　“继续放大。” 　　不用希雅尔下令，加斯帕斯已经切换屏幕。 　　画面中，波普勒独自闯进松树林，紧追在帕图尼亚和齐乐身后。 　　后者配合默契，齐乐掌握诀窍，不时踩着菌盖跃起，抓不到波普勒，也能引来变异植物攻击，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趁波普勒被分散注意力，帕图尼亚选准一棵松树，抓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了过去。 　　粗壮的藤蔓从沉睡中苏醒，带着绒毛的叶片缓慢张开。不同于其他绿色的亲戚，这些灰黑色的藤蔓更为狡猾，更喜欢悄无声息的向猎物靠近。 　　波普勒全无所觉，举起激光枪，发誓要将眼前的三只原生种碾成灰烬。 　　齐乐带着齐宁在藤蔓间跳跃，将身体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脊柱仿佛一根弹簧，每一次跃起都能将他带得更高。 　　在跳跃之间，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留下一片残影。 　　激光束再次扫过，齐乐和齐宁消失在光中。同一时间，帕图尼亚从斜刺里冲出，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撞在波普勒的腰间。 　　波普勒后退半步，被从天而降的藤蔓缠紧，悬吊在半空。 　　“齐乐！”帕图尼亚焦急出声，徒手搬开烧焦的枯枝。 　　“咳……我们没事。” 　　齐乐从灰烬下爬了出来，嘴里叼着团成一团的齐宁。嘴边的胡须已经烧焦，耳朵后的毛也少了一小块，好在性命无碍。 　　帕图尼亚松了一口气，正想给波普勒最后一击，察觉又有异族出现，不敢继续恋战，抓起齐乐和齐宁，半飞半跑，冲进森林更深处。 　　他们离开不久，一名绿肤黑眸的少女走了出来，看到被困的波普勒，笑着吹了声口哨。 　　“难得啊。” 　　看到少女出现，波普勒用力挣动双手，恼怒道：“莫兰，放我下来！” 　　“我为什么要？”莫兰上下打量着波普勒，笑容变得冰冷，“你和赫蒂害死我的姐姐，你以为我会帮你？” 　　“她惹怒了奥伦！” 　　“所以她就该死？”莫兰收起笑容，恶狠狠的盯着波普勒，“你们是高等氏族，我们是被踩在脚下的灰尘？你们不高兴，就可以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 　　“你敢对我下手，你的家族和族群都会消失！” 　　“无所谓。”莫兰半点不为所动，“我的父母死了，姐姐也死了，族长和族人都在冷眼旁观，为讨议长的欢心，不惜将过错推到无辜者身上。这样的懦夫，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死活？” 　　最后的几个字，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莫兰弯下腰，捡起本属于赫蒂的匕首，走近波普勒，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刀划开他的领口，同时张开嘴，狠狠咬在波普勒的脖子上。 　　她的舌下藏着一个毒囊，少有族群对她的毒液免疫。星宿一的族群固然强悍，只要达到一定剂量，照样会死得无比痛苦。 　　波普勒开始剧烈挣扎，毒液迅速侵蚀他的身体，苍白的肤色渐渐变暗，最终染上一片青灰。 　　直到毒液耗尽，莫兰才松开嘴，踉跄退后两步，反手擦去嘴边的血迹，丢掉没了气息的尸体，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她来蓝星的目的不是捕猎，而是报仇。 　　赫蒂、波普勒，下一个就是奥伦。 　　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从踏上飞船的一刻，她就没想活着离开。只是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顺利，顺利得超出想象。说起来，真应该感谢那三只原生种。 　　指挥舱内，加斯帕斯沉声道：“是星宿六的莫兰，要插手吗？” 　　“不用。”希雅尔摇摇头，单手托着下巴，“猎场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捕猎的对象并不局限于蓝星种群。” 　　换言之，在猎场之内，莫兰的行动完全不受束缚。可一旦走出猎场，必定会遭到第一氏族疯狂的报复，是否能活下来全看她自己。 　　加斯帕斯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桑德斯好奇的看过来，开口想问，突然间想起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曾听过传言，希雅尔的母亲出身星宿五，被氏族内部排挤，最终死在一场不该出现的意外中。希雅尔参加的捕猎季，同氏族的成员中，除了加斯帕斯，没有一个活着走出猎场。 　　为此，他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从军之后面临最危险的战场，几次升迁都遭到打压。加斯帕斯作为间接参与者，和希雅尔一起被家族流放。 　　如果情况属实，希雅尔的态度就不难理解。 　　松树林中，齐乐背着齐宁撒足狂奔，一边跑，一边还要闪避不时抽过来的藤蔓，显得异常狼狈。 　　前方出现一条小溪，三人完全是扑到溪水边，帕图尼亚沾湿了羽毛，齐乐和齐宁的脑袋都扎进水里。 　　喝饱之后，确定没有异族追来，帕图尼亚摊在草地上恢复体力，齐乐抱紧小猫，仍有些惊魂未定。 　　刚刚要松口气，头顶突然传来异响，完全不用思考，齐乐抱着儿子向一侧翻滚，帕图尼亚迅速退到树后。 　　“小心！”帕图尼亚大声叫着。 　　尾音刚刚落下，一道刺目的白光就在头顶炸开。 　　齐乐咬紧后槽牙，继续采用保命的绝技：打滚。 　　左滚、右滚、前滚、后滚。 　　形象算什么，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恐怖的光束一道接着一道，不断在林中炸响。 　　就在齐乐以为小命将休，要用最后的力气把齐宁扔向帕图尼亚时，一道光影疾飞而来，猛然撞在攻击者的身上，将没开防护罩的奥伦狠狠撞飞出去。 　　看到交错在半空的光影，齐乐眨眼，再眨眼。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飞行大军 　　突然间遭遇攻击，奥伦迅速后撤，避开迎面袭来的弯刀。 　　一击没能得手，莫兰再次欺身靠近，根本不给奥伦反应的时机。手中的兵器横扫而过，弯刀突然脱离长柄，末端连着一条合金锁链，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形，带着刺耳的嗡鸣声，划伤奥伦的右臂。 　　刀刃以特殊材料制成，能轻易破开防护罩。 　　奥伦一时大意，从肩头至手腕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手中的激光枪披上一层暗红。 　　战斗从最开始就异常激烈。 　　莫兰以命相搏，除了致命的心脏和额心，任凭激光束在身周扫过，完全是不闪不避。 　　陆续有异族被响声吸引过来，看到交战的双方，马上远远避开。包括与奥伦出自同一氏族的学员都选择远离战圈，无意插手这场战斗。 　　这里不是母星，不是高等氏族有绝对权威的议会，而是强者生存的猎场。莫兰找上奥伦的原因不难猜，关乎血亲、家族和荣誉的战斗，外人不好插手，也不能插手。 　　森林上方打得热闹，异族们来去匆匆，异兽则忙着逃命，没人注意到藏在高草丛中的三只原生种。 　　“儿子，上来。” 　　齐乐背起齐宁，叫上帕图尼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战圈。甭管异族内讧的原因是什么，只要激光束扫不到自己身上，管他火力飙升到几级。 　　这片森林不是善地，外边更不安全。 　　好在林子的面积够大，炸秃一块，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躲藏。 　　帕图尼亚伤势太重，剩下的战斗力不到三成。别说是异族，遇上异兽都有点悬，前几天的经历就是铁证。 　　齐乐个头太小，要是能长成霸王龙的体型……算了，不可能的事，想再多都没用。再者说，真长到那样的个头，眨眼就会被发现，说不定早去见了上帝。 　　思来想去，齐乐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带着儿子活到捕猎季结束，难度非同一般的高。 　　究竟该怎么办？ 　　齐乐一时走神，爪子踩到一块锋利的石子，差点划开柔软的爪垫，疼得他一个劲呲牙。 　　左边是悬崖，右边是绝壁，前有狼后有虎，生路到底在哪里？ 　　上天不可能，入地？ 　　正想着入地，尾巴突然被从身后抓住。 　　齐乐本能炸毛，回身就要咬下去。他终于明白红松鼠大叫“非礼”是种什么心情了。 　　“嘘。”帕图尼亚按住齐乐，示意他放低身体，手指着右前方的一处土丘，小声说道，“看那边。” 　　临近傍晚，金红色的火轮沉入地平线，大地披上朦胧的色彩。 　　齐乐抬起头，借助昏暗的光线望去，眉心立即皱了起来。 　　茂密的森林中心，陡然出现一片空旷。除了一座孤零零的土丘和大片高草，连棵高点的树都没有，和周围的环境形成天壤之别。 　　“那里？”齐乐指着土丘。 　　“对。”帕图尼亚放松力道，附在齐乐耳边道：“那边是座白蚁丘。” 　　嗯？ 　　齐乐动动耳朵，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却没能立即抓住。 　　“现在是雨季。”帕图尼亚笑得神秘，因失血而显得憔悴的面容染上些许神采，“静静趴着不要动，对了，这个盖在身上。” 　　说话间，帕图尼亚抓起几根断掉的藤蔓，一股脑的盖在齐乐和齐宁身上。自己靠在齐乐身边，单手按住齐乐的背，示意他千万不要动。 　　藤蔓断口处淌出浓稠的汁液，散发着浓烈的味道，意外的，并不难闻。 　　齐乐抽抽鼻子，隐约分辨出里面有肉桂，似乎还掺着薄荷？拨拉两下垂在身边的藤蔓，不免觉得神奇。 　　很快，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日落月升，最后一线红光消失，繁星在夜空中闪烁。 　　轰鸣声中，强光照亮半个夜空。 　　奥伦和莫兰陷入僵局。 　　前者立在半空，周身环绕耀眼的光晕，右臂的伤口已经止血，左手平举激光枪，枪口对准数米外的莫兰，目光愈发森冷。 　　后者大口喘着粗气，右臂的骨头断成三截，一条伤口横贯前胸，烧焦的皮肉外翻，异常的狰狞可怖。 　　她抱定必死的决心，但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几乎无法逾越。 　　能杀死赫蒂和波普勒，半数依靠运气。和奥伦正面对抗，她的胜算实在不大，依靠报仇的决心和强大的意志才能支撑到现在。 　　奥伦举起左臂，枪口聚集能量，打算给莫兰最后一击。 　　突然，森林中响起一阵密集的振翅声，似雷声一般，震得人耳鼓发疼。 　　振翅声中，成片的黑云从林中升起，遮天盖地，笼罩在森林上空。 　　齐乐趴在草丛里，看到白蚁丘前的情形，嘴巴张大，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 　　月光下，无数的白蚁爬出蚁丘，展开透明的翅膀，开始了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一次的飞行。 　　蚁群飞上半空，彼此交错而过，像是一场独特的舞蹈。 　　对其他生命来说，这场舞蹈却和灾难挂钩。 　　凡同黑云遭遇，无论异兽还是丧尸，包括少量异植，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团团包裹，在刺耳的声响中被分离肢解。碎裂的部分落在地面，半点不会浪费，迅速被地面上的白蚁运回巢穴，藏进“种植室”内。 　　和行军蚁不同，白蚁的主食依旧是菌类和植物。 　　只不过，这些菌类和植物的生长需要特殊条件，血肉的滋养必不可缺。这就意味着白蚁虽然“吃素”，对猎物的需求却丝毫不亚于食肉的蚁群。 　　遇上行军蚁无外乎死亡，不幸被白蚁盯上才是真正的倒霉。 　　最强大的白蚁群，蚁丘可以高达百米，蚁丘下方全被挖通，形成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许多猎物没有被杀死，而是送到地下的“种植室”储存起来。 　　这种想死不能死，随时等着做肥料的感觉，简直比死更加难受。 　　飞蚁不断离巢，振翅声愈发密集。为完成这场重要的飞行，必须储存足够的能量。故而，平时吃素的白蚁，此时都会选择开荤，其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食肉的蚁群。 　　蓝星的原生种都知道，每逢雨季中的特殊月份，最好远远避开白蚁丘。 　　很不巧，今年突发洪水，白蚁的繁殖季被迫延后，正好和捕猎季撞到一起。比起其他区域，十一区的白蚁数量又是数一数二，加上被吸引来的其他蚁群，今年的捕猎季注定比往年更加“刺激”。 　　飞蚁群的出现分散了奥伦的注意。 　　莫兰抓到机会，猛然掷出弯刀，打掉奥伦手中的激光枪。 　　奥伦瞳孔紧缩，迅速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从空间纽中取出小型激光炮，直接扛在肩上，手臂粗的炮口对准了莫兰。 　　轰！ 　　莫兰极力闪避，终究慢了一步。 　　焰光吞没了她的半个身体，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刺眼的白光中，少女似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当空坠落。 　　强光引来飞蚁的注意，光炮的余波震碎小半个白蚁丘，彻底激怒地下城的居民。 　　谁家的大门被一炮轰开都会抓狂。 　　很显然，奥伦惹上了大麻烦。 　　振翅声中，飞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大量的白蚁涌出蚁巢。 　　白蚁大量出现，森林周围的蚁群都被吸引，行军蚁、黑蚁、火蚁乃至矛蚁都在向森林深处聚集。 　　蚁群的队伍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凡是大军过处，松树和藤蔓纷纷偃旗息鼓，收起叶子装做“普通”植物。 　　蚁群未必对树干和藤蔓感兴趣，但是，藏在地下的根系营养充足，是相当不错的食物。如果被挖开，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真菌收起伞盖，藤蔓紧紧缠绕树身，见有火蚁停在树下，触角前后摆动，不惜主动挖出树上的晶核，大把大把的扔进蚁群。 　　意图很明显：保护费给你，大佬请快走。 　　兵蚁在前方开路，不同的蚁群井水不犯河水，目标都指向森林深处的白蚁丘。 　　齐乐趴在草丛里，看着被飞蚁包围的奥伦，抖抖被烧焦的胡子。 　　什么叫花样找死？ 　　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去那边。”察觉蚁群大量出现，帕图尼亚立刻站起身，顾不上被异族发现，捞起齐乐和齐宁，快速跑向最近的一棵松树。 　　看清帕图尼亚前进的方向，齐乐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危……”险字堵在喉咙里，根本没能出口。 　　帕图尼亚扇动着受伤的翅膀，勉强飞上半空，单臂抓紧藤蔓，猛地向前一荡，抱着齐乐父子成功落在树梢。 　　整个过程中，四周的藤蔓竟然没有发起攻击。 　　“因为藤蔓的味道。”帕图尼亚抓起齐乐的爪子，搓搓爪垫上绿色的汁液，小声解释道，“在味道消失之前，这些变异植物会将咱们视做同类。还有，这么多的蚁群出现，森林中的植物都会格外老实。” 　　齐乐点点头，将齐宁团在怀里，一下下舔着小猫的耳朵。从刚刚开始，齐宁一直没有出声，显然是吓坏了。 　　“别害怕，爸爸在这里。” 　　齐乐低声安慰着，齐宁略微放松一些，靠在齐乐怀里，小爪子藏在身下，轻轻的叫了两声。 　　飞船指挥仓内，众人良久无语。 　　桑德斯表情扭曲，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天才？ 　　好吧，的确是天才。 　　加斯帕斯咳嗽一声，嘴角抖了抖，快速切换讯号，放大传送回的图像，口中道：“有两名学员重伤，已经传送坐标。余下正被逼往原生蚁丘。” 　　从画面中可以清楚看到，包括奥伦在内，有不下一百名学员被蚁群包围。通过几天来的观察，加斯帕斯可以肯定的说，没有奇迹发生，他们中的多数都会死在十一区。 　　不等希雅尔出声，控制台前再度亮起红光，加斯帕斯神情微变：“是母星的消息。” 　　“接通。” 　　希雅尔按下通讯器，对面传来强硬的命令。 　　片刻之后，通讯被切断，希雅尔站起身，说道：“派出救援，我亲自去。” 　　“什么？”加斯帕斯转过身，目光中满是惊讶，“救援？母星直接下达命令？” 　　“对。”希雅尔拉起斗篷，看向屏幕中的奥伦，嘴边掀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很显然，猎场中的某些人打破惯例，和蓝星外取得联系。” 　　对方如何做到的，希雅尔不打算深究。只不过，议长会如何向氏族元老院解释，他很期待。 　　指挥仓内顿时一静。 　　众人看向屏幕，表情中闪过轻视和鄙夷。 　　“桑德斯，和我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桑德斯立即摘下通讯器，手撑着椅背跳离控制台。 　　“继续注意情况，随时保持联络。” 　　话落，希雅尔踏上传送桥。 　　桑德斯和另外两名异族落后半步，彼此交换眼神，心下十分清楚，猎场中的惯例被打破，消息肯定隐瞒不住。无论议长采用什么借口，母星都会上演一场好戏。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 　　大批蚁群涌向森林深处，似恐怖的暗色潮水，很快布满林间空地。 　　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绝于耳，直令人头皮发麻。 　　预感到危急临近，外出的白蚁匆匆返回，加速修补蚁丘，派出更多的兵蚁在外放哨。巢穴内的工蚁迅速行动，将蚁后和幼蚁运往地底宫殿的最深处。 　　空中的飞蚁没有离开，而是迅速聚集到一起，盘旋在蚁丘上方，振翅声越来越响，意图凭借数量驱逐外来者，保卫蚁群安全。 　　大战一触即发，森林中反而变得安静，安静得不同寻常。 　　齐乐躲在树上，看着蚁群在树下经过，密密麻麻的长队仿佛没有尽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齐宁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齐乐：“爸爸？” 　　小猫的声音中透着担忧，齐乐告诉自己要镇定，眼下的情况，冷静才有活路，越惊慌死得越快。 　　“嘘，别出声。” 　　父子俩紧紧靠在一起，既是互相取暖也是彼此安慰。 　　帕图尼亚靠在树冠上，翅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神情稍显得麻木。只有看到互相依偎的两只小猫，眼底才会闪过些许波动。 　　想起死在异族手中的小乌鸦，帕图尼亚狠狠握拳，悲痛的情绪瞬间涌上，夹杂着无尽的恨意，一点点啃食着她的心，直至鲜血淋漓。 　　三人静悄悄的藏着，谁都没有出声。 　　树下的蚁群匆匆经过，偶尔有几只兵蚁抬起头，头上的触角不停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齐乐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然而，兵蚁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调转方向，尽职尽责的护送大部队通过，跟在队伍后继续前行。 　　奥伦很不幸。 　　身为轰人大门的元凶，他被飞蚁团团包围。试着向前冲，连续两次都没有成功，只能依靠防护罩自保。惊怒之下又连开两炮，飞蚁固然有损伤，相比庞大的数量根本不值一提，反而迅速堵住缺口，将包围圈缩得更紧。 　　更糟糕的是，炮火惊动了藏在林中的黄蜂。 　　黄蜂群本在休息，无意插手这场蚁群间的大战。不想莫名其妙挨了一炮，整个蜂群都有点懵。 　　几只黄蜂外出探查，发现巢穴外部被毁，怒火瞬间飙升。 　　黄蜂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恐怖的振翅声在黑夜中回响，明显和飞蚁是不同级别。听到这个声响，半空的飞蚁有刹那凝滞，包括地上的蚁群都有两秒的停顿。 　　愤怒的黄蜂群在夜色中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无差别攻击。 　　森林附近的异族都没能幸免。狼狈开启防护罩，飞身想要离开，却被行军蚁喷出的毒液拦住去路。 　　行军蚁不会飞，却有进化出的智慧。 　　工蚁和兵蚁互相堆叠，组成恐怖的蚁墙，上方的兵蚁喷出带着酸性的毒液，能轻易穿透异族的防护罩。 　　行军蚁之后是更可怕的矛蚁。 　　这种原生蚁的进化方向明显不同，她们的个头更大，性情更为凶狠，弹跳力更是恐怖。 　　齐乐亲眼见到一只矛蚁高高跃起，踩在另一只的身上，紧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六只矛蚁跃起的高度已经同齐乐的视线平齐。 　　“爸爸！” 　　矛蚁出现在树梢，齐宁立刻缩进齐乐怀里，耳朵紧紧贴在脑后。 　　齐乐弹出利爪，对着矛蚁发出威胁的嘶吼。 　　矛蚁愣了一下。 　　应该是“愣”了一下吧？ 　　齐乐不敢确定。 　　这位脑袋上都是硬壳，想要看出是什么表情实在有些困难。 　　幸运的是，他们不是矛蚁的目标。矛蚁“看”了齐乐父子一眼，借助树枝的弹力继续上冲，无意拿这两只小猫打牙祭。 　　行军蚁和矛蚁互相配合，黑蚁和火蚁组织缩小包围圈，白蚁沦为猎物的命运不可避免，陷入包围的异族也休想逃脱。 　　伤重的莫兰仰躺在地上，胸口缓慢的上下起伏，气息愈发微弱。蚁群经过她时，仅是触角晃动两下，确定眼前不能作为食物，半秒都没有停留。 　　莫兰的族群十特殊，女性的舌下都藏着毒囊。在临死之前，舌下的毒液会流遍全身，就是蚁群也没法下嘴。 　　军校学员被蚁群和黄蜂包围，不断被逼得后退。 　　奥伦尤其显得狼狈。 　　猜到黄蜂出现的原因，许多学员看向他，表情都很不善。不是顾忌蚁群和黄蜂的威胁，恐怕会当场起内讧。 　　天才？ 　　第一氏族继承人？ 　　往昔的光环越是闪亮，如今就越显得讽刺。 　　共有一百五十六名军校学员被困在深林中，数量远比加斯帕斯预计的要多得多。 　　蚁丘被四面包围，军校学员不得不聚集在蚁丘上方，渐渐挤到了一起。 　　外来的蚁群不断逼近，黄蜂群发现有大餐可用，干脆同蚁群合作，就当是半夜被吵醒的回报。 　　白蚁和入侵者展开惨烈的战斗，不断有飞蚁和黄蜂从半空掉落。蚁尸堆叠成山，守卫者选择和进攻者同归于尽，誓死不让后者踏进蚁丘半步。 　　这不代表异族能置身事外。 　　事实正相反，无论是守卫巢穴的白蚁，还是进攻的蚁群和黄蜂，无一例外，都将异族当做攻击目标。 　　白蚁保卫家园，激战外来蚁群，不忘给异族点颜色瞧； 　　行军蚁、矛蚁和黑蚁等全力进攻蚁丘，一样不忘给异族好看； 　　黄蜂更不用说，和飞蚁打得不可开交，碰上异族又会联合发起攻击。 　　战场的形势是：攻守双方拼得你死我活，又联合要掐死第三方。 　　齐乐在树上看得认真，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看到蚁丘前的战斗，他开始觉得异族并非不能战胜。 　　只要掌握对了方法。 　　军校学员们腹背受敌，半数身上带伤，当真是苦不堪言。 　　“集中火力炸开一个缺口。”不理会多数人难看的脸色，奥伦沉声道，“不能尽速冲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很不明白，父亲明明说过，已经下令清扫猎场周围的蚁群，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原生蚁出现？ 　　是希雅尔阳奉阴违？ 　　那么，他会不会无视父亲的命令，拒绝派出救援？ 　　如果真是这样……奥伦眉心深锁，眼神晦暗不明，被莫兰所伤的手臂又开始隐隐做痛。 　　众人恼怒奥伦不假，却也十分明白形势危急。就目前而言，除了照他说的做，没有第二种可行的办法。 　　“光炮。” 　　即使身陷险境，有短暂的慌乱，学员们该有的战斗力不会消失。百余人背靠背，部分防范蚁群和蜂群的进攻，余下集中光炮和激光枪，对准了蚁群最薄弱的方向。 　　轰鸣声震动大地，刺目的光束穿透森林，黑夜亮如白昼。大量的原生蚁消失在光中，顷刻间灰飞烟灭。 　　不等光芒消散，蚁群已经再次聚拢。 　　“开炮！” 　　如是三番，火力达到惊人的程度，蚁群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堵住缺口。学员们并不明白，只要蚁后平安无恙，杀死再多的工蚁和兵蚁都是无济于事。 　　蚁群之外，不下十余棵松树被光束穿透，遭受池鱼之殃。树干留下硕大的缺口，有的干脆从中折断，断裂处发出一阵焦糊的味道。 　　齐乐很不幸，藏身的松树正好在火力范围之内。 　　强光袭来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住齐宁的后颈，在半空中奋力转动身体，期望能平安落地。 　　原本安全有望，不想又是一片强光袭来，齐乐当场被震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翻滚，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四爪收紧，牢牢的抱住齐宁，试图拿自己做肉垫，确保小猫不会受伤。 　　坠落到中途，身体突然被抓住，齐乐抱着齐宁停在半空。 　　以为是帕图尼亚伸出援手，齐乐本能的蹭了蹭，当做是对乌鸦妹子的感谢。 　　蹭了几下感觉不对，抬头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看到对方露出长发的尖耳，齐乐瞳孔放大，行动不受大脑控制，瞬间挥出无影爪。 　　刷！ 　　顺利击中目标，齐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拼命挣扎。奈何敌我实力相距太远，挣扎几下没能挣脱，张嘴咬同样没用，反倒被同齐宁分开。 　　听到小猫恐惧的叫声，齐乐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瞳孔紧缩，利爪弹出爪垫，亮出锋利的尖牙，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希雅尔单手抓着齐乐，只要收紧手指，就能捏断这只原生种的脖子。 　　意外的，他并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齐乐浑身发抖仍死命护住齐宁的样子让他想起什么，希雅尔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桑德斯，接着。” 　　“啊？”突然被叫住，桑德斯面露不解。下一秒，两只毛球迎面飞来，正好撞到他的怀里。 　　“希雅尔？”捧着两只暖呼呼的毛球，桑德斯不知该作何反应。看到希雅尔脸上正在恢复的抓痕，更有种一头撞到飞船舱板的不真实感。 　　希雅尔没有理会他，纵身跃上半空，小型激光炮扛在肩上，眨眼间冲入蚁群。 　　轰！ 　　火光在蚁群中炸开，希雅尔没有张开保护罩，速度快得超出想象。避开兵蚁喷出的毒液，凭借力量对撞冲开蚁墙，找准蚁后所在的位置，炮口再次张开。 　　意识到情况不对，蚁群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迅速涌向蚁后。 　　桑德斯和两名船员飞上半空，架起光炮，组成一片恐怖的光网，拦截住飞蚁和黄蜂群。 　　“快走！” 　　军校学员们抓准时机，全速冲向打开的缺口。 　　中途，奥伦转过头，看向二度冲开蚁墙的希雅尔，表情中闪过一丝忌惮，更多则是不甘。同样出自第一氏族的少年抓住他，提醒道：“奥伦，你在想什么，快走！” 　　最后看一眼白光笼罩的方向，奥伦终于移开目光，和众人一起冲出了蚁群的包围。 　　见到等在前方的桑德斯，刚刚逃出生天军校学员都很沮丧。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的捕猎季已经宣告结束。 　　不能独自脱离危险，意味着无法完成试炼。 　　回到母星之后，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荣誉和掌声，只会是轻蔑的目光和无尽的嘲讽。 　　桑德斯手里抓着齐乐和齐宁，不自觉捏了一下小猫柔软的爪垫，然而是第二下、第三下。目光扫过众人，短暂停在奥伦身上，轻蔑的勾了下嘴角。 　　齐乐被捏了几下爪垫，强忍着没有反抗。等到对方松开，立刻抱着齐宁一动不敢动。杏仁状的大眼睛左右转动，始终没有发现帕图尼亚的影子。 　　希望乌鸦妹子一切安好。 　　至于前方有什么命运等着自己，齐乐已经不敢去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小猫，无论如何也不松开。 第十三章 奇怪的异族 　　军校学员全部脱身，希雅尔没有恋战，迅速冲出蚁群的包围。 　　明白眼前的异族不好惹，蚁群没有追击，而是迅速组成蚁墙，牢牢的护卫住蚁后，触角不停摆动，喷出一串串带着酸性的毒液。 　　桑德斯等人早有经验，遇到毒液袭来，迅速纵身飞起，避至高空。 　　惊魂未定的军校学员动作稍慢，不少被毒液溅到身上，只需指腹大的一小块，就能腐蚀出超过手掌大小的面积。不少人当场发出痛呼。 　　空中的光网消散，飞蚁退回蚁丘，全力抵挡进攻的蚁群。 　　黄蜂群放弃蚁丘中的猎物，紧追在异族身后。锋利的螫针闪着幽蓝的光芒，无需怀疑，只要被蜂群蜇伤，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飞到中途，黄蜂的振翅声愈发密集，又一群黄蜂从林中冲了出来，凭借速度优势，试图阻断异族前方的道路。 　　惹上这群记仇的黄蜂，注定要做好脱层皮的准备。 　　“跟上。” 　　希雅尔扛起光炮，光弹接连飞出，打乱了蜂群的包围。 　　桑德斯三人紧随在后，炮口先后张开，火力组成一片光网，截断了狂乱的蜂群。 　　奥伦等人咬紧牙关，勉强跟上希雅尔等人的速度。他们心中清楚，如果被落在后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部分学员取出激光枪，全力射杀落单的黄蜂。效果算不上太好，总算能帮上些忙。 　　轰！ 　　又是一声巨响，黄蜂群终于放开包围圈。即便如此，仍有为数不少的军校学员被蜇伤。 　　防护罩并不能完全拦住黄蜂的进攻，反而会拖慢前进的速度。 　　发现希雅尔和桑德斯等人都没有开启防护罩，奥伦和部分学员咬咬牙，先后撤去环绕在周身的光罩，速度顿时提升许多。 　　至于始终不能下定决心的少数人，无一例外都被黄蜂蜇伤。受伤最重的几个视线模糊，中途掉队，永远留在了森林深处。 　　齐乐被桑德斯抓在手里，尽己所能的抱紧齐宁，团成一个圆球，最大程度的减少存在感。 　　他不知道异族有什么打算，也不晓得自己会遭遇到什么。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希望。 　　至于会被带去哪里…… 　　看看四周的异族，齐乐伏下耳朵，爪子又收紧了些。 　　总之，不会比现下更糟。 　　接近森林边缘时，希雅尔突然停住，飞落到一片倒伏的高草丛中，俯身查看片刻，前行十余米，抱起伤重昏迷的莫兰。 　　看到呼吸微弱的少女，奥伦表情顿时一变。 　　“希雅尔，她……” 　　奥伦没有将话说完，希雅尔已经转过身，瞬间将速度提高到极致。桑德斯三人同样一言不发，抓着齐乐和齐宁飞驰而去。 　　军校学员们面面相觑，凡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先离开这里再说。”一名颈部长着鱼鳃的少年走上前，按住奥伦的肩膀，低声道，“猎场有猎场的规则。希雅尔是监察官，不会轻易破坏规则。等到出了猎场，自然要遵循氏族的……” 　　奥伦表情愈发阴沉，不等少年说完，一把甩掉他的手，似甩掉脏东西一般。 　　“不用你多嘴，莱亚。管好你自己吧！” 　　话落，和几名高等氏族的学员飞身离去。 　　莱亚被留在原地，遇到众人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目光，神情间没有半点恼怒。 　　同是第一氏族成员，但有一个出身星宿二的母亲，他在家族内向来被排挤，连血缘亲近的兄弟都看不起他。 　　奥伦身为氏族继承人，性格傲慢，有这种态度并不奇怪。 　　不过…… 　　莱亚轻轻一笑，想起死去的赫蒂和波普勒，想到捕猎季结束后，回到母星后可预见的种种，颈边的鱼鳃缓缓开合，本是绿色的瞳孔渐渐变得透明。 　　异族们离开后，一个拖着翅膀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缘。 　　帕图尼亚单手撑着树干，嘴里不断喘着粗气，抹去额头流下的血线，看向齐乐和齐宁被带走的方向，发出一声沙哑的悲鸣。 　　飞船停泊在十一区中心，距离松树林有相当距离。 　　众人全速前进，终于在天亮前抵达目的地。 　　飞船停靠的位置十分隐蔽，船身同四周环境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很难被外人发现。 　　希雅尔按下通讯器，空气中出现波纹状的扭曲，防护罩从内部开启，一条金属悬梯从船体下方探出。 　　众人陆续登上飞船，悬梯收起，防护罩重新合拢。远远望去，眼前是一片茂密的高草，压根不会发现这里停泊有一艘异族的飞船。 　　经过两道弧形的金属门，希雅尔跃下传送桥，单手覆上一块三角形的舱板。 　　一阵悦耳的声响中，舱门向两侧开启。 　　室内十分宽敞，分区放置有数个治疗舱。几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疗官匆匆走过，医疗器械不时发出滴答声响，红蓝两色光影交替在眼前闪过。 　　希雅尔出现在门前，一名蓝色长发、皮肤似果冻一般的医疗官停住脚步，向身边的同事低语几声，大步走了过来。 　　“星宿六，陆地族群。”希雅尔将莫兰交给医疗官，说道，“初步判断伤势五级。” 　　医疗官的工作很有效率，确认莫兰的种群和伤势，很快将她送入治疗舱。舱门关闭的瞬间，淡蓝色液体注入舱内，缓缓包裹住少女的身体。 　　液体覆盖下，莫兰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人仍在昏迷中，需要一到两日才能苏醒。 　　“星宿六陆地族群，激光炮灼伤。”医疗官一边说，一边滑动光屏，“她的伤不像是蓝星种群造成的，是被原生种抢走了武器？” 　　希雅尔没有隐瞒：“她在猎场中挑战第一氏族的成员。” 　　“第一氏族？”医疗官头也不抬，继续滑动光屏，似乎希雅尔的话根本无关痛痒，“不奇怪。只是实力不够。要是像你……” 　　“埃尔法。”希雅尔声音低沉，显然是在“提醒”对方。 　　“怎么？”埃尔法转过头，看到希雅尔身后的军校学员，恍然的挑了下眉。 　　“受伤的去那边。” 　　不想，埃尔法很快又补充一句：“死的就不用抬进来了，直接丢去飞船外，省得浪费时间。” 　　学员们愣在当场。 　　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出身星宿七的医疗官。比起全身透明的种群，这名医疗官好歹有头发，能看得出五官和身形。 　　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对方的态度。 　　在场半数是高等氏族，他不怕氏族元老院追究？ 　　“怎么，没有受伤的？” 　　学员们迟迟不动，埃尔法有些不耐烦，抬头看过去，恰好见桑德斯在舱门前探头，发现他怀里的两只毛球，顿时眼前一亮。 　　“蓝星种群？” 　　埃尔法一边说一边穿过众人，几步走到桑德斯跟前，拿出随身携带的诊疗器，仔细观察两只毛团。 　　“异兽？不对，应该是原生种。雄性……两只都是雄性。”埃尔法喃喃说着，捏起齐乐的爪子，兴趣愈发浓厚。 　　“雄性？”希雅尔和桑德斯同时出声。 　　“对。”埃尔法看向桑德斯，问道，“是你抓到的？” 　　“不是，是希雅尔。” 　　“希雅尔？”埃尔法顿了一下，“嗯，这只原生种带着幼崽，的确像他做的。我早该想到你没有这样的同情心。” 　　“埃尔法……”桑德斯表情“哀怨”，满是被误会的痛心。 　　“闭嘴。” 　　不理会桑德斯的抱怨和学员们惊讶的抽气声，埃尔法抱起齐乐和齐宁，柔软的手指抚过齐乐耳后的伤处，冰凉的触感迅速缓解伤口的不适。 　　齐乐感到惊讶，耳朵不自觉的向后转动，烧焦的胡须忽然被轻轻拉了一下。 　　“受伤了？没关系，我会治好你们。”埃尔法抱起两只小猫，自顾自的走向治疗舱，压根不理会其他等待治疗的伤员。 　　希雅尔和桑德斯知道他的脾气，明智的没有出声。 　　军校学员们却不能理解，有人当面发出质疑，埃尔法压根不做理会。 　　不理解？ 　　憋着。 　　不满意？ 　　继续憋着。 　　当场发火？ 　　试试看，信不信轻伤变重伤，重伤直接咽气。 　　“这只原生种攻击过波普勒。”赫蒂受伤后，波普勒曾联系奥伦。不然的话，后者也不会对帕图尼亚和齐乐紧追不放。 　　“是吗？”埃尔法将齐乐和齐宁放到治疗舱上，开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漫不经心道，“这是猎场的规矩。”紧接着又嘟囔一句，“被这样的小不点伤到很光荣？值得拿出来说？”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可他不过是个猎物！”有学员高声道。 　　“我的祖先也曾经生活在猎场。” 　　埃尔法转过身，肤色变成天空一般的湛蓝，双眼却是可怕的赤红。明明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却让学员们下意识后退半步，本能的提高戒备。 　　“我是医疗官，我愿意治疗他。怎么，有异议吗？” 　　很显然，埃尔法不是星宿七的纯血种群。想到埃尔法祖先可能存在的血统，学员们僵硬的点了点头。 　　“法拉，你来治疗他们。” 　　叫来另一名医疗官，埃尔法不再理会军校众人，连希雅尔和桑德斯都一并无视，转而认真的检查齐乐和齐宁，为他们进行治疗。 　　“不用怕。”埃尔法揉着齐乐的耳朵，低声道，“肚子饿不饿，喜欢吃什么？吃肉吗，还是鱼？或者是蓝星上的异兽？我知道你能听懂，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 　　齐乐盯着埃尔法的一举一动，不确定这个异族的善意来自哪里，目光中始终带着警惕。齐宁缩在齐乐身边，身体微微颤抖，在埃尔法抓起他的前腿时，本能的弹出爪子。 　　“喵！” 　　锋利的爪子划过半透明的皮肤，像是划过水面，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担心对方被激怒，齐乐迅速跳到齐宁身前，试图挡下所有对小猫的伤害。 　　埃尔法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浑不在意的揉着齐乐的头。 　　“做得好。记住，不要轻易相信这艘船上的任何人，这样才能活下去。” 　　“喵？” 　　齐乐不解的歪着头，齐宁小心的探出小脑袋，害怕中带着几分好奇。 　　埃尔法好心情的吹着口哨，像是完成一项重大的科研项目，单手拿起诊疗仪，皱眉看向希雅尔和桑德斯，问道：“怎么，你们很闲吗？” 　　希雅尔上前两步，指了指莫兰所在的治疗舱，对埃尔法低声说着什么。 　　埃尔法点点头，视线扫过奥伦和几名高等氏族学员，笑着道：“放心，我会留意。” 　　希雅尔正要转身离开，又意外的停住脚步。在桑德斯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几步走到治疗舱前，学着埃尔法的样子捏了捏齐乐的耳朵。抓住齐乐挥来的前爪，按下柔软的爪垫，看到弹出来的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只原生种体型很小，攻击性却很强。大概还很年轻，或许刚成年不久。 　　至于他为何会带着幼崽，希雅尔表示自己不是生物学家，对蓝星原生种的繁衍习性并不十分了解。 　　室内陡然陷入寂静。 　　看着希雅尔的一举一动，奥伦等人完全是愣在当场。对一名高等氏族来说，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古怪。 　　作为当事人，希雅尔没做任何表示，很快转身离开。 　　桑德斯三人同样没有久留，简单了解过受伤的学员人数，便各自回归岗位。 　　齐乐看看自己的爪子，再看看瞪圆了眼睛的齐宁，半晌没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埃尔法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的表情……很遗憾，医疗官大人心情转好，整个人的颜色都开始变浅，想看清他是什么表情真心有点困难。 　　学员们开始接受治疗，同氏族的凑到一处，偶尔低语几声，不见了猎场中的紧张和剑拔弩张。 　　“先休息一会，稍后给你拿东西吃。”埃尔法将齐乐父子留在治疗舱上，着手记录学员们的状况。 　　猎场中的表现直接同学员们的毕业成绩挂钩，甚至会影响他们进入军队后的升迁。 　　死亡者不用多说，自然会从名单中划掉。 　　表现优秀的将在毕业后进入母星舰队服役。受伤的学员会进行甄别，受伤的原因、伤势如何以及是否独自脱困，都关系到试炼的最终结果。 　　在场的一百多名学员中，多数在猎场中的表现十分糟糕，少数是被奥伦连累，不得不提前离开猎场。 　　鉴于奥伦打破惯例的举动，这些学员成功毕业，也未必能顺利加入舰队。设法加入舰队，升迁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第一氏族固然实力强大，又在议会中占据话语权，可终究不能一手遮天。氏族元老院不提，舰队中的几位将军就不会让他们轻松过关。 　　齐乐蹲坐在治疗舱上，警惕的扫视四周，不许齐宁离开自己半步。 　　仪器的蓝光频繁闪烁，伤愈的学员们陆续离开。伤势过重的，早在第一时间躺进了治疗舱。 　　少去人声嘈杂，室内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送走大部分学员，埃尔法接通储存室，为齐乐和齐宁准备食物。 　　齐乐又累又饿，浑身酸痛。小心的趴下来，下巴垫在交叠的前腿上，尾巴扫过趴在一边的小猫，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逃跑实在不行，但必须有一个可行的计划。跑到半路被抓回来，天晓得会遭遇什么。 　　突然，齐乐耳尖微动，留意到身下不寻常的响动。低头看去，意外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本该处于昏迷状态的莫兰，不知何时竟苏醒过来，定定的看了齐乐一会，轻轻的掀了一下嘴角。在医疗官走过来时，很快又闭上双眼，重新陷入“沉睡”。 　　齐乐整只猫都僵住了。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绿颜色的妹子……似乎在对他笑？ 第十四章 飞船见闻 　　异族来自不同的星系，饮食习惯大相径庭。 　　星宿二的种群多数时间生活在水里，主食是鱼类和海藻，偶尔才会捕猎陆地生物； 　　星宿三的居民喜欢捕捉兽类，最喜欢一种类似于蜥蜴的异兽。这种异兽的鲜血是他们补充水分的重要来源； 　　星宿四和星宿五的种群能以矿石为生，这也导致了他们同其他星系的种群更为疏远； 　　星宿六是移民星，族群繁多，饮食种类最为丰富，该星系居民的菜单近乎囊括了海陆空各个物种。 　　星宿七的族群主食是水。 　　没错，就是水。 　　星宿七的所有种群都能以水为生，一天三餐，两餐海水一餐淡水。偶尔想换点口味，可以加少量水生植物或者是异兽的鲜血。 　　这么做的后果是，在“调料”被消化之前，身体会被染成不同颜色。 　　同星系的种群见怪不怪，有时还会寻找稀奇的可食植物和颜色怪异的兽血，当做一种挑战和消遣。落在在外人眼里却着实有几分怪异。 　　星宿一的种群是公认的凶残，偏偏最喜欢吃素食。虽说他们不拒绝荤食，但多数时间都会选择植物。 　　每当各星系的成员聚集到一起，吃饭就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问题。 　　希雅尔负有监察猎场的职责，在十一区封锁期间，退出捕猎的学员都会留在飞船上。人员大量聚集，船上储存的食物种类自然相当丰富。 　　“异兽肉？” 　　乍听埃尔法的要求，负责仓库的船员大感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要的是“异兽的血液”而不是鲜肉。特地再三询问，得到肯定回答，几人在通讯器前面面相觑，以为同时产生了幻觉。 　　“据说医疗官有其他星系血统。”一名仓储官说道，“估计是想换换口味。” 　　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最终，船员们达成一致，无论埃尔法是突发奇想还是突然抽风，都必须满足他的要求。 　　指挥官固然战斗力非凡，但论起“折磨人”的本领，医疗官埃尔法绝对更胜一筹。 　　想到少数同僚的可怕遭遇，船员们齐齐打了个哆嗦，迅速开启仓库，找到埃尔法要求的异兽肉，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医疗室。 　　彼时，齐乐和齐宁趴在治疗舱上，紧张的靠在一起，坚持一言不发。 　　医疗官们大部分出身星宿七，而这个星系的种群多以非凡的好奇心闻名于世。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众人不顾埃尔法威胁的眼神，三三两两聚集到治疗舱旁，开始研究起两只小猫的身体结构。 　　耳朵、爪子、尾巴挨个捏过，一样都不能少。 　　齐乐浑身炸毛。 　　以对方的架势，会不会下一秒就将他切片？ 　　“不用怕。”一名全身透明的医疗官抓起齐乐，视线瞄向某个不可明说的部位，对埃尔法笑道，“的确是雄性。” 　　齐乐呆滞两秒，四爪齐齐弹出，亮出锋利的尖牙。不是爪子不够长，当场挠成卷帘门！ 　　“别生气。”异族放下齐乐，又想去抓齐宁。结果被齐乐狠狠咬在手上，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蓝星的原生种很有趣。”医疗官收回手，抬起齐乐的下巴，甚至摸了摸他的舌头。 　　不是所有的异族都会参加捕猎季。 　　星宿七的医疗官中，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是军校毕业，而是跟随氏族中的长辈学习，之后进入舰队服役。 　　因为考核方式不同，他们的服役年限、在舰队中的职责以及升迁方式，都与以士兵身份服役的同族有很大区别。 　　大概是天性使然，医疗官们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对原始星系的进化尤其感兴趣。可惜蓝星被划为猎场，想在这里常驻绝非那么容易。 　　“议会里都是一群无脑的蠢货。”一名医疗官开口道，近似透明的手捏着齐乐的尾巴，引来后者本能的一咬。 　　“如果他们不蠢，怎么会下达救援令？”埃尔法托着一只银色的托盘，推开围在治疗舱前的同僚。看到齐乐炸毛的样子，迅速拍开落在他尾巴上的手。 　　“这件事是真的？”几名医疗官同时抬起头。 　　“议长亲自出面。”埃尔法将托盘往齐乐面前推了推，“如果不是这样，希雅尔不会打破规则。” 　　众人陷入沉默。 　　或许是站在高处太久，第一氏族的掌权者傲慢自大到了极点，甚至可以同愚蠢挂钩。 　　托盘放到面前，里面是新鲜的有蹄异兽肉，还有大块的肥美鱼类。 　　齐乐抽抽鼻子，控制不住的想要伸出爪子。 　　齐宁靠在齐乐身边，喵喵的叫了两声，大眼睛一眨不眨，明显抵挡不住诱惑。 　　从十一区关闭至今，他们连续数日疲于逃命，除了一颗晶核之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面对眼前的食物，猫爸和小猫都禁不住口水直流，前爪并拢，下巴放低，肚子奏起交响乐。 　　吃还是不吃？ 　　真心是个难题。 　　见他们迟迟不动，埃尔法挥手赶走同僚，将齐乐和齐宁抱离治疗舱，放到一旁的金属椅上，托盘重新摆好。 　　“吃吧，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埃尔法弯下腰，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试着靠近齐宁，被齐乐迅速挡住。 　　齐宁抬起头，被齐乐一爪子按回去。 　　不许好奇，不许说话，不许目光对视！ 　　为保证安全，猫爸决心执行铁的纪律。 　　埃尔法不以为意，见通讯器闪烁红光，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前不忘开启光屏，将两只猫和食物一同罩了起来。 　　“这是为了保护你们。”见齐乐又开始呲牙，埃尔法解释道，“我不能时刻留在这里，经常有参与捕猎的学员进出，你们未必安全。” 　　齐乐接受了他的解释，没有继续炸毛。 　　就目前来看，这些异族没有将他视做威胁，顶多有些研究的兴趣。想要成功逃跑，必须进一步降低自己的“威险系数”。 　　装傻充愣，让对方以为自己逐渐被驯服是最好的手段。 　　为了带儿子逃出去，猫爸决定拼上一回。 　　“爸爸。”齐宁蹭了蹭齐乐，小爪子按在托盘边缘，“可以吃吗？” 　　小猫眼中全是渴望，齐乐不忍心拒绝。当下伸出爪子，划下一小片鱼肉吞下肚，随后又是一片异兽肉。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任何不对劲，才将大块的肉划开，送到小猫嘴边。 　　“吃吧。” 　　齐宁欢呼一声，埋头狼吞虎咽。 　　齐乐一边吃，耳朵一边转动，看向治疗舱中的绿色妹子，发现对方正静静的躺着，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不由得产生怀疑：他之前是不是看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猫爸和小猫过起每天三顿、夜半加餐的奢侈生活。 　　齐乐的办法很奏效。 　　医疗官们研究兴趣不减，对两只毛团愈发宽容。埃尔法更像是将他们当成宠物，从最初的没事摸两把、捏几下爪子，发展到偶尔睡觉都要抱着。 　　曾经有过一次，埃尔法睡在医疗室，齐乐半夜醒来，发现床上是铺成一片的“水晶糕”，吓到当场炸毛。 　　被声响吵醒，“水晶糕”缓慢聚拢，最终捏合成人形。整个过程的惊悚程度难以用语言形容。齐乐反复提醒自己这里是异界，眼前是个外星人，蹦到嗓子眼的心才勉强放了回去。 　　对于齐乐的种种反应，埃尔法觉得很有趣，时常当着齐乐的面拉长手臂，或是将手指缠绕打结。几次下来效果减弱，趁一名同事走过，当场将对方的脖子拉出半米。 　　同事很是无语，拍开埃尔法的手，把脖子拉回去。 　　狸花猫瞬间蹦高，全身炸毛。 　　埃尔法哈哈大笑。 　　“好玩吧？” 　　齐乐：“……” 　　如果不是真心打不过，信不信挠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莫兰的伤势渐渐恢复，奥伦几次借口靠近治疗舱，都被埃尔法拦了下来。 　　算一算十一区关闭的时间，齐乐开始变得焦急。他曾试着偷溜，可别说离开飞船，连独自离开医疗室都做不到。 　　如果不能赶在飞船离开前逃跑，天晓得他们会被带去哪里。 　　刚刚吃完一顿异兽肉，齐宁躺在齐乐的身边打着呼噜，肚子鼓成一颗圆球。齐乐舔舔小猫的耳朵，心中的烦躁难以抑制，爪子探出爪垫，在金属椅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指挥仓中，希雅尔站在控制台前，加斯帕斯不断滑动光屏，切换猎场中的画面。 　　奥伦等人退出试炼，余下的军校学员仍在参与捕猎。 　　由于蚁群的大规模出现，学员尽可能绕开松树林，转向靠近边界的区域活动。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猎场中的异兽和原生种陆续联合起来，甚至有部分丧尸加入，共同对抗异族的猎杀。学员们不只要面对猎物的反扑，更要提防来自背后的暗箭，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在迅速提升。 　　不能适应猎场中的残酷，注定要被淘汰。 　　带着战利品走出去，才会成为合格的战士。 　　“幸好不全都是废物。”桑德斯嘟囔一声，探头看向加斯帕斯，发现他面前的光屏又亮了起来，挑眉道，“又是母星？” 　　“对。”加斯帕斯按下通讯器，转向希雅尔，“是否接通？” 　　“议长还是元老院？” 　　“议长。” 　　“不用理会。”希雅尔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消息已经传回母星，元老院很快会有决断。” 　　奥伦破坏规则，事情肯定无法遮掩。 　　元老院和议会中不满第一氏族的成员不在少数。事情一旦爆发，议长包括他身后的家族都会麻烦缠身。 　　“议长能给出什么解释？”桑德斯靠向金属椅，双手交叉在脑后，好心情的笑道，“母星肯定会相当热闹。” 　　奥伦正巧走进舱门，听到这句话，表情顿时一片阴沉。 　　“监察官。” 　　听到声音，希雅尔转过头：“什么事？” 　　“鉴于学员莫兰在猎场中所为，我代表第一氏族要求你结束对她的庇护。” 　　“第一氏族？”希雅尔冰冷的看向奥伦，两人身高差距不大，奥伦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是你父亲的决定，还是氏族长老的态度？” 　　“没有区别。”奥伦强硬道，“莫兰杀死波普勒和赫蒂，她必须受到惩罚。另外，监察官庇护罪犯和原生种的举动，我会向议会如实上报。” 　　这并不是商议，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没有任何预兆，希雅尔突然逼近奥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单臂将他甩飞出去。 　　砰地一声，奥伦重重砸在舱板上。 　　不等他站起身，希雅尔再度欺身而上，第二次抓起他的衣领。 　　砰！ 　　声响在舱室内回荡，一次比一次凶狠，脚下的舱板都开始颤动。 　　加斯帕斯摇摇头，为奥伦的愚蠢感到悲哀。 　　桑德斯舔了舔嘴唇，两颗尖利的獠牙探出牙床，几乎控制住不住嗜血的兴奋。 　　“不要威胁我，更不要试图激怒我，明白吗？”希雅尔站在奥伦身前，靴底踩在奥伦肩上，任凭后者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这股可怕的力量。 　　“转告你的父亲，他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放开奥伦，希雅尔退后半步，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母星的飞船半月后抵达，在那之前，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奥伦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边的血迹。在舱门开启之后，踉跄的快步离开，同埃尔法擦肩而过。 　　埃尔法走进指挥仓，视线落在希雅尔身上：“议长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希雅尔上前两步，铂金色的长发似瀑布流淌。习惯性的捏了捏齐乐的耳朵，发现齐乐心不在焉，没有任何反应，疑惑的看向埃尔法。 　　“他怎么了？” 　　“大概是在走神。”埃尔法耸了耸肩膀。 　　希雅尔移开手，片刻后，又探向竖起耳朵的齐宁。 　　刷！ 　　无影爪瞬间挥过。 　　事实证明，即使猫爸神游天外，照样不会忽略小猫的“安全”问题。 　　看到希雅尔手背上的抓痕，埃尔法当场笑出声音，指挥仓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无视医疗官的笑声，齐乐收回爪子，满心都在发愁。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他究竟该怎么带着儿子逃出去？ 第十五章 跑一 　　接下来的几天，齐乐吃饭睡觉都不安稳，绞尽脑汁，就为制定逃跑的计划。 　　他在脑子里设想过多种办法，模拟过几条路线，无一例外都是死路。区别仅在于是中途被抓还是刚开始就被掐灭希望。 　　齐宁能感到他的郁闷，尽最大可能安慰他，效果的确有，可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等到“时效”过去，猫爸又会进入新一轮的郁闷死循环。 　　日子过得飞快，飞船中逐渐变得忙碌起来，医疗官们时常不见踪影。齐乐和齐宁留在医疗室内，无人“看守”的时间越来越长。 　　齐乐想过偷跑，可开启舱门就是个大问题。 　　指纹不行，瞳孔不对，密码……一串三十六个数字，一天一换，好不容易记住，转眼就会换成新的！盯着不停闪烁红光的“门锁”，齐乐看看自己的爪子，懊恼的“喵”了一声，金属椅上的划痕又增加数道。 　　捕猎季即将结束，船员们轮换外出巡查，准备解除猎场边界的屏障。 　　母星飞船已经在前往蓝星的路上，中途发来通讯，要求希雅尔严守监察官的职责，将猎场中发生的一切如时上报，尤其是打破惯例、违反规则的部分行为，以便元老院和议会对学员进行问讯，决定是否处罚以及处罚的力度。 　　“比预期来得更快。”加斯帕斯关闭通讯，转向站在控制台前的希雅尔，“如果是元老院发出质询，多数人都会被牵扯进去。” 　　元老院不会放过到手的把柄，必定会趁机发难，削弱第一氏族在议会中的权威。 　　军校学员之外，飞船上下都会受到询问。 　　希雅尔身为监察官，肯定无法置身事外。如果出面作证，势必会站在第一氏族的对立面，遭受对方的疯狂报复。 　　并且，家族中的某些人也会蠢蠢欲动。 　　想到早年间的种种，希雅尔掀唇冷笑，尖利的獠牙探出牙床，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希雅尔？”加斯帕斯的表情微凝，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不用担心。”希雅尔按住加斯帕斯身后的椅背，对唯一支持自己的血亲说道，“这件事比想想中复杂，却也同样简单，关键在于元老院是不是能下定决心。” 　　加斯帕斯沉吟良久，仍没有十分把握。 　　桑德斯凑了过来，单手按住加斯帕斯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如果议长占据上风，大不了和星宿五的总督一样，扛着激光炮冲出议会，以希雅尔的战斗力，再加上……” 　　砰！ 　　话没说完，桑德斯已经躺在地上。仰望收回手的加斯帕斯，郁闷之情无以言表。 　　他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至于吗？ 　　距离捕猎季结束还有五天，猎场中的学员陆续接到消息，开始涌向集合地点。 　　学员们带着各自的战利品，有的只留下猎物的晶核，有的还会搜集异兽的皮甲、爪子和獠牙，作为参与捕猎季的纪念。 　　同样有人死于蓝星种群的反扑以及袭自背后的暗箭，永远留在了猎场之中。 　　学员们越聚越多，关于奥伦等人中途退出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一氏族的成员中，只剩下三个还在猎场。” 　　“赫蒂和波普勒已经死了，不是死在蓝星种群手里，是星宿六的莫兰。” 　　“不奇怪，每次都有……只不过这次是第一氏族。” 　　“原生蜂群发狂，据说和奥伦有关……” 　　众人议论纷纷，对于“天才”跌落神坛的话题分外感兴趣。 　　距离百米外的一棵松树上，帕图尼亚收起双翼，静静的潜伏在树冠里。 　　齐乐被抓走的当天，她一直跟到森林边缘。因为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前进，差点成为变异植物的猎物。 　　好不容易躲开飞来的藤蔓，从树下抢走一颗掉落的晶核，又倒霉催的遇上一群来路不明的松鼠。 　　帕图尼亚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不想和松鼠发生冲突。松鼠们却是无理可讲，二话不说发起进攻。 　　交战中，几只松鼠先后喊出“就是她抓走齐乐”，“齐乐和齐宁一定被她吃了”，“为他们报仇！”之类的话。 　　帕图尼亚猛然一振，按住跳到近前的两只红松鼠，展开黑色的双翼，利用身形的优势震慑对手，同时高声道：“住手！这是误会！” 　　松鼠们本能的僵住，旋即又开始高叫，进攻比之前更加猛烈。 　　“什么误会，你吃了齐乐，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实事求是的讲，他们不是猛禽的对手。但眼前这只乌鸦身受重伤，连飞起来都困难，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眼见松鼠又开始蹦高，大尾巴横扫过来，帕图尼亚一边闪避一边解释，断断续续的说完事情经过。 　　“停下！”一只个头最大的松鼠高叫两声，松鼠们抗议尖叫，被前者强行镇压，才不情不愿的停下攻击。 　　“你说的都是真的？”松鼠问道。 　　“真的！“帕图尼亚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我认识齐乐，在十二区就见过。当时是为了逃命，不是要吃他……他和幼崽被异族抓走了，我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你最好不要骗我们。”一只黑松鼠道。 　　帕图尼亚弯着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嗓子干涩发疼，根本没法继续出声，只能无力的做出手势。 　　松鼠们分成两拨，一波监视帕图尼亚，不许她靠近，也不许她离开；另一波凑到旁边商议。中途有几只花栗鼠消失不见，片刻后带回一只鼹鼠。 　　双方交流许久，鼹鼠指着森林外的某个方向，说道：“那里有一艘异族飞船。” 　　鼹鼠的进化方向和松鼠类似，不属于异兽，同样偏离了原生种。由于常年生活在地下，极少同别的族群接触，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勉强能将意思表达清楚。 　　“异族的飞船，齐乐和齐宁如果活着，一定在那里。” 　　松鼠们冒险进入森林，主要是为搜进蚁群留下的尸体。 　　之前猎场关闭，有一部分松鼠迁移得不够远，地洞被突然降下的屏障截断，被迫同族群分隔两地。 　　好在他们生存经验丰富，加上善于躲藏，几次躲开捕猎者的注意，要么就是将猎手引向更大的猎物，总是能惊险脱身。 　　听说森林中发生一场大战，联系到白蚁的繁殖季节，松鼠们决定冒险。 　　一来是食物越来越匮乏，他们无法继续躲藏；二来是捕猎季即将结束，异族正向同一地点聚集，位置在森林之外，多半不会在意这些小型种群。 　　“要不要去看看？”有松鼠提议道。 　　“太冒险了！” 　　“只是去看看。”红松鼠顶着大尾巴，抓了抓柔软的腹部毛发，“从地下过去，小心点，不会被发现。” 　　“不行，还是太冒险。”一只灰松鼠摇摇头。 　　“灰杨，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去确认一下。”红松鼠反驳道，“而且，你发现没有，树林中的黄蜂正向那个方向移动。” 　　“这件事我知道。”鼹鼠中途插嘴，“异族炸毁了一座蜂巢，杀死不少幼蜂。交战中，蜂王受了很重的伤，蜂群已经决出新的女王。新女王要确认统治，必须带领蜂群复仇。” 　　和蚁群一样，只要女王在，蜂群就不会灭亡。 　　黄蜂相当记仇，加上新女王要树立权威，异族的飞船肯定会遭到攻击。 　　“我们应该过去！” 　　即使不能进入飞船，也能亲眼见证抓走齐乐的凶手倒霉！ 　　松鼠们吵嚷半天，最终少数服从多数，由鼹鼠在前边带路，从地下开挖隧道，靠近异族飞船的停泊地点。 　　“不用挖。”鼹鼠摇摇头，解释道，“这里有隧道直通过去，我的兄弟就生活在那附近。” 　　“什么？”帕图尼亚惊讶出声，“你的兄弟生活在异族附近？” 　　“很奇怪吗？”鼹鼠站在松鼠身边，锋利的爪子按在地上，“异族的确可怕，可只要找准办法，很容易就能躲开。” 　　异族喜欢捕猎猛禽和异兽，个头越大越容易成为目标。而鼹鼠常年生活在地下，个头又小，只要不出意外，很难被发现，更不会被视为值得追逐的猎物。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异族在地面挖洞，只为捕捉一群鼹鼠。 　　“这次捕猎季的消息是我的种群最先传出去的！”见帕图尼亚面露惊讶，鼹鼠挺起胸膛，骄傲的补充一句，样子很是得意。 　　如果不是他的兄弟生活在飞船附近，发现猎场选在十一区，绝大多数的原生种和异兽都别想逃出去。 　　“那下面有人类留下的地洞。”鼹鼠继续道，“很深，偶尔会传出奇怪的声音。我的兄弟不敢挖得太深，只在靠近地面安顿巢穴。即使是这样，也能躲开异族的注意。” 　　鼹鼠一番解释，松鼠们立刻有了信心。 　　最终决定，由强壮的灰松鼠和黑松鼠进入地道，个头稍小的红松鼠和花栗鼠留在地面。帕图尼亚身为伤员，被安排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和红松鼠们一起放哨。 　　至于缠在树上的藤蔓，对松鼠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圆乎乎的身体十分灵巧，弹跳间能轻易躲开藤蔓的进攻。利用大尾巴做平衡，轻飘飘飞落到藤蔓上，爪子狠狠抓牢，亮出大门牙直接开啃。 　　蚁壳都能轻松啃碎，遑论是区区变异植物。 　　不到几个回合，藤蔓就败下阵来。 　　帕图尼亚利用绿色的汁液做掩护，和红松鼠一起藏进树冠里。灰松鼠和黑松鼠跟牢鼹鼠，在地下快速前进，距离异族的飞船越来越近。 　　齐乐压根不知道有援军赶来，日夜为无法脱身发愁。正无计可施时，头顶忽然现出一线曙光。 　　距离屏障解除不到三天，大部分医疗官奉命外出，齐乐和齐宁被留在医疗室，除了定点开餐，几乎无人关注。 　　齐宁吃饭时，齐乐跳下金属椅，烦躁的在光罩内转圈。转着转着，忽然发现对面的绿色妹子有些古怪，貌似正朝他打着手势。 　　怎么回事？ 　　齐乐停住脚步，耳朵朝前竖起，确认没看错，干脆停在原地，打算看看妹子究竟要做什么。 　　莫兰的伤势已经痊愈，但不能离开医疗室，更不能在飞船内随意走动。 　　出于安全考量，她的行动范围仅限于治疗舱附近，无论是否有医疗官看护，周身都会立起光罩。 　　奥伦几次进入医疗室，成功绕过埃尔法，却打不开她周围的光罩。如果强行破除，会被视为威胁飞船安全，希雅尔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关押他。 　　通过和父亲联络，奥伦知道自己惹下的麻烦远比想象中大。如果再被抓到把柄，别说继承人的身份，恐怕会被家族彻底抛弃。 　　经过一番衡量，奥伦暂时压下报仇的念头，一切等回到母星再说。 　　可惜，莫兰不打算让他如愿。 　　既然活着走出猎场，没理由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如果能在飞船离开前逃走，哪怕是在宇宙中流浪，也好过回母星接受审判。 　　以第一氏族的强横，一旦她走进审判厅，休想活着出来。 　　下定决心之后，莫兰着手制定逃跑计划。 　　想离开医疗室，首先要关闭光罩。凭她自己肯定做不到，必须要找人帮忙。求助船员不可能，学员们更是想都别想。能够尝试合作的，只有眼前两只蓝星原生种。 　　比起自己，至少他们更加自由。 　　扫一眼背对光罩的医疗官，莫兰指指自己的嘴巴，缓慢的做着口型。 　　齐乐仔细辨认，眉心慢慢拧了起来 　　一起逃跑？ 第十六章 逃跑二 　　齐乐并不信任莫兰。 　　他不怀疑莫兰想要逃走，但他怀疑对方找自己合作的目的。然而，他必须承认，想成功逃出异族的飞船，眼前的绿色妹子是唯一可能的帮手。 　　在飞船中生活的这些日子，齐乐亲眼目睹了莫兰和其他异族的紧张关系。 　　不只是军校学员，包括飞船中的船员，甚至是为她治伤的医疗官，莫兰自始至终保持距离，能不开口绝不开口，目光中隐隐带着敌意。 　　齐乐不清楚异族间的纠葛，但他看过莫兰和奥伦之间的战斗。从种种迹象推测，绿妹子和那个红头发的有仇，而且是血海深仇。 　　在猎场中，双方打得你死我活，妹子甚至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到了猎场之外，奥伦显然实力更强，权利更大。如果绿妹子被带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飞船马上要离开，我决定逃走。”确定齐乐明白自己的意思，莫兰瞥了一眼几步外的医疗官，小声说道，“一起来？” 　　“我不信任你。”自从被抓到以来，齐乐第一次开口说话，而不是单纯的发出叫声。 　　“我明白。”莫兰没有气馁，继续道，“我想逃出去，我知道你也想。我们利益一致，不妨合作。逃出去后，你我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简言之，一锤子买卖，不需要太多信任，只需要目标相同。 　　齐乐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莫兰，没有给出肯定答案，也没有断然拒绝。在对方目光注视下，回身跳上金属椅，蹲坐在齐宁身边，舔了舔小猫的耳朵。 　　几乎在他坐定的同时，舱门向两侧开启，埃尔法和桑德斯先后走了进来。前者明显有些不耐烦，整个人的颜色陡然加深，后者不以为意，依旧说个不停。 　　“我知道了。”埃尔法停住脚步，控制住想一把掐死对方的冲动，咬牙道，“我不会反对希雅尔的决定。” 　　桑德斯皱紧眉心，表情中失去平日的轻松，退后半步，仔细观察埃尔法，又将目光转向站在光罩中的莫兰，最后落到两只毛球身上。 　　“母星的飞船即将抵达，希雅尔决定两天后离开。”桑德斯说道。 　　埃尔法环抱双臂，僵硬的点点头。 　　说话间，桑德斯走到齐乐和齐宁跟前，单手敲了敲舱板，一块三角形的金属板凸出，手指沿着外圈逐个按下去，笼罩在金属椅四周的屏障随之消失。 　　很显然，这个装置不需要确认指纹，也不需要照射瞳孔，更不需要什么密码。 　　光罩消失的瞬间，齐乐迅速将齐宁拢到身边，长尾巴卷在身前，警惕的看着桑德斯。 　　桑德斯笑着弯下腰，熟门熟路的摸了摸齐乐的头，又捏了几下他的爪子。 　　同父子俩接触过的异族都清楚，绝不能碰那只幼崽，否则大的那只必定炸毛。 　　对他们来说，这么小的原生种完全不构成威胁，相反，多数人觉得齐乐炸毛的样子十分有趣，时常会生出逗逗他的念头。麻烦在于埃尔法格外喜欢这两只原生种，惹得医疗官大人不快，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苍白的手指递到嘴边，齐乐忍住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大眼睛转动，不自觉飘向金属板出现的位置。 　　齐宁靠在齐乐身边，四只小爪子藏在身下，尽量缩成一团。藏得不够严实，脑门还是被点了一下。 　　小猫转过头，发现是脸上带笑的埃尔法，没有立即挥爪，而是喵喵叫了两声，吸引来更多注意。 　　齐乐躲开桑德斯的手，再次确认金属板弹出的位置，低头接触到小猫的目光，忽然发现儿子远比自己想象中聪明得多。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陡然响起，桑德斯和埃尔法同时直起身，确定警报代表的含义，和众人一起冲出医疗室。 　　由于离开得匆忙，埃尔法只来得及关上舱门，根本没有开启光罩。 　　看着空空荡荡的医疗室，齐乐先是愣了片刻，举起爪子挥舞两下，确定行动不受限制，立刻叼着齐宁跳下金属椅。 　　他还记得今天的密码！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等！”眼见齐乐要离开，莫兰用力拍着光罩，大声道，“放我出去，一起走，我能保护你们！还有，走廊里有感应装置，如果不能躲开，马上会被指挥仓发现！” 　　斟酌两秒，齐乐决定接受她的提议。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利落的爬上舱板，试探着各处敲击，陆续有五块金属板升起。 　　实在无法选择，齐乐只能逐个按过去。 　　按到第三块，包围莫兰的光罩终于消失。 　　“等等。” 　　莫兰没有马上跑向舱门，而是找到一件学员留下的制服，利落的穿在身上。拉起兜帽，完美的遮住整张面容。 　　检查过靴扣之后，莫兰弯腰捞起齐乐和齐宁，觉得抱在手里不方便，豪爽的拉开衣襟，将两只毛球一起塞了进去，还顺手按了按。 　　“不要咬，我身上有毒。”莫兰叮嘱一句，按照齐乐给出的密码打开舱门，快步走了出去。行动间紧贴舱壁，巧妙的避开了所有感应装置。 　　她的确没有出过医疗室，但在军校期间学习过飞船构造，知道如何选择线路最为安全。 　　被制服裹在胸前，齐乐全身僵硬。 　　他这是被外星妹子“胸埋”了？ 　　正常反应不是该尴尬脸红吗？控制不住的踩爪子是怎么回事？！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莫兰迅速转过身，藏进医疗室旁的一条走廊，身体紧贴墙面，将兜帽拉得更低。发现经过的是十几名军校学员，当即眸光微闪。 　　“飞船遭到原生蜂群攻击，监察官下令组织防御！” 　　学员们都很兴奋。 　　作为中途退出试炼的代价，他们的毕业分数肯定会很难看。如果能帮助船员击退原生蜂群，多少能挽回一些颜面。 　　学员们行色匆匆，根本没留意走廊里的身影。 　　莫兰像潜伏在黑暗中的花豹，盯准不断靠近的猎物，正在伺机而动。 　　大部分学员经过之后，莫兰看准目标，闪电般出击，单手捂住对方的嘴，迅速拖进走廊。 　　学员挣扎中，露出镶嵌在领口的徽章。确定对方是第一氏族成员，并且是奥伦的亲信之一，少女脸上露出残酷的笑，扯开制服领口，锋利的獠牙狠狠扎入对方的脖子。 　　学员剧烈挣扎，手脚不住挥动，几乎要挣脱莫兰的钳制。齐乐果断出爪，锋利的爪子狠狠扎入异族体内，浓稠的血瞬间溢出。 　　毒液侵入血管，迅速流遍“猎物”全身。 　　半分钟后，警报声戛然而止，学员也终于停止挣扎。 　　莫兰抬起头，反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弯腰搜出学员身上所有的武器，探头向走廊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人经过，迅速沿着原路返回，打开医疗室的门，将尸体丢了进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透过制服的缝隙，齐乐看到全部过程。感叹妹子强悍的同时，发现学员腕上戴着空间纽，下意识探出爪子，喵喵叫了两声。 　　这是好东西，妹子不要可以给自己。 　　“这上面有定位装置，拆除很麻烦。”莫兰戳戳藏在制服里的毛球，“你确定你想要？” 　　爪子僵了两秒，迅速收了回去。 　　“空间纽不稀奇。”关上舱门，莫兰低声道，“如果有海盗的商船经过蓝星，你可以同他们交易。前提是你能付得起价钱，并且不会被当成货物抓走。” 　　海盗的商船？ 　　齐乐瞪大眼睛，正想再问，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莫兰？” 　　莫兰反应速度极快，转身的同时，枪口已经对准来人。同时警惕的看一眼四周，闪电般抓住对方的衣领，拽进了之前藏身的走廊。 　　“我没恶意！”来人匆忙举起双手，苍白的肤色，颈边长着鱼鳃，眼睛是生机勃勃的翠绿。 　　“莱亚？” 　　两人明显认识，只是莫兰依旧高度戒备，始终没有放低枪口。 　　“我帮过你。”莱亚小心的看着莫兰，“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杀死莎兰的真凶。”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莫兰一把扯开莱亚的领口，手臂抵住他的喉咙，牙齿威胁的凑近他的颈侧，“你只是想看奥伦倒霉，想看他的追随者去死，你不比那个废物好多少！” 　　“即便如此，我依然帮过你。”莱亚望进莫兰的双眼，“你想逃出去吗？” 　　莫兰锁紧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突然，走廊尽头出现几个人影。 　　莱亚迅速扣紧莫兰的手腕，调换两人的位置，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莱亚？”一名路过的学员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奥伦在前边的队伍里。” 　　学员面露同情，仅是安慰的拍了拍莱亚的肩膀，并没有选择和他同行。 　　目送几人远去，莱亚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谨慎的侧过头，尽量远离闪着寒光的利齿，低声道：“我能带你出去。” 　　“你要什么？”莫兰问道。 　　“很简单。”莱亚忽然笑了，“凡是能让奥伦倒霉的事，我都乐意去做。” 　　“你确定他会倒霉？” 　　“之前还不能确定，现在嘛，”莱亚的笑容变得诡异，“你消失不见，医疗室内多出一具尸体，死者是第一氏族成员，调查人员会得出什么结论？” 　　最直接的想法：奥伦唆使氏族成员趁乱杀死莫兰，结果事情没成，反被莫兰借机逃脱。 　　从赫蒂、波普勒再到扔进医疗室的倒霉鬼，都是因为奥伦丢掉性命。试问他们的亲人会有什么反应？ 　　第一氏族内部本就不稳，有成员对奥伦的继承人身份发出质疑。经过这件事，奥伦想不倒霉也难。 　　两人说话时，齐乐抱住齐宁，屏息凝神，始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有种感觉，这个叫莱亚的异族很危险。 　　如果莫兰没有逃出来，没有恢复强横的战斗力，他会怎么做？是不是会真的杀死莫兰，继而嫁祸给奥伦？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莫兰犹豫，最终，她选择接受莱亚的“帮助”。 　　“给我一点你的毒液，还有血。”莱亚递出两只小瓶，“放心，不会用在无辜者身上。” 　　莫兰松开扼在他颈间的手臂，接过瓶子，一只送到嘴边。 　　莱亚动动脖子，疑惑的看向莫兰胸前。 　　“什么？”收集足够的毒液，莫兰用指甲划开手腕，血线溢出伤口，一点点落入瓶中。 　　“不……只是，两次生长期？”莱亚意有所指。 　　莫兰沉默两秒，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莱亚的小腿。 　　莱亚的五官瞬间扭曲。 　　齐乐继续保持沉默，并用爪子按住小猫的嘴。 　　甭管是什么星系，也甭管身处什么时代，有些话题对妹子是禁忌，说漏嘴必死无疑。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借由莱亚的掩护，莫兰混入学员的队伍中，成功离开飞船。 　　在走出舱门之前，莱亚忽然皱了下眉，迅速侧身两步，利用身高的优势，完全挡住了莫兰的身影。 　　指挥仓内，巨大的屏幕分割成数块，显示出飞船内正发生的一切。 　　加斯帕斯滑动光屏，迅速切换画面。得到希雅尔的首肯，将部分影像彻底清除，确保不留半点痕迹。 　　“莫兰的行动很谨慎，几乎没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不了解飞船构造很难做到。”最后一帧画面消失，加斯帕斯开口说道。 　　从一开始，希雅尔就没想过将莫兰带回母星，只是没料到莱亚会中途插手。 　　虽然同计划略有出入，但就结果来看，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而且，少去船员的直接参与，更会少去一桩麻烦。 　　“这个莱亚很有意思，他似乎知道所有隐藏感应器的位置。”桑德斯背靠金属椅，双腿又一次架上控制台。 　　“他的母亲出身星宿二，那里的种群向来有这种能力。”埃尔法靠在舱壁上，想到和莫兰一起逃跑的两只毛球，很有几分不舍。 　　“希雅尔，这次回去之后，是否能申请常驻蓝星？” 　　“理由？”希雅尔转过头，冰蓝的双眼对上医疗官。 　　“蓝星附近常有宇宙海盗出没。”估计事情有门，埃尔法建议道，“距离下次捕猎季至少还有五年，这期间难保会出现意外。如果蓝星被海盗占据，想必元老院和议会也会头疼。” 　　最重要的一点，氏族元老院向议长发难，母星肯定会乱上一段时期。如果想暂时避开，蓝星不失为一个选择。 　　以希雅尔的战功，早可以统领一支舰队，甚至成为星系总督。可惜一直受到打压，没能得到该有的升迁。 　　为严防海盗，申请常驻边界星系，理由十分充足。纵然有人提出异议，考虑到可能造成的影响，舰队上层也会慎重行事，不会一口否决。 　　沉吟片刻，希雅尔点头道：“我会考虑。” 　　飞船外，松鼠们穿过地道，不时探出洞口向前方眺望。 　　黄蜂群的到来给松鼠们提供了便利，让他们可以不引人注意的靠得更近。 　　“看那里！” 　　一只黑松鼠拍拍同伴，指向绕过飞船的两名异族。 　　和其他异族不同，这两人且战且退，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其中一个假意抵挡不住蜂群的进攻，很快退入高草丛，眨眼消失不见。另一个被激光枪“误伤”，当场倒在地上，被医疗官救回飞船。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 　　让松鼠们吃惊的不是异族的举动，而是从制服里跳出的两只毛球。 　　齐乐？！ 第十七章 汇合 　　莫兰顺利潜入高草丛，迅速伏低身体，前臂交叠着挡开草叶，开始向草丛更深处移动。 　　高草十分茂密，其中不乏变异植物。然而，只要划破莫兰的皮肤，染上从伤口溢出的鲜血，无一例外都会枯萎卷曲，由翠绿变成焦黑，甚至连根茎都开始腐烂。 　　吃过教训之后，变异植物纷纷偃旗息鼓，不再疯狂的挥动叶片。 　　莫兰甩甩手臂，舔过手背上细长的血口，继续向前进发。 　　她计划穿过这片草丛，到前方的森林隐蔽起来，等到母星飞船离开。蓝星不是久留之地，她必须设法储存足够多的晶核，等到海盗商船经过，为自己买一个位置。 　　飞船正被原生蜂群围攻，根本无暇关注一个逃跑的学员。 　　莱亚在战斗中遭到误伤，鲜血沿着手臂流淌，半边身体很快被血染红。无法继续参加战斗，只能和其他伤员一起被送往医疗室。 　　在舱门开启的瞬间，看清室内的情形，在场的医疗官和学员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 　　有医疗官上前查看，取下死者佩戴的徽章。 　　“第一氏族，中毒身亡。” 　　认出死亡者的身份，确定死亡原因，众人看向空空如也的光罩，神情都是变了几变。 　　莱亚低下头，淡红色的长发向下垂落，遮去嘴边一丝笑痕。看到受伤归来的奥伦，想起藏在制服里的两只小瓶，笑意变得更深。 　　飞船外，莫兰正在草丛中艰难跋涉，尚不知莱亚的计划已经开始。 　　轰！ 　　巨响突然从身后传来，不同于单兵作战使用的激光炮，更像是战舰发出的轰鸣。 　　恐怖的冲击波震荡开来，莫兰本能向前扑倒，大量的碎石从天而降，一块擦过她的额角，伤口流出墨绿色的鲜血。 　　轰！ 　　又是一声巨响，莫兰耳鼓嗡鸣，用力甩甩头，仍无法摆脱剧烈的晕眩。不敢太快的站起身，只能用胳膊和膝盖向前挪动，试图离开炮火波及的范围。等到晕眩感稍减，速度才开始加快。 　　齐乐带着小猫在草丛间飞奔。 　　凭借身体优势，两只毛球顺利穿过高草间的缝隙，避开破风袭来的草叶，距离森林的边缘越来越近。 　　或许是吃了大量异兽肉的关系，齐乐发现自己和小猫的体质都有提升。在飞船中不觉得，跑进高草丛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迥异于晶核提供的能量，这种改变并不剧烈，而是在逐步增强骨骼、强壮肌肉。再遇见找茬的异兽，齐乐坚信自己有一战之力，再不用叼起儿子撒丫子就跑。 　　炮声从身后传来，齐乐本能向一侧猛扑，将齐宁牢牢护在身下。 　　冲击波巨浪般袭来，高草被压得向一侧倒伏。草茎弯折到极限，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响，下一秒从中折断，断口处渗出淡绿色的汁液。 　　空气中飘来一阵焦糊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实在有些难闻。 　　齐乐小心的抬起头，看向莫兰所在的方向。 　　妹子安然无恙，对他摆了摆手，旋即消失在高草之后。 　　“应该是道别吧？”齐乐自言自语。 　　妹子不打算同他一路，依双方之前的约定，此时也该分道扬镳。 　　“爸爸，头晕。”齐宁晃晃脑袋，举起小爪子，拨掉落在头顶的一片碎石。 　　齐乐安慰的舔舔小猫，回望出逃的方向，发现天空中多出三艘银色战舰。 　　舰身一侧的炮口张开，刺目的光束疾射而出。凡是光束扫过的地方，无论蜂群还是植物，尽成一片飞灰。 　　“上来。” 　　示意齐宁爬到自己背上，齐乐加速奔向森林。 　　跑出不到百米，脚底突然向下陷落。齐乐来不及多想，翻身抱紧小猫，准备自己充当肉垫。本以为会摔个好歹，不想却掉进松软的干草堆。 　　“齐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乐睁开双眼，意外对上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黑松？” 　　“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黑松鼠很兴奋，扑上前用力蹭着齐乐的脸颊，从腮帮里掏出一块晶核，当场塞进齐乐嘴里，又掏出一块小的，掰开齐宁的嘴巴塞了进去。 　　等到猫爸和小猫离开干草堆，黑松鼠向他们介绍了鼹鼠一家，简单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谢谢。”齐乐咬碎晶核咽下肚，满心都是感激。 　　“不用。”黑松鼠晃晃大尾巴，抓了抓腹部柔软的毛发，“你帮过我们，我们自然要帮你。还有那只乌鸦，我们还以为你被她吃了……” 　　鼹鼠在前边引路，齐乐父子跟着松鼠走进狭长的通道。 　　这里距离异族的飞船太近，地面实在不安全，从地下走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的地道通向森林。” 　　“异族的飞船来了，边界的屏障很快会消失。”鼹鼠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爪子拍拍洞壁，确保通道安全，不会因地面上的震动突然塌陷。 　　“消息传开，离开的原生种很快都会回来。” 　　“许多异兽死在异族手里，十一区的领地会重新划分。” 　　简言之，在地盘没有分清楚之前，十一区内必然会有一场混战。对猫爸和小猫来说，这里实在算不上安全。 　　“你可以和我们住在边界。”黑松鼠提议道，“那里是我们的领地，不属于任何原生种和异兽，你可以带着幼崽住下。” 　　“谢谢。” 　　早在了解十一区即将发生的情况时，齐乐就开始在心中盘算：短时间内，他不会回到十一区，去往十二区也被排除。生活在两区之间的地界，有松鼠作为同盟，安全更有保障。 　　前提是松鼠们愿意接纳他。 　　“我们自然愿意。”一只灰松鼠凑过来，嗅了嗅齐宁，从腮帮子里掏出一块烤干的蚁肉，“饿不饿？吃吧。” 　　谢过松鼠之后，小猫捧起蚁肉撕咬，不忘撕下一块递到齐乐嘴边。 　　“我不饿，你吃吧。” 　　齐宁收回爪子，想了想，从自己嘴里掏出一块异兽肉递到松鼠面前。爸爸说过礼尚往来，有来有去关系才能长久。 　　看到小猫的举动，松鼠们很是惊讶。 　　“猫有这种习性吗？” 　　面对松鼠们诧异的目光，齐宁没出声，继续啃着蚁肉。齐乐停住脚步，抖抖胡子，从自己腮帮子里取出一块鱼肉。 　　跑路哪能不带粮食。 　　早在准备逃跑的前期，猫爸就叮嘱小猫藏口粮的必要。虽说比不上松鼠的腮帮子，能藏起来的有限，可齐乐也没想过吃饱，能中途补充一下体力就成。 　　松鼠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不了解原生种群的猫，但就常识也能推断，“正常”范畴内的猫绝不会在腮帮子里藏东西。 　　鼹鼠始终淡定如初，对身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走到一条岔路前，指着通往左侧的洞口说：“这后边有人类留下的地洞，就是丧尸变异前的原生种。里面偶尔会传出古怪的声音，最好不要接近。” 　　人类留下的地洞？ 　　难道是庇护所？ 　　看向黑黝黝的通道，齐乐不由得心生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在不能保证安全之前，他选择听从鼹鼠的忠告。 　　好奇心害死猫，他无意亲身体验。 　　轰！ 　　头顶又是一阵颤动。 　　“快走！” 　　鼹鼠突然加快速度，松鼠和齐乐父子来不及多问，只能跟在前者身后拔足狂奔。好在地道足够宽敞，大家的体型都不大，没有中途挤到一起。 　　他们刚刚跑出五十米，身后的地道突然塌陷，掉落的泥土和碎石扬起一阵灰尘，堵住了回去的路。 　　鼹鼠和松鼠纷纷捂住嘴、屏住呼吸，第一时间避免吸入灰尘。 　　猫爸和小猫没有经验，呛得一阵咳嗽。 　　“到前边就好了。”松鼠安慰齐乐。 　　齐乐点点头，示意小猫抓紧些，强忍着呼吸间的不适，跟上鼹鼠的速度。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 　　鼹鼠停下脚步，直起身，用爪子敲了敲头顶。静静听了一会，突然两爪用力，将挡在上面的土层全部刨开。 　　阳光自洞口洒落，细小的灰尘在光中舞动。 　　鼹鼠探出头，确认没有危险，迅速爬出地洞。松鼠和齐乐父子紧随其后。 　　地洞的出口选在林地中心。 　　周围是高大的乔木，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仅有些许阳光能穿透枝叶间的缝隙，丝丝缕缕的洒落地面。 　　齐乐站在地洞旁，脚踩在草地上，身边是几颗灰黑色的蘑菇，两三只奇怪的毛虫被惊动，迅速消失在伞盖之下。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嗅着独属于森林的气息，齐乐兴奋得想抱着小猫打滚。 　　逃出来了！ 　　他带着小猫逃出来了！ 　　“齐乐！” 　　不等感叹多久，一个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紧接着，乌鸦妹子从天而降，紧紧将两只毛球搂到怀里。 　　二度被胸埋，齐乐不知该感叹自己的好运，还是为控制不住踩爪子的冲动脸红。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帕图尼亚抱着齐乐和齐宁，展开黑色的双翼，激动得在林中盘旋。 　　乌鸦妹子过于兴奋，动静有些大，惊动了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几条蔓枝凌空抽来，无一例外遇上跃起的松鼠，被咔嚓咔嚓啃掉一截。 　　藤蔓散开，露出镶嵌在树干上的晶核。 　　松鼠们转眼变成开宝的矿工，大尾巴甩动几下，嗖嗖爬上树顶，从上到下大肆开挖，腮帮子鼓成两颗圆球。 　　“等猛禽和其他原生种回来，森林肯定会被强者瓜分，这种机会别想再有！”黑松鼠挖出一颗晶核，费力塞进左侧的腮帮子里，很快又挖出一颗，当空扔给齐乐，“接着！” 　　松鼠们的动作很快，视线所及的乔木都被洗劫一遍。 　　不过，松鼠们并非拿了就走。 　　清点战利品时，有二十多只红松鼠转身离开，转眼拖回数具蚁尸和十几只翅膀破损的飞蛾，一个接一个摆到乔木跟前。 　　藤蔓停在半空，叶片张开卷起、卷起张开，甚至用尖端点点地上的食物。如果植物也有表情，此刻肯定是满脸问号。 　　“这些换晶核！” 　　将蚁尸和飞蛾全部留下，松鼠们跺跺脚，高叫几声，两只个头最小的爬到长辈身上，余下都在森林中跳跃前进，消失在斑驳的光影中。 　　林间很快安静下来。 　　迟疑许久的藤蔓终于开始行动。 　　灰黑色的蔓枝卷起行军蚁，一圈圈缠绕起来，挤碎坚硬的蚁壳。卷曲的细枝探入裂口，贪婪的攫取着壳内的血肉。 　　突然，距离不远的地面向下塌陷，陷落处传出一阵沉闷的吼叫。紧接着，一只青黑色的手伸出土层，然后是仿佛骷髅的脸以及挂着腐肉的身体。 　　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多的丧尸爬出地表，外表残破，浑身青黑，口中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七、八个高等丧尸夹在尸群中间，显得格外醒目。除了高大异常、形似怪兽的两个，剩下几个完全不像丧尸，撇去青灰色的皮肤和血红色的双眼，几乎和正常人类没多少区别。 　　嗅到猎物的气息，有普通丧尸发出吼叫，迈步想要追赶。没等离开队伍，就被高等丧尸抓住撕碎。 　　残骸丢进尸群，心脏和头颅很快成为争抢目标。 　　尸群聚集的目的不是捕猎，而是抢占领地。 　　高等丧尸已经进化出智慧。在他们眼中，普通丧尸算不上同类，只是可以利用的“消耗品”，敢于违抗命令，随时可以舍弃。 第十八章 不服不行 　　对于丧尸群的行动，齐乐一无所知。 　　离开森林后，猫爸背着小猫一路飞奔，跟着松鼠返回十一区边界，在临时挖掘的地洞暂时栖身。 　　松鼠们搜集了不少食物，大部分是蚁群大战后留下的尸体，还有一些飞蛾和毛虫。 　　齐乐不想吃白饭，没法帮助松鼠挖掘地洞，干脆跟着大家出去捕猎，顺便寻找之前遗失的晶核和仓鸮的羽毛。 　　可惜如预料中一样，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太高的期望，齐乐的失望之情算不上严重，只是郁闷依旧存在。他实在想不通，晶核也就算了，羽毛和兽皮就不能给他留下？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边界的屏障迟迟没有消失。 　　松鼠们开始焦急，齐乐也是一样。 　　然而，事情已经是这样，再急也是没用。 　　经过一番长谈，齐乐和松鼠们达成一致：不管出了什么状况，异族不可能永远不走，而十一区也不可能会永远封闭。 　　“不能慌，越是这样越不能慌。”齐乐蹲坐在地上，尾巴绕过后爪，两只前爪并拢，斩钉截铁道，“只要坚持下去，不放弃希望，肯定会有出去的一天！” 　　话落，齐乐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有点歧义？ 　　晃晃脑袋，都到这个时候了，想这么多干嘛。 　　信心得到提振，松鼠们不再焦躁，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 　　“地洞需要拓宽，等到封锁结束，可以和外边打通，从地下直接返回领地。食物需要储存更多，最好能捕捉大一点的异兽，以备不时之需。” 　　计划一条条制定，又一项项贯彻执行。 　　松鼠们很有效率，挖掘的地道四通八达，顶部和地面都经过仔细修整，十分光滑。齐乐毫不怀疑，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人手，挖出一座名副其实的地下城不成问题。 　　松鼠们忙着挖洞，捕猎的重担压到帕图尼亚和齐乐肩上。 　　遇上大一点的猎物，有空闲的松鼠都会来帮忙。 　　帕图尼亚生活在族群里，习惯从空中发起进攻，对新的捕猎方式很不适应。加上伤势没有彻底痊愈，又要防备随时可能出现在边界的异族，行动必须十分小心，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齐乐则是经验不足，加上两人对猎物“大小”的概念存在差异，几次合作下来，力气费了不少，收获却少得可怜。 　　有松鼠提议，不妨去挖变异植物的根茎。乔木和藤蔓埋得太深，需要费大力气，变异的高草是不错的选择。 　　“可以当肉吃！” 　　经过一番商议，除了帕图尼亚之外，猫爸和松鼠们一致同意：挖！ 　　齐宁个头太小，不能参与捕猎，自然是猫爸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需要表决时，直接高举小爪子，坚决支持齐乐的所有建议。 　　对此，猫爸既感到欣慰又不免有点脸红。 　　经过简单的准备，挖草行动正式开启。 　　帕图尼亚肩负起放哨的重任，时刻关注来自空中的险情。花栗鼠和灰松鼠四散开，充分发挥好战的天性，驱赶所有潜在的的食物竞争者。 　　松鼠们有适合挖掘的爪子，咬住变异植物的叶子，刷刷开挖，动作干脆利落。 　　齐乐的爪子不适合挖土，思考两秒，果断变换形态，从附近的岩石上剥下整块石皮，利用坚韧的草叶绑到树枝上，暂且当做石锹来用。 　　在变化之前，他虚心向帕图尼亚请教“文明出现”的办法。 　　乌鸦妹子表示没问题，保准一学就会。 　　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连续三次变化失败，齐乐沮丧的变回狸花猫，卷起尾巴，很有些难为情。帕图尼亚挑了下眉，突然坏笑一声，揉了揉齐乐的耳朵。 　　“放心，你在我眼里和只幼崽没什么区别。再说族群不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继续！” 　　“……”这是安慰吗？应该算……吧？ 　　然而，经过十多次失败，帕图尼亚不得不承认，齐乐似乎缺少天赋。 　　“实在掌握不了诀窍，可以捕捉异兽，用兽皮做件衣服。”帕图尼亚皱眉道，“只是不太方便，需要随身带着。” 　　简言之，不丢且罢，丢掉就只能再找。 　　齐乐看看爪子，耳朵一竖，瞳孔缩成两条细线。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他就不相信自己变不出来！ 　　于是乎，挖洞中的松鼠每次探头，猫爸的形态都会不同，只是该出现的“衣服”一直没有出现。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 　　连续失败三十三次，齐乐终于不再是坦荡见人，腰间围上一条狸花纹的皮裙。虽说和想象中差距甚远，可对他来说绝对是不小的成功。 　　看着笑容灿烂的齐乐，帕图尼亚很是犹豫，究竟该不该告诉对方，这个样子不适合抱着儿子打滚？ 　　她倒是不介意，不过，好像这只猫很容易难为情…… 　　解决衣服的问题，注意力自然转移到搜集食物之上。 　　变异植物不少，可食用的根茎却很有限。 　　整整半天下来，齐乐累出满头大汗，挖出的也不过只有七颗。正要向新目标下手，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 　　“危险，快回地洞！” 　　就在他们忙着搜集食物时，两个光点从远处飞来，帕图尼亚发现险情，立即发出警报。松鼠们飞速穿过草丛，一个接一个躲进地洞。齐乐动作不算慢，但要中途变化形态，难免落在最后。 　　好在来者的目标不是他们，即使发现草丛里的动静，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不过，其中一个是齐乐的熟面孔，看到消失在草丛后的身影，有趣的挑了下眉。 　　“埃尔法？”看到医疗官突然颜色变浅，显然心情很好，同行船员不免诧异。 　　监察官的飞船遭遇黄蜂群袭击，莫兰逃脱，第一氏族的成员死在医疗室。从种种迹象推断，奥伦打破舰上条例的嫌疑相当大。 　　可惜军校来人不能达成一致。 　　有人代表元老院要求立即关押奥伦，回到母星后接受审判；有人却设法为他开脱，力图将责任推到监察官希雅尔的身上。 　　始终争执不下，双方各退一步，由希雅尔执行监察官的职责，将奥伦关押起来。但是，自桑德斯、加斯帕斯以下，所有船员都要和军校来人一起行动，医疗官也不能例外。 　　这样的决定显然很荒谬。但希雅尔没说什么，船员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不过接受归接受，不代表会给来人好脸。 　　埃尔法向来我行我素，对军校来人很不友好。这一路之上，完全将同伴当做空气，始终维持“生人勿近”的深蓝色。 　　突然心情变好，是那些蓝星原生种的关系？ 　　船员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匪夷所思。 　　“没什么。”埃尔法收回目光，颜色再次变深。 　　见识过星宿七种群的战斗力，船员不打算为好奇心冒险，当即飞落地面，检查过屏障之后，按下腕上的通讯器。 　　“抵达目标方位。” 　　话音刚落，立在边界的屏障突然开始扭曲，现出一个个透明的漩涡。少顷，从漩涡中心处开始消融，不留半点痕迹。 　　确认屏障完全解除，两人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远处。 　　一天之内，十一区边界的封锁全部解除。 　　天空中，银色的战舰降下光柱，归来的船员和军校学员列队登舰。待到舱门关闭，船首处出现恐怖的涡旋，无形的气流撕碎云层。 　　不到片刻时间，四艘飞船消失在气流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晴空一碧如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帕图尼亚离开树冠，飞落到屏障曾经存在的地方，慢慢伸出手，确定再没有任何阻隔，手指一根根收拢，任凭尖锐的指甲扎入掌心。 　　齐乐带着齐宁走上地面，难言是什么心情。 　　庆幸？ 　　解脱？ 　　或许还有隐藏许久的愤怒。 　　这种生命被他人掌控的无奈，完全无法自主的愤懑，他永远不想再次经历。 　　屏障突然间消失，通往外界的阻隔不复存在，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制定。 　　帕图尼亚决定返回十二区，将两只小乌鸦的死讯带回族群。 　　临走之前，帕图尼亚取下一根黑色的长羽，郑重交给齐乐：“如果你回到十二区，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会记住。”齐乐郑重点了点头。 　　“后会有期！” 　　帕图尼亚展开双翼，飞过十一区边界，很快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远处。 　　目送乌鸦妹子飞远，齐乐许久没动。 　　“齐乐，该走了。”红松鼠走到齐乐身边，提醒道，“黑松在森林中发现了丧尸群的踪迹，里面有高级丧尸。咱们数量不多，最好想办法避开。” 　　“好。” 　　齐乐没有异议，重新变成狸花猫，将小猫背到身上。为躲开陆续返回的捕食者，猫爸选择和松鼠们一起走地道。 　　早在前一日，松鼠们就搜集起大量草叶，分批制成绳索和简陋的网兜。 　　这是齐乐想出的办法。 　　有了这些绳索和网兜，无论晶核还是食物，半点都不会浪费。 　　没有熟练的技巧，网兜上的窟窿眼大小不同，和美观半点不搭边，仅能维持不散开。绳子也是长短不一、粗细不同，唯一可取之处就是牢固。 　　经过一番清点，东西实在太多，一些根茎实在没法带走。 　　松鼠们略微想了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分成小块，全部藏进腮帮子里。实在藏不进去的，干脆当场吃掉，齐乐和齐宁也分到两块。 　　必须承认，根茎的口感有点奇怪，但味道很不错。 　　消灭掉全部根茎，松鼠们挂着几乎有脑袋大的腮帮子，拖着草绳踏上回家的路。 　　齐乐背着儿子，嘴里咬着一截草绳，绳子后边拖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分到的晶核和去掉翅膀的飞蛾。 　　起初的一段路程十分顺利。 　　松鼠们都是挖洞的行家，在地道中能轻松辨别方向，让齐乐万分佩服。 　　中途休息时，齐乐和齐宁分食了半只飞蛾。比起行军蚁，飞蛾又是另一种味道，嚼起来咯嘣脆，当真是美味无比。 　　吃过饭，齐乐舔干净爪子，又帮小猫清理脸颊，父子俩靠在一起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前方的松鼠发出讯号，队伍继续前进。 　　这一次不如之前顺利。 　　通道越走越窄，洞壁也不够光滑，时常还要防备顶部掉落的石子。遇到一段路堵着淤泥，爪子踩进去就会被黏住，费了足足一天的时间，队伍才勉强穿了过去。 　　麻烦事不只这一桩。 　　走着走着，队伍忽然再次停住。 　　“怎么回事？”齐乐有些紧张，生怕是遇到危险。 　　“没事，地洞有点窄，黑松卡住了，挖开就好。”一只红松鼠鼓着腮帮子说道。 　　卡住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某个画面，齐乐控制不住的抖着胡子，将头埋进爪子里。 　　“爸爸，怎么了？”齐宁好奇问道。 　　“没什么。”齐乐摇摇头，继续埋在爪子闷笑。 　　吃货的力量何等伟大，真心是不服不行。 第十九章 意外发现 　　松鼠们分工合作，挖洞的效率极高。 　　灰松鼠用强壮的爪子刨开地面，红松鼠和黑松鼠迅速拓宽通道。多余的土被推出洞口，等到大部队通过，由殿后的花栗鼠将缺口堵上，确保不会被天敌发现。 　　经过最窄的一段路，通道越走越宽。最宽的地方，完全能容四只松鼠并行。 　　大概走了半天时间，带头的松鼠发出讯号，队伍暂时停住。 　　“先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松鼠们或是趴在地上，或是靠在洞壁旁边，前爪托着腮帮子，圆乎乎的肚子一起一伏，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齐乐放下小猫，松开嘴里咬着的草绳，刚要趴下，突然发现头顶有光芒闪烁。抬头望过去，不确定究竟是什么，转头请教坐在一旁的红松鼠：“红橡，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红松鼠几步走过来，直起身看了一会，耳尖的两缕长毛轻轻晃动：“像是晶核，又不太像。” 　　实在拿不准，红松鼠叫来同伴，可惜还是没有答案。 　　“挖出来看看。” 　　说干就干。 　　红松鼠找准位置，跳上通道顶部，利用后爪和尾巴支撑，前爪开始奋力挖掘。落下的尘土充斥通道，松鼠们不停扫着尾巴，齐乐连忙抱着小猫避开。 　　“奇怪。”发现晶石镶嵌在一枚圆环上，松鼠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决定继续挖，很快将圆环完整的挖掘出来。 　　大功告成，松鼠咬住圆环，翻身落回地面。 　　“给你。” 　　圆环已经被压扁，外侧有三个凹槽，中间一个镶嵌着齐乐发现的晶石，其他两个空空如也，边缘处留有乌黑的痕迹，像是风干的血。 　　松鼠们心生好奇，先后凑过来，看着摆在齐乐跟前的手环，试着用爪子拨拉两下，都是一头雾水。 　　“的确不是晶核。” 　　“也不像是异族的东西。” 　　“只是普通的石头？” 　　“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丧尸！” 　　有花栗鼠高叫一声，松鼠们同时被吓了一跳。齐宁钻到齐乐怀里，睁着大眼睛看向出声的家伙，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激动。 　　“我在丧尸身上看到过！”花栗鼠拍着爪子，高声道，“那次尸潮，那次袭击领地的尸潮！一个高等丧尸的爪子上就戴着这个。”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经过花栗鼠提醒，松鼠彼此看看，气氛莫名出现几分紧张。 　　松鼠们不惧怕普通丧尸，相反，在特殊情况下，丧尸会成为他们的备用粮食。但这不包括高等丧尸，尤其是进化到一定程度、攻击力高得吓人的那种。 　　“这是丧尸的东西？” 　　齐乐拨拉着手环，爪子划过晶石。 　　刹那间，晶石内部浮现光点，表面隐隐发热。等他想要细看，晶石又在瞬间恢复原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齐乐心中打鼓，没有再碰手环。小猫好奇的伸出爪子，也被他立刻按住。 　　“不要碰。” 　　小猫乖巧的点点头，趴在齐乐身边一动不动。 　　松鼠们明显不想留下这东西。 　　无论如何，被丧尸侵入领地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为彻底驱逐入侵者，几个族群全部损失惨重。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猛禽都很少到领地内捕猎，似乎料定这里的居民需要休养生息。 　　“不能把这个留在靠近领地的地方，必须尽快丢掉。”年纪最大的黑松鼠说道。 　　齐乐没有发言，仅是竖起耳朵，眼中满是疑问。 　　“这个东西似乎能吸引丧尸。”黑松鼠想了一会，解释道，“十一区的丧尸很奇怪，无论杀死多少，很快又会聚集到一起，而且高等丧尸越来越多。十二区很久没有出现过尸潮，十一区却时常会出现。” 　　“尸潮？”齐乐忍不住插嘴。 　　“对。”黑松鼠握紧爪子，气氛更显得凝重，“丧尸不能繁殖，即使没有彻底灭绝，也不该频繁出现尸潮，可是……” 　　说到这里，黑松鼠顿住了。就这件事而言，松鼠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齐乐同样感到疑惑。 　　他不知道蓝星有多少人变成了丧尸，也不晓得至今存在多少。但是，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仍有尸潮频繁出现，而且集中在一个区域，其中必然存在问题。 　　要么是松鼠们情报错误，丧尸能以独特的方式繁衍；要么就是另有蹊跷。 　　如果真能繁衍……细胞分裂吗？ 　　齐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丧尸经常越过边界吗？”这是齐乐目前最担心的问题。 　　丧尸为何聚集，又为何没有彻底消失，齐乐暂时想不明白也无意深究。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新家”的安全问题。 　　好不容易逃离异族的飞船，没道理去做高等丧尸的点心。 　　“这个倒不用担心。”红松鼠安慰齐乐，“只有极少数的情况，高等丧尸才会离开十一区中心，更不用说越过边界。普通丧尸不算什么，赶走就行。如果有尸潮出现，我们可以躲进地下，通过地道逃走。” 　　吃过一场大亏，松鼠们痛定思痛，总结出对付高等丧尸和尸潮的办法，并且行之有效。 　　齐乐点点头。 　　他没有经历过尸潮，参考松鼠们的经验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东西必须远远丢开。”灰松鼠建议道，“最好用土埋起来。” 　　齐乐没有反对。 　　无论如何，安全最重要。他现在拖家带口，不能为了好奇心冒险。 　　松鼠们一番商议，由红松鼠将手环送到通道最远处，深深埋进地底。等到事情忙完，大部队才继续上路。 　　小猫趴在齐乐背上，雪白的小爪子按在齐乐颈后。爪垫十分柔软，每次引来齐乐回头，小猫都会凑上去用额头蹭几下。 　　接连几次，齐乐幸福感爆棚，全身冒出粉红色泡泡。 　　松鼠们一边走一边挖，足足走了五天时间，终于拐进一条熟悉的通道。 　　回到熟悉的地方，黑松和红橡四处嗅着，正感到高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警告的尖叫。紧接着，几个身影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双方正面遭遇，同时都是一愣，爪子僵在半空。 　　“红橡？” 　　“黑松！” 　　“红橡和黑松回来了！” 　　认出归来的同族，气氛立刻由紧张变成愉悦。松鼠们互相蹭着脸颊，大尾巴扫来扫去，既激动又兴奋。 　　越过一个个闪着火星的毛球，齐乐向松鼠们道别，带着齐宁返回地面。 　　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天色变得昏暗。齐乐举目眺望，发现曾栖身的飞船就在不远处，低头舔舔小猫，庆幸自己的好运。 　　“齐乐。” 　　身后传来叫声，齐乐转过头，发现是两只红松鼠。一只抓着一小袋晶核，一只拖着飞蛾的尸体。 　　“这些你忘在了地洞里。” 　　“谢谢。”齐乐诚心道谢。 　　“你还要住在那里吗？”松鼠指指不远处的飞船。 　　“对。”齐乐点点头。 　　两只松鼠互相看看，说道：“我们送你过去。” 　　看一眼天色，齐乐没有拒绝松鼠们的好意。 　　离开三个月，飞船更显得残破。蚁壳做成的“补丁”十分牢固，船顶的木板却已经不见踪影。 　　松鼠们留下晶核和飞蛾，在舱门前同齐乐告别。齐乐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将齐宁留在地面，自己爬上舱顶，透过裂缝向内张望。 　　刚刚登上舱顶，齐乐马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发现裂缝上挂着一块褪下的蛇皮，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离开太久，这里有了新的住客？ 　　齐乐亮出獠牙，弹出利爪，用力敲了敲舱板。几乎是一瞬间，飞船中弹出一道黑影。 　　三角形的脑袋堪比磨盘，浑身披着土黄色的鳞片。靠近颈部的位置长有一排骨刺，尖端闪烁森森寒光。巨口张开，一阵腥风迎面扑来，熏得齐乐倒退数步，几乎从飞船上掉下去。 　　举起前爪挥了挥，齐乐立刻肯定，眼前是只异兽。 　　凡是进化的原生种，除了个头增大、能够变化形态之外，外表同祖先几乎没有太大区别。走兽依旧是走兽，飞禽依旧是飞禽，包括进化转弯的松鼠和鼹鼠，都和灾难发生之前十分类似。 　　异兽则不然。 　　它们和丧尸一样受到病毒感染，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变成另一种生物。正如齐乐之前遇到的双头黑蛇和飞蜥，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眼前这位的祖先很可能是巨蟒，只是在进化中改变形态，背上长出骨刺，身上的鳞片不断硬化，活像是包裹在蛇皮外的一层骨骼。 　　“喵！” 　　避开骨蛇的进攻，齐乐在半空转身，利爪狠狠挥下，抢在进攻者退回船舱之前，在他头顶留下三道血痕。 　　骨蛇吃痛，吐出黑色的信子。 　　齐乐再次纵身跃起，避开骨蛇的尖牙，利爪牢牢嵌进骨蛇的皮肉里，借助下落的惯性，试图将他拽出船舱。 　　骨蛇身躯庞大，重量自然不轻。 　　齐乐在半空扑腾后爪，却没法将骨蛇全部拽出舱外。反而随着蛇头不断摆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甩飞。 　　“爸爸！”见到这一幕，齐宁立刻飞奔上前，纵身跃起，小爪子探出，牢牢抓住齐乐的尾巴，“爸爸，我帮你！” 　　齐乐一声冷嘶，差点疼得半空坠落。 　　飞船处的动静惊动了松鼠。 　　发现半空悬挂一条巨蛇，齐乐抓住蛇头，齐宁挂在齐乐的尾巴上，松鼠们没时间发愣，立刻高叫几声，冲上前帮忙。 　　红橡和黑松带头，松鼠们利落爬上舱顶，尖利的爪子扎进蛇身，合力将骨蛇向外拽。花栗鼠一个接一个跳起，挂在骨蛇颈部的骨刺上，瞅准时机，对准骨蛇的眼睛就是狠狠一爪。 　　骨蛇吃痛，奋力甩动蛇尾。奈何身躯过于庞大，尾巴砸在舱壁上，发出一声接一声钝响。 　　“齐乐！”红橡牢牢抓住骨蛇的鳞片，看向挂在蛇头上的齐乐，大声道，“抓牢他的头！” 　　齐乐和松鼠一起用力，试图将骨蛇拽出船舱。奈何蛇身实在过于庞大，拽到一半，竟然卡在了飞船的裂缝里。 　　裂缝附近插着数枚蚁壳，骨蛇之前用来帮助蜕皮，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府。越是挣扎，蚁壳就扎得越深。 　　骨蛇刚刚结束蜕皮，鳞片没有达到最强硬度，在蚁壳面前不堪一击。 　　“儿子，先下去。” 　　齐乐甩甩尾巴，确保小猫安全落地，旋即在半空翻身，顺势一荡，稳稳落到骨蛇的颈后。避开锋利的骨刺，两只后爪抓牢，前爪交替挥出，数记无影爪后，骨蛇的头皮近乎被抓烂，露出青绿色的骨头。 　　松鼠们见状，不用吩咐，直接下嘴开啃。 　　骨蛇一动不能动，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合该他倒霉。 　　在哪里蜕皮不好，偏偏选在边界这艘飞船。 　　本以为躲开异族的捕杀，身体又长大一圈，可以轻松夺回领地，在小范围内称王称霸。结果时运不济，遇上带儿子回家的猫爸。 　　换成三个月前，齐乐未必是他的对手，更有可能被当成点心。 　　现如今，好吃好喝三个月，餐餐都是高等异兽肉，齐乐的身体得到强化，战斗力飙升数级，加上强有力的盟友，对付一条刚刚蜕皮、正处于虚弱期的异兽，完全是手到擒来。 　　骨蛇完全失去战斗力，没挣扎多久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打死他也不会选在这里蜕皮。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原生种的猫会这么凶，凶到不合常理！ 　　确定猎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齐乐变换形态，拔出一片蚁壳，将骨蛇的身体切成两段。一段顺着船体滑落，另一半落入舱室。 　　等将两段蛇身凑齐，摆到飞船前的空地上，齐乐才看清这位到底有多长。 　　从头到尾巴，粗略估计至少十五米。拨拉一下蛇尾，齐乐看看自己的爪子，不由自主的抖着胡子，很有吐气扬眉之感。 　　“爸爸好厉害！”小猫走过来，满眼都是星星。 　　齐乐挺了挺胸脯，把骨蛇的晶核递给儿子，指指探出洞口的几只小松鼠，道：“和红果他们去玩吧。” 　　小猫舔了舔齐乐的下巴，低头叼起晶核，转身跑向守在洞口的几只小松鼠。 　　“红果，来分晶核！” 　　猫爸和松鼠分蛇肉时，莫兰已经潜入森林深处，成功躲开异兽和变异植物的攻击，在一棵没有藤蔓的乔木上暂时欺身。 　　休息没多久，树下突然出现一阵嘈杂。 　　莫兰眉心一皱，小心挪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发现丧尸大量聚集，正与返回林中的异兽对峙。 　　丧尸发出低沉的吼声，异兽呲出獠牙，双方各不相让，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几只高等丧尸被簇拥在尸群中间，指挥着普通丧尸行动。每只腕上都扣着一只圆环，和齐乐在地道中发现的一般无二。 第二十章 三合一 　　十一区中心，人工开凿的地下掩体内，厚重的金属门立于地道尽头，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金属构造的实验室内，屋顶悬挂成排铁灰色的灯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光源已经破碎，改由发光的晶石代替。 　　灯架锈迹斑斑，晶石的色泽却格外璀璨，中心处有光点汇聚，辐射出表面，在四周墙面留下模糊的光影。 　　灯架时而摇曳，发出吱嘎声响。光影汇聚到一起，不停的变化扭曲，组成一幅幅阴森诡异的画面。 　　本该废弃数个世纪的仪器仍在持续运转，蓝色的屏幕上闪过一串串古怪的符号，偶尔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仪器之外，高至穹顶的圆柱形透明容器占据了大半空间。 　　容器中充满淡蓝色的液体，液体中充斥着无数透明的气泡，层层气泡包裹下，漂浮着早该灭绝的原生人类。 　　有的团成一团，双膝曲在胸前，手臂环抱，仿佛正在成型的胎儿。但无一例外，都处于儿童和少年时期； 　　有的双眼紧闭，皮肤呈现青灰色，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等他们再睁开双眼，已经是失去思维能力的丧尸； 　　有的眼底布满黑红的血丝，鼻腔和口中插有透明导管，不断有气泡从导管的缝隙中冒出。他们拥有独立的意识，表情扭曲的在水中翻滚，不断用力拍打着容器壁，发出无声的嘶吼，亮出锋利的獠牙。 　　“又失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透明的容器前，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实验服，胸前挂着一张金属名牌。名牌上既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仅在边缘处镶嵌有两颗红色晶石，是开启实验室的钥匙。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男子自言自语，乌黑的发覆在颈后，相貌异常英俊，双眼却是可怕的血红。 　　突然，男子腕上的手环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男子象征性的抬起头，看一眼早就静止不动的古董挂钟，转身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左侧的红色按钮。 　　铁灰色的暗门向两侧滑开，现出占据半面墙壁的黑色屏幕。屏幕上闪过一片模糊的光线，继而响起一阵模糊的嘈杂声，显示出森林深处的画面。 　　“吼！” 　　丧尸和异兽的吼叫声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看清尸群所处的位置，男子按下手环外侧的晶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画面中，高等丧尸齐声吼叫，带领尸群凶狠的扑向异兽。 　　刹那之间，屏幕似被鲜血染红。 　　男子没有继续再看，伴着恐怖的吼叫声，回到透明的容器前，看向在液体中挣扎的高等丧尸，青色的嘴唇微启，现出一口慑人的锋利獠牙。 　　“只差最后一点……” 　　口中喃喃念着，男子闭上双眼。 　　于此同时，两条金属手臂自容器上方探入，抓紧兀自挣扎的高等丧尸，将一枚圆环套在了他的手上。 　　几乎就在一瞬间，高等丧尸停止了挣扎，看向容器外的男子，脸上闪过人性化的表情。 　　男子看着丧尸，反手指向自己：“古玹。” 　　丧尸试着发声，可无论如何尝试，发出的依旧是“嗬嗬”的喉音。 　　“不要急。”古玹低声说着，似乎说给丧尸，又像是说给自己，“总会成功的，不要急。” 　　森林中，丧尸和异兽的战斗异常惨烈。 　　为对抗尸群的进攻，异兽们被迫选择合作。以一群狼形异兽为中心，丧尸的残骸四处散落，最密集处近乎堆成小山。 　　狼群擅长群体行动，哪怕已经成为异兽，仍保持有族群原始的习性。 　　狼王带头发起攻击，锋利的獠牙、粗壮的四肢，背部的毛发根根直立，肋下生出蝙蝠状的翅膀，脚爪仿佛弯刀，每次猛扑撕咬都能带起一片血雨。 　　尸群中有八只高等丧尸，每只的攻击力都超出寻常，死在他们手里的异兽已经超过三十只。 　　“吼！” 　　两只熊形异兽人立而起，口中弹出长舌，舌尖分开，竟是两排锋利的尖齿。不慎被舌头扫到，必然会被刮去大片血肉。 　　一只高等丧尸刚刚撕碎一头狼兽，就被熊形异兽拍中肩膀，整条手臂斜飞出去，被空中俯冲的飞蜥一口咬住，仰头吞入腹中。 　　“吼！” 　　高等丧尸发出怒吼，仅存的一条手臂向前递出，硬生生撕开熊兽坚韧的毛皮，带着一颗犹在跳动的心脏穿胸而出。 　　熊兽倒退两步，哀嚎一声仰天栽倒。 　　四周的普通丧尸立刻蜂拥而上，啃食起庞大的猎物。 　　战斗持续整整一夜，至清晨时分，恐怖的吼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激烈。更多的异兽和丧尸被血腥味吸引，一批又一批入战团。 　　混战中，大片的林地被血浸透，战场四周一片狼藉。 　　变异植物趁机捡漏，藤蔓迅速挥出，荡开力竭的异兽和反应迟钝的丧尸，卷起地上的尸体，嗖一声飞回树干。 　　对于这种“吃白饭”的举动，丧尸和异兽都很不满，可彼此正忙着硬抗，再不满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藤蔓卷走一个又一个战利品，顶多吼几声了事。 　　大片的食肉植物在鲜血的刺激下苏醒，嫩绿的草叶卷曲起来，用力的左右摇摆，埋在地下的根茎挣脱而出，一颗接着一颗，草叶互相缠绕，像是一支有序的军队，开始向战斗最激烈的区域进发。 　　血液和残骸就是最好的指引。 　　植物大军过处，受伤的异兽和丧尸都会被当成目标。细长的根须扎入猎物体内，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强者眨眼变成一具干瘪的骷髅。 　　战斗不只引来罕见的变异草，还惊动了正在林中休养的蚁群。 　　白蚁群遭到围攻，族群数量锐减，元气大伤，提升族群数量迫在眉睫。这段时间以来，工蚁们日夜忙碌，完全没有休息的时候，不是费力修补蚁丘，就是外出寻找食物。 　　丧尸和异兽间的战斗无疑是一场及时雨，解决了蚁群的吃饭问题。 　　有了这些养料，真菌的生长速度会大大加快。蚁后得到营养丰富的食物，会生出更多幼蚁，不需要多久，蚁群又会恢复往日强盛。 　　争夺尸体的不只是白蚁，还有火蚁和少量黑蚁。 　　行军蚁和矛蚁属于游牧族群，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几乎是走到哪吃到哪。在十一区解除封锁之后，两支大军陆续越过边界，开始向更远处进发。 　　之所以不断移动，一来是刻印在骨子里的基因使然；二来，以蚁群可怕的食量和惊人的捕猎能力，局限在一个区域内生活，早晚会将这片地界的异兽吃到绝种。 　　黑蚁和火蚁没有这种担忧。 　　同样是捕食者，他们的食谱比亲戚更广，不吃肉的时候都会用变异植物充饥。尤其是火蚁，在缺少肉食的月份，简直是变异植物的死敌。 　　藤蔓抛洒“保护费”的习惯完全是被生活所迫。不是担心根茎被挖，哪需要看到蚂蚁就扔晶核。 　　变异草和蚁群先后出现，战斗中的异兽和丧尸齐齐陷入困境。高等丧尸最先察觉不对，血红色的双眼看向同伴，嘴里发出沙哑的叫声。 　　普通丧尸没有思维能力，只能依靠本能生活。 　　高等丧尸则不然。 　　越是进化，外貌越接近原生人类，大部分能用独特的吼叫声和手势沟通，个别已经具备简单的语言能力。 　　嗡！ 　　高等丧尸发出高低不同的吼叫，腕上的手环同时震动，发出耀眼的红光，呈圆环形向周围辐射。 　　光芒笼罩之下，普通丧尸陆续放弃战斗，开始向高等丧尸身边聚集。有的被异兽趁机偷袭，双腿折断，仍用手向红光辐射的中心爬去。 　　丧尸不断聚集到一起，异兽开始缩小包围圈，却不敢贸然发动进攻。 　　“吼！” 　　一只身材瘦小、肤色青灰的高等丧尸站在同伴肩上，朝着狼王所在的方向大声嘶吼。 　　狼群一阵不安的躁动，狼王在包围圈外徘徊，终于仰天发出一阵嚎叫，为尸群让开道路。 　　这场领地的争夺战开始得十分激烈，结局却有些虎头蛇尾。丧尸一度占据优势，奈何蚁群和变异草突然出现，不得不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 　　尸群放弃这片森林，异兽在狼群的带领下让开道路，任凭对手离去。 　　变异草和蚁群没有发动攻击，留在地上的尸体足够他们消化。 　　高大的乔木上，莫兰靠向树干，拨回茂密的枝叶，小心隐藏起身形。 　　在母星时，她对蓝星的印象十分刻板，停留在“猎场”“原始”“野蛮”的范畴之内。经历过同齐乐的合作，再看这场惨烈的大战，固有的印象完全被打破。 　　这个星球固然原始，但不可否认，已经开始出现自己的文明。在这样的环境里孤身奋战，想要积攒能够换取船票的晶核，她必须加倍小心。 　　森林中的战斗因尸群离开结束，留下的异兽各自划分地盘，躲藏起来舔舐伤口。 　　战场上的尸体很快被瓜分一空，变异植物和蚁群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异兽不是不想争抢，但面对这样两群大佬，还是缩回爪子更加明智。 　　尸群离开之后，并没有选择返回地下，而是受到本能驱使，朝着十一区边界走去。 　　经历过一场大战，他们遭遇了损失，必须设法进行补充。几只高等丧尸留有记忆，知道那里不属于任何原生种和异兽，聚集着大群的松鼠，可以成为不错的食物。 　　“吼！” 　　带头的丧尸发出低吼，尸群汇聚到一起，似潮水般涌向松鼠的领地。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齐乐父子和松鼠们浑然不知。 　　忙碌整整一夜，天明时分，骨蛇的皮肉骨头都被拆解。蛇头和蛇颈破破烂烂，只能当场吃掉，余下的部分十分完好，可以分块烘干储存起来。 　　“马上要进入旱季，猛禽也快回来了，必须尽量多储存食物。” 　　饱餐一顿之后，齐乐和松鼠们一起动手，将剩下的蛇肉撕成长条，用最快的速度烤干，装进兽皮制成的口袋，一批批运回地洞。 　　切完一段蛇肉，齐乐放下蚁壳，甩甩有些酸的手腕，果断变回狸花猫，效率瞬间提高一倍。做这种工作，明显爪子更加好用。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红松鼠扛着蛇皮口袋经过，鼓着腮帮子说道，“你干嘛不用爪子。” 　　齐乐干笑两声，觉得自己应该反省。 　　他不是人——不对，他不再是人——也不对！ 　　猫爸懊恼的虚空挥舞两下爪子，总之，他现在是只猫，就算能变成人形，依旧是只猫，该用最省力的方式生活才对。 　　小猫和小松鼠们用骨蛇的脊椎磨牙，玩得不亦乐乎。 　　齐乐帮助松鼠切割蛇皮、搬运蛇肉。期间惊喜发现变异蛇的外皮十分坚韧，又有外层骨骼支撑，是制作家具的上好材料。 　　“这些可以给我吗？”齐乐指着一段带有骨头的蛇皮。 　　松鼠们没有异议。知道齐乐的打算，留下几只照看幼崽，余下跟着齐乐一起返回船舱，将被骨蛇压塌的床铺移出来，换成蛇皮制成的新床。 　　外层骨骼削平就是现成的床架，蛇皮抻平，刮去残留的血痕，再请松鼠扫几下尾巴，就是舒适的床铺。 　　破碎的蚁壳没有浪费，全部被松鼠运回地洞，正好用来加固地道、铺设巢穴。 　　清理完舱室，齐乐请松鼠帮忙，用控制台和金属椅的碎片修补裂缝。忙完这一切。视线扫过紧闭的舱门，心头突然一动，忍不住生出一探究竟的念头。 　　“或许可以下去看看。” 　　船体一多半埋在地下，仅有船头的指挥仓露处地面。之前是因为发洪水，下去怕被淹没。如今时间充裕，又没有别的顾虑，正好下去看一看。 　　“你要下去？” 　　“对。”齐乐说道，“或许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对于齐乐的决定，松鼠们表示支持，既然打算常驻，对新家总要有个透彻的了解。红橡和黑松表示：如果齐乐需要，他们可以代为照看小猫。 　　“谢谢！” 　　送走帮忙的松鼠，齐乐跳上床铺，踩踩颇具弹性的床垫，看看修补过的舱壁，满意的点了点头。 　　齐宁凑到齐乐身边，仿佛发现了新的玩具，自己翻滚不算，还想邀请小松鼠们一起玩。得到齐乐的应允，立刻欢呼一声爬上舱顶，喵喵的叫了几声，召唤自己的玩伴。 　　看着几只圆乎乎的毛球陆续进到舱室，在床上弹来弹去、滚来滚去，齐乐舔舔爪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正要闭上眼睛休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爪子拍下蹦跳中的圆球，展开小猫的爪子，看着从爪垫中弹出的利爪，再看看留在舱壁的清晰抓痕，开口问道：“儿子，解释一下？” 　　瞧这爪子的锋利程度，战斗力未必弱于自己。 　　既然能自己进出，每次还要他背着？ 　　小猫乖巧的蹲坐着，两只小爪子并拢，大眼睛水灵灵，撒娇的“喵”了一声，讨好的舔了舔齐乐的鼻子。 　　父子俩对视两秒，最终是齐乐败下阵来，认命的抱过儿子舔几口。装傻也装得这么可爱，想假装发怒都做不到。惯孩子家长就惯孩子家长吧，反正他惯得起。 　　不过，知道了小猫的战斗力，齐乐之前的计划随之改变。不担心安全问题，探索飞船时，完全可以带上小猫，就当是锻炼一下他的体力。 　　猫爸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小猫一身灰黑色的狸花纹，饭量和体重却有向橘猫看齐的架势。 　　不想小猫彻底变成一个圆球，防患于未然十分必要。 　　“儿子，我先睡一会，等醒了带你去那后边看看。”齐乐又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被堵死的舱门。 　　小猫乖巧的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齐乐的下巴。 　　见齐乐睡熟，小松鼠们没有久留，纷纷同齐宁告辞，结伴返回地洞。 　　船舱里变得安静下来，齐宁凑近齐乐，被后者本能的揽到怀里。小猫动动耳朵，舔了一下齐乐的下巴，闭上大眼睛，没过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太阳升到最高，领地中静悄悄一片。 　　松鼠们习惯昼伏夜出，除了守在洞口处的哨兵，多数都在补眠。 　　飞船中，齐乐和齐宁睡得很沉，身子蜷成一团，像两只圆乎乎的毛球。 　　连续奔波数日，刚到领地就经历一场战斗，齐乐疲惫到了极点，睡梦中仍在逃离飞船。 　　只是和现实中不同，绿妹子没能成功离开医疗室，刚刚走出舱门就被发现。警报声在船舱中回响，船员从走廊尽头出现，手中举着激光枪，刺目的光束眨眼射出…… 　　“喵！” 　　在梦里，齐乐被四面包围，经过一场苦战，好不容易带着小猫逃出飞船，不想又遇上长着翅膀的异兽，还有数不清的丧尸。 　　看着不断逼近的尸群，齐乐将小猫护在身下，发出一声声嘶吼，猛然跃起挥出前爪。 　　“喵！” 　　啪！ 　　小猫睡得正熟，不想被猫爸一爪挥中，啪地一声掉下床，迷迷糊糊向前翻滚，滚到舱壁前方才停下。 　　“爸爸！” 　　头被撞了一下，小猫完全清醒，看着仍在扑腾爪子的齐乐，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几步跳回床上，伸出爪子推了推，不出意外，啪地一声，毛球再次落地。 　　事实证明，试图唤醒做梦的人很费力，猫也是一样。 　　“喵！” 　　小猫站起身，晃晃脑袋，毫不畏惧的再次上前。小爪子按住齐乐的鼻子，发现没什么效果，小嘴张开，一口咬在了齐乐的耳朵上。 　　一口小牙着实锋利，虽然没咬破，却不是一般二般的疼。 　　齐乐瞬间从梦中惊醒，看着满身灰尘、一脸委屈的小猫，对上小猫控诉的眼神，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儿子，怎么回事？” 　　小猫瞪圆眼睛，耳朵立起来，小爪子拍着床垫，喵喵喵喵一顿控诉。 　　明白前因后果，齐乐顿时老脸一红。 　　“别生气，是爸爸不对。”道歉之后，齐乐低下头，开始认真清理小猫的毛发。 　　舔着舔着，齐乐忽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这世界肯定不会有吐毛膏，如果需要吐毛，难不成要吃草？哪种草有类似效果，是不是该向松鼠请教？ 　　话说，松鼠需要吐毛球吗？ 　　“爸爸？”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小猫仰起头，大眼睛看向齐乐，“好了？” 　　“还没。”按住小猫，齐乐继续舔。 　　毛球什么的都是以后要担心的事，眼下安慰儿子要紧。 　　为小猫清理干净，齐乐从掏空的控制台下拖出一只蛇皮口袋。打开系在袋口的草绳，里面满满都是烤干的蛇肉和蚁肉。 　　自从开通新技能，松鼠们保存肉类的工艺愈发娴熟。烤焦的情况很少发生，制作出的肉干既美味又有嚼头，而且能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齐乐一边撕开肉干递给小猫，一边在心中感叹：找个好邻居果然十分重要。 　　吃过饭，齐乐爬上舱顶，见飞船四周依旧静悄悄，心知松鼠们正在休息，没有前去打扰。 　　“儿子，先退后点。” 　　打定主意探索船舱，齐乐让小猫退到安全距离，自己走到堵死的舱门前，在门框周围敲击几下，又试了试破损严重的电子锁。 　　齐宁认真看着，压制住旺盛的好奇心，没有上前打扰。 　　各处检查一遍，确定其他方法都行不通，齐乐弹出利爪，两爪划破金属门，又是刷刷数下，掏出一个可容父子通过的洞口。 　　动作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咳咳……” 　　门下被掏空一块，金属板向内砸倒。 　　一瞬间，大量的灰尘弥漫飞出，仿佛一片灰雾。齐乐飞速向后躲闪，仍不免被呛了一下。 　　等到灰尘全部散去，齐乐探头向门内张望。 　　目光所及是一条遍布灰尘的走廊。 　　走廊地面遍布厚重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走廊两侧并排有五六个舱门，有的半敞开，有的已经被封死。 　　舱门之间另有狭窄的走廊，很难确定通往哪里。 　　因为飞船半埋入地下，船体倾斜，走廊自然随之倾斜。好在角度不是太陡，对父子俩不构成问题。 　　“爸爸，可以进去了吗？”小猫走过来，挨在齐乐身边，好奇的向门内张望。 　　“再等一会。” 　　齐乐再次挥动爪子，又从门上切下一块，以便空气能保持畅通。 　　等了足足五分钟，门后飘出的灰尘越来越少，齐乐割下一小片金属板向内丢去，除了溅起的灰尘，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这才甩甩尾巴，转头对小猫道：“儿子，跟上。” 　　“好！” 　　齐宁很是兴奋，跟着齐乐钻进舱门，柔软的爪垫踩过地板，寂静无声，只留下一个个小巧的梅花印。 　　走廊很长，越向里走越是黑暗。灰尘的厚度超出想象，几乎能没过齐乐的半个爪子。 　　越过两扇半敞的房门，除了落满灰尘的床铺和几件破损的武器，什么都没发现。 　　很快，父子俩停在靠近左侧的一扇门前，齐乐举起爪子推了推，金属门纹丝不动，很显然是被封死。想要一探究竟，只能采用老办法，暴力破门。 　　门被划开的刹那，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光亮。 　　“爸爸，那是什么？！”小猫惊讶的叫了一声，反射性的跳到齐乐背上。 　　齐乐腿一颤，很想对小猫说：儿子，刚吃过饭，能不能悠着点？ 　　“爸爸，看那边！”小猫再次惊叫。 　　循着亮光望去，齐乐差点惊掉下巴。 　　他看到了什么？ 　　晶核，堆积如山的晶核！ 　　向前走了几步，确定不是幻象，齐乐下巴落地，整只猫都呆住了。 　　谁能想到这艘被抛弃的飞船里竟然藏着宝藏！ 　　晶核的数量实在太多，堆积起来像座小山，直达屋顶。整体发出耀眼的光亮，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因为舱门被打开，有风吹进室内，几个晶核骨碌碌滚落山下，停在齐乐跟前。 　　齐乐退后一步，又试着上前，旋即转身看向金属门。他近乎可以确定，这扇门是用特殊材料制造，否则，他不会走到门前都没有察觉晶核的能量。 　　转念又一想，如果没有这扇门，这些不知是谁留下的晶核早被瓜分一空，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同样的，对这艘飞船的来历，齐乐不禁产生了怀疑。 　　什么样的飞船会集中如此多的晶核？这真的是一间庇护所吗？ 　　异族？ 　　齐乐摇了摇头。退一万步，异族不会任由飞船遗落，更藏着这么多的晶核。 　　难道是绿妹子提过的海盗船？ 　　齐乐依旧不能肯定。 　　或许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但是，眼前这些晶核却是实实在在，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齐乐看着堆成小山的晶核，猫生二度品尝到“暴富”的滋味，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之前收取房租，不过是从赤贫奔向小康。如今简直就是闭眼睁眼亿万富翁的节奏！丢掉的一袋子晶核算什么，他现在可以在晶核山上打滚！ 　　退后两步，齐乐深吸一口气。 　　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松鼠们十分仗义，为他深入十一区中心，如今发现宝藏，他自然不会吃独食。这么多的晶核，足够父子俩和几个族群的松鼠啃上几年。 　　有了这笔巨大的收获，齐乐对接下来的探索愈发有信心。 　　小猫从齐乐背上滑下来，用爪子拨拉着一颗滚到门边的晶核，在齐乐没能阻止之前，抹掉晶核上的吹尘，张嘴咔嚓咬碎，几口吞下了肚。 　　“爸爸，继续走吗？”吃完晶核，小猫精神头更足，和当初吃下行军蚁的晶核，因为不能消化陷入沉睡的情形完全不同。 　　“儿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齐乐仔细打量小猫，唯恐哪里出现不对。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硬下心肠，教育儿子不能随便乱吃东西！ 　　“没有。”小猫摇摇头，踩了两下爪子，愈发感到兴奋，竟然喵喵叫了两声，朝着晶核山冲了过去，从山底爬到山顶，一骨碌的滚下来。落地之后，起身甩甩头，喵喵叫着又向山顶冲了上去。 　　齐乐僵在原地，维持着爪子伸到一半的姿势，看着小猫爬上去滚下来，又爬上又滚下来，真成了一个毛球。 　　这哪里是没有不对？ 　　分明是很不对！ 　　之前萎靡没精神，如今却是兴奋过头。晶核的效用究竟该如何区别，谁来告诉他？ 　　“儿子！” 　　“喵！” 　　“儿子，先停下！” 　　“喵喵！” 　　“齐宁！” 　　“喵喵喵喵！” 　　啪！ 　　小猫从山顶滚落，齐乐冲上去，结果儿子没抓到，反被一颗晶核砸中头顶，眼前冒出一片金星。 　　好在小猫只是来回跑动，滚上几圈，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不会有受伤的危险。齐乐干脆守在晶核山下，等着小猫自己安静下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小猫的情绪才渐渐平复。走回到齐乐身边，小爪子抬起落下，留下成排湿漉漉的梅花印。 　　“好点了吗？”齐乐舔舔小猫。 　　“嗯。”小猫垂下头，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消耗完多余的精力，明显变得困倦起来。 　　看着几乎要就地卧倒的儿子，齐乐无语的抖抖胡子，舔舔小猫的耳朵，说道：“先别睡，儿子，告诉我你刚才吃的晶核是什么颜色。” 　　“这个。”小猫走上前几步，在如山的晶核中拨拉出一块。 　　“你确定？”看着深紫色的晶核，齐乐又问一句。 　　“嗯，就是这个。”小猫更觉得困倦，几乎站都站不稳。 　　齐乐叼起小猫的后颈，半拉半拖将他带回舱室。回头看一眼剩下的金属门，决定今天先到这里，等小猫醒来后再说。 　　回到舱室，齐宁已经打起了呼噜。 　　齐乐实在是放心不下，背起小猫，叼起晶核，一溜烟跑去松鼠的地洞，打算向他们问一问这种晶核的来历和作用。 　　“你说他吃了这个？” 　　看到齐乐取出的晶核，松鼠们都很惊讶。 　　“有什么不对吗？”齐乐心中一凛。 　　“不，倒没有不对。”红橡见齐乐双眼瞪大，尾巴毛都炸了起来，开口解释道，“这种晶核对原生种无害，反而十分有益，只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举动，然后陷入沉睡。这只幼崽还小，估计会睡上更长时间。” 　　知道对小猫无害，齐乐长出一口气。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种晶核的？”红松鼠继续道，“按理来说，这种晶核不该出现在十一区。” 　　“为什么？”齐乐面露不解。 　　“这是水生异兽的晶核。”一只年长的松鼠解释道，“而且不是淡水种，是咸水种。只有第八区和第十区才靠近咸水，十一区不该出现这种晶核，除非是被其他原生种带来。” 　　这也有些说不通。 　　对陆地原生种来说，海中异兽的晶核十分难得，得到后都会立即吃掉，不会有人特地储存起来。 　　“或许是那些猛禽掉落的？”一只松鼠猜测道。 　　“说不通。”红橡摇头道，“猛禽都在第十区，还没有回来。” 　　“是那条骨蛇？” 　　“不可能，那不是海蛇！”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争吵起来。 　　“我说……”齐乐试着插嘴，“我可以解释……” 　　奈何声音不够大，很快淹没在争吵声中。 　　“听我说！” 　　齐乐提高嗓门，喵地怒吼一声。 　　地洞里顿时安静下来，胖乎乎的圆脸齐刷刷转过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猫爸。 　　“这是在飞船里发现的。”齐乐说道。 　　“飞船里？” 　　“是这么回事……” 　　齐乐将他探索飞船，发现晶核的经过简单叙述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松鼠们的惊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腮帮子里藏东西，自带寻宝属性，这真是原生种的猫吗？是不是哪里不对？ 　　“晶核很多，大家一起分。”齐乐开口说道。 　　地洞内再一次陷入寂静。 　　松鼠们仿佛变成石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乐下意识皱眉，回想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翻来覆去几遍，始终没发现问题，正想开口，突然被冲上来的毛团压得向后仰倒。 　　毛团一只接着一只，叠罗汉一般，将猫爸完全淹没。 　　“谢谢！” 　　“谢谢你！” 　　“你是我们永远的朋友！” 　　松鼠们不停的蹭着齐乐，似乎无法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谢意。齐乐试着推开身上的毛团，奈何纹丝不动，只能放弃抵抗，任由松鼠们蹭够再说。 第二十一章 领地遭袭 　　齐宁睡了整整两天，想来后的一句话是“饿”，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看着小猫埋在蛇肉堆里，头也不抬的狼吞虎咽，猫爸既欣慰又有一丝担忧。照这个势头下去，真要朝着橘猫发展不成？ 　　在这两天时间内，齐乐请松鼠照顾小猫，自己和红橡黑松一起探索余下的舱室。 　　事实证明，好运不是随时都有。 　　剩下舱室中，再没有发现晶核一类的宝藏，除了报废的仪器就是破损的武器。最靠近船尾的一间舱室，里面竟装满了异兽肉。 　　可惜年代久远，兽肉要么风干变黑，硬度堪比合金；要么完全腐朽，一碰变成灰渣，总之，完全不能食用。 　　好在舱门始终紧闭，始终没有古怪的味道溢出，也没有吸引来食腐的异兽。 　　“全都搬出去，送到十二区边界，哪里有喜欢吃这个的异兽。” 　　松鼠们对领地周围的异兽分布十分了解，不用齐乐动手，返回地洞取来绳子和网兜，仅花费半天时间就将舱室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 　　异兽肉被全部移走，齐乐走进搬空的舱室内，看到凸出墙壁的一块金属板，好奇的上下打量，甚至伸出爪子按了按，转头看向舱室，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很显然，飞船报废太久，动力舱完全停摆，即便是连通某种设备的按钮，也早已经失去作用。 　　“齐乐，你在做什么？”红橡好奇探头。 　　“没什么。” 　　齐乐将金属板抛到脑后，迈步走出舱室。 　　“这些晶核的能量越来越明显了。”红橡走在齐乐身边，“黑松说，在飞船外也能察觉到。” 　　因为密封的金属门被破坏，晶核的能量开始溢出，最初仅是飞船内，如今已经扩散到飞船外。一旦有原生种和异兽靠近领地，必然会有所察觉。 　　“这样下去不行。” 　　看到堆积成山的晶核，松鼠们对猫爸表示，这样放着实在不安全，又没法全部吃掉，必须想法藏起来。 　　“猛禽就快回来了，还有其他的异兽，说不定还会有丧尸。如果对方发现这里有这么多的晶核，肯定会动手抢，必须想办法藏起来。” 　　红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舱室内的晶核堆积成山，肯定会吸引不速之客。他们不惧怕异兽和普通丧尸，要命的是即将归来的原生种，尤其是以松鼠为猎物的猛禽！ 　　“门可以修补好吗？” 　　听过齐乐之前的分析，知道金属门可能存在的作用，松鼠们不约而同看向猫爸。 　　“我试一试。”齐乐想了想，走到金属门后，将挖断的木板立起来，用蚁壳固定住，随后将门关上，亮起嗓子问，“怎么样？” 　　“不成。”松鼠们摇头。 　　能量的确变得微弱，可依旧能隐约察觉到。他们能阻止陆地族群，空中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要从飞船上空经过，立刻就能发现不对。 　　“这个办法不保险。”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向地下挖。”黑松提议道，“从飞船这边打通，向地底挖，越深越好。然后用金属板铺设地洞，再从边缘开一条通道，设法把出入口封住，确定没有危险才能开启。” 　　不是猫爸不自信，也不是松鼠们杞人忧天，而是在不具备绝对实力之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当然，比起费劲埋藏，明显是吃下肚更加安全。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集中领地内的全部松鼠，加上猫爸小猫，也不可能将晶核在几天内嗑完，除非想大家一块完蛋。 　　异植晶核的确有治疗的功效，但也不是万能的。吃的晶核太多，短期吸收的能量太杂，一样会爆，而且会爆得相当好看。 　　“最好再挖几条备用的地道。”红橡补充道，“在附近储存少量的晶核和食物。如果真的被发现，可以将入侵者引去那里。” 　　“对！” 　　齐乐和松鼠们商议许久，最终达成一致：挖洞，开地道，越深越好！ 　　工程伊始，进行得并不顺利。垂直挖掘地道并不容易，遇上挡路的岩石，耗费的力气更多。 　　经过一天的磨合，松鼠们才找到效率最高的办法，由花栗鼠在外放哨，灰松鼠负责刨开船尾的金属板、搬开坚硬的石块，红松鼠和黑松鼠轮换挖掘地道，挖出的土装到兽皮袋里，分批运到飞船外。 　　“我去找些工具。” 　　觉得运土的速度实在太慢，齐乐将小猫托付给红橡，自己离开飞船，在领地附近溜达一圈，找到几棵粗细适中的桦树，试了试树皮的韧性，请放哨的花栗鼠帮忙，连啃带抓，将树皮剥下来，制成简易的木桶。 　　“齐乐，这个做什么用？”花栗鼠好奇道。 　　“这样……”单靠语言不够形象，齐乐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一副简图，勉强能看出是一个简单的木滑轮。 　　花栗歪着脑袋，抓了抓尾巴，听过齐乐的解释，很快明白内中原理。 　　“这样的确省力！”花栗鼠兴奋道，“等下我不放哨，和你一起去找树枝。” 　　“这个就可以。”齐乐戳了两下桦树的树干，花栗鼠根本来不及阻止。 　　“喵！” 　　粘稠的树液沾上爪垫，火烧一般的疼。 　　齐乐拼命甩着爪子，疼得直蹦高，匆忙奔到一条小溪旁，将爪子整个浸在溪水里，痛感才稍微缓解。 　　足足过了五分钟，痛楚才全部消失。 　　齐乐心有余悸抬的起爪子，按按爪垫，生怕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总觉得爪子比刚才肿。举起另一只爪子对比一下，好像又没什么不同。 　　“没事吧？把这个涂上。”花栗鼠跑过来，停在齐乐跟前，从腮帮子里掏出几颗红豆大小的果子，嚼碎了涂抹在齐乐的爪垫上，“涂上这个就好了。” 　　汁液染上皮毛，爪垫一阵清凉。 　　齐乐吃惊的瞪大眼，花栗鼠又取出一颗果子，指了指长在树下的几颗小草，道：“这些草可以止疼，我们也是被伤了爪子才知道。” 　　“谢谢。” 　　“不用。”花栗鼠摇摇头，尾巴背在身后，解释道，“这种树很奇怪，树皮树叶完全无害，结出的果子还可以当肉吃，树液却很厉害，伤到爪子会疼很久。除非缺少食物，黑松和红橡他们都不敢靠近。” 　　听完花栗鼠的讲述，齐乐完全肯定，这压根不是什么桦树，分明是一棵变异植物。 　　“而且，这种树很容易着火。”花栗鼠的语气十分严肃。 　　“……”哪种树遇火不着？ 　　“不是那样。”花栗鼠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总之，这种树很危险，烧起来很恐怖，沾到树液更是要命。红橡的祖先想过将它们移走，可是不久又会长出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告诉幼崽们不要靠近。” 　　“那这些树皮……”齐乐不禁皱眉。 　　他是不是该换种材料？ 　　万一小猫不知道厉害，在玩耍时靠近光秃秃的树干，伤到了爪子怎么办？猫爸知道松鼠会叮嘱幼崽，自己也会告诫小猫，可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没关系，树皮很快会再长出来。”花栗鼠摇摇头，带着齐乐回到树边，看到裸露的树干覆盖上一层灰白，新的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继而覆盖整个树身，齐乐不由得心生敬畏。 　　知道这些变异植物的厉害，齐乐自然不可能再朝它们下爪子。根据花栗鼠的指引，找到几棵普通乔木，折断粗壮的树枝，充当制作滑轮的材料。 　　“我先回去了。” 　　背起绳子和新制成的工具，齐乐迈步返回飞船。 　　松鼠们干得热火朝天，许多土石来不及装运，只能堆在飞船的走廊里。 　　“已经挖得很深了。”红橡从地道中爬出来，拍去爪子上的泥土。看到齐乐正用木桶向外运送石块，立刻上来帮忙。 　　小猫和小松鼠们同样没闲着，帮助齐宁稳住绳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部分走廊清理干净，通道已经深达百米。 　　“先停下，这里有东西！” 　　灰松鼠搬开一块硬石，察觉情况不对，转身用大尾巴扫去浮土，发现脚下竟是一大片坚硬的金属板，立刻叫停工程。 　　“先别动！”年长的松鼠发出警报，陆续下到地底，查看新发现的金属板。 　　“这像是一道门。”齐乐跟在松鼠之后，仔细观察半晌，用爪子拨开更多土层，果不其然，看到了类似门锁的东西。 　　“要不要打开看看？” 　　“最好不要。” 　　对于这些未知的区域，松鼠们始终抱持戒心。 　　实在是鼹鼠的警告言犹在耳，不得不加倍小心。如果真是原生人类留下的地下洞穴，难保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还是不要太过好奇为好。 　　“把土盖回去，换个地方挖。”黑松提议道，“这些年都没有事情，估计里面是空的。只要不打开这扇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松鼠们点点头，齐乐也没有提出反对。 　　虽说之前的辛苦都要白费，但对众人来说，安全最为重要，地道再挖就是。 　　很快，第二个地洞挖好，金属板铺设完毕，船舱里的晶核被陆续运送到地下。 　　齐乐和松鼠们一起动手，将舱门整个拆了下来，截去四周边角，裁成合适的大小，用来封住地洞的入口。 　　刚刚将地洞封住，用蚁壳盖住飞船船尾，飞船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就是沉闷的尸吼。 　　猫爸和松鼠们互相看看，反应出奇地一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舱室，确定小猫和小松鼠们安然无恙，一个接一个爬上舱顶。 　　看到飞船外的情形，松鼠们扣紧爪子，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叫声。齐乐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陡然想到之前那场噩梦。 　　好的不灵坏的灵。 　　好梦醒来一场空，噩梦竟然变成现实？！ 　　黑压压的尸群走出森林，似洪水一般，向松鼠的领地席卷而来。 　　领头的是几只异常高大、近似怪兽的高等丧尸，每只肩上都站着另一只相对矮小的同伴。和普通丧尸不同，这些丧尸四肢完好，肤色青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腐败的迹象。 　　“吼！” 　　看到放哨的花栗鼠，一只高等丧尸发出吼叫，余下的丧尸纷纷响应。更多的丧尸从森林中走了出来，队伍连绵不断，仿佛没有尽头。 　　“回地洞！” 　　“让幼崽全部藏起来！” 　　“齐乐，带着幼崽和我们一起来！” 　　“去备用地道！” 　　“快走！” 　　松鼠们大声叫着。 　　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又有高等丧尸在队伍中指挥，情况异常危急，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犹豫。 　　“吼！” 　　为首的丧尸再次发出吼叫，腕上的手环辐射出一片红光，将半径十米内的丧尸和猎物全部笼罩其中。 　　“快走！” 　　为了给族人争取躲藏的时间，负责放哨的花栗鼠竖起尾巴，不顾生命危险，一个接一个冲向尸群。 　　在庞大的尸群面前，进攻者的数量少得可怜。 　　为守护家园和族群，花栗鼠们毫不畏惧，十几只同时跃起，似炮弹一样撞在丧尸身上，利爪狠狠划下。 　　普通丧尸根本追不上花栗鼠的速度，颅骨被轻易扎穿，接连倒在地上。四周的同类立刻蜂拥而上，争抢着破损的头颅和黑色的心脏。 　　花栗鼠的攻击貌似有效，但也仅能拖延片刻时间。 　　高等丧尸再次怒吼，一只身材瘦小的丧尸一跃而起，像是一道黑色闪电，在半空中抓住跃起的花栗鼠，锋利的爪子猛然用力，扎穿了牺牲者的皮毛。 　　脊椎被硬生生折断，花栗鼠发出一声惨叫，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咬住了丧尸的手腕，至死也没有松口。 　　地面上的守卫先后被撕碎，一只也没能存活。 　　齐乐瞳孔紧缩，利爪狠狠划过地面，下一秒就要冲出船舱。 　　“别冲动！”红松鼠拦在他的身前，沉声道，“你还有幼崽，必须要活下去！” 　　话落，红松鼠转向同伴，将在场的成年松鼠分成两拨，一拨带着小松鼠往更深的地道躲藏，一拨前往拖延丧尸。 　　“黑松，和我一起去！”红橡高声道，“丧尸太多了，能挡一会是一会！” 　　松鼠们的行动有条不紊，没有半点慌乱。 　　小猫紧张的靠在齐乐身边，一步也不敢远离。 　　看着松鼠和花栗鼠一批批冲出去，又一批批死在丧尸爪下，尸体更被当场分食，齐乐胸中怒气上涌，整个人像掉进滚水里，眼前一片赤红。 　　“爸爸？” 　　“儿子，乖，和红果去地下，老实躲着不要出来。” 　　知道可能的下场，齐乐却没有退后。就像在松林中一样，他不会抛弃帕图尼亚，更不能抛弃这些松鼠！ 　　他们都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同伴，是他的家人！ 　　“请帮忙照顾他。”将小猫交给一位松鼠母亲，齐乐转身追在了红橡和黑松身后。 　　“爸爸……”小猫垂下耳朵，声音哽咽。 　　“别害怕，我会照顾你。”雌松鼠抱住小猫，让他和自己的孩子呆在一起，跟着族人向地道的更深处走去。 　　丧尸遍布领地周围，将地面的出路全部堵死。 　　松鼠们固然勇敢，可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又是仓促应战，从开始就落入下风。 　　将齐宁送入地道，齐乐迅速加入战团。 　　混战中，他发现两只松鼠被丧尸围困，正要上前营救，不想自己也落入了包围圈。 　　丧尸不断缩小包围圈，松鼠们被迫后退，不知不觉退到一棵变异树下。一只松鼠跃起发动攻击时，尾巴扫到身后的树枝，火苗瞬间蹿起，数息之后竟当场爆炸。 　　恐怖的气浪席卷开来，齐乐终于明白，花栗鼠口中的“着火”是个什么概念。 　　丧尸本能向后退，依旧被气浪吹得东倒西歪。有两只被带着火苗的树枝砸到身上，眨眼的时间，全身被火焰吞没，迅速化成两堆焦炭。 　　看到这一幕，齐乐的心开始砰砰狂跳。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回！ 　　齐乐全身炸毛，后爪用力蹬地，前爪弹出，跃起超过两米。落下时，抓断两只丧尸的脖颈，顺势在半空翻身，将洒着黑血的脑袋踢出，引得其他丧尸调转方向。 　　一击得手，他没有去看身后的情形，而是借助身体优势，迅速穿过尸群间的缝隙，成功同黑松鼠汇合。 　　“黑松，点火！” 　　“什么？” 　　“在领地周围点火，点那些变异树！” 　　按照正常思维，齐乐这个建议无异是自杀。然而，见他指向被烧成黑灰的几只丧尸，松鼠们狠狠咬牙：“好，就这么办！” 　　他们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只要能保存族群，不在乎和丧尸同归于尽。 　　“黑柳，黑杨！” 　　松鼠的高叫声和丧尸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 　　混战中，齐乐发现有高等丧尸冲进领地，长着利爪的手用力刨开土层，显然是在寻找松鼠逃生的地道。 　　齐乐瞳孔紧缩，没有片刻犹豫，当场纵身跃起，以周围的丧尸为借力点，速度快得仿佛闪电，瞬间袭至高等丧尸跟前，锋利的前爪挥出，在丧尸脸上撕下大片血肉。 　　猫爸用足全身力气，近乎扯掉了丧尸半张脸。 　　高等丧尸被激怒，暴吼一声，凶狠的扑向齐乐。 　　齐乐一边躲闪一边反击，几次差点被丧尸抓到，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更多的丧尸，给黑松争取时间！ 　　愤怒的丧尸追在齐乐身后，不知不觉被引到一棵变异树旁。 　　“齐乐，让开！” 　　黑松的声音传来，齐乐来不及思考，完全遵循本能指引，后爪踏在丧尸头顶，避开半空挥来的利爪，猛然横飞出去。 　　“吼！” 　　攻击再次落空，丧尸愤怒吼叫，因收势不及狠狠撞上变异树。粗壮的树干被他撞得不断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吼声未落，树旁突然蹿起一串火星。 　　轰！ 　　树冠变成一枚巨大的火炬，不停发出激烈的爆响。附近的丧尸无一例外，全被爆开的碎片溅上，嘶吼着葬身火海。 　　由于尸群过于密集，一个丧尸被火点燃，很快会引燃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更多。 　　普通丧尸在火焰中挣扎，陆续变成飞灰。高等丧尸无法扑灭火焰，当场拽掉起火的手臂，不顾伤口处喷出的黑血，对着齐乐大声怒吼。 　　齐乐动作一顿。 　　原来还能这么干？ 　　扯胳膊是吧？ 　　点你脑袋，看你怎么办！ 　　咬住一截断裂的树枝，齐乐纵身跃起，将树枝狠狠扎进丧尸颈后。黑松了解他的意图，紧跟着飞身而上，大尾巴扫过，丧尸的头顶立刻起火，很快发出一声爆响。 　　看着倒地的丧尸，齐乐呸呸两声，吐掉嘴里残存的木屑，不顾舌头一阵阵发麻，目光扫向尸群，尤其是队伍中的高等丧尸。 　　有能耐你们都把脑袋拽掉！ 　　真拽掉我就服你！ 　　“喵！” 　　猫爸咬住另一根树枝，扑向盯准的丧尸，开始新一轮“嫁接”行动。 　　领地四周的变异树接连被点燃，火势熊熊，树木高草不必提，连坚硬的石块都在高温中破裂。 　　热风卷过，火墙高过三米，将尸群从中截断。 　　冲进领地的丧尸尽数被大火包围，无处躲藏，接二连三变成黑灰。即便是最强的高等丧尸，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有高等丧尸抓起普通丧尸，试图用他们“填”出一条路来。奈何丢出的再多，都会在眨眼间化成飞灰，预想中的“路”根本没有出现。 　　见此情形，有高等丧尸打起同伴的主意。 　　一个小个子站在同伴的肩上，趁后者没留神，一爪扎穿他的颅骨，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撕开他的胸腔，取出心脏，吞下还带着血丝的晶核。 　　“吼！” 　　小个子丧尸发出怒吼，将同伴的尸体用力抛出，紧跟着从地面跃起，在半空中借力，竟然真被他越过了火墙。 　　可惜刚刚脱险，就被另外几只高等丧尸包围。 　　很显然，小个子的举动犯了“忌讳”，面对愤怒嘶吼的同伴，最后的命运也只能是被当场撕碎。 　　高等丧尸突然“内讧”，普通丧尸没有任何准备。 　　尸群失去指挥，群龙无首，行动变得混乱，一个接一个死在松鼠和猫爸爪下。实在杀不过来，猫爸和松鼠们合作，或撞或踹，全部送进火堆。 　　火势越来越大，地面的温度不断升高，齐乐和松鼠们的胡子被烤焦，身上的毛发也是岌岌可危。实在不敢久留，找到最近的一个地道入口，迅速躲进地下。 　　地面上，大火遍及整片领地，连齐乐栖身的飞船都未能幸免。 　　困在火海中的丧尸找不到出路，一个接一个化成飞灰。 　　火场之外，高等丧尸分出胜负，争抢着挖出的晶核。普通丧尸不敢靠近火墙，本能的向远处躲避。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 　　紧接着，矫健的身影冲破云层，有力的双翼展开，落下一片巨大的暗影。 　　因捕猎季离开领地的猛禽，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猛禽归来 　　猛禽的到来无疑是为尸群敲响了丧钟。 　　无视奔腾的烈焰，猛禽们振动双翼，自高空俯冲而下，锋利的脚爪轻易穿透丧尸的颅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普通丧尸不用多说，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即便是高等丧尸，也无法独自对抗如此多的原生种，用尽全力迎战，依旧被游隼和苍鹰逼得不断后退。慌乱中没能注意身后，等意识到不对，已经被仓鸮抓上半空。 　　丧尸挣扎着挥舞双臂，试图挣开猎手的爪子。可惜他不了解猛禽的作风，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仓鸮还很年轻，动作难免不够利落，为取得晶核，将猎物扯得粉碎，碎肉一块接着一块，和黑血一起当空洒落。 　　“抓心脏。”游隼实在看不下去了，振翅飞到仓鸮附近，示意她丢掉没用的部分，“高等丧尸的晶核在心脏里。” 　　猛禽都很爱惜雏鸟，这只仓鸮刚刚成年，依旧在被爱护的行列之中。确定她掌握正确方法，不会继续错，游隼和金雕才先后飞走，联手阻截下一个目标。 　　仓鸮应了一声，迅速扔掉残骸，向坠落的心脏俯冲。 　　结果刚刚冲到一半就被人中途截胡，眼睁睁看着另一只仓鸮低空飞过，撕开丧尸的心脏，将晶核一口吞入腹中。 　　原生猛禽只吃鲜肉，普通丧尸都是腐肉，闻着就倒胃口，根本没法下嘴。高等丧尸稍强一点，可非到万不得已，同样不会被列入食谱。 　　每当遇上尸群，他们感兴趣的只有晶核。 　　这次从第十区回迁，途中经过十二区，猛禽们并没有停下捕猎。 　　一来族群归心似箭，不想中途耽搁，回去晚了发现领地被占，还要乍起翅膀打上一架；二来是和当地的原生种有默契，他们不会阻止大部队通过，借路一方也要自觉，不能对他们领地内的“财产”下手。 　　第十区的猛禽和他们有亲缘关系，愿意接纳对方暂住，允许他们在领地中捕猎。十二区的原生种可不一样。 　　经过漫长的飞行，无论鹰雕还是鸮隼都很疲惫，急需补充能量。不料想，刚刚飞近十一区边界就遇上这顿大餐，不是运气还能是什么？ 　　首领果断下令：捕猎、开吃。 　　送上门的晶核，不下肚太没有天理。至于领地内的松鼠，已经不是猛禽们的主要目标。 　　“亚兰，那颗晶核是我的！”年轻的仓鸮振动翅膀，看着亚兰吞下本该属于自己的战利品，金色的双眼满是愤怒。 　　“谁抓到就是谁的。”亚兰不以为意，丢掉丧尸的心脏，在尸群中寻觅下一个目标。 　　“你不讲理！”小仓鸮十分委屈，颈后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捕猎，算了，我去抓一个给你。” 　　“必须是高等丧尸！”年轻的仓鸮高声道。 　　“好，高等丧尸，等着！” 　　说话间，亚兰发现猎物，立刻调转方向俯冲而下，同一只金雕互相配合，将猎物一撕两半，挖出晶核丢给身后的仓鸮。 　　小仓鸮咬住晶核，仰头吞下，总算平息了怒气。 　　这次不满的变成了金雕。 　　合作捕猎，连招呼不打一声就把晶核取走？ 　　她不会和刚成年的小家伙计较，但是，亚兰应该知道规矩。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介意让对方变成族群中第一只秃头的仓鸮。 　　金雕越飞越近，亚兰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向后闪躲。 　　这一幕被亚斯看见，知道不管不行，只能无奈的飞过来，拦在两人中间。回头瞪了亚兰一眼，将自己猎获的晶核补偿给金雕，当面做出道歉，避免兄弟真被当着众人的面教训。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雌性金雕！ 　　不知道雌雕性情火爆，战斗力超群，不爽真会拔毛？遇上雌雕发怒，雄雕都要躲得远远的，压根不敢正面硬抗，何况区区一只仓鸮！ 　　亚兰缩了缩脖子，终于有了闯祸的觉悟。 　　金雕收下晶核，勉强接受对方的道歉，没有继续追究。不过在临走之前，对着亚兰的方向扬了下头，转向亚斯说道：“交配季快到了，你该管管你的兄弟。” 　　亚兰抢晶核的企图她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引起潜在配偶的注意，可惜方法不太对，更可能引来反效果。 　　想到这里，金雕看向在尸群上方盘旋的配偶，心情莫名转好。 　　雄雕直觉敏锐，本能的颈毛竖起，发现是雌雕在看自己，下意识开始反省，他最近没犯事吧？ 　　目送金雕冲向尸群，亚斯没好气的扇了兄弟两翅膀，随后带着小仓鸮飞向另一个方向。几只小仓鸮跟上亚斯，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亚兰。 　　有两个字怎么说来着？ 　　活该！ 　　尸群遭到大群原生猛禽袭击，全无招架之力。 　　高等丧尸是首要目标，一个个被挑出来猎杀。藏进尸群照样没用，猛禽仿佛长了火眼金睛，几百只丧尸拥挤在一起，一个俯冲就能准确抓起猎物。 　　失去指挥，普通丧尸彻底沦为乌合之众，面对来自天空的劲敌，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只能一味的吼叫躲藏，一个接一个被杀。 　　丧尸实在太多，都急于逃离来自天空的威胁，彼此互不相让，很快挤成一堆。 　　如此一来，更加方便了猛禽进攻。压根不用盯得太准，只要从天空俯冲，爪子随便一抓就能有所收获。 　　有的丧尸为闪避猛禽，走投无路之下被挤进火海，来不及发出一声吼叫，就在灼热的烈焰中化为飞灰。 　　烈火熊熊燃烧，领地附近的温度急剧升高，地面的一切都被烤焦，地道里的松鼠和猫爸同样不好过。 　　烟气顺着通风口涌入，齐乐被呛得连连咳嗽。 　　松鼠当机立断，拉着齐乐走向地道更深处。中途在地道顶端刨了几下，利用掉落的泥土和石块阻断烟气，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这里！” 　　进入一条相对宽敞的巷道，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空气中也没了刺鼻的焦糊味，齐乐顿时舒畅许多。 　　由红橡和黑松带路，猫爸和松鼠们在地道中穿行，很快找到同族躲藏的地洞。让他们吃惊的是，地洞里空空如也，没发现一只幼崽的影子。 　　“估计是火势太大，这里飘进了烟气。为保护幼崽不得不放弃这里，选择更安全的地方。”齐乐分析道。 　　松鼠们面面相觑，这就意味着族人很可能已经离开领地，接近十一区边界。 　　“如果遇上异兽怎么办？” 　　活下来的松鼠各个带伤，猫爸也被烤焦了胡子。但在此时此刻，他们无暇关心自己，都在担忧幼崽和离开的族人。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又穿过两条地道，猫爸成功和小猫汇合，活下来的松鼠也陆续找到家人。知晓地面上的情况，地道中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十分凝重，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哀伤。 　　“尸群不会马上退走，大火之后，领地恢复也需要时间。”一只年长的松鼠说道，“我们可以先去十一区边界，那里有捕猎季前挖掘的地洞，可以暂时栖身。” 　　“地洞附近有一片变异草，根茎可以食用。”红橡补充道。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商定前进的路线。 　　齐乐找来黑松商议，如果他们离开太久，那些埋在领地内的晶核怎么办，会不会被别人挖走。 　　“不好说。”黑松摇摇头，“地洞挖得很深，加上大火，丧尸不会随意靠近。但事情没有绝对。” 　　他们当时走得匆忙，没能验证一下地道是不是能彻底防止晶核能量外溢。如果不走运，大火和地道防得了丧尸，未必能防得住原生种和异兽。 　　无奈身后的通道已经被烟气堵死，回去很不安全。 　　如果真在这段期间发生意外，只能算是运气不好。失去这么多的晶核，任谁都会肉疼。可相比之下，还是保住性命更加重要。 　　齐乐点点头，知道黑松说得在理。 　　“等到地道可以通行，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红橡走过来，蹭了蹭齐乐的胡子。 　　猫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胡子打卷，用爪子拨拉几下，又检查一下脑袋，被告知耳后分别秃了一块，位置相当对称，莫名的想要发笑。 　　能烧成这样也没谁了吧？ 　　齐宁靠在齐乐身边，不解的喵了一声。 　　齐乐心情转好，低头舔了舔小猫的耳朵。小猫又喵了一声，从腮帮子里掏出一枚晶核，递到齐乐嘴边。 　　“爸爸吃。” 　　齐乐感动不已，当场将小猫团在怀里。 　　松鼠们已经见怪不怪。 　　差点死过一回，腮帮子藏东西的猫算事吗？ 　　压根不算。 　　短暂的休息之后，队伍开始沿着地道进发，将大火和丧尸都远远抛在身后。齐乐不太能辨识方向，在地道中更是晕头转向，没有松鼠带路，百分百会被困在这座地下迷宫里。 　　“再转过一个弯就进入十一区。”红松鼠说道，“那里有石头作为标记，除非必要，最好不要轻易越界。” 　　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地面如此，地下也是一样。随意闯入他人的地界，闹不好就要打上一架，轻者受伤，重者丧命。 　　之前十一区被划做猎场，情况十分特殊，原生种、异兽和丧尸都在躲避异族，领地的界限变得模糊。现如今，异族已经离开，原生种陆续折返，领地会重新划分，各个种群又会重拾往日的规矩，领地的界限必须严格遵守。 　　“这里靠近穿山甲的领地。”红松鼠解释道，“他们的脾气很不好。” 　　松鼠挖掘的地道连通十一区不假，可在严格意义上来讲，那里不是他们的地盘。遇上熟悉的还好说话，遇上不认识的，冲突在所难免。 　　“带着幼崽，必须小心一点。” 　　松鼠们十分谨慎，一切都为保护小松鼠。 　　可惜事与愿违，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松鼠想要低调，尽全力避开地头蛇，躲过丧尸潮就离开。奈何刚刚夺得这片领地的异兽不打算放过这些外来客。 　　猫爸和小猫正靠在一起休息，头顶的土层突然崩裂掉落。 　　地道两侧开始剧烈摇动，两条铁鞭一样的触角从碎土中探出，紧接着是两对闪着寒光的毒钩。 　　“是异兽！” 　　哗啦啦…… 　　土石掉落的速度更快，异兽慢慢现出全貌。 　　套着圆环的触角，闪着蓝光的毒钩，包裹硬壳的红色头颅，赤红色的扁平身体，从头至尾长度接近一米。全身披着坚硬的甲壳，分成大小相同的数节，每节都连着一对利爪。 　　看清来者的全貌，齐乐有九成肯定，这位祖上不是蚰蜒也是蜈蚣，或者两者都有。这东西战斗力如何暂时不好说，可一眼望过去当真渗人。 　　齐乐抱紧儿子，不自觉的数着对方的爪子。数着数着觉得不对，这位的前后长得一模一样，活像是两个脑袋。不对，背上似乎还有一个？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出现在地道中的三头蜈蚣不是一条，而是多达十余条。 　　地道停止摇动，齐乐父子和松鼠们的身上都落了一层碎土。三头蜈蚣趁机将地道前后堵住，身体两端的触角不断挥动，毒钩不停敲击，摆明是不怀好意。 　　松鼠们的心情很糟糕。 　　三头蜈蚣群出现在这里，只代表一件事：开掘地道的穿山甲已经死亡，不是死在异族手里就是被这些蜈蚣击败分食。 　　“齐乐，小心，他们有毒！” 　　黑松和红橡拦在三头蜈蚣面前，其余的松鼠纷纷竖起尾巴，亮出利爪，将幼崽牢牢护在身后。 　　“抓他们背上的头！”红橡高声道，“那里藏着他们的晶核！” 　　松鼠曾经猎杀过三头蜈蚣，知道他们身体前后的两个脑袋都是摆设，是迷惑敌人的道具，长在身体中间的才是要害。 　　“明白！”齐乐应了一句，正想让小猫退到身后，结果一爪捞了个空，转头看到惊人一幕，登时瞳孔扩大，不受控制的全身炸毛。 　　“儿子？！” 　　在他和松鼠喊话时，小猫竟然冲出保护圈，灵巧的身体穿过地道，避开三头蜈蚣的毒钩，稳稳落在后者背上。 　　“喵！” 　　奶声奶气的叫声中，小爪子探出爪垫，锋利的爪尖寒光闪闪，轻易破开三头蜈蚣的甲壳，咔嚓的碎裂声接连响起。 　　齐乐惊得尾巴毛都立了起来，松鼠们再度刷新对猫的认知，连被攻击的三头蜈蚣都愣住了，他被一只小不点攻击，而且受伤了？！ 　　小猫压根不理会蜈蚣怎么想，爪起爪落，喀嚓声不绝于耳。跟着齐乐耳濡目染，小猫十分自信，将无影爪的精髓发挥了十成十。 　　嘶—— 　　三头蜈蚣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在坑道中翻滚，试图将背上的小猫甩出去。 　　可惜猫爪太过锋利，他翻滚得越是厉害，甲壳就碎得越多。小猫被激怒，朝着甲壳下的嫩肉下爪，下爪不算更要张嘴咬。 　　齐乐大惊道：“儿子，别吃！小心肚子疼！”丑成这样还有毒，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三头蜈蚣翻滚得更加剧烈。 　　身上的肉被扯掉不说，还要被如此“侮辱”，能忍的就不是异兽！ 　　眼前的一幕实在过于玄幻，其余的蜈蚣竟然看傻了，压根没想到上前帮忙。 　　“受害者”的悲催无法想象，一个没留神，撞到藏在薄土后的岩石，背上的脑袋直接碎裂，完美的“自杀”身亡。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超出想象。从小猫冲出包围圈到三头蜈蚣翻肚子咽气，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分钟。 　　剩下的三头蜈蚣终于反应过来，齐齐向小猫冲了上去。 　　齐乐箭步冲上前，一口叼起小猫，甩脖子扔到身后，凶狠的亮出前爪，对准备报仇的三头蜈蚣一顿狠挠。 　　“喵！”敢欺负他儿子，通通挠死！ 　　三头蜈蚣愤怒飙升，触角指向死去的同伴，究竟是谁欺负谁，还讲不讲道理？！ 　　和愤怒的猫爸“讲道理”有用吗？ 　　明显没用。 　　凭借高等异兽肉滋补出的体能，猫爸超水平发挥，进入地道的三头蜈蚣，除了“自杀”的那条，全部死在他的爪下。 　　临到最后一条，齐乐突然改变主意，没有马上下杀手，扯掉能够造成威胁的毒钩之后，竟然将一米长的三头蜈蚣团起来，惨无人道的在坑道里来回拨拉，偶尔还要对着凸起的脑袋拍上两下。 　　三头蜈蚣生不如死，如果能说话，肯定会对猫爸大吼一句：死就死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齐乐也对自己无语。 　　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他也很无奈啊！ 　　感叹一声，猫爸又将倒霉蛋拨拉出去，后者撞上同伴用来“自杀”的石块，终于幸福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到这样的结果，松鼠们集体石化。 　　说好的大战呢？ 　　你死我活呢？ 　　浴血搏杀呢？ 　　谁来告诉他们，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宁走回齐乐身边，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倒霉蛋，开口道：“爸爸，这个东西可以吃吗？” 　　小猫很听话，有齐乐的警告，虽然咬过几口，始终没有往肚子里咽。 　　齐乐歪了下脑袋，揭开蜈蚣碎裂的外壳，看着里面雪白的鲜肉，转向仍未解除石化状态的松鼠，问道：“红橡，这个能吃吗？” 　　“啊？哦，可以吃。” 　　松鼠们陆续回过神来，抓抓大尾巴，缓解一下尴尬。抬头看向前一刻耀武扬威，下一刻就集体阵亡的三头蜈蚣，想到蜈蚣肉的鲜美，不由自主的咽着口水。 　　“这里的肉最好吃。”红橡上前几步，扯掉挂在蜈蚣背上的脑袋，取出里面的晶核，然后顺着开口向下挖，挖出两团晶莹剔透、近似透明的鲜肉。 　　“给，尝尝看。” 　　有松鼠做担保，齐乐的担忧一扫而空，将一团鲜肉撕开，示意小猫自己吃，另一团交给红橡，道：“分给幼崽吧。” 　　红松鼠没有拒绝。 　　异兽的晶核蕴含能量，幼崽却不能多吃，否则会很危险。异兽肉不存在这种顾虑，尤其是这些本身就相当强大的异兽，对幼崽来说既是难得的美味，又是提升实力的必要手段。 　　联想到猫爸和小猫刚才的表现，松鼠顿了一下。 　　强大的异兽？ 　　或许他该重新定义这个概念。 　　松鼠能够捕捉三头蜈蚣，变异蝎子和蜘蛛同样不在话下。但他们需要群体合作，更要具备一样的捕猎经验，才能成功躲开猎物的毒钩和毒刺。 　　齐乐父子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观念，原来三头蜈蚣这么容易对付，简直是皮脆血薄一杀就死。 　　齐宁大口吃肉，分到的食物全部下肚。 　　小松鼠则用前爪捧着鲜肉，小嘴巴一张一合，腮帮子很快鼓了起来。吃不完没关系，腮帮子里藏着，坚决不浪费半点口粮。 　　三头蜈蚣个子不小，能吃的部分实在不多。取走最精华的部分，余下的肉还不够猫爸和松鼠们吃个半饱。至于取出的晶核，松鼠们都有点嫌弃。 　　按照红橡的说法，三头蜈蚣的精华都在肉里，尤其是从中段挖出来的两团，既美味又有营养。晶核则有些鸡肋，蕴含的能量实属一般，甚至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晶核给幼崽不是正好？”齐乐提议道。幼崽们需要补充营养，汲取能量，这些晶核能量少，不用担心一颗下去马上爆体。 　　他不奇怪松鼠们之前没有想到。 　　很简单的道理，左边一匹斑马，右边一只兔子，相同的条件之下，狮子肯定会扑向斑马。换到松鼠身上，花费同样的力气，自然是寻求能量更充足的晶核，而不是搜集这些可有可无的鸡肋。 　　松鼠们先是一愣，随即双眼发亮。 　　对啊！ 　　他们只想着三头蜈蚣能吃的部分少，晶核蕴含的能量更少，还要冒中毒的风险，实在不值得猎取，偏偏没有想到，这正是幼崽需要的。别的晶核都要再三考虑，甚至咬碎喂给孩子，这种完全不需要！ 　　再有一点，能量少，意味着抢夺的对手就少。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宝山出现在眼前，松鼠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太好了！” 　　松鼠们控制不住兴奋，齐乐又被扑倒猛蹭，全身的毛被蹭得飞起，搭配卷曲的胡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爆炸猫”。 　　看到壮大族群的曙光，松鼠们一改之前的谨慎态度，决定越过十一区边界，为幼崽们猎取晶核。 　　当然，松鼠们不会放弃自己的地盘。在此期间，肯定会派族人在两地往返，探查领地内的情况。 　　“可以顺着穿山甲的旧洞向前挖。”黑松抱着团成一团的小松鼠，提议道，“三头蜈蚣出现在这里，附近不会再有穿山甲。沿着地道走，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巢穴。” 　　经过数百年的进化，蓝星生物的习性或多或少都发生改变。 　　正如松鼠从昼行改为夜行，并且在地下安身，蜈蚣和蝎子一类的节肢动物变得喜好群居，不比蚁群的大佬气派，硬抗一群异兽不成问题。 　　“每群蜈蚣都会有头领。”黑松继续道，“找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肯定会大有收获。”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齐乐想着从边角下爪，松鼠们却打算连锅端。 　　计划很快制定，由灰松鼠在前开路，红松鼠、花栗鼠和齐乐父子走在中间，黑松鼠殿后，大部队浩浩荡荡向穿山甲的旧居进发。 　　队伍前进时，齐乐看着肚子又鼓成圆球的小猫，开口道：“儿子，刚刚的肉好吃吗？” 　　“好吃！”小猫点头。 　　“还想吃吗？” 　　“想！”小猫继续点头。 　　“好，等爸爸给你抓！” 　　小猫喵喵叫着，撒娇的蹭着齐乐。 　　意识到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齐乐僵在当场，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猫爸刚想摆正立场，下巴就被小猫舔了两下。看着小猫圆乎乎的脸蛋和充满期待的眼神，猫爸全无抵抗能力，一颗心彻底融化。 　　橘猫就橘猫吧，反正他养得起！ 第二十三章 意外发现 　　松鼠的领地内，猛禽们结束捕猎，飞落到未受烈火波及的乔木上，一边消化晶核内的能量，一边整理羽毛。 　　残存的丧尸抓住时机，纷纷奔向十一区，头也不回的藏进林中。比起来时的气势汹汹，此刻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一些躲在林中的异兽趁机捡漏，尤其是曾和尸群争夺领地的狼群，一旦发现落单的丧尸，立刻召集队伍，紧咬在尸群身后不放，不彻底灭掉绝不罢休。 　　少部分丧尸没找准方向，一头扎进十二区。 　　有的运气好，能够安全躲藏一段时间，甚至同另一群丧尸汇合，在陌生的地界生存下去。少部分霉运当头，一路跑向帕图尼亚族群的领地，下场可想而知。 　　或许是天意注定，猛禽刚刚结束捕猎，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天边聚集起层层乌云。雷声轰鸣，闪电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珠当空砸落，迅速连成一片。 　　天像开了口子，大雨倾盆而下，火势越来越小，终至全部熄灭。 　　雨季将近尾声，旱季即将来临，这么大的雨实在罕见。 　　雨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溪，丧尸的残骸和血迹都被冲走。松鼠们走得太过匆忙，来不及做出避雨措施，加上领地内的植物都被烧焦，地洞和通风口尽数被淹。 　　水流冲刷过地道，滚滚的烟气不见踪影，尽被粘稠的泥浆取代。 　　等到大雨过后，接近地表的洞口都会被泥浆堵住，受到阳光照射，更会结成坚硬的泥板，形成新的土层。松鼠们归来之后，想要继续使用原本的地洞，势必要为清理工作费上一番功夫。 　　当然，事情存在两面，泥浆的出现不是没有好处。 　　通向地洞的巷道被堵死，丧尸和异兽无法出入，可以更好的保护埋在飞船下的晶核。飞船被烧得面无全非，甚至有边缘处的舱板在高温中融化，和烧焦的砂石融合在一起，冷却后形成最严密的屏障。除非将废墟彻底挖开，否则绝不会发现这下面埋藏有宝藏。 　　雷声渐渐停歇，闪电也不见踪影，可雨却越来越大，对面五米都是灰蒙蒙一片。 　　出于安全考量，猛禽们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各自选择在安全处避雨。 　　亚斯安顿好弟妹，独自站在火场边缘，看向被烧得变形的飞船，不禁想起之前遇到的齐乐父子。也不知道那两只猫有没有逃过捕猎季，是不是还活着。 　　齐乐给他的感觉很特殊。 　　亚斯始终觉得，这只刚成年不久就能养活幼崽的猫不会轻易丢掉性命。 　　“亚斯，你在看什么？”亚兰飞落到近旁，好奇的探过头，顺着亚斯的目光看去，除了一片废墟之外，完全是什么都没有。 　　“那里有艘飞船残骸。”亚斯收回目光，看到亚兰好奇的样子，开口解释道，“我在那里遇到过两只原生种的猫。” 　　“哦。”亚兰歪了下头，隐约想起亚斯的确提过这件事，“我记得你说过，其中一只刚成年，还有一只是幼崽，你还给了他们一枚异植晶核？” 　　“对。”亚斯点点头。 　　提到幼崽，兄弟俩同时陷入沉默。 　　在返回领地的路上，他们曾经遇见帕图尼亚。 　　和上次见面不同，帕图尼亚消瘦许多，翅膀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大部分伤口已经痊愈，新长出的羽毛却参差不齐，有两三道凸起的伤疤甚至再也长不出飞羽。 　　帕图尼亚看似虚弱，不构成任何威胁，猛禽们却本能的提高警惕，半点不敢小看这只雌性乌鸦。 　　经历过猎场的考验，她显然成长许多，目光凌厉，予人的感觉更加凶悍。 　　双发擦身而过，简单交流几句，亚斯毫不怀疑，不出意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取代她的父亲，成为族群下一任女首领。 　　至于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 　　“帕图尼亚困在猎场三个月，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她都成功的活了下来。”亚斯开口道，语气中带着惋惜，“可惜，她想保护的两只幼鸟没能存活。” 　　十一区封闭后，帕图尼亚和两只小乌鸦迟迟未归，族群搜寻无果，对他们的生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万万没有想到，三个月过去，帕图尼亚竟然平安归来，更为死去的小乌鸦报仇，在猎场中重伤了异族。 　　闻听雏鸟的死讯，小乌鸦的父母悲伤异常，却没有责怪帕图尼亚。 　　强者生存，这是蓝星的法则。 　　小乌鸦不听告诫，冒失的闯进猎场，命运早已经注定。不想经历悲惨的遭遇就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击败所有的敌人，包括丧尸、异兽、原生种乃至异族。 　　叹息一声，亚斯转过头，沉重的情绪顿时变成无语。 　　在他说话时，亚兰明晃晃走神，伸长脖子望向聚集在一起的雌性仓鸮，眼睛眨也不眨，很有些蠢蠢欲动。 　　沉默两秒，亚斯忍无可忍，举起翅膀就是狠狠两下。 　　不远处的雌性仓鸮看过来，半点不见同情，反而觉得有趣。原因很简单，亚兰抢夺晶核的行为已经传开，不会有哪个妹子喜欢这种吸引注意力的方法。 　　喜欢她就欺负她？ 　　开什么蓝星玩笑，别以为只有金雕会拔毛！ 　　“为什么？”亚兰莫名被揍，捂着脑袋满脸委屈。 　　“我知道交配季快到了，有些冲动你无法控制，”亚斯深吸气，提醒自己的兄弟，“但不要做得太过分。如果今天的事再发生，我会代替父母教训你，明白了吗？” 　　抢夺别人的猎物，挑衅好战的金雕，脑袋被石头砸了吗？ 　　这是求偶？ 　　分明是找揍！ 　　一旦亚斯认真起来，事情不会有任何转圜余地。亚兰老实的缩缩脖子，没敢提出半句异议。 　　雨势渐渐变小，天空出现一线碧蓝。 　　鹰鸣声再次响起，猛禽们结束休息，纷纷张开双翼，跟着引路的苍鹰，向领地的方向飞去。 　　猛禽们离开不久，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缘。 　　查看过丧尸遗留的残骸，捡起二十余枚残留的晶核，莫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确定最大一群丧尸逃离的方向，抽出腰间的匕首，径直追了上去。 　　她不确定海盗的商船什么时候会经过蓝星，也不能确定船票会不会涨价，在那之前，她必须尽量搜集晶核，越多越好。 　　蓝星丧尸是极好的下手目标，数量多又喜欢聚堆，比狩猎异兽更加省力。 　　关键在于，她能不能找到规模更大的尸群。 　　追出一段距离，耳边传来丧尸的吼声，看到百米外的目标，莫兰精神一振，猛然间提速，匕首瞬间长出半米，变成一把样式古怪的光刀。 　　距离尸群不到十米，莫兰纵身跃起，刀尖向下，从丧尸的头顶垂直贯入。 　　骨裂声中，丧尸直直栽倒。 　　莫兰舔了舔嘴唇，划开丧尸的胸腔，用刀尖挑出一枚透明的晶核。看向停止前进、不断发出怒吼的尸群，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将一枚晶核嵌入刀柄，莫兰再次纵身跃起，光刃过处，十余只丧尸尽数倒地。 　　十一区中心，幽暗的地下实验室内，古玹站在屏幕前，看着边界传送回的画面，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不愤怒，不好奇，眼底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好像屏幕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最后一帧画面消失，屏幕慢慢变得黑暗。 　　古玹转过身，走到一个透明的容器前，勾起修长的食指，指关节敲击在容器壁上，一下、两下、三下。 　　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收不出的诡异。 　　沉睡的丧尸被声音吵醒，上一刻还面带疑惑，下一刻突然五官扭曲，扯掉嘴里的导管，凶狠的扑向古玹，尖利的爪子不断抓挠。 　　“又失败了，究竟是哪里不对，还是少了什么？” 　　古玹喃喃念着，血红的眸子缓缓转动，沙哑的声音中终于透出一丝情绪。 　　丧尸用力拍打着容器，表情狰狞可怖，不断发出愤怒的嘶吼。蓝色的液体涌入口中，影响不到分毫，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静静看了一会，古玹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没有任何预兆，右手握拳猛击，砸碎了厚达数尺的容器壁。 　　蓝色的液体四处飞溅，顺着参差不齐的裂口涌出，迅速没过铁灰色的地面。 　　“吼！”丧尸的胸腔被穿透，卡在容器的裂口处，进退不能，只能不断的挥舞手臂，发出一声声怒吼。 　　“失败品。” 　　古玹面无表情，单手抓住丧尸的脖子，将他从容器中拽了出来，低下头，一口撕开了他的喉咙。 　　黑红的血喷涌而出，一滴滴落到地面，和蓝色的液体纠缠融合，缓慢的流淌而过，凝结成一种诡异的色彩。 　　丧尸的怒吼逐渐消失，恐怖的咀嚼声取而代之。 　　地道拐角处，两只鼹鼠拖着食物经过，听到地道深处传来的声响，迅速转身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十一区边界，猫爸和松鼠们正在地道中快速穿行。 　　穿山甲很擅长挖洞。 　　地道十分宽敞，结构四通八达。转角处常会出现并列的三四个洞口，每个洞口大小相同，很难确哪个通往巢穴，哪个后面是条死路。 　　这难不倒松鼠。 　　都是挖洞的行家，布置陷阱、迷惑入侵者的手段大同小异，如何选择自然不是难题。加上地道易主，住在这里的变成三头蜈蚣，各个身长腿多，频繁出入之下，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 　　“这里。”黑松在洞口看了一会，选择了右侧的第二个通道，“这里的足迹最密集，出入的次数最多。” 　　“这里有股怪味。”齐乐抽了两下鼻子，皱眉看向靠近左侧的一个洞口。在小猫好奇探头时，一把将他按住，“别靠近，难闻！” 　　红橡走过来，学着齐乐的样子仔细嗅了嗅，开口道：“出现这种气味，估计这里被三头蜈蚣占据的时间不算长。” 　　“怎么说？”齐乐退后两步，不想鼻子再受荼毒。 　　“穿山甲喜欢储存食物。可惜记性不好，经常藏着藏着就忘了。”红橡解释道，“大概这里还有之前储存的食物。” 　　“忘了？”齐乐眨眨眼，吃的也能忘？ 　　红橡耸耸肩，抓抓腹部柔软的白毛，表示他也十分费解。 　　穿山甲的世界，松鼠不懂。 　　穿山甲喜欢储藏食物，奈何记性不好，常常转身就忘。被遗忘的食物多数会腐烂变质，他们不想再吃又懒得清理，干脆挖洞搬家。 　　雄性穿山甲成年会离家，雌性则会留在母亲身边，继承家族的领地。 　　其结果就是，领地一代传一代，地道越挖越多，被忘记的食物也越来越多。而穿山甲忍受不了腐败的气味，又会挖掘更多的洞穴。 　　“这不是浪费吗？”齐乐嘟囔一声，真不知该说穿山甲是挖洞能手还是惰性太深。 　　“不会浪费。”红橡摇摇头。 　　有许多变异植物生长在地洞附近，依靠穿山甲的“储存室”提供营养。变异植物增多，异兽的威胁就会减少，算是另类的互惠互利。 　　“所以，穿山甲多的地方，变异植物往往也是最多。” 　　听完这番解释，齐乐瞠目结舌。 　　原来还可以这样？ 　　该怎么说？ 　　大自然果然神奇。 　　确定了大致的方向，队伍继续前进。 　　穿山甲留出的通风口很小，坑道内一片昏暗，岔路越来越多，松鼠们凭借良好的方向感，总能找到最准确的路线。齐乐走在队伍中，不时用尾巴扫过小猫，确保儿子跟在身边，没有调皮乱跑。 　　走着走着，地道突然变宽数倍，顶部挑高，至少超过三米。 　　坑道两侧出现类似石柱一样的结构，柱身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明显不是自然形成。地面的土层异常松软，爪子踩下去，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随时都可能陷进去。 　　墙壁上坑坑洼洼，遍布着古怪的粘液。粘液表面覆有成片的白网，每张网的背后都鼓起两三个类似蚕茧的肿块，有得还在不断蠕动，很像是缠着活物。 　　看到这一幕，松鼠们立刻停住脚步，本能告诉他们这里不是善地。 　　齐乐看向红橡，低声道：“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切都和松鼠形容的蜈蚣巢穴不太一样。没听说有哪种蜈蚣会吐丝织网，会吐丝的是蚕，会织网的是蜘蛛…… 　　刚刚想到蜘蛛，地道尽头突然出现一团恐怖的黑影。随着黑影向前移动，古怪的咔哒声不断传来。 　　齐乐抬头望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黑影是一只巨大的黑蜘蛛，高过两米，八条长腿布满钢毛，头顶三对复眼，嘴里长着四对口器，活活脱脱的怪物形象。 　　黑蜘蛛不是独自出现，长足下还拖着两只死去的三头蜈蚣，一只还算完整，一只仅剩半截。 　　齐乐瞬间明白，那些白网里缠的都是什么东西。 　　事情再清楚不过，在猫爸和松鼠赶到之前，黑蜘蛛捷足先登，将巢穴中猎物一扫而空。 　　咔哒，咔哒，咔哒。 　　口器的声响十分有规律，慢慢变得急促，威胁感十足。 　　能将整群三头蜈蚣团灭，这位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是雌性黑蛛。”红松鼠低声道。 　　“雌性？”齐乐竖起耳朵。 　　红松鼠奇怪的看着他，这么明显的事需要问吗？而且，黑蛛才是重点吧？ 　　齐乐继续竖耳朵，不需要吗？ 　　就在这时，又一阵咔哒声传来，猫爸和松鼠同时一凛。 　　黑暗中，一只接一只黑蜘蛛走出地道，八条长腿划过松软的泥土，六只复眼闪着寒光，口器不断敲击，每只脚下都拖着三头蜈蚣的残骸。 　　猫爸看看松鼠，松鼠看看猫爸。 　　打还是跑？ 　　要战斗不是不行，可是，这些女士的战斗力和三头蜈蚣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再者说，她们会织网，有八条长腿，远攻近战都不是问题，自己只有四只爪子，被缠起来圈踢怎么办？ 　　换成开阔地点，无论齐乐还是松鼠都不会有半点犹豫，立刻就会冲上去开架。但是地道再宽敞也有限，对方又是主场，自己身边带着幼崽，肯定会束手束脚，混战起来肯定会吃亏。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猫爸和松鼠决定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山不转水转，总有再见的机会！ 　　松鼠们护住幼崽，一边警惕着黑蜘蛛，一边开始慢慢后撤。 　　黑蜘蛛另有想法，不愿意放过送上门的美餐，开始一步步逼近。 　　齐乐这才看清，长腿女士身后还跟着一群个头稍小的蜘蛛，数量更多，却像是心存忌惮，始终和前方的雌蜘蛛保持一定距离。 　　如果是受照顾的小蜘蛛，反应不会是这样。 　　看看四周的环境，回忆有关蜘蛛的知识，猫爸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雄蜘蛛？ 　　咔哒、咔哒、咔哒。 　　响声愈发密集，黑蜘蛛的速度开始加快。 　　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松鼠们没有继续后退，迅速排成一列，对着黑蜘蛛呲牙。 　　齐乐用爪子戳戳红橡，又戳戳黑松，在两只松鼠看过来时，指了指他们的尾巴，又示意一下附近的蛛网，做了个点火的姿势。 　　经过领地一场大战，松鼠反应极快，不用多做提醒，齐齐挥动尾巴，刹那间火星四溅，劈啪作响。 　　脚下明显藏着蛛网，遇上火星开始冒烟。 　　猫爸连忙踩爪，不能现在就烧起来。 　　虽说不在计划之内，造成的效果却是相当不错。见到地面突然冒烟，黑蜘蛛齐刷刷停了下来。 　　“再靠近我们就点火！”眼见事情有门，红橡高声叫着，“不许再靠近！” 　　松鼠们再次挥动尾巴，大有“继续上前，信不信本鼠放火烧洞，大家一块玩完”的架势。 　　几只个头最大的雌蜘蛛互相看看，用不同于之前的频率发出咔哒声，明显是在交流。 　　齐乐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些蜘蛛并非全然的异兽，很可能和松鼠们一样，在进化中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不过看她们的长相，齐乐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终于，蜘蛛们达成一致。 　　一只黑蜘蛛上前，举起长腿点了几下，指向地洞的出口。 　　很显然，她们不打算冒着新家被烧的风险，就为抓住一顿晚餐。虽说这顿晚餐的分量足够多，貌似味道也很不错，可相比之下，还是保护新巢穴更加重要。 　　交配季即将到来，她们需要地方养育后代。这里很完美，各项条件都达到要求，她们不想花费力气再找。 　　如果不是为了繁育后代，身后的雄蜘蛛根本没有捡漏吃白饭的机会，靠近雌蜘蛛五米就会被捆扎上墙，充当备用口粮。 　　可惜的是，有个别蜘蛛胆大包天，不打算听从首领的命令。 　　在松鼠们没有察觉时，几只雄蜘蛛悄无声息穿过洞顶，出现在他们身后。 　　齐乐最先发现不对，不认为是雄蜘蛛擅自行动，而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圈套，当即全身炸毛，利爪弹出爪垫，无影爪挥出，将一只试图偷袭的蜘蛛扇飞出去。 　　咔哒！咔哒！咔哒！ 　　口器声陡然变得急促，雪白的蛛丝迎面飞来。 　　齐乐和松鼠都是一凛，以为黑蜘蛛当场翻脸。正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却发现蛛丝不是朝向他们，而是敢于违背雌蜘蛛命令、擅自做出偷袭决定的雄蜘蛛。 　　蛛丝的强度堪比钢筋，又有恐怖的粘性，一旦被绕上，压根没有挣脱的可能。 　　洞内的雌蜘蛛同时出手，蛛丝一条接着一条，雄蜘蛛毫无反抗的机会，眨眼就被缠绕成茧，拖到前者脚下。来不及求饶，要害处已被长足穿透，八条腿抽搐几下，当场气绝身亡。 　　雄蜘蛛不是真想和雌蜘蛛对抗，只是想趁机表现一下，争取未来配偶的青睐，为自己留下更多后代。可惜犯了雌蜘蛛的忌讳，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死在了自己的愚蠢之下。 　　对雌蜘蛛来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敢不听话甚至威胁到繁殖地的安全，下场只有两个字：找死！ 　　雌蜘蛛怒气难消，扫视身后的雄蜘蛛，六只眼睛都在喷火，这些吃白食的竟敢挑战她们的权威！ 　　一只雌蜘蛛挥动前足，摆出送客的架势。 　　余下的雌蜘蛛慢慢转身，凶狠的复眼闪烁寒光，口器咔哒作响。雄蜘蛛们八爪紧缩，紧紧的靠在一起，团缩成球瑟瑟发抖，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如果蜘蛛能够流泪，地道里早已经洪水泛滥。 　　为提防蜘蛛突然反悔，齐乐走过地道转角，不忘回头看了两眼。 　　雄蜘蛛正忙着抱团发抖，雌蜘蛛则是抬起长腿，点点几个倒霉鬼的尸体，口器不断敲击，明显在警告剩下的雄蜘蛛：敢不听话，这就是下场！ 　　见到这一幕，齐乐果断收回目光，一口叼起好奇的小猫，撒丫子跑出地道。 　　别人家的事最好不要好奇，非礼勿视，麻溜走猫。 第二十四章 误闯 　　因为黑蜘蛛的出现，猎取三头蜈蚣的计划被迫中途流产。 　　不过，猫爸和松鼠们并没有气馁。 　　十一区这么大，不可能只有一群三头蜈蚣。再者说，松鼠的领地位于十一区和十二区之间，十一区找不到合适的猎物，十二区照样可以开发。 　　“其实，蝎子的晶核也不错。”花栗鼠走在齐乐左侧，身后跟着一串毛茸茸的幼崽，每个背上都有清晰的条纹，身体圆乎乎的，看起来分外讨人喜欢。 　　齐乐正想开口，发现花栗鼠有一只爪子被伤到，伤口深可见骨。花栗鼠一边照顾幼崽，一边会低头舔几下，既为止疼也为防止感染恶化。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见齐乐盯着自己的伤口，花栗鼠随意的摆摆爪子。伤口的血已经止住，慢慢开始结痂，只要不出现意外，不出一个星期就能痊愈。 　　猫爸摇摇头，从腮帮子里掏出半颗绿色晶核，直接递到花栗鼠面前。 　　这是他从领地中带出来的，一路都没舍得吃。虽然耳后的烧伤一直在隐隐作疼，但就目前而言，对方更需要晶核里的能量。 　　“只剩下半颗，估计起不到多大作用，好在能止疼。” 　　“谢谢。”花栗鼠接过晶核，没有全部吃掉，而是小心的咬成小块，分给其他受伤的同伴。 　　一只幼崽滑下母亲的背，摇摇晃晃来到齐乐跟前，蹭蹭他的前爪，从自己的腮帮子里掏掏，却什么都没能掏出来，顿时感到沮丧。 　　齐乐既心酸又感到好笑，用额头蹭着小花栗鼠的身子，温和道：“别这样，开心点，等找到异兽，大家都能吃饱。挖出的晶核可以帮你变强，到时候你也能参加捕猎。” 　　小花栗鼠抬起头，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齐乐，好像在问：真的？ 　　“真的。”猫爸爱心泛滥，低头就想舔一口。最后关头是理智阻止了他。非亲非故，又不是一个种群，随便舔人家幼崽绝对不成。 　　哪怕是盟友也一样。 　　齐宁看到他这个样子，懂事的凑过来，蹭了蹭小花栗鼠的脸颊，从嘴里取出小块蜈蚣肉，塞到了对方嘴里。 　　“好儿子。”猫爸很是欣慰。 　　小猫立刻挺起胸膛，被爸爸表扬就两个字，开心！ 　　喊着一块蜈蚣肉，小花栗鼠显然被弄糊涂了。直到被母亲抱起，依旧是弄不清状况。大眼睛来回望着，腮帮子圆鼓鼓的，更加讨人喜欢。 　　花栗鼠母亲取出两颗红色的果子，指了指齐乐耳朵后被烧秃的地方，说道：“用这个可以快点长毛。” 　　“谢谢。” 　　齐乐谢过对方，问明白用法，让小猫趴到自己背上，咬碎果子涂到伤处。 　　由于离开得过于匆忙，猫爸和松鼠们带的晶核都不多，一路走来已经耗尽。之前猎到的蜈蚣晶核都给了幼崽，想要维持充足的体力，他们需要尽快捕猎。 　　齐乐和红橡黑松商量，开始考虑花栗鼠的提议，朝着边界的蝎子下手。 　　“蝎子比蜈蚣肉多，不管晶核是不是合适，总能填饱肚子。” 　　刚刚逃离尸潮，队伍里小的小伤的伤，捕猎大型异兽不切实际，蜈蚣、蝎子一类的异兽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蝎子的晶核也适合幼崽。”花栗鼠开口道，“我知道附近有一个族群，从这条地道过去，大概不会太远。” 　　如果不是被黑蜘蛛中途截胡，被迫换了一条地道，或许花栗鼠还想不起来。 　　“你抓过蝎子？”齐乐好奇道。 　　“抓过。”花栗鼠站直身体，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会不自觉的握紧爪子，“我和兄弟不听话，趁着妈妈不在跑出去玩，遇上一群蝎子。他们杀死了我的兄弟，我以为自己也会死，幸好遇上了一群猫鼬。” 　　“我从他们那里学到捕猎蝎子的办法。” 　　“成年后，我第一次猎杀的异兽就是蝎子。” 　　花栗鼠个头虽小，性情却十分凶狠，比灰松鼠更加好战。论起捕猎异兽的本领，更是不容小觑。 　　“蝎子尾针有毒，是最致命的威胁。除此之外，还要注意避开鳌钳和口器。” 　　“成年蝎子的晶核长在尾巴末端，最好的肉在背壳下，能量不次于三头蜈蚣，而且味道更好。” 　　花栗鼠显然是捕捉蝎子的行家，三言两语直击要害。猫爸和松鼠听得认真，将要点牢牢记在心里，对于这次捕猎都是信心倍增。 　　“蝎子比三头蜈蚣更喜欢群居。”花栗鼠补充道，“找到一群蝎子，很快就能找到另一群。我们必须动作快，赶在其他异兽和原生种发现之前动手！” 　　鉴于黑蜘蛛的出现，猫爸和松鼠都认为花栗鼠的话很有道理。 　　早动手好过晚动手。 　　没了三头蜈蚣，绝不能再错过这批蝎子！ 　　“好，就这么办！” 　　事情一锤定音，松鼠们调整队伍，将幼崽和重伤员护在中心，沿着花栗鼠指明的方向前进。 　　不得不承认，穿山甲的确是挖洞的行家。纵然是废弃的地道，依旧十分牢固，不见有泥土砂石堵路。 　　唯一不好的就是，地道里有不少腐烂的异兽残骸，堆积在一起，味道着实刺鼻。每具残骸附近又有粗细不同、长短不一的植物根茎。有的以腐肉为生，对过路的队伍不感兴趣。有的也会自己捕猎，不时就会偷袭，给猫爸和松鼠造成不小的麻烦。 　　咔嚓！ 　　割断灰黑色的草根，齐乐不耐烦的甩着爪子。 　　这是第几次了？ 　　虽说这些变异植物实力一般，对自己构不成太大威胁，但会拖慢前进的速度，真心有些烦人。 　　“要不要烧掉？”黑松走在齐乐身边，开口建议道。 　　烧掉？ 　　猫爸僵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看向不断挥着尾巴、周围火星闪耀的黑松鼠，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这是放火上瘾？ 　　在提升松鼠的战斗力方面，他是不是做了很了不得的事？ 　　“还是不要了吧。”谁知道这些变异植物会不会爆。如果炸塌地道，乐子可就大了。 　　“……好吧。”黑松鼠点点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经过一段狭窄的地道，腐败的味道逐渐远去，各种恼人的植物根茎随之减少，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前方的通道十分宽敞，脚下土地松软，左右墙壁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通道上方留有大小不一的通风口，点点柔和的阳光洒落，浮动斑斓色彩，点缀着幽暗的地下空间。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土洞，洞口敞开，洞内堆积着枯黄的干草。草堆附近散落着不少穿山甲的鳞片，每个都有成人的两个巴掌大小，已经全部皲裂变色。 　　“这里是穿山甲睡觉的洞穴，不会只有一个进出口。” 　　黑松一边说一边绕过草堆，果然在墙上发现一块金属板。试着用爪子推了推，金属板和墙壁严丝合缝，纹丝不动。用力敲了敲，发出的声响告诉他们，后边肯定藏有地道。 　　“如果遭遇三头蜈蚣的攻击，他们很可能将幼崽带到这里藏匿。”红橡走到金属板前，上下认真打量，“说不定这背后就是他们的备用地道。” 　　依照花栗鼠指明的方向，从这里通过速度最快。如果选择新的路线，势必要退回出发地点，十成十会绕远。 　　不想真的绕远，必须将这块金属板移开。 　　“我来试试看。” 　　齐乐上前两步，站在黑松之前的位置。锋利的爪尖扣进板身边缘，本想请松鼠一起帮忙，万万没料到，在松鼠爪下纹丝不动的金属板，竟然轻如无物，直接被他从墙上“抠”了下来。 　　砰地一声，金属板砸落地面，溅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猫爸僵在原地，举起爪子看看，随即按按爪垫，弹两下爪尖，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还是说这块板子本身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红松鼠突然一声大叫：“小心！” 　　完全是出于本能，齐乐猛然向后一跃。中途不忘抱起小猫，顺势向旁边一滚。 　　砰！ 　　一句干瘪的尸体倒在地上，恰好压在齐乐刚才发呆的位置。 　　“丧尸？” 　　齐乐小心上前，发现丧尸一动不动。伸出爪子拍了拍，当场按碎了尸体的颅骨。 　　“爸爸好厉害！”小猫满眼都是星星。 　　猫爸尴尬的抖抖胡子，咳嗽一声踢开丧尸，向地道内探头。 　　眼前是一条宽敞的走廊，里面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具尸体，多数是穿山甲和三头蜈蚣，还有几具来历不明的丧尸，另有少部分叫不出名字的地下生物。 　　从穿山甲的个头判断，大多数还没有成年。 　　这验证了松鼠之前的推断，灾难发生时，他们被父母藏到这里。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被发现，没能逃出生天。 　　不能指责三头蜈蚣残忍。 　　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他们要抢占穿山甲的巢穴，自然要斩尽杀绝。只是没有料到，地方刚刚到手，还没来得及高吸，外出的捕猎队伍就死在齐乐父子爪子，留在巢穴里的也被黑蜘蛛团灭。 　　只能说事情凑巧，活该他们倒霉。 　　齐乐告诉小猫留在原地，自己和成年松鼠进入地道，试着将路清理出来。清理到一半，发现头顶有一条不规则的裂缝，穿山甲出不去，却很适合三头蜈蚣扁平的身材。 　　“他们应该是从上边进来的。” 　　地道被堵死，小穿山甲无路可逃，最终全部死在了三头蜈蚣的手里。成年的穿山甲绝不会想到，他们为幼崽选择的隐蔽所，最终竟成为了整个族群的坟墓。 　　不过，丧尸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齐乐顶着一脑袋问号，迈步走向地道的出口，发现那里堵着数具三头蜈蚣和丧尸的尸体。尸体彼此纠缠在一处，早已经辨别不出本来面目，显然是死去多时。 　　“黑松，来帮帮忙！”齐乐叫来松鼠，合力将尸体挪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走廊中的尸体尽数风干，晶核和骨骼保存完好，这几具尸体却腐败严重，连骨头都烂得豆腐渣一样。 　　“奇怪。”看看被推到一边的尸体，再看一眼地道，估算一下距离，齐乐愈发感到不解。 　　“怎么？有哪里不对吗？”黑松抬头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齐乐指指几具腐败的尸体，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具干尸，“都是在这里，距离也不算太远，这样的差别也太大了。” 　　黑松顿了一下，同样意识到不对。但他没有多想，而是说道：“对不对都和我们没关系，反正只是借道，不会住在这里。” 　　“也对。”齐乐点点头。 　　归根结底，真有什么不对，也该由那些黑蜘蛛去头疼。 　　齐乐和黑松清理通道时，红橡和几只花栗鼠忙着搜集尸体留下的晶核。 　　或许是黑蜘蛛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也或许是不屑于这里的三瓜两枣，穿山甲和三头蜈蚣留下的晶核全部便宜了猫爸和松鼠。 　　经过一番清点，收获的晶核多达六十七颗，多数来自穿山甲和蜈蚣，少数来自倒霉的闯入者，还有几颗来自丧尸。 　　值得高兴的是，在穿山甲的尸体下找到五六颗绿色晶核。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能帮助更多的松鼠尽快痊愈。 　　黑松和红橡忙着清理晶核，如数分给幼崽和伤员。齐乐蹲坐在丧尸跟前，拨拉过一只丧尸的手腕，发现卡在腕子上的圆环，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高等丧尸？ 　　为什么高等丧尸会出现在穿山甲的地洞里？ 　　他们也生活在地下？ 　　百思不得其解，齐乐站起身，在地道中四处查看，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猛然向下坠落。 　　“爸爸！” 　　齐宁发现不对，反应极其迅速，飞奔上前，一口咬住了齐乐的后爪，四只小爪子齐齐用力，想要将齐乐拉出地洞。 　　可惜洞口塌陷得太快，小猫救人未成，反而一起掉了下去。 　　“齐乐！” 　　“齐宁！” 　　“怎么回事？” 　　松鼠们先后赶来，不顾危险，趴在洞口向下张望：“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 　　下落时，齐乐在半空翻身，小猫学着他的样子，尽量找到平衡点，最终安全落地。 　　确定小猫平安无事，齐乐站起身，甩甩被咬出牙印的爪子，仰头向上望，发现坠落的洞口极高，想要爬上去，必须找到支撑点。 　　从这个高度平安降落，真称得上是个奇迹。 　　“齐乐，真没事吗？”红橡大声道。 　　“没事，别担心。”齐乐四下张望，想看一看有没有能借力的东西，或者是植物的根茎也成。等到看清周围的一切，他完全僵在原地，头皮一阵阵发麻，好像掉进了冰窖，从头顶冷到脚底。 　　“齐乐，我们下去帮你！” 　　“留在上面，不要下来！”齐乐高声道，“不要让幼崽靠近！这里有很奇怪的东西！” 　　松鼠们趴在洞口，受角度和光线阻碍，不知道下面都有什么，齐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可看得越清楚，他就越感到害怕，心跳不断加快，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柱爬升，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爸爸，这都是什么？” 　　“别靠近，什么也别动！” 　　齐乐将小猫抱在怀里，警惕的四下扫视。 　　和穿山甲挖掘的地洞不同，这里的建筑明显是人工打造，铁灰色的金属板撑起四壁，上面残留着暗色的污痕，很像是鲜血喷溅造成。 　　室内的空间极其宽敞，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有的破损碎裂，有的貌似完好，但无一例外，都布满暗色的痕迹。 　　靠墙立有数个圆柱形的容器，容器内盛有蓝色的液体。 　　液体中漂浮着几具古怪的尸体，都是颜色青黑，全身皲裂，露出枯萎的肌肉和青白色的骨头。有的尸体背对齐乐，看得并不真切。有的露出正面，眼窝凹陷，獠牙外凸，分明就是丧尸！ 　　砰、砰、砰。 　　齐乐近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具丧尸突然睁开双眼，猛扑向容器壁，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喵！” 　　小猫没有害怕，而是伏下耳朵，正面对吼。 　　齐乐一爪按住小猫，没有让他向前冲。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碰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砰！ 　　沉闷的声响陡然传来，齐乐悚然一惊，发现容器后藏着一扇金属门，响声就是从门后发出。 　　危险！ 　　齐乐来不及多想，高声对松鼠道：“千万不要让幼崽靠近，在洞口帮我一把！” 　　无论如何，他必须带着小猫离开，越快越好！ 　　好奇？ 　　到门后探索一番？ 　　齐乐没那份兴致，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保住性命为上。 　　“儿子，上来！” 　　齐乐背起小猫，后腿用力蹬地，猛然跃上一面金属墙。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牢牢扣紧墙面，留下数道清晰的划痕，刺耳的摩擦声随之响起。 　　“抓紧！” 　　每跳跃一次，齐乐都要找准落点。终于来到墙壁顶端，他要面对最后一个难题，如何背对地面爬到洞口。 　　“齐乐！” 　　就在这时，洞口上方突然降下一串“绳索”。 　　“齐乐，跳过来，抓紧我！” 　　身边没有绳子，松鼠们干脆搭成人梯，前爪拽后爪，一个拉着一个，争取把齐乐父子拽上来。 　　力气最大的灰松鼠和黑松鼠留在外面，体型较小的花栗鼠和红松鼠组成梯子，探入洞口后前后摆动，最后一只前爪伸出，大声道：“快跳过来，抓住我！” 　　“儿子，你先过去！” 　　齐乐向后退开一些，用四爪支撑，拼着自己掉落的风险，咬住小猫的后颈，将他扔向花栗鼠。 　　“爸爸！” 　　“别回头，抓牢！” 　　齐乐大声叫着，齐宁借助惯性向前飞出，被花栗鼠抓住后爪，用力向上一抛，大声道：“爬上去，快！” 　　确定小猫平安脱困，齐乐立即纵身一跃，牢牢抓住松鼠和花栗鼠连接成的梯子，以最快的速度爬出洞口。 　　回到走廊，猫爸立即帮忙，把还在地洞的同伴拉出来。 　　首次用这种办法救人，毛团们都有些精疲力尽，瘫坐在地道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下面究竟是什么？”花栗鼠开口问道。 　　“很像是个实验室。”齐乐回答道。 　　“实验室？”松鼠对这个概念并不十分了解。 　　“我也不能肯定。”齐乐喘匀了气，感到胸口不再那么难受，严肃说道，“黑松，红橡，咱们需要离开这，越快越好！” 　　松鼠们点点头。 　　他们和齐乐的观感一样，这里太过诡异，最好马上离开。 　　“这个地洞要不要封起来？”红橡说道。 　　“最好封起来！”齐乐取来走廊外的金属板，正好嵌在屋顶的开口，并在四周塞满干草，更用爪子踩了几下，确保不留半点缝隙。 　　“这些尸体怎么办？” 　　“堆在这上面。”齐乐带头搬运尸体，全部压在金属板上。不管是丧尸、异兽还是其他东西，想从这个洞口上来，势必要费上一番气力。 　　“听你的。” 　　松鼠们行动迅速，将洞口牢牢封住，以最快的速度跑出走廊。猫爸看紧小猫，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还去捕猎吗？” 　　如果按照原定路线，肯定要再次回到这里。想想下面的东西，猫爸和松鼠都有些犹豫。 　　“或许我们该换个方向。”齐乐提议道。 　　“对，换个方向，蝎子又不是只有一群。” 　　不能怪他们没胆，对于不了解的事物，自然是小心为上，这是确保种群延续的关键之一。 　　“要不然，咱们回领地看看？”一只红松鼠开口道，“不靠得太近，就在边缘。如果丧尸没有走，咱们可以绕路去十二区边界。” 　　松鼠们互相看看，又看向齐乐，都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以试一试。 　　回到地道拐角，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原来，在猫爸忙着逃离实验室的的时候，一场大雨从天而降，通风口被雨水砸塌，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下雨了？” 　　“上去看看！” 　　灰松鼠将通风口挖得更大，从地道中探出头，立刻被大雨砸了回来。 　　“下雨了，可以回领地了！” 　　这么大的雨，领地内的火肯定烧不了多久。丧尸不喜欢淋雨，又找不到猎物，绝不会在领地内久留。 　　“丧尸不喜欢淋雨？”齐乐诧异道。 　　“高等丧尸不喜欢。”黑松解释道，“尸潮出现时，普通丧尸都是由高等丧尸指挥，高等丧尸走了，其他的也不会留下。” 　　如果不听指挥，下次再有集体捕猎，肯定会被排斥在外。混进去也会被高等丧尸挑出来，运气好一点的会被扔飞，运气差一点的直接当场撕碎。 　　大雨带来福音，却也带来了麻烦。 　　因为穿山甲被团灭，三头蜈蚣和黑蜘蛛都是只占不修的主，地道开始进水。雨水排不出去，很快就会出现小范围的“洪涝”。 　　“去地面。” 　　松鼠们没心思帮别人修整地道，只能冒险从地上返回。 　　齐乐没有意见。 　　仔细想想，自从和松鼠们成为盟友，他逐渐开始习惯地下生活。长久下去，会不会成为蓝星第一只打洞睡觉的猫？ 　　“爸爸？” 　　“没事，上来，爸爸带着你。” 　　“好！” 　　小猫很高兴，直接跳上猫爸的背。 　　“儿子。” 　　“爸爸？” 　　“下次别跳。” 　　“……哦。” 　　“算了，你还是跳吧。” 　　“好！” 　　“……”他是不是又坑了自己？ 　　猫爸和松鼠们离开之后，被封死的实验室内再次传出声响。 　　幽暗的地下，嵌在墙后的金属门突然开启，古玹迈步走了进来，手里拖着一部废弃的仪器。 　　齐乐之前只猜对了一半，这是曾经是实验室，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垃圾场。 　　刚刚走进室内，古玹突然停住脚步，鼻翼微不可见的翕张，血红的双眼四下逡巡。看到留在墙上的爪痕，眼底难得出现一丝情绪波动。 　　他有多久没尝到过新鲜血肉的味道了？ 　　久到连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第二十五章 惊险脱身 　　离开地道并不是那么容易。 　　雨越下越大，通风口全被砸塌，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型“瀑布”。 　　水落得太急，松鼠和齐乐都试过向上爬，爬不到一半就会被冲回来，更别说带着幼崽上去。 　　泥浆在地道中奔涌，像是一条土黄色的恶龙，卷来更多的沙石。没有变异植物的根须支撑，整条地道都会坍塌，将齐乐父子和松鼠压在地底。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松鼠也难免会误判方向，将队伍带进死胡同。几次退回原点，小猫和小松鼠在冷水中发抖，体温不断下降。如果继续泡在泥水里，早晚会要了他们的命。 　　情况愈发危急，猫爸和松鼠们都是心急如焚。 　　“不能耽搁，必须想想办法，快点上去！” 　　越是心急越找不到出路。 　　奔腾的泥浆堵住了大部分出口，带路的松鼠转了几圈，又一次退回出发点。 　　“向上面挖！”齐乐咬了咬牙齿，“就从这里挖！”他就不信了，自己和儿子真会被困在一条地道里！ 　　轰！ 　　雷声炸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毁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树冠在雨中起火，烈焰又被雨水浇灭，黑色的烟气被风卷走，地面只留下焦黑的树干。横倒的树干截住地面的水流，为齐乐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灰松鼠挖掘的速度很快，任凭雨水砸在头顶，哪怕是喘不过气来，依旧顽强坚持着，始终没有退后半步。 　　终于，头顶的土层被挖开，留下一个缓坡，可容成年松鼠通过。 　　“从这里上去！” 　　“送幼崽上来，快！” 　　几只红松鼠和花栗鼠借助体型优势最先爬上地表。不顾皮毛被雨水打湿，彼此帮扶着站稳，迅速接住同伴递来的小松鼠，一个接着一个向后传递，尽可能送到安全距离。 　　“别害怕，都靠过来。”红松鼠卷起尾巴，尽量将小松鼠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幼崽遮挡风雨。 　　泥浆奔涌不断，担心地道会坍塌，松鼠们不敢耽搁，各个拼尽全力，动作越来越快。 　　齐宁和小松鼠一起被送出去，由雌松鼠暂时保护。齐乐跟在黑松和红橡之后，最后一批爬出地道。 　　猫爸爬出洞口时，脚下陡然一陷，幸亏被同伴拉住，才没有再次陷入地道。 　　千钧一发。 　　看着地道在眼前塌陷，齐乐的心提到嗓子眼，只差那么一点！ 　　来到地面并不代表安全。 　　幼崽大量出现，自然会吸引来捕食者。不到片刻功夫，泥浆中开始蠕动起黑线，很可能是生活在附近的异兽，蛇虫的可能性最大。 　　眼见泥浆中鼓起一个三角形的脑袋，正在向齐宁迅速靠近，齐乐马上意识到不好，顾不得许多，直接飞身跃起，借助下落的惯性，凌空挥下前爪，啪地一声，将偷袭者狠狠按进粘稠的泥水里。 　　“喵！” 　　敢打小猫主意，宰了你！ 　　锋利的爪子嵌入毒蛇后脑，几乎要将颅骨当场碾碎。 　　毒蛇吃痛，不甘心就此落败，庞大的身躯在泥浆中挣扎翻滚，蛇尾倒卷，意图缠住齐乐。可惜动作不够快，每次都被一爪拍飞。除了在猫爸身上增添几个泥点，毒蛇没占到任何便宜，反倒被狠狠抓了几下，委实受伤不轻。 　　“喵！” 　　挠死你！ 　　“喵！” 　　拍死你！ 　　“喵！” 　　让你打我儿子主意！ 　　猫爸亮出无影爪，毒蛇全无招架之力，身上的伤口一道接着一道，道道深可见骨。蛇皮被抓得破破烂烂，黑红的血沿着伤口流出，漂浮在泥浆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 　　“喵！” 　　猫爸发出最后一击，毒蛇力竭，终于停止了挣扎。 　　齐乐一爪按住蛇头，将藏在颅骨内的晶核翻找出来，直接递给红橡，口中道：“咬碎了分给幼崽，应该能支撑一段路。” 　　至于剩下的蛇肉，齐乐本打算扒皮切断当场消化，不想被松鼠阻止。 　　“蛇肉有毒！”松鼠严肃道，“这种蛇的内脏最毒！” 　　按照松鼠的说法，这位全身上下都带毒，只有靠近尾段的一小部分可以食用。切割出来，猫爸和松鼠各自只能分到一小口，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填饱肚子。 　　四周的异兽眼睁睁看着毒蛇被扒皮拆骨，不约而同让开道路。这支带着幼崽的队伍不好惹，跟在后边偷袭很不现实，最好另外换个目标。 　　一种淡蓝色的变异植物则聚集而来。 　　蛇身的毒素对他们不构成影响，甚至还是“大补”。吃下这条毒蛇，他们半个月内都不用再吃东西了。 　　“快走！”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劈落，不远处的大树再次起火。 　　“不要靠近森林，从开阔地走！” 　　知道闪电的厉害，齐乐箭步冲到小猫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冷风。尽管不能遮住全部雨水，好歹能保持住体温。 　　成年的松鼠抱起小松鼠，无法在大雨中跳跃，只能紧挨着跋涉前进。 　　走了大概半日，又有异兽不长眼，以为美餐送上门，想要趁机发起偷袭。不想早被猫爸看穿，没来得及扑向猎物就被两爪扇飞，顶着一张棋盘脸栽进泥地。 　　好不容易从泥土里拔出脑袋，甩掉脸上的泥浆，发现幼崽早被牢牢护住，眼前是一排愤怒的松鼠。 　　“想抓幼崽？” 　　“灭了他！” 　　黑松跺着脚，发出一声愤怒的高叫。 　　松鼠们同时爆发，锋利的爪子纷纷落下，带起一片寒光。异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二十多只松鼠包围群殴，糊里糊涂的丢掉性命。 　　等到异兽咽气，松鼠们熟练的取出晶核，剥下厚实的皮毛，将鲜肉分成小块，先喂饱幼崽，再用最快的速度填满自己的肚子。 　　齐乐分到一条后腿，狼吞虎咽的吃下肚，满足于尸潮过后的第一顿饱饭。 　　松鼠们吃完鲜肉，各自抓起一条骨头，咔嚓咔嚓磕了几下，将断掉的骨头递给幼崽，示意他们吸取里面的骨髓。 　　齐乐仿效而行，一口下去差点咯掉门牙。 　　“我来。”红橡主动上前帮忙，将异兽的腿骨咬断，递还给齐乐，“这种异兽的骨头很硬，一般的原生种都咬不动。不过骨髓是好东西，对幼崽很有好处。” 　　看着红橡闪亮的门牙，猫爸选择沉默是金。在松鼠转身离开后，将骨头递给小猫，舔舔儿子被雨水打湿的皮毛。 　　“爸爸吃。”小猫取出骨髓，递到齐乐嘴边。 　　“你吃吧，爸爸吃饱了。”齐乐蹭蹭小猫的脑门，继续为小猫舔着毛发，感叹于小猫的懂事，全身都被粉红色的泡泡包围，在宠儿子的路上越走越远，再也不打算回头。 　　吃饱了肚子，队伍没有休息，继续冒雨前进。 　　走出不到百米，齐乐突然心生警觉，根本没有多想，本能的叼起齐宁向前一跃。 　　轰！ 　　父子俩刚刚跳开，脚下土地突然陷落，泥水汇聚成川，沿着斜坡向陷坑内奔涌。 　　只差一点，猫爸和小猫就要落入坑底。 　　“别发愣，快跑啊！”齐乐一个甩头，将小猫扔到背上，撒丫子就跑。 　　这是第几次了？ 　　他是不是和深坑有缘？ 　　这种孽缘真心不想要！ 　　松鼠们同样察觉到危险，根本来不及多想，抱起幼崽四散奔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陷坑四周垂挂着泥浆，中心处却不见一点泥泞。 　　古玹站在坑底，白色实验服被雨水打湿，黑发黏在额前，血红的眸子眨也不眨，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许久一动不动，似乎看得痴了。 　　“吼！” 　　似乎能感受到古玹的出现，附近的丧尸陆续走出隐蔽处，开始向陷坑出现的地方聚集。 　　雷声不断炸响，方圆数里内的异兽和原生种都能察觉到异样。 　　有的选择暂时离开，避开未知的危险。有的则加速飞奔向陷坑，想要一探究竟。例如不久前拿下这片领地的变异狼群。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危险是什么，都不能转身逃离，必须捍卫自己的领地。 　　“吼！” 　　右腕上的圆环不断嗡鸣，代表着有高等丧尸靠近。古玹从沉思中转醒，直接纵身一跃，轻松离开陷坑，落在被雨水浸透的地面。 　　“多久了……” 　　站在冰冷的雨中，古玹闭上双眼，忘记了离开地下的初衷，尽情感受着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切。 　　雨水，冷风，潮湿的森林和泥土，还有空气中新鲜血肉的气味。 　　血红的眸子张开，古玹陡然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肆意疯狂，仿佛凶兽的咆哮。 　　周围的丧尸纷纷退后，包括高等丧尸在内，都畏惧的低下头，不敢同他目光对视。 　　几只狼形异兽出现在附近，发现尸群又开始聚集，尚未来得及向族群传讯，就有黑影迎面扑来。钢钩般的利爪扣在异兽颈间，骨裂声随之响起。紧接着，异兽脖颈处的皮毛硬生生被扯掉，锋利的獠牙撕开颈项，鲜血喷涌而出。 　　异兽凄厉的哀嚎数声，四肢微微抽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当场气绝身亡。 　　尸群被鲜肉的气味吸引，却迟迟不敢上前半步。有普通丧尸抵挡不住诱惑，想要迈步上前，当场被高等丧尸抓住撕碎，残骸散落在地上，乌黑的心脏和头颅丢进尸群，立刻引来一番争抢。 　　古玹抬起头，嘴唇以下尽被鲜血染红。翻过异兽的身体，撕开皮毛覆盖的胸腔，单手抓出温热的心脏。 　　感受着热血在掌心流淌，品尝着血肉融化在口齿间的鲜肉，一丝灵感闯入脑海，古玹进食的动作突然停住。 　　丧尸，异兽，原生种。 　　基因，进化，融合…… 　　不同的概念在他的脑海中纠缠、盘旋、缠绕，最终凝固成一个结论。 　　盯着异兽的尸体，古玹沉吟良久，忽然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几只高等丧尸勾了勾手指。 　　“过来。” 　　丧尸有些迟疑，手腕上的圆环立刻放出红光，黑红的血沿着手腕滴落，几只高等丧尸同时发出痛苦的吼声。 　　“过来，不来让我再说一次。” 　　这一次，高等丧尸不敢犹豫，一步一步走到古玹面前，双膝跪了下去。 　　“去抓异兽和原生种，每一种，送回你出生的地方。”古玹单手扣住丧尸的下巴，力道重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一字一句道，“记住，要活的，明白吗？” 　　“吼……明……白。”丧尸艰难出声，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很好。”古玹满意点头，收回手，撕开异兽的心脏，取出里面的晶核，仿佛奖励一般丢给丧尸。 　　“吼！”丧尸接住晶核，迫不及待的送进嘴里。 　　古玹没有久留，示意丧尸可以离开，独自转身走进森林。在回到实验室之前，他要为自己找点乐子。 　　“吼！” 　　目送古玹走远，高等丧尸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手腕上的圆环辐射出刺目的红光。其余的高等丧尸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指挥。 　　命令已经下达，没有人能够违抗。胆敢以身试法，死亡不是解脱，被关在透明的容器中接受一次又一次实验，甚至被当成垃圾丢掉才更让他们恐惧。 　　高等丧尸走在雨中，追赶着不同的异兽。 　　他们和普通丧尸不同，偶尔也会思考。随着不断进化，他们开始明白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乐，什么是恐惧。他们甚至知道遵循本能生活和拥有独立思维存在怎样的差异。 　　有的时候，看向失去理智的普通丧尸，他们也会不确定，自己的变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吼！” 　　森林中传出异兽和丧尸的吼声，和闪电雷鸣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大地上，组成一曲独特的黑暗乐章。 　　齐乐尚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在逃离陷坑之后，他带着小猫在雨中飞奔，急于寻找失散的同伴。 　　父子俩运气不错，很快同黑松红橡等人汇合，又陆续找到二十多只花栗鼠和灰松鼠。 　　察觉到危险的一刻，大家都在忙于逃命，根本来不及多想。彼此见面时，样子比离开地道时更加狼狈，皮毛被雨水打湿不说，全身更是溅满泥点，活像是在泥浆里滚过一圈。 　　队伍聚齐之后，清点过幼崽的数量，确定没有丢失一只，成年松鼠才略微放松。 　　齐乐看一眼遍布泥浆的路，对比一下松鼠的个头，觉得这么走不是办法，对松鼠提议道：“不如我带着你们走。” 　　“啊？”松鼠们正背起幼崽，没留意齐乐在说些什么。 　　“我说，我带着你们走。” 　　话落，齐乐在雨中变换形态，第一时间低头查看，发现腰间围着一条皮裙，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将小猫顶在头上，弯腰抱起几只小松鼠，说道：“这附近都是泥浆，我带着你们走更快。” 　　不等成年松鼠说话，被他抱起的小松鼠开口道：“我能自己走，爸爸受伤了，能抱着爸爸吗？” 　　小松鼠抱着两只小爪子，卷着大尾巴，浑身冷得发抖，仍坚持要自己走，只希望齐乐帮忙照顾受伤的父亲。他没有兄弟姊妹，母亲被丧尸吃掉了，只剩下父亲，他不想父亲出事。 　　“我都带着！”齐乐咬咬牙，打算拼这一回。 　　松鼠们仰头看着他，虽然心生感激，但也抱有怀疑。相比异兽和原生种，松鼠个头的确不大，但也分量不轻。想要全部带上，明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是带上幼崽，我们能自己走。” 　　“我说能就能！”齐乐打断红橡的话，抹去脸上的雨水，四下里寻找，很快找到合适的高草和藤蔓，对松鼠们解释一番，做出个“扛起背走”的姿势。 　　“做成网兜，就是用来装食物的那种，做得大一点，动作要快。” 　　听完齐乐的解释，松鼠们双眼一亮，立刻开始行动。重伤的松鼠留下来，和齐乐一起照顾幼崽，余下四散而出，冒雨找来藤蔓高草，编织成大号网兜。 　　高草没有问题，基本是连根拔，要多少有多少。 　　藤蔓需要费点力气，但这难不倒松鼠，叉腰高叫几声，挥舞几下爪子，多数能够搞定。遇上顽固不化的，直接跳起来用牙嗑，嗑掉直接拖走，不给也得给。 　　先礼后兵，不讲理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藤蔓怒火狂燃，火力瞬间飙升十二级。 　　到底谁不讲理？！ 　　上门就要拽胳膊卸腿，换了谁都不会乐意！ 　　怎奈一物降一物。 　　能轻易捕杀飞蜥的变异植物，偏偏对这些小个子没辙。 　　松鼠们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末了还挥了挥爪子，表示后会有期。受到打击的藤蔓卷回树上，发现少了一截缠不紧，气得叶子打卷。 　　一只倒霉的灰背豺在林间路过，明明什么都没做，而且特意绕远，走在两棵树的中间，照样被卷起来吃掉。 　　论理，藤蔓刚刚捕食过一头大型异兽，还没有消化完毕，不会对这样的小型猎物感兴趣。奈何松鼠找上门，硬是拽走几条蔓枝，实在怒气难消。 　　遇上体型差不多，颜色也有点类似的灰背豺，直接卷来撒气。 　　灰背豺遭受无妄之灾，临死之前也不晓得自己是代人受过，替松鼠背锅。 　　森林外，材料搜集完毕，齐乐和松鼠们一起动手，很快编织成几个超大号的网兜。检验过成品的牢固性，齐乐还算满意，双手将网兜撑开，示意松鼠们快点进去。 　　“重伤员进这个，幼崽进这个。” 　　“这个能成吗？” 　　“肯定行！” 　　松鼠妈妈略有些迟疑，红橡和黑松等同齐乐并肩作战过，对他很有信心。 　　“都进去，速度快。” 　　等到网兜装满，还有五六只松鼠站在地上。 　　齐乐弯腰捡起剩下的藤蔓，两股缠在一起，三绕两绕缠在身上，在腰间打了个结，示意松鼠们爬上来抓牢。随后提起两只网兜，轻松扛在肩上。 　　甭管形象如何，有用就成！ 　　松鼠们挤在一起，空间有点小，但能彼此取暖烘干皮毛，算是意外之喜。 　　“爸爸，加油！”小猫趴在齐乐头顶，不断为他加油鼓劲。 　　“瞧好吧，儿子！”齐乐笑了笑，故意晃了晃脑袋，引来小猫一阵大笑，爪子抓得更紧。 　　猫爸一声冷嘶。 　　小猫爪子太锋利，这样的姿势真心不能随便开玩笑。 　　“黑松，红橡，帮忙指路！” 　　“那边！”黑松和红橡抓在藤蔓上，爪子指向同一个方向。 　　确定领地所在，齐乐腰间缠着藤蔓，肩上扛着网兜，头上顶着儿子，在雨水撒丫子狂奔。 　　中途遇上几只落单的丧尸，以及两头叫不出名字的异兽，猫爸的速度分毫未减，脚下一个用力，直接凌空跃起，轻松越过障碍。 　　实在绕不过去，长腿一个横扫，当场将丧尸踹飞五米，落地后对着异兽亮出獠牙，威胁道：“再敢拦路，信不信吃了你？！” 　　他尸潮都闯过，连死都不怕，会怕几只落单的丧尸和异兽？ 　　简直是开玩笑！ 　　知道这位不好惹，异兽果断选择后退，很快消失在森林深处。 　　“走。” 　　成功赶走丧尸和异兽，猫爸扛着松鼠带着小猫，继续在大雨中飞奔。 　　齐乐在地上奔跑，速度快成闪电，仿佛一道白光穿过雨幕。由于速度实在太快，他压根没有留意到雨水停歇，更没有注意到成群的猛禽穿过高空，同他擦身而过。 　　飞行中，亚斯突然降低高度，似乎在地面上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亚兰飞近兄长。 　　族群正在返回领地的路上，兄弟俩虽然不肩负引路的职责，但也不能随意脱离队伍。被首领发现的话，肯定会被教育一通。 　　亚兰实在想不通，亚斯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亚斯说道。 　　“看错了，看错了什么？”亚兰不敢置信。 　　亚斯无意解释，而是振动双翼，迅速跟上前方的队伍。 　　猫爸和松鼠离开不久，穿山甲挖掘的地道彻底被雨水淹没，泥浆奔涌而过，渐渐堵死了所有出口。 　　眼见洞穴被淹，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黑蜘蛛不得不放弃完美的育儿所，包括搜集的食物一并被遗弃，合力打破头顶的土层，开始寻找新的洞穴。 　　很不巧，她们选择的方向不是十一区，而是跟在齐乐身后，往松鼠领地的方向前进。 　　雄蜘蛛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跟着雌蜘蛛迁移。哪怕中途被当场口粮嚼掉，也不能错失留下后代的机会。想想可能到来的命运，雄蜘蛛心生悲怆，再次抱团发抖。 　　黑暗的宇宙中，一艘银色的飞船如流星划过。 　　指挥仓内，加斯帕斯切换光屏，定位一艘黑色的飞船，开口道：“发现海盗商船。” 　　“锁定开炮，逼这艘船靠近蓝星。”希雅尔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中的光点，“记录下海盗商船的路线，发送回母星，然后击毁。”既然是为防御海盗常驻蓝星，为堵住某些人的嘴，总要给出合适的“证据”。 　　加斯帕斯迅速锁定目标，将图像放大。 　　桑德斯吹了声口哨，立刻来了精神。 第二十六章 齐乐的变化 　　齐乐一路飞奔，很快抵达领地边缘。 　　和预想中一样，尸群已经尽数离开，只有零乱的残骸遗留在附近。红橡和黑松拍了拍齐乐，示意他检查一下没有遭受火焚的尸体，很快得出结论，在他们离开之后，曾有猛禽经过这里。 　　“只有猛禽才会用这样的捕猎方式。” 　　提到猛禽，松鼠们立即警惕起来，齐乐也禁不住四下张望。还是花栗鼠提醒炸毛的同伴，猛禽已经返回领地，不用过于紧张。 　　“之前齐乐经过森林边缘的时候，我看到了。”面对同伴疑惑的目光，花栗鼠奇怪道，“你们没看到吗？” 　　“你该警告大家的。”红松鼠说道。 　　“他们在向领地飞，如果叫声太大很可能会引来注意。。”花栗鼠继续道，“而且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所以齐乐才跑得那么快。” 　　齐乐和松鼠互相看看，同时摇了摇头。 　　不过，猛禽既然返回领地，至少几天内不会再到边界。他们需要尽快清理出洞穴，保证幼崽能安全躲在里面。 　　经过之前一场大火，领地内变得荒芜一片，地表的植物几乎被烧得一干二净，再不见往日生机。 　　泥浆裹着烧焦的石块覆盖了大半个地界领地。松鼠挖掘的地洞尽数被堵死，想要彻底清理干净，肯定要花费一番力气。淤泥清理出来后，是不是能继续居住，同样是个问题。 　　让齐乐惊讶的是，在之前的爆炸中，变异树的树干不复存在，根茎却完好的保存下来，受到丧尸血肉的滋养，很快就能再次发出新芽。 　　“只要根茎没有被彻底摧毁，变异植物总能再次发芽。”红橡和黑松落到地面，看着被泥泞覆盖的领地，既感到悲伤又有几分庆幸。 　　虽然地洞要重新挖掘，安置幼崽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但族群还在，家还在，只要不放弃希望，总能生存下去。 　　经历过无数场灾难，松鼠能够成功繁衍进化，没有彻底消失，和种群的顽强绝对分不开。 　　“我先歇一会。”放下背了一路的网兜，齐乐顾不得泥泞，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一股难以形容的燥热感开始在体内乱蹿，热得他想要在跳进冷水里，顺便吼上几嗓子。 　　起初，齐乐以为是狂奔的后遗症，只要休息一会就能恢复。可是等了许久，古怪的燥热感始终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抓下头上的小猫，发现小家伙没有类似的烦恼，齐乐松了口气。出问题的只是他一个，应该不是吃坏东西。 　　觉得齐乐有点不对劲，齐宁直起身，后爪踩在他的掌心，前爪搭在他的下巴上，柔软的爪垫向下按了按，感受到超乎寻常的热度，又好奇的拍了拍他的鼻子。 　　“爸爸？” 　　“没事。”齐乐摇摇头，单手托起小猫，仔细摸过他的爪垫和鼻子，确定真的没事，才放心的把他放回肩上，帮年幼和重伤的松鼠从网兜里出来。 　　“谢谢。” 　　地上满是粘稠的泥浆，松鼠们不能变化，爪子踩在泥里，立刻会陷进半尺。试着用大尾巴支撑，结果更加站不稳，要么直接前扑，要么仰天栽倒，在挣扎中滚成一颗颗泥球。 　　不到五分钟，一个个“巧克力鼠”横空出世。 　　成年松鼠很是烦恼，对着皮毛上的泥浆发愁。用舌头舔？想想就很难受。 　　小松鼠们却是玩心大起，高叫着跳到地上，后爪用力踩着，完全不担心皮毛被弄脏，抱着在泥浆中打滚。从离开领地之后，他们始终提心吊胆，牢牢的跟紧长辈，不敢有半点调皮。现在终于安全了，自然要放松一下。 　　小松鼠们玩得开心，高声叫着，皮毛全被泥浆裹住。 　　齐宁看得眼热，抬头看向齐乐，喵喵叫了两声。 　　猫爸实在不忍心拒绝，放下小猫，笑着说道：“去玩吧。” 　　“喵！” 　　齐宁立刻扑向玩伴，模拟着捕猎的动作，从身后扑了上去。松鼠反应机敏，立刻回身闪避，“猎手”和“猎物”抱成一团打滚，泥浆四处飞溅。 　　不到两分钟，巧克力猫新鲜出炉。 　　看着幼崽在泥浆中翻滚，很快分辨不出彼此，松鼠们既无奈又好笑。松鼠妈妈想上前抓孩子，被齐乐笑着拦住：“让他们玩吧，难得轻松一会。” 　　不知不觉间，乌云全部散去，一条彩虹横跨天边。 　　小猫和小松鼠终于玩累了，艰难的从泥浆中爬出来，各自回到父母身边。 　　气温开始升高，裹在皮毛上的泥浆很快会变硬打结，需要尽快清理干净。齐乐抓起小猫晃了两晃，轻易撸下一把灰泥。 　　“我去找水，等会大家都要清理一下。”齐乐站起身，将小猫捧在手里。 　　“那边有条小河。”黑松背起一小只松鼠，艰难的蹚过泥浆。晒干的地方还好，半湿半干的路最难走，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力将爪子从泥里拔出来。 　　“那边？” 　　单手搭在额前，齐乐微微眯起双眼，确认黑松所指的方向，看向在泥中跋涉的同伴，咧嘴一笑，再次张开网兜。 　　“都进来吧，这样快点。” 　　松鼠们没有矫情，有一就有二，不在乎再来一次。 　　领地边缘的泥浆已经晒干，低洼处却比想象中更深。 　　起初仅能没过脚面，五十米内就接近脚踝。走着走着，齐乐突然脚下一滑，一脚踩进塌陷的地洞，泥浆直接没过膝盖。好在他平衡性不错，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抓紧网兜，硬是跃过危险区域，大跨步走到河边。 　　放下网兜，齐乐晃晃脖子，反手摸向脊椎。 　　外形虽然变化，骨骼的构造却延续了狸花猫的的特点。不然的话，他绝做不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由于一场大雨，河中水位暴涨，已经漫过河岸。 　　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在水中游过，眼睛平行长在头顶，下颌向前突出，锋利的尖牙倒竖，背鳍像是一把竖起的钢刀，虽然体型不大，但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很不好惹。 　　小猫望着清澈的河水，盯着水中的鱼群，大眼睛不住放光。 　　“爸爸——” 　　小猫拖长声音，猫爸立刻没辙。 　　“知道了。” 　　无奈的笑了一声，齐乐放下小猫，迈步走进河中，锋利的指甲探出两寸，瞄准水下的目标，迅速一捞一甩，啪地一声，一尾小鱼直接飞上河岸。 　　小鱼有点懵。 　　游得正开心，怎么突然飞出河道？ 　　“爸爸好厉害！”小猫快步跑上前，裹着泥的小爪子踩在鱼身上，任凭猎物如何挣扎，硬是无法挣脱。 　　不到片刻的时间，河岸边的鱼增加到五条。 　　松鼠们没吃过鱼，不知道这种鱼是不是有毒。齐乐不敢让儿子胡乱下嘴，等到小猫玩够了，两爪剖开鱼身，没有找到晶核，干脆将尸体重新丢进河里，立刻引来其他鱼类的争抢。 　　小猫蹲坐在河边，用力拍着前爪，指着争抢的鱼群喵喵直叫，明显在表示“浪费”。 　　“看起来应该能吃？”齐乐嘟囔一声。不过，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他还是不敢让儿子冒险，哪怕叫得再甜也不能松口！ 　　等到鱼群散开，吃剩的骨头沉入河底，齐乐向上游走了一段距离，随后单手抓着小猫的后颈，确保他不会掉进水里，另一只手捧起河水，开始一项艰巨的任务：洗猫。 　　动作雅不雅观，猫爸全不在意，总之有有效率就成。 　　河中的小鱼见识过猫爸的厉害，没有一条敢靠得太近，全部远远游开，更不敢起趁机下嘴的心思。包括陆续下水的松鼠，都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这些淡水鱼没有晶核，不代表没有脑子，躲避危险的本能半点不少。 　　“喵。” 　　冰凉的河水淋在身上，小猫欢快的挥动爪子，被齐乐捏了两下耳朵，马上安静下来，缩起爪子卷起尾巴老实任洗。 　　洗掉两层泥浆，终于能看出皮毛原本的颜色。 　　齐乐忽然皱了下眉，凑近观察，除了重量之外，他怎么觉得儿子的皮毛斑纹也有了变化？ 　　眼花了？ 　　确定耳朵没有进水，齐乐将小猫放到腿上，捏捏小猫的肉垫，随意问了一句：“儿子，你是不是长得快了点？” 　　话音刚落，小猫突然自动甩干。 　　猫爸被飞溅的水珠溅了满身，很想展示一下父亲的威严，可对上那张无辜的圆脸，佯装的怒气像是气球，完全一扎就破。 　　“儿子。” 　　“喵。” 　　“调皮不行。” 　　“喵。” 　　“卖萌无用。” 　　“喵。” 　　“……”嘴唇动了动，猫爸认栽。 　　生气？ 　　真心气不起来。 　　“装无辜是吧？”齐乐捏了一下小猫的后颈。 　　“喵。”小猫又甩了甩头，蹭蹭满脸无奈的齐乐，继续满脸无辜。 　　洗掉泥浆，小猫现出原貌。 　　齐乐变回狸花猫，开始帮齐宁舔干毛发。舔到一半，体内的燥热再次蹿升，眼前一阵阵发晕，爪垫却没有半滴汗水。 　　实在热得受不了，齐乐不得不放开小猫，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四爪摊开，试图用河水缓解体内的高温。 　　可惜一点用都没用。 　　齐乐怀疑继续热下去，自己会被蒸成一张猫干。 　　发现他的情况不对，黑松和红橡先后走过来，仔细询问两句，担忧立刻消去大半。红橡甩甩大尾巴，说道：“没事，这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好了。” 　　“正常？”齐乐抬起头，热得眼前发花还叫正常？ 　　“交配季快到了，没有配偶的都会有反应。你是雄的，反应会更大。”黑松和红橡互看一眼，解释道，“我没见过其他的猫，不过总体来说，反应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身体会发热，还会想方设法吸引潜在配偶的注意。” 　　交配季……交配？！ 　　犹如重锤当头砸下，猫爸两眼瞪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然呢？”黑松从水里捞起小松鼠，交给松鼠妈妈帮忙烘干，看到齐乐震惊的样子，对他的缺乏常识感到疑惑。 　　原生种的猫不会教育幼崽，生下就扔掉？ 　　别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对比齐乐照顾齐宁的情形就完全说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齐乐的父母遭到意外，在他成年前死去，根本来不及教给他这些知识。 　　一番脑补之后，认为自己真相了，黑松看向猫爸的目光满是同情。在后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迈步走上前，蹭了蹭他的脸颊，认真表示：“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你。” 　　通常情况下，身边有幼崽的原生种和异兽都不会发情，直到幼崽成年后才会再次寻找配偶。原生种的育崽期相对较长，通常会间隔几年时间，最长的甚至会间隔十年。 　　然而，齐宁和齐乐没有血缘关系，齐乐出现类似的情况也就算不上奇怪。 　　“有几种晶核可以抑制这种反应。”黑松继续说道，“连续吃三颗，你的情况就能好转。不过反应这么大，是第一次吗？” 　　齐乐沉默两秒，果断将头埋进爪子里。很快又觉得不对，他现在是只猫，有什么不好意思？初哥怎么了？初哥照样养儿子！ 　　等到热度稍微减轻，齐乐离开河水，确定行动自如，第一件事就是返回飞船，挖掘埋在地下的晶核。 　　飞船的外层已经烤焦，边缘处和砂石融合，变得坚硬无比。好在齐乐的爪子足够锋利，这样的硬度不成问题。 　　可惜的是，计划中的新家成为泡影。 　　没有地方遮风挡雨，总不能和松鼠一样住地洞吧？ 　　将齐宁托给雌松鼠照顾，齐乐和黑松红橡一起进入飞船。 　　之前的通道已经彻底堵死，完全不能再用，齐乐不耐烦另找，直接暴力开门，将一块舱板硬生生挖了下来。 　　“交配季的原生种，的确会有点……” 　　黑松和红橡小声嘀咕，猫爸全当没听见，从开出的缺口向下望，双眼登时发亮。 　　别看飞船外部残破，里面保存得还算完好。骨蛇皮做的新床已经烤焦融化，地面和墙壁却没有彻底垮塌，仔细修整一番，住下他们父子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更重要的是，之前封死的舱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这证明埋在地下的晶核有极大的可能完好无损！ 　　“咳！”过于兴奋的原因，没提防烟气蹿升，齐乐被当场呛得咳嗽。 　　“等到烟气散一散再下去。” 　　猫爸和松鼠们坐在舱顶，等着舱室内的烟气消散，都有如释重负之感。如果有异兽在天空飞过，肯定会诧异的发现，下面几只毛球正靠在一起傻乐。 　　最大的隐忧不复存在，猫爸的心情轻松许多，身上的燥热感也不再难以忍受。 　　“差不多了。” 　　探头向船舱里看了一眼，齐乐率先跳了下去，几只松鼠紧随其后。 　　地面残留着些许热度，对齐乐和松鼠不成问题。来到舱门前，猫爸延续之前的作风，挥爪暴力开启。 　　舱门打开之后，走廊中涌出一阵热风，齐乐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了进去。 　　舱板和封闭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取出用来固定的蚁壳，齐乐和松鼠先后进入通道。爪子弹出爪垫，以巷道为借力点，几个纵身飞跃，轻松落到扣死的金属板上。 　　“打开看看。” 　　齐乐和松鼠都有些迫不及待，合力将金属板掀起，如山的晶核瞬间映入眼帘。 　　“太好了。” 　　齐乐几乎想跳进去打滚。 　　刚才落到金属板上，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晶核的能量。如此看来，这个藏宝地点十分成功。只要小心一点，可以延用很长时间。 　　“齐乐，就是那个白色的晶核。”黑松拍拍齐乐，指向一颗拇指大小，颜色雪白，里面似乎有液体流动的晶核，“吃下那个，你的状况就能减轻。” 　　“好。” 　　齐乐没有犹豫，沿着洞口跳下去，在小山中仔细翻找，连续找出五颗类似的晶核。经过黑松和红橡的确认，当场嚼碎两颗下肚，一股清凉涌遍全身，燥热感立即解除。 　　“红橡，黑松，下来帮忙。”齐乐在地洞中喊道。 　　不能白来一趟，肯定要多拿些晶核，然后在被人发现之前将地洞封死，速度越快越好。 　　松鼠们明白齐乐的打算，陆续跳进地洞，先后运出三批晶核。齐乐还想多拿些，被松鼠们开口阻止。 　　“这些足够了。”红橡开口道，“我们需要清理地道，重修洞穴，还要捕猎和喂养幼崽，没有太多时间消化晶核。不如等到事情忙完再说。” 　　齐乐点点头，明白自己心急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事情必须一件一件来。 　　目前最紧要的不是吸收晶核，而是准备一个安全的藏身地点。松鼠需要尽快清理出地洞，他也要加快修补飞船。 　　“出去之后和黑柳他们说一下，快点清理出淤泥，然后轮换去边界捕猎。” 　　松鼠们本想捕捉三头蜈蚣，结果遇上黑蜘蛛，又闯进一个古怪的地方，自然是无功而返。好在丧尸已经离开领地，他们可以慢慢休养，扩大搜寻猎物的范围。 　　有确定的目标，有切实的计划，总能得偿所愿。 　　“大的异兽不好找，蜈蚣、蝎子一类的不成问题。” 　　松鼠们一边商量，一边帮猫爸将金属板扣回去。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封闭舱门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处，隐现一艘通体黑色的飞船。 　　不等黑色飞船降落，两道耀眼的激光束径直飞来，穿透了飞船尾部。紧接着，像是有磁性吸引，将黑船强行拉进了漩涡。 　　飞船消失在云后，只有漩涡久久不散，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茂密的乔木林中，莫兰杀死两只高等丧尸，用刀尖挑出晶核，装进用兽皮制成的口袋。 　　突然，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单臂抓住之前斩断的藤蔓，双腿用力踏在树干上，几个纵身来到树冠。 　　站在树枝上，莫兰看到黑色飞船出现，禁不住兴奋握拳。然而，希望持续不到片刻，就被突然产生的变化击碎。 　　眺望飞船消失的地方，莫兰的神情十分难看。 　　如果她没有看错，之前出现的是一艘海盗商船。攻击海盗商船的方式她也十分熟悉，那是隶属于星宿一的战舰。 　　无论来的是哪个氏族，对想借助海盗离开蓝星的她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蓝星外，黑色的飞船遭到重创，正在仓皇逃命，恐怖的光束接连袭至，耀眼的光环一个接一个在黑暗中扩散。 　　奇怪的是，明明能一炮解决，却总是差上一点。不是船员失去水准，只能是故意为之。 　　飞船指挥仓内，加斯帕斯放下通讯器，三角形和圆形的图案交替出现在屏幕上，准确定位海盗商船，每次定位都会有光束飞出。 　　“这样比击中还难。”桑德斯用力靠向椅背，泄气地自言自语。 　　可惜加斯帕斯不理他，其他船员各自忙碌，同样没有接话。 　　看着火力一次又一次失去准头，任由海盗商船飞得更远，桑德斯终于转动金属椅，看向单手撑着脸颊，一样感到无聊的希雅尔，问道：“应该可以了吧？” 　　继续追下去，傻子都能看出其中不对。 　　希雅尔点点头。 　　终于，耀眼的光束炸开，海盗商船在强光中四分五裂，少数碎片飞向蓝星，垂直穿透大气层。至于商船中的海盗，早已经尽数殒命，尸骨无存。 　　加斯帕斯再次联络母星，将整个过程发回舰队。 　　“这样一来，议长不会再找茬了吧？”桑德斯随口说道。 　　“其他人不会，议长未必。”加斯帕斯关闭通讯器，想到母星正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一阵好笑。 　　“加斯帕斯，你在笑什么？”桑德斯好奇问道。 　　“想到了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 　　“阿莱克图总督。” 　　“星宿五的总督？” 　　“对。”加斯帕斯转过身，单臂搭在椅背上，视线略过桑德斯，对上希雅尔，笑着说道，“我怀疑议长记性不好，忘记了你的母亲是阿莱克图的妹妹，你身上有他的血统。如果继续抓住你不放，难保当年的事不会重演。” 　　想到数年前扛着激光炮轰塌半个议会的星宿五总督，回忆起议长当时的表情，指挥仓内有半数船员都忍不住笑出声音。 　　“他不是忘记了。”希雅尔摇摇头，铂金色的长发落在肩后，比镶嵌在领口的宝石更加耀眼，“他在期待我这么做。” 　　“为什么？”加斯帕斯愣了一下，桑德斯则是面露不解。 　　“第一氏族内部的不和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奥伦即将接受审判，无论哪条罪名都会让他丧失继承人的身份，甚至无法在毕业后进入舰队。”说到这里，希雅尔顿了顿，“议长身为他的父亲，肯定会受到牵连。为争取时间说服氏族长老，他需要转移元老院和议会的视线。” 　　所以，议长才会明目张胆的栽赃希雅尔，质疑全体船员，逼迫希雅尔愤怒甚至反叛。 　　一个被家族流放的人，称得上是最好的替罪羊。 　　“家族中的人有没有参与？”加斯帕斯问道。 　　希雅尔没有回答。 　　沉默已经给了加斯帕斯答案。 第二十七章 新的住客 　　一艘海盗商船的覆灭仅仅是开始。 　　母星连续收到飞船发回的画面，确认蓝星的确存在被海盗入侵的可能，尽管议长再三阻挠，舰队依旧下达了常驻命令。 　　希雅尔有权阻截途经蓝星的所有飞船，并对形迹可疑的船队进行盘查。作为驻守边界星系的回报，他有权对往来的正规商船收取一定比例的商税。 　　对于商业繁荣的星系，例如星宿六，征收商税自然获利丰厚。可蓝星地处偏远，即便是下达命令的舰队上层也不认为希雅尔真能从中获取好处。 　　从本质上来说，这道命令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 　　议长无法撼动舰队上层的决定，又无法直接插手边界星系的管理，只能看着命令下达，没有任何办法。 　　距离奥伦的审判期越来越近，议长不得不放弃之前的计划，集中精力说服氏族长老。 　　“不能保住继承人的地位，至少不能被家族彻底放弃！” 　　希雅尔和家族决裂，积累无数战功，依旧在军衔上原地踏步。一旦奥伦被家族流放，别说在舰队中占据一席之地，能不能登上战舰都是个问题！ 　　作为奥伦的父亲，他同样会受到影响。 　　“必须想想办法。” 　　宽敞的会客厅内，议长双手负在身后，不停的来回踱步。赤红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英俊的面容罩上一层阴影。 　　不等议长想出对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奥伦的母亲快步走了进来，双手紧紧握在身前，表情中是掩不去的惊怒。 　　“赫提，出事了。” 　　“什么？”议长看向妻子，“出了什么事？” 　　“奥伦在关押室内中毒，元老院不肯放人，只允许医疗官入内治疗。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可很难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议长定在原地，漆黑的双眼对上妻子，沉声道：“是谁做的？” 　　“能接近关押室的人不多。”议长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我怀疑是家族成员。” 　　“为什么？” 　　“这次死在蓝星的家族成员中，有一半都和奥伦有关。尤其是波普勒兄妹和死在医疗舱中的瓦图勒。” 　　自从军校飞船抵达母星，猎场中发生的一切再无法隐瞒。 　　波普勒兄妹的父亲同议长有共同利益，不打算深究，他们的母亲却恨透了害死一双儿女的凶手。动手的莫兰在蓝星失踪，很可能已经死亡，负有间接责任的奥伦就成了她的目标。 　　瓦图勒的死亡，奥伦更是脱不开干系。 　　不用希雅尔等人出面，只要听一听军校学员的证言，就能推断出“真相”如何。 　　愤怒的母亲会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加上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奥伦中毒很可能只是开始。 　　“不能让奥伦离开关押室。”议长夫人渐渐恢复冷静，“但是，必须派人严加看守，杜绝这类的事再次发生。” 　　“我明白。”议长沉声道。 　　“不，你不明白。”议长夫人声音更冷，“奥伦可以接受审判，可以为了荣誉去死，但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关押室。如果被指为‘畏罪自尽’，背上‘懦夫’之名，会让整个家族蒙羞！在四代先祖之前，第一氏族的荣耀并不属于我们，如果从顶峰跌落，你知道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议长没有说话，表情愈发阴沉。 　　“继承人的位置只有一个，和奥伦实力相当甚至超过他的家族成员不下二十。你该做的不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为他脱罪，而是让他勇敢的承认，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 　　“芙丝塔，你糊涂了吗？！” 　　“不，我很清醒，我有两个儿子，我知道该如何取舍。”议长夫人继续道，“不要再去找希雅尔的麻烦，更不要试图让他代替奥伦走进审判厅。他被父族抛弃，却依然受到母族的保护，如果惹怒星宿五那个疯子，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 　　“芙丝塔……”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儿子，更不想放弃丈夫。”议长夫人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话落，议长夫人轻轻颔首，优雅的转身离开。 　　议长站在原地，盯着开启又合拢的房门，久久没有出声。 　　母星上发生的一切，丝毫影响不到远在蓝星的船员。 　　连续击毁三艘海盗商船，希雅尔下令飞船暂时离开蓝星，前往一处空间跳跃点，等待星宿五的商船。 　　“星宿五的商船？”桑德斯诧异道，“希雅尔，你买了矿石吗？” 　　希雅尔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加斯帕斯叹息一声，难得好心一次，开口道：“我们要常驻蓝星，不可能常年留在飞船上，自然需要地面建筑。而且，医疗官们想要一座实验室，他们对蓝星物种很感兴趣。” 　　提起医疗官，桑德斯立刻闭紧嘴巴。 　　谁都可以惹，唯独医疗官不能惹。不小心想起埃尔法心情糟糕的样子，桑德斯决定至少一个月内不靠近医疗室半步。 　　希雅尔指挥飞船前往接收矿石，准备在蓝星建造基地。 　　齐乐对此毫不知情，仍在为修补新家努力。 　　工程不算浩大，却远比想象中费时费力。 　　松鼠们忙了整整五天，仅仅清理出部分地道和通风口。地洞中的淤泥还在其次，凝固在地表的泥块才真正闹心。 　　红松鼠的储存室被泥沙塞满，看着就让人沮丧。黑松鼠和灰松鼠也没好上多少。花栗鼠的洞穴挖得十分巧妙，清理起来速度更快，但想住得和以前一样舒服，还需要更多时间。 　　实在没办法，松鼠们干脆舍弃旧的地洞，在清理出的地道附近挖掘新的巢穴。 　　这样一来，效率反倒提高不少。 　　“早该这么做了。”黑松鼠从新挖的地道钻出来，头顶着一块碎石，示意同伴将一块黑色的甲壳递过来，支撑在通道的拐角，避免再有碎石滚落。 　　“大概还要五六天。”年长的松鼠估算一下进度，和花栗鼠商量，是否能暂时借住在他们的洞里。 　　“没问题。” 　　经历过一起对抗尸潮，一起逃离危险，几个族群的友谊更加稳固。 　　换做几个月前，借住的事情想都别想。如今则截然不同，花栗鼠主动让出几个宽敞的地洞，更提前铺设好软草，供松鼠们暂时安身。 　　松鼠们忙着挖掘地道，猫爸独自清理船舱。 　　飞船的外观惨不忍睹，好在内部可以拯救。烧焦的骨蛇和蛇皮丢出舱外，融化变形的舱板切割下来，改用藤蔓和甲壳填补缺口。 　　值得一提的，黑松鼠在领地西侧发现一群蜈蚣，不是占据穿山甲地道的三头蜈蚣，而是另一个种群。 　　比起三头蜈蚣，这些蜈蚣通体赤红，背部有两条粗长的黑线，头上长有两对触角，两对毒钩，个头更大，性情更加凶猛。论单打独斗，松鼠们完全不是对手，几只探路的黑松鼠差点被对方当了点心。 　　消息传回领地，齐乐本想将小猫托付给红松鼠照顾，和黑松鼠搭伴前往捕猎，没料到齐宁死死咬住齐乐的尾巴，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猫爸好说歹说，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小猫一同前往。 　　事实证明，小猫在地道中的表现绝非偶然。 　　黑背蜈蚣发现入侵者，立刻群起围攻，嘶嘶的声响不绝于耳，齐乐父子和外出捕猎的松鼠被团团包围。 　　“喵！” 　　见到猎物出现，小猫一点不感到害怕，反而异常兴奋。齐乐一爪没能按住，小猫纵身一跃，向个头最大的猎物冲了上去。 　　地道中的一幕再次重演。 　　黑背蜈蚣来不及躲闪，就被一个毛团砸在身上。紧接着背甲被抓破，疼得满地翻滚，卷成一团。小猫乘胜追击，几爪拍碎猎物的脑袋，翻出晶核向齐乐邀功。 　　“爸爸，给！” 　　“好样的，儿子！” 　　猫爸接过晶核，骄傲感油然而生，胡子都抖了起来。 　　黑背蜈蚣集体僵在当场，根本闹不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乐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舔了一下小猫，跃起冲向最近的几条蜈蚣。无影爪连击连中，偏偏没有一击杀死，要么拍碎蜈蚣的背甲，要么抓掉他们的触角和毒钩，找到大小合适的一条，当场抓掉两排爪子，团成球丢给小猫。 　　松鼠们不用做得太多，只需要跟在齐乐父子身后清理“战场”，将半瘫的猎物一条条杀死，就地取出晶核，剥出精华部分的鲜肉。 　　“这些蜈蚣比较肥。”黑松一边剥开蚁壳，一边说道，“抓他们比三头蜈蚣划算。” 　　如果黑背蜈蚣泉下有知，听到这番评价不知会作何感想。 　　个头大有错吗？ 　　肉多也有错吗？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齐乐本想留下几条黑背蜈蚣，等着回头再抓。松鼠们却连连摇头，告诉他蜈蚣的数量远比想象中多，繁衍速度也相当快。 　　“黑背蜈蚣报复心很重。”黑松认真道，“如果不能斩尽杀绝，很可能会溜到领地中伤害幼崽。”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齐乐和齐宁看管余下的猎物，黑松带着十几只松鼠找到黑背蜈蚣的巢穴，将藏在里面的猎物一网打尽，更找到不少蜈蚣蛋，带回去给幼崽补充营养。 　　“这些甲壳可以用。” 　　蜈蚣甲壳的硬度比不上蚁壳，修补地道和飞船却是绰绰有余。 　　这次捕猎大获成功，要带走的东西太多，网兜和树皮做的木桶都派上用场。齐乐本想做个简单的手推车，想想自己的技术，再想想可能的载重量，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费力气不说，质量未必过关，何必多此一举。 　　猎物运回领地，猫爸和松鼠们全部饱餐一顿。晶核分给小猫和小松鼠，甲壳清理干净，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晾干，无论是修补飞船还是铺设地洞，都是相当好的材料。 　　“儿子，把那个递给我。”齐乐趴在飞船上，嘴里嚼着一颗白色晶核，单手抓住一块凸起的舱板，对着下边的小猫说道，“对，就是那块。” 　　小猫还不能变化，好在力气足够大，咬住齐乐要的甲壳，小爪子弹出爪垫，完全不需要助跑，直接从地面跃起，飞快的爬到齐乐所在的位置。 　　“乖！”齐乐捏了捏小猫的耳朵，接过蜈蚣甲壳，找准位置，牢牢嵌入舱壁。随后拍拍手，抱起小猫凌空跃下。 　　齐乐稳稳落到地面，任由小猫爬到肩上，打量自己努力几天的成果，就完成度来说还算是满意。 　　“儿子，今后咱们就住这。”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松鼠们惊恐大叫，拼命挥舞着爪子，让他快点跑开。 　　“快离开那里！” 　　天空中突然出现数个火球，像是掉落的陨石一般，接连砸入十一区和松鼠的领地。 　　齐乐闪避得还算及时，在火球砸落之前，带着小猫向前飞扑。饶是如此，依旧被气浪掀翻了几个跟头，滚出十多米方才停下。 　　幸亏体质待到提升，硬是扛住这股可怕的冲击。如若不然，不死也会受伤。 　　火球一个接一个砸落，在地面留下巨大的陷坑。松鼠新挖的地道半数塌陷，刚刚修补好的飞船直接凹了进去。 　　陷坑处涌起一股白烟，伴着刺鼻的焦糊味道。 　　松鼠们从藏身处出来，看到数日来的心血付之一炬，都是跺脚高叫，就差对着天空比中指，显然是气得不轻。 　　齐乐带着小猫谨慎走上前，从坑边向内张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陷坑的深度超过二十米，形状像是一只巨碗，不时有砂土从断壁向下滚落。坑底躺着一块焦黑的物体，丝丝缕缕冒着白烟。从外形来看，已经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齐乐，能看清是什么吗？”几只松鼠凑过来，趴在坑边向下探头。 　　“不太清楚。”齐乐摇摇头，“不过不像是陨石。” 　　年长的松鼠走过来，看到坑底的东西，断言道：“那是飞船的残骸。” 　　飞船残骸？ 　　齐乐和周围的松鼠同时僵住。 　　如果有飞船坠落，是不是证明有异族会来？捕猎季结束没多久，不会那么倒霉吧？ 　　“不用担心。”看出齐乐和同族的紧张，年长的松鼠安慰道，“战斗发生在蓝星之外，异族未必会降落。即使真的停靠蓝星，也不会选择这里。” 　　猫爸抱起小猫，和松鼠们互相看看，心中仍有些没底。然而，除了相信年长松鼠的话，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命运就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总是想着闹心事，九成会真的闹心。 　　“把残骸运出来，陷坑清理一下，可以顺着断壁挖掘通道。”有经验的松鼠看出陷坑的好处，立刻提议加以利用。 　　“坑底足够深，将断壁修整一下，从这里开始挖，再修整出排水通道，就不用担心洞穴再被水淹。” 　　“齐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住？”松鼠们商量之后，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猫爸。 　　“住在地洞里？” 　　齐乐本想开口婉拒，对上松鼠们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样？”红橡继续说道，“我么可以帮你挖掘地洞，如果不喜欢住在地下，可以将洞挖在岩壁上，拓宽一些，足够你和齐宁居住。而且，进出的通道还可以修整……” 　　听完松鼠的规划，齐乐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 　　回头看一眼凹陷的飞船，畅想一下未来的新家，果断接受松鼠们的提议。 　　比起毁得差不多、没法再修补的飞船，显然这样的住处更加舒适。再者说，选择住在这里，和松鼠们的距离更近，彼此守望相助，安全系数会变得更高。 　　“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住在这。”小猫抬头看向齐乐，大眼睛中满是渴望，“我能和红果他们一起玩。” 　　“好，那就住这。” 　　柔软的爪垫踩在掌心，原则立刻扔到脑后。 　　猫爸宠儿子无极限，儿子说住哪就住哪！ 　　定下计划，齐乐和松鼠们一起动手，等到飞船的残骸冷却，直接绑上绳子拖出陷坑。 　　松鼠本想将残骸丢去边界，齐乐拦住他们，指向飞船所在的地方，说道：“不如压在那上边。” 　　飞船下埋着晶核，一时半刻不好转移，上面压的东西越多，被发现的几率就越低。 　　“行，没问题。” 　　松鼠们重新扛起绳子，拉着烧焦的残骸向前走。 　　不知为何，齐乐脑子里突然飘过一组拉纤的画面，松鼠们光着膀子，头上绑着布条，嘴里喊着号子……想到一半，连忙挥挥爪子，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重新挖掘地道之前，断壁需要进行一番清理，齐乐帮不上大忙，主动担负起警戒和捕猎的职责。 　　从松鼠回到领地至今，猛禽们一直没有出现。或许是运气使然，也或许有其他原因，无论如何，这对松鼠和齐乐父子来说都是件好事。 　　可惜的是，猛禽不来，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客人。 　　开始挖掘新家的第三天，领地边界突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 　　高过两米的雌蜘蛛走在最前，其他的雌蜘蛛紧随其后，距离三米外，则是挤挤挨挨的雄蜘蛛。 　　咔哒、咔哒、咔哒。 　　酷热的天气对黑蜘蛛不构成任何影响，队伍经过时，异兽纷纷闪避，生怕成为这些长腿女士的晚餐。 　　咔哒、咔哒、咔哒、 　　雌蜘蛛们不断交流，停在松鼠领地边界，没有继续前进。她们明显看中了这个地方，打算和领地的主人“商量”一番。 　　齐乐和松鼠恰好在附近捕猎，发现黑蜘蛛大量出现，马上意识到不妙。正想悄悄溜走，一束雪白的蛛丝突然从身后飞来，牢牢粘在长出不久的树干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猫爸转过头，看着慢慢靠近的长腿女士，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你想怎么样？” 　　咔哒。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咔哒。 　　“大家好歹有一面之缘，再说这片领地有主的……” 　　咔哒，咔哒！ 　　真心无法沟通，齐乐和松鼠互相看看，干脆心一横，先动爪再说。 　　出乎预料的是，他们想开架，黑蜘蛛却后退几步，完全没动手的意思。猫爸停在原地，维持挥爪的姿势，松鼠们同样摸不着头脑。 　　既不让走又不动手，到底想干什么？ 　　咔哒、咔哒、咔哒！ 　　黑蜘蛛发出一阵急促的咔哒声，长腿不断比划，更在地上画出各种线条。齐乐两眼蚊香圈，始终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直到黑蜘蛛又画出几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你们想借住？” 　　咔哒！ 　　黑蜘蛛很是兴奋，用力敲着长腿。 　　她们和齐乐之前想的一样，进化的方向和松鼠类似，可惜不够彻底，能听懂原生种的语言，却无法开口交流。 　　齐乐正要皱眉，黑松鼠突然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你确定？” 　　“确定！” 　　猫爸虽然心存疑虑，但领地终归是松鼠的，自然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办。 　　“住完就走？” 　　黑蜘蛛敲击口器，意识到对方不明白，明显有些焦急。 　　“是的话敲一下，不是敲两下。” 　　咔哒！ 　　很好。 　　齐乐和松鼠们低声交流几句，继续问道：“你们如何保证说到一定做到？房费怎么算？房费懂吗？交换！” 　　雌蜘蛛们想了想，忽然甩飞蛛丝，卷过几只雄蜘蛛，利落扔到齐乐和松鼠跟前。长腿点了点，又向身后示意一下：这些都可以当房费，要多少有多少！ 　　雄蜘蛛泪流满面。 　　蜘蛛的世界用过就丢。可真用过也就算了，他们分明还没开封！ 　　齐乐莫名生出一股同情，做男人做到这份上，当真是不容易。 　　经过初步讨论，在场的松鼠都觉得可以暂时接纳他们。 　　黑蜘蛛喜欢群居，但雌性和雄性并不生活在一起，只有交配季才会聚集，交配成功后立刻分开。雌蜘蛛不耐烦养着吃白食的，雄蜘蛛则是在为生命考虑。并且，两者都是居无定所，除了交配季外，一年到头都在流浪，这点和行军蚁很像。 　　所以，松鼠不用担心黑蜘蛛会赖着不走，只要确定他们不伤到幼崽，不在领地内捕猎，定时定量交房费，借助完全没问题。 　　“前提是她们不会出尔反尔。” 　　齐乐和黑松鼠留下防备黑蜘蛛，红松鼠飞奔回族群送信。 　　最终，多数松鼠同意黑蜘蛛借住。 　　不答应也不成，对方摆明不想走，难道真要打上一架？虽说未必会输，而且赢面相当大，可旱季就要来了，松鼠们正忙着挖掘新家，能少一桩麻烦总是好的。 　　松鼠防备黑蜘蛛，黑蜘蛛同样防备松鼠。 　　雌蜘蛛没有深入领地内部，而是在靠近边界的地方溜达一圈，找到黑背蜈蚣留下的巢穴，十分愉快的搬了进去。 　　交配季已经过去一半，她们必须抓紧时间，否则肯定会错过今年的繁殖期。 　　黑蜘蛛留在领地边界，松鼠们固然有所不便，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雌性黑蜘蛛天不怕地不怕，性情极其凶悍，唯一的弱点就是孩子。繁殖期内，任何胆敢靠近领地的异兽都会被灭掉，即便只是碰巧路过，照样会被列入清除名单。 　　有她们守在边界，松鼠可以专心挖掘地洞，齐乐也能减少巡逻次数，更多的外出捕猎。 　　双方算是互惠互利，就是每次交房费的时候比较闹心。 　　咔哒。 　　一只雌蜘蛛扔过几团白茧，摆摆长腿，旋即扬长而去。 　　看着裹在茧里的雄蜘蛛，猫爸蹲坐在地上，尾巴卷过前爪，考虑两秒，还是拨过一团交给小猫。 　　规则就是这样，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适应。 　　猫爸和松鼠迎来新邻居时，十一区内突然炸开了锅。 　　不知什么原因，区内的丧尸忽然大批集结，小型尸潮接连出现。凡是尸群经过的地方，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都会遭到袭击。 　　迄今为止，已有不下十几个族群遭遇过尸潮，生活在森林中的狼群损失最为惨重。 　　这种情况引起了猛禽的注意。目前还没有丧尸侵入他们的领地，但事情太过反常，容不得他们不留心。 　　就在猛禽追踪丧尸，探究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十几只鼹鼠突然离开十一区中心，飞速向松鼠的领地跑去。 第二十八章 求助 　　鼹鼠在十一区拥有广大的领地，尤其是茂密的森林中，藏在地下的隧道四通八达，经过数代挖掘，串联成一张可观的交通网。 　　和穿山甲的生活方式不同，小鼹鼠成年之后，无论雌雄都会留在家中。年深日久，族群里的成员会越来越多，依靠血缘维系，组成一个庞大的家庭。 　　每当交配季来临，成年的公鼹鼠会到其他族群选择配偶，生下的幼崽都会留在母亲身边，由家族中的鼹鼠一同抚养。 　　鼹鼠的进化方向和松鼠类似，可惜战斗力实属一般。最大的长处就是善于躲藏，能避开大部分捕食者的袭击，连异族也不在话下。 　　松鼠的天敌是猛禽，见面就要血战。 　　鼹鼠则不然。 　　有些时候，鼹鼠会通过交流信息保护族群。例如之前异族抵达蓝星，不是鼹鼠最先发现并传递消息，十一区内的原生种未必来得及迁移，都会被关在猎场中。 　　作为回报，多数猛禽不会猎杀鼹鼠，反而会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当然，这种保护具有时效性。 　　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什么时候会突然翻脸。 　　鼹鼠最大的威胁来自穿山甲，其次就是擅长搜寻的高等丧尸。 　　随着穿山甲的地洞被三头蜈蚣占据，身边的威胁少去一个，鼹鼠们本以为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哪里想到，异变突生，森林内的高等丧尸突然倾巢而出，召集普通丧尸，发疯一样袭击原生种和异兽。 　　鼹鼠不属于异兽，也不能归入原生种，却同样未能幸免。 　　由于交配季来临，成年的公鼹鼠忙着外出寻找配偶，没有幼崽的母鼹鼠也时常不在家中，地洞的防卫难免空虚。 　　为保护还没成年的小鼹鼠，母亲们集中到一处，既能更好的防御危险，也能分批外出觅食。但有一点，她们居住的地洞不能太深，必须保证能及时回来给小鼹鼠喂奶。 　　小鼹鼠和小松鼠不同，在出生后的半年时间内，双眼近乎全盲，不能吸收晶核也不能食用异兽肉，他们汲取的一切营养都来自于母亲的乳汁。 　　母鼹鼠会互相照看幼崽，却不会给别人的幼崽食物，即便是同胞姊妹也不例外。 　　这种安排给了丧尸机会。 　　谁也没有料到，尸潮会突然降临。 　　高等丧尸找到鼹鼠的大致方位，指挥普通丧尸就地挖掘。发现猎物的踪迹，高等丧尸直接抓起普通丧尸，一个个“种”进土里，堵住了鼹鼠出逃的所有可能。 　　母鼹鼠拼尽全力，死伤过半，也没能挡住入侵者。小鼹鼠们四处躲藏，仍旧一个接一个被丧尸找到。 　　等到外出的鼹鼠归来，整个巢穴早被扫荡一遍。丧尸抓走大部分小鼹鼠，死伤的母鼹鼠也被一起带走。 　　看着空荡荡的巢穴，鼹鼠们大吃一惊。找到瑟瑟发抖的小鼹鼠，听完幸存者的讲述，更是悲愤交加。 　　由家族的女首领带头，鼹鼠循着丧尸离开的路线追去，发现遭殃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新迁来的五六群异兽和一对啄木鸟夫妇。 　　异兽损失尤其惨重，有战斗力的成员被丧尸牵制住，没有反抗能力的幼崽全被抢走。 　　啄木鸟仰赖强悍的战斗力，拼着翅膀受伤，勉强赶走丧尸，保护住新生的幼崽。 　　遭遇这次袭击之后，他们不打算在森林中久留，决定带着孩子前往边界，到第九区寻找亲族，顺便将十一区发生尸潮的消息传递出去。 　　鼹鼠们不吃不喝，追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丧尸的巢穴。 　　站在地洞入口，鼹鼠们迟疑了。 　　这里在十一区中心，和那条让他们感到恐怖的地道实在太近。然而，为了救回幼崽和族人，鼹鼠们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可惜勇气并不能战胜一切。 　　第一批进入地洞的鼹鼠被丧尸发现，全部死在对方手里，一个都没能回来。倒是同行的异兽成功咬住一队丧尸的尾巴，凭借强悍的战斗力，不要命的闯进地下掩体，救出重伤的幼崽。 　　看到异兽幼崽的情况，鼹鼠们的心都凉了。 　　幼崽没有死，却比死更加难受。 　　四条腿的骨头和肌肉全部被抽掉，只剩一层皮毛。后脑的颅骨被揭开，插入两根细长的导管，导管壁上残留着奇怪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 　　对于同族的呼唤，幼崽没有任何反应，明明还有呼吸，却紧闭双眼，发不出半句叫声。 　　大概过了半日，幼崽咽下最后一口气。 　　幼崽的父母已经死在丧尸手里，他的兄姊没有回归族群，而是守在地下掩体的出口，等着高等丧尸出现，冲上去为父母和兄弟报仇。 　　在丧尸和异兽的混战中，鼹鼠趁机挖出一条狭窄的地道，直通向地下掩体。 　　可惜丧尸多得超出想象，参与挖掘的鼹鼠多半身死，仅有两只逃了出来，告诉焦急等待的族人，掩体内部空间很大，装满了奇怪的容器，还有各种不同的笼子，分别关押着被抢走的异兽和幼崽。 　　“数量很多，大部分是异兽，很多都插着管子。” 　　鼹鼠一边说，一边用爪子在脑袋上比划。想到看到的一切，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始终心有余悸。 　　他们虽然聪明，却不能理解丧尸的做法，更不知道许多幼崽被用来试验，余下的则被留作食物，确保成功的试验品能存活下去。 　　鼹鼠没有太大的试验价值，全被当做食物豢养。没有救援的话，永远无法活着离开地下掩体。 　　“有的已经没法救了，和那只狼崽一模一样，有的还活着！我们的幼崽很多还活着！” 　　为了生存，为了获取食物，蓝星种群才会互相猎杀。 　　丧尸的行为完全违背了种群间的规则！ 　　“必须阻止他们！” 　　鼹鼠不明白丧尸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猜不透对方的真实目的，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必须尽快毁掉这个可怕的地方，将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掐灭，否则十一区将永无宁日。 　　“怎么做？” 　　“我们打不过丧尸。” 　　鼹鼠进化出相当高的智慧，他们能想到异兽想不到的东西，但他们无法同异兽沟通，更谈不上合作。 　　至于区内的原生种，他们倒是想找，问题在于彼此的关系十分微妙。贸然找上门去，遇上好说话的且罢，遇上脾气差点的，天知道会不会见面就被吃掉。 　　思来想去，他们能够求助的，只有领地在十一区和十二区之间的松鼠。 　　“去找黑松他们！”曾为松鼠带路的鼹鼠开口道。他的几个弟妹都被丧尸抢走，母亲也为保护幼崽死掉。他一直在后悔，如果他留在家里，是不是能阻止这场灾难发生？即使不能阻止，也可以尽力救下几个族人！ 　　“他们会愿意帮忙吗？”有鼹鼠迟疑道。 　　“一定会！”提出建议的鼹鼠高声道，“这次尸潮出现得太奇怪，丧尸不会只在十一区内活动，告诉黑松和红橡实情，他们一定会帮助我们！” 　　毁掉这个可怕的地方，阻止丧尸的一切行动，既是帮助鼹鼠也是为了自救！ 　　鼹鼠做出决定不久，高等丧尸又开始行动，范围扩散到森林之外。 　　交配季中，为了争夺配偶，雄性异兽通常会大打出手，受伤甚至死亡在所难免。进入繁殖期，会有大量的幼崽出生。 　　这为丧尸提供了有利条件，完全不用花费太多力气，就能找到容易得手的目标。 　　相比之下，原生种就不是那么好对付。 　　迄今为止，被丧尸袭击的原生种不在少数，成功的还没有一例。 　　尸群频繁的行动引来猛禽注意，接连有外出的丧尸被袭击，晶核被挖走，尸体丢弃在林间空地，沦为变异植物的养料。 　　猛禽们结伴外出巡逻，每次都能收获不少晶核。 　　与此同时，鼹鼠兵分两路，一部分留在森林里，紧盯丧尸的行动；另一部分前往松鼠的领地，同他们讲明状况，争取得到帮助。 　　为了节省时间，鼹鼠不顾天空中的威胁，舍弃地下通道，直接在地面上奔跑，途中不眠不休，硬是将几天的路程缩短一半。 　　抵达松鼠领地的边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有蛛网从天而降，将他们捆扎得结结实实。 　　“救命！” 　　鼹鼠们拼命挣扎，可惜没有半点作用。 　　出手的雌蜘蛛走出草丛，前腿不断翻卷，将十几只鼹鼠捆扎到一起，用前足点了几下，似乎在确认新鲜度。口器敲击两下，和同伴打了声招呼，随即带着战利品前往领地中心。 　　又到了交房租的日子，猎物主动送上门，反倒省了她的力气。 　　鼹鼠们以为松鼠的领地被占，近乎陷入绝望。被黑蜘蛛倒拖着前进，脑袋撞了好几下，一阵头昏眼花，鼓起三四个大包。停下之后，眼前仍在不断闪烁金星。 　　看到圆茧里的鼹鼠，来收房租的松鼠吓了一跳，吃惊道：“鼹七，怎么是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鼹鼠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被蛛网捆住，越挣扎绑得越紧。 　　咔哒。 　　黑蜘蛛伸出长腿，翻过捆绑鼹七的蛛茧，爪尖对准他的腹部，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他扎个对穿。 　　小样，想逃跑？ 　　“慢着！”红松鼠连忙大叫，请黑蜘蛛腿下留情。 　　咔哒，咔哒，咔哒。 　　和猫爸打交道以来，黑蜘蛛的双商不断飙升，通过简单的敲击动作，彼此沟通不成问题。 　　“他们是朋友。”红松鼠道。 　　咔哒。 　　黑蜘蛛抬起腿，表示明白松鼠的意思。 　　“我们认识，齐乐也认识，他们还帮了我们的忙。” 　　咔哒。 　　黑蜘蛛退后一步，用前腿来回比划，口器敲击出规律的声音：鼹鼠和松鼠关系如何，她完全不感兴趣，总之房租已经送到，数量对得上，是吃是放和她无关。 　　“好吧。”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松鼠点点头。 　　咔哒。 　　黑蜘蛛满意了，很快转身离开。 　　红松鼠立刻冲上前，用爪子划开蛛网，将鼹鼠们解放出来。 　　鼹鼠又累又饿，惊魂未定，在挣脱束缚之后，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倒。被扶起身后，挣扎着说道：“红橡，尸潮又出现了，帮帮我们！” 　　“你说什么？！” 　　红松鼠僵在当场，语气中满是震惊。 　　上次尸潮才过去多久，为什么又会出现？！ 　　齐乐正带着齐宁装饰新家。 　　父子俩用爪子切开甲壳，将边缘打磨光滑，穿过结实的草绳，并排拼接起来，固定在地洞的出口，用来遮风挡雨。 　　“怎么样？”齐乐将草绳打结，敲敲装好的门板，转头看向蹲坐在一边的齐宁。 　　“爸爸好厉害！”小猫很给面子，大眼睛晶晶亮，用力的点着头，就差高举双爪叫一声“爸爸万岁”。 　　猫爸被萌得四爪发软，回身蹭蹭小猫。被柔软的爪垫踩在身上，真心没有半点抵抗力。 　　经过松鼠们多日的努力，陷坑的断壁已经尽数平整出来，上面挖着大小不同的地洞，部分通向地下巢穴，部分则是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旦走进去，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断壁上有狭窄的土路，路的尽头是排水通道。 　　由于工程量浩大，通道没有全部挖好。不过，依松鼠们的工作效率，肯定能在旱季结束前完工。 　　陷坑底部被拓宽挖深，最深处超过百米，直接挖出了地下水。猫爸和松鼠商量，在坑底多布置几个陷阱。 　　“旱季河流会断流，说不定会有猎物。” 　　松鼠们认为可行，更集思广益，移来变异植物，将陷阱做得更加完美。是不是能用上暂且不论，总之有备无患。 　　陷阱完工之后，齐乐选择靠近地面的洞口安家，请松鼠帮忙拓宽，打造出类似门窗的结构。工程进行到一半，猫爸又突发奇想，想在屋内挖一个灶台。 　　“灶台？”松鼠歪了歪头，表示不理解。 　　“做熟食用的。”猫爸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太麻烦。”明白齐乐要的是什么，松鼠挥挥尾巴，登时火星四溅，“想吃熟的来找我们，这样多方便。” 　　齐乐：“……”他想自己动手不成吗？ 　　一番沟通之后，猫爸依旧坚持。 　　松鼠无奈的耸了耸肩，刷刷几下挖好灶坑，又找来耐高温的变异植物，中间挖空，修了一条通风管道。回头看到猫爸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想到这个，前爪一揣，后爪在地上点了几下，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在洞里点火会有烟，烟气不散会有危险，必须有通风口！”松鼠指指头顶。 　　猫爸受教，举爪埋头。 　　被松鼠教育防火通风的必要性，两辈子真心百活了。 　　那次之后，经常会有松鼠来到齐乐的新家，帮他检查通风口是否完好，生怕他没有“常识”，自己遭罪还要带累小猫。 　　“齐乐！” 　　齐乐正忙着清理不用的甲壳，门外突然传来红松鼠的声音。 　　小猫一骨碌爬起身，抬头向外望去。齐乐放下甲壳，几步走到门边，抬头向上看，一张毛茸茸的圆脸映入眼帘。 　　自从知道黑松鼠有倒挂的习惯，齐乐几次都想开口询问，对方和蝙蝠有没有亲戚关系。 　　“什么事？” 　　“鼹七送来消息，十一区的丧尸行动异常，正在四处抓捕异兽和原生种，他们也遭到了袭击。” 　　“什么？”齐乐大吃一惊，“又是尸潮？” 　　上次刚过去多久？ 　　这些丧尸是聚众嗑药还是集体打兴奋剂了？ 　　黑松从断壁上爬下来，两只前爪撑着齐乐刚刚打磨过的窗楞，开口道：“听鼹七说，他们追在丧尸身后，发现一个古怪的地洞，丧尸抓捕的异兽都关在那里。听他的形容，那里的东西很像我们之前看到的。” 　　“之前看到的？”齐乐舔舔靠过来的小猫。 　　“你和齐宁掉进去的那个地洞，还记得吗？就是那里的东西。”黑松比划着爪子，尽量准确表达。 　　“你是说试验仪器？” 　　“是这个叫法吗？”黑松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疑惑，“总之，真的很像。鼹七还在红橡那里，你要来看看吗？” 　　考虑片刻，齐乐点点头，回身背起齐宁，跟在黑松身后，沿着断壁上的窄路向红橡家中走去。 　　小猫的个头越来越大，体重随之增加，齐乐已经叼不起来。撒娇不想自己走，猫爸只能背着。 　　十一区中心，地下掩体内，古玹走过一个又一个透明容器。偶尔会停下脚步，观察容器内的情况，同时拿起古老的记录仪，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查看试验的每一项数据。 　　翻过最后几条数据，古玹满意的抬起头，血红色的双眼映在透明的容器壁上，嘴角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纹。 　　十几只鼹鼠的离开并不会影响尸群的下一步行动。在捕捉到大量异兽之后，他们再次将目光对准了原生种。 　　天空中的猛禽不好捕捉，地面的种群成为主要攻击对象。 　　从失败中汲取教训，高等丧尸总结经验，开始寻找落单的目标。 　　亚斯和亚兰飞过森林上空，发现一只带着幼崽的母鹿被丧尸包围。 　　梅花鹿是群居种群，战斗力相当强。一般而言，遇上超过一定数量的原生鹿群，丧尸根本不敢正面对抗，只有逃跑的份。 　　不过，幼崽刚刚降生的一段时间，母鹿会离群索居，培养母子间的感情。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几百年来从未改变。 　　年轻的母亲没有经验，找到的藏身地点不够隐蔽，轻易被丧尸盯上。 　　母鹿的战斗力不弱，甚至称得上强悍。 　　奈何小鹿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必须分心照顾孩子，很快被丧尸团团包围。 　　如果放弃幼崽，她可以轻松撞飞丧尸，冲出包围同族群汇合。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坚持留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鹿，对丧尸寸步不让。 　　“想要伤害我的孩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母鹿全身染血，发出呦呦的叫声，召唤族群里的同伴。 　　高等丧尸意识到不妙，立即大声嘶吼，率先向母鹿冲上了上去。 　　没等冲到母鹿近前，丧尸突然失去平衡，被一双锋利的爪子牢牢扣住，倒提着带上半空。不等丧尸反应过来，另一双利爪扎入他的腹部，裂帛声随之响起，内脏和鲜血撒落一地。 　　黑血成片洒落，尸群被吸引注意力，纷纷伸出腐烂的双手，拼命争抢掉落的心脏。 　　母鹿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猛禽会出手帮忙。来不及多想，仓促间变换形态，抱起小鹿向族群的方向飞奔。 　　“吼！” 　　尸群中不只一头高等丧尸。 　　发现梅花鹿母子逃脱，怒吼声接二连三响起，手环辐射出耀眼的红光，普通丧尸仿佛被催眠一样，放弃抢到的碎肉，吼叫着向母鹿扑去。 　　最危急的一刻，雄浑的鹿鸣声突然响起。 　　成排的高草被压倒，几头高大的雄鹿正面冲来，看到眼前的情形，登时火冒三丈，挺起庞大的鹿角，坦克一样撞进尸群。 　　在鹿群的保护下，母鹿脱离险境，抱紧瑟瑟发抖的小鹿，凶狠的盯着丧尸：“杀死他们！一个都别留下！” 　　雄鹿发出猛兽一样的吼叫，在尸群中左冲右突，碾压而过。族群中的母鹿先后赶到，围在受惊的母子身边，温柔的安慰他们。 　　年轻的母亲抱紧孩子，想起出手相助的仓鸮，对天空挥了挥手，高声道：“谢谢！” 　　“不用谢，最近有尸潮出现，不要轻易离开族群！” 　　向鹿群告别，亚斯和亚兰振翅高飞，消失在森林上空。 　　“亚斯，这些丧尸太奇怪了。” 　　“我知道。” 　　亚斯一边飞，一边寻找丧尸的踪迹，很快又被他找到一群。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捕猎者，而是被追赶的猎物，正在仓皇逃命。 　　一群原生种的野猪愤怒咆哮，凶狠的撞向丧尸。 　　他们完全不惧怕丧尸的爪子，仗着一身铜皮铁骨，在尸群中横冲直撞，接连撞飞二十多只丧尸，咬死一只高等丧尸，救下奄奄一息的小猪。 　　眼见小猪全身鲜血，站都站不起来，野猪们怒火飙升，用獠牙将丧尸挑飞。等到丧尸落地，庞大的身躯向前猛砸，就地翻滚，将丧尸压得扁平。 　　“吼！” 　　砰！ 　　“嗷！” 　　咔嚓！ 　　丧尸一个接一个被挑飞，落地后又被砸成肉饼，骨头碎裂的声响接连响起，半空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只仓鸮互相看看，都觉得头皮发麻，不约而同飞高数米。 　　敢抢野猪的幼崽，这群丧尸绝对是疯了。 第二十九章 决定 　　松鼠的领地中，鼹鼠们吃完蜈蚣肉干，从头至尾讲述族群的遭遇，松鼠和齐乐都没有中途打断。听到地下掩体内的情况，以及异兽幼崽的遭遇，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们不知道丧尸要做什么，可他们不会停下！”鼹七看向年长的松鼠，认真道，“这波尸潮很古怪，他们数量太多，而且不只袭击异兽，还会主动攻击原生种。” 　　“他们不抢占领地，只抓捕猎物。” 　　“我们来之前，狼群决定对丧尸进行报复，可惜没能成功。” 　　“红橡，黑松，丧尸不会停下。那个地洞很可怕，里面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必须毁掉！” 　　随着鼹鼠的讲述，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因为之前的尸潮，松鼠已经错过这次的交配季，活下来的幼崽是族群的希望，必须受到最好的保护。 　　帮助鼹鼠不是不行，但是，如果大量松鼠一去不复返，发现领地变得空虚，边界的异兽会不会趁虚而入？ 　　如果领地被抢走，整个族群都会陷入危机。 　　“丧尸的行动很奇怪。”见松鼠们许久不出声，鼹鼠继续说道，“他们已经从十一区中心向外移动，难保哪天不会越过边界。” 　　“我们需要考虑。”红橡说道，“是不是去十一区，不是马上就能决定。” 　　回报人情是一回事，莽撞找死又是另一回事。 　　不是松鼠们不念旧情，而是关系到族群的未来，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 　　鼹鼠和松鼠说话时，齐乐一直没出声，前爪交叠在一起，很快陷入了沉思。小猫团成一个圆球，靠在他身边不停地打着瞌睡。遇到双方提高声音，耳朵才会轻轻转动两下。 　　“让我们商量一下。”红橡说道，“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答案！” 　　鼹鼠们点点头，没有继续强求。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没有被一口拒绝。鼹鼠们陆续起身，跟着花栗鼠前往另一个地洞休息。 　　“先等等。”黑松拖着一只口袋走到洞口，交给带路的花栗鼠，叮嘱道，“这是我储存的蜈蚣肉干，足够应付今晚。告诉他们不要去河边，想喝水的话，可以到之前挖出的水潭。” 　　花栗鼠点点头，招呼鼹鼠离开断壁，往远离地面的巢穴休息。 　　等到鼹鼠离开，松鼠们一改之前的沉默，很快陷入激烈的讨论。 　　“鼹七帮助过我们，我们应该回报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帮是一定要帮，可尸潮出现得太奇怪，必须小心一点！” 　　“丧尸继续这样下去，领地早晚也会遭殃！” 　　“可是，我们该怎么帮，真去他们的巢穴吗？” 　　“可以让鼹七他们带路。” 　　“幼崽怎么办，谁留下照顾？”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希望能帮助老朋友，但该怎么帮？ 　　对于鼹鼠的遭遇，他们感同身受。可他们刚经历尸潮不久，许多族人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又有幼崽需要照顾，不可能丢下领地中的一切。 　　普通丧尸他们不放在眼里，高等丧尸就不是那么好对付。加上对方又是主场，冒冒失失闯进去，非但不能为鼹鼠报仇，自己都会搭进去。 　　“那个，”齐乐想要提出建议，奈何松鼠们的声音太过响亮，半句话都插不进去。连续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齐乐实在没辙，只能采用老办法，爪子用力一拍，喵地高叫一声。 　　“别吵了，听我说！” 　　松鼠们同时停住，大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探照灯一样。打盹的齐宁立起耳朵，大眼睛望向齐乐，小爪子藏在身下，做出标准的农民揣。 　　猫爸收回爪子，刚刚放下，爪垫立刻涌起一阵刺痛。实在没能忍住，冷嘶着甩了甩。 　　角度没掌握好，拍在一块石子上，不是一般的疼啊！ 　　“以往出现尸潮，遭受损失的只是部分族群，这次明显不同。”齐乐放下爪子，小心的侧过爪垫，尽量避开被咯到的地方。 　　异兽、原生种以及第三种进化的族群，简直是无差攻击，一个都不放过。 　　“尸潮固然可怕，但不是不能对抗。” 　　在齐乐看来，丧尸之所以能连连得手，原因在于能抓准时机，找到对手防备最空虚的时候，逐个进行击破。如果实际抓得不对，或者数量不占据优势，猎物和猎手的地位会马上调换。 　　“可是，我们无法和异兽合作。”明白齐乐的意思，红橡抓过一条大尾巴，一下下拽着尾巴上的软毛，“原生种也是一样。”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鼹鼠就不用跑来向他们求助。 　　红橡越拽越起劲，黑松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抽回尾巴，当场对着红橡呲牙。 　　自己又不是没有，干嘛抓他的！ 　　“我明白。”齐乐也想过这点，“无法合作，不代表不能借力。” 　　“借力？”松鼠们同时歪了下脑袋，抓了抓腹部的毛发，动作整齐划一，非一般的讨人喜欢。 　　“咳！” 　　齐乐咳嗽一声，尽量忽略毛团的影响力。他是有儿子的猫，必须矜持！ 　　“红橡，黑松，你们知道蚁群都在哪里活动吗？” 　　“蚁群？”松鼠们面面相觑，“你找他们做什么？” 　　对于这些走到哪吃到哪的大佬，原生种和异兽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齐乐竟然要找他们？ 　　“我记得，上个旱季他们在十二区，距离这里不远。” 　　齐乐舔舔齐宁的耳朵，尾巴一甩两，任由小猫去抓。视线扫过头顶问号的松鼠，提醒道：“蚁群需要大量的食物，所以不断迁移。十一区内的丧尸大量聚集，正是他们需要的。” 　　说到这里，齐乐故意顿了顿，给松鼠们思考的时间，随后继续道：“找到附近的蚁群，可以想办法引他们去丧尸的老巢。” 　　“如果蚁群进入十一区，异兽和原生种可以躲藏，被抓走的幼崽一样会被当成目标。”有松鼠说道。 　　齐乐点点头，这点他同样考虑过。 　　他知道引来蚁群危害不小，可除了借助外力，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们可以提前挖掘地道，不要全部打通，以免被发现。趁丧尸陷入混乱，再将地道连接起来，救出被抓走的幼崽，能救多少是多少。” 　　“在行动之前将消息扩散出去，应该会有族群愿意加入。” 　　“连续几波尸潮，异兽的损失肯定不小。遇上这样的机会，他们会不会想办法报仇？” 　　据鼹鼠说，被抢走的异兽幼崽不是一两只，大部分都是连锅端。这样的损失，无论哪个族群都无法承受，完全就是结下死仇。 　　松鼠们互相看看，换位思考一下，有这样的机会，自己会怎么做？ 　　肯定会拼命报复。 　　听完齐乐的解释，松鼠们交换意见，很快又高声叫嚷起来。 　　猫爸被吵得脑仁疼，用爪子捂住耳朵。 　　小猫有样学样，团在猫爸身边，一起捂耳朵。 　　松鼠们吵得格外专注，大尾巴挥来挥去，不时还要跺几下脚，切实上演何为火花飞溅，激情四射。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吵嚷声才告一段落。 　　“我们决定了，明天早上就告诉鼹七这个消息。” 　　“你们刚刚就是在吵这个？”齐乐松开爪子，顿觉不可思议。 　　“对啊。” 　　“不是在吵事情能不能做？” 　　“当然不是。”红松鼠抓了两下尾巴，奇怪的看着齐乐，“我们都认为你的主意不错。黑松觉得该等鼹七他们吃过早饭再说，我觉得提前说更好。” 　　“……”这也值得吵这么久？ 　　猫爸抱住小猫，突然间失去语言。小猫理解齐乐的痛苦，抬起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猫爸感动不已，坚决扛起宠孩子的大旗，一百年不动摇！ 　　翌日，得到松鼠们的回答，鼹鼠们格外高兴。听完齐乐的计划，更是没有半句反对，都在来回的搓着爪子，目光中透着兴奋。 　　这么好的办法，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如果在尸潮发生时就去找白蚁，是不是结果会截然不同？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切已经发生，只能尽可能救出还活着的幼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我知道行军蚁在哪。”一只鼹鼠举起爪子，高声道，“他们在第八区，那里有大量的海贝，每年雨季快要结束时，他们都会出现在那里。” 　　身为游牧民族，常年各处迁移。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能找到食物，行军蚁一清二楚。 　　“第八区？” 　　“太远了，根本来不及。” 　　松鼠们纷纷摇头。 　　齐乐凑到红橡身边，好奇的问了几句。红松鼠解释不清，干脆用爪子在地上勾画。 　　“这里是第八区，这里是十一区。第八区有咸水，水边有大量的贝类。” 　　松鼠一边说一边画，绘出的线条十分简单，大致能分辨出几个区域。大小、地形就是能力之外，没有亲自去过，只能祖先传下的知识。 　　“这里？” 　　“对。” 　　仔细看了一会，齐乐不得不承认松鼠说得对。行军蚁离得实在太远，途中要经过其他原生种和异兽的领地，难保会遇上危险。 　　“如果有翅膀就好了。”猫爸感叹一声。仓鸮的羽毛丢了，乌鸦妹子的飞羽在火中变成焦炭，想找外援都没办法。 　　“你想进化成异兽吗？”松鼠满脸惊骇。那样的话，他们还怎么做朋友？ 　　“……当我没说。” 　　“矛蚁在第七区，比行军蚁更远。”一只鼹鼠补充道，“最近的只有白蚁。” 　　白蚁属性比较宅，除了外出寻找食物，多数时间不会离开蚁丘。想把他们引往丧尸的地界，势必要费上一番功夫。 　　如果可能，最好彼此协商，请他们帮忙。 　　如果谈不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抬脚踹门，然后撒丫子飞奔向丧尸的老巢。 　　只不过，经历过上次的意外，白蚁们超长发挥，修建的蚁丘格外牢固，想刨开不是那么容易。 　　齐乐翻过爪子，弹出爪尖，看着柔软的爪垫，想象自己对着蚁丘猛刨的样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们！”鼹鼠主动请缨，“我们可以从地下挖，挖开后迅速逃跑。发现有外来者挖开巢穴，白蚁肯定会追上来报复。”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松鼠迟疑道。 　　若是鼹鼠逃脱不及时，会直接成为白蚁的攻击目标。 　　齐乐前腿交叠，下巴搭在腿上沉思。突然间想到什么，立起耳朵看向鼹鼠，问道：“你们住在森林里，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绿色的异族？” 　　绿色的异族？ 　　鼹鼠们面面相觑，仔细回想，好像真有这样一个异族。不过这个异族行动隐秘，而且不会捕猎鼹鼠，他们关注过一段时间就没再留心。 　　“你们能找到她吗？”齐乐继续问道。 　　“你要找异族？”松鼠和鼹鼠齐声惊叫，表情一模一样，活像在看一个疯子。 　　齐乐站起身，抻了一个懒腰，说道：“我和她一起逃离飞船，在十一区分开。如果能找到她，或许不用你们去蚁丘冒险。” 　　莫兰手中有热武器，又急需晶核，而齐乐最不缺的就是晶核。当然，这件事不能当着鼹鼠的面说，需要单独和松鼠们商量。 　　齐乐好说歹说，松鼠和鼹鼠还是一个劲摇头，认为接触异族太过冒险。 　　“向丧尸复仇一样是在冒险。”齐乐一边说一边看向鼹鼠，“比起这个，你们之前的计划更加危险！” 　　松鼠和鼹鼠沉默下来，态度出现几分松动。 　　“爸爸，”齐宁突然开口，小爪子拍拍齐乐的前腿，认真道，“如果她不记得你，见面就动手怎么办？” 　　齐乐低头看看小猫，胡子抖了两抖。 　　儿子，你什么时候多出拆台属性？ 　　最终，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做两手准备，寻找异族和挖掘地道同时进行。 　　“绑架蚁后！” 　　鼹鼠干劲十足，喊出惊人的口号。 　　猫爸正打算带儿子回家，听到这句话，登时脚下一滑，差点从洞口掉出去。 　　慢慢转过头，看向一扫颓废的鼹鼠和拍着对方肩膀的松鼠，猫爸很想说：开玩笑对吧？真心是开玩笑的，对吧？ 　　踹人大门是一回事，上门绑票是另一回事。 　　一旦被白蚁发现，哪怕只是想一想，没有真正付诸行动，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多好，肯定不是被工蚁圈踹，就是被兵蚁群殴。 　　见识过原生蚁的战斗力，齐乐真心不想做类似尝试。 　　计划制定当日，鼹鼠就告辞返回十一区。既为告诉族人这个好消息，也为挖掘地道做准备。 　　松鼠们经过商议，留下半数族人照顾领地和幼崽，黑松红橡带着余下的族人，和猫爸结伴前往十一区。 　　齐乐本想把儿子留下，奈何小猫犯了倔脾气，咬住猫爸的尾巴不松嘴。猫爸咬咬牙，以一撮毛的代价挣脱尾巴，结果爪子又被咬住。 　　小猫的牙齿不是一般锋利，虽然没出血，可真不是一般的疼。 　　齐乐使劲甩爪，左爪脱困，右爪又被咬住。 　　父子对视两眼，猫爸实在没辙，只能把儿子一起带上。 　　“爸爸最好了！” 　　愿望达成，小猫立刻变软，凑到齐乐身边使劲蹭，小爪子踩在猫爸肩上，要多萌有多萌。 　　齐乐能做什么？ 　　只能背起儿子迈步前进。 　　队伍路过黑蜘蛛的巢穴，很快被层层蛛网挡住。 　　两只雌蜘蛛走出巢穴，背上是孵化不久的小蜘蛛。看到被挡住去路的猫爸一行，马上举起前腿拉开蛛网。 　　旱季即将到来，她们正带着孩子熟悉洞穴外的环境，随时准备出发。设置蛛网是为安全考虑，有异兽胆敢靠近，立刻会被卷成一团。 　　咔哒，咔哒！ 　　黑蜘蛛对齐乐印象不错，见面打起招呼，顺带丢出几只雄蜘蛛，当做最后一笔房费。 　　齐乐向对方点点头，打量着眼前的长腿女士，开口道：“孩子孵化出来，肯定需要更多的食物，对吧？” 　　咔哒。 　　雌蜘蛛敲击口器，感叹生活不易。 　　“我可以帮你找到大量的食物，有没有兴趣？” 　　咔哒？ 　　雌蜘蛛顿住，六只复眼闪过亮光。 　　“丧尸吃吗？” 　　咔哒！ 　　雌蜘蛛敲击前爪，给出肯定答案。 　　“十一区出现尸潮。”齐乐继续说道，“鼹鼠发现了丧尸的老巢，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不过要提前说点，尸潮出现的地方会很危险。” 　　咔哒，咔哒，咔哒。 　　黑蜘蛛们互相交流，咔哒声不绝于耳。很快，一只黑蜘蛛掉头返回巢穴，叫出其他同伴。 　　雌蜘蛛接二连三出现，雄蜘蛛却只有寥寥几只，不知道是已经离开，还是成了长腿女士和小蜘蛛们的口粮。 　　咔哒！咔哒！咔哒！ 　　黑蜘蛛长腿一指，豪气十足，前方带路！ 　　“没问题。” 　　齐乐尾巴一甩，背着小猫当先开路。刚走出没几步，后腿突然被蛛丝缠上，一只雌蜘蛛走上前，把之前给出的“房费”收了回去。 　　猫爸转过头，看看腿上的蛛丝，又看看身后的长腿女士，胡子抖了两抖，这是几个意思？ 　　咔哒，咔哒，咔哒！ 　　雌蜘蛛点点房费，指了指身后的地洞，地方不住了，房费自然该省下。 　　猫爸无语望天，要不要计算得这么清楚？ 　　雌蜘蛛咔哒一声，干脆利落一个字：要！ 　　勤俭持家，优良典范！ 　　解决掉房费问题，队伍开进十一区。 　　谨慎起见，齐乐和松鼠没有深入危险地带，而是在森林外围短暂停留，打算具体了解一下情况。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半天时间不到，就被他们遇上一波丧尸。 　　不用猫爸和松鼠出手，黑蜘蛛们列队前进，同时喷出长丝。强韧的蛛丝结成屏障，无论高等丧尸还是普通丧尸都被卷成圆茧。 　　雌蜘蛛合作捕猎时，雄蜘蛛趁机开溜。 　　食物哪里都有，再不赶快走，自己也会加入点心行列。 　　有现成的食物在，长腿女士没在乎雄蜘蛛落跑，接连不断喷出蛛丝，卷成一个又一个圆茧，陆续拖到跟前。 　　咔哒！ 　　雌蜘蛛点点长腿，挑出比较“新鲜”的，扔给小蜘蛛大快朵颐。 　　遇上高等丧尸破开蛛丝，长腿立刻落下，穿透丧尸的身体，没有将他们杀死，而是牢牢钉在地上。 　　咔哒！ 　　想跑？ 　　没那么容易！ 　　若是单打独斗，高等丧尸未必会落下风。 　　问题在于雌蜘蛛联合作战，喷出的蛛丝织成一张又一张大网，层层交叠，将丧尸完全罩在里面。口器不断敲击，吐出粘稠的毒液，成片涂抹在蛛丝上。凡是被这样的蛛网缠住，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猫爸退后两步，将战场完全留给黑蜘蛛。 　　小猫想要上前，被他牢牢按住。 　　“喵？”小猫抬起头，爪子指向前方，很想加入战斗。 　　“听话。”猫爸再宠孩子，也不可能让他这个时候冲上去。 　　丧尸倒在其次，被蛛网缠住怎办？ 　　雌蜘蛛只会制造毒液，没听说能够解毒。 　　不到片刻时间，三十多只丧尸全被蛛丝裹住，尽数落进网中。 　　小蜘蛛们敞开肚皮，扑向猎物大吃特吃。雌蜘蛛守在一边，见齐乐走过来，好心的递出两枚圆茧，猫爸连忙摇头。 　　丧尸中了黑蜘蛛的毒，身体内部尽数融化，晶核也是一样。这样的美餐，猫爸和松鼠都是敬谢不敏，全留给黑蜘蛛独自享用。 　　齐乐和松鼠在森林外围游荡时，莫兰快速在林间穿行，寻找坠落的飞船残骸。她的运气不错，很快找到一个陷坑，在坑底挖出一块长宽超过三米的金属板。 　　金属板的边缘已经烧焦，徒手就能掰断。大部分在高温中变形，只有巴掌大的一快尚算完好。 　　莫兰取出匕首，小心的将这块材料切割下来，打磨成合适的大小，和莱亚交给她的通讯器组装到一起。犹豫片刻，终于在凹槽处嵌入一枚晶核。 　　蓝光刚刚亮起，身后突然袭来一阵腥风。 　　莫兰飞速向一侧闪躲，避开青灰色的爪子。动作间，通讯器不慎脱手。 　　“吼！” 　　攻击她的是两只高等丧尸，一只身材高过两米，形似怪兽，向前飞奔时，正好踩在通讯器上。一只个头矮小，皮肤青灰，满嘴锋利的獠牙，牙缝间还残留着猎物的碎肉。 　　在他们身后，一只又一只丧尸走出密林，不断向莫兰逼近。 　　莫兰纵身跃起，匕首贯入一只丧尸头顶，同时长腿横扫，逼退另一只。落地后，用脚尖踢起通讯器，发现屏幕出现裂痕，蓝光忽明忽暗，神情登时一变，抽出另一把匕首，手腕翻转，光刃瞬间增长半米。 　　“吼！” 　　丧尸嘶吼着冲过来，莫兰不闪不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尸群。两道光弧交叉闪过，冲在最前方的丧尸尽数身首异处。 　　几个照面，莫兰脚下的尸骸已经堆成小山。 　　见丧尸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莫兰舔了舔锋利的獠牙，长刀同手臂成为一条直线，再次一跃而起。 　　这一幕很快传送回地下。 　　古玹站在屏幕前，静静看了片刻，轻轻晃动手腕，幽暗的室内响起一阵嗡鸣。 　　森林中，高等丧尸突然停止进攻，腕上的手环辐射大片红光，尸群迅速扩散开，向森林的另一个方向移动。 　　莫兰没有追击，目送尸群离开，转身在尸骸中搜寻，不时用长刀划开丧尸的胸腔，收获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挑起最后一枚晶核，莫兰收起长刀，再次打开通讯器。 　　“希望还能用。” 　　屏幕横过一道裂痕，蓝光闪烁不定，只能看到存储的信息，想接通外界却不是那么容易。 　　“还需要材料。” 　　当时离开飞船，躲进十一区后，莫兰才发现这枚通讯器。由于型号老旧，带有星宿二的标识，主人只可能是莱亚。 　　出于各种原因，莫兰没有将通讯器丢掉，却也始终没有开启。现如今，她已经顾不上许多。 　　星宿一的战舰出现绝非偶然。 　　她不想冒险，必须尽一切可能离开蓝星。 　　收好通讯器，莫兰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走，遍布尸骸的地面突然鼓起一个小包，染着黑血的土层被推开，出现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一只鼹鼠探出头，确认莫兰离开的方向，迅速隐藏好洞口，从地下追了上去。 第三十章 合作 　　黑暗的宇宙，生命轮回运转，永恒寂静无声。 　　一颗恒星正在步向死亡，灰色的行星仍在沿着轨道运转。 　　废弃的空间站漂浮在行星外侧，环绕行星运动的卫星早已经支离破碎，化作茫茫宇宙的点点尘埃。 　　星系边缘，一个透明的漩涡正在缓慢成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漩涡不断扩大，中心处剧烈翻涌，仿佛一张巨口，将要吞噬周遭的一切。 　　废弃的空间站出现剧烈摇动，外层的金属板不断掀起落下，彼此敲击，像要随时飞入宇宙，却又迟迟不肯脱离主体。 　　空间站背面停泊一艘银色飞船，船身的构造带有明显的星宿一特征，船尾却没有象征氏族的图腾，这在舰队之中极其罕见。 　　飞船指挥仓内，加斯帕斯接到陌生讯号，确认通讯来源，转头看向希雅尔：“是星宿五。” 　　“接通。”希雅尔靠在指挥椅上，苍白的手指划过嘴唇，突然有些头疼。 　　加斯帕斯按下通讯器，屏幕上出现数团古怪的光点。 　　光点不断转动缠绕，最终化作一片白光。白光消失后，一个身着黑色长袍，肩上披着血红绶带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久不见了。” 　　男人身形挺拔，声音低沉醇厚，手持象征总督的权杖，彰显无尽威严。说话时，锋利的獠牙若隐若现。目光对上希雅尔，瞳孔紧缩成一条细线，周围浮现醒目的暗红。 　　“总督阁下，很高兴见到您。”希雅尔走下指挥椅，背负双手站在屏幕前，向男人微微颔首，“感谢您的慷慨。” 　　“叫我舅舅。”男人突然神情一变，靠近屏幕，亮出锋利的獠牙，全不见之前的高贵深沉。 　　“总督阁下……”希雅尔想做最后的挣扎。 　　“叫我舅舅！”男人用手指敲着屏幕，觉得不够强势，干脆握拳捶了一下。隔着屏幕都能感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目睹这一场景，船员们同时一静。 　　不愧是以矿产和制造闻名于世的星系，这么砸竟然都没砸碎，依然讯号畅通。 　　“不是我当年轰塌议会，给了那些人一个教训，那些高傲的混蛋能缩回爪子？” 　　“只在猎场动手怎么够？” 　　“如果你灭掉家族中的长老，今天你就是氏族族长，更会掌控舰队，成为星系总督！”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你父亲的血统不好！” 　　“我早应该一炮轰死你的父亲，省得他害死你的母亲，还让你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希雅尔无奈的低下头，单手撑住前额，他就知道！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他几乎能背出每一个字。 　　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死在宇宙海盗手里，实在算不上光彩。家族上下一度怀疑和阿莱克图有关，甚至向氏族元老院和议会提出控告。 　　可惜人已经死了，动手的海盗也被歼灭，所有的谜团都掩埋在宇宙之中，永远不会有揭开的一天。 　　阿莱克图依旧是星宿五的总督，掌控一支强大的舰队，以“疯狂”闻名于世。 　　希雅尔被家族流放，长期在舰队中止步不前。代替他登上继承人宝座的堂弟表现平庸，始终碌碌无为。 　　事实上，并非家族故意选出一个庸才，而是希雅尔下手太狠，同辈之中，有能力和他竞争的堂兄弟甚至表兄弟都死在猎场，一个都没能走出来。而加斯帕斯跟着他一同出走，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家族。 　　想要恢复第三氏族的荣耀，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曾经荣耀近千年的氏族终将没落下去，直至被取消议会和元老院的席位，被其他氏族后来居上，彻底取代。 　　阿莱克图喋喋不休，整个指挥仓内都是他的咆哮声。 　　加斯帕斯转过指挥椅，双肩可疑的抖动了几下。 　　桑德斯看看满脸无奈的希雅尔，又看一眼理直气壮的阿莱克图总督，很难相信这两人有血缘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亲近。 　　“总督……” 　　“嗯？”阿莱克图凑得更近，脸几乎贴在屏幕上，眯起双眼，亮出獠牙，语带威胁道，“该叫我什么？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信不信我马上下令运输船返航？” 　　说话时，更威胁的高举权杖。 　　“……舅舅。”希雅尔叹息一声，终于放弃坚持。 　　“这才对嘛。” 阿莱克图直起身，表情恢复正常，“你真的打算常驻蓝星？” 　　“是的。” 　　“母星最近事情太多，议会和元老院闹得不可开交，你离开也好。”阿莱克图说道，“蓝星地处偏远，能免掉不少麻烦。” 　　希雅尔点点头，解释道：“第一氏族内部争权，奥伦的审判期将近，议会和元老院正在角力。我已经留下证词，不过，议长似乎另有打算。” 　　违背猎场规则，打破舰上条例，无视监察官的权威，违抗多项命令，无论哪一条都能让奥伦名誉扫地。即使不被踢出军校，毕业后也无法顺利进入舰队。 　　这样的结果，奥伦不会接受，议长同样不会。 　　希雅尔申请常驻边界星系，既是为避开即将到来的混乱，也是让议长投鼠忌器，无法继续在他和船员身上做文章。 　　“赫提找你麻烦？”阿莱克图神情一变，单手握紧权杖，沉声道，“如果他忘记之前的教训，我不介意再提醒他一次。” 　　他能轰塌议会一次，就能轰塌第二次。 　　这次不用激光炮，直接开出小型战舰，将议长和他的儿子一起埋在里面！ 　　“事情不只这么简单。”希雅尔没有隐瞒，将捕猎季开始之后，到飞船返回母星期间发生的事逐一说明，包括议长暗中的谋划和手段，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如果议长听到，肯定会大吃一惊。 　　“你说他想逼你反叛？”阿莱克图问道。 　　“是的。”希雅尔点点头，铂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过肩头，流淌出炫目色泽，“如果我带领船员反叛，自然能转移议会和元老院的视线。” 　　相比军人反叛，一个军校学员在猎场中的违规行为就显得微不足道。 　　“这样啊。”听完希雅尔的讲述，阿莱克图总督没有生气，沉吟片刻，突然笑着凑近屏幕，说道，“机会难得，你直接带领船员反叛，如何？” 　　希雅尔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无话可说。 　　加斯帕斯不提防，手指滑了一席，差点关闭通讯。 　　桑德斯目瞪口呆，险些跌落金属椅。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莱克图对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越说越觉得可行。 　　“如果你想反叛，最好尽快动手。我可以调动星宿五的舰队，星宿四的总督早对母星不满，同样可以牢笼。星宿六，只要价钱足够，什么样的交易都不成问题。” 　　对阿莱克图而言，反叛算不上大事。 　　就在一百五十年前，星宿二和星宿三发生大战，中途突然和解，联合攻打星宿一。所有星系为之哗然。 　　这场战争开始得奇怪，结束得也十分突然。 　　表面上看，战局以星宿一胜利告终，彼此签订“和平条约”。事实却是，各星系间的关系始终岌岌可危，遇到火星就可能被再次点燃。 　　宇宙之中，始终是强者掌握一切话语权。 　　知道议长的谋算，阿莱克图并不担心，甚至想推动希雅尔真正反叛。 　　见对方越说越起劲，希雅尔不得不出声打断。 　　“舅舅，我目前没有反叛的意图。” 　　“目前没有？”刻意加重“目前”两字，阿莱克图笑了，獠牙擦过下唇，“我就知道，身为我的血亲，怎么能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希雅尔再次捂住双眼。 　　他不想说话。 　　真的不想。 　　“好吧，暂时不反叛。”阿莱克图见好就收，不想真的惹恼希雅尔，“运输舰很快就到，除了你购买的矿石，另外附赠一船合金矿。作为回报，是不是该做一些表示？” 　　阿莱克图眨了眨眼。 　　“表示？”希雅尔放下手臂，等着他向下说。 　　“你在蓝星常驻，无妨多搜集一些晶核，我可以出高价。”阿莱克图舔舔嘴唇，“另外，那里有一种飞蜥，据说味道很不错，可以让运输船带一些回来。” 　　“晶核没有问题。飞蜥……您是从哪里知道的？”希雅尔疑惑道。 　　据他所知，蓝星只是猎场，不是食物供应地。 　　“我……” 　　不等阿莱克图解释，指挥仓的门突然开启，埃尔法拿着一只记录仪走了进来。 　　“指挥官，关于建立实验室……”看到屏幕中的人，埃尔法突然停住，颜色由浅变深，两秒变成深蓝。 　　“我刚刚想起有事没处理，运输船到后给我消息。回见！” 　　尾音刚落，屏幕上的人已然消失，背景恢复成浩瀚的宇宙星云。 　　看着维持深蓝色的埃尔法，众人全部陷入沉默，包括希雅尔在内。 　　不怪医疗官变色。 　　星宿五的种群以矿石为生，依靠矿石中的能量就能维持身体所需。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会拒绝别的食物，想要换一换口味，异兽肉和鲜血一样会摆上餐桌。并且，比起盛装在容器中的鲜血，他们更喜欢从活体中汲取、 　　几年前，希雅尔的飞船曾经停靠星宿五，进行中途补给。短暂的停留之后，飞船上下，包括医疗官在内，都是带着齿痕回到岗位。 　　有的船员并不在意，只当做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有的则不然。 　　作为一枚异界版的吃货，阿莱克图总督为一时“嘴快”付出了惨痛代价。 　　见识过埃尔法的战斗力，阿莱克图一度产生怀疑，在希雅尔的飞船上，船员士兵都是幌子，医疗官才是战斗的主力。 　　结束通话不久，三艘中型运输船先后穿过漩涡，出现在飞船正前方。和负责指挥的船长通话之后，希雅尔下令返航。 　　埃尔法一路穿过走廊，身上的颜色始终没有消失。途中遇见的船员本能后退，不想被医疗官盯上，更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遭受非人待遇。 　　“埃尔法，试验室的申请这么样了？” 　　走进医疗室，听到同僚的问话，想到今后要常驻蓝星，埃尔法的心情又莫名转好，摇摇手中的记录仪，整个人变得透明起来。 　　“成功通过。” 　　蓝星，十一区 　　黑蜘蛛的战斗力十分惊人。 　　每次遇见尸群，小规模的一个照面就能解决，猫爸和松鼠根本不用动手。规模稍微大一些的，长腿女士们会用蛛网布下陷阱，猫爸和松鼠只需要负责吸引仇恨，等到猎物入套，各就各位挡住尸群的逃跑路线，战斗很快就能结束。 　　几次合作下来，猎手们默契十足，丧尸一个接一个落进陷阱。 　　黑蜘蛛发挥主场优势，长腿拉紧蛛丝，完全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一群直接团灭。 　　蛛丝一条接一条喷出，在林间织成巨网。 　　丧尸们一旦掉进网中，自然逃无可逃。想要凭借弹跳力越过去，不能跃起半米，立刻会被蛛丝缠住双腿，当场摔个四脚朝天。要么就是被猫爸几爪拍回原位，又被松鼠一顿狠抓，爬都爬不起来。 　　砰！ 　　啪！ 　　“吼！” 　　丧尸摔落在地，愤怒大吼。 　　雌蜘蛛迅速补位，压根不在乎对方的反抗，举起锋利的前足，左点几下右点几下，很快将猎物串成一串，递到小蜘蛛跟前。 　　咔哒！ 　　小蜘蛛很兴奋，口器不断敲击，细长的前足戳在丧尸头顶，钢针一样扎了进去。 　　黑血和脑浆混在一起，猎物很快停止挣扎。 　　战斗的次数多了，黑蜘蛛总结出经验，蛛网多用来阻截尸群，真正动起手来，爪子一扎干脆利落，效率更高。 　　随着遭遇的尸群增多，战斗中难免出现损伤。遇上高等丧尸联手，黑蜘蛛也会出现力有不支的情况。 　　眼见高等丧尸围住几只小蜘蛛，情况十分危急。齐乐和松鼠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一条长腿拦住。 　　咔哒！ 　　雌蜘蛛拦住猫爸和松鼠，自己也没有冲上前，而是不断敲击口器，从远处指点小蜘蛛如何脱困。 　　有的小蜘蛛鼓起勇气，用毒液杀死丧尸，首次捕猎成功；有的没能鼓起勇气，又没有等来救援，最终死在丧尸爪下。 　　咔哒，咔哒，咔哒！ 　　捕猎成功的小蜘蛛陆续回到母亲身边。部分雌蜘蛛抬起长腿，喷出雪白的蛛丝，将丧尸全部缠绕起来，余下的飞速上前，前腿高举，动作快成光影。 　　光影消散之后，蛛丝被迅速收回，原地不见一只完整的丧尸，全部死得七零八落，断手断脚不算，更被扎成筛子。 　　看着雌蜘蛛清点孩子，齐乐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明白蜘蛛让孩子直面危险的目的，但他不理解这种牺牲是否真有必要。 　　“这是族群的规则。”红橡走到齐乐身边，蹭蹭他的脸颊，“黑蜘蛛的习性和我们不同，她们不可能永远为孩子提供保护。这些小蜘蛛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学会独自面对一切，知道如何对抗敌人并趁机获取食物。” 　　“在雌蜘蛛离开后，活下来的小蜘蛛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甚至更少。”黑松补充道，“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齐乐没说话，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心烦意乱之下，忘记了小猫的重量，习惯性的想要叼起来，结果小猫纹丝不动，猫爸僵在当场，头顶迅速聚拢一片阴云。 　　“爸爸，我能自己走。”齐宁舔舔齐乐的鼻子，用头蹭蹭他的下巴，坚持自己行动。 　　齐乐眯起眼睛，爪子搭在齐宁身上，将小猫抱得更紧。 　　儿子，咱能稍微长慢点吗？ 　　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可就不是量变成橘猫，而是要发生质变了。 　　齐宁不明所以，抬头看着齐乐。 　　猫爸兀自烦恼，连胡子都垂了下来。 　　连续灭掉三波丧尸，齐乐和松鼠决定向森林深处进发，按照预定的计划同鼹鼠汇合。 　　在启程之前，齐乐走到黑蜘蛛面前，开口道：“这一路上的情况，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丧尸很奇怪，数量多得不正常，行动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之前十一区内发生尸潮，许多异兽都遭到袭击。丧尸不只捕杀成年异兽，还会抢走幼崽，集中关押到一起。” 　　“我们答应鼹鼠，会帮他们救出被抓走的幼崽，必须去丧尸的巢穴。” 　　“到那个时候，要面对的高等丧尸更多，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也会更加危险。”说到这里，齐乐顿了顿，“如果为了食物，你们已经搜集不少。想要教导孩子生存本领，可以选择其他地方，最好不要再继续前进。” 　　咔哒，咔哒，咔哒。 　　雌蜘蛛规律的敲击口器，同时举起一条长腿，避开锋利的爪尖，用不带钢毛的一侧拍拍齐乐的头。 　　猫爸：“……”这该怎么理解？ 　　安慰还是告别？ 　　咔哒！ 　　黑蜘蛛不能说话，只能用行动表达。她们伏低身体，小蜘蛛顺着母亲的长腿滑落，一个挨一个站在一起，跟着母亲走进森林。 　　“等等！” 　　齐乐想要阻拦，又被一条长腿拦住。 　　咔哒！ 　　黑蜘蛛的意思很明白，她们不惧怕危险，更要让孩子直面危险。 　　在蓝星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即使没有遇上尸潮，她们也会带着孩子四处迁徙，寻找猎物，磨练生存能力。能够活下来的，肯定能养活自己。活不下来的，就只能成为其他原生种和异兽的食物。 　　残酷吗？ 　　的确。 　　但这是生存的规则，也是黑蜘蛛繁衍进化的关键。只要种群存在，这种规则就会继续传承下去，一代接着一代。 　　猜出雌蜘蛛的打算，齐乐马上背起儿子，快步追上前，大声道：“等等！我们还计划将白蚁引去丧尸的巢穴，咱们还是一起走吧，以免误伤！” 　　咔哒？ 　　黑蜘蛛全部停住，同时转过身，复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齐乐，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这只猫是不是疯了？ 　　莫兰恰好途经此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认出齐乐和齐宁，她仅是挑了下眉，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避开地面，选择从树上飞过，向下一个陷坑出发。 　　跟着她的鼹鼠发现齐乐一行，马上跳出地面，挥舞着爪子高声道：“齐乐，你要找的异族就在上面！快看上面！” 　　鼹鼠的声音传来，莫兰的速度变得更快，眨眼消失在树冠之间。齐乐实在追不上，只能向黑蜘蛛求助：“能帮忙拦下她吗？” 　　咔哒！ 　　黑蜘蛛二话不说，雪白的蛛丝接连喷出，瞬间织成一张大网。 　　前路被挡住，莫兰反手抡起长刀，猛然向蛛网劈落。 　　蛛网的硬度堪比钢筋，莫兰没能成功脱困，反而被迫停住。只是片刻的时间，小腿已经被蛛丝缠住。 　　齐乐迅速跑到近前，大声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和你一起逃出飞船！我想和你谈笔交易，不是打架！” 　　不打架，谈交易？ 　　莫兰挥刀砍断蛛丝，从树梢一跃而下，单膝点地，刀尖对准了齐乐。 　　“你想谈什么交易？” 　　光刃抵在鼻尖，齐乐抑制住对眼的冲动，连呼吸都十分小心。小猫想要上前，被他用尾巴拦住。 　　“我想请你帮忙……” 　　齐乐尽量靠后，小心的避开刀尖，将计划解释一遍。莫兰没有一口拒绝，考虑片刻，利落收回长刀，开口问道：“我可以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晶核可以吗？”齐乐道。 　　“之前有飞船残骸坠入蓝星，你应该看到了？” 　　齐乐点头。 　　“我要找到能用的部分。”扫一眼站在齐乐身后的鼹鼠，莫兰继续道，“你们既然能找到我，肯定对环境十分熟悉，找到几块碎片应该不成问题。” 　　“只有这个条件？”猫爸和松鼠交换眼神，同时想起压在飞船上的那块金属板。如果只是这个条件，简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还有晶核。”莫兰舔了舔嘴唇，“不用你们给，进攻丧尸算我一份，我自己取。” 　　“没问题。”齐乐半点没犹豫，完全求之不得。 　　双方达成协议，由鼹鼠在前方带路，向森林深处进发。松鼠和黑蜘蛛对莫兰始终保持戒备，妹子不以为意，中途还捏了捏齐乐的尾巴，当场被猫爸给了一爪。 　　虽然已经是合作关系，不代表他会出卖“色相”！ 　　莫兰看看手背，倒是没有生气，而是提醒道：“你忘记我身上有毒了吗？” 　　齐乐没说话。 　　他的确忘记了。 　　见状，莫兰好心情的笑了起来，单手顺过齐乐的背，笑道：“放心，我血中没毒了。“ 　　随着身体恢复，她体内的毒液也逐渐消失。只要不被咬到，自然不会中毒。 　　“我似乎有些明白，医疗官为什么喜欢抱着你了。”说话间，莫兰突然双臂一捞，将齐乐和齐宁都捞到怀里。 　　猫爸僵在当场。 　　小猫动了动耳朵，小爪子自动开踩。妹子毫不在意，反而笑出了声音。中途有落单的丧尸被声音引来，莫兰凌空跃起，长腿横扫，当场将丧尸的脑袋踢飞出去。 　　亚斯和亚兰正巧低空经过，发现有异物迎面飞来，本能的向两侧闪躲，随后一爪子抓了过去。 　　发现抓住的是个丧尸脑袋，兄弟俩都是一愣。 　　“亚斯，你看！”亚兰丢掉丧尸的头颅，示意亚斯向下看。 　　两只猫，一只鼹鼠，一群松鼠，一群黑蜘蛛，还有那个披着斗篷的……不像原生种，难道是异族？ 　　这是什么奇怪组合？ 　　兄弟俩对视一眼，头顶同时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谁来告诉他们，十一区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一章 计划开始 　　出于好奇，两只仓鸮先后降低高度。 　　为了避免误会，亚斯振翅的同时发出鸣叫，引起了齐乐一行的注意。 　　看到从天而降的两只猛禽，松鼠立刻发出警报，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到一处，背靠背站在一起，亮出锋利的前爪； 　　黑蜘蛛规律的敲击口器，雌蜘蛛摆出战斗队形，小蜘蛛聚拢到母亲四周，没有一只乱跑； 　　鼹鼠第一时间寻找隐蔽处躲藏，警惕天空中的危险。 　　莫兰放下齐乐父子，利落的抽出匕首，手腕翻转，光刃瞬间暴涨。 　　无视松鼠的警告和黑蜘蛛的威胁，亚斯在半空变换姿态，稳稳的落在地面。目光扫过四周，在莫兰身上稍作停顿，最后落在不远处的齐乐身上。 　　亚兰在半空盘旋一周，选择一棵高大的乔木降落。有力的羽翼收起，两只利爪扣紧树枝，视线紧盯住莫兰，只要察觉到危险，随时会从高处俯冲而下。 　　咔哒！ 　　黑蜘蛛排成一排，将小蜘蛛挡在身后，前爪缠绕蛛丝，粘稠的毒液沿着口器滴落。毒液溅落处，草木迅速枯萎，变异植物都开始打卷。 　　松鼠的叫声更加尖锐，大尾巴不停挥动，闪烁出点点火花。 　　鼹鼠藏得十分隐蔽，不仔细看压根不会发现。 　　齐乐对同伴摇了摇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仔细打量仓鸮片刻，见对方摊开手，表示没有进攻的意图，才上前两步，开口道：“亚斯？” 　　齐宁想要跟着，被齐乐用尾巴扫了一下。 　　小猫“喵”了一声，猫爸依旧坚持。实在没有撒娇的余地，小猫再不太情愿也只能听话的留在原地。 　　“是我。”仓鸮俯下身，挂在腰间的圆环顺势垂落，互相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亚斯指向莫兰和黑蜘蛛，“这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组合都太过奇怪。 　　假使齐乐可以和松鼠鼹鼠和平共处，黑蜘蛛怎么解释？在仓鸮的记忆中，这些雌蜘蛛异常好战，连雄蜘蛛都容不下，竟然能和齐乐同行？ 　　黑蜘蛛之外，异族的存在更让亚斯想不通。 　　他从金雕口中得知，十一区内有一个外来的异族，只是移动速度极快，极少停留在一个区域，加上善于伪装，很难确定具体方位。连面都见不到，就更谈不上驱逐甚至剿灭。 　　随着尸潮连续爆发，异兽和丧尸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战，十一区彻底陷入混乱。 　　为保护领地安全，除了捕猎，猛禽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丧尸身上，极少关注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族。 　　此时此刻，看到站在齐乐身后的莫兰，亚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异族和他印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一时之间又无法说清。 　　听到亚斯的提问，齐乐左右看看，也知道这支队伍有多奇怪。可奇怪归奇怪，想要顺利完成计划，还真是缺一不可。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齐乐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起因是十一区的尸潮。” 　　“尸潮？” 　　“对。”齐乐说话时，下巴突然被蹭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宁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凑过来，小爪子踹在身下，正撒娇的看着他。 　　对视两秒，齐乐无奈认输，低头舔了舔小猫的耳朵。 　　孩子萌成这样，猫爸也没辙。 　　拒绝？ 　　教育？ 　　猫爸真心做不到。 　　“丧尸袭击了鼹鼠的巢穴，抓走了全部幼崽。鼹鼠找到丧尸的老巢，几次尝试救援都没能成功。不过，他们发现丧尸在做古怪的试验，如果放任下去，肯定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齐乐长话短说，将鼹鼠的发现和丧尸的试验和盘托出，顺带提出救援和毁灭丧尸巢穴的计划。 　　听完齐乐的解释，亚斯神情凝重，说道：“近段时间，十一区的丧尸的确很奇怪，尸潮爆发得过于频繁。你说他们在做试验？” 　　齐乐点点头，向藏在土堆后鼹鼠招了招爪子，示意对方上前，将那只幼崽的遭遇详细说明。 　　齐宁模仿齐乐的动作，前爪举起摇了摇，活脱脱一只招财猫。 　　猫爸告诉自己，这是在说正事，必须保持严肃……严肃不到两秒，还是再次破功，一边舔着小猫的耳朵，一边目送“父亲的威严”远去，直到消失在天边，不留半点痕迹。 　　鼹鼠和猛禽打过交道，只是谨慎的天性已经融入骨子里，不确定百分百安全之前，不会轻易露面。有齐乐做担保，他才离开藏身处，不过仍保持一定距离，将异兽幼崽如何被救出，又是如何死去一一道出。 　　听完事情经过，亚斯陷入沉默，表情中隐现沉怒。 　　原生种捕猎异兽是为获取食物，是为保证族群的生存。丧尸的行为已经越过底线，打破了物种间固有的平衡，挑战各种群间默认的规则。 　　“你们打算怎么做？”亚斯问道。 　　“鼹鼠已经找到丧尸巢穴的具体位置，他们藏在地下。我们准备将白蚁群引过去，趁混乱救出被抓的幼崽。”齐乐蹲坐在地上，齐宁靠在他的身边，小鼻子抽了抽，似乎在记下亚斯的气味。 　　“这么做很危险。”亚斯说话时，亚兰从树顶飞落，维持仓鸮的外形，低头打量齐乐和齐宁，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知道。”齐乐仰头看着两只仓鸮，认真道，“可如果不这么做，尸潮肯定不会停止。任由丧尸继续下去，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像鼹鼠说的那样，如果丧尸越过边界，最先倒霉的是谁？ 　　肯定是松鼠和他们父子。 　　丧尸侵入领地的灾难，齐乐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亚斯和亚兰长久对视，似乎在无声的交流。 　　“我们可以帮忙。” 　　齐乐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告知其他原生种，让他们避开蚁群。” 　　鼹鼠能力有限，如果亚斯和亚兰愿意帮忙，消息会传递得更快。 　　如果有原生种愿意帮忙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避开蚁群出现的区域，不造成误伤就行。齐乐的目标是丧尸，不希望造成额外的伤害，更不想因此和其他族群结仇。 　　“没问题。” 　　亚斯点点头，伸手捏了捏齐乐的前爪。亚兰张开翅膀，用翅膀尖扫了一下齐乐的后背。 　　头顶一根绒毛，猫爸低头看看爪子，他该说谢谢吗？ 　　“亚兰，你回族内送信。”亚斯站起身，双翼在背后展开。阳光照耀下，褐色的羽毛染上点点金斑，“我去通知其他原生种。对了，还有一件事。” 　　正要起飞时，亚斯转头看向齐乐，说道：“我刚才路过蚁丘，有一支原生鹿群在附近觅食。他们和丧尸有死仇，如果遇到，不妨试着请他们帮忙。” 　　说到这里，亚斯的目光转向莫兰，同后者对视两秒，再次移向齐乐。 　　“捕猎季刚结束不久，这里的原生种都不喜欢异族。如果要找他们帮忙，最好不要让她露面。” 　　话落，亚斯振翅飞上高空，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很快消失在云后。 　　齐乐转头看向莫兰，发现绿色的妹子已经亮出獠牙，毒液顺着舌尖滴落，样子格外吓人。 　　对上齐乐担忧的目光，莫兰反手擦去毒液，收起匕首，十分“友好”的笑了笑：“放心，我既然和你达成交易，肯定不会中途反悔。不过，如果莫名遭到袭击，我不介意多搜集几种晶核。” 　　妹子说得坦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猫爸看看四周，松鼠没说话，大尾巴抓过来，挡住毛茸茸的圆脸；鼹鼠躲得很远，前爪假装刨土，表示自己很忙；黑蜘蛛举起长腿，将好奇的小蜘蛛拨回去，动作的力度明显不轻。 　　齐乐：“……” 　　义气呢？ 　　友情呢？ 　　豪气千秋呢？ 　　这样大家还怎么做朋友？ 　　接下来的一段路，队伍中的成员长久的保持沉默。 　　鼹鼠在前方带路，不时会停下来挖几下，找出之前埋设的路标，确保没有走错方向。松鼠和齐乐父子走在队伍中间，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莫兰的速度很快，单臂抓住藤蔓，顺势向前一荡，轻盈的在林间跳跃。绿色的皮肤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加上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斗篷，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黑蜘蛛落在队伍最后。 　　雌蜘蛛排成两排，小蜘蛛们陆续分散开，有的趴在母亲背上，练习喷出蛛丝，涂抹毒液。有的跟在母亲身后，细长的八条腿前后挪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连绵不绝。 　　声响惊动藏在落叶下的昆虫，引来一阵古怪的虫鸣。 　　几只古怪的毛虫掀开落叶，张开翅膀试图逃走。不想刚刚露头，就被一只长足穿透，圆胖的身子在地面上挣扎蠕动，碾碎枯黄的落叶，引来更多小蜘蛛。 　　毛虫使出保命手段，竟然像蜥蜴断尾一样，身体从伤处断成两截，留下后半部分，意图逃出生天。 　　小蜘蛛不会让他如愿。 　　雪白的蛛丝接连飞出，猎物被缠裹起来，很开失去反抗能力。 　　拽回蛛茧，小蜘蛛们敲击口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虽说不算太大成功，但能成功捕猎，意味着他们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和成功杀死丧尸的兄弟姊妹一样，能够在离开母亲之后生存下去。 　　队伍行出一段距离，鼹鼠突然停住，竖起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兴奋的叫了一声，搬开一截断木，前爪翻飞，挖出一个隐蔽的洞口，利落的滑入地道。 　　大概过了五分钟，地道中传出一阵纷乱的声响。 　　急促的叫声之后，一只陌生的鼹鼠从地洞中探出头，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先后共有十七只鼹鼠爬出地洞，响声才告一段落。 　　彼此打过招呼，鼹鼠们抖掉身上的浮土，以两只母鼹鼠为中心，一边比划着前爪，一边和松鼠交流。 　　“通往蚁丘的地道出现问题，中间遇上坚硬的岩石，必须绕路。连接丧尸巢穴的地道已经接近完工，随时可以打通。”一只独眼鼹鼠说道。 　　她是族群的女首领，在尸潮中失去了妹妹和所有幼崽。她决心向丧尸复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红橡和黑松看向齐乐，最终由猫爸开口，告知鼹鼠不用再挖向蚁丘，他们已经成功请到外援。 　　“我们会想办法将白蚁引出蚁丘。” 　　“救出的幼崽都要从隧道走，一定要确保道路畅通，不能中途出现问题。” 　　“还有……” 　　莫兰抱臂站在一边，没有加入众人的讨论。 　　对她来说，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丧尸是否灭绝也不重要。她只负责轰开蚁丘，杀死足够多的丧尸，得到自己应得的报酬。 　　“不要仓促行动。”齐乐说道，“最好等蚁群被吸引过去，再将隧道全部打通。另外可以在拐角存放些石块，遇到突发情况，及时将路堵住，至少能抵挡一阵。” 　　他们是要救出幼崽，不是要将自己搭进去。 　　“好，就这么办。” 　　商议妥当之后，鼹鼠们陆续返回地道，按计划开始行动。 　　齐乐和松鼠们留在地面，不停的发出高叫，吸引附近的丧尸。黑蜘蛛带着小蜘蛛在林间织网，截住丧尸可能的退路。 　　要将白蚁引去丧尸的老巢，没有丧尸怎么拉仇恨？ 　　莫兰砍掉一截藤蔓，三两下翻上树冠，背靠树干，看着炸毛“吼叫”的齐乐，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喵！” 　　“喵喵喵！” 　　终于，猫爸的努力得到回报。 　　丧尸的吼叫陆续传来，一个接一个走进齐乐的视线，落进黑蜘蛛张开的陷阱。 　　“喵！” 　　几只高等丧尸露面，发现缠绕在林间的蜘蛛网，脚步突然停住。腕上的手环辐射出红光，普通丧尸的动作全部减慢。 　　为防有变，齐乐二话不说，后腿用力一蹬，纵身飞扑上前，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扎入丧尸光秃秃的脑门，骨裂声骤然响起。 　　“喵！” 　　一击得手，齐乐没有犹豫，踩在丧尸肩上，借力向前一跃，躲开从右侧抓来的两只利爪，向第二个目标发起进攻。 　　齐宁紧跟在齐乐身边，跳跃腾挪，动作格外敏捷。无影爪接连挥出，竟然将一只普通丧尸的脑壳拍碎。 　　“喵！” 　　似乎发现新的玩具，小猫边抓边拍，动作越来越熟练。遇到被齐乐抓过的丧尸，对着伤口发力，完全是一拍即碎，活似在敲西瓜。 　　父子俩互相配合，速度快得超出想象。丧尸胡乱的挥舞双臂，连根猫毛都没有碰到。 　　松鼠们习惯集体作战，团成一个个毛球，火箭弹一样向前弹出。 　　灰松鼠抓开丧尸的脖子，红松鼠将爪子扎进丧尸的颅骨，黑松鼠找到一截断木，顺势插入丧尸的眼眶，大尾巴向后一扫，橘黄色的火焰瞬间燃起，丧尸发出一阵愤怒的嚎叫。 　　这里没有变异树，不会有爆炸的效果。 　　但是，这些跳到哪烧到哪的松鼠，的确够丧尸喝上一壶。 　　头顶火苗的丧尸倒在地上，立刻被藤蔓和草叶包围。藤蔓卷住丧尸的腿，直接丢到草丛里，剪刀状的草叶不停摇曳，迅速交织在一起，将尸体牢牢裹住，确保火势不会蔓延。 　　等到火光消失，尸体被一分为二，藤蔓和变异草各得一半，也算是合作愉快。 　　黑蜘蛛不断喷出蛛丝，织成一张张大网，确保只进不出，一个丧尸都别想逃走。小蜘蛛跟在母亲身边学习，在边边角角补漏，遇到落单的丧尸，立刻群起围攻。 　　丧尸发现腿被缠住，低头的同时，背后已经爬满小蜘蛛，毒液侵入体内，骨头晶核都被融化。 　　不知何时，几只跳蛛混进队伍里。 　　他们本来是黑蜘蛛的天敌，狭路相逢必会有一场厮杀。然而，有丧尸为目标，跳蛛和黑蜘蛛摒弃前嫌，一起向猎物发起进攻。 　　战况愈发激烈，生活在森林中的异兽不断被吸引过来。 　　见到战场中的情况，有的直接掉头离开，不想被卷入；有的在尸潮中损失惨重，和丧尸不共戴天，当即怒吼一声，直接冲进战团。 　　丧尸袭击异兽和原生种，大量抓走异兽幼崽，早在十一区内引起众怒。 　　其结果就是，种群间的规则被打破，异兽们联合起来和丧尸开架，不是为争夺领地，也不为获取食物，而是为了报仇。 　　一群梅花鹿在林间路过，恰好遇见这场混战。 　　为首的雄鹿用前蹄踏地，整个鹿群停止前进。他们没有冲进战场，而是留在战圈之外，观察交战的双方。 　　“亚斯说的就是他们？”一头母鹿捕捉到猫爸和小猫的身影，好奇问道。 　　“应该没错。”另一头母鹿答道。 　　鹿群本来在白蚁丘附近觅食，遇到返回领地的仓鸮兄弟，从他们口中得知齐乐一行的消息，没有马上迁移，而是循着丧尸的吼叫声一路找来，不意外发现了这场混战。 　　战斗中，普通丧尸一个接一个倒下，残骸陆续被变异植物卷走。 　　高等丧尸不停嘶吼，异常凶猛，比以往更难对付。 　　几只肤色偏向灰白、双眼血红的丧尸互相配合，腕上的手环不断嗡鸣，发挥出超常的战斗力，每次进攻都能带走一只异兽的性命。 　　然而，面对拼出性命的异兽，再凶猛也无济于事。见势不妙，几只高等丧尸互相掩护，试图借普通丧尸吸引异兽的注意力，自己趁机逃走。 　　黑蜘蛛发现情况，当即喷出长丝，织成一层又一层蛛网，拦住他们的去路。 　　一旦被涂有毒液的蛛丝缠上，皮肤、肌肉、骨头都会融化。 　　高等丧尸知道厉害，不断闪避涂有毒液的蛛丝，找到没有毒液的部分，锋利的指甲由上而下，试图将蛛网撕开。 　　在他们撕开蛛网的同时，异兽已经追了上来。 　　“吼！” 　　一只丧尸狂吼一声，任凭锋利的獠牙扎入肩膀，单手抓住异兽的前腿，另一手插入异兽腹部，将一头身长超过两米，体重惊人的狼形异兽高高举起，徒手撕成两半。 　　鲜红的血当头洒落，丧尸丢开异兽的尸体，脸上出现人性化的表情，用力甩着前臂，像是急于摆脱某种束缚。 　　这一幕落在齐乐眼中。 　　等他想要再看，手环辐射出红光，丧尸早已经满面狰狞，抓起另一头异兽。 　　“错觉吗？” 　　战斗中的停顿无疑致命。 　　猫爸动作稍慢，差点被丧尸抓到尾巴。 　　“喵！” 　　躲开攻击，猫爸愤怒挥爪，抓掉了丧尸半张头皮。小猫飞身扑上，前爪用力挥下，咔嚓一声，丧尸脑壳碎裂，倒地不起。 　　林中的丧尸和异兽都在不断增多，尤其是高等丧尸，几乎多到惊人的地步。 　　战斗进入白热化。 　　莫兰无法继续置身事外。 　　她不想加入混战，丧尸却主动找上门。 　　避开迎面扑来的一块碎肉，莫兰翻身落到树下，中途抽出匕首，手腕翻转，长达半米的光刃划过丧尸颈间。仿佛慢动作一般，青灰色的头颅滚落在地，伤口流淌出浓稠的黑血。 　　“齐乐！” 　　战斗正激烈时，猫爸脚下突然鼓起一个土包，鼹鼠从土包中探头。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猫爸喵地一声，差点把鼹鼠又按回去。 　　“地道已经挖……” 　　没等他说完，一只丧尸突然冲了上来。 　　猫爸解决掉丧尸，土包早已经被踩平。 　　“鼹七！” 　　似乎在回应他的叫声，又一个土包从距离三步外鼓起，鼹鼠探出头，大声道：“已经挖好！” 　　“好”字刚落，一条大腿当头砸下，不是鼹鼠躲避及时，当场会被砸成鼠饼。 　　战场中接二连三有土包鼓起，鼹鼠用最短的时间传递消息。不知是不是凑巧，每次话说到一半，都会有外力将土包砸塌。 　　齐乐知道不应该，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抖着胡子，莫名想要发笑。 　　这真不是异界版的打地鼠？ 　　鼹鼠完成任务，很快消失在地道深处，战场中不再有土包出现。 　　计划开始第二步。 　　齐乐找准目标，凌空跃起，落到一只高等丧尸的头顶。 　　小猫紧随其后。 　　父子俩一左一右，亮出锋利的前爪，刷刷刷刷一顿狠抓，在丧尸的爪子挥来之前飞速跳开。 　　愤怒的丧尸大声吼叫，跌跌撞撞向前扑去。由于双眼被抓破，眼前黑红一片，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更阻碍了他的行动。 　　齐乐带着齐宁向前飞奔，连续抓伤五六只高等丧尸，始终没有下杀手。 　　跑出一定距离，齐乐忽然急刹车，身后的丧尸没有意识到危险，吼叫着扑了上来。叫声未落，几条蛛丝凌空飞来，眨眼将目标捆得结结实实。 第三十二章 愤怒的白蚁 　　“去蚁丘！”见黑蜘蛛得手，齐乐立刻跑向最近的土包，对着地洞内大喊。 　　声音在地洞中回响，五六个土包先后鼓起，熟悉路线的鼹鼠从地洞中探出头，对着齐乐挥挥爪子，转身朝蚁丘的方向跑去。 　　鼹鼠是挖洞的行家，在地面上的速度同样不慢。有红松鼠保驾护航，丧尸很少能接近三米之内，这让他们可以专心带路，不用为安全担忧。 　　黑蜘蛛忙着捆绑丧尸，并且专门挑高等丧尸绑。绑好连成一串，拖着向前进发。 　　不可一世的高等丧尸被捆成圆茧，偏偏意识十分清醒，被黑蜘蛛倒拖着前进，脑袋不断撞击地面，铿锵有力的撞击声伴着愤怒的吼声，在林中传出很远。 　　高等丧尸陆续被拖走，普通丧尸失去指挥，顿时成为一群乌合之众。异兽们抓住机会，在尸群中左冲右突，大开杀戒。 　　眨眼之间，黑血飞溅。 　　丧尸的残骸散落遍地，很快被变异植物卷走。大片的变异草列队出现，带走一块块的碎肉，嫌弃的丢开晶核。 　　不是他们不识货，而是物种的限制，压根没法吸收这些闪亮亮的石头。勉强吸收的话，根茎都会枯死。 　　等到变异草离开后，林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晶核。 　　只不过，丧尸忙着拼命，异兽忙着报仇，原生种正围观战局，晶核散落遍地，一时间竟无人理会。 　　异兽围堵普通丧尸，小蜘蛛紧跟母亲步伐，专挑高等丧尸下手。单打独斗不成，选择集体作战，一百多条蛛丝同时喷出，丧尸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为保证一次成功，小蜘蛛在蛛丝上大量涂抹毒液，丧尸一旦被绑住，直接从伤口处开始融化，从皮肤到脂肪，从肌肉到骨头，迅速化成一滩滩黑红的血水。 　　齐乐抽空扫了一眼，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这威力，加点雾气效果就是王水！ 　　小蜘蛛一击得手，立刻撒开腿追在母亲身后。 　　丧尸被数条蛛丝捆绑，一边被拖着向前走，手脚一边向下掉，黑血蔓延一路，当真是苦不堪言。 　　齐乐在奔跑中找到莫兰所在的位置，立刻大声道：“莫兰，去蚁丘！” 　　尾音落下，猫爸已经抛出五十米。 　　父子俩的速度极快，四只爪子同时离地，脊椎仿佛一条弹簧，不像是在跑，更像是林地上飞跃。 　　由于速度太快，遇到突然出现的丧尸，齐宁来不及调转方向，差点被抓到尾巴。 　　“喵！” 　　见到这一幕，猫爸怒气狂涌，全身炸毛，中途急刹车，高高跃起，一爪抓掉了丧尸的鼻子。觉得不解恨，更是刷刷两下抓掉对方整张脸皮。随后翻身一踹，将丧尸踹到小蜘蛛面前。 　　丧尸吼叫两声，发现手脚完全不能动。踉跄两步，整个人被拽到在地。 　　定睛一看，发现四肢都被蛛丝缠住，一群长腿黑蜘蛛迅速包围过来，几只个头稍大的爬到他的身上，找准位置，锋利的前足扎豆腐一样扎了下去。 　　“吼！” 　　丧尸愤怒狂吼，小蜘蛛压根不理会，越扎越起劲，偏偏避开要害，任凭黑血流淌满地，丧尸就是没法咽气。 　　咔哒！ 　　站在丧尸身上的小蜘蛛敲击口器挥动前足，其余的同伴一起拖动蛛丝，拉着战利品向大部队追去。 　　“爸爸！”齐宁跑到齐乐身边，蹭了蹭他的下巴。 　　“别乱跑，上来！”猫爸尾巴一扫，背起小猫，再次拔足狂奔。中途不忘跃起挥出爪子，尽全力拉动仇恨值，帮黑蜘蛛锁定目标。 　　“莫兰！” 　　发现莫兰没有跟上来，齐乐回头高声道：“快和我来！” 　　“知道了！”莫兰答应一声，匕首凌空飞过，两只高等丧尸倒飞出去，头颅和身体在飞行过程中分离，血线飞溅而出。 　　解决掉最棘手的目标，莫兰纵身跃起，踹飞面前的普通丧尸，迅速跳出战圈，追在齐乐身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蚁丘。 　　黑蜘蛛知道齐乐的计划，在奔跑过程中，不忘继续搜集丧尸。 　　途经之前布置的陷阱，雌蜘蛛秉持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一边跑一边收回蛛网，小蜘蛛有样学样。大大小小的蛛网被同时收拢，活像是渔船收网。 　　战斗中的异兽和丧尸闪躲不及，超过半数被蛛丝黏在身上，一起被拉着前进。 　　“吼！” 　　哪怕蛛网缠在身上，异兽和丧尸仍然战斗不停、拼命不息。其结果就是拖慢前进的速度，惹怒了黑蜘蛛，蛛网收得更紧，大家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连爪子都动不了，只能以眼厮杀。 　　鹿群猪观察许久，决定加入战团，不想刚刚亮开嗓子，宣布自己要动手了，交战的双方突然开始撤离，向同一个方向狂奔。 　　“那个方向，他们真要去蚁丘？” 　　母鹿一声惊呼，雄鹿面面相觑，很快做出决定：“带着孩子们离开，越远越好，我们跟上去看看！” 　　白蚁窄归宅，可攻击力不容小觑。没有飞蚁加入，照样能一路横扫，给挑衅的对手好看。一旦被惹怒，蚁群倾巢而出，难保会是什么后果。 　　丧尸固然要倒霉，十一区是不是也会顺带遭殃？ 　　母鹿带着孩子离开，雄鹿用力踏着前蹄，向蚁丘的方向飞驰而去。 　　侥幸避开蛛网的异兽互相看看，没有追向远去的大部队，而是在林间分散开，追杀逃过一劫的丧尸。 　　许多异兽互相合作，将企图逃跑的普通丧尸驱赶到一起，围起来团灭。 　　狼群首领撕开一只丧尸的胸腔，抬头看向远处的烟尘，下令族人不要离开，继续守在林中。她有种预感，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滚滚烟尘中，鼹鼠和松鼠奔跑在前，黑蜘蛛拖着丧尸和异兽在林间碾压而过，猫爸和莫兰加快速度，先后越过黑蜘蛛，追上了前方的鼹鼠。 　　“距离蚁丘还有多远？”齐乐到过白蚁丘，可惜方形感不强，压根找不到东南西北。 　　“不远，马上就到！”鼹鼠回答一声，锋利的爪子抓过地面，带起一片碎石。 　　一颗小石子飞到齐乐面前，猫爸的爪垫被咯了一下，当即喵了一声，差点把背上的小猫甩出去。 　　遇到大部队经过，变异植物纷纷收起叶子，抽出根须，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侧闪避，连大块的碎肉都不愿意捡。 　　捡漏固然好，可也要评估风险。 　　为一顿饭被踩成矮草实在太不值得。 　　天气晴朗，白蚁的领地内格外幽静，连声虫鸣都听不到。 　　兵蚁在高处放哨，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工蚁不断用唾液混合湿泥，加固加高蚁丘。 　　白蚁的建筑水平很高，蚁丘通风效果极佳，巢穴内冬暖夏凉，住起来十分舒适。 　　在大灾发生之前，常会有住客不请自来，盘踞在白蚁的领地内不走。大灾之后，蚁群不断进化，开始采用新的种植方式，蚁丘住客不断减少，有的是主动离开，有的是被抓回地下储藏室做了养料。 　　自那以后，只要是珍惜性命，没谁敢再和白蚁做邻居。 　　没有了不付钱的房客，白蚁的领地逐渐成为森林中的禁区，即使不挂标牌，照样能被一眼认出。 　　蚁丘内，工蚁们分工明确，效率极高，一切都是井然有序。遇上外出捕猎的同伴归来，兵蚁会敲击下颌，通过回应的频率辨别对方身份，决定是否让开道路。 　　如果遇上陌生来客，蚁群会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之前蚁丘遭袭，大门被轰，蚁后差点被行军蚁抓走，蚁群受惊不小，至今心有余悸。 　　这些日子以来，工蚁们兢兢业业修筑蚁丘，半点不敢松懈。兵蚁日夜不停的巡逻，防卫的力度增强数倍，就为防止意外再度发生。 　　然而，无论白蚁如何警惕，架不住丧尸胡作非为，鼹鼠向松鼠求救，猫爸设计借力。转眼之间，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轰隆隆的脚步声仿佛雷鸣，正面席卷而来。 　　放哨的兵蚁立刻警觉，向工蚁们发出警报。工蚁加快速度，用湿泥填补最后几处缺口，确保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工。 　　哒哒，哒哒，哒哒！ 　　威胁越来越近，兵蚁连续敲击下颌，发出规律的声响，召集同伴登上高处，亮出头顶的爪钩，意图吓退不速之客。 　　兵蚁越聚越多，爪钩闪烁寒光。 　　奔雷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不断逼近。 　　兵蚁有些懵。 　　这样还吓不走？ 　　来的是谁？ 　　从气味判断应该不是行军蚁和矛蚁…… 　　不等兵蚁想明白，一股巨大的冲击波陡然袭来，气浪撼动蚁丘，带走蚁丘顶部的大块泥土。 　　紧接着，几只丧尸凌空飞来，当头砸下，残骸覆盖在蚁丘外部，掩盖了光束留下的痕迹，将土黄色的蚁丘染成一片黑红。 　　工蚁来不及修补缺口，更多的丧尸正面飞来，一个接一个砸落，发出一声钝响。 　　蚁丘顶端裂开一条扣子，不断向下蔓延，碎土从裂口处滚落，更有大片“墙皮”垮塌，砸落在地，溅起一片草枝和尘土。 　　蚁丘附近的变异植物倒了大霉，能移动的立刻抽出根须，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能移动的只能抱团挨砸，尽量团起叶子，避免根茎受伤。 　　尘土飞扬中，工蚁们查看过蚁丘的状况，发现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蚁丘的损失需要几天才能修补好，当即愤怒爆表，怒火熊熊燃烧。 　　白蚁没有视力，嗅觉和触觉极其发达。丧尸的气味过于浓烈，掩盖了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蛛丝。几乎不能考虑，白蚁就确定了“犯人”是谁。 　　哒哒，哒哒，哒哒！ 　　兵蚁和工蚁愤怒的敲击下颌，一个接着一个，响声在通道中回响，很快传入地下。 　　丧尸在十一区的行动，白蚁有所耳闻。他们选择置身事外，主要是认为丧尸没胆子攻击自己，更不敢抢夺幼蚁。 　　不承想，现实给了他们啪啪两巴掌。 　　丧尸不只来了，而且见面就砸大门，毁掉小半个蚁丘。说他们没有恶意，简直是开蓝星玩笑！ 　　很好，胆子够肥！ 　　白蚁不发威，真当他们吃素没脾气？！ 　　兵蚁连续敲击下颌，频率始终如一。 　　一次，两次，三次…… 　　敲击声重复了十多次，大量的白蚁从地下涌出，眨眼之间，黑红色的蚁丘被一片白色覆盖。 　　蚁后差点死在行军蚁手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知道丧尸找上门，立刻下达命令，无论是谁，敢砸大门必须灭掉！ 　　命令之下，兵蚁和工蚁倾巢而出，头上的钩爪高高举起，蚁丘附近的丧尸都被撕得粉碎。 　　蚁群大规模出动，齐乐的计划成功一半。 　　白蚁怒意昭然，猫爸迅速背起儿子，叫上同伴，撒丫子飞跑。 　　“姐们，拉网跑啊！” 　　黑蜘蛛没有犹豫，纷纷收回蛛网，拉着剩下的丧尸撒腿就跑。 　　网中的异兽重获自由，来不及活动手脚，眼见蚁群铺天盖地而来，没有思考的时间，本能的纵身一跃，重新跳进网中，被带着一起逃命。 　　劳驾，顺路。 　　雌蜘蛛不断敲击着口器，一边向前飞跑，一边和姊妹们商量路费该怎么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顺路”必须交钱！ 　　是被蛛网带来的？ 　　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 　　有能耐你自己跑，死在白蚁手里算你倒霉！ 　　发现丧尸的气味逐渐远离，蚁群怒火飙升。 　　砸塌自家大门还想跑？ 　　简直是做梦！ 　　敲击声愈发密集，更多的白蚁涌出蚁丘，遍布林间草地，声势惊人。 　　猫爸的计划十分成功，比预期中效果更好。 　　莫兰枪法很准，一枪击中蚁丘顶部，黑蜘蛛趁机丢出高等丧尸，正好砸在激光束轰出的缺口上。 　　丧尸的气味掩盖了激光造成的焦糊味。 　　于是乎，根本不用猫爸费脑筋泼脏水，白蚁认定是丧尸上门挑衅，砸塌自家大门，意图抓走幼蚁，说不定还在觊觎蚁后！ 　　愤怒之下，蚁群自然紧追“罪魁祸首”不放，不实行团灭绝不罢休。 　　丧尸们异常委屈。 　　他们之前做了不少坏事，可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真心是冤得六月飞雪。 　　奈何蚁群不管这么多，怒气狂涌之下，完全是盯准了尸群。 　　必须有人为自家大门负责！ 　　说是你就是你，不是也是！ 　　谁让丧尸坏事做得太多，肆无忌惮的袭击异兽和原生种，大量抓走幼崽，有的甚至连锅端，一只不留，早在十一区恶名远扬，引起众怒。哪怕白蚁知道附近有异兽，蚁丘被毁可能有他人参与，也会在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尸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用在此刻的丧尸身上再合适不过。 　　鹿群见到这一幕，想到仓鸮兄弟带来的消息，不约而同开始回想：他们应该没和哪只猫结过梁子吧？ 　　“应该没有吧？”雄鹿不确定，决定回家问一问母鹿，心中才能真正踏实。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齐乐喵了一声，黑蜘蛛纷纷跑向两侧，为蚁群让开道路。顺便丢出被缠住的丧尸，每只相隔不远，继续为白蚁指明前进的方向。 　　带头的兵蚁敲击下颌，工蚁在队伍中来回跑动，不停传递消息。速度最快的兵蚁已经追上丧尸，收获了第一份战利品。 　　确定前方有尸群出现，兵蚁敲击下颌，向大部队传达命令：追，继续追，一个都不要放过！正为旱季食物发愁，缺什么来什么，统统抓回去做肥料！ 　　丧尸好不容易挣脱蛛网，却被凶狠的蚁群追赶，慌不择路，本能向巢穴方向逃窜。 　　高等丧尸带头，腕上的手环不断发出红光，普通丧尸纷纷聚集而来，跟着队伍一路奔逃，成为蚁群最好的目标。 　　林间，狼群首领杀死一只丧尸，发现归来的队伍，当机立断放弃其他目标，其他异兽有样学样，全部快速后撤，将“场地”让出来。 　　开玩笑，挡在蚁群跟前，不要命了吗？ 　　齐乐背着小猫在林间飞跃，不时“喵”上几声，黑蜘蛛受到指引，默契地喷出蛛丝，将落单的丧尸逼进尸群，确保他们不会跑偏方向。 　　黑松鼠找到鼹鼠挖掘的地洞，和齐乐打了声招呼，直接从地道滑了下去，循着气味找到鼹鼠藏身的位置。 　　地道尽头，得知蚁群已经抵达，丧尸正自顾不暇，鼹鼠兴奋地抱住松鼠高叫一声：“太好了！” 　　过于兴奋之下，忽略了松鼠的尾巴，从背后抱了上去，皮毛差点烧秃一块。松鼠抓抓腹部的毛发，拍拍胡子打卷的好友，这是进化的锅，大家都没办法。 　　松鼠：“下次记得从前面抱，那样烧不着。” 　　鼹鼠：“……” 　　地面上，受到红光召唤，更多普通丧尸四周聚集未来。发现情况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跑向巢穴，期待能躲起来逃过一劫。 　　巢穴中的丧尸被惊扰，陆续从地道涌出，和企图逃进地道的丧尸挤到一起，堵住了地道的出口。丧尸互相踩踏，很快动弹不得，无一例外，全部成为蚁群的目标。 　　更糟糕的是，蚁群发现了丧尸的老巢，准备进一步大开杀戒，报仇的同时，填满全部储藏室，为度过旱季储存养料。 　　松鼠负责观察地面的动静，确定丧尸和蚁群的位置，向身后挥了挥爪子。鼹鼠们集中全力，挖通预留的土层，面前出现一面铁灰色的墙壁。 　　十一区中心，金属打造的掩体内，各种仪器仍在持续远转，规律的声响在室内回荡，为幽暗的地下实验室增添几分诡异。 　　“快了，就快了。” 　　古玹站在一个圆柱形容器前，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中，看着容器内漂浮的人形生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记录仪突然响起，一串接一串数据在屏幕上滚动。伴随着古怪的蜂鸣声，容器内产生变化，围绕着人形生物，大量气泡快速涌动。 　　气泡大量出现，又在瞬间消失，被气泡包裹的人形生物缓慢伸展开四肢，抬起头，在蓝色的液体中睁开双眼。 　　人形生物张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血红的双眼看着古玹，不见熟悉的疯狂，而是傀儡般的麻木。 　　从外表看，眼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丧尸。但和丧尸相比，这个生物又显得格外不同。 　　古玹伸出手，掌心覆在容器表面，锋利的指甲缓慢划过，刺耳的摩擦声突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醒来的丧尸犹豫片刻，同样伸出手，隔着容器壁，对上了古玹的掌心。 　　古玹闭上双眼。 　　这一刻，他等了多久？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五百年？ 　　他已经忘记了。 　　尽管和预想中的不同，尽管他想复苏的不是这样的怪物，可他终于找到了方向，发现了成功的可能。 　　“半成品。” 　　古玹睁开双眼，对上另一双血红的眸子。 　　“半……成……品？” 　　丧尸艰难发声，导管随着他的动作脱落，蓝色的液体涌入口中，他开始痛苦翻滚，双手握紧喉咙，似乎要窒息一般。 　　“停下。”古玹变得不耐烦，“你没有呼吸，不会窒息，不会溺水，停下！” 　　丧尸充耳不闻，古玹凶狠地亮出獠牙，挥拳砸碎了容器。 　　砰地一声，蓝色的液体奔涌而出，漫过血迹斑斑的地面。 　　丧尸站在容器中，放下捂住脖子的手，嘴唇咧开，现出一丝古怪的笑。下一刻，他突然扑向古玹，锋利的指甲穿透过古玹的胸腔，表情疯狂而扭曲。 　　古玹没有发怒，仅仅是挑了下眉，一手扯开丧尸的手臂，将他的手从胸口拉出来，另一只手抓住丧尸的后颈，手指不断用力，生生捏碎了丧尸的脖子。 　　咔嚓的骨裂声响起，丧尸的头软软垂落，仿佛一个破败的玩具。 　　“失败品。” 　　丧尸的胸腔被穿透，黑色的心脏被当场捏碎，随意丢在地上。染血的侧脸浸在蓝色的液体中，红色的眼球凸出眼眶，流淌出黑红的血丝。 　　“失败品，失败品。” 　　古玹抬起腿，踩在丧尸脸上。每说一句话，鞋底就会随之落下，直到将坚硬的颅骨踩碎。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明明已经接近成功……” 　　古玹转过身，看向另一个容器。 　　容器中的生物和死去的丧尸极其类似，所不同的是，他拥有类人的身躯，五官却带着异兽的特征。 　　“失败品，都是失败品！” 　　古玹双手握拳，五官因愤怒扭曲，迈步走上前，一个接一个砸碎容器。 　　里面的生物现出全貌，有的具有完全的原生人类特征，有的却像是各种生物糅杂在一起，显得分外诡异。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睁开眼的瞬间，都会对古玹发起攻击，然后被当场杀死，血液流淌在地面，和蓝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 　　停在第六个容器前，古玹已经趋近于疯狂。 　　就在他要砸碎容器壁时，里面的生物突然睁开双眼，抬头看着他，露出人性化的微笑。 　　古玹停住了。 第三十三章 救援 　　丧尸和蚁群陷入混战，蚁群很快占据上风，地道的入口被残骸和碎肉堆满，又很快被清理干净，陆续运送回蚁丘。 　　兵蚁不断敲击下颌，指挥蚁群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 　　工蚁通力合作，以最快的速度杀死猎物，将尸体分解成适合运送的大小，排成长队，在蚁丘和猎场之间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齐乐不想卷入这样混战，和黑蜘蛛打了声招呼，带着齐宁爬上一棵乔木。 　　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牢牢抓在树干上，猫爸一口气爬到最高处。中途遇上藤蔓偷袭，毫不留情的两爪下去，藤蔓当场少去一截。断裂的部分从高空坠落，掉进矮草丛中，成为变异植物和昆虫争抢的目标。 　　“喵！” 　　齐乐选定一根树枝，背着儿子爬了上去。放下小猫之后，俯瞰心有不甘的偷袭者，骄傲的一甩尾巴，爪子划过树皮，展示出锋利的抓痕，喵喵叫了两声。 　　偷袭也不看看时机！ 　　还敢来？ 　　信不信再扯断一截，叶子全部抓掉！ 　　红松鼠紧跟在齐乐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二话不说，抓住剩下的藤蔓直接开啃，喀嚓声中，蔓枝不断紧缩退后，叶子全部打卷。 　　变异藤蔓有很多种，齐乐遇到的这种食性很杂，除了血肉也会吸收晶核。所以，和他们共生的乔木“干干净净”，没有半颗晶核可挖。 　　松鼠们在树干上找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恼火之下，又抓过藤蔓啃了几口才算罢休。 　　齐乐和松鼠先后爬上树冠，远远离开战团。 　　雌蜘蛛不能爬树，干脆带着小蜘蛛退到林中，顺便在身前张开蛛网，挡住偷袭的丧尸和走偏方向的白蚁。 　　异兽们知道蚁群的厉害，纷纷仿效猫爸和松鼠，能爬树的爬树，不能爬树的尽量跑远，力求不引起蚁群的注意，和丧尸一样被抓去做肥料。 　　“莫兰！” 　　齐乐站在高处，发现绿色妹子仍身处危险地带，连忙提高声音发出警报。 　　“快上来！” 　　莫兰没有应声，手腕翻转，利落砍死两只高等丧尸，退后数步，恰好背靠齐乐所在的大树。反手抓住藤蔓，脚下用力一蹬，接冲力向上一荡，几个起落之间，顺利跃上高大的乔木。 　　站定之后，莫兰拨开茂密的树叶，俯瞰树下的丧尸和蚁群。 　　“没事吧？”齐乐转过头，看到莫兰的斗篷被撕开一块，溅满黑红的血点。 　　“没事。”莫言收起匕首，背靠树干坐下，半点不见厮杀过后的疲惫，竟然悠闲的盘起腿，摸出藏在身上的一枚果子，咔嚓咔嚓咬了起来。 　　齐乐看得愣住。 　　妹子吃素？ 　　而且，他没看错的话，那种果子有毒吧？ 　　“怎么？”察觉齐乐的视线，莫兰抬起头，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咧嘴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的种群什么都吃，没有异兽肉，植物照样可以维持身体需要的一切。” 　　“可这个果子有毒。”齐乐迟疑道。松鼠再三告诉幼崽，这种变异植物绝对不能碰，沾到一点都会掉毛，而且几年都长不出来。 　　不想成为一个秃毛，最好听话！ 　　“无论什么毒液，我的身体都能消化。”三两口吃完果子，莫兰咬碎果核，亮出一口獠牙，“最重要的是，要维持身体分泌毒液，必须定期补充这些有毒的食物。” 　　“为什么告诉我？”齐乐不解的动动耳朵，“这不是秘密吗？” 　　“当然不是。”莫兰反手擦了擦嘴唇，支起一条长腿，“这是常识，星系联盟里的种族都知道。这里虽然是猎场，一些事情应该也不是秘密。” 　　“星系联盟？”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齐乐好奇更甚。连趴在其他树枝上的松鼠都望了过来。 　　“现在没太多时间解释。”莫兰一脚踩住偷偷爬上树冠的藤蔓，单手抓了下去。不是藤蔓壮士断腕，拼着从被抓伤处挣脱，估计会被连根拔起，“等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详细告诉你。” 　　齐乐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移开目光之前，不忘瞟了藤蔓一眼。 　　明知道不是对手还敢玩偷袭，该说顽强不服输还是笨到无可救药？ 　　藤蔓偷袭不成，长度又少去一截，无精打采的卷回树干，叶子卷起张开、张开卷起，不是一般的委屈。 　　被原生种欺负，被松鼠欺负，被异族欺负，身为一株变异植物，还能不能再悲催点？ 　　尊严何在？ 　　会不会被共生的乔木嫌弃？ 　　变异乔木轻轻抖动树枝，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安慰打蔫的藤蔓：没办法，实力不够强，打不过就只能忍。断掉一截不要紧，不用多久就能长出来。参照那些蜥蜴，断着断着就习惯了。 　　藤蔓凶猛地卷起叶子，在树干上越缠越紧。 　　这是安慰吗？ 　　分明是伤口撒盐！ 　　信不信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猫爸藏在树冠上，得以暂时喘口气，避开丧尸和蚁群的混战。 　　地面上，随着战利品运送回巢，更多的白蚁向林间涌来，规模远远超出想象。庞大的蚁群过处，地面似铺开一张白毯。 　　警报不断拉响，森林中的居民纷纷闪躲，连鹿群都退出安全距离，不敢太过靠近。 　　退到一半，雄鹿突然发现不对，仔细观察附近的高草。刚刚走近几步，草叶突然摇晃起来，不到片刻，草丛中冲出一群野猪，大大小小加起来超过三十头。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野猪和梅花鹿乍然当面，彼此都有点懵。 　　“呦呦？”梅花鹿踏着前蹄，挺起鹿角，向野猪发出严正警告。 　　不声不响跟在后边，想干什么？！ 　　野猪抬起脑袋哼了两声，他们的目标是丧尸，没打算和鹿群发生冲突。跟在鹿群身后纯属意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雄鹿压根不相信野猪，再次发出警告，没不良企图就后退，距离产生美！ 　　前方就是白蚁群，野猪不想节外生枝，脾气再爆也只能暂时压下。首领哼了一声，主动后退两米，和鹿群拉开距离。 　　两支族群食谱类似，异兽肉之外，对变异植物情有独钟。故而，选择的领地十分接近，摩擦时有发生。长久以来，对于如何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双方都有经验。 　　野猪选择让步，鹿群不再追究，双方的注意力集中到一处，都在考虑是继续旁观，还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加入这场战斗。 　　蚁群的规模固然大，丧尸的数量同样不少。 　　从目前的情况看，蚁群未必能消化全部的猎物。等大部队撤走，或许就是他们动手的良机。 　　天空中，五六只猛禽先后飞来，落到距离战场不远的乔木上。 　　“亚斯，真不动手？”亚兰凑到兄弟身边，开口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亚斯盯着尸群的位置，认真道，“等等再说。” 　　“可那么多的猎物……” 　　不等亚兰说完，亚斯突然转过头，用力给了他一翅膀，恨铁不成钢道：“下面有大群的原生白蚁，你是去捕猎还是被捕猎？瞧见鹿群和野猪没有，看看他们都在哪里！” 　　亚兰不出声，举起翅膀挡住头，貌似在认真反省。 　　亚斯摇摇头，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却没打算继续说。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话，等亚兰吃过教训才能真正成长。 　　白蚁越来越多，尸群陷入混乱，开始四散奔逃。有高等丧尸意识到不妙，开始远离巢穴，试图找到蚁群的缺口，逃出这片死亡之地。 　　齐乐趴在树枝上，发现有丧尸跑偏方向，立刻站起身，向地面的黑蜘蛛打出讯号。 　　“喵！” 　　“姐们，快拦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跑出去！” 　　咔哒！ 　　黑蜘蛛正好挡在丧尸正前方，遇到目标迎面冲来，同时敲击口器，摆出拦截队形。 　　一只雌蜘蛛抬起长着钢毛的长腿，扎死速度最快的丧尸。余下的喷出雪白的蛛丝，在树干之间连结成网，一张叠着一张，组成长达数十米的屏障。 　　小蜘蛛不断喷出毒液，使得屏障更加牢固。 　　丧尸无路可逃，又撕不开蛛网，只能转身另寻出路。很可惜，无论朝哪个方向袍，都有大量的白蚁在等着他们。 　　兵蚁挥动坚硬的头颅，爪钩夹在丧尸身上，撕裂皮肉不在话下。遇到力气大的，骨头都能当场夹碎。 　　工蚁协同作战，个头最大的爬到丧尸背上，一举将丧尸拖倒，周围的同伴蜂拥而上，迅速将猎物大卸八块，拆解动作干脆利落，业务相当熟练。 　　高等丧尸见识到蚁群的厉害，不敢正面抵抗，利用手环召集普通丧尸，组成一个个尸群，自己藏在尸群之中，遇上白蚁就拉别人垫背，顺便寻找脱身的机会。 　　普通丧尸没有思维，不代表是木头一块。生存的本能告诉他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为别人挡枪。 　　终于，第一批普通丧尸脱离队伍，向尸群背后跑去。只是方向没能找准，陷入兵蚁包围，被逼得不断后退，退到一截断木附近，突然一脚踩空，半个身体陷入挖空的地道。 　　这条地道出自鼹鼠之手。 　　在向松鼠求助之前，他们为救出幼崽，在地下挖掘了两条隧道。可惜计划没能成功，参与行动的鼹鼠全部身死。 　　丧尸只管处理掉入侵者，并没有堵死缺口，遑论是将地道全部填埋。 　　地道的突然出现，给蚁群创造了又一个进入地下掩体的机会。兵蚁查看过内部情况，立刻敲击下颌，开始召集工蚁。 　　蚁群搬开丧尸，大量从缺口涌入。 　　两个入口摆在面前，丧尸巢穴的大门彻底向蚁群敞开。无论是留在地面还是逃进地下，凡是陷入包围圈内的丧尸，全部难逃一死。 　　蚁群牢牢占据通道两侧，杀死沿途所见的所有猎物。为方便搬运，工蚁甚至将隧道拓宽，使队伍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蚁丘。 　　从行动中可以看出，白蚁对猎物的死活全不在乎，能扛走的直接扛走，扛不走的当场切割，分成几块方便搬运。 　　几只兵蚁扛着半截猎物，丧尸的头颅和心脏依旧完好，只是两条手臂不见踪影，被扛走时，仍不断发出愤怒的吼叫。 　　或许是嫌他太吵，一只兵蚁爬到猎物身上，大脑袋敲了两下，爪钩用力一夹，卸掉了他的下巴。 　　丧尸瞪大双眼却出不了声，世界终于安静了。 　　负责指挥的兵蚁占据高处，早发现林中的原生种和异兽，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蚁群是被故意引向丧尸的巢穴。 　　不过，白蚁们完全不在乎。 　　无论对方的目的如何，蚁群切实得到好处，带回的猎物能培养出大量真菌，可以保证整个族群的供应，让大家顺利度过即将到来的旱季。 　　虽说是被利用，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互惠互利。 　　工蚁来回忙碌，川流不息。 　　兵蚁敲击下颌，舞动触角，不断互相交流，难怪行军蚁喜欢袭击别人的巢穴，这种连锅端的感觉真心爽得不能再爽！ 　　看到地面上的战况，齐乐下意识抱紧小猫，自言自语道：“希望鼹七行动顺利。” 　　迄今为止，蚁群带出的都是丧尸，既没有幼崽也没有鼹鼠。计划是否一切顺利，猫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不断祈祷。 　　地道的尽头，一道金属门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门上锈迹斑斑，门锁的位置已经完全锈死，显然已存在不少岁月。 　　金属门后，古老的金属墙遍布暗色血痕，一层覆盖一层，有的已经干涸剥落，有的带着腐蚀性，仿佛烙印一样，永久的刻印在墙面之上。 　　室内十分宽敞，放置有上百个金属笼。 　　笼子整齐堆放，里面关押着丧尸抓来的异兽，少数几只是受伤的成年异兽，剩下的都是幼崽。 　　幼崽来自不同族群，刚被抓来时，经常会互相撕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同伴变得越来越少，恐惧之下，敌对的族群也会靠在一起，从对方身上汲取最后一点温暖和安慰。 　　成年异兽曾试图反抗，差一点就要成功。 　　可惜在离开地道之前，高等丧尸突然出现，幼崽被重新关进笼子，为首的成年异兽被当场撕碎，啃食入腹。 　　随着时间过去，成年异兽越来越少，留下的也已经濒临死亡。幼崽的数量也在减少，有的在实验中死去，有的成了丧尸和试验品的食物。 　　地下掩体终年不见阳光。 　　不见天日的关押生活，让异兽和幼崽开始失去希望，逐渐变得麻木。除了在被带走时奋力挣扎，试图给丧尸致命一击，平时几乎一动不动，一点点失去生命迹象。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墙后传来。 　　几只鼹鼠幼崽被惊醒，互相看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立刻爬到笼门前，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切割声和刮擦声由弱转强，更多的幼崽被吸引，连成年异兽都转过头，竖起了耳朵。 　　又过了一会，金属墙壁被刨开一个缺口，碎片落在地面，一只鼹鼠探出头来。 　　正在进食的丧尸察觉不对，抓着异兽的尸体上前查看。发现入侵者，马上丢掉还带着血丝的骨头，向鼹鼠抓了过去。 　　“吼！” 　　鼹鼠毫不退缩，纵身扑向丧尸，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任凭丧尸的爪子抓在身上，死活也不松开。 　　丧尸被咬住脖子，踉跄后退。 　　趁此时机，一只接一只鼹鼠从洞口出现，先后落到地面，随后是二十多只松鼠。 　　“鼹七，快躲开！” 　　黑松高叫一声，顺着丧尸的腿爬了上去，大尾巴横扫，点燃了丧尸的前臂。另有两只黑松鼠同时跃起，一只抱住坠落的鼹鼠，一只撕开丧尸的喉咙，锋利的爪子狠狠抓进血管，将丧尸的脖子扯开，只剩一层腐败的皮肤相连。 　　独眼的雌鼹鼠爬到丧尸身前，趁他弯腰时，狠狠撕开他的胸腔，锋利的爪子扎进漆黑的心脏。 　　砰地一声，丧尸倒在地上，手脚抽动两下，浓稠的黑血蔓延过地面，填补了金属板之间的缝隙。 　　看到这一幕，幼崽们同时扑向笼门，开始大声求救。 　　“别出声，都别叫！” 　　知道情况紧急，杀死丧尸之后，鼹鼠和松鼠不敢耽搁，先合力推动丧尸的尸体，将门牢牢堵住，随即兵分两路，松鼠负责查看房间的各个角落，确保不会有丧尸突然冲出来，鼹鼠分散开，用最快的速度救出幼崽。 　　笼门一个接一个被打开，幼崽们不用招呼，全力支撑起身体，从笼子里爬出来，跌跌撞撞跑向地道。 　　“都跟上，快！” 　　笼中的成年异兽伤势太重，根本无法移动。他们对鼹鼠摇了摇头，转向族群的幼崽，希望鼹鼠能救他们出去。 　　“放心！” 　　得到保证，成年异兽点点头，请鼹鼠将自己推到门边。如果有丧尸冲进来，他们可以拼尽最后的力气，为逃走的幼崽争取时间。 　　鼹鼠信守承诺，不管是哪个族群的幼崽，全部集中到一起，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地道。 　　“快走！别等我们，记住，过了拐角，从第二条通道走！” 　　第一批幼崽刚刚离开，鼹鼠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这里还有！” 　　两只松鼠推开金属门，发现填满隔壁的二十多张金属床。床上的幼崽都被抽去四肢，用皮带绑住，颅骨被揭开，头上插着奇怪的导管。 　　床边摆放着五六台仪器，仍在持续运转。 　　查看过幼崽的情况，鼹鼠摇了摇头。 　　“救不活了。” 　　他亲眼见到那只狼崽死去，知道这些幼崽没法再救。取出幼崽头上的导管，鼹鼠挥起爪子，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松鼠想要毁掉仪器，被鼹鼠阻止。 　　“不要碰，免得发生意外，快走！” 　　就在这时，金属门突然被从外部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松鼠和鼹鼠没有犹豫，带上能走的幼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地道。 　　最后一只鼹鼠进入地道，抓起金属板挡住洞口，又从同伴手中接过石头，牢牢的抵在金属板后。 　　“走！”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厚重的金属门被撞开，二十多只丧尸狼狈冲进室内，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准备大开杀戒的白蚁。 　　在蚁群涌入地道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白蚁扫荡了关押异兽的两个房间，却没能发现埋藏在更深处的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内，古玹打开容器，任由蓝色的液体流淌而出，将里面的丧尸抱了出来。 　　丧尸全身青白，相貌似花季少女，长有黑色指甲的手搭在古玹肩上，笑容愈发甜美。只是在獠牙的衬托下，这样的笑莫名显得诡异。 　　“古玹。”少女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和高等丧尸似砂纸磨过一般的嗓子截然不同。 　　古玹凝视少女，手指擦过她的脸颊，顺着她的下巴滑落，突然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知道我？” 　　“是的。”少女没有挣扎，依旧在笑，“你和他们说话，我都听到了。” 　　“听得明白？” 　　“是的。” 　　沉闷的响声不断从头顶传来，两人对面而立，身侧的屏幕上，正上演关丧尸被白蚁分解的一幕。随着最后一只高等丧尸被杀，手环落到地面，画面逐渐变暗，终至模糊一片。 　　“成功品？”古玹收回手，喃喃的念着，“不，还差一点。” 　　说话间，他脱下身上的白袍，披在少女身上。抱起少女走到一面金属墙边，单手覆上一块凸起的金属板，紧闭的暗门向一侧滑开。 　　走出实验室后，古玹忽然转过头，又看一眼闪烁蓝光的屏幕。金属门在他面前合拢，遮住了一闪而逝的表情。 　　隧道狭长昏暗，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 　　少女靠在古玹肩上，趁他没留神，突然张开青色的嘴唇，狠狠咬在他的颈侧。古玹停住脚步，单手覆上少女的后脑，没有将她扯开，而是五指用力，捏碎了她的颅骨。 　　“失败品，还是失败品。” 　　丢掉瘫软的尸体，古玹拿起白袍，看到染在上面的血迹和脑浆，凶狠的咆哮一声，双手握拳，疯狂的击打着墙面。 　　“失败品，失败品，失败品！” 　　咆哮声传出很远，伴随着猛烈的敲击，隧道突然出现剧烈的摇动，泥土从墙面剥落，现出一个又一个隐藏的暗门。 　　暗门之后是成排的圆柱形容器，一个挨着一个，里面漂浮这青灰色的人形生物。有的獠牙外凸，脸上爬满黑色血管；有的皮肤干瘪，活似包裹着硬皮的骷髅；有的高大到难以想象，四肢蜷缩起来，依旧撑满了整个容器。 　　伴随着一阵红光，容器陆续开启，金属手臂从天而降，末端连接一个个镶嵌晶石的圆环。 　　圆环套上手臂的一刻，包裹在蓝色液体中的丧尸睁开双眼，从容器中挣脱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丧尸用蛮力撞开铁门，在狭长的地道中不断聚集。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伴着凶狠的咆哮声，异常阴森可怖。 　　古玹停止咆哮，抓起地上的尸体，顺手丢进尸群。 　　这里已经不能用了，他需要寻找另一个地下掩体，继续没有完成的试验。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发泄，需要让情绪恢复平静，以免失去理智，陷入永久的疯狂。 　　理智？ 　　疯狂？ 　　或许，他早已经疯了。 　　尸群不断嘶吼，吞噬着抢到的碎肉。 　　血腥味充斥鼻端，古玹着迷地闭上双眼。片刻后，血红的双眼重又睁开，一抹扭曲的笑纹浮现在嘴角。 　　手环开始嗡鸣，以古玹为中心，红光呈环形辐射开来。 　　隧道的土层迅速陷落，高等丧尸发出疯狂的嘶吼，一个接一个越过他的身边，争先恐后爬上地面，加入一场血腥的盛宴。 第三十四章 齐乐受伤 　　大量高等丧尸涌出地道，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出现的地方距离鼹鼠挖掘的地道太近，几只直接踩塌土层，整条腿陷了进去。 　　“吼！” 　　发现地道中的幼崽，丧尸握拳砸在地面，整条地道开始坍塌。 　　碎裂的石子泥土如雨般洒落，幼崽们惊叫逃散，有的被不幸石块砸到甚至被泥土掩埋，来不及挣脱出来，就被利爪抓上半空，当场撕成碎片。 　　幼崽一只只被抓出地道，有的拼命挣扎，侥幸逃开丧尸的利爪，有的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永远停止了呼吸。 　　松鼠和鼹鼠接连跃起，奋不顾身拦在幼崽和丧尸之间。 　　“快跑，往森林里跑，不要回头！” 　　“不要跑回地道！黑蜘蛛，往黑蜘蛛那里跑！” 　　“快跑！” 　　鼹鼠不擅长战斗，这一刻却比松鼠更加凶悍。他们俯下身体，发出高亢的尖叫，猛然撞向丧尸，挥动锋利的前爪，刮下青灰色的皮肉，狠狠咬碎丧尸的骨头。 　　丧尸弯腰抓向鼹鼠，正好被松鼠抓住机会，锋利的爪子划开爬满血管的脖子，腥臭的黑血飞溅而出，扬起漫天血雾。 　　鼹鼠和松鼠拼出性命，拦住数倍于己的丧尸，总算为幼崽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躲在林中的异兽咆哮着冲了上来，和他们并肩战斗。 　　小鼹鼠们带头前进，发现有同伴落在身后，不管是什么族群，哪怕是族群的天地，一样用爪子拉住，大声说道：“不要走那边，跟上！” 　　有幼崽体力耗尽，别说是跑，走路都踉踉跄跄，还有力气的幼崽主动帮忙，要么用爪子拉，要么用嘴巴咬住。大家一起逃出地下掩体，逃过丧尸的追杀，绝不能在最后一刻放弃！ 　　“这边，快点！” 　　红松鼠从树上滑下来，跑向奔逃的幼崽，不停挥舞着爪子。 　　异兽从两侧冲了过去，拦住紧追不放的丧尸，为幼崽争取时间。 　　他们性情凶悍，彼此之间经常争斗，甚至视为对方为猎物，但在这一刻，他们选择并肩作战，共同对抗面前的丧尸。 　　红松鼠带着幼崽逃进森林，找到鼹鼠挖掘的安全隧道。刨开鼓起的土包，几只鼹鼠正等在下面。 　　“快进去！” 　　几只松鼠守在入口，余下抱起幼崽，一只接一只递给鼹鼠。 　　有几只幼崽个头太大，和松鼠个头相当，没办法，只能一人抓着前爪，一人拽着后爪，勉强从洞口塞了进去。 　　不巧肚子卡主，松鼠一时心急，直接用后爪踹了下去。 　　头顶独角、体型肖似斑马的幼崽扑通落地，脸朝下。 　　看看狭窄的洞口，又瞅瞅自己的爪子和肚子，金星和问号在幼崽头顶交替出现。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幼崽翻起身，走在同伴身边，始终没有得出答案。 　　“别愣神，跟上！” 　　鼹鼠在前方挥爪，幼崽们陆续跟上。少数心惊胆战，只想快点逃走，更多的都在回望身后，目光中带着愤怒，更有刻骨的仇恨。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和丧尸结下死仇，不死不休。 　　异兽拼尽全力，到底没能拦住尸群。 　　见到紧追而来的丧尸，黑蜘蛛迅速喷出蛛丝，将地道堵得严严实实，顺便涂抹大量毒液。 　　丧尸对着蛛网一筹莫展，不断怒吼。 　　黑蜘蛛敲击口器，摆摆前腿，意思很明白：有能耐你撕啊，不怕烂爪子就动手！ 　　“吼！” 　　有丧尸抓起同伴，就要大头朝下扎进去。 　　“吼！” 　　被抓住的丧尸自然不肯，反身就给了对方一爪子。 　　其他丧尸看得傻眼，黑蜘蛛趁机张开蛛网，将追来的丧尸全部罩进网中，裹成圆茧，在地道入口规则摆放，彻底断绝丧尸从上面开挖的企图。 　　砸塌土层？ 　　这条地道是倾斜向下，并且有不同的岔路，和挖通掩体的那条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鼹鼠吸取之前的教训，带着幼崽在地下穿梭，势必会选择最深的通道。想要通过挖土找到他们，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解决掉第一波追来的丧尸，黑蜘蛛再次织成蛛网，涂抹毒液，连成数十米的屏障。尸群不想被挂上蛛网，唯有调转方向，知难而退。 　　与此同时，蚁群大量涌入地道，被逃窜的猎物拖慢速度，遇到暗门开启，土层塌陷，一时反应不及，被堵在了回去的路上。 　　少去白蚁的威胁，高等丧尸聚集起来，对异兽和原生种发起疯狂的反击。 　　异兽最先抵挡不住，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狼群首领失去了大部分族人，剩余的同伴也多数带伤，被尸群逼得不断后退，一直退到战场边缘。 　　丧尸越来越近，狼群退无可退，首领发出凄厉的嚎叫，竖起背上的钢毛，双眼充血，前爪用力抓地，凶狠的呲出獠牙。 　　即便是死，也要拉几只丧尸陪葬！ 　　“吼！” 　　腥风迎面扑来，尸群近在眼前。狼群在首领的带领下飞扑上前，目标是丧尸的脖子。 　　不料想，有人比他们更快。一阵劲风卷过身侧，高大的雄鹿从林间冲出，挺起庞大的鹿角，将丧尸撞飞出去。 　　“呦——” 　　丧尸飞行过程中，雄鹿继续前冲，锋利的鹿角对准目标，尖端穿透丧尸的脊背，瞬间透出胸腔。 　　丧尸挂在鹿角上，嘶吼着拼命挣扎。结果非但没有挣脱鹿角，反而将伤口撕得更大。 　　雄鹿猛然甩头，丧尸呈抛物线飞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肢扭曲，全身的骨头都被摔断。 　　解决掉第一个目标，雄鹿连续出击，鹿角平推而过。丧尸不断被挑飞，又不断砸在地面，坚硬的鹿蹄踏在丧尸胸前，骨裂声格外清脆。 　　狼群首领收拾不及，直接飞出半米，落到地面上，啃了满嘴情草。起身后满脑袋金星，眼睛瞪得几乎脱窗。 　　刚刚发生了什么？ 　　冲出去的是原生种？ 　　真的是原生种？ 　　狼群首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的异兽都是头顶问号，表情呈现一个大写的“懵”。 　　鹿群的优势并没维持多久，高等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一对二不成问题，一对五稍显吃力，一对十尚能应付，一对十五还可以咬牙，一对二十……雄鹿表示，他们不是超鹿，没那么强悍的持久力。 　　“吼！” 　　就在这时，一只高度接近三米的丧尸爬出地道，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即便是在最奇形怪状的异兽眼中，他们也能归入怪物行列。 　　这些丧尸浑身青黑，骨架上覆盖着强健的肌肉，脖颈上鼓起一条条青筋，锋利的獠牙凸出嘴唇，眼窝凹陷，根本没有眼球，看起来更加可怖。 　　每只怪物肩上都站在一只相对“正常”的丧尸，他们代替了前者的眼睛，不断挥动手臂，用红光指引丧尸前进。 　　在松鼠的领地遭遇尸潮时，齐乐见过这种搭配。如果之前是普通版，眼前这种完全称得上“高配”，几乎就是三轮和超跑的区别。 　　“这都是哪里出来的？”猫爸头皮发麻，下意识抱紧小猫。 　　齐宁倒是不见紧张，杏仁状的大眼睛扫过去，满满都是战意。 　　“喵！”小猫伸出爪子，指指下面的丧尸。 　　“不许动！”猫爸爪子镇压。 　　“喵！”小猫继续伸爪子。 　　“听话！”猫爸继续镇压。 　　“……喵。”小猫垂下耳朵。 　　“没得商量！”猫爸难得硬起心肠。 　　最终，猫爸艰难取胜，小猫老实的团成毛球，没有再吵着挑战高难度。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猫爸和小猫沟通无碍，松鼠九成可以理解，莫兰却是满脑袋问号，只能当是听了天书。 　　巨型丧尸出现之后，鹿群不得不后退。 　　这些丧尸没有皮肤，肌肉硬度惊人，鹿角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相反，一旦被对方逼近身前，他们会很快落入下风，重伤甚至丢掉性命。 　　“吼！” 　　十几只巨型丧尸出现之后，异兽的死伤更加惨重，鹿群实在挡不住，处境险象环生。 　　最危急时，天空响起一阵响亮的鹰鸣，五只翼展超过三米的猛禽俯冲而下，抓向站在巨型丧尸肩头的同伴。 　　地面上，野猪似装甲车一般冲出，用身体作为武器，凶猛的撞向目标。 　　砰地一声，野猪向后飞出，落地后滚了三滚，爬起来依旧是好汉一条。巨型丧尸被迫倒退两步，貌似占据优势，实则腿骨已经被撞出裂痕。 　　巨型丧尸脚步踉跄，来不及防备天空中的猛禽，肩上的高等丧尸突然被抓走，利落撕成两半。 　　丢掉战利品，猛禽再次俯冲，一次又一次向地面发起进攻，野猪配合前冲，仿佛有是不完的力气。 　　丧尸进攻的步调被彻底打乱，再不见之前的强横。 　　齐乐站在树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计划外的战斗。 　　“爸爸，他们好厉害。”齐宁靠在齐乐身边，真正见识到实力的差距，上一秒还兴奋的要下去参战，下一秒就老实的团成一团，小爪子藏在身下，乖巧的当个观众。 　　莫兰背靠粗壮的树干，看着猛禽一次次俯冲而下，看着野猪仿佛不知道疲惫，将接近三米的丧尸撞得连连后退，一股敬佩的情绪油然而生。 　　蓝星的确原始，但是，这里的物种并不弱，甚至称得上强悍。他们在残酷的环境中出生，只有最强者才能生存。 　　莫兰可以断言，没有严酷的训练，没有武器的优势，星际联盟中的很多成员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给予平等的机会，蓝星不会永远被视做猎场。可惜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星宿一氏族未必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猛禽和野猪的加入，迅速改变了战场的局势，丧尸开始落入下风。更要命的是，白蚁挪开了挡路的碎石，从地道中大片涌出。 　　兵蚁发现巨型丧尸，挥动触角传讯，整个蚁群都陷入兴奋之中。别人眼中的“威胁”，在蚁群看来就是“肉”，只等着拆解运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兵蚁过于兴奋，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蚁群丢掉普通丧尸，涌向更值得捕猎的目标。 　　齐乐小心走到树梢，探头向下张望，看到两百米外出现一个土包，鼹鼠从土包中冒出，紧接着是松鼠，跳着向齐乐挥舞爪子。 　　“幼崽藏好了！” 　　“我知道了，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我们会想办法离开！” 　　齐乐尽量放开嗓子，对着松鼠喵喵叫几声，随后抬起前爪，示意松鼠和鼹鼠快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救出幼崽，没道理再卷入混战。 　　就在齐乐挥舞爪子的同时，两束蛛丝突然从树下疾射而来，莫兰箭步冲上前，捞起猫爸和小猫，飞身跳向另一个树冠。 　　齐乐回过头，发现他刚刚所在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隐隐透着青灰，相貌异常英俊，却透着一股病态和诡异。乌黑的浓眉下是一双血红的眸子，望过来时，猫爸的反应很直接，抱紧齐宁，全身炸毛。 　　飞跃中，莫兰抓住一根藤蔓，顺利抵达另一个树冠。双腿倒勾，稳稳的站在树枝上。放下齐乐和齐宁，看向双腿被蛛丝缠住的古玹，单手举起长刀，刀刃横在胸前。 　　“这个气味，”古玹的鼻翼轻轻翕动，青色的嘴唇开启，现出残留血丝的獠牙，“之前是你闯进了地下。” 　　听到古玹的话，齐乐没出声，更用力抱紧小猫。想到在地下见到的一切，想到异兽幼崽的遭遇，他感到的不单单是恐惧，更多则是厌恶。 　　莫兰眯起双眼，藏在舌下的毒囊自动开始分泌毒液，而后竖起成排的毒刺。 　　她自己也感到吃惊。 　　只有面对生命威胁时，这种本能才会复苏。 　　古玹既不在意腿上的蛛丝，也不关注下方的战斗，血红的双眼转向天空，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享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惬意，嘴角的笑痕越来越深。 　　“是不是都不重要。”古玹自言自语，孤独的活了几百年，他早习惯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不过，失去这个实验室，我心情很糟糕。在离开之前，需要找点乐子。” 　　收回目光，古玹扫了一眼齐乐，很快又看向莫兰：“异族，应该有试验的价值。” 　　莫兰压低身体，发出一声古怪的咆哮。视线紧紧盯住古玹，对齐乐和齐宁道：“躲在我身后，如果事情不对，立刻逃跑！” 　　“莫……” 　　“别说话！”莫兰按住齐乐的脑袋，当场将他按趴在树上，“这个丧尸很奇怪，他让我感到危险。不过，他的晶核肯定有很强的能量，不许和我抢！” 　　齐乐四爪扑腾，好不容易挣脱头上的手，妹子早轻盈一跃，在半空抽出另一把匕首，光刃交错之间，飞出耀眼的十字花，径直袭向古玹的颈间。 　　“爸爸，你没事吧？”齐宁凑到齐乐身边，舔着他的鼻子。 　　齐乐摇摇头，望着挥刀劈砍的莫兰，难说心中是什么滋味。 　　“吼！” 　　古玹发出一声咆哮，更多的丧尸从地下涌出。 　　一只只带着腐肉的爪子穿过土层，大地似在瞬间沸腾。 　　莫兰将速度发挥到极致，长刀不断挥出，光刃一道接着一道，近乎连成一片。可无论她的速度多块，始终无法伤到古玹分毫。 　　相反，一次借力点没找准，被古玹抓住破绽，锋利的指甲从她脸颊划过，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温热的血液流出伤口，莫兰再次发出咆哮，而后的毒刺变得更长，双眼瞬间变得漆黑，不见一丝眼白。 　　古玹舔着指甲上的血迹，脸上闪过片刻恍惚，很快又被凶狠取代。 　　修长的身影跃过半空，根本没有停顿，也不需要任何借力点，长臂探出，轻易扣住了莫兰的喉咙，将她拉到近前，黑红的血管爬上脸颊，表情愈发狰狞。 　　“异族，该死！” 　　颈项被抓住，莫兰丝毫不见紧张，反而顺势前倾，张开嘴，狠狠咬住了古玹的脖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只有瞬间。 　　锋利的獠牙撕开肌肉，毒液顺着伤口注入。耳后的毒刺突然弯曲，顺势扎入了古玹的肩膀。 　　与此同时，雪白的蛛丝再次飞来，卷住古玹的双腿，控制住他的行动。 　　“没用的。”古玹突然笑了，笑声由低哑变得高亢，充斥无尽的疯狂。 　　“你们的毒对我没用。” 　　说话间，扣在莫兰颈间的手不断施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莫兰！” 　　齐乐不能继续坐视，叼起……叼不起来，一爪将小猫踹到树下，交给雌蜘蛛看护，自己飞身而上，连续跳过几根树枝，笔直冲向古玹，前爪弹出，猛然抓向他右眼。 　　利爪划过眼角，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古玹被激怒，反手抓向齐乐，手指抓住他的后腿，锋利的指甲划开了柔软的皮毛，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瀑。紧接着，大手抓住齐乐的脖子，将他狠狠摔向地面。 　　“爸爸！”齐宁大声叫着，不顾黑蜘蛛的阻拦，就要冲到齐乐身边。 　　黑蜘蛛不断敲击口器，用前足拦住小猫，不让他扑到齐乐身上，同时喷出蛛丝，将齐乐小心的包裹起来，轻轻放到背上。 　　齐乐的伤势不容乐观，后腿弯曲成古怪的角度，显然骨头已经断了。同时受到毒素影响，伤口流出带着绿丝的血，在小猫的叫声中陷入昏迷。 　　齐宁只能看着齐乐昏迷不醒，没有一点办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齐乐拼着重伤，终于给莫兰争取到机会。 　　趁古玹分神的刹那，莫兰丢掉长刀，取出激光枪，近距离扣动扳机，射穿了古玹的胸腔。激光束穿胸而过，只差一点就能烧焦他的心脏。 　　焦糊的味道传来，古玹终于松开手，低头看向伤口。 　　莫兰迅速后退，顾不得掉落的长刀，在半空翻过两个跟头，缓冲下落的速度。在落地时，一个式样古老的通讯器从她身上掉落，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 　　趁古玹重伤，莫兰迅速跑到齐乐身边，发现他重伤昏迷，想要抱过来查看，却被黑蜘蛛拦住。 　　“我不会害他！”莫兰硬声道。 　　黑蜘蛛依旧没有让开，而是用蛛丝卷住齐乐，牢牢的黏在自己背上，又用前足拍拍齐宁，将小猫和猫爸放到一起。 　　咔哒。 　　雌蜘蛛敲击口器，召唤同伴，开始撤离战场。临走之前，不忘喷出十几股蛛丝，将古玹死死的捆在树上。本能告诉她们，这是最好的办法。 　　莫兰看一眼身后，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放弃跟着蜘蛛一起离开，再次举起激光枪，向古玹连开数枪。 　　她暂时无法离开蓝星，不能留下这样可怕的对手，必须尽一切可能杀死他！ 　　古玹捂住伤处，扯断腿上的蛛丝，纵身跃下乔木，避开不断飞来的激光束。 　　刚刚落到地面，一只游隼突然俯冲而下，抓住他的双肩，径直将他带上半空。古玹咆哮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口，利爪穿透游隼的右腿。 　　噍—— 　　游隼高声鸣叫，四周的猛禽迅速围拢过来。 　　古玹不管不顾，任凭背部被猛禽抓烂，硬是撕下游隼的一大块肉，几口吞入腹中。 　　游隼流出的血染上绿丝，双翼变得无力，爪子终于松开。 　　古玹从高空坠落，抱紧双臂，背部喷出两股黑血，一对蝠翼状的翅膀在肩后张开，翼膜呈现黑红色，内部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管。翅膀边缘突出三对骨刺，挥动间带起一片寒光，逼退追袭而来的猛禽。 　　“吼！” 　　古玹发出咆哮，迅速腾空而起。 　　声音响彻林间，高等丧尸发疯一般，奇迹般冲出兽群和白蚁的包围，追向天空中的古玹。 　　亚斯和亚兰追出很远，发现尸群离开十一区，消失在一处被称为死亡湖的地方。 　　湖面氤氲着一层薄雾，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都会在雾气中昏迷，沉入湖中直至死亡。在湖面上方盘旋许久，始终找不到线索，仓鸮兄弟只能放弃追踪，返回十一区。 　　“或许，他们掉进湖里了？”亚兰乐观道。 　　亚斯始终不发一语。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他们离开之后，湖面上的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罩上一团灰色的面纱。 　　几只生活在第九区边界的异兽碰巧走过，正在巡视领地。雾气中突然伸出数只青黑色的爪子，将异兽死死抓住。 　　短暂的挣扎和嘶吼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除了异兽挣扎留下的痕迹，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消散。 　　丧尸们撕扯着猎物，像是在顾忌什么，没有一只敢大声吼叫。 　　突然，湖心出现大团的气泡，好似沸腾一般。 　　古玹从湖中飞出，悬浮在湖心正上方，手中拿着一枚古老的通讯装置，正是莫兰遗失在树下那枚。 第三十五章 飞船到来 　　湖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丧尸陆续踏入湖水，向古玹所在的湖中心聚集。 　　一声狂暴的咆哮声后，湖水再次沸腾，暗红的双翼收起，修长的身影投入湖心。湖水陡然暴涨，丧尸立在水中一动不动，直至没顶。 　　傍晚时分，雾气渐渐消散，湖面上空空荡荡，无论古玹还是进化丧尸，仿佛从不曾出现。异兽的残骸留在湖边，也很快被食腐动物拖走，消失在茂密的高草丛后。 　　地面上仅留下几滩干涸的鲜血，成为尸群曾经出现的唯一证据。 　　古玹离开十一区，带走了多数高等丧尸。 　　留下的丧尸群龙无首，陷入包围圈中，被原生种和异兽围追堵截，除少数几只侥幸逃脱，多数被撕成碎片，死得不能再死。 　　白蚁群冲出地道，意外的没有和异兽发生冲突，更没有袭击原生种，而是分批清理战场，将收获的战利品运回蚁丘。 　　经过这场大战，蚁群收获颇丰，大部分储藏室被堆满，真菌必将获得丰收。 　　接下来的整个旱季，白蚁都不需要为食物担心，也不用隔三差五外出捕猎，可以一心一意修补蚁丘、重建家园，分出更多时间照顾幼蚁，为进一步壮大族群努力。 　　兵蚁站在高处，环状的触角不断抖动，警告异兽和原生种不要靠近，确保运输道路畅通无阻。工蚁们互相合作，将最后一批战利品利落分解，沿着通道送走，又在草丛里搜集到大量晶核，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蚁群离开后，原生种开始在林间搜索，寻找落网之鱼，顺便搜集遗落的晶核。 　　亚斯和亚兰变换形态，落到一丛变异草的外围，用树枝拨开草叶，挑起一颗颗透明的晶核。 　　“这些都是高等丧尸的晶核。”亚兰取出随身携带的兽皮，将晶核的表面擦拭干净，挑出两颗扔进嘴里，余下全部装进口袋，准备带回去分给弟妹。 　　亚斯没说话，继续用树枝拨开变异草，遇上藏在草丛中的变异蛇，个头小的直接挑飞，个头大的当场捕捉，晚上开餐。 　　“双头变异蟒？”亚兰看过来，兴奋的吹了声口哨，“难得。” 　　兄弟俩在草丛中搜寻，余下的猛禽分散开，但凡是丧尸出没的地方，都能有所收获。 　　只不过，在行动中难免遇到些小插曲。 　　少数晶核上残留着黑红的血丝甚至碎肉，尤其是巨型丧尸的晶核，各个有拳头大，上面还裹着半颗心脏。在猛禽下手之前，一条藤蔓迅速卷了上来，用叶子刮走晶核表面的血丝和碎肉，又迅速缠回树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野猪和鹿群十分干脆，划分好“势力范围”，用蛮力扫开变异植物，搜寻遗落的晶核。两个族群的首领各自带头，向不同的方向前进，避免中途发生不愉快。 　　“呦呦！”鹿群首领挺起长角，指向草丛右侧，表示他们去那边。 　　野猪首领哼了一声，庞大的身躯向左，动作异常灵活。 　　原生种大量聚集，以晶核为目标，异兽不敢正面对抢，只能不甘的望一眼林地，各自退回领地养伤。 　　晶核固然好，保住小命更重要。 　　之前并肩作战，不代表战后还能和睦相处。在原生种眼里，异兽不是同类而是食物。好不容易战胜尸群，异兽们损失惨重，万一原生种突然翻脸，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变成点心。 　　不公平？ 　　蓝星的规则是强者生存，捕食者和猎物之间哪来的公平可言？ 　　狼群最先退走。 　　狼王发出嚎叫，召集回受伤的族人，迅速向领地方向移动。在他们身后，跟着两只受伤的黑熊。 　　双方都在克制，在返回领地之前，绝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中途陆续有异兽加入，既是因为顺路也是为了彼此壮胆，警告可能遇到的原生种，这个时候捕猎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异兽的队伍在森林中前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 　　草茎和枯枝被踩断，藏在下方的昆虫和节肢动物纷纷逃出。异兽发现目标，不计较个头大小，都会当场挥出爪子。 　　咔嚓！ 　　一只双尾黑蝎不幸被发现，尾针被狼王咬断。两头狼形异兽一前一后，将猎物撕城两截，分给伤势最重的族人。 　　晶核有些鸡肋，好歹个头不小，多少填一下肚子。 　　狼王再次翻开落叶，又发现一群黑蝎。 　　换做以往，狼群对这样的猎物不屑一顾。如今情况不同，族群损失不少成员，余下的又多数带伤，无法捕猎体型更大太大的猎物。 　　想要恢复往日的强大，必须尽快恢复成员的数量。可惜幼崽被丧尸抢走，又错过了今年的交配季，只能等待明年。 　　狼王将黑蝎交给族人，难过的摇了摇头，继而化悲愤为力量，继续翻找落叶枯枝。突然，幼崽稚嫩的叫声传入耳中。 　　“嗷呜——” 　　叫声响起的一刻，狼群全部停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嘴边的猎物。 　　遍布落叶的林地上，突然鼓起一个小土包。紧接着，一只爪子刨开土层，将土包从内部挖开。洞口足够大时，两只灰色的狼崽从洞中一跃而出，小鼻子嗅了嗅，叫着冲向狼群。 　　“嗷嗷，嗷呜！” 　　幼崽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跑起来踉踉跄跄，精神头却相当足。 　　狼群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嗷呜？” 　　“啊呜！” 　　幼崽扑到狼王身前，翻过小身子，亮出沾着碎土的肚皮。 　　狼王伸出爪子，由于太过激动，没能掌握好力道，竟然将幼崽踢了出去。 　　“嗷呜！” 　　母狼发出不满的叫声，立刻上前叼回幼崽。很是期待的看向土包，希望能有更多的小狼出现。可惜，等了足足五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狼失望的返回族群，带走了两只小狼。 　　鼹鼠躲在地道中，不想冒险出面。松鼠探出半个身子，对狼群挥挥爪子，很快消失在地道深处。 　　“嗷呜？”狼形异兽互相看看，不确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幼崽是被松鼠救出来的？ 　　这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只幼崽回到长辈身边，撒娇的打着滚，呜呜叫着表示肚子饿。 　　狼王再顾不得其他，叮嘱一头母狼照顾幼崽，带着余下的族人在林间搜寻，找出更多的蝎子蜈蚣给幼崽果腹。 　　有了幼崽就有了希望。 　　狼群干劲十足，将猎物追得四处逃窜。 　　蝎子和蜈蚣倒了大霉，一边跑一边敲击口器，愤愤不平的表示：狼群该去抓兔子逮鹿，和他们这些带壳又没多少肉的较哪门子劲？！ 　　黑熊没有等到自己的幼崽，黯然退回领地，等待下一个交配季到来。 　　松鼠和鼹鼠在地道中穿行，陆续将救出来的幼崽送还族群，收获不少感谢，也几次被误会攻击。这样的结果导致鼹鼠更加谨慎，能不露头绝不露头，一切需要“出面”的问题都交给松鼠解救。 　　送走最后一批幼崽，松鼠绕过一条地道，找到约定的地点。四下搜寻一圈，发现没有同伴接应，提高嗓子叫了两声，难免有些焦急。 　　叫声引来一群红松鼠。 　　红橡爬下一棵乔木，看到站在一起的黑松鼠，大声道，“黑松，快回领地，齐乐受伤了！” 　　“什么？！” 　　黑松鼠大吃一惊。 　　他们想过多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 　　“严重吗？”黑松快步跑到红橡身边，大尾巴闪出火花。 　　红橡顾着腮帮子，前爪还抓着一株变异草：“他中毒了，我们在找治疗的草药。” 　　“中毒？” 　　“有一只很古怪的丧尸，异族都不是对手……” 　　红松鼠大致叙述完经过，黑松鼠同鼹鼠告别，打算尽快返回领地。 　　“等等！”鼹鼠突然叫住黑松，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颗蔚蓝色的晶核，“这个给你，应该有用。” 　　“这是？”黑松鼠和红松鼠一起走过来，声音中带着惊讶，“咸水异兽的晶核？” 　　“对。”鼹鼠点点头，“被高等丧尸咬伤和抓伤，吃这个应该有用。” 　　“谢谢。”黑松接过晶核，刚想塞进腮帮子，忽然又顿住，认真询问鼹鼠，“这颗晶核你放在那里？” 　　鼹鼠觉得奇怪，还是拍拍胖乎乎的肚皮，表示肚子有褶，可以存放晶核。 　　“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瘦了不少。”鼹鼠摸摸肚子，“要是几个月前，我能放下五六颗。” 　　沉默的看了鼹鼠一会，黑松跑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将晶核洗了又洗，送到鼻子跟前仔细嗅着，确定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才塞进嘴里。 　　“再见。” 　　松鼠向鼹鼠告别，很快消失在树后。 　　鼹鼠回到地洞，走出一段距离，才慢半拍的想到，他是不是被嫌弃了？ 　　同行的鼹鼠彼此看看，聪明的选择沉默是金。 　　黑松和红橡穿过林地，发现能解毒的草药都会挖走。回到领地边缘，几只松鼠都鼓着腮帮子，身上捆着草绳，爪子里还捧着大颗的变异草。 　　黑蜘蛛将齐乐送回领地，交给花栗鼠看护，随后就将莫兰围了起来，不许她靠近齐乐。身为蓝星物种，对异族有着天然的隔阂。无论对莫兰是什么态度，她们始终不信任她。 　　齐乐躺在地洞里，胸口上下起伏，呼吸越来越短促。后腿不自然的弯曲，伤口流出的血染上绿丝。 　　齐宁守在齐乐身边，想要舔齐乐的伤口，被花栗鼠阻止。 　　“不行，他中毒了，血的颜色不对。你要是不小心也会中毒。” 　　“我想帮爸爸……”小猫垂下耳朵，耷拉着胡子，既担忧又感到沮丧。 　　“我知道。” 　　花栗鼠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蹭蹭小猫的脸颊。视线转向齐乐，同样止不住的忧心。 　　“这不是丧尸的毒。” 　　花栗鼠知道被高等丧尸抓伤是什么样。一般情况之下，靠自身就能毒液排出。严重一些的，吃几颗晶核、涂些草药也能解决。但齐乐的状况很古怪，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齐乐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四肢剧烈抽动，情况愈发危急。 　　花栗鼠束手无策时，红橡和黑松及时赶了回来。 　　来不及解释，黑松取出鼹鼠赠送的晶核，大声道：“快点，给他喂下去！” 　　花栗鼠掰开齐乐的嘴，发现晶核太大，整个塞进去会卡住。以最快的速度讲晶核咬成小块，一点点给他喂了进去。 　　“还有这个。”红橡挑出两株变异草，折断草茎，将汁液涂抹到齐乐后腿的伤口。 　　可惜的是，他们习惯用的草药对齐乐完全无效。 　　齐乐的呼吸开始恢复，身体也不再抽搐，伤口流出的血依旧没有恢复正常，分明是毒素无法完全清除， 　　“怎么办？” 　　莫兰被黑蜘蛛拦住，不能靠近齐乐，却能看到他现在的情形。发现血液中掺杂着绿丝，心中咯噔一下，大声道：“我知道他中了哪种毒，不是丧尸的毒，是我的！” 　　什么？！ 　　松鼠们同时转过头，毛茸茸的圆脸浮现杀气，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火星闪烁，噼啪作响。 　　“你说什么？” 　　咔哒！ 　　黑蜘蛛举起前足，锋利的足尖牵开一张蛛网，上面涂满毒液。 　　“那只抓伤他的丧尸很奇怪。”无视黑蜘蛛的威胁，莫兰解释道，“他不受我的毒液影响，甚至可以吸收。齐乐有很大可能是中了他吸收的毒。不过毒性应该不深，用晶核可以减缓状况，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想彻底将毒素清除，必须有专门的解毒剂。” 　　莫兰的毒液很特殊，必须使用专门的解毒剂配合她的血才能彻底清除，否则会一直残留在中毒者的体内，损耗中毒者的体力和精力。时间长了，神智依旧存在，身体却会彻底瘫痪。 　　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用毒液杀死波普勒。 　　因为她知道，即便波普勒服用了解毒剂，没有她得血，一样会过得生不如死。 　　松鼠们面面相觑，黑蜘蛛不断的敲击口器。 　　这样的治疗方法，说了等于没说！ 　　解毒剂？ 　　他们不是异族，哪来的解毒剂！ 　　“晶核加上我的血，能够暂时压制毒性。”莫兰继续道，“我有通讯器，可以联络海盗商船，从他们手里购买解毒剂。” 　　莫兰一边说一边取出匕首，划开掌心，将血滴入齐乐口中。随后摸向腰间，不料摸了个空。低头看去，本该藏着通讯器的口袋，不知何时破开一个口子，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 　　“……没了。”莫兰抬起头，脸更绿了。 　　松鼠竖起尾巴，火星闪耀，仿佛一团火炬。 　　齐宁守在齐乐身边，发现齐乐的呼吸平稳，耳朵轻轻动着，明显有了知觉。高兴之下喵了一声，却发现松鼠和莫兰的脸色都很难看。 　　“通讯器？”小猫歪了歪脑袋，“是不是掉在了森林里？” 　　“只有这个可能。”松鼠道。 　　“我回去找！”莫兰舔掉掌心的血痕，将匕首插回腰间。丢失通讯器，不只意味着没了解毒剂，更代表她无法联络上海盗商船，会继续困在蓝星。 　　咔哒！ 　　在莫兰转身时，雌蜘蛛伸出前腿，挡在她的面前。 　　一来，她们要去收回路费，需要到森林中挨个讨账，正好和莫兰同行； 　　二来，她们知道莫兰和其他异族不同，森林中的原生种和异兽未必知道。若是发现不愉快，自己也能帮忙“解释”。 　　松鼠猜出黑蜘蛛的意思，向莫兰解释一番，其后又带着她走出地洞，指着压在飞船上的金属板说道：“你要的材料就在那里，比你说的还多。只要齐乐能活下来，这些金属板都给你，而且我会付给你晶核，大量的晶核。” 　　莫兰点点头。 　　不是她性格突变、善心大发，而是齐乐为了救她才受伤。她的自尊不容许对此视而不见。 　　星宿六是移民星也是贸易星，但这不代表生活在那里的族群只看重利益，不顾念情谊。当然，那些慑于第一氏族权威，抛弃族人甚至助纣为虐的混蛋另当别论。 　　“我现在就出发。”莫兰站起身。忽然又停住，从身上取出一只金属瓶，咬开瓶口，装进半瓶鲜血，“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回，隔一天喂给他一次。” 　　“好。” 　　灰松鼠从陷坑上方放下绳索，将莫兰和黑蜘蛛送出领地。红橡和黑松打算前往埋藏晶核的地洞，找出所有咸水异兽的晶核。 　　“我和红橡他们去。”黑松鼠对花栗鼠道，“你们看好齐乐。还有，派人巡视领地，有不对立刻发出警报。” 　　“好的。” 　　“放心。” 　　松鼠们商议妥当，留下花栗鼠照看齐乐，红果等小松鼠主动留下和齐宁作伴。 　　黑松找到飞船下的地洞，掀开金属板，红橡等接连跳进晶核山里，用最快的速度挑拣。分辨不出是哪种蓝色，干脆全部带出去，交给年长的松鼠鉴别。 　　没过多久，进入地道的松鼠全部挂着两个腮帮子，走路都有点困难。不是考虑会卡在出口，他们绝对会打破记录，塞进更多晶核。 　　“我和黑柳把这些送回去。”黑松托着腮帮子，艰难道，“红橡，黑杨，你们继续找。” 　　“好。” 　　松鼠们爬出废墟，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陷坑。来回五六次，挑出的晶核堆成小山。年长的松鼠仔细挑选，将能用的放到一边，不能用的给族人分下去。 　　“吃下去，伤势能尽快痊愈，可以保护领地。” 　　松鼠们点点头，各自拿起晶核离开地洞。 　　有一队巡逻的灰松鼠发现蜈蚣巢，又是一次连锅端。搜集的蜈蚣肉全部送回来，挑最好的递给齐宁。 　　“吃吧。”松鼠妈妈将蜈蚣肉撕开，蹭蹭齐宁的脸颊，“你要好好吃饭，才有力气照顾你的父亲。” 　　小猫没有倔强，乖乖的吃饭，和红果一起吞下晶核，只是片刻也不肯离开齐乐身边。实在困得受不了，才会蜷缩在齐乐的身边打盹。稍有一点动静，又会立刻抬起头，看看齐乐是不是醒了。 　　花栗鼠将一切看在眼中，轻轻叹息一声，将晶核一颗颗咬碎，喂进齐乐口中。喂到第三颗，被松鼠伸手拦住：“先等等。” 　　咸水异兽的晶核能解毒不假，但是他们食用的机会不多，不能太过冒险。要是一次喂得太多，能量吸收不完撑爆体怎么办？ 　　“……儿……子？” 　　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猫马上立起耳朵，小爪扒在齐乐身上，大眼睛晶晶亮。 　　“爸爸，你醒了？” 　　齐乐动动耳朵，费力的抬起前爪，拍了拍齐宁的脑袋。只觉得全身上下像被巨石碾过。尤其是后腿，疼得近乎麻木，好像不属于自己。 　　小猫控制不住情绪，扑到齐乐怀里喵喵叫着，既可爱又可怜。 　　“齐乐，你后腿断了。”松鼠说道。 　　猫爸身体一僵，要不要醒来就这么刺激？ 　　“不过很快就能好。” 　　“……”需要这么大喘气吗？ 　　“还有，你中毒了。”松鼠继续道。 　　猫爸又是一僵，心脏差点停拍。 　　“需要专门解毒剂，那个异族有办法联络海盗商船，可以和对方交易。” 　　猫爸绷紧神经，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松鼠再放大招。 　　“你干嘛这个姿势？”松鼠奇怪的看着齐乐，“不累吗？” 　　“累。”猫爸虚弱的抖抖胡子。 　　“那快躺下！”松鼠连忙让齐乐躺下，用爪子挪开齐宁，让他躺得舒服点。 　　“没有别的事了吧？”猫爸不放心的又问一句。 　　“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有。”松鼠抱不动小猫，只能放弃。 　　“……”他就知道还有大招！ 　　“那个异族把通讯器丢了，已经回去找。不过你放心，有晶核和她留下的血，你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说到这里，松鼠回身取来一枚晶核，递到齐乐面前，“就是这种晶核，可以缓解你体内的毒。” 　　齐乐艰难抬起头，打量松鼠手里的晶核。正想开口说话，陷坑突然被白光照亮，众人都是一惊。 　　白光持续了足足十分钟，范围遍及整个十一区和松鼠的领地。 　　光芒散去后，一艘银色的战舰和三艘带有星宿五标志的运输船穿过大气层，悬浮在十一区上空。 　　正在森林中穿行的莫兰突然停住，利落的爬上树冠，仰头看向出现在天空中的飞船，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雌蜘蛛分成数队，一队帮助莫兰寻找通讯器，余下的分散到森林中，找到藏进领地的异兽，挨个踹门回收路费。 　　白光出现时，她们刚刚收到第三笔。 　　飞船中，加斯帕斯联络运输船，设定传送地点。 　　又是一阵刺目的白光，三道耀眼的光柱从天而降，大量的矿石落到地面。很不巧，一堆矿石恰好落在十一区和十二区交界，砸在齐乐曾经居住的飞船正上方。 第三十六章 蓝星基地 　　三艘运输船装载的矿石，足够在蓝星建造一座母星城市。 　　鉴于蓝星各区地貌，原定基地建在第五区荒漠。包括议事厅、军营、补给点及交易所等建筑，足可囊括大半个第五区。 　　埃尔法得知消息，同其他医疗官交换意见，作为代表前往指挥仓，以研究蓝星生态和物种为名，要求将实验室建在第十一区。 　　“基地建在第五区，实验室可以独立出来。” 　　也就是说，希雅尔的办公地点选在哪里，船员们的地面宿舍建在哪里，舰队过路时在哪里补给，商船前来交易时停泊在什么地点，医疗官们都没意见。 　　唯一的要求是，实验室必须选在十一区！ 　　“第五区是荒漠，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仅有的植物是椰枣树和沙柳，物种以节肢异兽为主，太过单一，并且多数不具有研究价值。” 　　“十一区以森林地貌为主，物种丰富，相邻的十二区和第九区具备草原和海洋地貌，都具有相当的研究价值。” 　　埃尔法列举各项事实，甚至做成图标反射到屏幕上，理由不是一般的充分。 　　“希雅尔，你知道这对我们的重要性。” 　　大多数医疗官出身星宿七，众所周知，星宿七种群对未知领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多么旺盛。 　　如果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肯定会心情不佳，集体变色。心情糟糕到一定程度，会变成什么颜色就很不好说。 　　如果变成了“警戒”色，后果会相当严重。 　　虽不至于兵变——医疗官没有这种属性，给船长和船员们找点不自在，让大家体会一下“医疗室的亲切”总是能做到的。 　　医疗官们的手段，大多数船员都有过切身体会。此时此刻，纷纷将目光转向希雅尔，生怕他会一口拒绝，导致埃尔法当场变色。 　　医疗官不会对船长怎么样，自己可是相当危险！ 　　“这是威胁。”桑德斯目瞪口呆。 　　“是吗？”埃尔法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由透明变成浅蓝，并有不断加深的趋势，“我作为医疗官，忠于本职工作，仅是向船长提出意见。” 　　“可……”桑德斯还想再说，加斯帕斯见机不对，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没看见都成海蓝了吗？ 　　还敢说！ 　　埃尔法挑了下眉，转向坐在指挥意上的希雅尔，认真说道：“船长，您认为如何？” 　　希雅尔双手交叠，指尖相对成塔型，手肘支在指挥椅的扶手上，表情不见半点紧绷，反而显色十分轻松。 　　“可以。” 　　两字落下，效果立竿见影，海蓝色的医疗官变成浅蓝。 　　“基地的选址改在十一区，实验室可以建在基地外围。”希雅尔说道，“鉴于该地曾为猎场，建设期间需要加派巡逻，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无论如何，异族和蓝星物种之间存在天然的敌对。 　　猎场一日不取消，这种敌对就永远不会消失。 　　在蓝星建造基地，希雅尔设想过多种情况，包括最糟糕的几种，并提前做出应对方案。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大动干戈。 　　毕竟他是来这里驻守，而不是发动战争。 　　同阿莱克图交流之后，希雅尔的计划有了部分变动，在母星的混乱结束之前，他不会离开蓝星。如果有必要，还会申请将蓝星划为永久驻地，不再接受军校飞船。 　　他的军衔没有变动，战功却不可抹杀。 　　按照联盟法典，以他的战功，要求一颗边界星球为永久驻地并不过分。一旦申请被通过，蓝星将成为他的领土，无需任何理由就能拒绝陌生飞船降落。 　　假若对方不听劝告，可以直接予以击毁。 　　举例来说，只要他不点头，其他星系和军校飞船不可能进入蓝星，意味着这里的猎场永远不会再次开放。 　　当然，目前一切只是计划。下一步如何开展，还要看母星上的形势变化。 　　“基地建在十一区？”加斯帕斯放开桑德斯，诧异道，“不只是实验室？” 　　“是的，整个基地。”希雅尔点了点头，靠向椅背，“另外，我决定增建一个贸易所。” 　　指挥仓内顿时一静。 　　不只加斯帕斯和桑德斯，连埃尔法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在常规之外？” 　　“对。” 　　“不通报舰队？” 　　“是的。” 　　“无法定位坐标？” 　　“是。” 　　加斯帕斯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再问，后退两步沉入金属椅。 　　桑德斯咽了口口水，沙哑道：“希雅尔……” 　　“什么？” 　　“你真在计划叛乱？” 　　“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希雅尔挑起一道长眉。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增设无法定位的交易点？”桑德斯反问。 　　“为什么不？”希雅尔表情不变，手指划过袖口镶嵌的晶石，“母星授权我在蓝星收取贸易税，过往商船都在税收的范围之内。之前补发一道命令，驻地的消耗半数自筹。” 　　说到这里，希雅尔嘴角上翘，现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不知道其他驻地的情况，但就蓝星而言，这并不合理。然而命令已经下达，为全体船员考虑，增设交易所不是理所应当？” 　　舰队的命令不合理，至于背后推动的都是谁，不用想也能猜出大概。申请撤销无疑是白费力气。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 　　增设这样的交易所，其他星系的商船来不来还是未知，星宿五的飞船肯定会隔三差五来一趟。如果希雅尔愿意，甚至可以同海盗交易。 　　蓝星地处联盟边界，远离母星，不遇到巡视舰队，别说开放交易，自己做海盗都没关系。 　　星宿三没有加入联盟之前，没少做这类的事情，甚至为部分海盗提供庇护。现如今，希雅尔不过仿效而行。 　　想通这一切，埃尔法的颜色慢慢变浅，恢复成透明的水晶色。 　　加斯帕斯靠在指挥台前，手指规律的敲击，一下接着一下。 　　桑德斯转动金属椅，唯恐天下不乱：“如果计划反叛，必须有一支舰队。不妨多设立几个交易所，彻底开放贸易。拥有充足的资源，招募舰队人员不成问题，很多低级军官和士兵都对议会不满……” 　　“桑德斯！”加斯帕斯瞪了他一眼，“有些事知道就好。”不需要急着说出来。 　　桑德斯满脸无辜。 　　他只是说了实话……好吧，是有点操之过急。 　　确定基地选址，希雅尔联络运输船，发送卸载矿石的坐标地点。 　　“您如果需要建造人员和机械，我可以提供帮助。作为交换，希望在基地建造完成之后，能允许我的船员登陆捕捉飞蜥。总督对飞蜥血的味道念念不忘，我和船员们都想品尝一下。” 　　说话间，硬朗的面孔浮现梦幻般的表情，獠牙探出牙床，活脱脱又是一个吃货。 　　船长德威奇出身星宿五，和阿莱克图总督一样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相貌英俊。 　　或许是出自同一氏族的关系，两人在性格方面存在相似之处，不说话时是一副严肃冷峻的形象，令人心生敬畏。一旦开口，冷峻的形象立刻坍塌，画风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您愿意提供帮助，我十分感谢。”希雅尔向屏幕中的船长颔首，“如果想捕捉飞蜥，可以按照星宿五的交易规则。” 　　德威奇僵在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两秒之后，高大的身躯突然扑上前，脸贴在屏幕上，语气中满是激动：“按照星宿五的交易规则？您下定决心反叛了吗？如此的英明果决，总督阁下一定会很欣慰！” 　　加斯帕斯目瞪口呆，桑德斯差点滑落金属椅。 　　原来这位船长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从交易规则得出反叛的结论，是聪明绝顶还是脑回路惊人？ 　　希雅尔面无表情，继续道：“星宿五的规则最为公平。” 　　德威奇更加激动，当场表示，飞蜥的交易费他一定会付，加倍付，并且另外赠送一批高能量矿石。 　　星宿五的船长向来不差钱！ 　　“都是我的收藏品。”提起珍藏的矿石，船长的精神头更足，“全部是最好的！” 　　结束通话之后，加斯帕斯将具体坐标传送过去，运输船飞抵蓝星，在夜色中卸载矿石，一同降落的还有上百名船员和数十部建造机械。 　　光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强光消失后，建造机械开始远转。一辆长达百米，类似陆地车的机械升起护板，椭圆形的小型机械鱼贯涌出，按照预设的程序分散开，找准目标扎入土中。 　　各就各位之后，椭圆形金属罩向两侧分开，柔和的光束缓缓升起。光束交错而过，呈弧形闪耀，很快织成大片光网，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光网笼罩下，银灰色的机械急速运转，卸载的矿石被当场切割熔炼，锻造成适合的大小和形状，按照一定角度镶嵌焊接，组装成一个个模型，运送到图纸规划的位置，像是种树一样“种”了下去。 　　模型种下不久，身着防护服的异族飞上半空，将大量晶核和能量矿石镶嵌到建筑顶部凹槽。随后按下手中的控制板。 　　伴着悦耳的声响，环绕在四周的光网开始集中，最终凝聚成倒扣的弧形光罩，亮度惊人。 　　建筑模型被光芒包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半小时后，一座庄严的银灰色建筑矗立在基地中心，整体呈尖塔形，底座为长方形，高度超过百米。 　　建筑上延伸出数条金属弯道，道路两侧升起透明的光罩，作为空中走廊，不只能调剂温度，更能抵挡暴雨和强风。 　　环绕塔型建筑，是数排高低错落的金属房屋。 　　房屋之间有空中走廊相连，道路曲折蜿蜒，避开高大的树木，有的干脆从树上缠绕而过。中途惊动树干上的藤蔓，第一时间撑开叶子，以为是有谁要和自己抢地盘。发现对方仅是路过，并且没有生命痕迹，这才偃旗息鼓，缠回去继续休息。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从飞船中降落，站在逐渐成型的基地前。 　　“生长矿？”桑德斯诧异道，“这需要多少晶币？” 　　加斯帕斯没出声，看着高耸入云的银灰色尖塔，表情中满是惊叹。 　　生长矿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矿石，只有星宿五出产。在运用到建筑工程之前，需要经过特殊的工序处理，才能达到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正因为出产多种珍惜矿石，并掌握复杂的冶炼技术，星宿五和星宿四的总督才有底气和母星叫板。阿莱克图扛着激光炮轰榻半个议会，照样安心做他的总督，根本不担心被追责。 　　“按照目前的进度，五天左右就能竣工。”加斯帕斯道。 　　“五天？”桑德斯抻了个懒腰，双手扣在脑后，“要不要打赌，不超过三天。” 　　“不赌。” 　　“……没意思。” 　　森林中，莫兰站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眺望天空的飞船。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她能清楚看到船身上的标记。 　　“星宿五？” 　　身为军校学员，莫兰对阿莱克图总督早有耳闻。 　　这位特立独行的总督对议会和元老院不假辞色，同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向来不对付，遇到不顺心的时候，甚至会当面架起激光炮。 　　偏偏母星拿他毫无办法。 　　星宿五的种群从来不参加捕猎季，对是否进入母星舰队毫不在乎。他们和星宿四组成联合舰队，实力强大到不容任何人小觑。 　　纵观整个母星，能让他另眼相待的，除了几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只有曾在猎场中做出惊人之举的希雅尔。 　　“星宿一的战舰，星宿五的运输船……来的是希雅尔？” 　　“他应该在母星，怎么会来这里？” 　　莫兰远离母星，通讯器一直无法正常工作，没有任何消息渠道，自然不知道母星上正发生的一切。更不会预料到，希雅尔为避开诸多麻烦，已经申请常驻蓝星。 　　发现飞船卸载矿石，正在十一区建造基地，莫兰的心情愈发糟糕。 　　无论是星宿一还是星宿五，只要有船员常驻，海盗船轻易不会靠近。那样一来，她还怎么为齐乐换取解毒剂？得不到解毒剂，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齐乐衰弱而死吗？ 　　“除非能够开放交易。” 　　如果是星宿五，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是，希雅尔？ 　　莫兰不敢确定。 　　想到这里，莫兰下意识收紧五指，咔嚓一声，将小臂粗的树枝生生折断。 　　“必须想想办法……”莫兰喃喃念着。 　　看到出现在光网附近的几个船员，突然想起希雅尔船上的医疗官。某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莫兰神情凝重，手指再一次收拢，第二根树枝应声折断。 　　松鼠领地中，齐乐强撑起身体，和花栗鼠走到洞口前，看向强光扩散的方向，顿感一阵不安。 　　猫爸很想安慰自己，事情再一再二，应该不会再三再四，好的不灵坏的灵也未必会一再发生。 　　没道理霉运总盯着自己吧？ 　　可惜，他的幻想再次被现实打破。 　　强光过后，矿石砸在飞船的废墟上，异族陆续出现。 　　齐乐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却能清楚看到，十几幢银灰色的建筑物正以超出常识的速度拔地而起，其中一座恰好矗立在十一区边界。 　　没吃过野猪肉总见过野猪跑。 　　在建筑物出现的一刻，齐乐就能猜到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异族要常驻这里？” 　　猫爸和松鼠互相看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已经无暇理会被矿石压碎的飞船，也暂时无心去想埋藏在地下的晶核，此时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异族在十一区建造基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异族留在这里不走，生活在十一区的原生种和异兽怎么办，松鼠和花栗鼠怎么办，自己和儿子又该怎么办？ 　　如果再被抓到，会不会真被切片？ 　　“爸爸？”发现齐乐许久不出声，齐宁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齐乐过于虚弱，竟然被蹭得向一侧栽倒。 　　“喵！” 　　小猫大惊失色，用爪子牢牢拉住齐乐。 　　锋利的爪尖抓在身上，猫爸顿时一个激灵，想昏过去都不再可能。 　　花栗鼠迅速抓过一颗蓝色晶核，磕碎塞进他的嘴里，一边塞一边说道：“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 　　齐乐被噎得直抻脖子，刚想开口，又一块晶核塞进嘴里。 　　猫爸泪流满面，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说话，可也要给他机会！ 　　继续塞下去，他没有毒发，先会被晶核噎死。 　　当夜，猫爸和松鼠们在不安中度过。莫兰留在森林中，迟迟没有归来。 　　雌蜘蛛收完路费，开始向第九区进发。 　　小蜘蛛跟在母亲身后，留恋的看一眼身后，口器敲击着，向母亲发出疑问。 　　咔哒！ 　　不向他们告别吗？ 　　雌蜘蛛抬起长足，点点小蜘蛛的脑袋。 　　这是黑蜘蛛生存的规则，事实上，他们不应该和其他物种发生如此紧密的联系，早就应该离开。 　　黑蜘蛛离开了，很快消失在森林之后。 　　鼹鼠发现异族去而复返，大量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本能预感到不妙，彼此传递消息，迅速将情报扩散开来。 　　天明时分，不只是十一区，包括临近的十二区和第九区都知道飞船降落，异族建立基地的消息。 　　十二级警报拉响，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都变得异常不安。 　　“捕猎季刚刚结束，不会再来一次吧？” 　　“即使再来，也不该在十一区！” 　　“异族在建造房屋，他们打算留下不走了？” 　　生活在十一区的族群很想对天比中指，他们到底走了什么运，怎么什么倒霉事都会落在他们头上？ 　　先是猎场，又是丧尸，现在又来一个异族基地。 　　究竟还让不让他们活？ 　　继续这样下去，不绝种才怪！ 　　惶惶不可终日之下，有的异兽干脆舍弃领地，打起包袱迁出十一区。 　　惹不起躲得起。 　　哪怕是到第八区泡咸水，到第五区吃沙子，也好过在十一区见天倒霉！ 　　原生种也在商议，究竟该不该暂时迁走。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小家庭移居没有问题，像是猛禽这样的大家族，需要的领地面积相当可观。投奔第十区的亲族，暂时停留不是问题，长期居住绝不可能。 　　如果异族不走，他们早晚还要回来，反倒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何必多此一举。 　　异族计划常驻，自然会对附近的物种加倍关注。 　　发现十一区内出现物种迁移，希雅尔下令船员巡查基地四周，若是发现原生蚁群，必须立即上报。 　　船员分批进行巡逻，部分开始深入森林。 　　莫兰差点被发现，不得不退出十一区，返回松鼠的领地。 　　彼时，齐乐虽然中毒未解，好在有晶核和莫兰留下的血液支撑，不会立刻去见上帝。松鼠和花栗鼠用植物伪装陷坑，白日从不外出，夜间也尽量减少在地面活动，就为避免被异族发现。 　　齐宁守在齐乐身边，不见半点调皮的样子，常会在睡觉时突然醒来，将胡子凑到齐乐的鼻子下，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才能勉强安心。 　　莫兰在夜色中进入陷坑，由灰松鼠带路，找到齐乐所在的地洞。松鼠们停下手头的事情，纷纷围上前来。 　　“找到了吗？”黑松问道。 　　莫兰没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吗？”松鼠们低下头，连尾巴都垂了下去。 　　齐乐趴在花栗鼠搜集来的干草上，一下下蹭着小猫，并没有太多失望。即便莫兰找到通讯器，也未必能修好。哪怕修好了，有异族在蓝星常驻，海盗商船敢靠近吗？ 　　他不惧怕死亡。 　　事实上，突然来这个陌生的世界，能够活到现在，对他而言已经是个奇迹。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齐宁。 　　是齐宁陪他度过最孤独的日子，让他不再惶恐，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如果他死了，小猫怎么办？ 　　松鼠能一直照顾他，直到他长大吗？ 　　“我有一个想法。”莫兰走到齐乐身边，弯腰摸了摸他耳朵。 　　考虑到齐乐是原生种，松鼠为他挖掘的地洞十分宽敞，莫兰不用弯腰就能走进来，丝毫不感到逼仄。 　　“什么？” 　　“那艘战舰的船长很可能是希雅尔。” 　　“希雅尔？” 　　“将你抓到飞船上的异族。”莫兰盘腿坐下，将齐乐抱到怀里，顺便将齐宁也抱了过来。不意外，被猫爸轻轻拍了一下。 　　无论多虚弱，护崽的本能始终存在。 　　“我记得，他船上的医疗官很喜欢你。” 　　“所以？”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弄到解毒剂。” 　　“这太冒险了。”齐乐摇头。 　　“再冒险也值得一试。”莫兰托起齐乐，望进他的双眼，“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会死在那个丧尸手里。我愿意为你冒险，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 　　“但……” 　　“也没有但是。” 　　莫兰顶住齐乐的脑门，仿佛发下誓言：“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救你！” 　　齐乐歪了歪脑袋，用爪子拍了拍莫兰的鼻尖。 　　妹子这样说，他不是不感动。 　　可这偶像剧一样的场景，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三十七章 决定 　　遭受毒素困扰的不只是齐乐。 　　游隼在战斗中受伤，身上被抓掉一大块肉，伤口流出的血染上墨绿，明显有中毒迹象。 　　清理战场时，游隼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伤口的血完全无法止住，即使服用了晶核也是无济于事。 　　实在无法独自飞行，游隼只能变换形态，趴在苍鹰背上返回领地。 　　一路之上，苍鹰克制着翻身的冲动，借助上升的气流翱翔，身体始终保持水平，连翅膀都扇得有些僵硬。 　　若是没能把握好角度，飞在一侧的雀鹰会立刻扑腾上来，顶住苍鹰的翅膀，确保他不会继续倾斜，导致游隼在昏迷中自由落体。 　　“飞得稳点，你背上有伤员！”雀鹰大声道。 　　瞥一眼竖起颈羽的雀鹰，苍鹰振翅继续上升，心中默念：他是一只有度量的鹰，不和这小个子一般见识！ 　　回到熟悉的建筑物，苍鹰收起双翼，回头咬住游隼的上衣，将人丢给了不远处的金雕。 　　“快送去长老那里，中了丧尸的毒。” 　　“丧尸？”金雕仔细查看，脸色顿时一变。来不及多问，将游隼扛上肩头，迅速向长老居住的地方跑去。 　　和松鼠不同，猛禽对毒素颇有研究，有相对完善的解毒办法。 　　他们储存有大量异植和海兽的晶核，并且，年长猛禽拥有独特的知识传承，可以制作解毒剂，在族人遭遇危险时，一口灌下去，不出两天就能继续活蹦乱跳。 　　不谦虚点讲，只要知识不断代，蓝星上的大部分有毒植物和异兽对他们都不构成威胁。 　　麻烦的是，游隼体内的毒并非出自本土，而是来源于异族。 　　起初，猛禽们以为毒性如此猛烈，是丧尸进化中偶然出现的因素，并没有太过担忧。可连续服用五枚晶核，尝试过三四种解毒剂，毒素都不能完全清除，问题就变得严重起来。 　　借助晶核的能量，加上本身体质强悍，游隼渐渐意识恢复。 　　可以他的情况，还不如继续昏迷。 　　缺少莫兰的血，晶核能够压制毒素，却不能减缓痛苦。 　　游隼展开翅膀，全身羽毛炸开，痛苦地高叫数声，恨不能冲出去一头撞死。 　　好在金雕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及时将他抱住。 　　雪鸮从身后给了他一翅膀，没打昏，又是一翅膀，炸毛的猛禽终于倒了下去。 　　“恐怕不是蓝星上的毒，否则不会一直没有效果。”一名年长的金雕认真查看过伤口流出的血，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很可能是异族的毒。” 　　“什么？！”在场的猛禽大吃一惊。 　　“亚斯，你见过那名异族，是不是绿颜色的雌性，能够分泌毒液，耳后有毒刺，拿着一样很奇怪的武器？” 　　亚斯仔细回忆，片刻之后回答道：“的确是雌性，而且和您形容的十分相似。只是她用长刀做武器，还有激光枪。” 　　“那就对了。”金雕叹息一声，看向游隼的目光满是怜悯。 　　“长老，我不明白。”亚兰开口道，“伤到诺特的明明是那只丧尸。” 　　“我知道。”金雕转过头，不在意亚兰突然插嘴，耐心解释道，“你们已经成年，应该学过族群传承的历史，大灾发生之后，第一批出现的丧尸很可怕，他们能以极其可怕的方式和速度进化，并且进化的方向很难预料。” 　　说到这里，金雕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如果我没料错，在抓伤诺特之前，他必定接触过异族的毒素。” 　　“您是说，他是第一批进化的丧尸？”亚斯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依照族群的传承，蓝星巨变至今已经有几个世纪！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丧尸能存活这么久，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 　　猛禽们不敢想象，只觉得颈毛都炸了起来。 　　“我不知道。”金雕实事求是，既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为了安慰同族说些不切实际的空话，“但是，他的确很像传说中的那类怪物。” 　　“真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会消失？”亚斯问道。 　　强悍到如此地步，早应该统治蓝星。 　　“难道是异族的关系？”这是年轻的仓鸮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不知道。”金雕仍是摇头，“根据流传下来的历史，原生人类发生战争，丧尸在战争中出现。” 　　“丧尸大量出现之后，一切的秩序和规则都被打乱，尸群彼此之间展开厮杀，开始自我毁灭，几乎所有的物种都被牵连进去。” 　　“异族的飞船突然降临。” 　　“几个世纪后，就有了如今的蓝星。” 　　金雕说得很笼统，猛禽们低声议论，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暂时不提这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名异族和松鼠在一起？”金雕问道。 　　“是的。”亚斯点点头，回答道，“还有黑蜘蛛，鼹鼠和两只原生种的猫。这次白蚁群袭击丧尸，就是由他们在……” 　　“啊！” 　　不等亚斯说完，亚兰突然叫了一声。 　　猛禽们的目光瞬间集中，亚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解释道：“好像那只猫也被丧尸伤到了，我们可以去松鼠的领地看看，如果他能活下来，诺特一定也能！”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亚兰不确定的四下看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可仔细想想，他的提议应该很不错？ 　　既然长老的解毒剂没有作用，去外界寻求帮助是唯一的办法。 　　“可行。”金雕缓缓开口，打破长久的寂静，“不过，松鼠不会乐于见到我们。如果过去的人太多，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这么说已经是客气。 　　猛禽捕猎松鼠，松鼠视猛禽为天敌。 　　招呼不打一声飞过去，肯定会被认为不怀好意。别说帮忙，不蹦高打起来就谢天谢地。 　　“我认识那只猫。”亚斯从金属横梁上飞落，半空变换形态，单膝跪在金雕面前。左臂垂在身侧，右臂搭在膝前，用最恭敬的姿态面对长者，“我可以独自前往。如果那只猫活着，并清除了体内的毒素，我会尽一切可能请他帮忙。” 　　“我们可以交易。”金雕长老展开翅膀，用失去光泽的飞羽擦过亚斯的肩膀，“晶核，食物或者是其他，只要能力所及，我们都可以付出，只要他愿意帮忙。” 　　异族很难以捉摸，彼此之间又没有任何交集，请一个中间人是最稳妥的办法。 　　“是。”亚斯颔首，面上浮现一丝犹豫，“长老，还有一件事。” 　　“说吧，我的孩子。” 　　“如果没有解毒的办法，该怎么做？” 　　金雕没有出声，在场的飞禽同时陷入沉默。 　　换做往年的话，可以期待海盗商船到来，用晶核换取解毒剂。现如今，十一区进驻异族，基地已经建立，不久就要竣工。海盗商船消息灵通，十有八九不会再来。 　　那只原生种的猫和异族，或许是诺特唯一的希望。 　　众人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亚斯站起身，默默向长老行礼，其后转身离开。 　　“亚斯！” 　　刚刚走出大门，亚兰从身后追了上来。 　　“我和你一起去。” 　　亚斯皱紧眉心，明显不太愿意。 　　亚兰再三保证，一切听他的指挥，绝不会闹出状况，亚斯才勉强点头。 　　两只仓鸮走上断裂的金属弯道，展开双翼，无声的滑入夜空，和黑暗的天幕融为一体。 　　松鼠领地中，齐乐稍微恢复些精神，带着小猫走出地洞，看向被砸扁的废墟。 　　值得庆幸的是，异族仅是传送矿石，并没有将飞船所在纳入基地范围。不幸的是，基地建造在十一区，两座类似岗哨的建筑跨越边界，同齐乐居住的陷坑遥遥相望。 　　建筑外围立起银灰色的圆柱，圆柱四周隐隐有光幕浮现，很可能是保护基地的屏障。 　　如果屏障深入地下，齐乐无法想象，藏在地洞里的晶核是否能保存完好。如果被发现。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打了水漂。 　　更糟糕的是，异族的飞船悬浮在天空，迟迟没有降落，让莫兰的冒险计划根本无法实行。 　　想见到埃尔法，势必要登上飞船。 　　如今连飞船的边都摸不到，遑论其他。 　　基地建设期间，异族会分批巡逻，曾经有一队进入松鼠领地，距离陷坑不到两百米。如果埃尔法出现在巡逻队伍中，倒能省去一番麻烦。 　　问题在于，外出巡逻的都是生面孔，别说埃尔法，一个医疗官的影子都见不到。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作为中毒者的齐乐尚能保持冷静，莫兰却是愈发暴躁，动不动就亮出獠牙，长出毒刺，双眼一片漆黑。 　　起初，松鼠们还会惊慌一阵，纷纷远离暴躁源。 　　次数多了，众人知道莫兰暴躁归暴躁，不会真的在陷坑内动手，开始见怪不怪，没了之前的恐惧。 　　齐乐爬到陷坑边缘，借变异植物的遮挡，观察拔地而起的银色建筑。看了一会，尾巴突然被从身后拽住，回身就是一爪子，没能抓中目标，反而被抓尾巴的妹子抱进怀里。 　　齐宁从断壁上跳过来，被莫兰单手接住，和猫爸团在一起。 　　猫爸很虚弱，可还是控制不住的踩了踩爪子。踩完脸一红，真心没法见人了！小猫没那么多顾忌，蹭了蹭齐乐，小爪子一下一下踩得开心。 　　莫兰难得心情不错，不见半点暴躁的迹象。抱着两只猫落到陷坑底部，坐在水潭边上，举起齐乐打量一番，咬开手腕，递到齐乐嘴边。 　　“喝一口。”莫兰说道，“能帮你恢复些力气。” 　　齐乐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入口微甜，没有熟悉的铁锈味。他不清楚普通的猫能不能尝出甜味，就他自己而言，和上辈子的味觉没多大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 　　或许是进化的关系，他的嗅觉和听觉都是格外灵敏，嗅觉也是一样。 　　上辈子最喜欢的麻辣火锅，这辈子怕是无福享用。条件不允许，没有充足的食材是一方面，即便有能够代替的食材，以他现在的舌头，估计一口下去就要原地爆炸。 　　“在想什么？”莫兰收回手，舔着腕上的伤口。血液的流速减缓，牙痕也随之变浅。 　　“吃的。”齐乐实话实说。 　　“爸爸饿了吗？”小猫直起身，前爪搭在莫兰腿上。不等齐乐回答，从腮帮子里掏出一块蜈蚣肉，“爸爸吃！” 　　“不用，你自己吃吧。” 　　齐乐抖抖胡子，从莫兰怀里挣脱出来，舔舔小猫的额头。自从知道他的毒不会传染，父子俩又恢复了抱团打滚舔毛日常。 　　看着两只毛团挤在一起，莫兰支起一条腿，单臂搭在膝盖上，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莫兰？”发现妹子许久不出声，猫爸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想起一些事情。”莫兰笑了笑，手指一下下戳着齐乐的腮帮子，被拨拉开，顺势捏起齐乐的爪子。 　　猫爸呲牙哈气，爪子挥了过去，爪尖依旧藏在爪垫里，非但没有威慑效果，反而引来莫兰一阵轻笑。 　　“蓝星的物种真有趣。” 　　齐乐又拍了一下，把想要一起“玩”的小猫藏进怀里。 　　“我在军校时，看到过关于蓝星的记载。” 　　“什么？”齐乐诧异抬头，“你们有关于蓝星的记载？” 　　“当然，每一个纳入联盟版图的星系，都会留下相关记载。”莫兰将齐乐和齐宁抱到腿上，一下下顺着猫爸的脊背。至于小猫，在猫爸的视线范围内，依旧属于不可染指的范畴。 　　“我答应过你，会为你讲解星系联盟。不过，我觉得你更乐于知道蓝星的历史。” 　　齐乐歪了下脑袋，权当是默认。 　　“蓝星地处联盟边缘，又是猎场星，关于这颗星球的记载不算多。具体来说，只有几本舰长日记。” 　　“日记？” 　　“对。”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开始上升。 　　阳光透过植物的缝隙，在陷坑中洒落斑斓光影。 　　莫兰抱着猫爸和小猫坐在水潭边，影子倒映在清澈的水中，映衬彩色光影，莫名有几分不真实。 　　“据日记上记载，星系联盟派出的第一批舰队，本意是为救援坠毁的科研飞船。” 　　齐乐趴在莫兰腿上，听着她的讲述，用爪子按住小猫，不许他调皮。 　　“当时有一艘星宿七的考察船遭遇宇宙乱流，闯进这个陌生的星系。很不幸，飞船上装载一种新发现的矿石，随船员们一同坠落到蓝星。” 　　“当时的蓝星存在一种原生人类，他们统治这个星系，发展出一定程度上的文明。” 　　“他们发现了坠毁的飞船。” 　　“大部分船员在爆炸中遇难，重伤的船员和矿石被带走，进行秘密研究。” 　　说到这里，莫兰忽然停住了。 　　齐乐有种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九成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们解剖了死去的船员，设法拆除了矿石外部的防护罩。并且，对重伤的船员进行试验。” 　　齐乐愣住了。 　　“试验？” 　　“对。”莫兰点点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种矿石十分危险，防护罩绝不能轻易拆除。当时蓝星正发生内战，武器中蕴含的某种物质能够和矿石相互作用，合成一种可怕的能量源。” 　　“更不巧的是，实验室在战争中被炸毁，造成了能量外泄。” 　　“能量外泄？”齐乐的声音有些发干。 　　“是的。这种能量致使蓝星物种发生改变，丧尸就是在那之后出现。”莫兰点点齐乐的额头，又指了指他的心脏部位，“据我所知，你们本来是没有晶核的。” 　　齐乐沉默了。 　　沉思许久，他发现了莫兰话中的漏洞，不禁问道：“那名舰长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如果他只是负责救援，并没有亲身经历，怎么会知道飞船坠毁后发生的一切？ 　　这不符合常理。 　　“当时的原生人类记录下了所有数据，其中大部分没有在爆炸中毁灭。”莫兰说道。 　　齐乐又一次陷入沉默。 　　“所以，异族才会攻打蓝星？”为了复仇？ 　　“可以说是部分原因，只是很小一部分。”莫兰笑了，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指节的距离。 　　蓝星位于星系联盟边缘，不被发现就算了，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纳入版图。就如联盟中的其他星系，有的是谈判协商加入，有的则是被直接征服。 　　“所以，就本质而言，蓝星依旧是被吞并。” 　　鉴于当时蓝星上发生的一切，议会经过一番争执，没有将这颗行星摧毁，却也没有接纳上面的物种，而是将其划为猎场。 　　无所谓公不公平，联盟这么做了，蓝星只能接受。 　　不愿意接受，可以仿效其他星系反叛。可惜当时的蓝星没有这种实力，即便有，也在内战中被彻底摧毁。 　　听到这里，齐乐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简言之，一个群体惹祸，整颗星球背锅。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久到夕阳西下，松鼠突然从上方发来警报。 　　“有猛禽靠近，快躲起来！” 　　莫兰站起身，扯开衣襟，将两只毛团塞进怀里。 　　猫爸最初还挣扎两下，发现妹子不做理会，还伸手拍了两下，只能放弃挣扎，接受被胸埋的现实。 　　轻松点想，别人想被埋还埋不了呢。 　　十一区内，异族忙于建造基地，完善基地内的各项设施。在保护屏障升起之前，巡逻的次数愈加频繁。 　　希雅尔计划常驻，不打算和蓝星物种起大规模冲突。发现原生种和异兽靠近，多是以威慑为主，发生直接冲突的机会并不多。 　　几次下来，附近的异兽发现规律，都会主动避开巡逻的队伍。 　　亚斯和亚兰飞过云层，俯瞰异族基地，明智的选择绕路，避开低空处的白色光点。 　　日落时分，兄弟俩飞抵松鼠的领地。 　　经过几次变故，接近地面的洞穴多被废弃，松鼠们陆续搬进陷坑下的地道。为保障安全，花栗鼠和灰松鼠移载大量的变异树和变异草，顺便带来几条藤蔓。 　　藤蔓被移出森林，原本很不情愿。 　　结果没想到，附近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不用担心划界问题，开始大长特长，很快将陷坑顶部“封”得严严实实。 　　为避免光照，还将变异草抓过来遮阳，日落后才会悉数挪走。 　　对此，变异草敢怒不敢言，干脆光棍起来，根须包裹一团泥土，任凭藤蔓搬来搬去。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好处，松鼠将猎物带回家，总会在藤蔓和草叶上留下部分。 　　一种新的共生关系开始形成，变异植物获得营养，陷坑变得愈发隐蔽，松鼠和齐乐父子的安全得到最大程度保障。 　　由于新家太过隐秘，亚斯和亚兰在低空飞过两圈，都没发现松鼠藏在哪里。 　　最后，兄弟俩干脆变换形态，在领地中四处走动。亚兰走到陷坑边缘，不留神被藤蔓缠住，差点被拽进坑底。 　　“亚斯，快过来！” 　　惊讶之后，亚兰顿时激动起来。 　　“找到了！” 　　松鼠们听到声音，纷纷摆出战斗姿态。考虑到异族基地的存在，并没有发出高叫。更对仓鸮兄弟呲牙，警告他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齐乐从洞口探头，看到出现在陷坑上方的仓鸮，诧异道：“亚斯，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期然想起猛禽的食谱，神情变得难看起来。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察觉猫爸表情不对，亚斯解释道，“我来是想找你帮忙。” 　　“帮忙？” 　　“能让我先下去吗？”亚斯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异族的巡逻队就快来了。” 　　猫爸看看松鼠，松鼠彼此交换意见，最终允许仓鸮进入陷坑。 　　蓝星基地中，希雅尔结束和阿莱克图的通话，又接到母星通讯，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面孔，随意挑了下眉，当面将讯号切断。 　　至于屏幕对面的人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暴跳如雷，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加斯帕斯扔掉通讯器，同样烦透了没事找事的议会和元老院。 　　他们已经申请常驻蓝星，态度明确得不能再明确，这些人难道没有脑子吗？还是说，他们忘记了希雅尔的性格，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做他们手中的棋子，就为换取军衔？ 　　“希雅尔，我认为阿莱克图总督的话很有道理。”加斯帕斯深吸一口气，建议道，“不给议会和元老院一个教训，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 　　桑德斯吹了声口哨。 　　这样的加斯帕斯当真是难得一见。 　　希雅尔转动指挥椅，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从最近得到的消息看，议长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不再袒护奥伦，坚持按照律法处置。奥伦似乎突然长了脑子，承认在猎场中违背规则，对违反舰上条令却是矢口否认。 　　“第一氏族长老出面，和元老院进行周旋。” 　　“议长的态度变化太快，出乎某些人的预料。” 　　几人正在说话，舱门突然开启，埃尔法大步走了进来，整个人颜色近似透明，明显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船长，德威奇船长获准登陆捕猎飞蜥，全体医疗官申请同行。” 　　希雅尔看向医疗官，等着对方进一步解释。 　　埃尔法笑了笑，将通讯器对接上屏幕，很快，几张清晰的图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上，绿色的藤蔓包围下，一只狸花猫正好奇探头，耳朵贴在脑后，杏仁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自以为隐藏得严密，殊不知早被侦查器记录下来，传送回飞船。 　　“所以，你想研究这只原生种？”希雅尔问道，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我以为你很喜欢他。” 　　“当然喜欢。”埃尔法收起通讯器，双手插进口袋，“难道你不喜欢？还有一点，研究不意味着伤害，看他的样子明显不太对劲，我需要把他带回来治疗。” 　　切片是野蛮人做的事情，早就被星宿七的族群摒弃。 　　事实上，他对这只原生种炸毛的样子更感兴趣。 　　希雅尔没说话。 　　当时将齐乐带回飞船，可谓是惊掉了一地眼镜。除了少数知情人，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偏偏救下这只原生种——不，应该是两只。 　　“可以。”希雅尔点点头，“顺便告知德威奇船长，捕猎种类仅限于飞蜥。未遭遇危险，不允许捕杀其他蓝星物种。” 　　“没问题！” 　　埃尔法领命，带着飞扬的心情，转身离开指挥仓。 　　在他离开后，桑德斯好奇问道：“希雅尔，你打算关闭猎场？” 　　“或许。”希雅尔靠向指挥椅，看着渐渐消失在屏幕上的狸花猫，想起他保护幼崽的样子，冰蓝色的双眼难得浮现一丝柔软。 　　很多年之前，他的母亲也曾这样保护他。 　　然而…… 　　残酷的记忆闯入脑海，柔软的情绪瞬间冻结，被彻底的冰寒取代。 第三十八章 再遇埃尔法 　　基地内的大部分建筑已经竣工，首批船员已经陆续进驻。 　　防护罩开启之后，不经身份验证，任何外来船只——包括母星战舰都会被阻隔在外。强行闯入的话，会立即引发炮火覆盖。 　　三轮激光炮后，是生是死，是侥幸轻伤还是重伤残疾，全看自己的运气。 　　基地走上正轨，船员外出巡逻的次数逐渐减少。 　　医疗官们无事可做，主动找上德威奇船长，希望他能将捕猎的日期提前。 　　“没问题！”德威奇答应得十分干脆。 　　不久前，星宿五发来讯息，勘探船在一颗小行星上发现矿场。有点麻烦的是，那颗行星附近有海盗出没，很可能是个秘密据点。 　　阿莱克图总督下令召集舰队，准备剿灭海盗，伸张正义，顺便将矿场收入囊中。 　　德威奇不想错过这场战斗，加上蓝星距发现矿藏的行星有一段距离，不想错过立战功的机会，必须提前出发。 　　能将捕猎日期提前，自然是再好不过。 　　在捕猎队伍出发之前，埃尔法复述希雅尔的要求，基本上一字不漏。 　　“猎物限于飞蜥，在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下，不得猎杀其他种群。” 　　“仅限于飞蜥？”德威奇诧异道。 　　“是的，这是基地指挥官的要求。”埃尔法耸了耸肩膀，难得维持浅蓝色。 　　基地建造完成之后，希雅尔以船长的身份出任基地指挥官。他有权制定新的规则，在合理的范围内，外来者必须遵守。否则，他有权将其驱逐出境。 　　见德威奇满脸诧异，埃尔法无意解释，同在队伍中的医疗官咳嗽一声，打圆场道：“基地建造完成，蓝星不再是纯粹的猎场。船长授权您进入十二区已经是破例。” 　　之前蓝星地处边界，是纯粹的猎场星，除了军校学员，氏族同样可以前来狩猎。 　　如今情况发生变化，不只有军队常驻，更建立了规模可观的基地，自然要制定新的规则。不然的话，飞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星球种群想杀就杀想抓就抓，当他们这些常驻军队是摆设？ 　　凡事必须要有规矩。 　　明白对方不会让步，德威奇船长没有再联络希雅尔，而是看向大副，命令道：“传令随行船员，严格遵守规定。” 　　队伍集合完毕，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装备配发之后，飞船底部舱门开启，参与捕猎的船员和十五名医疗官陆续从高空飞落，化作一个个光点，滑向十二区。 　　与此同时，亚斯和亚兰获准进入陷坑，先后飞落到水潭边。 　　为证明自己没有恶意，亚斯在落地后变化形态，双足踏在地面，仰头看向站在断壁上的松鼠，同时摊开双手，扬声道：“我来找齐乐，是为寻求帮助。” 　　莫兰抱着猫爸，将小猫放到肩上，匕首已经出鞘，尖端对准了摆出无害姿势的仓鸮。 　　“可以详细说一下吗？”齐乐抬起头，声音有气无力。 　　随着时间过去，晶核的作用越来越小。他终归刚成年不久，体质不比游隼，即便有莫兰的鲜血，毒性发作的间隔也在逐渐缩短。 　　最直接的表现，他变得越来越没有精神，整天都懒洋洋的。明明刚醒来不久，没多久又会打起瞌睡。 　　莫兰依旧警惕着仓鸮，没办法喂给他鲜血。 　　花栗鼠从断壁上爬下来，一跃跳到莫兰头顶，搓搓爪子，从腮帮子里掏出一枚晶核，熟练地咬成几块，一块块塞进齐乐嘴里。 　　猫爸没有不适应，直接张嘴吞咽。 　　噎几下算什么？ 　　噎着噎着就习惯了。 　　看到齐乐的样子，亚斯和亚兰对视一眼，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他们以为有异族在，齐乐体内的毒应该清除。即便没有，也不该虚弱成这副样子。偏偏事与愿违，情况和他们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从这只猫的样子看，他只是虚弱了些，没有遭受诺特一样的痛苦。 　　这让兄弟俩又生出了希望。 　　“亚斯？”齐乐打起精神，看向陷入沉默的仓鸮。 　　“啊，抱歉。”亚斯回过神来，清理一下思绪，将游隼受伤中毒的事简单说明，并道出毒素不是源自蓝星，他们配置的解毒剂全无作用。 　　“晶核只能延缓毒发，草药没有任何用处。族群中的长老说，这种毒不是来源于丧尸。” 　　说到这里，亚斯的目光转向莫兰。 　　“很可能是异族携带的毒素。” 　　莫兰神情骤变，刚要亮出獠牙，突然又想到什么，大方承认道：“没错，这是我的毒素。那只丧尸很古怪，似乎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化。他吸收了我的毒液，凡是被他抓伤的物种都会中毒。” 　　齐乐皱了下眉，想要开口打断。不料被莫兰看穿企图，直接团了两下。 　　猫爸还想挣扎，妹子干脆扯开衣襟，将毛团塞了进去。觉得仍不保险，将小猫也团起来塞进去，和齐乐作伴。 　　小猫蹭蹭猫爸，快乐的踩爪。 　　猫爸四爪僵硬，许久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子当真豪迈，一言不合就胸埋！ 　　“要想彻底清除毒素，需要专门的解毒剂，还要加入我的血。” 　　莫兰收回匕首，托住两只毛团，看向愣在当场的仓鸮兄弟，压根不在乎对方古怪的神情，继续道：“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晶核可以压制毒性，却不能将毒素排出体外，反而会促使毒素不断累积，使中毒者变得越来越虚弱。”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同伴不只变得虚弱，而且十分痛苦，对吧？” 　　亚斯和亚兰点点头。 　　“这只是开始。”莫兰继续道，“如果没有解毒剂，又没有我的血，仅靠晶核维持，他会继续虚弱下去，而且会越来越痛苦，直至死亡。” 　　“侥幸不死也会彻底瘫痪。” 　　仓鸮兄弟同时神情一变。 　　他们知道游隼有多么骄傲，如果不能飞上蓝天，甚至动都不能动，肯定比死更加难受。 　　“你这样说，应该有得到解毒剂的办法？”亚斯问道。 　　“对。”莫兰点点头。 　　“我本想联络海盗商船，从他们手里换取解毒剂。”妹子耸了耸肩膀，捏住一只造反的猫爪，“很可惜，你也看到了，”松开猫爪，莫兰举起手臂，指了指十一区方向，“如今的情况是，基地已经建成，这些船员肯定要常驻。除非海盗发疯，短时间内不会靠近蓝星。” 　　仓鸮兄弟点点头。 　　“不过，我知道基地的指挥官是谁。”莫兰曾暗中观察基地，认出巡逻队中的桑德斯，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如果能见到那艘船上的医疗官，或许能搞到解毒剂。” 　　“你有几成把握？”亚斯问道。 　　“五成。”莫兰按住怀中的毛团，“加上他们，可以达到六成。” 　　“怎么做，潜入飞船吗？”亚斯继续问道。 　　一只猫爪从莫兰的领口探出，被妹子捏住，利落塞了回去。 　　“喵！” 　　猫爸想提出意见，隔着衣服被团了两下，妹子打定主意，根本不给他出声的机会。 　　“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莫兰说道。 　　“为什么？”亚斯皱眉，心中满是不解。 　　参与围攻丧尸，或许是她同齐乐达成交易，以战利品作为交换。这样不遗余力的救助原生种，完全不符合常识。 　　这个异族究竟有什么目的？ 　　“和你无关。”莫兰硬声道。 　　能耐着性子解释到现在，已经是很给面子。她希望同这两只猛禽合作，不代表会知无不言，回答他们的所有问题。 　　亚斯眉心皱得更紧。 　　亚兰扯了扯兄弟的衣袖，轻轻眨了下眼。 　　他们的目的是为诺特找到解毒办法，这个异族为何要帮助原生种，目的又是什么，和他们无关。 　　即便有关，那也是之后要考虑的事。 　　“你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和我们合作？” 　　“对。”莫兰回答得十分干脆，“无论潜入飞船还是基地，都不是那么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袭击外出的船员。你应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说话间，莫兰双眸变得漆黑，毒刺从耳后凸起。 　　“你愿意为族人冒险吗？” 　　不等仓鸮兄弟回答，齐乐终于挣脱出来，爪垫按上莫兰的下巴，大声道：“这太冒险了！” 　　说白了，那是战舰和军事基地！ 　　说闯就闯，不要命了吗？！ 　　吼完了，齐乐开始大喘气。花栗鼠见缝插针，又塞给他一块晶核。 　　猫爸瞪眼。 　　原来你还在？ 　　花栗鼠拍拍爪子，又掏了两下腮帮子，递给小猫一块肉干。 　　他当然在！ 　　这些日子一直是他在照顾齐乐，但凡有任何不对，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之前遭遇尸潮，逃进穿山甲挖掘的地道，是齐乐的半颗晶核救了他和他的兄弟。如今齐乐中毒，他自然要尽全力帮忙。 　　猫爸很感动。 　　不过，这位一直站在妹子头上当真好吗？ 　　不怕妹子翻脸？ 　　说来也奇怪，松鼠和花栗鼠之前还很惧怕莫兰，如今混熟了，竟然直接站到妹子脑袋上。换做几个月前，别说亲眼目睹，就是想想都不可能。 　　猫爸大声提出异议，交谈的双方却都没放在心上。 　　莫兰静静等着答案，仓鸮兄弟没有让她失望。 　　“我会。”亚斯和亚兰同时开口，斩钉截铁。 　　诺特是游隼，他们是仓鸮，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生活在一个族群里，关系十分亲密。既然知道有解毒的办法，他们不会轻言放弃。 　　“我知道他们的巡逻时间和规律。”莫兰抱着齐乐和齐宁，认真道，“找到最隐蔽的路线进行伏击，夺取他们的武器和制服，再设法混进基地。” 　　“我只有一个人，即便能够伏击成功，也会引来怀疑。有你们在，事情会顺利得多。” 　　莫兰抓下头顶的花栗鼠，放下齐乐和齐宁，拉紧斗篷，大步走到仓鸮兄弟跟前，单手叉腰，上下打量着，一边打量一边说：“肤色不同，发色也不同。不过，你们的身材和星宿一的族群类似，应该能蒙混过关。” 　　齐乐蹲坐在地上，仍对计划抱有怀疑。 　　他实在不想莫兰为自己冒险。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都有些儿戏，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可是，错过这次机会，他恐怕真的要去见上帝。 　　看看坐在一边的小猫，猫爸很是挣扎。眼见莫兰和仓鸮兄弟达成一致，就细节展开讨论，猫爸咬咬牙，开口道：“我也去！” 　　“什么？”莫兰低下头。 　　齐乐当场变换形态，习惯性的看一眼腰间，发现没有不妥，弯腰抱起小猫，认真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中毒的是他，需要帮助的也是他。 　　他不能阻止莫兰为自己冒险，但是，他可以加入行动。 　　亚斯见过齐乐变化的样子，并不感到惊奇。 　　亚兰上下看看，觉得这只猫长相很不错，甚至称得上漂亮。猛禽之中，金雕和雪鸮的类人形态最漂亮，这只猫看上去也不差半点。 　　莫兰看着齐乐，突然抓起他的手，捏了捏掌心，然后又抓了一下他的耳朵，眉心皱出川字。 　　“你还是猫的样子讨人喜欢。” 　　齐乐：“……” 　　“不过，你真的要去也不是不行。”莫兰眯起双眼，当场提出条件，“把你儿子给我捏几下。” 　　齐乐：“……” 　　他们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吧？ 　　关乎生死没错吧？ 　　这话题楼是不是歪得太厉害了点？ 　　而且，他会让儿子被捏吗？ 　　肯定不会！ 　　然而，事与愿违。 　　“喵！”不等齐乐开口，小猫先一步跳到莫兰怀里，抬头舔了舔她的下巴，“爸爸去，我也要去。” 　　“没问题！”妹子抱紧小猫，终于一偿夙愿。 　　萌物当前，失去原则的不只是猫爸。 　　计划初步确定，就在众人完善细节时，外出捕猎的松鼠带回重大消息：“有异族进入十二区，看样子是要捕猎飞蜥！” 　　“捕猎飞蜥？” 　　“对。”黑松鼠放下拖在身后的黑背蜈蚣，从腮帮子里掏出一颗晶核递给齐宁，示意小猫拿去玩。 　　“其中有几个长得很像你说的医疗官。” 　　“没看错？”齐乐问道。 　　“绝对没有。”松鼠肯定道，“他们没有颜色，我特地爬到树上看的。” 　　试问，除了出身星宿七的医疗官，还有哪个族群有相似特征？ 　　莫兰和齐乐互相看看，又转向仓鸮兄弟。 　　“看起来，计划要变动一下了。” 　　十二区内，一群身体像麝牛却长着斑马脑袋的异兽正拔足狂奔。 　　在他们身后，两只飞蜥紧追不舍。其中一只爪子里还抓着一条牛腿，锋利的牙齿上下咀嚼，不时从牙缝间掉落一块碎肉。 　　飞蜥是相当凶猛的异兽，和强悍相对应的，是他们臭名昭著的进食习惯。 　　飞蜥常常结伴捕猎，对猎物穷追不舍。捕猎成功后，并不会将猎物杀死，而是活生生的撕扯吞吃。遇到生命力顽强的种群，例如变异疣猪，猎物的惨叫声能持续很久，让听者胆寒。 　　不过，飞蜥同样有天敌。 　　不知什么原因，原生种乌鸦一直对他们穷追猛打。尤其是一只年轻的女首领，似乎和飞蜥有深仇大恨，每次见面都要开架，不灭掉几只誓不罢休。 　　能像今天这样痛快的飞行捕猎，对十二区的飞蜥极其难得。 　　原因是异族在蓝星建立基地，消息传到十二区，原生种都被转移了注意力，无心巡视领地，包括帕图尼亚所在的族群。 　　难得天敌不在，飞蜥自然要外出放风，顺便打打牙祭。 　　很可惜，这种悠闲并不能持续多久。 　　随着一声爆响，一只飞蜥被小型光炮击中，左翼破开一个大洞，右翼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勉强挣扎几下，径直从高空跌落。 　　他的同伴发现不妙，掉头想要逃跑。正好落入包围圈，两名异族一左一右飞来，徒手抓住他的翅膀，将他生生拽落地面。 　　飞蜥还想挣扎，被异族踩中脖子，颈骨差点被踩碎。 　　“第五只。” 　　猎物被当场捆绑起来，放进能保存活物的空间纽。 　　德威奇船长率领船员继续深入，埃尔法等医疗官没有随行。后者的目的不是捕猎，而是搜集生物样本，要研究蓝星生态和物种，这是必要步骤和条件。 　　“那么，十个小时后在原地汇合。” 　　两支队伍交换过坐标，迅速分开。 　　一队追踪飞蜥的踪迹，深入十二区草原；另一队分散开行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足够的样本，提前完成任务。 　　埃尔法发现几条有趣的藤蔓，和同伴打了声招呼，独自走了过去。刚刚走到近前，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草丛中一闪而过。 　　医疗官神秘的勾了下嘴角，假装没有发现，继续上前拨开草丛。他一直在关注这只原生种的动向，发现他跟着自己进入十二区，当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这让医疗官有些惊讶。 　　埃尔法找到一株变异植物，弯腰的刹那，右臂突然向一侧伸出。近乎是眨眼的时间，藏在草丛里的莫兰被迫现出身形，来不及反抗，已经被浅蓝色的大手扣住脖子。 　　莫兰举起长刀，脖子上的手就收得更紧。 　　埃尔法根本不看她，随意取出一枚金属纽，在表面按了两下，一条特制的绳索凌空飞出，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找准目标，八爪章鱼一样将莫兰捆得结结实实。 　　发现事情有变，亚斯和亚兰从半空俯冲，却同时扑了个空。 　　定睛再看，埃尔法已经到了十几米外，从草丛中抱起齐乐，单手捏着他的爪子，整个人的颜色都变得透明。 　　兄弟俩想要再次攻击，却被身后飞来的绳子捆住翅膀。紧接着，几名医疗官从不同的方向飞来，枪口同时张开，迫使兄弟俩降低高度，最终落回地面。 　　齐宁想要冲出草丛，却见齐乐挥了挥爪子，貌似在挣扎，实则在告诉小猫：藏好，不许乱动！ 　　医疗官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当场打开通讯器，将屏幕对准齐乐，对另一端的希雅尔说道：“船长，请告诉加斯帕斯和桑德斯，赌局已经结束。” 　　说话间，埃尔法看了一下时间，继续道：“从出发到现在，不超过三个小时，他们都输了，一人放一管血给我！很遗憾，您没有加入赌局。” 　　希雅尔：“……”他是否应该换一批医疗官？ 　　齐乐：“……”他是不是毒发，开始出现幻觉？ 　　某船长和某只狸花对视一眼，前者面无表情，后者三观遭受暴击。 　　结束通讯，医疗官取出治疗仪，开始自己检查齐乐的身体。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数据，颜色陡然加深，轻轻打了个响指，莫兰身上的绳索瞬间收紧。 　　“她咬了你？”埃尔法明显误会了，“难道她想吃了你？” 　　齐乐连忙摇头，喵喵叫了两声。 　　“不是？”埃尔法看向莫兰。 　　“不是我伤的他。”莫兰咬牙道，“我们跟踪你进入十二区，是希望找到解毒剂！” 　　“是吗？”埃尔法不置可否，从空间纽中取出解毒剂，直接给齐乐灌了进去，随后走到莫兰身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血。” 　　莫兰二话不说，划开掌心，将血喂入齐乐口中。 　　几乎是一瞬间，齐乐整只猫开始膨胀，然后从耳朵鼻孔喷气，再然后毛色变绿，绿了足足半分钟才恢复正常。 　　目睹整个过程，亚斯和亚兰互相看看，来不及去想这些异族是如何奇怪，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解毒的代价是羽毛染成绿色？估计诺特打死都不会接受。 第三十九章 返回基地 　　毒素彻底清除，身体的虚弱感却没有消失。 　　齐乐试着动动爪子，只觉得眼前发黑，肚子一阵轰鸣。 　　“饿了？”埃尔法笑着托起齐乐，几步走进草丛里，将来不及逃跑的齐宁抓了起来，和猫爸团在一起。 　　“和我回基地，那里有最好的异兽肉。” 　　“你中毒的时间不短，一直靠晶核压制，肯定要虚弱一段时间。”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 　　“你不是一直在观察基地？正好进去看看。” 　　埃尔法很有话痨的潜质，一路都在自言自语。 　　齐乐强撑起精神，爪子抱紧小猫，从他的话中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 　　本以为躲藏得很好，哪里想到，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之内。简直就是高科技对原始文明，一群在宇宙里浪的围观举狼牙棒的，太没牙了！ 　　采集完数据的医疗官陆续归来，大多数见过两只毛团。 　　“这只原生种没什么变化，倒是这只幼崽……” 　　不怪医疗官惊讶，和几个月前相比，齐宁的个头体重都有不小变化。猫爸担心的质变尚未发生，量变却是实实在在，有眼睛都能看得见。 　　“蓝星物种真是奇妙。” 　　有医疗官控制不住好奇心，忘记了猫爸护崽时的凶猛，向小猫伸出“罪恶”的爪子。 　　大手落下的同时，小猫伏下耳朵，团成毛球。猫爸一声低吼，当场挥出无影爪。 　　看着正在愈合的手背，医疗官耸了耸肩，没有生气，反而迅速将记录仪对准伤口，在痕迹消失前记录下完整的数据。 　　猫爸抱紧小猫，继续对医疗官呲牙。 　　谁敢再碰小猫，抓无赦！ 　　当然，如果肚子没有这个时候开唱，“威胁性”会高得多。 　　“法拉，给兰格发消息，德威奇船长结束狩猎，按定额收取矿石和晶币。其他人继续搜集生物数据，我先返回基地。” 　　埃尔法抱着两只毛团，扫一眼神情紧绷的莫兰，笑道：“放心，我不会送你回母星。如果不是船长下令，你和莱亚根本走不出飞船，更无法逃开军校人员的追捕。” 　　莫兰没出声，死死盯着埃尔法。 　　不知何时，她身上又多出两条绳索，正好系在她的手腕上，像是高级别重力环，限制了她的行动和速度。 　　“你想怎么样？” 　　“和我回基地，船长要见你。”埃尔法继续道，随后看向仓鸮兄弟，“至于你们……” 　　亚斯和亚兰背靠背站在一起，几次尝试升空，又被透明的绳索拽了回来。 　　这些异族不像要杀死他们，却也不打算放他们走。这让兄弟俩更加警惕，羽毛状的斑纹开始浮现，迅速布满两条手臂。 　　“原生种，猛禽类，类人形态。” 　　伴着陌生的声音，一只手突然覆上亚兰的肩膀，果冻般的触感，偏偏带着温热。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两只手沿着他的腰际下滑，五指张开，仿佛在测量肌肉的硬度。 　　“碳基生物，血液蕴含矿物质，富含营养……” 　　这样的结论，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 　　亚兰一把拽开肩上的手，脑后的的短发变成飞羽，全部竖了起来。亚斯想要给兄弟帮忙，奈何自顾不暇，只能用翅膀牢牢包裹住自己，活似一枚蚕茧。 　　饶是如此，仍阻挡不了一群求知欲旺盛的医疗官，仓鸮兄弟被团团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经历过之前的爆发，齐乐变得更加虚弱，看到几名医疗官围着仓鸮兄弟上看下看，左摸右摸，下意识捂住小猫的眼睛。 　　这是外星医疗官，异界版的科学怪人？ 　　可看起来怎么……眼见某只手的去向，猫爸爪子捂得更紧。 　　“喵？”小猫满心好奇，耳朵不停转动，小爪子扒在齐乐的前腿上。 　　“喵喵！”猫爸神情严肃，语气严厉，小孩子不许看！ 　　医疗官们记录下完整的资料，没有继续围在仓鸮身边，陆续走到一边，就得到的数据认真交流。 　　埃尔法抱着两只毛团走过去，打量了兄弟俩一会，突然道：“我可以杀了你们。” 　　亚斯目光冰冷，亚兰展开了翅膀。 　　“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似乎没看到兄弟俩的敌意，埃尔法继续道，“你们攻击我的目的？是为了帮他？” 　　莫兰突然开口：“解毒剂。” 　　“什么？” 　　“他们也需要解毒剂。” 　　“是你的毒？”埃尔法看向莫兰。 　　“是。”莫兰僵硬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埃尔法取出一管解毒剂，直接丢到亚斯怀里，“这个剂量应该够了。至于血，去找她要。” 　　亚斯和亚兰僵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怎么？”埃尔法挑了下眉，似乎能猜到兄弟俩在想什么，“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仓鸮兄弟没出声。 　　两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事实上，我和那些好战分子不一样，我十分爱好和平……” 　　“咳咳！”不等埃尔法说完，两名医疗官当场咳嗽出声。 　　爱好和平？ 　　别人，或许。 　　埃尔法？ 　　真心是说谎不打草稿，开宇宙玩笑！ 　　不理会同僚的尴尬，埃尔法打开通讯器，确定德威奇船长所在的位置，和同事交代几句，决定马上返回飞船，为齐乐做进一步检查。 　　毒素清除干净，不代表身体建康，必须做进一步检查。 　　埃尔法也不明白他为何格外关心这只原生种。 　　或许是祖先的血统，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以医疗官大人的性格，想不出原因就不想，随心去做就是。 　　“和我一起来。”埃尔法转向莫兰，“别想着跑，在蓝星之内你跑不掉。” 　　莫兰亮出獠牙，对埃尔法的态度很不满。 　　奈何实力不够强，根本无法强行突围，只能用牙齿划破掌心，将血滴入一枚金属管，封好交给亚斯。 　　“和解毒剂一起服用，分量足够。”莫兰道。 　　埃尔法转身离开，压根不担心莫兰会试图溜走。 　　三名医疗官跟在他的身后，余下的带着记录仪四散开，继续搜集植物样本。其中一人还拉起亚兰的翅膀，将翅膀尖印在屏幕上，记录下详细的花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来熟的举动，着实令人费解。 　　仓鸮兄弟站在原地，拿着解毒剂和装有鲜血的金属管，有点无法适应这种变化。 　　邪恶的异族呢？ 　　斗智斗勇呢？ 　　激烈的打斗呢？ 　　这和计划中完全不一样！ 　　兄弟俩互相看看，心中生出同样的念头：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假的异族！ 　　“亚斯，怎么办？” 　　“走！” 　　确定医疗官们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的确要放走他们，兄弟俩变换形态，同时振翅而起。眨眼将速度提到最高，很快化作两个黑点消失在天边。 　　医疗官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在高草中搜寻。 　　发现藏在草丛里的昆虫和小型异兽，完全不顾对方的挣扎，抓起来研究一番，爪子按上记录仪，获取必要数据，随手一丢了事。 　　异兽趴在草丛里，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被异族抓到，爪子按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然后又被丢了？ 　　不，一定是昨天吃坏肚子，产生了幻觉！ 　　医疗官们忙于新建数据库。 　　数据整合起来，随意点开一页，就会呈现一类蓝星物种，无论植物还是动物。而如此详细的记录，不过是按一下爪子的事情。 　　德威奇船长带领船员在草原追逐飞蜥，一路上收获颇丰，很快捕捉到额定数量。看一眼时间，召回前方的船员，掉头返回约定地点。 　　与此同时，埃尔法抱着两只毛团离开十二区，没有登上飞船，而是穿过透明的防护罩，直接进入蓝星基地。 　　之前在外观察，已是惊讶于建筑物的雄伟，如今置身其间，齐乐完全是瞪大双眼，半晌回不过神来。 　　银灰色的尖塔高耸入云，变异植物沿着塔基攀爬，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叶片舒展开来，在尖塔表面落下斑驳暗影。 　　金属搭建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反射阳光，仿佛一张张银色的镜面。 　　弧形的弯道穿梭其间。 　　弯道一端自尖塔延伸而出，绕过林立的乔木，另一端消失在建筑群中，或垂直通向地面。 　　仔细观察会发现，除尖塔底部扎入土层，作为整个基地的中心，其余建筑多是悬空矗立，最大限度避免损伤植物。 　　齐乐抑制不住好奇心，探头四处张望，发现有几座金属房屋是环绕巨木搭建，外层墙壁全部镂空，内部镶嵌各种颜色的晶石，屋顶呈叶片形状，边缘反射斑斓光影，刨去色泽和材质，简直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精灵树屋。 　　埃尔法踏上一块圆形金属板，莫兰跟在他的身后。同行的医疗官分立左右。 　　几人站定之后，金属板骤然上升，飞入一条螺旋形弯道。 　　“喵！” 　　小猫叫了一声，本能的藏进齐乐怀里。 　　猫爸收紧爪子，发现周围有一层透明光罩，不觉得惊吓，反而有说不出的兴奋。这种感觉和被乌鸦妹子带着飞完全不同，具体形容一下，更有坐云霄飞车的爽感。 　　看到两只毛团的反应，医疗官们都觉得有趣，颜色同时变浅。 　　莫兰则是感到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齐乐不是这样的性格，至少不是这样……胆小？还是该说无害？ 　　猫爸不知道妹子的疑惑，即便知道也无可奈何，更不可能开口解释。 　　想让对方放松戒心，什么办法最好？ 　　成为一只合格的傻白甜。 　　之前被抓到，就是靠这招迷惑敌人，找到逃跑的机会。如今故技重施，效果再差也好过不管不顾直接开架。 　　一来，埃尔法帮他解毒，又放走了仓鸮兄弟，貌似没有恶意； 　　二来，齐乐毒伤刚愈，虚弱得站都站不稳，身边带着儿子，根本没办法跑路； 　　第三，自己的藏身地早被发现，脱身后该跑去哪里？不想给松鼠带去麻烦就只能搬家。可人生地不熟，遇上的危险的概率肯定不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事情已经是这样，不拼着狸花装布偶还能如何？ 　　值得庆幸的是，亚斯和亚兰成功脱身，想必中毒的游隼能很快脱离危险。至于他和儿子再加一个妹子，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里，齐乐就免不了一阵咬牙切齿。 　　没有那群搞事的丧尸，他用得着这样吗？！ 　　现在他实力不够强，抓不赢那个领头的。等他吞足晶核，进一步进化，必定要挠得他桃花朵朵开，就此怀疑人生！ 　　作为基地的中心建筑，金属塔集合了指挥中心，医疗室，实验室以及交易所等多项功能。 　　指挥中心位于最高层，次一层是希雅尔和船员们的住所。再下方分别是武器库，医疗室，实验室和议事大厅。 　　相隔十余层则是尚未投入使用的交易所。 　　补给所位于基地边缘，由五栋朴素的平顶建筑组成。每栋建筑互相独立又彼此呼应，既能为飞船补充能源又能监督船上人员，最大程度保证基地安全。 　　建筑旁是小型船坞和航空港，作为商船和军舰临时停泊的场所。 　　金属塔前有一片悬空广场，广场四周和底部遍布蓝星植物，中心开辟出一片区域，专门种植外星系植物。 　　值得一提的是，色彩斑斓的藤蔓花卉并非观赏用途，而是船员们的食物。 　　星宿一的种群以素食为主，飞船执行外星系任务，都会携带大量的种子，在特殊的土壤和营养液中进行培育，以保证船员一日三餐。 　　蓝星的环境很适合植物生长，仓储官将部分种子移出飞船，竟然全部成活。同船的培植师发现星球上的很多植物适合食用，其中就包括缠在尖塔上晒太阳的藤蔓。 　　见齐乐盯着“菜地”不放，埃尔法奇怪道：“你也想尝尝看？我以为你只吃异兽肉。” 　　“喵！”齐乐抬起头，竖起了耳朵。 　　“不吃，只是好奇？” 　　猫爸点点头。 　　“那是星宿一独有的植物，可以维持船员必须的营养。之前只有母星出产，没想到蓝星也能种植。”埃尔法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秘密，继续道，“星宿一的种群以植物为主食，蓝星的几种变异植物很合他们的胃口。” 　　以好战闻名的种群喜欢吃素。 　　现实就是这么矛盾。 　　沿着弯道进入医疗室，埃尔法径直走到一部治疗舱旁，打开舱门，将齐乐放了进去。 　　“别闹，我在确认他的建康状况。” 　　关上舱门，埃尔法抓住扑腾四爪的小猫，认真看着屏幕上滑过的一行行数据。看着看着，神情……好吧，医疗官心情太好，神情什么的，真心只能靠猜。 　　“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只需要补充营养。仓库里有星宿六的异兽肉，应该合你的胃口。” 　　“喵！”齐宁仰起头，小爪子用力拍着舱门，一声接一声叫着。 　　“你也想进去？”埃尔法问了一句， 　　“喵！”小猫点头。 　　“好吧。”埃尔法打开舱门，将小猫放在齐乐身边，挠挠小猫的下巴，“这些治疗液很适合蓝星原生种，对你也有好处。” 　　两只毛团泡在淡绿色的液体中，像是枕在云朵里，一股股能量涌入体内，说不出的舒适，不到片刻就开始昏昏欲睡。 　　说来也奇怪，液体看似粘稠，却不会黏住毛发，反而让皮毛愈发光亮，丝丝缕缕飘在其中。 　　猫爸强撑着不想睡，奈何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很快抱着小猫打起了盹。 　　埃尔法心情更好，手肘撑在治疗舱上，双手托着下巴，头顶冒出一串粉红泡泡。 　　其他医疗官权当没看见，放开扣在莫兰身上的重力环，转身整理之前搜集的数据，完全不担心她会突然发动攻击。 　　莫兰活动一下手脚，手腕仍有些发麻。 　　这也是她没有设法逃跑的原因。 　　手被捆住，快走几步都显得吃力，傻子也知道没法跑。 　　终于看够了，埃尔法直起身，向同事点点头，对莫兰道：“跟我来。” 　　“去哪？” 　　“我之前说过，船长要见你。”埃尔法走到门前，按下控制锁。 　　莫兰揉着手腕，皱了皱眉，跟上对方的脚步。 　　金属门开启又合拢，发出细微声响。 　　医疗官各自忙碌，专心致志投入工作。 　　没有人注意到，治疗舱中的齐乐突然睁开眼睛，透过淡绿色的液体望向屋顶，思考一个重大问题：布偶只能装一时，不能装一世。身为一只狸花，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埃尔法带着莫兰登上传送带，抵达位于塔顶的指挥室。 　　银色的走廊高近十米，传送分为上下两层，纵向贯通。相隔一段距离分出悬梯，直通往下层武器库。 　　走廊尽头立有两扇金属门，门上空空如也，没有象征氏族的徽章。对以氏族为荣耀的星宿一成员来说，这种情况极其罕见。除了被家族流放的希雅尔，没有任何一名舰队军官会做到如此地步。 　　两名船员从门内走出，跃上传送带，和埃尔法擦肩而过。 　　室内，希雅尔正与德威奇船长通话。后者完成此行任务，顺利交接矿石并帮助建造蓝星基地，此外捕捉到足够的飞蜥，即将启程返回星宿五。 　　“请代我向总督阁下致以诚挚谢意。” 　　“请放心，我一定转达。” 　　两人互相致意，德威奇的影像消失在屏幕中，被一片碧蓝天空取代。 　　“希雅尔。”加斯帕斯指了指通讯器，“母星。” 　　“议长还是元老院？” 　　“议长。” 　　“切断。” 　　加斯帕斯没说话，直接关闭通讯器。 　　桑德斯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眨了眨右眼，他说什么来着？ 　　埃尔法走进室内，莫兰站在他的身后，看到金属椅上的身影，下意识绷紧神经。 　　“船长。” 　　希雅尔转过椅背，长腿交叠，金色的腰带束在腰间，传统的氏族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少去些许慵懒，多出几分华贵。 　　“见到你很高兴，学员莫兰。” 　　双臂搭在扶手上，希雅尔微微侧头，铂金色的长发耀眼夺目，冰蓝色的双眼没有半点情绪。 　　“我的荣幸，船长阁下。”莫兰低下头，不是畏惧希雅尔的军衔和身份，而是对强者的尊敬。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希望你能诚实回答，”希雅尔手指交握，望进莫兰双眼，“在逃离飞船之前，你是否留下了一些东西。” 　　“我不明白您指什么，阁下。”莫兰迎上希雅尔的目光，毫不退缩。 　　“你的毒液。”希雅尔靠向椅背，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扶手上，“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 　　“阁下，我依旧不明白。”莫兰喉咙发干，刹那之间，有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却又不敢肯定。 　　“奥伦中毒了。” 　　简单的几个字，使得莫兰心头狂跳。 　　“阁下，我在蓝星，不可能给他下毒！”尽管她希望能这么做，可事情的确和她无关。 　　“我知道。我对他的生死不感兴趣，不过议长在乎，元老院同样在乎。”希雅尔继续道，“请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莫兰的毒液很特殊，解毒剂配合她本人的鲜血才能发挥作用。 　　从母星传来的消息看，奥伦体内的毒素并没有完全清除，只能依靠晶核维持现状。 　　现如今，莫兰的族人根本不敢离开星宿三，一旦离开总督的势力范围，立即会被第一氏族抓捕，是生是死都很难料。 　　议会和元老院未必在意奥伦的生死，而是不确定毒液是如何进入母星，又剩下多少剂量。更让他们担心的是，这一次是奥伦，下一次会是谁？ 　　不小心中毒的话，又找不到解毒的血液，难道只能等死？ 　　下毒的摆明是第一氏族成员，奈何查出的关系人一个接一个死亡，线索中断。议长更被指责趁机排除异己，使得情况更加混乱。 　　“我的确留了毒液，还有解毒需要的鲜血。”莫兰沉声道，“但我保证剂量不多，只够一次使用。” 　　希雅尔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甚至没问她毒液给了谁。 　　“我不会把你送去母星，这点你可以放心。” 　　莫兰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以留在蓝星，不违背基地法令的情况下，可以自由出入。如果你想离开蓝星，我同样不会阻拦。” 　　“您需要我做什么？”莫兰谨慎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以她目前的情况，海盗商船未必敢收留，蓝星很可能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很简单，”希雅尔轻轻歪了下头，如瀑的金发滑落肩头，“我会提供给你通讯器，你可以联络海盗商船，告知他们蓝星准备开放交易。只要遵守规则，他们不仅能往来贸易，还可以停靠补给。” 　　“为什么是我？” 　　“在进驻之前，我下令击毁三艘海盗船。” 　　如果是希雅尔本人，不等开口就会被切断讯号，海盗商船更会掉头就跑，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换成莫兰的话，海盗依旧会怀疑，却不会马上切断通讯。 　　莫兰拧紧眉心，思考片刻，说道:“我可以按照您说的做，但我有条件。” 　　“如果是提供庇护，我可以向你保证，母星不会发现你的任何踪迹。” 　　“我的确希望得到您的庇护。此外，”莫兰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您能够承诺，和我一起被抓的两只原生种能得到妥善照顾。” 　　“这就是你的条件？” 　　“是的。”莫兰点头，“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下令放他们离开。” 　　“我会考虑。”希雅尔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莫兰转身走向房门，埃尔法却不着急，向加斯帕斯和桑德斯勾了勾手指，接过两人递来的金属管，随后又将一部记录仪交给希雅尔，这才满意的走出指挥室。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甩了甩手腕，取血的伤口迅速愈合。 　　这次赌输不要紧，还有下一次！ 　　希雅尔打开记录仪，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任务报告，结果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只狸花猫。 　　连续翻过几页，都是类似的图像。 　　明知道事情出错，该把埃尔法叫回来，可还是控制不住，继续一页接着一页翻了下去。直到一张抱着小猫的青年图像，画面终于停住。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再度开启，埃尔法快步走进来，递上另一部记录仪，说道：“拿错了。” 　　目送医疗官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船长阁下默然无语。 　　果然，他还是应该换一批医疗官。 第四十章 返回基地 　　莫兰离开指挥室，一路都在思考，始终不发一语。 　　奥伦中毒，至今没有彻底清除，第一氏族正在抓捕她的族人。 　　这种情况下，宇宙海盗不会为了晶核收留她。独自在宇宙中流浪无异于自杀。希雅尔愿意提供庇护，蓝星可能是她唯一的容身之地。 　　作为交换，她必须联络海盗并设法说服对方，让对方放下戒心，前来蓝星交易。 　　但是，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部银灰色的通讯器突然递到面前。 　　莫兰抬起头，发现埃尔法正抱臂看着自己，整个人的颜色泛着微蓝，又很快变得透明，难说心情好还是不好。 　　“你的房间在第八层。”埃尔法示意莫兰打开通讯器，一阵蓝光闪过，模拟图像呈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通往第八层的传送梯，你可以在基地内自由活动。不过，武器库和实验室是例外。” 　　莫兰点点头，认真看着虚拟图像，将每一条路径印入脑海。 　　“餐厅在第五层，如果你不习惯这里的口味，提前通知基地守卫，可以独自外出捕猎。” 　　“我可以独自外出？”莫兰诧异道。 　　“当然。”埃尔法挑了下眉，“我相信你足够聪明，明白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我明白。” 　　“这部通讯器中储存有几支海盗的联络方式，你可以试着联系。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找兰格。” 　　看着通讯器，莫兰咧了咧嘴角。 　　身为联盟军人，为什么有海盗的联络方式，而且是几支……为自身安全考量，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妥当。 　　就目前而言，多做少说对她最为有利。 　　和齐乐相处的时间不长，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绝对不少。光是能屈能伸、装傻充愣这两项，足令妹子获益匪浅。 　　“我要回医疗室。”埃尔法说道，“你回房间还是一起来？” 　　莫兰选择同行。 　　不亲眼确认齐乐安好，她无法彻底放心。 　　“也好。” 　　两人登上传送带，埃尔法翻阅记录仪，莫兰专心研究通讯器，一路保持沉默，直至抵达治疗室。 　　齐乐睡了个好觉。 　　醒来之后，发现小猫还团在怀里，规律的打着呼噜。 　　治疗舱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淡绿色的液体如潮水消退，很快流入两侧的凹槽，慢慢沉入舱底。 　　舱门打开，齐乐站起身，晃晃脑袋，举起爪子，觉得精神恢复许多。 　　小猫被他的动作吵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粉红色的小舌头打卷，格外的讨人喜欢。 　　莫兰坐在两只毛团对面，见治疗舱开启，迅速站起身，将他们抱了出来。 　　“感觉好些了吗？” 　　“嗯。”齐乐点点头，四下里看看，发现医疗室中人头攒动，不只是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疗官，还有许多长着鱼鳃和触角的船员，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面前是由数据合成的虚拟图像，模拟着不同的蓝星物种。 　　一株变异植物前，几名医疗官正在激烈讨论，身体的颜色随着情绪变化，很是有趣。 　　只不过，这是在猫爸眼中。 　　如果换成熟悉他们的船员，肯定会汗毛倒竖，有多远跑多远。 　　认出几种和乔木伴生的藤蔓，齐乐尽量抬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无意识伸开后爪，爪尖勾在了妹子的外衣上。 　　“抱歉！”猫爸红脸。 　　“这个？没事。” 　　莫兰不以为意，随后拉了拉衣襟，将齐乐托高，顺便将小猫放到肩上。 　　埃尔法结束和同僚的讨论，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齐乐身前，仔细检查过他的情况，笑道：“恢复得不错，饿了吧？” 　　猫爸坚持装布偶，喵喵叫了两声。 　　小猫瞅瞅猫爸，歪了歪小脑袋，爸爸是狸花，没错吧？再瞅两眼，小猫恍然大悟，蹲坐到齐乐身边，卷起毛茸茸的尾巴，一起傻白甜。 　　莫兰眼角微抽，她就知道自己之前不是错觉！ 　　她该不该把实情告诉齐乐？ 　　不过，希雅尔只说考虑，没有当场答应，事情未必会如她所想。况且，眼前这副样子倒也挺可爱的…… 　　傻白甜中的狸花毫不知情，翠绿色的妹子正向墨绿转变。 　　“异兽肉还是海兽，或者都来点？”弯腰抱起齐乐，埃尔法心情大好，颜色更加透明。捏了捏柔软的爪垫，打开通讯器。 　　不到三分钟，新鲜的异兽肉送到齐乐面前。 　　“吃吧。”医疗官放下齐乐，试着去捏齐宁，迎来预料中的一爪。 　　齐乐装布偶不假，牵涉到小猫，该出爪时照样出爪。 　　“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治疗液能帮你恢复体力。这些异兽肉可以增加营养，多吃点。” 　　齐乐喵了一声，权当是感谢。 　　埃尔法忍了两忍，到底没忍住，抱起猫爸一顿顺毛。顺完取出记录仪，将齐乐的爪子按在上边。 　　屏幕留下梅花印，图像和信息录入数据库，医疗官满意的点点头。 　　齐乐和齐宁用餐时，莫兰坐在对面的高背椅上，匕首激光枪都被归还，撑起一条长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手中摆弄着一部通讯器。 　　她实在想不通，希雅尔究竟要做什么。 　　身为基地最高长官，竟然要开放贸易，和海盗打交道？ 　　简直太不符合逻辑。 　　不过，希雅尔和星宿五总督有血缘关系，彼此的关系又相当不错，出现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似乎不算奇怪？ 　　在军校时，莫兰曾听过传言，希雅尔在猎场中追杀同族，创下一系列“丰功伟绩”。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他还是失去继承人身份，被家族流放。加入舰队之后，战功被忽视，升迁一度受阻。 　　换成其他人，肯定会心存怨恨，日夜都想着报复。 　　莫兰之前也有类似的猜测。 　　今天同希雅尔当面，她又变得不确定。 　　希雅尔或许会报复，但绝不仅止于第三氏族。在潜意识中，她莫名觉得希雅尔很危险，甚至比号称“疯子”的阿莱克图总督更加可怕。 　　放下通讯器，莫兰抓了抓头发，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齐乐扫了妹子两眼，低头舔舔小猫，拖过盘中的异兽肉，撕成适合入口的大小，送到儿子嘴边。 　　熟悉的味道。 　　如果说异族的飞船上有什么让他怀念，这些异兽肉绝对排在第一位。 　　“喵。”小猫表示赞同，舔舔嘴角，小爪子扒在金属盘边沿，开始大吃特吃。 　　中毒这些时日，齐乐胃口很糟糕，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几乎是依靠晶核度日。齐宁一直担心他，同样吃不好饭。 　　好不容易能享受美食，父子俩自然要敞开肚皮。 　　吃着吃着，齐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翻过一块暗红色的异兽肉，朝中心处按了按，意外对上一双黑豆大小的眼睛。 　　静默两秒，齐乐猛地向后跳开，尾巴毛都炸了起来。 　　“喵！”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埃尔法转过头，看向伏低耳朵的齐乐。 　　猫爸没有回答，咬住小猫的后颈拽到身边，继续和盘中的生物对峙。 　　埃尔法走过来，提起吓到齐乐的异兽肉，晃晃手指，那团嵌在兽肉中的生物随之晃动：“这是星宿二的海兽肉，样子不太好，可味道很不错。” 　　海兽肉？ 　　这玩意是海兽肉？！ 　　开什么星际玩笑！ 　　齐乐抱紧小猫，继续炸毛。 　　背对着埃尔法，黑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莫名有几分滑稽。在埃尔法觉得奇怪时，又立刻闭上，装成一块无辜的“鲜肉”。 　　小猫蹭蹭齐乐的前爪，喵了一声。 　　猫爸看看儿子，不情愿的解除炸毛状态，一步步走回托盘前，举起爪子拍了拍，又试探的用鼻子嗅了嗅盘中的“海兽肉”，黑豆大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下边还出现一张小嘴。 　　行动快于思考，猫爸当场挥出爪子。 　　啪！ 　　“海兽肉”被扫到地上，团成球滚得不见踪影。 　　小猫先一步追了过去，猫爸紧随其后，父子俩先后消失在治疗舱下。 　　埃尔法弯下腰，碍于位置关系，只能看到两团毛球。伸手捞了几下，除了几条正在愈合的抓痕，什么都没有捞到。 　　如果必要的话，医疗官大人可以依靠种族天赋，顺着狭窄的缝隙滑进去。仔细想了想，埃尔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只生物的出现的确令人意外，但监测器没有响，十成不属于危险级别。估计是意外混进了仓储室，稍后问一问负责人就能搞清楚。 　　至于两只毛团，大概玩够了就会自己出来。 　　莫兰始终坐在对面，只在齐乐跑进治疗舱下时，才好奇的看了两眼。 　　埃尔法晃晃手腕，缩回拉长的前臂，将几只金属瓶递给莫兰，开口道：“给我一些你的毒液和血。这里的丧尸吸收了你的毒液，很可能对基地人员构成威胁。在没有清理干净之前，需要配置一定数量的解毒剂。” 　　莫兰没有拒绝。 　　希雅尔承诺不将她交给母星，并允许她在基地自由进出，她同样要付出回报。一点毒液和血算不了什么。 　　“玩够了就出来。”埃尔法收好金属瓶，看到通讯器上发来的信息，对藏在治疗舱下的毛团说道，“船长许可你们在基地内自由行动。” 　　之前十一区是猎场，希雅尔是监察官，全体船员肩负使命，自然要严格遵照条例行事。 　　如今情况不同，蓝星基地建立，众人有常驻计划，和当地物种——尤其是原生种缓和关系很有必要。加上莫兰之前提出的条件，允许齐乐自由行动再正常不过。 　　相比之下，外来的飞船才更需要提防。 　　齐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探头看向埃尔法：“喵？”说真的？ 　　埃尔法笑了笑，弯下腰，用手指挠了挠齐乐的下巴，说道：“你是原生种，已经成年了，不愿意变换形态没关系，和我说几句话总没关系？” 　　“……谢谢。”猫爸终于让步。 　　“不用谢。”埃尔法继续揉着齐乐的脑袋，“事实上，你应该感谢她，是她向船长提出了交换条件。” 　　齐乐抬头看向莫兰。 　　妹子哼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猫爸的腮帮子，说道：“别这么看我，我说过会照顾你。” 　　齐乐甩了甩尾巴，歪头舔了一下妹子的手指。 　　污？ 　　他是猫！ 　　这是单纯的感谢！ 　　医疗官放下齐乐，转身继续工作。 　　妹子坚持和通讯器较劲。 　　齐乐缩回治疗舱下，发现小猫正和肉团大眼瞪小眼，小爪子一下下按在肉团身上，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咳！ 　　猫爸咳嗽一声，趴在小猫身边，低声问道：“你是蓝星物种还是外来的？你能说话吧？” 　　黑豆眼眨了眨，嘴角突然向两侧延伸，现出一个稍显滑稽的弧度。随着身体扭动，眼睛上方出现类似眉骨的轮廓，组合在一起，活似一个变形的“囧”字。 　　“我是太岁。” 　　“太岁？”齐乐很是诧异。 　　是他印象中那个？ 　　仔细看看，抛开眼睛嘴巴，的确有几分相似。 　　上辈子他听说过这种东西，只是没有亲眼见过。话说，这玩意是动物还是植物，科学的说法好像是某种黏菌复合体？ 　　不过，眼前这位已经超出“科学”范畴了吧。 　　“我出生在蓝星，活了很久，今年……我也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太岁扭了扭，有点不好意思。 　　“喵！” 　　小猫举起小爪子，又一次拍在太岁身上。 　　齐乐看看儿子，又看看现出真容的某位，勉强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我不是原生种，不是异兽，也不是变异植物。”太岁继续说着，或许是长期不和人交流，语序有些颠三倒四，声音却是意外的柔和。 　　“我只知道我叫太岁，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我能说话，常年生活在地下，无论动物植物我都能吃。” 　　“之前吃了几株变异真菌，不小心中毒，为了排毒陷入沉睡。”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有奇怪的金属长进地下，压塌了我的屋顶。” 　　“我顺着金属向上爬，爬着爬着，累得又睡了过去。” 　　齐乐：“……”该说这位心宽还是没脑子？这样也能睡过去？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天堂。”回忆起发现“天堂”那一刻，太岁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天堂？”齐乐表示怀疑。 　　“到处都是食物！”太岁瞪大眼睛，增强说服力，“可我刚吃了一顿饱饭，睡了几天好觉，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抓了起来，然后就到了这里。” 　　猫爸甩甩尾巴。 　　先是家园被毁，然后又被抓上餐盘，经历堪称凄惨。 　　可他为什么想笑？ 　　“你不会想吃我吧？”太岁的脑回路有点慢，这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后知后觉道，“我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很不好吃。不骗你！有只异兽饿急了，咬了我一口，整整吐了三天。” 　　“吐了三天？”齐乐诧异，小猫惊悚。 　　“我的味道不太好。”太岁咂咂嘴，“大概是土腥味？” 　　“……”难不成这位自己尝过？ 　　“如果你真要尝尝也没关系。”太岁扭动身体，试着分出一小块，觉得有点大，又收回去一半，“反正我会不定时蜕皮，没多久又能长出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猫爸直接退后一步，顺便拖走小猫。 　　丑拒！ 　　或许是猫爸的表情太明显，太岁很伤心。 　　这年头，食物也要看颜值？ 　　知晓太岁的来历，齐乐自然不可能下嘴。带着小猫离开舱底，顺便把哀伤颜值的某位拖了出来。 　　等他们回到治疗舱上，莫兰倾身靠过来，瞥了太岁一眼，单手捏捏齐乐的爪子，认真道：“我今后会留在基地，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想留在这里，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如果要离开，我会设法送你们出去。” 　　“可以出去？”齐乐动动耳朵。 　　埃尔法说他能在基地内自由行动，没提会放他离开。 　　“可以。”莫兰点点头，“不过要等些时间。” 　　“你认为他们可以相信？”齐乐问道。 　　“信任与否不重要，关键在于我惹的麻烦不小，只有希雅尔能给我提供庇护。况且，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乐点点头。 　　莫兰叹息一声，继续道：“我刚刚才想通，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如果不是埃尔法故意走到那里，愿意主动帮忙，以这些船员的战斗力，你、我加上那两只原生种或许都会死在十二区。” 　　“喵！”小猫举爪抗议，怎么每回都忘记他？ 　　齐乐垂下耳朵，不得不承认莫兰说得很有道理。 　　“我想回去。”莫兰的话让他明白，之前的计划九成行不通。 　　“好。”莫兰弯腰抱起两只毛团，脸颊蹭着他们的脊背，低声道，“我在这里，你们会安全的。记得多吃多睡，尽快恢复健康。只要条件成熟，我会想办法送你们离开。” 　　如果她成功说服海盗，向希雅尔证明自己的能力，就有更多筹码提出条件。 　　到时候，送他们离开应该不成问题。 　　“谢谢。”齐乐靠近莫兰，用爪子拍了拍她的下巴。 　　“我的房间在第八层，”莫兰放下齐乐，勾起一边嘴角，“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喵！” 　　这剧情不对！ 　　明知道妹子是在开玩笑，猫爸还是控制不住的左脚绊右脚。某只肉球滚到脚下，本来是出于好心，结果成了弹簧垫，齐乐没留神踩下去，竟然当场弹飞出去。 　　小猫看得着急，撒开四爪追了上去。结果角度没掌握好，凌空跃起时，没咬住齐乐的尾巴，反而将他撞得更远。 　　“爸爸！” 　　在小猫焦急的叫声中，猫爸自由落体。 　　莫兰快步上前，却扑了个空。 　　齐乐早被两只大手接住。 　　在坠落过程中，齐乐本打算翻身，甚至已经找好落点，不想被外力托住，突兀的停在半空。 　　看看悬空的后爪和晃动的尾巴，齐乐抬起头，撞进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第一反应：幸好没摔。 　　第二反应：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希雅尔抓着毛团，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医疗官，表情明显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乐抬起爪子，拍拍抓在身上的大手，问话能否等等，放他落地先？连续拍了几下，非但没能安全落地，反而被团成球搂住，肚子还被揉了两下。 　　医疗室内一片寂静。 　　“喵！” 　　无影爪闪过，希雅尔手背留下三道抓痕。埃尔法快步上前，在齐乐二度挥爪之前将他“解救”出来，放到小猫身边，然后用身体挡住。 　　即使被小猫舔着鼻子，猫爸依旧控制不住本能反应，爪子弹出爪垫，全身炸毛。 　　感谢是一回事，揉肚子是另一回事！ 　　狸花的肚子生人勿近！ 　　锋利的爪子划过地板，猫爸诚实面对自己，这布偶真心装不下去！ 　　星宿一，母星，审判厅 　　砰地一声，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奥伦深吸一口气，挺直的脊背终于垮了下来。 　　他已经是第六次来到审判厅。 　　从讯问开始，元老院和议会争吵不断，乱成一锅粥，连审判长都无可奈何。 　　不过奥伦很清楚，无论怎么吵，他都无法脱罪，第一氏族继承人的身份九成不保。是否会被家族流放，还要看父亲能否说服氏族长老。 　　而且…… 　　奥伦单手覆上脖颈，脚步越来越慢，脸色愈发显得苍白。红色的长发失去光泽，眼底浮现两团青黑。 　　有人给他下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真凶。他明明服下解毒剂，毒素却依然存在，始终无法彻底清除。 　　被痛苦折磨近一个月，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 　　走到关押室前，奥伦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莱亚？” 　　少年靠在门边，脊背挺得笔直。 　　听到奥伦的声音，快步走了上来，向守卫说明来意，并出示代表氏族成员的徽章，被允许进入会客室。 　　房门关上，莱亚没有多说，取出两枚晶核和一管解毒剂，当着守卫的面放到奥伦面前，中途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在奥伦握住晶核时，莱亚突然按住他的手，绿色眸子望进他的眼底。 　　“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 　　与此同时，相似的声音在奥伦脑海中响起：想知道解毒剂为什么不起作用吗？即使服下鲜血也是一样？ 　　奥伦猛地抬起头，怒视坐在对面的少年，大声道：“是你！是你！” 　　“奥伦，你在说什么？”莱亚面露诧异，伪装完美到无懈可击。 　　带着挑衅的声音继续在奥伦脑海中回响：现在才明白吗？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愚蠢。 　　奥伦怒不可遏，直接越过桌面，死死抓住莱亚的衣领，口中大声咆哮：“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守卫迅速上前，将奥伦死死压住。 　　“你做了什么？！”守卫喝问道。 　　“什么都没有。”莱亚用力摇头，似乎对奥伦的反应也很不解。 　　“那就赶快出去！” 　　尽管奥伦是攻击者，他们对莱亚的态度依旧算不上好，甚至称得上糟糕。 　　少年早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对待。 　　他的母亲出身星宿二，比起父亲，他带有更多母系特征。在母星上，甚至在家族中，他常年受到轻视，永远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奥伦赤红着双眼，不断挣扎咆哮。 　　莱亚站起身，整了整被扯乱的制服，看了一眼即将被送回关押室的奥伦，沉声道：“我三天后再来。” 　　话落，少年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离开会客室。 　　房门在身后合拢，也将奥伦的咆哮声关闭在室内。 　　莱亚单手插入口袋，捏紧一支金属管，嘴角浮现一丝模糊的笑纹。 第四十一章 新的领地 　　莱亚离开之后，奥伦被送回关押室。 　　经过之前的爆发，他变得更加虚弱，守卫刚刚松开手，就双腿发软，踉跄地向前栽倒。砰地一声砸在了床铺边沿。 　　守卫记录下他的情况，联系配备给他的医疗官。后者甚至没有亲自查看，通过屏幕告知守卫，奥伦的情况是中毒导致，解毒剂不起作用，他没有任何办法。 　　“晶核没有问题，不用再联系我。” 　　医疗官出身母星，和星宿七的同僚截然不同。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病人”，还有整个家族。 　　奥伦不可能脱罪，第一氏族继承人早已经跌落王座，不再具有任何价值。 　　为保证家族不卷曲这场混乱，他必须格外小心。 　　成为奥伦的解毒医师在他意料之外，但他不能明着对抗议长，更不能推卸医疗官的责任，只能尽可能减少会面的次数，至少让外界明白，他做的一切都是职责所在。 　　守卫再一次检查晶核，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很快关闭通讯器，退出了关押室。 　　房门关上的一刻，奥伦闭上双眼，用力握紧双拳。 　　他从没有这样狼狈，从来没有！ 　　他是父亲的骄傲，第一氏族继承人。从他佩戴氏族徽章的那一天起，他注定会循着父亲的脚步不断前进，直至登上权利顶峰。 　　因为猎场中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成了过去。 　　他不会去想起因如何，更不会认为是他有错在先，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奥伦翻过身，颤抖着手取出一枚晶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下去是饮鸩止渴。吃下去的晶核越多，毒素抑制的时间越长，毒发时就会更加痛苦。 　　母亲送来近百种鲜血，奥伦全部试过，可是完全不起作用。 　　他之前不明白，如今终于想通，是莫兰！ 　　毒液一定来自莫兰！ 　　他的堂弟死在飞船上，莫兰消失无踪，他在关押期间中毒，莱亚手里有能够解毒的血……线索串联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 　　晶核开始发挥作用，身体依旧痛苦，神智却开始变得清晰。奥伦撑起双臂，靠坐在床沿边，思考莱亚可能提出的条件。 　　他要什么，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奥伦展开五指，看着掌心留下的痕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失去光泽的红发垂过脸颊，遮住了晦暗的眼神。 　　下一次讯问是在十天后。 　　下一次来送晶核的依旧会是莱亚。 　　他虽然落魄，却不会放弃自己的骄傲，更不会接受威胁。 　　他会让那个杂种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蓝星 　　在船长阁下面前亮爪之后，齐乐放弃装布偶计划。如果傻白甜的代价是被揉肚子，他宁可重回真我，继续做他的狸花。 　　就理性而言，这个决定并不明智。但本能主导一切，狸花的尊严占据上风，猫爸义无反顾。 　　猫爸突然亮出爪子，医疗官半点不感到意外，甚至觉得相当有趣。 　　只不过，从那天之后，希雅尔出现在齐乐身边的次数明显增多，手背上的抓痕不断叠加。虽说痊愈速度相当快，目睹者依旧不在少数，流言不胫而走。 　　“船长在想什么？” 　　看到希雅尔抓起毛团，被毛团抓，又抓起毛团，又被毛团抓，乐此不疲的重复一遍又一遍，多数船员不觉得有趣，完全就是惊悚。 　　原来船长阁下有这种隐藏属性？ 　　不，他们一定是昨夜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第五次离开治疗舱，埃尔法宣布齐乐不需要再泡营养液。两只毛团被带离医疗室，安排在金属塔第八层的宽敞卧室。 　　太岁黏在猫爸身边，不惜团成球讨好小猫，终于成为父子俩的室友。 　　对于这个神奇的生物，医疗官们十分好奇，抓起来按在屏幕上，除了几张图片，分析不出任何数据。 　　原生种？排除。 　　异兽？排除。 　　变异植物？继续排除。 　　始终找不出答案，医疗官们兴致大增，竟集体发出荧光。 　　太岁烦不胜烦，主动揪出一小团丢出去，交给他们研究。 　　医疗官们颜色骤变，第一时间取出治疗仪，将小团黏回太岁身上，尽量做到完美无缺。他们是高文明种群，怎么会采用这种野蛮的方式进行研究！ 　　太岁很是无奈，实在不想被抓来抓去，只能和对方玩起捉迷藏。 　　总之，能躲一天是一天。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医疗官们针对性的修改记录仪，终于获取了太岁的部分数据。虽然信息并不完善，有许多谜团等待解锁，好歹不是两眼一抹黑，录入的都是乱码。 　　围追堵截的行动逐渐减少，太岁如愿得回清净日子，和齐乐一起搬进“新家”。 　　基地规模宏伟，作为中心建筑，自然是各种高大上。 　　埃尔法有事外出，一名医疗官将毛团送到门前，演示过开门的办法，捏了捏齐乐的耳朵，听到通讯器的召唤，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齐乐走进房门，仰头看向穹顶，一只前爪僵在中途，迟迟没有落下。 　　这高度是给猫住的吗？ 　　住长颈鹿都没问题吧？ 　　房间的布置十分简单，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墙摆放，金属桌收进墙壁，几个圆形的清洁机器人靠在角落，头顶闪烁红光。 　　门边配有控制锁和通讯装置。 　　目测过高度，齐乐变换形态，打量着陌生的符号，手指试着按了几下。房门连续几次开合，通讯器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猫爸耸了耸肩，意料之中。 　　“爸爸？”小猫走到齐乐身边，尾巴擦过他的小腿。 　　齐乐弯下腰，抱起小猫。 　　“按这个，房门就会打开。” 　　小猫按下控制锁，意外的，莫兰出现在门口，手中抓着一条双头巨蟒。蟒蛇还没断气，口中吐着信子，不断扭动身体，垂死挣扎。奈何妹子力量惊人，用力一扯，蛇身当场变成两截。 　　“齐乐？”妹子迈步走进来，“你怎么这个样子？” 　　齐乐探头看一眼，发现妹子身后没别人，立即变回狸花猫，尾巴往爪前一卷。小猫站在他的身边，蹭蹭他的下巴。 　　“儿子？” 　　“爸爸什么样子都好看！” 　　猫爸脸红，搂过小猫，一颗心瞬间融化。 　　莫兰捏捏齐乐的耳朵，手指梳过他的前额。这只猫类人形态固然不错，可她还是喜欢这副毛茸茸的样子。 　　“你去捕猎了？”齐乐问道。 　　“对。”莫兰将半条巨蟒扔给齐宁，笑道，“新抓的，吃吧。” 　　小猫喵了一声，马上抛弃新玩伴，奋力跃起，在半空接住蛇肉。 　　太岁团成球滚在小猫身后，一口咬住巨蟒的尾巴尖，和小猫一人一段，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和希雅尔承诺的一样，莫兰在基地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通知过守卫，可以自由外出。 　　相比之下，齐乐可以自由走动，却暂时不能离开。不想给妹子带来麻烦，猫爸决定暂时留下，好吃好睡强壮身体，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基地。 　　“你真不打算改变主意？”莫兰盘腿坐到地上，用匕首剖开巨蟒的头颅，取出晶核递给齐乐，将另一颗扔给齐宁。 　　“嗯。”齐乐咬住晶核，咔嚓几口吞下肚，“我托蜜蜂给红橡他们带话，让他们不要担心。” 　　“蜜蜂？”莫兰正在撕开蛇皮，想到猎场中的蜂群，下意识抖了一下，“他们是原生种？” 　　“当然。”齐乐奇怪的看她一眼，这么明显的事需要问吗？ 　　念头闪过脑海，猫爸突然一愣。 　　好像松鼠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次是关于黑蜘蛛的性别问题。 　　“齐乐？” 　　“没什么。”猫爸咬住一条蛇肉，将突起的回忆压入心底。 　　吃过蛇肉，齐乐带着小猫走出房门，跟在莫兰身后前往广场西侧的花坛，一边晒晒太阳，一边帮小猫消化。 　　留在房间内的一切，自然有机器人清理。 　　看着儿子圆鼓鼓的肚子，回想被咬碎的蛇骨，齐乐对小猫的食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是这种感觉？ 　　“喵。”小猫蹭蹭齐乐，舔了舔他的下巴。 　　猫爸头顶冒出粉红色的泡泡，吃穷什么的全部抛在脑后，开始和小猫抱团打滚。 　　莫兰看着这对父子，手指戳戳滚到脚边的太岁，她开始怀疑，齐乐之所以留在基地，真不是为了蹭吃蹭喝？ 　　走到花坛边，莫兰席地而坐，齐乐趴在一边休息，小猫精力旺盛，开始追逐几只斑斓彩蝶。 　　太岁滚了两圈，靠在一株藤蔓旁，咬住卷来的蔓枝，和对方玩起拔河，顺便撸几片叶子当零嘴。 　　“这些都是变异植物，有些还是星宿一的品种，最好不要靠得太近。” 　　莫兰话音未落，一朵深红色的变异玫瑰突然张开大嘴，将一株铃兰吞了进去。锋利的牙齿不断开合，喀嚓声不绝于耳。 　　猫爸吃惊不小，一把拽回正打算冲进花坛的小猫。 　　“喵！”危险，不许过去！ 　　小猫转过身，乖巧的蹲坐在地上，放弃追逐蝴蝶。 　　“那是蓝蝶。”太岁滚动过来，咽下嘴里的藤蔓，黑豆大的眼睛睁开，探出天线状的触角，指着落在玫瑰上的蝴蝶说道，“他们吃变异花。” 　　像是为验证他的话，蝴蝶飞落到花丛中，用带着钢毛的长腿抓牢花瓣，锋利的口器刺入花心，以最快的速度吸取养分。 　　无论变异花怎样挣扎，都无法甩掉这个掠食者。 　　等蝴蝶离开，大朵的玫瑰已经枯萎，鲜艳的色泽变成一团深灰。 　　蝴蝶在花丛中飞过，身后留下一株又一株枯萎的植物。有藤蔓和叶片抽来，都被轻松躲开。遇上汁液丰富的，还会当场扯住开餐。 　　猫爸叠起前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才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蝴蝶虽然灵巧，却不是真的无敌。 　　飞过一丛捕蝇草时，动作稍微慢了两秒，被弹起的捕虫夹夹住，粘稠的汁液沾上翅膀，很快丧失飞行能力，被卷入花丛。 　　见到同伴遇难，蝴蝶们一哄而散，迅速飞远。 　　齐乐又打了个哈欠，阳光晒在身上，懒洋洋的打起瞌睡。 　　小猫依旧精力十足，抬起爪子，在太岁身上踩啊踩。太岁咧开嘴，任由猫爪踩在身上，像是乐在其中。 　　“喵！” 　　齐宁踩够了，回到齐乐身边，挨着他打起滚。 　　太岁滚动过来，黑豆眼闪闪发光：“他们捕捉到一批海兽，味道很不错。” 　　“你又去了储藏室？”猫爸伸出爪子，拍拍小猫的头。 　　“去了。”太岁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扭动身体，从口中吐出一小块没消化的海兽肉，“你要不要尝尝？” 　　齐乐立刻举爪拒绝，顺便按住小猫，好意心领，无福享用。 　　这些天以来，小猫和太岁的友谊突飞猛进。 　　太岁蜕掉旧皮，完整的保存下来送给朋友。小猫好奇不听警告，在猫爸看不到的角落咬下一口，小脸皱成一团，整整蔫了两天。 　　饭量惊人的孩子突然食欲消退，对宠儿子的猫爸来说是何等惊悚。 　　明白事情原委，齐乐半天没说话。 　　训儿子？ 　　不忍心。 　　怪太岁？ 　　没道理。 　　最终，猫爸只能对着金属墙磨爪子，很不巧，被希雅尔撞见。 　　船长阁下看了一会，弯腰顺了顺他的背毛，又捏了捏他的爪子，在齐乐放松警惕时，飞快的揉了一下他的肚子，然后转身离开。 　　维持前爪抓墙的姿势，猫爸僵在当场。 　　谁来告诉他，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齐乐想明白，医疗官大人突然现身，将毛团抱进怀里，抓起爪子按在治疗器上，又取出记录仪，分别递到齐乐和齐宁面前。 　　齐乐的数据没有多大变化，齐宁却让治疗官吃惊不小。 　　“你们真是一个种群？” 　　“有什么不对？”齐乐歪了歪脑袋。 　　“你这只幼崽很惊人，是好的那种。”埃尔法捏捏齐乐的脸颊，又将手伸向齐宁，开口道，“能不能让我仔细研究……” 　　啪！ 　　猫爸的爪子飞过去，随后搂紧儿子，亮出獠牙，坚拒！ 　　虽然被一口拒绝，医疗官照样锲而不舍，盯着毛团双眼发亮，随时随地可能出现。 　　白天不算，临到夜晚，齐乐抱着儿子睡到一半，突然被一团果冻包围。不知什么时候，医疗官竟然顺着门缝挤进来，里面还裹着微型记录仪！ 　　目睹水晶糕在眼前捏合，猫爸控制再控制，终于没能控制住，成功炸毛。 　　埃尔法达成目的，连续两天都维持透明。直到星宿五总督发来通讯，在指挥室内看到那张英俊的面孔，颜色才由透明转成深蓝，足足蓝了一个下午。 　　“爸爸！”小猫的爪子拍在身上，将齐乐从回忆中唤醒。 　　在他走神的时候，又有几只蝴蝶飞来，队伍中还夹杂着一小群蜜蜂。 　　蝴蝶忙着觅食，蜜蜂在花坛和广场四周飞舞，似乎在搜寻什么。 　　说来也奇怪，这些和蚁群相似，最让异族戒备的种群反而率先打破屏障，主动踏足异族建造的基地。 　　蜂群和蚁群一样，都属于原生种。 　　不过，她们不喜欢类人形态，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维持原始形态，必要时才会发生变化。 　　和齐乐认知中不同，蜂群的女王不单单负责繁育，还有相当强悍的战斗力。 　　出于种种原因，女王多数时间都退居幕后，将事情交给工蜂处理。只在必要时，例如争夺王位和面对工蜂无法抵抗的威胁，女王才会挺身而出，展示出强悍的战斗力。 　　“你好。”一只蜜蜂飞到齐乐近前，透明的翅膀不断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尾针闪烁寒光，威胁感十足。 　　“你好。”齐乐咽了口口水，本能的将小猫推到身后。 　　莫兰已经离开，继续尝试和海盗联系。 　　异族或是外出巡逻，或是在基地和飞船中忙碌，花坛边只有他们父子。不对，还要加上一只圆乎乎的太岁。 　　“你是齐乐，对吗？”蜜蜂的声音很清脆，像是七八岁的小姑娘。 　　“你知道我？”齐乐面露惊讶。 　　“知道，你托另一群蜜蜂送信。她们正在分巢，没时间过来，就让我们给你回信。”蜜蜂晃动触角，绕着齐乐飞过一周。 　　“松鼠和鼹鼠已经收到消息，知道你平安无事，他们很高兴。” 　　“他们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如果需要帮忙，他们会设法挖洞进来。” 　　“还有，他们让我告诉你，”蜜蜂落到齐乐的鼻子上，搓搓前腿，一边清理复眼一边说道，“十一区里的异兽和原生种搬走许多，空出大片领地，包括丧尸留下的地盘，你可以选择接收。” 　　“什么？”齐乐诧异道，“领地？” 　　“有什么好奇怪？”蜜蜂为齐乐的反应感到不解。 　　“丧尸离开后，他们的领地自然要被重新划分。那些异兽不想要，已经全族搬走。你如果留在十一区，正好过去接手。” 　　“松鼠和鼹鼠正准备过去。”又一只蜜蜂飞过来，补充道。 　　之前无家可归，要在松鼠的地盘借住。 　　如今能有自己的领地？ 　　齐乐抖抖胡子，所谓否极泰来，天上终于掉馅饼了？ 　　“好了，消息带到，咱们谈谈报酬。”两只蜜蜂交换眼色，突然话锋一转。 　　“报酬？” 　　“不应该吗？”蜜蜂口气不善，尾针对准齐乐的鼻尖。 　　敢赖账试试看！ 　　“应该，应该！” 　　猫爸连忙应声。 　　小猫见到这一幕，匆忙掏起腮帮子，递出巨蟒的半颗晶核和一块兽肉。怕蜜蜂觉得不够，又一口咬住太岁，拖到蜜蜂跟前，小爪子拍拍，这个加上！ 　　猫爸很感动，好儿子！ 　　太岁很无语，这就是交友不慎！ 　　蜜蜂抓起晶核，分成小块递给同伴。前腿活像是锉刀，切割晶核干脆利落，不禁让齐乐想起那些长腿女士。自从她们带着孩子离开，已经很多日子不见，也不晓得是否安好。 　　“有话要带出去吗？”蜜蜂吃完晶核，分完异兽肉，心情很是不错。 　　太岁完全被嫌弃，扫都不扫一眼。 　　这东西虽然少见，可味道着实不好，她们都知道。 　　“这颗晶核很不错，可以再帮你传一次话。” 　　齐乐考虑片刻，对蜜蜂说道：“请帮忙告诉黑松和红橡，最好避开丧尸的巢穴。没有确定里面真的安全，千万不要贸然进去。” 　　如果条件允许，齐乐更想将地洞彻底填埋。 　　可惜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猫爸弹出爪子，抓过金属地板。 　　他曾经想过，异族在十一区建造基地，完全可以建得大一点，正好将那片区域压住。可问题在于，如果异族真这么做了，哪有他接收地盘的机会。 　　所以说，猫生不可能事事如意，矛盾啊。 　　确定齐乐没有其他叮嘱，蜜蜂们陆续飞走。 　　小猫走到齐乐身边，蹭蹭他的脖子。 　　太岁连遭打击，再次不见踪影。天晓得是不是又钻进了储藏室。 　　“走吧。” 　　齐乐看一眼天色，带着小猫离开花坛。他能感到自己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可以试着离开。 　　不过，该给的诊疗费不能忘。 　　等他挖出埋藏的晶核，肯定要送一些过来。 　　听绿妹子说，基地打算开放贸易，会有外星系的商船甚至海盗船陆续抵达。齐乐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能借这个机会，用晶核交换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起这些异族，他们实在是太落后也太原始了。 　　想要改变现状，单凭自身进化绝对不行。 　　蓝星曾有过和星际文明接轨的机会，可惜没能把握住，连带着整颗星球遭殃。 　　几百年过去，该背的不该背的锅都背了，该承担的不该承担的责任也都承担了，原生种群高度进化，应该可以向另一个阶梯迈进。 　　当然，这一切目前只是构想，是不是真能实现，还需要时间验证。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些行事不合常理的异族，很可能是他们的机会。 　　猫爸正天马行空，想着和外星系交易，眼前的阳光突然被挡住。 　　银色长袍，金色腰带，铂金色的长发随风拂动，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齐乐眯起眼睛，摆出经典的农民揣，突然有些不平衡。明明是好战种族，肩膀扛着激光炮的主，为嘛长这样一副具有欺骗性的样子？ 　　没理会猫爸不善的眼神，希雅尔单膝触地，大手托起齐乐的下巴，指尖精准的蹭到某个部位，引来“喵”地一声。 　　似乎对自己的成就很满意，船长阁下提起猫爸的爪子，在肉垫上捏了两下，又抚过他的耳后。等到放开手，一颗空间纽已经挂在了齐乐的脖子上。 　　“这是空间纽。”希雅尔捏托起齐乐的下巴，“按下中心的花纹就可以开启。” 　　“喵？”齐乐不明白，为什么给他这个？ 　　“不想要？” 　　“喵！”当然想！ 　　希雅尔抱起齐乐，手指顺过他的耳后，沉声道：“你要保护孩子，最好学会利用周围的一切。能借助外力时不要拒绝，这并不意味着软弱。明白吗？” 　　在意外发生之前，如果有人对他的母亲伸出援手，哪怕只是透出一点消息，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齐乐趴在希雅尔怀里，用爪子拨拉一下空间纽，低头舔舔凑过来小猫，无意间勾住一缕铂金色的长发。 　　“怎么，不同意我说的？”希雅尔低下头。 　　“……谢谢。”齐乐松开爪子。 　　似乎没料到会有这个反应，希雅尔愣了一下，旋即勾起嘴角，手指探向齐乐的肚子。 　　“喵！” 　　无影爪瞬间挥过。 　　猫爸带着小猫跳到地面，回头对着某船长呲牙。 　　感谢归感谢，揉肚子休想！ 　　事关狸花的尊严，坚决不能让步！ 第四十二章 被投喂的齐乐 　　空间纽意外到手，齐乐没有半点开心。 　　回到房间里，猫爸趴在地上，用爪子拨拉一下拴在上面的银线，发现材料很特殊，不像是金属，也比布料强韧，用力扯能拉开很长。里面像是中空，齐乐试着咬过，别说咬断，连牙印都没留下半颗。 　　爪垫踩在上面，能感到轻微的震动，像是在录下“指纹”。 　　一个清洁机器人恰好路过，被他的尾巴扫到，瞬间凭空消失。 　　猫爸眨了眨眼，看看爪垫，又看看尾巴，这也行？ 　　“出来。” 　　爪子按住花纹，机器人再次出现，半圆形的脑袋三百六十度转动，头顶红光闪烁，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清理猫爸和小猫掉落的毛发。 　　物种进化几个世纪，季节性换毛的特性依旧没变。 　　对此，猫爸也很无奈。 　　之前忙着讨生活，大半的时间都在跑路，好不容易定居下来，新家不是进水就是被砸塌，自然不会留意换毛这类的小事。 　　如今生活在固定区域，父子俩一起换毛，景象堪称“壮观”。 　　机器人举起毛刷，在室内来回滑动，无法容忍一根绒毛藏在角落。起初只是清理房间，最近发展到齐乐抱着小猫睡觉，都能感到毛刷刷在身上。 　　开始几次，齐乐都被惊醒炸毛。连续三次之后，遇到机器人亮着红光过来，直接伸开四爪等刷。 　　不得不承认，这种刷毛的感觉很爽，不是一般的爽。 　　掌握空间纽的用法，齐乐很快失去兴趣。 　　小猫像是得到新玩具，用嘴叼着银线，在房间内四处奔跑。小爪子按在精致的花纹上，凡是被他碰到的家具，床垫、金属椅乃至镶嵌在墙上的能源灯，全都陆续消失。 　　到了最后，差点连他自己都被收进去。 　　“不许调皮。” 　　猫爸伸出前爪，象征性的拍了小猫一下。拿回空间纽，将收进去的东西陆续取出来。 　　几件家具堆在一起，不用齐乐挥爪，机器人已经滑过来，圆滚滚的身体扛起数倍于几的床垫，准确放回原地，位置不差分毫。 　　“喵！” 　　齐宁垂下耳朵，小爪子藏在身体下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明知道小猫是在装可怜，齐乐到底不忍心，舔了舔小猫的脸颊。 　　“爸爸最好了！” 　　小猫顿时来了精神，蹦高扑到齐乐背上。 　　猫爸四条腿颤了两颤，把儿子从背上拖下来，爪子顺过小猫的脊背，认真打量几眼，迟疑道：“儿子，你是不是又长肉了？” 　　“喵？”小猫歪着脑袋，表情很是无辜。发现滚到床脚的太岁，迅速跑过去按住，两爪交替踩了几下，随后向前一滚，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齐乐趴在床上，摆出经典的农民揣。 　　他怎么觉得儿子是在有意忽略话题？ 　　难道是他想多了？ 　　小猫终于玩累了，滚到齐乐身边，亮出柔软的小肚子。 　　齐乐秒懂。 　　“饿了？” 　　小猫翻过身，点点头，讨好的舔舔他的下巴。 　　“走，吃饭去。” 　　齐乐起身走到门边，弹出锋利的爪子，三两下爬到控制锁的位置，爪子一按，轻松打开房门。 　　在基地这些时日，父子俩的行动越来越自由。 　　他们没有通讯器，没看过详细地图，加上猫爸不辨方向的属性，迷路成为日常。 　　两次闯进培植室，一次误入实验室，三次掉进停运的升降梯，还有两次绕进指挥室。可惜的是，无论怎么绕，都没绕到过储藏室。 　　连续迷路几次，齐乐由紧张变为放松，逐渐开始习惯。小猫跟在猫爸身后，充分发挥幼崽好奇的天性，将迷路当成了探险。 　　大多数时间，他们迷路的地点都很安全。 　　有时运气不好，则会陷入麻烦。例如新投入使用的培植室，绝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敬业的培植师们采用新方法，培育出新的食用异植，口感相当不错，产量也是格外喜人。唯一的缺点是攻击力太强，无法在开阔空间种植。将要成熟时，必须设置防护罩。 　　很不巧，齐乐再次迷路，带着儿子闯进了培植室。 　　恰好培植师外出，异植提前成熟，防护罩能源不足，变异植物冲破“封锁”，挥舞着荆棘样的枝条迎面抽了过来。 　　齐乐淡定挥爪，将枝条拍飞。 　　异植锲而不舍，一度逼近小猫。 　　猫爸怒气上涌，喵地一声腾空跃起，锋利的爪子不断抓挠，枝条疯狂舞动，带着清香的汁液四处飞溅。 　　两个回合之后，枝条败下阵来，被迫收缩回本体，聚拢在主干附近。 　　主干不停摇曳，顶部绽放一朵向日葵般的巨花。 　　花瓣张开，密密麻麻都是尖牙。 　　齐乐头皮发麻，顾不得许多，带着小猫就往外跑。 　　眼见异植冲到近前，正要奋力一搏，太岁突然从走廊尽头跳了过来，高喊一声：“快，把我踢过去！” 　　“你确定？” 　　“确定！”太岁大声道。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担心中途被抽飞，他自己就会跳过去。 　　猫爸很感动。 　　如此舍己为人的精神，简直宇宙少有！ 　　不过感动归感动，爪子一点不慢。 　　砰地一声，太岁凌空飞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掉进巨花口中。 　　巨花本能合拢花瓣，开始用力咀嚼。 　　一下，两下，三下。 　　三下之后，鲜红色的花瓣陡然变绿，紧接着由绿变黑，黑得透亮，黑得纯粹，黑得惊人。 　　花瓣迅速张开，人性化的干呕。 　　主干不断扭动，枝条来回抽动，甚至探入花心拉拽，吐不出来也要扯出来！ 　　看着颤巍巍的花瓣，扫过风中乱舞的枝条，齐乐带着儿子靠在墙边，莫名生出同情之感。 　　他没尝过太岁的味道。 　　从儿子口中听说，味道很是惊人，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想再碰一口。这么一大团吞下去，以眼前这位的牙口，没有味觉还好，有味觉……齐乐已经不忍去想。 　　真心人间惨剧，再凄惨不过。 　　大概过了半分钟，巨花轰然倒地，抽搐着吐出绿沫。 　　太岁从巨花口中滑出，身形没有减少，反而大了一圈。弹跳几下甩去汁液，睁开黑豆大的小眼，咂咂嘴，似乎在回味异植的味道。 　　“比蟒花差点，不够甜。” 　　“蟒花？” 　　“一种异植，个头大，味道也很不错。他们能吞下黑熊那么大的异兽。如果运气好，发现一株，耐心守在附近，等到他们捉住猎物，紧跟着跳进去，半个月的食物都不用发愁。” 　　太岁扭扭身体，似乎不太好意思。 　　“我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捕猎。” 　　如若不然，以他的速度和弹跳力，未必能捉到大个头的异兽。 　　齐乐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这种方式有利有弊，遇到厉害的对手，很可能会真的死掉。 　　“你不怕自己被嚼碎？” 　　“当然不怕。”太岁眨眨眼，“我身体可以变硬，只要我不愿意，没谁能咬掉我一块肉。” 　　为证明所言不假，太岁滚到巨花跟前，用触手支起花瓣，用力抖了抖，崩断的尖牙滚落满地。 　　一颗尖牙滚到齐乐跟前，猫爸试了试锋利度，又用爪子划了两下，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再看向太岁，不由得肃然起敬。 　　蓝星最强悍的种族是哪个？ 　　太岁！ 　　巨花遭受重创，并没有被彻底杀死。 　　几名培植师从跳下传送带，发现倒在走廊上的异植，看看站在一边的齐乐父子和太岁，头上的触动晃动几下，没有深究，反而从口袋中取出小块的异兽肉，当场进行投喂。 　　送走齐乐父子和太岁，一名培植师拉起抽搐中的巨花，随意丢进房间；另一人取出记录仪，详细录入数据，将防护罩升级，确保类似的意外不再发生。 　　自从有了齐乐，他们测试异植数据都变得简单许多。 　　站在传送带上，齐乐抬起头，打量擦肩而过的船员。 　　莫兰越来越忙，和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多数时间，他都会带着小猫去船员餐厅。 　　迷路的次数随之增加，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帮他进一步熟悉所在的建筑。等到不得不跑路的时候，这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恰逢轮值时间，走廊上的人员不断增多。 　　穿着银灰色制服的士兵神情放松，几人肩上搭着斗篷，显然是刚完成巡逻任务； 　　透明和淡蓝色的医疗官拿着记录仪，站在传送带上也不忘争论； 　　培植师头顶触角，口袋中装有异植的种子和幼苗。遇上船员走过，稚嫩的叶片和藤蔓迅速挥出，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反而格外的好笑。 　　全身粉红色，大眼睛占据半张面孔的空港检察员最为少见。他们进食的频率很低，间隔半个月才会进一次餐厅。 　　然而，这顿饭的分量却相当惊人。 　　齐乐亲眼看到两名空港检察员对面而坐，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吃光了一整头犀兽。 　　一名医疗官发现齐乐父子，弯腰将他们抱了起来，踏上通往餐厅的升降梯。中途不忘取出记录仪，录入小猫的成长数据。 　　“的确不像是一个种群。” 　　齐宁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引起了医疗官们浓厚的兴趣。 　　起初，他们以为这是蓝星种群的特性，不需要大惊小怪。随着研究深入，他们逐渐发现情况不对。 　　乍一看，这对父子的外表十分相似。一旦论及体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齐宁的生长速度，大概用不了多久，体重和身形就会超过齐乐。这种现象只能证明一个结论：这两只原生种根本就不属于一个种群！ 　　升降梯突然停住，透明的门扉向两侧滑开。 　　两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滑上前，验证医疗官的指纹，引导他们前往就餐区。 　　由于船员的饮食习惯各不相同，就餐区也有区别。 　　医疗官们以水为主食，偶尔会掺点血液，这明显不能满足齐乐和小猫每天所需。 　　瞧见对面走来的桑德斯，一名医疗官立刻招手：“桑德斯！” 　　“什么事？” 　　“你还没用餐？” 　　“没有。”桑德斯奇怪的看向兰格，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吃饭问题。 　　“那正好，带他们去吃饭。”医疗官将毛团递过去，说道，“听说有新捕的异兽？最好给他们取两块。” 　　桑德斯伸手接过两只毛团，挑眉看向医疗官，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埃尔法外出执行任务，我们的饮食不适合他们。请你带他们去吃饭。”医疗官摸摸齐乐的头，“务必要让他们吃饱。” 　　简言之，吃撑没关系，吃少绝对不行。 　　目送医疗官离开，桑德斯托起两只毛团。 　　“和我来吗？” 　　“喵。” 　　桑德斯笑了，将小猫放到肩上，单臂托着齐乐，一边走向就餐区，一边和船员打着招呼，顺便捏了捏猫爸的爪垫。 　　基地内一切照常，没有太大的变化。 　　基地外却是流言纷纷。 　　随着仓鸮兄弟带着解毒剂返回族群，救下游隼的性命，异族奇怪的行为逐渐传播开来。 　　部分原生种巡逻领地时，和异族船员不期而遇，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却发现这些异族和印象中完全不同。 　　他们称不上友好，却不会遇见外人就杀，而是有针对性的清除危险、捕获猎物，和守卫领地的蓝星种群有多少区别。 　　次数多了，不只是十一区的居民，连生活在十二区的种群都有耳闻。 　　“这些异族究竟有什么目的？” 　　帕图尼亚和异族有血海深仇，她不相信异族会和蓝星种群和平相处。可如果不是这样，十一区内的种种传言又该怎么解释？ 　　其他种群忽略不计，猛禽绝不可能说谎。 　　如果她能暂时离开族群，或许能去寻找齐乐，从他口中得知更详细的情况。 　　“帕图尼亚。”一只雄性乌鸦盘旋在树冠上方，提醒道，“法恩从十一区回来了，他带回消息，传言大部分属实，仓鸮的确接受了异族的帮助。不过在事情传开之前，很多的异兽已经提前迁走，那里空出大片领地。” 　　“领地？法恩为什么要提这个，他想做什么？”帕图尼亚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反而神情严峻。 　　“法恩说这是我们的机会，趁着领地没有主人，可以……” 　　“可以什么？抛弃现有的领地迁往十二区？他简直是异想天开！”帕图尼亚双手卡在髋部，冷笑道，“还是他想分裂族群，带着一部分族人离开？” 　　乌鸦沉默了。 　　“我知道他并不想服从我，但他不该忘记规矩，试图分裂族群！”帕图尼亚硬声道，看到陆续飞来的几只乌鸦，声音像带着寒冰，“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十二区，从没有离开过，这里是我们的领土！” 　　“十一区是鹰隼和雕鸮的地盘，无论领地是不是有主，有他们在，我们都不该试图踏足。”一只乌鸦道。她显然是帕图尼亚的铁杆支持者。 　　偶尔抢夺猎物是一回事，抢占领地又是一回事，很可能会挑起不必要的争端。 　　“法恩已经回到族群，正在试图说服长老。”另一只乌鸦道，“如果长老点头，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解决。”帕图尼亚展开双翼，两道伤口横过右翼，鼓起暗色的疤痕。 　　没有一只乌鸦出声。 　　这是帕图尼亚的勋章，是她英勇无畏的铁证。 　　“我会向他提出挑战。”帕图尼亚沉声道，“我要让他彻底明白，谁才是族群的首领！” 　　乌鸦们互相看看，同时张开翅膀，发出沙哑的鸣叫。 　　“走！” 　　帕图尼亚振翅在前，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离开得太过匆忙，没有留意到，一群蜜蜂突然出现在林间，环绕树干飞了几圈，随后又掉头返航，离开十二区，进入了松鼠的领地。 　　蜜蜂们来到陷坑，找到忙着收拾猎物的松鼠。 　　“有消息！”一只蜜蜂飞到红橡跟前，一字不漏的复述齐乐的口讯，顺带赠送异族开放港口、准备迎接商船的消息。 　　松鼠们很大方，送给蜜蜂两大块异兽肉。 　　“下次有事记得再找我们！” 　　蜜蜂飞走后，松鼠们继续收拾猎物几句，没有将商船的事放在心上。 　　归根结底，他们找蜜蜂带话，主要是为了确定齐乐平安。异族基地是否开放贸易，是不是有商船到来，关系并不大。 　　往年有海盗商船进入蓝星，只有原生种会出面交易。 　　一是原生种有类人形态，战斗力强悍，能够震慑海盗，不怕被抓上商船；二来，松鼠多数时间能够自给自足，没心思和外星系族群做太多接触。 　　现如今，鉴于齐乐中毒的事，他们倒是有心购买解毒剂，可商船在异族的基地，彼此怎么接触？ 　　“齐乐说他会逃出来。”一只黑松鼠说道。 　　“咱们是不是等他回来再去十一区？”红松鼠放下蜈蚣壳，抓了抓尾巴。 　　“不确定时间，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黑松鼠转过头，“可以先过去看看。” 　　“我还是不放心。”红橡走过来，蹲坐在族人身边，“我觉得应该按照齐乐说的，小心点最好。”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和鼹七他们商量，从边界挖通隧道，方便彼此往来。” 　　“有异族的基地在，隧道必须挖深。” 　　“最好能够绕路。” 　　松鼠们高声讨论，意见不能统一，很快吵嚷一团。 　　吵着吵着，松鼠们又忽然停下，总觉得缺点什么。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松一拍爪子，猫爸不在，没人给他们打岔！ 　　“还是等齐乐回来再去吧。”红橡说道。 　　“咱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不用特意去冒险。”有松鼠立即附和。 　　“又不是住不开……”花栗鼠接话。 　　“就是！”几只小松鼠凑过来，爪子里捧着晶核，一边啃一边参与讨论。 　　“但是机会难得……” 　　随着更多松鼠加入，气氛变得愈发热烈，不到半分钟，争吵再次开始。 　　齐乐压根不知道自己正被好友们惦记，连续几天没见到埃尔法，都是被桑德斯带到就餐区，异兽肉摆到面前，带着小猫埋头开吃。 　　异兽肉经过烤炙调味，外焦里嫩，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和松鼠用大尾巴烘烤的肉干完全不同。 　　小猫吃得开心，肉块全部下肚，小爪子按住骨头，小舌头不断舔过，将上面的肉丝刮得干干净净。 　　齐乐吃了几口，不小心烫到舌尖。因为调料的原因，更是无法立刻痊愈。不得已，只能放弃熟食，转向生食进攻。 　　一边啃着生肉，一边看着小猫撕扯烤肉，猫爸禁不住哀伤，他果然没有享受的命！ 　　半块异兽肉下肚，齐乐右边忽然坐下一个人。 　　猫爸顿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不出所料，又是船长阁下。再看对方的餐盘，五彩斑斓，全是植物。 　　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船长阁下定时出现。只是看到希雅尔每天啃叶子，联想起他扛着激光炮冲开蚁群，始终有种虚幻感。 　　“喵。” 　　猫爸抖抖胡子，按住伸到他盘子里的那只小爪子。对上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到底没法硬下心肠，从兽肉上扯下一条，递到小猫嘴边。 　　“希雅尔。”桑德斯咽下一块藤蔓，开口道，“我听加斯帕斯说，已经联络上海盗商船？” 　　“是的。”希雅尔拿起一片淡绿色的叶子，没有送进自己嘴里，而是递到了齐乐面前，“大概五天后，交易所开放，航空港会投入使用。” 　　齐乐嫌弃地拍开叶子，亮出獠牙，一口咬住递来叶子的手指。 　　这是第几次了？ 　　他吃荤不吃素！ 　　再投喂还咬！ 　　“如果消息走漏，母星恐怕会有行动。”桑德斯继续道。 　　不等希雅尔接言，加斯帕斯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到桑德斯对面，加入正在讨论的话题。 　　“不会。” 　　“真不会？” 　　“通讯已经切断，除了我们，没有其他战舰在附近巡航。”加斯帕斯拿起一朵类似百合的植物，搭配透明的酱汁送进嘴里。 　　“再者说，议会和元老院正忙着争权，不会有太多时间关注一颗边界星球。” 　　消息不会轻易走漏，除非海盗主动向外通报。 　　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是蠢到极点，没有人会这么干。 　　几人说话时，齐乐下巴发酸，不得不松开嘴。希雅尔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指尖探入他的嘴里，摸了摸他的舌头。 　　猫爸僵住。 　　他该不该继续咬？ 　　“烫到了？”察觉到齐乐的瑟缩，希雅尔托起齐乐的下巴，将他的嘴巴掰开，认真查看他的舌头。 　　“不算严重。” 　　说话间，希雅尔从盘中拿起一片淡绿色的叶子，叶脉呈伞状分布。 　　“吃下去，应该能痊愈。” 　　不等齐乐抗议，叶子已经塞进嘴里。 　　登时，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活像是吃了芥末。 　　齐乐瞳孔紧锁，喵地伸出爪子，抓在了希雅尔手上。等下巴恢复自由，迅速退到桌子边沿，不断吐着舌头。 　　吐着吐着，齐乐忽然停住，用爪垫碰碰舌头，好像不痛了。 　　烫伤全好了？ 　　希雅尔单手托着下颌，无视正在愈合的手背，冰蓝色的眼睛落到齐乐身上，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发懵的毛团，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翘。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埃尔法喜欢看这只原生种炸毛。 　　真的是相当有趣。 　　小猫抬头看看齐乐，又看看三个兴味盎然的异族，拖着一块异兽肉蹭到猫爸身边，继续埋头大吃。 　　保护爸爸不妨碍吃肉。 　　多吃才有力气！ 　　星宿一 　　莱亚又一次走进会客室，看到坐在桌后的奥伦，颈侧的鱼鳃轻轻张合，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比起上次见面，奥伦的精神更加萎靡，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干枯，头发凌乱，显然是备受折磨。 　　莱塔几乎能够断言，没有莫兰的血，不需要多久，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就会彻底崩溃。 　　坐到奥伦对面，莱亚先取出晶核，随后按住了奥伦的手背。 　　继承自母亲的天赋，让他能做简单的心灵交流。只需要一点接触，不会引起任何人发现，就能轻松达到目的。 　　突然，奥伦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凶狠。 　　两名守卫仿佛约定好，猛然扑上前，反扭住莱亚的手臂，将他按在桌面上。 　　“就在他身上！” 　　奥伦跳过空荡荡的桌面，双手扯开莱亚的外套，摸向藏在衬衣内的口袋。找出一支金属管，迫不及待的拧开，就要倒进嘴里。 　　可他连倒几下，一滴血都没有流到嘴里。 　　“你藏在哪了？！”发现金属管中没有他要的东西，奥伦扣住莱亚的脖子，指尖扎进他鱼鳃，凶狠道，“说！不然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元老院成员闯进室内，看到眼前一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一人转向脸色铁青的议长，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得意：“议长阁下，我想您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奥伦愣在当场，甚至忘记放开双手。 　　莱亚侧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勾起嘴角，双眼近似透明。 第四十三章 热衷投喂的船长 　　奥伦两次袭击莱亚，第二次更牵涉进守卫。以他目前的处境，根本不可能做到。 　　元老院众人交换眼色，同时看向议长，要求后者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奥伦被关押，不可能调动守卫。 　　唯一的可能就是议长擅用职权，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如果证明确有其事，议长的权威和公正一定会受到置疑。 　　到时候，走上审判席的就不只是奥伦。 　　两名守卫脸色微变，不约而同退后一步，放开了被长发遮住表情的少年。 　　“是他下的毒！”奥伦双眼赤红，不甘的大声咆哮，怒视正揉着胳膊的莱亚，“是他下的毒！他身上有莫兰的毒液和血！” 　　众人的视线转向莱亚，目光中带着怀疑。 　　少年脸色骤变，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是无尽的愤怒。 　　“奥伦，我一直在帮你！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莱亚的表情很到位，伪装十分完美。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便有人怀疑奥伦所言确有几分属实，也不会轻易将他定罪。 　　奥伦体内的毒素迟迟没有清除，痛苦折磨之下，他的理智不断被消磨，已经濒临疯狂。 　　“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嘶吼间，奥伦又向莱亚扑了过去。 　　“抓住他！”不等元老院成员出声，议长先一步下令。 　　见守卫被奥伦挣开，议长干脆亲自动手，大跨步走上前，一拳击在奥伦肩后，趁他踉跄不稳时，用力反剪他的双手。 　　砰地一声，奥伦被按倒在地上，一条膝盖抵在他的腰间，无论如何挣扎咆哮，始终动弹不得。 　　莱亚退后两步，盯着议长的每一个动作。 　　奥伦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而议长……事情或许会有些麻烦。 　　“赫提，事情有已经发生，”一名元老院成员说道，“你必须为奥伦的行为负责。” 　　议长没有争辩，也没有放开奥伦，而是慢慢抬起头，目光射向站在一旁的莱亚，带着慑人的阴毒。 　　“他有星宿二血统。”议长一字一句道，“监视器无法记录下他所有举动，可以用其他方法探查，确定究竟是谁在说谎。” 　　莱亚握紧双拳，鱼鳃开始张合，瞳孔的颜色变得透明。 　　元老院成员们互相看看，没有点头，也没有马上出言反对。 　　奥伦终于失去力气，浑身瘫软在地，汗水大颗流淌，体温却低得惊人。 　　议长站起身，将他交给守卫，整了整微乱的长袍，看向站在门边的长老，沉声道：“奥伦的毒至今无法清除。线索全部中断，毒液的来源没有查清，还存在多少剂量同样没人知道。” 　　说到这里，议长再次看向莱亚，神情冷硬，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无法解毒，所有人都面临危险。” 　　“或许他是唯一找到解毒血液的途径。” 　　“我认为该将他临时关押，做进一步确认。” 　　如果莱亚是纯血氏族，议长不会当面提出这个建议。即便他提出，元老院成员也会出声反对。 　　然而，莱亚的母亲出身星宿二，本身就被家族轻视，连他父亲都不会提供庇护。身为议长兼第一氏族族长，赫提有权对他进行审问，即使没有证据。 　　众人低声议论，神情阴沉不定。 　　很显然，这个提议让他们心动。但综合多方考量，他们不想让议长轻松如愿。 　　“这种指控没有切实根据。”一名长老出声反对，“事实是奥伦无端指控并袭击同氏族成员，您身为他的父亲，有调动并操控守卫的嫌疑。” 　　如果莱亚藏有毒液和鲜血，他们有一百种手段迫使他交出来，完全不需要按照议长的建议关押审讯。 　　相对的，如果以“公正”为名驳回议长，阻止他落实莱亚的罪名，对元老院更加有利。审判进行到现在，众人所获远不如预期。难得抓到议长的把柄，绝不可能就此揭过。 　　奥伦毒发的症状愈发强烈，被守卫带入关押室，强行喂入晶核。 　　议长和元老院陷入争吵，很快又是一片混乱。 　　以莱亚的身份，并不适合留在现场，很快有人示意他离开。议长想要阻拦，被三名长老包围，根本动弹不得。 　　不过，元老院没有将莱亚放走，而是限制住他的行动，将他带往隐秘的房间看守起来。 　　自始至终，莱亚的表现都很完美。 　　迷茫、困惑、不解、惊讶、慌乱、诧异、愤怒，种种情绪逐一呈现。 　　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审判长，也难以判断这个少年是否在演戏，更无法断言在之前的军校讯问中，他是否成功瞒骗了几方人员。 　　砰地一声，房门在身后关上。 　　房间很空旷，布置十分简单，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壁灯散发冰冷的白光。 　　莱亚四下打量一番，走到一张高背椅前坐下，看看被扯开的外套，低下头，将头埋进掌心。 　　在外人看来，少年突然被关押，没有得到任何解释，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此时此刻，肯定心烦意乱甚至是惊慌失措。 　　守卫站在门外，看到监视器传送出的图像，也不免摇了摇头。 　　可惜事实正相反。 　　只有莱亚自己清楚，只有低下头，用力按住嘴角，他才不会当场笑出声来。 　　想起奥伦和议长的表情，莱亚双手更加用力，鱼鳃控制不住的张合。 　　不久之前，他意外发现自己被监控，利用种族天赋，查出是议长夫人所为。不想被暗中抓捕，无声无息失去性命，他需要一个“安全”场所。 　　哪里比元老院的密室更加安全？ 　　元老院和议长正在角力，自己作为议长违背规则的证据，不会轻易丢掉性命。以前者的立场，哪怕怀疑他藏有毒液和鲜血，在没有扳倒议长之前，也不会轻易对他发难。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早晚有一天，他会面临最糟糕的情况。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为了找到母亲的遗体，不是为了让有罪的人付出代价，他早已经离开母星！ 　　他不是希雅尔，没有横扫一切的战斗力，没有随时会站在自己身后的母族。他只能像毒蛇一样潜伏，不断搜寻线索，等到时机成熟，狠狠咬对方一口！ 　　莱亚抬起头，指甲突然增长，末端延伸成钩状。蓝色的鳞片覆盖上手背，柔软的皮肤结上一层硬甲。 　　突然，藏在手腕内侧的一片鱼鳞翻起，露出藏在下面的小型通讯器。 　　通讯器的屏幕只有指甲大小，经过特殊改装，传送的讯息和图像能直接反射到莱亚的瞳孔上。 　　少年愣了一下。 　　讯号从蓝星发出，坐标不会出错，是他留给莫兰的通讯器。 　　可是，从传回的画面看，使用者根本不是莫兰！ 　　一双血红的眸子映入眼帘，凶残阴冷。 　　莱亚意识到危险，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切断通讯，将陌生的信号彻底屏蔽。 　　通讯器落在别人手里，莫兰，她还活着吗？ 　　少年曲起长腿，想起算不上熟悉的少女，手指抚上颈侧。只差一点，这里就会留下莫兰的齿痕。 　　死亡湖下，古玹看着蓝光消失，血红的双眼微微眯起。 　　“可以使用。” 　　在他脚下散落着几片银灰色的金属，一只高等丧尸被剖开胸腔，黑色心脏碎成数块，里面的晶核正镶嵌在通讯器的凹槽内，犹带几点乌黑的血痕。 　　异族母星上，元老院和第一氏族的争端越演越烈。 　　随着情况不断加剧，第二氏族和第三氏族先后卷入其中，许多中等氏族也无法独善其身。 　　元老院审问看守奥伦的守卫，意图将议长拉下水。议长以牙还牙，抓捕为奥伦解毒的医疗官，罪名就是受人指使，玩忽职守。 　　星宿二和星宿三总督闻讯，秉持看热闹不怕大的心态，隔三差五联络母星，你支持一方，我支持另一方，动不动就要拉一场偏架，将双方的火气挑得更高。 　　星宿四刚刚发现新矿，从总督到平民都忙着挖矿，压根不关心母星上的纷纷扰扰。 　　星宿五……有个一言不合就开轰的总督，加上“劣迹斑斑”的星系舰队，议会和元老院疯了才会将他们卷进来。 　　星宿六对母星很不满。 　　由于第一氏族不分青红皂白，大肆抓捕星系内某一种族，总督连续向母星发去警告，如果第一氏族再不收手，他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们是移民星系，不比星宿五疯狂，也没有星宿一好战。 　　可他们有钱。 　　有钱就有能源，有武器，有一切！ 　　真把他们逼急了，信不信大规模无差别撒钱，鼓动某个疯子再轰一次议会？ 　　星宿七的反应很奇怪，他们召回了所有军校学员，连毕业考核都不参加。 　　按照氏族长老的话说，这些学员在猎场中表现不佳，不适合进入舰队。不如回来跟随族人学习，成为合格的学者和医师。 　　星系联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叛乱，几个星系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并不会引起母星太大的不满。 　　比起之前那场内战，这次擦起的火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大战的风险，元老院和第一氏族可以继续拉开架势，各自拉帮结派，将争吵进行到底。 　　与此同时，蓝星基地走上正轨，交易所对外开往，陆续迎来外星系商船。 　　多数船队来自星宿五和星宿四，另有少部分来自星宿六，船身上带有明显标志，并有战舰护航，可以一眼辨认清楚。 　　接到地面指令，船队先后驶进航空港。 　　船长和船员陆续走出船坞，接受例行检查，分批进入基地。在交易完成之前，他们会短暂停留在蓝星。 　　“这里是猎场星，是否可以外出狩猎？”有船员跃跃欲试。 　　负责接待的基地人员停下脚步，取出记录仪，展开虚拟光屏，详细讲述希雅尔制定的每一条规则，确保不漏掉任何细节。 　　“关闭猎场？” 　　“在基地人员陪同下才可以外出？” 　　“不允许独自狩猎？”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适应不良。 　　“猎场会关闭多长时间？”有人问道。 　　“无限期。”基地人员扫过众人，认真道，“这是基地长官制定的规则，还请各位务必遵守。” 　　虽然是建议，表情和语气却更像是威胁。 　　想到希雅尔的种种传言，多数人都是收敛情绪，慎重的点了点头。 　　星宿五的船员是例外。 　　他们有额外许可，每年可以捕猎一定数量的飞蜥。对比这些只能看不能抓的外星系同僚，优越感油然而生。 　　首批到来的船队规模中等，以运载矿石的商船为主。 　　莫兰联络海盗商船，不需要多说，只要提及矿石来源，十个里总有两三个上钩。 　　星宿五和星宿四的矿石十分难得，即便是中等矿场，也比黑矿和走私矿更有市场。考虑其中的利润，哪怕要冒一定风险，海盗和走私商们照样趋之若鹜。 　　做海盗哪能不冒风险。 　　玩的就是心跳！ 　　当然，他们不敢在蓝星抢劫，更不敢对成规模的船队动手，只能携带大量的晶核和货物，伪装成宇宙商船，规规矩矩做生意。 　　玩心跳也要注意分寸，玩到心跳停摆就太不美妙了。 　　基地指挥室中，希雅尔背靠指挥椅，长腿交叠，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占据整面墙壁的光屏。 　　屏幕中，阿莱克图总督手持权杖，姿态威严。可惜两句话后，还是照样破功。 　　“怎么样，舅舅够意思吧？”总督大人挥舞几下权杖，笑得十分得意，“这批矿石都出自新矿场，知道你需要发展基地，我甚至没让他们回来，直接转道送去蓝星！” 　　“十分感谢……” 　　“客气的话不用多说。”阿莱克图总督贴近屏幕，笑道，“如果真要谢我，是否将税率调低一些？当然只对于星宿五，我保证不会对外透露！” 　　“您确定？”希雅尔挑起眉尾，“事实上，我有另一项提议。” 　　“哦？”阿莱克图总督好奇道，“什么提议？” 　　“每年为星宿五提供异兽和高能量晶核。” 　　明白希雅尔的提示，阿莱克图总督愣了一下，当场皱起眉头。 　　“只能选择一样？” 　　“是的。”希雅尔颔首。 　　要么降低税率，要么接受他提出的条件，只能择其一。人情归人情，涉及到基地发展，希雅尔不打算让步。 　　事实上，接受他提出的条件，对阿莱克图更加有利。 　　“德威奇捕猎飞蜥，其实另有目的吧？” 　　星宿五的种群能够吸收矿石能量，晶核同样在其列，甚至吸收率更高。有部分族群更喜欢晶核，不惜重金购买。 　　每次捕猎季结束，各星系都会收购晶核和异兽，星宿五和星宿四购买的数量最多。 　　蓝星的进化方式很特殊，出产的晶核也相当特殊。同等级的异兽，晶核内蕴含的能量超出其他星系一截。 　　德威奇捕猎飞蜥不是为了吃，而是进行繁殖。 　　飞蜥运回星宿五，立刻投入试验。可惜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培育出的幼蜴都无法顺利成长，晶核蕴含的能量少得可怜，有的干脆没有。 　　实验员们以为是缩短繁殖期导致。 　　经过比对父母和幼崽的身体数据，这个结论很快被打破。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蓝星物种的晶核很特殊，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孕育。 　　离开蓝星，一切试验都是徒劳。 　　希雅尔驻守蓝星，有权关闭猎场，切断晶核外流。外人要获取晶核，价格倒在其次，渠道才是关键。 　　如果有人想盗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驻军的炮火。 　　阿莱克图总督坐回高背椅上，斟酌片刻，选择接受希雅尔的提议，放弃降低税率，每年交易定量的晶核和异兽。 　　“定额三百。” 　　“三百？！” 　　听到希雅尔限定的数量，总督大人不敢置信。再三求证之后，当场泪目，二度扑到屏幕前，就差咬一条手帕，指责外甥狠心。 　　“实在太少了！” 　　“您要的是高等异兽晶核，不是寻常种类，只能提供这么多。”希雅尔不打算让步，“我不想破坏蓝星生态，必须限定数量。并且，我决定关闭猎场，从今以后，军校的飞船和捕猎船都不能进入蓝星。” 　　“真不能通融……” 　　总督大人还想再争取一下，希雅尔突然按下通讯器。 　　三分钟后，埃尔法走进指挥室，整个人的颜色变成浅蓝。 　　“希雅尔，我在正在做试验，什么事这么急……” 　　医疗官出现之后，房间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总督大人当场哑火，以最快的速度敲定协议，飞速切断通讯。 　　“船长阁下，”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埃尔法由浅蓝变成深蓝，“这就是您找我来的目的？”甚至打断了他的试验？ 　　“是的。”希雅尔点点头，“另外，把你的记录仪给我。” 　　埃尔法皱眉，表情中带着不解，递出手中的记录仪。 　　“你要查看蓝星生物数据？” 　　“另一部。”希雅尔翻过两页，直接要求更换。 　　“……” 　　埃尔法表请愕然，眼睁睁看着希雅尔换过记录仪，满意的点点头，当面传输数据，然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打扰你的试验，我很抱歉。” 　　这个道歉毫无诚意。 　　走出指挥室，医疗官的颜色由深变浅，又由浅变深，一路维持深蓝。直到走下升降梯，看到趴在落地窗前的毛团才恢复透明。 　　齐乐蹲坐在窗前，仰头看向穿过云层的飞船，眼中满是敬畏。 　　齐宁靠在他的身边，小爪子踩住团成球的太岁，不断的拨来拨去。 　　太岁刚刚换皮，又把旧皮送给齐宁。小猫吸取上次的教训，说什么也不再下嘴。 　　秉持着不浪费原则，齐乐捡起变硬的太岁皮，利落收进空间纽。短短几天时间，空间纽被他装满四分之一，多数是食物。 　　在搜集异兽肉之前，齐乐特地询问过莫兰，知道空间纽中可以储存鲜肉，才放心大胆的开始行动。 　　发现猫爸的行为，埃尔法觉得有趣，有时没事就会塞给他一块鲜肉。看着猫爸举爪收起，还要警惕的左右看看，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对他这种行为，齐乐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是被笑一顿，有什么关系？ 　　权当是换取食物的报酬， 　　小猫紧跟猫爸的步伐，奈何没有空间纽。 　　遇上埃尔法心情不错，小爪子扒在他的腿上，指指齐乐脖子上的空间纽，喵喵地叫着，大眼睛圆滚滚，充满了渴望。 　　“你也想要？”埃尔法捞起小猫。 　　“喵！”齐宁用力点头。 　　“好，没问题。”医疗官头顶冒出粉红泡泡，完全成了透明的水晶色。 　　喵喵几声，空间纽到手。 　　莫兰正感慨这对父子的精明，小腿忽然被抱住。低头看过去，圆乎乎的太岁眨着黑豆眼，学习毛团卖萌。 　　对视两秒，明白对方的意图，妹子环抱双臂，勾起一边嘴角。 　　“找错人了，去那边。” 　　太岁转头，看向抱着毛团的埃尔法。 　　“不过希望也不大。”妹子顿了顿，手指搓了搓下巴，无情打破他的希望，“颜值不够。” 　　太岁泪滚，在墙角缩成一小团。 　　猫爸抬起头，举起右爪：妹子果真犀利！ 　　这种卖萌撒娇技能，别说太岁，连他都做不到。最成功的就是小猫。尤其是刚刚吃饱饭，肚子圆滚滚的小猫。 　　遇上这样的萌物，哪怕他要天上的星星……好吧，猫爸现在没办法。等将来有了飞船，一定给儿子弄来！ 　　埃尔法将齐宁放在肩上，任小猫摆弄着新到手的空间纽。正要抱起舔爪的齐乐，一只手突然中途截胡，将猫爸捞走。 　　医疗官抬起头，对上突然出现的船长，一天之内两度无语。 　　齐乐趴在希雅尔怀里，以最快的速度挥爪，拍开戳向肚子的手指。发现手指递到嘴边，直接张嘴就咬。 　　没咬中目标，反而被塞进一片叶子。 　　“喵！” 　　又是芥末！ 　　这次还有薄荷！ 　　投喂上瘾了？！ 　　猫爸当场炸毛，狠狠给了始作俑者两爪子，挣扎着跳到地上，飞奔向走廊尽头。临走前不忘背起儿子。 　　太岁离开墙角，一弹一弹的跟在猫爸身后。 　　“希雅尔。” 　　“什么？” 　　“你刚刚给他吃了什么？” 　　“珈蓝叶。”船长阁下转过头，笑意印入眼底，和平日里的冷酷形象大相径庭。 　　埃尔法环抱双臂，挑眉看向希雅尔，说道：“这只原生种的味觉很灵敏，你这样做会惹来讨厌。” 　　珈蓝叶是好东西，但对生长条件要求相当苛刻，产量低得可怜，价值自然极高。 　　对星宿一的种族来说，这是种美食，能帮助增强体质。其他星系的物种吃在嘴里，尤其是以荤食为主的物种，味道真心难以形容。 　　就如此刻的齐乐，找到一个饮用水坛，一头扎进去，喝了半肚子水，才勉强活了过来。 　　不等他缓口气，又被同样的手抱了起来。 　　两颗鲜红的果子送进嘴里，甘甜的味道充斥口腔，一股暖流迅速攀升，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感觉很像是吃了晶核。 　　“喵？”齐乐收起利爪，爪垫拍在希雅尔的下巴上。 　　“珈蓝叶对你有好处。”希雅尔托起齐乐，笑道，“多吃几次就习惯了。” 　　还来？！ 　　杏仁状的大眼睛瞪圆，耳朵直直立起。 　　“喵！” 　　被爪子拍在脸上，希雅尔毫不在意，反而笑出声音。长发洒落肩后，点缀灿烂金辉，比阳光更加耀眼。 　　几名船员刚巧路过，看到这样的船长，下意识想要揉揉眼睛。 　　任务太繁重，累到产生了幻觉？ 第四十四章 差别待遇 　　希雅尔笑够了，用单臂托住齐乐，又拿起一枚果子，送到齐乐嘴边。 　　猫爸嗅了嗅，将果子叼在嘴里，后腿蹬住希雅尔的前臂，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三两口吃完果子，根本没心思品尝味道，齐乐凑近希雅尔颈侧，蹭了蹭铂金色的长发，还用爪子勾起一缕，牢牢记住他的味道。随后抬起头，对着小猫叫了一声，凌空跃下，撒腿就跑。 　　“喵！” 　　小猫跳过水坛，撒开小爪子追上齐乐。 　　太岁弹跳着跟在父子俩身后，身体又圆了一圈。就在刚刚，两株变异植物很不幸，被郁闷的太岁当了点心。 　　希雅尔站在原地，目送毛团跑远，带着肩头的梅花印穿过走廊，引来目光无数。 　　几名商船船长迎面走来，看到银灰色长袍上的猫爪印，想到刚刚擦肩而过的医疗官，制服上好像也带着同样的“花纹”。 　　彼此互相看看，几人头顶冒出一排问号。 　　氏族徽章？ 　　不像，第三氏族的根本不是这样！再者说，医疗官来自星宿七，没有这样的习惯。 　　那就是有特殊意义？ 　　很有可能。 　　自以为得出结论，几人想要仔细再看，船长大人已经离开走廊，消失在升降梯后。 　　引路的基地人员咳嗽一声，尽量维持严肃表情。 　　近段时间以来，船长出现种种奇怪的举动，基地众人已经是见怪不怪。只是外人不知道内情，常会满头雾水。眼前这几位的表情，明显是有所误会。 　　想到事情的真相，船员仔细衡量，最终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从大局出发，还是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吧。 　　“儿子，过来。”跳上传送带，齐乐警惕的看向身后。确定没有人跟来，终于放松下来，甩了甩尾巴，用脸颊蹭蹭齐宁， 　　“记住这个味道，千万别忘了。” 　　“为什么？”小猫抽抽鼻子，满脸都是疑惑。 　　“以防万一。”齐乐认真道，“他在餐厅的时候，绝对不要靠近。手里拿着叶子更是要快跑！” 　　“快跑？” 　　“对！记住没？”现在是逮住他喂，经常神出鬼没。天晓得会不会突然抽风，给小猫嘴里塞叶子。 　　“记住了。”小猫用力点头。 　　猫爸很满意，转动耳朵，舔了舔嘴角。 　　即使有果子的甜味缓冲，珈蓝叶的味道依旧让他难受。 　　甭管效果如何，是不是能增强体质，被强行投喂绝不是什么愉快体验。 　　何况还是一嘴芥末！ 　　想想希雅尔和桑德斯的餐盘，猫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芥末加薄荷，还是天天如此，这些异族要么爱好特殊，要么就是味觉迟钝。 　　传送带经过走廊，遇到遮阳板定时开启。 　　热风从窗口卷入，带走了齐乐和齐宁刚脱落的毛发。 　　毛发随着热风舞动，飘飘悠悠落到地面。 　　墙边的清洁机器人先后亮起红灯，胸前金属板弹开，从里面取出毛刷布巾，弯下圆滚滚的身体，开始新一轮清扫行动。 　　工作中排成一列，务必不留下任何死角。 　　两个机器人追上传送带，金属手臂扬起，手里抓着特制的毛刷。齐乐和齐宁都有经验，习惯性的舒展身体，任由毛刷刷过脊背。 　　看到父子俩享受的样子，太岁学着拉长身体，凑到机器人身前。 　　机器人刷了几下，发现触感不太对。举起毛刷看看，发现刷毛削平半寸，红光飙升十二级。 　　挥舞着少掉一截的毛刷，机器人很是愤慨：连根毛都没有，添什么乱！添乱就算了，还损害清扫工具，简直过分！ 　　太岁再次团成小球。 　　这年头没颜值不成，不长毛也要被鄙视？ 　　日子真心没法过了！ 　　传动带在走廊转角处停住。 　　齐乐跳到地上，甩甩尾巴，一身清爽。 　　小猫走到他身边，抻直身体。阳光照耀下，皮毛染上金色。再一看，又像是生出错觉。 　　“儿子……” 　　“喵？” 　　“没什么。” 　　齐乐知道小猫不同，也知道小猫在有意无意的规避话题。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问。等到儿子想通的那一天，自然会告诉他。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驶进航空港的飞船。 　　蓝星开放贸易的消息传出，往来的商船渐渐增多。除了正规的联盟商队，打着商队旗号的海盗和走私商也不在少数。 　　对后者的存在，联盟商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常年在各星系间往来，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真的计较太多，就没法做生意了。 　　齐乐跳上凸起的窗沿，望着商船起飞降落，想起从莫兰口中听到的消息，大眼睛微微眯起，爪子一下下划过金属板，做生意的念头再次浮现脑海。 　　机会就在眼前，放过实在可惜。 　　碍于种种限制，他不适合亲自出面，请绿妹子帮忙应该不成问题。购买飞船军舰不可能，换些药剂、外星异兽肉和矿石之类的商品总是可以。 　　最重要的就是解毒剂。 　　逃走的尸群始终让他提心。 　　经过之前一场大战，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尸潮再次出现，伤害定然不小。遇到带毒的丧尸，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猛禽可以自行配置解毒剂，松鼠却没有这份本事。再者说，遇到那只特殊的丧尸，猛禽的解毒剂一样不起作用。 　　哪怕为了预防，此举也是势在必行。 　　此外，异族手中有能强壮幼崽的药剂，他从松鼠口中听到过，很想购买一些。 　　穿越这些时日，除了小猫，同他为伴的一直是松鼠。机会摆在眼前，他总要为伙伴们谋些福利。如果条件允许，鼹鼠、黑蜘蛛、乌鸦妹子和仓鸮都可以算在其中。 　　不过，想和对方交易，必须给出足量晶核。要想给出晶核，势必要送出消息，请松鼠们帮忙。 　　这难不倒齐乐。 　　之前托蜜蜂带话，这次同样可以。 　　问题在于，蜂群已经有七八天没有露面，是不是还会回来，齐乐实在拿不准。如果长期不出现，计划再好都是白搭。 　　毕竟他还想着到十一区安家，拥有自己的领地，不可能一直留在异族的基地。错过这批商船，难保是不是能赶上下一批。 　　至于和埃尔法开口，齐乐想都没有想过。 　　医疗官们研究原生种，齐乐也在观察这些异族。他有九成肯定，埃尔法为他配置药剂，不会收取任何报酬。这恰恰不是他所乐见。 　　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 　　对方为他解毒，他本就欠了一条命，迟早都要设法偿还。人情没还再次开口，实在不符合齐乐做人的原则。 　　希雅尔和他说过，能借力时不需要犹豫。可关乎原则问题，他不可能轻易改变。 　　齐乐抬起头，视线随着飞船移动。 　　看着流线型的船身进入航空港，有序驶进船坞，看着指挥调度的基地人员悬浮在半空，记录下每艘商船的信息，看着从商船上卸载的货物，猫爸卷过尾巴，心中的念头愈发强烈。 　　“爸爸。”小猫蹭蹭他的前爪，指着不远处的花坛，“我想去玩。” 　　顺着小猫的爪子望过去，瞧见翩翩起舞的彩蝶，看到跟在彩蝶身后的蜜蜂，猫爸顿时精神一振。 　　看起来，好运终于站到了他这边。 　　“好儿子！” 　　齐乐抱住小猫，不断蹭着他的脸颊，舔着他的耳朵。小猫满头雾水，不过看猫爸这么高兴，干脆翻倒打滚，抱住齐乐的前爪，真成了一个毛团。 　　旱季如约而至，气温越来越高，整整一个月滴雨未落。 　　天空碧蓝如洗，不见一丝云彩。 　　偶尔有一群异兽飞过，发出无精打采的叫声，庞大的身影掠过低空，卷起一阵热风，干草纷纷向一侧倒伏。 　　枯黄的草从中潜藏着等待机会的猎手。 　　异兽急于寻找水源，没留神下方的危险，察觉到不对时，脖颈已经被带着尖刺的藤蔓缠住，用力拉向地面。 　　“吼！” 　　发现同伴遭到袭击，其他异兽没有上前救援，而是纷纷拉升高度，远离变异植物的攻击范围。 　　潜伏的藤蔓不是零星几株，而是三十多株。最长的超过五十米，尖刺遍布蔓枝，盘起来活似一条变异巨蟒。 　　一击得手，藤蔓的根系迅速脱离土层，互相缠绕交织，向猎物疾射而去。 　　异兽错估了藤蔓的长度和速度，先后被卷住拉向地面。 　　锋利的尖刺划破皲裂的硬皮，穿透血肉，扎入异兽体内，带走新鲜的血肉。 　　异兽痛苦的挣扎嘶吼，不顾一切的咬住藤蔓，将要将他们从身上拉下来。藤蔓纹丝不动，反而越缠越紧，凭借身上的尖刺，很快将猎物扎得鲜血淋淋。 　　异兽的挣扎毫无用处，拼尽最后的力气，仅是将死亡时间略微延后。 　　死去的异兽落入草丛，迅速被蔓枝和附近的高草包裹，沦为皮包骨的干尸。 　　藤蔓放开尸体，通体变得暗红。 　　不等猎手藏匿起来，隆隆的脚步声突然席卷而来。 　　一群长着鳄鱼头的大羚羊飞驰过草原，踩碎成片的枯草，身后卷起滚滚烟尘。坚硬的蹄子踏过藤蔓的伏击区，不只踏碎了异兽的枯骨，更踩断不少草茎蔓枝。 　　换做平时，藤蔓肯定会还以颜色，杀死一两头加餐。 　　今时不同往日，能让这些鳄羚飞奔逃命，肯定是不容小觑的猎手。 　　既然已经吃饱，藤蔓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暗红色的蔓枝飞速缩回，环绕在根茎之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土里。 　　觉得不保险，还将周围的枯草碎石划拉过来，全部盖在身上。 　　咔哒，咔哒，咔哒。 　　上百只成年不久的黑蜘蛛和跳蛛似潮水涌来。 　　鳄羚跑得更快。 　　别误会，这些蜘蛛并不是猎手，同样在狂奔逃命。在他们身后，成千上万的行军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进入旱季之后，第九区的猎物不足以支撑整个蚁群。蚁后一声令下，大部队调头重回十二区。 　　兵蚁排开长列，为大部队清路。 　　工蚁搬运着新生的幼蚁，护卫着蚁后，浩浩荡荡向前进发。 　　蚁群的主要目标不是鳄羚，也不是擅长织网和跳跃的蜘蛛，而是散落在草原和森林中的白蚁丘。 　　鳄羚和蜘蛛亡命奔逃，不过是运气不好，恰巧挡在蚁群前进的路上。不想成为行军蚁补充体力的口粮，只得撒丫子飞奔。 　　黑蜘蛛和跳珠互相合作，前者喷出雪白的长丝，一股接着一股；后者凭借强悍的跳跃能力，找准目标，将蛛丝拉向高处。 　　体型较小的黑蜘蛛爬到同伴背上，借蛛丝的弹性荡起，以最快的速度结成大网。蛛网悬空，随热风轻摇。貌似不够牢固，实则能承受极其可观的重量。 　　蚁群越来越近，黑蜘蛛和跳蛛先后爬上蛛网，在高处躲避猎手。 　　行军蚁路过网下，抬头摇动触角，互相交流信息。 　　几只兵蚁走到一根蛛丝前，用长腿拨拉几下。蛛网被带得前后摇动，网上的黑蜘蛛和跳蛛一起敲击口器，既为震慑对手，也是为自己打气。 　　好在前方的兵蚁传回消息，在草原中发现一座蚁丘，大军急着赶路，暂时放过了这群蜘蛛。 　　兵蚁收回长腿，触角晃动几下，不再“调戏”这些吓破胆的小家伙，转身加入大部队，向预定的战场进发。 　　鳄羚没有蜘蛛们的运气，被行军蚁追上，半数倒在蚁群的毒液之下。捕捉到一定数量的猎物，行军蚁更没心思理会这些小蜘蛛。 　　危机暂时解除，黑蜘蛛和跳蛛没有抱在一起庆祝，而是分立两个阵营，难友转眼变成敌人。 　　跳蛛最先发起进攻，几只黑蜘蛛措手不及，被扎穿脊背，命陨当场。 　　不等跳蛛得意，两张大网从天而降。 　　黑蜘蛛们敲击口器，前足不断拉动蛛丝，迅速收网，将跳蛛全部罩在网下。 　　咔哒！ 　　一只黑蜘蛛转过头，询问身边的姐妹：是马上开餐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再吃？ 　　咔哒，咔哒！ 　　旱季食物匮乏，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当然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更好。 　　行军蚁已经来了，矛蚁还会远吗？更不用说半定居的火蚁和黑蚁。想想潜在的食物竞争者，黑蜘蛛就感到头疼。 　　她们刚刚成年，和体型庞大的母亲阿姨不同，无法捕捉更大的猎物。哪怕是彼此合作，获取的食物依旧有限，只能勉强不被饿死。 　　想要熬过这个旱季，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从和母亲分开，雄性蜘蛛立刻四散逃离。第六感告诉他们，为性命着想，千万不能和姊妹们呆在一起。 　　对此，雌蜘蛛们颇为遗憾。 　　要是兄弟们留在身边，怎么着也能做个备用口粮。 　　黑蜘蛛一起拉动蛛丝，将蛛网收起系牢，结成一个巨大的网兜。下面裹上一层落叶，可以轻松拖动前进。 　　这是她们从齐乐和松鼠身上学到的本领，既省时又省力。 　　咔哒！ 　　雌蜘蛛决定把跳蛛带走，养起来慢慢吃。反正他们拉不断蛛网，无需担心会中途逃走。而就口感而言，活的比死的更加可口。 　　十几只个头最大的黑蜘蛛带头，余下的走在左右，一起拉动蛛丝。还有几只站到网兜上，发现哪只猎物不老实，尖爪立刻扎下去，不会致死，却能让跳蛛失去行动能力，省去不少麻烦。 　　跳蛛被拉着向前移动，毛茸茸的前足捂住眼睛，心中无比懊悔。 　　他们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和这些黑蜘蛛一起逃命？一起逃命就算了，危险解除干嘛不立即跑路，偏想着抓一顿晚餐？ 　　这下好了，晚餐没捞着，自己倒成了别人的点心！ 　　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跳蛛们八爪朝天，泪流满面。 　　黑蜘蛛离开不久，藏在地下的藤蔓悄悄探头。 　　本以为危机解除，哪料想一只爪子从天而降，刷刷几下抓掉尖刺，剥开坚韧的外皮，准确找到藏在下面的晶核，连同碎肉一起挖走。 　　“黑松，找到了！”红橡咬住半截藤蔓，对前方挥着爪子。 　　黑松鼠咬住另一截藤蔓，从最粗的地方下爪，挖出淡绿色的晶核，大尾巴顶着脑袋上，同样对红松鼠挥了挥爪。 　　藤蔓绝不会想到，睡过整个雨季，醒来刚吃一顿饱饭，就被松鼠找到老巢，当场挖走晶核。 　　五十多只松鼠和花栗鼠分散在草丛中，除了几只在高处放哨，其余的都在挖土。彼此通力合作，不断将藏在地洞里的荆棘藤蔓挖出来，一个个过筛子寻找晶核。 　　只要根须不被破坏，藤蔓就不会立刻死去。捕捉到充足的猎物，晶核会再次生长。 　　松鼠知道这一点，每次都咬住蔓枝，很少去碰根茎。 　　大概过了两刻种，附近的藤蔓都被清理一遍，松鼠们聚到一起清点战利品。确定没有遗漏，将晶核藏到腮帮子里，开始向第二个捕猎地点进发。 　　齐乐通过蜜蜂带回消息，他需要大量的晶核，用来和外星船只交易，兑换药剂和其他物品。 　　松鼠们经过商量，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以防万一，藏在地下的晶核不能动，这些藤蔓成为最好的下手目标。 　　“齐乐说可以帮咱们换回解毒剂和矿石。”黑松鼠爬上一座废弃的白蚁丘，四下张望。 　　他们离开自己的领地，在别人的地盘里行动，势必要谨慎小心。 　　“不是他换，是那个雌性异族。” 　　“没差。” 　　“如果有武器，咱们就能对抗捕食者。” 　　“没那么简单。”红橡摇摇头，“就算换到，你会用吗？我更想要加固地洞的材料，还有帮助幼崽强化的药剂，还有解毒剂。” 　　“想想那个丧尸，还有那些异族。”红橡继续道，“这些都是必须的。” 　　“异族已经建立基地，至少几年内不会走。鼹鼠愿意挖通地道，分享十一区的领地，如果要进入丧尸的地洞，总要有些准备。” 　　万一遇到藏起来的尸群，这些加上晶核就能保命！ 　　“不一定要进去吧？”花栗鼠迟疑道。 　　“不进去你能放心吗？” 　　“……不能。” 　　“所以说，这些都很必要！” 　　红橡和花栗鼠说话的时候，黑松已经发现目标，向前指了指，挥舞几下爪子。松鼠们立刻停止交谈，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目的地。 　　基地中，齐乐关上房门，和莫兰对面而坐。小猫趴在齐乐身边，爪子藏在身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坚持不肯睡觉。 　　太岁团成圆球，嘴里正嚼着什么。 　　扫一眼圆球，再看看趴在一边的小猫，齐乐终于找出两人友谊飞增的原因，对吃都是一样的执着。 　　“你要和商船交易？”莫兰坐在床边，支起一条长腿。单臂搭着膝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长发已经剪短，穿着银灰色的上衣长裤，透着一股干练和帅气。 　　“是的。” 　　莫兰放下长腿，表情变得严肃。 　　“游走在边境的商人都很精明，更不用说海盗和走私商。你和他们打交道恐怕会吃亏。” 　　“所以，我想……” 　　“请我帮忙？”妹子挑起眉尾，“不是不行。不过，你能给我什么？” 　　齐乐早就想好，不会让妹子吃亏。 　　打开空间纽，取出千岁皮，用爪子分成形状相似的小块，数出十块放到面前，然后将一块推到莫兰手边。 　　“每完成一笔交易，你都可以抽去十分之一。”齐乐说道。 　　“十分之一，你确定？一般是十五分之一。”莫兰好心提醒一句。 　　鉴于各种原因，不是所有的商人都会当面交易，这是找寻中间人的行价。莫兰负责联络海盗，知晓不少台面下的东西。 　　“这是你应得的。”齐乐并拢前爪，态度十分诚恳，“我想交易的东西很多，需要麻烦你的也会很多，所以，这个价格很合适。” 　　“好吧。” 　　莫兰抱起齐乐，揉了揉他耳朵，笑着说道：“今天有一艘商船进港，他们有你要的东西，我带你去看看。” 　　妹子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房门打开时，捏了捏齐乐的后爪，顺过他的尾巴，位置很有些尴尬。 　　齐乐尽量保持镇定，不停告诉自己，他现在不是汉子，他是一只狸花，一只纯正的狸花，一只带着小猫的纯狸花……嗯？他什么时候躺在妹子怀里了？ 　　妹子什么时候走出的房间？ 　　等等，妹子的手在摸哪里？！ 　　猫爸瞪大双眼，低头看向被妹子戳的某个部位。 　　莫兰看得有趣，伸手又戳了一下。 　　由于太过震惊，猫爸僵在当场，已然忘记了反应。 　　这里可是比揉肚子更加严重！ 　　指挥室中，希雅尔结束和阿莱克图总督的通讯，切换屏幕画面，恰好看到走廊中的一幕。 　　直到莫兰抱着齐乐消失在走廊尽头，船长大人才收回目光，凝视被抓过无数次的手背，许久沉吟不语。 　　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待遇？ 第四十五章 石化的齐乐 　　齐乐以为莫兰会带他前往交易所，没料到妹子的目的地竟然是航空港。 　　“在这里？”齐乐诧异道。 　　“对。”莫兰和基地人员打过招呼，在升降梯前录入指纹，进入左侧船坞。 　　船坞外部没什么新奇，内部却是别有洞天。 　　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以透明材料建造的穹顶，飞船停泊其中，都被衬托得“娇小”起来。 　　齐乐毫不怀疑，这里肯定采用了空间技术。爪子按住空间纽，震撼之中莫名多出几许怅然，还有道不清的恐慌。 　　“怎么了？”察觉齐乐的变化，莫兰停住脚步。 　　“没什么。”齐乐自己都说不清情绪的由来，更无法为莫兰解惑。 　　“喵。”齐宁凑过来，舔了舔齐乐的鼻子。 　　猫爸抬起头，看着垂下胡子的小猫，责难感瞬间升起。 　　他还要养儿子，还要占领地，还要努力活下去，哪有空闲伤春悲秋？蓝星落后又如何，现在差距大，不代表不能奋力追赶。 　　总有一天，蓝星会同外界文明接轨，让曾经轻视她的种族刮目相看！ 　　看着猫爸由沮丧变得振奋，莫兰诧异的挑了挑眉，倒也没问什么。走到一面虚拟光屏前，在右侧印下指纹，屏幕中的符号和图形瞬间消失，现出一张硬朗的面容。 　　“杰夫里船长，日安。”莫兰开门见山，“不知您带来的药剂是否售罄？” 　　“药剂？的确还有一点。”杰夫里表情冷峻，似乎天生不会笑。方正的下巴、额前的一片硬甲，更让他显得骇人。 　　“您是否有意出售？”莫兰继续道。 　　“我必须告诉您，剩下的数量并不多，而且是初级产品，不适合您使用。”杰夫里做生意很有规则，不会欺瞒潜在的买家，价格也开得十分公道。 　　齐乐拍拍莫兰，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你确定？” 　　“是的。” 　　“好吧。”妹子点点头，对杰夫里道，“这些药剂是否适合幼崽？如果这项生意达成，能否长期供应？” 　　“幼崽？”杰夫里愣了一下，诧异道，“您有了孩子？如果真是这样，这些的确适合您。可以增强幼崽的体质，帮助他们吸收晶核能量，并且对疾病和毒素有相当抵抗力。” 　　杰夫里显然误会了。 　　“不，我没有孩子。”莫兰摇摇头，“药剂的使用是否限定种群？” 　　“没有特殊限制。”杰夫里解释道，“即便是蓝星种群，同样可以使用。我为之前的鲁莽向您表示诚挚歉意。” 　　“没关系。”莫兰继续问道，“这些药剂如何定价？” 　　“对比星宿六的市价减少一成。”杰夫里道，“如果长期订购，可以再减少半成。” 　　莫兰托起齐乐，向他解释道：“这个价格很合理，有意购买的话，可以取样品试用。” 　　“试用？”齐乐竖起耳朵，还可以这么操作？ 　　“当然。”这次说话的不是莫兰，而是杰夫里。面容刚硬的船长已经走下飞船，就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 　　亲眼见到真人，齐乐有点懵。 　　百分百的硬汉长相，偏偏是不到一米的身高？ 　　冲击力还能再大点吗？ 　　杰夫里走到近前，长袍下探出三条触手，视线迅速拉高。 　　“出售药剂之前必须提供试用，哪怕是初级产品也是一样。” 　　杰夫里船长十分精明，即便心中有所猜测，也没有直接将话题挑明，依旧将莫兰视作买家，送出试用的药剂。随后打开记录仪，提供可靠的数据，证明药剂的安全性，并表示他会暂时留在蓝星，等候星宿五的运矿船。 　　“这是样品，如果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来找我。不过请相信，这几种药剂在整个联盟流通，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危险性，只在增强体质的效果上有所差异。”初步达成交易意向，杰夫里船长留下试用品，很快告辞离开。 　　抱着五支金属管，齐乐有种不真实感。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莫兰捏捏齐乐的耳朵，转身走向另一面光屏，“接下来是矿石，我建议你购买经过冶炼的中级矿，不需要费心思处理，价格也不算太高。” 　　猫爸收起药剂，开始选择矿石，小猫趴在莫兰肩上，很有些无聊。 　　太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凑到莫兰脚下，嘴里还咬着一截光秃秃的翼骨。 　　“喵？”小猫看向朋友，好奇的甩甩尾巴。 　　太岁转过身，黑豆眼眨了眨，就算是打过招呼。嘴巴蠕动几下，发现骨头不好消化，又舍不得丢掉，干脆将身体铺开，将骨头卷了进去。等恢复成圆球，翼骨早不见踪影。 　　他的身体自带空间属性，吃不完的东西都可以装进去。只是容量有限，不能装得太多。否则异族的仓储室都会被搬空。 　　齐乐选完矿石，正巧看到这一幕。虽然听小猫说过，照样不妨碍他表示惊奇。 　　“我岁数还小，空间也小。”太岁扭扭身体，“等到再长大些，就能装进去更多。” 　　“你不是不记得自己多少岁吗？”猫爸提出异议。 　　“是不记得。”太岁很是光棍，“但直觉告诉我，我年纪还小。” 　　对于这种说辞，猫爸顿感无语。 　　不过太岁提醒了他，除了药剂和矿石之外，他还需要购买空间纽，越多越好。 　　“空间纽？”莫兰沉吟片刻，“倒不是不行，不过海盗和走私商售出的价格很高，联盟商船出售的需要核定身份，还会设置专门的定位程序，对你来说很不方便。” 　　定位程序？ 　　猫爪扯住脖子上的银线，这个也有？ 　　看出他的担忧，莫兰点点他的脑门：“放心，你这个上面没有，你儿子那个也没有。凡是蓝星基地使用的空间纽都一样。” 　　得到妹子的保证，猫爸暂时松了口气。 　　“海盗出售的价格多高？” 　　莫兰没说话，直接滑动虚拟光屏，给出两种商品价格。 　　看到超出联盟二十倍的晶核数量，猫爸顿时一阵头晕目眩，终于有了和海盗做生意的真实体验。 　　十二区中心，两只翼展超过三米的乌鸦在半空缠斗。 　　四周的乔木上聚集了族群中的所有成员，从长老到幼崽都是屏息凝神，等待这场战斗的结果。 　　几只雏鸟还不能变化形态，遇到劲风袭来，纷纷藏到母亲的翅膀底下，仰望天空中的身影，目光中饱含着敬畏。 　　一声沙哑的鸣叫，法恩被帕图尼亚抓住翅膀，锋利的鸟喙凿在他的颈后，带起大片飞羽。 　　“帕图尼亚！” 　　鲜血顺着脖颈流淌，法恩奋力扇动双翼，拼着被扯掉大片羽毛和皮肤，勉强挣脱钳制，转身想要回击，却根本无法找准目标。 　　帕图尼亚的速度极快，矫健的身影划过半空，恰似一道黑色闪电。鸟喙每一次遭下，利爪每一次抓过，都会给法恩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战斗开始之前，族人都认为双方势均力敌，这会是一场公平的决战。然而，看到眼前的情形，即便是没有决斗经验的幼崽也能断言，获胜者绝不会是法恩。 　　“嘎！” 　　法恩再遭重创，一只翅膀骨折，径直从半空跌落。实在维持不住身形，依靠族人的帮助才没有摔到地上。 　　仰望天空中的对手，他宁可自己再受一次伤。 　　在族人飞来的同时，他已经输了这场决斗，彻彻底底，再没有争夺首领的资格。 　　“法恩……”一只乌鸦想要开口，却被一把推开。 　　法恩变换形态，折断的翅膀垂在身后，刚毅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 　　帕图尼亚降低高度，俯视同胞兄弟，翅膀振动两下，变成类人形态，落到法恩面前。 　　“你输了。”帕图尼亚收起双翼，单手放在腰间，另一只手伸到法恩面前，“交出父亲的翼骨！” 　　在死亡到来之前，老首领会亲手取下一根翼骨，交给新族长继承。 　　帕图尼亚和法恩的父亲在两个月前死去，翼骨本该交给女儿，却被法恩私自藏匿。帕图尼亚之所以要发起这次挑战，不只是为了打消法恩分裂族群的念头，更为向族人展示权威，要回父亲的翼骨。 　　法恩犹不甘愿，咆哮着冲了上来。 　　帕图尼亚轻盈跃起，身体在半空翻转，落在法恩身后，单臂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我说过，你输了。”帕图尼亚的声音很冷，对这个自私自利，不惜分裂家族的兄弟，她再没有半点耐心。 　　勒住法恩的脖颈，锋利的指甲对准他的眼睛，帕图尼亚一字一句道：“把翼骨交出来！” 　　“法恩，交出翼骨。”一名长老飞到两人面前，嘴边的羽毛已经染上灰白，身形也不再矫健，气势依旧惊人。 　　“长老？”法恩艰难出声，似乎不敢相信，连长老都站到了帕图尼亚一边。 　　“交出翼骨。”年老的乌鸦重复一句，见法恩迟迟不动，当场变成类人形态，手掌覆上他的额心。 　　片刻后，长老放下手臂，对帕图尼亚说道：“放开他吧。” 　　“长老？”帕图尼亚皱眉。 　　“他丢掉了上任族长的翼骨。” 　　“什么？！” 　　四周的族人纷纷惊呼出声。 　　“法恩做了什么？！” 　　“他去十一区打探消息，路过异族的基地。”长老沙哑说道，不去看法恩赤红的双眼，“不只是翼骨，还有你们母亲的晶核也被遗失。” 　　“法恩！” 　　乌鸦们齐声大叫，怒火熊熊燃烧。 　　“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丢失了族群的荣耀！” 　　“我不是故意的！”法恩崩溃大叫，在帕图尼亚松开手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我不是故意的……” 　　身为首领的儿子，他太了解这样的错误代表什么。 　　他之所以坚持前往十一区，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借族人的力量找回翼骨和晶核。即便找不到，凭借发现新领地的功劳，或许也能免除被族群流放的命运。 　　“法恩，”虽然不忍心，长老还是深深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向帕图尼亚，“首领，这件事将由您来裁决。” 　　帕图尼亚向长老颔首，看向地上的法恩，眉心一皱，单手抓住他的翅膀，硬是将他提了起来。 　　“这点伤算什么？” 　　听到法恩的惨叫，帕图尼亚卷过右翼，用力扇了他一翅膀。 　　“身为一只雄乌鸦，这点承受力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雄乌鸦都是羽毛一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原来首领对雄乌鸦的要求这么严格？ 　　几只想追求帕图尼亚的小伙子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打消了念头。妹子们则是双眼发亮，翅膀尖交叠，满眼都是星星。回头看向身边的小伙，同时啧了一声，表情中满是嫌弃。 　　“你想做什么？”翅膀痛到麻木，法恩全身冒出冷汗，“如果要杀我，最好快点动手！” 　　“我不杀你。”帕图尼亚又将法恩提高，迫使他双脚离地。 　　“你和我一起去十一区。”帕图尼亚一字一句道，“在哪里丢掉的翼骨和晶核，你必须和我一起找回来！” 　　“翼骨或许能找到，晶核呢？怕是早被人捡走了。”法恩破罐子破摔。 　　“找不到也要找！那是父亲的翼骨，母亲的晶核！”帕图尼亚斩钉截铁，声音铿锵有力，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流线型的肌肉覆在手臂和长腿上，彰显野性魅力。 　　“首领，您要去异族基地？”长老焦急道，“那太危险了！” 　　“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和异族发生冲突。”帕图尼亚松开法恩的翅膀，单手捞起他的衣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从异族基地的正上方飞过，我只需要在周围搜寻。对不对，哥哥？” 　　法恩闭口不言，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 　　“首领，我和您一起去！” 　　几只年轻的乌鸦从枝头飞落，围在帕图尼亚左右。 　　“成年的可以，没成年的回去。” 　　挑出四只性格沉稳、擅长追踪的乌鸦，帕图尼亚取出一枚晶核，粗暴的塞进法恩嘴里。确定他的翅膀开始愈合，直接变换形态，用爪子抓起法恩，振翅飞向十一区。 　　没有今天的事，她也会寻机造访十一区。 　　不弄清异族的真实目的，她始终无法放心。 　　十二区边界，松鼠搜集到足量的晶核，正打算返回领地。 　　黑松发现天空中的异状，立即发出警报。 　　帕图尼亚目光敏锐，认出藏在高草中的松鼠，很快降低高度，扬声道：“黑松，红橡，是我，帕图尼亚！”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松和红橡走出藏身处，仰头看向飞在头顶的帕图尼亚，再看看被她抓在爪子里的雄乌鸦，一时没能搞清究竟是什么情况。 　　抢亲？ 　　没听说乌鸦有这个爱好。 　　再者说，要抢也该抢个身强体健的，眼前这个全身带伤，翅膀还折断了，肯定实力不强，做食物还凑合，繁殖雏鸟实在不值当。 　　和黑蜘蛛相处多了，松鼠们的三观出现微妙变化。 　　虽说连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 　　“你们在搜集晶核？”帕图尼亚问道。 　　“对。”黑松和红橡低语几声，将齐乐带来的口讯复述一遍，“如果你想要药剂和矿石，只要提供晶核，我们可以帮你传递。” 　　“你说他在异族的基地？” 　　松鼠点头。 　　“异族允许他自由行动？” 　　继续点头。 　　“我们可以和异族交易？” 　　接着点头。 　　乌鸦们面面相觑，吃惊不小。 　　之前的传言已经够离谱，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是他们长久不出领地，认识落伍了吗？ 　　“你确定没有弄错？”帕图尼亚问道。 　　“当然没有。”黑松言之凿凿，见乌鸦面露不信，正想蹦高叫几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嗡鸣。 　　认出快速飞来的蜜蜂，黑松鼠摇摇尾巴，爪子怀抱在胸前，跺跺脚，下巴一扬，对乌鸦说道：“她们应该刚从齐乐那里回来，具体的消息可以直接问她们。” 　　帕图尼亚转过头，发现蜜蜂的形象很有些古怪。 　　有一个算一个，蜜蜂都抓着一小节草绳，草绳连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支金属管，还有几块巴掌大小的矿石。 　　带头的蜜蜂找到黑松，拍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他的脑门上，用前爪擦擦复眼，开口道：“这是齐乐带给你们的。” 　　“这些都是增强体质的药剂，可以给幼崽使用，不限制星系种群。他的建议是先找几只异兽喂下去，确保安全性再给幼崽服用。如果你们要找丧尸也没关系，不过必须保证能处理干净，不发生意外。” 　　“矿石可以铺在地洞里，加固隧道，还能建造巢穴。” 　　“解毒剂也有，他让那个绿色的异族看过，不需要试用，可以直接购买。” 　　“还有，他说你们搜集到足够的晶核，最好尽快去十一区，有个绿色的异族会等着你们。” 　　蜜蜂一口气说完，回头看看同伴，问道：“还有没有？” 　　同伴想了想，补充道：“他还说，让你们一定注意安全，如果来不及捕猎，可以去老地方取晶核。” 　　“对，应该就这些！” 　　确定没有遗漏，蜜蜂们松开草绳，累得在半空飞出Z字形，好像是集体酒驾。 　　松鼠们凑到一起商量，经过一番讨论，认为可以马上出发。 　　帕图尼亚开口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 　　不等乌鸦妹子说完，远处突然爆开一阵强光。 　　“哪个方向是异族基地！”一只蜜蜂高声道。 　　松鼠们互相看看，几乎没有犹豫，迅速向强光爆开的方向跑去。 　　临走前不忘抓起金属管和矿石，腮帮子里实在塞不下，直接用草绳绑在背上，乍一看，蓝星松鼠侠横空出世。 　　帕图尼亚抓起法恩，跟在松鼠身后。 　　蜜蜂们恢复体力，没有就此返回巢穴，而是嗡嗡追了上去。好奇心促使她们一探究竟。 　　基地前，成千上万的行军蚁不断涌来，包围了一支外出的巡逻队。 　　巡逻队中有三名基地士兵，还有几名无视基地法令、擅自外出的宇宙商人。 　　三名士兵架起光炮，一次又一次轰开蚁墙。几名商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同样战斗力不弱，枪口每次张开，都能给目标造成死伤。 　　“萨尼，联络基地，请求支援！”一名士兵回头说道，取出能量石填充光炮。 　　火力减弱的瞬间，行军蚁抓住机会，用毒液腐蚀防护罩，锋利的口钳夹住一名商人，合力将他拖倒。 　　“救命，快救救我！” 　　激光枪能源耗尽，商人不断大叫，红色皮肤出现绿色斑纹，头顶的触角不断分泌粘液，两只手长出蛙蹼一样的薄膜，胡乱的挥舞，试图将行军蚁推开。 　　可惜，无论他挣扎得多么厉害，蚁群都不会放走到手的猎物。无视飞来的光束，工蚁快速行动，猎物被夹断气管，迅速分解切割。 　　血肉被运走，激光枪和空间纽留在原地，还有几块碎裂的布料。 　　一只行军蚁被光束击中，背在身上的半截手掌掉落，恰好压在空间纽上。伴随一阵微光，五六只鳄羚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中间还有两三只压扁的小蜘蛛。 　　见此一幕，赶来支援的基地人员纷纷减慢速度，同时给地面的士兵发出讯号。后者接到命令，立刻舍弃剩下的商人，彼此掩护后撤。 　　“他们是海盗？”一名士兵问道。 　　“不是。”一名基地人员开启记录仪，几幅清晰的图片呈现在眼前，说道，“他们不是海盗，是正规商人。” 　　“那为什么？” 　　“他们没有得到许可，擅自在蓝星偷猎。”基地人员抬起头，看向陷入包围的偷猎者，“他们触犯法令，更是引来原生蚁群的罪魁祸首，必须要付出代价。” 　　基地指挥室中，希雅尔接到消息，立即下令拦截涉事商船。 　　加斯帕斯出现在在航空港，随行的士兵四散开，将企图逃走的船员团团包围。 　　“清点人员数目，逐一核对。” 　　全身粉红的调度员站在虚拟光屏前，五六只触手一起敲击。随着屏幕中的图像变化，船坞中探出数条金属臂，固定住停泊的商船，当场开始拆卸。 　　“我抗议！你们不能这么做！” 　　手脚都长着蛙蹼，四只眼睛外凸的船长大声抗议，要求基地停止拆卸飞船。 　　“你们违背星系法令，我要到母星控告你们！” 　　船长高声吵嚷，却冲不开士兵设置的光网。 　　眼见飞船化成一堆废铁，怒气上涌，一把撕掉斗篷，身形暴涨数倍，跃起高达数十米，终于冲破光网，直扑向金属塔。 　　到了近前，再次纵身跃起，手脚黏在建筑外层，舌头探出，飞速向上攀爬。 　　看他狂奔的方向，加斯帕斯和士兵都愣在原地。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如此迫不及待的。 　　老老实实被关押至少还有一条活路，袭击基地指挥中心，和希雅尔正面硬抗？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妹子的保驾护航之下，齐乐锁定三批货物，只等松鼠送来晶核。今天莫兰不在，又不需要前往航空港，正好带小猫外出晒太阳。 　　小猫和太岁在一边玩耍，滚成两个圆球。 　　齐乐侧躺在花坛边，偶尔转动一下耳朵，甩两下尾巴，睡意不断加深。 　　突然，小猫抛弃玩伴，跑到齐乐身边，用爪子拍了他两下，好奇道：“爸爸，快看！那是什么？” 　　猫爸睁开双眼，顺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骨碌爬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那是蜥蜴还是青蛙？ 　　爪子像青蛙，尾巴像蜥蜴，肚子上遍布暗色斑纹，头顶还有一对尖角，这究竟是什么品种？ 　　发现小猫正跃跃欲试，齐乐一爪按住他的尾巴。 　　“干什么去？” 　　“爸爸，我想靠近看。” 　　“就在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 　　小猫耷拉下耳朵，不说话了。 　　齐乐松开爪子，将儿子抱进怀里，舔着他新换的毛发。随后抬起头，望见那只怪物不断上爬，爬到相当高度，开始用力捶击墙壁。 　　咚、咚、咚。 　　轰！ 　　墙壁破碎，不是被怪物捶开，而是被一炮轰碎。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塔内飞出，激光炮扛在肩上，炮口张开，长发在风中狂舞。 　　“希雅尔！”怪物大声咆哮，舌头猛地弹出。可惜目标速度太快，连一片衣角都没能沾到。 　　齐乐抖抖胡子。 　　能说话？那一定是外来品种。 　　轰！ 　　耀眼的光束从头顶落下，怪物意识到不妙，已经无法躲避，眼睁睁看着光束穿透颅骨，贯穿体内，身体急速膨胀，轰然碎裂。 　　希雅尔迅速升高，避开飞溅的碎肉。 　　齐乐抱住小猫，一溜烟躲到花坛之后。 　　太岁发现食物从天而降，蹦高张开大嘴，咬住一块是一块。至于味道好不好，是不是有毒，他全不在乎。 　　解决掉找死的某位，希雅尔没有返回指挥室，而是停留在半空，直接下达命令。 　　“搜捕该船人员，全部丢出基地。” 　　接到命令，加斯帕斯看向挣扎嘶吼甚至是大骂的船员，莫名生出一股同情之感。 　　这些人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到蓝星偷猎。事情败露，老实任罚多好，结果偏要惹怒希雅尔。 　　查看士兵带回的空间纽，发现又一批偷猎的异兽之后，加斯帕斯摇了摇头。 　　任由贪婪驱使，落到这样的下场，实在怪不得别人。 　　“全部送出基地。” 　　核对登记的船员名录，确定没漏网之鱼，加斯帕斯执行命令，打开基地防护罩，船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扔了出去。 　　行军蚁停在基地前，正考虑绕路还是强攻。没等她们做出决定，一大群“食物”突然从天而降。 　　加斯帕斯悬浮在半空，指指地上的船员，对行军蚁道：“送给诸位的礼物。”反正都是死，没道理不能废物利用，和蓝星种群打好关系。 　　行军蚁们摆动触角，彼此互相交流，选择接受这份“好意”。 　　加斯帕斯返回基地，防护罩重新关闭。 　　蚁群以最快的速度分解猎物，放弃进攻击基地，继续向白蚁丘进发。 　　花坛边，齐乐来不及从震撼中回神，又被某位船长抱了起来。 　　踢开伸向肚子的手，拍掉递到嘴边的叶子，猫爸真心怀疑，眼前这人和刚刚架炮开轰的真是同一位？ 　　希雅尔托起齐乐，见他比平时都安静，眉尾挑了一下，将珈蓝叶递到他的嘴边。 　　“喵！”不吃！ 　　再递。 　　“喵！”就是不吃！ 　　继续递。 　　“喵！”坚决不吃！ 　　能吃晶核和兽肉解决的问题，他干嘛要虐待自己？ 　　希雅尔看得有趣，竟然低下头，咬了一下齐乐的耳尖。 　　齐乐瞬间石化。 　　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六章 变化 　　耳朵被咬，实在出乎预料。 　　石化两秒之后，齐乐做出本能反应，无影爪连续挥出，刷刷带风。觉得不解气，对着某船长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旋即挣脱落地，带着儿子飞速逃跑。 　　揉肚子，咬耳朵，下边还要干嘛？ 　　果然应该见面就跑！ 　　希雅尔站在原地，目送毛团的背影消失，将被嫌弃的珈蓝叶送到嘴边，撕下半片慢慢咀嚼。手指擦过开始愈合的伤口，笑意缓缓印入眼底。 　　一艘走私船的消失，在基地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商船船长的作死行为令人印象深刻，给外来飞船敲醒警钟的同时，为基地内的变异植物提供一顿大餐。作为同谋者和执行人，包括大副在内的船员系数被丢出基地，落入蚁群包围，真正死得渣都不剩。 　　由此可见，希雅尔决定关闭蓝星猎场，执行严格的法令，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之前听说过蓝星的原生蚁群，真没有想到，比传说中更加可怕。”一名船员沉声道。 　　想起当时的情形，即便是战斗经验最丰富海盗，也会禁不住头皮发麻。 　　双方交战，总能奋力一搏。 　　落入蚁群包围，除非有希雅尔的战斗力，否则就是一个“死”字。 　　“不知道猎场会关闭多久。” 　　有基地驻军和原生蚁群，没人敢再打偷猎的主意。但想到星球上丰富的资源，仍不免感到心痒。 　　蓝星地处边界，自被纳入联盟疆域以来，始终是军校和高等氏族的猎场，从不对普通商船开放。比起联盟内的正规商队，反倒是游走在星系间的海盗对蓝星了解更多一些。 　　现如今，希雅尔驻守蓝星，开放星系贸易，允许船队中途停靠补给。 　　乍见如此丰富的资源，尤其是能量超过寻常异兽晶核，运送到其他星系，价格就能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增长，别说是海盗和走私商，正规商队都会心动。 　　商船船长铤而走险，除了受利益驱动，被贪婪蒙蔽双眼，难保不是受到外界鼓动，成了别人探路的石子。 　　结果不用多说，船员群灭，飞船也被拆得七零八落。 　　见到被运出船坞的碎片，大部分商人打了退堂鼓，不敢再打异兽的主意，只是少数人仍执迷不悟，不肯轻易放手。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星宿五的额外优待，壮起胆子找上希雅尔，提出每年以两倍的价格购买异兽。为达成目的，不惜表明船队背后的氏族。 　　“不需要两百头，一百，不，五十就可以。” 　　希雅尔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联络阿莱克图总督，告诉找上门的商人，可以同总督商量。 　　“阁下，我不明白。”商人满头雾水。 　　他出钱购买蓝星异兽，为什么要和星宿五的总督商量。 　　“蓝星猎场关闭，每年捕捉的异兽限定两百头。”希雅尔靠在指挥椅上，长腿交叠，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已经全部订给星宿五。” 　　简言之，就两百头，全部卖给星宿五。想要分一杯羹？可以，和阿莱克图总督去谈。 　　至于船队背后的氏族，希雅尔压根不放在心上。 　　加斯帕斯走进指挥室，恰好见到这一幕，对商人的愚蠢很是无语。 　　被家族流放又如何？迟迟不得升迁又能说明什么？认为希雅尔会迫于压力改变立场，该说天真还是无知？ 　　接到希雅尔的通讯，阿莱克图总督十分高兴。知道通讯的目的，笑容瞬间消失。 　　高大的身躯占据整面屏幕，双眼变成竖瞳，锋利的獠牙探出嘴唇，手中的权杖用力敲在地面，盯住脸色难看的商人，一字一句道：“分走五十头异兽？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背后的氏族在向我挑衅？” 　　总督阁下的威慑力不容小觑。 　　商人连忙摆手，颤抖着声音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好说歹说，总算平息了总督大人的怒火。商人向希雅尔行礼，不敢多说半句话，一溜烟跑出指挥室，连头都不敢回。 　　房门关上之后，总督大人的表情又是一边，笑着说道：“希雅尔，舅舅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异兽数量是否增加一些？” 　　船长大人的回复是接通实验室：“埃尔法……” 　　不等他说完，阿莱克图总督已经从屏幕中消失。 　　加斯帕斯摇摇头，开口道：“希雅尔，无论如何，你都欠阿莱克图总督一个人情。” 　　“我知道，但这样更快。”船长大人放下通讯器，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蓝光映在脸颊，竟隐隐反射荧光。 　　沉默半晌，加斯帕斯不得不承认，有阿莱克图总督出面，效果的确更好，也能杜绝更多隐患。 　　毕竟希雅尔还是舰队成员，现在又是多事之秋，好不容易避开母星上的烦心事，最好不要被人找借口牵扯进去、 　　阿莱克图总督则不然。 　　这位有事没事就会嚷嚷着反叛，扛起激光炮谁都不在乎。他不去母星找麻烦就不错了，哪个氏族会主动惹他？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 　　“所以，实力很重要。”加斯帕斯突然发出感慨。 　　希雅尔抬起头，微微勾了下唇角，没有发表意见。 　　实验室中，埃尔法拿着通讯器，想到某种可能，颜色由浅变深，足足一刻钟生人勿进。 　　为杜绝盗猎，基地采取最严厉的措施。 　　具有联盟许可的商人也好，伪装成商人的海盗也罢，只要被查出偷猎的证据，情节严重的当场团灭拆船；情节稍轻的直接被赶出基地，在激光炮的礼送下飞出蓝星。 　　屏幕中，基地指挥官用冰冷的声音宣判：从此刻开始，他们被驱逐出蓝星，二十年内，不允许靠近星系半步。 　　“您这样没有任何道理！我们没有偷猎，是从其他商船上购买！”一名拥有星宿六背景的船长抗议道，“我们是正规的商队，按照您的规定交税，您不应该这样做！” 　　希雅尔的回答很简单，抬起手，当场切断通讯。 　　船长愣在屏幕前，双拳攥紧，猛地拍在控制台上。嘴里呼呼喘着粗气，头顶的一对弯角闪烁寒光，活似愤怒的公牛。 　　身披甲壳的船员互相看看，壮着胆子开口道：“船长，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离开？ 　　“还能怎么办？”船长怒吼一声，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一把抓住船员的背甲，狠狠将他丢在地上，“设定坐标，返航！” 　　希雅尔根本不留情面，不走的话，很可能和走私船一个下场。 　　船长很后悔，干嘛脑袋发抽和那些走私商混在一起，还鬼迷心窍的买下几头蓝星异兽？ 　　继续在蓝星做生意，还担心收购不到晶核吗？ 　　想到这里，船长恨不能给自己一拳，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 　　砰地一声，铁拳砸在头顶，仿佛岩石互相撞击。 　　指挥仓里静悄悄一片，除了船长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 　　船长转动脖颈，发出咔咔声响，坐回到指挥椅上，按下通讯器，很快有两名头顶弯角的男人走进舱室，将半死不活的船员拖了下去。 　　今天的晚餐，很快能添一道菜了。 　　六艘飞船先后离开，众人都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短期内，再不用担心偷猎者出现，也不用频繁巡逻，提防这些倒霉鬼引来原生蚁群。 　　十一区的森林中，松鼠们忙着扯开藤蔓，搜集漏网的晶核，以期换到更多的药剂和矿石。藤蔓虽然不满，面对这些大板牙堪比锉刀的，也只能打卷退后。 　　帕图尼亚飞上一棵乔木，眺望不远处的基地。 　　法恩坐在距她不远的数枝上，翅膀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不能长途飞行，遑论在同族的看守下逃跑。 　　“帕图尼亚，”法恩吐出嘴里的叶子，看向站在树枝上的妹子，“你有什么打算？” 　　帕图尼亚觉得奇怪，转头问道：“你指什么？”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这个问题困扰法恩许久，“按照族群的规则，你完全可以杀了我，然后独自来寻找翼骨和晶核。” 　　“是啊，我可以。” 　　或许是听到蜜蜂带回的消息，知道了齐乐的近况，乌鸦妹子的心情不算太糟糕，难得愿意给法恩多说几句。 　　“但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法恩不明白，包括随行的四个族人，都没料到帕图尼亚会说出这句话。 　　“我被困在猎场时，曾经和两只猫一起逃命，那段经历让我学到很多东西。”帕图尼亚背靠树干，视线扫过法恩，停留不超过五秒。 　　“我亲眼见到帕瓦和卢卡被杀，他们距离我的手，只有这么远的距离。”帕图尼亚伸出手臂，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时常会回想，只要我再快一点，或者是警戒性更强一些，就能将他们抱进怀里，躲开那片可怕的白光，” 　　“那么近，只差一点，你知道吗？” 　　法恩张张嘴，声音却像是堵在喉咙里。 　　“我没有办法救他们。” 　　“我想为他们报仇，可差一点，我就会和他们一样，死在异族的手里。” 　　“是齐乐救了我。” 　　帕图尼亚靠向树干，闭上双眼，黑发被风吹起，遮住她瞬间的迷茫和脆弱。 　　“我以为是自己在保护他，事实却是他，他保护我的时候更多。” 　　“没有齐乐，我走不出猎场。” 　　“疯狂和懊悔会杀死我。” 　　帕图尼亚声音沙哑，尾音略微颤抖，像有锋利的匕首刮过心头，生疼。 　　“或许他还不够强，但他在顽强生存，更养活了一只幼崽。”说到这里，帕图尼亚顿了顿，眼眸黑沉，仿佛无尽夜空，没有一点色彩。 　　“法恩，死很容易，活着却更难。” 　　“所以你心软了？”法恩干涩说道，“这是族长不该做的。” 　　“心软？”帕图尼亚嗤笑一声，“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明明说……” 　　“我只是说，我从齐乐身上学到很多，明白生命的可贵，没说这些是用在你的身上。” 　　法恩：“……”把他的愧疚还给他！ 　　“你在族群中有一定威望，即便做了混账事，照样有族人会同情你。”帕图尼亚走到法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容里带着嘲讽。 　　“想要维持对族群统摄力，家族必须强大。除了你，母亲没有给我留下其他兄弟姊妹。我还没有配偶，即便有，也未必能成功繁育，而你现在有三只雏鸟。” 　　帕图尼亚蹲下身，手指划过法恩肩上的伤口。 　　“我杀了你，你的孩子会恨我。放你一条生路，他们会感激我，甚至亲近我。” 　　说到这里，帕图尼亚展开翅膀，不清不重的扇了一下法恩的脑袋，“我始终觉得奇怪，你被石头砸了吗？怎么会丢掉父亲的翼骨，还想出那么蠢的主意？” 　　法恩没说话。 　　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我和你的配偶一起养育雏鸟比较好。省得和你一样笨，家族才是真的没了希望。” 　　“什么？”法恩吃了一惊。 　　见法恩满脸震惊，帕图尼亚笑道：“放心，我会爱护你的孩子，就像爱护我自己的幼鸟。如果他们足够优秀，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任族长。” 　　听到这里，法恩三观尽碎。 　　谁说他才是狡猾心黑的那一个，是谁？！ 　　而且和他的配偶养雏鸟是几个意思？ 　　老婆孩子一起抢？！ 　　法恩卷起翅膀，头顶笼罩一层阴云。 　　松鼠们挖掘到足够的晶核，聚集到树下编织网兜。 　　蜜蜂从基地折返，带回新的消息。 　　“齐乐说，他又定下两种药剂，还有一种矿石，需要的晶核更多。”蜜蜂落到一片叶子上，发现站不稳，又落到松鼠的鼻子上。 　　“还是原来的价格？”红橡问道。 　　“是的。”蜜蜂拍拍翅膀。 　　“没问题。”松鼠们放下草绳，拍拍腮帮子，“只要价格不变，晶核就不成问题。” 　　“他说你们可以先送一部分晶核，准备交接货物时，再将另一部分送去。”蜜蜂接着道，“异族打算关闭猎场，偷猎也被禁止，为此还驱逐了不少商船。猛禽很少到基地附近捕猎，从地面过去更方便，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明白了。” 　　松鼠们凑到一起商量，毛茸茸的尾巴围成一圈，火花噼啪作响，差点烧着蜜蜂的翅膀。 　　“咱们可以分开，我和黑松从地面过去，黑柳红杨带着其他人和鼹鼠借路。” 　　“多出来的晶核暂时藏到地下。” 　　“还有……” 　　松鼠们靠得很近，尽量压低声音。商议到最后，齐齐转向站在树上的几只乌鸦，大眼睛微微眯起，胡子抖了抖，明显带着算计。 　　“你们想做什么？”帕图尼亚开口道。 　　“我知道乌鸦的种族天赋。”黑松抱住前爪，“你们能不断进化，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随意变换身形，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站在帕图尼亚身后的乌鸦反问道。 　　“那就好办了。” 　　黑松看向红橡，后者抓抓尾巴，接着说道：“异族对大个头的猎物感兴趣，像我们这么大的，”红松鼠比划一下，“他们基本没有兴趣，安全有一定保障。” 　　“所以？” 　　“如果你能变化，不如变小点，和我们一起去找齐乐。” 　　“去找他？你们打算进入异族基地？” 　　“如果必要的话。”松鼠正色道，“齐乐订购了不少药剂和矿石，总要从基地里运出来。你也听蜜蜂说了，异族打算关闭猎场，严禁偷猎。” 　　换做几个月前，松鼠根本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如今不同以往。 　　齐乐为他们着想，他们不能让朋友独自承担风险，这是必须有的担当。 　　他们的领地和异族基地相邻，无论是否进入十一区，今后都免不了会碰到。提前探一探路，即便有所损失，也能确定异族究竟是什么态度。免得耳边都是流言，时刻揣着担心。 　　再者说，见机不妙立刻逃跑，他们未必会真被抓住。 　　“你们决定了？”帕图尼亚问道。 　　“是的。”松鼠给出肯定答案。 　　沉吟片刻，帕图尼亚点点头，选择接受松鼠的提议。 　　“好。” 　　在十一区的这些天，她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始终没有发现翼骨和晶核的影子。 　　晶核可能被异兽和其他原生种拿走，乌鸦的翼骨对别人毫无作用，就是一块寻常的骨头，没道理遍寻不着。最可能的解释就是，翼骨落在基地里面。 　　想到这里，帕图尼亚就觉得怒气上涌，狠狠瞪了法恩一眼。 　　都是他的错！ 　　法恩卷起翅膀，低下头，尽量缩小身形，减少存在感。 　　松鼠们作出决定，帕图尼亚选择加入。蜜蜂不辞辛苦，再次飞往基地送信。 　　彼时，齐乐刚刚吃过午餐，带着小猫外出消食。 　　莫兰忙得不见踪影，不过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消息。唯独他想购买的空间纽，暂时还没有着落。 　　要么必须核对身份，确定是联盟成员才能出售，并且要设定专门的定位程序，确保是本人使用；要么就是价格高得离谱，明显是打算宰肥羊。 　　针对前者，蓝星不被联盟接纳，即便有军队驻守，上面的种群依旧属于“黑户”，自然没有“合法”身份。至于后者，虽说他不差晶核，但也不想被当做冤大头，更不想被狠狠宰上几刀。 　　“爸爸，接住！” 　　一个圆球突然滚到面前，齐乐抬爪按住，发现是肉乎乎的太岁。 　　太岁鼓着腮帮子，嘴巴里卡着一块异兽肉。 　　齐乐转动耳朵，看向小猫，试着将太岁推回去。 　　小猫果然喵了一声，模仿捕猎的动作，一个虎扑抱住太岁。前爪踩了几下，又将圆球踢向齐乐。由于力道没掌握好，太岁直接飞过花坛，在地面弹了几下，滚进茂密的高草丛里。 　　小猫扑到花坛边，身上的斑纹产生细微变化。 　　这一次，齐乐看得真真切切，儿子额头上分明是一个“王”字！ 　　猫爸僵了两秒，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他必须面对事实，小猫的种族比他想象中更加高大上。只是这种掩饰身形和毛色的能力，莫非像松鼠一样，是种族天赋？ 　　花坛下的植被相当茂密，九成以上属于变异品种，有三成来自外星系。太岁滚进去如石沉大海，瞬间不见踪影。 　　小猫趴在花坛边缘，向下探出爪子，立刻有细长的藤蔓飞了上来，大片的草叶疯涨，现出藏在下面的鲜艳花朵。 　　花瓣一片片张开，里面除了獠牙就是利齿，随风舞动，咔嚓作响。 　　“儿子，回来！” 　　齐乐迅速站起身，一爪按在小猫背后。 　　“爸爸，我不害怕。”小猫抬起头，又恢复初见时的虎斑纹，大眼睛亮闪闪，爪子划过地面，很有些跃跃欲试，“我要下去救朋友！” 　　齐乐胡子一抖。 　　救朋友还是贪玩？ 　　“喵！” 　　目的被揭穿，小猫又开始撒娇。 　　就在这时，草丛中突声变故，一朵类似郁金香的变异花开始疯狂摇动，像是出现故障的钟摆。花瓣张到最大，像是人被卡主喉咙，就差拔出根茎满地打滚。 　　“瞧见没有？你的朋友很好。” 　　见到这个情形，齐乐就知道太岁跑去哪里。 　　果不其然，变异花摇到最后轰然倒地，圆球从花心弹出，在宽大的叶片上弹跳几下，冲向下一个目标。 　　郁金香的遭遇太过惨烈，附近的变异花纷纷收拢花瓣，打死不让太岁靠近。有的直接抽出根茎，绕着花坛开跑。细长的叶子左右摇晃，样子别提多滑稽。 　　小猫和齐乐靠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父子俩正看得出神，一只大手突然从天而降，准确捞起猫爸，团成球抱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端，不用想，来的是船长大人。 　　小猫立刻竖起耳朵，发出不同于奶猫的低吼声。他很自责，自己不够警觉，又让这个异族靠近了爸爸！ 　　希雅尔挑了挑眉，弯腰抓起齐宁，放到一侧的肩膀上。 　　小猫看着齐乐，锋利的爪子探出，像是在征询意见，究竟该不该抓。 　　“航空港来了新船，他们有你要的矿石和药剂。”希雅尔单臂托着齐乐，另一只手按住小猫，轻易化解他的攻击。 　　仿佛没看到齐乐紧缩的瞳孔和瞬间弹出的爪子，希雅尔迈开长腿，踏上前往航空港的空中走廊。 　　“你要的药剂很普通，完全可以找埃尔法，他会很乐意帮忙。可惜你做了另一个选择。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颜色吗？” 　　船长阁下的话大有深意，齐乐转过头，用行动给出否定答案。 　　太岁吃饱喝足，发现两只毛团不见踪影，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就在自己头顶。匆忙之间找准借力点，几次弹跳，跃起二十多米，对准齐乐所在的空中走廊，开始垂直下落。 　　啪地一声，毛团砸在防护罩外，直接摊平。 　　希雅尔随意扫了一眼，继续迈步向前。 　　齐乐挣扎着想要抬头，抓尖钩开希雅尔的领口，突然嗅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让他不自觉的抽着鼻子，无意识蹭着希雅尔的颈侧。 　　小猫很担心朋友，对着太岁叫了几声。 　　“喵？”还活着吗？活着就吱一声。 　　感动于同伴的关怀，太岁慢慢聚拢，身体擦过防护罩，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移动过程中，太岁体内的空间突然开启，掉出几株变异植物。 　　植物的香气隐隐飘来，小猫突然变得兴奋，喵喵地叫个不停，纵身一跃而起，爪子拍在防护罩上。 　　猫爸反应更大。 　　植物的香气混合希雅尔身上的气息，简直像是催化剂，几乎在一瞬间，齐乐耳朵竖起，体内的洪荒之力爆发，跃起冲向太岁，锋利的爪子划过，竟将防护罩破开一个口子。 　　太岁吃了一惊，两眼涌出泪水。 　　颜值不好也用不着这样吧？ 　　变异草从裂口落下，小猫追上一株，抱住在地上打滚，身形和毛色来来回回变个不停。齐乐用爪子按住另一株，咬住草叶，倒在地上四爪扑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太岁发现情况不对，本想跳过去查看情况，不想角度没找准，被猫爸一爪拍飞。 　　圆球顺着斜面滚动，很快不见踪影。 　　希雅尔抱起齐乐，单手握住他的爪子，看了一眼留在地上的变异草，从空间纽中取出一颗泛青的果子，塞进齐乐嘴里。 　　有片刻的时间，齐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果子很好吃，味道很好闻，精神很亢奋，越来越精神，很想蹦高吼几声。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希雅尔抱在怀里，只是高度和位置都不太对。 　　低头看看，猫爸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类人形态？！ 第四十七章 奇怪的异族 　　变故发生得太快，齐乐完全来不及反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乌鸦妹子的训练很成功，哪怕是无意间变化，小皮裙依旧存在，不至于原始形态见人。 　　希雅尔看着齐乐，一只手顺过他的发尾，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很满意丝滑的触感。另一只托住他的腿，轻而易举将他抱了起来。 　　习惯使然，齐乐的双手十分“自然”的搭在希雅尔肩上。 　　望进冰蓝色的眸子，猫爸有点懵。 　　如果是狸花，这姿势很正常，没有半点问题。可问题在于他现在不是狸花，而是类人形态，高度不同，视角转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齐乐愈发感到不自在，锋利指甲瞬间增长，勾住银灰色的衣领，尖牙探出嘴唇，明明是威胁的姿态，却没起到半点效果。 　　再挣扎，一只大手扣住后颈，猫爸的动作瞬间一顿。 　　“喵！” 　　小猫的叫声突然传来，齐乐转过头，看到儿子的样子，脑袋里轰地一声，果断变回狸花，顺利脱离希雅尔的手臂，在半空翻身，顺利落到地面，快步跑了过去。 　　他曾经猜测过儿子的品种，从橘猫到缅因猫，从山猫到云豹，从猞猁到花豹，凡是能想的几乎都想了。万万没料到，齐宁既不是猫也不是豹，而是一只全身披着金毛、头顶王字的虎崽！ 　　哪怕年纪还小，照样是不折不扣的百兽之王。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体型，再看看比自己大得多的爪子，猫爸垂下胡子，突然有些麻爪。麻过五秒，到底是情感占据上风，柔软的爪垫拍在小猫身上，低头舔了舔他的耳朵。 　　“喵……” 　　齐宁转过头，变异草的效力还没过，身体左右翻动，四爪不断扑腾，齐乐怎么压都压不住，不禁变得焦急起来。 　　他亲身体验过，这种变异草的效力很强，能让神经异常兴奋，长时间持续下去，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喵！” 　　猫爸急了，一爪子拍在小猫身上，用力想要按住他。 　　“吼！” 　　小猫继续扑腾，发现身体被按住，竟然发出陌生的低沉吼叫。 　　焦急中，齐乐突然想起自己吃下的果子，两爪用力按住儿子，仰头看向希雅尔，嘴里喵喵叫着。 　　狸花的尊严？ 　　暂时可以忘掉。 　　什么都没有小猫重要！ 　　希雅尔打开空间纽，取出一颗青色的果子，没有直接喂给齐宁，而是递到齐乐跟前。 　　“你们碰到的是苦香草，本身无毒，只是会对特定种群起到提振精神的作用。”船长大人单膝触地，指腹擦过齐乐的脊背，一下接着一下，安抚着他的情绪。 　　“吃这个可以缓解。” 　　对星宿一的种群来说，苦香草是一种很普通的调料，除了会暂时染上草叶的气味，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换成两只毛团则不然。 　　对他们而言，这种变异植物堪比异界版猫薄荷，而且是威力增强版。 　　无论是进化的原生猫，还是没成年的小老虎，闻到这种草的气味就会变得兴奋，近乎丧失理智。更不用说抱着一整株，甚至还咬了几口。 　　好在苦香草的效力虽强，却不会对大脑和身体造成损伤，效力过去就会恢复正常。 　　不想再遇到类似的麻烦，只需要牢牢记住草叶的形状，再见到避开就是。 　　“谢谢。”齐乐不太情愿的蹭了希雅尔一下，用头顶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后迅速转身，将果子喂进小猫嘴里。 　　无奈小猫体型变大，又处于兴奋状态，力气大得惊人，几次都没能成功。 　　连续失败之后，猫爸干脆一咬牙，再次变成类人形态，将小猫抱进怀里，控制住扑腾的四爪，掰开小猫的下巴，把果子硬塞进去。 　　果皮被尖牙划破，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滑进胃中，效果称得上立竿见影，齐宁很快安静下来，眼神变得清明。 　　猫爸收紧手臂，依旧不敢放松。确定情况没有反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猫躺在齐乐怀里，清醒过来，四周看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舔毛。 　　在地上滚了这么久，毛上沾了灰，简直不能忍。 　　舔了一会发现不对，小猫抬头看看齐乐，试着“喵”了一声。然后举起爪子瞅瞅，又甩了两下尾巴，耳朵瞬间垂了下去。 　　“爸爸……” 　　和齐乐对视片刻，小猫直接抱住脑袋，团成一个毛茸茸的圆球。团球的过程中，毛色由金底黑纹变成深色的虎斑纹，体型也小了一圈。 　　猫爸终于确定，小猫的确有过人的伪装天赋。 　　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草食动物的幼崽生下来就能站立奔跑。不能站起来的，百分之百会被淘汰。 　　肉食动物幼崽相对脆弱，在生命最初的几个月里，死亡率相当高。即便度过最危险的时期，在能独立捕猎之前，依旧要靠母亲和种群照顾。 　　齐宁失去母亲的保护，想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不被其他捕食者杀死，势必要利用种族天赋，为自己寻找一个“依靠”。 　　对齐宁找上自己，齐乐半点不介怀，反而很骄傲。 　　不是每只狸花都有养虎崽的机会，而且养得这么好。 　　脑回路不太对？ 　　反正他乐意，爱咋咋地！ 　　“儿子，”齐乐戳戳毛团，尽量忍住笑意，口中安慰道，“放心，不管你长成什么样，爸爸都喜欢你。” 　　“真的？”小猫抬起头，小爪子依旧捂在脑袋上。 　　“真的。”齐乐点头。 　　“哪怕我变得这么大？”小猫伸开爪子，比划了一下。 　　“哪怕你变得这么大。”齐乐继续点头。 　　“哪怕比飞蜥还大？比那些猛禽还大？”小猫的眼睛开始发亮。 　　“就是比大象还大，爸爸照样喜欢。”齐乐舔了舔小猫的额头。 　　“太好了！”小猫抱住齐乐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力蹭着，“我一定会快点长大，保护爸爸！象兽做不到，我可以试着长到犀兽那么大！到时候，谁都不能欺负爸爸！” 　　和犀牛一样大的的老虎？ 　　还是进化品种？ 　　齐乐动作一顿。 　　那画面太美，实在无法想象。 　　“儿子，差不多就好……”猫爸咽了口口水。 　　“爸爸？”小猫泪目，十足惹人心疼。 　　“成，长多大都行！”猫爸咬牙。 　　“嗯。”小猫点点头，舔了舔他的下巴。舔着舔着，突然瞳孔紧锁，耳朵贴向脑后，对齐乐身后发出咆哮。 　　齐乐这才想起，他似乎把某人忘了。 　　慢慢转过身，发现船长阁下站在三步外，手中举着一部记录仪。 　　五官依旧完美得让人嫉妒，深邃的眸子凝入笑意，看过来的目光……齐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汗毛倒竖。以最快速度变回狸花，尾巴卷过前爪，亮出锋利的獠牙，总算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稍纵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 　　希雅尔收起记录仪，再次抱起两只毛团，沿着原路向航空港走去。 　　至于小猫的咆哮和猫爸的挣扎，完全被船长大人无视。 　　太岁滚到走廊尽头，不小心卡进一个角落，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出来。 　　快速蹦回原地，发现齐乐父子不见踪影，破损的防护罩已经修好，几个异族正拿着记录仪比对，似乎对蓝星原生种的强悍有了新的认识。 　　第六感告诉太岁，这个时候最好别过去。 　　圆球无声的向后滚动，找到一个合适的缝隙卡进去，决定等异族离开再说。 　　希雅尔出现在航空港，怀里抱着一只狸花，肩上趴着一只伪装成狸花的虎崽。他本人不觉得如何，基地人员也是见怪不怪，外来的商人和船员则是吃惊不小，下意识揉揉眼睛，顺便看一眼头顶，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 　　海盗和走私商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说他们没参与偷猎，也没有列入驱逐名单，但和这位凶悍的基地指挥官当面，绷紧头皮近乎成了本能反应。 　　在紧张之余，众人也有了新的发现，之前看到的梅花印终于有了解释。 　　“实在令人费解。”一名头顶触角的商人站在飞船前，四条手臂操控三部记录仪，一边比对货物价格，一边和同伴闲聊，“星宿一的种族竟然会是这样。” 　　“什么样？” 　　“对猎场种群如此友好……” 　　“嘘！”一名全身覆盖甲壳的船员大惊失色，立刻捂住他的嘴，“船长，小声点，这里已经不是猎场星！” 　　商人本想发怒，听到船员的提醒，两条触角瞬间抽直，连忙点了点头。 　　“对，你说得对，这里是蓝星，不是猎场星。记住，在停留期间，时刻要记得提醒我！” 　　“放心吧，船长。”船员搓搓类似节肢动物的前臂，试探道，“这应该属于额外工作，薪水是否能增加一些？”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谈什么薪水！”船长一口拒绝。 　　事情肯定没门，船员没有继续提出要求。回到轮机室，才狠狠地挥动手臂，发泄般地推动控制杆，嘴里骂了一声“该死的小气”。 　　与此同时，希雅尔走进二号船坞，停在一艘绘有古怪标志的飞船前。 　　以希雅尔的身份，齐乐本以这是艘联盟商船，没想到竟然是海盗。 　　不过，和莫兰联系的海盗商船不同，这艘商船体积更大，装载的货物种类和数量更多，并且有中等规模的战舰和机甲护航。除了没有氏族标记和家族徽章，和半军事化的联盟商队不差分毫，甚至在火力上超出一截。 　　船员来自不同星系，在船上遵循一套独特的规则，即便彼此逞凶斗狠，也不会发生太大的流血事件。 　　这一切有个前提，船长的战斗力必须凌驾众人，足以威慑麾下的所有海盗。 　　“您需要矿石？”一名肤色古铜、额心嵌有晶石的船长诧异道，“难道总督阁下没有派来船队？” 　　“不，我需要中级矿。”希雅尔解释道，“船队来自新矿场，运载的多是未经冶炼的初级矿，不符合要求。” 　　“中级矿？”船长更加诧异，“应该不是用在基地？” 　　“是的。”希雅尔挑眉看向对方，“奥尔多，我想知道你的船上有没有合适的矿石，如果没有，我会联系其他人。” 　　“好吧，我的确有，不过数量不多。”奥尔多出身星宿五，之所以成为海盗，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原因，也不像希雅尔一样被家族流放，不过是闲得无聊，想要寻找刺激。 　　只是没想到，他寻找矿场的天赋一般，做海盗却意外的成功。 　　不到五十年时间，在他的带领下，这支海盗从名不见经传，发展成为拥有三艘大船，一支中型舰队以及近百部机甲的强大势力。 　　阿莱克图总督亲自颁发的手令，更是给他大开方便之门。遇上敌对势力直接炮轰，遇上难缠的联盟舰队，可以伪装成合法商队，让对方找不出半点破绽。 　　由于奥尔多坚持规则，抢劫的目标主要是海盗和走私商，偶尔会抢劫一两支做走私贸易的正规商队，从不对平民船队下手，许多星系对这支海盗商队持正面态度。 　　时至今日，奥尔多的队伍人尽皆知，有的贸易星干脆放开限制，允许他们自由出入。 　　议长不是没想过拿他开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希雅尔开放蓝星贸易，奥尔多闻讯赶来，遇上昔日的老对手，几支船队撞到一起，差点在星系边缘开战。 　　不是希雅尔的威名，估计贸易没开始，蓝星就会变成战场。 　　“大概不到半个货仓，你确定要？”奥尔多点开虚拟光屏，展示出船上的一个小型货仓。 　　“是的。”希雅尔点点头，手指擦过齐乐的耳后，又捏了捏他的爪子，“怎么样？” 　　“喵。”齐乐给出肯定回答，看着屏幕，认真听着两人交谈。 　　高质量的矿石自然越多越好。 　　不过，他还是想找出不同矿场之间有什么区别，以方便长期订购。 　　听着听着，齐乐慢慢跟不上他们的语速，加上声调出现变化，多出一些不明显的喉音，勉强能够听懂，却总要想上一会，难免会漏掉几句。 　　到最后，干脆连半句都捕捉不到，只能是两眼蚊香圈，有听没有懂。 　　小猫也是一样，实在觉得无聊，干脆舔了舔爪子，趴在希雅尔肩上，规律的打起呼噜。 　　齐乐滑下满头黑线。 　　上一刻还在对着咆哮，下一刻就能趴在肩膀上睡觉？ 　　儿子，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就算爸爸在身边也不能这样啊！ 　　“……原生种……你什么时候带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奥尔多终于放慢语速，视线扫过两只毛团，古铜色的大手朝齐宁伸了过去。 　　小猫立刻警觉，滑下希雅尔的肩膀，扑到齐乐怀里。 　　猫爸完全是本能反应，举起爪子就抓，当场命中目标。 　　奥尔多看看手背，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这可真有趣，难怪你喜欢他们。小家伙，我的要害在这里，”奥尔多指了指额心的晶石，“下次记得抓这里。” 　　齐乐：“……” 　　指出要害让他抓？ 　　异族果然都很奇怪。 　　希雅尔早已经习惯，开口解释道：“晶石是奥尔多的心脏，他们一族都是这样。不过，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攻击他们额心，那会导致他们陷入狂化状态，增强数倍的战斗力。” 　　简言之，有把握一爪挠死，没把握最好避开。 　　齐乐瞪圆眼睛，脑海中模拟出某种画面，嘴巴瞬间张大。 　　所谓的一言不合就爆衫？ 　　不过，心脏长在脑袋上，那大脑长在哪里？ 　　视线向下滑动，落在奥尔多的胸腔上。 　　身体里又装着什么？ 　　实在猜不到，齐乐只能收回爪子，无声发出感叹，宇宙果然神奇。 　　奥尔多船上的矿石质量很好，开出的价格也相当公道。由于希雅尔出面，矿石之外还附赠两台小型机械。 　　“虽然型号有些老，胜在灵巧方便，结实耐用。” 　　奥尔多一边说，一边打开空间纽。 　　砰砰两声，他口中的小型机械落到地上。 　　见到实物，齐乐的震惊无法用语言形同。 　　喵喵地这是小型机械？ 　　都能当飞船开了好吗！ 　　“可以采用能量矿石驱动，没有的话，也可以用晶核代替。” 　　奥尔多取出一枚方形矿石，放入机器背面凹槽。 　　金属板合拢，机器内部发出一阵轻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折叠变化，最终缩小成长宽都不超过一米的方形金属块。 　　齐乐吁了口气，这才有点小型机械的样子。 　　“这里是控制板。” 　　奥尔多掀开机器左侧的挡板，不知道按错了哪个按钮，本来安静的机器突然蜂鸣，瞬间增高一倍。四只机械手臂同时弹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组装成两部激光炮，一部对准奥尔多，一部对准希雅尔。 　　“奥尔多，”无视张开的炮口，希雅尔看向尴尬挠头的船长，“解释一下。” 　　“这个，”奥尔多干笑两声，“抢来后一只装在空间纽里，忘记破解程序。别在意，给我点时间，一定能修好。” 　　齐乐：“……” 　　这就是做生意讲信义的海盗？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最终，奥尔多承诺以最快的速度修改机械程序，等到交货时一并送出。 　　“放心，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奥尔多信誓旦旦。 　　事到如今，看不出矿石的买主是谁，枉他在宇宙中浪过多年。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连亲族都说宰就宰的希雅尔，会如此关心一只蓝星原生种。 　　不，这么说并不确切。 　　希雅尔看不顺眼的只是父族，母族的话，应该算是亲近的……吧？ 　　继奥尔多之后，希雅尔又造访两位船长，帮齐乐订购了足量的药剂。包括齐乐没想到甚至不能辨识的种类，都在光屏上逐一列出，供他仔细挑选，可谓是耐心十足。 　　感谢之余，齐乐心中的疑惑也在不断加深。 　　上一刻架炮开轰，下一刻突然揉肚子咬耳朵；武力值强到让敌人闻风丧胆，冷起来像座冰山，偶尔却会做出意外之举，笑得格外渗人。 　　这是所谓的多重人格，还是潜在的那啥？ 　　至于那啥，实在不好明说。 　　猫爸动动耳朵，看看捏在爪子上的手，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想想就好，轻易别问出口，尤其不能让本人知道。 　　离开航空港，希雅尔接到通讯，将两只毛团送回房间，独自返回指挥室。 　　齐乐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一边陪儿子玩，一边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他想多了吗？ 　　猫爸想得入神，不自觉翻过身，肚皮对准天花板。小猫继续拍尾巴，拍得累了，干脆学着齐乐一起仰躺，四爪朝天。 　　用脊背蹭了几下，小猫被猫爸楼到怀里，愉快地打起呼噜。 　　莫兰走进室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绿妹子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床前，戳戳软乎乎的肚子，还想再戳某个部位，猫爸迅速翻身，牢牢的藏住肚皮，连尾巴都卷了起来。 　　“喵！” 　　“好，我不戳。”妹子心情不错，“我来告诉你，你等的松鼠已经到了，他们还带来两只原生种。” 　　“红橡他们来了？”齐乐立刻来了精神，“他们在哪？” 　　“就在基地外。”莫兰回答道。 　　“我马上去！”齐乐站起身，一跃跳到床下。刚要迈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你说他们在基地外？”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是，基地大门外。” 　　“什么？！”齐乐大吃一惊。 　　不是从地道过来，也没有隐蔽起来，而是直接找上门？ 　　莫兰轻笑一声，先后抓起两只毛团，一只抱在怀里，一只放在肩上：“你放心，我和轮值的士兵打过招呼，他们不主动发起攻击，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吗？”齐乐依旧不放心。 　　“我向你保证。”莫兰走出房门，口中道，“这样反而能躲开不死心的偷猎者，相对更加安全。” 　　与此同时，基地大门前出现神奇一幕。 　　两名士兵悬浮在半空，看着俯下身体、呈透明色的医疗官，满脸无奈。 　　五六只松鼠站在一起，尾巴高高竖着，毛茸茸的脸上严肃无比。可惜，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破坏了这份严肃，让他们看起来分外讨人喜欢。 　　医疗官举着记录仪，看着松鼠双眼发亮，找到机会就想下手。 　　松鼠亮出大牙，尾巴上火星闪烁，敢下手试试看！ 　　帕图尼亚飞落到黑松鼠头顶，身形比画眉还小，可以轻松站稳。 　　看到异族的种种表现，乌鸦妹子举起翅膀，无语的挡在眼前。她终于相信传言属实，这个基地中的异族很奇怪，和猎场中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远处的高草丛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刚成年的黑蜘蛛聚集到一起，小心的探头向前观望。长腿拉着蛛网，网兜里还有二十多只没吃完的储备粮。 第四十八章 松鼠到来 　　齐乐本以为松鼠会谨慎行事，通过地道运送晶核。结果没有想到，这些毛团不走寻常路，放弃地下工作，直接敲大门。 　　哪怕莫兰再三保证，齐乐也不敢完全放心。 　　被莫兰抱出指挥塔，等到升降梯的门打开，猫爸纵身一跃，把空中走廊当做滑梯，抱团一滑到底，起身晃晃脑袋，叫上小猫，撒腿向基地大门的方向跑去。 　　“儿子，跟上！” 　　“喵！” 　　小猫撒开四爪，紧紧跟在齐乐身后，速度半点不慢。奔跑中，背毛似波浪翻滚，偶尔会闪烁耀眼的金色。 　　太岁依旧不见踪影，很可能还卡在走廊的某个角落。 　　猫爸急着去见松鼠，暂时没心思关注这个神出鬼没的室友，小猫紧跟猫爸步伐，也忘记了经常会不见踪影的朋友。 　　“齐乐！” 　　猫爸和小猫的速度太快，眨眼跑出百米。 　　莫兰快步赶上，被一抹耀眼的金色撞进眼底，下一刻再看，又恢复成熟悉的虎斑纹，不禁诧异的挑了下眉。 　　想要抱起齐宁仔细看，小猫早已经跑出几个身位，只能暂时将疑问压下，等有机会再说。 　　心中存着担忧，齐乐的速度越来越快，奔跑过程中，四爪同时腾空，近似一只小型猎豹。尾巴甩过身后，仿佛一道光影。 　　几名商人正前往交易所，手中拿着记录仪，明显在争辩什么。 　　遇到两只毛团擦身而过，长袍下摆都被风吹了起来。 　　几人吃惊不小，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向远去的背影，诧异的晃动触角。 　　“那是蓝星原生种，我没看错吧？” 　　“基地中怎么会有原生种？” 　　“即便有，也不该任由他们四处跑。” 　　“听说基地指挥官身边有两只原生种，都是小型物种。”一名消息灵通的商人说道，“这两只原生种的攻击力暂时还不清楚。” 　　“如果真是那两只，速度倒是够快。” 　　几人议论纷纷，头顶的触角不时晃动，偶尔还会因为好奇弯下弹起，闪烁起五彩的荧光。 　　换做半个月前，他们未必将齐乐和齐宁放在眼里。毕竟个头摆在那里，又是一副毛茸茸无害的样子，一巴掌就能拍死。如果贪心点，还会趁机捕杀，收获两枚晶核。 　　现如今，希雅尔对走私船和偷猎者的处置历历在目，没人胆敢以身试法。除了好奇地议论几句，什么都不能做，更不用说什么无本买卖。 　　总体而言，他们改变态度是迫于希雅尔定下的规则，而不是针对蓝星物种本身。 　　身为联盟商人，他们对蓝星存在太长时间的误解和轻视。想让他们改变对原生种的态度，接受后者成为联盟成员，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蓝星物种能证明自己。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反叛，向母星发出挑战，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可稍有常识的就能明白，以蓝星目前的发展状况，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商人们议论几句，很快将事情抛开，又拿起记录仪，针对货物的数量和价款争执不休。 　　一方要求降低价格，另一方却想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成，双方都不肯让步，最后只能参考中间人的意见，前往交易所，由基地定出价格，谁也别埋怨谁。 　　莫兰知道大部分外来人员的态度。 　　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徒手抓住齐宁的脖子，将小猫抱在怀里。紧接着抓起齐乐，低声道：“不要动，我带你过去！” 　　“为什么？”齐乐惊讶道，“我自己跑更快。” 　　“这里不是指挥塔，有很多外来者，我带着你们更方便。”莫兰扫视四周，避开几名身穿红色短袍，浑身呈现青铜色，头顶长有独角的船员，“到前方乘坐飞行器，不比你的速度慢。” 　　听到莫兰的解释，齐乐想了想，没有继续争辩，抱着小猫老实的趴在她的怀里。视线越过妹子肩头，看到站在原地的外星船员，大概能猜出妹子的用意，本能的蹭了蹭妹子，表示感谢。 　　虽说不再装布偶，但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蹭着蹭着，齐乐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意识到自己蹭了什么部位，猫爸差点耳朵冒烟。 　　妹子完全不在意，笑了两声，一边向前走一边捏捏齐乐的尾巴，还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脑门。 　　齐乐：“……” 　　该庆幸妹子不是某位船长大人，对咬他耳朵不感兴趣吗？ 　　可动不动就想戳他某个部位的习惯同样要命。 　　小猫团在齐乐怀里，蹭蹭他的下巴，小爪子偶尔踩两下，格外的自在。轻松太过，额头的王字又隐隐浮现。看到齐乐瞳孔变化，立刻举起小爪子捂住。 　　“喵！” 　　“没事。”觉得这样的小猫格外可爱，齐乐抱住儿子，一下接一下舔着他的耳朵，“什么样爸爸都喜欢。” 　　父子俩一路风驰电掣，突然间停下，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压根无法想象他们刚刚跑了几百米。 　　莫兰加快速度，甩掉来自周围的目光。 　　看到悬浮在半空的飞行器，没有登上升降梯，而是助跑几步，双腿在一株乔木上借力，凌空跃上踏板。 　　放下两只毛团，莫兰取出一枚晶核，嵌入控制板左侧的凹槽。等到虚拟光幕出现，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设定方向和距离，透明的防护罩从踏板四周升起。 　　“站稳了。” 　　话音未落，飞行器已经向前滑出，速度瞬间达到极致。 　　两侧的景物飞速后退，翠绿的乔木由笔直变得扭曲，继而模糊一片。悬在在半空的金属建筑反射五彩。光芒汇聚到一处，在碧蓝的天空下织成一条条炫目的光带。 　　飞行器的速度太快，齐乐实在无法估算距离。 　　“前边就是了。”莫兰开口说道。点开虚拟光屏，手指滑动两下，飞行器的速度开始下降，防护罩逐渐收回，最终停在莫兰腰部的高度。 　　最后一段距离，齐乐能清晰感到迎面吹来的热风。 　　小猫转头看看，确定毛色始终正常，开始低头舔着爪子，顺便洗洗脸。爸爸说不在意，可他还是喜欢这身虎斑纹，至少颜色和爸爸很像。 　　不到三分钟，飞行器开始降低高度。 　　防护罩彻底消失，莫兰取下晶核，不等飞行器落地，抱着两只毛团一跃而下。 　　“萨尼！”看到前方的身影，莫兰快行两步，问出齐乐最担心的问题，“那些松鼠还在吗？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有。”萨尼是个肤色苍白的异族，相貌英俊，有一头灿烂的的金发。和其他士兵一样不满议会和舰队上层的决定，不惜和家族对抗，追随希雅尔来到蓝星。 　　“那就好。”莫兰走到门前，弯腰放下两只毛团，“他们就在对面。” 　　基地的正门由三个并列的弧形建筑构成。 　　建筑边缘嵌入三面控制板，前方悬浮五六个虚拟光屏，屏幕轮换开启，用来鉴别出入人员和记录数据。 　　建筑内侧是三面光幕，多数时间呈透明状，偶尔会出现巡逻人员发回的图像和讯息。之前走私商被发现，图像就曾在光幕中出现，成为抓捕和定罪的重要证据。 　　光幕对面，松鼠们站在一起，毛茸茸的脸上满是警惕。尾巴闪烁火光，摆出防卫姿态，仿佛下一刻就要发起攻击。 　　几名医疗官围在四周，毫不在意飞溅的火星，一人负责吸引注意力，其他人都是单手举着记录仪。发现松鼠不上钩，医疗官们放弃原计划，直接拉长胳膊，绕到松鼠背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检测。 　　“太过分了！” 　　松鼠们高声叫着，尾巴左右摆动，用力跺脚。 　　效果和预期截然相反。 　　医疗官们手捧记录仪，呈现透明的水晶色，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心情好到飞起。 　　面对这种情形，基地士兵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默默转过头，用行动摆明立场。 　　眼前这些透明人是谁？ 　　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齐乐！”黑松发现齐乐，再无心理会医疗官，高高举起爪子，大声道，“我们在这！” 　　听到熟悉的叫声，齐乐带着小猫就要向前跑。 　　刚刚跑到一半，猛然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猫爸退后半步，晃晃脑袋，发现埃尔法正低头看着他。拦住他去路的正是对方伸长的手臂。 　　“喵！”齐乐用力拍着爪子，不满的高叫。 　　明明说他可以出去的，这是要出尔反尔？ 　　“别误会。”埃尔法收回手，指着门前出现的光屏，耐心解释道，“为严查偷猎者，控制板的程序做过改动，进出都要录入瞳孔和指纹，扫描种群基因。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基地，数据没有保存，如果硬闯会触动警报，引来炮火覆盖。” 　　齐乐歪了下脑袋，低头看看爪子。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埃尔法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莫兰上前两步，表情中带着歉意：“是我的错，忘记提前告诉你。想拦住你已经来不及了。” 　　小猫走到齐乐身边，决定齐乐要硬闯他也跟着。他的种族天赋不只一种，即便是有激光炮覆盖，他也有信心能保护爸爸！ 　　得到肯定回答，猫爸僵硬的看向基地大门，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一言不合就炮轰，连自家大门也不放过，不愧是浪在宇宙的种族。 　　“不用担心。”埃尔法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单臂将他抱了起来，拎起他的前爪，将爪垫按在一面虚拟光屏上。 　　爪子按下不久，屏幕上的陌生符号消失，展示出一副清晰的三维图像。图像一侧配有一系列文字说明，包括星系、种群和体貌特征。 　　齐乐探头看了两眼，勉强算是满意。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被归入“捕食者”群体。 　　小猫不用抱，顺着埃尔法的长腿爬到肩上，主动伸出爪子，按在和齐乐一样的位置。 　　屏幕上的图像和文字迅速发生改变。 　　由于不能确定小猫的真实种群，采用的是幼崽时期的图像，怎么看怎么萌，萌到齐乐忍不住转身，抱住实物舔了几下。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信息录入之后，埃尔法抱着毛团穿过光幕。 　　齐乐甩了甩尾巴，有一瞬间像是穿过温暖的水面，全身暖洋洋的，没有感到半点不适，反而相当舒服。 　　小猫和他感觉类似，回头看向光幕，很想再来一回。 　　埃尔法提高声音，用星宿七的语言说了什么。 　　围在松鼠四周的医疗官很快散开，却没有马上返回实验室，而是留在基地外，互相比对记录仪，核对数据的准确性。 　　他们很快得出结论，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不是异兽也不是原生种，而是和太岁类似的生物，属于第三种进化方式。 　　医疗官们散开之后，松鼠们终于能略微放松。 　　黑松抬头看向齐乐，大声道：“终于见到你了，你真的没事了吗？毒素都清除干净了？” 　　猫爸拍拍埃尔法的前臂，纵身落地，快步走到黑松鼠面前，回答道：“是的，我没事了，我没想到你们会这样出现。” 　　猫爸和松鼠寒暄时，齐宁从埃尔法肩上跳下，站到齐乐身边。先是觉得无聊，很快有了新的发现，视线扫过一片高草丛，眉头皱了皱，他看错了吗？ 　　“我们知道你的打算，可我们不能只享受好处，让你自己冒险。”黑松鼠斩钉截铁道。 　　“你送回来的药剂很有用，我们给孩子试过。矿石也很好。”红橡补充道，“我们准备了很多晶核，都可以用来交换。” 　　“还有，你说的解毒剂数量多吗？”一只花栗鼠凑到齐乐身前，爪子挡在嘴边，小声道，“猛禽通过鼹鼠带话，说他们也想购买一些。” 　　“要多少？”齐乐问道。 　　“越多越好。” 　　“他们又有族人中毒了？”如果真是那样，光是解毒剂不够，还需要莫兰帮忙。 　　“没有。”花栗鼠摇摇头，将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说想研究一下，试着自己配置。” 　　这是猛禽独有的能力。 　　只要确定解毒剂的成分，可以在本土植物中找到替代品，他们完全能配置出效果一样的成品。可惜的是，他们的能力局限在解毒和疗伤方面，对提高幼崽体质的药剂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数量很多，可以请鼹鼠转告，足够他们研究。”齐乐顿了顿，“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想办法订购一些。” 　　“那就好。” 　　花栗鼠将话带到，松鼠们没有再提出其他问题。 　　齐乐问清楚晶核数量，本打算自己带去交易，然后把货物送出来，不想被黑松拦住。 　　黑松鼠用爪子拍拍齐乐，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埃尔法身前，仰头看着他，声音略显紧绷：“您好，阁下。” 　　经过之前的种种，松鼠们确定，在场的异族中，这位身份最高。或许不是首领，但也能发号施令。 　　“你好。”埃尔法颔首，没有弯腰，却不会给人轻视之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有一件事想同您确认。”黑松严肃道。 　　“什么事？”埃尔法的声音透出好奇。 　　“这个基地中的指挥官有意关闭猎场，严格禁止偷猎，是真的吗？” 　　“是真的。”埃尔法肤色微蓝，不是因为发怒，为的是让松鼠清楚看到他的表情，证明他每一句话都十分认真， 　　“事实上，命令已经下达。从今年开始，不会再有专门的捕猎船进入蓝星。不过，”埃尔法话锋一转，“基地会捕猎一定数量的异兽，种群和数量都有额定，不会破坏这里原有的平衡。但这有一个前提，这里的物种不会主动挑衅。” 　　如果受到袭击，基地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回击甚至报复。 　　听面前的异族亲口道出实情，远比千百条传言更加有用。 　　松鼠们相信，如果不是这些异族得到命令，自己现身的一刻就会被抓捕。加上亲身经历，更让他们意识到这次冒险十分值得，得到的消息远远超过预期。 　　看到眼前一幕，帕图尼亚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异族应该可以打交道。 　　齐乐看看埃尔法，又看看松鼠，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黑松，”猫爸凑到黑松鼠耳边，“我有件事……” 　　听完齐乐的计划，黑松鼠想了想，转身和红橡商量几句，说道：“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可以试一试。” 　　齐乐站直身体，尾巴卷过前爪，将谈判的机会留给松鼠。 　　黑松深吸一口气，对埃尔法道：“如果我们想通过基地和外来的商船长期交易，可以吗？” 　　“只是你们几个，还是整个种群？”埃尔法问道。 　　话音未落，通讯器忽然响起。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内容，医疗官大人的眉毛差点飞出发际线——遗憾的是，因为颜色的关系，在场众人无法亲眼目睹。 　　“我们可以代表整个种群。”黑松说道。 　　“好的。”埃尔法也很干脆，“我代表基地接受这项提议。你们可以自由进入基地，但是，必须保证不对基地造成危害，保证公平交易。如果遭遇到不公正对待，或是遇到危险，基地同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松鼠们看向猫爸，猫爸点了点头。 　　“好的，这很公平。” 　　“那么，你们是留在外边，还是马上进入基地？”埃尔法再次抱起齐乐，却被猫爸给了一爪子。 　　医疗官大人很识趣，果断收回手，等松鼠给出答案。 　　“要进去吗？”黑松道。 　　“可以进去看看。”红橡回答。 　　“万一他们骗人怎么办？”花栗鼠心存担忧。 　　“他们需要吗？”黑松斜眼。 　　“……好像不需要。”花栗鼠垂下尾巴。 　　看着旁若无人吵起来的松鼠，猫爸气沉丹田，果断出声：“喵！” 　　本想多吼几声，顺便拍两下爪子，松鼠们突然全部停住，毛茸茸的脑袋转过来，大眼睛晶晶亮。 　　就是这种感觉！ 　　怀念啊！ 　　兴奋之下，猫爸再次被毛球掩埋。 　　在场的医疗官反应迅速，齐刷刷举起记录仪，记录下这个有趣的画面。 　　帕图尼亚从刚刚就没有出声，双眼一直落在齐宁身上。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却是若有若无，不能十分确定。 　　“喵？”小猫转过头，不明白这只变小的乌鸦为什么要盯着自己。 　　乌鸦妹子展开双翼，打算飞近一些，却在中途被一只手拦住。 　　莫兰确定自己“认识”这只原生种。 　　哪怕身形变化，气味不会发生改变。 　　在确保这只原生种没有威胁性之前，莫兰不打算让她靠近齐乐父子，哪怕她是和松鼠来的也是一样。 　　两个妹子隔空对视，目光凌厉，电光石火间，仿佛有火星飞溅。 　　法恩藏在花栗鼠的尾巴后，哪怕被鄙视也坚决不上前。 　　此时此刻，雄乌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长老说得没错，无论哪个种族，雌性都是一样的强悍，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招惹。 　　法恩突然感到庆幸。 　　虽说他的配偶和妹子都很强悍，并有踹开他单过的可能，好歹不会把他当储备粮。想想黑蜘蛛，想想青螳螂，真心的，生活需要对比，幸福感也是一样。 　　基地指挥室内，希雅尔坐在指挥椅上，单手撑着下颌，指尖一下下滑过记录仪，向埃尔法下达新的命令。 　　另一边，医疗官看到闪烁不停的屏幕，很有种一把摔碎的冲动。 　　松鼠们经过激烈讨论，决定再次冒险，到基地内走一趟。 　　帕图尼亚被莫兰挡住，没能接近小猫，干脆虚晃一招，绕过莫兰，以更快的速度飞向齐乐。 　　这一次，绿妹子没能拦住。 　　不出预料，在齐乐身上，她感受到类似的气息，只是没有小猫浓厚。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对父子接触过父亲的翼骨。那么就证明，翼骨很有可能在异族的基地里！ 　　“齐乐，”乌鸦妹子飞到猫爸跟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齐乐一边向前走，一边用尾巴扫过齐宁，确保小猫没有淘气。视线落在乌鸦妹子身上，对她能随意变化的能力略感惊奇，却不如想象中的受到冲击。 　　他儿子不只大小能变，连毛色都能改变！ 　　“你有没有见过一截骨头，灰白色的翼骨，大概这么长。”帕图尼亚一边说，一边用翅膀比划着。难为她飞行水平高超，没有因此落到地上。 　　“好像是见过？”齐乐歪了歪头，仔细回想，他的确有印象，但是在哪里？ 　　“爸爸。”小猫快走两步，开口道，“太岁。” 　　帕图尼亚不明白，齐乐却是瞬间了悟。 　　猫爸亲眼见过太岁收起类似的骨头，但以那位的食性，骨头是否还在，他真心没有太大把握。 　　远处的草丛里，黑蜘蛛们看着松鼠进入基地，口器敲击的频率骤然加快。 　　咔哒！ 　　他们进去了？ 　　咔哒！ 　　怎么办？ 　　咔哒！ 　　要不要去救？ 　　咔哒！ 　　他们是主动去的？ 　　小蜘蛛们乱成一团。 　　她们在寻找食物的时候听到传言，无法确认真实性，恰好看到松鼠在林间路过，干脆一路跟了上来。 　　只是眼前的情况超出预期，她们不确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跳蛛以为有机会逃命，趁看守的黑蜘蛛没留神，挣扎着想要撕开蛛网。结果没能成功，反而被心烦意乱的看守一脚扎穿，当场气绝身亡。 　　经过短暂的混乱，为首的黑蜘蛛做出决定，不要贸然行事，暂时守在草丛里，看看情况再说。另外，应该有其他松鼠还留在外边，最好找到问问清楚。 　　小蜘蛛们互相看看，目前也只能这么办。 　　为积攒体力，黑蜘蛛提前开餐。二十多只跳蛛被一扫而空，提前结束储备粮生涯，连条腿都没剩。 第四十九章 交易 　　六只松鼠走进异族基地，吸引来众多惊讶的目光。继齐乐父子之后，成为基地内又一道风景线。进入航空港后，更是惊掉一地眼球。 　　“又是原生种？” 　　“不太像。” 　　“总不可能是异兽吧？” 　　“他们去了二号船坞，是去交易？” 　　有埃尔法在，不会有哪个商人故意找麻烦，只是目送一行队伍走进船坞，低声议论几句，话中带着惊叹。 　　松鼠们先走进一号船坞，取走齐乐订购的首批药剂和晶石。随后来到二号船坞，同奥尔多当面交接货物。由于松鼠携带的晶石数量有限，半数商品暂时留在航空港内，等到晶核结算完毕才会运出基地。 　　“这是高等异植晶核？”奥尔多拿起一枚淡绿色的晶核，收拢五指，仔细感受晶核内的能量。额心的晶石微微发热，颜色瞬间变得明亮。 　　在齐乐惊讶的目光中，奥尔多咧开嘴角，笑道：“如果都是这样的晶核，货物的价格可以再让一成。” 　　“一成？”埃尔法摇摇头，环抱双臂，声音中带着明显不认同，“我认为该让两成。” 　　“埃尔法，两成太多了……”奥尔多还想套一套交情，看到医疗官变深的颜色，聪明的选择闭嘴。没有在价格上多做纠缠，痛快的做出让步，并附赠一批初级药剂。 　　“这些药剂可以增强体力，强壮骨骼，最适合幼崽。” 　　齐乐和松鼠同时双眼发亮，帕图尼亚和法恩都竖起了耳朵。 　　“不分星系种群？” 　　“对。”奥尔多解释道，“药剂来自星宿七，长期服用可以改善体质，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只是效果有快有慢。蓝星的物种同样可以使用。” 　　说到这里，奥尔多看向医疗官，称赞道：“星宿七的医疗官是最优秀的，制作出的药剂也是一样。” 　　埃尔法的颜色恢复正常，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恭维。 　　“对了，这个也给你。”奥尔多翻过口袋，取出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盒。 　　“这是什么？”齐乐好奇道。 　　难道又是小型机械？ 　　“这是空间设备。”奥尔多摇摇头，翻过金属盒背面，指着上面古怪的符号，解释道，“制作工艺很粗陋，不能储存鲜活物品，可以大量储存矿石和药剂，对你们应该有用。开启之前需要装入晶石，”奥尔多向齐乐展示底部的凹槽，“一块晶石可以维持半年时间。” 　　金属盒长宽达到二十厘米，方方正正，呈铁灰色。齐乐用爪子碰了碰，又低头看看挂在脖子上的空间纽，两者的制作材料相似，摸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个装置很古老，目前联盟已经停产。”埃尔法拿起金属盒，按下盒身侧面的凹槽，辨认出盒面上的花纹，疑惑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按照通俗的说法，这种空间装置属于古董范畴，早已经不再出售。因为没有多少收藏价值，又需要使用晶核，存世的部分逐渐被空间纽代替。 　　现如今，估计只能在垃圾星找到。 　　“这个啊，”奥尔多扬起下巴，很有几分得意，“之前抢了一艘走私船，得到了一批。” 　　“一批？走私船上有这个？”埃尔法明显不信。 　　那些走私商脑袋被飞船撞过？ 　　明显是赔本的买卖。 　　“这种空间装置虽然古老，好处在不需要核对身份，也没有定位程序。”奥尔多解释道，“走私船打着联盟运输船的旗号，装载低税收的货物，成功避开星系巡逻船。用这个向边界星系走私矿石，获得的利润相当可观。” 　　“你说他们走私矿石？”齐乐突然开口。 　　空间装置是抢的，难不成卖给他的矿石也是？ 　　“是的。”奥尔多弯下腰，对齐乐眨了眨眼。 　　他的身份是海盗，船上货物多数都是抢的。具体都有那些，不需要明说。总之，不妨碍大家做生意，何必计较那么多？ 　　“既然是这样，价格可以再低一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一秒，猫爸被从地上捞起，团成球抱进希雅尔怀里。 　　小猫大声咆哮，引来松鼠们诧异的目光，反倒忽略了齐乐正在一个异族怀里。 　　“他不是猫吗？”红橡诧异道。 　　“怎么会这样叫？” 　　埃尔法翻了个白眼，由于还是淡蓝色，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医疗官弯腰抱起齐宁，本想放到自己肩上，对上齐乐警惕的目光，还是调转方向，递到船长大人面前。 　　小猫扑进毛爸怀里，立刻被抱紧。 　　在幼崽期，他能长期改变毛色和体型，以防被其他捕食者发现。等到再大一些，能够保护自己并成功捕猎，这种能力就会渐渐消失。 　　毕竟原生虎属于顶尖捕食者，论单打独斗，在蓝星上几乎没有对手。只有遭到其他原生种围攻，尤其是大型猛禽加入时，才会在战斗中处于劣势。 　　虎崽的天赋和乌鸦完全相反。 　　前者是幼年期可以变化，后者却要等到成年。这是物种在进化中做出的选择，经过几百年的演化，任谁也无法改变。 　　趁着还能团成小球，小猫决定将撒娇进行到底。 　　再过几个月，他的身形就会完全超过齐乐。明年的这个时候，齐宁的变化能力会进一步退化，背儿子的猫爸将会成为历史，站在儿子脑袋上的猫爸又将出发。 　　“喵。”齐乐舔舔小猫，后爪蹬了几下，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希雅尔略微放松手臂，手指擦过齐乐耳后，从空间纽中取出两枚青色的果子，清香扑鼻，很是诱人。 　　齐乐没反抗，将果子含进嘴里，又将一颗喂进小猫嘴里。比起芥末味的珈蓝叶，这种果子味道甘甜又能增强体力，勉强可以接受。 　　“降三成？”奥尔多单手捂住额前，夸张道，“希雅尔，你不能这么做，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船长大人挑了下眉，示意奥尔多靠近些，以极快的语速低声说了几句话。 　　“果真卖给我？”奥尔多面带不信。 　　“是的。”希雅尔点头，“两艘中型商船，拆卸时你在现场。船身材料没有任何损坏，可以再次组装使用，甚至可以改装。” 　　“好！” 　　得知条件属实，奥尔多立刻转忧为喜。 　　矿石和药剂都是小生意，除非是高等矿和稀缺材料，否则利润只能算是一般。相比之下，商船的利润更高。运回去重新组装，无论是自己使用还是再次出售，都够让他大赚一笔。 　　最重要的是，蓝星晶核十分稀缺，即使降价三成，他同样不吃亏。 　　对希雅尔来说，走私船他用不上，留在基地也是生锈。 　　所谓无本的买卖，卖出多少都是赚。还能清理出一部分仓库，何乐而不为？ 　　由于希雅尔出面，矿石和药剂以更低的价格成交。 　　齐乐仔细核对数据，在记录仪上按下爪子，发现省下的晶核竟然超过四分之一。 　　奥尔多大赚一笔，其他人随之发现商机。 　　齐乐和松鼠交易的是蓝星晶核，无论来自异兽还是异植，运到外星系的价值都能超出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在利益驱使下，部分商人甚至主动降价，就为达成长期买卖。 　　商人逐利，谁都不傻。 　　拼着吃亏赚情面？ 　　根本不可能的事。 　　希雅尔关闭猎场，胆敢偷猎的都没有好下场。鉴于阿莱克图总督的脾气，争夺捕猎名额完全不可能。想要合法获取晶核，只能同当地物种交易。 　　如果希雅尔不露面，他们或许还会设法下套，再赚一笔差价。 　　基地指挥官摆明立场，还有同样不好惹的医疗官，没有哪个商人敢起不好的心思。即便有，此刻也很好的隐藏下来，生怕被对方盯上，进入下一批驱逐名单。 　　“我再给你五个空间盒。”奥尔多叫来一名船员，让他上仓库翻找，“包括盒子里的矿石都送给你。” 　　“送给我？”齐乐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讶。 　　“是的。”奥尔多笑道，“下次交易时，我希望你们能提供类似的晶核。不需要太多，五十到一百颗就可以。” 　　看到奥尔多手中的绿色晶核，齐乐看向松鼠。 　　晶核是松鼠捕猎所获，能不能保证数量，还需要询问他们的意见。废墟中埋藏的晶核不少，但这样绿色的貌似不多。 　　“类似的晶核？”黑松仰起头，认出晶核种类，回头和红橡商量几句，对齐乐招招手，明显有话要说。 　　齐乐拍了两下爪子，从希雅尔怀里跳到地上。 　　“有问题吗？” 　　“要看多久交易一次。”黑松低声道，“如果间隔太短，估计是不行。” 　　“大概多久合适？”齐乐问道。 　　“至少要经过一个雨季。”黑松道。 　　异植的晶核可以再生，整个过程需要几个月时间。如果对方接受这个条件，生意可以长久做下去。 　　“回去之后，我们会再去十二区一趟。” 　　松鼠下定决心，把类似的藤蔓全都找出来，分批进行收割。为保证晶核的数量和质量，还可以为他们提供食物。 　　从某种层面上讲，这也算是从“原始渔猎”到“半农业化”的转变。至于被农业化的藤蔓是否有意见，是不是会产生抑郁，就不是松鼠们关心的事了。 　　社会总是在进步，谁都不能阻挡松鼠们要求进步的步伐和决心。 　　引起这种变化的齐乐，此刻尚不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正和奥尔多讨论交易的时间和货物种类。 　　最终双方敲定，每年交易一次，奥尔多提供齐乐和松鼠需要的货物，后者以晶核交付货款。如果晶核不足，可以用其他“土特产”代替。 　　“异兽肉、皮毛和其他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易。” 　　“稀有的东西？”齐乐想了想，不知为何，想起了空间纽中的太岁皮。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猫爸取出一张硬化成壳的旧皮，递到奥尔多面前，开口问道：“这个你要吗？” 　　或许是吃得好睡得好，太岁的个头不断增长，换皮的频率也在不断增加，从最初的半年一张，到不久前的三月一张，再到最近的半月一张。 　　小猫收到朋友的“礼物”，全都孝敬给猫爸。 　　齐乐秉持不浪费原则，有一张算一张，全都收进空间纽。 　　现如今，齐乐的空间纽中有一个角落专门用来收藏太岁的旧皮。每次清点存货，猫爸都禁不住怀疑，继续让这位吃下去，他的空间纽里早晚会被占满。 　　“这个是什么？”奥尔多把太岁皮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又取出一部检测仪。 　　大概过了半分钟，检测仪发出悦耳的声响，看到屏幕上的数据，奥尔多点头道：“可以。” 　　“真的？” 　　“这里有几种营养元素很适合垃圾星上的种群，他们会很乐意购买。” 　　“垃圾星？” 　　不怪齐乐惊讶，他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星球。即便有，直观印象也是寸草不生，垃圾遍地，生存条件十分恶劣。 　　“有不少垃圾星可以付出高价。”奥尔多眨眨眼，将太岁皮收进空间纽，取出半个货仓的异兽肉，“这些异兽肉作为交换。” 　　“交易没问题，可是……”对奥尔多的话，齐乐依旧抱有怀疑。 　　“垃圾星的确条件恶劣，但有独立的管理体系和机械制作工艺。”希雅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星球上的居民擅长冶炼废金属，能够制造许多型号的飞船和机械。” 　　垃圾星上的居民本就不多，几乎全在一起工作。 　　每年卖出两艘中等型号的飞船，就能维持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毕竟材料相当于白拿，他们要付出的只是交易税。 　　如果能造出民用战舰，整颗星球的生活质量都会迈上一个新台阶。 　　只是星球上堆积着大量的金属，长久下来，肯定会对土壤和环境造成污染。当地居民想要维持建康，增长寿命，必须摄取几种特定的元素。 　　依照检测仪给出的数据，太岁皮含有大量营养元素，恰好符合这些种群的需求。如果奥尔多心黑点，将太岁皮切开零售，绝对能获取几十倍的利润。 　　“我必须提前说明，”听完希雅尔的解释，齐乐开口道，“这个东西味道不好。” 　　“没关系。”奥尔多笑道，“垃圾星上的多数种群没有味觉。” 　　事实上，他们连嗅觉都没有。 　　生活在独特的环境里，只需要敏锐的视觉和触觉。就像蓝星在历史中的进化，这是种群适应环境的改变。 　　不是没有人尝试离开。 　　经过一段时间，这些离开的人又会悉数归来。 　　他们的体质和生活习性已经无法适应外界星球，简直是像是行走的辐射源，被多数星系排斥。到头来，只能回到出生的星系，一代一代的生存繁衍下去。 　　“近段时间，垃圾星四处购买生长矿，并且试栽变异植物。”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手指擦过他的下巴。 　　埃尔法等医疗官对蓝星物种感兴趣，一个潜在原因就是蓝星古文明毁灭之前，曾发生大规模内战，当时使用的热武器对环境造成相当大的影响。 　　因为矿石能量外泄，原生人类变成丧尸，内战没有分出胜负。物种重新洗牌，整颗星球的进程发生改变。 　　在那之后，星球开始自我修复，逐渐恢复勃勃生机。 　　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奥秘，或许能帮助垃圾星改变环境。甚者，经过特定方法培育，这里的变异植物能在垃圾星生存也说不一定。 　　反正他们不需要晶核，只要可以适应环境的植物，医疗官们的操作空间更大。 　　当然，他们不是大公无私。 　　几颗富裕的垃圾星已经开出高价，只要能让植物在星球上存活，他们甚至可以为对方制造大型军舰，威力足以对抗母星旗舰。 　　对驻守蓝星异族的来说，这个条件可谓是相当诱人。 　　齐乐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蓝星虽然没有污染，却是圈定的猎场，在希雅尔没有常驻之前，五到十年就会迎来军校和氏族的捕猎船。论起生存条件，一样称得上恶劣。 　　想要彻底改变，不成为别人砧板的鱼肉，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异兽肉是太岁皮换来的，齐乐自然不会独吞。和松鼠简单解释过，分出大部分装进空间纽，余下的当做“中介费”和“托管费”，由松鼠们带出基地。 　　在场的异族见证了一场奇迹。 　　小山高的异兽肉，眨眼之间被分解，一块块塞进了松鼠的腮帮子里。实在塞不下的，全部当场烘干，装进用草绳编织的网兜。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十分钟，医疗官们收起记录仪，看向准备离开的松鼠，不由得发出惊叹。 　　“蓝星或许原始，但并不缺乏智慧种族。”一名医疗官说道，“如此看来，指挥官关闭猎场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是啊。”埃尔法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医疗官顿时无语，因郁闷颜色加深。 　　他一直都在好不好？ 　　同样身为透明种族，要不要这么戳心？ 　　自始至终，帕图尼亚都没有出声。等齐乐完成交易，才飞到他的身边，再次询问翼骨的下落。法恩飞在花栗鼠身后，听到乌鸦妹子的话，不由得生出希望。 　　或许翼骨真能找回来。 　　“我见过类似的翼骨，不过我要提前说明，收藏它的是个太岁。”齐乐提前打好预防针。 　　“太岁？”帕图尼亚声音都变了。 　　她以为齐乐只是运气好，捡到一张太岁皮。毕竟这个种族十分神秘，一生中有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地下。结果没想到，猫爸身边真有一只活生生的太岁，而且有极大可能捡到了父亲的翼骨！ 　　不怪乌鸦妹子吃惊，实在是事情太凑巧，巧合得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异族基地建在太岁头顶，在建造过程中又恰好凿穿了人家的屋顶？ 　　更没人会想到，这只太岁还很年轻，特立独行，不想留在土里，反倒在异族基地中安营扎寨。 　　帕图尼亚还想再问两句，齐乐又被希雅尔抱了起来。 　　猫爸叹息一声，认命的咬住船长大人递来的果子，嚼了两下吞进肚里。踹掉伸向肚子的大手，举起爪子，对着某人的下巴狠狠一拍，力气用足十分，终归没有弹出爪尖。 　　看到这样一幕，乌鸦妹子半晌没出声，觉得这世界突然奇幻了。 　　松鼠脚步一顿，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些异族果然奇怪，无法用常理衡量。 　　走出航空港，松鼠们向齐乐告辞。他们要去取藏起来的晶核，交付尾款之后，再运走剩下的货物。 　　“齐乐，你和我们一起走吗？”黑松问道。 　　“暂时不走。”齐乐摇摇头。 　　“好吧。”松鼠也知道目前不是合适的时机，和齐乐父子道别，跟着莫兰离开基地。 　　帕图尼亚和法恩留了下来，他们还要寻找父亲的翼骨，唯一的线索就在齐乐身边。 　　“你想离开吗？”希雅尔突然问道。 　　齐乐仰起头，喵地叫了一声，尾巴扫过小猫，示意他别出声。 　　“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希雅尔挠挠齐乐的下巴，趁他惊讶的时候，终于成功揉到肚子。 　　齐乐呲出尖牙，蹬掉希雅尔的手。歪了一下脑袋，前爪指了指基地大门的方向。 　　如果他现在要走？ 　　“我说过你可以自由行动，离开后也随时可以回来。”希雅尔托起齐乐，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又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视线扫过空间纽，嘴角微微翘起。 　　没有定位程序，不代表没有其他功能。 　　如果齐乐遇到危险，空间纽会自动发回警报，甚至能代替激光枪使用。船长大人亲自动手改装，除了设定程序的埃尔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齐乐不知道内情，听到希雅尔的话，沉默的垂下耳朵。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他费心费力的装布偶究竟是为了啥？ 　　基地外，松鼠们和莫兰告别，挂着两个腮帮子，扛着烤干的异兽肉，抱着装有药剂和矿石的金属盒，快速向埋藏晶核的地方跑去。 　　中途路过一片高草丛，带头的松鼠没看路，差点和冲出来的小蜘蛛撞到一起。 　　咔哒！ 　　你们出来了！ 　　咔哒！ 　　没事吧？ 　　小蜘蛛们很高兴，围着松鼠敲击口器，不断用长腿在地上比划。 　　松鼠们同样高兴。 　　看看那一条条大长腿，再看看还没收起的蛛网，松鼠们双眼放光，熟练的揣起前爪，活像是一只只圆胖的地主老财，盯上了眼前一百多只八腿长工。 　　“想不想赚点外快？”红橡放下肩后的网兜，拍拍里面的异兽肉，“异兽肉结算。” 　　看到异兽肉的那一刻，蜘蛛们眼都绿了。 　　咔哒！ 　　这活她们接了！ 　　继松鼠版农场主之后，异界版蜘蛛快递新鲜出炉。 第五十章 船长大人的种族习性 　　有了黑蜘蛛加入，松鼠们的压力大大减轻，运送货物的速度飞快提高。 　　只不过，一百多只黑蜘蛛进入基地，虽然不至于引起轰动，带给异族商人的震撼同样不小。 　　大部分商人没有考入军校，自然没资格参加捕猎季，对蓝星种群的认知十分有限，更谈不上了解各物种的区别和习性。乍见蜘蛛列队穿过，还以为是原生蚁群攻入基地，一阵惊慌失措，差点启动飞船逃出航空港。 　　误会最终解除，一些带有虫族特征的商人依旧心存戒备，对黑蜘蛛敬而远之。遇到松鼠前来接收货物，要么飞速离开，暂时躲到交易所，要么直接躲到飞船里，蜘蛛不走绝不露面。 　　不怪这些商人过于小心，也不是本人没有战斗力，而是他们出生的星系存在一种天敌，和蜘蛛的长相有几分类似。看到那八条长腿，立刻会涌起不好的回忆。 　　要是能痛快地打上一场，或许能避免这种情况。 　　奈何齐乐提前叮嘱，松鼠一心完成交易，黑蜘蛛忙于用劳力换口粮，进入基地时从不挑事，商人没借口开架，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尽量躲开，等他们离开再说。 　　松鼠和黑蜘蛛来来去去，很快和基地内的异族——主要是医疗官们混得脸熟。 　　明白对方只是记录数据，没有把自己切片研究的意思，松鼠们略微放松，再遇到这些透明的医疗官，不再显得那么抵触。偶尔心情好，还会扫几下尾巴，点亮一片火星，让对方开开眼界。 　　松鼠和黑蜘蛛频繁进出异族基地，运出大量的矿石、药剂和异兽肉。一番动作下来，动静着实不小。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几天时间，传遍了十一区和十二区，连第九区和第十区都有耳闻。 　　当然，消息最灵通的永远是鼹鼠。 　　在近段时间，他们几乎成了十一区最受欢迎的族群。 　　“松鼠在和异族交易？真的假的，他们不怕被杀掉吗？”一头原生鹿问道。 　　“他们没有被抓，进出基地完全自由。”鼹鼠说话时，半个身子露出地面，引起小鹿的注意。 　　好奇心驱使下，小鹿举起前腿，碰了碰鼹鼠的脑门。没等收回蹄子，就被亲妈踹了一下。 　　“呦？” 　　小鹿不解，鹿妈又给他一下，压着他向鼹鼠道歉。后者摆摆爪子，表示没关系。 　　事实上，鼹鼠不是成年鹿的对手，解决一头小鹿不成问题。 　　母鹿之所以踢孩子，一来是为向鼹鼠表达歉意，毕竟蹄子压脑门称得上挑衅；二来也是要教育儿子，生活在鹿群中无忧无虑，随时随地受到保护，不代表能随便闯祸。敢不听话一样会受到教训。 　　幸亏眼前的是鼹鼠，换成松鼠试试，蹄子都能给你咬掉一块。 　　想到小鹿可能再闯祸，母鹿回身又给他一下。 　　“呦？”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为嘛还要踹？ 　　“呦呦！”以防万一。 　　亲妈？！ 　　小鹿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异族打算关闭猎场，我从黑松那里听来的，他们当面问过异族，消息属实。”鼹鼠咳嗽一声，继续给出鹿群感兴趣的情报，“黑松还说，他们从异族那里买到很多药剂，并且准备做长期买卖。” 　　“他们真买到了药剂？”陆续有母鹿走上来，身后分别跟着一只到两只小鹿。 　　同一族群的母鹿多少都有些亲缘关系，加上原生种对幼崽的爱护，除了照顾亲生孩子，收养和代为照看的情况并不鲜见。 　　母鹿忙着打探消息，雄鹿在一边警戒，庞大的鹿角闪烁寒光，谁敢靠近一律挑飞。野猪站在灌木丛后，虽说不能靠近，凭借过人的听觉也能知道的大概。 　　族群首领抬起鼻子，对着雄鹿哼了一声。 　　不靠近就不靠近，照样能听到。 　　要不是担心把鼹鼠吓走，错失最新消息，信不信直接压过去，把眼前一群长角的全部推平？ 　　母鹿对药剂十分感兴趣。 　　鼹鼠自然不会让她们失望。 　　“黑松他们买到的是初级药剂，使用不限制种族，可以强壮骨骼，增强体力，很适合幼崽。如果用晶核结算，异族还会主动降价。” 　　“真的？”母鹿诧异道。 　　“当然，蓝星的晶核价值很高。”鼹鼠仰起头，“听说猛禽通过松鼠购买解毒剂。” 　　说到这里，鼹鼠顿了顿，道出黑松交代他的话：“如果你们想要药剂，又不想和异族接触，可以从松鼠那里交换，我可以代为传话。” 　　母鹿很心动，但还是保持谨慎，没有当场点头。 　　“如果你们决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鼹鼠向鹿群告辞，眨眼滑进地道。 　　鹿群商量之后，几头年轻的雄鹿主动请缨，大胆靠近异族基地，确定消息是否属实。三四头野猪走在他们身后，明显方向一致。 　　雄鹿回头瞪眼，晃晃鹿角，拒跟！ 　　野猪哼了两声，快走几步，把雄鹿甩在身后。随即回头嘲笑，这下是谁跟着谁？ 　　好在双方都很聪明，抵达目的地之后，没有起冲突，而是小心的隐藏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就亲眼见到松鼠和大群的黑蜘蛛从基地内走出。 　　打头的几只松鼠都抱着一个方形的金属盒，背上绑着搞过头顶的金属管。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走路都有点失去平衡。 　　黑蜘蛛彼此合作，长腿上缠绕雪白的蛛丝，蛛丝末端连着用藤蔓和干草编制的网兜，里面除了矿石和药剂，还是大量的异兽肉和样式古怪的金属制品。 　　兽肉已经全部烘干，体积缩小，叠放在一起，数量相当可观。 　　为了拉住这支长期客户，以奥尔多为代表的海盗和走私商绞尽脑汁，几乎是半卖半送，售出异兽肉和药剂的同时，附赠大量可配置药剂的变异植物。 　　只不过，所有植物都经过特殊处理，只能用于制作成品，不可能拿来种植。 　　猫爸和松鼠全不在意。 　　这些都是赠品，拿到就是赚到。 　　再者说，有了这些，更方便猛禽研究解毒剂，寻找代替品。时间长了，说不定连初级药剂都能做出来。 　　就这笔生意而言，猫爸和松鼠获取的好处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黑蜘蛛们同样很高兴。 　　旱季中，寻找食物是个难题。加上蚁群在附近游荡，吃上饭都不容易，更别提想要吃饱。 　　按照往年的情况，这一百多只小蜘蛛中，能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三分之一。有了松鼠们的帮助，她们不再需要为食物发愁。饱饱的吃上几顿，积攒足够的能量，撑过最艰难的时期。等雨季到来，她们存活的机会将变得更多。 　　松鼠在前边走，黑蜘蛛拖着网兜在后边排成长队。 　　基地中的大部分人已经习惯，只有新来的商人会感到吃惊，纷纷询问先来的熟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得到答案之后，惊讶消失无踪，剩下的都是后悔。 　　蓝星晶核，多好的机会！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来几天？！ 　　齐乐早已经决定，等交接完最后一批货物，就离开异族基地，和松鼠结伴往十一区探索新的领地。 　　对于这个决定，松鼠们举四爪赞同。 　　“现在消息已经传开，原生种不好说，迁走的异兽未必不会回来。到时候，想占地盘就不是那么容易。” 　　黑松和红橡持相同意见，都认为早一天把地盘占下，就能够早一天安心。 　　“我们已经和鼹鼠商量好，一同挖掘隧道。” 　　“另外，按照你说的，我们没有冒险进入丧尸的巢穴，等解毒剂送回去，一切准备就绪再开始行动。”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松鼠以最快的速度送来晶核、运走货物。有了蜘蛛帮忙，预期的时间整整缩短一半。 　　在此期间，齐乐和齐宁留在基地里，帮帕图尼亚和法恩寻找太岁，争取把他们父亲的翼骨取回来。 　　奇怪的是，平时总会黏在父子俩身边的太岁，突然间不见踪影。 　　齐乐找了很多地方，连培植室和仓储室都没放过，堪称是地毯式的搜寻，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圆球的身影。 　　帕图尼亚的情绪越发暴躁，法恩成了妹子的出气筒，被修理得都有点绝望了。 　　莫兰抱臂靠在墙边，看着乌鸦妹子抡起翅膀，将雄乌鸦扇成风火轮，不由得挑了下眉。 　　“一块骨头，对你那么重要？” 　　两个妹子始终互看不顺眼，好在有齐乐在中间调和，加上小猫插科打诨，勉强能和平相处，不像之前一样剑拔弩张，对面就会火星四溅。 　　“很重要。”帕图尼亚收回翅膀，飞到和莫兰视线平齐的高度，认真道，“这是族群的传承！” 　　“抱歉。”莫兰真诚致歉，收起轻松的态度，“我大概知道那个生物在哪。” 　　一句话，乌鸦兄妹和齐乐父子同时定住，目光刷地集中过来。 　　“他在哪？”帕图尼亚问道。 　　“跟我来吧。” 　　莫兰弯腰抱起两只毛团，迈步走出房间，登上传送带。 　　帕图尼亚和法恩飞在她身后，遇到异族会自动闪避。 　　前者亲眼见到族人被杀，哪怕知道这些异族行事不同，该有的警惕从不会消失。 　　法恩则是被妹子揍得没脾气，遇到帕图尼亚向左边飞，他会本能跟着躲闪，几次下来，自然而然形成条件反射。 　　“要是我没记错，应该在这附近。” 　　莫兰跳下传送带，走进一条空中走廊，在一个弯道处放下齐乐和齐宁，指了指一条狭窄的缝隙，说道：“可以看看这下面。” 　　这下面？ 　　齐乐比划一下爪子，抬头看向绿妹子，这么窄的地方，以太岁的体积，塞得进去吗？ 　　“爸爸，太岁可以把自己拉平。”小猫给猫爸提醒。 　　太岁全身没有骨头，如果愿意的话，把自己拉成薄片都没问题。 　　猫爸卷起尾巴，尴尬的抖抖胡子。 　　好吧，他的确把这事忘了。 　　“太岁？”猫爸低下头，在缝隙中仔细查看，还伸出爪子拨拉几下。没过多久，就碰上一团柔软的物体，用力压了几下，当下心头一喜。 　　“太岁？” 　　“回答我一声？” 　　齐乐连叫几次，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猫爸收回爪子，认真的考虑片刻，生出一个不妙的预感。 　　这位偶尔会陷入沉睡，一旦睡过去，什么时候醒来可是没准。按照太岁自己的说法，睡上一两百年都有可能。 　　真的这样，那问题可就大了。 　　“他可能睡着了。”无论如何，真相总要告诉乌鸦妹子，“必须叫醒他，才能知道翼骨的下落。” 　　“叫醒他？” 　　帕图尼亚想了想，转头看向法恩，翅膀一指，道：“你去。” 　　“我？”法恩用翅膀尖指着自己。 　　“当然是你，翼骨是你丢掉的，这么做委屈吗？” 　　“……不委屈。”他哪敢委屈。 　　法恩垂下头，走到缝隙前，测算一下高度，直接岔开两条腿，铺平黑色的翅膀，摆出再标准不过的一字马，顺着缝隙挤了进去。 　　看到他的姿势，齐乐下意识夹紧尾巴。 　　真心是条汉子，值得敬佩！ 　　“爸爸？”小猫看向齐乐，满眼都是好奇。 　　齐乐老脸一红，儿子就在身边，怎么能如此之污！ 　　法恩挤进去不久，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来。来不及改变姿势，趴在地上一顿干呕，吐出两块指甲大的太岁皮，全身摊平，完全是生无可恋。 　　齐乐瞅瞅法恩，又看看太岁皮，立刻猜出原因。 　　想要叫醒太岁，口头呼唤铁定没用，法恩只能上嘴。以太岁的味道，一口之后还能坚持咬下第二口，绝对的猛士！ 　　法恩的努力很快有了回报。 　　圆乎乎的太岁被叫醒，慢悠悠的从缝隙里爬了出来。 　　看到眼前的齐乐和齐宁，黑豆眼顿时一亮。 　　“太好了！”太岁滚到猫爸跟前，关心道，“你没事吧？我看到你变成类人形态，又被那个异族抱走，因为你吃了那个奇怪的草？我想去找你，遇到异族修走廊，找地方躲起来，然后就睡着了。” 　　太岁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莫兰和乌鸦兄妹完全听不明白。 　　齐乐倒是听懂了。 　　敢情他被希雅尔带去航空港那天，这位就开始睡，还是睡在如此意想不到的地方，难为莫兰能找到他。 　　绿妹子耸耸肩，说道：“我那天碰巧经过，看到你和他抱着苦香草打滚。” 　　说话间，莫兰指了指齐宁。 　　“全部看到了？”齐乐有点傻。 　　“全部。”妹子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更讨人喜欢，基地指挥官大概是有别的想法。” 　　“什么？”齐乐抬起头，头顶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星宿一种群有种很特殊的习性，他们会选取特定的食物，喂给特定的对象。”绿妹子弯下腰，嘴角翘起，笑容里分明带着调戏的味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齐乐下意识问了一句。 　　“就是……不能告诉你。” 　　啥？！ 　　“我不能说。你想要知道，需要等指挥官亲口告诉你。”莫兰直起身，手指滑过嘴边，“我如果说了，会被视为挑衅，这是星系间的常识。” 　　“常识？”齐乐转头看向乌鸦兄妹，“你们知道吗？” 　　帕图尼亚和法恩一起摇头。 　　他们和齐乐一样是蓝星土著，从没在宇宙中浪过，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莫兰话锋一转，“指挥官有星宿五的血统，喂你珈蓝叶或许是一时兴起。到底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谁知道呢。” 　　妹子耸了耸肩，放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压根不打算多做解释。 　　猫爸蹲坐在原地，真心不晓得该说什么。 　　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真的好吗？ 　　莫非宇宙也有套路？ 　　暂时撇开疑问，齐乐按住虎扑向太岁的小猫，开口询问翼骨的下落。 　　“骨头？”太岁疑惑道，“哪根？” 　　齐乐看向帕图尼亚，乌鸦妹子立刻飞过来，用翅膀比划着大小和形状。她真担心会像齐乐说的那样，翼骨已经被这家伙吃到肚里。 　　“啊，那个啊，你等等。” 　　太岁意外的爽快，触角探出头顶，一条不断拉长延伸，前端分出树杈样的形状，弯折下来，拽住身体前一小块，直接向前一拉。另一条在拉开的缝隙间寻找，很快找出一根骨头，“是这个吗？” 　　帕图尼亚和法恩欣喜的凑上前，看清骨头的形状，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是吗？” 　　太岁很快又找出第二根。 　　“这个？” 　　乌鸦兄妹继续摇头。 　　“那这个？” 　　接着摇。 　　“这个呢？” 　　还是摇。 　　一根接着一根，各种各样的骨头堆起来，在地上扑了一层，高度超过齐乐的头顶。 　　到第三十七快，帕图尼亚终于欢呼一声，抱住一块苍白色的翼骨。法恩坐在地上，像是完成一项重大任务，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说，”齐乐用爪子捅捅太岁，“你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你说骨头？”太岁仔细想了想，“我也记不清楚，总之很多。你要看看吗？” 　　联想到一座骨山出现在面前，齐乐连忙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对太岁体内空间大小产生了怀疑。这位说装不下，莫非不是空间本身的问题，而是东西装得实在太多，压根没地方放？ 　　“东西既然找到，我要去找东西吃。”太岁又把骨头卷起来，一块不剩。天晓得他留这些做什么。 　　“等等。”齐乐连忙拉住他，从空间纽中取出异兽肉，一股脑全都堆在太岁跟前，“这些都是你的。” 　　“我的？”太岁双眼发亮，“全都给我？” 　　“是的。” 　　“你抢了储藏室？” 　　“不是。” 　　齐乐连忙否认，道出和奥尔多的交易，包括对方愿意出高价购买太岁皮。 　　“你说我的皮能换这么多的异兽肉？”太岁很是兴奋。 　　“对。”齐乐点点头，“如果你不想换……” 　　“换，当然要换！”太岁打断齐乐的话，声音都变得高亢，“我之前换下的皮都藏在空间里，全部可以拿去换！” 　　“吔……大概有多少？”齐乐问了一句。 　　“多少？”太岁有点挠头，“数不清，总之很多。” 　　“对比你之前拿出的骨头数量？” 　　“不能比。”太岁摇摇头，“取出一半，大概能把这条走廊全部堆满。” 　　齐乐下巴落地，莫兰也破天荒的踉跄一下。 　　乌鸦兄妹石化当场。 　　只有小猫不明所以，喵喵的叫了两声。 　　看着畅想被食物包围的太岁，联系他换皮的速度，猫爸真的很想知道，这位的真实年龄到底是多少。 　　基地外，两名医疗官正在记录新物种，通讯器突然接收到陌生讯号。 　　“这是哪里的讯号？”法拉看着屏幕，语气中带着不解。 　　“偷猎者？”兰格皱眉道。 　　在不久之前，两船偷猎者被扔出基地，或许有人侥幸未死，逃出蚁群的包围。这条陌生的讯号，或许是想碰一碰运气，联络离开基地的海盗商船，借机离开蓝星。 　　“要不要过去看看？”法拉直起身，看向通讯器界定的方位。 　　“可以。”兰格收起记录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想到可能遇到的情况，两人的颜色渐渐变深，维持海水般的湛蓝。从空间纽中取出激光枪，穿过茂密的森林，向死亡湖的方向飞驰而去。 　　死亡湖位于十一区和第九区之间，湖面常年笼罩雾气，少有散去的时候。 　　随着古玹和丧尸进驻，湖泊周围近乎成为禁地。落单的异兽和原生种接连在雾气中神秘消失，除了湖岸边的抓痕和几点血迹，不留任何痕迹。 　　医疗官预料得不错，的确有异族商人走这片死亡湖。不过，不是被丢出基地的倒霉蛋，而是受贪婪趋势的另一批偷猎者。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巡逻队发现，也没有遭遇原生蚁群。 　　不幸的是，他们遇到高等丧尸，没有星宿一种群的战斗力，在数倍于己的丧尸包围下，全部重伤乃至死亡。 　　死去的商人被当场撕碎吞食，还剩一口气的被带入湖下，成为古玹的试验品。 　　融合异族的大脑和基因，古玹依旧没能造出计划中的完成品。但他有了另一项成就，制造出拥有部分异族特征，并严格遵守命令的进化丧尸。 　　新生的丧尸走出容器，一身青铜色肌肉，头顶覆盖坚硬的鳞甲，双眼是刺目的血红。 　　古玹发出一声低吼，丧尸立刻匍匐在地，即便没有手环束缚，依旧展示出绝对的驯服和忠诚。 第五十一章 发现 　　死亡湖近在咫尺，医疗官被雾气挡住，无法继续前进。 　　雾气中传来低沉的嘶吼，似闷雷轰鸣。 　　湖心处水波翻涌，如沸腾一般。紧接着，水柱腾空而起，一个黑影跃出水面，肩后张开蝙蝠状的骨翼，口中发出尖利的咆哮，飞扑向出现在岸边的医疗官。 　　黑影到了近前，骨翼全部张开，翼膜被拉伸到极限，关节处长有尖锐的骨刺。 　　咆哮声中，黑影口中探出针状的长舌，双手成爪，带着一阵可怖的腥风，抓向锁定的猎物。 　　“这是什么？”兰格迅速后退，避开青铜色的利爪。鼻间嗅到一股腐败的气味，不由得皱了下眉，“丧尸？” 　　“不太像。”法拉飞上半空，平举激光枪。 　　骨翼丧尸似有觉察，飞速向一侧闪躲，避开迎面袭来的光束。飞回到雾气中，没有再次发起袭击。 　　“吼！” 　　咆哮声后，湖心处再次沸腾，更多的丧尸涌出水面。 　　为首一个高近三米，全身包裹着岩石般的肌肉。头顶覆盖甲壳状的鳞片，呈现暗红色。 　　丧尸背部微驼，凸起两排骨刺，尖端流淌出刺鼻的脓液。身体两侧长有四条手臂，每只手上仅有两根手指。 　　法拉和兰格同时眉心紧拧。 　　在这只丧尸身上，他们看到了明显的红石星种群特征。 　　红石星隶属星宿三，和星系中的多数星球一样，地表被大片沙漠覆盖，资源十分贫瘠。星球上的居民很有经商头脑，甘于在宇宙中冒险，能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在星际间十分有名。 　　“情况不对！”法拉沉声道。 　　兰格没有接言，取出第二支激光枪，枪口同时张开。 　　在骨刺丧尸出现之后，骨翼丧尸降低高度，双翼闪动几下，血红色的双眼锁住岸上的两人，口中发出更加刺耳的叫声。 　　“吼！” 　　刺耳的叫声中，几头更加高大的丧尸走出浓雾。 　　这些后来者异常壮硕魁梧，全身青灰色，没有任何毛发。本该的是眼窝的位置光秃秃一片，肩膀上站着一只形似骷髅的丧尸。 　　骷髅丧尸不断挥舞着手臂，腕上的手环漫射出数道红光。 　　无眼丧尸被红光笼罩，仿佛受到指引，由笨拙变得凶悍，速度猛然加快，咆哮着扑向岸上的医疗官。 　　法拉和兰格对视一眼，一人飞起更高，一人急速倒退。 　　灼热的光束连续飞出，挡住了丧尸的第一波进攻。 　　连续有骷髅丧尸被击碎头颅，伤口流出浓稠的黑血。活是被洞穿胸腔，心脏被光束烧焦，嘶吼着跌落地面。 　　“吼！” 　　失去同伴指引，无眼丧尸变得狂暴而笨拙，完全找不准攻击方向，只能不断的胡乱挥舞拳头，发出一声声死后。 　　在战斗中，身体被光束撕碎，晶核随着心脏一同滚落，有的径直滚入水中，眨眼沉入湖底。 　　骨翼丧尸发出咆哮，翼膜上的血管膨胀，卷起一阵腥风，冲向半空中的法拉。 　　骨刺丧尸俯下身，手脚同时发力，粗壮的手指抓进土中，像一头暴躁的猛兽，狠狠撞向对面的兰格。 　　兰格平局激光枪，对准丧尸头顶。耀眼的光束疾射而出，击碎甲壳状的鳞片，穿过丧尸整个大脑。 　　黑色的血喷溅而出，粘稠腥臭，落到草地上，溅起丝丝缕缕的白烟。 　　丧尸少去半个脑袋，竟没有当场死亡，而是继续咆哮，向兰格发起进攻。 　　“法拉，他们不是种群转化！”兰格大声道。 　　红石星种群的要害在大脑，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 　　正因如此，这个星球的居民才有宇宙中最坚硬的颅骨，甚至在头顶覆盖一层起到保护作用的鳞片。 　　假如是由异族转化，这只丧尸的头颅不可能被轻易击碎。如今却是，鳞片和头骨被轻易洞穿，少去半个脑袋。更重要的是，被击中要害，竟然没有当场死亡！即便外表十分相似，也绝不会是红石星种群！ 　　受伤激怒了丧尸，不顾流淌的黑血，再次冲向兰格。 　　凡是被黑血撒到的地方，植物都会立刻枯萎。 　　为避免染上毒素，兰格放弃近战，身体不断后退，同丧尸进一步拉开距离。在飞行中张开枪口，炽热的光束一道接一道飞出。短暂逼退丧尸，向天空中的法拉喊道：“光炮！” 　　“明白！” 　　法拉提升高低，躲开骨翼丧尸的爪子。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空间纽，取出一部小型激光炮。炮身扛在肩上，炮口对准目标。 　　这两个丧尸很奇怪，像是异族和蓝星生物的结合体，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根据莫兰的口述，十一区出现过能吸收异族毒液的丧尸。 　　如果…… 　　来不及多想，骨翼丧尸再次袭来。法兰身体后仰，炮口飞出威力惊人的的光束，正面击中目标。 　　光束在空中炸裂，骨翼丧尸少去半个身体，径直从高空坠落，狠狠摔在地上。 　　解决掉第一个目标，法拉调转炮口，对准了地面的丧尸。 　　“兰格，退后！” 　　声音响起的同时，兰格纵身飞起，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轰！ 　　光束垂直落下，击中目标后，呈圆环形炸开，将丧尸全部包裹其中。 　　丧尸的嘶吼声被轰鸣声掩盖，高大的身形淹没在光中。 　　覆盖在体表的皮肉被烤焦，身体却在不断膨胀，最后从内部炸裂，变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散落在湖岸四周。 　　与此同时，湖面下闪过一道红光，被雾气遮掩，两名医疗官都没能发现。 　　战斗结束后，法拉和兰格回到地面，扫视四周，发现丧尸多数七零八落，只有骨翼丧尸还算完整。 　　“早知道不该用激光炮。”法拉取出绳索，绑住骨翼丧尸的身体，半张染血的翼膜垂落下来，发出碎裂的喀嚓声。 　　兰格没说话，嫌弃丧尸的气味，尽量伸长手臂，用树枝挑起一块块残骸。过程中，身体的颜色不断加深，显然心情糟糕到相当程度。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用时不超过一刻钟，湖岸边却像是经历一场浩劫。 　　爆炸后留下的痕迹，黑血腐蚀下的黑斑，成片枯萎的植物，再再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里很古怪。” 　　记录下战场的情况，兰格收起记录仪，看向浓雾萦绕的湖面，说道：“或许该请示船长，派遣一队士兵到湖下搜索。” 　　“湖下？”法恩诧异道，“你发现了什么？” 　　“很模糊，暂时说不清。”兰格摇摇头，不想被丧尸污染空间纽，只能用手提着丧尸的残骸，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最好快点赶回基地，查清楚这些丧尸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拉没有异议，两人放弃预定的计划，先后飞上半空，化作耀眼的光点，向基地的方向飞去。 　　死亡湖下，古玹看着匍匐在地的丧尸，血红的眼睛微微眯起。 　　“全死了，一个都没回来？” 　　“是的，湖边出现两个异族，他们有威力极大的武器。”丧尸的声音很怪异，像是被砂纸磨过。但是，比起其他高等丧尸，他拥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已经相当难得。 　　在说话的过程中，丧尸的头垂得很低，压根不敢同古玹对视。 　　“你为什么能回来？” 　　“我没有露面，一直藏在湖水下。”丧尸不敢说谎。 　　“哦。” 　　古玹发出一声单音，下一刻，突然抓住丧尸的脖子，长着锋利指甲的手穿透丧尸的胸腔，在对方骇然的目光中，抓出一颗黑色心脏。 　　丧尸曾想反抗，可惜要害被抓住，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古玹捏碎心脏，将染血的晶核嵌入凹槽，看到屏幕闪烁蓝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尸体随意丢在地上，很快被骷髅丧尸拖了下去。 　　等到离开古玹的视线，骷髅丧尸各自扯掉一条手臂，迅速躲到一边。其余的丧尸一拥而上，分享了这顿大餐。 　　法拉和兰格回到基地，无视他人诧异的目光，拎着手中的战利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实验室。 　　经过一系列测试，仪器给出最终数据。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变得更加严峻。 　　这些数据验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这件事很不简单，必须上报船长。”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向两侧滑开，埃尔法走进室内。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诧异道：“怎么了？” 　　他接到两人发回基地的通讯，知道他们同丧尸遭遇。只是一场寻常战斗，不会让他们转变成这种颜色。 　　“埃尔法，你必须看一看。” 　　兰格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说道：“这是在十一区发现的丧尸，他们有红石星种群特征。” 　　“什么？！” 　　齐乐正为探索新领地做准备，并不知道异族在死亡湖的发现。 　　送走帕图尼亚和法恩兄妹之后，猫爸又向奥尔多出售五张太岁皮，换来更多的药剂和异兽肉。分出太岁那份，依旧将自己和小猫的空间纽塞得满满当当。 　　确定没有任何疏漏，齐乐准备向希雅尔告辞。 　　希雅尔难得没有穿长袍，身上是简单的衬衫长裤，黑色的军靴包裹长腿，腰带上镶嵌银色的晶石。 　　此刻坐在花坛边，姿势很随意，甚至带着些许慵懒。 　　阳光从头顶洒落，铂金色的长发泛起光晕，柔和了冰蓝色的双眼，连声音都像是染上暖意。 　　“已经决定了？” 　　“是的。” 　　齐乐晃晃脑袋。 　　他刚才是看呆了吗？ 　　绝对没有！ 　　有他也不承认！ 　　小猫觉得无聊，干脆抬起前爪，用力按住太岁。后者配合着来回滚动，一个毛团一个圆球。玩得相当起劲。 　　“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 　　“不，我打算到十一区寻找领地。”齐乐实话实说。 　　他决定和异族保持联络，有些事不需要隐瞒。 　　这样做有利有弊，总体是利大于弊。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维持一定程度上的信任，开启长期贸易，便于获得更多必需品，帮助自己和盟友壮大实力。 　　没有实力连领地都守不住，更谈不上长足发展。 　　其他原生种会怎么想，齐乐暂时没时间考虑。 　　看好也罢，不看好也罢，以为他在发疯甚至生出敌意都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主意，更不会因为旁人的误解和敌意就轻言放弃。 　　他要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 　　陌生人的看法很重要？ 　　对养儿子的猫爸来说，一块异兽肉都不值。 　　强者生存，这是蓝星的规则。 　　他要不断变强，变得更强，强到能将任何敌人碾成碎渣，再不用体会被他人掌握命运的无奈。 　　“十一区？”希雅尔抱起齐乐，将他放到自己腿上，随手打开记录仪，蓝光漫射开来，光中显示出基地四周的清晰图像。 　　图像不断延伸，茂密的丛林，广阔的草原，空旷的沙漠，一望无际的海洋，逐一呈现在齐乐面前。 　　有的地方他去过，有的则是一无所知。尤其是海洋和沙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只是听松鼠说过，从没有亲眼见到。 　　“这里是第五区，这里是第九区。”见齐乐感兴趣，希雅尔滑动光屏，图像变得更加逼真，仿佛缩小的实物出现在眼前。 　　明知道是影像，齐乐还是忍不住伸出爪子，不出意外捞了个空。低头看看爪子，正对自己无语时，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一只大手托起他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尖。 　　齐乐转动耳朵，下意识想要闪躲。 　　非但没能躲开，还被咬住了耳尖。 　　齐乐在心中默数，五秒之后，耳朵没有松开，尾巴又被握住。至此，猫爸终于忍无可忍，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狠狠抓过船长大人的手背。 　　笑声再次传来，齐乐亮出尖牙，确定这位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终于笑够了，无视手背上的伤痕，希雅尔两手托起齐乐，将他调转方向，完美到不真实的面孔不断接近，最后，竟然埋在了齐乐的肚子上！ 　　轰隆！ 　　仿如炸雷当头劈下，猫爸当场麻爪。 　　麻爪之后就是炸毛。 　　“喵！” 　　愤怒的叫声响起，猫爸挥出无影爪。 　　小猫竖起耳朵，发现猫爸正在四爪扑腾，赠送某位船长棋盘脸。立即喵地叫了一声，一爪踢开太岁，快跑几步，纵身跃起，打算助爸爸一臂之力。 　　跳到中途，尾巴突然被拽住。 　　小猫在半空炸毛，回身就是一爪子，张嘴就咬。 　　手被咬住，埃尔法依旧是透明的水晶色。小猫还没有成年，咬合力再强、牙齿再锋利，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希雅尔。” 　　医疗官咳嗽一声，抱着小猫走上前，故意忽略船长大人“精彩”的面孔，将记录仪递了过去。里面记载着死亡湖边的战斗经过，以及对丧尸的分析数据。 　　齐乐趁机滑下希雅尔的膝盖，带着小猫离开花坛，顺着空中走廊滑落。四爪落地之后，找准大门所在的方向，迅速跑了过去。 　　反正招呼已经打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看着毛团消失的方向，埃尔法挑眉问道：“他们打算离开基地？” 　　他以为不会这么快。 　　“他们准备到十一区寻找领地。”快速翻阅过记录仪，希雅尔的眉心皱了起来，“这是全部内容？” 　　“目前只有这些。”埃尔法耸了耸肩膀，“如果要得到更确切的数据，必须抓捕类似的丧尸，或是派人搜寻死亡湖。” 　　“能否确定转化原因？” 　　“暂时还不行，只能断定不是自然转化。”埃尔法摇摇头，“像我之前说的，必须找到更多样本，最好是活的。而且……” 　　“什么？” 　　“据法拉和兰格的说法，甚至不能称其为转化，更像是杂乱糅合。”埃尔法沉声道，“猜测属实的话，不确定性和危险性会变得更高。” 　　“我知道了。” 　　希雅尔点点头，脸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苍白的手指按下通讯器，向外出的巡逻队下达新的命令。 　　埃尔法正打算离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脚步突然停住。 　　“希雅尔，出现丧尸的地方距离十一区很近。”万一被那两只毛团遇到怎么办？ 　　“不会有危险。”知道埃尔法在担心什么，希雅尔的回答简单明了。更无视医疗官诧异的目光，起身离开花坛。 　　“你确定？”埃尔法快步跟了上来，两人身高相当，如果埃尔法愿意，脖子下边都能是腿，根本无法甩掉。 　　“确定。” 　　“百分之百？”埃尔法一路跟到指挥室，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希雅尔冷冰冰的扫他一眼，医疗官始终不为所动。 　　船长终于被打败。 　　“我已经下令巡逻队前往死亡湖，如果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去。” 　　“亲自去？” 　　“是的。”希雅尔跃下传送带，看向依旧跟在身后的埃尔法，“还有事？” 　　“没有。”医疗官见好就收，转身向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基地大门前，齐乐带着齐宁同莫兰告别。 　　“这是通讯器。” 　　莫兰取出一枚小巧的圆扣，简单演示过用法，示意齐乐收好。 　　“遇到麻烦解决不了，直接按下去，我马上会知道。如果想来基地，可以联系我，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谢谢。” 　　“不用。” 　　绿妹子抱起齐乐，脸埋在柔软的皮毛里，低声道：“我没有亲族，没有朋友。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猫爸很感动，尾巴绕过莫兰的手腕，喵地叫了一声。 　　“我会信守承诺。”莫兰双手托在齐乐腋下，趁猫爸感动之余，凑近亲了一下他的鼻子，随后又将他抱到怀，戳了某个不能明说的部位。 　　齐乐无语望天，想着这是重要的分别，干脆放弃抵抗，放弃……放弃个喵啊！ 　　猫爸夹起尾巴，前爪用力挥出，拍在妹子的手腕上。在莫兰松手之后，身子自由下落，在半空翻转，四爪稳稳站在地面，再不给妹子任何机会。 　　妹子突然笑了，笑得肆意，双眼都弯了起来。 　　一口尖牙雪白，舌下的毒囊若隐若现。 　　“我就送你到这里。”莫兰弯下腰，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顺过小猫的脊背，收回来时，在太岁的身上弹了一下。 　　小猫蹭蹭妹子的掌心，态度很是友好。 　　太岁睁大黑豆眼，好像不太明白，妹子干嘛要弹他一下。 　　“再会。” 　　齐乐将通讯器收进空间纽，甩了甩尾巴，示意小猫跟上，随后撒开四爪，向松鼠的领地跑去。太岁跟在父子俩身后，速度半点不慢。 　　跑出两百米，齐乐突然停住，奇怪的看向太岁：“你不留在异族基地？” 　　“不留。”太岁很干脆。 　　“那另外寻找领地？” 　　“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猫爸不解。 　　“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太岁斩钉截铁。 　　“跟着我们未必能吃得好。”齐乐皱眉道。 　　他们的食物种类比不上异族丰富。空间纽中的存粮只能维持一段时期，以后肯定要捕猎。猎物一顿吃不完，剩下的都要烤干储存，肯定比不上基地中的鲜肉。 　　“没关系。”太岁表示自己和小猫友情深厚，不是几块异兽肉可以衡量，“我可以帮忙捕猎！” 　　小猫很感动，立刻虎扑圆球，当场滚在一起。 　　猫爸无语望天。 　　看起来，这位要将房客生涯进行到底？ 　　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猫爸甩甩尾巴，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彼时，松鼠们正分批行动，忙得不可开交。 　　黑松鼠前往十二区，寻找适合移栽的藤蔓，黑蜘蛛再次跟去做了长工，用劳动换取食物。 　　红松鼠忙着挖掘地道，鼹鼠主动帮忙，将彼此的领地全部打通。他们甚至心血来潮，将穿山甲留在边界的地洞进一步拓宽，用矿石和岩石支撑起来，在里面建造房屋。虽然还很简陋，又是位于地表之下，却已经有了村庄的雏形。 　　花栗鼠负责分发药剂，照顾幼崽，警惕领地四周； 　　灰松鼠走出陷坑，接洽前来交换解毒剂的猛禽，在晶核的数量上讨价还价，很是让猛禽们牙痒，又不能直接咬上一口。 　　总体而言，松鼠们正按照计划不断前进。 　　相比之下，其他原生种和异兽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如意。 　　随着旱情不断加深，河流水位开始下降，部分河段出现断流。 　　十一区有茂密的森林，暂时问题不大。 　　十二区大面积是草原，缺水问题相当严重。草原上的居民被迫长途跋涉，离开领地寻找水源，维持族群的生机。 　　换做往年，松鼠也会受到缺水的困扰。 　　今时不同往日，在齐乐的建议下，他们挖出地下水，形成不会干涸的水潭。 　　哪怕数月滴雨未落，陷坑附近的藤蔓依旧长势繁茂，蔓枝互相缠绕，将陷坑遮盖得严严实实，形成大片阴凉。 　　为了给移栽的变异植物腾地方，松鼠还将原有的藤蔓移走部分。 　　结果前脚刚移走，后脚就会自己回来。实在没办法，只能用金属板分隔成不同的区域，防止相邻的异植争夺地盘。 　　打架不要紧，万一出现伤亡，晶核就会减产，晶核减少，和异族的交易必然受到影响。就这一点而言，很妨碍松鼠们的农场大计。 　　好在金属板起到效果，异植都老实留在自己的地盘，没有哪一株越界。松鼠们暂时松了口气。 　　领地中的水潭不只满足松鼠日常所需，还引来不少口渴的访客。 　　由于水潭位于陷坑底部，上面又有藤蔓覆盖，想喝水必须顺着坑壁下去。对于没有翅膀又不擅长攀援的族群来说，过程中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遇到原生种，大家可以讲道理，如果对方愿意付晶核，松鼠甚至会帮忙治伤，再请黑蜘蛛帮忙，把伤者拉出陷坑。换做是异兽，那就没什么好说，直接一拥而上，利落的分割开，烤干做储备粮。 　　为了不被渴死，明知道陷坑下有埋伏，仍有大量异兽前仆后继。 　　他们闯进别人的领地，本就要承担相当风险。运气不好当场玩完，运气好的话，既能喝到水又能躲开埋伏，总可以熬到旱季结束。 　　齐乐回来时，正好遇到干渴的兽群闯进领地。 　　这次来的是两对带着孩子的鸵鸟和几群小型异兽。 　　两对鸵鸟夫妇狭路相逢，看到对方身后的小鸵鸟，同时双眼发绿。顾不上喝水，撸起翅膀先干一场，谁赢孩子归谁。 　　战场的地点距离陷坑不到五十米。 　　对比一下自己和对方的体型，再看看鸵鸟粗壮的大长腿，猫爸果断按住小猫，又用爪子拍拍太岁，决定找个隐蔽的地方围观，等他们打完再说。 　　两对夫妇打得异常激烈，长腿互踹，羽毛纷飞。 　　成年鸵鸟每次扇动翅膀，都会摩擦起电，蓝色的电弧落到地面，霎时间电光闪烁，火花飞溅。大块的岩石被炸得粉碎，附近的植物尽数焦黑，冒出一片白烟。 　　看到这幅景象，猫爸庆幸自己做出正确选择。 　　长腿的不好惹，黑蜘蛛如此，鸵鸟亦然。 第五十二章 计划提前 　　鸵鸟夫妇捉对厮杀，战斗的异常激烈。 　　小指粗的闪电密集闪烁，两道闪电撞到一起，清脆的爆裂声中，电火花四射。 　　凡是能自由移动的变异植物，纷纷抽出根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土层，向远处闪避。不能移动的，只能尽量团起叶子，拉过土块和石头围在身边，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倒霉，真被闪电劈到。 　　和成年鸵鸟不同，小鸵鸟们之间没有任何敌意，相反，都在好奇的探出头，打量着对方，用叫声打着招呼，彼此之间还算友好。 　　个头最大的幼鸟带头，张开小翅膀，翅膀尖对着陷坑比划两下，意思很明白：爹娘热衷干架，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咱们先去喝水？等到咱们回来，他们应该打得差不多了。 　　无论哪对夫妇胜出，小鸵鸟都会合拢到一起，组成一个大家庭。 　　如果是平局，那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这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在小鸵鸟没有独立之前，两对夫妇很可能再次相遇，到时候，肯定会再次开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以幼鸟出生至今的经验，平局的概率极低，无限趋近于零。 　　既然如此，提前搞好关系就很有必要。 　　这两对夫妇都是鸟中之霸，战斗经验异常丰富。身边养育的小鸵鸟，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从别人那里抢来。 　　有一对强悍的养父母，对小鸵鸟来说也是好事。 　　在食物和水源一样匮乏的旱季，面临蚁群和其他捕食者的威胁，强壮且经验丰富的父母才能保证幼鸟存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鸵鸟们逐渐习惯养父母的照顾，每天跟着爹妈四处寻找食物水源，偶尔停下来休息，彼此帮忙梳理羽毛，感情越来越深厚。 　　此刻，两个家庭“聚”到一起，两对爹妈争强斗狠，誓要让对方跪下唱征服。幼鸟们聊得兴起，看看陷入鏖战的父母，陆续转过身，向陷坑边走去。 　　成年鸵鸟狭路相逢，单身且罢，凡是身边带着孩子，肯定会来上一架。小鸵鸟们见得多了，不习惯也得习惯。 　　等到他们长大，同样会追着父母的脚步，重演今天的战斗。 　　不过，以原生种的生长期，那至少要五年以后。同样的，想要干架也得找到配偶，没有配偶，就只能做个单身鸟，围观旁人打架。 　　想到这里，雄性小鸵鸟纷纷昂起脖子，扇动着翅膀，走到雌性小鸵鸟身边。 　　虽说现在还不能追求，提前混个脸熟总是好的。 　　早恋？ 　　不好意思，鸵鸟没这概念。 　　齐乐抱着齐宁趴在草丛里，不时抬头看一下，确定那两对夫妇还在打，当即收回目光，一边感叹蓝星生物的战斗力，一边继续为儿子舔毛。 　　太岁整个摊平，躺在齐宁身边。黑豆眼转了转，扯过一截藤蔓咬在嘴里，权当是磨牙。 　　藤蔓张开叶子，边缘处锋利无比。随着藤蔓的舞动，发出飒飒声响。 　　太岁压根不受影响，身体表面突然变硬，任凭叶子划在身上，就像是划过合金表面，连一道浅痕都没留下。 　　开玩笑，基地中的改良植物都不在话下，区区一株藤蔓算得了什么。一截咬断咽下肚，太岁满意的咧开嘴，探出触角继续扯，专注磨牙。 　　与此同时，两群小鸵鸟距离陷坑越来越近，一个个圆乎乎毛茸茸，没有成年鸵鸟保护，貌似极容易捕捉。 　　事情的发展却出人预料，没有一只异兽打这群小家伙的主意，甚至主动让开道路，让成群的幼鸟通过。 　　不是这些异兽“觉悟”高，而是各种群间已经形成默契，谁敢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势必会遭到一场围殴。至于鸵鸟夫妇间的争斗，那是种群天性，属于种群内部事务，外人无权置喙，更不好插手。 　　咔哒！ 　　距离陷坑大概五十米，清脆的敲击声突然响起，带头的小鸵鸟立刻停下脚步。 　　在他们眼前，几片硕大的芭蕉叶突然掀开，露出藏在下面的黑蜘蛛。 　　咔哒！ 　　蜘蛛敲击口器，复眼扫过小鸵鸟，抬起长腿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又看向个头稍大的异兽，划痕增加为两道。 　　花栗鼠爬出陷坑，坐在黑蜘蛛身边，高声道：“想下去喝水，可以乘坐网兜，先付晶核！” 　　意思传达完毕，花栗鼠向黑蜘蛛点点头，用爪子画出一个圆圈，随后拍拍地面，准备帮忙收取晶核。黑蜘蛛转过身，从芭蕉叶下拽出蛛丝连接的网兜，足尖点点地面，又指了指陷坑，口器敲击两下。 　　只要交过晶核，随时可以下去。 　　乘坐网兜除了能避免发生意外，还有另一个好处，不会被下面的松鼠攻击，可谓一举两得。 　　假设没晶核支付费用，或是不想支付，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黑蜘蛛不会阻拦，但也绝不会帮忙。遇上心情不好，抓几只异兽打牙祭都有可能。 　　看到这一幕，猫爸半晌无语。 　　想起追到十一区要路费的长腿女士们，又觉得这种发展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齐乐的答案算不上十分准确。 　　黑蜘蛛之所以有这样的点子，除了遗传基因，还和异族有不小的关系。 　　帮助松鼠运货时，黑蜘蛛几次进入异族基地，看到过航空港内的升降梯，顺便了解过用途。 　　回到松鼠领地之后，发现来喝水的异兽和原生种越来越多，有相当一部分都对着陷坑挠头。付出晶核还是像同族一样摔到坑底，他们肯定会选择前者、 　　业务开展的时间不长，但对能喷丝、能织网、力气过人的黑蜘蛛来说，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天赐的买卖！ 　　不过，领地是松鼠的，水潭也是松鼠挖的，黑蜘蛛自然不会吃独食，每次赚到的晶核，都会大方的分出一半。 　　鉴于是齐乐提出挖掘水潭、重修陷坑，松鼠和黑蜘蛛商量之后，哪怕猫爸不在这里，也要分给他一份。 　　几次下来，双方合作愉快，可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被收费的怎么想，和他们有关吗？ 　　完全没有。 　　想喝水就要冒险，想坐网兜下去就要付钱。没钱自己闯，本事大的来去自如，否则就只能自认倒霉。 　　更何况，作为领地的主人，松鼠没有独享摔在坑底的异兽，许多捕食者同样获利，已经是相当大方。生存的规则下，各凭本事，没有任何不妥。 　　“不满？”看到对面呲牙的异兽，花栗鼠熟练地揣起前爪，“这是我们的领地！” 　　按照规矩，他们可以将入侵者全部驱逐！ 　　经过几次冒险，他们的战斗力已是今非昔比。真有哪个敢挑事，信不信扔给藤蔓玩捆绑，让你仰望天空怀疑兽生？ 　　“我们付晶核。”带头的小鸵鸟说道。 　　小鸵鸟是原生种，只是还不能变化形态，说话沟通没有问题。 　　他们来过松鼠的领地，知道这里的规矩。不打算浪费时间，排成松散的队列，一个接一个走到圆圈前，放下夹在翅膀下的晶核。 　　鸵鸟喜欢吃一种变异蘑菇，常会为寻找一片蘑菇走上整整一天。 　　这种蘑菇带有很强的毒素，绝大多数蓝星物种沾上就倒，不死也会昏迷几天。没有专门的解毒剂，穷极一生都无法彻底清除。 　　鸵鸟没有这种顾虑。 　　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将蘑菇的毒素转化为独特的营养，催生出成年鸵鸟释放闪电的能力。 　　此外，这种蘑菇的伞盖直径超过一米，成熟之后，能生出三到五枚晶核。只不过晶核内同样含有微量毒素，多数原生种和异兽不能直接服用，成年鸵鸟也不怎么喜欢，一般都用来给小鸵鸟磨牙。 　　如今付给黑蜘蛛，小鸵鸟们完全不心疼。 　　咔哒！ 　　黑蜘蛛和花栗鼠知道晶核内含毒素，却是照收不误。原因很简单，对部分异族来说，这种特殊的晶核更加受欢迎。 　　以莫兰为例，妹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补充适量毒素，这些晶核既能满足基本需求，能量又比异植纯粹，自然价值更高。 　　清点过晶核数量，花栗鼠向黑蜘蛛点点头。 　　后者拉开网兜，等小鸵鸟们走进去，用力拉动蛛丝，将第一批乘客沿着藤蔓的缝隙放了下去。 　　“哇！” 　　随着高度下降，小鸵鸟们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比起上次来，陷坑内部变化不小。 　　断壁之间多出数条弧形金属弯道，弯道两端分别连接两个洞口。中间一段没有合拢，随时能够分开折叠，收回到断壁上，或是移往另一个方向。 　　地洞分散在断壁上，一部分高过两米，绝大多数不超过一米。 　　洞口前有金属板和甲壳遮挡，少数还从顶部延伸出奇怪的管道。 　　碧绿的藤蔓沿着弯道和断壁生长，有的爬满锋利的叶子，有的光秃秃一片，还有的开出鲜艳的花朵。但无一例外，在松鼠跟前老老实实，绝不像和松木伴生的亲戚那样张牙舞爪，逮谁缠谁。 　　网兜落到水潭边，黑蜘蛛牵动蛛丝，小鸵鸟们接二连三冲了出来。看到清澈的水流，立刻张开翅膀，你追我赶的跑了过去。 　　几只红松鼠从洞口探出头，发现小鸵鸟身后的网兜，看到上方的黑蜘蛛，很快又把头收了回去。 　　这批给了晶核，不能捕猎，等下批。 　　继小鸵鸟之后，又有二十多只异兽和后来的两三只原生种下到坑底。 　　比起异兽，原生种出手更加大方，花栗鼠收晶核收到手软。 　　最后一只铅笔鸟走进网兜，黑蜘蛛放下蛛丝，清点过今天的收获，表示很满意。确定剩下的都没心思给钱，转身掀起芭蕉叶，几片并拢盖在身上，遮阳的同时继续补眠。 　　上赶子不是买卖，黑蜘蛛已经深谙其道。 　　花栗鼠将一部分晶核塞进腮帮子里，余下全部装进兽皮制成的口袋，背着返回陷坑。 　　剩下的异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拿不出晶核也好，有其他想法也罢，事到如今，都只能自己想办法。 　　有翅膀擅长攀爬的还好，没办法的下去的就只能干着急。 　　但这不意味着前者一定能喝到水。毕竟他们不是付费客户，没有安全保障，很可能被松鼠攻击，成为他们今晚的大餐。 　　猫爸从头看到尾，不得不感叹，自己还是小看了黑蜘蛛和松鼠的智慧。 　　所以说，蓝星物种从不缺乏智慧，只是缺少机会。只要给出必要的提示，谁能断言这里不会生出新的文明。 　　两对鸵鸟夫妇的战斗进入尾声，实在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意外成了平局。 　　这是好事，也是件闹心事。 　　好的是不需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吞下战败的苦果。闹心的是孩子们自动自觉的混到一起，数量超过一百只，气味被混淆，羽毛形似又不能变化形态，这要怎么辨认？ 　　确定前方战斗结束，危险解除，猫爸带着小猫走出藏身地。 　　太岁跟在毛团身后，嘴里咬着两颗变异草。就在刚刚，他啃秃了三株藤蔓，嚼碎了十多颗变异草。领地中的变异植物突然意识到，这位比松鼠更加凶残，今后遇到必须绕道。 　　齐乐走到陷坑边，用前爪拍了拍芭蕉叶。 　　咔哒？ 　　谁？！ 　　一条长腿探出，正要扫飞扰人酣梦的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直接停在半空。 　　“喵。” 　　齐乐！ 　　芭蕉叶一片接一片掀开，黑蜘蛛迅速聚集过来，将齐乐和齐宁包围在中间。 　　为表达喜悦之情，黑蜘蛛翻出今天的收获，将有毒的推到一边，戳起一枚淡蓝色的晶核，当场塞进毛团嘴里。 　　猫爸鼓着腮帮子，莫名觉得，这一定是和松鼠学来的！ 　　觉得这样还不够，几只黑蜘蛛转过身，六只复眼盯上还留在地面的异兽。 　　前腿比划两下，目标个头还可以，把握很大。 　　咔哒！ 　　大姐大一声令下，雪白的蛛丝疾射而出，一头异兽正向坑底探头，察觉到危险却根本来不及闪躲，眨眼就被蛛丝缠得结结实实，倒拖着送到齐乐面前。 　　咔哒！ 　　黑蜘蛛抬起长腿，戳向异兽的肚子，口器敲击两下。 　　这很新鲜，趁热吃！ 　　“谢谢。”齐乐谢过黑蜘蛛，低头看向被裹在蛛茧中的异兽，耳朵不自觉动了动。 　　体型像兔子，皮毛呈灰白色，背上覆盖豪猪一样的尖刺。满嘴的獠牙，一看就是吃肉的。耳朵旁边长有两对弯角，尖端寒光闪烁。 　　样子足够奇怪，很符合蓝星异兽的标准。味道如何，还要尝过才知道。 　　“喵。”小猫蹭着齐乐，大眼睛中充满渴望。 　　太岁学他的样子蹭向猫爸，结果被一爪子按住。 　　猫爸态度坚决。 　　这位的皮还没变回来，砂纸一样，蹭掉毛怎么办？拒蹭。 　　太岁泪目，缩成一个小球。 　　齐乐很是无语，正想开口解释，小猫突然“挺身而出”，用前爪拍拍太岁，说道：“别伤心，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如果真是，大不了我的那份分你一半。” 　　齐乐当场石化，咔咔地转动脖子，看着小猫，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叫神补刀？ 　　这就是。 　　小猫安慰太岁时，蛛茧里的刺兔发出刺耳的尖叫，腹部飞快鼓起，对着齐乐和黑蜘蛛的方向翘起尾巴。 　　鸵鸟夫妇显然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即迈开长腿，以最快的速度远离现场。 　　黑蜘蛛没经验，猫爸和小猫同样不明所以，唯有太岁了解情况，大声道：“快闪开，别被喷到！” 　　喷到？ 　　身体的反应快于思考，猫爸立刻抱住小猫，顺势向旁边一滚。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活像往脸上洒了一把辣椒面，刺激得猫爸睁不开双眼。 　　他已经算是运气好，仅是沾到一点。 　　黑蜘蛛更加倒霉。 　　未来的大姐大被刺鼻的气味包裹，仿佛置身云雾之中。 　　短暂的停顿之后，黑蜘蛛突然胡乱地挥舞前爪，八足踉跄，活像是喝了十斤二锅头。实在站不稳，只能喷出蛛丝，将自己黏在地上。 　　稍微清醒些，黑蜘蛛马上围住蛛茧，眼神相当不善。 　　咔哒！ 　　个头最大的黑蜘蛛敲击口器，这是给齐乐的食物，不能用毒液，踹几脚就算完事。 　　哪里想到，刺兔再接再厉，又一次抬起尾巴。黑蜘蛛不提防，当场被喷个正着。 　　猫爸目瞪口呆。 　　论作死，舍刺兔其谁。 　　黑蜘蛛的怒气值直线飙升，瞬间爆表。长腿挥舞之间，刺兔成功被戳成筛子。 　　看到蛛网里的肉泥，齐乐和齐宁都没有胃口。不提食物的样子，单是这位能喷气，刺激性又是如此之强，肉会是什么味道？ 　　父子俩实在没勇气尝试。 　　猫爸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太岁，问道：“你还吃吗？” 　　如果不吃，可以撒给藤蔓做口粮。 　　“吃！”太岁语气坚定。 　　不用嚼更好。 　　“好，都给你。” 　　太岁扑向食物，嘴巴张开，吃得格外欢快。 　　黑蜘蛛转向齐乐，不好意思的“咔哒”几声。 　　“没关系。”齐乐摇摇头，打开空间纽，取出几管药剂递给蜘蛛，“这些能强化骨骼，你们可以试试。不能服用太多，每次一到两滴。” 　　这些药剂出自埃尔法之手，一共十支，贴着初级的标签，效果不逊色中级药剂。 　　埃尔法配置完成，不管齐乐是否愿意，强行塞给他，换走半张太岁皮。 　　齐乐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占便宜，太岁皮之外，又送给埃尔法五颗晶核。奥尔多得知之后，一顿捶胸顿足，当场被医疗官扯着领子丢出指挥塔。 　　或许是奥尔多的性格和阿莱克图总督有几分相似，对于这位海盗船长，医疗官向来不怎么客气。 　　齐乐做过尝试，知道其中的厉害，特别叮嘱黑蜘蛛，绝不能用得太多，以防爆体。 　　咔哒！ 　　放心！ 　　黑蜘蛛们收到礼物，想要做出回报，自然而然，又盯上留在陷坑附近的异兽。 　　察觉到危险，异兽们立刻做鸟兽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回十二区。一天不喝水死不了，被黑蜘蛛盯上，肯定会被裹进蛛丝。 　　想到刺兔的遭遇，异兽们跑得更快了。 　　鸵鸟夫妇没有离开，他们的孩子还在下面，想走也没法走。两对夫妇各取出一部分晶核，远远的抛到黑蜘蛛跟前。 　　咔哒。 　　黑蜘蛛敲击口器，点点长腿，表示她们是讲道义的。既然付出晶核，自然可以下去坑底，她们和松鼠都不会动手。 　　“多谢。” 　　两对鸵鸟走到近前，觉得原始形态很不方便，当场变成类人形态，单臂抓住蛛丝缠绕的藤网，顺着断壁一路滑下。 　　齐乐和齐宁探出头，看到下边的小鸵鸟已经喝完水，正聚集到一起，等着胜利者到来。 　　四只成年鸵鸟一起出现，小鸵鸟们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 　　“哪个才是妈妈？” 　　“爸爸？” 　　小鸵鸟们叽叽喳喳，扇动着小翅膀，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两对夫妇一起头疼。 　　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小鸵鸟们混在一起，气味已经混淆，还怎么能分得清？要是让他们自己选择……不成，万一有孩子被拐走怎么办？ 　　四只鸵鸟头顶乌云，神情越来越难看。 　　郁闷值不断升高，互相瞪眼，仿佛又要开战。 　　“我可以提个建议吗？”猫爸突然出声。 　　这鸵鸟一言不合就放电，他可不想松鼠的劳动成果被毁。 　　“什么？”一只雄鸵鸟抬起头，明明是轮廓俊朗、身高腿长的硬汉型男，偏偏情绪激动就会全身粉红。这也是他们绝不以类人形态打架的主要原因。 　　两个粉红色的硬汉战在一起，能看吗？ 　　难为雌鸵鸟不会嫌弃。 　　齐乐知道自己不该笑，这个严肃的场合，笑出声绝对会摊上大事。 　　实在没办法，只能用爪子捂住嘴，稍微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既然暂时分不清楚，为什么不一起养？” 　　“一起？”鸵鸟显然没想过这个可能。 　　“是啊，猛禽都能一起生活，你们为什么不行？”猫爸越说越有底气，“旱季日子不好过，如果大家合作，养活孩子的几率会更高。” 　　鸵鸟之间抢夺幼崽，以强者定输赢。 　　现如今，两对夫妇没能分出胜负，小鸵鸟们混在一起，平分不可能，估计彼此都不会愿意。那不如一起养。 　　“一起养……” 　　雄鸵鸟陷入沉思，雌鸵鸟走到小鸵鸟身边，甭管是不是自己养的，都会抓起翅膀看看，确定落地时没有哪个受伤。 　　“齐乐！” 　　“齐乐回来了！” 　　松鼠和花栗鼠看到猫爸，纷纷从洞口现身。 　　眼见松鼠要爬上来，齐乐连忙摆摆爪子，带着小猫向下一跃，稳稳站到一条弯道上，身后跟着一只吃饱的太岁。 　　“你回来了！” 　　“太好了！” 　　毛团们迅速扑上来，猫爸再次被埋。 　　短暂的庆祝过后，松鼠们放开齐乐，猫爸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必然是一只爆炸猫。 　　看了一眼还没做出决定的鸵鸟，齐乐招呼松鼠们返回地洞，开口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两群异兽，很像是之前迁走，如今又回来的。” 　　“两群？”松鼠们互相看看，“确定是往十一区？” 　　“是的。”齐乐沉声道，“我认为咱们的计划需要提前，迟了怕会生变。” 　　“领地怎么办？”一只红松鼠担心道，“最近来的原生种和异兽越来越多，如果计划提前，咱们马上离开，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偷袭。” 　　“我们可以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 　　“一部分守在这里，其他人去十一区。”齐乐抖了抖胡子，解释道。 　　松鼠们正讨论时，鸵鸟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要去十一区？” 第五十三章 决定 　　听到鸵鸟的声音，松鼠们顿时一静，尾巴全都竖了起来。 　　齐乐转过身，看到出现在洞口的雌鸵鸟，示意松鼠们稍安勿躁，将之前和丧尸的战斗简单说明。 　　“战斗结束后，丧尸离开十一区，留下了大片的领地。异族在蓝星建立基地，很多异兽在那之后迁走。” 　　“所以，十一区有大片的无主领地？”雌鸵鸟问道。 　　“是的。”齐乐点头，“我以为消息早已经传开。” 　　“的确有类似的传言。”雌鸵鸟单手撑在洞口一侧的金属板上，“我们之前在第十区，最近才迁到十二区。” 　　也就是说，鸵鸟夫妇初来乍到，没有熟人，即便听到类似的传言，也没有途径进一步确认。 　　“你们这次去十一区，是打算放弃这里的领地？”雌鸵鸟继续问道。 　　“当然不会！”松鼠大声道，尾巴左右摆动，火星噼啪作响。大有鸵鸟敢生出占地盘的主意，立即开战的架势。 　　“我们决定将这里和十一区打通。”齐乐和松鼠低声商量几句，向鸵鸟透出部分计划，“到时候，鼹鼠也会加入进来，还有少数其他种群。” 　　如果鸵鸟真敢动手，甭管是不是原生种，是不是战斗力超群，猫爸和松鼠都不会让步。 　　“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雌鸵鸟连忙摇头，柔和的五官，笑起来格外让人感到亲切，不自觉会放下戒心。 　　“我想知道的是，十一区的无主地究竟有多少，如果我们一起去，是不是能分一块？当然，我们会付出晶核，你们也可以提出其他条件。” 　　“和我们一起？”猫爸诧异道，“你们在十二区没有领地？” 　　“没有。”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是另外一只雌鸵鸟，“我们迁到十二区后，暂时和鸸鹋共享一片草原。十二区缺水越来越严重，生存资源很紧张，我们必须为孩子着想。” 　　大多数原生鸵鸟生活在第八区和第十区。 　　小鸵鸟会在父母身边生活三到五年，然后外出寻找自己的领地，并和其他鸵鸟组成家庭。 　　这两对夫妇都来自第十区，却分属于不同的族群，从没有见过面。迁入十二区后，彼此也没有任何接触。直到带着孩子寻找水源，进入松鼠的领地，这才当面开架。 　　他们为什么要迁出第十区，雌鸵鸟没有细说。猫爸怀疑，和他们抢孩子的举动不无关系。 　　从小鸵鸟的数量判断，这四位在第十区没少打架，而且胜率极高。迁入十二区，大概是迫不得已，不想被失去孩子的父母围殴。 　　如果没有听到齐乐和松鼠的话，他们大概会继续留在十二区，直到从别人手里抢夺一块领地。 　　现如今，他们有了另一个选择。 　　“你的建议很好，我们决定共同抚养幼鸟。所以，我们需要更大的领地。”一只雌鸵鸟开口道，“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同行，除了晶核之外，我们可以负责沿途安全。今后遇到麻烦，我们也可以帮忙。” 　　说到这里，雌鸵鸟向不远处的雄鸵鸟招手，示意他展示一下身段和肌肉。 　　雄鸵鸟立刻变成原始形态，展开羽毛，各种摆姿势。蓝色的电弧爬过周身，怎么看都有点超现实。 　　“怎么样？”雌鸵鸟看看齐乐，又看看松鼠，问道，“这个条件不错吧？” 　　猫爸和松鼠交换眼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告诉雌鸵鸟，他们需要商量一下。 　　“好的。”雌鸵鸟没有强求，向齐乐和松鼠们点点头。 　　视线扫过正用爪子踩着太岁玩的齐宁，此鸵鸟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两块淡红色的晶核，说道：“这些都是无毒真菌里取出来的，给他磨牙玩吧。” 　　放下晶核，雌鸵鸟跳下弯道，身体在空中轻盈翻转，稳稳的落回地面。 　　小鸵鸟马上围了过来，扇动着小翅膀，嘴里发出清脆的叫声。 　　雄鸵鸟问明经过，认为带着孩子去十一区有些冒险。 　　“十一区边界，就是靠近死亡湖的那片区域很古怪，经常有原生种和异兽莫名消失，传言十一区的丧尸就藏在那附近。”一只雄鸵鸟道，“如果不小心一些，恐怕会有麻烦。” 　　“哪里没有麻烦。”一只雌鸵鸟单手抓住雄鸵鸟的脖子，将对方视线拉低，“鸸鹋已经几次表达不满，咱们继续留在十二区，一样会出现问题。死亡湖又怎么样，那里的毒雾根本不是问题，即便有丧尸出没，也可以锻炼一下孩子们的生存能力。” 　　“图姆说得对。”另一只雌鸵鸟道，“我们离开第十区，无论去哪里都会遇到危险。让孩子提前见识一下，总比独立后再遇上麻烦却不知道怎么解决要好。” 　　“娅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雌鸵鸟的配偶道。 　　“也没有那么复杂。”娅姆抓住雄鸵鸟的嘴，用力向下拉，“难道你想和鸸鹋打架？他们可不喜欢单打独斗。” 　　如果生活在第十区，别说一群鸸鹋，两群都不成问题。 　　关键是他们已经离开，身边也没有其他兄弟姊妹，和世代生活在草原的鸸鹋相比，的确处于劣势。 　　鸸鹋的数量太多，如果包围幼鸟，他们肯定会束手束脚，不败也得败。 　　“我们去十一区，还有一个好处，”图姆低声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这些松鼠在和异族交易？” 　　“那又怎么样？”雄鸵鸟一时没能转过弯。 　　“他们有适合幼崽的药剂！”图姆恨铁不成钢，当场给了雄鸵鸟一巴掌，“难道你不想让孩子们变得强壮？如果他们能成功活下来，咱们就能建立自己的族群！” 　　成年鸵鸟不生活在一起，却不代表会老死不相往来。 　　正相反，他们会时常联系，以养父母为主，形成一个个松散的族群。遇到危机，族群成员会聚到一起共同应对。 　　“第十区已经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十二区也不合适，十一区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大片是森林。”雄鸵鸟还想争辩一下。 　　“沙漠海边都能活，森林算什么！” 　　雌鸵鸟打定主意，一锤定音，不容任何争辩。只等齐乐和松鼠们点头，就要带着小鸵鸟们动身。 　　雄鸵鸟反对无效，只能接受现实。 　　仔细想一想，不用打架就能获得一块领地，真的没什么不好。 　　想通之后，雄鸵鸟抖擞起精神，警惕的看着四周，准备驱逐可能出现的所有竞争者。领地面积究竟有多大，现在还无法确定，万一这些家伙也打算分一杯羹，那可大大不妙。 　　不如提前动手，竞争者能少一个是一个！ 　　雄鸵鸟的敌意太过明显，喝水的异兽察觉到不对，身体僵硬两秒，纷纷加快动作，在鸵鸟发飙之前，飞速离开陷坑。 　　天气太热，谁晓得鸵鸟发哪门子神经。好不同意熬过大半个旱季，他们可不想被抽风的鸵鸟一脚踹死，实在太不值得。 　　地洞中，齐乐和松鼠们商量，是否接受鸵鸟同行。 　　“如果不接受，难保他们不会自己去。”齐乐一边舔着爪子，一边说道，“只要他们信守承诺，安全也有保障。” 　　从之前的战斗可以看出，带着孩子的鸵鸟夫妇是种神奇存在，战斗力超出常理，数量不占优势的话，大型猛禽都未必敢惹。 　　“如果他们要抢走全部领地怎么办？”花栗鼠担忧道。 　　“应该不会的。”红松鼠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花栗鼠竖起尾巴。 　　“因为鸵鸟和鸸鹋一样，很少违背诺言！”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又吵嚷起来。 　　外出的黑松鼠带着藤蔓返回，和黑蜘蛛打过招呼，抓着藤蔓下到陷坑，看到坑底的鸵鸟，奇怪的歪了下脑袋。 　　“他们应该喝过水了，怎么不离开？” 　　黑松鼠带着不解走向地洞，看到归来的齐乐父子，立刻扑上去蹭，顺便从腮帮子里取出肉干，递给正虎扑太岁的齐宁。 　　“他们为什么吵？”黑松鼠回来的时，红松鼠和花栗鼠正吵得热闹。 　　“因为外边那群鸵鸟。”齐乐卷起尾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将事情原委简单说明。 　　知晓整个经过，黑松鼠非但没有出声劝说，反而竖起尾巴，高兴地加入吵架行列。 　　齐乐：“……” 　　松鼠的世界，他真心不懂。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松鼠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猫爸被吵得头疼，喵了几声没效果，只能两爪捂住耳朵，等他们吵过瘾再说。 　　小猫和太岁分享肉干，太岁取出藏了许久的海兽肉，鲜嫩美味，和刚从基地储藏室里拿出来时一模一样。 　　猫爸趴在地上，四爪藏在身下，看着儿子和太岁分肉。 　　没留神，嘴里被塞了一块海兽肉。 　　看着竖起耳朵的小猫和黑豆眼亮闪闪的太岁，猫爸嚼了两下，将肉咽下肚子，开启空间纽，取出两支金属管。 　　“谢谢爸爸！” 　　“喵！” 　　小猫和太岁一起扑上来，各自抱住一支金属管。 　　齐乐看看儿子，又看看太岁，他没听错的话，太岁真的“喵”了一声？ 　　地洞外，黑蜘蛛探头向下望，确定不是来喝水的异兽搞事，很快解除警报，继续在芭蕉叶下补眠。 　　鸵鸟则是满脸惊叹。 　　成年鸵鸟听说过松鼠的习性，已经有所准备。可真的身临其境，照样被吵得脑仁疼。奈何有求于对方，不好出声打断，只能捂住耳朵，尽量保持镇定。 　　小鸵鸟觉得很有趣，看到偶尔闪出洞口的火星，兴奋的扇动小翅膀，可无论怎么扇，也没出现和父母一样的电弧。 　　又是半小时过去，除了鸵鸟之外，外来的访客都已经离去，松鼠们依旧没有停止争吵。 　　“喵！” 　　齐乐果断出声，吼出最大声量，终于给松鼠们喊了暂停。 　　“鸵鸟提出的条件不错，有他们同行，对我们有利。”猫爸趴在地上，摆出经典的农民揣，“如果实在担心，可以提前讲好条件。如果他们不接受，咱们就独自出发。” 　　松鼠们互相看看，觉得这话在理。 　　“可以。” 　　黑松鼠和红松鼠最快点头，灰松鼠和花栗鼠紧随其后。 　　齐乐和松鼠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鸵鸟几乎全盘接受。只是提出一个条件，遇到当地的猛禽，需要由前者出面解释，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你说的条件我们全部答应，一定信守承诺！” 　　两对夫妇都没去过十一区，但知道那里有大群的原生猛禽，而且相当不好惹。 　　齐乐和松鼠同对方熟悉，还曾并肩作战，一起迁入区内，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鸵鸟则不然，如果引来猛禽不满，自己倒是不怕，小鸵鸟怎么办？ 　　猛禽没有将鸵鸟列入食谱，不代表不会出手教训。 　　面对领地被入侵的威胁，绝对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架。 　　有齐乐和松鼠居中调解，至少可以免除这个麻烦。这也是雌鸵鸟全力说服雄鸵鸟，要求和猫爸同行的重要原因。 　　事情谈妥之后，雄鸵鸟张开翅膀，没见他做什么，只是抖抖羽毛，就有透明的晶核大片洒落在地，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这些都是红膏菌的晶核，想要多少都可以。” 　　红膏菌生存力顽强，除了第五区，连海边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对以红膏菌为食的鸵鸟来说，晶核的确是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鸵鸟的话，看到堆成小山的晶核，猫爸目瞪口呆。 　　这就是所谓的壕？ 　　凭借埋藏在地下的晶核，再加上和异族的生意，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小康。没承想，转眼就被鸵鸟暴击，造成一万点伤害。 　　大概是觉得打击不够，另一只雄鸵鸟走上前，重复相似的步骤。 　　晶核纷纷下落，猫爸垂下耳朵，揣着爪子，突然不想说话。 　　炫富，赤果果的炫富！ 　　“爸爸？”小猫凑到齐乐跟前，发现他有些没精神，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试图让他高兴起来。 　　“乖，我没事。”齐乐舔舔小猫的耳朵。 　　他可是有儿子的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打击。 　　更何况，鸵鸟身家豪富对他和松鼠来说都是好事。 　　这样的壕自然不屑于来抢他们的三瓜两枣。更重要的是，他们身边带着雏鸟，应该对异族的药剂有兴趣。 　　如果事情顺利，除了猛禽之外，又能开拓出一个长期客户，难道不是好事？ 　　想通之后，猫爸和松鼠耳语几声，提出鸵鸟遵守承诺，他们可以出售外星异兽肉和初等药剂，最适合幼崽。如果使用效果不错，还可以长期供应。 　　为让效果更加直观，参考雄鸵鸟之前的举动，齐乐特意叫来几只小松鼠，让他们和齐宁一起摆姿势。 　　摆姿势？ 　　小猫和小松鼠并排站着，都有点傻。 　　“这样。”猫爸亲自举爪示范，摆出数个经典姿势。 　　小猫和小松鼠认真学习，半分钟后，健美毛团横空出世。 　　“怎么样？”猫爸抖抖胡子。 　　“很好！” 　　雌鸵鸟当场拍板，药剂和异兽肉全要！ 　　鸵鸟不吃肉？ 　　凡是对这个种群有所了解，都会嗤之以鼻。 　　他们喜欢吃毒蘑菇，不代表常年吃素。遇上可口的异兽肉，不时也要开一开荤。猫爸出售的异兽肉能增强体质，大大提高小鸵鸟存活的概率，鸵鸟夫妇傻了才会开口拒绝。 　　双方商定所有细节，时间已临近傍晚。 　　外出的松鼠陆续返回，黑蜘蛛顺着蛛丝进入坑底，在水潭边安营扎寨。 　　自从帮助松鼠运货，她们再没有离开，一直住在这里。偶尔外出捕猎，没有收获就从松鼠那里换取食物。此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芭蕉叶下，等着异兽上门。无聊时也会帮忙“照顾”一下藤蔓。 　　鸵鸟夫妇取得松鼠的允许，准备在陷坑中休息，等着明天一起出发，前往十一区寻找新领地。 　　吃过新鲜的异兽肉，齐乐取出埃尔法配置的药剂，分给松鼠和花栗鼠。再三讲明用量，确保他们不会服用太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放心，不会的。”黑松拍拍齐乐的肩膀，从腮帮子里取出一颗鲜红的果子，递到齐乐面前。 　　猫爸看看果子，又看看松鼠，脑袋上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我看异族给你果子，以为你喜欢这个。”黑松的态度很认真，压根不像在开玩笑，“这种很甜，那些原生鹿最喜欢。” 　　“我这也有。”黑柳掏起腮帮子。 　　“还有我。”花栗鼠也来凑热闹。 　　“我……”小松鼠跟着一起掏，发现掏出来的不是晶核就是异兽肉，很是沮丧。 　　果子一颗接着一颗，眨眼之间堆成小山。从形状和颜色上看，很像是熟透的樱桃，就是个头略微大点。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齐乐还是必须申明，他喜欢吃肉，没有吃素的爱好。 　　“不用担心，我们理解。”红橡安慰的蹭蹭齐乐，“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吃果子，但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不到！” 　　红松鼠说话时，洞里的松鼠用力点头，就像是说：松鼠讲义气，绝对说到做到！ 　　齐乐：“……” 　　放心？ 　　误会大了好嘛！ 　　想起造成误会的源头，猫爸突然爪子痒。 　　再想想某人揉肚子、咬耳朵、抓尾巴、埋肚子以及投喂珈蓝叶等种种“恶行”，猫爸爪子痒，牙更痒。 　　“齐乐？”见猫爸迟迟不出声，全身呈炸毛状态，松鼠们终于开始不确定。 　　难道真是误会？ 　　“百分百是误会！”猫爸就差举爪发誓。 　　“那异族为什么要喂你果子？”花栗鼠诧异道。 　　“我也不清楚。”齐乐蹲坐在地上，爪子弹出爪垫，然后收起，再弹出，再收起，“莫兰说这是种群习惯。除了果子，他还给过我一种叶子，那味道更吓人……” 　　听齐乐描述珈蓝叶的味道，松鼠们满脸惊骇，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 　　异族有这种习惯吗？ 　　下次再去异族基地，是不是该小心点？ 　　“你们不好奇这行为代表什么意义吗？”齐乐问道。 　　“需要吗？”松鼠们同时歪了歪脑袋。 　　“不需要吗？” 　　松鼠们互相看看，最终由黑松开口：“既然没毒，又能增强体质，证明他对你没有恶意。再说了，他是雄的吧？” 　　齐乐点点头。 　　“那也不可能是为了生崽。”黑松揣着爪子，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突然又想起什么，追问一句，“对了，你是雄的吧？” 　　“我当然是！”猫爸炸毛。 　　原始形态和类人形态他们都见过，怎么可能会不确定！ 　　等等！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鬣狗，松鼠们又都见过……不成，不能再想下去，再想就要限制级了！ 　　猫爸连忙摇头。 　　“别生气，开个玩笑。”见齐乐全身炸毛，松鼠摇摇尾巴，表示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齐乐：“……”气氛是这样活跃的吗？ 　　红橡推开黑松鼠，开口道：“黑松的话提醒了我，根据今年的情况，明年雨季你还会发情，与其吃晶核，不如尽快找个配偶。” 　　“找个配偶？”齐乐僵硬的转过头，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里。 　　“想生崽就找雌的，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找个雄的。” 　　“找雄的？”猫爸半晌反应不过来。 　　“如果不生崽，真的没差。”红橡竖起尾巴，认真道，“我从鼹鼠那里听说，原生猫的雌性和雄性不会长期生活在一起。生下幼崽之后，雄性都会离开，偶尔才会带回一些食物。其他时间都是雌性照顾孩子。如果雄性停留的时间太长，还会被雌性赶走。” 　　“所以原生猫才会这么少？”花栗鼠惊讶道。 　　“对啊，独自抚养幼崽很辛苦。”红松鼠点点头。 　　齐乐瞪圆眼睛，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初次见到齐宁，小猫只提到“妈妈”，从没有提过“爸爸”。如果虎爹在身边，估计就不会找上一只狸花。 　　“以你的情况，不能总吃晶核，如果找不到雌的，自然该找个雄的。如果雄的还找不到，那就只能从别的种群找。” 　　“别的种群？”猫爸再次震惊。 　　“对，反正原生种能变化，不用担心交配问题。”花栗鼠接话，语气似乎还有些……羡慕？ 　　齐乐石化当场，咔咔皲裂。 　　是他OUT了吗？ 　　明明是毛茸茸的团子，为嘛如此黄暴？ 　　从石化状态中苏醒，突然意识到儿子就在身边，忙不迭举起爪子，想要捂住小猫的耳朵。低头才发现，小猫已经团成一个小球，睡得打起呼噜。 　　太岁拉成厚片，半片垫在齐宁身下，半片盖在他的身上，既能确保舒适又能隔绝噪音。 　　好在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十一区，让猫爸尴尬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松鼠们陆续告辞离开，齐乐趴到齐宁身边，将小猫搂进怀里，打了个哈欠，很快沉入梦乡。 　　太岁睁开眼，身体再次拉长，将齐乐和齐宁一起包裹起来。看看打着呼噜的毛团，太岁很满意，很快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齐乐动动耳朵，感觉像是回到从前，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盖着软绵绵的被子，睡得异常舒心。 　　陷坑下，成年鸵鸟将小鸵鸟聚集到一起，等幼鸟全部入睡，两对父母分别守夜。在陌生的地界，自然是小心为上。 　　黑蜘蛛占据了大半个坑底，有的还爬到断壁上，在凸起的金属板上拉丝结网，既能防备夜间的偷袭者，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咔哒，咔哒，咔哒。 　　一只黑蜘蛛爬过蛛网，以快速的频率敲击口器：虽然鸵鸟没有表露出敌意，还是织一张网比较保险。 　　咔哒！ 　　对面的黑蜘蛛点点前足，表示同意。 　　于是乎，守夜的鸵鸟夫妇不过是打了个盹，睁眼就发现面前多出一堵“白墙”。 　　“怎么回事？” 　　两人匆忙叫醒另一对成年鸵鸟，发现他们面前拉开一张巨大的蛛网，隔开松鼠和齐乐休息的的断壁。十多只黑蜘蛛趴在断壁上，俯瞰他们的一举一动。 　　咔哒，咔哒！ 　　黑蜘蛛们同时敲击口器，个头最大的一只指了指断壁，又指了指鸵鸟，然后勾住连在蛛网上的一截蛛丝，意思很清楚，以此为界，最好不要轻易越过。 　　同时，另有黑蜘蛛拉动蛛丝，拽下两截藤蔓，藤蔓下连着网兜，足以装下所有小鸵鸟。 　　咔哒！ 　　如果不同意，随时都可以上去。 　　明白黑蜘蛛的意思，鸵夫妇认为可以接受，并没有强行冲开蛛网。 　　不过，为了不让对方小看，雄鸵鸟还是扇动翅膀，用闪电劈焦蛛网边缘，然后抬起爪子，三两下将焦黑的蛛丝扯断。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明随时都可能打起来。双方偏不按牌理出牌，折腾一回，反而各自放心，睡得相当安稳。 　　翌日，齐乐带着齐宁走出地洞，太岁依旧是片状，搭在小猫背上。齐乐亲自试过，的确没多少重量。 　　他和小猫的空间纽装满，重量都会增加。不至于拿不动，却能真实感受到不同。 　　太岁却是截然不同。 　　这让猫爸开始怀疑，这位的空间到底存在哪里，真的是体内而不是异次元？ 　　黑蜘蛛已经收回蛛网。 　　鸵鸟们意外睡了个好觉，醒来神清气爽。 　　松鼠们商量决定，半数花栗鼠和战斗力强悍的灰松鼠留下守卫领地，余下的和齐乐一同前往十一区。 　　黑蜘蛛多数留下班忙，仅有十只加入队伍。 　　让齐乐感到的惊讶是，她们竟然和鸵鸟相处得不错。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基地中，两名士兵跃下传送带，将巡逻时抓到的丧尸送进实验室。 　　运气不好，没能抓到活的，而且躯体被激光炮轰碎一半。好在留下的半边还算完整，不至于白忙一回。 　　一名医疗官走到埃尔法面前，递出手中的记录仪。 　　看到上面的数据，埃尔法的颜色瞬间变成深蓝。 第五十四章 齐乐的天赋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埃尔法没有将资料录入数据库，而是另外存放，随后打开通讯器，沉声道：“希雅尔，需要再派人去死亡湖。” 　　“怎么？”透过屏幕，看到埃尔法严肃的神情，希雅尔难得诧异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巡逻队从死亡湖归来，带回一具丧尸。”埃尔法加重声音，“数据显示他至少融合过三种基因，进化的方向不明确，血液具有潜在的传染性。” 　　“只是个例，还是具有规模性？” 　　“现在无法确定。”埃尔法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所以，我建议尽快找出制造这些丧尸的地点，如果不是个例，必须设法予以摧毁。” 　　数据显示出，丧尸血液的传染性很强，具体会影响多少种族，暂时没有实例，埃尔法无法断言。偏偏是这种不确定才真正致命。 　　“我明白了。”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希雅尔当即下令巡逻队加大搜索范围，以死亡湖为中心设置监视器，搜寻丧尸可能躲藏的任何地方，包括湖面以下。 　　“湖面上的雾气有毒，对我们同样有影响，士兵需要提前服用解毒剂。”埃尔法说道，“此外，兰格和法拉最好同行。他们最早发现这些变异丧尸，也一直在做研究，应该能帮上忙。” 　　“可以。”希雅尔点点头，手指滑过记录仪，调整人员布置。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共有十二名士兵、三名医疗官组成巡逻队，由桑德斯亲自带领，出发前往死亡湖。 　　他们的目的不再是抓捕，而是搜寻到丧尸进化的源头，将藏匿此地的潜在危险彻底清除。 　　队伍离开基地不久，指挥塔突然接到母星通讯。 　　希雅尔照常没兴趣，抬手就要切断，被加斯帕斯出声打断。 　　“是关于奥伦的审判。”加斯帕斯递出通讯器，说道，“比预期要快，最好听一听。” 　　“也好。” 　　希雅尔挑了下眉，打开通讯器。 　　讯号接通，蓝光骤然亮起，呈扇形向前方投射。 　　大概五秒之后，一幅立体图像呈现在两人眼前，占据了大半个指挥室。 　　“是审判厅。”加斯帕斯低声道，站到希雅尔身侧，向光中出现的审判长颔首。 　　庄严的审判厅中，以黑色为背景，银色的审判席悬浮在半空，审判长立身其后，左右两侧各站有三名审判员。 　　七人身着氏族长袍，象征身份的绶带披在肩头。 　　审判长表情威严，面前摆着一部古老的氏族法典。 　　审判员手持记录仪，身周立有四面虚拟光屏，屏幕上的信息不断滚动，一条接着一条，全部是议会和元老院成员对这场审判的意见。 　　数量惊人的光屏悬浮在审判厅四周，高低错落，井然有序。屏幕后是身着传统长袍的议员和元老院成员。 　　奥伦站在审判厅中央，一身暗色长袍，领口的氏族徽章已被取走。红色长发经过梳理，简单系在脑后。 　　这些日子以来，奥伦备受毒素折磨，身形消瘦，精神萎靡，愈发显得憔悴。 　　为防止发生意外，经审判长特别许可，在奥伦周围张开光罩，确保他不会因为毒性发作搅乱整个审判。 　　军校教官和学员作为证人出息，坐在正对审判席的位置上。 　　出人意料的是，莱亚没有坐在证人席，而是被推上被告席位，同奥伦并肩而立。 　　少年低着头，双眼被额发挡住，颈边的鱼鳃稍显干枯，显然受到过不公平的对待。 　　希雅尔不想被卷入麻烦，但是，就像加斯帕斯说的那样，作为猎场监察官，涉及到奥伦违背猎场规则的判决，他不能彻底无视。即使不亲自出席，也该在审判过程中露一下面。 　　“希雅尔。” 　　透过屏幕，审判长向希雅尔致意。态度中规中矩，维持基本的礼仪。 　　“您好，阁下。” 　　希雅尔站起身，向审判长颔首。目光扫过听审席，看到坐在审判席右侧的议长，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 　　比起上次见面，议长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只是藏在骨子里的本质不会改变，依旧是阴险、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作为监察官，我想您也希望听到公正的宣判。”审判长说道。 　　“是的，阁下。” 　　希雅尔负手而立，视线略过几名审判员，看向站在审判厅中的奥伦和莱亚，冰蓝的双眼不带任何情绪，声音始终平稳。 　　“我相信元老院和议会的公正。” 　　加斯帕斯攥紧手指，尽量控制住上翘的嘴角。 　　他很想知道，希雅尔究竟是如何控制情绪，才能将这句谎言说得如此完美。 　　听到这个回答，审判长仅是点了点头，没有像少数人期待的那样，要求希雅尔更加清楚的表明立场。 　　看向摆在面前的法典，想到第一氏族的要求，审判长神情微顿，不免深深地叹息一声。 　　他始终觉得，这场审判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但争执的几方暗中交换利益，已经短暂和解，加上舰队上层的参与，事情的基调早已经定下。议会和元老院态度坚决，即便身为审判长，也不可能动摇最后的决定。 　　除非像阿莱克图总督那样，以星宿五为依托，有对抗整颗母星的勇气。 　　审判长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如果真能做到，就不会明知莱亚遭遇不公正，依旧眼睁睁看他走上被告席。 　　目光转向身侧，对上坐在屏幕后的议长，审判长不由得皱眉。 　　他对议长的观感很差。 　　随着审判的进程不断加深，议长的态度也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不顾一切要为儿子脱罪，到明言相信法典的公正，甚至公开发言，为尊重审判，愿意放弃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做法着实让审判长厌恶。 　　他十分清楚，议长之所以做出决断，为的不过是保全自己，而不是什么尊重法典的公正。了解过议长的为人，他宁可同星宿五那个疯子打交道，也不想和这个人牵扯到一起。 　　无奈的是，家族中的成员始终看不到这一点。 　　“审判长，”一名审判员低声道，“结果已经统计出来，是否马上宣读？” 　　审判长点点头，压下骤起的烦躁，接过审判员递来的记录仪，从头看到尾，眉心紧蹙，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果然不出所料。 　　然而，他又能怎么样？ 　　这是议会和元老院的一致决定，完全不违背法典。 　　“遵照联盟法典，参考氏族元老院和议会意见，决定奥伦·法尼斯两项罪名成立。” 　　“他将提前结束军校生涯，作为一名候补士兵前往边界星系服役，五十年内不得升迁。议会和元老院将派专人对其进行审查，决定是否延长期限。” 　　“针对赫提议长对军校学员莱亚·法尼斯，以及军校学员莫兰的指控，元老院和议会做出合议，认为两人罪名成立。” 　　说到这里，审判长顿了顿，审判厅内一片寂静。 　　“学员莱亚将被送往边界星系，作为候补士兵服役二十年，期间不录入功勋，不得升迁。” 　　“学员莫兰将以谋杀高等氏族成员的罪名被联盟通缉，任何人在任何地点，如果发现她的踪迹，必须第一时间上报母星。” 　　“如无异议，就此宣判。” 　　审判结果宣读完毕，奥伦和莱亚当场被守卫带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审判厅，奥伦突然回过头，看向正与同僚交谈的父亲，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失望。议长避开他的目光，故而没有发现，在失望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恨意。 　　砰地一声，审判厅的大门合拢。 　　奥伦转过头，凶狠地瞪着莱亚。 　　“你会后悔之前做的一切！” 　　任谁都不会怀疑，他对莱亚恨到了骨子里。 　　莱亚面无表情，更没有回应奥伦的挑衅。 　　在被迫喝下议长提供的药剂，接受连续数日的讯问之后，他就知道事情正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结果证明，元老院果然和第一氏族妥协，在背后做了利益交换。他成为双方媾和的棋子，奥伦也是一样。 　　不过，事情未必真如他们所愿。 　　莱亚脚步微顿，想到被迫服下的药剂，想要被搜出的“毒液”和解毒需要的“鲜血”，颈边的鱼鳃微微翕动，双眼瞬间变得透明。 　　他们以为药剂起了作用，少年已经说出所有秘密，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殊不知，毒液的确是真的，鲜血却是未必。他的“不纯”血统，意外的起到了作用。 　　从服下药剂的那一刻，莱亚终于知道，当年星系间发生战争，母亲为何会不顾一切的说出种群隐藏的弱点；也终于明白，他永远找不回母亲的遗体。 　　这样的药剂是秘密，也只能是秘密。除了第一氏族内部成员，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母亲必须彻底消失，才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战争结束后，母亲不能立即身亡，否则会引起星宿二的怀疑。等整件事情过去，再没人会留心，也是她迎接死亡的时候。 　　少年咬紧嘴唇，淡蓝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他努力至今，一切都是徒劳。为了再次消除证据，飞船抵达边界之后，家族会再次痛下杀手，他会步向同样的命运。 　　少年握紧双拳，长袍之下，坚硬的鳞片渐渐显现，直至覆满整个颈背。 　　他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绝对不会！ 　　两人被送上飞船，关押在相邻的舱室。舰长设定坐标，开启第一次空间跳跃。 　　蓝星上，希雅尔关闭通讯，对元老院和议长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 　　“这个结果倒真是有趣。”加斯帕斯环抱双臂，靠在银灰色的长桌边，笑容里满是嘲讽，“遵照联盟法典，边界星系服役五十年？” 　　加斯帕斯越说越感到好笑。 　　以星宿一种群的寿命，五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换一个人，这都算不上惩罚，完全可以当做一次磨练机会，在惩罚结束后开创一片天地。 　　奥伦则不然。 　　以他的性格，失去继承人地位，遭到往昔对手的嘲笑，被远不如他的人踩在脚底，怕是比死更加难受。甚者，他会怨恨自己的父亲。 　　只不过，撇开奥伦本人的选择，元老院竟然容许这个结果，更令加斯帕斯感到奇怪。 　　“希雅尔，你觉得议长和元老院在玩什么把戏？” 　　“不知道。” 　　希雅尔陷入金属椅，转动椅背，十指交握放在腿上。冰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长睫低垂，落下扇形阴影。 　　“审判虽然结束，母星的混乱不会就此结束。” 　　听到这句话，加斯帕斯侧过头，灿烂的金发滑过饱满的前额。如果真是这样，对他们反而有利。只是少去奥伦这颗棋子，元老院还能抓到什么把柄？ 　　“是不是议长本人答应了元老院什么条件？” 　　“大概。”希雅尔的话模棱两可，似乎有事情在困扰着他。 　　加斯帕斯想要询问，通讯器再度响起，传来一条令人吃惊的消息，奥伦和莱亚搭乘的飞船，在第一次空间跳远后突然失去联系。 　　“失去联系？”加斯帕斯不解道，“怎么会？” 　　希雅尔微合双眼，手指一下下敲着手背，渐渐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谁做的，难道是议长的敌人？”加斯帕斯自言自语，先后想出几个答案，又被陆续推翻。 　　“或许是突发状况，”希雅尔出声道，“还有可能是船上人员，例如被押送的两名候补士兵。” 　　“什么？”加斯帕斯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是他们？” 　　“莱亚有星宿二血统，他可以短暂链接人的思维。”希雅尔靠向椅背，手指点了点额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他手中有莫兰的血，这正是奥伦最需要的。” 　　“这说不通。”加斯帕斯皱眉道。 　　既然公开通缉莫兰，又将莱亚送去边界，必然已经找到他带去母星的毒液和鲜血。要不然，不怕莱亚另有同伙，在判决出来后进行报复？ 　　“莱亚的确有星宿二的血统，但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控制整艘飞船。没有解毒需要的鲜血，奥伦凭什么和他联手？即使他们联手，奥伦和莱亚只有两个人，又是没毕业的军校学员，难道船上人员没有一点防备？” 　　难道一船都是蠢货？ 　　“或许真的是意外，也或许是莱亚想出其他办法，”希雅尔靠向扶手，单手支着下颌，“当然，还有可能是真的愚蠢。” 　　愚蠢是指船员还是元老院，亦或是议长乃至第一氏族，只有船长大人自己清楚。 　　加斯帕斯：“……” 　　虽然不想承认，可说这句话的船长，和阿莱克图总督真不是一般的像。 　　黑暗的宇宙中，一艘带有星宿一标志的飞船穿过空间跳跃点，出现在废弃的矿场星附近。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飞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静止不动。 　　轮机仓内，一名船员倒在控制台前，颈后插入一块细长的金属板，血液沿着伤口流淌，凝固在控制台表面。另有两名检测员倒在地上，已经气绝多时。 　　走廊中横七竖八倒伏着数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击中要害，当场身亡。 　　墙壁上留有激光枪的灼烧痕迹，不知是船员反击造成，还是袭击者抢夺了船员的武器。从几人倒伏的姿势来看，更像是在彼此攻击。 　　走廊尽头，一团耀眼的白光突然膨胀，光芒瞬间炸裂，形成巨大的冲击波。船员的尸体倒飞而出，撞到墙壁上，带着焦黑的伤痕缓慢滑落。 　　激烈的交火戛然而止。 　　飞船指挥仓内，奥伦跨过大副的尸体，走到控制台前。扫一眼栽倒在地的领航员，突然举起右臂，枪口正对莱亚的额心。 　　“给我血，你承诺过。” 　　少年勾了勾嘴角，没有多说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金属管，直接抛给奥伦。 　　枪口没有移动，奥伦盯紧莱亚，单手接住金属管，用拇指拨开盖子。确认管内的确是鲜血，立刻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血液滑入喉咙，困扰他多时的痛楚逐渐消失，奥伦握紧枪管，几乎要呻吟出声。 　　“我说过，这个交易很划算。”无视抵在头上的激光枪，莱亚笑道，“你早该清楚，议长不会为了你对抗家族长老。危及到他的名誉和地位，你马上会被放弃。” 　　奥伦没出声，神情益发晦暗。 　　“和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莱亚握住枪管，双眼直视奥伦，将激光枪一点点移开，“难道你不想报复，报复放弃你的家族，报复欺骗你的父母？” 　　奥伦冷笑一声：“你不过是想利用我。” 　　“是，我承认。”莱亚嘲讽地笑了笑，“你至少该庆幸，你不算彻底的废物，还有被我利用的价值。” 　　“我可以杀了你！” 　　“然后呢？” 　　然后……奥伦变得迷茫，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答案。 　　“你的目的是什么，就因为不被家族接受？”奥伦问道。 　　“不。”莱亚摇头，意外的诚实，“为了我的母亲。” 　　“她不是……” 　　“是啊，她死了。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尸体又在哪里？”莱亚语速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她被她的丈夫利用，被本该保护她的人亲手杀死，连遗体都被彻底毁灭。” 　　“什么？！” 　　“很难相信？”莱亚笑得愈发讽刺，“议长为什么知道压制我天赋的办法，又怎么会有能让我说‘实话’的药剂？为什么只有第一氏族才有这种药剂，你认真想过吗？” 　　奥伦神情微变，握住激光枪的手隐隐发抖。 　　“但那对你不起作用！” 　　“只是部分。”莱亚靠向控制台，怀抱双臂，收起笑容，“因为我血统‘不纯’。” 　　多可笑。 　　又是何其的讽刺。 　　“在权利面前，你、我、我的母亲甚至是议长，都是微不足道的石子，都可以被随时抛弃。如何，要不要同我继续合作？” 　　奥伦握紧双拳，挣扎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莱亚抻了个懒腰，转身面向控制台，随口道，“还有一件事，我打算去蓝星，莫兰或许在那里。” 　　“莫兰？” 　　“是啊。”莱亚推动控制杆，手指在光屏上滑动，重新设定坐标。 　　飞船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少年看向屏幕后的星云，声音渐渐变低，“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蓝星上，齐乐一行离开松鼠的领地，绕过异族基地，浩浩荡荡进入十一区。沿途遇到的异兽纷纷走避，生怕成了这群不速之客的口粮。 　　走过森林边缘，大概是嫌速度太慢，成年雄鸵鸟主动表示，猫爸和松鼠可以坐到他们背上。 　　速度慢？ 　　猫爸舔舔爪子，很是不服。 　　说他个头小、力气小都没关系，速度慢绝不可能。变成狸花猫之后，最让他骄傲的就是速度！ 　　“要不要比一比？”雄鸵鸟出言挑衅，抖了两下翅膀。 　　“可以！” 　　齐乐压下耳朵，对着雄鸵鸟呲牙，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很有些跃跃欲试。 　　在异族基地呆了这么久，异兽肉没少吃，埃尔法配置的药剂也喝过半管，还有芥末味的珈蓝叶，总之，好东西吃了很多，正好检验一下他现在的能力。 　　“爸爸加油！” 　　小猫举起爪子，用力挥舞两下。 　　哪怕一天比一天大，在齐乐眼中，儿子照样萌，照样可爱到爆炸。 　　小鸵鸟不甘示弱，挥舞着小翅膀给鸟爹加油。 　　“真要比？”黑松走到齐乐跟前。 　　“是。”齐乐语气坚定。 　　哪怕双方提前约定互不侵犯，也不保证日后一定不会生出摩擦。既然如此，不妨展示一下肌肉，日后发生冲突，对手总会掂量一下。 　　“那也成，从这里开始。”黑松鼠指出方向，用爪子比划出距离，“沿着前边的松树林，一直向南前进。遇到两棵横倒的断木，旁边有一座土丘，就是目的地。” 　　“没问题。” 　　齐乐点点头，雄鸵鸟也没有异议。 　　这是关乎实力的比赛，他们都会拼尽全力。 　　小猫被黑蜘蛛捞到背上，视野更加开阔。看到和鸵鸟站在一起的齐乐，兴奋的挥舞爪子，不断为他加油。 　　随着个头增长，齐宁变得越来越独立。 　　换做几个月前，他肯定不愿意离开齐乐，甚至会黏在齐乐背上。现如今，小猫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是保护爸爸！ 　　太岁没有小猫的待遇，目测一下黑蜘蛛的高度，只能努力往上蹦。好在没有被嫌弃，三蹦两蹦，终于坐到小猫身边。 　　一只雄鸵鸟和齐乐比拼，另外三只负责照顾幼鸟。 　　松鼠在乔木间飞跃清场，不时惊起一群飞鸟。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嗖嗖卷起，显然是怕了这群长着大板牙的毛团。 　　一阵林风卷过，齐乐和雄鸵鸟同时出发。 　　鸵鸟迈开长腿，即便被林木遮挡视线，速度照样快得惊人。 　　齐乐的脊柱像根弹簧，在奔跑中四爪腾空，尽管身形比鸵鸟小了许多，速度却半点不慢，和雄鸵鸟并驾齐驱，甚至有超出迹象。 　　跑着跑着，齐乐体内似有暖流上升，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 　　将速度提高到极致，他竟半点不感到疲惫，反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激励他：快点，再快点，还可以更快。 　　渐渐的，雄鸵鸟开始跟不上齐乐的速度，即使奋力追赶，照样被抛在身后，距离猫爸越来越远。 　　林间的风不断吹过，萦绕在齐乐四周，为他安上一双翅膀，带着他在草地上飞翔。 　　在齐乐身后，鸵鸟和松鼠们目睹了一场奇迹。 　　奔跑中的齐乐被风团包围，仿佛化作飞过林间的一道白光。在他经过的地方，接连有高草被风团撕碎。 　　“这是原生猫的天赋吗？” 　　雄鸵鸟抵达目的地时，齐乐早已经在断木旁等候。 　　和奔跑时不同，停下来的猫爸看不出半点威胁性，蹲坐在地上，低头舔了舔前爪，惬意地喵了一声。 　　雄鸵鸟不禁怀疑，刚刚跑到没影、让自己备受打击的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位。 　　小猫跳下黑蜘蛛的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齐乐身边。 　　“爸爸好厉害！” 　　猫爸舔舔儿子，举起爪子，感受到拂过毛发的风，不免有几分得意。 　　他也是有天赋的，今后再不用羡慕旁人。 第五十五章 齐乐的新领地 　　林风环绕在齐乐四周，不仅能带着他奔跑飞翔，还能成为进攻的有力武器。 　　看着被风团齐刷刷割断的高草，小猫瞪大双眼，耳朵竖起，声音中满是惊叹：“爸爸好厉害！” 　　“咳！” 　　猫爸咳嗽一声，用前爪抱住小猫，舔舔他的额头。同时在心中告诫自己，得意可以，但不能太过忘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够谨慎的话，难保不会栽跟头。 　　不过，想到实力继续增强，总有一天能挥爪之间龙卷飞舞，喵地一声狂风肆虐，猫爸禁不住卷起尾巴，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太岁没说话，重新团成球，靠在小猫身边，嘴里咬着半截变异草。 　　黑蜘蛛和松鼠分散开，前者负责戒备，后者寻找鼹鼠留下的标记。 　　成鸟鸵鸟始终保持警惕，小鸵鸟转动小脑袋，满脸都是好奇。 　　对齐乐而言，旧地重游，许多以为忘记的东西瞬间涌上，他甚至能清楚回忆起之前战斗的情形。 　　“爸爸，那是什么？” 　　听到小猫的声音，齐乐抬头望去，入目是一株歪倒的断木，上边覆盖着大片变异木耳，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颜色从墨绿过渡到深黑，看起来格外厚实。 　　“那是木耳。”应该是吧？ 　　“木耳？”小猫转动耳朵，正想过去看看，遇到几只蝴蝶飞过林间，很快被转移开注意力。 　　察觉到小猫的视线，蝴蝶没有飞走，反而扇动着翅膀靠近，在小猫头顶盘旋两周。蝶翼开合间，萤粉簌簌洒落，纷纷扬扬，引得小猫直打喷嚏。 　　齐乐连忙挥舞爪子，带起一阵微风，将萤粉全部吹散。 　　眼见蝴蝶要飞走，黑蜘蛛立即喷出蛛丝，在林间结成蛛网，拦住蝴蝶的去路。 　　咔哒！ 　　惹事还想走？ 　　蝴蝶飞了几圈，发现飞不出去，只能调转方向，向猫爸和小猫解释道：“我们只是开个玩笑，真的没有恶意。我们的萤粉没有毒，相反，对幼崽很有好处。” 　　这个说法得到松鼠的证实。 　　“他们是闪蝶，很喜欢开玩笑，不会真的袭击幼崽。” 　　“你们是原生种？”齐乐问道。 　　“是的。”蝴蝶收起翅膀，在半空变成一个少年，身材略显纤细，相貌十分漂亮，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大眼睛弯成月牙。 　　“我叫阿六。”少年说道，“不住在这里，只是路过。” 　　“我叫齐乐。” 　　“齐乐？”阿六突然提高声音，直接扑身上前，漂亮的大眼睛对上猫爸，“你是那只猫，和异族做生意的猫，没错吧？” 　　猫爸差点一爪子挥过去。 　　“你知道我？” 　　“太好了！”阿六张开双翼，低空滑过一个圆弧，洒落更多萤粉，“你们还有药剂吗？能帮幼崽强壮体质那种。” 　　“你想要异族的药剂？”齐乐诧异道。 　　“对！”阿六双手交握，表情中满是激动，“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希望给他们提供更多的生存机会！” 　　“你有孩子？”齐乐诧异，这只蝴蝶今年多大？他知道原生种的年龄不能仅从外表判断，但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个未成年。 　　“我今年六十岁，有孩子不是很正常？”阿六说道。 　　啥？！ 　　猫爸瞠目。 　　字面意义上的六十？ 　　“当然，能在六十岁就找到配偶不是件容易事，毕竟我五十岁前都生活在水里，成蝶的时间刚刚十年。” 　　说到这里，阿六再次兴奋地转圈，展示色彩斑斓的双翼。 　　“幸亏我比几个兄弟都漂亮！” 　　看着在眼前转悠的蝴蝶，猫爸尽量按住爪子，以免控制不住，把他从半空拍下来。这是身体的本能，越是蹦跶越想拍，真心没办法。 　　不过，五十岁前都生活在水里？ 　　据他所知，蝴蝶的“幼年期”应该是毛虫，哪种毛虫是活在水里的？仔细想想，以蓝星物种的进化方式，真有擅长游泳的毛虫，应该也很正常？ 　　蝴蝶此行本就为了购买药剂，中途遇到齐乐，自然不用再跑一段路。 　　“这些是异植的晶核。”阿六有隐藏虚化的天赋，即使没有空间，照样能保管好晶核，不被任何原生种和异兽发现。 　　几只闪蝶同时扇动翅膀，洒下发亮的萤粉。 　　大袋的晶核出现在半空，粗略数一数，竟达到百余颗。 　　装晶核的袋子用特殊材料制成，薄如蝉翼，触手冰凉，仿佛是丝绸一般。黑蜘蛛伸出长腿，足尖扎了几下，敲击口器：没粘性，不是蛛丝。 　　“这是变异蚕吐出的丝。”阿六提着袋子飞到近前，对齐乐解释道，“幼崽喜欢吃他们的蛹，我们养了不少。他们变成蛹之前会吐丝，结成透明的蚕茧。你如果想要，我可以送你一些。” 　　齐乐愣了一下。 　　养蚕的蝴蝶？ 　　看来，他对蓝星物种知道得还是太少。 　　猫爸接过晶核，递出药剂，想起在异族基地见过的蝴蝶，和闪蝶相比，他们似乎更接近异兽。 　　“你说的那些是变异种群。”阿六取下缠在腰间的蚕丝，将金属管全部捆在一起，背在身上，“他们的确更接近异兽，和我们不一样。” 　　交易完成，黑蜘蛛收起蛛网，蝴蝶们告辞离开。 　　闪蝶居住在第九区，回家需要跨越死亡湖。不想在夜间冒险，必须加速赶路。 　　临走之前，阿六告诉齐乐一个重要消息。 　　“最近几个月，常会有异兽和原生种在死亡湖附近消失。从几天前开始，异族也开始频繁出现，似乎在寻找什么。你带着幼崽，没事的话，最好不要靠近那里。” 　　“死亡湖？”齐乐皱了下眉，“是不是靠近边界那座大湖？” 　　当初猛禽追逐丧尸，好像就是追到那附近，才失去了尸群的踪迹。 　　“是的。”阿六点点头，“总之那里很危险，湖面上的雾气还有毒，远远避开最好。” 　　“我明白了，谢谢。” 　　阿六没有再说，和族人一同离开。 　　目送蝴蝶消失在林间，齐乐转过身，抱住小猫蹭了蹭。 　　他有种猜测，丧尸很可能就藏在死亡湖。 　　可惜他的实力还不够强，想起被古玹摔在地上，仍是心有余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他绝不能轻易涉险，避开是最好的办法。 　　或许他该再去基地一次，至少向绿妹子打听一下，异族频繁出现在死亡湖究竟是因为什么。 　　丧尸袭击了异族？ 　　可能吗？ 　　“爸爸？” 　　“没事。” 　　猫爸放开小猫，和松鼠们商量几句，随即穿过高草，走向不远处的鸵鸟。 　　他们和蝴蝶谈生意时，鸵鸟主动避开，带着小鸵鸟到一旁觅食。 　　草丛里散落着大块断木，上面除了木耳，还长着大片的苔藓。断木附近零星散落着不少蘑菇，都是鸵鸟爱吃的食物。 　　雌鸵鸟发现一截断木，小鸵鸟立刻发出一阵欢呼，舞动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冲上去，争抢着木耳和苔藓。 　　“这里还有！” 　　断木搬开后，现出二十多颗颜色鲜艳的蘑菇。伞盖还没有完全张开，边缘挂着网状的菌丝，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齐乐抽抽鼻子，觉得像汽油味。 　　黑蜘蛛虽然带毒，也对这种蘑菇退避三舍。 　　与之相反，小鸵鸟吃得分外起劲。 　　小猫好奇的喵了一声，歪头看向小鸵鸟，这东西真的好吃？ 　　“好吃！”小鸵鸟咬着半片蘑菇，丝毫不耽误说话，“要不要尝尝？” 　　小猫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摇摇头，婉拒了小鸵鸟的好意。 　　看到这一幕，猫爸莫名觉得这些鸵鸟和绿妹子肯定有共同语言。将来某一天，说不定还能坐下来研究食谱，分享一下宝贵的饮食经验。 　　“这里很不错。” 　　四只成年鸵鸟分散开，两只雄鸵鸟绕过高大的乔木，查看是否有躲藏的猎食者。雌鸵鸟走到孩子身边，发现有哪个跑得远了，立刻咬住翅膀拽回来。 　　松鼠们终于找到鼹鼠留下的标记，合力搬开压在洞口的石块，探头看了看黝黑的地洞，抽抽鼻子，嗅到鼹鼠的味道，立刻提高嗓门叫了几声。 　　“鼹七！” 　　没得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许久不见的鼹鼠从洞口探出头，诧异道：“黑松，红橡，你们来得真快。” 　　鼹七从地道中跳出来，身后跟着几只还没成年的小鼹鼠。 　　“怎么回事？”黑松奇怪道，“你怎么把幼崽带出来了？” 　　“别提了。” 　　鼹七叹息一声，回身数了数，确定没落下一只，先和齐乐打过招呼，这才解释道：“猫鼬从外边迁回来，还有一群陌生的穿山甲混在中间。我们忙着挖隧道，他们趁机杀死放哨的鼹九和鼹十二，顺着旧地道跑过来，差点找到藏幼崽的地洞！” 　　“什么？”红松鼠大吃一惊，“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我们一起救了猫鼬的幼崽，他们就这样回报？！”黑松鼠愤怒道。 　　当初一场大战，他们从丧尸手里救出一批幼崽，其中就有猫鼬。对方不表示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能带着穿山甲袭击鼹鼠的地洞，简直是恩将仇报！ 　　“幼崽都没事吧？”齐乐担心道。 　　“没事，幸亏发现得及时。”鼹七笑了笑，看到跟在齐乐身边的小猫，立刻从肚皮褶里掏出一枚晶核，递到小猫跟前，“给，穿山甲的。” 　　“谢谢。”小猫道谢之后，将晶核装进空间纽。 　　作为回礼，齐乐取出从基地带出来的海兽肉，分给几只小鼹鼠。第一次尝到外星海兽的味道，小鼹鼠瞪大双眼，迅速两只前爪捧着，吃得头也不抬。 　　“迁回来的异兽都在这附近？”齐乐问道。有鼹鼠被袭的先例，猫爸不免有些担心。 　　“没有。”鼹七摇摇头，告诉小鼹鼠别乱跑，“除了猫鼬和穿山甲，大多住在原生鹿附近。” 　　十一区的原生种，只有鹿群和野猪是杂食。而相比野猪，原生鹿多数时间喜欢吃素。所以，鹿群附近的领地最受青睐，在异兽中间最为抢手。 　　“原生野猪也住在那里。”黑松开口道。 　　“总比住在猛禽附近好。”鼹鼠耸耸肩膀。 　　“这倒也是。” 　　“所以这附近都是无主的领地？”一只雌鸵鸟开口道。 　　对上鼹鼠警惕的目光，雌鸵鸟变成类人形态，抱起一只正打饱嗝的小鸵鸟，友好的笑了笑：“我叫图姆，是齐乐的朋友。” 　　猫爸侧过头，眯眼看向雌鸵鸟。 　　图姆放下小鸵鸟，抱起另一只，用掌心抚过小鸵鸟的肚子，对齐乐眨眨眼。 　　想要打消鼹鼠的顾虑，这是最快的办法。同为原生种，她相信对方能够理解。再者说，以双方的关系，即使谈不上亲密，做个普通朋友总没有问题。 　　猫爸收回目光，没有提出异议。 　　“我叫娅姆。”另一只雌鸵鸟走上前，同样抱着小鸵鸟揉肚子。 　　比起雄鸵鸟，她们更喜欢类人形态，行动起来相对方便。 　　看着妹子身上的吊带衫铅笔裤，想起自己的小皮裙，齐乐卷起尾巴，果断决定，在没有成功“进化”之前，还是维持原始形态比较妥当。 　　“阿瓦，过来一下！”娅姆对着配偶招手。 　　图姆做出一样的动作。 　　两只雄鸵鸟快速跑过来，翅膀上电火花闪烁，正在彼此角力，拉拽着一条双头黑蛇。 　　鼹鼠惊吓不小，差点跑回地洞。 　　“别害怕，没事。”松鼠安慰小伙伴，前爪按住鼹七的肩膀，“我们有约定，他们不会对你们下手。要是遇到危险，还会出手帮忙。” 　　“是吗？”鼹鼠仍有些不确定。不过看在松鼠的面子上，到底没有转身就跑。 　　双头黑蛇早已经气绝。 　　两只雄鸵鸟都不愿意让步，向不同的方向使力，当场将蛇身扯成两段。彼此看看，同时抖抖羽毛，将一段蛇肉丢给还没吃饱的小鸵鸟，另一段给了齐宁和小鼹鼠。 　　“我在那里发现的。”阿瓦开口道，翅膀指向树后的一片高草丛，“原本有两条，另一条跑掉了。” 　　“没关系，总能抓回来。”图姆笑道。 　　有食物做铺垫，鼹鼠对鸵鸟不再那么防备。 　　小猫和小鼹鼠围坐分肉，爪子划下，你一片我一片，十分公平。小鸵鸟没有那份耐心，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将蛇身撕成碎片。 　　齐乐和松鼠一起动手，试着清理出一片空地。黑蜘蛛觉得速度太慢，长腿直接扫过，刷刷几下，干干净净。 　　对比实在强烈，猫爸呆滞两秒，唯有缩回爪子。 　　就狸花而言，他的腿也不短…… 　　鼹鼠举起爪子，画出简单的领地分布图。 　　“这里和这里已经有主。”鼹鼠一边说一边画，以丧尸领地为中心，粗糙的线条不断延伸，地图迅速成型，连异族的基地都包括在内。 　　“丧尸的领地，”鼹鼠拍拍中心处的森林，“就是咱们脚下这片地界，暂时没有原生种，也没有高等异兽。向东是迁回来的异兽，他们后边就是原生鹿。” 　　整张图显得有些杂乱，像是拼凑起来的七巧板。但是，每块地盘属于谁，哪里存在危险，鼹鼠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里，还有这里，两块领地不接壤，却和丧尸领地相邻。” 　　一般情况下，鼹鼠绝不会和鸵鸟做邻居。可换种角度。就像齐乐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能一直信守承诺，自己就会多一个朋友，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齐乐抬起头，看向表情认真的鸵鸟夫妇，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雄鸵鸟没出声，开口的依旧是雌鸵鸟。 　　“中间这块是谁的领地？”娅姆问道。 　　“穿山甲和猫鼬。”提起这两群，鼹鼠忍不住咬牙切齿。 　　穿山甲曾经袭击他们的巢穴，猫鼬带路不说，还想趁机捡漏。不是考虑到小鼹鼠的安全，他肯定会建议首领发动全族，将这些家伙彻底赶出十一区。 　　丧尸的地洞都敢闯，一挑二又算得了什么！ 　　别看鼹鼠生性胆小，一旦触及他们的底线，会变得比松鼠更加好战。 　　“穿山甲和猫鼬？”娅姆的右臂横过胸前，左手托着下巴，虎口抵住嘴唇，口中道，“既然要一起养育雏鸟，我们需要更大的领地。这三块地盘最好连起来，你们觉得如何？” 　　后一句显然是在问另外三只成年鸵鸟。 　　图姆伸出手，在两块领地之间划过，说道：“的确可以。什么时候动手？” 　　娅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齐乐，说道：“如果我们占下这块领地，将两片无主地连起来，应该不违背之前的约定？” 　　齐乐摇摇头。 　　鸵鸟承诺不威胁齐乐父子和松鼠的安全，不抢占他们的领地。是不是要找穿山甲和猫鼬的麻烦，和他们没有关系。 　　“你们要驱逐穿山甲和猫鼬？”鼹七抬起头。 　　“不是驱逐。”娅姆摇摇手指，解释道，“如果只是赶走，难免不会惹来报复，我们还有孩子要养，肯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翻译过来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对方既然不是善类，那就必须把实情做绝。 　　与其担心他们溜回来袭击幼崽，不如直接灭掉，一劳永逸。此外还能收获一批晶核，和齐乐松鼠进行交易，可谓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听到鸵鸟的答案，鼹鼠立刻道：“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十一区的穿山甲早被三头蜈蚣团灭，这些是后来者，除了猫鼬，没有任何盟友。 　　初来乍到，不说低调行事，反而打破种群间的默契，直接对鼹鼠的幼崽下手。 　　这样的行径，不免让人想起恶行累累的丧尸。如果穿山甲不及时收手，还想捕杀其他种群的幼崽，即使没有鸵鸟，早晚也会被别人找上门。 　　“你们什么时候过去？”齐乐问道。 　　“马上就走。”娅姆说道。 　　“马上？” 　　“事情早点解决，我们才能早点安顿下来。” 　　娅姆和图姆分别叫来配偶，从他们身上拔下五六根黑白相间的羽毛。 　　“这个给你，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这样做。”图姆举起两根羽毛，像是划火柴一样互相划动。仅仅两下，就有一道蓝色的电弧出现。 　　电弧生成的同时，羽毛从顶端开始焦黑，直到整根化为灰烬，电光随之湮灭。 　　“看到了吗？”将羽毛递到齐乐跟前，图姆认真道，“遇到找麻烦的就用这个电他，不死也会行动困难。” 　　以齐乐的速度，对手哪怕静止三秒，都能挠得他满脸开花。 　　“谢谢。”齐乐接过羽毛，郑重向鸵鸟道谢。 　　觉得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好，正想从空间纽中取出一些异兽肉，却听娅姆道：“如果可以，我想要一张他换下来的皮。” 　　顺着娅姆手指的方向看去，猫爸对上一双黑豆眼。 　　“太岁的皮？”齐乐讶异。 　　“是的。”娅姆点点头，“可以吗？” 　　“你觉得如何？”猫爸没有马上回答，转头看向太岁，“如果不想要羽毛，我可以换成异兽肉……” 　　话没说完，猫爸停住了。 　　太岁压根没在听，而是缠绕两个触角，感动得全身颤抖。不用小猫踩，都是一样的波涛汹涌。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终于有人懂得欣赏他了！ 　　哪怕只是皮！ 　　猫爸默默转过头，用爪子捂脸。两秒后把小猫一起转过去，抬起小猫的爪子，示意他一起捂。 　　这位是谁？ 　　他们不认识。 　　雌鸵鸟很大方，接过太岁皮，又从雄鸵鸟身上拔毛。雄鸵鸟不敢抵抗，只能捂着臀部黯然神伤。 　　雌鸵鸟看都不看一眼，将太岁皮撕成小块，各自招呼小鸵鸟。 　　“这是做什么？”齐乐好奇道。 　　“喂孩子。”娅姆的回答简单明了。 　　喂孩子啊，齐乐点点头。然后就是一愣，喂孩子？！ 　　鸟妈手一挥，小鸵鸟立刻靠过来。娅姆和图姆根本不用费心，随意抓起一只，掰开下巴，将太岁皮塞进去，随手一丢，继续抓向第二只。 　　小鸵鸟趴在地上，翅膀扑腾几下，突然一跃而起，拼命的干呕，想要把太岁皮吐出来。 　　“不许吐！”图姆声音严厉，“这对你们有好处，吃下去。” 　　小鸵鸟泪目，集体抱头痛哭。 　　实在受不了嘴里的味道，只能跑去啃树皮。遇上倒霉的变异草和变异蘑菇更要啃上几口，也不管味道好不好。 　　再难吃也强过太岁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会生出优越感。 　　目睹小鸵鸟的遭遇，小猫迅速靠近猫爸，撒娇地蹭蹭猫爸前爪，喵喵叫了两声，爸爸对他真好！ 　　喂过所有小鸵鸟，鸵鸟夫妇请鼹鼠带路，出发前往新领地，顺便解决掉领地周围的麻烦。 　　鼹七有些犹豫，提出出发之前，他需要先把幼崽送回族里，解释清楚经过。 　　“没问题。”鸵鸟很干脆，甚至愿意一路护送。 　　对此，鼹鼠自然不会拒绝。 　　目送他们离开，齐乐和松鼠按照鼹七给出的路线，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道入口，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 　　黑蜘蛛留在地面，继续担任警戒工作。 　　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几个月时间，地道中的丧尸跑的跑死的死，留下的残骸绝大多数被白蚁运走，仅有少部分留给食腐动物。 　　走在空旷的地道里，脚步声在耳边回响，齐乐和松鼠全都绷紧了神经。 　　地道尽头，金属门洞开，从门内流出一阵冷风。 　　松鼠们减慢速度，尾巴上的毛不自觉炸开。上次来到这里，他们亲眼见到丧尸对异兽做的一切，至今回想起来，仍禁不住狠狠磨牙。 　　齐乐越过松鼠，走在最前方。齐宁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太岁再次变成薄片，轻飘飘地搭在小猫身上。 　　“就是这里了。” 　　齐乐停在金属门前，抬头向内张望。 　　镶嵌在屋顶的晶石仍在发光，让他能清楚看到室内的一切。 　　歪倒的金属仪器，破碎的圆柱形容器，占据半个墙面的屏幕，凝固在地面的暗色液体，飞溅在墙上的斑斑血痕……有一瞬间，齐乐很想转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理智阻止了他。 　　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必须排除一切未知的风险。至少，他要确定地下掩体被完全舍弃，再没有一只丧尸。 　　想到这里，齐乐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跨过早已经破损的金属门。 　　十一区边界，死亡湖 　　耀眼的光束穿透雾气，连续击碎两只丧尸的胸腔。黑血飞溅，丧尸垂直掉进湖中，砸起大团黑红的水花。 　　桑德斯悬浮在半空，其他异族分散开，包围了整座死亡湖。 第五十六章 意外发现 　　轰！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五六道耀眼的光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白色的光球，在死亡湖上方膨胀炸裂。 　　环形光束向四周扩散，震荡波冲击开来，萦绕湖面的白雾被大片撕碎，耳边仿佛有雾气被烧灼的刺耳声响。 　　湖面鼓起大片的气泡，水波翻涌，仿佛沸腾一般。 　　轰！ 　　又是一声巨响，光弹落入水面，湖心处腾起一排高大的水柱。 　　大片的水花砸落，像是下了一场急雨。 　　白色的光束垂直落入湖心，湖水向四周荡开，似摩西分海一般，现出隐藏的湖底。 　　桑德斯浮在半空，收起扛在肩上的激光炮，迅速提升高度。 　　死亡湖周围，异族士兵同时开启空间纽，将数枚半圆形的金属片投入湖心。 　　金属片落到水中，立刻扎入湖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拉长，边缘处连接在一起，并排而立，形成一道狭长的金属走廊。 　　走廊两端延伸至湖岸边，瞬间扎入土层。顶端探出湖面，高出水面数米。底部深深埋入湖底，将死亡湖一分而二。 　　走廊两侧，沸腾的湖面渐渐平息，恢复往日平静。 　　医疗官举起记录仪，记录下整个过程。 　　桑德斯打开通讯器，说道：“希雅尔，丧尸的巢穴……” 　　没等他说完，深植入湖底的金属走廊突然开始猛烈摇动，狭长的过道底部，泥浆不断翻涌。 　　藏在泥浆下的金属板和石块陆续被掀开，数不清的手臂从湖底探出，伴随着嘶吼咆哮，像是死尸爬出坟墓，情景异常可怖。 　　“找到了。”桑德斯说完三个字，当即切断通讯。从半空俯冲而下，以最快的速度飞近湖面。 　　看到湖心处的变化，桑德斯稳住身形，再次扛起激光炮，炮口张开，对准第一批涌出泥浆的丧尸。 　　炽热的光束落入湖底，炸起来大片残骸碎肢。 　　余波在有限的空间内震荡，造成更加可怕的杀伤力。 　　一轮炮击之后，丧尸出现的速度开始减慢。金属走廊不再剧烈摇动，接近湖心的一段却变得扭曲，随时可能被推倒。 　　“埃尔法，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丧尸？”桑德斯向医疗官招手，指向挂在走廊上的半片骨翼。翼骨边缘被烧焦，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从骨头的形状判断，即便不是一模一样，也融合过相同的基因。”埃尔法说道，“按照数量推断，实验室应该就在下边。” 　　“很好。”桑德斯吹了一声口哨，丝毫不见战斗中该有的紧张。肩上扛着光炮，和其余士兵互相配合，将丧尸出现的地方全部清扫一遍。 　　在他们看来，丧尸本身不构成太大威胁，进化中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感染性才最为致命。哪怕要将湖水抽干，把湖底整个掀过来，也要将潜在的危险彻底清除。 　　一批又一批丧尸从地下涌出，源源不绝，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桑德斯终于变得不耐烦，取出更多晶核，光炮的威力瞬间提升。 　　“炸开它！” 　　一声令下，十几尊炮口对准目标，光束集中落下，淹没狰狞咆哮的丧尸，如桑德斯所想的那样，将死亡湖完全掀开。 　　巨响过后，一阵地动山摇。 　　湖底出现巨大的缺口，泥浆和岩石纷纷塌陷，形成粘稠的环形瀑布。 　　金属走廊终于倒塌，湖水不断混入泥浆，瀑布流速随之增快，冲刷出地下入口。 　　不等异族们靠近，通道下方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咆哮声震耳欲聋，几只进化后的骨翼丧尸先后飞出，双翼边缘挂着泥浆，嘶吼着冲向异族。任凭激光束撕开身体，不顾一切的向前飞扑，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骨翼丧尸之后，通道口突然从内部破碎，一头高近五米的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怪物肩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黑发仿似鸦雨，双眼是如血的猩红。 　　身上不再是标志性的白袍，而是暗色衬衫长裤，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也不像其他丧尸一样狰狞丑陋，却让人直觉到危险。 　　“吼！” 　　古玹发出咆哮，身后张开蝙蝠状的双翼，獠牙探出唇边，看向对面的桑德斯，又扫了一眼埃尔法，神情是诡异的兴奋。 　　“试验材料，完美。” 　　黑色的双翼用力扇动，卷起一阵热风。古玹飞向高处，腕上的手环辐射红光。 　　巨型丧尸迈开双腿，猛扑向锁定的猎物。 　　桑德斯没有躲闪，光炮稳稳的架在肩上，炮口对准目标，炽热的光束疾射而出。 　　“吼！” 　　巨型丧尸被洞穿胸腔，动作随之变慢。 　　两名士兵击退骨翼丧尸，迅速赶来支援。 　　桑德斯腾出手来，调转炮口，瞄准了空中的古玹。 　　三道白光接连飞出，巨大的气浪震碎了湖边的乔木。 　　古玹避开迎面飞来的光束，却没能躲开医疗官的袭击，右肩被划开，半面蝠翼被蓝色的手指穿透，裂帛声中，黑血飞溅而出。 　　“吼！” 　　古玹舍弃受伤的翅膀，径直从半空飞落。没有扑向桑德斯，也没有冲向医疗官，而是盯准另外一个异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到他身后，抓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咬住他的脖颈。 　　獠牙穿透异族颈侧的血管，注入毒液的同时，大口吞咽鲜血。 　　“萨尼！” 　　桑德斯飞身而上，要将古玹撕开。 　　可惜古玹的速度太快，总是能在最后躲开他的攻击。 　　随着鲜血涌入体内，古玹肩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断裂的右翼重新长好。单手抓着捕获的猎物，抬头看向桑德斯，英俊的面孔染上鲜血，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萨尼没有死。 　　只要头颅没有被扯掉，心脏依旧保持完好，星宿一的族群就不会彻底死去。 　　脖颈被松开的一刻，萨尼双眼变成竖瞳，獠牙凸出唇缘，手指覆上一层近似合金的铁灰色，仿佛五把钢刀，狠狠扎入古玹的胸腔。 　　骨裂声响起，萨尼的手穿过古玹的胸腔，却没有找到心脏。 　　古玹嘶吼一声，就要扯碎萨尼的肩膀。 　　桑德斯和埃尔法同时飞至，法拉从另一个方向拉长手臂，牢牢缠住古玹的双脚。 　　埃尔法救下萨尼，用手指包裹住他的伤口，取出一管解毒剂喂进他的嘴里。发现中毒的症状没有减轻，又取出一只金属管，里面装着莫兰的鲜血。 　　桑德斯反手拔出短刀，用力扎入古玹的颈侧，就要将他的头整个切下。 　　直觉告诉桑德斯，这个丧尸很危险，必须杀了他！ 　　“吼！” 　　古玹再次发出咆哮，口袋中的通讯器突然发出蓝光。残存的丧尸发狂一般，无视身后飞来的光束，拼命向战场中心靠拢。 　　与此同时，三艘中型商船出现在天空中，其中一艘降下传送光束，恰好罩在死亡湖上方。 　　“怎么回事？” 　　桑德斯发现情况有异，正想联络基地，胸口猛然遭到重击。 　　古玹借力后退，主动投入光中，单手握住刀柄，将插入脖颈的短刃一点点拔出。黑色的血涌出伤口，覆盖了大半个身体。 　　商船突然开炮，对准下方的异族。 　　士兵和医疗官被迫后撤，残存的丧尸受到召唤，不顾一切冲向古玹 　　桑德斯架起光炮，奈何飞船距离太远，并非射程所及。 　　就在这时，基地方向亮起数道白光。 　　光束冲天而起，呈扇形扩散。几乎是在一瞬间，两艘飞船被撕得粉碎。 　　余下一艘异常狡猾，丢下身后的同伴，拼着半截船身不要，以损耗大量能量矿石为代价，张开最强防护罩，保护住指挥仓，奇迹般的逃出生天。 　　看着消失在云后的飞船，桑德斯的双眼变成竖瞳，取出飞行器就要追上去。 　　通讯器忽然响起。 　　“桑德斯，立即清理死亡湖，逃走的商船我会另外派人追踪。”希雅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湖底清理完毕之前，封锁附近区域。” 　　“可……” 　　“执行命令。” 　　“是。” 　　虽然不太情愿，但命令就是命令，不容许违背。 　　士兵和医疗官分头行动，桑德斯俯瞰狼藉的战场，到底气不顺，再次架起光炮，对着没能逃走的丧尸一顿乱轰，直到一点渣都不剩。 　　埃尔法挑了下眉，并没有出声阻止。 　　逃走的飞船上，古玹走下传送台，立刻被数只激光枪对准。 　　一名双眼似铜铃，头顶覆盖蜥蜴状的鳞片，背部微驼的异族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他，神情中满是贪婪。 　　如果细看不难发现，他和死在希雅尔手中的走私船长有五六分相似。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驼背异族说道，“你有大量蓝星晶核？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你不需要担心。”古玹转过头，“已经离开蓝星？” 　　“当然。”船长扬起下巴，表情很是得意，“这是塔克里克的中型飞船！你刚刚在和基地人员战斗？很好！希雅尔杀了我的弟弟，我绝不希望他会好过！“ 　　说到这里，船长的肚子突然鼓起，发出几声类似蛙鸣的古怪声音。 　　“晶核交出来，按照约定好的增加五成。”船长比出五根手指，指缝间展开蛙蹼一样的薄膜，“只要数量足够，我保证送你去另一个星系。那里不属于联盟管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古玹没有提出异议，举起右臂，拦住他身后的丧尸。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空间纽，直接丢给船长。 　　“很好，带他们去船舱。”船长不只收下晶核，连空间纽也没有还给古玹，“设定坐标，去死亡星。” 　　他走得实在太快，根本没有留意身后。自然不会知道，古玹正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扫过四周的船员，贪婪的舔了舔尖牙。 　　蓝星上，齐乐一行走进地下掩体，在废弃的实验室内仔细查看。 　　没过多久，实验室突然开始剧烈摇动，仿佛地震即将发生。 　　猫爸顾不得许多，背……背不动，咬住小猫的尾巴就往外跑。 　　齐宁被倒拖向后，喵喵叫着，想说他可以自己跑，结果猫爸压根不听，用风托起小猫，奔跑的速度更快。 　　松鼠们反应极快，紧跟在齐乐身后。 　　唯有太岁老神在在，压根没有跟着跑，反而探出触角，想拉住齐乐的后腿：“我有话说……”结果力气不够大，话没说完，就被一起带出地道。 　　回到地面上，摇动突然停止。 　　黑蜘蛛从乔木后走出，脚边拖着十几个蛛茧，里面包裹着猫鼬和穿山甲。鸵鸟已经动手，猫鼬和穿山甲不是对手，逃跑时没找准方向，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进黑蜘蛛布下的陷阱。 　　猫爸四周看看，用脚掌拍拍地面，仍是不太放心，干脆把小猫团到身下。 　　小猫乐得撒娇，根本没有反对。 　　太岁收回触角，这才有机会开口：“不是地震，没事。” 　　猫爸放开小猫，回头看向太岁，怀疑道：“你确定？” 　　“确定。”太岁蹦过来，重新拉成片状，挂到小猫背上，“这不是地震，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是，我也可以把空间支撑起来，保证你们不会受伤。” 　　松鼠回过神来，想起关于太岁的种种传言，对齐乐道：“好像真是这样。” 　　“什么？”猫爸转过头。 　　“太岁能感知到危险，这是他们的天赋。”黑松道，“如果有太岁住在附近，地震和洪水都能提前知道。” 　　“他们的天赋不是空间吗？”猫爸惊讶地瞪大双眼。 　　“是啊。”松鼠歪着脑袋。 　　“天赋可以有两种？”猫爸继续问道。 　　“可以啊。”松鼠摇摇尾巴，补充一句，“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猫爸：“……” 　　他以为自己已经发家致富小康，转眼就被身家豪富的鸵鸟暴击，伤害两万点。 　　他觉得自己有了天赋，再不用羡慕别人，这丫的圆球又蹦出来，告诉他天赋可以超过一种！ 　　不是说穿越都有金手指吗？ 　　不是说可以吼天怼地撕空气，可以邪魅狂狷霸道总裁吗？ 　　他这算啥？ 　　邪魅狂狷的是妹子，霸道总裁……作为一只肚子被觊觎的狸花，他霸道得起来吗？ 　　猫爸深陷郁闷，很不想说话。小猫过来蹭了蹭，马上被抱进怀里。父子俩团在一起，猫爸总算感到些许安慰。 　　既然不是地震，探索的行动自然要继续。 　　可事情偏偏太过凑巧，齐乐第二次下去，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地道又开始剧烈摇动。这次不只猫爸，连松鼠都怀疑的看向太岁，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太岁信誓旦旦。 　　甭管真假，齐乐不想冒险，坚持带着小猫离开地道。好不容易接手一片领地，还没对外宣告就被埋进土里，他冤不冤？ 　　“齐乐，你听！” 　　等爬出地道，红橡拍拍齐乐，示意他仔细听。 　　“像不像异族武器的爆炸声？” 　　齐乐竖起耳朵，很快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的确很像。” 　　又是一声轰鸣，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 　　猫爸抱住小猫，松鼠们抱成球，在地上滚成一团。黑蜘蛛喷出蛛丝，才勉强帮大家稳住身形。 　　太岁在地上蹦跳几下，突然身形拉长，像是一根钉子，牢牢楔入土层。 　　“地震”的原因终于搞清，猫爸看向太岁，很有些歉意。 　　“误会了，抱歉。” 　　“没关系。”太岁很大方，表示他不介意。如果齐乐仍是过意不去，下次捕捉到猎物，多分他几块肉就成。 　　“没问题！” 　　虽说不是地震，猫爸也没有冒险再进地道，而是等在地面上，直到爆炸声不再传来，大地不再摇动为止。 　　太岁表示赞同。 　　谁知道光束会炸到哪里。 　　万一正好落到头顶，他能救下众人性命，却无法保证不会有人受伤。 　　在目睹基地开炮，飞船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炸裂之后，众人陷入良久沉默。包括太岁在内，都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 　　“异族开战了？” 　　“不知道。” 　　“打击走私船？” 　　“或许。” 　　“不管是哪种，总之是基地赢了。” 　　看一眼天色，齐乐知道必须加快速度。异兽陆续归来，他必须查明地道情况，向整个十一区宣示自己的存在。 　　异族开炮的原因，以及被炸毁飞船的来历，他有几种猜测，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只要希雅尔留在蓝星，基地没有易主，对他就没有害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相信这个异族会遵守承诺，继续关闭猎场，挡住外来的偷猎者，让蓝星的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相信？ 　　猫爸突然僵住，连忙摇摇脑袋，将突生的念头压了下去。 　　下定决心之后，探索行动继续开始。 　　齐乐和黑松打头，小猫和太岁走在中间，其他松鼠殿后，队伍再次进入掩体。 　　有之前的基础，许多地方被直接略过。 　　松鼠搬开仪器，查看地板时，齐乐走到一面墙壁前，举起爪子敲了敲，然后侧耳细听。连续几次，没有任何情况发生。正觉得是自己多心，墙壁内突然传出一声吱嘎声响，紧接着，严丝合缝的金属板向前突起，缓慢朝一侧滑开。 　　“喵！” 　　齐乐来不及反应，尾巴突然被咬住，猛然向后拖。 　　连续滑出将近两米，猫爸全无反抗之力。扭头看向咬住自己尾巴的小猫，想起自己用同样的方法把儿子带出地道，终究什么都没说。 　　教育孩子，任重道远。 　　金属门开启之后，一股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猫爸连续挥动爪子，阵阵凉风卷过，带走了这股突来的味道，鼻子总算不再受罪。 　　气味消失之后，太岁突然越过齐乐，直接跳进门内。 　　猫爸吃了一惊，想按没按住，快步走上前，看清室内的情形，顿时僵在当场。 　　房间由合金打造，像是一间封闭的囚室。 　　墙壁内部中空，被分成大小相同的金属箱，有的已经打开，有的依旧锁死。 　　多数金属箱空空如也，少数装有残破的干尸，有的仅是几块碎裂的骨渣。 　　让齐乐震惊的是，这些干尸牙齿平整，手脚的骨骼没有任何异化，比起丧尸，更接近松鼠描述的原生人类。 　　深藏在地下的实验室，大量的仪器，奇怪的人类干尸，不定期出现的尸潮……各种线索串联在一起，齐乐四爪开始发麻。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丧尸不能繁殖，却能延续几个世纪，至今没有灭绝。 　　但是，可能吗？ 　　“爸爸？”小猫走过来，好奇的看着齐乐。 　　“没事，留在这里。” 　　齐乐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变成类人形态，迈步走进室内。不过在进门之前，猫爸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先把整面门板拆卸下来。 　　“爸爸？”小猫愕然。 　　“齐乐？”松鼠同样吃惊。 　　太岁眨着黑豆眼，不明所以。 　　“防止意外。”齐乐丢开门板，拍拍掌心沾到的灰尘。万一金属门突然合拢，进去出不来怎么办？与其事后费力挖开，还是提前拆更方便。 　　松鼠们凑到门前，看着齐乐在里面忙活，尾巴左右摇了摇，满脸都是好奇。 　　齐乐从左侧的墙壁开始，略过打开的金属箱，主要搜寻锁住的部分。 　　让他失望的是，每拉开一个金属箱，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即使留有残骸，也不过是几块断裂的骨头，轻轻一碰就变成碎渣。 　　在他准备放弃时，终于有了发现。 　　拉开一个角落的金属箱，里面有利器留下的痕迹，迥异于杂乱的划痕，更像是一种文字。 　　可惜松鼠不认识，齐乐也不认识。 　　说起来惭愧，如果是方块字，猫爸还是辨认一下，哪怕是甲骨文，好歹能说出个名称。这些稀奇古怪的字母符号，齐乐真心是两眼一抹黑，和松鼠一样文盲。 　　意外的，太岁突然凑过来，读出了上面的意思。 　　“你认识？”猫爸惊讶道。 　　“是的。” 　　“为什么？” 　　“不知道。” 　　“……”好吧，这位本来就是超出常理的存在，不能用寻常眼光衡量。 　　“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松鼠好奇道。 　　“丧尸，古玹。被抓，逃走，死亡，解脱。”太岁说的都是单个词汇，而不是连贯的句子。 　　“什么意思？”松鼠们互相看看，都是满头雾水。 　　齐乐歪了歪头，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眉心皱了起来。 　　“我想，大概和那只伤到莫兰的丧尸有关。” 　　“就是让你中毒那个？”黑松问道。 　　齐乐点点头。 　　“下次见到，一定要杀了他！”黑松鼠挥爪。 　　“杀了他！”红松鼠响应。 　　小猫跟着喵喵叫，发誓一定要给爸爸报仇。 　　齐乐无语两秒。 　　这是重点吗？ 　　转头看向遗留的骨骸，莫名觉得悲哀。 　　这难道就是蓝星最后的人类？ 　　不顾一切逃入地下，结果成了被囚禁起来的试验材料？ 　　如果真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活着无疑是最大的讽刺，死亡才真的是一种解脱。 第五十七章 计划 　　地下掩体建造于几个世纪前，依旧十分坚固。 　　由合金打造的隧道四通八达，组成庞大的地下建筑群，整体面积大得惊人。耗费整整一个星期，齐乐才大致圈定掩体的范围。 　　虽然比不上异族基地，但齐乐粗略估算，生活几千人完全不成问题。 　　令人遗憾的是，不是所有隧道都保存完好，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地下建筑和地道整体塌陷，不像是出于自然原因，更像是在内部发生爆炸。 　　隧道整体被土石掩埋，只有合金制的拱门曝露在外，和嵌在土层中的金属碎片一起，昭示这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走到一扇被土石压塌的拱门前，齐乐试着用爪子拍了拍，又弹出爪尖划了两下，发现泥土十分坚硬，丝毫不亚于钢筋。 　　让感到的意外的是，这样坚硬的土层，竟然有植物的根须穿过。 　　从深度和粗细来看，这些植物生长的年份肯定不短。有部分根须穿透土墙，沿着残存的隧道攀爬生长，扎入金属墙的缝隙，从土壤中汲取更多养分。 　　每条根须上都长有瘤状凸起，像是脉搏一样缓慢跳动，发出轻微的绿光，照亮幽暗的地道。 　　看到这一切，不免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 　　如果这些不是变异植物，没想着把他当做猎物，猫爸还会多惊叹几秒。可惜的是，察觉到生命体靠近，变异植物打算开餐，突然发起攻击。 　　在猫爸动手之前，小猫喵地纵身跃起，锋利的爪子连挥几下，飞来的根须寸寸断裂，接连掉在地上，端口处流淌出散发着清香的浓稠汁液。 　　“喵！”警报解除，小猫快跑几步向齐乐邀功，撒娇地蹭着他的下巴。 　　太岁探出触角，碰碰还在扭动的异植根须，还蘸着汁液送进嘴里。尝过味道之后，黑豆眼突然一亮，二话不说，卷起来直接开餐。一次吃不完，剩下的全部收进空间，留着下回再吃。 　　“这是好东西。”太岁咂咂嘴，递出一块根须，对齐乐说道，“要不要尝尝？” 　　猫爸和小猫一起摇头。 　　甭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肉食动物，不是必须的话，真没兴趣吃素。 　　拱门被掩埋，连接的地道却保存完好，似乎是被刻意清理过。 　　地道两侧立有方形合金门，多数被从内部破坏，露出锈蚀的仪器和碎裂的透明容器，仅有少数几扇保存完好。 　　齐乐走到一扇合金门前，仰头看一眼门锁的位置，随后弹出爪子，在门下掏出一个圆形孔洞。探头向内望，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借助地道透出的光亮，依稀能辨认出碎裂的容器和片状骸骨。 　　连续三次都是这样，齐乐摇摇头，对剩下的房间已经不抱希望。结果没想到，最后一扇门的缺口刚打开，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团“灰尘”喷涌而出，不呛鼻，反而带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齐乐连忙捂住鼻子，叫上小猫和松鼠迅速后撤。 　　被灰尘扑到脸上，太岁没有后退，而是兴奋的叫了一声。圆乎乎的身体冲到门前，堵住缺口，大口吞下“灰尘”。觉得不过瘾，干脆钻进门内。 　　不多时，里面传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喵！”察觉小猫想要跟进，齐乐一爪按住他的尾巴。 　　“爸爸？”小猫转过头，看看被按住的尾巴，又看看满脸严肃的齐乐，很想争取一下，“太岁在里面，应该没有危险，我想去看看。” 　　就在这时，咀嚼声突然停止。 　　紧接着，合金门轰然倒地，大了两圈的太岁从室内走出。触角打成卷，赫然拖着一颗长过一米、直径超过半米的蘑菇！ 　　齐乐很想揉揉眼睛。 　　是他产生幻觉了？ 　　丧尸的地洞里怎么会有蘑菇？ 　　太岁拖着着蘑菇走到近前，拉开身前的“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古怪仪器。 　　“给你。” 　　仪器表面布满裂痕，屏幕缺了一块。本该镶嵌晶石的凹槽被灰尘填满，边缘凝固着暗色的斑块。被埋藏在地下，不知经历多少岁月。 　　“你认识这个东西？” 　　“不认识。” 　　“那为什么给我？”齐乐接过仪器，用爪子拨拉两下。看到仪器背面的符号，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上面是原生人类的文字？” 　　“没错。”太岁撕下一条蘑菇，三两口吞进肚里，“我觉得你会感兴趣，就带出来了。” 　　话落，将触角探入伞盖，掏出一颗粉红色的晶核，直接递到小猫面前。 　　“喵？”小猫歪了歪脑袋。 　　“给你的。”太岁咔嚓咔嚓嚼蘑菇，声音格外清脆，“这个对你有好处，吃下去力气会变得更大，还可以增强天赋。” 　　“谢谢。”小猫没有客气，接过晶核，咬碎吞下肚。 　　齐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小猫吞下晶核，静止两秒，突然像启动开关，猛地一跃而起，喵喵叫着，在走廊中奔跑跳跃。 　　奔跑过程中，身形忽大忽小，颜色一会赤金一会黑白，长尾甩过，身上的花纹不断变化，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喵！” 　　啪！ 　　小猫凌空一跃，准确砸到太岁身上，当场将圆球砸扁。 　　“喵！” 　　毛茸茸的爪子一通猛踩，好在收起爪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齐乐无奈叹息一声，从空间纽中取出一颗金属球，用力抛给齐宁，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瞅准时机，飞身按住小猫，将一颗绿色的晶核塞进他嘴里。然后松开前爪，任由他继续扑腾。 　　身上压力减轻，太岁缓慢从地上卷起，黑豆眼眨了眨，似乎不太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猫爸揣着前爪，卷过尾巴，对太岁一呲牙。 　　“他还没成年，遇到晶核的能量无法消化，就会变成这个样。”经历过几次教训，猫爸时刻不忘带上几枚绿色晶核，就怕儿子乱吃东西。 　　想起太岁方才的举动，猫爸甩甩尾巴，正色叮嘱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他终究年龄还小，最好别给他吃能量太强的晶核。如果要给，可以先砸开，像这样。”齐乐比划一下爪子，“这么大刚好合适。” 　　在异族基地中，小猫吃的都是异兽肉，基本不会出现问题。服用药剂和吸收晶核时，齐乐也会控制好分量，太岁自然没见过类似情形。 　　之前鼹鼠送出晶核，小猫收进空间纽，也是齐乐叮嘱的结果。 　　没承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次经验，想必太岁能够记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会乱喂小猫东西。毕竟小猫和他不同，没有空间异能，也不是什么都能消化。 　　“我明白了。” 　　太岁点点头，样子似乎有些消沉。 　　齐乐以为是自己说重了，正想用异兽肉缓解一下，没想到这位压根没放在心上，拽过没吃完的蘑菇，继续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吃完触角一甩，直接蹦向小猫，陪他玩起虎扑游戏。 　　齐乐：“……”把他的歉意还给他！ 　　小猫终于玩累了，回到齐乐身边蹭了蹭，喵喵叫了两声，疲惫地打起哈欠。 　　“没事，睡吧，爸爸抱你出去。” 　　齐乐舔舔小猫，变成类人形态，就要把儿子送出地道。至于那个古怪的房间，反正没长腿跑不了，可以回来后再说。 　　太岁连忙拉住他，指着发现蘑菇的房间道：“那里是培植室，有很多变异蘑菇，都是好东西。最好快点移走。” 　　之前空间完全封闭，不会引来注意。现在门被打开，大量孢子飞出，难免不会引来旁人觊觎。例如生活在十一区的白蚁，就是必须防范的对象。 　　“培植室？丧尸有这个需要吗？” 　　齐乐单手托住小猫的后腿，另一只手挠挠小猫的耳朵，立刻被柔软的小爪子拍在手背上。想起太岁给他的古怪仪器，又补充道：“还是说，这些都是原生人类留下的？” 　　“不清楚。”太岁摇摇头。 　　他并非无所不知。 　　除了能读懂原生人类的文字，关于地下掩体的来历，建造者是谁，真菌又是如何培育的，一概不清楚。 　　两人说话时，松鼠出现在地道拐角，腮帮子都是鼓鼓囊囊，身后背着新制的网兜，显然也有不小的收获。 　　“齐乐，该出去了。”黑松说道。 　　“鼹七传回消息，鸵鸟已经在领地中安定下来，有少数猫鼬和穿山甲逃走。黑蜘蛛打算去领地边缘搜索，她们很喜欢猫鼬的味道。” 　　“先等等。”齐乐用单臂抱着齐宁，腾出一只手来，指着种植蘑菇的房间，说道，“太岁说那里有很多变异蘑菇。” 　　“变异蘑菇？”松鼠诧异道，“这里怎么会有变异蘑菇？” 　　“原因暂时不清楚，不过的确有，而且蘑菇里有粉色晶核，能量很充足。” 　　“粉色晶核？” 　　松鼠们大吃一惊，声音同时拔高：“你确定，真的是粉色晶核？” 　　“有什么不对？”想到小猫之前吃下一颗，齐乐下意识收紧手臂。小猫挥舞两下前爪，在睡梦中喵了一声。 　　“没有不对，这的确是好东西。”黑松放下网兜，解释道，“粉色晶核很少见，据说可以促进种群进化，增强天赋能力。” 　　“这种晶核数量稀少，基本只有原生种和最强的异兽才能找到。” 　　说到这里，松鼠已经控制不住兴奋，纷纷丢下背上的网兜，冲向齐乐所指的方向。 　　齐乐这才看清楚，网兜里装着分解开的黄背蜈蚣。 　　“这里有蜈蚣？”猫爸诧异道。 　　生活在丧尸的眼皮子底下？ 　　还是说最近搬来的？ 　　“我们在一条废弃的地道里找到的，”红橡摊开爪子，说道，“数量不多，大概只是路过。” 　　究其原因，只能说这几条蜈蚣倒霉。 　　以为丧尸离开十一区，这里成了无主之地，可以暂时歇歇脚。哪里想到，松鼠和齐乐忽然到来。跑路的时候没找准方向，和松鼠迎面撞上。没等摆出威胁的架势，当场就被按住脑袋，咔嚓几爪剥壳拆肉。 　　论起拆卸蜈蚣，松鼠们不是一般的有经验。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松鼠的叫嚷声。 　　齐乐和红橡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快走几步，进到门内，霎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从外部看，这个房间十分普通，和掩体中的其他暗室没什么区别。走进来却会发现，室内构造完全不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整座房间由合金打造，穹顶镶嵌拳头大的晶石，耀眼夺目。 　　房门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搭配护栏。走廊下方全部挖空，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凹槽，深达二十余米、 　　凹槽底部整齐排列着银灰色的金属支架。经过长久岁月，始终屹立如初。 　　支架林立，保护着一个个大型培养皿，里面装满不知名的液体，还有干结成块的泥土。每个培养皿中都长满真菌，少数几个漂浮着睡莲状的异植。 　　齐乐之前看到的“灰尘”，正是这些真菌喷出的孢子。 　　“这些都是丧尸种的？” 　　松鼠和齐乐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他们的印象中，丧尸只会猎杀，什么时候种起蘑菇？ 　　“或许不是。” 　　齐乐在走廊上站定，俯视大片外形类似香菇、高度超过两米的变异真菌，猜测道：“也可能是原生人类。” 　　“原生人类？”松鼠扫视四周，“这里不是丧尸的巢穴吗？” 　　“我只是猜测。” 　　齐乐询问过太岁，确定孢子对身体无害，当即纵身跃下走廊，在支架间跳跃，停在一个培养皿前，看着漂浮在液体上的“莲叶”，陷入短暂沉思。 　　松鼠没有直接跳，而是前爪抓后爪，结成一条长梯，保证安全落地。 　　“我想这里应该是原生人类建造的庇护所，至少最初是这样。”齐乐看向松鼠，认真道，“只是灾难发生得太快，丧尸大面积出现，也或许是内部出现问题，总之，庇护所对他们不再安全。” 　　计划躲进地下，自然要确保食物供应。建造培植室，大量培育可使用真菌，完全说得通。可惜的是，安全不复存在，庇护所沦为丧尸的乐园，变成原生人类的葬身之地。 　　他听亚斯说过，第一批进化丧尸很可怕，强悍到惊人的程度。 　　如果古玹曾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么，古怪的实验室，被囚禁的原生人类，一直没有灭绝的丧尸，或许就都有了答案。 　　他知道这个想法存在漏洞，但就目前为止，实在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原生人类创建了庇护所，被囚禁在庇护所，最终死在了庇护所。 　　从希望到绝望，不过是一步之遥。 　　想起他曾短暂居住的飞船，想起船舱里的晶核，想起松鼠们挖掘地道时找到的金属门，齐乐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些要留下吗？”黑松鼠开口问道，打断了齐乐的思绪。 　　这里不仅有变异真菌，还有为数不少的变异植物。无论能不能吃，收获的晶核绝对不少。 　　“我建议暂时留下。”齐乐说道。 　　“留下？” 　　“对。”齐乐点点头。“留下这些真菌和异植，扩大种植范围，远比马上收割晶核更为有利。” 　　松鼠们互相看看，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我们已经找遍所有地道，能找到的房间也全部搜过，没有发现丧尸的踪迹。可以将用不上的地道全部封死，留下的彻彻底底清理一遍，和鼹鼠挖掘的地道连接起来。” 　　“利用这里的巢穴？” 　　“是的。”齐乐点头，继续道，“隧道尽头已经堵死，有变异植物生长，可以避免类似于穿山甲入侵的情况，这些房间完全可以继续使用。” 　　“此外，雨季即将到来，如果边界的领地遭遇困难，大家可以搬到这里来住。”齐乐顿了顿，“我听红橡说，大家正和鼹鼠挖掘新地洞，不如将这片领地全部算进去。” 　　“之前说好的，这里是你的领地。”松鼠道。 　　“假使我遇到麻烦，跑去边界求助，难道你们会把我撵走？”齐乐问道。 　　“当然不会！”松鼠大声道。 　　“那不就结了。”猫爸笑弯双眼。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矿石。可以把地下挖通，然后仿照异族基地，在地面建造地洞。”黑松说道。 　　“地面上的不叫地洞，叫房子！”红橡纠正道。 　　“反正都是住，没差。”黑松摆摆爪子。 　　“异族有防护罩，我们没有，可以用石头和变异植物垒墙。地基最好挖深些，下面全部挖开……” 　　黑松越说越起劲，红橡和其他松鼠先后加入，将话题不断扯远，顺利歪楼。 　　听了一会，齐乐不禁产生怀疑，他们说的是保留几条地道顺便挖地洞吧？怎么会突然转到造房子上去？ 　　造房子也就算了，听这些毛球的口气，分明是想建造一座规模可观的城池。 　　城池也可以接受，但地面地下一起动工？ 　　是不是该悠着点？ 　　“咳！” 　　眼见松鼠们越来越投入，已经开始规划城内的主体建筑，齐乐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继续说下去，恐怕小型航空港都要出来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用不上的地道封死，清理留下的部分，和鼹鼠挖掘的地道打通。” 　　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计划。 　　“还有，那些仪器和残骸最好都埋起来……” 　　齐乐一项项说明，松鼠们听得认真，结束争吵，开始按部就班行动起来。 　　猫爸和黑松鼠一起清理房间，将仪器和骨骸全部移走，等着和地道一起深埋。 　　红橡和余下的松鼠负责清点培养皿，太岁帮忙辨认真菌和植物的种类，哪种可以吃，哪种能长出稀有晶核，哪种最好别给幼崽碰到，全要做到心中有数。 　　松鼠们一致通过齐乐的提议，暂时不移动培养皿，仅收割部分真菌。 　　就像齐乐说的，可持续发展。 　　毕竟真菌不像藤蔓一样，晶核取走可以再生。不想做一锤子买卖，继续培育是最好的办法。 　　另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了藤蔓的先例，松鼠发展农业的热情空前高涨。发展出面积广大的种植园，还需要为晶核发愁？ 　　每天躺在晶核上睡觉都成！ 　　在地道中忙碌整日，回到地面时，天空中已是银月高挂，繁星闪耀。 　　林间传来夜行异兽的叫声，貌似距离并不远。猫爸和松鼠都不担心，反而同时双眼发亮，准备逮住祭一下五脏庙。 　　小猫仰躺在齐乐怀里，睡得直打呼噜。不知梦到什么，小爪子扑腾几下，样子可爱到极点。齐乐不自觉咧开嘴角，头顶冒出粉红泡泡。 　　太岁将身体拉成椭圆形，中间向内凹陷，形成一张舒适的睡床。随后晃动触角，示意齐乐可以把小猫放进去。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睡，猫爸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一幕太超现实，无论看过几次都不习惯。 　　“齐乐，发现猎物。”黑松倒爬在树上，对齐乐挥舞着爪子。 　　猫爸点点头，将小猫交给太岁。 　　“照顾好他。” 　　“放心。”黑豆眼眨了眨，太岁的皮肤瞬间变硬，为小猫撑开最安全的保护伞。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胆敢下嘴，势必要磕掉满嘴大牙。 　　基地指挥室内，占据半面墙壁的屏幕归于黑暗。 　　希雅尔转过指挥椅，许久没有出声。 　　“根据航空港传回的资料，是三艘塔克里克商船。”加斯帕斯沉声道，“他们以交易货物的名义获准进入蓝星。” 　　因为是商船，又事先联络过航空港，所以飞船没有遭到拦截。 　　“塔克里克商船？他们怎么敢这么做？”桑德斯满脸诧异。 　　向蓝星驻军开炮，公然向希雅尔挑衅，难道是疯了吗？ 　　“已向该星系确认，就在不久之前，这支小型船队被海盗劫掠，不知去向。”加斯帕斯继续道。 　　希雅尔靠向椅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 　　希雅尔打开虚拟光屏，淡蓝色的医疗官出现在几人面前。 　　从颜色判断，医疗官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船员种群是否查明？”希雅尔问道。 　　“能够辨认出的全部来自喀克星。”埃尔法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其他的损毁太严重，无法提取基因。还有，给我金属板作什么？就算是绿石星球的种群，也不会长出这样的金属甲壳！” 　　忽略医疗官的嘲讽，希雅尔凝视光屏，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 　　“喀克星种群，他们是如何联络？” 　　“我想起来了！”桑德斯突然抬起头，双手拍在桌面，“希雅尔，我想起来了！” 　　“什么？” 　　“还记得被你轰死的那个走私船长吗？” 　　“哪个？”希雅尔挑眉。 　　死在他手里的海盗和走私商太多，没有准确提示，船长大人无法马上抓住重点。 　　“那个偷猎蓝星异兽，爬上指挥塔的家伙！”桑德斯加重声音，“他就来自喀克星！” 第五十八章 比较安全 　　被蓝星基地锁定的海盗船长，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靠近蓝星，更不会将古玹带上飞船！ 　　庞图克很后悔，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 　　如果没有贪图那些晶核，没有想为兄弟复仇，没有带着船员靠近蓝星，就不会引来这样一个怪物，更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离开蓝星三天后，飞船进入自动驾驶模式，沿着设定的坐标飞向死亡星。 　　由于航线的关系，遇到商队的可能性极低，又不会碰到星系巡逻船，海盗们无事可做，正准备轻松一下，船上的丧尸突然破开舱门，开始疯狂的袭击所有人。 　　船员休息舱最先沦陷，惨叫和怒骂接连响起，又很快消失。 　　丧尸穿过走廊，杀死遇到的每一个人。 　　继船员休息舱之后就是餐厅，然后是武器库和轮机仓，最后才是指挥仓。 　　海盗们不会坐以待毙，拿起身边的武器，开始奋力抵抗。奈何不清楚进化丧尸的弱点，从战斗最开始就陷入劣势，一个接一个被丧尸抓住撕碎。 　　如果不是古玹要留下试验品，船上不会有一个活口，海盗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沦为丧尸的晚餐。 　　活下来的人并不比亡者幸运。 　　与其在试验的痛苦中煎熬，他们宁可拥抱死亡。 　　可惜的是，古玹不打算放弃这批试验品，他们连死的愿望都很难达成。 　　明亮的舱室中，并排摆放三个透明容器，里面充满淡蓝色的液体，都是古玹从蓝星带出。 　　庞图克被关在左侧的容器里，周身被粘稠的液体包围，一根管子插入他的喉咙，另一根从颈后穿入，深深扎入脊椎。 　　在容器旁边，五个喀克星船员被绑在金属床上。 　　其中三个胸腔被穿透，头骨被揭开，却偏偏没有死亡，而是不停的撞击床板，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咆哮。余下两人和庞图克一样被刺穿脊椎，口中插入软管，无法移动也无法出声，仅剩眼珠还能转动。 　　舱门突然打开，古玹迈步走进室内。 　　庞图克勉强抬起头，表情中满是惊恐。 　　他是纵横星际的宇宙海盗，是让商船闻风丧胆的凶徒和罪犯，他曾踩着牺牲者的头颅哈哈大笑。他嘲讽死亡，嘲笑弱者，自以为无所畏惧。 　　但在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庞图克全身僵硬，揭开强撑起的愤怒，剩下的就只有恐惧，无尽的恐惧。 　　古玹走到庞图克面前，曲起指关节敲了敲容器壁。 　　庞图克恐惧到极点，终于陷入疯狂，扯掉嘴里的软管，开始不顾一切的冲撞、咆哮。大片的气泡从他口中涌出，淡蓝色的液体霎时沸腾。 　　古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确定扎在庞图克脊椎上的金属管没有脱落，从口袋中取出记录仪，详细记录下实验体的所有变化。 　　试验进行得很不顺利。 　　由于准备不够充分，他从蓝星带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如果要进一步完善“成品”，他需要更多仪器、药剂和试验材料。 　　最让他不满的是，这艘船上的试验品实在一般，完全比不上在蓝星捕获的一批，更不用说炸开死亡湖的那十几个。 　　回忆起战斗中攫取的鲜血，古玹舔了舔嘴唇，血红的双眼闪过一抹兴奋。 　　砰！ 　　一名海盗发出凶狠咆哮，用尽最后的力气，肚子高高鼓起，整个人从内部炸裂。 　　血肉飞溅到墙上，一片碎肉恰好砸在古玹脚下。 　　古玹扫过一眼，收起记录仪，转身离开房间。几分钟后，两名带有喀克星种群特征的丧尸走进来，认真“清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庞图克看着他们，再次愤怒咆哮。 　　就在一天之前，这些人还是他的船员，是跟着他四处劫掠的海盗！ 　　那个怪物是怎么做到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对上大副猩红的双眼，庞图克被愤怒和悔恨淹没。他不该太过贪婪，不该放弃警惕，甚至不该去蓝星！ 　　“吼！” 　　愤怒的情绪充斥脑海，庞图克发出一声怒吼，两颗眼球完全凸出眼眶，表面爬满暗红色的血丝。血丝不断变粗加深，终于将原有的颜色彻底取代。 　　“吼！” 　　又是一声怒吼，庞图克的身体急速膨胀，很快塞满整个容器。 　　吱嘎的声响不绝于耳，圆柱形的容器濒临碎裂。 　　清理房间的丧尸抬起头，发现容器壁已经岌岌可危，一人迅速走上前，做出攻击的准备；另外一个离开房间，低沉的吼声响彻整个走廊。 　　庞图克眼前一片血红，他已经无法思考，脑海中只剩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不断叫嚣：报仇，他一定要报仇！他要撕碎那个怪物！ 　　砰！ 　　庞图克的身体越来越大，容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从内部炸裂。蓝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沿着地板流淌，混合着庞图克的鲜血，变成最致命的毒液。 　　残存的碎肉被毒液腐蚀，发出嘶嘶的声响，冒出一缕白烟，眨眼消融殆尽。 　　庞图克挣脱金属管，跃过透明的碎片，四肢着地。发现站在门口的古玹，肚子高高鼓起，发出蛙鸣般的声音。 　　巨口张开，带着尖刺的舌头疾射而出。飞到中途，突然被一只惨白的手攥住。 　　无视舌苔上的尖刺，古玹收紧手指，单臂用力一拽。庞图克张开蛙蹼，试图利用足趾上的吸盘固定身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沾上粘稠的毒液，脚下猛地打滑，庞大的身体被拽得向前飞出，越过舱门，重重撞在墙上，倒栽在门后的走廊。 　　不等他挣扎起身，古玹一脚踩在他的头顶。 　　“死亡还是服从？” 　　“吼！” 　　咔嚓，古玹踩裂了庞图克的头骨，左眼眼球当场爆裂。 　　庞图克还想挣扎，古玹取出一枚手环，挖下上面的晶石，嵌入对方的眼眶。 　　庞图克痛苦哀嚎，双手捂住眼睛，黑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手指间的蛙蹼突然收缩，像被硫酸腐蚀一样大片消失，露出黑色的骨头。 　　任凭庞图克如何哀嚎挣扎，古玹始终没有移开腿，鞋底用力踩在他的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哀嚎声终于停了。 　　庞图克缩起四肢，跪伏在古玹脚下，左眼的晶石闪烁微光。 　　“主人。” 　　融合红石星的奴隶基因，眼球又被晶石取代，庞图克依旧能够思考，可以用语言交流，却不再保有独立意识，成了彻头彻尾的进化丧尸，古玹的奴仆。 　　飞船沿着既定的坐标飞行，距离死亡星越来越近。 　　古玹坐在指挥椅上，庞图克和两只骨翼丧尸站在他的身后。 　　屏幕上是黑暗的宇宙，变成丧尸的海盗船员在控制台前有序忙碌。他们融合多种基因，拥有思维能力，对古玹绝对忠诚。 　　飞经一片陨石群，飞船收到一艘遇难商船的求救讯号。 　　请示过古玹，庞图克遵循本能，带领船员袭击了这艘商船。 　　发出求救讯号的商人绝不会想到，他们遭遇宇宙风暴，又倒霉地闯进虫洞，被传送到这片陌生的星域。好不容易撑到现在，没有等来救援的巡逻船，却等来一船海盗，而且是变成丧尸的海盗！ 　　商船被抢劫时，莱亚和奥伦的飞船恰好从旁经过。 　　“这里为什么会有商船？”奥伦环抱双臂，皱眉道。 　　“我不知道。”莱亚耸耸肩膀，实话实说，“或许那艘船遭到意外，也或许是迷路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画面，两人十分清楚商船正遭遇什么，却不打算插手。 　　飞船切断讯号至今，母星不可能全无察觉，更不可能视而不见，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身份大概已经沦为“逃犯”。即便救下这艘商船，一旦被对方认出，肯定会联系巡逻船。届时，他们之前的努力都要白费。 　　更重要的一点，为避开巡逻船，莱亚选择的航路过于偏僻，相当双倍距离。 　　船上的能量矿石仅能支撑他们抵达蓝星。如果中途发生交火，轮机仓很可能停摆。到时候，他们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所以，他们选择尽速离开，避免引起对方注意。 　　然而事不凑巧，他们不想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上门。发现有飞船经过，看到船身上的星宿一标志，庞图克当即下令开炮。 　　即使不是巡逻船，依照海盗的行事规则，也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该死的！” 　　飞船遭到炮击，不得不张开防护罩。 　　能量损耗不断加剧，莱亚和奥伦都知道情况不妙。 　　“这样下去，我们肯定到不了蓝星！” 　　莱亚站在控制台前，手指飞速滑动，近乎连成光影。 　　一枚光弹击中飞船侧翼，莱亚和奥伦没能站稳，先后摔倒在地。 　　“飞船上有机甲。”奥伦站起身，单臂撑着控制台，将脱臼的手臂扭回去。对饱受毒素折磨的他来说，这样的痛楚不值一提。 　　“机甲？”莱亚略一思索，马上明白奥伦的意思。 　　“以飞船做诱饵，乘坐机甲逃脱。” 　　两人终归是军校学员，即使没有毕业，遭遇紧急情况总会具备一定应变能力。 　　莱亚站起身，设定坐标方位，查看过能源储备，迅速输入自毁程序。 　　“跟我来。”莱亚打开舱门，对奥伦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先去轮机仓。” 　　驾驶机甲飞往蓝星，他们不只需要能量矿石，还需要食物。 　　两人争分夺秒，在走廊中快速奔跑。 　　遇到炮击时，控制不住方向，身体重重撞在墙上。实在站不稳，只能在斜坡上翻滚，最后的一段路，两人更加狼狈，完全是手脚并用爬进了轮机仓。 　　抢劫过商船，海盗船能源充足，炮火一轮接着一轮。 　　飞船的防护罩岌岌可危，终于在又一轮炮击后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莱亚设定的自毁程序进入倒计时。 　　五秒之后，飞船漫射出耀眼的白光，在黑暗中无声炸裂。爆炸的能量过于恐怖，冲击波不断向外扩散。 　　庞图克以为胜券在握，下令向飞船靠近，以致于爆炸发生时，完全来不及后退，直接被光芒笼罩，船身遭遇二度损毁。 　　借助这段宝贵时间，奥伦和莱亚驾驶一部黑色机甲，冲入了茫茫宇宙。 　　不知该说两人运气太好还是太差，飞出一段距离，面前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艘没有任何标志的中型商船缓慢出现。 　　受到漩涡的影响，莱亚和奥伦乘坐的机甲完全停止工作，静止在飞船正前方。 　　相比庞大的飞船船身，机甲实在太过渺小，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宇宙尘埃，随时可以碾得稀碎。 　　飞船指挥仓中，奥尔多下令将图像放大，看着前方的机甲，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希雅尔愿意出高价，请他追踪一艘塔克里克商船。他本以为会相当无聊，压根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事。 　　“是星宿一的机甲。”领航员将屏幕切割成数块，展示出机甲的每一个细节，甚至穿透驾驶舱，将奥伦和莱亚的影像投射到奥尔多面前。 　　“是他？” 　　奥尔多吃惊不小，差点从指挥椅上跳起来。 　　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差点流出眼泪。 　　“奥伦·法尼斯？”大副和领航员先后惊呼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传言是真的，他和莱亚·法尼斯不服判决，在前往边界服役时出逃？” 　　“我听到的消息是，他们乘坐的飞船遭到宇宙风暴……” 　　领航员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真正遭遇宇宙风暴，怎么会只有两个人逃出来，而且出现在这条巡逻船根本不会经过的航路。 　　“你们说我该联络议长还是元老院，要不然干脆把人抓住送给希雅尔？”奥尔多笑够了，靠向指挥椅，架起两条长腿，“他们谁能给出更高的价钱？” 　　“船长，我认为蓝星不会接受这笔交易。”不确定奥尔多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大副皱眉道，“如果联络星宿一，您一样会遇到麻烦。” 　　翻译过来就是：母星早就想找咱们的麻烦，正愁抓不住把柄。这样大摇大摆的上门敲诈，真的好吗？ 　　“的确。”奥尔多点点头，貌似受教。随即话锋一转，“要不然直接开炮，就当没见过？” 　　大副：“……” 　　领航员：“……” 　　在场的船员们：“……” 　　“怎么，我说得哪里不对？” 　　大副无奈的捏了捏鼻根，后脑上的独眼变成黑色，颈边鱼鳃紧紧闭合，显然情绪不是太好。 　　“船长，我建议把他们暂时扣押，弄清具体情况之后再做决断。” 　　“好吧。” 　　莱亚和奥伦被困在驾驶舱，正想尽办法启动机甲。 　　飞船突然开启舱门，几个椭圆的飞行器鱼贯而出，在中途拉长连接，组成一条扁长的金属带，牢牢缠住机甲。 　　“不好！” 　　莱亚两人心知不妙，却压根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机甲被“挟持”，飞速拉向舱门。 　　任务完成，舱门关闭。 　　看到瞄准驾驶舱的激光枪，听到对方强硬的口气，莱亚和奥伦互相看看，知道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 　　伴随沮丧而来的是强烈的不安。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蓝星上，齐乐和松鼠花费数天时间，才完成地道的清理工作。 　　他们本可以更快，奈何太岁总是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宝藏”，先是变异真菌，然后是深埋地下的植物。除此之外，还被他找到搬来不久的蚯蚓和准备对蚯蚓下手的青蝉若虫。 　　蚯蚓身披钢甲，尾巴尖都比齐乐腰粗。 　　每条钢甲蚯蚓都有一对腕足，头尾各长出一根尖角，既方便挖土，又清楚表明他们的异兽身份。 　　钢甲蚯蚓依靠过滤泥土为生，偶尔会吃些腐肉，对其他种群威胁性不大。可一旦遭到袭击，瞬间会爆发出千百倍的战斗力，实在不容小觑。 　　青蝉介于异兽和原生种之间，语言沟通不成问题，但不能变成类人形态。 　　“和你们一样？”齐乐问道。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不同。”黑松摇头。 　　听完松鼠的解释，齐乐很快明白不同在哪里。 　　青蝉的生长方式很有趣。生命最初的几年间，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关心别的东西，也不具备和其他种群沟通的能力，生存方式无限接近异兽。进入末龄幼虫期，随着身体的颜色不断加深，才逐渐显示出独特的语言能力。 　　“独特的语言能力？”齐乐歪了下脑袋，这是什么说法？ 　　“话痨。”松鼠抓抓尾巴，“实在太吵，很不适合打交道。” 　　“话痨？”而且被是松鼠说吵？ 　　齐乐诧异的瞪大双眼，看着从地下探头的青蝉若虫。 　　一个个圆乎乎胖头胖脑，大眼睛像是两颗黑葡萄，就虫族的审美观，呆萌倒是有点，但是话痨？真心看不出来。 　　“你别不相信。”松鼠揣起爪子，后爪在地上点了几下，大尾巴左右摇摆，恰好扫过一只好奇的若虫。 　　“啊——” 　　一声尖叫传入耳中，猫爸下意识捂住耳朵。 　　被扫到的若虫一蹦而起，挥舞着钩状的前腿，对着松鼠一顿控诉。 　　“你用尾巴烧我，是想吃烤蝉吗？我给你说，你这样太过分了！你想吃烤蝉该去烧成虫，见我年龄小就欺负虫吗……” 　　青蝉若虫喋喋不休，足足念叨了十多分钟，中间完全没有停顿。 　　齐乐下巴坠地，满脸不可思议。 　　松鼠一耸肩膀，就像在说：看吧，这回相信了吧？ 　　见猫爸被吵得闹心，小猫凑到太岁身边，小声嘀咕几句。下一刻，太岁突然伸长触角，将青蝉若虫牢牢捆住。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学着齐乐的样子抖抖胡子，刷地亮出利爪。 　　“你们要做什么？我给你们说，我有九十多个兄弟姊妹，不是好惹的！惹到我后果很严重地！” 　　青蝉若虫打着哆嗦，依旧吵个不停。 　　没等小猫下爪，一条长腿突然从天而降，咔嚓一声，扎穿若虫的脊背。 　　咔哒！ 　　黑蜘蛛敲击口器，愈发有大姐大的派头。 　　没承想，这一下没把青蝉若虫戳死，那位竟然脱壳而出，张开翅膀迅速飞走，飞到一半不忘继续口头禅：“我给你们说，你们一定会后……” 　　不等他说完，雪白的蛛丝从天而降，青蝉被牢牢捆住，瞬间消音。 　　青蝉被捆住不久，藏在地下的若虫放弃捕猎，纷纷爬出土层，要为兄弟讨回公道。吵嚷声不绝于耳，吓走了黑蜘蛛的猎物，可谓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年轻的长腿女士们包围过来，口器敲击声骤然加快。 　　齐乐和松鼠迅速退后，空出大片场地。 　　气势日增的大姐大们迈步入场，喷出道道蛛丝，织成大片蛛网。 　　咔哒！ 　　口器敲击声中，蛛网当头罩下，将吵嚷中的青蝉若虫全部黏住。 　　猎物无处可逃，黑蜘蛛抓紧蛛丝，迅速开始收网。凡是被黏住的若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裹进蛛茧，成了现成的储备粮。 　　钢甲蚯蚓逃离虫口，没有马上离开，为报复青蝉，在土下一通乱钻，将若虫的藏身地全部拱开。 　　刹那之间，大片晶莹闪烁，都是青蝉若虫搜集的晶核。 　　钢甲蚯蚓张嘴吞下几枚，对着猫爸的方向点点头，迅速钻进地下，很快不见踪影。大部分晶核留在原地，粗略数一数，数量超过一百颗。 　　齐乐和松鼠对视两眼，又齐齐看向黑蜘蛛。 　　这该怎么说？ 　　天上掉馅饼？ 　　被蛛丝捆住的青蝉很不自觉，继续话痨：“我给你们说，这样是不对的……” 　　咔嚓！ 　　长腿扎下，这次没能脱壳，世界彻底安静了。 　　话痨也得看时机，否则很容易丢掉小命。 　　地道清理完毕，齐乐决定按照原计划，动身前往异族基地。 　　“我想换一些中级矿石，将不用的地道全部堵死。” 　　用土填埋太慢，不如用矿石省时省力，还能避免隐患。 　　“我们需要先回一趟领地。”松鼠说道。 　　“没关系，这次不需要太多人手，我带着齐宁和太岁去就行。”齐乐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梳理小猫的毛发。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小皮裙终于变成沙滩裤，还是狸花纹的。这让他更方便以类人形态行动，在探索地道的过程中发挥不小作用。 　　“而且我有这个。”齐乐取出通讯器，“我可以联系莫兰，请她帮忙，不会有任何问题。” 　　为了让松鼠彻底放心，齐乐当面按下通讯器。 　　莫兰正在基地试验室内，帮忙鉴别从死亡湖带回的毒液。 　　由于猫爸操作不慎，选择的是紧急联络方式。 　　通讯器自动接通，蓝光亮起的一刻，出现在齐乐面前的不只有绿妹子，还有透明的医疗官，以及冰蓝色双眼的船长大人。 　　没有任何犹豫，齐乐迅速变回狸花猫。 　　至于原因，实在是船长大人的视线有些渗人。即使隔着屏幕，直觉依旧告诉齐乐，还是这样的形态比较安全。 第五十九章 再入基地 　　告知莫兰他将前往基地，约定见面时间之后，齐乐立即关闭通讯器。 　　整个通话过程中，希雅尔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出声，也没有靠近虚拟光屏。可无论如何，齐乐就是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视线总是不自觉被吸引，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连续几次，齐乐差点当场炸毛。 　　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强大到做背景都能让人寒毛直竖。 　　齐乐摇摇头，莫名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滑稽。低头舔舔爪子，想起太岁找到的古怪仪器，突然心头一动。 　　仪器的确破损严重，但以异族的能力，是否能想办法修复？ 　　即使可能性不是很大，试一试总是可以。 　　举起爪子拨拉几下空间纽，齐乐始终觉得，这个埋在培植室的仪器很重要。 　　“爸爸！” 　　一声欢快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猫顶着一片荷叶跑过来，将一枚莲子放到齐乐面前，说道：“太岁找到的，他说这是好东西，能让爸爸变得更强！” 　　猫爸抱住小猫，一颗心瞬间萌化。 　　杂七杂八的事全都抛开，低头舔舔小猫，用爪子划开莲子，蜂蜜一样的汁液缓慢流出，挂在爪垫上，忍不住就想舔一口。 　　汁液不断流淌，越来越多，很难想象这是一颗莲子的容量。 　　诱人的香气飘散开，像是拍开一坛陈年佳酿。 　　齐乐知道水果发酵原理，可是莲子？ 　　转念又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又是变异植物，没什么不可能。 　　抵挡不住香味的诱惑，齐乐低头舔了一口，口感绵软，没有预想中的辛辣，反而带着些微的甜。顺着喉咙滑进胃中，一股热气缓慢升腾，分成涓涓细流，蔓延至四肢百骸。 　　全身暖洋洋的，像是吃了高能量晶核，又没有晶核的霸道，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好喝吗？”小猫仰起头，荷叶顺势滑到地上，大眼睛亮晶晶，盛满了期待。 　　“好喝。” 　　“我这里还有！” 　　齐乐笑出声音，按住小猫的爪子，蹭蹭他的额头。随即变换形态，盘膝坐到地上，将小猫抱进怀里。拿起小猫掏出的莲子，随手划开一颗，递到小猫嘴边。 　　“尝尝看，味道的确不错。” 　　猫爸亲自体验过，知道莲子蕴含的能量很温和，喂给小猫没有任何问题。 　　“喵。” 　　小猫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不小心蹭到脸上，真成了一只花脸猫。 　　由于汁液太过粘稠，眨眼的时间就凝结在胡须和毛发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用爪子照样没用，急得他喵喵叫。 　　齐乐憋笑憋得辛苦，控制不住肩膀抖动。 　　被小猫发现，立刻愤怒“咆哮”。当即撑起后腿，前爪搭在齐乐肩上，用沾着汁液的胡须去蹭齐乐。 　　猫爸仰倒在地，举起小猫，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黑发铺在青草上，映着树枝间洒落的微光，像是发光的丝绸。 　　“爸爸！” 　　“别生气，是我不对。”齐乐笑够了，也不起身，单臂枕在脑后，任由小猫趴在胸前，手指一下下捻过小猫的胡须，将凝结在上面的胶状物取下来。 　　“儿子，变成原形给爸爸看看。” 　　“不变！” 　　小猫转过身，给齐乐一个毛茸茸圆乎乎的背影。没撑到五秒，又悄悄转过头，猫爸没忍住，再一次笑出声音。 　　“好了，别生气了。” 　　齐乐捏捏小猫的后颈，不出意外，引来“喵”地一声。 　　撑了没一会，小猫终于转过身，舔舔齐乐的下巴。随后团成一个毛球，趴在齐乐身上，撒娇的蹭了蹭，很快打起呼噜。 　　看着在睡梦中褪去“伪装”，体积增大一倍的齐宁，猫爸感受到胸口的压力，却始终舍不得把他抱开。 　　小猫的体型越来越大，分量也不断增加，外形可以改变，体重却不可能减轻。发展到现在，齐乐想要抱他，只能变成人类形态。 　　变化的次数多了，猫爸逐渐不满足于沙滩裤。可惜乌鸦妹子不在身边，只能请教过鸵鸟。 　　雄鸵鸟外出巡视领地，雌鸵鸟很乐意帮忙。可惜尝试过多次，沙滩裤依旧是沙滩裤，始终没有任何进步。 　　娅姆和图姆很崩溃。 　　从信心满满到无可奈何，两位鸟妈的心路历程和乌鸦妹子一般无二。再看齐乐，眼神都变得不对劲。 　　明明是原生种，明明实力不弱，明明刚成年不久就能养活幼崽，在蓝星都数得上号，怎么就是变不出一身衣服？ 　　是她们的教学方式不对？ 　　不应该啊。 　　养了三窝雏鸟，都教育得很成功，怎么到齐乐这里卡壳？ 　　难道是种群的关系？ 　　图姆和娅姆互相看看，都认为有这种可能。 　　齐乐也没办法，事实上，他比两位鸟妈更加无奈。别人眼中轻而易举的事，对他却是千难万难，该找谁说理去？ 　　虽然主要目标没达成，但接触的次数多了，齐乐和两只鸟妈常来常往，友谊突飞猛进。 　　三人凑到一起，从捕猎养家到教育幼崽，从孩子听话如何表扬到不听话该如何教训，几乎是无话不谈。 　　到最后，包括发情期一类的问题，娅姆和图姆都不避讳，甚至比松鼠说得更加详细。看样子，完全是将齐乐当做幼崽教育。 　　“你刚成年不久，这些都需要注意。” 　　“原生猫太少了，你想找个配偶可不容易。” 　　“从其他种群找的话，你觉得那两只仓鸮怎么样，要么闪蝶？” 　　“如果你想找原生狮和原生豹，估计要去第三区和第四区，那里实在太远了。十二区本来也有，不过很久之前就迁走了。十一区倒是没听说过……” 　　起初，齐乐还会面红耳赤，总是想方设法转开话题。 　　次数多了，知道转移话题无用，对方又是好意，干脆彻底放开，逐渐变得脸不红心不跳，和两位鸟妈聊得热火朝天。 　　在交谈过程中，猫爸赫然发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变得很有女性缘。 　　掰着指头数一数，从乌鸦妹子到绿妹子，从一群长腿大姐大到隔壁的两位鸟界辣妈，怎么着，他都够得上“妇女之友”的称号了吧？ 　　不过，事情有好有坏。 　　猫爸和两位鸟妈处得相当不错，彼此无话不谈，两只鸟爸看在眼里，顿时拉响警报。起初还只是警告性地瞪两眼，渐渐发展到明着防备，就差昂起脖子警告他离自己老婆远点。 　　齐乐有点懵，解释几次，雄鸵鸟完全不相信，反而越抹越黑。 　　这算怎么回事？ 　　“不奇怪。”松鼠恰好不在，挖地道的鼹鼠提醒他，“黑松说你没配偶，雨季会发情。如果你想找雌鸵鸟，最好还是打消念头，这不合适。” 　　“我没这么想。”齐乐真心有点冤。 　　“那是想找雄鸵鸟？”鼹鼠从地洞探头，惊讶地打量着齐乐，口中道，“真是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粉红色的……不，不用解释，我明白。” 　　话落，鼹鼠钻回地道，继续挖洞。 　　独留齐乐风中凌乱。 　　他明白？ 　　他明白个XX！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这种“贵圈真乱”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明白症结所在，又解释不清，为免误会加深，齐乐开始减少串门的次数。 　　娅姆和图姆觉得奇怪，抓住鼹鼠问了几句，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回家就撸起翅膀，抓过雄鸵鸟开展教育。 　　“你们在想什么？”图姆觉得不解气，当面就是一翅膀，“他的年龄还比不上前一窝雏鸟！” 　　“就算齐乐想找也不会找鸵鸟！你没看到之前路过的闪蝶，还有那两只仓鸮？” 　　“不算仓鸮，还有游隼、金雕，听说原生鹿也和他们在做生意。” 　　娅姆抓住雄鸵鸟的脖子，手指越攥越紧：“他有那么多选择，怎么会来找我们？再者说，他是原生种，肯定知道各种群的习性。就算他不知道，松鼠也会告诉他！” 　　原生鸵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夫一妻，但在养育幼鸟时期，雌鸵鸟绝不会向外发展，倒是雄鸵鸟会不自觉的炫耀飞羽。 　　其结果就是被配偶拔光屁股上的羽毛，顺便踹上几脚，偶尔想起来继续收拾一顿。 　　依旧气不顺，下次生蛋的人选自然要换一换。 　　小鸵鸟们围在一起，争抢着齐乐送来的蘑菇，吃得不亦乐乎。 　　至于鸟爹被鸟妈修理？ 　　同样的场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不习惯也习惯了。 　　再者说，这件事的确是鸟爹不对。 　　“爸爸做得不对！”一只小鸵鸟扇动翅膀，咽下大块的蘑菇，“妈妈当然会生气！” 　　黑蜘蛛恰好路过，见到这一幕，表示很不理解。 　　雄性除了交配，不就是作储备粮？ 　　组成家庭，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还要一起养孩子，只要想一想，就控制不住揍人的欲望。 　　咔哒！咔哒！ 　　真是令人费解。 　　咔哒！ 　　的确。 　　咔哒！ 　　齐乐例外。 　　咔哒！ 　　当然例外！ 　　距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齐乐加快巡逻领地，在属于自己的地盘边界留下记号。但凡是看到他的爪印，嗅到他的气味，都会知道这片领地已经有主。 　　聪明的该掉头离开，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如果不走，胆敢跨越界限，就要做好开架的准备。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鼹鼠，也排除了带着晶核来做生意的种群。 　　闪蝶往返两次，给齐乐带来最新消息。 　　“死亡湖被异族封锁，想过来要绕远路。”阿六收起翅膀，坐到齐乐对面的树杈上，晃着两条长腿，手里捧着一颗莲子，大口饮下香甜的汁液。 　　等到壳内空空，随手撕成小块，装进随身的口袋。 　　他很喜欢这种气味，幼虫也喜欢。 　　“全部封锁？”齐乐诧异道。 　　“是的。”闪蝶点点头，将一袋晶核递给齐乐，“上次的药剂很好，我还想购买一批。还有这种异植，如果可以，我也想换几颗。” 　　“没问题。” 　　闪蝶需要的都是初等药剂，加上从地道中发现的莲子，足够齐乐和松鼠大赚一笔。因为食性的关系，晶核对闪蝶来说不成问题，故而和鸵鸟一样，出手格外大方。 　　“我会暂时离开几天。”在闪蝶离开之前，齐乐告知对方，他要前往异族基地，归期暂时不定。 　　“如果药剂没了，可以去找松鼠。” 　　“好的。”阿六点点头，绕着齐乐父子飞过一圈，萤粉缤纷洒落，引得小猫直打喷嚏。 　　猫爸抱起儿子，用手擦过他的鼻子，听着小猫的喷嚏声，抚过他愈见光滑的毛发，对闪蝶道：“谢谢。” 　　闪蝶的萤粉对幼崽的确有好处，虽说有点恶作剧的成分，总归还是好意。 　　“不用谢。” 　　阿六飞上半空，对齐乐摆摆手，斑斓的蝶翼张开，周身萦绕彩光，美得令人屏息。 　　送走闪蝶，将领地暂时托付给松鼠，齐乐带着儿子和太岁启程前往异族基地。 　　“确定不要我们同行？”花栗鼠揣着爪子，很有些担忧。 　　齐乐方向感不太好，早已经不是秘密。 　　万一迷路怎么办？ 　　“不用担心。”猫爸变成类人形态，怀里抱着小猫，头上顶着太岁，四肢修长，黑发搭在肩上，笑起来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如果身上不是一条沙滩裤就更好了。 　　“太岁可以带路。” 　　“喵！”小猫出声抗议。 　　“还有我家儿子！”猫爸连忙托起小猫，顶了顶他的额头。 　　“好吧。” 　　松鼠们正忙着挖掘地道，修缮地洞，的确腾不出太多时间。加上齐乐坚持，异族又一直信守承诺，到底放弃和齐乐同行。 　　“放心吧，买到矿石之后，我会立刻回来。”猫爸承诺。 　　“嗯。”黑松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说道，“雨季就快到了，你最好不要在异族那里停留太久。” 　　“我知道，不用担心。” 　　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齐乐咳嗽一声，打断黑松的话。 　　旱季尚未结束，第一场雨还没落下，这个时候提这些，未免太早了点。 　　太早吗？ 　　望着齐乐的背影，黑松晃晃尾巴，想到齐乐的反应，猛地打了个激灵，看向站在身边的红橡：“你没告诉他？” 　　“什么？” 　　“晶核的事！” 　　“我以为你说了。” 　　“我没有！” 　　两只松鼠同时脸绿了。 　　服用异植晶核，确能抑制发情症状。可用过一次之后，会导致第二次发情期提前，并且反应更加激烈。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红橡抓抓大尾巴，犹豫道，“雨季终归还没来，说不定齐乐很快就能回来。” 　　“你们在说什么？”一只灰松鼠凑过来。 　　“晶核的事……” 　　听完黑松的解释，灰松鼠摆摆爪子：“情况未必那么糟糕，即使真找了一个异族，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反正又不能生崽。”灰松鼠耸耸肩膀，“发情期过去就分开，不会有太多牵扯，不是更方便。” 　　“……好像也是。” 　　幸亏猫爸已经走远，否则必定会再次被毛团的黄暴惊到。 　　基地外，莫兰不时取出记录仪，查看一下时间。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绿妹子终于露出笑容，快走几步，将两只毛团一起抱了起来。 　　在露面之前，齐乐已经变成原始形态。别问他是为什么，直觉！ 　　“你比预期来得迟。”莫兰将齐宁放到肩上，两手托起齐乐，试了试他的重量，“看样子，你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错。” 　　猫爸满头黑线，正想拍两下爪子，一只大手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从妹子跟前捞走，团成球抱在怀里。 　　修长的手指穿过光滑的皮毛，轻轻挠着齐乐的下巴。碰到挂在脖子上的空间纽，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指挥官？”莫兰满脸惊讶，抓住挥舞爪子的齐宁，不明白希雅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带他过去。” 　　船长大人面无表情，根本不打算解释，也不给莫兰提问的机会。 　　“喵！”齐乐举起前爪，拍到希雅尔的下巴上。 　　船长大人明白他的意思，又抓过齐宁，连带披在小猫背上的太岁一起放到肩上。 　　绿妹子看着毛团出现，又看着毛团被带走，始终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希雅尔的背影消失，才忽然间想起，和齐乐通讯当天，指挥官也在当场。 　　“难道是故意的？” 　　想起希雅尔几次三番投喂齐乐，还做出过咬他的举动，莫兰神情微变。 　　被星宿一的种群盯上，真心不是什么好事。 　　她当初只是和齐乐开个玩笑，没想真的一语中的。如今来看，事情真的说不好……想到关于星系一种群的某种传言，莫兰不由得皱紧眉心，颜色更绿了。 　　被绿妹子腹诽的船长，正抱着齐乐登上飞行器，设定坐标方位，准备前往航空港。 　　和上次来相比，等待进港的飞船更多，检查程序变得更加严格。 　　进港之前，不只要核对飞船型号和搭载的货物，船员人数和来自哪个星系都要详细记录。如果发现有所隐瞒，轻者予以警告，重者马上驱逐。 　　对于这样的规定，肯定有人心存不满，但联系之前的袭击事件，再想想能从交易中获取的利润，不满的情绪很快被压下，抗议的声音迅速消失。 　　无论交易所还是航空港，商人和海盗都在猜测，究竟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挑衅希雅尔。 　　“飞船来自塔克里克，船员都是喀克星种群。” 　　“消息确实吗？” 　　“应该不会有错。” 　　“喀克星要倒霉了……” 　　类似的传言不断扩散，随着商船陆续离开，不少星系都知道了蓝星基地被袭事件。塔克里克和喀克星先后派人前来，只为向希雅尔解释清楚，袭击事件绝对是个人行为，和星球无关！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希雅尔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这次事件中，有一批融合异族基因的丧尸逃入宇宙。即使蓝星对外公布，言明这批丧尸的威胁性，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在他们眼中，蓝星物种都是原始落后的，身体再强悍，一轮激光炮下去照样灰飞烟灭。 　　听到异族们的议论，齐乐的眉心越蹙越紧，在希雅尔走进二号船坞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基地封锁死亡湖是为了抓捕丧尸？” 　　“准确来说是剿灭。”希雅尔停住脚步，手指滑过虚拟光屏，“对于蓝星丧尸，你知道多少？” 　　“大概知道一些。”齐乐仔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找到他们的巢穴，知道他们是由原生人类异化，而且存在了很久。” 　　希雅尔低下头，看着齐乐动来动去的耳朵，突然凑近咬了一下。 　　猫爸：“……” 　　说话就说话，咱能别动不动就张嘴咬吗？ 　　可惜船长大人听不到猫爸的心声，双手托在齐乐腋下，又将脸埋进了他的肚子里。 　　“喵！” 　　无影爪重现，赠送一张精彩的棋盘脸。 　　齐乐终于发现，每次遇到这个性格有问题的异族，不挠上几爪子，真心没办法好好说话！ 　　黑暗的宇宙中，奥尔多的飞船紧追在古玹身后。 　　接近死亡星附近，突然遭遇一场宇宙风暴，在风暴中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船长，是否继续追踪？”领航员问道。 　　“不必。”看着漆黑的宇宙星海，奥尔多直接下令，“停止前进。” 　　“船长？” 　　大副和领航员同时转过身，不明白奥尔多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宇宙风暴的确可怕，但飞船有防护罩，只要能量矿石充足，一样可以安全无虞。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奥尔多靠向椅背，“这里不一样，这是第九死亡星。” 　　听到第九死亡星，指挥仓内顿时陷入沉默。 　　“您是说，那个移动的空间跳跃点？” 　　“对。”奥尔多扯了扯领口，“刚刚发生过宇宙风暴，异象肯定会出现。贸然闯进星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否要放弃追踪？”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奥尔多架起长腿，“放出探测机器人，如果有一个能成功降落，我们就能得到必要的信息。” 　　“可……” 　　“我了解塔克里克飞船的构造。”奥尔多沉声道，“他们的船以速度著称，船体的坚固性很一般。” 　　“这艘船在蓝星遭到重创，即使补充足够的能量矿石，也无法成功进行空间跳跃，中途就会彻底消失。” 　　“如果他们没有卷入时空隧道，以船身的破损程度，也会在风暴中坠毁。” 　　如果丧尸彻底消亡，这笔交易会变得格外简单。假使有少数存活下来，没有飞船，同样不可能逃出死亡星。 　　“执行命令吧。” 　　“是！” 　　大副迅速传达命令，飞船底部舱门开启，几十架探测机器人鱼贯而出，像是一条银色光带，飞向地表被岩石包裹的第九死亡星。 第六十章 突发状况 　　奥尔多的预测十分准确。 　　塔克里克飞船没有被宇宙风暴摧毁，也幸运地没有被卷入时空隧道，而是穿过红色的大气层，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坠毁在死亡星上。 　　第九死亡星隶属于星宿四，最初以出产能量矿石闻名于世。 　　发现这处矿场的不是旁人，正是奥尔多出身的家族。 　　原本，星宿五的勘探船不该靠近星宿四的下属星系，奈何事情太多凑巧，勘探船遭遇宇宙风暴，偏离了预定的航路，被迫降落在这颗刚刚归入联盟的陌生星球。 　　幸亏船体足够牢固，否则的话，没有在风暴中支离破碎，一样避免不了船毁人亡的命运。 　　世间有句话叫做因祸得福。 　　勘探船迫降之后，船上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嗡鸣，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滚动，显示这颗星球蕴含大量能量矿。经过取样检测，最终得出结论，这里的原矿品质很高，经过冶炼，可以得到最高等级的能量矿石。 　　消息一经证实，星宿四和星宿五很快达成协议，对星球进行联合开发，避免一场可能出现的战争。 　　随着矿场不断开发，稀有矿产陆续问世，吸引来大量的宇宙商船。这里逐渐成为星宿四最繁忙的矿场之一。 　　最鼎盛的时期，每天进出星球的运输船超过千艘，并且都是大型飞船。 　　可惜好景不长，矿场开采十年之后，一场宇宙风暴突然降临。 　　风暴持续整整三个月，多达百余艘飞船神秘消失。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运输船，余下包括少数商船和星宿四派出的护航战舰。 　　这么多的飞船集体消失绝不是件小事。 　　消息传出之后，整个联盟为之震动。 　　星宿四总督下令严查，一定要找出飞船下落。 　　几方查证，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觊觎矿石的海盗。可是查来查去，没有发现更加有力的证据，包括曾经放言要占领这颗星球的海盗船队都陆续洗清嫌疑。 　　面对这样的结果，众人疑惑不解。 　　不是遭到袭击，船队怎么会凭空消失？ 　　半年后，又一场宇宙风暴突然降临，给出了问题的最终答案。 　　空间跳跃点，并且是移动的空间跳跃点。 　　消失的飞船不是被袭击，而是被卷入了时空隧道！ 　　谜题虽然解开，不代表问题能够解决。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该星系开始频繁出现宇宙风暴，每次风暴过后，都会发生可怕的异象。 　　失踪的飞船越来越多。 　　没人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 　　星宿四和星宿五想了多种办法，问题始终得不到彻底解决。 　　宇宙风暴不是问题，时空跳跃点才是大患。 　　由于出现的时间不定，传送的距离和时空同样无法确定。即便有飞船能逃出生天，也是极其微小的概率。更多的是在传送过程中彻底消失，或是被送到某个遥远的星系，找不到回家的航路，终生被困在一片荒凉之地。 　　意外不断发生，久而久之，飞往矿场的运输船和采矿船越来越少，繁荣的矿石贸易日渐凋零。 　　钱没了可以再赚，命丢了可就一切都没有了。 　　在一场持续整整半年的宇宙风暴之后，又有一支星宿四的运输船队被卷入时空隧道，包括一部分地面建筑都神秘消失。 　　为安全考虑，地面人员陆续登船撤离，星球上的矿场被彻底废弃。 　　自此，繁忙的航路成为历史，矿场星沦为被遗弃的死亡星，沉默在黑暗的宇宙之中。 　　令人惊讶的是，和其他死亡星不同，尽管宇宙风暴接连不断，整颗星球的地表都被岩石覆盖，星球上依旧存在大量的生命。 　　由于能量矿的缘故，这里很难出现高智慧种族。与之相对应，力量和体型成为生存的必要条件。 　　不提最顶级的捕食者，处于食物链低端的星虫，动辄长到几十乃至上百米。嘴里密密麻麻爬满尖牙，平时行动缓慢，遭到攻击，性情会变得异常凶猛。 　　除了遍布星球的岩山，异族留下的遗迹是星虫最喜爱的藏身地，也是最常出没的地方。围绕星虫，更多的异兽聚居于此，形成独特的生态圈。 　　鉴于空间跳跃点的存在，偶尔会有迷路的飞船出现在星系边缘，或是在风暴中坠毁。 　　前者尚能逃脱，后者却是求救无门。 　　由于星球磁场的关系，根本无法发出求救讯号，坠落的船员要么成为星虫的美餐，要么就在辐射的影响下被星球上的种群同化。 　　迄今为止，存活下来的船员超过两百。长年累月的煎熬，让他们逐渐丧失理智和记忆，外表没有多大变化，内在早已同星虫无异。 　　所以奥尔多才会说，飞船一旦坠毁，船上的人侥幸未死，也根本不可能逃脱。 　　“等监测器传回消息，一切就都有了结论。” 　　第九死亡星上，飞船急速下行，像一颗巨大的火球，撞上一座高耸的岩山。 　　烧焦的残骸嵌入山体缝隙，爆炸的巨响和火光引来外出觅食的异兽。队伍中夹杂着十余名满身尘埃、表情呆滞的异族。 　　“食物。” 　　一名头上长有触角，全身挂满肉瘤的异族缓慢向前移动。遇到挡路的星虫，直接举起鳌状的前肢，将其一分为二。 　　粘稠的血液喷洒开来，流淌在碎石上，吸引来更多的捕食者。 　　不等猎物被分割完毕，一头浑身披着铁甲的巨兽突然破土而出，将猎物和捕食者一起吸入口中，嚼也不嚼就往下吞。 　　巨兽来不及消化战利品，又被一群长着触角、外表类似章鱼的异兽包围，很快被拆解分食。 　　在第九死亡星上，这样的一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大火没有持续多久。 　　一阵卷着砂砾的热风吹过，焦黑的金属板被整个掀起，从岩石的缝隙中滑落，砰地一声砸在岩山脚下。 　　“吼！” 　　在爆炸中存活下来的丧尸涌出飞船，不顾身上的烧伤，咆哮着冲向眼前的猎物。 　　庞图克和两只骨翼丧尸冲在最前方，盯准体型最庞大的异兽，试图合力将其绞杀。 　　奈何这些异兽十分强悍，又具备数量优势，丧尸根本占不到多少便宜。每杀死一头异兽，己方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更糟糕的是，由于星球上的种群都倾向于力量和体型进化，体内的晶核早已经退化，大多数干脆没有。丧尸们费力杀死一头异兽，却根本找不到晶核，只能大口撕扯血肉。 　　“吼！” 　　咆哮声再次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高空飞落，单手穿透异兽坚硬的头颅，撕开猎物身上的甲壳，开始大口撕咬。 　　血肉的力量融入体内，覆在体表的碳化皮肤大块脱落，肌肉组织重新生长，血管中流淌着浓稠的黑血。 　　黑色双翼在背后张开，边缘处的骨刺闪烁寒光。 　　古玹直起身，全身被墨绿色的血液包裹。目光扫视四周，明白自己现下的处境，发出一声又一声愤怒不甘的咆哮。 　　尸群变得更加疯狂，投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杀戮。 　　庞图克的确贪婪，却不是愚蠢到家。 　　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在交易完成之后，为避免消息走漏，他一样会把船上的丧尸送到第九死亡星。飞船不需要降落，几艘设定坐标的飞行舱足以。 　　就像他对古玹说的那样，在这颗星球上，做什么都可以。 　　代价是永远无法离开。 　　星球外，奥尔多看过监测器传回的画面，下令调头返航。 　　“去蓝星。” 　　无论这些丧尸有多强悍，落进第九死亡星，意味着踏入囚笼。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永远无法离开。既然如此，他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调头前往蓝星，和希雅尔再做一笔生意。 　　为保证不出意外，在离开之前需要再布置一批监测器，确保能量充足，可以不间断的传送回讯号。 　　讯号传送回去，希雅尔要放任他们在死亡星上自生自灭，还是出手彻底清除，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他只负责追踪，没义务进行剿灭。 　　至于船上的两个“候补士兵”，大副说得没错，他不好直接出面敲诈，但不妨碍从中获取一些好处。 　　奥尔多船长眯起双眼，手指蹭过下唇，笑得颇有深意。 　　蓝星 　　停泊在基地的商船超过一百艘，有半数是做矿石生意。 　　齐乐要购买的中级矿石并不难找，只要价格合适，没有太多的附加要求，基本上是要多少有多少。 　　奥尔多和杰夫里都已经离开，出现在猫爸面前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生面孔。看着对方娇小的身形和娇俏的面孔，齐乐实在很难将她和宇宙海盗联系起来。 　　“我叫萨蒂。”妹子仰起头，笑容甜美，声音十分清脆，活像是一只百灵鸟，“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是齐乐。”猫爸甩甩尾巴。 　　“不用紧张。”看出齐乐有些不自在，萨蒂船长笑着摆摆手。觉得仰头说话不方便，单手打了个响指，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透明的气泡。 　　气泡膨胀到一定程度，柔软且富有弹性，托着萨蒂不断上升，直至和齐乐的视线平齐。 　　“这样就舒服多了。”妹子向齐乐颔首。 　　齐乐眨眨眼，喵了一声。 　　寒暄过后，话题很快转到矿石交易上。 　　提到生意，萨蒂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问清齐乐想要购买的数量，当场拿出记录仪，就交易价格作出说明，并且表示，她开出的价格确实比别人高了那么一点，作为附加条件，她可以赠送给齐乐两台矿石机器。 　　“价格只是高了一点点，”萨蒂比出两根手指，笑眯眯道，“我可以免费送你两台中级机器，你绝不吃亏！” 　　猫爸有点犹豫，没有马上点头。 　　他不缺晶核，出发之前又多出一笔意外之财，萨蒂开出的价格可以接受。可他今后要购买的东西很多，药剂更是大头，在松鼠的种植场收获之前，能省着点花总是好的。 　　“不满意？”希雅尔托起齐乐，捏捏他的爪子。 　　“恩。”齐乐点点头，他的确有点在意价格。 　　“不用着急，我带你去三号船坞。” 　　希雅尔向萨蒂颔首，二胡不说转身就走。 　　萨蒂没料到这种发展，反应过来，连忙拦在两人面前。 　　“等等，价格好商量！”不想放过这笔生意，关键是不想放过这批蓝星晶核，萨蒂主动做出让步，“五台矿石机器，再加一颗空间纽！” 　　空间纽？ 　　齐乐竖起耳朵，他没听错吧？ 　　“两颗！”以为齐乐还不满意，萨蒂再次增加筹码，比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星宿二制造，没有设定追踪程序，也不需要在联盟登记。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开出更好的条件！” 　　在萨蒂说出空间纽之后，齐乐已经开始动摇。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希雅尔托起他的下巴，低声道：“联盟的空间纽大部分由星宿二制造。萨蒂在交易中很有信誉，如果你认为不错，可以同她交易。” 　　听到这番话，齐乐终于下定决心。 　　比起矿石机器，他更需要空间纽。 　　别的不说，下次搬运货物和晶核就能轻松许多，更能方便松鼠搜集异植。 　　目前松鼠使用的都是老式空间盒，容量有限、不能保鲜又不能装载活物，每次开启还要耗费晶核，比起空间纽，缺点实在是太多。 　　“我不要矿石机器。”齐乐揣起爪子，不自觉的用尾巴扫过希雅尔的手腕，“我要空间纽。” 　　“空间纽？可以。”萨蒂十分痛快，有条件就行，“你要多少？” 　　“你能交易多少？”齐乐问道。 　　“五颗，不能再多了。”萨蒂实话实说。 　　比齐乐预想中少，但也是不小的惊喜。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矿石，从没想过自己能买到空间纽。 　　痛快的定下价格，齐乐取出一袋异植晶核。 　　萨蒂当面打开清点，确认数量无误，亲自从飞船中取来矿石和空间纽。 　　看到漂浮在她身后的几个气泡，齐乐想起莫兰曾经和他说过，星宿二的种群习惯生活在水里，他们有独特的天赋，可以在任何水域中畅行无阻。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天赋能力？ 　　“你在看这个？”留意到齐乐的视线，萨蒂又打了个响指，五六个气泡浮现在齐乐周围，都有拳头大小，软绵绵的，按下去还能弹回来。 　　齐乐控制不住的踩起爪子，踩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小猫没有这份顾虑，觉得气泡很好玩，当场抓过一只，让太岁固定住，前爪轮换踩着，玩得不亦乐乎。 　　小猫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不只齐乐觉得萌，萨蒂一样看得着迷。 　　看了一回，萨蒂忍不住转过头，对希雅尔说道：“蓝星的原生种都是这样吗？真有趣。母星上那些人说什么原始野蛮，我看他们才是真正的胡说八道！” 　　齐乐停下动作，很想纠正妹子，并非所有的物种都像他一样…等等，他怎么了？他刚刚想说什么？ 　　他明明强悍凶猛，不亚于他人！ 　　“喵！” 　　猫爸用力踩下爪子，萨蒂捧着脸颊冒出粉红泡泡，希雅尔托住齐乐的后腿，手指擦过齐乐后背，在靠近尾巴的部位挠了两下。 　　“喵~！” 　　齐乐匆忙捂住嘴，这声音是他发出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交易结束之后，萨蒂按照规定交税，朝齐乐挥挥手，当天就离开蓝星。 　　“我要去一趟垃圾星。”萨蒂拍拍装有晶核的空间纽，很有几分意气风发。 　　“有了这个，我就能为旧船增加火力，甚至可以订购一艘新船。下次再碰到星宿一的巡逻船，再也不用跑，一定要轰他几炮！” 　　听到这句话，齐乐差点没摔到地上。 　　希雅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妹子说的不是炮轰巡逻船，而是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送走萨蒂，齐乐想起此行的又一个目的，看看趴在希雅尔肩上的小猫和太岁，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希雅尔刚刚走出航空港，迈步登上升降梯。听到齐乐的话，手停在控制板上，诧异道：“帮忙？” 　　“是的。” 　　齐乐甩甩尾巴，蹬掉托在肚子下的大手。收起爪子，给自己换了个相对安全的姿势。 　　“我在十一区找到一块领地。” 　　“所以？”希雅尔划开虚拟光屏，周围的景色开始迅速变换。 　　“那片领地原本属于丧尸，很少有其他种群定居。”齐乐组织一下语言，继续道，“那下面有原生人类建造的掩体，时间很久。掩体里有实验室，还有很多仪器和古怪的东西。我在那里看到过装有丧尸的容器。” 　　“装有丧尸的容器？” 　　“对，我不敢断言，但是，蓝星现在的丧尸，有很大可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齐乐从闪蝶口中得知异族在死亡湖围剿丧尸，战后封锁了周围区域。联系到掩体下的实验室，再想想古玹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觉得应该将这些告诉希雅尔。 　　“丧尸可以融合异兽基因。”齐乐继续道。 　　“他们之前曾经抓捕异兽，还试图捕捉原生种，不是当做食物，而是用来试验，制造出更可怕的丧尸。” 　　“所以你们才会发生在战斗？”希雅尔问道，“因为他们打破了物种间的平衡？” 　　“是的。”齐乐点点头。 　　升降梯停住，希雅尔迈开长腿，走进空中走廊。沿途同几名船员擦肩而过，后者站定行礼，前者颔首致意。 　　“我知道你们在死亡湖围剿丧尸。”齐乐仰起头，“我听说你们赢了。” 　　“是的。”希雅尔没有否认。 　　“那么，你们抓到他了？”齐乐睁大眼睛，前爪扒在希雅尔的长袍上，语气中透出几分期待。 　　“抓到谁？” 　　“古玹。” 　　“古玹？” 　　“黑头发，红眼睛，总是穿一件白袍。”齐乐努力想要形容得更具体一些，可古玹给他的感觉太可怕，可怕到他竟然忽略了对方的长相，只记得那双血红的眼睛。 　　希雅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快行几步登上传送带。抵达指挥室后，把齐乐和齐宁放到桌上，打开记录仪，在虚拟光屏中投射出埃尔法记录下的影像。 　　“就是他！”认出屏幕中的人影，齐乐立刻抬起爪子，差点当场挥过去。 　　小猫压下耳朵，猛然向前一扑，发出愤怒的咆哮。 　　太岁挂在小猫身上，因为突来的动作，差点被甩飞出去。 　　“你们有没有抓住他？还是……”已经杀掉？ 　　就齐乐本人来说，更希望是后者。 　　“没有。”希雅尔靠坐在桌沿，掌心拂过齐乐的脊背，手指捏了捏他的耳朵，“他联络到宇宙海盗，在战斗中被救走。” 　　被救走，还是在战斗中？ 　　“他已经不在蓝星？” 　　“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齐乐不知道该皱眉还是松口气。 　　古玹离开蓝星，意味着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尸潮出现，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任由这些丧尸逃入宇宙，是否会带来更大的隐患？ 　　换句话说，万一他们学会开飞船，使用激光武器，岂不是更加麻烦？ 　　希雅尔关闭记录仪，坐回指挥椅，将齐乐抱到腿上。见小猫不满的呲牙，又要向前扑，随手按下通讯器，接通储藏室。 　　不到两分钟，仓储官亲自送来异兽肉，用苦香草调味。 　　苦香草的威力自不用说。 　　别说是齐宁，齐乐都抵抗不了，差点当场扑过去，咬住异兽肉满地打滚。 　　太岁看看齐乐，又看看齐宁，最终选择跟在小猫身边，陪着毛球一起打滚。 　　等齐宁回来神来，异兽肉已经下肚。 　　愣了两秒，凶狠的瞪向希雅尔，喵喵叫了两声。奈何吃人嘴软，只能说服自己，爸爸还要请他帮忙，不好直接动手。最后决定趴在桌上，盯紧某位船长的一举一动。 　　“你说要请我帮忙，是什么？”希雅尔用手指挠挠齐乐的下巴。 　　“啊，对，是这个。” 　　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太岁找到的古老仪器。 　　“这是在地下掩体中找到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复原。” 　　“复原吗？” 　　希雅尔拿过仪器，检查上面的裂痕和锈蚀。过程中，修长的手指覆上一层铁灰色，仿佛和仪器融为一体。 　　“问题不大。” 　　“真的？” 　　希雅尔点点头，取出一枚晶核，嵌入仪器背面的凹槽。掌心覆上晶核，铁灰色从指尖爬上手背，一直延伸到镶嵌晶石的袖口。 　　白光微微闪烁，仪器逐渐褪去锈迹，碎裂的痕迹一点点被添补，连丢失的屏幕都完好如初。 　　目睹这神奇一幕，齐乐禁不住张大嘴巴。 　　“可以了。”看到齐乐的表情，希雅尔忍不住笑了。将已经恢复原状的手指递到齐乐跟前，问道，“很奇怪？” 　　“不是。”齐乐连忙摇头。 　　“这是种族的天赋能力。”说话间，希雅尔又取出一枚晶核，代替之前一枚，嵌入仪器的能量槽。 　　几乎就在一瞬间，仪器内部发出一阵轻响，屏幕闪过一片雪花。 　　齐乐想凑近细看，一股诱人的气味忽然飘入鼻端。 　　循着味道飘来的方向，齐乐不由自主转过身，直起后腿，前爪搭在希雅尔肩上，伏下耳朵，蹭了蹭对方的脖颈。蹭过之后，竟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喵！”小猫瞪大眼睛 　　太岁立刻拉成片状，将毛球整个裹住。 　　好孩子不能看！ 　　齐乐舔了几下，味道开始变淡，不满地喵了一声。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高度有点不对。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成类人形态，跨坐在希雅尔腿上。 　　呆滞两秒，齐乐缓慢移动视线，对上冰蓝色的眸子，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该庆幸他没忘记变出沙滩裤吗？ 第六十一章 信息素 　　发现问题的严重性，齐乐顾不得许多，立即要变回狸花。连续尝试三次，他发现一个严重问题，喵喵地，他变不回去了！ 　　这个发现让猫爸彻底懵了。 　　实在过于震惊，齐乐双眼瞪大，瞳孔急剧收缩，锋利的指甲弹出半寸，划过希雅尔的长袍，整个人陷入炸毛状态。 　　怎么会这样？！ 　　“不用慌，没事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让人迷惑的韵律。 　　温热的掌心覆上齐乐后颈，修长的手指探入发间，指腹一下下按摩着他的头皮。希雅尔轻轻托住齐乐后脑，另一只覆上他的脊背，沿着脊柱缓慢下滑，停在接近腰部的位置。 　　齐乐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突兀的发出一声鼻音。 　　如果他还是狸花，现在肯定在“喵喵”叫了。 　　“这是苦香草在起作用，混合了另一种信息素。”伴着话音，温热的气息拂过齐乐耳畔，带着安抚的味道，“效力会过去，不用担心。” 　　“信息素？”齐乐打了个哈欠，靠在希雅尔肩上，无意识地蹭着脸颊。 　　此时此刻，他完全忽略了两人的姿势。只觉得包围在周身的气息很舒服，浑身懒洋洋地，甚至主动抬起下巴，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 　　“对。” 　　希雅尔的声音很轻，手指从乌黑的发间移开，指腹摩挲着齐乐的喉咙，瞳孔微微缩起，锋利的尖牙探出唇边。 　　“放松，闭上双眼，不用多久就会恢复正常。” 　　齐乐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被希雅尔按住，又打了个哈欠，强撑着不肯闭眼，引来对方一阵轻笑。 　　一个轻吻落在鼻尖，温热的气息扫过唇角，稍纵即逝。 　　猫爸猛地抬起头，困意瞬间消失。指甲又弹出半寸，向希雅尔亮出獠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示威？ 　　警告？ 　　好像都不是。 　　对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掀起嘴角，手指沿着下颌划过，停在他的后颈。 　　齐乐的动作顿住，不甘心的发出几声喉音。颈后的手移开刹那，发现行动自如，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咬了上去。 　　可惜动作不够快，没能咬到希雅尔的手，只咬住一片衣袖。 　　与此同时，诱人的气味再次袭来，齐乐放开嘴里的布料，舔了舔希雅尔的掌心。 　　见到这一幕，认为爸爸受到欺负，小猫愤怒的喵喵叫，身形陡然增大，皮毛变成灿烂的赤金。挂在身上的太岁突然变沉，牢牢禁锢住他的四肢，任凭小猫如何挣扎，硬是无法扑过去救人。 　　“喵？嗷？！”小猫很是不满，为什么压住他？ 　　“别过去。”太岁裹住小猫，一口气退到桌边，“那只异族的情况不对，齐乐对他的气味有反应，不要过去！” 　　“气味？”小猫歪着脑袋，除了苦香草还有什么？为什么他闻不到？ 　　“我不知道。”太岁摇头，用身体边缘抓牢桌沿，牢牢控制住小猫，“听话，不要过去，你爸爸不会有事。” 　　如果真的扑过去，才真的会大事不妙。 　　太岁生存了很久，对异族的了解远胜于蓝星上的其他种群。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知识，有的来自血脉传承，有的是源于成长过程中的记忆，还有的干脆不知从何而来，纷繁杂乱，像是线团一样缠绕在一起。 　　换成其他种群，遇到类似的情况，没有大脑爆炸也会被逼得发疯。 　　太岁则不然。 　　仰仗独特的天赋，动辄睡上几十上百年，在睡梦之中，乱糟糟的线团会自动梳理。醒来之后，自然是神清气爽，不会因杂乱的记忆心烦气躁。 　　看着眼前一幕，有片段的记忆滑过脑海，清楚告诉他，齐乐没有危险，那个异族不会伤害他。如果让小猫冲过去，情况才会变得糟糕。 　　小猫没有读心的天赋，不能接收太岁的记忆，叫了两声还想挣扎。奈何太岁铁了心，牢牢将他“黏”在桌上，始终不许他移动半步。 　　好在齐乐的状况没有持续太久，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终于从类人形态成功变回狸花。踩踩毛茸茸的爪子，拨拉两下耳朵，尾巴扫过两下，下一刻被大手按住，意外的没有挥出无影爪。 　　“喵。” 　　齐乐舔舔爪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狸花的形态如此执着。 　　然而事情没有绝对。 　　就像初来乍到时，完全不习惯由两腿直立变成四爪着地一样，如果突然失去原始形态，长久保持类人形态，对于习惯目前生活的他来说，一样会变得相当不方便。 　　日子好不容易走上正轨，齐乐不想再发生任何意外。 　　“好点了吗？”希雅尔靠向椅背，手指捏了捏齐乐的爪子，还想揉肚子，当场被用力拍开。 　　不过同之前几次相比，猫爸到底没有弹出爪子。柔软的爪垫拍在手上，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场游戏。 　　船长大人凝视手背，突然挑了下眉，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次又一次尝试，换来一下又一下狠拍。几次下来，猫爸都拍得有点烦了，忍耐不住想要伸爪子，某人照样乐此不疲。 　　再次拍开某人的手，猫爸皱起眉头。 　　算上之前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不由自主变换形态。 　　真是因为气味的关系？ 　　除了苦香草，希雅尔还提到一种信息素，究竟是什么？ 　　齐乐抬起头，试着在空气中嗅了嗅，想要捕捉希雅尔提到的气味。可除了冰冷的金属，什么都闻不到，连苦香草都没有。 　　要不要直接问？ 　　猫爸仰起头，对上冰蓝色的双眼，总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思及变化的原因，难免会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猫爸僵硬两秒，直接以爪埋头。 　　发情期明明还早，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他必须要冷静一下。 　　确定“警报”解除，太岁终于放开禁锢。 　　小猫三步并作两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齐乐跟前，喵喵叫了两声。 　　猫爸用尾巴扫了小猫一下，示意他留在原地。随后转过头，决定听从直觉，暂时抛开心中的疑问，用爪子拍拍被修复的仪器，发现蓝光已经消失，屏幕昏暗一片，当即“喵”了一声。 　　“不用急。”希雅尔将齐乐放到桌上，取下变色的晶核，换上能量更加充足的一颗，“这应该是一部记录仪，只是年代久远，不能确定里面的资料是否保存完整。” 　　晶核开始发挥作用，屏幕缓慢亮起。 　　蓝光漫射开来，缓缓聚拢到一起，展现出一副稍显模糊的画面。 　　看到光中的影像，齐乐双眼瞪大，许久发不出一点声音。 　　幽暗的地下通道，狭长的走廊，厚重的金属门，宽敞的实验室，凌乱摆放的仪器，涌向地道的人群，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判断出这是一幅灾难景象。 　　图像十分模糊，画面不断摇晃。 　　人群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波接一波涌入走廊，惊慌失措，拼命奔逃。影像时断时续，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停滞，显得十分古怪。 　　光亮重新取代黑暗，人群后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气氛出现短暂凝滞，即使隔着屏幕，齐乐也能体会到人群的恐慌。 　　穿着白袍的人是“捕食者”，他在追逐慌乱的猎物，将他们逼入绝路，碾碎他们最后的希望。 　　人群试图反抗，十几个强壮的男人冲向黑暗中的身影，试图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可惜他们没有成功。 　　鲜血飞溅，如雨洒落，碎裂的残骸抛到头顶，引来更大的恐慌。 　　慌乱的人群继续奔跑，来到走廊尽头，不顾一切地打开金属门。 　　带着泪水的笑没有展开，刹那凝固在脸上。在门后等待他们的不是生机，不是从头顶洒落的阳光，而是从地道深处涌出的丧尸。 　　黑暗中出现大片红光，丧尸接到指令，像是一群凶狼，凶猛地冲进人群，残忍的撕碎所有猎物。 　　锋利的尖爪覆满鲜血，牙齿间犹挂着猎物的碎肉。不等牺牲者停止呼吸，捕食者已经冲向下一个目标。 　　齐乐屏住呼吸。 　　画面的底色突然加重，血液喷溅而出，不是大片的鲜红，而是诡异的紫色。 　　记录下这一切的人挤在人群中，没有恐慌奔逃，而是奋力退到墙边，背靠一个隐蔽的房间，发现房门可以开启，借拥挤的人群避开丧尸，以最快的速度躲了进去。 　　画面一闪而过，显示出房间内的景象，并排竖立的金属支架，整齐摆放的培养皿，已经开始生长的真菌和变异植物，以及悬挂在半空的狭长走廊。 　　齐乐倏地瞪大双眼。 　　那是培植室，地下掩体中的培植室！ 　　画面又开始摇晃，金属门突然向内凸起，像是有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鲜血从门缝间涌入，沿着走廊边缘向下滴落，时断时续。 　　少数落入培养皿中，和原有的培养液混合在一起。 　　枯萎的真菌开始变得鲜活，莲叶不断舒展，几株藤蔓从房顶垂落，几乎是眨眼的时间，整个房间变得生机盎然。 　　变异植物的根茎沿着墙面攀爬，有意识般固定住金属门，将门缝堵得严严实实。 　　门内门外，俨然成为两个世界。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切突兀地归于黑暗。 　　齐乐盯着散开的蓝光，陷入长久的沉默。 　　“喵。” 　　小猫走到齐乐身边，蹭蹭他的前腿。猫爸终于回过神来，本能地低下头，舔了舔小猫的耳朵。 　　希雅尔没说话，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留意着齐乐的反应。 　　“我认识那个穿白袍的丧尸。”齐乐转过身，尾巴卷过前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在十一区见过他。” 　　“是他伤了你？”希雅尔探身向前，指尖准确点在齐乐受伤的地方。 　　齐乐点点头，将战斗的起因和过程简单说明。 　　如果没有成功引出白蚁，没有其他原生种仗义相助，战斗的结果究竟如何，真的无法预料。 　　“他和别的丧尸不一样。”齐乐举起爪子，拍了拍希雅尔的手指。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归结成“危险”二字。 　　“我会杀了他。”希雅尔抱起齐乐，一下下抚过他的脊背。脸颊贴在他的颈后，鼻尖埋入光滑的皮毛，轻轻蹭了蹭，像是在记住他的气味。 　　猫爸有点麻爪。 　　不埋肚子改贴背？ 　　这是什么发展？ 　　想要扭过头，耳朵又被咬住。 　　“喵！” 　　猫爸眯起双眼，忍耐是有限的，再不放开他真出爪了！ 　　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熟悉的味道再次飘入鼻端，虽然很淡，齐乐仍是禁不住爪子发软，不小心闪神，又变成类人形态。 　　等他发现情况不对，已经在希雅尔的颈侧蹭了几个来回，体内隐隐有些发热。 　　通讯器突然响起。 　　看到发来讯息的是谁，希雅尔单臂环住齐乐，拉起长袍覆在他的身上，随后开启虚拟光屏。 　　猫爸在心中默数，从一数到十，终于成功变回狸花。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依旧没能躲过奥尔多的眼睛。 　　海盗船长愣在当场，嘴巴张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奥尔多，”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拉回奥尔多的注意力，“我可以期待好消息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知道不是八卦的时候，奥尔多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可以决定先说哪一个。”希雅尔抱着齐乐，靠向椅背，并不打算按照奥尔多的步调进行这场谈话，“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这关系到你能获取多少报酬。” 　　“……好吧。” 　　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船长大人，纵横宇宙的海盗也只能摸摸鼻子，撇开惯常使用的手段，放弃提价的打算，老老实实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我追踪到塔克里克商船，在第九死亡星附近遭遇宇宙风暴。” 　　“第九死亡星？” 　　“是的。”奥尔多收起笑容，正色道，“想必你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为避免发生意外，我下令飞船停止前进，放出监测机器人代替追踪。” 　　“我明白。”希雅尔颔首。 　　“接下来，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两个消息，”奥尔多侧过头，向身边的船员低声交代几句，然后才继续说道，“坏消息是，我所追踪的飞船没有被宇宙风暴撕碎，也没有被卷入时空隧道。” 　　“所以他们还活着？” 　　“就监测器传送回来的信息，的确是这样。”奥尔多摊开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他们幸运的躲开宇宙风暴，却没能逃开死亡星的诅咒。” 　　“哦？” 　　“这就是我要说的好消息。”奥尔多顿了顿，发现希雅尔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终于放弃卖关子。 　　“飞船在宇宙风暴中落进第九死亡星。” 　　“船上的人没有在坠毁中身亡，也永远无法离开这颗星球，除非奇迹发生。” 　　“无论是什么种群，没有防辐射装置的保护，在第九死亡星上停留超过半年，都会被星球上的物种同化。” 　　简言之，他们会失去思维、理智和记忆，只剩下生存本能。 　　希雅尔沉吟片刻，单手抚过齐乐的脊背，另一只手在虚拟光屏上滑动，调出关于第九死亡星的详细资料。 　　齐乐尽量伸长脖子，看到屏幕中的星球地貌和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生物，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丧尸会被这颗星球同化？ 　　他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按照奥尔多的说法，这颗星球人迹罕至，又时常会发生宇宙风暴，即使不被同化，也很可能被困在当地，对被丧尸威胁的物种而言，这应该是件好事。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样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类似古玹这样的存在，还是彻底消失才能让人安心。 　　“放心。”似乎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我会杀了他，无论他在哪里。” 　　齐乐垂下耳朵，似乎又闻到那股诱人的气味。 　　猫爸立刻捂住鼻子，确定没有变化形态的趋势，才稍微放松下来，揣起爪子，开始认真思考：信息素什么的暂且不提，有点失速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中途发生变故，无法达成全部契约，报酬可以减半。” 　　屏幕中，奥尔多秉持着海盗的良好信誉，主动提出降价。 　　免费自然不可能。 　　毕竟他一路追到第九死亡星，最终确定了商船的位置。中途又险些闯进宇宙风暴，自然该得到相应补偿。再者说，他船上还有另两件“货物”，相信希雅尔会感兴趣。 　　“你要用他们和我交易？”希雅尔勾了勾嘴角，“或许母星更愿意开出高价。” 　　“我希望您能听一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做判断。”奥伦说道。 　　“可以。” 　　两人暂时达成一致，莱亚和奥伦被带进指挥仓。 　　看到屏幕中的希雅尔，莱亚生出希望，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奥伦则是脚步一顿，他仍能记起希雅尔对他的警告，也深知这个男人的恐怖。虽然立场已经发生改变，可乍然面对蓝星基地指挥官，畏惧感仍是油然而生。 　　“我有相当有价值的情报。”莱亚开门见山。 　　在诸如议长和氏族元老面前可以绕弯子，说一半留一半，照样能蒙混过关。换成希雅尔，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在对方耐性告罄之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说说看。”希雅尔垂下眼帘。 　　屏幕对面的人以为他在思考，事实上，他只是捏住齐乐的爪子，第一百零一次尝试去揉猫爸的肚子。 　　由于视角的关系，奥尔多和莱亚等人自然看不到。 　　另一边的太岁和小猫却是清清楚楚。 　　小猫再次咆哮，试图向前冲。结果又被太岁黏在桌上，扑腾四爪照样没用。 　　“我的母亲死在我父亲手里。”丝毫不在意奥尔多和船员的视线，莱亚迎上希雅尔的双眼，沉声道，“在星宿一和星宿二的战争中，我的母亲说出种群的秘密，致使星宿二的舰队陷入困境。但她不是主动背叛，而是被一种药剂控制。” 　　“你如何证明？” 　　“我见过同样的药剂，也曾被迫服用。”莱亚十分清楚，说服希雅尔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向第一氏族复仇的关键。 　　“只要检查我的血液，就能查明药剂的成分。” 　　起初，莱亚并不明白，他的母亲已经死亡，秘密自然被掩盖，为什么遗体不能留下。直到发现血液中的变化，他才恍然大悟。 　　这种药剂中含有几种特殊成分，一旦被特定种群服用，立即会进行融合，永远无法排出体外。所以，为了保守秘密，母亲死亡之后，遗体必须被销毁，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让他消失的机会更多。 　　一个在边界服役的候补士兵，在某场战斗中死亡，遗体被家族带走埋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我可以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情绪激动，莱亚的双眼变得透明，鳞片爬上脸颊，颈边的鱼鳃不断翕合。 　　“如果您愿意庇护我，我将发誓效忠于您！” 　　掌握这样的秘密，对莱亚来说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换成希雅尔，则代表着无限可能。 　　他身后站着阿莱克图总督，掌握着足以同母星抗衡的力量。只要手段得当，释放出“善意”，完全可以和星宿二联盟，甚至将星宿三一起拉过来。 　　第一氏族能采用如此卑劣的方法获取星宿二的秘密，纵观整个联盟，没有哪个种群是绝对安全。 　　莱亚屏息等待的时候，希雅尔终于成功摸到齐乐的肚子，代价是手背留下三道爪痕。 　　“你可以随同奥尔多的船队前来。” 　　“忠心的感谢您。” 　　莱亚低下头，双臂交叉在胸前，用古老的礼节向希雅尔宣誓效忠。 　　奥伦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有什么可以换取庇护？ 　　希雅尔又凭什么接纳他？ 　　或许，对方更乐于扭断他的脖子。 　　“指挥官，还有一件事，”莱亚抬起头，目光扫过奥伦，正色道，“我希望能将奥伦·法尼斯一同带往蓝星。” 　　“你愿意为他的行为负责？” 　　“是的。”莱亚郑重承诺，“如果他有任何不妥之处，我会亲手杀了他。”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希雅尔没有拒绝莱亚，只是提醒一句：“莫兰在蓝星基地，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能够明白。” 　　“是的。” 　　向希雅尔表达感谢之后，莱亚看向奥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价值，我会选择巩固和莫兰之间的友谊。” 　　翻译过来就是：如果奥伦不能展示出用途，那么，他不介意把这位前第一氏族前继承人交给莫兰，用来博取对方的好感，在基地中争取一个有力的盟友。 　　奥伦：“……” 　　一起逃命的情谊呢？ 　　莱亚摊开手，笑容里满是嘲讽。 　　他的身体内有一半第一氏族的血，就是这样的阴险卑鄙过河拆桥。 　　“如果你面临同样的选择，会怎么做？” 　　“我……” 　　“难道会和我不同？” 　　奥伦沉默了。 　　他没有办法否认，如果遇到相同的情况，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莱亚。 　　在他们说话时，奥尔多同希雅尔谈妥全部报酬。 　　通讯结束后，海盗船长突然站起身，按住莱亚的肩膀，笑着说道：“有没有兴趣来做海盗？” 　　“感谢您的好意。”莱亚晃动肩膀，避开奥尔多的手，“我已经宣誓向希雅尔效忠。” 　　“好吧。” 　　奥尔多抻了个懒腰，对大副说道：“你来指挥，我要去补眠。”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住，对领航员道，“设定最短航路，我要尽快去蓝星收取报酬！” 　　“是！” 　　蓝星基地中，结束和奥尔多的通话，希雅尔抱着齐乐前往餐厅。 　　齐宁趴在他的肩上，太岁依旧挂在小猫背上，黑豆眼眨了眨，看向攀爬在塔外的植物，很有几分怀念。仿佛预感到危险，墙外的藤蔓迅速缩回花坛，全部不见踪影。 　　在餐厅门前遇到桑德斯和加斯帕斯，希雅尔微微颔首。前者鼻翼微动，当下交换眼神，满脸都是震惊。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希雅尔会散发这种信息素？ 第六十二章 无语的齐乐 　　基地指挥官定时定点出现在餐厅，不奇怪。 　　带着两只毛球和一只太岁，同样不奇怪。 　　希雅尔怀抱毛球的场景，基地人员早是习以为常。在齐乐带着齐宁离开之后，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熟悉的景象，反而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对太岁十分感兴趣的医疗官，多少都有几分失落。 　　倒是部分商人初来乍到，对蓝星基地很不熟悉，乍见基地指挥官抱着蓝星原生种，眼珠子掉了满地。听到旁人的解释，知道希雅尔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类似的举动，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是这样，关闭猎场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对蓝星种群特别？” 　　“谁知道呢，星宿一的种群就是这么奇怪。” 　　商人和海盗在蓝星停留期间，每日在交易所和航空港往来，不下数次目睹希雅尔的“奇怪”举动。 　　按照常理来说，类似的情形见得多了，获悉的情报同样不少，好奇心总该为止削减。 　　事实却恰恰相反。 　　无论见过多少次，只要希雅尔抱着齐乐走出指挥室，外来人员总是会感到惊奇，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再也没有熄灭过。 　　原因可以理解，实在是希雅尔的凶名太盛。 　　对不熟悉他的人来说，这样一位闻名星际、独自扛着激光炮杠飞船的主，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如何不引人侧目。 　　随着飞船在蓝星频繁出入，基地指挥官的独特行为也广为流传，除了几个商贸繁荣的星系，连母星的议会和元老院都有耳闻。 　　对习惯阴谋论的某些人来说，希雅尔申请驻守蓝星，紧接着关闭猎场，如今又传出这样的流言，怎么看都存在可疑。 　　碍于种种原因，多数人不敢有台面上的行动，私下里派出的探子却绝对不少。 　　等到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依旧不相信是船长大人对某只狸花另眼相看，而是借此掩盖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越想越觉得可疑，疑虑越深就距离真相越远。 　　所谓以己度人，脑袋有坑，指的就是此类情形。 　　不管外界有多少风风雨雨，船长大人依旧我行我素，每日行程雷打不动，按时按点抱着齐乐来到餐厅，坐到习惯的位置上。 　　落座没多久，就有机器人送上盛满异植和异兽肉的餐盘。 　　看到熟悉的珈蓝叶，扫过个别味道独特的异植，齐乐下意识退后，不知不觉退到桌边，后脚差点踩空。 　　幸亏埃尔法及时出现，抢在希雅尔之前，伸手托住他的一条腿，顺便捏了捏他的尾巴，招来猫爸回身一爪。 　　小猫正和一盘异兽肉奋斗，确定猫爸没有危险，用爪子按住餐盘，咔嚓一声咬碎连着兽筋的骨头。 　　“埃尔法。”希雅尔的声音带着警告。 　　医疗官丝毫不受影响，放开齐乐，取出治疗仪，对着希雅尔扫过两下。看到仪器获取的数据，埃尔法动作微顿，颜色开始泛蓝。 　　“希雅尔，你应该返回指挥室。”指着治疗仪屏幕上的数字，埃尔法认真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不应该在人多的地方行动。”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正要离开餐厅，听到埃尔法的声音，先后迈步走了过来。 　　简单了解过情况，嗅到更为明显的信息素，两人不约而同皱紧眉心。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两天，这期间一直没有出现异状，他们以为希雅尔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 　　“怎么会这样？” 　　“希雅尔，你没有服用药剂？” 　　齐乐蹲坐在桌上，尾巴卷过前爪，奇怪的看着几名异族。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几个异族的表情如此奇怪。 　　实在想不明白，干脆放弃去想，走到齐宁身边，和小猫一起开餐。 　　吃了几口，发现身体热度有上升的迹象，不情愿的从希雅尔的餐盘里拨拉出一颗青色果子。这是唯一能替代白色晶核的东西，虽然味道不好，好歹能压制他的症状。 　　太岁依旧挂在小猫背上，用触角卷过一片异植，裹着异兽肉送进嘴里。相比两只毛团，他的食谱相当丰富。 　　齐乐皱眉咬着果子，看太岁惬意的样子，心中十分怀疑，就算把这位丢到垃圾星上，照样能活得相当滋润。 　　“希雅尔，我不清楚是什么诱发你的状况，但是，在没有解除危险之前，你最好避开人群。”埃尔法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赞同埃尔法的提议。”加斯帕斯看向希雅尔，沉声道，“你的信息素一直在扩散，这会影响到基地人员。” 　　尤其是星宿一种群。 　　“我可以控制自己。”希雅尔抱过齐乐，捏了捏他的耳朵，又塞给他一颗果子。 　　齐乐拍了一下爪子，不满地喵了一声。 　　小猫猛地抬起头，嘴里咬着异兽肉，大眼睛瞪得溜圆。 　　不是有太岁压制，齐宁早已经褪去伪装，让抢他爸爸的异族见识一下虎啸的威力——尽管这只虎还处于幼崽时期。 　　“你确定？”埃尔法依旧不放心，再次举起治疗仪。 　　“我确定。”希雅尔靠向椅背，从餐盘里挑出一枚鲜红的果子，递到齐乐嘴边。手被拍开，照样锲而不舍的送过去，直到猫爸不情愿的张嘴为止。 　　“我会定时服用药剂，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情况。” 　　“如果你坚持的话。” 　　埃尔法收起治疗仪，接过机器人的送来的清水，坐到餐桌一侧。不到半分钟，又突然站起身，正色道：“加斯帕斯，桑德斯，稍后来实验室一趟，我需要对你们做详细检查。另外，统计基地中星宿一种群数量，每人配发药剂。” 　　“需要这样吗？”桑德斯皱眉，推开餐盘，突然没了用餐的心情。 　　“需要。”埃尔法斩钉截铁，“现在远离母星，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星宿一的种群很特殊，主要根据气味寻找配偶。 　　信息素扩散意味着很快将进入求偶期。 　　在一到三个月时间内，为驱逐潜在的竞争者，散发信息素的个体会变得相当暴力，简直像是移动火药库，随时随地可能爆发。 　　更糟糕的是，同种群成员之间会互相作用。 　　也就是说，希雅尔扩散信息素，桑德斯和加斯帕斯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加斯帕斯，极可能在同一时段进入求偶期。 　　鉴于种群的独特习性，加上恐怖的破坏力，恐怕整个基地都会被拆掉。 　　那无疑将会是一场灾难。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 　　在联盟成立之初，星宿一的舰队外出巡航时，发现一个陌生星系，同一样在拓展地盘的星兽不期而遇。 　　双方都不是好惹的，一言不合就开打，陷入旷日持久的鏖战，战火燃烧了整整一个世纪。 　　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旗舰上的士兵突然集体“发疯”，大有和星兽同归于尽的架势。 　　经过一顿狂轰乱炸，完全是不要命的攻击之后，星兽终于败下阵来。兽皇下达命令，冲出包围圈，逃往别的星系。 　　已经杀红眼——或者该说烧红眼的士兵咬死不放，驾驶机甲冲入星兽群，展开一场无差别群殴。直到把皮糙肉厚、能一头撞瘪战舰的星兽虐成渣渣，按在宇宙中摩擦，又当成双节棍甩了一通，才宣告战斗结束。 　　对于这场战役，联盟的记载十分简单，只有寥寥几行字。尤其是星宿一的种群，对战斗经过讳莫如深，基本上能不提就不提。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所谓篇幅越短事越大，事实的真相终于被揭开。 　　旗舰上的士兵之所以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究其根本，不过是在战场的时间太长，一船的光棍发散信息素，集体陷入狂暴状态。 　　舰长当机立断，不能把人留在船上发疯，下令开启舱门，把一船的光棍放出去虐死星兽。 　　光棍的愤怒，酿成星兽血淋淋的惨剧。 　　自真相揭开之日起，纵观整个联盟，少有人敢在星宿一种群的求偶期上门找茬。 　　当然，阿莱克图总督这样的猛人属于例外。 　　幸运的是，星宿一种群的求偶期间隔较长，并且研制出针对性的药剂，可以将意外的发生概率减少到最低。 　　但也因为间隔时间太长，排除竞争对手的手段就愈发暴力。一旦求偶期完成，进入交配期，持续的时间至少长达半个月。 　　所以莫兰才会说，被星宿一的种群盯上未必是什么好事。 　　埃尔法急于配置药剂，很快离开餐厅。临走之前不忘捏捏齐乐的耳朵，引来希雅尔一声奇怪的低吼。 　　“嗯？”医疗官动作一顿，目光扫过希雅尔，随即落在齐乐身上，若有所思。 　　加斯帕斯抬起头，诧异道：“希雅尔，你……” 　　不等加斯帕斯说完，希雅尔突然站起身，将齐乐抱到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齐宁不想被落下，匆忙将异兽肉收进空间纽。直接一跃而起，小爪子踩过桑德斯头顶，成功跳上希雅尔肩头。 　　齐乐被抱着走出餐厅，一路都在思考几人的谈话，联系埃尔法和加斯帕斯两人的反应，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不会吧？ 　　虽然想着“不会”，身体却自动做出反应。 　　齐乐用力撑起爪子，脊椎猛然绷紧，就要挣扎着跳到地上。 　　希雅尔停住脚步，手指捏住齐乐的后颈，并没如何用力，却让他无法移动。猫爸没法继续挣扎，只能仰起头，杏仁状的大眼睛瞪圆，呲出尖牙，以此表示不满。 　　冰蓝色的眸子微闪，瞳孔瞬间收窄，变成两条狭长的细线。 　　“喵！”预感到情况不对，齐乐突然炸毛，本能地挥起爪子。 　　希雅尔没有躲，任凭下颌留下伤痕。双手举起齐乐，再次埋入他的肚子。 　　“喵！” 　　小猫想要帮忙，不想又被太岁裹了起来，四爪都被困住，连嘴都被触角捂住。觉得还不保险，太岁卷着小猫跳到地上，蹦到距希雅尔五步远的地方。 　　足足过了半分钟，希雅尔才抬起头，双眼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将齐乐抱在怀里。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肚子都埋了，还叫不会做什么？！ 　　齐乐想继续炸毛，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飘入鼻端，使他慢慢放松下来。爪子勾住希雅尔的长袍，眯起双眼，不自觉的蹭了起来。 　　蹭到一半突然皱眉，喵地一爪子挥过去，给某人的下巴又添两道伤痕。 　　警报再次解除，太岁卷着小猫上前，没有再蹦到希雅尔肩上，而是亦步亦趋，跟在了他的身后。 　　餐厅中，桑德斯和加斯帕斯对坐良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了答案，却又无法相信。 　　“那只原生种？”桑德斯低声道。 　　“大概。”加斯帕斯耙梳过金发，“不，有九成可能。” 　　“早知道会这样，该注意一下他的气味。”桑德斯靠向椅背，皱了一下鼻子。双手交握在脑后，很快又放回桌上，“我不明白。” 　　“什么？” 　　“在母星的时候，希雅尔拒绝了很多人。” 　　“他们的气味不能吸引他，被拒绝不是理所当然？”加斯帕斯摇摇头，手指点点桌面，认真道，“或许那只原生种很特殊。奉劝你一句，再好奇也不要去闻他，最好保持一定距离。” 　　“我明白。”桑德斯不满的嘟囔一句，“我会那么傻吗？” 　　“你不会吗？”加斯帕斯斜眼，双臂环抱在胸前，“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哪天犯蠢惹怒希雅尔，我不会为你收尸。” 　　桑德斯满脸愕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说好的同事情谊呢？ 　　说好的交情莫逆呢？ 　　都配着珈蓝叶吃下肚了？ 　　信不信他当场掀桌！ 　　加斯帕斯勾起嘴角，挑了下眉，他信，所以掀吧。 　　桑德斯：“……” 　　机器人从两人身边滑过，头顶红光闪烁两下，当即改变路线，放弃收回餐盘。 　　谁说机器人不能感知情绪？ 　　分分钟打脸。 　　回到指挥室后，希雅尔径直走向左侧的金属门，在控制台按下指纹，房门向一侧滑开，现出一间宽敞的卧室。 　　房间布局和齐乐居住的舱室类似，只是金属床改为一张。 　　墙上嵌入一面巨大的屏幕，床头的位置垂下一张挂毯，单纯的色调，没有任何图案，很符合房间的整体风格。 　　希雅尔走到床边，将齐乐放下。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管透明的药剂。 　　太岁卷着齐宁跳上床脚，拉成片状裹住小猫，和猫爸保持一定距离。 　　小猫想要凑到齐乐身边，不想被太岁按住。猫爸想要舔舔儿子，也被一根触角挡开。 　　“喵！”猫爸怒了。 　　太岁扭动身体，做出摇头的动作。 　　“很危险。”黑豆眼眨了眨，触角卷成弹簧状，在齐乐和小猫之间隔开安全距离，“不要靠得太近。” 　　“什么？” 　　齐乐皱眉，不等他继续发问，突然被希雅尔捞了起来，放到床头的位置。 　　希雅尔看了太岁一眼，打开药剂，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解开腰带，侧身躺在床上。长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铂金色的长发铺开，映衬暗色的绒毯，仿佛流淌的金瀑。 　　齐乐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迈开爪子，趴到柔软的枕头上。爪垫踩到一缕长发，冰凉顺滑，忍不住又踩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引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喵。” 　　小猫的叫声传来，齐乐转头看看，想要走过去，不出预料，被一只大手按住。 　　希雅尔抚过齐乐的耳朵，低声道：“他可以过来，但最好不要靠得太近。” 　　齐乐没有炸毛。 　　有过几次经验，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冷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太岁松开触角，小猫快步跑到齐乐身边。没到像往常一样蹭到他怀里，而是在他身边团成一团，小爪子藏在身下，耳朵向后靠，警惕的盯着希雅尔。 　　感受到小猫的热量，齐乐终于能正常思考。抽了抽鼻子，果然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只是和之前相比变得很淡，不是刻意捕捉，几乎无法察觉。 　　希雅尔单手撑着脸颊，领口敞得更开。长发顺着指间垂落，蜿蜒在枕上，形成金色的漩涡。 　　“如果我得到的信息无误，蓝星种群有固定的发情期，多数是在雨季。” 　　齐乐点点头。 　　自从和两位鸵鸟辣妈交谈之后，猫爸开始放飞自我，承受力不断增强，再不会听到“发情期”几个字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句话从希雅尔嘴里说出，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违和。 　　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也没法说清。 　　“联盟中的多数种群都有类似习性。”希雅尔一边说，一边揉着齐乐的耳朵，又捏了捏他的爪子。被齐乐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尖压了一下他的舌头。 　　“很多？”齐乐含糊问道。 　　“对。”希雅尔勾起嘴角，用指腹摩挲着齐乐的下巴，“星宿一的种群称之为求偶期，一般间隔五十年才会出现。” 　　“五十年？”齐乐下巴落地。 　　间隔五十年的发情期？ 　　真心是浪在宇宙的种族，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等等，五十年发情一次，他们的寿命是多久？ 　　“我今年一百三十六岁。”似乎能猜到齐乐在想什么，希雅尔开口道，“在来到蓝星之前，我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从来都没有？” 　　“是的。” 　　“哦。”猫爸点点头，表情格外正直，好像听不懂话中的暗示。 　　就这样？ 　　希雅尔难得愣了一下，目光对上齐乐，实在看不出什么。捕捉到他不断晃动的尾巴尖，心中有所了悟，突然大笑出声。 　　笑到最后，一把将齐乐抱起来，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冰蓝色的眸子彻底融化，让人想起暖阳下的浅海。 　　“因为没有能让我发情的对象。” 　　齐乐爪子挥到一半，突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石化当场。 　　说好的冷酷异族呢？ 　　这画风完全不对！ 　　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黄暴堪比松鼠的到底是谁？！ 　　由于太过震惊，齐乐压根没能发现，熟悉的气味开始变浓，不知不觉间，他再次变成类人形态，双手撑在希雅尔胸前，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腰上。 　　希雅尔抬起手，掌心覆上齐乐后颈，将他慢慢拉低。 　　嘴唇相触的一刻，齐乐双眼瞪大，脑袋轰地一声，热流突然从体内蹿升。 　　正在他考虑是不是该遵从本能时，嘴里突然被塞入一枚青色果子，温热的大手覆在颈后，低沉的声音一下下敲击耳鼓。 　　“陪我睡一会就好。” 　　咬着果子，猫爸圆睁双眼。 　　睡一会……就好？ 　　这算什么？ 　　撩完不管还要陪睡？ 　　齐乐低下头，眯眼看着滑过下巴的手指，突然一把抓住，狠狠咬在嘴里。 　　太岁裹住小猫，一骨碌滚到床下。 　　还是那句话，好孩子不能看！ 　　基地航空港，奥尔多的船队获准降落，经过一系列检查，进入三号船坞。 　　莫兰恰好在航空港，看到熟悉的船员，正要上前打个招呼。不想在对方身边见到一张熟悉面孔。 　　“莱亚？” 　　少年转过头来，发现出声的是莫兰，立刻扬起笑容。 　　“莫兰，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莫兰快步走到莱亚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我听说你被送去边界星系驻守。” 　　“我逃跑了。”莱亚言简意赅。 　　“然后加入了海盗？”莫兰挑眉，视线扫过莱亚身后的飞船。 　　“没有。”莱亚摇摇头，解释道，“我是搭乘奥尔多船长的飞船，并没有加入他的队伍。在抵达蓝星之前，我已经联络过基地指挥官，得到指挥官的庇护。” 　　“你联络过……” 　　莫兰话没说完，又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 　　妹子猛地退后半步，双目燃起怒火，平举激光枪，枪口正对目标：“奥伦！” 　　奥伦知道躲不开，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整个人向侧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莱亚身后。 　　少年不想被卷入，奈何慢了一步，没能真的躲开。 　　奥伦知道莱亚的天赋，也知道他施展天赋的限制，干脆豁出去，将他的手臂一起抱牢，坚决不给他触碰自己的机会。 　　一切发生得很快，从莫兰认出奥伦，到奥伦抱住莱亚，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十几秒。 　　莫兰皱眉看向莱亚，先是一阵疑惑，不明白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看到两人的姿势，立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冷冰冰吐出四个字，莫兰打开空间纽，为激光枪换上一枚能量矿石。当着众人的面，将威力调升到最高。 第六十三章 哪个合适 　　莫兰终归没有在航空港动手。 　　她的确想杀死奥伦，恨不能当场把他轰成碎渣，然后把碎渣丢进宇宙。 　　然而，就在枪响之前，通讯器忽然响起。看到上面的内容，莫兰皱了下眉，暂时收起杀意，决定遵照命令，将两人带往指挥塔。 　　将屏幕转向奥尔多，得到对方许可，莫兰收起激光枪，冰冷的视线扫过奥伦和莱亚，拇指指了指出口的方向：“跟我来。” 　　话落，转身离开船坞。 　　莱亚立刻挣开奥伦，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询问，是否是指挥官下达命令。 　　妹子步履如风，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听得烦了，当场抽出短刀，刀尖抵住莱亚的鼻子，一字一句道：“别废话，跟我来，明白吗？” 　　少年小心地咽了口口水，手指在嘴边滑过，表示自动消音。 　　奥伦没有别的选择，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咬咬牙，跟在两人身后。 　　目送三人背影远去，奥尔多摸摸下巴，表情中满是趣味。旋即又想起什么，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转向大副，问道：“他们是不是没买船票？” 　　大副点头。 　　奥伦和莱亚是被抓上船的，直接省略了买票过程。再者说，奥尔多很少下令伪装成旅行船，也极少做接人的买卖，自然不会想到让两人付钱。 　　“见到希雅尔之后，记得提醒我，船票钱必须补上。”奥尔多说道。 　　大副取出记录仪，一丝不苟的记录下船长的要求。 　　乘船买票天经地义。 　　想不到就罢，既然想起来，那就必须按规矩办事。 　　无论船票的价值多少，也不管双方身份如何，规则就是规矩，不允许轻易打破，必须严格遵守。 　　莫兰的速度很快，离开船坞之后，大步穿过走廊，跃下升降梯，登上来时乘坐的飞行器。 　　莱亚和奥伦初来乍到，没有录入瞳孔和指纹，也没有按照船员身份登记，在基地数据库中找不到任何信息。两人无法独自行动，想要前往指挥塔，只能跟紧莫兰。否则会被视为入侵者，引发警报，被巡逻士兵逮捕关押。 　　如果士兵外出巡逻，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能赶到现场，那就不好意思，直接炮火覆盖。 　　整座基地以稀有矿石打造，无论损毁得多厉害，哪怕被炮火犁过一遍，只要能源充足，开启修复装置，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这意味着“采取一切手段，灭杀所有入侵者”绝不只是口头宣告，必然会得到切实执行。 　　设定坐标方位，防护罩围拢，飞行器开始升空。 　　莫兰环抱双臂，表情阴沉似水，一路保持沉默，使得气氛格外压抑。 　　莱亚几次想要开口，被莫兰的眼神刺过来，寒意迅速从脚底攀升。不想引来妹子更大的怒火，只能识时务地选择沉默。 　　奥伦更不用说。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自己有星宿七的血统，马上变成透明状态，让莫兰彻底无视才好。 　　可惜现实不允许。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尽量同莫兰保持最大距离，时刻关注她双手的位置，发现激光枪出现，迅速躲到莱亚身后。 　　经历过种种变故，奥伦的性格行事都在发生改变。比起被斥为狡诈阴险、懦夫行径，自然是命更重要。 　　飞行器速度加快，两侧的景物迅速变换，逐渐被拉成模糊的光影。 　　中途，莫兰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接到来自指挥塔的命令，当下将飞行器调头，重新回到航空港，带两人前往检测处核对身份信息，在数据库中录入瞳孔和指纹。 　　此外，两人的通讯器和记录仪不能再用，需要暂时上交，空间纽也要重新设定程序。 　　确定没有异常，三人从检测处走出，重新登上飞行器。 　　莫兰依旧是不发一语，目光冰冷。莱亚不想自讨没趣，打开基地配备的记录仪，翻看相关条例。奥伦始终绷紧神经，因为身上没有一件武器，愈发显得小心谨慎。 　　看他这个样子，莫兰不由得嗤笑一声。对上奥伦的视线，张开嘴唇，现出满口獠牙。 　　对视片刻，奥伦主动移开目光。 　　“莫兰，”莱亚终于开口，“我已经宣誓效忠基地指挥官。” 　　“所以？”莫兰靠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双眼直视莱亚，朝着奥伦的方向扬起下巴，“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原谅他？” 　　如果敢说是，她不介意咬上一口。 　　大不了损失点血，也要让对方受到教训，吃足苦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莱亚摇头，认真道，“我只是想表明立场，证明我不是你的敌人。” 　　莫兰没出声，等着莱亚继续。 　　“至于奥伦，我的确和他联手杀死押送人员，趁机夺取飞船。并在成功后向他说明，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以继续合作。”莱亚说话时，并不避讳奥伦就在身边，“但是，我更希望得到你的友谊。” 　　莫来仍是没说话，神情间有了一丝松动。 　　“如果你要杀他，我不会阻止。”莱亚坚定道，“是否要利用他，也由你来决定。” 　　“就这样？”莫兰挑眉。 　　“就这样。”莱亚点点头，视线始终不闪不避。 　　莫兰眸光微沉，看到少年透明的眸子，不免有些恍惚。下一刻用力摇头，反手抽出短刀，刀刃抵住莱亚的脖子，表情很是不善。 　　“你对我使用天赋能力？” 　　“没有，我可以发誓。”莱亚连忙举起双手。 　　飞行器开始减慢速度，莫兰凝视莱亚，就在后者以为她要割断自己的脖子时，突然收回利刃。 　　“下来。” 　　防护罩收起，莫兰纵身跃下，短发轻轻扬起，最终服帖地落在颊边。 　　“莱亚，我不是傻子，我能猜到你在计划什么。”莫兰直起身，迈步登上升降梯，“我可以暂时放过奥伦。” 　　“我……” 　　“不过你最好牢牢记住，你已经向指挥官宣誓效忠。”不给莱亚插嘴的机会，莫兰继续道，“你想利用谁，或是想要向谁复仇，全看你自己的能力。但我要提醒你，无论你做什么，最好不要危害到指挥官和蓝星基地，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至于你，”莫兰转向奥伦，声音平静得出乎预料，“我的确想杀了你，但不是现在。如果你对指挥官有用，我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 　　奥伦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升降梯不断向上攀升，莫兰再次开口：“指挥塔中有练习场，我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 　　不能马上一刀砍死，至少可以收取点利息。 　　她不介意同奥伦多“切磋”几回，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无论过往如何，奥伦强于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 　　升降梯终于停住，三人进入空中走廊，迎面遇到几名医疗官。 　　看到跟在莫兰身后的奥伦和莱亚，获悉他们要去见希雅尔，医疗官们同时行动，先取出检测仪扫过两人，得出数据后，从空间纽中取出新配置的药剂，要求他们当面喝下去。 　　“这能抑制你们的信息素。”见两人面露迟疑，兰格解释道，“有星宿一种群血统的基地人员都要服用。” 　　星宿一种群血统？ 　　信息素？ 　　莱亚和奥伦出自第一氏族，都知道这代表什么。没有继续犹豫，很快将金属管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等两人服下药剂，医疗官再次举起检测仪，仔细扫过一遍，确认一切正常，才放三人通过。 　　莫兰走在两人身前，想起医疗官的种种举动，又想起被希雅尔带在身边的齐乐，周身的温度迅速下降。 　　奥伦和莱亚同时打了个哆嗦，快速对视一眼，都生出不妙的预感。 　　莫兰的颜色好像更绿了？ 　　他们刚刚没做什么吧？ 　　指挥室中，希雅尔坐在屏幕前，正和阿莱克图总督通话。 　　“消息确实？第一氏族掌握一种药剂，可以抑制星宿二种群天赋？” 　　“就我得到的情报，至少和莱亚有关的种群会受到药剂影响。”希雅尔说道。 　　“真是没有想到。”阿莱克图总督皱眉道，“那场战役的确透着古怪。如果情况是这样，有些地方就说得通了。” 　　“他们已经抵达蓝星，我想很快会有进一步结论。” 　　“如果有必要，可以把他们送来星宿五。”阿莱克图总督双手交叠，掌心包裹权杖顶部的红色晶石。 　　“目前还不需要。”希雅尔摇摇头，“元老院暂且不提，第一氏族肯定不希望消息扩散。” 　　“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隐瞒消息留在蓝星？” 　　“暂时是这样。” 　　两人说话时，齐乐趴在希雅尔怀里，懒洋洋打个哈欠，摆弄着已经被修好的记录仪。 　　根据希雅尔的说法，这枚记录仪应该是由星宿六制造，至少存在了几个世纪。埋在地下这么久，能够保存下一段画面已经十分难得。想要将缺失的数据补全，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型号过于古老，加上机身损毁，最顶级的机械师也很难做到。” 　　知道事不可为，猫爸固然有遗憾，倒也不会强求。 　　不过，通过片段的画面，能够推断出当时的大致情况，甚至可以清晰描绘出过程的惨烈。想到地道中的原生人类，再想想落进死亡星的古玹，齐乐皱紧眉心，弹出尖爪，变强的念头更加强烈。 　　事情没有绝对。 　　万一真有奇迹发生，古玹逃出死亡星，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齐乐不认为自己在危言耸听。 　　古玹能够融合异族基因，制造出更加强悍的进化丧尸。根据埃尔法提供的资料，这些丧尸不仅战斗力超出寻常，血液还具有感染性。 　　目前没有实例，不能进一步证实他的结论。但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他们逃出死亡星，进入任何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系，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齐乐打了个哆嗦，完全不敢想象。 　　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也罢，总之，增强实力总没有坏处。 　　由于想得太入神，齐乐压根没留意到，希雅尔已经结束通话，手指一下下抚过他的耳后，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腿，成功揉上他的肚子。 　　“喵！” 　　小猫发出警报，猫爸迅速回神。 　　低头看一眼，刷刷就是两爪。 　　熟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瞬间变浓。齐乐下意识捂住鼻子，却忘记了爪子刚刚抓过哪里。等他反应过来，视角早已经发生转换。 　　齐乐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希雅尔腿上，迅速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体温上升得实在太快，猫爸双腿突然发软，不是撑在腰间的手，估计会直接坐到地上。 　　“爸爸？”小猫凑过来，伸出爪子碰碰齐乐的小腿。 　　齐乐晃晃脑袋，单手扶住桌沿，发现递到面前的两颗果子，咬住一颗吞下肚，另一颗藏进空间纽。等到情况稍微缓解，弯腰把小猫捞到怀里。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发情期提前了。 　　该说松鼠乌鸦嘴吗？ 　　猫爸无语两秒，怀里抱着小猫，又开始走神。 　　不是他真成了傻白甜，而是发情期的症状太过猛烈，不留神就会烧成火炉，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果子的作用和晶核类似，只能缓解热度，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而且吃的次数多了，有效的时间越来越短。 　　齐乐舔舔嘴唇，知道暂时没办法变回狸花，为转移注意力，干脆坐到地上，把太岁抓过来，陪儿子踩拍爪子游戏。 　　太岁很是紧张，来回看着希雅尔和齐乐，触角不断卷起伸长，身体的边缘拉成薄片，准备随时挡开小猫和齐乐，以防异族突然抽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希雅尔转动指挥椅，单手撑在脸颊边，凝视齐乐的一举一动。 　　猫爸被看得不自在，干脆侧过身，眼不见为净。 　　不想某人毫无自觉，看不过瘾直接伸手。掌心覆上齐乐头顶，手指梳过黑发，又落到他的颈后，轻轻捏了几下。 　　齐乐眯起双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喉音，主动蹭着希雅尔的手。蹭了没两下，眼睛陡然睁大，全身炸毛，转头就是一口。 　　咬完就开始后悔。 　　他之所以没办法变回去，希雅尔的信息素是重要原因。 　　明知道情况不对，本能却总是会突然冒头，自顾自代替理智行动。其结果就是，齐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逮住机会就要下嘴，咬了一口又一口。 　　希雅尔的手是重灾区。 　　不过船长大人恢复力惊人，上一秒咬出血，下一秒就愈合如初，看不出半点痕迹。 　　猫爸松开嘴，眼睁睁看着牙印消失，真心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船长大人倒是乐在其中，有事没事就要撩拨几下，甚至主动伸手等着齐乐来咬。 　　莫兰三人走进指挥室，猫爸终于“解除”类人状态，重新变回狸花。 　　看到站在莫兰身后的两个少年，齐乐诧异地张大嘴巴，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实在不明白，这三位怎么能和平共处。 　　尤其是莫兰和奥伦，见面没有打起来，真心称得上是奇迹。 　　“指挥官，人已经带到。” 　　莫兰向希雅尔行礼，随后退到一边。 　　莱亚上前两步，伸出右臂，翻起盖到手腕的衣袖，从鳞片下取出微型记录仪，送到希雅尔面前。 　　“这里有我被关押期间的所有记录，包括被元老院和议长审讯，以及被迫服下药剂的所有经过。” 　　看到记录仪，莫兰不由得瞪大双眼。 　　她亲眼见到莱亚站上监测台，确信他进行过三项扫描。这么严格的程序，竟然没能查出这枚记录仪，让他轻易带出航空港？ 　　“这枚记录仪的材料很特殊，主要是我褪下的鳞片。”为免发生误会，莱亚解释道，“除非揭开我手臂上的长鳞，否则没人能够发现。” 　　归根结底，记录仪就是莱亚身体的一部分。又有鳞片覆盖，任凭检测程序再严格，也不可能发现。正因如此，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记录下元老院和议长的种种行为，作为此行的另一份“诚意”。 　　希雅尔拿起记录仪，简单翻阅过里面的内容，再次接通阿莱克图总督。 　　大致了解过情况，阿莱克图总督沉吟片刻，重提之前的建议。为保证计划顺利，他可以派出战舰。如果母星找麻烦，星宿五比蓝星更具有威慑力。 　　“你是否想去星宿五？”希雅尔看向莱亚。 　　“不。”几乎是想也没想，莱亚直接开口拒绝。 　　“为什么？” 　　“您答应庇护我，我已经选择向您效忠。”莱亚正色道，“如果是您下达命令，我一定会遵守，但我希望能够留在蓝星。” 　　希雅尔转过指挥椅，对阿莱克图总督道：“他会留在蓝星，相关资料整理之后，我会立刻传送给您。” 　　“也好。”阿莱克图总督没有坚持。“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向我提出。” 　　他有疯子的外号，却不是真正的疯子。他的疯狂只针对敌人，尤其是母星上的某些家伙。 　　整个谈话过程中，奥伦多数时间保持沉默。除了行礼和表示感谢，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和莱亚不一样，没有对希雅尔宣誓效忠。即使他肯做，对方也未必接受。 　　他对希雅尔始终存在畏惧。 　　这份畏惧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想要继续留在蓝星，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不能莽撞行事，必须找对方法。 　　三人离开之后，阿莱克图总督凑近屏幕，笑道：“蓝星即将进入雨季，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可以再交易一批异兽晶核。种类的话，是否能换成海兽？” 　　“海兽？”希雅尔皱眉，“这不在契约里。” 　　“但也没有排除在外。”阿莱克图总督手握权杖，“按照定下的契约，每年三百头蓝星异兽，并未限定是陆地种群还是海兽。我不会要求稀有种群，只要是高等海兽就可以。” 　　这个要求算不上过分。 　　希雅尔斟酌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通讯结束之后，阿莱克图的影像消失在屏幕中。 　　希雅尔弯腰抱起齐乐，迈步走向卧室。 　　即使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得到控制，为以防万一，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仍会遵照埃尔法的建议，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 　　“陪我睡一会。” 　　“喵！”齐乐竖起耳朵，他拒绝！ 　　可惜船长大人不接受，把齐乐放到枕头上，再度埋进他的肚子。 　　由于位置不太对，齐乐当场炸毛，卷起尾巴，无影爪猛地挥出。 　　船长大人笑出声音，翻过身，将齐乐抱到怀里。单手按住他的后背，手指一下下挠着他的下巴。 　　熟悉的热度再次攀升，齐乐喵了一声，又一次变成类人形态，趴在希雅尔身上。 　　四目相对，猫爸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咬人的冲动。从空间纽中取出之前藏起来的果子，刚要送进嘴里，下巴突然被挠了一下。 　　体内的热度越来越高，猫爸被烧得眼前发红，顾不得其他，拍开希雅尔的手，咔嚓几口把果子咬碎，清甜的汁液滑入喉咙，热度总算有所缓解。 　　齐乐坐直身体，享受片刻的放松，开始舔起“爪子”。 　　舔着舔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视线不断下移，对上冰蓝色的双眼，猫爸僵硬两秒，果断变回狸花，团成一个毛球。 　　确定警报解除，太岁松开禁锢，齐宁立刻跳到床上，趴在齐乐身边。 　　希雅尔揉了揉齐乐的耳朵，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铂金色长发滑落，露出微尖的耳朵。 　　齐乐歪了下脑袋，耐不住好奇，伸出爪子碰了一下。 　　本该睡着的某人突然睁开双眼，抓住猫爸的爪子，直接翻过身，将毛团圈在手臂里当了枕头。 　　看看躺在自己肚子上的船长大人，再瞅瞅按在背上的那只手，猫爸眯起眼睛，弹出爪子，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棋盘脸和卷帘门，究竟哪个更加合适。 第六十四章 齐乐的决定 　　夜半时分，齐乐被体内蹿升的热度唤醒。 　　睁开双眼，室内一片昏暗，仅有窗外星光洒落，在地面镀上一层银辉。 　　热度越来越高，整个人像要被烤化。 　　齐乐试图出声，发出的都是低哑的气音。 　　耳鼓不断嗡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这种感觉像是以冲刺百米的速度去跑马拉松，中途没有任何停歇，体内的能量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小猫睡在不远处，团成一个毛球，被太岁裹住。忽然又翻过身，四爪朝天，小肚子一起一伏，正规律地打着呼噜。 　　希雅尔不在，仅在枕上留有睡过的痕迹。 　　齐乐抬起手，耙梳过额前的湿发。因为体内的高热，视线变得朦胧一片，看什么都像隔着白蒙蒙的玻璃，靠得再近也无济于事。 　　什么时候变成类人形态，他已经无暇去想。现在的他仿佛置身在火山口，下一刻就要被岩浆吞没，在恐怖的热度中彻底融化。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跳进冰水里，一直泡到热气消散、冻成冰块为止。 　　房间的门向一侧滑开，希雅尔走进室内。 　　氏族长袍搭在手臂上，身上是简单的衬衫长裤，领口微微敞开，更显得身高腿长，诱人犯罪。 　　等等！ 　　齐乐连忙摇头，试图把最后四个字甩出脑海。可无论怎么甩，相同的念头依旧充斥脑海，类似的词汇层出不穷。 　　不过数息时间，理智近乎被本能取代。 　　“怎么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齐乐转过头，透过朦胧的视线，对上一双在暗夜中发光的蓝眸。有一瞬间，他怀疑希雅尔才是真正的猫科动物。 　　“不舒服？” 　　希雅尔将长袍放到一边，坐到齐乐身侧，掌心覆上他额头。 　　感受到惊人的热度，正想开口，手腕突然被紧紧握住。 　　听到“呼噜”的声响，看到蹭着自己掌心的齐乐，希雅尔停顿两秒，很快明白发生了让什么。 　　“多久了？” 　　“嗯？” 　　“这样持续多久了？” 　　“……不知道。” 　　齐乐的声音有些模糊。 　　每到夜间，希雅尔的体温就会变低。对浑身发热的猫爸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福音。面子什么都在次要，能暂时摆脱热度的煎熬才更加要紧。 　　若不是没有力气，他已经扑到对方身上，而不是单纯蹭几下掌心。 　　希雅尔没有继续问，单手拂开齐乐的额发，打开空间纽，取出一枚青色的果子，递到齐乐嘴边。 　　体内像在燃烧，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惊人的热量。 　　齐乐咬开果皮，微凉的果汁滑入喉咙，恼人的燥热得到缓解，终于能够正常思考。 　　“水。”齐乐翻过身，哑声道。 　　说话时蜷起双腿，仰头看向希雅尔，控制住想要蹭到他怀里的冲动， 　　仅仅是一个字，就耗尽了他大半力气。 　　希雅尔俯下身，耳朵凑到齐乐唇边，一只手沿着齐乐的脊背下滑，停在靠近尾椎的位置。随后又回到颈后，轻轻捏了几下。 　　“等一下。” 　　话落，正要起身离开，衣摆却被齐乐拽住。 　　“我需要水，不是喝。”舔舔发干的嘴唇，齐乐艰难道，“泡进去。” 　　“泡进去？” 　　“对，越冷越好。” 　　最后一个字出口，齐乐趴在希雅尔腿上，开始大口喘息。因为距离太近，能嗅到突然扩散的信息素，这让他更加难受。 　　之前能抑制热度的果子正在失效。 　　修长的手指滑过齐乐腰侧，引来一声虚弱的喉音。 　　希雅尔忽然站起身，快速拉开抽屉，取出一管药剂服下。随后弯腰抱起齐乐，单臂环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背上。 　　取过搭在床边的长袍，展开披在齐乐身上。 　　“热！” 　　齐乐不满皱眉，手臂胡乱挥了几下，就要将布料掀开。不想后颈被按住，实在动不了，只能埋在希雅尔肩上，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忍一忍。” 　　希雅尔打开控制锁，抱着齐乐走出房门。 　　齐乐抬起头向后张望，确定小猫睡得安稳，担心的事放下一桩，又埋回希雅尔颈间，用镶嵌在衣领上的晶石磨牙。 　　走廊中格外寂静，只有穹顶的能源石闪烁白光。 　　希雅尔登上传送带，又喂给齐乐两枚果子。感受到埋入颈间的呼吸，手臂环得更紧。 　　走廊尽头是一部升降梯，随着高度下降，寂静很快被人声取代。 　　齐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指挥塔内远不如想象中安静，有少数楼层甚至比白天更加热闹。 　　基地人员来自不同星系，分属于不同种群，生活习性存在很大不同。 　　有的像齐乐一样，按时吃饭睡觉，每天的生活十分有规律。有的根本不需要睡眠，实在疲倦时，闭上一只眼睛，让大脑休息片刻，几分钟后又会变得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尤其是长着触角的培植官们，别说睡眠，如果必要的话，一日三餐都可以免掉。只要有阳光存在，凭借“光合作用”就能维持生存。 　　升降梯很快停住。 　　希雅尔越过惊讶的基地人员，快步走进一条空中走廊。 　　夜空中，弯月高挂，洒落清冷的银辉。繁星点点，交织成灿烂的银河。 　　星光洒落在希雅尔发间，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齐乐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是烧糊涂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怎么会认为这个异族在发光？ 　　“很难受？”希雅尔转过头。 　　“不，我看到……你在发光？” 　　希雅尔的脚步没有停顿，转过走廊拐角，口中道：“我有星宿五的血统。” 　　“所以？”齐乐不禁生出好奇。 　　他对星系联盟知之甚少，仅从莫兰口中了解过大概。对于各个异族的习性和天赋，更是少有了解。希雅尔提到星宿五，难道这个星系的种群都会发光？ 　　“一旦进入求偶期，星宿一的种群会扩散信息素，星宿五的种群则会发光。” 　　希雅尔以植物为食，很少摄取矿石能量，种群习性更接近父系。加上一直在服用药剂，信息素和发光特征都被抑制，所以，齐乐呆在他身边这么久，迄今才有所发现。 　　若是换成星宿五种群，进入求偶期后，一天到晚都在发光。 　　试想一下，几千瓦的大灯泡围着自己转，百分百会变得眼晕，想忽略都难。 　　“所以是自然现象？”齐乐抓起一缕铂金色的长发，凑到眼前细看。不小心碰到鼻子，当场打了个喷嚏。 　　“对。”希雅尔勾起嘴角，手臂再次收紧。 　　谈话告一段落，齐乐沉默下来，专心“对抗”体内的热度。不经意发现希雅尔已经离开走廊，正向基地大门的方向走去，惊讶道：“等等，你要离开基地？” 　　只是泡个凉水澡，需要跑这么远吗？ 　　“是。”希雅尔没有登上飞行器，而是直接跃上半空，飞向基地大门。 　　“你在发情。” 　　“……我知道。”齐乐皱眉。 　　“你的气味会诱发我的信息素。”希雅尔说话时，双眸变成醒目的竖瞳，“这种情况很难控制，我不能继续留在基地。” 　　他也很意外，药剂竟然不起作用。 　　或许是因为他有星宿五的血统，也或许是齐乐的气味过于特殊，总之，就像变异植物很难再对齐乐起作用一样，药剂再也无法抑制他的信息素向外扩散。 　　希雅尔十分清楚，如果继续留在基地，他会受到本能支配，警告并驱逐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同种群成员受他影响，很可能集体进入求偶期，陷入暴力状态。 　　到时候，情况会难以收拾。 　　简单解释过原因，希雅尔加快速度，不过眨眼的时间，已经飞到防护罩边缘。 　　轮值的士兵刚要出声，突然被一旁的好友拉住。 　　“信息素。”艰难吐出三个字，萨尼服下随身携带的药剂。以最快的速度调出虚拟光屏，拉着同伴迅速后退，能退多远退多远。 　　等士兵退到“安全”距离，希雅尔抱着齐乐从空中降落，在屏幕上确认指纹瞳孔，径直穿过水波状的屏障，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之中。 　　萨尼等人长舒一口气。 　　走回到虚拟光屏前，仍能感受到流淌在空气中的信息素。 　　羡慕的看着出自星宿六、基本不受影响的同伴，萨尼和同出星宿一的卡尼对视一眼，取出第二管药剂，默默喝了下去。 　　夜风呼呼作响，齐乐不得不抱住希雅尔的脖子，将头埋入他的颈弯。 　　这样一来，更多的信息素涌入鼻端，冲击着他的理智，使他的情况更加糟糕。 　　实在忍不住，齐乐只能张嘴咬。 　　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齐乐禁不住发出气音，一下下舔着伤口渗出的血，只觉得更热了。 　　不知不觉间，希雅尔的速度开始减慢，风声被海浪声取代。 　　齐乐抬起头，发现下方是一片汪洋，霎时瞪大双眼。 　　“怎么……” 　　不等尾音落下，人已经落进海里。 　　所有的声音在刹那间消失，海水在四周漂浮，满目是耀眼的铂金，再看不到其他色彩。 　　柔软的触感覆上嘴唇，温暖的气息流入肺中。 　　数不清的气泡涌出嘴角，挣脱束缚，在海水中旋转飞舞，鼓起一圈圈白色波浪，包裹着齐乐不断上升。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寂静的世界被海浪声取代。 　　齐乐咳嗽两声，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等开口，嘴唇又被堵住。 　　修长的手指探入发间，压住他的后脑。嘴唇被碾压，清晰的痛感，令人陷入疯狂。 　　齐乐遵循最真实的意愿，双臂环住希雅尔的肩膀，进一步反客为主，咬住他的下唇，尝到了微甜的血腥味。 　　两人浮在海面，银灰色的长袍铺展开，似海鸟被沾湿的翅膀。 　　齐乐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疯狂。但在这一刻，他选择放纵，挣脱一切束缚，将一切交给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热意褪去，能感到海水的冰冷。 　　齐乐睁开双眼，望进冰蓝色的眸子，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干脆什么都不说，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了这双眸子的主人。 　　水面突然出现数条白线，并排疾行而来。 　　三角形的鱼鳍破水而出，高过十米，尖端闪烁慑人的寒光。划开海面时，带起大片白色的浪花，距离猎物愈近，速度增加一倍不止。 　　发现海兽突然逼近，齐乐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跃跃欲试，指甲弹出半寸，舔舔嘴角，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海兽距离不到百米，齐乐忘记身处水中，刚要跃身而起，脚下突然踩空，差点沉入海里。 　　“喵！” 　　情急之下，齐乐攀附住唯一的“支撑点”。回想起刚才的叫声，瞬间满头黑线。 　　明明是类人形态，为啥要“喵”？ 　　果真是习惯成自然？ 　　海兽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水下暗红色的双眼。 　　希雅尔抱住齐乐，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从水面飞起，避开海兽的第一波攻击。弧形的水线划过半空，洒落一场细雨。 　　嗷—— 　　海兽张开大嘴，不甘地咆哮。挥舞起一条腕足，凌空抽向目标。 　　希雅尔再次提升高度，轻松避开带着吸盘的腕足。 　　海风呼呼作响，齐乐俯视海面，终于看清海兽的全貌。 　　鲨鱼的背鳍，章鱼的身形，顶着一个扁平的头颅，样子可怖又有几分滑稽。 　　除了鱼鳍之外，海兽全身呈透明状， 　　八条触手垂在身下，四条长满吸盘，四条长有尖利的骨刺，每次挥动都能卷起一波巨大的浪花，海啸一般。 　　对于这些海兽的形象，委实不好评价。 　　真要形容一下的话，该说丑出新境界？ 　　海兽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希雅尔没有还击，只是抱着齐乐不停闪躲。但也没有就此离开，反而不停绕着海兽飞行，就像在故意消耗对方的力气。 　　“我还不能完全抑制信息素。”飞行过程中，希雅尔对齐乐解释道。 　　也就是说，一旦动起手来，他也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状况。如果失去理智，架起激光炮开轰，造成的破坏难以估量。 　　齐乐倒是没有这种顾虑，试着挥动手腕，能感到海风缠绕在指尖，向着海兽的方向挥去，登时掀起一面水墙。 　　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仅能维持两秒。 　　看看自己的手，齐乐微感惊讶，集中力量再次挥手，当场将一头海兽掀翻，在海面上倒飞出去，砸出一排水花。 　　试过抛石子砸水花，一砸就是五六个吗？ 　　就是这种感觉。 　　一个字形容：爽。 　　再加一个字：倍爽。 　　然而海兽的体积过于庞大，他暂时只能做到这样，至多给海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要继续增强力量。 　　连续几次失手，又被莫名其妙的风掀飞，海兽开始变得狂躁，触手挥舞不断，竟然不小心缠在一起。 　　一只两只且罢，至少还能解开。问题是海兽彼此的距离太近，你缠我、我缠你，最终缠成一团。 　　目睹下方的情形，齐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超现实？ 　　不可能发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 　　再没脑子也该有个限度吧？ 　　海兽越想挣开，触手就缠得越紧，触手缠得越紧，挣扎就变得越剧烈，最终缠绕成一个个死结。 　　捕猎不成又被困住，终于有海兽发飙——也或许是发彪，张开布满牙齿的大嘴，对着身边的同伴咬了过去。 　　清晰的撕裂声传来，淡绿色的血液在海面飘散。 　　一个接着一个，海兽们咬成一团，殊死搏斗间，掀起巨大的海浪，动静委实不小。 　　血腥味沉入海底，终于引来一个庞然大物。 　　“呜——” 　　汽笛般的声音突然传来，海水开始翻涌，仿佛有巨岩从海面下隆起。 　　海兽受到惊吓，明白遇到天敌，慌乱之间想要逃跑。奈何缠绕成一团，逃命的速度慢了几倍不止。 　　实在没办法，只能壮士断腕，当场咬断触手。 　　甭管是谁的，也甭管缠得多紧，只要妨碍脱身，统统咬断。 　　如果早一刻下定决心，或许他们还能逃出生天。不能全部脱身，至少可以跑掉一半。 　　可惜醒悟得实在太晚，没等触手全部咬断，海浪掀起数丈，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海面，就体积而言，不亚于一座海岛。 　　黑影出现之后，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抬头确定海兽的具体位置，前腿滑动几下，脖子伸长，张开钩状的大嘴，将海兽连同海水一起吸进口中，咔嚓咔嚓嚼了两下，满意的吞入腹中。 　　看清黑影的样子，齐乐很想捏自己一下。 　　海龟？ 　　除了个头和与众不同的叫声，外形的的确确是一只海龟，至少是海龟的进化品种。这样来说的话，被他吃掉的是什么，章鱼还是水母，或者有多种基因？ 　　吃了一顿夜宵，海龟貌似心情不错。抬头看向半空中的两个人，眼睛眨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异族和原生种怎么会凑到一起，而且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海上来做什么？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海龟又开始犯困，干脆抛开不去想，滑动两下前肢，缓缓沉入海底。 　　海龟消失后，海面恢复平静，除了半截断裂的触手，什么都没有留下。 　　齐乐拍拍希雅尔，示意他降低高度。等到接近海面，猫爸探出手，一把抓住触手上的尖刺，直接收进空间纽。 　　甭管能不能吃，机会难得，先收起来再说。 　　即使自己不能吃，可以送给太岁，感谢他帮自己照顾小猫。 　　太阳初升，火红的光影照亮海面。 　　希雅尔终于恢复正常，从空间纽中取出一件长袍，包裹住齐乐，用比来时稍慢的速度飞回基地。 　　身体不再发热，齐乐有余暇俯瞰下方景色。 　　广阔的海洋，一望无际。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西边露出沙漠一角，徜徉开耀眼的金色。 　　飞近十一区边界，能看到森林包围下的死亡湖。 　　湖面被雾气笼罩，像披上一层轻纱。偶尔能见到飞速闪过的异兽身影，在异族立下的屏障外留下模糊的印记。 　　来时不觉得，如今回想一下，齐乐不禁愕然。按照松鼠们的说法，只有第八区和第十区靠近咸水，大致算一算，希雅尔究竟带他飞了多远？ 　　齐乐想得太过投入，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基地门前。 　　希雅尔降低高度，穿过防护罩。 　　萨尼等人如临大敌，发现空气中的信息素不如之前一样狂暴，方才松了口气。 　　基地外，松鼠们站在乔木上，目睹了希雅尔抱着齐乐返回，再到穿过屏障的整个经过。 　　灰松鼠抱着尾巴，看向揣着前爪的黑松鼠，说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就算真找个异族，对齐乐来说也没坏处。” 　　“希望如此吧。”黑松皱眉道。 　　齐乐前往异族基地，超出约定时间也没回来，松鼠们不免有些担心。 　　黑蜘蛛即将进入交配季，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外巡视，寻找雨季中的配偶兼储备粮。鸵鸟夫妇忙着教育孩子，为雨季做准备的同时，又拍死一波试图抢夺领地的对手。 　　挖掘地道的工程告一段落，鼹鼠们开始外出搜集食物，松鼠们商量一番，带上新收获的一批晶核前往异族基地。 　　如果一切正常，晶核可以用来交易药剂。如果发生意外，原生蚁还在十一区边界，这些晶核可以作为诱饵，将她们引向异族基地。 　　好在松鼠们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齐乐一切安好，貌似还解决了发情期的问题。 　　“我和黑松过去。”红橡对灰松鼠说道，“你们暂时留在这里，提防那些鬣狗，一切小心。” 　　“放心吧。”灰松鼠举起爪子，竖起尾巴，“如果他们还敢来，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松鼠们决定兵分两路，黑松鼠和红松前往异族基地，灰松鼠守在乔木附近，等着接应归来的队伍。 　　药剂的名声已经传开，有猛禽和闪蝶现身说法，越来越多的种群主动上门交易。 　　他们对异族始终抱有警惕，不愿意和基地直接接触，猛禽的研究又暂时没有成果，想要获取药剂，从松鼠手里购买是最方便的途径。 　　然而，有做生意讲诚信，分毫不差给晶核的；也有不太讲究，打算直接开抢的。 　　之前一次交易，松鼠差点被鬣狗暗算。幸亏黑蜘蛛及时赶到，才没有被对方得逞。这件事发生在几天前，齐乐身在异族基地，自然还不晓得。 　　如今黑蜘蛛有事要忙，不能和松鼠同行，为预防意外发生，松鼠们必须加倍小心。 　　基地中，齐乐变回狸花猫，被希雅尔带回房间。 　　房门刚刚打开，小猫立刻扑了上来，太岁拉都拉不住。 　　“爸爸，你没事吧？”小猫蹭着齐乐，声音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齐乐舔舔小猫，多日的烦恼告一段落，轻松地抱着儿子在地上打滚。 　　希雅尔走到床头，又取出一管药剂。 　　转头看向打滚的毛团，扫一眼警惕的太岁，船长大人轻笑一声，将药剂一饮而尽。 第六十五章 空间纽 　　对于蓝星基地中的异族来说，松鼠出现在航空港已经称不上稀奇。 　　和松鼠们交易过的海盗商人，例如奥尔多船长，看到松鼠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和背在身后的网兜，知道生意上门，马上命人清点仓库，找出对方可能感兴趣的药剂和异植材料。 　　齐乐得到消息时，松鼠们已经完成数笔交易，将换来的药剂装进金属盒，用草绳绑在身上。紧接着挑拣药剂材料，大部分是代替猛禽购买，少数是闪蝶和其他原生种所需。 　　由于购买的数量太多，金属盒里实在装不下，只能用绳子捆住，垒起来装在网兜里，在下面垫上干草，一路拖回领地。 　　该买的东西全部买齐，带来的晶核少去八成。 　　松鼠们清点完毕，走出三号船坞。正打算去找莫兰，就见到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齐乐，立刻欢呼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齐乐！” 　　“我们正想去找你！” 　　松鼠们很是兴奋，奔跑的速度极快。冲到近前后，抑制不住心中喜悦，一个接一个跳起来，当场将猫爸群埋。 　　“喵！” 　　毛团们忽略了金属盒的重量，猫爸差点被压到断气。匆忙起身之后，齐乐依旧是眼冒金星，缓了一会才能站稳。 　　“你离开之后，一直没回领地，也始终没有送回消息，我们都很担心。”黑松蹭蹭齐乐，仔细的上下打量，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遇到麻烦？” 　　说话间，尾巴竖了起来，左右摇摆两下，火花劈啪作响。大眼睛扫视四周，大有齐乐点头就要为他出气的架势。 　　“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齐乐连忙摇头，将事情简单解释一遍。细节多数略过，只捡重要情况说明。 　　“你的发情期提前了？”黑松和红橡互看一眼，想起自己的疏忽，不免都有些自责。 　　“的确提前了。”齐乐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异族的关系。” 　　“异族？”松鼠们同时一愣。 　　他们不太明白，这和异族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齐乐动动耳朵，觉得有些事不好明说。斟酌片刻，决定吐露部分实情。 　　“就像咱们有发情期，他们也有求偶期，会散发信息素，对我的影响好像很大。”齐乐说话时，眼前莫名浮现某些画面。呆滞两秒，连忙摇摇头，尾巴卷过后爪，体温隐隐上升。 　　他可以肯定，出现这种反应，十有八九不是因为发情的关系。 　　究竟是因为什么……齐乐转动耳朵，暂时拒绝去想。 　　“是吗？”黑松抱着前爪，声音中带着疑惑，“你确定？我还以为是晶核的缘故。” 　　“晶核？”捕捉到这个词汇，齐乐惊讶道，“究竟怎么回事？” 　　黑松和红橡互看一眼，确定异族都在十步之外，才解释道：“是你上次吃下的晶核，还记得吗？” 　　“记得。”齐乐点头，“可那是抑制体温，我吃过之后很快就恢复正常。” 　　“那种晶核能压制发情期的症状，对没有配偶的原生种很有效。但是，服用之后会导致下次发情期提前。”红橡抓抓尾巴，声音中带着歉意，“我和黑松都知道这点，早应该告诉你，却都以为对方说了。等知道情况，你已经离开领地。” 　　齐乐蹲坐在松鼠面前，开始消化听来的信息。 　　依照松鼠的话来讲，晶核虽好，却存在不小的副作用。不是简单的“抗药性”，而是促使发情期提前，并且效果增幅。 　　简言之，第一次体温三十九，第二次直接飙升四十一。 　　难怪他发热到脑子不清醒，感觉像坐在火山口上，吃果子完全没用。不是希雅尔把他带去海里，顺便放纵一回，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我继续吃晶核，情况还会加重，不想变成那样，就必须尽快找个配偶？” 　　“可以这么说。”黑松给出肯定答案。 　　“我们以为你找到了。”红松鼠插嘴道。 　　“什么？”齐乐瞪大双眼，面露诧异，“你们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抬起爪子捂住嘴。 　　迟了一步不说，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异族，尖耳朵，长头发，战斗力很强，可以突破原生蚁群的那个。”红橡一边说，一边用爪子比划，“我们看到他抱着你走进基地。还有，你身上的气味变了。” 　　“气味？”齐乐低头嗅了嗅，没觉得有哪里不同。还是说他在希雅尔身边待久了，已经习惯对方的气味？ 　　习惯……猫爸连忙摆爪子。 　　好在体温没有突然升高。 　　“很淡，连黑松都闻不到。”红松鼠挺起胸膛，用前爪指着鼻子，骄傲道，“我的嗅觉更加灵敏，可以闻到。不过照你的情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样。” 　　一般而言，多数种群在找到配偶之后，气味都会发生改变。 　　区别在于时间长短。 　　例如原生猫，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生活，发情期后基本是各走各路，有了幼崽也仅是偶尔碰面，气味的改变只是暂时。 　　有的猫妈更干脆，一来是嫌雄猫碍眼，其次是为了躲避捕食者，带着孩子藏到领地边缘，幼崽长大之前，父子俩都未必能见上一面。这样一来，气味更不可能持久，最长只能维持十几天。 　　松鼠则既然不同。 　　他们会组成一个大家庭，终生都会带着对方的气味。 　　“不过你身上的气味也太淡了。”红橡抽抽鼻子，“难道是异族的关系？” 　　“而且有咸水的味道。”另一只红松鼠补充道。 　　几只毛团同时抬起头，竖起尾巴，大眼睛睁圆：“你去了海边？” 　　齐乐哑然。 　　这鼻子也太灵了点吧？ 　　“我的确去过，只是不确定是哪个区。” 　　“我明白。” 　　松鼠们很是理解的点点头，又拍拍齐乐的肩膀。 　　可见，猫爸方向感不好，已是众所周知，深入人心。 　　双方又谈了几句，确认齐乐的发情症状已经不算明显，还找到临时配偶，松鼠们全都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眼见天色不早，该交易的货物也已经齐全，松鼠们决定动身离开。 　　“你和我们一起走吗？”黑松鼠将网兜系在身上，开口问道，“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 　　“一起走。”在来之前，齐乐已经做过考量，毕竟是新标记的领地，如果离开太久，很可能出现问题，必须早点回去。 　　而且，他已经和希雅尔打过招呼，对方并没有阻拦。 　　“真的没问题吗？”红橡停住动作，“我以为你会多留几天。” 　　“如果你担心领地，我们会帮你照顾，肯定不会让别人占去。”黑松补充道。 　　“毕竟是第一次找到配偶，就算是临时的，也不该马上就走。”另一只红松鼠道，“如果你下次还想找他，或许真该多留一些时间。” 　　就算要做渣猫，也该做一只有格调的渣。 　　事情做得漂亮，才好方便今后。 　　明白松鼠在暗示什么，齐乐歪了下脑袋，猛地一拍爪子，当场炸毛。 　　“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事！”等等，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你确定？” 　　“确定！” 　　“……如果你坚持的话。” 　　直觉告诉松鼠，最好不要试图说服一支炸毛的原生猫。 　　“喵。” 　　等他们说完话，齐宁走上前，蹭蹭齐乐的下巴。 　　太岁挂在小猫身上，嘴里咬着一截藤蔓。很显然，基地中的异植终究没能逃脱虎口，还是被圆球打了牙祭。 　　天色已经不早，既然决定动身，自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莫兰示意齐乐父子和松鼠全部登上飞行器。 　　“这样更快。” 　　在飞行器离开之前，本该在指挥塔的希雅尔突然出现。无视众人的眼光，弯腰将齐乐抱起来，又在他脖子上挂了一枚空间纽。 　　“喵？” 　　拨拉一下铁灰色的圆扣，齐乐发现这枚空间纽颇具分量，表面刻有菱形花纹，中心镶嵌一颗米粒大的晶石。爪子放在上面，似乎能感到一丝微弱的能量。 　　“这里有一艘飞行器。”希雅尔单臂托着齐乐，拎起他的前爪，按在空间纽表面。 　　一阵白光闪过，一架通体银灰色、呈卵圆形的飞行器出现在众人面前。 　　迥异于基地使用的型号，这部飞行器既可以提前设定坐标，也可以依靠手动。 　　更重要的是，飞行器由合金打造，设定只能程序，防护性能更高，适合在野外使用。如果齐乐愿意，甚至可以当做移动房屋。 　　对于即将到来的雨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躲避场所。 　　地下掩体貌似牢固，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洪水倒灌，未必不会被淹没，上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 　　他们不是丧尸，需要呼吸才能生存。 　　若是被洪水困住甚至埋进土里，领地打水漂不说，命都会丢掉。 　　日子刚刚走上正轨就要和生命说拜拜，他冤不冤？ 　　“开启时按这里。” 　　希雅尔握住齐乐的爪子，按在飞行器右侧的菱形花纹上，输入掌纹之后，立刻有虚拟光屏浮现在面前。 　　见齐乐竖起耳朵，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子，用信息素诱导他变换形态，通过虚拟光屏上输入指纹。 　　“开启防护罩后，可以抵挡中级光炮的能量。”希雅尔握住齐乐的手腕，一步一步教着他操作，耐心超出寻常。 　　基地人员目瞪口呆，松鼠的反应却有些平淡。 　　这并不奇怪。 　　在毛团们看来，既然已经是配偶，哪怕是临时的，彼此亲近实属正常。更何况，齐乐的气味发生改变，肯定有更加亲密的举动。眼前这种完全小意思，压根不值得大惊小怪。 　　就算两人这样那样，然后又那样这样，松鼠们眼都不会多眨一下，说不定还会和齐乐讨论一番。 　　所以说，毛团黄暴之名，真非猫爸杜撰。 　　“谢谢！” 　　齐乐转过头，诚心道谢。 　　话音未落，突然被堵住嘴唇。不等他反应过来，唇上的压力已经移走，温热的呼吸落到颈弯，一阵轻微的刺痛感瞬间传来。 　　齐乐本能想要挣扎，却被牢牢禁锢，根本动弹不得。 　　好在对方很快松口，也没有真的咬破皮肤。 　　摸摸脖子上的牙印，猫爸感到一阵不自在。不是不满希雅尔的行为，而是觉得不该让旁人看见。 　　或许是老天终于听到他的心声，没有等多久，齐乐成功变回狸花。按照希雅尔的指点，关闭虚拟光屏，将飞行器收回空间纽。 　　“对了！” 　　见松鼠们费力的背起金属盒，猫爸想起上次交易的“附带”产品，立刻叫住黑松，取出从萨蒂手中买来的空间纽，让他分给搬运货物的同伴。 　　“只有五枚，不过应该够用。” 　　松鼠们大喜过望，取出金属盒中的药剂，一股脑塞进空间纽。拿着不方便，干脆学齐乐的样子，将空间纽挂在脖子上。 　　空出来的金属盒装进网兜，一路拖回领地。 　　“财不露白。”红橡活学活用，道出齐乐教给他们的话。 　　金属盒已经足够惹眼，若是被他人知道空间纽的存在，难保不会惹来麻烦。就像是鬣狗，这些惯犯什么都抢，肯定会找上门。 　　若是在领地中，松鼠绝对不惧。 　　问题是身边只有十几个同伴，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小心些总是好的。 　　真遇上麻烦，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的话，抛出金属盒吸引对手的注意力，挂着空间纽迅速跑路。 　　“抢劫？”听松鼠提及鬣狗，齐乐不免皱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群喜欢不劳而获的家伙。”黑松系紧网兜。 　　“他们原本在十二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过边界。他们总是成群结队行动，喜欢四处打劫。” 　　“原生种和异兽都很排斥，甚至厌恶他们。” 　　听完松鼠的讲述，齐乐眨眨眼。 　　异界版的黑社会？ 　　不，按照行为方式，更像是一群欺软怕硬、以抢劫为生的混混。 　　一切准备就绪，松鼠们登上飞行器，由莫兰送出基地。 　　齐乐被希雅尔抱在怀里，上了另一部飞行器。发现伸向肚子的手，牢记之前的教训，坚持没有下嘴咬，一切全靠爪子。 　　甭管两人的关系是否发生改变，说不给揉肚子就不给揉肚子，这是原则问题。 　　小猫想跟着齐乐，不想被太岁裹住，拽上松鼠所在的飞行器。小猫愤怒地挥着爪子，奈何太岁力气太大，铁了心黏在金属板上，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黑松走上前，从腮帮子里掏出一块异兽肉，递到小猫面前，安慰的拍拍他。 　　“喵！” 　　实在挣脱不开，小猫沮丧地垂下耳朵，咬住异兽肉，开始用力撕扯。不过他一直牢记齐乐的教导，接过异兽肉之前，开口谢过黑松。 　　基地大门越来越近，飞行器的速度开始减慢。 　　希雅尔越过莫兰，向轮值的士兵颔首。 　　“指挥官，”萨尼走到近前，开口道，“巡逻人员发现有海盗潜入十二区，正在外出搜寻。” 　　希雅尔跳下飞行器，打开通讯器，并没有航空港发出的消息。 　　“航空港为何没有警报？” 　　“据巡逻人员发送回来的消息，这些海盗出自星宿七附属星，可以将身体无限压缩，进入假死状态，避开所有检测仪器。而且，他们很可能没有随船进入航空港，而是藏在空间装置里，在飞行过程中被丢进十二区。” 　　如果不是巡逻人员警觉，或许真会被他们得逞。 　　“可以压缩身体，赞塔星人？” 　　“是的。” 　　“我明白了。”希雅尔走到虚拟光屏前，输入瞳孔指纹，“通知外出人员继续查找，无需带回基地，可以当场击毙。” 　　“是！” 　　走出基地大门，希雅尔放下齐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耳朵，从空间纽中取出十多颗青色果子。 　　“如果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话间，手指点了点挂在齐乐颈上的空间纽。那里面不只有飞行器，还有一枚通讯器和记录仪。此外还包括埃尔法配置的药剂。 　　自从希雅尔进入求偶期，埃尔法很少出现在齐乐面前。桑德斯和加斯帕斯更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齐乐在基地呆了数日，最常见的除了指挥官和送餐机器人，就只有衣食住行都能依靠“光合作用”的培植官。 　　“谢谢。” 　　明白对方是好意，齐乐收起果子，主动蹭了蹭希雅尔的掌心。蹭完立即后退，避免再被抓到怀里。 　　希雅尔忽然笑了，避开猫爸的爪子，又将他捞了起来。捏捏齐乐的后颈，亲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很希望你能多留几天。” 　　“喵！” 　　“我知道不可能。” 　　“喵！” 　　“所以……” 　　船长大人的声音突然拉长，猫爸陡生不妙预感，下一刻预感应验，众目睽睽之下被埋了肚子。 　　有一瞬间，齐乐脸上是个大写的懵。 　　莫兰不停告诉自己，她需要留在基地，需要希雅尔的庇护……可手还是不自觉摸向腰间。 　　在场士兵集体石化，英俊的面容写满“我在哪里，我看到了什么”之类的字样。 　　虽然希雅尔很快放开，没有做出更加“缺乏理智”的举动，依旧被猫爸抓了两下，下巴出现两道清晰的伤痕。 　　尽管伤口很快愈合，对初见此景的萨尼等人来说，这一幕仍可载入史册。 　　实在很难相信，这个浑身发散信息素、埋进猫肚子的男人，就是让宇宙海盗闻风丧胆、在边界立下赫赫战功的星舰船长。 　　他们一定是整夜没睡，出现了幻觉。 　　克制住再抓两下的冲动，齐乐跳到地上，对着小猫甩了一下一把，“儿子，开路。” 　　“喵！” 　　小猫迅速跑过来，蹭了蹭齐乐。 　　太岁变成圆球，一蹦一跳的跟在父子俩身后。 　　松鼠胸前挂着空间纽，身后拖着金属盒，意气风发向走向一株高大的乔木，准备和等候在附近的同伴汇合。 　　他们离开不久，基地门前闪烁光影，外出巡逻人员发回消息，在十二区边界失去海盗的踪影。或许是逃得匆忙，他们遗落一颗空间纽，里面藏有偷猎的蓝星异兽。 　　“继续追踪，找到后一律击毙。” 　　下达命令之后，希雅尔很快返回指挥室，接通航空港。 　　“扣押可疑飞船，抓捕所有人员。” 　　“是！” 　　加斯帕斯已经知道事情始末，走进指挥室后，恰好听到这道命令，生出的不是对海盗的愤怒，而是不解和疑惑。 　　这些人没有脑子吗？ 　　如果有脑子的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看一眼又取出药剂的希雅尔，感受到突然暴涨又迅速消退的信息素，加斯帕斯确信，不管这些海盗究竟是不是真没脑子，下场一定会很惨，比被激光炮轰死的走私船长更甚。 　　与此同时，黑松将齐乐带到一株乔木下，和留守的灰松鼠汇合。 　　“加快速度的话，应该能在日落前回到领地。” 　　黑松口中的领地，不是位于十二区和十一区之间的陷坑，而是原本属于丧尸，现在归属齐乐的地下掩体。 　　猫爸看一眼天色，很想再试一试自己的速度。 　　“把网兜集合到一起，我带着你们跑。” 　　松鼠们商量一下，觉得这是最快的办法。分头搜集干草，将原有的网兜拆开，牢牢系在一起。 　　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几个鬼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前高后低、长满斑点的身体藏在草丛里，盯着松鼠和齐乐的一举一动。 　　突然，树上的灰松鼠发出警报。 　　“是鬣狗！” 　　“什么？” 　　“怎么又是他们！” 　　发现草丛后的身影，松鼠愤怒大叫，丢开网兜，迅速集合到一起，大尾巴左右摇动，闪烁出刺目的火花。 　　鬣狗？ 　　齐乐仰起头，看向走出草丛的鬣狗群。 　　除了个头之外，他们和记忆中的草原斑鬣狗区别不大。身体十分强壮，颈部长满坚实的肌肉，嘴巴向前凸起，走路时发出刺耳的叫声。 　　直觉告诉齐乐，他们不是异兽也不是原生种，进化的方向应该和松鼠类似。 　　既然被发现，鬣狗们不再隐藏，陆续走出草丛，数量超过三十只。 　　个头最大的鬣狗越众而出，视线扫过猫爸和松鼠，理所当然开口道：“留下药剂和金属盒，否则杀死你们！” 　　“休想！” 　　松鼠愤怒高叫，尾巴上的火星劈啪作响。 　　猫爸歪了一下脑袋，看着对面的鬣狗，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该说他们不知者无畏还是脸皮太厚？ 　　抢劫也能如此理直气壮，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第六十六章 敢抢狸花的下场 　　异族的药剂效果相当好，自然很受欢迎。 　　随着第一批使用的小松鼠逐渐长大，增强体质的作用日益显现，松鼠的生意越做越广，除了十一区和十二区，陆续有第九区、第十区甚至是更远地区的种群前来交易。 　　有第十区的原生种发现商机，集中族群成员手中的晶核，大量购买适合幼崽服用的药剂。 　　买来的药剂分成两部分，效果最好的在族群内部消化，用来增强幼崽体质；余下带着上路，出售给迁徙途中遇到的种群，赚取更高的差价。 　　最先发现商机的是原生羚羊，然后就是斑马。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见过服用药剂的小乌鸦，从乌鸦妹子口中得知具体情况，才会陆续上门。为表示感谢，松鼠特地送给帕图尼亚两株藤蔓，告诉她种植和收获的方法。 　　乌鸦的智慧很高，常能举一反三。尝到种植藤蔓的好处，决定搜寻更多的变异植物。 　　法恩犯下大错，本该被族群流放。 　　帕图尼亚力排众议，决定放他一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族群的利益，除了参与捕猎之外，他必须频繁外出，搜集可持续收割晶核的异植，将成株带回领地。 　　没用多长时间，法恩搜集到的异植种类就超过两个巴掌，并大致掌握了培育方法。 　　于是乎，继松鼠农场之后，乌鸦种植园也渐露雏形。 　　这么做有多重好处。 　　交易药剂的数量自不用提，遇到猎物稀少的季节，不需要飞多远，就能获取足够的晶核，最大限度维持族群成员的体力，确保下次捕猎成功。 　　鬣狗生活在原生乌鸦的领地外围，常会跟踪外出捕猎的原生种，捡拾一顿残羹剩饭。此外，他们还会进行抢夺，甚至袭击落单的乌鸦。 　　一次机缘巧合，鬣狗群发现了乌鸦种植园。 　　看到新收割的一批晶核，首领不由得心生贪念，和看守异植的两只乌鸦发生冲突。可惜错估双方实力，被及时赶到的法恩等人堵个正着，在战斗中损失数名成员，侥幸夹着尾巴逃走。 　　虽然没有被抢走晶核，看守藤蔓的乌鸦却受了重伤。 　　帕图尼亚愤怒至极，双方的梁子就此结下。 　　被乌鸦几次突袭，鬣狗群的数量不断缩减，由鼎盛时期的六十多头锐减到不满四十。为躲避原生乌鸦，族群不得不举族搬迁。 　　继续留在这里，早晚会被群灭。 　　原本该前往第十区，但松鼠储存的药剂太过诱人，族群首领最终拍板，放弃之前的搬迁计划，改为迁往十一区。 　　“那里有无主领地，而且靠近松鼠，更方便动手。” 　　在鬣狗首领眼中，乌鸦是原生种，战斗力强悍，实在不好对付。松鼠实力一般，杀进领地抢夺药剂完全是手到擒来。 　　鬣狗并非出不起价钱，而是觉得可以抢，干嘛要浪费辛苦得来的晶核。 　　他们不是第一次干抢劫的勾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让鬣狗没想到的是，以为顺风顺水、轻松搞定的事，被黑蜘蛛中途搅局，药剂没能抢到，反而又损失数名成员。 　　先是被迫迁出领地，又被松鼠和黑蜘蛛联手教训，鬣狗首领威望锐减，实在难以服众。 　　几名地位较高的鬣狗发现机会，开始不断挑衅，试图抢夺族群的控制权。 　　为确保自己的权威，也为心中的贪念，鬣狗首领决定亲自出马，带领是数名心腹，小心地跟在松鼠身后，意图再次实施抢劫。 　　他们的运气不错，一直没有被发现。 　　松鼠进入异族基地之后，鬣狗选择在草丛中隐藏起来，耐心等着目标再次出现。 　　等了足足一整天，就在鬣狗的耐心即将告罄时，松鼠终于再次露面。同行还有一只原生猫，一只幼崽，以及一个……圆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怪鬣狗认不出太岁，他们的生存环境不同，领地基本不接壤，加上太岁动辄睡上几十乃至上百年，以鬣狗的寿命，估计都等不到对方一觉醒来。 　　固然有族群长老传承知识，奈何鬣狗的进化方向更接近异兽，一味追求身体的强悍和战斗力，传承和知识什么的，有用的记住，用不上的直接抛到脑后。 　　几代传承下来，许多被认为“不重要”的知识早被摒弃，其中就包括太岁。 　　“你们想要打劫？” 　　见识到鬣狗的嚣张，齐乐迈步上前，看着足足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鬣狗，盘算着该从什么地方下爪才能一击致命。 　　蓝星的生存环境教会齐乐，遇到麻烦上门，该动爪时就动爪，不要无谓的浪费唇舌。 　　对强盗更是没道理可讲。揍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见到自己夹起尾巴就跑，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归根结底，把对手揍趴下才是硬道理。 　　“药剂和金属盒全部交出来！”鬣狗首领俯视齐乐，不是一般的嚣张，“你们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别想活着离开！” 　　对比鬣狗的体型，狸花完全不够看。即便知道对方是原生种，也生不出多大的畏惧感。 　　要是换成鸵鸟和仓鸮，亦或是鹿群和野猪，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鬣狗再是人多势众，也只能欺负一下异兽和落单的原生种。 　　就像他们敢袭击落单的乌鸦，却不敢同五只以上正面对抗，遇到成群结队的原生种，百分百是有多远跑多远，绝不敢轻易招惹。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欺软怕硬。 　　在鬣狗首领眼中，齐乐个头太小，想必没什么力气，属于能被随便捏的软柿子，而且一捏就爆，压根不用费太大力气。 　　她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齐乐被激怒了，全身炸毛，伏下耳朵，利爪弹出爪垫，发誓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鬣狗根本没当回事，注意力更多放在松鼠身上——准确来说，是被松鼠拖在身后的金属盒上。 　　她知道那是一种空间设备，里面肯定装有交易来的药剂。 　　明白松鼠不会主动把东西交出来，鬣狗首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埋伏在草丛里的鬣狗一个接一个现出身形，身后还跟着想趁机捡漏的黑背豺。 　　鬣狗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十一区，这些带路的胡狼功不可没。 　　看到黑背豺，松鼠先是一愣，旋即怒气上涌，大声道：“豺五，我们救过你的幼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 　　之前同丧尸一场大战，松鼠从地下掩体中救出很多幼崽，豺五的两个孩子就包括在内。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为穿山甲引路的猫鼬，黑背豺也会如此忘恩负义，为鬣狗带路不说，甚至想要趁火打劫！ 　　被松鼠当面斥责，一只黑背豺心生退意，下意识后退两步。 　　身边的几只黑背豺凶狠的咬过来，不许他后退，同时对说话的黑松呲出獠牙，发出威胁性的尖叫。 　　恩将仇报又如何？ 　　他们决心一条道走到黑，先抢了这回再说。 　　“喵！” 　　在鬣狗和黑背豺动手之前，一声稚嫩的叫声忽然响起。 　　原本被齐乐护在身后的小猫，突然如利剑疾射而出，冲向蔑视齐乐的鬣狗首领。 　　鬣狗猝不及防，压根没想到一个小不点会有胆子攻击自己。反应过来之后，张开大嘴，就要将齐宁的脖子咬穿。 　　“喵嗷！” 　　千钧一发之际，小猫的叫声陡然一变。 　　灰黑色的虎斑纹消失，变成带着黑纹的赤金，爪子增大一倍不止，锋利的爪尖不亚于钢刀。几乎和身体等长的尾巴如钢鞭甩过，在跳跃中转身，避开鬣狗的大嘴，前爪猛然挥出。 　　刷！ 　　啪！ 　　咔擦！ 　　破风声伴着清脆的骨裂声，鬣狗少去整个耳朵，坚硬的颅骨竟被利爪拍碎一块。 　　小猫再接再厉，连续数爪挥出，骨裂声不绝于耳。 　　鬣狗根本来不及反击，半个脑袋已然瘪了进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两下，很快没了呼吸。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从小猫冲出到鬣狗首领倒地，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不是亲眼所见，没谁敢于相信，一只幼崽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幼虎，这也太超出常理。真要找出原因，一切只能归结于异兽肉和药剂，或许还包括吃下去的一小块太岁皮。 　　齐宁落到地上，一身金色的皮毛，头顶清晰的王字，大眼睛扫过四周，爪子用力向下一拍，鬣狗的脑袋全部碎裂。 　　“喵~嗷！”谁敢挑衅爸爸，这就是下场！ 　　齐乐走上前，用爪子碰碰死去的鬣狗，发现被小猫拍过的地方都碎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按就塌了下去。 　　看向挺起胸脯，大眼睛亮闪闪，头顶“表扬我”三个大字的小猫，猫爸抖抖胡子，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抛到脑后，满心都是骄傲。 　　瞧见没有，他儿子！他养大的！ 　　“做得好。” 　　“喵！”小猫被表扬了，高兴地蹭蹭齐乐，前爪拍向鬣狗的尸体，又是一声脆响。 　　鬣狗们同时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凑到一起，开始互相壮胆。个头最大的几只发出尖叫，脖颈上下摆动，看起来吓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天色越来越暗，齐乐不想耽搁下去，决定速战速决。 　　舔舔恢复虎斑纹的小猫，猫爸后爪撑地，化作一道闪电，向鬣狗最集中的地方冲了过去。 　　“喵！” 　　风在身边流淌，齐乐四爪腾空，近乎在林地间飞翔。 　　在他眼里，鬣狗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慢动作，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轻松躲开锋利的獠牙，无影爪挥过去，钢刀一样的爪尖划开鬣狗的皮毛，撕开坚硬的肌肉。又是几爪拍下，被肌肉包裹的骨头断成两截。 　　鬣狗惨叫着倒退，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草地，唤醒了沉睡的变异草。 　　血珠洒落的地方，草叶变得鲜红，无风自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连续不断。不到眨眼的时间，百余颗变异草挣脱土层，挥舞着细长的草叶，涌向受伤的目标。 　　变异草包围之下，鬣狗无处可逃。 　　带着尖刺的根须扯开伤口，深深扎入肌肉。 　　鬣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草叶由翠绿变成鲜红，继而染成一片暗红，乍一看竟像是纯粹的墨色。 　　齐乐看向黑松，后者对他点点头。 　　一不做二不休，这些鬣狗属于惯犯，不值得怜悯。加上记仇的天性，实属于睚眦必报。这次放走他们，难保不会寻机报复。不如直接团灭，干脆利落，免得留下后患。 　　“喵！” 　　“动手！” 　　猫爸带着小猫一起冲出，松鼠们紧随其后。 　　参与抢劫的鬣狗加上黑背豺，数量超过五十只，接近松鼠们的三倍。但有齐乐和齐宁参与，加上空间无限大、一口能吞掉黑背豺的太岁，以及寻机就要偷袭的变异草，战局从最初就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眼见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心知没有胜算，鬣狗开始心生退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次吃了大亏，总能寻机报复回来！ 　　可惜的是，齐乐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猫爸一跃跳上高处，口中发出“喵喵”的叫声。本该是软萌的声音，听在鬣狗耳中却像是催命符。 　　林间的风开始聚拢，形成一个个小型龙卷，环绕在齐乐四周。 　　龙卷过处，鬣狗一个接一个被掀翻，身上撕开大片血口。 　　血腥味不只唤醒了变异草，还引来缠绕在松木上的藤蔓。 　　齐乐和松鼠不用费尽全力，只需要动动爪子，在鬣狗身上开几道伤口，马上有变异植物跟上补位，将目标包围起来，开启一场盛宴。 　　见势不妙，黑背豺不断后退，想在混战中溜走。 　　结果没跑几步，突然有藤蔓从天而降，将躲闪不及的黑背豺卷上半空。 　　“嗷呜——” 　　惨叫声传出很远，却激不起半点同情心。 　　他们背信弃义，助纣为虐，帮助鬣狗打劫，就别怪别人心狠。 　　此时此刻，松鼠完全能体会鼹鼠的心情。对这种背叛行为，他们不会原谅，更不可能一笑置之。 　　混战中，难免有漏网之鱼。 　　发现有黑背豺趁乱跑出包围圈，实在来不及追赶，灰松鼠急中生智，一把抓过网兜，取出装在里面的金属盒，甩铅球一样丢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在所属种群之中，灰松鼠是不折不扣的大力士。 　　金属盒嗖地飞出，在半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落下时，准确砸中黑背豺的脑袋。 　　砰地一声，黑背豺倒地不起，后腿抽动两下，很快被变异草包围。 　　灰松鼠拍拍爪子，大眼睛扫视四周，抓起一颗颇有棱角的石块，用力丢了出去。 　　石块命中目标，正挥爪子的齐乐愣了一下，看看灰松鼠，再看看倒地的鬣狗，耳朵转动两下，这是在战斗中开发出的新技能？ 　　头顶传来一声长啸，猫爸仰起头，认出是外出捕猎的仓鸮。 　　既然是熟人，自然不会趁乱偷袭。松鼠和猫爸集中全力进攻鬣狗和黑背豺，力求做到团灭，不留一个活口。 　　亚斯和亚兰先后降低高度，在战场上空盘旋。觉得不好什么都不做，开始四下里扫描，发现藏在林间的棕鬣狗，立即高鸣一声，径直俯冲过去。 　　望着脚下，棕鬣狗实在想不明白，他不过是路过围观，看个热闹而已，怎么突然就成了目标？ 　　如果猫爸知道，大概会拍拍他的肩膀：围观有风险，过路需谨慎。有些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不管棕鬣狗怎么想，成为仓鸮兄弟的猎物，终究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晶核取出之后，尸体被丢到地面，任由变异植物分食。 　　这场盛宴引来另一波参与者。 　　顶着硕大鳌钳的矛蚁一个接一个从林间走出，头顶的触角不停晃动，确定猎物所在的方向。 　　“撤！” 　　齐乐最先发现矛蚁，立刻发出警报，带着小猫就往后跑。 　　松鼠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乔木，发现猫爸带着小猫，小猫身上还挂着太岁，爬树的速度有点慢，又从树上下来，抓住父子俩的尾巴和爪子，将他们一起拽了上去。 　　两只仓鸮落到树枝上，距离齐乐并不远。 　　树下的矛蚁开餐时，亚斯变换形态，从腰间解下一袋晶核，递到黑松面前。 　　“这次的数量。” 　　松鼠会意，接过晶核之后，爪子按上空间纽，取出从基地交易来的材料和药剂。 　　“空间纽？” 　　发现至少有五只松鼠的脖子上挂着空间设备，仓鸮兄弟的感觉十分微妙。 　　什么时候，异族的空间设备也这么常见了？ 　　“这是齐乐换来的。”黑松拍拍猫爸，对亚斯说道，“如果你们想要，这些金属盒可以交换。” 　　仓鸮兄弟商量之后，觉得不是必须，谢绝了松鼠的提议。 　　“角鸮告诉我，他们昨夜外出觅食，在边界发现受伤的原生种。”亚斯站在树枝上，单手扣住腰间皮带，褐发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轮廓更加立体。 　　“有异族在十二区偷猎，位置很接近边界，不知会不会进入十一区，你们最好留意一下。如果能联络上基地的异族，可以让他们处理。” 　　齐乐看向亚斯，目光中带着诧异。 　　“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我事先声明，这并非出于信任之类的原因。”亚斯摇了摇头，“而是我很清楚，这么做的话，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话糙理不糙。 　　很现实，却很有道理。 　　齐乐点点头，想起离开基地时，从异族口中听到的消息，不由得心头一动。向亚斯道谢之后，打开空间纽，取出一枚通讯器。 　　基地指挥室中，希雅尔打断元老院成员的喋喋不休，当面切断来自母星的讯号。发现通讯器闪烁蓝光，看到投射在虚拟光屏中的影像，眼底的寒冰渐渐融化，笑容染上暖意。 　　看到船长大人脸上的笑容，猫爸又感到体温上升，匆忙取出一颗青色果子，三两口吞下肚，燥热的感觉才好了许多。 　　心理作用？ 　　齐乐无法确定。 　　看到这一幕，松鼠连尾巴都没晃一下。亚斯和亚兰却是不信的揉揉眼睛，原生猫吃素？他们没看错吧？ 　　猫爸忙着解决一系列麻烦时，奥伦和莱亚正开始融入基地生活。 　　莱亚整天泡在培植室，跟随培植师学习，逐渐掌握了培育变异植物的方法，偶尔还会提出独到见解。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从实验室挑选种子，尝试独自进行培育。 　　通过他的血液，医疗官们提取出药剂的主要成分，很快筛选出对应的异植。 　　莱亚希望能亲手培育出成株，向外界证明第一氏族都做了什么。 　　“空口无凭，星宿二的种群很难相信别人。”莱亚拿起培养皿，看着死气沉沉、始终没有发芽迹象的种子，并没有就此灰心，“如果能制作出类似的药剂，或是将植物提取液给他们看，事情会更加顺利。” 　　埃尔法采纳了他的提议，上报希雅尔，允许他进入实验室。 　　当然，是在有其他医疗官在场的情况下。 　　相比之下，奥伦就比较悲催。 　　他最擅长的是战斗，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好处。 　　更糟糕的是，莫兰言出必行，没有巡逻任务也不打算外出捕猎时，常会“邀请”奥伦去训练场，开始一对一“切磋”。 　　几次下来，莫兰的战斗力突飞猛进，奥伦的危机感随之增强。不想被妹子失手打死，他必须提升实力，日复一日，比在军校时更加拼命。 　　见过两人战斗的情景，陆续有基地人员主动上前打招呼，偶尔还会对战一回。更有不少海盗和走私商找上奥伦，透出招揽的意思。 　　母星通缉犯？ 　　他们一船都是，不在乎多出一个。 　　奥伦的战斗力才是他们迫切需要的。 　　昔日的第一氏族继承人，成为海盗招揽的热门人选，怎么看都有些讽刺。 　　又是一场战斗结束，奥伦叫住准备离开的莫兰，犹豫良久，在妹子即将不耐烦时，终于开口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莫兰转过身，皱眉看了他一会，突然迈步上前，双手拽住他的领子。下一刻，奥伦被甩飞出去，砰地一声脊背着地，眼前金星直冒。 　　妹子拍拍手，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奥伦躺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直到被人踢了踢手腕，才睁开双眼。 　　“你在打什么主意？”莱亚蹲下身，双眼凝视奥伦，口气算不上好。 　　“没有。”奥伦仍是躺在原地，“我在想办法存活，证明自己的价值。” 　　莱亚没说话，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双眸变得透明，试图读取他的真实想法。 　　奥伦同他对视，目光毫不躲闪。 　　莫兰将外套忘在训练室，正好返回来取。看到这一幕，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拔枪开火，把这两个全都轰成碎渣。 第六十七章 闯入者 　　矛蚁出现在战场，注定了鬣狗群灭亡的命运。 　　虽然过程和齐乐预想的有些许出入，但就结果而言，并没有任何不同。 　　结束和希雅尔的听话，齐乐收起通讯器。视线扫过仓鸮兄弟，不明白对方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亚斯？”齐乐歪了下头，按住小猫的尾巴，以防他在探头时一脚踩空。 　　“你吃植物？”仓鸮的表情愈发古怪。 　　“不是，那个……特例。”齐乐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摆摆爪子，含糊的应付一句。他和仓鸮算是普通朋友，贸然谈论“发情期”一类的话题，总觉得十分别扭。 　　或许对方并不在意——从乌鸦妹子和鸵鸟辣妈的表现就能看出，原生种对类似的话题并不避讳，但就齐乐个人而言，终究是有些不习惯。 　　见齐乐不想说，亚斯没有继续再问，注意力回到树下的战场。 　　亚兰看看齐乐，又看看被他按住尾巴的小猫，用翅膀尖碰碰兄弟，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几声。要是他没看错，那只幼崽在战斗时曾经变成金色，身上的花纹不像原生猫，更像是只幼虎。 　　一只原生猫养大虎崽？ 　　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亚兰低头梳理胸前的羽毛，等了许久都不见亚斯出声，忍不住又问一句：“你不觉得奇怪？” 　　“和咱们无关。”亚斯头也没回，手指顺过右翼上的飞羽，叮嘱道，“这是齐乐自己的决定，不容旁人置喙。” 　　“可是……” 　　“金雕养育苍鹰的雏鸟，你会感到奇怪吗？”亚斯问道。 　　“不会。”亚兰摇摇头。 　　猛禽生活在一起，经常彼此照顾雏鸟。 　　如果有父母意外死亡，收养孤儿的情况也不鲜见。只是跨越族群的例子很少，多数是发生在同族之间。 　　“如果有人对此说三道四，你认为金雕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冲上去干一架，让对方知道祸从口出，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是雌雕，一旦发起脾气，十有八九会把对方的羽毛拔光。 　　“所以，你觉得该多嘴吗？”亚斯看向亚兰，语重心长道，“无论虎崽还是猫崽，齐乐愿意养他，这就是他们父子俩的事，没有旁人插嘴的余地。最重要的一点，这只幼崽为什么会跟在齐乐身边，你认真想过没有？” 　　亚兰放下翅膀，停止梳理羽毛的动作。 　　“正常情况下，这只幼崽该跟在母亲身边。如果不是发生意外，他应该不会被一只原生猫养育。”亚斯的声调没有太大起伏，却莫名让人感到沉重。 　　“最重要的是，他把幼崽照顾得很好，并不比有经验的父母差。” 　　亚兰沉默片刻，又看一眼喵喵叫的小猫，以及严肃摇头的猫爸，到底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 　　地面上，鬣狗和黑背豺被蚁群包围，又要躲避偷袭的变异草，情况岌岌可危。 　　鬣狗的肉很难吃，自带一股腐败酸臭的味道，很少出现在原生种的食谱上。偶尔杀死一两只，处理方式也很简单，像仓鸮兄弟一样留下晶核，尸体直接丢弃。 　　即便是异兽，非到万不得已，也很少对鬣狗下嘴。 　　杀不杀得死两说，这么难吃的肉，真心没法接受。 　　食腐动物倒是对鬣狗情有独钟，一来合口味，二来肉新鲜。可惜攻击力比不上鬣狗，时常是望狗兴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反观原生矛蚁，味觉退化到相当程度，对食物口味没有任何要求，战斗力更是绝对强悍。鬣狗群被这样的大佬包围，除了死也只能是死。 　　至于黑背豺，带着鬣狗进入十一区，如今又要陪着鬣狗一起死，也算是另类的一陪到底，有始有终。 　　矛蚁不断缩小包围圈，黑背豺先一步被杀，尸体当场被拆解完毕。鬣狗被迫后退，直至紧紧的靠在一起。 　　残存的鬣狗战斗力强悍，属于群体的中坚力量。 　　能够支撑到现在，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可惜，蚁群不欣赏这种顽强。 　　鬣狗坚持得越久，矛蚁的攻击就变得越猛烈。周围的变异草逮住机会就要偷袭，根须扎进鬣狗体内，汲取新鲜的养分。 　　即使鬣狗没有伤口，照样没法摆脱被“吸干”的命运。 　　齐乐站在树上，亲眼目睹一只鬣狗被草叶缠住腿，困在当场动弹不得，几株变异草挥舞着草叶爬过来，发现鬣狗身上没有伤口，根须瞬间暴涨，扎进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 　　“嗷呜——” 　　伴着鬣狗凄厉的惨叫，围观众人都觉得某个部位一紧，下意识夹紧双腿。 　　猫爸正在瞠目结舌，后背突然被太岁的触角戳了一下。 　　“什么？”猫爸转过头，不理解太岁的行为。 　　“别动。”太岁说道，“安静下来。” 　　话音落下，太岁将身体不断拉长，裹住两只毛团，牢牢的黏在树上。 　　下一刻，一阵奇怪的声响突然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不只是齐乐，包括仓鸮兄弟和松鼠在内，全都瞪大双眼，脚底发麻。 　　晚霞在天边蒸腾，大片“黑雾”自半空席卷而来。古怪的声响就是来自雾中，像是岩石互相摩擦撞击，无比刺耳。 　　齐乐晃晃脑袋，只觉得耳鼓阵阵嗡鸣，大脑像被石头砸到，一阵阵发疼。 　　“不要听，捂住耳朵！”太岁和亚斯同时发出警告。 　　黑雾越来越近，仔细一看，竟是由数不清的小型异兽组成。 　　这些异兽个头不大，身体像蝙蝠，却长着一颗蜥蜴的脑袋。头顶一根鲜红的弯角，两对复眼凸出眼眶，满嘴獠牙，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发出尖锐的鸣叫。 　　“是变异蝙蝠。” 　　亚斯藏在树冠中，尖锐的脚爪扣紧树枝，双眼一眨不眨，盯紧变异蝙蝠飞来的方向。 　　齐乐转头看了亚斯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蝙蝠群。穿越至今，他见过不少异兽，这样体型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是太大，而是太小。 　　撇开长相单论个头，他一个能顶对方三个。就异兽的进化方向而言，这些蝙蝠实在是不走寻常路，称得上是异类。 　　“不要小看他们。”亚斯解开腰间的兽皮袋，取出三管药剂握在手里，口中继续道，“变异蝙蝠个体战斗力不强，集结到一起却是不小的麻烦。” 　　“他们很难对付？”齐乐问道。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的确是这样。”亚斯给出肯定答案，单手拍拍亚兰的翅膀。 　　后者会意，变成类人形态，取下绑在腰间的口袋，拿出几支金属管，两支递给齐乐，余下的送到松鼠面前。 　　“这是解毒剂。”亚兰道。 　　“解毒剂？” 　　“变异蝙蝠不只能发出刺耳的叫声，而且全身带毒。”出言解释的是黑松，“他们的血肉、骨头甚至皮毛都充满毒素，别说被咬到抓伤，就是随便碰一下，爪子都会烂掉。” 　　“有这么厉害？”齐乐不敢相信。再看一眼蝙蝠群，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这简直是个移动毒药库，附带音波攻击技能。 　　“对，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只是他们不常出现，时常几十年不露面，族群间还经常发生争执，有的小族群没发展起来就被灭绝，威慑力不如原生蚁群。”黑松小心收起药剂，向亚斯道谢。 　　仓鸮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 　　“你们帮过我们不少忙，又交易来大量原料，我们才能配置出更好的解毒剂。这些不算什么。” 　　说话间，亚斯将目光移到树下，指着开始撤退的矛蚁群：“遇到这样的变异蝙蝠群，如果原生蚁不占数量优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齐乐发现蚁群正退入林中，连变异草都开始大片后撤，留下二十多具鬣狗和黑背豺的尸体。 　　变异蝙蝠群发现目标，在空中改变队形，呼啸着飞落。 　　鬣狗的肉很难吃，血液却没有太大问题，反而营养丰富。加上尚未被分解的黑背豺，算是一顿不错的点心。 　　变异蝙蝠群很有秩序，开始轮流用餐。 　　不到片刻的功夫，树下的尸体变得干瘪，尤其是黑背豺，完全就是皮包骨，不剩一点血肉。 　　带头的变异蝙蝠发出奇怪的叫声，振翅向乔木飞来，显然是发现了躲藏在树上的猎物。 　　齐乐和松鼠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猫爸更是将小猫挡在身后，伏下耳朵，全身炸毛。担心被蝙蝠围在树上，就要打开空间纽，取出希雅尔给他的飞行器。 　　亚斯转过头，示意齐乐稍安勿躁。举起手中的金属管，说道：“以前我没有办法，现在有这个，不用担心。” 　　话落，将盖子拧开，用力泼洒出去。 　　一股浓烈的香气扩散开来，变异蝙蝠没有继续向前，开始在半空乱转。看他们的样子，很像是无法辨别方向，突然变成睁眼瞎，回声定位也失去作用。 　　由于队伍太过密集，不少蝙蝠在半空乱飞，不可避免的撞到一起。 　　轻者不过后退一段距离，继续在半空转来转去；重的几乎能听到骨裂声，双翼停止扇动，哀鸣一声，从半空垂直跌落。砰地一声砸到地上，血花四溅。 　　连续损失数名成员，变异蝙蝠群终于知道厉害，放弃树上的猎物，调头向森林深处进发。 　　看到这一幕，齐乐掩饰不住惊奇之意。 　　“多亏你们换来的材料。不然的话，我做不出这样的药剂。”亚斯收起金属管，“我给你们的解毒剂暂时用不上，可以留着，效果应该能保持到雨季结束。” 　　猛禽制作的药剂都有一定时效，过了期限，副作用不会产生，效果却会大打折扣。 　　“谢谢。”齐乐和松鼠再次道谢。 　　“不用。”仓鸮摆摆手，确定蝙蝠群飞远，继续道：“再过不久就是白蚁的繁殖季节，他们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在寻找白蚁丘。” 　　“他们来找白蚁丘？”齐乐问道。 　　“变异蝙蝠常年呆在地下的岩洞里，偶尔才会外出觅食。今年没有蝗虫，普通的异兽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行军蚁之类的不好对付，又经常移动，白蚁是他们最重要的食物来源。”亚兰抢过兄弟的话。 　　只要战斗力强悍，异兽同样可以杀死原生种。 　　齐乐刚穿过来时，就差点成了两只异兽的点心。 　　“上次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对吧，亚斯？” 　　“没错。”亚斯站起身，翅膀在身后展开，“时间倒是对得上，但我记得他们的领地在第六区和第十区，那里的白蚁数量最多，应该能供应族群需要。他们为什么会绕远出现在十一区，实在令人费解。” 　　“大概是被更大的蝙蝠群驱逐，要么就是遇到不惧怕他们毒液的种群。”齐乐猜测道。 　　“或许。”亚斯耸了耸肩膀，“他们不喜欢阳光，一般只有傍晚和黑夜才会出现，小心一点应该能避开。” 　　“他们会在附近停留多久？” 　　“运气好的话，他们不会留太久，吃饱之后就会离开。”亚斯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如果运气糟糕，他们会定居下来，那样一来，肯定要寻找住所，你所在的那个地下掩体或许会成为目标。” 　　齐乐：“……” 　　“不如到我们的领地住一段时间？”亚斯建议道。 　　“谢谢你的好意。”齐乐摇摇头，“暂时不用，我会想办法处理。” 　　“那好吧。”亚斯没有强求，“如果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谢谢。” 　　“不用。” 　　仓鸮兄弟还在捕猎的路上，不好耽搁太久。除了解毒剂外，亚斯额外留下几支能驱散蝙蝠群的药剂，收好异植材料，很快振翅飞走。 　　“齐乐，你真有办法吗？”红橡开口道，“要不然先回陷坑住一段时间，等蝙蝠群离开再说？” 　　“我可以提前将地道封住，在出入口安置金属板，除非硬撞，他们进不来。”猫爸用爪子拍拍空间纽，“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带着齐宁藏进飞行器。” 　　“这倒是个办法。” 　　松鼠们点点头，没有继续劝说。 　　齐乐带着齐宁爬下乔木，找准方向，开始向森林深处进发。 　　中途遇到黑蜘蛛，发现她们正在吐丝，织成绵延数里的大网。 　　咔哒！ 　　齐乐！ 　　带头的大姐大发现猫爸一行，高兴地迎上来，敲击口器打着招呼。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喷出一股蛛丝，裹住在不远处观望的雄蜘蛛，当做久别重逢的礼物，送到猫爸面前。 　　咔哒！ 　　吃吧，新鲜！ 　　黑蜘蛛点点长腿，很是大方。 　　猫爸陷入沉默，和雄蜘蛛大眼瞪小眼。 　　前者正考虑该如何礼貌的拒绝这份礼物，后者搞清楚状况，已然是泪流满面。 　　“喵。”小猫蹭到齐乐身边，小爪子指了指太岁，“爸爸，太岁想吃。” 　　转头看一眼圆球，对上充满期待的黑豆眼，猫爸抖了抖胡子，改变主意，接受这份满怀诚意的礼物。同时打开空间纽，取出从基地带出的异兽肉，作为送给黑蜘蛛的回礼。 　　咔哒！ 　　黑蜘蛛很高兴，又和猫爸“咔哒”几句，摆摆长腿，转身继续织网。她们发现未来的孩儿他爸兼储备粮有出逃迹象，织几张大网很有必要。 　　“变异蝙蝠出现在十一区。”齐乐提醒黑蜘蛛，“他们全身带毒，很不好对付，一定要小心点。” 　　闻听此言，黑蜘蛛敲击口器，表示不惧怕这种威胁。 　　咔哒！ 　　没事！ 　　觉得口头解释不清，干脆向齐乐实际演示，用最快的速度喷出蛛丝，结成大网，随后将蛛网叠加起来，边缘黏在树干上。 　　一层盖一层，蛛网的韧性极强，边缘被拉伸，很快连成一个接近梯形的中空“建筑”。 　　黑蜘蛛栖身其中，进可攻退可守，遇到棘手的敌人，直接喷出毒液，甭管是谁，都会被蛛网黏住，不死也要重伤。 　　看到这些雪白的蛛网，齐乐脑中灵光一现，走近黑蜘蛛，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又取出大块的异兽肉，顺带把海兽触手带了出来。 　　咔哒！ 　　好东西！ 　　黑蜘蛛略过异兽肉，长腿扎进滚在地上的触手。 　　“你们要这个？” 　　咔哒！ 　　黑蜘蛛点头。 　　齐乐本想把触手留给太岁尝鲜，既然黑蜘蛛想要，给她们也是无妨。但他提前说明，不确定这些海兽是否无毒，太岁吃了没事，旁人却不好说。如果仅是出于好奇心，最好还是换一样。 　　咔哒，咔哒，咔哒！ 　　黑蜘蛛频繁敲击口器，前足在地上不断比划，齐乐绞尽脑汁，才勉强猜出大概。 　　海兽肉十分难得，可以帮助她们分泌毒液，增强蛛网的粘性。跟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她们吃过海兽肉，但也只有一次。 　　雌蜘蛛之所以会在繁殖季聚集起来，就是为了集体前往海边。没有年长的黑蜘蛛带路，这些年轻的大姐大都会空手而归。 　　“所以，你们会不断迁徙，也是为了寻找这些飘上海岸的海兽？” 　　咔哒！ 　　没错。 　　黑蜘蛛们给出肯定答案，表示是不是能捡到海兽，不单靠实力，更要靠运气。 　　她们的水性一般，又不像蚁群一样能抱团在海上漂浮，多数时间都在海岸上捡拾。一生之中能吃到一两次海兽肉，已经十分难得。 　　“没吃到会怎么样？”齐乐好奇地问了一句。 　　咔哒！ 　　喷出的蛛丝越来越少，捕捉不到猎物，最后死掉。 　　黑蜘蛛敲击口器，长腿比划两下，又拽过一只雄蜘蛛，用爪尖点点，后者立刻八爪朝天，做假死状。 　　猫爸：“……” 　　奥斯卡小金人有没有？ 　　黑蜘蛛得到海兽触手，齐乐换来他需要的东西，大团蛛丝。 　　由于运送不便，几只黑蜘蛛暂时离开群体，和他一同前往地下掩体。抵达目的地后，按照猫爸的要求，在地道的主要入口喷丝结网。 　　“这个。” 　　齐乐从地道中取出几块金属板，挡住地道入口，大小刚好合适。边缘嵌入土层，严丝合缝，除非硬闯，否则连只蚊子都休想飞进来。 　　硬闯他也不怕。 　　蛛丝黏在金属板背面，如果有蝙蝠敢撞上来，下场会相当好看。 　　“还有通风孔。” 　　既然要做，那就不能马虎，必须面面俱到。 　　黑蜘蛛收了酬金，又和齐乐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吝惜几捆蛛丝。 　　娅姆和图姆带着孩子来访时，地道的出入口和通风孔恰好完工。 　　齐乐送走黑蜘蛛，和松鼠忙着搜集树叶和干草，看到两位辣妈，挥着爪子打过招呼，从空间纽中取出整颗变异蘑菇，分给小鸵鸟们。 　　小猫接过娅姆递来晶核，趴在齐乐身边磨牙。 　　“你说有变异蝙蝠群？”听完齐乐讲述大概，图姆和娅姆都是一惊。 　　变异蝙蝠对成年鸵鸟威胁不大，却能轻而易举杀死小鸵鸟。 　　“是的。”齐乐点点头，取出亚斯送给他的药剂，分给鸵鸟一支，“这是仓鸮配置的，可以暂时驱散变异蝙蝠。” 　　“谢谢。” 　　两只鸵鸟没有客气，接过药剂之后，从翅膀中抖出一堆晶核。无心多做寒暄，带着孩子返回领地，顺便叫回外出巡视的雄鸵鸟，合力搭建临时庇护所，以防蝙蝠群突然来袭。 　　黑夜悄悄来临，森林中响起异兽的叫声。 　　有变异蝙蝠群存在，松鼠们不可能在夜间返回陷坑，决定留在齐乐的领地休息。用肉干填饱肚子，帮齐乐竖起金属板，严严实实挡住地道入口。确定一切妥当，躺到干草和兽皮铺成的床铺上，团起身子，尾巴挡住毛茸茸的脸颊，很快进入梦乡。 　　他们本来是夜行种群，遇到齐乐之后，生活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习性也随之发生改变。日子久了，松鼠们逐渐习惯昼出夜伏，开始向大灾发生前的祖先靠拢。 　　太岁变成一张简易床铺，边缘卷起，将两只毛团裹在其中。 　　齐宁终究年幼，走了一天的路，又参加一张战斗，体力支撑不住，很快打起呼噜，睡得四脚朝天。 　　猫爸将儿子抱进怀里，蹭蹭小猫的鹅肉，也沉沉睡了过去。 　　在沉入梦乡之间，一个念头隐约闪过脑海：满打满算，这是划定领地之后，他和儿子第一次在地下掩体中休息。 　　与此同时，几道模糊的身影越过十二区边界，借助黑夜的掩护，穿过松鼠的领地，进入十一区。 　　他们是被追击的海盗。 　　为躲开追踪，不得不抛弃伤员甚至放出诱饵，就为引开基地士兵的注意。这么做的结果是，从被追击至今，仅剩下不到一半成员。 　　按照常理，蓝星基地在十一区，身后又跟着基地士兵，他们想要活命，本应该远远避开。 　　可问题是接应的飞船迟迟不出现，通讯器也一直没有发来讯号，他们不得不靠近基地，设法找到飞船出逃。不然的话，就只能困死在这里。 　　离不开蓝星，捕捉再多的异兽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即使再冒险，他们也必须进入十一区。 第六十八章 空虚的船长大人 　　和十二区的草原地貌不同，十一区大部分被森林覆盖。 　　参天古木郁郁葱葱，粗壮的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和古木恍如一体。蔓枝覆盖坚硬的鳞片，墨绿色的叶片随风轻摇，不时舒展卷起，展露出锋利的边缘和暗红色的叶脉。 　　趁夜色越过边界的赞塔星海盗压低身体，绕过基地外围，进入茂密的森林。 　　他们需要休息，养足精神，设法联络停泊在基地内的海盗商船。假若无法成功，那就只能冒险潜入基地，利用种族天赋避开监测器，搭乘其他星宿的商船离开蓝星。 　　他们猎取的异兽超过一百头，另有五头珍惜的原生种。只要不被基地人员发现，成功接触到海盗和走私商，足够为自己买下一个位置。 　　“沙岩，注意警戒。” 　　几人绕过一颗高达两米的变异蘑菇，找到一棵适合藏身的古木。 　　古木直径超过五米，树身没有藤蔓缠绕，距地面十米左右，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树洞，可供休息隐藏，是极好的容身之地。 　　赞塔星人十分擅长攀爬，这点高度对他们完全不成问题。 　　“那岩，最好先放出探测器。” 　　提出建议的赞塔星人很年轻，一身带着岩石花纹的皮肤，双眼没有眼白，充斥一片浅灰。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毛发，眼皮内侧有一双透明的薄膜，代替睫毛保护眼球。 　　“我也想。”另一名赞塔星人转过头，相似的五官肤色，表明两人的亲缘关系，”可是能量石不够了，蓝星物种的晶核很珍贵，带出去能卖出大价钱，沙尔贝不允许使用。” 　　“沙尔贝，又是沙尔贝，为什么都要听他的！” 　　“小声点！”那岩捂住兄弟的嘴，“不要让他听见。” 　　赞塔星不是奴隶制，但有严格的等级制度。 　　沙尔贝是一行人的首领，拥有绝对的权威。在躲避基地人员追踪时，下令丢弃伤员，甚至不惜用伤员做诱饵，扰乱追踪人员的视线。 　　对他这种做法，同行人员并未提出异议。 　　沙岩和那岩同样有较高的地位，只是年龄较轻，无法同沙尔贝抗衡。沙岩的不满并非针对丢弃同伴的行为，而是一切都要听从对方，不允许有第二种意见。 　　换句话说，如果是兄弟俩代为发号施令，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过去看看。” 　　那岩松开手，看一眼不远处的同伴，先一步爬上树干。手指楔入树皮，利爪一样牢牢勾住。脚底像有吸盘，粘附在树干之上。 　　兄弟俩距离树洞越来越近，那岩的手已经扒在树洞边缘。 　　突然，一阵刺耳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大片的黑雾从树洞中涌出，包围树干上的那岩兄弟。 　　“什么……”那岩的话说到一半，背部突然一阵剧痛。身上的防护服被抓开数条口子，边缘处一片焦黑，像被硫酸腐蚀。 　　沙岩当机立断，拉起斗篷罩住身体，单臂护住受伤的兄弟，带着他一同从高处坠落。 　　扑簌簌的振翅声和刺耳的尖叫声掺杂在一起，在夜空中不断回响。 　　等候在树下的赞塔星人同时遭到攻击，不得不放弃这处藏身地，开始向森林深处狂奔。沙岩迅速取出激光枪，扫开挡路的蝙蝠群，用肩膀扛起那岩，紧紧追在同伴身后。 　　在陌生的星球，又遭到异兽的攻击，离开大部队绝对是死路一条。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注定，赞塔星人看上的树洞，恰好是变异蝙蝠群捕猎兼歇脚的场所。 　　树洞里原本栖息着一条变异巨蟒，被变异蝙蝠当做夜宵。刚刚吃到一半就被打断，蝙蝠群的暴躁可想而知。 　　带头的蝙蝠发出高叫，对异族紧追不舍。 　　赞塔星人为了活命，不得不选择开火。 　　耀眼的光束在夜色中炸开，引来基地人员的注意。计划中的潜入行动尚未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蝙蝠群铺天盖地而来，陆续有赞塔星人被抓伤，身体遭到毒素侵蚀，脚步变得踉跄，很快倒地不起。 　　其结果，只能沦为变异蝙蝠的美餐。 　　就在赞塔星人被逼到绝境，甚至想和蝙蝠群同归于尽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闪电从云层中爬过，大雨倾盆而下，宣告着旱季结束，雨季如约到来。 　　变异蝙蝠不喜阳光，同样厌恶淋雨。 　　他们体表覆盖一层细密的软毛，吸水性极高。若是被淋湿，行动会变得迟缓，还可能因为体温过低面临生命危险。 　　蝙蝠首领发出长短不一的尖叫，蝙蝠群调转方向，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寻找临时隐蔽处。 　　赞塔星人逃过一截，丢掉倒地不起的同伴，拉紧斗篷，向和蝙蝠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安全了，但也仅是暂时而已。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 　　地下掩体中，齐乐在温暖中醒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太岁裹住，小猫团成一颗圆球，紧紧靠在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侧的动静，小猫动了动耳朵，大眼睛半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小爪子抱住齐乐的前腿，蹭蹭他的下巴。 　　“爸爸……困。” 　　此情此景，石心都会融化。 　　猫爸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将小猫抱在怀里，头顶冒出一圈粉红泡泡。 　　松鼠陆续醒来，用爪子揉揉脸，开始梳理身上的毛发，重点在前胸和尾巴。够不到的地方还会彼此帮忙，取掉睡觉时沾上的草屑。 　　“齐乐，外边下雨了。” 　　听到黑松的声音，齐乐放开小猫，爬向地道上层，透过通风孔向外望去。 　　一切都是灰蒙蒙，看得很不真切。 　　蛛网盛载着雨水，已经半陷进洞口。 　　好在蛛丝足够强韧，加上是几层黏在一起，不会阻止通风，却能有效的阻隔积水。 　　“这是第一场雨吧？” 　　齐乐跳回地上，舔舔走过来的小猫。 　　“对。”松鼠们整理完毛发，陆续聚拢过来，和齐乐站在一起。 　　听了一会雨声，红橡开口道：“这场雨比往年都大，估计会下很久。接下来还会陆续出现大雨，也不知道领地里的食物和干草是不是够用。” 　　“食物应该够，我担心的是洪水。”黑松揣着爪子说道，“不过，陷坑下的地道已经修整完毕，之前挖掘的排水通道应该能派上用场。” 　　“希望如此。” 　　“要我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去。” 　　“我有个提议，大家都搬来这里。”齐乐将小猫抱到怀里，从空间纽中取出异兽肉，对松鼠说道，“仓鸮之前说，有异族在十二区偷猎，陷坑那里怕会不安全。如果雨水太多，像上个雨季一样发洪水，陷坑难保不会被淹，不如暂时搬来这里。” 　　“种植的藤蔓需要照顾，晶核也要定期收获。而且，如果我们离开太久，会有流浪的种群抢占领地。” 　　松鼠们不是不动心，但现实摆在面前，经过再三考量，还是婉拒了齐乐的提议。 　　“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不会逞强，一定会来找你。”黑松说道。 　　“好吧。” 　　松鼠们主意已定，齐乐没有再劝，发现小猫吃完异兽肉，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胡子抖了抖，又从空间纽中取出一块。 　　能吃是福。 　　反正他养得起。 　　大概过了一刻钟，雨势慢慢减小，地道中流淌着潮湿的气味。 　　天空被乌云遮盖，不见一丝阳光。 　　在旱季裸露的河床开始有水流经过，目前只有浅浅一层，再下几场大雨，很快能接近正常水位。 　　“我们先回领地。” 　　松鼠们清点过药剂和材料，一部分留在地道里，另一部分装进空间纽。他们决定把金属盒留下，只带着空间纽离开。 　　“这样方便，速度更快。” 　　“变异蝙蝠不喜欢被雨水打湿，只会在雨水间隔的时候外出觅食。”黑松将网兜和金属盒堆在一起，快速用草绳固定住，同时对齐乐说道。 　　“如果食物充足的话，近段时间最好减少外出，更不要让幼崽落单。” 　　“我明白。” 　　齐乐送走松鼠，合拢出口处的金属板。少了松鼠们的吵嚷声，地道中突然变得冷清下来。 　　太岁铺成薄片，为父子俩隔绝冰冷的地面。边缘处卷曲起来，陪小猫玩踩爪子游戏。 　　“爸爸，一起玩！”小猫用额头蹭蹭齐乐。 　　猫爸想说他已经是成年喵，踩爪子什么的……等等，他什么时候踩下去的？！ 　　“喵！” 　　小猫高兴地竖起耳朵，猫爸沉默半晌，终于放弃抵抗。 　　太岁不时调整角度，让父子俩踩得更加方便。黑豆眼眯起，一副舒适的样子，活像是在享受爪垫版的马杀鸡。 　　踩完爪子，小猫又想玩虎扑游戏。 　　太岁是个称职的玩伴，二话不说团成球，配合小猫的行动，在地道中蹦来蹦去。 　　齐乐趴在干草上，听着朦胧的雨声，甩甩尾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实在觉得无聊，又不想睡觉，想起希雅尔交给他的记录仪，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取出来，打算记录下小猫玩耍的画面。 　　“爸爸？” 　　见齐乐用爪子摆弄记录仪，小猫好奇地凑过来，动动耳朵，伸出前爪拨拉一下。 　　“儿子，摆个姿势。”猫爸兴致很高。 　　“这样吗？” 　　齐宁退后半步，蹲坐在地，尾巴卷过前爪，简直萌出天际。 　　齐乐动作一顿，不知该表扬儿子聪明，还是语重心长的教育他：身为一只虎崽，该向威武霸气的方向发展，诸如猛虎下山，亦或是虎啸山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合就卖萌。 　　“爸爸，怎么样？”小猫歪了下脑袋，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很好。”猫爸投降。 　　虎崽装狸花，萌翻全天下！ 　　甭管什么时代，也甭管哪个世界，萌物的杀伤力真非寻常可比。 　　不过，小猫萌归萌，战斗力一点不差。这也是让猫爸安心，就此放弃治疗的重要原因。 　　让齐乐惊讶的是，记录仪除了具备基本功能，还存储有大量资料，包括星系联盟的建立和组成，星宿基本常识以及各星球生物种群知识。 　　随便点开几个文件，都是图文并茂，还包括不少清晰的影像。 　　以希雅尔的身份，搜集这些并不难，整理却需要花费相当时间。而且，在基地的日子里，某人有事没事就抱着他熟悉星际语言，明显是早有计划。 　　想到这里，猫爸动动耳朵，爪垫拍在记录仪上，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感动的确不少。 　　但除了感动，还多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猫爸突然有种预感，遇到这样的船长大人，想做个渣猫绝非那么容易。 　　“爸爸？” 　　“没事。” 　　爪子在光屏上滑动，文字和画面一页页闪过，齐乐近乎眼花缭乱。按下暂停键，看到醒目的“星系联盟初创简史”，齐乐当下决定，就看这个了！ 　　这份资料很特殊，全是由影像组成，标注在影像下方的“儿童启蒙”格外醒目。转头看一眼小猫，齐乐在心中安慰自己，就当是陪孩子读书。 　　顶着满头黑线，猫爸点开文件。 　　蓝色的屏幕亮起一个白色的十字星，继而陷入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一个个宇宙星系被投射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逼真到极点。 　　宇宙无声，永恒沉默。 　　突然之间，沉默被耀眼的火光打破。 　　星系边缘出现大量星舰，分作两个阵营，炮口张开，激光束激烈对撞，刹那间爆开惊人的能量。 　　星舰一艘接着一艘开火，又一艘接一艘被击中。 　　以炸裂的星舰为中心，冲击波向四周荡开。耀眼的光弧不断扩散，轻而易举摧毁了一座脱离轨道的空间站。 　　随着旗舰被摧毁，战斗终于进入尾声。 　　看完整场战斗，齐乐先是被震撼，继而又感到无语。 　　如此真实的战斗场景，简直像看科幻大片，非刺激两字可以形容。但谁来告诉他，这喵喵地是儿童启蒙材料？还是说浪在宇宙的种族就是如此的酷帅狂霸拽？ 　　腹诽归腹诽，齐乐想进一步了解星系联盟，这是目前唯一能得到的资料。 　　坚持看完整部儿童启蒙版科幻大片，齐乐点开另一份文件。 　　相比之下，这份资料“和平”得多，既没有星舰群轰的镜头，也没有星舰和星兽的战斗，大部分是介绍星宿文化，以及各星球上的生物种群习性，恰好是齐乐感兴趣的部分。 　　可惜的是资料并不完全，关于生物种群的介绍都是概况，和详细完全不搭边。 　　其中绝大多数只有两三张图片配上一段文字。有的干脆连图片都没有，只简单写明种群名称，属于哪个星系，是智慧种族还是异兽，就此宣告了结。 　　即便如此，齐乐依旧看得认真。 　　直觉告诉他，再枯燥乏味，这些都是必要的知识，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小猫没有这份耐性，对枯燥的描述完全不感兴趣。看着看着就打起哈欠，实在觉得无聊，干脆团成一个毛球，靠在齐乐身边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又响起炸雷，减弱的雨势瞬间增强，由纤细的雨丝连成灰色的雨幕，伴着闷雷闪电，终成瓢泼倾盆。 　　蜘蛛网被拉扯到极限，开始向地道内渗水。 　　齐乐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关闭记录仪，叫醒小猫，顺便用爪子拍拍太岁，带头走向事先选好的走廊。 　　这条走廊接近地面，两侧有五六个可供栖身的房间，房间里铺着松鼠留下的干草和兽皮，可以确保父子俩的温暖。 　　齐乐方向感不好，没有醒目的参照物，在地底会变得晕头转向。红橡黑松不在身边时，他绝不会贸然深入掩体内部。再者说，如果雨水灌进地道，越接近地面越容易逃脱。 　　对猫爸而言，凡事稳妥为上。 　　随着他的动作，脖子上的空间纽不断左右摆动，彼此互相敲击，发出轻微的声响 　　齐乐查看过飞行器，内部十分宽敞，超过他曾经栖身的飞船残骸。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带着儿子和太岁搬进去，一样能等到雨季结束。 　　齐乐父子在地道内部移动时，同在十一区的鼹鼠遇上了麻烦。 　　他们挖掘的地道足够深，却没像齐乐一样用金属板和蛛丝堵住，而是选择敞开洞口，仅在边缘处用草木和土石遮掩。 　　一般而言，这种布置已经足够。 　　可今时不同往日，十一区多出一群变异蝙蝠。 　　蝙蝠群遭逢大雨，藏身的枯木又被闪电击中，找不到其他隐蔽处，只能打起鼹鼠的主意。 　　不久之前，鼹鼠遭到穿山甲袭击，差点被抢走幼崽，正处在最警惕的时期，每个洞口都有族人巡逻。奈何来的是变异蝙蝠，鼹鼠无法正面对抗，只能逃向地道深处，避开这群上门的瘟神。 　　回忆近月来的遭遇，鼹鼠都忍不住骂街，集体对老天竖起中指。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忍忍总能过去。 　　可为啥每次都是这样？ 　　凭什么倒霉的总是他们？！ 　　幸运的是，变异蝙蝠只想找一个临时藏身处，等到大雨过去，并没真想找鼹鼠的麻烦。 　　地方足够用，蝙蝠群不再向更深处推进，而是挤挤挨挨的靠在一起，既能节省空间，又能在大雨中保持温暖。 　　不过这也带来另一个问题。 　　跳蚤。 　　这种小型异兽不惧怕任何毒素，对血液的追逐近乎疯狂。奇怪的是，他们对原生种不感兴趣，只喜欢异兽的血液，尤其是变异蝙蝠。只要有变异蝙蝠存在，他们就绝不会去咬其他种群。 　　如果说藤蔓和乔木是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跳蚤和蝙蝠就是绝对的损人利己。 　　为了驱逐跳蚤，在进化过程中，变异蝙蝠发展出独特技能，成为异兽之中最熟悉草药的种群。凡是能驱逐跳蚤和蚊蝇的变异植物，都逃不开他们的眼睛。 　　在拥挤的地下环境中，只要有几只蝙蝠身上带有跳蚤，很快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条件所迫，变异蝙蝠没法出去寻找草药。 　　痒得实在没办法，唯有不停的抓挠。自己抓不到，只能委托他人。别人腾不出爪子，就三三两两挨在一起蹭。即使部位比较尴尬，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种群内部，这种行为不算什么，落在鼹鼠眼中，就变得截然不同。 　　鼹七藏在地道转角观望，看到这幅景象，自动转化成另一种意义。 　　刹那之间，简直像被雷劈。 　　无论横向还是纵向对比，如此“洒脱”“另类”的种群，当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不管鼹鼠如何震惊，跳蚤在变异蝙蝠群中大肆传播，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终于有蝙蝠忍受不住，挤开同伴，展开双翼冲进雨幕。 　　即使被淋成落汤鸡，也比活活痒死要好。 　　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群体效应之下，越来越多的蝙蝠冲出地道，任由大雨打在身上，冷得浑身哆嗦，拼命寻找能止痒的变异草。 　　随着最后一批变异蝙蝠离开，地道中恢复往日平静。 　　鼹七立刻回去报信，鼹鼠们陆续折返，有经验的鼹鼠四下查看，发现死去的跳蚤尸体，立刻举起爪子，不许其他鼹鼠过来。 　　“不要过来，这里有吸血异兽！” 　　成年鼹鼠很少因跳蚤丧命，顶多变得虚弱。幼崽则不然，他们很可能会因为失血或是感染死去。 　　鼹鼠首领一声令下，整条地道被堵死，负责监视蝙蝠的鼹七等人都被隔离，连续涂抹三种变异草汁，又扒开皮毛细看，确定一切正常，才被允许回到族群。 　　“这里不能再住了。”族群首领挥舞两下爪子，决定搬家。 　　一来有吸血异兽存在，对幼崽不安全；二来，难保变异蝙蝠不会再回来。 　　鼹鼠们立即行动起来，带上幼崽，背上储存的食物，沿着新挖掘的地道前行，距离齐乐所在的掩体越来越近。 　　变异蝙蝠在大雨中寻找变异草，又冷又难受，一个赛一个暴躁，随时可能爆发。 　　终于有蝙蝠发现线索，蝙蝠群立刻聚拢到一起，振翅向前飞去。该说冤家路窄，他们前进的方向，恰好是赞塔星人躲藏的石洞。 　　石洞内，海盗们尚不知危险已经临近，正围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飞船一直没有发来消息，联络几次都一样。”沙岩开口道，神情很是沮丧。 　　“大概是遇到麻烦，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基地扣押。” 　　“扣押？”沙岩抬起头，“怎么会？” 　　“怎么不会？”沙尔贝冷哼一声，“你之前粗心大意，遗落一颗空间纽，如果被蓝星种群拾到还好，如果落到基地巡逻人员手中，你以为会发生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年轻的赞塔星人很不服气，驳斥道，“如果不是你们胆小，犯了错不能收拾，让我和那岩对抗那只原生种，我又怎么会……” 　　“沙岩，住嘴。”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们没有预知能力，都没想到那头原生种会想要同归于尽。” 　　“怎么想不到。”沙岩提高声音，“我当时就说过，抓走幼崽就行了，干嘛要踩碎他们的蛋？简直愚蠢之极！” 　　“你说什么？！”一个叫卡鲁的赞塔人大声道。 　　“说的就是你！” 　　几人陷入争吵，都没留意到，投入洞内的光线像被什么挡住，陡然变得昏暗起来。 　　滴答。 　　冰冷的水珠从洞顶滑落，裹着一粒碎石，恰好砸在沙岩头顶，打断了他没出口的话。 　　年轻的赞塔星人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脸色陡然一变。 　　“别吵了！” 　　“快看洞口！” 　　经过沙岩的提醒，海盗们终于发现，在他们陷入争吵时，岩洞已经被变异蝙蝠团团包围。 　　数不清的蝙蝠聚集在洞口和岩石的裂缝处，赤红的双眼向内张望，爪子一下下挠过，随时可能冲进洞内。 　　距离不远处，几道身影浮在半空，透明的防护罩隔绝雨水，让里面的人可以自由行动。 　　“希雅尔，已经追踪到偷猎者。” 　　埃尔法向基地发送消息，同时查看记录仪，上面显示出赞塔星人所在的地点。让他皱眉的是，在他们周围存在几百个热源，很可能是蓝星异兽。 　　“他们周围很可能有大量蓝星异兽，按计划行动还是等一等？” 　　“先驱逐异兽，”希雅尔的声音的从通讯器中传来，“其后按原计划执行。” 　　“是！” 　　埃尔法关闭通讯器，向石洞方向飞去。 　　赞塔星人十分擅长隐藏，除了星宿七种群，其他人未必能顺利找到线索。 　　因为这些偷猎者，不得不暂停手头的研究，每每想到这里，埃尔法就觉得怒气上涌，颜色由透明转成深蓝，恨不能立即将他们轰成碎渣。 　　基地指挥室中，希雅尔关闭通讯器，注意力回到占据半个墙壁的屏幕上。 　　屏幕中正播放齐乐在边界的战斗经过。 　　看到踩在鬣狗头顶、凌空跃起的狸花，对比空空荡荡的怀抱，船长大人破天荒的叹息一声，一股空虚感油然而生。 　　察觉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希雅尔靠向椅背，从空间纽中取出一支药剂，仰头灌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倒霉的赞塔星人 　　人若是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 　　赞塔星人被变异蝙蝠袭击，失去两名同伴，余下的人中，那岩身负重伤，不是沙岩坚持，早被沙尔贝中途丢下。 　　最初抵达蓝星时，他们有二十名成员，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 　　人员数量减半，携带的能源矿石不足，火力只能维持在最低限度，战斗力自然随之减弱。 　　为躲避大雨，他们不得不徒手杀死两头强壮的熊兽，才抢下这座岩洞。 　　依照常理，本该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商讨离开蓝星的办法。未承想，矛盾在最不合适的时机爆发，彼此陷入争吵，几乎要动起手来。 　　更糟糕的是，岩洞里生长着一种变异苔藓，是熊兽最喜欢的食物，也是变异蝙蝠迫切寻找的东西。 　　这种苔藓可以有效杀灭变异跳蚤，只需要覆盖在洞壁上的一片，就能解决几百只蝙蝠的问题。 　　变异蝙蝠忍受不了跳蚤的叮咬，拼着体温过低的危险，冒雨飞出地洞，为的就是寻找草药。好不容易发现线索，看到解决烦恼的希望，结果岩洞却被异族占据。 　　赞塔星人吃过变异蝙蝠的亏，发现自己被包围，马上停止争吵，打开空间纽，取出仅有的能量矿石，在岩洞内部设置屏障。 　　就在屏障张开的同时，第一批变异蝙蝠已经冲向洞内。 　　砰砰的钝响接连不断，蝙蝠被透明的墙壁挡住，根本无法前进。变异苔藓就在眼前，却是看得见摸不着，可想而知，脾气本就不太好的变异蝙蝠会何等暴躁。 　　蝙蝠很暴躁，后果很严重。 　　咔嚓。 　　尖锐的爪子插入岩缝，碎裂的石子伴着雨滴砸落。 　　蝙蝠首领发出刺耳的高叫，蝙蝠群开始轮番撞向屏障，不冲进洞内誓不罢休。 　　能量矿石数量有限，并不能支撑多久。赞塔星人心急如焚，同时看向首领。 　　“蓝星晶核……” 　　“不行。”沙尔贝坚持不许使用蓝星晶核。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 　　眼见空气中出现弧形波纹，屏障随时可能碎裂，沙岩想要据理力争，不料沙尔贝突然举起激光枪，枪口抵住他的脑袋。 　　“我说不许，你没听见吗？” 　　“你要害死大家？！”沙岩狠狠咬牙，对沙尔贝怒目而视。 　　“不。”沙尔贝冷笑道，“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视线随着沙尔贝移动，发现对方正看向那岩，沙岩马上明白，所谓的“更好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你敢？！我发誓会杀了你！” 　　“那也要你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能量矿石的光芒陡然熄灭。 　　随着蝙蝠群猛烈的撞击，洞内的屏障终于坍塌。 　　沙尔贝迅速向一侧闪躲，避开冲进岩洞的蝙蝠。同时向另外几个赞塔星人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激光枪，嘴里大叫着：“数量太多，快冲出去！” 　　混乱中，两名赞塔星人张开枪口，目标却不是蝙蝠，而是靠在一起的那岩和沙岩兄弟。 　　要想成功逃走，必须拖慢蝙蝠群的速度。 　　还有什么比两个鲜活的诱饵更能发挥作用？ 　　激光束疾射而出，照亮昏暗的岩洞。 　　沙岩预感到危险，立即就地翻滚，成功躲开来自身后的袭击。那岩本就虚弱，体力不支，被光束穿透腿骨，直接坐倒在地。 　　趁此时机，沙尔贝拉起斗篷，遮住布满棕色纹路的身体，挥舞着手臂，挡开迎面扑来的变异蝙蝠，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雨中。 　　“快走！” 　　剩下的海盗互相掩护，先后拉起斗篷，冲向岩洞出口。多数人表情冰冷，没有看沙岩和那岩一眼，笃定他们必死无疑。 　　唯独有一人面露犹豫，却被同伴拉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 　　扑簌簌的声响不断传来，变异蝙蝠冲进地洞，数量越来越多。 　　奇怪的是，大部分没有理会两个异族，而是用翅膀和利爪移开碎石，找到藏在下面的苔藓，挤出清凉的汁液，快速涂抹在身上。有的实在等不及，直接在苔藓上翻滚，体表染上一层碧绿的汁液。 　　“沙尔贝，我一定要杀了你！”沙岩本可以自己离开，却不想放弃受伤的兄弟。见蝙蝠群忙着寻找苔藓，心知机不可失，弯腰扛起那岩，快步冲向岩洞出口。 　　那岩流出的血很吸引蝙蝠。 　　陆续有蝙蝠解决了跳蚤问题，将注意力转移到兄弟俩身上。 　　发现有蝙蝠追了上来，沙岩咒骂一声，拼命加快速度，冲进瓢泼的雨幕。 　　天空像破开口子，大雨倾盆而下，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蝙蝠群被雨水挡住，没能第一时间追上来。 　　沙岩想要开启防护罩，可惜能量矿石全部耗尽。想使用蓝星晶核，这才想起自己的空间纽已经遗失，他身上的是那岩的备用空间纽，里面没有一头蓝星异兽。 　　“该死的！” 　　“冷静下来。”察觉到沙岩的情绪，那岩从他肩上滑下来，随手紧了紧他的斗篷，“别淋到雨，否则会有麻烦。” 　　赞塔星人可以无限压缩身体，进入假死状态，避开大部分检测设备，但他们也有弱点，其中之一就是惧怕冷水。 　　赞塔星常年无雨，他们概念中的“水”，是从地下喷出的岩浆和沸腾热泉。 　　他们可以适应蓝星的温度，却无法适应这里的冷雨。 　　短时间还能坚持，若是时间太长，被雨水淋透，体温快速下降，行动会变得无比迟缓。达到临界值，为保持体温，身体将急剧膨胀。如果不能及时救援，很可能就此死去。 　　这种情况很违背常识，却是真实存在。 　　换做是旱季，蓝星滴雨不落，气温和赞塔星十分接近，他们压根不需要担心。糟糕的是，策划这次偷猎的海盗不了解蓝星，忽略了星球的气候变化，选在雨季开启行动。 　　可想而知，遭遇这样的大雨，赞塔星人会有多难受。 　　兄弟俩走出一段距离，雨势终于开始减小。 　　这并非绝对的好消息。 　　失去雨幕遮挡，蝙蝠群随时可能追上来。 　　雨丝越来越细，森林中潮湿憋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蝙蝠的振翅声再度逼近，沙岩发现前方有熟悉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转过身，竟是离开岩洞之前，面露犹豫的那个海盗。 　　“沙岩，那岩，你们没事！”海盗快步走来，口中道，“前边有危……“ 　　不等他说完，沙岩突然举起激光枪，炙热的光束穿透了他的胸口。 　　海盗低下头，看到胸前的伤口，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缓慢的移动目光，第二道光束迎面袭来，掀飞了他的头盖骨。 　　最终，海盗带着满脸惊愕仰天栽倒。 　　沙岩扛起那岩，跑向一棵巨大的乔木，小心的藏在树后。 　　蝙蝠群发现目标，如黑雾笼罩而下，覆盖海盗全身。沙岩握紧激光枪，扛着那岩向森林中跑去，没有半点愧疚，更没有回头。 　　跑着跑着，沙岩突然心生警觉。完全是出于本能，猛然倒向一侧，直接就地翻滚。 　　两道光束从天而降，擦着两人的身体落到地面。 　　沙岩爬起身，能闻到斗篷的烧焦味。 　　距离他不远，两名赞塔星海盗仰面倒在地上，胸口被光束洞穿，血液缓缓流淌，吸引来大量的变异植物。 　　大概百米外，海盗正在和基地士兵交火。 　　可惜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海盗一个接一个倒下，不到片刻时间，仅剩下沙尔贝和鲁卡还在坚持。 　　空中的士兵调转枪口，显然发现了沙岩两人。 　　“是主星上的人！” 　　看到悬浮在半空的埃尔法，那岩顾不得身上的伤，用力抓住沙岩的手腕，沉声道：“我为你拖延时间，快跑！不要试图混进基地，那样是自寻死路。在蓝星藏起来，躲开基地的搜查，总有逃出去的机会！” 　　话落，那岩推开沙岩，一把扯开斗篷，冲向正前方的基地士兵。在雨中，他的身体不断膨胀，表面坚硬犹如钢铁。 　　“那岩！” 　　沙岩想要拉住他，手指合拢，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沙尔贝发现这边的情形，突然举起激光枪，不是对准埃尔法和基地士兵，而是瞄准了那岩。 　　一声枪响，激光束穿透那岩的肩膀。 　　砰地一声，胀大的身体在半空中爆炸，大片血雾飞出，残骸犹如坚硬的合金，扎入四周的古木，削平林间的高草。 　　爆炸的冲击波向周围扩散开，给埃尔法和基地士兵造成不小的麻烦。 　　血雾在林间弥散，不只吸引来变异植物，还有大群的变异蝙蝠。 　　“你杀了他！”沙岩目龇欲裂。 　　“少做这幅样子。”沙尔贝没开口，反倒是鲁卡冷笑一声，“当初放弃迦叶和贝索的时候，你可没说什么。换成你的兄弟就不行了？” 　　他的兄弟死了，没理由那岩就可以活下去！ 　　“卡拉诺那个胆小鬼去哪了？他应该是去找你们了，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沙岩，鲁卡，想活命就快走！”沙尔贝突然出声。 　　他很想解决沙岩，可不是现在。他们的人数已经够少了，留下沙岩，再遇到类似情况，可以成为不错的诱饵。 　　爆炸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两人压下怒火，停止争吵，紧紧拉住斗篷，跟在沙尔贝身后。 　　距离他们上次使用天赋不到十二个小时，身体没有办法再次压缩。想要避开基地士兵，必须找到隐蔽处躲藏起来。 　　等到禁制解除，可以再次使用天赋，他们就能成功躲开追踪。这也是其他偷猎者在基地士兵的追捕下活不过一天，他们却能逃窜至今的重要原因。 　　埃尔法打开空间纽，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剂，直接泼洒到林间。 　　变异蝙蝠被药剂麻醉，纷纷从半空跌落。 　　变异植物解决掉异族残骸，转而攻击这些失去反抗能力的异兽。然而，浑身是毒的变异蝙蝠并不好惹，更无法成为一顿美味的大餐。 　　凡是触碰到蝙蝠的藤蔓和草叶，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几次尝试之后，变异植物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不得不开始后退。为保证根茎不被毒素污染，更要扯掉枯萎的蔓枝和叶片。 　　反观变异蝙蝠，从麻醉中苏醒，发现枯萎的藤蔓，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高叫数声，对着藤蔓就是一顿乱咬。 　　变异植物四处躲藏，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不是一般的郁闷。 　　与此同时，鼹鼠沿着新挖掘的隧道前行，来到齐乐所在的地下掩体。 　　站在金属门前，鼹鼠们互相商量，到底是该暂时留在这里，还是继续向别的方向挖，寻找更加安全的地方藏匿幼崽。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金属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圆乎乎的肉球飞了出来。 　　鼹鼠陡然一惊，以为遭到袭击，迅速将幼崽护在身后，同时抄起爪子，准备应对即将到来危险。等来等去，预期的危险没有出现，耳边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鼹七？” 　　鼹七抬起头，诧异道：“齐乐？” 　　猫爸站在门边，爪子下踩着半截变异植物的根须，向鼹鼠颔首致意。目光扫视四周，确定没有潜在的危险，注意力重新回到小猫身上，看着他和太岁玩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是熟人，鼹七很快放松下来。 　　“不久前刚到。”齐乐把小猫叫回身边，爪子下的根须递给太岁，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鼹鼠挖掘的地道和掩体相通，居住的地洞却有一段距离。 　　松鼠离开之前，没说鼹鼠要来购买药剂。如果是随便走走，也未免走得太远。最重要的是，以鼹鼠的习性，不是遇到麻烦，压根不会把幼崽带出地洞。 　　“说来话长。”鼹七搓搓爪子，看向身后的首领，见对方点头，目光重又转向齐乐。 　　“我们的确遇到了麻烦，不得不离开居住的地洞。可以让我们进去里面吗？我们借助两天，等确定安全就走。” 　　“可以，进来吧。” 　　齐乐后退一步，带着小猫和太岁进到门内。 　　鼹鼠们道谢之后，鱼贯走了进来。 　　金属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成年鼹鼠稍显得拘谨，毕竟多数和齐乐不太熟。 　　小鼹鼠都很活泼，见齐宁取出晶核，向自己表露出善意，纷纷仰头看向长辈。得到允许之后，立刻欢呼一声，向小猫跑了过去。 　　“给！”小猫很大方，每只小鼹鼠都分到一枚晶核。 　　“谢谢！”嘴里咬着晶核，小鼹鼠拉开肚皮上的褶皱，取出珍藏的异兽肉，“这是变异林羚的肉，从原生野猪那里交换来的，味道很好。” 　　小家伙坐在一起吃东西，太岁在一旁看护。 　　猫爸和成年鼹鼠坐到一起，谈论起之前发生的事。 　　“一群变异蝙蝠闯进十一区，抢了我们的地道。” 　　“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暂时搬走。” 　　“没想到他们身上有跳蚤，住过的地道肯定不能再住。” 　　“占地道就算了，还要传播跳蚤，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 　　听着鼹鼠们的讲述，齐乐突然觉得有点痒，抬起后爪挠挠，然后僵在当场。猫爸放下后爪，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心理作用，他怎么会生跳蚤，绝对不会！ 　　看出他在担心什么，鼹七拍拍齐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这些变异跳蚤最喜欢异兽，不会找上原生种。倒是我们和松鼠可能会染上。来之前我们都涂过草药，仔细找过，身上都没有。” 　　“跳蚤只叮异兽？”齐乐诧异道。 　　“对。”鼹七点头。 　　“因为什么？”猫爸不太明白，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让跳蚤做出这种选择。 　　“我也不知道。”鼹七一摊爪子，“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鼹鼠们互相看看，实事求是的讲，在齐乐提问之前，他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暂时不能回去，不如先留在这里。”齐乐趴在干草上，数了一下鼹鼠的数量，开口道，“不过，我储存的食物都是异兽肉，如果你们想吃植物根茎，需要另外寻找。” 　　“我明白。”鼹鼠首领点点头，“你能允许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是相当慷慨，我们不会要求更多，那样很过分。另外，我们会付房费。” 　　话落，鼹鼠首领从肚子褶里取出晶核，递到齐乐面前。其他鼹鼠有样学样，不到几分钟时间，猫爸跟前的晶核就堆成小山。 　　“不用这么多。”齐乐抖抖胡子，将晶核分成两部分，一半收进空间纽，另一半还给鼹鼠。 　　“如果只住几天，这些足够了。如果你们吃蘑菇的话，最里面的储藏室里有，可以随便吃，但取出的晶核需要留下。” 　　松鼠已经开发出种植技能，只要培养皿不被破坏，变异蘑菇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鼹鼠们收回晶核，按照齐乐的指引，前往铺着干草和兽皮的房间休息。 　　刚刚安置妥当，地道内突然涌入一股水汽。 　　太岁团成圆球，晃动两根螺旋状的触角，黑豆眼眨了眨，向齐乐和鼹鼠发出警报：“有外来者入侵！” 　　地道外，沙岩和鲁卡用匕首划开蛛网，试着搬开下面的金属板。 　　在逃跑过程中，他们不幸遇上黑蜘蛛，沙尔贝被蛛网缠住，身体动弹不得。 　　鲁卡想过帮忙，可看到聚集来的雌蜘蛛，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沙岩做得更绝，将他丢给黑蜘蛛不说，还不忘取下他的空间纽，用匕首捅穿他的侧腹。 　　“这是回报你对我兄弟做的。”沙岩收回匕首，冷声道，“不用这么看我，你我都很清楚，有相同的机会，你一样会动手。” 　　沙尔贝沦为黑蜘蛛的食物，逃走的两人也未见得幸运。 　　继黑蜘蛛之后，他们先后遇到巡视边界的原生鹿和刚刚被赶出族群的雄野猪。 　　鹿群视他们为入侵者，野猪正愁找不到撒气对象。 　　两人总计被顶飞六次，撞飞七次，鲁卡差点被野猪砸到，惊险躲开成为肉饼的命运；沙岩的屁股上留下鹿角和猪牙的痕迹，相当具有纪念意义。 　　如果不是发现其他异族的气息，鹿群和野猪一定会紧追不舍，对两人痛下杀手。 　　不知后来者的真实意图，他们选择见好就收，暂时退回领地，在茂密的林间隐藏起身形，静观事态发展。 　　可惜的是，他们没能跑出多远，又遇到神经紧绷的雄鸵鸟。 　　育雏期的鸵鸟绝不好惹。 　　两人被狂追一路，幸亏有激光枪在手，才没有被踹断脖子。再加上斗篷绝缘，侥幸没有被电成焦炭。 　　埃尔法和基地士兵追在两人身后，目睹全部经过，集体陷入沉默。 　　该说他们倒霉还是幸运？ 　　说倒霉吧，他们一路跑过来，至少遇到三群原生种，依旧顽强的存活下来，做到了寻常偷猎者无法做到的事，堪称是奇迹。 　　说幸运？ 　　真没有这种另类的幸运方式。 　　埃尔法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动手，依照他们的运气，八成会和十一区的原生种全部打个照面，正面杠一次。 　　要不要试试看？ 　　认真考虑之后，埃尔法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希雅尔的求偶期还没结束，暴力情绪始终存在。如果知道自己拖延，难保不会飞出基地直接开炮。 　　沙岩和鲁卡疲于奔命，几次死里逃生，并不知道埃尔法追在身后。即便知道，也只会加速逃跑，不可能束手就擒。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斗篷随时有被浸透的危险，沙岩和鲁卡互相看看，心知无法继续前进，必须找地方躲起来。 　　其他人都死了，想要在蓝星活下去，他们必须进行合作。 　　几番寻找，沙岩发现了地下掩体的入口。 　　两人费了不小的力气，总算把蛛网清理干净，打开嵌入土层的金属板。殊不知，前方正有一群草木皆兵的鼹鼠和炸毛的狸花在等着他们。 　　“喵！” 　　黑暗中传来猫爸愤怒的叫声。 　　堂而皇之破坏别人家的大门，问都不问一声就进来，简直不能忍！ 　　此时此刻，齐乐终于体会到白蚁被轰开大门的心情。 　　叫声传到耳中，沙岩和鲁卡同时一惊。循声望去，发现是一群小个头的蓝星物种，举起激光枪，二话不说直接开火。 　　一路跑过来，两人形成本能反应，甭管是什么，开枪就对。 　　光束击中地道顶部，碎石纷纷落下，差点砸到小猫。猫爸迅速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小猫。发现光束再次袭来，怒气瞬间飙升。 　　成年鼹鼠护住小鼹鼠，爪子擦过被灼伤的皮毛，一样怒火中烧。 　　“喵！” 　　猫爸凌空跃起，化作一道闪电，猛冲向两个异族。无影爪挥出，带起冰冷的风团。 　　喵喵地，差点伤到他儿子，找死！ 　　沙岩和鲁卡来不及闪躲，脸颊突然一阵剧痛，随即就被风卷着倒飞出去。 　　两个赞塔星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住身体，只能一路倒飞，直至被卷出地道出口。 　　飞行过程中，斗篷被风撕裂，雨水从天而降，两人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眨眼成了两颗圆球。 　　齐乐从地道中走出，全身毛发炸开，耳朵后伏，瞳孔紧锁成两条细线。 　　后腿用力一蹬，借助风力，凌空跃起数米。尖利的爪子弹出爪垫，狠狠抓在异族身上，爆出耀眼的火花，仿佛切割坚硬的合金。 　　“爸爸好厉害！”小猫举起爪子欢呼。 　　鼹鼠从地道中探头，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解气。 　　鼹七曾和齐乐并肩作战，发现齐乐变得更强，和之前相比，战斗力飙升数个等级。 　　半空中，埃尔法下令停止前进，避免被战斗中的狸花发现。同时取出记录仪，录下齐乐战斗的全部画面。 　　要抑制船长大人的暴力因子，需要的不仅仅是药剂。 　　看到由深蓝变成浅蓝，最终完全透明的医疗官，士兵们面面相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沉默是金才是最佳选择。 第七十章 不好惹的猫爸 　　沙岩和鲁卡飘在半空中，全身被雨水浸透，身体急剧膨胀，近乎达到极限，只要有激光束扫过，立即就会发生爆炸。 　　然而事有两面。 　　这种改变会保持他们的体温，确保两人不会因为低温陷入生命危险。同时，他们的皮肤会变得格外坚硬，不亚于制造飞行器的合金。 　　齐乐不断跃起，爪子抓在两人身上，仿佛刀刃在金属上划过，声响极度刺耳。 　　可无论使出多大力气，都只能留下几道泛白的浅痕，甚至不能称其为伤口，眨眼的时间就会消失无踪。加上有防护服阻隔，每次挥爪都会得到相似的结果，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齐乐翻身落到地上，看看自己的爪子，发现爪尖竟然有些磨损。 　　猫爸瞬间骤起眉头。 　　无论如何都必须灭掉这两个异族。 　　所谓杀鸡儆猴。 　　这两个家伙破坏自家大门，威胁到小猫的安全，坚决不能忍，更不能轻易揭过。 　　更重要的是，今天灭掉两个异族，消息很快会传出去。经过口口相传，猫爸的战斗力必将为众人所知，再有原生种和异兽搬回十一区，都会自觉避开这座地下掩体。若是想找麻烦，最好仔细掂量一下，他们会不会是齐乐的对手。 　　一举数得，两个偷猎的海盗必须死！ 　　可寻常的手段不起效果，究竟该怎么办？ 　　太岁挂在小猫背上，身体的边缘不断拉长，继而向上翘起，延伸成荷叶状，既不阻碍视线又能为他遮风挡雨。 　　黑豆眼扫过半空，发现手持记录仪的埃尔法和基地士兵。 　　太岁认出医疗官，观察片刻，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就没有出声提醒齐乐。毕竟猫爸正在战斗中，不好轻易分心，以防被对手偷袭。 　　但他也不是没有防备。 　　身体表面变得坚硬，边缘处极其锋利，不亚于弧形钢刀。只要稍有不对，随时可以发起攻击，将敌人切成几段，确保齐乐和小猫安全。 　　雨势渐渐减弱，漫天的雨幕变成细细的雨丝。 　　乌云依旧厚重，未见有半点散去的迹象。 　　云层中爬过闪电，不时有闷雷轰鸣，昭示着这场雨并没有结束，随时会再成瓢泼。 　　碍于膨胀的体积，沙岩和鲁卡无法自由行动。像是两颗用合金制成的圆球，笨重的漂浮在半空，借助高度优势，惊险避开齐乐的攻击。 　　猫爸的爪子锋利异常，即使不会对两人造成致命伤害，抓在身上也是相当疼，少挨几下总是好的。 　　看出两人的打算，齐乐眯起眼睛，跳到一截断木上，擦擦地磨了几下爪子，随后看准目标，猛地纵身一跃。在跳跃过程中，齐乐用尾巴保持平衡，轻松调转方向，后爪踏上一棵乔木，借助冲力拔高数米。 　　经过两次借力，猫爸的视线终于和鲁卡平齐。 　　在赞塔星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猫爸亮出钢刀般的前爪。刷刷几下，鲁卡身上的防护服很快成为历史。 　　鲁卡万万没想到，猫爸竟会做出这样的“流氓”举动，当场发出高分贝尖叫。拼命想要护住要害处，奈何身体胀成圆球，手臂只能胡乱的摆动，根本不可能达成目的。 　　齐乐落回地面，看着从半空飞落的布料，满意地抖抖胡子，再次磨起爪子。 　　“喵！” 　　猫爸再次跃起，发出惊叫的变成沙岩。 　　两个赞塔人都被扒光，即使身体构造不同，没什么可看的，太岁仍是蒙住小猫的眼睛，小心为上，避免长针眼！ 　　埃尔法举着记录仪，不知这一段该删掉还是留下。 　　如果被希雅尔看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经过慎重考虑，医疗官终于“忍痛”按下了删除键。 　　“喵！” 　　猫爸站在断木上，冷风聚集在他的四周，形成一个个风旋。 　　断木周围的变异草在风中摇摆，支撑不到五秒，纷纷抽出根须，成群结队跑向树后。藤蔓缠在树干上，舒展墨绿的叶片，簌簌的声响接连不断，仿佛在嘲笑变异草胆小。 　　变异草怒了，在树下扎根，挥舞着细长的叶片，啪啪抽在藤蔓上，有能耐你上！扛住半分钟算你赢！ 　　估量一下形势，藤蔓迅速卷回树干，叶子藏进鳞片，全当没听见。 　　风旋快速转动，恰似小型龙卷。 　　齐乐被龙卷包围，借风力跃上半空。无影爪连续挥出，带着可怕的风刃，一下下划过沙岩和鲁卡的身体。 　　再是铜皮铁骨，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 　　两声彷如皮革撕裂的声响之后，猫爸成功破防。赞塔星人的肩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粉色的血飞溅开来，从半空洒落到地上。 　　林间的变异植物开始蠢蠢欲动，陆续有变异昆虫出现在草丛里。很显然，赞塔星人的血对他们有不小的吸引力。 　　察觉到周围的变化，齐乐皱了下眉，决定速战速决，趁你病要你命，跃起再次挥爪。 　　相比鲁卡，沙岩伤势较轻，恢复的速度更快。遇见冷风袭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脚踹在鲁卡腰间，借同伴挡住齐乐的攻击，迅速向后飞去。 　　心知无法拖延太久，沙岩取出激光枪，嵌入蓝星异兽晶核，不是瞄准齐乐，而是对准了齐宁所在的方向。 　　“喵！” 　　看到这一幕，猫爸全身炸毛。明知道沙岩的企图，仍是不敢冒险，当下放弃进攻，抢在激光束飞落前返回地面。 　　太岁快他一步，裹住小猫向一侧翻滚。同时伸出触角卷在齐乐腰间，将他带出火力笼罩的范围。 　　沙岩连开数枪，逼得齐乐无法靠近，紧接着做出一个让人惊讶的举动：将枪口对准鲁卡。 　　鲁卡早有防备，就要举枪反击。 　　可惜他忘了，沙岩抢走沙尔贝的空间纽后，一直挂在手腕上，他的却是装在口袋里，早随防护服不见踪影。 　　没有空间纽，自然就没有晶核。 　　缺少能源的激光枪形同烧火棍，不起半点作用。 　　“等……” 　　砰地一声，鲁卡被光束穿透腹部，在半空炸裂，撒出漫天血雨。 　　齐乐被阻挡视线，只能牢牢护住小猫，无法再次发起进攻。 　　沙岩计谋得逞，趁机想要脱逃。埃尔法下令开火，决定将他当场击毙。 　　不承想，一阵密集的振翅声突然响起。 　　变异蝙蝠被血腥味吸引，如黑云压境而来。 　　他们尝过赞塔星人鲜血的味道，即使相隔大半个森林，照样能准确定位。 　　蝙蝠群出现后，沿途的异兽和原生种纷纷闪避。他们没有猛禽的本事，无法驱散这些骇人的蝙蝠，不想莫名遭到袭击，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埃尔法和士兵打开防护罩，即使遭遇蝙蝠袭击，依旧安然无恙。但也因为蝙蝠群的出现，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拖延了开火的速度。 　　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亚斯配置的药剂。成功驱散蝙蝠之后，抓紧护着小猫后退。中途发现蝙蝠集中的方向，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决定冒一次险。 　　这个异族必须解决，否则会引来大麻烦。 　　变异蝙蝠仗着一身毒素，又有音波武器，几乎是逮谁咬谁，真在十一区定居下来，今后别想有安生日子。 　　如果计划能够成功，就能一箭双雕，同时解决两个问题。 　　他已经看到埃尔法，但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有能力解决，干嘛不自己动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他“保卫领地”的第一战，今后是不是能站稳脚跟，全要看他自己。即使埃尔法要动手，齐乐也必须抢先一步。 　　猫爸弹出爪子，用力在地上划过。 　　异界版的抢BOSS，速度为王，谁快谁赢，成败在此一举！ 　　“儿子，和太岁回地道，爸爸解决麻烦就回来。”说着，齐乐打开空间纽。 　　“爸爸！” 　　见齐乐取出飞行器，小猫快速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尾巴。 　　猫爸冷嘶一声，动作为之一顿。 　　“我也要去！”说话时，齐宁没办法继续咬，改用爪子抱住，齐乐照样无法收回尾巴。 　　“你乖，和太岁……” 　　“不，我要去！”齐宁坚持不肯让步。 　　太岁恢复成圆球，对齐乐说道：“一起去比较好，我可以帮忙。” 　　知道情况不能拖延，齐乐没有坚持，将小猫和太岁一起带上飞行器。站在控制台前，等到光屏出现，按照希雅尔教授的方法开启防护罩。 　　飞行器不断增速，越过几只变异蝙蝠。 　　前进过程中，齐乐故意挑衅，用飞行器的尾端擦碰蝙蝠的双翼。变异蝙蝠大怒，尖牙利爪齐上，结果非但没有破开防护罩，反而被崩断门牙。 　　测试过防护罩的安全性，齐乐信心大增，驾驶飞行器冲向被蝙蝠群包围的沙岩。 　　以为齐乐是来抢夺猎物，变异蝙蝠二话不说直接发起攻击。牙齿和爪子破不开防护罩，干脆用身体撞。 　　飞行器开始左右摇晃，小猫站立不稳，太岁主动充当气垫。等到晃动稍微减缓，小猫站起身，晃晃脑袋，喵喵叫了两声，谢过太岁，又跑回齐乐身边。 　　齐乐变成类人形态，盘腿坐到地上，将小猫抱进怀里。背靠控制台，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 　　鉴于飞行器设定的程序，虚拟光屏可以调整高度，供猫爸采用不同的形态操控，不是一般的方便。 　　飞行器继续向前，距离沙岩越来越近。 　　“爸爸，送我出去，我可以杀了他！”小猫看向齐乐，亮出小爪子。他身上还留着药剂的气味，蝙蝠不会轻易靠近。 　　“别急。”齐乐托起小猫，蹭蹭他的额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所以冒险靠近这个异族，目的只有一个：用他来吸引蝙蝠，将后者带出十一区。 　　飞行器停在沙岩头顶，下方的金属板突然滑开，探出一条金属钩爪。连接钩爪的金属绳在风中摇晃，几次都没能抓准目标。加上对方体积庞大，更增加了事情的难度。 　　“你要抓他？”太岁问道。 　　“对。”齐乐点点头，“我需要用他吸引变异蝙蝠。” 　　听完齐乐的解释，太岁主动帮忙，身体的一端缠住控制板，螺旋状的触角从开口向下延伸，顺利缠住被蝙蝠包围的沙岩。 　　沙岩一心对抗变异蝙蝠，没提防头顶落下的触角，转眼就被牢牢缠住，顺利挂到钩爪之上。 　　怎么回事？ 　　发现自己正急速倒退，被带出蝙蝠群的包围，沙岩满脸都是惊讶。 　　对方在救他？ 　　不，不可能，一定有其他目的。 　　想到这里，沙岩开始用力挣扎。可惜钩爪异常牢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反而在挣扎过程中遗失了武器。 　　蝙蝠群发现目标“逃离”，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扇动着翅膀追了上来。 　　“爸爸，他们来了！”小猫兴奋道。 　　齐乐低头亲了小猫一下，让他趴在肩膀上。等太岁收回触角，手指熟练的在控制板上滑动，飞行器开始快速上升。 　　猫爸的方向感是个问题，需要从高空俯瞰，才能确定该去哪里。 　　一片蔚蓝闯入眼帘，猫爸咧开嘴角，“儿子，抓牢，爸爸带你去看海！” 　　话音落下，飞行器再次提速，既能躲开蝙蝠的袭击，又能吊着他们，不使他们中途放弃。 　　蝙蝠群穷追不舍，死死咬住飞行器。 　　进入十一区后事事不顺，连遭挫折，都让他们开始怀疑兽生。必须拿下这个猎物，否则面子往哪里放！ 　　十一区的居民抬起头，就能看到一道耀眼的银光和追在后边的大片黑雾。 　　陆续有原生种和异兽认出变异蝙蝠。 　　异兽迅速躲藏，不想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原生种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不喜阳光、讨厌雨水的家伙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还追着一个……异族的飞行器？ 　　有原生种架不住好奇心，快跑几步跟了上去。一直追到领地边缘，发现他们离开十一区，朝第九区飞去，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无论如何，这些蝙蝠离开总是好事。 　　齐乐操控飞行器一路向前，离开森林繁茂的十一区，越过有类似地貌的第九区，很快进入第八区。 　　几乎是刚一露面，就有原生种和异兽升空，拦在猫爸正前方。 　　猫爸没有心思打招呼，更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干脆将飞行器拉得更高，或是从旁边绕过，继续向大海飞去。 　　这些原生种和异兽的目的是发出警告，并非真想和齐乐开架。见飞行器绕行，绝大多数都不再追究。 　　飞行器下边抓着一个异族，身后还跟着大群的变异蝙蝠，无论怎么看，开架都不是个好主意。 　　为了保持蝙蝠追击的劲头，齐乐叮嘱太岁，隔一段路就在沙岩身上划一道口子。 　　凭借强悍的愈合力，沙岩不会因失血过多死去，但这种愈合速度会妨碍猫爸钓蝙蝠的计划。所以，多开几道口子很有必要。 　　果不其然，蝙蝠群受到血腥味刺激，哪怕已经感到疲惫，依旧奋力挥动着翅膀，始终不肯放弃。 　　终于，广阔的海洋出现在眼前。 　　看到脚下的海水，沙岩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不敢想象，下一刻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飞行器在海面上徘徊，齐乐瞪大眼睛搜寻，发现有海浪涌动，立刻心中一喜。靠近之后，确定下方有海兽聚集，而且是见过的种群，不禁咧开嘴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猫爸蹭蹭小猫，打了个响指，对太岁说道：“把那家伙丢下去。对了，先把他身上的空间纽取下来。” 　　“没问题！” 　　太岁眯起黑豆眼，触角探出舱板，扯掉沙岩手臂上的空间纽，利落送回到飞行器，随即将他从钩爪上“解”下来，扑通一声丢进海里。 　　沙岩垂直入水，溅起不小的水花。被冰冷的海水包围，身体急速膨胀，很快又动弹不得。 　　心知必死无疑，沙岩满脸怨恨，开始大声咒骂。 　　齐乐抱住小猫，抬起他的爪子，示意他捂住耳朵。打开太岁递来的空间纽，看到里面都有什么，对这个偷猎者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几十只成年异兽，还有五只幼崽，应该是原生种。” 　　看到幼崽的惨状，齐乐不禁将小猫抱得更紧。 　　猫爸狠狠磨着后槽牙，如果不是变异蝙蝠在外边，他很想直接跳下去，亲手给那个偷猎者放一放血。 　　可惜的是，他没机会这么做了。 　　沙岩掉进海里，掀起大片的浪花，惊动了不远处的海兽。 　　察觉飘散在水中的血腥味，海兽本能的舞动着触手，陆续浮上海面。 　　蝙蝠群一路追到海上，又累又饿，急需补充能量。发现沙岩被丢进海里，带走他的飞行器突然升高，分出少数进行警戒，余下排成长列，急速冲向海面。 　　变异蝙蝠大片飞落，落在海兽眼里，就是一顿送上门的美餐。 　　带着吸盘的触手猛然挥出，砸开蝙蝠群，卷住到手的猎物，重重拍击在海面上。 　　乍然遭到袭击，蝙蝠群有瞬间的混乱。 　　发现袭击者是谁，首领发出长短不一的叫声，指挥蝙蝠群分散开，利用灵活性和速度优势与海兽展开周旋。 　　海兽不惧怕蝙蝠的毒素，相反，对这种刺激的口感颇为喜欢。蝙蝠发现海兽的血液富含能量，触手很有嚼头，味道相当棒。 　　双方互为捕食者，又互为猎物，为了吃货的尊严，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至于沙岩，早已经变成一张薄片，死得不能再死。 　　飞行器在战场边缘滑过，齐乐操控着钩爪，迅速捞起几条断裂的触手，带回去给黑蜘蛛做礼物。 　　经过这次事件，他彻底认识到“大门”的重要性。为保护地道安全，金属板和蜘蛛丝一个都不能少！ 　　想从长腿女士们那里换取蛛丝，还有比海兽触手更好的选择吗？ 　　变异蝙蝠和海兽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蝙蝠群损失不少成员，剩下的都吃得肚子滚圆，并从海兽血中吸收能量，逐渐不受冷风冷雨的影响，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体温。 　　海兽饱餐一顿，消化掉变异蝙蝠的毒素，究竟会发生哪种变化，只有时间才能验证。 　　吃饱喝足，双方迅速拉开距离。 　　蝙蝠首领发出高低不同的叫声，族群成员迅速向她聚拢，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飞行器。 　　就在齐乐以为他们要发起攻击时，为首的蝙蝠突然向他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不像是在威胁，反而像是在表达感谢。 　　不等猫爸反应过来，蝙蝠首领已然调转方向，带领族群向大海深处飞去。 　　海面上零星散落数个小岛，有的郁郁葱葱，长满翠绿的植物；有的由岩石和砂砾堆砌，完全是寸草不生。 　　后一种恰好是蝙蝠最喜欢的环境。 　　蝙蝠首领选定一座海岛，带领族群占领岛上的沿山，决定在此定居。 　　目送蝙蝠群飞远，齐乐挠挠小猫的下巴，转头看向太岁：“我觉得他们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尤其是个头最大的几只。” 　　“因为他们吃过海兽肉。”太岁说道。随后用触角卷住一截海兽触手，整个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几下，咕咚一声咽下肚。 　　“海兽肉？” 　　“对。”太岁点点头，“效果很像晶核，在蘑菇里发现那种。” 　　“也就是说，可以激发和提升天赋能力？” 　　“而且效果更好。”太岁又吃掉一截触手，补充道，“不过这种海兽有毒，海洋里的原生种和异兽不算，就陆地上的种群而言，只有少数几种不会被毒死。” 　　这少数几种之中，唯有黑蜘蛛知道海兽肉的益处，一代接着一代进行传承。反观蝙蝠的习性，不是齐乐“带路”，几辈子都不会飞来海上。 　　所以他们才会感谢齐乐。 　　无论对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都让整个族群找到新的食物以及更优越的进化方向。 　　听完太岁的解释，齐乐瞬间无语。 　　别的暂且不提，瞧太岁吃得这么欢，谁能想到这玩意有毒？ 　　“我是例外。”太岁很骄傲。 　　猫爸继续无语。 　　想起黑蜘蛛寻找海兽肉的原因，又不免释然。 　　这就是进化的奥妙所在，每一个细节中都藏着秘密，不是轻易可以解开。从蝙蝠的表现来看，他们中的少数已经开始脱离异兽范畴，向黑蜘蛛进化的方向靠拢。 　　长年累月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齐乐想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想这些也没多大用处。 　　静观事态发展，总能得到答案。 　　海岸边，埃尔法打开手中的记录仪，回放之前的画面，对蓝星物种的进化愈发着迷。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提醒一下医疗官，本该在基地中的指挥官，正表情冰冷的站在他的身后。 第七十一章 力量 　　和求偶期的星系一种群没道理可讲。 　　某位船长大人尤其如此。 　　试图和求偶期的希雅尔硬抗，绝对是脑袋被石头砸了，伤得实在不轻。就算是想找死，也该找个更“舒服”的方式，没道理一门心思和自己过不去。 　　为安全着想，双手奉上记录仪，医疗官欲哭无泪。在船长大人转身之后，颜色由透明变成浅蓝，怒视装背景的基地士兵。 　　就不能提醒他一声？ 　　如果提前有了防备，至少能进行备份，不至于两手空空，什么都没留下。如今倒好，辛苦记录下的第一手资料都被抢走，基本没有收回来的可能，简直是心肝肺一起疼。 　　士兵们交换眼神，不约而同咳嗽一声，努力移开目光，看天看地看大海，就是不看埃尔法。 　　对比浑身冒冷气的船长，他们宁可得罪医疗官。 　　就像医疗官之前说的，和求偶期的船长讲道理，压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敢擅自多嘴，天晓得会不会被当场炮轰。 　　只不过，医疗官不是船长的对手，没道理不能修理他们。 　　对上埃尔法的目光，看到逐渐加深的颜色，想象一下今后可能“享受”的待遇，士兵们脸色骤变，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提越来越蓝的埃尔法，也不提飞在海上的船长大人，猫爸完成预先制定的计划，一次解决掉两个问题，还阴差阳错获取了变异蝙蝠的友谊，可谓是一举数得。 　　满意的抻了个懒腰，拍了拍肩上的小猫，齐乐转过头，将注意力转回到虚拟光屏上，手指快速滑动，准备返回领地。 　　第一步依旧是拉升高度。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 　　满目尽是蔚蓝，除了几座海岛，完全看不到陆地的影子。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究竟飞出多远，齐乐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准方向，绝不是那么容易。天气又相当糟糕，再是经验丰富，说不准就会迷失。何况是方向感糟糕的猫爸，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凭感觉压根不行，抬高视线是唯一的办法。 　　或许是之前过于顺利，物极必反，麻烦突然找上门来。 　　飞行器升高不到五米，没有任何预兆，能量槽内的晶核突然变暗。失去能量支撑，虚拟光屏出现扭曲，投射在上面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 　　“怎么回事？”齐乐面露诧异。 　　按照常理，能量不该消耗得这么快。 　　还是说有其他问题？ 　　不等齐乐找出原因，飞行器发生剧烈晃动，一夕失去控制，被不断拉向海面。 　　“爸爸！” 　　“小心！” 　　齐乐站立不稳，连忙握住控制板边缘，单手按住小猫，确保他不被甩飞出去。太岁早缠住控制台下，反应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与此同时，海面下浮现大团暗影。 　　暗影四周掀起白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向外扩散。 　　大概扩散了百余米，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溅起数米高的水墙，倒卷着飞落，形成大股的逆流，不断向暗影中心聚拢。 　　紧接着，水浪再次向外扩散，这次抵达的距离更远。 　　海浪奔涌，不断重复同样的过程。 　　水流呈环形聚集，很快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从天空俯瞰，漩涡中海水翻涌，奔腾咆哮。急流中心处向下塌陷，呈漏斗状，具有可怕的吸力，促使周围的海水向内倒灌，掀起更为湍急的海浪。 　　海水不断涌入，漩涡下却像存在无底洞，无论涌进多少海水，中心处始终低于海面，没有“灌满”的迹象。 　　水落声震耳欲聋，似巨兽咆哮。 　　浪花飞溅，带着恐怖的能量砸在飞行器表面，发出一声声钝响。坚硬的合金竟然出现凹陷，机身摇晃得更为剧烈。 　　齐乐抓住控制板边缘，尽量稳住身形。打开空间纽，取出新的晶核嵌入能量槽。 　　起初一切顺利，晶核发出亮光，虚拟光屏重新展开，系统运行正常，飞行器高速攀升，距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远。 　　齐乐控制飞行器调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漩涡边缘。也不管是不是来时的方向，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直觉告诉他，继续被困在漩涡的范围之内，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晶核眨眼变暗，本来充足的能源再次耗尽，控制系统骤然停摆。 　　一次还能说是意外，连续两次……齐乐盯着能量槽，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上脑海。 　　“爸爸，怎么办？”小猫发现异状，趴在齐乐肩上，耳朵都压了下去。 　　“没事，肯定能出去。” 　　齐乐用力咬牙，打开空间纽，取出大把的晶核，一颗接一颗嵌入能量槽。让他惊骇的是，每颗都支撑不过半分钟。 　　好在他携带的晶核足够多，加上从海盗身上的缴获，可以不断的进行替换，维持飞行器悬浮在海面，不会立即被漩涡吸入。 　　但也仅止于此。 　　机身悬浮在海上，没有坠入漩涡，却始终无法前行半米，仿佛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拉住。 　　齐乐尝试使用天赋能力，压根不起半点作用。 　　他的能力像是被禁锢住，周围连一丝微风都没有，遑论是推动飞行器前进。 　　没有充足的能量供给，控制板被切断感应，虚拟光屏迅速亮起，又以更快的速度变暗，直至边缘变得模糊，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彻底消失在眼前。 　　齐乐握紧双拳，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思考，维持大脑转动，才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究竟如何才能摆脱困境。 　　察觉到他的紧张，小猫凑过来，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爸爸，我们一定能出去。” 　　“对。”齐乐反手揉着齐宁的脑袋，即是坚定信心也是向小猫承诺，“一定能出去、” 　　哪怕心如擂鼓，下一刻就要跳出腔子，齐乐依旧狠狠咬牙，逼迫自己保持镇定。情绪变得焦躁，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能找到办法，一定能！” 　　太岁蹦到齐乐身边，用触角戳了戳他的小腿。等他看过来，出声道：“不用担心，如果飞行器真的出现问题，我可以带你们离开。” 　　“怎么做？”齐乐抓住希望，紧紧盯着太岁。 　　“我可以浮上海面。”太岁一边说，一边拉长身体，形成类似独木舟的形状，“这样就能带你们出去。” 　　齐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办法固然好，却未必可行。 　　如果海面风平浪静，即使游泳技术不佳，凭借过人的体力，加上太岁帮忙，他也有信心带小猫回到岸上。 　　可问题是海上出现异象，下去就会被吸进漩涡，天晓得里面会是什么。即使太岁能漂浮在海面，甚至能拉成一个独木舟乃至救生筏，逃不出漩涡的范围，一切都是白搭。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下去海底。”太岁继续道，“我可以保证你们在水下呼吸，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离开。” 　　齐乐依旧是苦笑。 　　海面都是这样，水下又会是何等恐怖？ 　　在虚拟光屏消失之前，齐乐亲眼看到，有一头来不及逃走的海兽被卷入漩涡，瞬间不见踪影，再没有浮上海面。体型庞大的海兽尚且如此，以他和小猫的体积，估计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 　　“相信我。”太岁认真道，“我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齐乐没出声，又换下一枚晶核，透过飞行器的窗口向下望，开始考虑太岁的建议，究竟该不该赌这一回。 　　海面上，目睹异象产生，希雅尔打开通讯器，发现讯号无法接通。没有任何犹豫，提速越过茫茫海面，向齐乐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希雅尔！” 　　埃尔法发现不对，命令士兵留在原地，有任何异状立刻联络基地，纵身飞上半空，紧追在希雅尔身后。 　　两人距离海面上的漩涡越来越近，能清楚感受到前方涌动的能量。 　　这股能量十分诡异，从海面垂直上升，形成一个独立的磁场。凡是被包裹在内的生物个体，都像是同外界隔绝，被关入一个透明罩子。 　　抵达漩涡边缘，突然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无法再前进半步。像有透明的墙壁立在水中，将内外彻底分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边的同样进不去。 　　“希雅尔，这情形很古怪，应该……” 　　不等埃尔法说完，希雅尔已经打开空间纽，取出一部激光炮架到肩上。 　　看到这一幕，埃尔法明智的选择闭嘴，开始飞身后退。 　　炮口张开，恐怖的能量不断聚集，耀眼的光束疾射而出，和透明的能量壁发生剧烈碰撞。能量作用之下，海面掀起巨大的波浪，漩涡的运动速度都发生改变。 　　轰！ 　　一声巨响，光弹飞出，再次被能量壁阻挡。 　　耀眼的光芒向四周辐射，冲击波震荡开来，一瞬间产生的力量异常可怖，海面升起大片白雾，发出熔岩灌入冷水般的声响。 　　白雾温度极高，能将合金烤化。 　　希雅尔被迫后退，铂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阴暗的天空下格外醒目。长袍被海水打湿，包裹住劲瘦的腰身。下摆被风鼓起，烈烈作响。 　　海浪剧烈翻涌，掀起高达几十米的水墙。 　　透过飞行器的窗口，能清楚看到海面正发生的一切。发现漩涡边缘的希雅尔，看到对方肩上的激光炮，齐乐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刻，光束疾射而出，却被未知的力量挡住，在前进中突然截断。能量互相撞击，向四周辐射，白光如星芒炸裂，即使距离较远，齐乐仍不得不遮住双眼。 　　轰！ 　　又是一声巨响，海面上随之出现变化。浪花飞溅，犹如水滴落进滚油，一波接着一波，沸腾得更加厉害。 　　就在齐乐以为情况会变得更糟时，没有任何预兆，能量屏障突然开始减弱，漩涡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下陷的海面缓慢上升，水流的转速趋于缓和。 　　只不过，平静仅仅是一瞬间。 　　漩涡消失的地方突然腾起一道道水柱，携着恐怖的力量，笔直冲向天际。水柱接连不断，高过数十米，从顶端扩散，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喷泉。 　　幸运的是，飞行器没有被水柱正面击中，无需马上面临解体的命运。 　　不幸的是，水柱过于密集，的冲击力太过恐怖，水花从半空飞落，恰好将飞行器罩在其中。 　　“不好！” 　　眼见水花砸下，齐乐立刻抱起小猫。 　　太岁迅速拉伸成薄片，将父子俩包裹其中。 　　飞行器彻底失去动力，垂直落入海面。几个颠簸之后，勉强没有沉入水下，危险的挣扎在海面，载沉载浮。 　　齐乐暗自庆幸，多亏漩涡已经消失。如若不然，他们都会被卷进海底。 　　在下落的过程中，齐乐变回狸花，用身体护住小猫，同时为太岁减轻负担。随着海浪翻涌，地板不断摇晃，太岁来回滑动，最终卡在飞行器边缘，暂时停止移动。 　　齐乐和小猫都被晃得七荤八素。 　　感到晃动停止，猫爸举起爪子，小心的碰了碰太岁。 　　黑豆眼眨了眨，太岁展开身体，猫爸和小猫踏上地板。 　　齐乐踩了踩爪子，又走到窗前向外观望，发现飞行器停在海上，并没有继续下沉。漩涡和水柱都消失不见，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齐乐再次取出晶核，试着嵌入能量槽。 　　让他失望的是，控制台始终没有反应，虚拟光屏迟迟未能出现，飞行器已然无法工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齐乐皱眉。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下定决心之后，猫爸重新变成类人形态，单臂抱起小猫，示意太岁缠到他的身上，推开飞行器的舱门，从里面一跃而出。 　　看到齐乐爬出飞行器，希雅尔随之降低高度。 　　奈何能量减弱，屏障却没有彻底消失。 　　被隔绝在屏障之外，尝试几次都无法突破，船长大人终于失去耐心，冰蓝色的双眼变成竖瞳，锋利的獠牙探出唇边，激光炮架上肩膀，能量调整到最高，就要再次开轰。 　　“等等！” 　　齐乐和埃尔法同时出声。 　　前者用力摆手，声音却无法传到屏障之外。 　　后者不敢靠得太近，选择拉长手臂，缠住希雅尔的双手，顺便堵住炮身上的能量槽，取走内部的能量矿石。 　　“希雅尔，这太危险了，他们很可能会受到波及！” 　　“危险？” 　　冰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下一刻，激光炮被收进空间纽。 　　埃尔法刚想松口气，突然被一把甩开，就见船长大人双手握拳，从指尖开始覆上银灰色，猛击向透明的能量壁。 　　轰！ 　　这一击的力量丝毫不亚于光弹。 　　暂且不提船长大人是否还有理智，单凭眼前这一幕，足以证明他为何能立下赫赫战功，让海盗闻风丧胆，甚至让舰队上层心生忌惮。 　　埃尔法低咒一声，迅速后退，避开飞溅而起的海浪。 　　齐乐目瞪口呆，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这才是星宿一种族的真正力量？ 　　他知道异族很强，但是强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超出想象。 　　一拳、两拳、三拳。 　　激光炮无法撼动的能量屏障，竟开始摇摇欲坠，出现碎裂的迹象。 　　屏障内部，飞行器已经倾覆。 　　齐乐紧紧抱着小猫，攀附在倒扣的金属板上。太岁增大体积，用触角缠住父子俩，变成一个天然的救生圈，确保他们不会沉入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几秒，也或许是几分钟，还有可能更久，在希雅尔的攻击下，能量屏障轰然碎裂。 　　无形的屏障变得有形，边缘处闪烁银光。 　　齐乐仰起头，发现自己被扣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罩子里，罩子的一面出现裂痕，呈蛛网状向边缘延伸。 　　“原来是可以看见的吗？” 　　这一幕太超出常识，齐乐抱着小猫，眼睛眨也不眨。 　　终于，第一块能量碎片落进水中，融进水里消失不见。海风陡然袭来，呼啸着卷过耳边。 　　沉闷的世界陡然变得鲜活。 　　承受不住能量爆裂的声音，齐乐不得不捂住耳朵。小猫蜷缩在他怀里，学着他的样子，小爪子捂在耳朵上，团成一个小球。 　　尽管有猫爸和太岁保护，小猫的皮毛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海水打湿，成缕黏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样子很是可怜。 　　屏障消失之后，希雅尔径直飞向齐乐，将他捞进怀里。嘴唇埋在齐乐发间，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喵！” 　　小猫来不及闪躲，被夹在两人中间。温暖归温暖，着实是不舒服。喵喵叫了几声，挥舞着爪子发出抗议。 　　希雅尔低下头，冰冷的竖瞳逐渐恢复温度。略微放松手臂的力量，小猫挣扎着爬上齐乐的肩头，甩了甩毛，水珠飞溅到船长大人脸上。 　　太岁觉得不妙，立刻弹出触角卷走小猫。 　　“喵！” 　　齐宁还想抗议，被太岁捂住嘴，很快又被埃尔法提了起来。 　　医疗官抖抖手里的小猫，从空间纽中取出一件外套，将他仔细包裹起来，随后又取出两块异兽肉，一块塞进小猫嘴里，一块递给太岁。 　　“现在不要过去。”医疗官捏捏小猫的爪子，“否则会有麻烦。” 　　正如埃尔法所说，希雅尔恢复理智，不代表马上控制住本能，扩散的信息素就是最好的证明。 　　船长大人抱着齐乐离开海面，单臂环住他的腰，大手托起他的后脑，手指插入乌黑的发间，侧过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天空中，乌云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洒落，海面反射微澜，为两人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冰凉的发丝滑过脸颊，齐乐发出一声喉音，无意识拽住一缕，缠绕在指尖。嘴唇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颈窝处传来一阵刺痛。 　　猫爸打了个激灵，身体不自觉开始发热。 　　就在这时，本来平静的海面陡生异变，大片的浪花掀起，犹如沸腾一般。 　　齐乐乍然回神，用力拉住希雅尔的长发，身体后仰，单手覆上颈窝，视线向下移动。看清浪花出现的原因，不禁瞪大双眼。 　　一只只体长超过两米的海虾跃出水面，通体透明，每一跳都超过数米。 　　海虾头上长有一对长须，头胸和腹部下生有八对胸肢，靠近嘴边是一对颚足，单足生有甲壳状的鳌钳，就外形来说，很像是寄居蟹和磷虾的复合体。 　　此外，虾群中藏有不少蓝灰色的海鱼，不断摆动鱼尾，和虾群一同急速前行。 　　海鱼的样子很奇怪，体型类似金枪鱼，长着贝壳一样的鳞甲，从脊背覆盖到尾端，体侧有两条狭长的金线，跃出水面时，被阳光照射，显得格外醒目。 　　虾群和鱼群出现之后，大群原生海豚出现在齐乐的视野中。 　　每只海豚的体长都超过五米，最长的接近十米。身体呈流线型，背部纯黑，身体两侧由黄褐过渡到银灰，胸部带有圆形斑点。 　　海豚破开水面，在半空中旋转飞跃，砸出巨大的浪花。 　　每一次浪花出现，海虾和鱼群都会调转方向。前进数米之后，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屏障，看不见却摸得着，迫使他们减慢速度或是再次调头。 　　继海豚之后，一个更为庞大的身影出现，弧形凸起的龟壳，鹰钩状的嘴，体型可比一座海岛，脖子伸长，能轻而易举拦住跑偏的猎物。 　　齐乐仔细看了几眼，有九成以上肯定，自己见过这位。 　　海龟也发现了空中的齐乐，向诧异的海豚说道：“我上次和你说，你还不相信，看见没有，那只原生猫的确和异族在一起。” 　　“就是那个异族击碎了虎鲸的能量罩？”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海豚和海龟同时转头，对上海豹圆乎乎的脑袋。 　　不是能量罩突然破碎，海虾和鱼群也不会逃出来。他们在海下就成吃饱，哪需要浮上海面。 　　“应该没错。” 　　说曹操曹操就到。 　　海龟话音刚落，十几个形似长戟的背鳍破水而出，体型惊人的虎鲸排列成雁翅形，在首领的带领下，浮上蔚蓝的海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齐乐悬浮在半空中，惊叹地看着这一幕。 　　正震撼时，一头年轻的雄虎鲸忽然跃出水面，张开大嘴，对着天空吼道：“异族，你破坏了老子的捕猎计划，老子很不爽，有种来战……嗷！” 　　没等他说完，带头的雌虎鲸猛然抬起尾巴，狠狠给了他一下。 　　啪地一声，雄虎鲸被拍中脑门，四仰八叉掉进水里，肚子正对天空。 　　看到这一幕，齐乐愕然无语，半晌反应不过来。 　　原来之前困住他的能量屏障，是虎鲸在进行围猎。这个暂且不提，下面那个翻肚子的真是以高智商高情商著称的虎鲸？ 　　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七十二章 虎鲸带来的生意 　　齐乐在海中遇到的异象，实际是原生虎鲸展开的一场围猎。 　　海豚和海豹中途加入，取得虎鲸的同意，游弋在鲸群四周，将猎物赶进预设的包围圈，确保目标全部落网。 　　海龟纯粹是来凑热闹。 　　这片海域是他的地盘，虎鲸在他的地界张开能量罩，对海虾和鱼类进行围捕，作为海域的主人，自然要出面宣示一下存在，顺便捞几只海虾打牙祭。 　　虎鲸智商极高，武力值同样惊人，在海洋原生种内数一数二。 　　进入这片海域的是一群过客虎鲸，常年四处游荡，并没有固定的捕猎场所，属于海中的游牧民族。 　　和喜欢圈定猎场、食物相对单一的虎鲸不同，他们的食谱极其丰富，海虾、螃蟹、鱼类、哺乳类，只要能捕捉到，统统都会下肚。 　　体型堪比抹香鲸的变异乌贼，遇到这群过路的霸王都得跪，一边流泪一边唱征服。不想被撕成乌贼片，必须丢出几条触手当保护费。 　　由于一年到头都在海中移动，鲸群和其他原生种的冲突不可避免。 　　尤其是座头鲸，双方的爱恨情仇可以追溯到大灾发生之前，足可谱写成一部壮烈的史诗。时至今日，依旧互看不顺眼，每次碰面都要打上一架。 　　不过，同为原生种，虎鲸不再捕食座头鲸的幼崽，也极少再对其他鲸鱼下手，有事没事干一架纯属于娱乐活动。 　　每年的雨季，为了繁衍后代，都会有大量的深海种群离开习惯的水域，大范围出现在浅海。 　　整整三个月时间，海虾和海鱼会占据漫长的海岸线，形成一幅壮观的景象。实在挤不下，又干不过其他种群，只能向远洋移动。 　　从上空俯瞰，蔚蓝的海面浮现大片暗影，呈现不规则的图案，随海浪颠簸荡漾，全都是聚集起来的海洋种群。 　　虎鲸女首领经验丰富，记忆力超群，熟悉经过的每片海域，掌握猎物的主要特征和集中出现的具体时间。 　　她甚至知道哪种海鱼更美味，哪种哺乳类更爽口，哪种海虾更富有营养、咬起来更加弹牙。 　　究其根本，别看过客虎鲸食谱极大丰富，好像来者不拒，什么都吃。就严格意义上而言，他们也相当挑剔，对食物的口感和味道有相当高的要求。 　　能吃肉质感人的金枪鱼，就绝不碰味道一言难尽的鳐鱼。 　　能吃变异凤尾虾，就不会去咬全身是壳的螃蟹。 　　有能量丰富的哺乳类，甚至会对擦身而过的鱼群视而不见。 　　今年的雨季如约而至，进入繁殖期的海虾陆续离开深海，和海鱼混合到一起，组成更加庞大的群落。 　　虎鲸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就是这场盛宴。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鲸群的存在，捕猎的队伍中没有鲨鱼，一条都没有。 　　鲨鱼的进化方式接近异兽，即使能和原生种沟通，到底属于不同的种群范畴。不意外，会出现在虎鲸的食谱上。 　　就算是大白鲨，遇上虎鲸都没有好下场。 　　谁也不想开开心心吃到一半，突然成了被捕猎的对象。故而，只要有虎鲸出现的海域，极少会看到鲨鱼的踪影。 　　齐乐之前遇到的海兽，同样是在等待海虾和鱼群出现。 　　不过有变异蝙蝠强势插入，他们提前吃饱喝足，顺便吸收了陌生的毒素，陆续返回居住的海岛水域，开始慢慢消化，不打算和这些凶猛的原生种抢食。 　　幸亏海兽走得早，如若不然，遇上队伍中的海龟，海虾没吃到，八成又会成为鹰钩嘴的美餐。 　　在女首领的带领下，虎鲸张开能量屏障，为的是困住海虾和海鱼，迫使他们聚拢在一起，方便之后下嘴。没承想发力太过，屏障升得太高，把齐乐困在里面。 　　更想不到的是，引来一个求偶期内、全身上下弥漫着暴力因子的异族，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激光炮就轰。轰不开就抡起拳头砸，直到砸开屏障为止。 　　感受到能量屏障不稳，虾群和鱼群抓住机会，开始拼命上升，想从缺口跳出去。 　　事出突然，虎鲸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马上加固屏障，终归慢了一步，依旧有部分猎物趁机逃走。 　　鲸群常年在海中捕猎，罕有遇见对手，这还是第一次被硬生生砸开能量罩。 　　雌虎鲸在海面下交流，都惊叹于希雅尔的力量。 　　她们不是没遇到过异族，毕竟蓝星是联盟划定的猎场，这里的所有种群都曾是异族的猎物，虎鲸也不例外。 　　身为强大的海洋种群，半数以上的雌虎鲸都有过和异族战斗的经验。 　　但是，强悍如斯的异族还是首次遇到。 　　在雌虎鲸的印象里，她们的能量罩可以挡住异族，除非采用最高等级的激光炮，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异族凭借拳头就能把屏障击碎，打破了虎鲸多年来的认知，近乎是颠覆性的。 　　相比起雌虎鲸，雄虎鲸的思考方式就简单得多，发现能量罩被击碎，第一反应就是和“破防”的异族干一架，像遇到座头鲸时一样。 　　结果没等开打，只是喊了几句，就被身为首领的亲娘甩了一尾巴，直接肚皮朝天。 　　雄虎鲸从仰躺改为侧翻，圆睁双眼看向亲娘，满脸都是大写的懵。 　　“老实点，不许捣乱，我有其他计划。”虎鲸首领道。 　　海洋原生种的消息并不滞后。 　　通过军舰鸟和海鸥，他们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包括蓝星的异族基地，基地中的异族主张关闭猎场，以及陆生种群和异族之间的交易。 　　海鸥和十一区的猛禽交情不错，在某次拜访时，从他们手里换到几支异族药剂。遇到过路的虎鲸群，得知他们有幼崽，大方的送出两支。 　　作为回报，虎鲸送出整条变异金枪鱼。海鸥实在吃不完，又不想浪费，只能叫来帮手运回育雏的岛上。 　　变异蝙蝠看上的海岛，和海鸟们育雏的场所十分接近。 　　每次退潮，两座海岛之间会出现一座天然形成的岩石桥，将地貌迥异的岛屿连接起来，从上空俯瞰，很像是一只变形的哑铃。 　　不过海鸟居住在海滩上，很少进入海岛深处，更对满布岩石的临岛不感兴趣。蝙蝠喜暗喜阴，多数时间会藏在石洞里，也对阳光灿烂、海浪轻拂的沙滩敬而远之。 　　鉴于饮食习惯不同，不会对猎物发生争抢，只要不越界，不刻意挑起事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双方应该能相安无事。 　　经过海鸟们的宣传，见到虚弱的幼鲸服用药剂之后，情况开始转好，虎鲸欣慰之余，不免对异族基地生出兴趣。 　　女首领甚至开始考虑，如果食物充足，可以暂时留在临近第八区的海域，试着接触陆地种群，寻找购买药剂的办法。 　　“陆地原生种能做到，没道理我们不行。” 　　虎鲸女首领认识拥有这片海域的原生海龟，从他口中得知某年某月某日，一只原生猫和异族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海里搞事情。 　　这事的确有点奇怪，但不妨碍虎鲸的计划，反而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或许是上天都在帮他们。 　　虎鲸在深海追逐海虾和海鱼时，齐乐利用赞塔星海盗引来变异蝙蝠，长时间停留在海上。埃尔法带着基地士兵一路追来，在基地坐不住的希雅尔也亲自露面。 　　虽说中途发生些许波折，齐乐被困在海上，希雅尔徒手击碎能量罩，打扰了鲸群捕猎，但是，看到出现在海上的异族，女首领立刻明白，他们的机会来了！ 　　一尾巴拍飞叫嚣着干架的儿子，怕他还不老实，对女儿使了个眼色，两头雌虎鲸快速游上来，一左一右对雄虎鲸进行包抄，紧紧夹住他，以防他突然奇想，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对于这个双商堪忧的兄弟，不只是亲娘，姊妹俩也很头疼。她们甚至担心，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兄弟八成会打一辈子光棍。 　　想想几年才碰面一次的父亲，两只雌虎鲸的担忧更深了。 　　亲娘会看上亲爹，堪称是一场奇迹。想再找一头脑袋进水的雌虎鲸，真心不是那么容易。 　　女儿完成任务的同时，虎鲸女首领张开屏障，挡住海虾和海鱼的去路，确保猎物不会逃走，随后变成类人形态，站到妹妹的背上，对天空中的希雅尔和齐乐招招手臂，颔首致意。 　　“我是鲸群的首领艾莎，”女首领说道，“之前的事是一场意外，我并无意伤害其他原生种，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迥异于原始形态的黑白双色、萌系外表，艾莎有一身金棕色的皮肤，流线型的身材，四肢修长。手臂鼓起强健的肌肉，彰显惊人的力量，却不会让人感到笨重粗壮。 　　因为角度的关系，齐乐无法准确估算她的身高。 　　等到希雅尔降低高度，悬浮在海面上，视线同艾莎平齐，猫爸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女士百分百超过两米，不是被希雅尔抱着，绝对是自己仰视的对象。 　　艾莎身上的衣服十分简单，黑色的抹胸，搭配一条刚过臀线的短裙。腰间一条两指宽的皮带，表面镶嵌珊瑚制成的装饰品。 　　随着她的动作，八块腹肌紧绷，肱二头肌和背肌不时隆起，充满了爆发力。 　　猫爸很是羡慕，低头看看自己，果断变回狸花，挂在希雅尔的肩膀上。 　　和眼前的女士相比，他这样的身材实在拿不出手。 　　想想同样身姿矫健的绿妹子和乌鸦妹子，再想想同样鼓起肱二头肌的鸵鸟辣妈，齐乐突然觉得，这世界真对狸花充满了“恶意”。 　　艾莎不解的看着齐乐，不明白是自己哪句话说错，怎么会引起对方这种反应。 　　希雅尔托起齐乐的后腿，经他从肩上抓下来，团成球抱在怀里。手指戳向毛茸茸的肚子，当即被一爪踹掉。 　　看到两人的互动，艾莎的眉毛几乎飞出发际线。 　　海龟咬住一只海虾，咔嚓两口吞进肚里，对同样惊诧的海豚说道：“看吧，这只原生种和异族关系很好，这些异族也和之前那些不一样。” 　　“你之前说过了。”海豚喷出一道水线，扎穿一条海鱼。 　　“可你不信。”海龟又咬住一只海虾。 　　“我现在信了。”海豚游过去咬住海鱼，对着海龟拍拍胸鳍。 　　海龟摇摇头，对鱼类没多大兴趣，继续朝海虾下嘴。 　　几个世纪以来，蓝星一直是星系联盟的猎场。 　　海龟并非生下来就这么强，而是不断在危机中成长，他的敌人有异兽、原生种以及进入蓝星捕猎的异族。 　　经历过多次险境，几次死里逃生，他终于成为这片海域的霸主。 　　漫长的岁月中，海龟对其他种群的了解不断加深，其中就包括异族。 　　“我有种预感，”海龟咬住一只色彩斑斓的海虾，咔嚓一口咬碎虾壳，在嘴里慢悠悠嚼着，“这些异族很不同，蓝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你确定？”海豚问道。 　　海龟点点头。 　　“是的，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海龟出生在大灾发生后不久，无论纵向还是横向对比，都称得上“长老”级别。 　　他的知识储量极其丰富，并有相当强的直觉，每次风暴发生，都会提前做出预警。遇到任何危险——例如进入海底捕猎的异族，同样会挺身而出，掩护其他原生种撤离。 　　作为一方海域的霸主，他不仅战斗力强悍，还有相当强的包容心和使命感，可谓相当称职。这样的举动自然会赢来尊敬，海豚甚至会特地带上幼崽，请他帮忙取名字。 　　由于没有丧尸的骚扰，加上种群数量繁多，不需要为食物担忧，在海龟统辖的海域中，原生种时常串门，隐隐出现了“群落聚居”的原始雏形。 　　只不过，这属于个别现象。 　　多数海洋种群和陆地上的邻居一样，都喜欢各自为政，严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敢贸然闯入，通通打出去。 　　海龟和海豚说话时，海豹已经将一部分海鱼从群体分离出来，开始大吃特吃。他们和虎鲸不太熟，最好早吃早了，尽早走豹。 　　天空中，大群的海鸥飞来，显然是发现了这场盛宴。 　　他们的到来让艾莎眼前一亮。 　　女首领询问带头的海鸟，得知对面的确是基地指挥官，当下不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向希雅尔提出，希望能从基地购买药剂。 　　虎鲸体型庞大，天赋能力惊人，对药剂的需求与之成正比。 　　用埃尔法配置的药剂作比，小松鼠服用半支就能成为肌肉鼠，换到小虎鲸身上，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数量至少要翻上几番。 　　希雅尔的注意力都在齐乐身上，一心一意想要揉上狸花的肚子。听到虎鲸的请求，短暂抬起头，问道：“你们需要多少？” 　　“很多。”艾莎想了想，认真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做长期交易。我们需要可供幼崽服用的药剂，作为回报，你们可以提出要求，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会做到。” 　　“可以交易，但需要在基地进行。”希雅尔言简意赅。 　　“基地？”艾莎有些犹豫。 　　异族的基地在十一区，并不靠近海洋。如果从第八区登陆，没有飞行器的帮助，肯定要走上几天。 　　海洋原生种可以登上陆地，甚至在陆地上短暂生活，但不能离开海水太长时间，否则身体的机能会出现退化，出现预料不到的问题。 　　这是种群本身的限制，不可能被轻易打破，强悍如虎鲸也是一样。 　　“能不能换种方式？”艾莎问道，“如果能把药剂送到海边，我们可以去取，多付出些晶核也没关系。” 　　“这样的话，可以通过他来交易。”希雅尔双手抓着齐乐，将他正面转向虎鲸，“你们需要哪种药剂都可以告诉他，具体的价格按照他说的就可以。” 　　艾莎认真考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实事求是的讲，通过蓝星种群交易，比直接面对异族更加省心。过程中需要付出一定差价，但她全不在意。对财大气粗的虎鲸来说，只要能搞到药剂，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以。”艾莎同意希雅尔的提议，并做出承诺，“我可以付出更高的价钱，只要能把药剂准时送来。” 　　齐乐眨眨眼，仰头看向船长大人。 　　“喵？”这是给他送钱？ 　　“你觉得如何？”希雅尔亲了一下齐乐的鼻子，“如果嫌麻烦……” 　　“喵！”不麻烦！ 　　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如果你觉得可行，事情可以马上定下。”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扫一眼漂浮在海上、呈半报废状态的飞行器，又取出一枚空间纽，随手挂在齐乐的脖子上。 　　“这里有新的飞行器，一样能用晶核作为能源。”船长大人说道，“如果出现问题，可以再去基地找我。” 　　齐乐低下头，用爪子拍拍空间纽。 　　该怎么说？ 　　飞行器随便送，眼都不眨一下，果然财大气粗。 　　“谢谢！” 　　小猫一直被埃尔法抱着，又被太岁裹住，始终没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等太岁确定安全，终于松开禁锢，立刻挥舞着爪子叫出声音。 　　“喵！喵喵！” 　　猫爸当场立起耳朵，眯眼看向埃尔法，完全出于本能反应。 　　医疗官飞到近前，将小猫送到齐乐怀里。看到两只毛团抱在一起，取出检测仪，在希雅尔身前扫过几下，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数据，不由得舒了口气。为确保万无一失，仍是取出一管药剂。 　　希雅尔没有拒绝，接过金属管，单手拨开盖子，仰头一饮而尽。 　　一滴药剂顺着嘴角滑落，蜿蜒过修长的脖颈。 　　齐乐仰起头，不知不觉看得入迷。爪子拍在希雅尔的下巴上，同时将头抬得更高，在药剂滑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喵！” 　　药剂刚刚入口，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齐乐全身炸毛，瞬间清醒过来。 　　他敢用胡须打赌，这里面肯定有珈蓝叶！ 　　等到味道稍减，感到下巴被蹭了一下，低头对上一双杏仁状的大眼。看到眼底盛满的好奇，猫爸耳朵立起，瞬间石化。 　　他刚刚当着儿子的面，舔了某人的下巴？ 　　石化两秒，齐乐以爪捂脸。 　　真心的，没脸见猫了！ 　　遥远的宇宙，第九死亡星球 　　宇宙风暴接连不断，一场接着一场，整整持续三个月，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空间跳跃点在风暴中出现，仿佛一张张巨口，将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飞船被传送到死亡星，要么损毁严重，要么是失去动力，但无一例外都会在风暴中坠毁，爆开巨大的火球。 　　萨蒂率领的船队途经一颗边界星系，运气十分糟糕，被一支巡逻边界的舰队包围。对方像是早知道他们的方位坐标，就等着他们掉进陷阱。 　　交战过程中，萨蒂指挥海盗商船增强火力，轰开一条生路。 　　不料想，飞船刚冲出包围，就被卷入一个时空跳跃点。在他们之后，时空跳跃点突然消失，巡逻舰队根本无法追击。 　　仰仗飞船优越的性能，众人平安出现在隧道的另一端，没有出现任何死伤。 　　海盗们大声欢呼，都以为逃过一劫。 　　万万没有想到，屏幕亮起的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星系，而是被岩石包裹的死亡星！ 　　“立即后撤！” 　　萨斯坐在指挥椅上，看到投射在屏幕上的图像，表情十分凝重。 　　确认是第九死亡星，她没有陷入慌乱，而是冷静的下达命令，集中所有能源矿石，将飞船的速度提到最高。 　　“不要被卷入风暴！” 　　少女的声音在船舱中回响，海盗们很快明白，如果不能迅速逃走，必定会遇上大麻烦。 　　越急越是会出现乱子，轮机仓偏在这时停止工作。 　　大副亲自前去查看，发现轮机仓内一片混乱，一名海盗倒在地上，其他几人正偷取能量矿石，很显然准备逃离。 　　“拦住他们！”接到大副的报告，萨蒂双眼变得透明。 　　飞船之所以被包围，明显是有人提前送出消息。不用多想，就是这些企图逃走的海盗。 　　“他们以为凭借一艘救生舱就能逃脱？简直是一群蠢货！” 　　背叛者不肯轻易放弃，和前来阻拦的的船员发生激烈交火。 　　眼见同伴一个个倒下，包围上来的船员越来越多，剩下的两人心知逃走无望，竟然做出一件天大的蠢事，利用手中的能量矿石，引爆飞船的动力舱。 　　死亡星上，古玹刚刚杀死一头异兽，撕开异兽的胸腔。 　　听到熟悉的轰鸣声，看到从高空坠落的金属残片，当即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丢开到手的猎物，展开覆盖骨膜的双翼，带领聚集来的丧尸，向飞船坠毁的方向直扑过去。 第七十三章 猫爸的生意经 　　动力舱发生爆炸，火焰腾起数米，冲开舱门，瞬间蔓延开来。 　　多数的船员来不及反应，直接倒飞出去，下一秒被火光笼罩，在高温中化成飞灰。大副和少数船员蜷缩起身体，紧紧靠在一起，依靠种族天赋才逃过一劫。 　　然而，大量的能源矿石堆积在一起，爆炸的威力实在太强，动力舱的墙壁从内部碎裂融化。 　　火焰从地面爬至舱顶，占据整条走廊，熊熊燃烧，实在难以扑灭。 　　飞船失去行动能力，通体被火焰包裹，垂直坠入大气层。 　　在坠落过程中，飞船发生第二次爆炸，声响震耳欲聋。破碎的残片四溅开，大小不一火球呼啸着砸落，仿佛一场流星雨。 　　船员来不及逃离，随飞船一同坠落。 　　伴着船身倾斜，外层舱壁破损得愈发严重，缺口越来越大。有的船员竟被抛飞出去，随火球一同坠落，不等落到地面，已经化为一团焦炭。 　　剧烈摇晃中，控制台火光爆闪。 　　萨蒂当机立断，采取紧急措施，亲自旋转控制板，将指挥仓和船身脱离。 　　分离的瞬间，指挥仓被一层耐火合金包围。 　　借助这层保护，萨蒂带着逃回来的大副、领航员和十多名船员穿过密集的火球，坠落在距离飞船残骸不到百米的地方。 　　预感到能量涌动，知道爆炸还会发生，萨蒂启动控制系统，合金包裹的指挥仓径直弹出，几个起落间飞出近千米。 　　古玹率领丧尸赶到时，恰好遇到残骸起火，飞船发生余爆。为躲避冲击波，不得不退后百米，自然没留意逃脱的萨蒂等人。 　　但这并非意味着安全。 　　萨蒂出身星宿二，不想变得虚弱，必须保持定量的水分摄入。自大副以下，包括领航员在内，多数船员都不能长期暴露在强光和风沙之中。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长期留在地表，无疑是在自杀。 　　飞船上有补给装置，能够供应众人所需，可惜在爆炸中毁灭。为了生存，萨蒂必须率领众人找到水源，并尽快躲进一个隐蔽的藏身处。 　　在第九死亡星上，他们要对面的不只是恶劣环境，还有体型庞大、战斗力强悍的异兽。 　　“这里是第九死亡星，水源都在地下。”萨蒂说道。 　　“地面建筑都被星虫和异兽占据，想要避开强光和风暴，最好找到废弃的矿场。” 　　“我们可以战斗。”一名船员说道。 　　“动静太大的话，很可能引来更多麻烦。若是不加节制的使用激光武器，还会过度消耗晶核。如果我们要离开，这些晶核必须妥善保存，绝不能随意浪费。” 　　飞船已经变成残骸，但可以搜集能用的材料，试着组装成简易飞行器。 　　“只要冲出大气层，通讯器就能发挥作用，我们就可以联络其他海盗。只要给出的价钱足够，相信他们会乐于帮忙。” 　　不需要冒险靠得太近，只需派出机甲或是送来救生飞船，都能帮他们逃出生天。 　　前提是他们必须远离地面，避开一切干扰。 　　清点过现有的晶核，船员们不再坚持，听从萨蒂的命令，陆续收起激光武器。组装飞行器势在必行，但他们必须先活下去。找到水源和藏身处，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谁还有备用的空间纽？”萨蒂说道，“把指挥仓收起来。” 　　如果遇到风暴，又暂时找不到隐蔽处，至少能在这里躲藏。 　　“我有。”领航员走上前，脑后的吸盘和额前的独眼证明他有塔克里克星球血统。他们的天赋是融合金属，擅长制造各种飞行器，这也是萨蒂有信心逃离的原因之一。 　　等到指挥仓被收起，众人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眺望远处的火光，沉默哀悼片刻，旋即沉淀情绪，登上更高处，寻找废矿坑可能存在的地标。 　　在攀登过程中，一名船员不小心踩断岩石，唤醒了占据岩山的星虫。 　　船员来不及发出惨叫，当场被星虫吞噬。 　　余下的人抽出匕首，对星虫展开围攻。 　　刀刃异常锋利，奈何长度不够，无法对星虫造成致命伤害。不想引来更多麻烦，实在没办法，萨蒂下令取出激光枪，以最快的速度将星虫解决。 　　星虫有几十对腕足，第二对和第三对之间是心脏所在，属于他们的要害。 　　船员们枪法极准，几道光束先后飞出，星虫的上半身维持直立状态，胸口出现被烧焦的黑洞，僵硬两秒，轰然向一侧栽倒。 　　砰地一声，庞大的身躯砸上岩山，溅起大小不同的碎石。 　　大副收起激光枪，迅速上前查看。 　　“没有晶核。” 　　“这里是第九死亡星，这里的种群多数没有晶核，有也不存在多少能量。” 　　“这些皮应该能用，还有肉。”几名船员走到近前，肩后探出节肢状的长臂，切割开星虫的表皮，收割可以食用的部分。 　　萨蒂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为了购买战舰和武器花费全部晶核。 　　这里的确是矿产星，出产的却不是能源矿。蓝星晶核是他们在死亡星存活的根本，也是他们是否能离开的关键。 　　“风暴会持续下去，只要有飞船坠落，我们就能搜集残骸碎片，组装起能用的部分。”萨蒂挥舞手臂，一颗透明的气泡凭空出现，将她托得更高，直至和众人的视线平齐。 　　“不要气馁，不要埋怨，更不要放弃希望。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我会带你们逃出去。” 　　“我们可以去蓝星，用空间设备和异兽肉换来更多的晶核。到时候，我们就能拥有新的飞船，继续赚取大把星币，向巡逻船复仇，做驰骋星际的海盗！” 　　萨蒂的嗓音十分清脆，话语中蕴含一股独特的力量，可以最大限度消除负面情绪，引领众人向积极的方向思考。 　　这绝非偶然，而是星宿二种群的天赋。和莱亚的能力略有相似，却又有着很大不同。 　　众人很快打起精神，抓紧收拾星虫的尸体，搜集能食用的部分，顺便把星虫的皮尽量完整的剥下来。第九死亡星昼夜温差极大，星虫皮味道很糟糕，却可以保暖，还可以驱散不怀好意的异兽。 　　船员们忙碌时，萨蒂继续将气泡升高，一边负责警戒，一边眺望飞船坠落的方向。 　　看着看着，她突然皱紧眉心，下一秒神情大变，叫住忙碌的船员，大声道：“马上寻找隐蔽处，动作快！” 　　萨蒂的声音不同寻常，众人没时间发愣，迅速停下动作，跑向发现星虫的岩山。 　　就在他们藏起来的同时，几个黑色的影子掠过岩山上空。 　　蝙蝠般的翅膀，血红的双眼，尖利刺耳的叫声，赫然是同古玹一起坠入死亡星的丧尸。 　　和之前相比，他们有了不小的改变，模样愈发丑陋狰狞，弑杀的欲望更为强烈，显然开始被星球上的种群同化。 　　“那是什么……”一名船员低暔出声，立刻被同伴捂住嘴。 　　丧尸们目标是星虫残骸，并没有发现躲藏的船员。 　　不等他们带着残骸升空，古玹突然飞至，抓起一块被完整切割下的虫皮，发现上面有激光烧焦的痕迹，血红的双眼闪过一丝兴奋，发出慑人的咆哮。 　　“吼！” 　　咆哮声中，丧尸四散开来，没用多长时间就发现线索，涌向萨蒂等人藏身的岩山。 　　船员很快被丧尸包围，刚刚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被从身后咬住脖子。丧尸的咆哮声惊动附近的星虫，还有异兽被血腥味吸引，正向岩山聚集而来。 　　“不好，快跑！” 　　萨蒂连续杀死三只丧尸，打开缺口，带领船员拔足狂奔。 　　两名沙尔玛人四肢触地，脸颊拉长，锋利的獠牙刺破牙床，全身披挂长毛硬甲，转瞬间变成青黑色的独眼巨兽，弯腰驮起萨蒂等人，在嶙峋陡峭的岩山间攀爬跳跃，逐渐同丧尸和异兽拉开距离。 　　突然，巨兽脚下踩空，伴着碎裂的石块，坠进深不见底的岩洞。 　　幸运的是，脚下是一处废弃的矿坑，虽然规模较小，却刚好藏着一处水源。 　　接触水面的刹那，萨蒂的双眼变得透明，双腿化成一条覆盖银色细鳞的鱼尾、 　　仰起头，看到出现在洞口的丧尸，萨蒂展开双臂，颈部的鱼鳃不断张合，舌头敲击牙床，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像是杂乱无章，又像是遵循一定规律。 　　几乎就在同时，船员们纷纷捂住耳朵，将头埋进水里。 　　紧追而至的丧尸不知深浅，仍要闯进矿坑，结果被音波笼罩，一个接一个捂住脑袋，在半空翻滚嘶吼，陷入极大的痛苦，无法再前进半步。 　　萨蒂的声音传出坑底，出现异状的丧尸越来越多。一头巨型丧尸反应最是强烈，竟然当场发狂，向其他丧尸发起进攻。 　　随着旋律改变，陆续有丧尸被萨蒂控制，牢牢守在洞口。其他丧尸和异兽胆敢靠近，立刻会被撕成碎片。 　　不过数息时间，已经有五只丧尸和七八只异兽倒下。 　　察觉事情古怪，古玹没有下令强攻，腕上的圆环辐射红光，召回洞边的丧尸。 　　“主人，只有星宿二的种族可以发出这种声音，不过他们无法影响所有种群。”庞图克走到古玹面前，“我刚刚看到下面有塔克里克人，他们可以制造飞行器。” 　　闻听此言，古玹当即展开翅膀，飞到岩洞正上方，抓住一只被萨蒂控制的丧尸，随手丢进岩洞，双眼一片血红。 　　看到摔在面前的丧尸，萨蒂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死亡星发生的一切，并不为外界所知。 　　蓝星上，齐乐解决掉异族和变异蝙蝠的麻烦，目睹虎鲸的围猎行动，借助希雅尔帮忙，又结下一群生意伙伴。 　　除了虎鲸之外，海豚和海豹也对能增强幼崽体质的药剂很感兴趣。 　　他们缺少虎鲸的魄力，始终对异族存在疑虑。有虎鲸打头阵，又有齐乐作为中间商，二者马上意动，决定从齐乐手里购买药剂。 　　此外，海豚还打算购进一批异植材料。 　　“没有外星系材料，蓝星上的同样可以。”一只混进真海豚队伍的宽吻海豚仰起头，对齐乐说道，“我对陆地上的变异植物很感兴趣，只是不能长期登岸寻找。是否能配置成药剂不重要，只要有趣就成。” 　　有趣？ 　　齐乐不知该如何界定这个范畴。 　　不过，松鼠种植有许多种类的藤蔓，最近还加入变异蘑菇和变异草，每样搜集一下，应该能满足对方需求。 　　如果需求量大，可以发动黑蜘蛛帮忙寻找。长腿女士们喜欢四处溜达，总能有新的发现。 　　商谈中途，希雅尔接到基地报告，获悉母星发来通讯，牵涉到不小的问题，无法置之不理，必须立刻返回。 　　临行之前，船长大人托起猫爸，成功揉到他的肚子。觉得不过瘾，又咬住他的耳朵，顺便捏了几下爪子，顺了两下尾巴。 　　直到猫爸全身炸毛，发出威胁的嘶吼声，这才放开手，心满意足的返回基地。 　　猫爸维持炸毛状态，蹲坐在飞行器上，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不是船长大人及时放手，估计又会出现一张棋盘脸。 　　埃尔法将小猫放到齐乐身边，留下十几支药剂，追在希雅尔身后。 　　飞出一段距离，医疗官突然又飞回来，取出记录仪，对着猫爸和小猫扫过数下，记录下两只毛团歪着脑袋的画面，这才转身离开。 　　目睹整个经过，海洋种群集体陷入沉默。 　　希雅尔和埃尔法的举动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无论是经历丰富的海龟，还是主动同异族交谈的虎鲸首领，亦或是相对谨慎的海豚和海豹，都是头顶问号，盯着猫爸良久不语。 　　被如此围观，压力实在非同一般。 　　“咳！” 　　齐乐咳嗽一声，用前爪拍拍小猫，示意他别调皮，视线转向虎鲸，指着堆在面前的药剂说道：“这些药剂幼崽也可以服用，你们要吗？” 　　“要。”虎鲸首领当场拍板。问清交易的价钱，随即打了个响指。 　　“二虎，抓鱼去。” 　　被叫到名字的雄虎鲸立刻精神一振，竖起背鳍，排开层层水浪，朝还困在屏障里的海虾和鱼群冲了上去。 　　二虎？ 　　对比雄虎鲸威猛的形象，这名字未免太富有乡土气息。想想他“爽直”的性格，貌似又意外贴切。 　　想着想着，猫爸不小心乐出声，忙用爪子捂住嘴。 　　“爸爸？”小猫正用爪子拍太岁，听到笑声，奇怪的抬起头。 　　“没事。”齐乐舔舔儿子，决定这样的话题还是别出口的好。 　　别看雄虎鲸性格不着调，捕猎的样子着实令人惊叹。 　　大群的海虾和海鱼困在能量罩里，根本无路可逃。在虎鲸的追逐下被迫聚拢，每只都想藏到最里面，你争我夺，导致虾球和鱼团愈发紧密，只要嘴巴够大，随便咬都不会落空。 　　虎鲸不断游动，玩得正起劲，海底忽然浮现一团巨大的暗影。 　　“二虎，快动手！” 　　艾莎发出警告，雄虎鲸不敢继续拖延，和其他两只雌虎鲸配合，把能量罩当渔网用，裹住大团的海鱼，像球一样顶着，送到艾莎跟前。 　　暗影越来越近，在破水而出的同时，张开大嘴，将聚集到一起的海虾吞进腹中。 　　本来在进食的海豚和海豹迅速散开，唯恐被一起吞下去。连海龟都划着前肢离开，不想和这位正面硬抗。 　　看到这张大嘴，齐乐整只猫都懵了。 　　这谁？ 　　“是蓝鲸。”艾莎从海鱼中挑出一只，挖出晶核，对着阳光照了照，放到齐乐面前，随手将鱼肉丢给儿子。 　　“他们的饭量很大，这不过是顿开胃点心。” 　　点心？ 　　齐乐骇然。 　　在他瞠目结舌的时候，另一头蓝鲸出现，张嘴吞下一群海鱼。对于蓝鲸的行为，虎鲸并未阻拦，海豚和海豹则是有心无力，只能等他们吃完再说。 　　“两头一起出现，这附近肯定还有虾群。”艾莎说道。 　　对虎鲸来说，食物的数量足够丰富，让出部分没太大问题。再者说，这两只蓝鲸既是原生种又是成年体，压根不能吃，干嘛无谓的浪费力气。 　　双方相处愉快，下次进行围捕，蓝鲸一样可以帮忙。 　　连续挖出十多枚晶核，艾莎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齐乐：“这些够了吗？” 　　“够了。”齐乐点点头，用爪子拨出五支药剂，送到艾莎面前。 　　女首领笑着接过，扬声叫来儿子，在他背上擦擦手，随后跳进水里，用力拍拍水面。 　　没过多久，一只胖乎乎的小虎鲸破水而出，张开嘴，像海豚一样喷出水柱，只是没掌握诀窍，始终不太成功。 　　小虎鲸颇有些沮丧，被艾莎拍了两下，很快又发出欢快的叫声。 　　“这是我的小儿子。” 　　“你好。”齐乐挥挥爪子。 　　小猫好奇探头，和小虎鲸对视，仰头看向齐乐，得到允许之后，迈步走到飞行器边缘，取出一块异兽肉，送给小虎鲸当礼物。 　　小虎鲸接过异兽肉，欢乐的游了一圈，潜入水中逮住一条大鱼，直接丢到飞行器上。 　　啪地一声，海鱼砸上金属板，鱼尾用力扇动，似乎没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依旧有些蒙圈。 　　虎鲸就算了，这小家伙是谁？怎么一爪子就能把他按住？ 　　还咬？ 　　海鱼继续甩尾，小猫双爪齐上，盯准位置开咬。 　　“咬他的后背！”小虎鲸趴在飞行器边缘，为小猫加油鼓劲。 　　“喵！” 　　小猫牙齿锋利，力气大得惊人。海鱼挣扎到最后，终于两眼一翻，不甘的去见了上帝。 　　完成和虎鲸的交易，齐乐又从海豚手里换来不少晶核。小海豚也被妈妈叫出来，围着飞行器游了两圈，说话时就像在笑，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抱一下。 　　“给。”小猫取出更多异兽肉，全部送给了新认识的伙伴。 　　小海豚礼尚往来，从水下抓来几只大海蚌，撬开递给小猫。 　　蚌壳里不只有弹牙的鲜肉，还有大颗的珍珠。 　　“那不是晶核，不能吃。”小海豚学着小虎鲸的样子，趴在飞行器边缘，对小猫说道，“不过可以照亮，还能抛着玩。” 　　说话间，又有一只小海豚从水下出现，用嘴巴咬着一颗更大的珍珠，朝同伴扔了过去。后者从海面跃起，当场一甩尾巴，珍珠呈抛物线飞出，落到第三只海豚面前。 　　连续几个来回，小海豚们玩腻了，珍珠就此沉入水下。 　　“看，好玩吧？” 　　“谢谢！” 　　小猫得到新玩具，向小海豚道谢，用爪子挖出珍珠，拉上太岁一起玩抛接游戏。 　　婴儿拳头大的珍珠丢着玩？ 　　齐乐无语半晌，笑着摇摇头。 　　对蓝星原生种来说，珍珠压根不稀奇，除了照亮当玩具，的确没有其他用途。 　　齐乐留下三支药剂，余下全部交易给海洋居民。并且当面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再来海边，需要哪种药剂可以提前说明，方便他从异族手中购进。 　　雨季中，阳光总是不会持续多久，很快又被乌云挡住。 　　天空阴沉沉的，闪电劈开云层，闷雷在耳边炸响，海风呼啸而过，预示又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海豚和海豹最先离开，随后是虎鲸，最后才是海龟。按照他老人家的说法，背上长了不少海草，如果雨水够大，正好可以刷一刷。 　　小猫和新朋友依依不舍，彼此做出约定，下次见面时，小猫会带来更多的陆地异兽肉，小虎鲸和小海豚也会为他找来更多玩具。 　　齐乐启动防护罩，雨水都被挡开。透过防护罩向外望去，周围仿佛包裹一层雨帘。 　　小猫觉得好奇，用爪子上下划拉几下，追逐着滑落的雨水，自顾自玩得开心。 　　齐乐变成类人形态，盘腿坐在金属板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虚拟光屏上滑动。想起虎鲸和海豚提出的要求，决定返回领地之后，将地道的入口修补完毕，尽快动身前往异族基地。 　　有飞行器帮忙，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在几个地区间往来。单支药剂赚取的差价不高，架不住交易数量大，积少成多，收获肯定不菲。 　　在几个区间行动，必然会遇到陌生的原生种和异兽。后者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用爪子说话。前者可以尽量沟通，说不定还能打开新的生意渠道。 　　想到这里，齐乐不由得心头一动。 　　试想一下，一只狸花猫站在飞行器上，爪子上抓着一管药剂，口中喵喵叫着：“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同时有一只小猫高举广告牌，在狸花身边呐喊助威。 　　此外，还有太岁在一旁蹦跶，不时附和一句：“不吃亏，不上当！” 　　画面实在太美，猫爸沉默两秒，果断将其拍飞。 第七十四章 船长大人的决定 　　大雨倾盆而落，砸在飞行器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听，冲刷过防护罩，形成大片的透明水幕。 　　齐乐由海上飞回领地，途经第八区和第九区。 　　不需要抓着异族钓蝙蝠，飞行器的速度提高许多。碍于猫爸的方向感，加上雨水过急，飞行器几次绕弯，早已经偏离来时的道路，进入一片陌生的领地。 　　待到雨势稍减，拦路的异兽陡然增加，倒是原生种没见几个。或许是将齐乐视为闯入者，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猫爸不及多想，已经有异兽扇动翅膀，组团冲了上来。 　　既然躲不开，齐乐干脆放开手脚，驾驶飞行器向前冲，接连撞开三头异兽。 　　得手之后，飞行器调转方向，从缝隙间穿过，找准林间一处空地，开始垂直下落。 　　“儿子，留在这里，看爸爸给你抓晚饭！” 　　话落，齐乐打开舱门。 　　正要出去时，猫爸脚步一顿，回头叮嘱太岁，一定要看紧小猫。 　　“没问题。“ 　　太岁用力点头，猫爸解除后顾之忧，当下变换形态，飞奔入雨中。第一次挥爪就抓花了一头异兽的脸。不等对方回击，后爪踩在异兽头顶，借力一跃而起，锋利的爪子狠狠划下，撕开了异兽的翅膀。 　　上个雨季的洪水让他记忆犹新，储存食物极为必要。 　　这些异兽主动送上门，没有不拿下的道理，全部灭掉，带回去做储备粮！ 　　最重要的是，他是从空中路过遭到攻击，身边带着幼崽，安全受到威胁才进行还击。加上灭掉的都是异兽，即使被该区的原生种知道，也不会引来更大的争端。 　　无论对方会不会相信，就严格意义上而言，猫爸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 　　然而，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想通其中关窍，齐乐使出全力，速度快成光影。异兽甚至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就被爪子划断翅膀、伤及要害，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战斗结束之后，异兽死的死伤的伤，咽气的被当场收进空间纽，没咽气的再次补爪，一个不落的收起来。 　　猫爸大胜而归，飞行器再次升空。 　　直至飞过第八区边界，没见有第二群异兽拦路。 　　飞行器进入第九区，就在齐乐感到遗憾，以为免费的口粮不会再次上门时，七八只蜥兽忽然腾空而起，冒着大雨向飞行器包围过来。 　　在齐乐的印象里，这种异兽喜欢开阔的地貌，常年生活在十二区和十一区边界。出现在第九区，难道是从十一区迁移过来的？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过，既然敢拦路，就要有成为储备粮的觉悟。猫爸抖抖胡子，爪子用力一拍，来了就留下，全都别想走！ 　　小猫不想留在飞行器里，咬住齐乐的尾巴，主动要求参加战斗。 　　“爸爸，我可以战斗！”小猫亮出爪子，爪尖擦过金属板，留下清晰的划痕。 　　知道这是训练儿子的好机会，齐乐点了点头，示意小猫跟上。 　　飞行器降低高度，很快落到地面。 　　蜥兽继续包围过来，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为躲避异族，族群从十一区搬到第九区，举目无亲，生活一直过得很差。好不容易抢下一块地盘，却是强敌环伺，始终睡不安稳。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拼着失去三名族人的代价，赶走一群抢占领地的异兽。没等喘口气，齐乐的飞行器又掠过上空。 　　由于猫爸不是按原路返回，和这群蜥兽算是第一次碰面。后者本就心存怒气，又错将路过的齐乐划入抢占领地的角色，自然二话不说发起攻击。 　　蜥兽缩小包围圈，誓要将面前的敌人拿下。 　　飞行器的舱门突然打开，一只带着虎斑纹的毛球一跃而出，朝带头的蜥兽冲了上去。 　　中途，毛球的体型突然变大，皮毛的颜色变为灿烂的赤金，背上覆盖一条条黑色的斑纹。额前一个醒目的王字，爪子拍在地上，坚硬的石块当场被拍得碎渣。 　　“嗷！” 　　被齐乐养育期间，齐宁吃到的异兽肉不下几十种，晶核当糖豆啃，药剂随时都有，体质和力量都在飙升，战斗力更是呈倍数飞增。 　　别看年纪小，虎威半点不减。 　　即使天赋还没完全激发，对付几头异兽绰绰有余。 　　大雨当头砸落，丝毫浇不灭小猫战斗的热情。 　　金色的影子穿过雨幕，锋利的爪子闪烁寒光，尚有几分稚嫩的叫声在林间不断回响，甚至压过一声闷雷。 　　小猫每一次跃起，都会伴着血光飞溅。 　　受伤的蜥兽大声咆哮，想要转身回击，奈何双方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段位。 　　齐宁不只有原生虎的力量，还学到了狸花的速度和敏捷，加上有太岁在一旁压阵，简直像开挂，跳跃腾挪，每次挥爪都不会落空。 　　蜥兽拿出看家的本事，试图做拼死一搏，可惜伤不到小猫分毫，反而加快了血流的速度，进一步走向灭亡。 　　眼见情况不妙，有蜥兽想要逃跑。 　　齐乐忽然从天而降，一爪子拍了过去。 　　儿子要练身手，送上门的陪练还不要钱，机会实在难得，必须留下，一个都别想溜！ 　　蜥兽万分后悔，他们终于醒悟，自己做了何等蠢事。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挖的坑，摔断腿也必须往里跳。 　　挣扎着反抗？ 　　猫爸会直接从背后踹一脚。 　　为锻炼齐宁的战斗力，齐乐多数时间负责驱赶，严防陪练中途开溜。并且告诉太岁，不要动手，将异兽全部留给小猫。 　　金色的影子飞驰而过，爪子连续挥出，蜥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刺耳的叫声中，小猫纵身跃起，跳到蜥兽背上，咬住布满坚实肌肉的后颈，牙齿撕开坚硬的表皮。任凭猎物如何挣扎，哪怕是发疯一般甩着脖子，始终坚持着没有松口。 　　在场共有八只异兽，除了两只拼命逃脱，宁死不肯回头，被齐乐和太岁灭掉之外，全都成了小猫的战利品。 　　战斗结束后，小猫蹲坐在地上，喵喵叫着，昂起下巴，满脸写着“求表扬”。齐乐被逗乐了，舔舔小猫的耳朵，用爪子比划一下小猫的个头，不禁生出骄傲之感。 　　按照儿子的成长速度，猫假虎威指日可待。 　　雨水从天空飞落，在林间汇成小溪，依旧冲刷不掉浓重的血腥味。 　　树后有影子闪过，十有八九是被血腥味吸引。除了异兽之外，貌似还有原生种的气息。衡量片刻，齐乐选择相信直觉，留下两头蜥兽，叫上小猫和太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飞行器。 　　这种情况不适合碰见，一样不适合做生意。 　　飞出一段距离，直到看不见那片林地的影子，齐乐才略微松口气。 　　快到第九区边界时，意外遇到几只闪蝶。 　　不想淋湿翅膀，闪蝶变成类人形态，用手举着一片椭圆形的叶子，刚好遮住全身。 　　叶子边缘呈现透明状，微微向下垂落，叶柄长在中心处，被闪蝶擎在手里，可以有效阻挡风雨，像是一把天然形成的雨伞。 　　闪蝶看到飞行器，立刻迎了上来。 　　齐乐打开防护罩，高声道：“我现在没有可以交易的药剂，不过有异兽肉，还有海虾和海鱼，你们要吗？” 　　埃尔法配置的药剂效果极好，除了交易给虎鲸和海豚之外，他打算全部留给小猫。 　　“海虾？” 　　“对！”见对方感兴趣，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一只新鲜的海虾，透过防护罩向外展示。 　　闪蝶立刻双眼发亮，高声道：“海虾，我们要海虾！” 　　对闪蝶来说，虾壳是个好东西，能够大幅度增强释放萤粉的能力，只是很不容易获得。既然齐乐有，自然要交易。 　　“要多少？” 　　“越多越好！”闪蝶解下背上的口袋，亮出里面的晶核。 　　齐乐清点过空间纽，盘算着该开出多高的价钱。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又能大赚一笔。 　　即使有蓝鲸来分一杯羹，虎鲸围捕的成果依旧喜人。艾莎十分大方，送给齐乐不少海虾和海鱼。 　　此外，收到齐乐赠送的异兽肉，海龟大方表示，无论猫爸什么时候来海上，自己都很欢迎。 　　“想捕猎也没问题。” 　　猫爸这才知道，临近第八区的海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海龟的地盘。 　　别看这位平时慢悠悠，个头大之外，似乎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实际上，真要动起来手，除了虎鲸等海洋霸王，真没多少种群是他的对手。 　　“一枚晶核两只海虾。”齐乐说道。 　　海虾的晶核能量一般，他们和三头蜈蚣一样，精华都在肉里。故而，齐乐并不打算费力收回，就当是交易的赠品。 　　有了可以增强体质的药剂，类似的晶核对小猫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同理，松鼠们也不再费力的四处寻找蜈蚣。 　　只不过，关于蜈蚣晶核的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不打算或是没渠道交换药剂的种群，已经陆续盯上了他们。在出现新的代替品之前，蜈蚣晶核势必成为最受欢迎的幼崽零食。 　　接住半空掉落的海虾，感受到虾肉的新鲜度，闪蝶们大喜过望，纷纷取出晶核，帮齐乐清空小半个空间纽。 　　“再有海兽记得让鼹鼠联络我们！” 　　“我们会准备更多晶核！” 　　交易结束，闪蝶满意而归。 　　猫爸关闭舱门，设定自动飞行程序。其后蹲坐在地板上，取出两只海虾，一只递给太岁，另一只剥开，和儿子一起磨牙。 　　虾肉既滑嫩又弹牙，咬在嘴里，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脆响。 　　齐乐弹出爪子，将虾肉分成几段。小猫恢复虎斑纹，小爪子按住一截，吃得头也不抬。 　　猫爸嚼着虾肉，感受着鲜美的滋味，想想今后的生意，忍不住咧开嘴角，抖起胡子。 　　异界版的二道贩子，生活也可以相当美好。 　　路过死亡湖时，飞行器减慢速度。 　　齐乐从窗口向下望，发现异族的隔离屏障已经解除，只是湖面始终雾气弥漫，很少有原生种靠近。仅有三四只异兽在边缘处徘徊，大概是在巡视和标记领地。 　　“那里就是死亡湖。”齐乐将小猫抱到怀里，认真道，“除非必要，最好不要接近。” 　　虽然丧尸已经离开，异族也对地下进行过清理，但齐乐依旧觉得这里不安全，最好不要轻易靠近。 　　“喵。” 　　小猫点点头，乖巧的靠在齐乐怀里。 　　飞行器进入十一区，太岁用触角戳戳齐乐。 　　“什么？”猫爸转过头。 　　“没吃饱又饿了，再来一个海虾呗？”黑豆眼眨了眨，竟然学着小猫卖萌。 　　小猫也竖起耳朵，仰头看向齐乐，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舔嘴巴，满脸都是期待。 　　不提还好，经太岁一提，齐乐也忍不住舔起嘴唇，干脆打开空间纽，连续取出五六只海虾。 　　两只毛团加一只圆球敞开肚子，吃得心满意足。解决掉最后一只海虾，全都躺倒在地板上，肚子鼓成圆球，动也不想动。 　　齐乐和小猫一起舔着爪子，决定回去之后，尽快将地道的入口修整好，马上动身再去异族基地。 　　海虾的味道着实不错，海鱼十足肥美，蚌肉也很有嚼头。之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条件便利，可以趁虎鲸停留期间多去做几趟生意，储备更多食物。 　　雨越来越大，接连有闪电砸落，击碎了高大的乔木。 　　不想发生意外，齐乐选择绕远，又遇到外出巡视的猛禽，双方交流过信息，耽搁不少时间，直到傍晚才抵达领地。 　　想起自己说话时，仓鸮兄弟脸上的表情，齐乐忍不住笑弯双眼。 　　不怪两人吃惊，战斗发生时，他们并不在现场，也没亲眼目睹齐乐驾驶飞行器，后边跟着大群蝙蝠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让人头疼的变异蝙蝠群，竟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离开十一区，并且在海岛上定居。 　　潜入蓝星偷猎的海盗，最终沦为变异蝙蝠的诱饵，更让人觉得意外。前后联系起来，不是一般的具有讽刺意味。 　　原生鹿和野猪曾经追逐过海盗，也留意到齐乐的举动。 　　他们本想留下，等齐乐回来之后，搞清楚所有情况。 　　不想雨下得太大，没有隐蔽处实在扛不住。又有鸵鸟夫妇在一旁虎视眈眈，提防他们会伤害小鸵鸟甚至抢占地盘，实在解释不清，只能暂时退回领地。 　　只要齐乐没有出现意外，消息总会传开。 　　黑蜘蛛巧遇鼹鼠，从他们口中得知最新消息。不顾大雨倾盆，扯着蛛网当雨披，陆续赶来帮忙。 　　可惜她们慢了一步，等大部队赶到时，齐乐已经驾驶飞行器离开十一区。长腿大姐大们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留在掩体附近，等待齐乐归来的同时，驱逐觊觎地盘的不速之客。 　　傍晚时分，齐乐驾驶飞行器抵达。见到守在掩体外的黑蜘蛛，心中很是感动。 　　“雨太大，先进地道！”猫爸收起飞行器，向黑蜘蛛示意。 　　咔哒！ 　　黑蜘蛛没有客气，快速走过来，顺便拉过用蛛丝缠住的雄蜘蛛，表示自带口粮。 　　猫爸抖抖胡子，没有就此发表意见。 　　等到大部分黑蜘蛛进入地道，齐乐和带头的大姐大商量，请她在地道入口留下蛛网。 　　咔哒！ 　　没问题！ 　　黑蜘蛛的速度很快，蛛网织好后，再用金属板挡住，除非特大洪水，掩体内应该安全无虞。 　　齐乐带着蝙蝠离开后，鼹鼠分成两路，一部分追到边界，另一部分前往通知松鼠。 　　松鼠们得知消息，陆续从地下赶来，没法追过边界，只能等在地道里。此刻见齐乐平安无事，集体松了口气，激动之情难以表达，再次将猫爸群埋。 　　“这次去海边，除了解决麻烦，还做成几笔生意。” 　　毛团散开后，齐乐趴在异兽皮上，一边给小猫舔毛，一边讲述事情经过，部分细节略去不提，重点讲到和虎鲸、海豚以及海龟的交易。 　　“他们要这么多药剂？”黑松诧异道。 　　猫爸点头。 　　“都是要送去海边？”红橡皱起眉头。 　　猫爸继续点头。 　　“要经过十一区，第九区，第八区，真的很远，挖地道要多少天？”花栗鼠掰着爪子。 　　不等齐乐回答，又一只花栗鼠担忧道：“会不会遇到麻烦？”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莫名其妙又吵了起来。 　　等他们吵过瘾，齐乐才咳嗽一声，说道：“我有飞行器，往来不需要多长时间。我这次经过第八区和第九区，已经见过当地的原生种和异兽，异兽不用提，就原生种来说，相信可以沟通，不会蛮不讲理。” 　　“而且，我可以多带药剂，和他们做生意。” 　　交易开路，相信不会有太大阻碍。 　　“还是很危险。”黑松担心道。 　　“危险的确有，但利润很高，可以增加几倍。”齐乐举起爪子，觉得不够形象，干脆取出晶核，分成不同的两堆，向松鼠们展示可以获取的利润。 　　“另外，还有这个。”猫爸打开空间纽，取出新鲜的海虾和海鱼，“这些海兽肉能量丰富，如果多去几次，整个雨季都不需要为食物发愁。” 　　松鼠和鼹鼠很喜欢海鱼，黑蜘蛛则对海虾情有独钟，并且对贝类很感兴趣。 　　长腿大姐大们表示，下次齐乐去海边，她们可以一起行动，遇到拦路的家伙，统统绑起来戳死。为形象表示，雄蜘蛛再次化身影帝，八爪朝天。 　　“谢谢。”齐乐笑着抖抖胡子，和雄蜘蛛对视一眼，发现对方正感激的看着自己。 　　猫爸先是一愣，慢了几秒才想明白，食物充足的情况下，雌蜘蛛有更好的选择，雄蜘蛛可以暂时放松神经，不用担心自己随时沦为备用口粮。 　　好人啊！ 　　雄蜘蛛热泪盈眶，心中满是感激，看着齐乐，目光愈发火热。 　　猫爸咳嗽一声，有些不在然的扭过头。 　　被一只雄蜘蛛发好人卡，怎么总觉得有点别扭？而且那粉红泡泡是怎么回事？ 　　当天夜里，众人都睡了个好觉。 　　翌日醒来，地道外依旧阴雨蒙蒙，好在不像之前一样，雨大得连路都看不清楚，并不妨碍猫爸带着小猫出行。 　　“劳烦了。” 　　领地交给松鼠和黑蜘蛛照顾，猫爸十分放心。鼹鼠身为房客，同样十分自觉，感谢齐乐提供食物，主动帮忙清理地道，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太岁刚刚换下旧皮，此刻正挂在小猫背上。 　　松鼠将齐乐送出地道，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定照顾好一切。 　　“你安心去吧。” 　　猫爸：“……” 　　知道他们是好意，可这话这么听都不太对。 　　有飞行器代步，齐乐不用冒雨前行，赶路的时间也缩短大半。 　　莫兰提前接到通讯，早已经等在基地门前。 　　“齐乐！” 　　看到从飞行器上下来的两只毛球，妹子快步走上前，弯腰捞起来，施以“惨无人道”的胸埋。 　　猫爸控制住本能，身体向后仰，坚决不踩爪子。小猫喵喵叫了两声，一下一下踩得高兴。妹子笑得格外爽朗，把齐乐放到肩上，双手抓着小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看着小猫欢乐的样子，猫爸默默望天。明明是只虎崽，卖萌的段数却在直线飙升，爸爸真的很担心啊。 　　和轮值的士兵打过招呼，齐乐收起飞行器，和妹子一同前往航空港。 　　蓝星雨季的到来，并不能阻止商人们的热情。 　　齐乐发现基地的面积又扩大不少，从航空港向外延伸出一排新的建筑，就面积来看，几乎能容纳一支舰队、 　　舰队？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齐乐不由得瞪大眼睛，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基地指挥塔内，埃尔法取出十件植物样本，当着来人的面，放进特制的运输箱。 　　“在模拟环境中，这几种植物都可以存活。”关闭箱盖，埃尔法打开记录仪，将整理好的资料逐一调出，仔细对来人解释。 　　“不需要费心照顾，也不需要特制的营养液，这样才能得出最真实的结果。” 　　“我明白了。”一名灰黑色皮肤，额前凸起脊椎样骨骼，双眼呈深紫色的男人说道，“如果确定可以成活，我们将大批量订购。届时，你们可以提出需要的军舰和战船型号。” 　　“任何型号？”站在一边的加斯帕斯问道。 　　“任何型号。” 　　“即使是母星舰队中的旗舰？” 　　“可以。”男人没有任何犹豫，颔首道，“只要你提供的植物可以存活。” 　　确认无误，男人将运输箱收进空间纽，由士兵引路返回航空港。 　　埃尔法和加斯帕斯登上升降梯，前往位于顶层的指挥室。没承想，在门前遇到桑德斯，被告知指挥官不在室内，已经先一步前往航空港。 　　两人面面相觑，埃尔法突然想到什么，调阅基地大门前的影像，看到站在莫兰肩上的狸花猫，一切都有了答案。 　　想要和指挥官面谈，估计要等一段时间。医疗官只能打开通讯器，将报告发送出去。 　　“我刚得知消息，母星再次发来通讯，要求派人进驻蓝星。”加斯帕斯说道。 　　“没错，而且舰队上层也有参与。”桑德斯耸了耸肩膀。 　　“希雅尔如何回答？” 　　“切断了。” 　　“……再说一次？” 　　“切断了，当着将军的面。”想到当时的情形，桑德斯忍不住笑出声，只是笑容里带着讽刺，“他们提出派人进驻蓝星，无非是看到有利可图。打的是什么主意，傻子才会不知道。” 　　“只是切断通讯？”埃尔法问道。 　　母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触犯到底线。 　　“当然不是。”桑德斯单手插在口袋里，笑道，“在离开之前，希雅尔联络星宿五，请阿莱克图总督出面联络星宿二和星宿四，一同向母星施压，要求议会和元老院通过他的申请。” 　　“申请？” 　　“封闭蓝星猎场，将整个星系划为他的领地。从今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入蓝星半步。” 　　“将蓝星划为私人领地？”埃尔法皱眉道，“单凭战功，并不足以支撑这个要求。” 　　希雅尔已经被家族流放，在联盟中人尽皆知。 　　桑德斯没说话，出声的是加斯帕斯。 　　“他不再是第三氏族继承人，但他是星宿五总督的外甥，依旧是高等氏族，遵循联盟法典，同样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地。” 　　无论元老院还是议会，包括舰队上层在内，都不可能公然违背法典。 　　“继续发展下去，或许联盟会多出个星宿八。”埃尔法说道。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互相看看，同时耸了耸肩膀。 　　如果希雅尔下定决心，那就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第七十五章 成长 　　按照齐乐的计划，本该是莫兰带他前往航空港，交易结束后马上离开。如果时间充裕，可以到边界走一趟，查看河面水位上涨情况，以防洪水突然到来，松鼠被困在领地之中。 　　不想希雅尔中途出现，从莫兰妹子手里接过毛团，迈步走向船坞。 　　太岁不打算同行，早在飞行器降落之前，他已经提前和齐乐打过招呼，在抵达基地之后，准备前往位于建筑下方的老家，查看一下地洞情况，顺便挖点东西出来。 　　“挖点东西？”齐乐面露不解。这位不是有随身空间，怎么还会有重要的东西遗落在外。 　　“异兽皮。”太岁解释道，“很珍贵的一种，睡起来很舒服。不过卷起来有很大一捆，太占地方，就一直没拿出来。” 　　基地建立时，太岁正在睡觉。房顶被压塌，第一反应就是向上爬，根本来不及收拾东西。之前没有提出，不过是条件所限。如今有机会，自然要把能挖的都挖出来，毕竟是多年来的“收藏”。 　　占地方？ 　　仅仅是异兽皮？ 　　齐乐双眼瞪大。 　　被这位如此形容，这头异兽究竟会有多大？ 　　难不成是史前恐龙级别？ 　　“先前东西太多，一直没来及整理，地方不够大。”太岁用触角拍拍肚子——就位置来看，应该是肚子，“连续换皮之后，我的空间扩大一倍，装进去完全没问题。” 　　“换皮是在增大空间？”齐乐第一次听到类似说法。 　　“对。”太岁点点头，“不过要确保食物充足，而且需要高能量晶核。”例如在地下掩体发现的变异蘑菇，就能生长出他最需要的晶核。 　　如果没有以上条件，他换皮的间隔不会越来越短，空间也不会持续扩大，而是会维持相同大小。遭遇意外的话，甚至还会发生萎缩。 　　听完太岁的讲述，小猫满脸都是好奇，尤其是那张面积可观的异兽皮。 　　“要不要一起去？”看到小猫的样子，太岁开口邀请。发现齐乐面露迟疑，补充道，“如果时间来不及，你可以先去航空港，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你想去吗？”齐乐看向小猫。 　　“我想！”小猫举起爪子，“我想一起去！” 　　小猫的声音中满是渴望，表情很是热切。猫爸思量片刻，实在不忍心拒绝。正犹豫不定时，太岁趁机保证，一定会保证小猫的安全，不会出任何问题。 　　猫爸看看儿子，又看看太岁，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快去快回。”齐乐打开空间纽，将一枚通讯器交给小猫，“有事马上联系我，遇到不对就大声叫，一定会有人听到。” 　　他担心的不是基地人员，而是那些外来的星际商人。 　　希雅尔几次下狠手，偷猎现象逐渐绝迹。但是，再严密的措施也难保有漏网之鱼，之前进入十一区的赞塔星人就是佐证。 　　虽说在基地内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总无大错。 　　“爸爸放心，我会小心的。”小猫挺起胸膛，前爪合拢在身前，用力点头。 　　伴随着成长，小猫的独立性越来越强。他依旧会向齐乐撒娇，但也不会错过独自行动的机会。 　　太岁挂到小猫背上，对齐乐晃动触角，用行动表示：如果遇到麻烦，他会马上解决，根本不用小猫出爪。打不过可以直接吞掉，绝对能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以他如今的空间面积，吞掉一两艘商船不成问题。 　　埃尔法刚巧来找希雅尔，当面上报同垃圾星的交易。获悉小猫要和太岁前往地下，马上表示出兴趣，希望能够同行。 　　“你不能进入地洞。”太岁提出条件。 　　“没问题。”医疗官没有半点迟疑，答应得干脆利落。 　　越是了解蓝星，他就对这里的一切愈发着迷。始终研究不透的太岁，更是谜中之谜。机会摆在眼前，没有错过的道理。即使不能进入地洞，在洞口记录数据，进一步了解该物种的生存习性也是好的。 　　有埃尔法同行，无疑是更添一层保障。甭管遇到谁，小猫都能安全无虞。 　　饶是如此，齐乐依旧不能完全放心，大概是儿子第一次离开身边，完全是一步三回头，甚至改变主意，想要一同前往。 　　仔细想想，到太岁家里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小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猫爸被希雅尔抱到怀里，走进升降梯，脑中依旧在天人交战，是不是该马上追上去。 　　这种心情难以言说，当真是煎熬。 　　希雅尔抱着齐乐，轻轻挠着他的下巴，手指擦过他的脸颊，轻声道：“你将他照顾得很好，但不能一直保护他。” 　　“喵？”齐乐抬起头，对上冰蓝色的眸子。 　　“他总会长大，总有一天会选择独立。”升降梯停在高处，希雅尔迈步走出，面前出现三面虚拟光屏，显示船坞的内景。 　　“我知道。”齐乐垂下耳朵，突然有些没精神。 　　他知道希雅尔说的是实话，无论如何，小猫总会长大。 　　事实上，随着齐宁不断成长，伪装能力逐渐开始退化，常会在不经意间褪去虎斑纹，变成一身灿烂赤金。这标志着他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向独立又迈进一步。 　　齐乐的心情很矛盾。 　　既为小猫的成长感到欣喜，又无法控制的感到失落。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小猫一直在陪着他。 　　与其说他在照顾小猫，不如说是两人作伴，在恶劣的环境中挣扎求生。如果没有小猫在身边，齐乐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能坚持过最初也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甚至可以说，小猫是他的精神寄托。 　　明白这是必经的过程，可一旦想到小猫会长大，长大后就会离开自己，猫爸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小毛团…… 　　突然间面对如此现实的问题，猫爸愈发消沉，对于生意和赚钱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看出他的失落，希雅尔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手指捏了捏柔软的爪垫。 　　“不能离开父母，就永远无法长大。”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是在劝慰齐乐，又像是在回忆往昔，“无论对你还是那只幼崽，这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如果你一直保护他，始终不肯放手，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见齐乐胡子都垂了下去，希雅尔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我听说蓝星原生种的幼年期很长，在那之前，你们仍会有很长的时间相处。即使独立后分开，也不意味着从此不再见面。” 　　独立，分开，见面。 　　齐乐立起耳朵，猛然间精神一振。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就算猫科动物喜欢做独行侠，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终身不见一面。这样一想，他之前分明是走进死胡同，钻进牛角尖！ 　　小猫长大又如何，完全可以就近划分领地，父子俩挨着住。如果有必要，还可以说通周围的邻居，建立一个原始形态的社区，大家互通有无，彼此传递消息，更方便做生意！ 　　想想松鼠的雄心壮志，大范围规划，再想想鼹鼠的动手能力，只要获得邻居的同意，造城都没有问题！ 　　和齐乐最近的就是两对鸵鸟夫妇。只要说服图姆和娅姆，两只雄鸵鸟完全不会提出异议。 　　越想越觉得事情有门，猫爸双眼放光，尾巴来回甩动，皮毛都愈发油光水滑。 　　船长大人看了半晌，眸光微闪，掌心覆上软乎乎的肚子，指尖还擦过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 　　“喵！” 　　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中，突然被打断，齐乐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一爪子挥过去。船长大人的下巴新添两道划痕，非但没有收敛，仗着惊人的愈合能力，单手将齐乐托高，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咬住他的耳朵。 　　猫爸全身炸毛。 　　喵喵又是两爪子。 　　路过的船员看到这一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当场摔倒。 　　绿妹子被船长截胡，心中很是不爽，不爽就需要活动筋骨，作为一名优秀的陪练，奥伦同学又被拽进训练场。 　　双方交手几十次，为避免发生“意外”，都没使用武器，纯粹以身体和力量对抗。 　　不得不承认，星宿一的种群的确得天独厚，仿佛天生为战斗而生。莫兰的实力再是突飞猛进，也只能勉强和奥伦战个平手，而且后者并未使出全力。 　　当然，妹子同样没有使用天赋。 　　如果绿妹子张嘴咬，别说打平手，只要轻轻一口，注入一定剂量的毒液，奥伦百分百当场歇菜。 　　两人占据训练场一角，拳来腿往，虎虎生风。等到停下时，体力已经接近临界值。 　　扫一眼训练台左侧的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数据，莫兰甩了甩汗湿的短发，从台上一跃而下，随后抓起一条毛巾，擦掉颈后的汗水。 　　奥伦没有跳下训练台，而是身体向后仰，靠在透明的护栏上，双臂搭在栏杆最上方，仰头看向屋顶，胸口上下起伏，喘气声显得急促，过了良久才恢复正常。 　　莱亚出现在训练室前，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金属门。 　　奥伦和莫兰一起转过头。 　　“什么事？” 　　少年耸耸肩膀，视线扫过仍在对战的基地人员，认出其中有外来的海盗，大拇指向后一指，示意到外边说。 　　除了交易所，指挥塔内的训练室也对外开放，时常能见到外来人员的身影。 　　有的海盗和商人争强斗狠，甚至在对战中设下赌局。基地上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致起来，偶尔还会亲自参与。 　　不过，对想避开外人眼线的莱亚几人来说，就显得不是那么方便。 　　“不如去餐厅。”奥伦建议道。 　　“可以。”莫兰点了点头，“边走边说。” 　　话落，也不管两人是否跟上，抓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径直走出训练室大门。 　　莱亚快行两步，跟上莫兰的速度。 　　“之前母星发来通讯，有意派舰队进驻蓝星。” 　　“什么？”奥伦脚步一顿，诧异道，“指挥官怎么可能答应。” 　　“当然不会。”莫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锋利的尖牙。和奥伦不同，她比莱亚更早听到风声，“非但不会答应，我听说指挥官已经向母星提出申请，要求将蓝星划为他的私人领地。”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莱亚摇摇头。 　　“估计消息很快会传开。”莫兰继续道。 　　“如果指挥官提出申请，没有正当理由，议会和元老院应该无法拒绝。”奥伦道。 　　在外人眼中，希雅尔失去继承人地位，不被家族接纳，地位十分尴尬。 　　他之前的确也是如此认为。 　　然而，在蓝星停留期间，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即使没有第三氏族继承人的身份，希雅尔依旧是高等氏族，有星宿五总督的支持，凭借赫赫战功，拥有的权力不会少上半分。相比之下，他这个第一氏族继承人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旦被家族抛弃，当真什么都不会剩下。 　　“如果蓝星变为指挥官的领地，我们可以申请入伍，获取新的身份。”莫兰将外套披在肩上。短发半干，几缕黏在额前，被她随手拂开。 　　“我并不在意身份。”奥伦说道。 　　“难道你想一直做个通缉犯？”妹子转过身，随着传送带倒退，看奥伦的样子活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还是说，这是第一氏族成员独特的爱好？” 　　脸上的表情充满怀疑，就像是在说：我姐姐竟然因为这样一个蠢货丢掉性命，老天是不是瞎了眼？ 　　奥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莱亚连忙开口：“莫兰，你误会了。“ 　　“误会？” 　　“这只是他个人想法。”莱亚信誓旦旦，“我绝不会这样。” 　　这一刀补得干脆利落，奥伦差点吐血三升。 　　三人走下传送带，结伴来到位于第九层的餐厅。 　　莫兰接过机器人送来的餐盘，用餐刀切开异兽肉，取出随身携带的毒蘑菇洒在里面。奥伦和莱亚习惯素食，只是后者常会多添一大杯饮料。 　　在餐厅中交换过消息，莫兰接到通讯，准备前往基地外巡逻。莱亚动身返回实验室，继续对变异植物的研究。 　　奥伦和几名基地人员结伴前往交易所。 　　除了做莫兰的陪练，他并非无所事事，经过申请考核，获得维持交易所治安的工作，并且做得想当出色，从没有半点马虎。长久下来，不说同基地人员打成一片，至少收获更多的善意。 　　在工作中被外人认出来，也不会产生多大问题。 　　海盗和走私商不用提，他们中的多数都是被通缉的要犯，有的还曾试过招揽奥伦，自然不会想不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至于那些合法商人，只要还想在蓝星做生意，没谁会傻到向母星递送情报。 　　就算真有这样的蠢货，也会被同船的人提醒，元老院之外，议长终究是奥伦的亲生父亲，他是否真想抓获自己的儿子，将他二度送上被告席，始终是个未知数。万一猜错了对方的打算，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两面不讨好。 　　“没获得母星的奖励，又得罪了希雅尔，到时候被驱逐，损失大把的晶核，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乎，奥伦频繁出现在交易所，莱亚也会偶尔露面，商人和海盗都是见怪不怪，没人想要自讨没趣。 　　刚刚走出升降梯，就有几名商人迎面走来。 　　奥伦仅是扫过一眼，并未多做留意。然而，在擦身而过时，手中突然被塞入一枚指甲大的金属扣。 　　没有任何犹豫，奥伦猛地转身，锁定商人的背影，大步走上前，双手扣住他的要害，一把将其掀翻在地。膝盖顶在商人的后腰，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无法站起身。 　　“发生什么事？” 　　走廊中的骚动引来加斯帕斯的注意。 　　等他走到近前，奥伦用力控制住商人，单手递出一个圆形的金属扣。 　　“这是他交给我的。” 　　加斯帕斯接过金属扣，手指擦过表面，确定这是什么东西，脸色瞬间一变。 　　“萨尼，将这几个商人带下去关押，未经我的允许，不许他们接触任何人。” 　　“是！” 　　“奥伦，你和我来。” 　　话音未落，加斯帕斯已经大步向前，很快离开交易所，来到位于十二层的小型议事厅。 　　房门关上，加斯帕斯转向奥伦：“这是一枚微型通讯器，讯号直通母星，可以屏蔽任何干扰。” 　　奥伦瞳孔微缩。 　　母星？ 　　谁会想要联系他？ 　　不，能将通讯器送来，说明他在蓝星的事已经暴露？ 　　加斯帕斯将通讯器举到眼前，取出监测仪扫描，手指轻轻按下。蓝色光束漫射而出，随即聚到一起。 　　光芒散去之后，议长夫人的虚拟影像投射在两人面前。 　　“母亲？” 　　芙丝塔十分平静，表情中看不出半点紧张。视线扫过奥伦，最终落到加斯帕斯身上，轻轻昂起下巴，修长的颈项牵引出优美的弧度，口中道：“您该维持基本的礼节，通讯官。” 　　“在讨论礼节之前，您难道不该解释一下，为何会命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加斯帕斯一点也不客气。 　　他被授予维护航空港安全的重要职责，有权拦截任何外来设备，驱逐任何可疑人员。如果芙丝塔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会直接毁掉通讯器。 　　对方是否会一怒之下上报议会，加斯帕斯并不在乎。 　　在母星提出派舰队进驻蓝星之后，希雅尔针锋相对提出划蓝星为私人领地，双方几乎要撕破脸。阿莱克图总督正联络星宿二和星宿四，如果母星不让步，战斗随时可能发生。 　　如果议长夫人不能明白，以为在蓝星也可以摆架子，加斯帕斯不介意用行动让她明白，在这里，母星上的那一套完全行不通。 　　面对加斯帕斯强硬的态度，芙丝塔皱紧眉心，很是不快。但见对方不肯让步，只能沉声道：“我希望能同希雅尔指挥官面谈。” 　　“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 　　“不。”芙丝塔摇头，“我需要避人耳目，包括我的丈夫。” 　　“我没有听错，您要避开您的丈夫？”加斯帕斯语带惊讶。这样的解释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 　　“是的。” 　　芙丝塔终于出现一丝不耐。 　　她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不是为了浪费时间。 　　“我想，你至少该联络希雅尔指挥官，向他传达我的请求。” 　　“如您所愿。” 　　话落，加斯帕斯打开另一部通讯器。 　　航空港内，齐乐走过三个船坞，才买到足量的药剂。 　　不是卖家的数量不够，而是药剂的质量参差不齐，加上他需要购买一定数量的材料，自然要货比三家，这样才能不吃亏。 　　希雅尔一路同行，偶尔会帮忙讲价，为齐乐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商人和海盗嘴上嚷着价钱太低，事实上，能做成这笔生意，心中早乐开了花。即使要交出一笔不菲的交易税，将收取的晶核和太岁皮运到其他星系，照样能赚取巨额利润。 　　奥尔多凭借半张太岁皮，就从垃圾星换来两个货仓的武器，早已经广为人知。联盟中的垃圾星多达上百颗，想想能换到的东西，商人做梦都能笑出声。 　　齐乐深知货少才能价高的道理，每次仅出售一张太岁皮，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始终是咬死不松口。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猫爸宁可不卖。 　　有奥尔多这样的老主顾，货物根本不愁卖。而且，见识过萨蒂的空间纽，无论旁人再拿出什么，对猫爸来说都不再稀奇。 　　想到萨蒂，齐乐不禁皱了下眉。 　　不知船长妹子什么时候再到蓝星，届时，他可以多换几颗空间纽，方便扩大生意。 　　第九死亡星上，歌声持续整整三天。 　　出乎众人的预料，古玹有能力杀死他们所有人，却没有进入岩洞，遇到大型异兽靠近，还会动手驱逐。 　　这没有让萨蒂松口气，反而更让她感到忧心。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古怪，像是在玩猫抓老鼠，更像是在测试她的天赋能力。 　　到第四天，萨蒂的嗓子已经沙哑，唱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依靠舌头的敲击发出频率。由于力量减弱，被她控制的丧尸陆续清醒，情况愈发危急。 　　看到萨蒂灰败的脸色，一名船员焦急道：“船长，你不能再唱下去，这会耗尽你的生命！” 　　“那下面有一条暗河！”沙尔玛人褪去巨兽外貌，变成一个俊秀的青年，说话时，手指向坑道左侧的一条裂缝，“我们可以试着从那里出去！” 　　裂缝十分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耳朵贴在岩壁上，能听到隆隆水声。萨蒂所在的水潭，很可能就是源自这条暗河。 　　“与其困死在这里，不如赌上一回！” 　　几乎就在同时，萨蒂的歌声中断，她终于耗尽了力气。 　　“带着船长走！”大副将萨蒂扶起来，交给发现暗河的沙尔玛人。 　　头顶响起丧尸可怕的嘶吼，情势危急，迫在眉睫。 　　沙尔玛人单膝跪地，身形增大两倍，头顶覆盖一层合金般的硬甲，赶在丧尸飞落之前，猛然撞向洞壁。 　　一下、两下、三下…… 　　到第六下，洞壁开始剧烈摇动，碎石纷纷下落，阻碍了丧尸的行动。沙尔玛人变换形态，横抱起萨蒂，冲进黝黑的通道之中。 　　下一刻，十多只丧尸从洞顶跃下，凶狠的扑向被锁定的猎物。 　　眼见丧尸越来越多，心知逃脱不掉，几名船员主动留下断后。 　　激光枪能源耗尽，干脆徒手冲向丧尸。 　　一名船员发出愤怒的咆哮，撕开丧尸的脖颈，来不及庆祝胜利，胸膛已被利爪穿透，瞬间鲜血淋漓。 　　暗河中，萨蒂靠在船员的背上，身体疲累到极点，神智却愈发清醒。 　　她一定会报仇，她将不惜一切，将这些怪物全部撕碎！ 第七十六章 出发 　　地底一片幽暗，暗河水奔腾汹涌，冰冷刺骨。 　　湍急的水流中，时常有变异鱼类浮上水面，流线型的身躯，从头至尾覆盖青色的鳞片，嘴边凸起锋利的獠牙，背部竖起半米长的骨刺。由于长期生存在黑暗中，视力已经完全退化，行动完全靠触觉感知。 　　这些暗河鱼遍布整条河道，依赖矿石为生，除非被激怒，很少主动攻击外来者，在异兽中算得上另类。 　　然而，船员们并不了解这些暗河鱼，又要穿过整条河道，始终提心吊胆，生怕被视为威胁，引来对方的攻击。 　　断后的同伴未必能支撑多久，那些怪物很可能随时追上来。如果惹怒这些河中的霸王，被拦截在中途，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萨蒂稍微恢复些力气，从船员背上滑下来，摆动银色的鱼尾，顺着水流向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靠近一条身侧覆盖墨绿色条纹的暗河鱼。 　　“船长！” 　　“别喊，我没事。” 　　萨蒂靠近目标，舌头敲击牙床，在水下发出声响 　　暗河鱼被吸引，慢慢调转方向，用嘴边的触须查探萨蒂所在的位置。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在逃命。”萨蒂将话语转换成音波，安抚摆出警惕姿态的暗河鱼。咬咬牙，取出两枚珍贵的蓝星晶核，递到暗河鱼面前。 　　“我们需要帮助。” 　　星宿二的种群多数生活在水里，天生可以亲近水生种群。即使不能沟通，也能尝试消除对方的敌意。 　　萨蒂没有到过第九死亡星，却在其他星球见过类似的水生异兽。她在赌，赌对方能明白她的意思，即使不给予帮助，也不会阻拦道路。 　　情况不会更坏了。 　　哪怕只有些许的援手，也能帮众人找到生路。 　　“哞——” 　　暗河鱼张开嘴，发出类似牛兽的叫声。触须来回摆动，卷走萨蒂手中的晶核，利用尖牙咬碎，转眼吞进腹中。 　　吃下晶核，暗河鱼侧过身，用腹鳍碰碰萨蒂，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 　　萨蒂心中一喜，试探着抓住暗河鱼的骨刺，见对方没有反抗，迅速爬到河鱼背上，将身体固定在两根骨刺之间。 　　暗河鱼又发出叫声，尾巴左右摆动，掀起一波波水浪。 　　萨蒂连续挥手，凝聚出五六个气泡，将船员全部裹在其中。气泡彼此相连，前端延伸出一条透明的长带，牢牢抓在萨蒂手中。 　　一切妥当，暗河鱼开始飞速前冲，湍急的水流根本不构成阻碍，流线型的身躯在黑暗中穿行，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看到飞速后退的“水墙”，船员忍不住发出惊呼，慌忙捂住嘴，才想起自己被气泡包裹，已经不用担心被河水呛到。 　　如果没有萨蒂的气泡，众人根本无法呼吸，早已经淹没在河底。 　　丧尸杀死断后的船员，从岩壁的裂缝进入暗河。 　　可惜面前只有汹涌的河水，哪里还有萨蒂等人的影子。 　　庞图克亲眼见到古玹对这些船员的“重视”，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任由猎物逃跑，自己肯定会受到惩罚。顾不得其他，发出刺耳的咆哮，身躯胀大，一跃跳进水中。 　　骨翼丧尸跟在他身后，沿河道向前，双眼闪烁红光，显得无比骇人。 　　丧尸肆无忌惮，闹出的动静太大，终于激怒了暗河的主人， 　　一条接一条暗河鱼聚集而来，坚硬的骨刺破开水面，在黑暗中锁定目标，一跃而起，用骨刺和獠牙穿透入侵者，继而落进水面，迅速潜入河底。 　　他们对丧尸不感兴趣，河中的蚌类和八目鱼却是彻头彻尾的食肉动物。由于食物极度匮乏，这些河底居民完全是来者不拒，丧尸的味道再糟糕，照样会啃得骨头渣也不剩。 　　古玹抵达时，已经有三头骨翼丧尸葬身暗河，庞图克身负重伤，挣扎着回到岸上，肚子被扎出数个血洞，浓稠的黑血不断流淌，污染了附近的水面。 　　暗河鱼感知到危机，迅速摆动鱼尾，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古玹展开双翼，看着流淌的河水，发出愤怒的嘶吼。盯准落后的暗河鱼，正要动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已经在死亡星生存数月的丧尸，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古玹放弃目标，振动双翼，飞近河道顶部，单手握拳，猛然击出。 　　伴随一声巨响，石壁摇晃得更为剧烈。 　　几记重击之后，坚硬的石壁被强行破开一道裂缝，裂口处爬满蛛纹，碎石纷纷滚落。 　　丧尸们鱼贯涌出，跟在古玹身后，冲向爆炸火起的地点。 　　坠落的是一艘大型商船。 　　船身被烧焦大半，仍有部分保存完好。尤其是指挥仓，由于外层舱壁保护，几乎没有太大的损伤。 　　船员们正在自救，丝毫没有发现，死亡已经悄然逼近。 　　在这颗恐怖的星球上，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风暴和异兽，还有被困在死亡星上，已经濒临疯狂的尸群。 　　蓝星上，猫爸购买到足量的货物，正被船长大人抱出船坞。 　　雨水告一段落，天空依然被乌云笼罩，始终阴沉沉的，不见半缕阳光。 　　齐乐趴在希雅尔怀里，抬头四下张望，看到等在船坞出口的埃尔法，见到站在他肩上的小猫和太岁，终于松了口气。 　　埃尔法走到近前，将小猫放到齐乐怀里。猫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搂紧儿子，蹭蹭小猫的前额，舔着他的耳朵和毛茸茸的脸颊。 　　小猫仰起头，眯起眼睛，发出喵喵的叫声，卖萌兼撒娇。 　　太岁挪到希雅尔身边，张嘴打了个饱嗝，声音很是响亮。 　　猫爸探头看了两眼，不等开口询问，就听小猫说道：“太岁吃了一个攻击我的家伙。” 　　“什么？！” 　　“就在刚才。”小猫抬起小爪子，指向左侧的一条走廊，“过来的时候，有个样子古怪的家伙要袭击我，我给了他两爪子，然后太岁就把他吃了。” 　　齐乐抬头看向埃尔法，等着医疗官解释。 　　埃尔法正取出记录仪，察觉齐乐的目光，颜色依旧透明，没有任何变化。 　　“是绿岩星种群，严格来说，他们不是智慧种群，而是一种异化伴生植物，被星宿六的部分种群饲养，用作攻击和防卫武器。” 　　“一种伴生植物？”齐乐看向太岁，见对方点头，举起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小猫，“儿子，不能随便开玩笑。” 　　听小猫的口气，他还以为是海盗。 　　“喵。”小猫讨好的叫了一声，用爪子埋头，样子可爱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 　　“具体是怎么回事？”猫爸问道。 　　“这种异化的伴生植物存在天敌，是一种咸水异兽。”埃尔法将记录仪打开，调出相关资料，投射在虚拟光屏上，口中道，“大概是这只幼崽染上类似的气味，让对方产生错觉。” 　　“类似的气味？” 　　“是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绿岩星种群没有视力，基本依靠嗅觉和触觉感知。其中大部分思维简单，无论是谁，只要被视为威胁，都会遭到攻击，饲养他们的种群也无法避免。” 　　星宿六属于移民星系，种群成分十分复杂。有如莫兰这样天生带毒、战斗力强悍的，也有本身属于战五渣，需要依靠外力保护的。 　　鉴于绿岩星种群特性，饲养他们的商人和海盗都很谨慎，不是遇到危险，基本不会将他们放出营养舱。 　　只能说事情凑巧，两名商人发生争执，其中一人落入下风，一气之下放出伴生藤蔓。小猫恰好来找齐乐，被伴生植物感知到，误以为他是天敌，当场发起攻击。 　　播放完整个经过，埃尔法又取出通讯器，屏幕中出现一个全身圆鼓鼓，整体像个粉红气泡的商人。 　　“我很抱歉。”商人大眼睛含泪，叶片状的触角垂下，“无论您多么生气都是应该的。您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我会尽一切力量办到。” 　　“不需要这样。”齐乐说道，“归根结底，这是一场误会。对于您失去伴生植物，我感到十分抱歉。想必那对您十分重要，我会做出赔偿。” 　　这样一个圆乎乎的气泡在眼前流泪，猫爸总觉得是在欺负人。 　　“不，幼崽是最珍贵的宝藏，是我的伴生植物威胁到您孩子的安全，无论您多么气愤都是应该的。而且被吃掉的是子株，并不是母株，不需要任何赔偿。” 　　商人再次致歉，即使齐乐再三表明不需要赔偿，仍坚持留下一批异兽肉，卸完货就走，连送回去的机会都不给猫爸。 　　通讯结束之后，齐乐仔细嗅了嗅小猫，隐隐约约，的确有一丝海兽的味道。 　　猫爸皱眉。 　　“儿子，老实交代。”猫爸用爪子拍拍小猫，神情格外严肃，语气相当严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喵。”小猫睁大眼睛。 　　“卖萌无用！”猫爸毫不动摇。 　　“喵~”糖度五颗星。 　　猫爸坚持不投降。 　　“喵。”小猫的耳朵垂下来，那叫一个可怜。 　　猫爸被萌得肝颤，用尽最后一丝抵抗力，坚持心硬到底。 　　各种手段轮番使出，全部宣告无用。小猫知道无法隐瞒，终于实话实说：“我吃了海鱼，太岁给的。” 　　太岁又打了个饱嗝，晃晃触角，说道：“是我给他的，从基地仓储室找到的。” 　　“仓储室？”齐乐和埃尔法同时出声。 　　“先声明，是看管仓储室的人给我的！我只是回去看看，他们自己拿给我和齐宁的！”太岁直起触角，“不信可以查看监测仪！” 　　猫爸满脸愕然。 　　该怎么说？ 　　太岁对基地仓储室爱得深沉，还是看管人员太没原则？ 　　埃尔法很是惊讶。 　　从太岁和小猫进到地下，再到两人出来，间隔的时间并不长。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通道，成功进入仓储室？ 　　无论怎么想，医疗官都想不明白，最终只能承认，蓝星生物果真奇妙。 　　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单臂托着他的后腿，口中道：“应该是第六仓储室，那里有新送到的海兽肉，来自星宿二。” 　　“星宿二？” 　　“对。”船长大人捏了捏齐乐的爪垫，“想尝尝吗？”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顺着爪垫向上，成功揉到猫爸的肚子。揉了两下不算完，竟然不打算放开了！ 　　猫爸眯起双眼，果断挥爪，又送给船长两道抓痕。 　　离开船坞，埃尔法接到通讯，当即前往实验室。 　　齐乐清点过货物，确认无误，向希雅尔告辞，准备返回领地。 　　“现在就走？”希雅尔将齐乐放下，单膝触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耳朵。修长的手指沿着脊背一路向下，停在靠近尾巴的位置，轻轻按了两下。 　　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蹿升，猫爸喵地叫出声，一口咬住希雅尔的手。牙齿并未如何动力，与其说是咬，不如说含住。 　　无视闪个不停的通讯器，船长大人捏着齐乐的后颈，从空间纽中取出一颗红色的果子，直接送到他的嘴边。 　　嗅到熟悉的味道，齐乐松开希雅尔的手，一口咬住果子，咔嚓几口吞下肚。在船长大人起身时，突然变成类人形态，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仰头亲上了他的下巴。 　　事实上，他想亲嘴唇。 　　奈何身高有差距，角度没找准，直接碰到下巴。望进冰蓝色的眸子，齐乐干脆将错就错，偏过头，又咬了一下船长大人的脖子。 　　希雅尔覆上脖颈，破天荒的愣在当场。 　　猫爸舔舔嘴唇，退后半步，重新变回狸花。转身甩甩尾巴，示意小猫和太岁跟上，撒爪子就要跑出基地大门。 　　没跑出两步，突然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 　　船长大人举起狸花，对视两秒，忽然嘴角一勾，头向前倾，成功埋入柔软的肚子。 　　他就知道！ 　　齐乐举起前爪，忽又中途停住，到底没有弹出爪尖，用爪垫碰了碰希雅尔的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 　　船长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又抓紧了些。猫爸终于耐心告罄，喵地一声当场挥爪。 　　希雅尔终于抬起头，顶着正愈合的红痕，含住了猫爸的耳朵。顺便抓住猫爸的前爪，避免再添几道伤痕。 　　轮值士兵碰巧走过，看到这一幕，以萨尼为代表，集体四十五度角望天，良久无语。 　　眼前这人是扛着激光炮硬抗星舰的船长？是威名赫赫，让海盗闻风丧胆，让舰队上层忌惮的蓝星基地指挥官？ 　　不，一定是雨太大，他们脑子进水，集体产生了幻觉。 　　齐乐离开后，希雅尔方才返回指挥塔。此时距加斯帕斯发出通讯，至少已过去半个多小时。 　　意外的，芙丝塔格外有耐心，始终没有切断讯号，更没有因为觉得被怠慢而心生恼怒。奥伦靠在墙上，眉心紧蹙，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归于沉默。 　　伴着一声轻响，金属门向一侧滑开，走进门内的却不是希雅尔，而是手持通讯器的桑德斯。 　　“指挥官已经返回，现在顶层指挥室。”桑德斯说道。 　　加斯帕斯点点头，没有多说，迈步走到墙壁前，掌心覆上控制板。下一刻，银色的金属罩向上升起，现出占据半面墙壁的蓝色屏幕。 　　修长的手指在控制板上滑动，屏幕中亮起一个白色的十字星。 　　白光消失之后，希雅尔的影像出现在几人眼前。 　　芙丝塔的身影投射在室内，或许是讯号增强，显得愈发清晰。不是穿过长裙下摆的白光，近乎像是真人就在眼前。 　　“指挥官，很高兴见到您。”芙丝塔轻轻颔首，一举一动都像是教科书，优雅动人，却不带半点温度，予人无尽的冷漠之感。 　　“您好，夫人。”希雅尔还礼，开门见山道，“您希望同我会面？” 　　“是的。”芙丝塔挺直脊背，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我希望能够同您合作，换取您的庇护。” 　　“我的庇护？” 　　“是的。”芙丝塔直视希雅尔，一字一句道，“我怀抱诚意，愿意尽我所能，提供您需要的一切消息，包括议会和元老院隐藏的秘密。” 　　“是什么原因让您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的丈夫。”芙丝塔没有隐瞒，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做出太多愚蠢的决定，而且不听劝说，固执己见，将在愚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能够预见到，整个家族都将被他影响，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走向覆灭。” 　　“所以，您是为了拯救家族？” 　　“不。”芙丝塔坚定道，“为了我自己，以及我的孩子。” 　　“您的孩子？”希雅尔挑了下眉。 　　“我知道您心存怀疑，但我必须说明，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 　　话到这里，芙丝塔转向奥伦。 　　“是我说服你的父亲，并推动审判进行。因为我明白，你不能留在母星，甚至不应该留在家族。” 　　“如果没有我的推动，莱亚不会和你登上同一艘飞船，押解你们的也不会是那样一群蠢货。” 　　奥伦吃惊地看向芙丝塔，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有种感觉，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没有。 　　齐乐离开基地之后，想起连日来的大雨，回忆起上个雨季的洪水，不免生出担忧，特地绕到边界查看。 　　发现河中暴涨的水位，猫爸眉心紧蹙，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说服红橡和黑松，尽快召集族人搬离陷坑，越快越好。 　　他们挖掘的排水系统工作良好，架不住洪水突然袭来。 　　真的事到临头，一切都晚了。 　　飞行器升空，齐乐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一支行军蚁的队伍。 　　这支队伍中共有一百多个成员，数量实在太少，不像是迁移的族群。 　　带头的是几只兵蚁，队伍中没有发现蚁后的身影，加上蚁群的行动有些无序，像是陷入慌乱，更让齐乐相信，她们很可能是同族群走散。 　　在雨季里，这算不上稀奇事。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和族人团聚；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发大水，就此殒命也未可知。 　　上个雨季中，齐乐和松鼠搜集到不少行军蚁，依靠蚁壳和蚁肉，他们才熬到洪水退去。看到这支困在河岸边的队伍，猫爸决定做一回好事，当下降低高度，悬浮在蚁群上方，在对方摆出威胁的姿势时，透过光罩向外比划。 　　带头的兵蚁晃动触角，完全不明白，这只原生猫究竟想要做什么。 　　见对方可以沟通，齐乐大胆张开防护罩，用爪子指向小河上游，说道：“我在那个方向看到过一群行军蚁，距离并不远，如果你们和族群走散，可以追上去碰碰运气。” 　　兵蚁停下动作，样子更加疑惑。 　　这只原生猫为什么要帮她们？ 　　“别问为什么，总之，想帮就帮了。”齐乐刚刚探出头，就被雨水打湿耳朵，立刻缩回去，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兵蚁晃动触角，和同伴交流一番。 　　一百多只行军蚁马上行动起来，长足交缠，一个勾住一个，像长桥一样延伸出去。带头的几只正对河面，丝毫不惧怕汹涌的河水，看准目标，鳌钳猛地扎入水下。 　　兵蚁得手之后，工蚁得到命令，开始用力向后拖拽。随着她们的动作，一条长达五米，浑身包裹黑红圆环的毒蛇被拽出水面。 　　毒蛇长有三个脑袋，其中一个已经被行军蚁撕开，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另外两个不断喷吐信子，试图威吓对手。 　　可惜，行军蚁压根不是会被吓怕的主，遇强就会变得更强，用鳌钳夹碎毒蛇的颅骨，取出里面的晶核，转身送到飞行器正下方。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给我的？”齐乐诧异道。 　　行军蚁摆动触角，点点头。 　　齐乐带来族群的消息，她们就用异兽的晶核做谢礼，彼此两不相欠。至于剩下的蛇肉，被当场分成数段，带着路上补充体力。 　　行军蚁沿着河岸向上游进发，很快消失在雨中。齐乐目送她们离开，迅速收起晶核，将飞行器升高，调转方向，继续向领地前进。 　　双方都当这是一场偶遇，并没有放在心上。压根没有想到，友谊已经埋下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开花，结出丰硕的果实。 　　接下来的几天，齐乐一直留在领地，等着大雨过去。 　　松鼠们听取他的建议，先去查看过领地边缘的河流，确定水位已经相当危险，立刻抓紧搬家，带着幼崽搬进地下掩体，和还没离开的鼹鼠成了邻居。 　　黑蜘蛛进入掩体深处，着手布置巢穴，为繁育小蜘蛛做出准备。 　　齐乐闲着没事做，又拿出希雅尔送给他的记录仪，开始学习星系知识。 　　掩体中的生活很无聊，新奇的事物总能吸引来幼崽的注意。 　　小猫和小松鼠最先表露出兴趣，其后又招呼小鼹鼠过来。二十多个毛团挤在一起，分享异兽肉和晶核，看着投射在洞壁上的影像，不时发出一两声感叹，偶尔还会争吵几句，显得格外热闹。 　　实在吵不出结果，毛团们齐刷刷转向齐乐，要求他来评判。 　　猫爸趴在一边，摆出经典的农民揣，懒洋洋打个哈欠。看看围在身边的毛团，突然间发现，除了妇女之友，他还有成为孩子王的潜力。 　　到第八天，雨势开始减小，也到了和虎鲸约定的日子。 　　齐乐带上足量的药剂和异植材料，准备前往约定地点。 　　黑蜘蛛本想同行，奈何雨实在太大，飞行器的空间又太小，进去之后手脚都活动不开，只能暂时放弃，等有机会再说。 　　“爸爸，这些送给三虎他们！”小猫将新鲜的异兽肉装进空间纽。 　　猫爸点点头，想到高大上的虎鲸搭配如此乡土气息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想笑。 　　一切准备妥当，齐乐带着小猫和太岁登上飞行器，对地面上的松鼠和黑蜘蛛挥挥手，开启了正式的二道贩子之旅。 第七十七章 座头鲸 　　滂沱大雨中，一道银光划开云层。 　　齐乐打开虚拟光屏，飞行器匀速前行，掠过森林上空。 　　雨季开始后，河流水位暴涨，在旱季干涸的小溪重新流淌过林间，注入已经见底的池塘。 　　三条水道在林间并行而过，最终汇聚到一处，在断崖处形成瀑布，奔腾汹涌，气势惊人。 　　另有十数条小溪和支流水位暴涨，水道不断拓宽，蔓延过翠绿的草地。水流最密集处，将五六株林木包围起来，形成一座孤岛。 　　从上空俯瞰，能见到被困在岛上异兽。 　　异兽聚集在一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想生存下去，必须淌过湍急的水流，否则就无法脱离险境，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雨季刚刚开始，十一区已经是这幅景象。 　　齐乐可以想象，照这样发展下去，洪水不可避免，不知会有多少种群陷入困境。 　　看了一会，猫爸难免有些后怕。 　　若是没有说服黑松和红橡，让他们提前带领族人搬进地下掩体，说不定就会遇到麻烦，像孤岛上的异兽一样被困住。 　　这绝非杞人忧天。 　　不提经过十二区和十一区交界的大河，单是十一区聚集起的水量，就足够引发一场灾难。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很少有异兽和原生种外出。有经验的种群都会提前储存食物，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那些被困在“孤岛”上的异兽，未必没有提前做过准备，只能说事情凑巧，他们的领地恰好位于水流聚集处，不能让河水和溪流改道，就只能自认倒霉。 　　沿途没有遇到其他种群，开辟新生意渠道的计划自然没能成功。不过猫爸并未气馁，机会是可以创造的，一次不行，可以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能达成所愿。 　　飞行器在雨中前行，齐乐已经做好准备，沿途不会发生任何“惊喜”，不料想，在抵达十一区边界时，竟然遇到了熟人。 　　不久之前，亚斯和亚兰新添加一对弟妹，兄弟俩为减轻族群负担，偶尔会冒雨外出捕猎。他们在雨势减弱时外出，追逐一群有蹄异兽，不想跑得太远，被大雨拦住去路。 　　兄弟俩不得不放弃大部分猎物，抓起最轻的两只，振翅飞上天空。 　　看到被丢弃的猎物，亚斯不免有些后悔。 　　如果从松鼠手里换来金属盒，或许就能多带几只。即使这种空间设备不具备保鲜功能，但雨季气温不高，加上他和亚兰的速度，压根不用担心鲜肉在途中变质。 　　然而机会已经错过，想再多都没有。 　　亚斯只能暗暗记下，下次再同松鼠交易，一定要换取几个空间设备。 　　兄弟俩展开双翼，冒着疾风冷雨，沿森林边缘飞行。刚飞出百米，就见一道银光出现在眼前。 　　以仓鸮的视力，能清楚看到防护罩内的绝不是异族。 　　“是齐乐！”遇见熟人，亚兰立刻振翅升高，发出高亢的鸣叫。 　　亚斯本想叫住兄弟，告诉他有大雨阻隔，对方未必能听到。而且看飞行器前进的方向，分明是打算离开十一区，十有八九是有要事，最好不要中途打扰。 　　不承想，没等他拦住亚兰，飞行器已经减慢行速，在空中调转方向，朝两人飞了过来。 　　“亚斯，亚兰。”透过防护罩，齐乐朝两人挥着爪子。 　　“齐乐，你这是去哪里？”仓鸮兄弟飞到近前，防护罩恰好从边缘展开，帮两人挡住飞落的雨水。 　　“我打算去海边。”齐乐坐在飞行器边缘，指了指第九区的方向，说道，“需要从那边过去。你们是去哪里？” 　　“我们刚结束捕猎，正打算回家。” 　　亚斯在半空变成类人形态，站到亚兰背上，肩膀扛着捕获的猎物，单手梳过落在额前的湿发，冰冷的雨水沿着脸颊滑落，蜿蜒过颈项和健壮的胸膛。 　　“我听海鸥说，你在和虎鲸做生意？” 　　“对。”齐乐并没打算隐瞒，“他们需要很多药剂，我几天前去过异族领地，用晶核换来不少。” 　　建造社区的计划还没开始，但就猫爸的预想，猛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提金雕和苍鹰的知识，单以眼前两只仓鸮来说，他们能配置解毒剂，对药剂也有相当研究，如果条件许可，应该能背靠蓝星资源，研发出属于自己的产品。 　　迄今为止，齐乐都是从异族手中购买药剂，花费出去不少晶核。如果猛禽提高能力，配置出新的药剂，未必不会有对外出售的那一天。 　　在基地生活的日子里，齐乐对蓝星的资源和概况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从埃尔法等医疗官的研究中，猫爸发现蓝星的环境和物种都很特殊，如果能妥善利用，绝对是稳赚不赔，垄断的买卖！ 　　不过，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以蓝星目前的地位，想要垄断生意，除了自身实力过硬，还需要有相当背景、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 　　以晶核为例，如果没有希雅尔严令，偷猎的情况会严重百倍。即使有雷霆手段，类似的情况仍屡禁不止。 　　不想聚宝盆被他人觊觎，在不具备绝对实力、没有太大的把握之前，必须要低调行事。 　　“我大概会在海边停留一段时间。”齐乐说道。 　　有飞行器在，恶劣的天气不成问题。 　　之前得到海龟的允许，又得到变异蝙蝠的关照，他可以任选岸边和海岛扎营，在附近海域捕猎。 　　海兽和海虾都是好东西，海鱼和蚌肉也不例外。这些海产蕴含丰富的能量，又能填饱肚子，若是带回陆地，无论新鲜还是烘干出售，都能卖出好价钱。 　　例如眼前两只仓鸮，就是潜在的优质买家。 　　想到这里，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松鼠烘干的海虾，递给对面的仓鸮兄弟。 　　“这是烘干的海虾，口感比不上新鲜的，味道依旧很好。你们可以尝尝，如果觉得不错，等我从海边回来，可以为你们带上一些。” 　　亚斯和亚兰没有客气，当场将海虾撕开，兄弟俩一人一半。 　　虾干不比鲜虾弹牙，但就像齐乐说的，鲜美的滋味依旧令人难忘。随着虾肉入腹，一股温和的力量从体内蔓延，亚斯和亚兰动作一顿，彼此互看一眼，知道不是错觉，都有几分惊讶。 　　两米长的海虾，烘干后体积缩水，还不够两只仓鸮塞牙缝。 　　将最后一口虾肉咽下肚，亚斯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购买更多海虾。价格方面好商量，绝对会让你满意。” 　　听到这些话，齐乐笑弯双眼，前爪并拢，尾巴卷过后爪。 　　“我给闪蝶开出的价格是一枚晶核两只海虾，不过是鲜虾。” 　　“咱们是熟人，可以给出一定优惠。” 　　“每付出五枚晶核，就送一份赠品，海鱼海蚌任选。如果想要海兽肉，也可以商量，我会尽量满足。不过听海龟说，大部分海兽肉有毒，不能抵抗毒素的话最好不要吃。” 　　“要是将海虾烘干的话……” 　　“我们要鲜虾。”亚兰抢先道。 　　“没问题！” 　　双方做久了生意，不需要绕太多弯子，干脆利落，很快达成协议。 　　齐乐将剩下的虾干取出来，数一数，加上几块蚌肉，半卖半送的给了兄弟俩。亚斯也没小气，晶核之外，还给齐乐留下一头异兽。 　　“虾干可以用绳子串起来。”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松鼠编织的草绳和网兜，“装到网兜里也可以。不用付钱，免费。” 　　兄弟俩谢过齐乐，刚刚把虾干装好，天空就响起一声闷雷，雨势再次增大。 　　亚斯和亚兰着急返回领地，很快同齐乐告辞，抓起网兜，消失在雨后。 　　齐乐将防护罩收拢，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色，确定大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很难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手指划过虚拟光屏，设定自动驾驶程序，随后搂过小猫，准备偷空打个盹。 　　太岁挂在小猫背上，黑豆眼半睁半闭，显然也有些困意。 　　“哈——”齐乐又打了个哈欠，搂住团成一团的小猫，舔了舔小猫毛茸茸的耳朵。 　　别人怎样他不知道，但是，他总会在雨天犯困。 　　尤其是夜间，听着雨落声和打在金属板上的声响，他总是能睡得更好，常会一夜无梦。 　　“爸爸，会有异兽。”小猫翻过身，四爪朝天，露出圆乎乎的小肚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抓来送给三虎。” 　　齐乐用爪子垫在小猫脑后，蹭蹭他的额头。 　　“这么大的雨，异兽不会出来。准备的异兽肉足够了，还有亚斯给的，不用担心。” 　　即使没有大雨，经过之前几次战斗，估计第九区和第八区的异兽早得到消息，见到飞行器就会立刻避开，哪里会主动上门送菜送温暖。 　　雨水打在防护罩上，声声作响。 　　成串的雨线交汇在一起，形成不规则的水幕，在飞行器外部冲刷而过。 　　两只毛团靠在一起，很快打起呼噜，沉入梦乡。太岁拉成薄片，盖住两只毛团。黑豆眼依旧半睁，关注防护罩外的情况。 　　飞行器匀速前进，穿过重重雨幕，很快离开十一区，越过死亡湖上空，飞入第九区。 　　朦胧的雾气氤氲在湖面上，雨水落入其中，竟像是被雾气吞噬，转瞬不见踪影。唯有接连不断的声响才能表明，雾气笼罩之下，确有一座巨大的湖泊，长久存在于两区边界。 　　基地指挥塔内，希雅尔双臂环在胸前，长腿靠在桌沿，看着屏幕中的图像出神。铂金色的长发垂落身后，覆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看着穿过雨幕的飞行器，船长大人点开虚拟光屏，锁定目标，将图像放大。 　　透过半圆形的防护罩，隐隐约约能看到团成球的毛团。 　　画面定格，船长大人转过身，陷入指挥椅中。转过椅背，长腿交叠，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握住，重又松开，熟悉的空虚感再次涌上。 　　就在这时，被丢在一边的通讯器闪烁蓝光，屏幕中的画面晃动几下，很快变得扭曲。等到恢复清晰，毛团不见踪影，被阿莱克图总督的影像取代。 　　船长大人的心情很不美妙，信息素瞬间扩散。就像是天气由晴转阴，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五度。 　　隔着屏幕，总督大人对此毫无觉察，开口说道：“希雅尔，阿博斯已经答应我的提议，决定向议会和元老院施压，要求通过你提出的申请。萨迦有些犹豫，态度暂且不明。” 　　希雅尔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支药剂服用。随后站起身，迈步走到屏幕前，双手负在身后，向阿莱克图总督行礼。 　　“感谢您的帮助，总督阁下。” 　　“叫我舅舅！” 　　“……舅舅。” 　　“很好。” 　　每次舅舅和外甥见面，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已经成为固定“项目”。 　　“萨迦没有明确表态，但我能看出，他对药剂的事十分关心。”阿莱克图总督表情严肃，掌心裹住权杖，“如果能给出切实的证据，他会马上转变态度。哪怕不直接和母星开战，也会坚定的站在咱们一边。” 　　弱点被他人掌握，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对星宿二的种群来说，这种药剂不会直接致命，造成的危害却是无法估量。 　　“我明白。”希雅尔颔首道，“我会让埃尔法加快速度。此外，第二份检测报告已经准备好，包括新的实验数据，稍后会传送给您。” 　　“速度越快越好。”阿莱克图总督说道，“如果能将萨迦争取过来，母星将承受更大压力，你的申请我会很快通过，不用担心议会和元老院再出什么馊主意。即便是母星舰队也会掂量一下，不会再考虑进驻蓝星的愚蠢计划。” 　　事实上，在收到消息时，阿莱克图总督都有点不敢相信，以为是谁在和他开玩笑。 　　究竟有多么短视愚蠢，才会想出这个主意？ 　　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归结为有人被贪婪蒙蔽双眼，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才会做出如此可笑的举动。 　　“还有一件事，德威奇已经从驻地出发，不用多久就会抵达蓝星。按照之前定下的契约，他会定额捕猎海兽。你可以派人监督，如果出现任何问题，马上联系我。” 　　“我会的。” 　　两人达成一致，通讯器光芒减弱，阿莱克图的影像从屏幕中消失。 　　画面再次切换，却只有滂沱大雨，压根不见飞行器和毛团的踪影。 　　希雅尔正要开启虚拟光屏，通讯器二度响起，加斯帕斯从航空港发来报告，有走私商未经许可，试图屏蔽检测仪讯号，将几只原生种幼崽带出蓝星。 　　“飞船和人员均被扣押。” 　　“很好。” 　　希雅尔的求偶期即将结束，信息素的扩散反而更难控制。此时此刻，船长大人的心情异常糟糕，需要排解“郁闷”，这些走私商成为了最好的发泄目标。 　　讯号切断之后，加斯帕斯看向桑德斯，想起船长大人目前的情况，都生出不太妙的预感。 　　“要不要联络埃尔法……” 　　不等桑德斯说完，希雅尔已经迈步走进航空港。 　　风鼓起长袍下摆，冰蓝色的双眸凝聚寒霜。 　　很显然，为了节省时间，船长大人选择“抄近路”，直接从指挥塔飞到航空港。 　　无视众人吃惊的目光，希雅尔走到一面虚拟光屏前，站定之后，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不到片刻时间，一座新建的船坞开启，现出一艘装备有激光炮的银色飞船。 　　“希雅尔？” 　　看到这艘飞船出现，意识到船长大人要做什么，桑德斯和加斯帕斯互看一眼，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与此同时，希雅尔已行至起飞点，打开舱门，进入飞船。 　　下一刻，飞船腾空而起，底部舱板打开，白色的牵引光束疾射而出，缠绕在走私船上，生生将后者拽出航空港，拖曳着飞向天空。 　　航空港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响起嘈杂的人声。 　　了解船长大人作风的都开始猜测，需要几炮会结束战斗。不知内情的则面面相觑，又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希雅尔的举动究竟代表什么。 　　“那艘银色飞船配备有三门激光炮，火力比得上一艘中型战舰。”一名士兵开口说道，视线扫过四周的商人和海盗，随意挑了下眉，“被带走的走私船违反基地法令，必须要受到惩罚。原本该在基地内，不过看指挥官的意思，大概是打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机会？”商人突然嗓子发干，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面对面战斗，赢了就能逃走，输了尸骨无存。”士兵笑道，露出雪白的利齿，“所以我们才打赌，究竟几炮会结束战斗。怎么样，要不要也赌一下？” 　　商人连忙摇头。 　　士兵觉得无趣，转身离航空港，继续巡逻任务。 　　商人和海盗站在原地，脸色都不太好看。由于太过于吃惊，几个星宿六的商人长出硬甲，连触角都卷了起来。 　　“违反基地法令？” 　　“我听说他们在走私蓝星物种。” 　　“看这样子，一船的人都别想活。” 　　“还以为指挥官会留下飞船……” 　　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商人们陆续散去，有的结伴前往航空港，有的返回飞船，准备离开蓝星。 　　海盗们神情各异，和走私船有往来的几人更是心情沉重，脚步踉跄。再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当下决定放弃之前的计划，什么更高的价钱，什么再赚一艘飞船，全都是XX！赚得再多都比不上命重要！ 　　此次事件之后，希雅尔的凶名更上一层楼，摧毁走私船的举动，被归结为对其他海盗和走私商的强力震慑。 　　殊不知，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震慑的确有，但归根结底，不过是船长大人的求偶期尚未结束，情绪突然间爆发，一船的走私商运气不好，恰好撞到枪口上，有一个算一个，都变成宇宙中最灿烂的烟花。 　　与此同时，齐乐驾驶飞行器穿过第九区，进入第八区。 　　就像猫爸说的，因为大雨下个不停，沿途不见任何异兽的踪迹，这让摩拳擦掌的小猫很有些失望。 　　经过一片松树林，金色的沙岩和漫长的海岸线出现在面前。 　　瞅准一处高耸在岸边的悬崖，齐乐控制飞行器降低高度，确定这里的确眼熟，当下加快速度，沿着星罗棋布的礁石向前飞行。 　　飞行器越过广阔的洋面，猫爸向下张望，全力搜寻鲸群的踪影。 　　不知飞过多久，水下忽然掠过一个巨大的身影。 　　猫爸的行动快于思考，立即将飞行器拉升。小猫很是兴奋，趴在飞行器边缘，不断向下张望，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随着高度提升，能将黑影尽览眼底。 　　猫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的个头比不上蓝鲸，但也足够骇人。 　　从头至尾算下来，至少有虎鲸两个身长。背部向上弓起，身体两侧长有狭长的鳍肢，边缘呈锯齿状，表面附带锋利的藤壶，在水下滑动时，活像两只巨大的翅膀。 　　齐乐正看得入神，黑影突然跃出海面，在空中停留片刻，侧身砸回水中。动作间掀起一团白色的浪花，声势惊人。 　　出现在猫爸面前的，赫然是一只座头鲸。 　　之前遍寻不着的虎鲸群也在这时出现。 　　女首领带着妹妹和女儿绕到座头鲸右侧，另外两只雄虎鲸靠近鲸鱼左侧。其中一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二虎，另外一只却有点面生。 　　小虎鲸被带出战圈，由亚成年的雌虎鲸保护，在远处观望。 　　虎鲸的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冲到座头鲸身侧，试图用身体将目标压入水中。然而距离越近，虎鲸就愈发谨慎，在攻击中，他们会避开座头鲸的尾巴和鳍肢，避免被意外划伤。 　　座头鲸被两面夹击，没有半点焦急，趁虎鲸位置靠后，尾巴猛然举起，用力砸下，水中出现大片的涡旋，掀起成排海浪。 　　虎鲸被迫退后，座头鲸再次上浮。 　　齐乐这才看清，在座头鲸的鳍肢下还护着一头小鲸鱼。趁虎鲸退开，小鲸鱼迅速游动，趴到成年座头鲸的背上。 　　敢情这也是位女士。 　　猫爸坐在飞行器边缘，被这场大战震撼。 　　就目前情况来看，虎鲸和座头鲸似乎都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而是打一会停一会，然后对着幼崽摆摆胸鳍，发出意义独特的叫声。 　　齐乐看了许久，始终看不出个究竟。 　　他们在干什么？ 　　打架？ 　　有这么打架的吗？ 　　中场休息时，艾莎发现头顶的飞行器，迅速将头探出水面，和齐乐打着招呼。 　　“艾莎，你们在作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不吃原生种。”猫爸高声问道。 　　“我们在打架，顺便教孩子打架。”女首领回道。 　　听到两人的交谈，座头鲸游过来，从头顶喷出一道水柱，向齐乐表示友好。 　　小座头鲸跟在母亲身边，摆摆尾巴，好奇道：“你个头这么小，真能杀死海兽？” 　　小猫不满叫道：“爸爸很厉害！” 　　啪！ 　　没等小鲸鱼再次开口，就被母亲拍了一下，力道不可谓不大。 　　“不好意思，孩子没礼貌。”座头鲸母亲看向齐乐，表示歉意，随后用鳍肢压住小鲸鱼的脑袋，“道歉！” 　　小鲸鱼摆动尾巴，很是不情愿。 　　母鲸压根不打算纵容，用鳍肢卡住小鲸鱼的身子，另一只连拍几下，沉声道：“乖乖道歉，否则一天别想吃饭！” 　　“抱歉。” 　　小鲸鱼泪眼婆娑，在食物的威胁下终于屈服了。 　　猫爸终于确认，在鲸鱼的世界，必然是奉行斯巴达教育。亲娘武力值逆天，必须乖乖听话，敢犯熊就揍，揍到老实为止。 　　道过歉之后，小座头鲸沮丧几秒，很快又恢复精神，对小猫叫道：“来打架，一起玩！” 　　猫爸很是无语。 　　这算啥，好了伤疤忘了疼？ 　　人说鱼的记忆只有几秒，可鲸鱼是哺乳动物，没道理也是这样啊。 第七十八章 海底废墟 　　小座头鲸诚心邀请，小猫抬头看向猫爸。 　　不等齐乐说话，小虎鲸游过来，开口道：“齐宁，你到我背上来，咱们比速度，我一定会赢！” 　　“喵！”小猫竖起耳朵，满是渴望的看向齐乐。 　　猫爸还有些犹豫。 　　太岁挂到小猫身上，触角卷了两下，向齐乐表示，有他保护，小猫一定安全无虞。 　　“让他们去玩吧。”艾莎游过来，变成类人形态，站到妹妹背上。同时招呼两个女儿看护小虎鲸和小猫，“有塔丽和米莉在，他们在这一片海域都是安全的。” 　　女首领的确有这样的自信。 　　迄今为止，敢招惹虎鲸群的海洋居民屈指可数。 　　虎鲸群每到一处都像是巡游。即便是海域的主人，对过客虎鲸也是客客气气。原因很简单，虎鲸不吃原生种，不代表不会动手。 　　能和虎鲸干架并全身而退的，只有体型庞大的鲸鱼，例如座头鲸。 　　换成其他种群，绝对是被撕成碎片的下场。哪怕是耀武扬威的大白鲨，也是看到虎鲸的背鳍就立刻绕路，绝不敢轻易招惹。 　　幼鲸不比成年亲族，的确存在被攻击的危险，但那是离开长辈庇护的情况下。 　　像现在这样，有专门的雌鲸看护，旁边还有一头带着孩子的座头鲸，没谁会想不开，专门凑上来找死。 　　有艾莎做担保，齐乐没有继续阻拦的道理。 　　小猫欢呼一声，从飞行器边缘一跃而下。 　　小虎鲸跃出水面，在半空接住小猫，滞空时间长达数秒。 　　“好厉害！” 　　在小猫惊叹的叫声中，小虎鲸落进水里，掀起大片白色的浪花。 　　太岁挂在小猫身上，将身体边缘拉成薄片，帮他维持平衡。假如小猫不小心落进水中，还会立刻将他裹起来，确保万无一失。 　　“菲亚，来比一比！”小虎鲸摆动尾巴，排开水浪，快速向前游去。 　　小座头鲸不甘示弱，在水中两次翻身，发出高亢的叫声。旋即喷出一道水柱，摆动尾巴，展开鳍肢，全力追了上去。 　　两只幼鲸在海中畅游，为争夺领先的位置，不时会抬起尾巴，拍出更大的水浪，就为扰乱对方的视线和方向感。 　　小猫站在虎鲸背上，发出喵喵的叫声，声音中满是兴奋。 　　塔丽和米莉护在他们左右，驱散好奇的水母，提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女首领艾莎和座头鲸母亲玛雅聚在飞行器旁，看齐乐取出药剂，听他讲解服用后的效果，都是双眼发亮。 　　“我买了！” 　　“多少晶核？” 　　艾莎和玛雅都不差钱，既然对幼崽有好处，自然不会吝惜那点晶核。 　　齐乐做成两笔生意，估算一下这次的利润，乐得抖起胡须。 　　听到小猫欢快的叫声，猫爸转过头，看向归来的队伍，高兴之余，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坐在虎鲸背上的虎崽，无论横向还是纵向对比，这都是独一份吧？ 　　比赛结果是，小虎鲸超过小座头鲸一个身位，最终取得胜利。不过就像之前一样，小座头鲸的郁闷感持续不到几秒，很快烟消云散，又和小虎鲸玩到一起。 　　“妈妈带着我追过鲨鱼，可惜没抓到。”小座头鲸翻过身，甩动尾巴，拍起一小片浪花，“是鲸鲨，个头可大了。” 　　“鲨鱼？”小猫好奇的歪着头，“好吃吗？” 　　“怎么说呢？”小座头鲸想了想，说道，“妈妈说味道比不上磷虾，但能填饱肚子。我之前吃过一次，肉的味道怪怪的，不过肝很好吃。” 　　“如果你想尝一尝，我会和妈妈说，下次抓到带给你一条。”小虎鲸侧过头，“不过我也觉得味道有点怪，但和鳐鱼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吃鲨鱼。” 　　“鳐鱼？” 　　“我没吃过，倒是见过，样子是这样的。”小座头鲸展开鳍肢，在海水里比划着。 　　“个头很大？”小猫问道。 　　“大个头肉才多！” 　　听着三个小家伙的对话，艾莎和玛雅不觉如何，反而在认真考虑，为满足孩子的愿望，该到哪里去找鲨鱼。 　　猫爸半晌无语，他开始担忧小猫被带歪，食谱发生变化。如果瞅准肉多的大个子，想吃变异象和犀兽怎么办？ 　　沉默半晌，齐乐不得不承认，如果小猫要吃，他真会设法抓来。 　　宠儿子无极限，就是猫爸的真实写照。 　　“妈妈带我向冷水域迁徙，很快就能吃到磷虾。”小座头鲸向同伴表示，可惜他们不能一起去，要不然就能一起开餐。 　　“迁徙？你们没有固定的领地吗？”小猫问道。 　　“没有。”小座头鲸和小虎鲸一起摇头。 　　过客虎鲸是海洋游牧民族，已是众所皆知。 　　座头鲸之中，雄鲸成群结队生活，雌鲸更喜欢独处，或者两三头聚在一起，共同追逐磷虾群，一起捕猎迁徙，活动范围可以遍布所有海洋。 　　每到繁育季节，鲸群都会聚往温暖海域，在浅海生下和哺育幼崽。 　　在幼崽降生后的几个月，雌鲸始终停留在浅海，这里食物匮乏，小鲸鱼从母亲的奶水中汲取全部营养，雌鲸则是不吃不喝，完全在消耗自身脂肪。 　　“不吃不喝？”听到小座头鲸的讲述，小猫不由得瞪大双眼，“而且是几个月？” 　　“那是以前。”小座头鲸摆摆鳍肢，“现在不那样了。” 　　小虎鲸十分好奇，催促同伴继续讲下去。 　　“我在温暖的浅海出生，必须尽快长大，大到可以长途迁徙，才能跟着母亲前往食物茂盛的海域。不过最初一段路，还是要靠着海岸线……” 　　进化之后的座头鲸，和原始祖先相比，产生不小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食谱。他们不再只专注于磷虾和小型海鱼，开始朝体积更大的猎物下手。 　　“就像鲨鱼。”小座头鲸说道。 　　事情的开端十分偶然，三只雌性座头鲸看好一片海域，准备在这里生育幼崽。 　　原本一切顺利，因为母亲间有血缘为纽带，不会发生冲突，小鲸鱼在相邻的时间出生，彼此还能作伴。由于附近没有其他海洋生物，日子的确有些无聊，但也相对安全。 　　变故发生在小鲸鱼出生后三周。 　　一群变异虎鲨突然出现，闯进鲸鱼休息的海域。来到之后就横冲直撞，盯着小鲸鱼眼冒绿光，在近距离游来游去，甚至追在座头鲸身后，明显不怀好意。 　　鲸鱼妈妈被激怒，二话不说，抄起鳍肢直接开怼。 　　虎鲸都不惧，还怕你这二等残废！ 　　比起座头鲸，变异虎鲨的体格真心不够看，说二等残废还是客气。 　　此外，座头鲸是原生种，变异虎鲨是异兽，战斗力相差几个段位。变异虎鲨数量多不假，但个体实力差距太大，换成异兽种群还能逞逞威风，面对暴怒的原生座头鲸，根本不够对方拍两下。不幸被鳍肢边缘划到，绝对是皮开肉绽的下场。 　　按照常理来讲，变异虎鲨根本不该攻击座头鲸，尤其是成群的雌鲸。 　　问题是他们之前遭遇虎鲸群，一路飞蹿逃命，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又累又饿。看到小座头鲸，唯一的念头就是“食物”，宁可冒着被开膛破肚的风险也要填饱肚子。 　　变异虎鲨仗着数量优势，将三对母子分开，集中攻击体型最小的一头雌鲸，试图从她身边抢走幼鲸。 　　可惜，他们料错了暴怒的母亲会有多么强悍。 　　雌鲸看出鲨鱼的企图，直接将幼鲸背在背上，用尾巴和鳍肢向鲨鱼发起攻击。霎时间海浪翻腾，水墙成排，倒塌时砸开大片的浪花，貌似整片海面都在沸腾。 　　变异虎鲨在浪花里翻滚，根本无法控制平衡，活脱脱一群沸腾鱼。有的直接翻过身，漂浮在海面一动不动，成为座头鲸的靶子。 　　变异虎鲨集合起来，改变策略，几只做诱饵，吸引成年座头鲸的注意，另外几只绕到侧面，试图咬上小鲸鱼的尾鳍。 　　只要尾鳍受伤，小鲸鱼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伤口严重到一定程度，虎鲨成功的可能就会提高到五成。 　　变异虎鲨用尽全力，最后一次几乎成功，却还是被座头鲸拍飞出去。 　　带头的虎鲨身受重伤，身体几乎断成两截。瞧见他的惨状，鲨鱼们纷纷打了退堂鼓，就要转身逃跑。 　　雌鲸怒气难消，压根不打算放他们离开。联合另外两位母亲，全速追了上去。 　　光用尾巴和鳍肢不解恨，干脆上嘴咬。 　　这是历史性的一咬。 　　“什么？”听到这里，小猫和小虎鲸一起歪着脑袋，满脸都是诧异。 　　“在那之前，还没有座头鲸尝过鲨鱼的味道！”小座头鲸喷出一道水柱。 　　被咬住的变异虎鲨拼命挣扎，尾巴被当场咬掉。座头鲸没来及吐，嚼了两下咽下肚。回过神来，发现味道竟然不错。 　　“真的不错？” 　　“真得不错。” 　　“很有嚼头？” 　　“不信试试看。” 　　经过短暂交流，三头雌鲸达成一致，由追杀变成围捕，连续拿下五条变异虎鲨，彼此分一分，咔嚓咔嚓嚼得起劲。 　　事实上，鲨鱼的口感算不上好，尤其是进化为异兽的种类，在死后会分泌相当刺鼻的气味，当真是一言难尽。但对饿了将近一个月的座头鲸来说，这些全都可以忽略。 　　在一只磷虾都没有的海域，味道口感都在其次，填饱肚子最为重要！ 　　雌鲸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着逃走的变异虎鲨，双眼都在放光。 　　成年座头鲸可以群挑虎鲸，何况是体型更小、大脑简单到一定程度的变异鲨鱼。 　　自此之后，在跟随母亲迁徙之前，小鲸鱼肩负起另一个重要职责，做诱饵钓鲨鱼。 　　座头鲸妈妈再也不用连续饿上几个月，守株待兔就能吃饱。雌鲸吃饱之后，就能分泌更多奶水，让小鲸鱼长得更加强壮，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至于被捕获的鲨鱼，悲催与否都是自找。敢打小鲸鱼的主意，就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说到这里，小座头鲸昂起头，很是得意道：“同期出生的幼鲸里，我的个头最大，因为我帮妈妈钓到一群大白鲨！” 　　小虎鲸喷出水柱，对小座头鲸的勇敢表示赞赏。小猫趴到同伴背上，学齐乐的样子揣起爪子，同样是满脸赞叹。 　　猫爸默默用爪捂脸，他究竟该不该干预孩子的交友状况？ 　　真心纠结。 　　鲸鱼是社交动物，尤其座头鲸喜欢用歌声传递消息，声音能在海中传出很远。 　　三只座头鲸捕猎变异虎鲨的事情很快传出，雌鲸们找到新的食物来源，知道不用继续饿几个月肚子，盯着鲨鱼的目光满是热切。 　　雄鲸们出于好奇，逮住机会也会咬几口，很快因为味道不好吐掉。被咬掉一块肉的鲨鱼却是有苦无处诉，运气好的还能游动，运气不好的就只能饮恨沉海。 　　由于鲨鱼们信息不畅，各族群间几乎不做任何交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知道虎鲸是天敌，从不晓得自己也上了座头鲸的餐桌。 　　等到鲨鱼明白过来，座头鲸已经发展出完善的“捕鱼”技巧。 　　在座头鲸的繁殖期，但凡有鲸鱼母子存在的海域，鲨鱼数量都呈阶梯状锐减。事情发展到后来，鲨鱼们被吓破胆，别说进行报复，看到类似座头鲸的身影都会调头就跑。 　　听完小鲸鱼的讲述，小猫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鲸鱼也就算了，怎么鲨鱼也知道？ 　　小座头鲸学着小虎鲸的样子举起鳍肢，趴到飞行器边缘。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又回到水中，翻过身，用尾巴拍打水面，样子不像鲸鱼，反倒像是一只活泼的海豚。 　　“因为我的祖母。” 　　“你的祖母？”小猫歪了下脑袋。 　　“对，是她最先吃到鲨鱼，然后告诉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又教给我。”小座头鲸翻过身，抬头看着小猫，又瞥一眼小虎鲸，“这里不好玩，要不要去水下？我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很好玩。” 　　“你知道？”小虎鲸怀疑的看着她。 　　“我妈妈说的！” 　　鲸鱼和海豚都由母亲养育幼崽，小鲸鱼和小海豚的知识也全部来源于母系亲属。对于父亲，他们倒是能认出来，只比陌生人好上一点，并不会多么亲近。 　　“我倒是没问题。”小虎鲸说道，“齐宁怎么办？” 　　“的确是个问题。”小座头鲸皱起眉头。 　　太岁能包裹住小猫，但也会阻碍他的行动。如果不能自由行动，那还有什么意思。 　　正说话时，两群海豚从远处出现，一群是齐乐熟悉的真海豚，另一群则是新来的宽吻海豚。两个群体就像在比赛，前进过程中，不时从海面跃起飞旋，旋即砸入水中。 　　小海豚们发现玩伴，立刻摆着尾巴游上来。他们都是原生种，不用担心被虎鲸捕猎。 　　“你们在说什么？”一只小海豚问道。 　　“水下有个好玩的地方，可是陆地种群没法下去。”小座头鲸说道，“对了，我叫菲亚，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艾克，他叫凯克。”小宽吻海豚做过自我介绍，听完菲亚的解释，当场从嘴里喷出一道水柱，让小虎鲸很是羡慕。 　　“这有什么难的，等着！” 　　话落，艾克和凯克一起潜入水里，很快不见踪影。 　　大概过了几分钟，两只小海豚先后浮上水面，每只嘴里都咬着一只胖乎乎的河鲀。 　　河鲀原本在水下休息，突然被海豚抓住，以为要被吃掉，本能反应就是膨胀，鼓成一颗圆球，竖起皮肤上的小刺，让捕食者无从下口。 　　让河鲀没想到的是，海豚压根不打算吃，而是将他们带出水面，用气泡裹住。 　　“这里。”艾克用嘴巴戳一下，河鲀就开始漏气，用胸鳍拍两下，又开始充气。如是再三，形成一个天然的换气系统。 　　凯克吐出一个更大的气泡，套在小气泡外层。 　　只要从气泡中延伸出一条导管，小猫就能咬住下到水里，完全不用担心换气问题。 　　前提是河鲀听话，不会中途撂挑子。 　　“放心，他们不会的。”海豚张开嘴，样子无比可爱，落在河鲀眼里却满是威胁之意。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河鲀只能自认倒霉。再者说，比起被成年海豚当成玩具，他们宁可充当换气系统。 　　“爸爸，我可以下去玩吗？”小猫仰头看向齐乐。 　　猫爸刚将药剂交给新来的海豚，收起对方递过来的晶核。听到小猫的话，下意识看向海龟。在海面上游是一回事，下到海中则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都该取得主人同意。 　　“下边的确有一个好玩的地方，幼崽都很喜欢。”海龟嚼着海豚带来的小鱼，慢悠悠开口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下去。” 　　海域的主人点头，猫爸再无后顾之忧。 　　不过，小海豚做的换气系统终归简陋，虎鲸张开防护罩，加固气泡外层，将两只毛团分别罩进去。 　　防护罩十分柔软，可以随意拉伸，他们不只能在里面呼吸，还可以自由行动，并且不会被沾湿皮毛。 　　猫爸好奇的伸出爪子，在透明的屏障上拍了拍，发现爪子竟然能穿过去，海水却不会流进来，非同一般的神奇。 　　“这是用来保护幼崽的。”艾莎游过齐乐身边，对他解释道，“幼崽刚出生时很脆弱，这样的屏障可以保护他们。我已经将屏障做过改动，海水无法穿透，你可以放心下到水里。” 　　齐乐点点头，请艾莎暂时打开屏障，将飞行器收入空间纽。待到一切就绪，深吸一口气，直接潜入海中。 　　入水的刹那，齐乐仍是无法避免的惊慌，爪子乱摆，在防护罩里各种扑腾。没等扑腾几下，艾莎从下方经过，将他驮到背上。 　　“抓住我的背鳍。”女首领的声音在水下变得不同，带着独特的韵律，格外能安抚人心。 　　猫爸渐渐冷静下来，停止四爪乱动，小心的趴在虎鲸背上。 　　小猫和太岁呆在一起，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挥动着小爪子，在水下游了起来。每下潜半米就会稍停一下，回头看看齐乐的位置，确定爸爸还在视线之内，才放心的跟着玩伴前进。 　　见到这一幕，猫爸不得不为自己鼓劲，儿子都能顺利下潜，他之前的表现未免有点丢人。 　　艾莎的声音在齐乐耳边响起，依稀带着笑意：“你是陆地种群，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倒是你的那只幼崽，或许天性比较喜水？” 　　原生虎是否有这种特性？ 　　猫爸看向前方的小猫。 　　好像比起狸花，老虎的确更喜欢水。 　　队伍继续下潜，很快抵达目的地。 　　面前是大片墨绿的海草，形状类似柳枝，最高的超过两米，挤挤挨挨的长在一起，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仿佛一片海底森林。 　　水草中有平滑的岩石，上面攀附着类似海葵的异兽，靠过滤海水中的浮游生物获取养分。 　　见到这片水下丛林，海豚和虎鲸欢呼一声，在海草的缝隙间穿行，借草叶的摩擦清理皮肤。 　　座头鲸体积太大，在这样的水域并不十分方便，遇到狭窄的水湾还会将路堵住。没办法，只能减慢速度，游在队伍最后。 　　穿过大片水草，眼前豁然开朗。 　　金色的海沙缓慢流动，在海底大片铺开，几乎望不到尽头。 　　一座座倾斜的建筑从细沙中凸起，上面挤满海蚌和藤壶。偶尔有颜色鲜艳的海星爬过，躲闪不及就会被蚌壳夹住。数不清的小鱼穿梭在建筑之间，鳞片灿烂夺目，闪烁耀眼彩光。 　　“就是这里！”小座头鲸率先冲上去，动静着实不小，惊动了建筑中的鱼群。 　　小鱼摆动轻纱状的尾巴，并没有掉头逃走，而是亮出满嘴尖牙，愤怒的冲向小座头鲸。别看他们个头小，真被围住撕咬，任谁都不会好过。 　　小座头鲸并不害怕，拦在鱼群正前方，张开嘴巴，将冲过来的小鱼全部吞下肚。吃完咂咂嘴，向同伴摆摆鳍肢，表示味道不错。 　　玛雅对海龟道：“我可以做出补偿。” 　　和移动的海虾群不同，这里明显是一处固定猎场，海域主人就在跟前，无论如何都该打声招呼，这是必须有的行为准则。 　　海龟摆摆前肢，慈祥的笑着，看样子并不介意。 　　“没关系，这是迁徙鱼群，严格来讲并不属于这片水域。” 　　小虎鲸和小海豚紧追在小座头鲸身后，小猫被玩伴拉过去，一起在建筑中间探险。 　　齐乐从虎鲸背上落下来，采用熟悉的猫刨式，一口气游到建筑群边缘。拨开覆盖的海沙，能够看到陌生的文字，和他在地下掩体中发现的十分相似。 　　极目远眺，齐乐发现这根本不是零星几座建筑，简直是沉眠在水下的一座城市！ 　　海沙半埋着一条合金走廊，笔直向前延伸，横穿过几座坍塌的高楼，仿佛昔日城市中的街道。街道尽头是半沉入海底的巨大钢筋结构，就外形来说，很像是记忆中的摩天轮。 　　只是摩天轮的主体骨架早已经残破，残余的支架上覆满藻类和贝壳，要么就是被几只章鱼牢牢占据。 　　章鱼四周漂浮着大片淡紫色的透明水母，内部发出荧光，形状像是僧侣的帽子，在海水中轻盈摇曳，显得十分漂亮。 　　“不要靠近，他们很危险！”小虎鲸拦住小猫，对他说道，“这种水母碰到会很痛！” 　　小猫喵了一声，立刻后退。 　　水母发现“不速之客”，突然调转方向，尖尖的一端对准几个小家伙，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猫爸察觉不对，就要冲上去救儿子，没等他行动，原本慢悠悠的海龟突然来了精神，快速划动前置，转眼游到齐乐身前。 　　等齐乐赶到小猫身边，十几只僧帽水母早被海龟吸进嘴里，金属杆上的章鱼和海蚌都被咬下来，变成光秃秃一片。 　　猫爸搂着儿子，看向伸长脖子、随时准备再来一顿的海龟，再看看飞速逃离的海洋居民，突然有些感慨，所谓吃货统治世界，真心是不服不行。 第七十九章 废墟发现 　　海底资源丰富，是一处难得的猎场。 　　单是攀附在建筑废墟上的蚌类、藤壶和贝类就多达百余种，更不用说穿梭其间的章鱼、乌贼和鱼群。 　　大群的水母漂浮在海水中，多数和僧帽水母一样，携带致命的毒性，无论海洋还是陆地种群，碰到就会产生剧痛，有的更会致命。 　　其中一种体积庞大，直径超过两米，像是一颗硕大的蘑菇。蘑菇中心有一簇蓝色“小花”，花朵下延伸出两片椭圆形的叶子，叶子周围闪烁电弧，凡是被碰到，就如同遭遇电击，即便是体型庞大的鲸鱼也会避开这种水母。 　　然而，无论水母如何进化，海龟依旧是他们的天敌。甭管带毒还是带电，不幸遇上海龟，都会变成一顿美餐。 　　齐乐游在水里，看着海龟一路向前，先后解决三群水母，其中一群颜色粉红，能像乌贼一样喷出墨汁，触手上还长有尖牙，照样躲不开沦为点心的命运。 　　这些不过是开胃菜。 　　没过多久，海龟游到一座倒塌的建筑前，用前肢推开钢架，从缝隙中找出两只变异章鱼，拽着章鱼的触手拉出去，三两口嚼碎下肚。 　　变异章鱼拼死一搏，挥舞着触手缠住海龟的脑袋。 　　可惜在坚硬的龟壳前，触手上的吸盘根本不起作用。藏在吸盘中的骨刺当场折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知道捕食者的弱点，一只章鱼卷起触手，恰好堵住海龟的鼻孔。 　　见海龟不停甩头，齐乐主动游上去帮忙，将触手切断拽出来。按照海龟的意思，丢给游在身后的鱼群。 　　触手抛出的同时，鱼群一拥而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一套独特的秩序。同种群中，每个成员都能分到一口，外人想要凑过来，立刻会被驱逐。 　　“谢谢。”海龟向齐乐点点头。 　　猫爸摆摆前爪，表示没什么。 　　“和我来吧。”海龟示意齐乐坐到自己背上，“我带你去找好东西。” 　　“好东西？”即使隔着保护罩，齐乐的声音依旧十分清晰，和之前被困住的情形截然不同。同样的屏障，竟然会产生如此迥异的效果，猫爸不免感到惊奇。 　　“埋在废墟下边，有大片的丧尸晶核。”海龟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不如送给你。” 　　“丧尸晶核？” 　　“这里曾经是一座海滨城市。大灾发生之前，有很多原生人类。” 　　等到猫爸坐稳，海龟划动前置，开始向前游动。 　　找不到猎物时候，维持慢悠悠的速度，显得很是无害。一旦发现目标，速度会立即提升数倍，说是水下鱼雷也不为过。 　　“我的母亲告诉我，当时，这里发生了很可怕的灾难，原生人类全部变成丧尸，有一些极其恐怖，他们很强，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能轻而易举将其他种群杀死。” 　　“不过，在他们大量出现的时候，这里突然发生地震，伴随着海啸，整座城市没入海底。” 　　“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听我母亲说，这里的丧尸全都没有逃出去。他们的身体被废墟掩埋，很快腐败消失，成了八目鱼的食物，晶核被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齐乐不免觉得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晶核中蕴含能量，不给被丢弃才对。 　　“那些丧尸很强，晶核里的能量很霸道。”听他提出疑问，海龟耐心解释道，“除了我之外，这片海域没有任何种群能够消化，多数都会被里面的能量撑爆。” 　　想起小猫消化原生蚁晶核时的样子，齐乐沉默下来。 　　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不愿意吃。 　　只能说造化弄人，不，不，弄兽？ 　　“虎鲸和座头鲸呢？”猫爸又问道。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海龟奇怪道，“你帮过我，等我的孩子出生，还能为我带来药剂，这是我对你的感谢。” 　　换言之，虎鲸和座头鲸途经此处，海龟允许他们停留捕猎，作为感谢，鲸群分给他部分猎物，双方已经两清。再者说，海龟都不喜欢吃的东西，虎鲸和座头鲸未必喜欢。 　　对陆地种群来说，丧尸晶核是一种重要能量来源。换成海洋种群，他们的选择更多，压根不需要为这些晶核发生争执。 　　“我明白了。”齐乐点点头，透过海水向远处眺望，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里的资源如此丰富，和埋藏的晶核是否有关系？ 　　松鼠告诉过他，晶核大量堆积，能量会产生外溢。当初发现藏在飞船下的晶核，他们还挖掘地道，并用金属板进行隔绝。 　　掩埋晶核的细沙未必有类似效果。 　　或许，正是这些外溢的能量吸引来更多的种群，形成如此诱人的一座猎场？ 　　齐乐陷入沉思时，海龟继续向前游动，凡是被他盯上，从水母到章鱼，从蚌类到螃蟹，无一能够逃脱。 　　鹰钩状的大嘴展开，里面布满尖利的獠牙，咬住水母的顶部，刺溜一下吸进嘴里，可谓是干脆利落。换成身披甲壳的螃蟹，大嘴上下合拢，又会变成坚硬的凿子和有力的钢钳，轻而易举破开硬壳。 　　齐乐亲眼见到，不算鳌钳和长腿，体长就超过半米的螃蟹，被海龟张嘴咬住，三两口夹碎背壳，享用起鲜嫩的蟹肉。 　　大概是猫爸看得过于专注，海龟心生误会，咬断一只蟹钳，用前肢托着送到齐乐面前。 　　“给我？” 　　“对，味道不错。”海龟翻开碎石，又找到一只螃蟹。咬碎蟹壳，没有自己吃，而是将最好的肉取出来，分给聚拢过来的几个小家伙。 　　“喵。”小猫看向齐乐，见后者点头，才向海龟道谢，用前爪接过蟹肉。刚要吃进嘴里，发现有屏障和气泡阻隔。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我帮你。”小虎鲸吃完自己那份，游到小猫跟前，没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胸鳍挥动两下，蟹肉就被送进屏障之内。 　　“谢谢。”小猫谢过同伴，嚼着蟹肉，大眼睛越来越亮，然后转向齐乐，高声道，“爸爸，这个好吃！” 　　太岁挂在小猫身上，咬着一段小猫分来的蟹肉，触角卷了两下，表示赞同。 　　齐乐将蟹钳分开，自己撕下一条，余下都递给小猫。尝过蟹肉的味道，猫爸不得不同意，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能打十颗星！ 　　废墟的面积极其广阔，即使被海沙掩埋，仍是一眼望不到边。 　　坍塌的建筑和断裂的钢架堆叠在一起，中间存在大小不同的空隙，成为海底居民最好的庇护所。 　　海龟游在齐乐身边，回忆起早年，不免有几分唏嘘。 　　“我刚出壳时，这里还不是这样。”海龟一边游，一边在废墟的缝隙间翻找，很快有找到几枚晶核，“大概是一百多年前，海里发生地震，超过一半的废墟被破坏掩埋，如今已经看不到了。” 　　说话间，将找到的晶核递给齐乐。 　　“不过地震之后，之前埋在下面的晶核都翻了上来，很容易找。” 　　感受到晶核丰沛的能量，齐乐皱起眉心，显得若有所思。视线扫过挖出晶核的地方，发现贝壳和蚌类都很多，还有不少海蟹和章鱼正在逃窜。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些晶核的确对附近海域有一定影响。 　　既然知道，就不能不说。 　　“我觉得，这些晶核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好。” 　　猫爸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海龟动作一顿，按照他指出的线索搜寻，果然逐一得到验证。 　　“这些还给你。”齐乐要把晶核递回去。 　　“不用，既然送给你，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海龟连续挖出二十多枚晶核，一股脑送给齐乐。见他有些犹豫，干脆道：“这里埋藏的晶核很多，挖出部分不会有任何影响。” 　　见对方坚持，齐乐只能将晶核收了起来。 　　“谢谢。” 　　“不用，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海龟拦住逃窜的海蟹，夹碎螃蟹的背壳，将两只蟹钳卸下来递给齐乐。 　　“这里原本是我母亲的猎场，在她离开之后就归了我。有其他原生种和异兽想要抢夺，我把他们都击败了。” 　　提起往日战绩，海龟很是骄傲。 　　“我遇到过一只变异章鱼，全身长有蓝环，还能够变色。触手抻开能把我完全缠住。”说到这里，海龟抬起前肢，向齐乐展示斑驳的伤痕，“这就是那场战斗中留下的，已经十多年过去，还没有完全长好。” 　　海龟活过漫长岁月，身体的愈合能力十分惊人。只是这只变异章鱼的毒性太过霸道，侵蚀了他的右前肢。十几年过去，疤痕依旧清晰，可想而知，当时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听着海龟的讲述，齐乐觉得这种异兽很像蓝环章鱼。不过他印象中的蓝环章鱼个头不大，长成海龟口中的体积，难不成融合了霸王乌贼的基因？ 　　仔细想想，蜥蜴都能长翅膀，好歹章鱼和乌贼都属于软体动物，真的“一起进化，共同进步”，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自从那一战，再没有其他原生种和异兽来挑战。”海龟慢悠悠的游着，脖子不时转动，偶尔会有几只橘红色带着蓝纹的小鱼游上来，帮他清理死皮和咬嚼猎物时留下的残渣。 　　这些小鱼属于异兽，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依靠帮海洋生物清理皮肤获得食物。 　　只不过，这是在对方没有受伤的情况下。 　　如果遇到受伤的鱼类或是哺乳类，他们会迅速聚集起来，从伤口处啃食血肉。假如伤者不能及时逃脱，很可能会被活活吃掉。 　　“他们的唾液中有微量毒素。”海龟用前肢卷起水涡，困住一条小鱼，向齐乐讲解小鱼的用处和威胁性。 　　其他小鱼早一哄而散，抛弃水涡中的同伴，任由他左冲右突，惊慌得好似无头苍蝇。 　　“他们很容易捕捉，但味道不好。吃进肚子里，还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齐乐费力的抱着蟹钳，将坚硬的蟹壳划开，拆下蟹肉分给小猫和他的玩伴。 　　“轻飘飘的。”海龟苦思半晌，仍是想不出太好的形容词，“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还有受伤的时候，会减少疼痛。” 　　猫爸：“……”怎么听起来像是生物版麻醉剂？ 　　小猫习惯被猫爸照顾，抱着蟹肉吃得开心。 　　小鲸鱼和小海豚很是新奇，一路跟着猫爸和海龟，争抢着拆好的蟹肉。想起自己的亲爹，不禁一阵郁闷。 　　看看齐宁的父亲，有好吃的先给孩子，再瞅瞅自己的爹，几年见不到一面也就罢了，见面没多久就要粘着亲娘，恨不能把自己一尾巴拍飞。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三虎！”小猫抱着一只完整拆出来的蟹钳，游到小虎鲸身边。 　　这只变异海蟹很大，像是蜘蛛蟹和帝王蟹的混合体，半截蟹腿就超过齐宁整个身长。为拿下他，海龟也费了不小的力气。 　　小虎鲸迎上去，帮小猫分开蟹肉，不太情愿的摆摆胸鳍，招呼小座头鲸和小海豚一起来吃。 　　小家伙们分蟹肉时，海龟突然停住，示意齐乐别出声。 　　“什么？”猫爸顿时紧张起来，以为遇到危险。 　　“是龙虾。”海龟眯起双眼，笑道，“今天运气不错。” 　　听到他的话，虎鲸和海豚先后游过来，问道：“确定是龙虾？” 　　“没错。” 　　得到肯定回答，虎鲸立刻分散开，摆出捕猎队形。 　　座头鲸个头太大，干脆变成类人形态，始终和虎鲸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齐乐向身后看了一眼，视线不断上移，才勉强对上座头鲸的下巴。 　　和虎鲸一样，座头鲸变成类人形态时，身高和原始形态成正比。 　　不过，迥异于艾莎的古铜肤色，玛雅的皮肤在水下呈乳白色，从后颈到腰间，包括两条手臂都覆盖着一层灰蓝。 　　大概是种族的关系，艾莎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爆发力，八块腹肌让猫爸很是羡慕。玛雅稍显丰腴，笑起来很是憨厚可亲，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如果说虎鲸是犀利辣妈，座头鲸绝对是慈母的标准形象。 　　然而，就教育孩子的手段来说，两者殊途同归。遇到小家伙不听话，绝对使出“铁血”手段，抡起膀子开扇，揍到听话为止。 　　“来了！”海龟的声音将齐乐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猫爸抬起头，顺着海龟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一群列队前行的变异龙虾。 　　龙虾这种生物很奇特，无论如何进化，都摆脱不掉“刻板”特性。 　　大个头在最前方，小个子跟在后边，一个接着一个，排成长长的队伍，严守秩序。 　　带头的龙虾决定前进方向，始终坚定不移。哪怕遇到危险，带头的被抓了，跟在后边的照样持续向前，直至掉进陷阱。 　　想要抓龙虾，不用费力驱赶，掌握方法，大致找准方向，绝对一抓一个准。 　　只不过，这种变异龙虾结合了螳螂虾的特征，性情极其凶狠。头胸部长有两对类似螳螂的大鳌，平时用于捕猎，一旦遇到捕食者，二话不说直接“出拳”，轻则见血重则碎骨，杀伤力非同一般。 　　齐乐粗略数了一下，这群龙虾多达五十余只，身长在三米到一米之间，排成一条长龙，队伍几乎望不到尽头。 　　打头的一只尤其壮硕，看着不像龙虾，倒像是一只披着甲壳的怪物。身体的颜色十分奇怪，半边呈黑色，半边尽是宝蓝，点缀斑斓的圆点，在行进间亮出大鳌，就像在表明自己很不好惹，不想惹上麻烦，最快马上让开。 　　事实证明，这位带头大哥绝非虚张声势。瞧见拦路的海龟，立刻气势汹汹的冲上来，长拳直击，就要当场来一个爆头。 　　“危险！”齐乐发出惊呼。 　　变异龙虾的速度太快，上一秒距离数米，下一秒就在眼前。 　　海龟不慌不忙，划动前肢，躲开凶狠的一击。 　　虎鲸趁机围拢，各就各位，在龙虾队伍两侧张开屏障，将他们全部困在其中。 　　屏障迅速合拢，左右被堵死，尾端也被封锁，只有前方还能通行，但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却是一只海龟和一只饥肠辘辘的座头鲸。 　　算上之前，这是齐乐第二次目睹虎鲸围猎。 　　比起追逐大群的海虾和海鱼，围堵这些龙虾似乎并不怎么费力气，曾让他陷入麻烦的漩涡没有出现，连屏障的范围都缩小许多。 　　变异龙虾性情凶悍，头脑却格外简单，不用虎鲸在两侧驱赶，一门心思排队向前冲。 　　海龟没有正面硬抗，用嘴咬断一截长满藤壶的金属管，遇到冲上来的龙虾，直接用金属管敲过去。咔嚓一声脆响，变异龙虾背壳被敲碎，露出雪白的虾肉，看着就格外诱人。 　　玛雅随手抄起一块锋利的石头，灵巧避开龙虾的攻击，对着龙虾的脑袋砸过去。 　　鲸鱼个头大，力气更大。 　　不见她多用力，龙虾的头已经被砸碎。由于虾壳的硬度，石头也裂成几块。 　　海龟和玛雅先后有了收获，带着猎物让开出口，虎鲸和海豚陆续上前。 　　对虎鲸来说，变异龙虾的攻击完全不够看。避开击来的大鳌，嘴巴从侧面一顶，直接把龙虾顶翻。任凭对方腹足摆动，张牙舞爪，再不见半点威慑力，张嘴咬住肉最多的地方，轻松享用大餐。 　　女首领经验丰富，把龙虾放出屏障，直接绕到猎物身后，一口咬住龙虾的尾巴，用力甩几下，猎物立刻失去反抗能力。 　　海豚的捕猎有趣得多，简直像是一场游戏。 　　真海豚和宽吻海豚互相合作，一只从嘴里吐出泡泡，将龙虾裹在其中，另一只喷出水箭，洞穿龙虾的尾巴，位置颇有些尴尬。 　　龙虾瞬间僵直。 　　如果能够说话，八成已经在破口大骂。 　　捕猎就捕猎，这算啥？！ 　　不带这么干的！ 　　目睹此景，猫爸默默转过头，莫名对龙虾生出几分同情。 　　没用多长时间，五十多只龙虾就被一扫而空。 　　虎鲸正要收起屏障，发现有一只个头略小的龙虾成了漏网之鱼。 　　不是这只变异龙虾有多么狡猾，而是他的速度太慢，被快速前行的族群落下。等他吭哧吭哧地追上来，所有族人都进了捕食者的肚子。 　　察觉到危险，变异龙虾扬起眼上棘，做出攻击姿态。 　　齐乐的位置很凑巧，刚好挡在龙虾正前方。 　　虎鲸和海龟来不及出声提醒，猫爸已经遭到攻击。 　　变异龙虾的直拳相当厉害，双方距离太近，反应稍慢一些都未必能够躲开。 　　幸运的是，猫爸不在寻常之列。 　　就在龙虾出拳的同时，齐乐纵身一跃，避开迎面袭来的大鳌，锋利的爪子探出爪垫，无影爪接连挥出，咔嚓脆响不绝于耳。 　　等他停下，龙虾壳碎得不成样子，横七竖八散落一地。雪白的虾肉维持出壳的原状，被爪子轻轻一拍，瞬间断成几节。 　　小猫挺起胸脯，接过猫爸递来的战利品，骄傲的抖抖胡须，对小座头鲸说道：“看吧，我早说过爸爸很厉害！” 　　小座头鲸点点头，正想说话时，发现嘴边的虾肉消失不见。看到正调头游走的小虎鲸，立刻大叫一声：“放下，那是我的！” 　　闻声，小虎鲸游得更快。 　　小座头鲸紧追不舍，舞动狭长的鳍肢，发誓要给抢他虾肉的家伙好看。 　　艾莎和玛雅并未阻拦，对幼崽来说，这样的追逐和打闹十分有益，能够锻炼他们的肌肉，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壮敏捷。 　　两只小家伙越游越远，中途需要换气，方才暂时休战，先后浮上水面。 　　刚刚出现在海面上，就发现天空中有异族飞船。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快速潜入水底，告知艾莎和玛雅这个重要消息。 　　德威奇站在控制台前，透过屏幕，看向蔚蓝的海面。 　　通讯员操控监测仪，很快锁定水下的目标。 　　飞船舱板打开，五六个身着防护服的异族落进海中，溅起一个个白色的浪花。 　　入水之后，异族互相打着手势，取出捕猎专用的武器，追逐前方的海兽，以最快的速度潜入海底。 　　第九死亡星上，借助暗河鱼的帮忙，萨蒂等人逃离丧尸的追捕。 　　隆隆水声中，众人先后经过两个陡峭的瀑布，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正疲惫不堪时，水流趋于缓和，头顶突然洒落一片白光。 　　萨蒂抬起头，顺着光线望去，发现黑色的岩壁爬满蛛网状的裂痕，并有零星碎石掉落。石块砸进水中，转眼消失无踪。 　　白光正是从裂缝中透出。 　　看清白光的来源，萨蒂不禁瞪大双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不会看错，那是一块完整的飞船舱板！ 第八十章 猫爸的实力 　　“船长！” 　　船员们发现萨蒂的异状，见她朝岩壁顶端示意，纷纷抬头望去。看到了岩缝中露出的舱板，明白逃离有了希望，不由得露出喜意。 　　“有了这些合金，我们就能制造飞船，从这里逃出去！””萨蒂说道。 　　听完这些话，船员们更觉振奋，坚定了成功逃出死亡星的信心。 　　在飞船坠毁之前，萨蒂当机立断，将指挥仓分离出来，如今就在船员的空间纽里。由于动作及时，指挥仓外部略有损伤，内部系统却完好的保存下来，并未遭到任何破坏。 　　找到足够的合金，就能临时拼凑出一艘飞船。再利用蓝星晶核作为能源，必然能让他们摆脱困境！ 　　退一万步，晶核能源不足，飞船的外壳不够坚固，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宇宙中，暂时脱离第九死亡星总是能做到。 　　等到离开星球表面，通讯器不再受到干扰，就能成功发出求救讯号，联络其他海盗飞船，离开这片死亡之地。 　　“立即行动！” 　　下达命令之后，萨蒂跳下鱼背，率先向岩壁游了过去。 　　暗河鱼发现背上一轻，转过身体，用触须探测萨蒂所在的位置。 　　“谢谢你的帮忙，我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你可以离开了。”萨蒂停止游动，等到暗河鱼靠近，用掌心覆上对方光滑的鳞片，舌头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暗河鱼没有多做停留，摆动尾巴，沿着河道继续向前，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萨蒂入水后，之前凝聚的气泡迅速破裂消失。船员一个接一个落进水里，没有任何准备，被冰冷的河水冻得直打哆嗦。 　　为保持体温，沙尔玛人又变成巨兽，利用厚实的外皮和鳞甲隔绝河水，紧追在萨蒂身后。想要将萨蒂背起来，却见她摆摆手，指向岩缝间露出舱板，沉声道：“尽量保存体力，说不定要把这里撞开。” 　　沙尔玛人点点头，没有继续坚持，跟在萨蒂身边，仰头打量裂缝的走向，考虑该从哪个地方下手。 　　船员们在水中游动，有皮毛的化出皮毛，没有皮毛的就在体表覆上一层硬壳。两者都没有的，就只能奋力划动手脚，以最快的速度向岩壁靠拢。 　　早一步爬上去，就能早一刻脱离寒冷。 　　萨蒂停在岩壁前，银色鱼尾打了个水花，眨眼变成双腿。 　　一个透明气泡凭空出现，托着她不断上升，很快抵达舱板所在的位置。 　　拿开一块碎石，敲了敲嵌在缝隙间的合金，听到熟悉的声响，萨蒂弯起嘴角，双眼变得透明，坚硬的指甲变得锋利，瞬间插入岩缝，剥落叶片状的石皮。 　　船员们陆续爬上岩壁，看到这一幕，顾不得抹去脸上的冷水，纷纷动起手来，很快将更大面积的舱板剥离出来。 　　碎石接连掉进水中，砸起大片水花，引起水底居民的注意。发现掉进来的不是能源矿石，也不是可食用的异兽，又很快失去兴趣，收起张开的贝壳，陆续沉入河底。 　　石皮剥落到一定程度，舱板开始晃动，萨蒂示意众人停手。 　　“阿卡，你来。” 　　萨蒂对一名船员下令。 　　出身塔克里克的船员点点头，双腿突然扭曲变形，像软体动物的触手，吸附在岩壁上，嵌入石缝中，牢牢固定住身体。双手解放出来，手指尽量展开，覆上合金板。 　　掌心开始发热，呲呲的声响不断传入耳中。 　　船员的皮肤由微红变成赤金，继而变成铁灰，仿佛同合金融为一体。在他周围，白色的热气不断出现，连身上的衣服都被蒸干。 　　呼—— 　　伴着一声粗长的喘息，塔克里克人嘴里喷出一股气流。随着气流出现，热气开始聚拢，有生命一般扩散开，覆上舱板，严丝合缝，将其紧密的包裹起来。 　　在热气包裹中，舱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液化。 　　液化的合金不断分解，很快又聚集到一起，凝固成十余个铁灰色的金属球，表面覆满黑色条纹。 　　金属球脱离岩壁，被看不见的磁力吸引，环绕在塔克里克人周围。 　　“这些合金比预想要差，大概是用低级矿冶炼。必须再找到一半材料，才能制造出一艘小型飞船。”塔克里克人睁开双眼，声音异常沙哑，几乎攀不住岩壁，需要靠同伴的支撑才没有掉进水里。 　　通常需要三个人负责的工作，全部由他一人完成，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要是飞行器呢？”萨蒂问道。 　　“飞行器？” 　　“在基地中使用的那种，不需要多大，能够嵌入指挥仓就可以。” 　　塔克里克人考虑半晌，说道：“应该可以，不过安全性难以保证。” 　　“我明白了。”萨蒂沉吟片刻，看向头顶，口中道，“先离开这里，继续搜寻材料。如果找不到就制造飞行器，然后快速升空。” 　　“离开？去地面？” 　　“如果那些怪物追上来怎么办？” 　　“在进入暗河之前，地面出现摇动，估计又有飞船坠毁。”经验老道的大副说道，“就爆炸的威力来看，大小不亚于咱们的飞鱼号。这样的飞船肯定承载大量人员，那些怪物估计正忙着追逐新猎物，没空来找咱们。” 　　船员们思量片刻，都觉得大副所言在理。 　　萨蒂皱了下眉，想起那个可怕的红眼丧尸，始终不能完全放心，更生不出半点乐观情绪。但他们要离开死亡星，就不能继续留在地下，必须回到地面。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都要冒险。 　　“撞开这里。”萨蒂用手指着岩壁顶端的一条裂缝，对沙尔玛人说道。 　　因为之前嵌有舱板，裂缝四周爬满蛛网，边缘处还有小块的碎石掉落。以沙尔玛人的力气，应该能轻松撞开。 　　“我们从这里出去。” 　　“好！” 　　船员们沉浸在即将逃出死亡星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发现，在裂缝被撞开的同时，一双贪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们。 　　距离几百米外，古玹自高空俯冲而下，抓起一名受伤的船员，轻松闪过飞来的激光束，徒手将猎物撕碎。 　　坠毁的飞船发生二度爆炸，在熊熊火焰中尽数变得焦黑。 　　千钧一发之际，有船员启动小型救生船，借气浪推动，飞出不远的距离。 　　可惜他们没有萨蒂的好运气，在飞行过程中遭遇大群的星虫攻击。 　　救生船本就不比商船牢固，又无法张开防护罩，在围攻之下，轮机仓发生爆炸，船体四分五裂。船员们无处藏身，只能一边用双腿逃跑，一边抵抗丧尸和异兽的追杀。 　　萨蒂找到的合金舱板，正是救生船的一块碎片。在他们发现希望，以为找到脱身办法的同时，不幸被追逐猎物的丧尸发现。 　　庞图克悄悄离开藏身的岩山，一路追上古玹，将看到的一切尽数上报。 　　“我可以肯定，那个塔克里克人融化合金，准备制造一艘飞船。” 　　“很好。” 　　古玹丢掉船员的残骸，四周的丧尸迅速聚拢，争抢起新鲜的血肉。 　　“跟着他们，不要被发现。” 　　“是！” 　　庞图克再次离开，古玹伫立片刻，又开始追逐下一个猎物。 　　他能清晰感到自己的不同。 　　本能被不断放大，日复一日，他变得越来越狂暴，自制力在逐渐失控。 　　他不认为嗜杀是件坏事，但他不想被这里的种群同化，不想变成没有思维，只依靠本能生存的异兽。 　　他已经找到试验成功的可能，不想半途而废。 　　他要制造出完成体！ 　　到了那时，他将不再孤单。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复苏，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古玹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鲜红充斥眼球，现出无尽的疯狂。 　　蓝星 　　德威奇率领的船员抵达预定位置，锁定第一批异兽。船员们先后下水，取出背上的钢叉。对星宿五的种群来说，这远比激光武器更加高效。 　　小座头鲸和小虎鲸发现异状，快速潜入海底，将海面上的情况告知玛雅和艾莎。 　　“海面有异族？” 　　“他们在捕猎！” 　　“不是说异族已经关闭猎场？” 　　“要不要攻击？” 　　“还是先看看？” 　　虎鲸和海豚陷入激烈讨论，座头鲸实在插不进话，干脆发出叫声，压过众人的说话声，照样能表达立场。 　　“他们大概来了多少人？”猫爸开口问道。 　　“入水的大概有五、六个。”小虎鲸想了想，回答道，“海面上有一艘飞船，异族都是从船上跳下来的。他们背着武器，在追逐异兽。” 　　“你们被发现了吗？”猫爸继续问道，搂住靠过来的小猫，习惯性的想要舔舔小猫的耳朵。发现隔着防护罩，根本没法碰到，只能暂时作罢。 　　小虎鲸和小座头鲸互相看看，然后一起摇头。 　　“没被发现？”齐乐问道。 　　“不知道。” 　　他们发现异常，立刻回来告诉妈妈，压根没留意身后， 　　“异族没追上来，应该没被发现吧？” 　　两个小家伙有些犹豫，摆摆尾巴，并不能十分确定。 　　女首领艾莎经历过异族的捕猎季，对异族的行动方式有所了解。听完两个小家伙的讲述，觉得和之前的经历很是不同。 　　“如果是大范围捕猎，不会只有这些人。”艾莎道。 　　“对。”海龟点点头，“真是要圈定猎场，这片海域都会被封锁。艾莎，你能感到异族的屏障吗？” 　　女首领摆动有力的尾巴，竖起身体，静默片刻，给出否定答案。 　　“没有。” 　　“难道是偷猎者？”座头鲸玛雅提出另一种可能。 　　“有可能。” 　　“在这里得不出答案，最好上去看看。”齐乐主动请缨，“我的目标小，被发现也能很快跑掉。而且我有飞行器，也是逃命的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艾莎道。 　　“可……” 　　“这里是海洋，如果异族真在偷猎，我们必须捍卫自己的家园。”海龟抬起头，严肃道，“你能提供帮助，我们十分感谢，但是，不能让你独自承担风险。” 　　“我和你们一起去。”玛雅开口道，“上面只有一艘飞船，有我和艾莎在，他们开炮也不用害怕。” 　　艾莎和玛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虎鲸是海洋霸主，在大海中所向披靡，座头鲸一样战斗力强悍，谁也都不惧。回顾之前的捕猎季，很少有异族能在他们手下占到便宜。 　　每次将海洋设为猎场，异族都要遭到相当数量的死伤，其中有半数以上来自海豚和鲸鱼，而座头鲸和虎鲸更是占据大头。 　　“我和玛雅上去。伊桑，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主人，但你不善于隐藏，还是先留下，由我们去探查情况。” 　　海龟表示同意。 　　小虎鲸和族群成员留在水下，艾莎背起齐乐，朝着水面游去。 　　小猫跟在猫爸身边，两只小爪子抱住齐乐的尾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太岁挂在小猫背上，帮他一起抓紧齐乐。 　　“艾莎，你看？”猫爸征询虎鲸意见。 　　“你可以保护他？” 　　“可以。”齐乐点头。 　　“也成，让他抓紧。” 　　艾莎摆动有力的尾巴，将两只毛团加一个太岁托起来，快速游向水面。 　　座头鲸玛雅带着菲亚跟在她身后。 　　和虎鲸不同，座头鲸无法释放屏障，但他们有另一项天赋，可以通过歌声扰乱敌人，让对方陷入沉眠，迷失在虚幻的世界里。如果不被叫醒，终将在睡梦中走向死亡。 　　美梦还是噩梦，由座头鲸的歌声决定。 　　也就是说，全看他们当时的心情。 　　这种天赋和星宿二的种群有些相似，造成的效果也有几分雷同。 　　不同点在于，无论座头鲸唱多久，都不会对自身产生任何影响，星宿二的种群则不然，以萨蒂为例，一旦超出界限，损害的将是自己的生命。 　　多数时间，座头鲸用歌声传递消息，彼此之间进行八卦。遇到挑衅，他们更喜欢依靠身体的力量。只有遭遇极大的危险，例如异族的捕猎季，才会选择使用天赋。 　　玛雅跟在艾莎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单音，表明她会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 　　虎鲸女首领转过身，对她点点头，然后悄无声息的浮上海面，同时张开屏障，巧妙的隐藏起身形，仅用头部托起两只毛团。 　　几只宽吻海豚跟上来，分散在艾莎四周。 　　真海豚留在海底。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控制不住跃起翻滚的本能，浮上水面就会被发现。真海豚很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头顶的飞船似乎并没有察觉。 　　艾莎摆动有力的尾巴，停留在固定的位置。若是不知内情，看到此刻的猫爸和小猫，会以为他们是悬浮在海面，而不是站在虎鲸背上。 　　出水之后，特制的呼吸机就失去用途。 　　虎鲸收起防护罩，海豚制造的气泡带着河鲀一起落进海里。 　　落水的刹那，气泡碎裂，河鲀翻肚浮上海面，累得直翻白眼。被小座头鲸碰了一下，立刻由萎靡变得精神，摆动鱼鳍，一口气游出百余米。中途遇到翻车鱼，差点发生撞车事故。 　　鼓成圆球还能游出这种速度，着实令人惊叹。 　　没理会遁走的河鲀，齐乐抬起头，望向悬浮在海面上的飞船。 　　天空一片阴沉，海风冰冷刺骨，令人觉得无比压抑。 　　空气中充满水汽，大雨随时可能落下。 　　齐乐极目远眺，终于发现飞船上的徽章和标记。 　　为了生意方便，齐乐利用进出船坞的机会，将各星系成员的标记和徽章记得七七八八。包括商队和海盗的标志，全都烂熟于心。 　　“是星宿五的飞船。”认出船身标记，齐乐说道。 　　“星宿五？” 　　“星系联盟其中一个成员，这个我稍后和你们解释。就我知道的，他们和基地的关系很好，究竟是不是偷猎，我不能确定。” 　　飞船上，德威奇看到屏幕上的画面，第一反应就是取出记录仪，对照基地发给他的蓝星物种图鉴。接连翻过数页，确定海面上那两只毛团的确是陆地原生种，不由得愣在当场。 　　“船长，您确定那是陆生种？”通讯官切换画面，看到“站”在海面的齐乐父子，同样感到不可置信。 　　“我确定。要是不信，你自己看。”德威奇将记录仪递到船员面前。 　　为保证星宿五的飞船不搞错捕猎目标，希雅尔特地从基地实验室调出数据，将关于蓝星种群的部分复制下来，发送给德威奇。 　　有这些数据对照，还要接受基地检查，德威奇必须严格按照契约行事。想借机捕杀名单外的种群，以不了解蓝星物种为借口蒙混过关，完全不可能。 　　数据由埃尔法亲自整理，齐乐、齐宁和太岁都包括在内。 　　太岁变换形态，挂在小猫背上，德威奇没有马上认出。猫爸和小猫的特征过于明显，数据库中都是他们的图像，德威奇想认错都不可能。 　　看到图片下标注的几行字，德威奇觉得有些牙疼。 　　其他蓝星种群顶多列明异兽还是原生种，表明危险性高低。 　　这两只毛团倒好，除了医疗官的记录，还有船长大人附加说明，字里行间透出威胁之意：敢碰掉一根毛，等着被炮轰。 　　想到漂浮在星球外的飞船残骸，再想想希雅尔说一不二的性子，德威奇立刻决定，甭管这只原生种为什么出现在海上，也甭管他为什么能站在水面上，总之，这是个很具有“威胁性”的主，还是避开为上。 　　“飞船升高，将具体情况告知下水的几个人，让他们避开这两只原生种。” 　　“避开？”通讯官诧异。 　　“你想挨希雅尔的光炮吗？” 　　“……不想。” 　　“那就照做。” 　　“是。” 　　德威奇想得不错，奈何水下的船员做出错误判断，在接收到讯号之前，竟然紧追一群海兽，直直向齐乐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边追着异族，前方就是虎鲸，海兽被逼到绝境，心知左右都是死路，压根无法逃脱，干脆一起爆发。 　　不去想虎鲸为什么会出现，也不去考虑对方是不是会攻击自己，海兽们挥舞着触手，如炮弹般疾射而出，一群扑向异族，另一群冲向虎鲸。 　　这群海兽和齐乐之前见到的不同，他们可以喷射毒液，成年原生种不会受到影响，小座头鲸和小猫却很难说。 　　海兽发起攻击时，异族的钢叉竟也随之飞来。 　　更糟心的是，钢叉的飞行方向出现偏离，携着可怕的风声，垂直落向虎鲸头顶。 　　眼见情况危急，猫爸来不及多想，也忘记虎鲸可以躲闪，直接挥起爪子，卷起数个风团，就要将钢叉吹走。 　　风团汇聚在一起，不只卷走钢叉，还形成惊人的龙卷。 　　龙卷风袭过海面，掀起大片的海浪。 　　齐乐眨眨眼，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能力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只能归结为海面本就风大，自己不过是“借力”而为。 　　狂风席卷而过，挥舞着触手的海兽被卷到半空，在风旋中不断翻滚。掷出钢叉的异族也未能幸免，和异兽一起在风中转动，活似掉进一个巨型滚筒，拼尽全力也无法脱身。 　　齐乐发誓，他是想减慢风速，可意外偏在这时发生。除了他凝聚出的风团，另有两道龙卷风突然出现，从海面呼啸而过。 　　三道龙卷风互相撞击，海水被大片卷起，巨浪翻涌。 　　飞船本已经拉升高度，不想风团突然增大，速度快得惊人。没等飞出多远，就被龙卷风刮了一下，产生剧烈摇晃。不断上下颠簸，外层舱板留下大片划痕。 　　仰望天空，猫爸愕然不已。 　　他可以举爪发誓，除了最初的几个风团，这两个龙卷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可虎鲸和座头鲸明显已经误会了，看着齐乐的眼神变得截然不同，对这只原生猫的天赋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小座头鲸看看龙卷风，又看看齐乐，满眼惊叹。 　　最后转向高举双爪，正欢呼“爸爸好厉害”的小猫，竖起一条鳍肢，分明就在表示：原来海底那次不算什么，这才是你爸爸的真正实力！ 　　飞船上，德威奇稳住身形，看向海面上的毛团，突然想起埃尔法的话：“蓝星物种很神秘，也很迷人，常会带给人不同的惊喜。” 　　惊喜？ 　　飞船又摇晃一下，德威奇双手按住控制板。 　　这算哪门子惊喜？ 　　不过，如果这就是希雅尔做出奇怪举动，对这只原生种另眼相待的原因，他或许能够理解。 　　不提德威奇如何想，也不提齐乐是不是被“误会”，海兽和船员已经在龙卷中转过几个来回。 　　船员有防护服，暂时性命无虞。 　　海兽没有这样的待遇，如落叶在风中摇摆，触手一条条脱离身体，不甘的想要咆哮，结果嘴巴进风，脑袋瞬间变形。 　　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向异族，绝不会向背着原生猫的虎鲸冲过去。 　　被钢叉扎中，不过眼一闭的事。 　　这样在风中转来转去，死又死不了，跑又跑不掉，简直太折磨兽了！ 第八十一章 觉醒 　　因为突然出现的龙卷风，异族的捕猎行动被中途打断。 　　对德威奇来说，抓捕异兽可以延后，必须先冲出龙卷风包围，尽快把风旋中的船员解救出来。即使船员身上有防护服，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在风中时间太长，难保不会出现其他问题。 　　奈何龙卷风一道接着一道，从海面呼啸而过，像是愤怒咆哮的巨龙。 　　飞船从狂风的缝隙间穿过，在剧烈的颠簸中前行，勉强摆脱困境。但想要救出被困在风旋中的船员，却不是那么容易。 　　几次尝试靠近，都被急速旋转的狂风挡了回去，甚至掀翻数米。 　　由于同基地的契约，这艘飞船是民用级别，防护和火力都不比军舰，硬闯的结果难以预料。 　　尝试几次，始终没有太大进展，眼见船员被越带越远，德威奇当机立断，下令降低飞船高度，在船身正前方投射出虚拟光屏。 　　光屏呈长方形，底色是接近大海的蔚蓝。 　　德威奇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中，由模糊变得清晰。 　　齐乐仰起头，看到浮现在半空的异族，沉吟片刻，低头和艾莎交流：“他好像要说什么。” 　　“可以听听看。”女首领说道。 　　座头鲸母子从海面下靠近，一旦有异状发生，马上亮开嗓子，让这些异族好看。 　　“我们不是偷猎者，对蓝星种群也没有恶意。”德威奇说道。在呼啸的狂风衬托下，声音略有些模糊。 　　“但你们在海上猎杀！”齐乐扬起声音道。 　　“我们是在捕猎异兽，不会伤害原生种。”德威奇解释道，“而且，我们捕猎的数量有限额，不会超过三百。” 　　德威奇话中的意思很明白，飞船上的异族并不想和原生种发生战斗。 　　“艾莎，你认为该怎么办？”齐乐低下头，沉声道，“是否该询问伊桑，毕竟他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的确该告诉他。不过，我认为他的想法会和我一样，拒绝这些异族的要求。”艾莎说道。 　　女首领经历过异族的捕猎季，眼前的飞船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即使对方的目标是异兽，她也不想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玛雅和艾莎的想法一样，在齐乐看过来时，对他点点头，然后沉入水下，向海龟发出召唤。 　　不到片刻，海龟庞大的身影在水中出现，听完事情经过，海龟缓缓摆动前肢，说道：“作为海域的主人，我拒绝他们的要求。” 　　齐乐点点头，扬起声音，大声道：“如果你们不是偷猎者，我们也不想和你们发生战斗。但是，我们不希望你们在这里捕猎。” 　　听到齐乐的话，德威奇不禁皱起眉头。 　　这里是早已圈定的临时猎场，如果要前往下一个海域，必然要联络希雅尔，获得基地许可。那样一来，肯定要浪费不少时间。更糟糕的是，如果基地不肯答应，岂不是要放弃这次计划？ 　　对德威奇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 　　如果换做以前，德威奇不会有任何犹豫，必然会用炮火驱离。然而，希雅尔的警告历历在目，实在让他难以决断。 　　见德威奇迟迟没有做出回答，齐乐喵了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不料声音刚落，本来减弱的龙卷风陡然增强，朝飞船席卷而去。 　　齐乐愕然不已，当下挥起爪子，试图将风力减弱。 　　结果忙中出错，龙卷风越来越强，将飞船裹挟其间，呼啸着飞过海面。 　　海兽早支撑不住，触手全被“拆掉”，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身子，在风中无助摇摆。船员倒是还能坚持，只是随着风速增强，防护服开始出现裂纹，随时有爆衫的危险。 　　飞船被狂风卷走，虚拟光屏迅速扭曲，边缘处变得模糊，数不清的光束漫射开来，最终化作一片光影，消失在空气之中。 　　艾莎和玛雅同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齐乐。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样毛茸茸的外表，却是一言不合就动爪，够强悍，够暴躁！ 　　小猫再次举爪：“爸爸好厉害！” 　　齐乐皱紧眉心，不解的看向前爪。他的天赋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还隐隐出现不受控制的趋势？ 　　他最近没有吃过不明晶核，也没服用过类似药剂。左思右想，唯一的可能，就是蟹肉和龙虾。 　　思及海蟹和龙虾生活的区域，联系到埋藏在下面的晶核，齐乐不由得一凛，目光转向小猫，问道：“儿子，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对？” 　　“没有啊。”小猫摇摇头。 　　“真没有？”猫爸继续问道，“例如身体发热，感到能量不受控制？” 　　“没有不舒服，我很好。”小猫继续摇头，然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能感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 　　听完小猫的话，齐乐举起前爪，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 　　真是他想的那样？ 　　想起最初穿越时，帕图尼亚给他的那枚晶核，再想想海龟口中的强悍丧尸，猫爸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始终是乱糟糟一团。每次感到能抓住线索，又会在下一刻迅速溜走。 　　“齐乐？” 　　“没事。”听到艾莎的声音，齐乐摇摇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些，而是那艘异族飞船。 　　没等他想出解决办法，飞船已经摆脱狂风，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被龙卷风困住的异族先后被救出，由小型机甲带回飞船。 　　意外掀起的风团，反倒是帮了德威奇一把。 　　俯瞰海面的齐乐，德威奇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再申明一次，我们不是偷猎者！我们有基地契约！” 　　“无论契约如何，我们不允许你们在这里捕猎！”猫爸大声道，“如果需要晶核，或者是异兽，必须通过基地进行交易！” 　　齐乐并不打算退让。 　　哪怕是一条不起眼的变异鱼，那也是蓝星种群。自家的鱼，只有自家可以捕捉。外人想要可以购买，自顾自开着飞船来抓绝对不行！ 　　莫兰捕猎是为获取食物，一样遵循蓝星规则。何况，绿妹子对蓝星种群的认知正在改变，和这些异族截然不同。 　　“我从没听过有这个规矩。”德威奇变得不耐烦。 　　正如齐乐想的那样，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蓝星，也不了解这里的种群。 　　对齐乐力量的认知，仅是短暂的惊艳，不足以改变他固有的观念。没有马上采取行动，不过是碍于希雅尔的警告。 　　听到德威奇的话，齐乐更是下定决心，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能退让，一定要坚持到底。否则蓝星就永远无法得到平等的地位！ 　　他已经切身融入这颗星球，所思所想和几个月前完全不同。他知道自己并不占太多优势，这件事处理得也有些糟糕，但事到临头，他绝不能够退缩。 　　齐乐挺直脊背，直视半空中的德威奇，态度异常坚定。 　　玛雅放弃隐藏，游到齐乐身边。 　　菲亚跟在妈妈身后，没有了之前傻乎乎的样子。警惕的看向空中的飞船，随时准备亮开嗓子，用天赋发起攻击。 　　女首领艾莎示意齐乐抓住自己的背鳍，将头探入水下，向同族发出长短不一的叫声。 　　虎鲸群受到召唤，迅速游上水面，呈雁翅状排列在女首领四周。海豚紧随其后，在鲸群四周分散开来，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透明的屏障从海面升起，瞬间长至数十米。 　　只要艾莎一声令下，屏障就能立刻围拢，挡住异族的激光炮。甚至反向包裹飞船，将他们牢牢困在里面。 　　海龟仰起头，看向和齐乐对峙的飞船，双眼变得冰冷。张开鹰钩状的大嘴，发出浑厚的叫声。 　　声音不断增强，甚至压过狂风呼啸。 　　没过多久，远处的海面突然出现大片水浪。 　　从上空俯瞰，可以清楚看到，一条条长达十余米的海蛇正聚集而来，鳞片上布满环状斑纹，颜色鲜艳得近乎刺目。靠近脖颈的几圈圆环尤为不同，在游动中斑斓闪烁，发出炫目的彩光。 　　游得近了，带头的海蛇仰起脖颈，上半身露出海面，变成一个棕色皮肤的性感美人。颈后至腰间覆盖鲜艳的鳞片，自髋部向下则是一条粗壮的蛇尾。 　　美人张开嘴，用分叉的信子舔舔嘴唇，对海龟灿烂一笑，向头顶的异族亮出锋利的毒牙。 　　齐乐第一次看到原生海蛇。 　　他之前遇到的蛇类都是异兽，还以为蛇类没有原生种。 　　不过，蛇美女漂亮归漂亮，微笑时，嘴角会向两边延伸，现出锋利的獠牙，蛇信子吐出，扫过尖牙末端，接住滴落的毒液，着实有点吓人。 　　只凭这一幕就能看出，这位蛇妹子绝对是不好惹的主。 　　“老龟，要和异族开战了吗？” 　　蛇美女摆动长尾，游到海龟近前。中途停顿片刻，打量了坐在虎鲸背上的齐乐一眼，神情中透着疑惑。她似乎不太明白，陆地原生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坐在虎鲸背上。 　　不怕惹怒虎鲸，被拍进海里淹死吗？ 　　“异族要在这里捕捉异兽。”海龟沉声道，“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看这情形，他们不接受拒绝？”蛇美女看了一眼天空。 　　“是的。”海龟点点头。 　　“所以你才召唤我？”蛇美女收回视线，单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放在族人背上，顺着鳞片向下滑动。锋利的指甲擦过，竟然出现成排火花。 　　“没错。”海龟继续点头。 　　“总而言之，就是准备开战？”蛇美女收回手，舔了舔嘴唇，竖瞳呈现耀眼的金黄。 　　“要看情况。”海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他们马上离开，冲突就不会发生。如果他们不走，我就要战斗，捍卫尊严和领地。” 　　蛇美女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嘴角一直咧到耳边，笑得愈发渗人。 　　齐乐下意识转开视线。 　　没有蛇类的审美观，真心有点撑不住。 　　原生种聚集起来，显然不打算让步。相比之下，德威奇的飞船未必占据优势。 　　“船长，怎么办，是否要开炮？” 　　“马上联络基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德威奇皱眉道，“看看希雅尔怎么说。” 　　通讯官领命，手指在控制台前滑动。 　　不到片刻，希雅尔的影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什么事？” 　　希雅尔刚结束和芙丝塔的通讯，了解到母星最新动向，正忙于安排应对措施。埃尔法负责监控飞船行动，时刻关注海上，已经将事情整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发送给他。 　　“我遇到了麻烦。”德威言简意赅，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明。 　　“按照契约，我避开原生种，只锁定异兽，并在对方出现时表明身份。可对方并不接受我的解释，甚至发起攻击，对我的船员造成威胁。” 　　“所以？” 　　“我希望得到许可，对这片海域进行炮轰。”德威奇说道，“我会采用低能量光弹，对原生种进行驱离。只要他们离开，不会造成任何死伤。” 　　“不行。”希雅尔直接拒绝。 　　“我不会扩大范围，只对阻拦行动的原生中发出警告。”德威奇继续道。 　　“我说不行。”希雅尔声音冰冷。 　　“指挥官，我希望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德威奇挺直脊背，表情中满是不赞同，“我尊重您对领地的掌控和威严，但我的飞船和船员受到威胁，捕猎行动遭到阻碍，我的请求十分合理，您这样拒绝，已经违背契约！” 　　就在这时，埃尔法带着记录仪走进指挥室。看到屏幕中的德威奇，仅是挑了下眉，随即打开虚拟光屏，展示出整理后的画面。 　　包括德威奇没有提到的，那支偏离方向的钢叉。 　　看完全部经过，希雅尔将目光转向德威奇，沉声道：“德威奇船长，我以蓝星基地指挥官的身份，要求你放弃这次捕猎行动，马上返回基地。” 　　“您说什么？”德威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希雅尔双眸冰冷，声音更冷，“我是蓝星基地指挥官，我有权命令你中止捕猎，立刻返回基地！” 　　凝视闪烁蓝光的屏幕，德威奇沉声道：“我可以遵守命令。但您打算如何向阿莱克图总督解释？” 　　“那是我的事。”希雅尔说道，“现在，立刻，返回基地。” 　　德威奇握紧双拳，他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可他清楚反抗命令的结果。不想惹怒希雅尔，只能下令飞船调头，离开这片海域。 　　齐乐停留在海上，正准备卷起风团。不想德威奇突然改变主意，飞船调头离开。 　　看到远去的飞船，齐乐不禁心生疑惑。 　　看对方的样子，分明是准备好开炮，炮口都已经张开，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觉得过于荒谬，猫爸下意识摇了摇头。 　　艾莎追着飞船游过一段距离，直到确定对方不是耍诈，而是真的离开，才开始减慢速度。想到齐乐和异族的生意，开口说道：“你还要和异族交易，这样没关系吗？” 　　“我不知道。”齐乐摇摇头，“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艾莎笑了，喷出一道水柱，溅了齐乐满身。 　　“艾莎！” 　　齐乐抱住小猫，喵喵叫着抗议。太岁挂在小猫背上，被猫爸一起抱住，压根没来得及“展开”。 　　听着齐乐的叫声，艾莎笑得愈发畅快，摆动有力的尾巴，在海中转过一个大弯，滑出大片水浪。 　　玩得尽兴之后，才向来时的方向游去。 　　齐乐早没力气升起，坐在艾莎背上，牢牢抱住她的背鳍。随着她一次又一次转弯，不断加速，逐渐变得兴奋起来，甚至想要高叫几声。 　　坐在虎鲸背上冲浪，简直太刺激有没有？ 　　海蛇们见没仗可打，无意在海龟的水域久留。等齐乐回去时，早已经游进深海，不见踪影，正经诠释出什么叫来去如风。 　　虎鲸收起屏障，欢快的在海面游动，谈论方才发生的一切。 　　海豚不时跃出水面，彼此追逐嬉戏。在紧张的对峙之后，他们需要放松一下。不过，面对面蹭来蹭去是怎么回事？一对一也能说得过去，三五个挤在一起蹭？ 　　猫爸果断捂住小猫双眼。 　　好孩子不能看，简直毁三观。 　　座头鲸开始歌唱，用歌声传递消息，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告知散落在海洋各处的族人。 　　得知消息的族人会继续歌唱，将消息扩散开。 　　随着歌声响起，除了座头鲸之外，会有更多海洋族群知道这一切，知道这些原生种捍卫领地和尊严的决心。 　　龙卷风已经散去，海兽们接连掉进水里，根本没力气逃跑，一个接一个被海龟咬住，三两口吞下肚。 　　齐乐舔舔小猫，取出通讯器，纠结到底要不要联系希雅尔，接通后又该说些什么。 　　海鸟们掠过水面，高声鸣叫着，振翅向远方飞去。 　　他们怀揣着激动，将消息从海上传播到陆地。 　　没过多久，第八区内的原生种就得知发生在海上的一切，随后是第九区、第十一区乃至第十二区。 　　帕图尼亚率领族人回到领地中央，捕捉两头飞蜥，刚刚吃饱喝足，在岩洞中休息。一群鼹鼠搬来不久，地道还没挖好，送给乌鸦一批晶核，换取在岩洞中暂时栖身。 　　凡是和齐乐接触过的种群，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换做以前，这种“交易”压根不会发生。最可能的结果，鼹鼠要么在外边淋雨，要么就是被乌鸦抓住吃掉。 　　鼹鼠的消息向来灵通，又喜欢八卦，为了向乌鸦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是一口气说个不停。 　　听完鼹鼠的讲述，乌鸦们面面相觑。 　　原生种和异族在海上对峙，其中还有陆地原生种参与？ 　　“陆地原生种？” 　　“对。”一只鼹鼠点点头，“原生猫，就是和异族做生意那只。” 　　帕图尼亚靠坐在洞边，看着灰蒙蒙的雨幕，逐渐陷入沉思。从齐乐的行为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思索，又像是隔着一层轻纱，始终不能准确把握。 　　“他们是在捍卫尊严，守护领地。”乌鸦长老突然开口。 　　“捍卫尊严？”年轻的女首领抬起头。 　　“是的。”乌鸦长老继续说道，“就像我们一样，用力量驱逐外来者，守护属于族群的一切。” 　　“我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帕图尼亚喃喃道。 　　即使存在疑惑，她同样下定决心，再有异族进入领地，必然当面发出警告，让对方知道，谁才是这片地界的主人。 　　和帕图尼亚产生类似想法的绝不在少数。 　　之前只想着蓝星不再是猎场，不用担心异族大范围捕猎。经过海上发生的一切，众人才蓦然转醒，对将来要做的一切有了清醒认知。 　　几百年的时间里，蓝星一直是异族的猎场。不只异族的观念难以改变，蓝星种群适应新的定位同样需要时间。但觉醒的种子已经埋下，终有一天会抽出新芽，长成参天大树。 　　基地指挥塔中，德威奇怒气冲冲的走进指挥室。刚要开口质问，发现墙上的屏幕已经开启，现出阿莱克图总督的身影。 　　希雅尔站在屏幕前，一身银白色的氏族长袍，袖口和衣领镶嵌银丝和晶石，皮肤白得近似透明。 　　“我希望您能够理解。” 　　“为什么？” 　　“星宿五的地位没有改变之前，曾经是星宿一的新兵训练场。”希雅尔背负双手，沉声道，“星宿一的种群可以在星宿五战斗杀戮，不受任何拘束。” 　　阿莱克图总督没有出声，双眼腾起熊熊怒火。并非针对希雅尔，而是星宿五曾经遭受的命运。 　　“蓝星一样存在智慧种族，他们在发展自己的文明。换位思考，您认为他们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恕我无礼，指挥官，”德威奇开口道，“我的目标不是原生种，而是异兽！” 　　“如果有人进入星宿五猎杀矿兽，你会怎么做？”埃尔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指挥室的门向两侧滑开，医疗官迈步走进室内，身体由透明变成浅蓝，每向前迈出一步，颜色就变得更深。 　　“你会认为它们无关紧要，任由其他星系的人捕捉杀戮？” 　　“我们有契约！” 　　“契约可以更改。” 　　“你们一样在蓝星捕猎！”德威奇怒道。 　　“我的食物是水，指挥官喜欢吃素，之前和原生种的战斗都是事出有因。”埃尔法耸了耸肩膀。 　　“至于你说的情况，的确有人为获取食物进行捕猎。不过，他们的行为并没有遭到抵触。退一万步，如果他们真被原生种驱逐，我想也不会气急败坏的要求开炮。” 　　德威奇脸色发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等室内安静下来，希雅尔才继续道：“总督阁下，我希望能修改之前的契约，收回星宿五的捕猎权，代之以同等数量的晶核，交易价格减低半成。” 　　“只有半成？” 　　“如果您对我提出的价格不满意，可以用矿石同蓝星种群直接交易。”希雅尔说道，“当然，需要遵守基地的规则。” 　　“你不担心我会发怒？” 　　“不。” 　　“为什么？” 　　“因为您是我的舅舅，星宿五的阿莱克图总督。” 　　寂静片刻，一阵大笑声突然响起。 　　“好吧，你成功说服了我。”阿莱克图说道，“我同意更改契约。” 　　“感谢您的大度。”希雅尔颔首。 　　“还有一件事，”阿莱克图总督眨眨眼，“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在求偶期？” 　　希雅尔没说话，表情一片空白。 　　“至今没有发疯，不会全是药剂的作用。难道你在蓝星找到了配偶？”阿莱克图感叹一声，“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想到有这个可能，我就觉得对不起你早逝的母亲……” 　　希雅尔抬起头，和总督对视两秒，果断关闭通讯。 　　星宿五主星上，面对漆黑的屏幕，阿莱克图总督摸摸下巴，满脸都是兴味。 　　“蓝星吗？” 　　如果希雅尔的配偶真在蓝星，很多事都能说得通了。 第八十二章 仇恨 　　阿莱克图总督同意重订契约，放弃在蓝星捕猎，以交易同等数量的晶核代替。 　　德威奇船长终止任务，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暂时留在蓝星基地，等待装载矿石的运输船抵达，完成今年的交易，才会启程返回星宿五。 　　希雅尔立场坚定，阿莱克图总督摆明态度，新的契约开始生效。即使对事情的结果不是十分满意，以德威奇的身份，也必须选择接受。 　　他是军人，在登上星舰的那一天起，已经向总督宣誓效忠。 　　如果违背总督做出的决定，将有悖他自己的誓言。 　　回想希雅尔所言，德威奇进行换位思考，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人闯入星宿五捕猎矿兽，自己绝对会指挥飞船将来者轰成碎渣。 　　“智慧种群，蓝星原生种，异兽。” 　　在等待运输船抵达的日子里，德威奇无事可做，干脆打开希雅尔交给他的记录仪，开始研究蓝星种群。觉得里面的内容太过简单，硬着头皮前往实验室，向埃尔法提出申请，希望能借阅更为详细的资料。 　　虽然事情成功了，中间的经历却让德威奇船长心有余悸。他甚至发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打死也不踏入实验室半步！ 　　一刻钟内，三次被变异花吞噬，两次被变异藤蔓吊上屋顶，五次被变异草抽打，还有几次险些被毒液溅到身上。 　　种种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次，德威奇照样被逼到紧贴墙壁。没有马上破门而出，已经是心理素质过硬。 　　有过这次可怕的经历，德威奇看到蓝色的身影就发憷，郑重告诫随行船员，非必要绝不要靠近实验室，更不要惹到这群令人胆寒的医疗官！ 　　事后回想，心惊之余，德威奇不免感到奇怪。 　　他有极大的把握，实验室中的模拟环境是仿照垃圾星创建。那些让他吃足苦头的变异植物，大都在模拟环境中生存得很好。 　　想起垃圾星为改善环境，在联盟中开出的丰厚条件，德威奇船长动作一顿，立即联络通讯官，得知近期出入蓝星的飞船，的确有垃圾星人的踪影，脸色变了几变。 　　“果然。” 　　德威奇深吸一口气。 　　假如真如他所想，蓝星基地的实力，绝对远远超出众人想象。 　　想到惹怒希雅尔可能招致的报复，德威奇船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为指挥官的敌人默哀。 　　奥尔多携带两船货物抵达，看到漂浮在星球外的飞船残骸，不免心生好奇。询问相熟的海盗，知晓事情大致经过，既有少许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以希雅尔的脾气，蓝星盗猎屡禁不止，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相当不容易。” 　　“听说他还修改了同星宿五总督的契约，可见决心坚定，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谁敢在这件事上和他作对，绝对是自己找死。” 　　针对漂浮在星宿外的飞船残骸，以及德威奇一行人的经历，海盗船长做出如上结论。 　　船员们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据他们所知，事情的原因好像不止于此。 　　不少人都见过希雅尔“出人预料”的行为，某些流言并非绝对站不住脚。 　　有星宿一种群血统的海盗，在希雅尔靠近时，多少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扩散的信息素。实在是这种信息素太霸道，排他性太强，哪怕混血数代，血缘已经相当稀薄，照样无法忽视。 　　“怎么，你们有不同意见？”奥尔多转过身，看向从刚才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船员。 　　“不，您说得很对！” 　　船员们连忙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视线扫过众人，奥尔多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斗篷一甩，大步走下飞船。 　　德威奇一行任务中止，船长忙着研究蓝星种群，船员们却是闲得身上长毛，终日无所事事。唯一能排解无聊的地方就是基地训练室。 　　只是采用力量搏击，难免会意外受伤。遇到不能自行愈合的伤口，例如在近战中染上毒素，就必须前往医疗室。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绝非对手暗使手段，破坏规则，而是某些族群全身带毒，毒素遍布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稍不留神就会中招。就像是蓝星的僧帽水母，除非全身包起来，否则意外总是不可避免。 　　相比之下，莫兰的毒素固然猛烈，让对手中毒的手段实属于小儿科。 　　为避免受到毒素困扰，干脆穿着防护服切磋？ 　　简直是傻到冒烟！ 　　无论对战结果如何，都会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不想穿防护服，就要面临中毒的危险。船上备用的解毒剂不足，势必要前往医疗室。而每次进到医疗室，船员们都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连续几次下来，众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德威奇船长要他们避开这群医疗官。 　　可除了在训练室消磨时间，他们实在无事可做。思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选择对手，尽量避开会让自己中招的族群，借此减少被医疗官们照顾的机会。 　　在漫长的等待后，德威奇接到通讯，装载有矿石的运输船已经出发，不用多久就能抵达蓝星。 　　确认消息无误，德威奇心情大好，放下通讯器，重新打开记录仪，翻过最后一页，发现内容全部阅读完毕。 　　这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 　　天人交战许久，终归是好奇心压倒恐惧，德威奇起身前往指挥塔，打算硬着头皮再见埃尔法一次。 　　刚刚登上升降梯，正要和对面的桑德斯说话，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两人抬起头，看清“阴影”是什么，脸色同时一变。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在基地内响起，航空港内出现杂乱的脚步声。 　　升降梯先后静止，防护罩陆续打开。桑德斯向德威奇颔首，从高处跃下，单手支地减少冲力，旋即迈开长队，向指挥塔飞速跑去。 　　警报声响个不停，基地防卫系统开启。 　　建筑四面，耀眼的光柱腾空而起，中途漫射开来，光线彼此交织，形成密不透风的光网。 　　光网不断延伸铺展，边缘处紧密相连，最终在指挥塔上方合拢，凝固成一个半圆形球体，将基地保护在内。 　　命令一道接一道下达，基地人员迅速行动起来。 　　飞行器在同一时间腾空，速度提至最高，在半空交错而过。 　　通往指挥塔的空中走廊先后关闭，船坞附近的升降梯尽数停止工作。 　　外来的商人和海盗被勒令留在船坞，不得离开航空港半步。如果不肯服从命令，将被视为威胁，立即带走关押。若是心生不轨，趁机在航空港内生乱，甚至会被就地处决。 　　“怎么回事？” 　　奥尔多绕过升降梯，走到船坞正前方。仰头看向天空，额前的晶石闪过一道红光。 　　灰蒙蒙的云层中，几艘飞船掠过基地上空。 　　一艘飞在最前方，同余下拉开距离，其余紧追在后，死死咬住不放。 　　随着距离渐近，奥尔多有十分肯定，逃命的是一艘海盗飞船，紧追在后的则是星系联盟的巡逻船——准确来说，是星宿一的战舰。 　　德威奇目送桑德斯离开，转身返回船坞，本想指挥飞船参与作战。 　　得知指挥塔下达命令，所有飞船不得离港，当即眉心一拧。打开通讯器，联系身在指挥塔的希雅尔。 　　通讯闪了两闪，讯号很快切断。 　　德威奇的眉心拧出川字，再看一眼头顶的战舰，大步走向负责航空港安全的加斯帕斯，大声道：“加斯帕斯，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刚得到的消息，星宿一战舰以追击海盗为名，强行进入蓝星凌空。”加斯帕斯的神情凝重，声音中透出难以掩盖的愤怒。 　　“八艘战舰追逐一艘海盗飞船？”奥尔多看过来，嘲讽道，“指挥这些战舰的是谁？借口还能再牵强些吗？” 　　加斯帕斯没出声，表情愈发阴沉。 　　希雅尔再三重申，没有得到许可，任何外来飞船不得进入蓝星。 　　这些战舰公然无视规则，悍然侵入蓝星，分明是不把基地的警告放在眼里。他们真是在追逐海盗，还是故意挑衅？ 　　如果是后者，就像奥尔多所言，真的是蠢透了。 　　几人说话时，海盗飞船和战舰已经开始交火。 　　炽热的光束交织在一起，海盗飞船在光网中穿梭，竟然屡次避开炮击，每次都能有惊无险。 　　与之相对，基地防护罩被连续击中，能量出现剧烈波动。击毁一艘中型飞船，根本无需如此强劲的火力。指挥战舰的人想做什么，已经是昭然若揭。 　　如果没有充足的能量支持，以这些光炮的威力，防护罩定然会出现破损，附近的建筑都会遭到摧毁。 　　轰！ 　　又是一声巨响，距离基地不远的森林突然起火。 　　林间的原生种和异兽匆忙出逃，没有跑出多远，又有光弹当头落下，几只跑得慢的异兽不幸被击中，瞬间消失在光中，尸骨无存。 　　战舰连续开火，火力级别不断提高。 　　海盗飞船貌似在仓皇逃命，仔细观察却会发现，这艘飞船更像是在为战舰引路，环绕基地飞行，寻找防护罩的薄弱处，指引战舰施加炮轰。 　　这完全不是追击海盗，更不是出于紧急状况进入蓝星，而是赤裸裸的挑衅！ 　　基地指挥塔内，看着屏幕中的战舰指挥官，希雅尔表情冰冷，声音更冷：“塞缪尔，我希望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在之前的通讯中，我已经说得相当清楚，尊敬的蓝星基地指挥官。” 　　塞缪尔坐在指挥椅上，长腿交叠，青铜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英俊的面孔带着笑容，态度却透出轻蔑，语气中更没有半点诚恳。 　　“为追击海盗飞船，我不得不率领麾下进入蓝星，希望您能够理解。” 　　“追击海盗需要八艘战舰？” 　　“这伙海盗极其凶残狡猾，他们曾联合其他海盗组织起一支舰队，袭击了星宿六的两颗移民星，将上面的种群屠杀殆尽。并且设下埋伏，摧毁了星宿六的救援飞船。”塞缪尔说道，“卢卡斯总督向母星求援，我奉命执行这次任务。其他海盗已经伏诛，仅剩下这条漏网之鱼。为了不使他们逃脱，我希望您能够全力配合，不要横加阻挠。” 　　“如果我拒绝？” 　　“那样的话，卢卡斯总督会十分生气。”塞缪尔眯起双眼，笑容里满是嘲讽，“我听说您提出申请，希望关闭蓝星猎场，将这里划归私人领地？我想您应该知道，如果有总督提出反对，这个议案或许会被临时搁置。” 　　“你在威胁我？”希雅尔怒极反笑。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塞缪尔耸耸肩膀，“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很高兴同您交谈。” 　　尾音落下，讯号随之中断。 　　希雅尔坐在金属椅上，眼底凝结冰霜，手指敲击膝盖，一下、两下、三下。通讯器亮起蓝光，桑德斯的身形出现在屏幕中。 　　“如何？”希雅尔的声音中听不出息怒，但对熟悉他的人来说，这显然是大开杀戒的预兆。 　　“一切就绪。”桑德斯的回答简单明了。 　　“很好。” 　　希雅尔站起身，掌心覆上桌沿，铁灰色沿着指尖攀升，瞬间覆上整条手臂。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冰蓝色的双眼已然化为两条竖瞳。 　　飞船上，通讯官转身看向塞缪尔，嘴巴开合几次，颇有些欲言又止。 　　“内森，什么事？”塞缪尔抬起头，嘴角的笑容尚未消失，显然心情愉悦。 　　“舰长，您是在激怒对方。”通讯官摘下挂在耳朵上的微型记录仪，担忧道，“万一对方下令开炮，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希雅尔下令攻击，他就会立刻成为反叛者。依照联盟法典，母星将派出舰队予以剿灭。”塞缪尔顿了顿，“我想，那也是议会和元老院最想看到的。” 　　“可他有星宿五总督的支持，星宿四总督貌似也站在他的一边。”舵手出声道，“这些不提，如果蓝星基地开炮，我们将最先遭受攻击。” 　　塞缪尔摇摇手指，笑着说道：“我们在追击海盗，这些海盗屠杀了星宿六的种群，并在星宿三和星宿七犯有多起罪行。如果希雅尔不予以配合，反而横加阻拦，这几位总督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他在包庇海盗？” 　　毕竟蓝星可是在和海盗做生意。 　　“即便如此，那也是今后的事。”舵手摇头，语气充满担忧，“就像我之前对您说的，如果基地下令攻击，我们必然会承受最重的炮火。” 　　“那又如何？”塞缪尔笑容变冷，“你在畏惧？” 　　舵手沉默了。 　　事实上，他并不认可这次行动。只是命令由舰队下达，他必须服从。 　　“我早已经得到情报，蓝星基地没有大型战舰。”塞缪尔轻蔑道，“地面火力再强又如何？一旦离开星球，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商船罢了。” 　　若是战端开启，凭借八艘战舰，他能够轻而易举毁灭这里所有的飞船。 　　“基地中有外来飞船。”通讯官道。 　　塞缪尔继续摇头，轻轻哼了一声。 　　“内森，你觉得这些走私商和海盗愿意老老实实做生意，用货物换取星球上的资源，还是不受任何拘束，在星球上肆意攫取猎杀？” 　　通讯官张开嘴，许久没吐出一个字。 　　对于海盗和走私商的贪婪，他早已有了认知。 　　“希雅尔想要改变猎场星，议会和元老院不会阻止。是否划归私人领地，还需要进行商讨。”塞缪尔冷笑道，“这颗星球并非联盟成员，失去猎场星球的身份，意味着无论海盗还是走私商，都可以到这里获取资源。所以，你来告诉我，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贪婪的本性会占据上风，即使慑于希雅尔的威名，没有在基地中闹出乱子，也绝不会出手帮忙。 　　“这样做是错误的。”舵手沉声道。 　　“那又如何？”塞缪尔不以为意，“不过是一颗原始星罢了。” 　　知道塞缪尔不会改变主意，通讯官和舵手同时陷入沉默。他们都很清楚，抛开议会的要求以及舰队的命令，塞缪尔对希雅尔存在很深的个人恩怨。 　　两人同属于第三氏族，塞缪尔的儿子和希雅尔一同参加捕猎季，最终没能走出猎场。 　　事情发生之后，希雅尔失去继承人的地位，被家族流放。塞缪尔始终觉得惩罚不够，时刻想着为儿子报仇，为此，他不惜和议长暗中达成交易。 　　阴谋的轮盘开始转动，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事情是否能按照预想发展，目前并不清楚。但是，只要能让希雅尔堕入地狱，塞缪尔会不惜一切。 　　只不过，在被仇恨填满、将自己放到“被害者”位置的同时，塞缪尔忽略了自身背负的罪孽，忘记了那场发生在希雅尔和他母亲身上的灾难。 　　为争夺家族继承人的地位，他默许并参与进这场计划。 　　母亲为保护孩子，情愿走向死亡。 　　活下来的希雅尔，不会放过参与谋杀的每一个人！ 　　在那场改变一切的捕猎季中，他杀死了塞缪尔最优秀的儿子，让他的希望随之破灭。一切都像是一个轮回，没有任何人能够挣脱。 　　舰队再次开炮，没有任何遮掩，全部击中基地防护罩。 　　由于炮火威力过大，防护罩出现震动，能量的消耗在不断加剧。 　　同时，基地中的许多商人和海盗都收到陌生讯息，看过其中内容，有些人紧锁眉心，有些则生出贪念，看向四周，心中涌现无尽的贪婪。 　　就在这时，基地内又响起一阵警报。 　　伴随着警报声，航空港内的军官和士兵接到命令，调动所有激光炮，击毁闯入蓝星的海盗飞船以及母星战舰。 　　“全部击毁？”加斯帕斯勾起嘴角，向德威奇和奥尔多颔首示意，带着随行人员，快步走出船坞。 　　铁灰色的金属板陆续移开，巨大的炮塔一个接一个升起。 　　炮口张开，能量不断聚集，空气似在瞬间凝固。 　　希雅尔推开透明的窗户，看向在基地上空耀武扬威的几艘战舰，拿起通讯器，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轰！ 　　巨大的轰鸣声穿透长空，震耳欲聋。 　　耀眼的光束腾空而起，似白色的火龙呼啸而过，瞬间将两艘战舰吞没。强光中，灰暗的云层都被驱散。 　　光芒散去后，大量的舰体碎片从高空坠落，仿佛一个个剧烈燃烧的火球，落地之后砸出一个个深坑，火焰燃烧许久才最终熄灭。 　　舰上人员根本来不及逃脱，舱板破碎的刹那，全部被白光笼罩，不到两秒，就被爆炸的能量撕得粉碎。 　　冲击波震荡开来，地面的古木被拦腰折断。断木倒飞出去，砸倒大片高草。 　　火焰腾空而起，变异植物抽出根须，甩动着起火的叶子，一头扎进最近的小河，呲呲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到片刻，水面已经被死去的植物堆满。 　　塞缪尔下令还击，六艘战舰组成战斗队形，放弃追击海盗，向基地发起猛攻。光束交错，在激烈的交火中，防护罩变得岌岌可危，战舰又少去一艘。 　　明白自己占不到更多便宜，塞缪尔下令撤退。 　　就在他们即将飞出大气层，远离蓝星时，基地的防护罩突然开启，十余艘中型战舰陆续升空，向他们追击而来。 　　“是战舰，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战舰！”舵手惊呼。 　　看到屏幕中的画面，塞缪尔的脸色终于变了。 　　与此同时，海盗飞船逃离基地炮火，本该趁机逃命。可在贪婪驱使下，海盗船长决定重复星宿六的所作所为，在希雅尔被战舰拖住时，大肆杀戮劫掠，装满所有货仓。 　　“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一名海盗说道。 　　“怕什么！那里的商人和海盗已经收到消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基地中的人分不出手，咱们尽量飞远点，动作快一些，肯定能大有收获！” 　　“在来之前，那些星宿一的家伙就承诺过，只要完成这次交易，会立刻撤销之前发下的通缉令。” 　　海盗船长身材极高，皮肤呈棕红色，长满坚硬的鳞片。 　　“我听说这里的晶核很值钱！” 　　“好不容易来到蓝星，不趁机多捞点还等什么？” 　　听完这番话，海盗们终于抛开顾忌，俯视下方的森林和海洋，舔了舔嘴唇，表情中尽是贪婪。 　　飞船一路前行，很快进入第八区。 　　发现下方的兽群，海盗们极端兴奋，准备大开杀戒。压根没有留意，一艘飞行器从海边升空，正向这边快速飞来。 第八十三章 战斗 　　完成和虎鲸的交易，齐乐同艾莎等人告别，启程返回十一区。 　　虎鲸和海豚送到岸边，小虎鲸和小海豚潜入水下，找到十几个体长超过半米的扇贝，用海草包裹着送给小猫。 　　齐乐教给他们编织草绳和网兜的办法，小家伙们相当聪明，能够举一反三，挑选坚韧的海草，编织成几张不错的渔网。 　　成年虎鲸和海豚利用天赋捕猎，小家伙们帮不上大忙，干脆用渔网在海底捞取扇贝和海蚌。 　　他们在渔网中编入变异海草，这些以贝类和节肢类为生的变异植物，会主动抓捕猎物，为小家伙们带来丰硕的收获。 　　“谢谢！” 　　小猫收下礼物，承诺下次来会带给朋友更多的异兽肉。 　　齐乐看一眼天色，没有催促小猫，让他和小伙伴们多玩一会。等隐隐听到雷声，才让他和朋友告别，转身登上飞行器。 　　舱门关闭，猫爸走到控制板前，张开防护罩，设定自动驾驶程序。 　　一切就绪，飞行器匀速向前飞行。 　　猫爸坐到地上，打开空间纽，开始统计这次海洋之行的收获。 　　带来的药剂全部售罄，一支都没留下，换来的晶核比预期多出五成。 　　不是猫爸心黑，见买主多，临时提高价钱，而是虎鲸和座头鲸财大气粗，海豚也属于海洋土豪级别，压根不在乎这点晶核。 　　他们对药剂的效果十分满意，又和齐乐并肩作战，在海上同异族飞船对峙，彼此友谊不断加深，多出的晶核都是赠与，齐乐不收都不行。 　　“这代表咱们深厚的友谊。” 　　宽吻海豚吐出一道水箭，绕着齐乐游过一圈，样子无比可爱。可想起之前见到的情形，猫爸不免尴尬的抖了抖胡子。看到他摆来摆去的尾巴，更有不忍直视之感。 　　收下宽吻海豚的晶核，就不能不收真海豚的。收了真海豚，再拒绝座头鲸和虎鲸就很是说不过去。 　　晶核多了也为难，就是猫爸在此刻的真实体现。 　　海豚们时常联络，有一张广大的情报网。 　　在齐乐离开之前，灰海豚和斑纹海豚得到消息，陆续从捕猎地赶来。 　　由于来得太晚，没能买到药剂，遗憾的确有，沮丧倒也谈不上。毕竟这里有大群的海鱼和海虾出现，不算是白来一回。 　　两群海豚的首领和齐乐约定，下次再来海边，务必多带药剂，一定要把空间纽塞满。 　　“放心。” 　　猫爸拍着胸脯保证，答应得格外干脆。 　　这些海洋土豪送上门来，挥舞着晶核要做生意，没有向外推的道理。 　　德威奇的事情发生之后，希雅尔主动发来通讯，向他表明，基地和星宿五的契约已经变更，从今以后，不会有任何异族飞船获准进入蓝星捕猎。 　　“如果有不法船只进入蓝星，巡逻士兵没有发现，你们可以进行猎杀，无需担心被人报复。另外，我可以提供一批飞行器，配备中级激光炮。” 　　希雅尔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他在蓝星基地，就不会有捕猎船合法进入。如果有人不顾一切，为钱不要命，就要面对基地和蓝星种群的双重怒火。 　　向蓝星种群出售飞行器和激光武器，是为表达他的诚意。 　　齐乐关闭通讯器，将消息转达给众人。没得到预期的欢呼声，周围反而一片寂静。 　　“怎么了？”目光扫过四周，猫爸奇怪道，“难道这个结果不好吗？” 　　“不，这很好。”艾莎从水中直起身体，用雪白的下巴对着齐乐，“只是没想到，异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啊，有点奇怪。”玛雅补充道。 　　从虎鲸和座头鲸的角度考虑，基地的一切都十分奇怪。 　　齐乐属于半路出家，没有经历系统的学习过程，只能从旁人处获取知识。即便经历过一个捕猎季，对异族和蓝星种群之间的恩怨有所了解，却远不如艾莎等人深刻。 　　几百年的岁月里，蓝星一直作为猎场星存在，从没有任何改变。正如大部分异族视蓝星为野蛮原始之地，蓝星种群对异族的观感也是糟糕透顶。 　　在捕猎季中，虎鲸曾失去族人，也曾将异族拖进深海。彼此间的纠葛可以追溯到大灾刚结束的一段时期。 　　女首领会传承先祖的记忆。 　　在艾莎看来，古怪已经不足以形容希雅尔的态度和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即使她曾主动和对方接触，就目前的发展，也足以让她瞠目结舌。 　　“这些异族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艾莎说道。 　　“奇怪吗？”猫爸甩甩尾巴，“但这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虎鲸和座头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就像齐乐说的，奇怪也好，怎样也罢，无论如何，这个结果都对蓝星种群有利。 　　看到众人的反应，齐乐举起爪子，表示他会再去异族基地，为大家带来飞行器和激光武器。 　　“即使暂时用不上，熟悉一下也好。” 　　对于这个决定，众人都表示赞同。 　　即使有严酷的法令，偷猎者也不会完全绝迹。让异族改变观念同样困难，无法一蹴而就。可暂时做不到不代表永远不行。 　　说理的办法行不通，那就干脆不讲理，无论谁来，全都直接动手。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强到令对方忌惮，不敢再踏足蓝星半步为止。 　　购买并研发药剂是第一步，接触激光武器和飞行器是第二步。文明是在摸索中搭建，总有一天，他们会让异族明白，蓝星不再是猎场，这里的种群绝不好惹。 　　谁敢无视规则，势必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在猫爸看来，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希望再小都应该争取。什么都不做，怨天尤人或是大泼冷水，才该被彻底鄙弃。 　　海龟伊桑对齐乐的印象很好，在猫爸离开之前，又挖出不少晶核送给他。 　　“放心，不全是丧尸，还有许多我母亲留下的异兽晶核。” 　　海龟常年生活在水下，只在繁殖季节登上海岸。 　　这是个很耗费体力的事。 　　海龟母亲在生下小海龟之后，不会马上返回大海，而是会在陆地上停留一段时间，直到小海龟出壳为止。 　　在此期间，母亲们互相合作，部分看护小海龟，部分在岸上捕猎，吃饱喝足，补足体力，赶走所有觊觎自己孩子的掠食者。 　　每到海龟繁殖季节，海岸附近的异兽都会向远处迁徙。为了获取食物，海龟妈妈们不惜长途跋涉，出现在森林中也不足为奇。 　　别看海龟在陆地上行动缓慢，真要动起手，很少有种群是她们的对手。 　　不提其他，单是庞大的体型就令人望而生畏，足够吓退不少掠食者。 　　事实上，海龟不是一定要在陆地捕猎，回到海中也是一样。可谁让机会难得，相隔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有登陆产卵外加捕猎的机会？ 　　东西越少越是珍贵，食物也是同理。 　　对海洋原生种来说，吃到陆生异兽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故而，海龟妈妈们长距离“奔袭”，出现在远离海岸的区域也就不足为奇。 　　曾经有传言，有海龟从第八区出发，深入第九区，抵达死亡湖附近。 　　当然，这也只是传言。 　　迄今为止，尚未有人在内陆见过海龟，顶多就是在靠近海岸的几个地区。原因很简单，持续向内陆进发，获得的能量和付出不成正比，实在是得不偿失。 　　海龟送给齐乐的晶核中，有不少来自陆生异兽。 　　按照他的话讲，海洋原生种很挑剔，异兽肉之外，对晶核也是挑挑拣拣。这些陆生种的晶核不适合海龟消化，一直沉在海底，作为小海龟的玩具。等到小海龟长大，就被彻底丢弃，和沙子没什么两样。 　　听完这样的解释，齐乐还能说什么？ 　　土豪的世界，狸花猫当真不懂。 　　晶核之外，猫爸还收获大量的海虾、海鱼。螃蟹不用说，甚至还有五只海兽。其中有一半是猛禽订购，还有部分要留给闪蝶，余下的会分给松鼠、鼹鼠、黑蜘蛛和鸵鸟夫妇。 　　统计过数量，掰着爪子算算，齐乐控制不住的抖起胡子。 　　二道贩子的生涯当真美好，继续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能跨入异界版的中产阶级行列。 　　猫爸正畅想美好未来，小猫突然蹭蹭他的下巴，喵地叫了一声。 　　“爸爸，前边有艘飞船！”小猫大声道。 　　“飞船？” 　　齐乐立即收回思绪，透过防护罩向外看去，果然在距离三百米左右，发现一艘样子古怪的飞船。 　　船身一片焦黑，很像是激光炮留下的弹痕。可带着这样一身伤痕，飞船依旧行驶平稳，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 　　看飞船的前进方向，明显正在追逐一群异兽。 　　由于异兽熟悉地形，奔跑速度极快，总能找到隐蔽处躲藏，飞船暂时没有得手。但如果没有外力干预，异兽早晚会体力耗尽，被这些可耻的偷猎者捕获。 　　不出半分钟，齐乐的预感果然应验。 　　异兽被逼到森林边缘，焦急的发出鸣叫。如果飞船在地上，他们可以拼死一搏，可对方在天空，自己根本无计可施，难道就只能等着被屠杀？ 　　炮口不断聚集能量，像是一颗颗苍白的光球，等待飞出的那一刻。 　　“爸爸，他们要做什么？” 　　小猫后腿直立，前爪扒在防护罩上，仰头看向齐乐。 　　“偷猎者。”齐乐道出三个字。 　　“啊？”小猫竖起耳朵。 　　齐乐舔舔小猫的脸颊，沉声道：“我怀疑他们是偷猎者。这里不安全，去和太岁呆在一起。” 　　看到这样的情形，齐乐不可能无动于衷。 　　等小猫退到太岁身边，猫爸迅速打开虚拟光屏，爪子在屏幕上滑动，飞行器猛然提速，撕开雨幕，拦在偷猎者和异兽之间。 　　防护罩向两侧扩散，拦截随时可能飞来的光弹。 　　异兽群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飞行器，即使没有太高的智商，也能判断出对方是敌是友。 　　猫爸朝他们挥舞爪子，用姿势表明：他能应付这些偷猎者，大家不用留在这里。 　　“一会对方开炮，这附近可能会受到波及。”齐乐高声叫着，也不管异兽是否能听明白，“所以快跑！” 　　幸运的是，异兽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调转方向，冲出森林边缘，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突然大亮。 　　光弹在雨中穿梭，同激光束正面相撞，爆出大团的白光。白光呈弧形扩散，耀眼夺目，即使距离较远，照样能感受到爆炸产生的恐怖能量。 　　齐乐可以肯定，那是异族基地的方向。 　　“难怪了。”猫爸喃喃道。 　　这艘飞船大摇大摆出现在第八区，明目张胆的追逐异兽，甚至打算用激光炮偷猎，根本不担心巡逻人员。种种迹象表明，基地现在有麻烦，一时腾不出手来，才被这些偷猎者钻了空子。 　　猫爸狠狠咬牙。 　　他不怀疑希雅尔能将找麻烦的家伙解决掉，不过，没有巡逻人员，这些偷猎者就以为能在蓝星肆意妄为？ 　　简直是白日做梦！ 　　甭管飞船中是什么人，他都会让这些家伙知道，敢这样肆无忌惮，势必要付出代价！ 　　飞船中，海盗们也在谈论这艘飞行器。 　　“船长，是蓝星基地的飞行器，那上面有标志！”一名海盗说道。 　　“难道是巡逻人员？”另一个海盗凑到屏幕前，吃惊道，“他们不是该返回基地？” 　　“甭管那么多，轰碎它！”海盗船长下令，大手用力一挥，嘲笑道，“一艘飞行器而已，两枚光弹就能解决。” 　　“是！” 　　操控光炮的海盗吹了一声口哨。 　　一艘飞行器就敢拦截飞船，该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火力。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会建议船长抓住里面的人，用各种手段慢慢折磨，就像他们在星宿六做的一样。 　　看到炮口调转方向，齐乐大声道：“儿子，抓稳！太岁，帮我照顾他！” 　　“没问题。” 　　太岁拉长身体，将小猫全身裹住。触角伸长，牢牢缠在控制台下。 　　齐乐打开空间纽，哗啦啦倒出一堆晶核。陆生异兽、海兽、海鱼、海虾，甚至还有埋藏在海底的丧尸晶核。 　　情况紧急，顾不上许多，齐乐随手抓起几枚晶核，嵌入所有的备用能量槽。此举是为预防对方火力太强，能量补充不及，防护罩出现裂痕。 　　结果忙中出错，他忘记重新设定程序。 　　晶核的能量在同一时间涌入，控制台前光芒大亮。随着能量暴涨，防护罩直径延伸两米，颜色发生改变，由透明无色变成醒目的鲜红。 　　飞行器内部，齐乐被光芒刺得睁不开双眼，暂时没有发现防护罩的变化，自然也不会发现，嵌入能量槽的竟然全是丧尸晶核。 　　海盗们却看得真真切切，惊讶之后，意识到引起防护罩改变的原因，认为这艘飞行器中存在高等能量矿石，几乎控制不住兴奋的情绪。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执行原计划。”海盗船长说道，“轰开防护罩，迫使飞行器降落。抓活的，逼他把能量矿石交出来，然后再杀掉！” 　　“是！” 　　海盗们领命，贪婪的舔舔嘴唇，调整火力级别，避免一炮过去将飞行器轰碎。那样一来，他们还能有什么收获？ 　　“船长，除了能量矿石，还可能是蓝星晶核。”大副开口道，“那可是好东西。” 　　“我知道。”海盗船长笑得狰狞，“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飞行器内，齐乐睁开双眼。眼球被光芒刺痛，控制不住的流泪。 　　顾不得擦去泪水，猫爸摸向虚拟光屏。 　　就在这时，两道激光束迎面飞来，目标是飞行器左舷。海盗的目的很明确，击毁防护罩，让飞行器失去行动能力，只能任由宰割。 　　白光狠狠撞击红色屏障，爆裂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 　　惊人的能量向外扩散，以飞行器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的草木都被连根拔起，在光中化为焦炭。 　　能量形成恐怖的漩涡，半空似乎存在吸力，失去植被保护的泥土和岩石脱离地表，大片飞向光芒中心。远远望去，犹如倒挂的瀑布。 　　白光和红光貌似势均力敌，短暂的僵持之后，红光陡然增强，将白光彻底吞噬。 　　冲击波震荡开来，席卷方圆数里。 　　刹那之间，天地间只剩下爆闪的光芒。 　　光芒淡去后，一切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凝滞。 　　雨水停滞在半空，冷风失去声响，土块和石子点缀在雨中，像是一幅自然描绘的图画，又像是一件由能量锻造的艺术品，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轰！ 　　一声雷鸣划过长空，闪电从天而降，垂直落入海面，激起巨大的浪花。 　　开关被启动，停滞的秒针又开始行走，凝固的画面恢复正常，冲击波继续向外扩散，摧毁了大片草木，坚硬的岩石都被光芒撕裂。 　　“该死的！” 　　见到爆炸的威力，唯恐飞行器被炸碎，海盗船长抡起胳膊，狠狠给了炮手一个耳光，骂道：“你耳朵被切掉了，还是被星虫吃光脑子？我明明告诉你降低能量，你都做了什么？！” 　　“不，我已经降低能量级别。” 　　面对船长如山一般的体型，以及呲出嘴唇的长牙，炮手不敢反抗，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甚至不敢去碰已经流血的脸颊，小声辩解道：“是对面的防护罩。” 　　“防护罩？”海盗船长阴沉的盯着炮手，“你这是什么借口？” 　　“不，不是借口！”炮手连忙摆手，焦急道，“那艘飞行器的能防护罩能量很强，甚至比得上联盟战舰，不，旗舰！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爆炸！” 　　“你以为我没有脑子吗？！”海盗船长抓起炮手的领口，又要抡起巴掌。 　　就在这时，一边的舵手突然喊道：“船长，快看那里！” 　　屏幕上，耀眼的光芒散去，原本葱茏的林地变得一片荒芜，在雨水冲刷下，呈现灾难过后的凄凉景象。 　　大地一片焦黑，生命销声匿迹。 　　本该支离破碎的飞行器却安然无恙，外罩一层红光，连一条划痕都没有出现。静静的悬浮在半空，就像在嘲笑海盗们自不量力，完全在做无用功。 　　“怎么回事？”海盗船长双手握拳，砸在控制台上。指挥仓内的海盗同时打开了个哆嗦，下意识远离他所在的位置。 　　如果飞行器被轰碎，海盗船长固然愤怒，却不会感到惊讶。如今却是，那么恐怖的能量，位于爆炸中心的飞行器竟然完好无损？ 　　难道真像那个蠢货说的，这艘飞行器的防护罩强到超出想象，能和联盟舰队的旗舰匹敌？ 　　想到这里，海盗船长的脸黑成锅底，表情瞬间扭曲。很多人都在传言，蓝星基地指挥官行事古怪，超出常理。如今来看，传言的确不假。 　　试想一下，为一艘飞行器配备星舰的防护系统？ 　　吃饱了撑的吗？ 　　不提海盗如何想，飞行器遭受炮击，出现剧烈的震动。齐乐被晃得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等到脚下不再颠簸，猫爸立即晃晃脑袋，撑着双腿回到控制台前，确认小猫一切安好，深吸一口气，对准一枚红色按钮，爪子猛然拍下。 　　不给这些家伙亮一手，还以为他是凯蒂猫！ 　　敢用炮轰他？ 　　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狸花发起威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猫爸抄起一枚晶核，两口嚼碎下肚，感受到熟悉的热量，瞳孔先是扩张，继而不断紧缩，变成两条狭长的细线。 　　两秒后，飞行器的舱板从一侧开启，猫爸探出头，盯准前方的海盗飞船，爪子用力挥出，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海盗清楚看到他的样子，再度陷入惊讶时，狂风突然平地而起，眨眼飙升到十二级。 　　十二级的飓风迎面拍来，别说是一艘海盗船，寻常战舰都未必能扛得住。 　　海盗们来不及反应，船身就被飓风掀飞出去，像个陀螺一样不断翻滚。船尾发出危险的碎裂声，碎裂的舱板倒飞出去，预示着飞船随时会在风中解体。 　　”让你们开炮！”猫爸挥爪。 　　海盗船在风中横向旋转。 　　“让你们偷猎！”猫爸再挥爪。 　　海盗船倒挂在风中，船尾在上，船艏向下，开始三百六十度大回环。 　　“让你们嚣张！”猫爸三挥爪。 　　海盗飞船快速旋转，船尾脱离船身，直接在半空裂成数块。 　　舱板大块脱离船身，被狂风挤压得粉碎。 　　海盗们陆续从破裂的船舱中飞出，不少人手里抓着合金杆，有两个干脆抱着金属椅，可见上一刻还在拼命稳住身体，下一刻就失去飞船保护。 　　猫爸不想让他们死得太痛快，挥爪减弱风力。 　　海盗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风团挂在半空，连落地摔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重复滚筒、回旋，再滚筒、再回旋等高难度动作，不多久就口吐白沫，两眼冒金星。 　　之前被猫爸救下的异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站在百米之外，成群结队看起了热闹。 　　发现聚集来的异兽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原生种，猫爸爪一挥，将死去的海盗丢下，任凭他们处理，余下的用风卷住，打算重回海上。 　　一来可以给伊桑和艾莎提个醒，提防其他海盗出现；二来，信天翁告诉他，海兽们追逐鱼群进入深海，新迁居的变异蝙蝠正缺少食物，这些海盗比不上赞塔星人，好歹能填饱肚子。 　　残忍吗？ 　　齐乐不觉得。 　　对待敌人就要像冬天般寒冷！ 　　想起被炮轰时的感觉，猫爸立起耳朵，下定决心，再发现偷猎者，必须一个不留，全都灭掉！ 　　海盗们不想引颈就戮。 　　在飞行过程中，有人略微恢复精神，凭借种族天赋，中途挣脱狂风，从半空垂直坠落，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本以为能逃出生天，结果却发现，此举非但没能挽救小命，反而让自己陷入更可怕的危机。 　　海水冰冷刺骨，虎鲸成群游动，背鳍像是巨大的长戟。海豚填补虎鲸留下的空隙，不时抬起头，发出愉悦的叫声。 　　在海盗听来，这种声音更像是催命符。 　　前后左右都被包围，想要逃出去，无疑是难如登天。海盗们手脚僵硬，满面惊恐，已经预感到，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与此同时，塞缪尔的舰队先被基地炮火轰击，紧接着就被十艘战舰包围，意识到情况对自己不利，果断下令撤出蓝星。 　　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哪有那么容易！ 　　战舰刚刚调头，就发现前路被堵住。 　　希雅尔悬浮在半空，颈部至手臂覆盖冰冷的铁灰色，右肩架设一部激光炮，炮口张开，正对塞缪尔所在的指挥仓。 第八十四章 下场 　　椭圆形的光弹从炮口飞出，带着炽热的烈焰，在半空划过一道长弧，击中舰艏防护罩，在剧烈的轰鸣声中，炸裂成无数光点，似当空绽放、漫天飞舞的烟花。 　　“烟花”灿烂夺目，造成的效果却极是骇人。 　　能抵挡中级舰炮的防护罩，竟在爆炸之后变得岌岌可危，表面出现裂纹，沿着中弹的部位向四周扩散。 　　塞缪尔指挥的战舰，能够抵挡中级光炮能量。与同等数量的飞船交战，凭借舰载光炮，获胜的几率高过六成。舰载能量矿石充足，即使遭遇多轮炮轰，只要能量不超过限值，防护罩都会自行修复，最大限度的保护舰体。 　　可惜他得到错误的情报，低估了蓝星基地的实力。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的火力强度远远超出想象！ 　　“是高级光炮！” 　　“怎么会？！” 　　塞缪尔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想不明白，希雅尔究竟是从哪里得到战舰和光炮？ 　　光炮的能量可以解释，可制造战舰的材料？ 　　如果是机械星所为，不该没有半点风声。循着矿石的流向，总能发现端倪。除非是不受母星限制，或者是不需要向矿石星购进材料。 　　无需购进材料……垃圾星？！ 　　一念闪过脑海，塞缪尔扑到控制台前，命令通讯官将画面放大，想要看清舰体上是否有特殊标志。 　　“将画面记录下来，发送给母星！”塞缪尔大声道。 　　可惜屏幕上只有白光一片，四周都是狂暴的能量，锁定目标极其困难。 　　蓝星战舰接连开火，灼热的激光束不断飞来，夹杂着闪烁电弧的光弹，不断撞击包裹舰体的防护罩。 　　塞缪尔的战舰像是巨浪中的一叶小舟，不断颠簸震荡，随时可能倾覆。 　　火力过于密集，能量在短时间内聚集，互相碰撞，急剧压缩，终至炸裂。恐怖的白光中，天空中的乌云似被挖去一块，现出一个诡异的缺口。 　　战场四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雨水只能在屏障外落下，一旦靠近战场边缘，转眼就被蒸干。 　　交战双方均被白光笼罩，下方的土地被炮火波及，已然是光秃秃一片。 　　舰载能量石不断消耗，已经达到惊人的地步。 　　塞缪尔接到报告，想要维持相当火力，就无法弥补防护罩的损失。 　　无论船员采取多大的努力，随着战斗继续，防护罩上的裂纹如蛛网密布，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脆弱的蛋壳，下一秒就会被击得粉碎。 　　希雅尔穿梭在密集的光束中，长发被风撕扯，长袍烈烈作响，身形快成光影。冰冷的铁灰色蔓延至下颌，修长的手指扣住激光炮，近乎同坚硬的合金融为一体。 　　“集中全部火力，击落他！” 　　塞缪尔离开指挥椅，表情异常严峻，再不见之前的畅快和嘲讽。双手重击在控制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等他移开双手，合金上赫然留下两个清晰的凹痕。 　　紧盯屏幕中的画面，塞缪尔眉心紧拧，怒意从胸口攀升，瞬间染成滔天烈焰，烧红他的双眼。 　　“舰长，能源不足。”看到船员发来的讯息，通讯官的脸色十分难看，“如果调动所有光炮，防护罩很可能破碎。” 　　对方的火力过于凶猛，战舰的数量更是超出两倍。 　　要维持防护罩，确保舰体安全，消耗的能量是正常飞行时的五倍以上。如果集中火力进行炮击，防护罩势必破损，后果几乎难以想象。 　　如若能量矿石被消耗殆尽，他们绝不可能离开蓝星。战舰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必死无疑。 　　塞缪尔转过头，正要大声咆哮，发现指挥仓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舰长……”舵手欲言又止。 　　闯入蓝星是个错误。 　　如果没有挑衅希雅尔，彻底激怒他，他们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现如今，所有人都要为塞缪尔的自大和愚蠢陪葬。 　　当事人同样清楚这一点。 　　塞缪尔闭上双阳，深吸一口气，压下熊熊怒火，终于恢复一丝冷静。重新睁开双眼，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下令各舰，锁定前方战船，发射舰艏光炮。不要求击毁，只需要击退。只要对方让出空隙，凭借战舰的速度，我们就能冲出去。”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脱身的机会。 　　通讯官和脱手对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塞缪尔没有被怒气冲昏头，在关键时刻丧失理智，他们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命令很快传达，残存的五艘战舰集中火力，拼着防护罩濒临崩溃的危险，张开炮口，对准前方的战舰。 　　就在能领聚集，即将飞出时，目标突然在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艘更为庞大，搭载更多光炮，仿佛巨兽一般的黑色战舰。 　　“是旗舰！”指挥仓内，众人的表情完全变了。 　　“该死！”塞缪尔终于确认自己的猜测，怒气又被引燃，“是垃圾星，一定是垃圾星！” 　　“舰长，各舰发来通讯，是否执行原计划？”通讯官问道。 　　“按照原计划，开炮！” 　　被两倍于己的战舰包围，火力又不占优，取胜的可能微乎其微。同背靠基地的舰队对轰，更是傻到极点，近似癫狂的举动。 　　但以塞缪尔目前的处境，不用最蠢的办法拼命，还能有什么选择？ 　　希雅尔不在乎被视为叛乱者，悍然对舰队开火，势必不会放过他。他错估蓝星基地的实力，事先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如今后悔也晚了。 　　就在这时，通讯官突然发出惊呼。 　　“舰长，有通讯！” 　　“什么？” 　　“是蓝星基地指挥官。” 　　塞缪尔面露愕然，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只觉得无比荒谬。 　　“是否接通？”通讯官问道。 　　“接通。”他倒要看一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劝降吗？ 　　不，他只会战死，绝不可能投降！ 　　通讯官切换画面，下一刻，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冰蓝色的眸子锁定塞缪尔，令他脊背生寒。 　　“塞缪尔，又见面了。”低沉的声音在指挥仓内回响，仿佛和身体一样化作合金，众人不自觉心头发颤。 　　塞缪尔没出声，双手紧握，双眼紧缩，凝成狭长的竖瞳，和希雅尔一般无二。 　　“你之前说，如果我拦截舰队，会惹上大麻烦。” 　　“难道不是吗？”塞缪尔咆哮道，“你阻挠我对海盗的追捕行动，开炮击毁母星战舰，已经同叛乱无异！” 　　“那又如何？”希雅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一定会受到舰队围剿！”塞缪尔表情扭曲，亮出锋利的獠牙，“你会和你的母亲一样，被炸得粉碎！” 　　疯了！ 　　指挥仓内的船员同时抬起头，表情惊恐的看向塞缪尔。 　　舰长疯了！ 　　他是在彻底激怒对方！ 　　“很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希雅尔没有被激怒，事实上，从出现在屏幕中的那一刻起，他的表情就没有任何变化。 　　“依据氏族法典，我向你提出决斗。”希雅尔说道。 　　“决斗？借此掩盖你叛乱的事实吗？”塞缪尔狞笑道，“我不会让你如愿！” 　　“相信我，你的答案并不重要。而且，我并不在乎被视为叛乱者。”希雅尔掀起嘴角，锋利的獠牙抵在唇边，“我只想亲手杀了你，让你彻底消失。” 　　话音落下，战舰突然被光炮击中，开始剧烈摇晃。 　　几名船员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控制台爆起大片电火花，蓝紫色的电弧飞蹿而起，如蛇形扭动纠缠，互相撞击，发出噼啪声响。 　　轰！ 　　又是一声巨响，战舰摇晃得更加剧烈。舱板出现狭长的裂痕，显然防护罩已经破碎。 　　“头顶！” 　　舵手一直关注屏幕，看到右翼飞船传来的画面，立刻抬起头，望向船舱顶部，大声提醒众人。 　　头顶？ 　　炮弹的轰鸣和爆炸的巨响盖过他的声音，仅有两三人被吸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大变。 　　或许是过于惊恐，其中一人忘记脚下，在频繁的颠簸中摔倒，背部被突起的舱板边缘穿透，手脚抽动几下，口中溢出蓝色的血。 　　血液顺着舱板流淌，不小心碰到，立刻会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附近的船员迅速后退。 　　可惜飞船摇晃得太厉害，除非能抓牢控制台和金属椅，否则根本无法站稳。 　　砰！ 　　迥异于炮轰的钝响传来，头顶的舱板向内凹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砰！ 　　又是一声钝响，凸起的舱板出现裂痕，似皲裂的树皮，一块接一块向下脱落。 　　砰！ 　　最后一击，舱板硬生生被砸开，狂风从缺口涌入，呼啸着席卷在指挥仓。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连金属椅都被掀飞。 　　塞缪尔站在缺口下，看清出现在上方的面孔，脸色骤然一变。 　　“希雅尔！” 　　这是他在指挥仓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条金属制成的绳索从天而降，荡开几条长弧，有生命一般，将塞缪尔牢牢捆住，强行拽出仓外。 　　这样的绳索，船员们都不陌生，那是捕猎时用来捆绑异兽的工具。 　　塞缪尔脸色铁青，在被拖出飞船之后，奋力将绳索挣断。单膝跪在战舰顶部，青铜色的长发随风乱舞，几缕遮住双眼。 　　知道没有退路，咬牙取出激光枪，对准希雅尔所在的方向连开数枪。 　　激光枪能量耗尽，塞缪尔纵身飞起，从空间纽中取出一柄长刀。按下刀柄末端的晶石，刃光瞬间暴长。刀锋横扫而过，舱板应声而断，断口处留下烧焦的痕迹。 　　希雅尔飞身后退，舍弃激光炮，取出相似的长刀。手腕翻转，刀刃泛起森森白光。光芒虽冷，凝聚的能量却极其骇人，不亚于小型光弹。 　　长刀上没有氏族标记，镶嵌晶石的地方，被一颗火红色的晶核取代。 　　光刃出鞘，两人隔空而立，刃光暴长至极限，同时纵身跃起。长袍被狂风撕扯，光刃几次相击，银光飞舞，爆闪开惊人的火光，亮得刺目。 　　交战双方停止炮击，静静的悬浮在半空，都在等待这场战斗的结果。 　　终于，闪烁的光影慢了下来，塞缪尔低下头，胸口已被光刃穿透。氏族长刀脱手，用力扣住希雅尔的手腕，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就在他举起右臂，试图发射暗藏的微型激光枪时，希雅尔成功甩开他，激光炮再次扛上肩头，炮口对准塞缪尔，在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按下了启动装置。 　　光弹在短距离飞出，塞缪尔避无可避，被正面击中，消失在白光之中。等到光芒散去，连块碎片都找不到。 　　希雅尔实践了之前的话，他要让塞缪尔彻底消失。 　　蓝星旗舰中，目睹全部经过，埃尔法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真是浪费时间。” 　　桑德斯愕然转头，不明白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是氏族传统，记录在法典里。” 　　“希雅尔是凡事依照法典的人吗？或者说，联盟里有这样的人吗？”医疗官环抱双臂，“如果他是，就不会有蓝星基地存在。” 　　“……”证据确凿，他无言以对。 　　“所以我才说，这么做纯粹是浪费时间。” 　　在埃尔法看来，直接炮轰多省事，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按照氏族规矩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开炮。 　　有浪费在这里的时间，他可以再完成一场试验。 　　桑德斯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只能闭上嘴，沉默是金。 　　塞缪尔死在决斗中，并不意味着战斗就此结束。 　　舰队未得许可进入蓝星，并以追击海盗为借口大肆炮轰，已经对基地构成威胁。舰长身亡，舰上人员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投降，要么死亡。 　　战争中没有仁慈。 　　既然做了，就要有承受结果的勇气。 　　假若被塞缪尔得逞，陷入绝境的就会是蓝星基地。 　　但凡希雅尔表现出一点“虚弱”的迹象，他的敌人就会闻风而动，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将蓝星基地彻底毁灭。 　　船员们不想成为俘虏，心知无法逃离，干脆放弃防护罩，将能源集中在炮塔，同基地战舰决一死战。 　　轰鸣声中，光束穿过长空，光弹激烈对撞，重复着爆炸、毁灭，再爆炸，再毁灭的过程。 　　简单，高效，残酷。 　　五艘母星战舰陷入包围，一艘接一艘被炮火撕碎，接连化作巨大的火球，呼啸着砸向地面。 　　多数船员当场身亡，有的侥幸未死，却也身受重伤。 　　一艘战舰坠毁，大火在冷雨中熄灭。 　　两个重伤的船员推开焦黑的舱板，挣扎着从残骸中爬出来。张嘴接住落下的雨水，来不及看清四周，就被一群原生种包围。 　　这些原生种的领地被炮火摧毁，甚至有族人来不及逃离，死在光弹之下。从爆炸和大火中活下来的，不少身上带伤，伤口还在流血。 　　看到被摧毁的大片家园，想到消失在大火中的族人，一只原生种仰头发出悲鸣，愤怒的情绪迅速蔓延，仇恨瞬间被点燃。 　　船员惊恐后退，但拖着受伤的身体，根本无法躲藏。手伸向腰间，发现空间纽和激光枪早不知所踪。只能瞪大双眼，看着四周的原生种不断逼近，在恐惧中被撕成碎片。 　　天空中的战斗终于结束。 　　战舰陆续返回基地，留下部分人员清理战场。 　　桑德斯离开旗舰，奉命前往战舰坠毁处，搜寻舰上人员。 　　抵达十一区边界，发现飞船残骸处的情形，桑德斯不禁皱眉。目光扫视四周，看到没有散去的原生种，单手按住空间纽，随时准备取出激光枪自卫。 　　“你是基地中的异族，不是这些外来者。”一只原生种说道。 　　“是的。”桑德斯点头，激光枪已经握在手里。只是枪口向下，并没有攻击的表示。他不想和这些种群发生冲突，但在不能确定对方真实意图之前，必须保持谨慎。 　　确认他的身份，几只猛禽从高处俯冲而下，两只落到树梢，余下的落至地面。 　　一只仓鸮变成类人形态，站在距离加斯帕斯五米处，指了指落在地上的飞船残骸，说道：“那些是你们的敌人？” 　　“可以这么说。”桑德斯点点头。 　　“我们的领地都被炮火波及，有的还被摧毁。我们杀了他们，不过没打算吃掉他们。”仓鸮继续道。 　　桑德斯上前查看，船员身上的伤口证明对方没有说谎。只是从他看到的一切来说，或许被吃掉会更幸福点。 　　既然是双方共同的敌人，寻仇的事不会发生，冲突没有必要，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如果可以的话，这些合金能否留给我们？”仓鸮话锋一转。他们住在金属建筑里，这些舱板可以用来修缮破损的楼层。 　　“你们要这些？”桑德斯面露惊讶。 　　“是的，我们可以付晶核。”仓鸮向前两步，继续说道，“或者你们要异兽？” 　　藏在林木后的异兽突然全身一僵，等到恢复过来，立刻撒丫子就跑，身后卷起一片烟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森林深处。 　　沉默两秒，亚斯开口道：“好吧，没有异兽，晶核要吗？” 　　与此同时，座头鲸已经带着孩子踏上旅程，继续前往磷虾丰富的传统捕猎地。 　　虎鲸和海豚留在附近海域，等待下一批海虾和海鱼出现。就在他们发现虾群踪迹，准备张开屏障时，突然有海盗从天而降，下饺子一样掉进海里。 　　扫一眼挣扎在水中的海盗，艾莎抬头望向天空，开口问道：“齐乐，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偷猎者！”飞行器降低高度，猫爸探出头，对虎鲸说道，“是我在第八区发现的！” 　　“第八区？” 　　“是的，他们正在追逐一群异兽。” 　　“他们是坏蛋！”小猫大声道，“他们向我们开炮，想杀掉我们！” 　　太岁弯起触角，证实小猫的话。 　　“偷猎者？” 　　虎鲸女首领登时怒了。 　　“二虎！” 　　雄虎鲸听到召唤，立刻游了过来。 　　“去找三目鱼，告诉他，我有事情要他做。” 　　雄虎鲸停顿片刻，很想和亲娘说，那是一群懒蛋，常年累月生活在海底，半身埋在沙子里，想让他们出来，不耗费一番力气，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见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艾莎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一尾巴，雄虎鲸当场肚皮朝天。 　　“塔丽，你去！” 　　“好！” 　　年轻的雌虎鲸答应一声，摆动有力的尾巴，迅速潜入海底。 　　大概过了三分钟，塔丽再次露面，嘴里咬着一条怪模怪样的海鱼。 　　海鱼身长不到一米，甚至比海虾还小。全身圆滚滚的，披着蓝色鳞片，被咬在虎鲸嘴里，仍在不停挣扎。 　　“艾莎，你不能这么欺负鱼！”三目鱼挥动着透明的鱼鳍，抱怨道，“就算我不是原生种，好歹也能说话，不是海兽。你不能让你女儿吃我，我不好吃，真的！吃下去会消化不良，会吃坏肚子的！” 　　“闭嘴！”艾莎说道，“你再啰嗦，我就把你丢给海豚。” 　　听到艾莎的话，宽吻海豚马上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期待。 　　三目鱼立刻怂了，本能的团成一团。 　　他们携带的毒素接近河鲀，而且效果更强，能让海豚瞬间嗨起来。若是嗨得过分，失去控制，张嘴咬掉他一块肉，他冤不冤？ 　　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绝非他杞人忧天。 　　眼见三目鱼老实了，艾莎满意的点点头。下巴抬起，指了指仍处于冰冻状态的海盗，说道：“他们是偷猎者，你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就这事？”三目鱼诧异道。 　　“对。” 　　“那……”三目鱼扭扭身子，更显得圆胖。 　　“什么？” 　　“我可以吃吗？” 　　“如果齐乐允许。”虎鲸向猫爸示意，“这是他抓到的。” 　　三目鱼立刻看去过。 　　齐乐这才发现，这位之所以被叫三目鱼，并非真长了三只眼睛，而是在头顶有一块圆形的彩色鳞片，形状类似眼球。 　　就外形来看，倒是更像圆化版的金枪鱼。 　　好吧，再圆也不会圆到这种地步，他向所有金枪鱼道歉。 　　“可以，没问题。” 　　得到肯定回答，三目鱼欢呼一声，以和身材不成比例的速度游到海盗身前，弓起身子，猛然弹出水面，瞄准目标，啾——啪，贴到了海盗的脑门上。 　　几乎就在同时，海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叫声传出数里，甚至惊动了小憩的海龟。 　　“三目鱼能读取其他种群的记忆。”艾莎对齐乐说道，“只不过，对被读取记忆的种群来说，这个过程会相当痛苦。” 　　猫爸眨眨眼，看着下方的三目鱼，不禁感叹一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世界真奇妙。 　　进化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 被揭开的阴谋 　　三目鱼的效率很高。 　　没过五分钟，就从海盗的头上脱离，身体的颜色变得粉红，至少圆了一圈。在海中翻滚两下，抬起头，扇动透明的腹鳍，张嘴打了个饱嗝，甚至还吐出一个透明的水泡。 　　鱼类打饱嗝，猫爸还是第一次见到。 　　配合三目鱼的外形，样子的确很萌，张嘴时露出的尖牙却让人头皮发麻。 　　再看被他读取记忆的海盗，仰头浮在水面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额头上出现一个圆形的血洞，边缘处像是被烈焰烧焦，一圈都是黑色，飘散一股焦糊的味道。 　　“那是三目鱼的毒。”见齐乐满脸好奇，艾莎开口道，“这些毒能腐蚀最坚硬的骨头，帮助他们获取食物。不过，海豚免疫。” 　　周围的海豚拍着尾巴，同时仰头叫了一声，就像在说：要是不能免疫，大家还怎么嗨？ 　　别人进化出抗毒体质是为了获取食物、对抗天敌，这一群竟是为了嗨！ 　　猫爸默默望天，很是无语。 　　和海豚相处久了，三观真心堪忧。 　　伤口周围“烧焦”，内部干干净净，像是被仔细清理过。别说破损的骨头和肌肉，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继续向内看，会发现海盗的大脑早已经消失无踪。 　　“三目鱼的食物是其他种群的脑组织。由于捕猎困难，而且食量很大，向来不怎么挑。”艾莎一边说一边抓起三目鱼，看他不断打饱嗝，水泡一个接着一个，牙齿间还挂着残留的食物，当下嫌弃地丢出去。 　　“塔丽，米莉，洗干净他！” 　　年轻的雌虎鲸应了一声，迅速游到近前。 　　一只尾巴轻轻一拍，轻松将三目鱼拍进海里，等到对方挣扎着浮起来，另一只尾鳍向上一挑，圆乎乎的胖鱼又飞出水面，在半空停滞几秒，嘴里高声叫着，拼命扇动腹鳍，然后啪地一声掉进海里。 　　姐妹俩配合默契，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最后竟玩得有些兴起。 　　海豚在一边看着，眼神中满是羡慕。 　　虽然很想加入进去，但和虎鲸抢玩具？ 　　为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 　　来回几次，三目鱼终于被洗干净，不再打饱嗝，团成个胖球浮在海面。等到年轻的雌虎鲸不再动尾巴，才小心的展开身体，游到艾莎身边，张嘴说道：“我刚才看到，这个海盗是首领，偷猎的只有一艘飞船。不过有其他异族，在攻击异族基地。”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仔细听的话，还是能抓住重点。 　　“你的意思是，闯入蓝星的异族不只是他们，但只有他们在这里偷猎。其他飞船都在攻击异族基地？”齐乐问道。 　　“对。”三目鱼点点头。 　　“谢谢，你帮了大忙！”猫爸笑道。 　　记忆读取啊，简直外挂。 　　听到齐乐的感谢，三目鱼愣了一下，随即因兴奋鼓成圆球，透明的鱼鳍轻轻扇动，大眼睛晶晶亮，额头上的鳞片都开始闪光。 　　“我还看到很多东西，你要听吗？” 　　就他的生存环境来说，读取记忆的天赋没多大用处，偶尔还会带来麻烦。无论想或不想，吃饭就会摄取猎物的记忆，有时相当影响胃口。 　　齐乐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没用。 　　如果对方想要知道更多，他十分乐意帮忙。 　　“那些攻击基地的异族，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吗？”齐乐问道。 　　“有的。”三目鱼点头，组织一下语言，继续道，“那些异族像是在追杀海盗，可他们又好像互相认识。我还看到他们通讯，那些攻击基地的异族在说，如果完成交易，就会付给海盗更多能量矿石。” 　　“交易？”猫爸皱紧眉心，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复杂。 　　“他们用两种语言交谈，乱糟糟的，有的我分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在计划更大规模的攻击。而且……” 　　“而且？” 　　“他们想要我们的晶核，很多。” 　　三目鱼天赋有限，只能复述他看到的一切。由于不了解星系联盟，知识相对匮乏，更不会明白各星宿使用的“方言”。能将事情解释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容易。 　　如果能分享他看到的画面，事情会变得轻松许多。但以目前的条件，实在没办法做到，就只能想想而已。 　　分析三目鱼提供的情报，齐乐眯起双眼，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海盗进入第八区偷猎，同时有异族袭击蓝星基地；海盗和这些异族彼此认识，甚至还可能存在交易。 　　海盗飞船带着弹痕，却没有真正遭到损伤，照样可以飞行开火； 　　更大规模的袭击，大量蓝星晶核…… 　　线索一步步串联起来，齐乐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这些海盗和袭击基地的异族是共谋，即便不是共谋也是帮凶！他们的目标绝不仅是希雅尔建立的基地，还包括蓝星上的所有种群！ 　　这个想法或许有些荒谬，但仔细想一想，完全在情理之中。 　　齐乐没有具体了解过星宿一，准确点说，他对于星系联盟的了解，完全来自莫兰的讲述和希雅尔提供的资料。可他清楚一个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异族同样不能例外。 　　希雅尔战功彪炳，在星宿一的舰队之中，地位必然举足轻重。但他和大佬们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如果他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根本不用感到奇怪。 　　蓝星基地建立后，庞大的贸易往来不知令多少人眼红。 　　策划阴谋的人或许从没想过，区区一颗猎场星竟然存在这么大的潜力。反正都要摧毁蓝星基地，无妨顺势将蓝星收入囊中。若是目的达成，获得的好处绝非一星半点儿。 　　通过三目鱼读取的记忆，对方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 　　真被他们得逞，蓝星肯定会涌入更多的走私船和海盗，这里的种群都会陷入危机！ 　　最令齐乐感到愤怒的是，希雅尔关闭猎场的举动，竟被他们反过来利用，收买走私商和海盗！贪婪到一定程度，真正会要钱不要命，心甘情愿被利用。被他抓住的海盗就是证明。 　　事后追究起来，阴谋的策划者完全可以翻脸不认账，派出舰队将海盗剿灭，彻底掩埋证据。 　　通过希雅尔交给他的资料，齐乐知道被通缉的海盗会面临什么。不客气点讲，他们连做污点证人的机会都没有。 　　要么实力强大，让追捕者投鼠忌器；要么足够狡猾，和舰队大玩捉迷藏。若是没有这两项本事，并且恶贯满盈，就只能老实认命，最终被送上刑场。 　　听完齐乐的分析，艾莎和伊桑同时皱起眉头。 　　“你是说，蓝星会再次变回猎场？” 　　“或许比那还糟糕。”齐乐不想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他也无法盲目乐观。 　　“试想一下，如果异族向外宣称，这里是一颗不受任何法令保护，也没有任何规则限制的星球，到时会发生什么？” 　　艾莎和伊桑的的脸色同时变了。 　　小猫靠在齐乐身边，耳朵立起，小爪子并拢，显然也十分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虎鲸聚集在艾莎四周，议论纷纷。海豚们停止嬉闹，态度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岂止是很糟糕。” 　　用身体对抗，蓝星的原生种乃至异兽都不惧怕战斗。可异族有激光武器，有战舰，有飞船，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毁灭一颗星球！ 　　以艾莎的实力，单枪匹马对抗一艘战舰，压根不成问题。 　　可她终究是血肉之躯，会感到累，受伤会流血，若是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一样会陷入困境。 　　海龟、海豚、猛禽、鸵鸟乃至猫爸，包括所有的原生种在内，都将面临同样的问题。更不用说凡事依靠本能的异兽。 　　随着几百年前那场席卷一切的灾难，原生人类灭绝，余下的种群走向不同的进化方向，星球沦为异族的猎场，再没有出现过科技文明的影子。 　　原生人类犯错，整颗蓝星背锅，真不是虚话。 　　面对猎场星的命运，原生种和异兽曾经抵抗，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希雅尔在蓝星建立基地，愿意帮他们接触科技文明，只要给出充足的时间，以原生种的智慧，必然能发展出新的文明，不会永远被抛在宇宙末端。 　　可问题是，他们是否有那么多的时间，或者该说，别人是否愿意给他们。 　　“必须将消息扩散出去，让大家做好准备。” 　　“准备？” 　　“作战的准备！”伊桑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经历过热武器战争，但我的母亲经历过！” 　　“我有传承自母亲的记忆，知道那有多么可怕。但这里是我们的家，即使再可怕，我们也必须战斗，不能坐以待毙！” 　　听完海龟的话，众人都是一凛。 　　“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扩散消息。”几只海豚首领做出保证，“半个月，不，七天，和我们有联络的原生种都会知道。” 　　“不够。” 　　“我们会帮忙。”艾莎开口道，“我认识其他两群过客虎鲸，他们会负责通知更多族群。另外，玛雅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会设法追上她。有座头鲸帮忙，消息会传得更远。” 　　海龟点点头，抬起脖颈，对齐乐说道：“最重要的是能及时获取情报，知道那些异族的动向。我们做不到，齐乐，只能委托给你。” 　　“没问题。”齐乐蹲坐在飞行器上，肃然道，“这边事情结束，我马上就动身，再去异族基地，一定将事情全部打探清楚。” 　　“这边的事？” 　　“我准备把这些偷猎者送去岛上。”猫爸指了指水中的海盗，解释道，“之前有大群变异蝙蝠迁居，现在就生活在不远处的海岛上。” 　　“有海鸟带给我消息，说最近海兽潜入深海，变异蝙蝠缺少食物，前往附近海岛搜寻，给他们带去不少困扰。我想，这些海盗应该能让蝙蝠群多支撑几天，等到海兽归来。” 　　“变异蝙蝠？”艾莎惊讶道，“他们不是生活在陆地上吗？” 　　“这事说来话长。” 　　齐乐用前爪拨拉几下耳朵，捡重要的细节，将事情简单说明。 　　“你是说，他们搬去岛上是你的缘故？” 　　“对。”猫爸点头。 　　“他们吃了异族和海兽，进化方向出现改变？” 　　“我没有十成把握，但有一点，他们之前没法沟通，那次之后，至少首领能听懂我的话，而且有了更加敏捷的思维。” 　　“吃异族有这样的效果吗？”艾莎喃喃自语。 　　“我觉得主要是海兽的效果。”猫爸说道。 　　女首领没接话，转头看向飘在水中的海盗，又看看不远处的儿子，做了几番心理建设，终究没办法说服自己。 　　蠢就蠢吧，万一吃坏肚子，事情会更麻烦。 　　想到这里，看看依旧双商堪忧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尾巴拍过去。 　　二虎翻过肚皮发懵。 　　仔细回想，他没干什么啊，亲娘为啥又揍他？ 　　确定虎鲸没有下嘴的需要，猫爸用风卷起海盗，驾驶飞行器前往海岛。 　　在动身之前，猫爸又取出记录仪，请三目鱼重复之前的举动。 　　“让我再吃一顿？”三目鱼扭扭身子，腹鳍尖端相对，“那多不好意思。” 　　“不是单纯的吃，是有事情拜托给你，” 　　“什么事？”三目鱼好奇道。 　　“吃完看这里。”猫爸举起记录仪，成功化身为狸猫摄像师，口中道，“将之前说给我的话全都重复一遍，添几句可以，但一定不要漏掉半句。” 　　“这样就可以？”三目鱼诧异道。 　　“对！”猫爸点头。 　　“如果做得不好？”三目鱼还想确认一下。 　　“那就多来一次！”猫爸斩钉截铁。 　　“我可以叫同伴来吗？”三目鱼小心问道。 　　“可以。”猫爸继续点头。 　　一个也是吃，一群也是吃。反正海盗够用，蝙蝠们也不喜欢吃脑子。 　　三目鱼欢呼一声，咻地钻进海里，瞬间不见踪影。 　　没过多久，水面出现一排浪花，五六只圆滚滚的三目鱼出现在齐乐眼前。小猫好奇的伸出爪子，被猫爸当场拦住。 　　这些鱼萌归萌，身上带毒，慎碰！ 　　带头的三目鱼讲过“规则”，随他前来的同伴纷纷点头。得到猫爸许可，像小炮弹一行弹出水面，一个接一个贴到海盗的脑门上，啾——啪之声不绝于耳，海盗的惨叫响彻数里。 　　三目鱼吃饱之后，猫爸不只得到想要的画面，还获悉海盗的交易点和藏宝处。 　　“藏宝处？” 　　“没错。”一只三目鱼打着饱嗝，用腹鳍拍拍肚子，“他们抢劫了很多商队，还有两颗星球。抢来的东西很多，都藏在一座被遗弃的空间站，用古怪的数字标记。” 　　记下三目鱼的话，齐乐郑重表示感谢。 　　“不用谢。”三目鱼摇摇头，“你给我们提供食物，这些都是应该的。” 　　任务完成之后，三目鱼同齐乐告辞，结伴返回海底。 　　齐乐驾驶飞行器，带上水中的海盗，前往蝙蝠所在的海岛。受好奇心驱使，虎鲸和海豚一路同行。 　　时间不多，天空又下着大雨，猫爸决定速战速决，抵达海岛之后，将海盗丢到沙滩上，随手抄起一片锋利的贝壳，在海盗身上划了数下。 　　他的天赋不断增强，无影爪也随之晋级，抓到海盗身上，绝不仅是几个口子，切成几块都有可能。 　　血腥味随着海风飘散，蝙蝠群很快被吸引过来。 　　带头的蝙蝠发现齐乐，当即展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蝙蝠群停止前进，聚集在半空中，发出长短不一的叫声，同齐乐打着招呼。 　　由于声音太过刺耳，虎鲸和海豚先后潜入水下。不是齐乐再三叮嘱，海豚甚至会喷出几道水柱，让蝙蝠立即闭嘴。 　　“这些送给你们。”猫爸指了指沙滩上的海盗，说道，“如果今后有类似的‘食物’，我也会给你们送来。作为交换，如果我遇到麻烦，例如和异族发生战斗，希望你们能出手相助。” 　　这群蝙蝠不是原生种，毒素和音波却相当致命，而且行动敏捷，远远超过普通异兽，绝对能帮上大忙。 　　蝙蝠首领能听懂齐乐的话，对他点点头。爪子在身上翻找，半晌之后，什么都没掏出来，不免有些尴尬。 　　僵硬两秒，伸爪子逮住一只小蝙蝠，直接丢到齐乐面前。 　　看着不算翅膀，只有自己两只爪子大的小蝙蝠，猫爸头顶冒出一排问号。暂且不提蝙蝠首领的意图，就个头来说，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两只是一个品种。 　　“叽——” 　　蝙蝠首领发出尖叫，小蝙蝠收起摊开的翅膀，从地上爬起来，磕磕巴巴说道：“首领是我的母亲，我跟你走，传讯。” 　　齐乐瞪大双眼。 　　看看小蝙蝠，又看看蝙蝠首领，之前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这些吃了异族又吃过海兽的蝙蝠，真的在向和松鼠类似的方向进化！ 　　给蝙蝠留下通讯器并不可行，不说他手头没有，即使有，对方也未必会用。 　　用这样的小蝙蝠传讯就方便的得多。 　　更重要的是，跟在他身边，小蝙蝠可以系统的学习语言，日后回到族群，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她，请你放心。” 　　齐乐向蝙蝠首领挥挥爪子，叼起小蝙蝠登上飞行器，将他交给太岁。小猫发现新的玩伴，好奇的伸出爪子，先拍一下，然后又一下，接着是第三下。 　　等齐乐开启自动驾驶程序，准备先回领地一趟，然后就动身前往异族基地时，小蝙蝠已经被小猫踩在脚下滚来滚去，赫然成了一只“皮球”。 　　问题是小蝙蝠根本不在意，反而和小猫玩得开心。 　　看了半晌，猫爸胡子直抖。 　　如果知道自己家的孩儿被如此对待，蝙蝠首领会不会发飙？又看一眼玩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想到之前的承诺，猫爸突然有点心虚。 　　等到两只小家伙玩累了，猫爸取出新鲜的海虾，请太岁帮忙照顾他们，随即打开通讯器，联络基地中的船长大人，将记录下的画面传送过去。 　　蓝星基地 　　闯入蓝星的战舰被如数击落，尖锐的警报声消失不见，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防护罩随之收起。 　　士兵开始清理战场，搜寻坠落在附近的战舰碎片，收敛战死的舰队人员。由于战舰爆炸起火，除非被抛出飞船外，很难见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即使出现例外，被气流冲出战舰，落地之后侥幸未死，也不会活着等到搜寻人员。原生种和异兽早就潜伏在四周，伺机行动，痛下杀手。 　　有船员试图反击，没等他们取出激光枪，早就被咬断脖子。 　　桑德斯和加斯帕斯各率领一支队伍，沿战场边缘搜寻，结果找到的都是战舰坠毁后的残骸，至于其中的船员，要么被烧成焦炭，要么就死在蓝星种群的手里，总之，没有一个还能喘气的。 　　看到蔓延过草地的血迹，想起和仓鸮的那番对话，桑德斯拦住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的士兵，下达返回基地的命令。 　　“不找了？”加斯帕斯问道。 　　“不找了。”桑德斯摇头，“反正什么都找不到。” 　　“也对。” 　　两人对视一眼，对这些跟随塞缪尔闯入蓝星的船员，不怀半点同情。 　　同情敌人？ 　　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基地指挥塔内，希雅尔一身氏族长袍，从颈项蔓延至手臂的铁灰色依旧没有褪去。 　　在他面前的屏幕上，第三氏族长老脸色铁青，不敢相信自己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理由，你杀了塞缪尔？”特里斯坦硬声道。 　　“并非没有理由。”希雅尔背负双手，看向屏幕中的氏族长老，“准确来说，塞缪尔未经任何许可，率领舰队闯入蓝星。依照联盟法典，我是在歼灭威胁基地的入侵者。” 　　“简直荒谬！”特里斯坦猛地站起身，蓝色的双眼变成竖瞳，“塞缪尔奉命追击海盗，已经获得议会和元老院许可，只要事先通报，他可以进入联盟内的任何星球！你对他的行动横加阻拦，甚至歼灭了他的舰队，形同叛乱！” 　　“议会和元老院？”希雅尔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是由冰冷变成嘲讽，“恕我直言，这样的许可不具备任何效力。” 　　“什么？” 　　“蓝星不是星宿一的附属星，议会和元老院无权给予这样的许可。而且，我没有接到他的通报，他的一切行动都在触犯联盟法典。我联络您，仅是通知塞缪尔的死讯。至于其他，您已经无权过问。” 　　“你说什么？！” 　　“我想您听得很清楚，无需我再重复一次。”希雅尔冷笑道，“接下来，我会联络各星宿总督，向他们通报此次事件，请他们启动问责程序，向议会、元老院以及舰队中的知情人员进行讯问。” 　　“你疯了吗？”特里斯坦太过愕然，甚至于忘记了愤怒，“你凭什么这么做？” 　　“塞缪尔勾结海盗，对星宿六的移民星进行抢劫屠杀，并闯入蓝星，试图摧毁基地。谁给予他这样的许可？议会、元老院和舰队上层，三者都脱不开干系。” 　　“无稽之谈，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吗？”希雅尔微微抬起头，同特里斯坦对视，“你真的以为，我手中没有一点证据？” 　　“不会有人相信你！” 　　“卢卡斯总督会。他只是过于愤怒，才会被蒙蔽。只要冷静下来，很快能发现事情蹊跷。”希雅尔说道，“只要联合三位总督，讯问就会开始。不需要在整个联盟真相大白，但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届时，后果将会如何，需要我向您说明？” 　　特里斯坦哑口无言。 　　事实上，这件事他不只知道，而且间接参与，在背后做出推动。 　　“你想要什么？”特里斯坦问道。 　　“我以为您知道。”希雅尔笑道。 　　“……你不会如愿！” 　　“请拭目以待。” 　　特里斯坦气急败坏，想要再说什么，讯号已经被希雅尔切断。 第八十六章 变化 　　面对漆黑的屏幕，特里斯坦怒气上涌，手指不断收紧，将金属椅的扶手生生扭断。 　　未过片刻，通讯器的蓝光再次亮起。 　　讯号接通之后，屏幕中闪过白色十字，随即出现议长赫提的身影。他已经接到情报，知道塞缪尔率领的战舰尽数毁于蓝星。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神情间满是凝重。 　　“特里斯坦。”议长没有尝试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希雅尔是否同你联系？” 　　“就在刚刚。”特里斯坦狠狠咬牙，怒气始终未曾消散，“他向我通报了塞缪尔的死讯。” 　　“关于此次事件，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如果没有提前获悉情报，他怎么会有充分的准备。装备有一支舰队，母星竟然全不知情，这里面……” 　　“你想说什么？”不等赫提说完，特里斯坦突然爆发，“怀疑有人向他通风报讯吗？还是你想说，这个人就在第三氏族？如果存在这种可能，塞缪尔还会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议长拧紧眉心，表情中闪过几分不悦。 　　“是与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特里斯坦的神情更加难看，态度没有半点客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和议长合作，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 　　“暂且不提这件事。”议长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你觉得他是否有借口躲避审判。” 　　“审判？对希雅尔？”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特里斯坦嘲讽道，“不妨实话告诉你，他根本不在乎议会和元老院的命令。” 　　“什么？” 　　“他指责塞缪尔没有经过许可，擅自闯入蓝星。为此，他所采取的一切措施都合乎法典。他已经决定联合几位总督，向母星发起讯问！” 　　“他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你说呢？” 　　明白议长的处境比自己更加糟糕，特里斯坦的怒气反倒平息许多，逐渐能够冷静思考。 　　凝视对方片刻，身体靠向椅背，沉声道：“他认为一切都是母星的阴谋，包括星宿六被袭击，母星舰队炮轰蓝星基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预先策划，存在和海盗勾结的嫌疑。如果他能说服三位以上的总督，依照联盟法典，讯问不可避免。” 　　“他不会如愿！”议长怒声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特里斯坦眼神阴鸷，“你猜他的回答是什么？” 　　“什么？”议长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请拭目以待。” 　　议长沉默下来，表情比之前更加难看。 　　蓝星 　　齐乐离开之后，虎鲸提前结束捕猎，向海龟告辞，准备前往远洋寻找同族。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扩散出去。”艾莎认真道，“如果能追上玛雅，需要的时间更短。不过座头鲸带着幼鲸，多数时间都在浅海行动，如果遇到漂移的虾群，中途或许会耽搁几天。” 　　海龟沉吟片刻，说道：“我会设法知会同族，如果米厄肯帮忙，肯定能事半功倍。” 　　“那条海蛇？”艾莎问道。 　　“是的。”海龟点点头，“虽然他们性情古怪，又喜欢打架，但就这件事而言，肯定乐意帮忙。” 　　“好吧。”艾莎没有反对。不过依她对海蛇的了解，即使他们肯帮忙传递消息，其他海洋原生种也未必乐意听。大概蛇群刚一露面，对方就会游走。 　　并非她对海蛇有偏见，实在是这些海蛇性情古怪，和其他种群的关系一言难尽。 　　他们喜欢成群结队在海中出没，是天生的好战分子。毒性极其猛烈，对大多数海洋种群来说，附近没有能解毒的海草和贝类，被咬一口就可能致命。 　　偏偏他们还喜欢打群架，长此以往，结仇的种群数量可想而知。 　　伊桑是这片海域的主人，机缘巧合之下，帮过蛇群首领一个大忙，彼此有了往来。之前和异族对峙，海蛇甚至赶来帮忙，就是这份交情使然。 　　事情全部敲定，看一眼天色，艾莎决定不再耽搁。 　　“我们立刻出发。” 　　天空乌云秘密，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样的天气，许多海洋种群都会遁入深海。 　　虎鲸却喜欢游在海上。 　　乘风破浪，在暴风雨中前行，是鲸群最喜欢的娱乐之一。如果游累了，张开屏障，能遮挡外界一切风雨。有的虎鲸将屏障缩小，像幼鲸时一样包裹住身体，被海浪带着翻滚，享受另一种不同的乐趣。 　　在这群海洋霸主面前，暴风雨又怎样，照样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然后继续摩擦。 　　虎鲸出发之后，海豚也陆续告辞离开。 　　他们的活动范围遍布整个海洋，种群分散开，消息传递得更为迅速。 　　最后一群真海豚离开后，热闹的海域突然变得冷清下来。 　　乌云压顶，海面上漆黑一片。 　　闷雷骤然响起，闪电劈开云层，狂风从海面呼啸而过，卷起百米高的水浪。浪花翻涌间，掀起成排的水墙，昭示着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或许会发生海啸。” 　　海龟伸长脖子，望向远处的海面，决定从水下去找海蛇。 　　每遇到恶劣的天气，蛇群都会前往不远处的海岛，岛屿下有天然的洞穴，可供他们临时藏身。 　　海虾和鱼群聚集成团，遍布漫长的海岸线。他们正觉得奇怪，前些时候聚集来的捕食者，为什么突然前往远洋，集体不见踪影。 　　莫非今年是他们的幸运年？ 　　可惜的是，现实总会带来残酷一击，他们的好运并没能维持多久。 　　海龟预期的风暴如约而至，狂风卷着海浪不断拍击礁石，虾群和鱼群被海水裹住，如雨点般砸落在岸上。 　　变异海虾和海鱼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脱离海水，照样能存活不短时间。用力甩动尾巴，弹起身体，运气好的话，还能被海浪卷回去。 　　岸边的动静很快引来第八区居民的注意。 　　这无疑是一顿免费的大餐。 　　不需要下水，也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就能获得充足的食物，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他们也需要小心，如果不想在用餐之前被海虾夹到，或是被海鱼咬上一口，留下很不名誉的伤口，就必须跟在有经验的长辈身后。 　　种群之间存在默契，各自划定一块区域，等待免费大餐送上门。即使是死对头，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于此同时，齐乐乘坐的飞行器穿过大雨，正向领地飞去。 　　在飞行过程中，猫爸启动自动驾驶程序，自己站到船舱边缘，四下寻找可以交流的种群。目的是将消息传播出去，让更多族群知道，蓝星很可能遭到攻击，必须早作准备。 　　奈何沿途找来，始终一无所获。 　　猫爸很是不解。 　　平日不想见，一个两个突然冒出来。如今想要见了，却愣是找不到人影。 　　这算哪门子运气？ 　　飞行器离开第八区，进入第九区。这一路之上，别说原生种，连异兽都没看见半只。 　　“奇怪了。”猫爸嘟囔一声。 　　他走得太快，压根不晓得海边发生的一切。如果知道第八区的居民正在海边等大餐，一些生活在第九区边界的族群也去蹭饭，大概就不会产生这种疑惑。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至理名言。 　　经过死亡湖上方，发现湖面的雾气比往昔更浓，连狂风骤雨都无法驱散，猫爸不得不放弃，将飞行速度提高，先返回领地再说。 　　银色的飞行器穿过雨幕，似流星划过。 　　进入十一区后，起初是大片乔木，苍翠欲滴。继续前行，一条河流蜿蜒而过，乔木突然被大片焦土取代。 　　断裂的树干和燃烧后的枝叶散落在地上，全无半点生命气息。偶尔有几株变异草卷着叶子，牵拉着根须在上面走过，很是无精打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得格外荒凉。 　　从三目鱼读取的记忆中，齐乐知道海盗和那些外来飞船的计划，也明白基地必然会同外来飞船发生战斗。 　　战斗发生在星球上，肯定会带来十分可怕的后果。 　　但在大脑中描绘和亲眼目睹完全是两码事。 　　俯瞰被雨水冲刷的大地，齐乐不由得想起，海龟曾经说过，热武器战争很可怕，大灾前的人类未同宇宙接轨，一场大规模内战照样差点摧毁蓝星。 　　想到这里，齐乐的心情蓦然沉重。 　　假如最糟糕的情况发生，蓝星种群将面临什么命运？ 　　如果蓝星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如果蓝星有自己的防卫力量，如果蓝星能将上门找茬的全都轰飞，他们担忧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奈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蓝星没有飞船，没有热武器，只能靠天赋和对方硬抗，这无疑是最大的短板。 　　思及此，齐乐咬紧牙关，前爪并拢，接触宇宙文明、发展蓝星的念头更为迫切。但在那之前，必须先平安度过这次危机，收拾掉不怀好意的外来强盗！ 　　只有展示出足够的力量，才能让他们忌惮，以新的角度看待这颗星球。 　　小猫玩累了，走到齐乐身边，蹭着他的下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猫爸舔舔小猫的耳朵，发现虎斑纹隐隐闪烁金光。想起小猫说过，随着身体成长，他的伪装能力会越来越弱，照眼前的情形，估计毛茸茸的小虎斑很快就会完全被虎崽取代。 　　飞行器不断提速，一路前行，很快抵达森林中心。 　　幸亏齐乐提前设定程序，否则以他的方向感，加上大雨遮挡视线，未必能找到掩体所在。 　　猫爸站起身，透过防护罩向外望去，发现掩体四周还算完好，倒伏的植被只有一小片，没有出现大面积焦土，顿时松了口气。 　　又靠近些，看到林间出现的银光，猫爸不禁抖了胡子，举起爪子揉揉眼，那片银光仍没有消失。 　　飞行器停在银光上方，确定光芒载体，猫爸愕然不已，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 　　谁来告诉他，领地中心的那些金属建筑是怎么回事？从建筑延伸出去……那是用土石建造的走廊？ 　　参考林木分布和周围的土丘，齐乐可以确定，那片建筑群位于领地中央，就在掩体正上方。 　　他离开没多久吧？ 　　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还是说，在他离开领地之后，有其他种群悍然入侵，抢占了他的地盘？ 　　不应该啊，完全说不通。 　　鼹鼠和松鼠都是他的房客，遇到入侵者肯定不会客气。黑蜘蛛住在地道里，有其他种群上门，九成都是送菜。鸵鸟夫妇生活在隔壁，更是不容小觑的保卫力量。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打他领地的主意？ 　　嫌命太长吗？ 　　转念又一想，没人胆敢入侵，或许是房客的功劳？ 　　黑蜘蛛不提，松鼠和鼹鼠可是建筑专家。 　　想起黑松提到的只言片语，再想想和松鼠们商定的宏伟目标，猫爸以为自己真相了。 　　谨慎起见，飞行器降落之后，齐乐让小猫留在上面，和太岁蝙蝠呆在一起。关上舱门之后，独自走进雨中，来到陌生的建筑旁。 　　看到合金板上残留的痕迹，猫爸诧异的喵了一声。 　　如果他没看错，这是光炮的弹痕？ 　　就在他陷入惊讶时，地下掩体的出口突然打开，黑松从洞口探出头，发现站在建筑旁的齐乐，立刻发出欢快的叫声：“齐乐，你回来了！” 　　“黑松！” 　　见到松鼠出现，齐乐知道自己猜对了。 　　松鼠们还在，不可能容许别人侵占这片领地。这些地面建筑十成是他们的手笔。 　　天空还下着大雨，地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齐乐叫下小猫和太岁，让他们带着变异蝙蝠一起进入地下掩体，随即收起飞行器，快步跑进地道。 　　地道中十分温暖，两侧的房间都被清理出来，铺上柔软的皮毛和干草。 　　松鼠们抱来异兽皮，用尾巴扫过几下，然后递给猫爸。 　　“用这个擦。”黑松说道，“这样皮毛能干得更快。” 　　谢过松鼠，猫爸变成类人形态，先把小猫擦干，然后用皮毛擦拭全身。异兽皮带着热度，水汽很快被烘干，身体变得温暖。 　　小猫趴在齐乐腿上，皮毛不再湿哒哒，重新变得柔软蓬松，团起来更像一颗圆球。 　　“上面那些都是你们造的？” 　　“没错。”黑松点点头，“反正闲着没事，又有现成的材料。” 　　猫爸：“……”除了佩服，他还能说什么？ 　　“你那边一切都顺利吧？”黑松和红橡坐在齐乐对面，从腮帮子里取出异兽肉，递给靠在齐乐身边的小猫。 　　小猫谢过松鼠，将异兽肉撕成两块，一半自己吃，一半递给变异蝙蝠。 　　“黑妮，给。” 　　小蝙蝠也没客气，用翅膀上的爪子抓住异兽肉，送到嘴边撕成长条，一条条吞下肚。相比离开海岛时，她的个头没见变化，体型倒是圆润不少。 　　“很顺利。”猫爸打开空间纽，取出海虾和海鱼，一股脑交给松鼠和鼹鼠。 　　“这些都是从海边带回来的，还有不少扇贝和海蚌。等亚斯和阿六他们过来，能换到不少晶核。” 　　黑松和红橡将海产分给族人，仍是坐在齐乐身边，向他询问此行的经过。 　　猫爸组织一下语言，大致提了一下和海洋种群的交易，重点放在偷猎的海盗以及蓝星可能出现的危机。 　　“你有几成把握？”黑松问道，这件事很严重，如果真像齐乐说的，他们必须提前做出安排，避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至少六成。”齐乐说道。 　　“三目鱼能够读取海盗的记忆。之前发生在基地的战斗不算什么，如果对方不改变计划，战舰迟早还会再来。” 　　“如果他们进入蓝星，所有的种群都会遭殃。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将消息扩散出去，早作提防。” 　　听完他的话，松鼠们沉默片刻，表情变得坚定。 　　“对，齐乐说得对！” 　　“我们没有飞船和激光武器，但我们一样可以战斗！” 　　“如果他们敢来，就像是那群偷猎的海盗，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敢来就要付出代价！” 　　“别以为咱们好欺负！” 　　松鼠们的吵嚷声引来鼹鼠的注意，连地道深处的黑蜘蛛都被吸引过来。知晓事情缘由，两者的反应和松鼠如出一辙，都做好战斗的准备。 　　黑蜘蛛有这样的反应，齐乐并不感到奇怪。倒是鼹鼠，在他的印象中，向来不是热血的类型。 　　“海上发生的事，我们全都知道。”鼹七正色道，“不只是我们，还有猛禽，以及十二区的乌鸦。” 　　“海上的事？” 　　“就是你们和异族飞船对峙。”鼹七道。 　　“自从那件事传开后，许多族群都改变了想法。他们开始明白，仅仅捍卫自己的领地并不够。蓝星我们的家，家中的一切都属于我们，我们必须保护！” 　　“种群之间捕猎，那是蓝星内部的事。如果外来者欺负我们，我们必须联合起来！” 　　“如果没有海上的消息，没有你之前说的一些话，我们不会明白这一切，更不会产生类似的想法。” 　　“所以，齐乐，谢谢你！” 　　鼹鼠说话时，单臂高举不停挥舞，很有几分气势。 　　齐乐抬起头，视线扫过鼹鼠，继而是松鼠，然后是黑蜘蛛和太岁，不知为何，突然感到鼻子有点酸。连忙用手按住眼角，绝不能当众掉眼泪，坚决不成！ 　　“喵~” 　　小猫蹭蹭齐乐的胳膊，然后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下一刻，猫爸再度被毛团群埋。 　　只是松鼠之外，多出一群肚子带褶的鼹鼠，一个压着一个，场景蔚为壮观。 　　基地中，希雅尔看过航空港送上的报告，向星宿六的卢卡斯总督发起通讯。 　　卢卡斯的父亲出身星宿一，曾官至联盟舰队上将。他的母亲来自星宿六，家族统领该星系长达千年。两人从相识到结合很有一份传奇色彩。 　　迥异于希雅尔的父亲，更不同于莱亚的渣爹，他的父亲一点不渣，和妻子感情极好，与妻族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可问题是本人再好，架不住家族拖后腿。 　　在卢卡斯出生后两年，父亲就死在联盟同星兽的战斗中。 　　之前被父亲压制，家族中的人始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失去父亲的保护，风言风语开始明目张胆的出现。母亲发现苗头不对，果断离开母星，带他返回星宿六。 　　为确保安全，不惜和父系家族彻底割裂，将他的姓氏改为母系。 　　比起父系家族，卢卡斯更倾向于母系。也就是说，比起做一个军人，他更热衷于经商。 　　或许是他经商的手段太成功，也或许是他展露出的惊人政治天赋，经过家族合议，卢卡斯成为外祖父的继承人，并在他三百七十二岁那年，成为星宿六的总督。 　　星宿六是移民星系，也是贸易星系。 　　该星系种群数量繁多，要处理的事务相当繁杂。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切朝向利益，很难团结起来。舰队实力一般，在联盟内只能算是中游，不需要太过忌惮。 　　然而，凡是和卢卡斯打过交道，都会彻底改变这个想法。 　　星宿六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只要卢卡斯愿意，分分钟武装起一支舰队。 　　没有战舰？那些游走在各星系间的商队都是透明的？ 　　一艘两艘武装商船不算什么，根本无法对抗一艘战舰的火力。换成五艘六艘，七艘八艘，乃至九艘十艘呢？蚁群噬象，耗也能耗死你！ 　　所以，有“疯狂”之名的阿莱克图总督，也和卢卡斯总督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友谊，并不想和他发生无谓冲突。 　　这次海盗之所以能得手，一来是星球上混入奸细，为海盗通风报信；二来是两颗星球位于星宿边缘，还处于拓荒阶段，驻扎的军队并不多，一时猝不及防。 　　最后一点，则是塞缪尔的舰队拦截讯号，拖延星宿六的救援队伍，给海盗留出了充足时间。 　　几个原因综合起来，才酿成这场惨祸。 　　卢卡斯总督不知道事情存在蹊跷？ 　　事发当时，他的确被愤怒蒙蔽双眼。但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发现其中端倪。 　　正如现下，接到希雅尔的通讯，得知蓝星上发生的一切，听到两场袭击之间的关联，他仅是挑了一下眉，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这是阴谋，你是否已经掌握证据？”卢卡斯问道。 　　“我有一份海盗的讯问资料。”希雅尔取出记录仪，“只是过程不太美好，您确定要看吗？” 　　“是的。” 　　希雅尔点点头，打开记录仪。 　　画面投射到虚拟光屏上，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指挥室。 　　看着泡在水中的海盗，再看看贴在他额头上那只圆乎乎的怪鱼，话说，那是鱼吧？卢卡斯总督的嘴角微微扭曲。 　　这就是给他的证据？ 　　不是对希雅尔有相当了解，他会立刻切断通讯。 　　希雅尔没有解释，请他继续向下看。 　　没过多久，屏幕中的怪鱼开始说话。随着他的讲述，卢卡斯总督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这条鱼是蓝星种群，在读取这段记忆之前，同基地没有任何接触。” 　　“这些海盗同塞缪尔勾结，企图在蓝星偷猎，结果被蓝星原生种抓获。” 　　“他们审讯海盗的目的，是为查明对方是否还有同伙。可以说，一切都是偶然。”希雅尔说道。 　　“你是如何得到这段记录？”卢卡斯问道。 　　“抓获这批海盗的原生种和基地有贸易往来。” 　　“贸易往来？” 　　“是的。”希雅尔颔首，“蓝星基地的交易，想必您曾经听闻。” 　　见卢卡斯沉默下来，希雅尔继续道：“我知道这样的证据不会被母星审判庭采信，但是，我希望您会有自己的判断。” 　　“不用再说了。”卢卡斯总督打断了希雅尔的话，沉声道，“我相信你的话。” 　　“所以？”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卢卡斯总督硬声道，“无论是谁，胆敢践踏星宿六，并试图愚弄我，都必须付出代价！” 第八十七章 再入基地 　　齐乐和松鼠们谈了许久，由于鼹鼠的加入，向外扩散消息变得异常容易。 　　“我有亲族生活在十二区，还有第十区，第九区好像也有。再远的话，就没有亲缘关系，不过可以通过其他族人联络。”鼹七掰着手指头，一个接一个算过来。 　　齐乐听了一会，不由得心生佩服。 　　蓝星共有十二区，鼹鼠的族群近乎遍布各地，只有少数两三个地区没有他们的身影。 　　“第五区是沙漠，不适合我们生存。第三区是丧尸的领地，别说是我们，连原生种都没有，仅有几个种群的异兽。此外……” 　　“等等！”齐乐打断鼹七的话，“你说蓝星上还有丧尸？” 　　他听亚斯说过，第三区不是原生种的领地。 　　当时他对原生种和异兽的概念都很模糊，以为是环境恶劣，造成异界版的“无人区”。结果没想到，这里竟被丧尸占据。 　　“当然。”鼹鼠奇怪的看了齐乐一眼，又转向松鼠，“你们难道没和他说过吗？” 　　松鼠们挠挠头，互相看看，忘记自己到底说没说过。 　　齐乐皱了下眉，实在是事情太多，或许松鼠提起过，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有古玹的例子，听到第三区的情况，他万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他们和十一区的丧尸不一样。”明白齐乐在担心什么，鼹七挥着爪子道，“他们从不离开第三区，只在区内生活捕猎。第四区的鼹鼠在边界看到过他们的样子，怎么说呢，尸潮的确有，却不像十一区的破坏这么大。” 　　还有一点，之前十一区的丧尸是四处挑衅，跨界找茬，动不动就要来一场团战；第三区的只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不向外发展，存在感低到不可思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对生活在领地附近的种群危害并不大。 　　当然，生活第三区的异兽就另当别论。 　　“第三区主要是大型异兽，例如变异鳄和变异雀鳝。”另一只鼹鼠补充道，“我见过变异鳄，他们体型庞大，力量很大，只要数量足够多，能把一头成年变异象拖进水里。” 　　变异鳄是蓝星上最古老的种群之一，延续了鳄鱼的外形，长有两张可怕的大嘴，嘴里遍布獠牙，咬住就不松开，攻击力异常惊人。 　　鳄群喜欢群居，只是成年鳄鱼会以小鳄为食，使得族群数量始终维持在一定数量，没有急速暴涨。 　　他们天敌除了丧尸就是变异河马，尤其是繁育期的母河马。 　　鳄鱼和河马都喜欢盘踞在河流之中，生活环境类似，彼此常会狭路相逢。都是脾气暴躁的主，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变异鳄胜出，就能获取一顿大餐；变异河马打赢，训练幼崽的同时，同样可以填饱肚子。 　　“变异河马和变异鳄很少迁徙，只有旱季的枯水期才会离开领地。那个时候，雀鳝都会藏进泥里。丧尸没了食物，会短暂聚集到边界，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踏出半步。” 　　“为什么？”齐乐诧异道。 　　凡事总该有原因，十一区的丧尸可没有这种表现。 　　“不知道。”鼹鼠摇摇头，“据第四区的族人说，就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拦截他们，具体是什么，至今没人知道。” 　　鼹鼠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从同族口中听闻，第三区究竟有什么秘密，他们并不知晓。 　　“只要他们不离开第三区，对咱们就没有影响。”齐乐沉吟片刻，说道，“目前要做的是，把关于异族的消息扩散出去，让更多种群有所准备。” 　　度过这次危机之后，如果有必要，他会前往第三区一探究竟。 　　反正他有飞行器，发现不对可以跑。再者说，以他现在的战斗力，只要不出现古玹那个级别的怪物，来一次尸潮都不惧。 　　龙卷风刮起来，十个是吹，百个也是吹，没多大区别。 　　他有种预感，如果运气够好，查出第三区的秘密，无异于找到解决古玹的办法。 　　杀不死总能关起来。 　　希雅尔承诺会杀死古玹，但在猫爸看来，有能力的话，自己的敌人就该自己搞定。亲手解决掉古玹，他才能彻底放心。 　　撇开丧尸的问题，猫爸和鼹鼠讨论消息扩散的途径，松鼠们和黑蜘蛛都乐于帮忙。不过松鼠无法离开领地太远，黑蜘蛛需要照顾即将出生的小蜘蛛，归根结底，还是要鼹鼠担负起主要任务。 　　“没问题！” 　　有遍布蓝星的关系网，鼹鼠爪子一挥，让猫爸放心。 　　“我们向你保证，只要有鼹鼠的地方，这件事就会广为人知！” 　　众人讨论到深夜，计划最终敲定。 　　掩体外又传来雷鸣和雨声，确定计划没有大的疏漏，才各自散去，疲惫的打着哈欠，返回休息的房间，陆续沉入梦乡。 　　猫爸抱着小猫，想着明日的基地之行，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听着外边的雨声，没过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分，空中仍是阴云密布。偶尔有雷声炸响，闪电撕开云层，才会短暂照亮大地，驱散林间的黑暗。 　　齐乐推开地道出口的金属板，借亮光向外看去，发现雨势不减，地面流淌过数条蜿蜒的小溪，不远处的合金建筑被大群的原生蚁占据。从体型和外壳颜色来看，应该是行军蚁。就数量而言，至少是一个中等数量的蚁群。 　　他们在这里躲雨？ 　　是短暂歇脚还是打算长期停留？ 　　“黑松！”意识到问题严重，猫爸转过身，朝刚醒来的松鼠招了两下爪子，“那里有行军蚁！” 　　“行军蚁？” 　　黑松鼠不如齐乐一般紧张，张嘴打了个哈欠，整理一下腹部的毛发。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边抓尾巴，一走到齐乐身边，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许多。 　　“你离开的期间，他们曾经到这里避雨，不过很快又离开了。”黑松鼠爬上地道出口，站在齐乐身边，“我没想到他们还会来。或许是不同的蚁群？” 　　红橡听到动静，走到两人身边，发现建筑中的行军蚁，想到某种可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是躲雨还好，假如他们打算留在这里，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行军蚁是游牧种群不假，但不是随时随刻都在移动。在迁徙中找到适合居住的地界，也会短暂停留。 　　猫爸和红橡的想法一样。 　　这些大佬可不是好说话的主，真要留下来，他也没太好的办法。 　　用风吹？ 　　行倒是行，可非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和蚁群发生冲突。 　　想到这里，齐乐尽量抬高视线，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占据合金建筑的是一支迁徙中的蚁群。 　　蚁后十分年轻，刚刚代替母亲统领族群，经验不够丰富。迁徙过程中，命令下达不够及时，导致外出的小分队和族群走散。有的能找回来，有的则会彻底失去联系。 　　不久之前，他们穿过十一区和十二区交界，准备沿着河岸进发。不想河水突然暴涨，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工蚁和兵蚁被水流卷走。 　　齐乐在河边遇到的一百多只行军蚁，正好是其中一群。 　　由于他的帮忙，小分队找到族群，没有继续流落在外。可惜猫爸不知道这一点，心中的焦虑始终挥之不去。 　　几只在外围警戒的兵蚁察觉地道出口的动静，其中一只认出猫爸，螺旋状的触角不断晃动，向同伴传递消息。得到同伴的答复后，立刻带着几只工蚁朝地道出口走了过来。 　　在猫爸看来，行军蚁除了个头大小，长相几乎没什么区别。兵蚁走到近前，他硬是没认出来，这位和自己曾有一面之缘。 　　行军蚁越来越近，松鼠变得警惕，大尾巴高高竖起，火星噼啪作响。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论，气势上不能输，绝不能露怯！ 　　行军蚁停在距洞口十米左右的地方，触角晃动，头顶的鳌钳不断敲击，发出长短不一的声响。随后用前足在地面划动，向齐乐表示，他们没有恶意。 　　猫爸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对方的动作有点眼熟。 　　“咱们是不是见过？”猫爸问道。 　　行军蚁点头，鳌钳敲击一下。 　　“是不是在十一区边界的那条河？”记忆回笼，猫爸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当时你们有一百多只，和族群失散。我给你们指路，然后你们送给我一条变异蛇。” 　　行军蚁继续点头，鳌钳连续敲击，样子很是激动。 　　能看到蓝星大佬这个样子，别说猫爸，松鼠们都很吃惊。 　　鼹鼠和黑蜘蛛被惊动，纷纷凑到洞口。可惜地方不够大，有长腿大姐大在，几只毛团瞬间挤在一起，样子颇有些滑稽。 　　和行军蚁交流之后，猫爸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既然大家是熟人，自己还曾帮过这些大佬的忙，之前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就算这群大佬荤腥不忌，什么都吃，也不好朝熟人下嘴的……吧？ 　　兵蚁和工蚁晃动触角，很快将消息传回族群。 　　蚁群内出现短暂的骚动，紧接着，大群的行军蚁从建筑中涌出，行动井然有序。 　　抵达预定位置，行军蚁停止不动，长腿互相勾连，在建筑通往地道出口的路上排开长列，围出一条走廊。 　　工蚁就地取材，找来大片的叶子，一片片堆叠在一起，在通道顶部搭建雨棚。做不到严丝合缝，至少能保证不漏雨。 　　有工蚁别出心裁，挖出叶子上长有毛刺的变异草，用来加固雨棚。变异草不敢不乐意，只能委委屈屈的伸长茎叶，将雨棚外层固定起来。 　　一切准备完毕，蚁后从建筑中走了出来。 　　和身躯臃肿、无法独自移动的白蚁蚁后不同，行军蚁蚁后的身材相对苗条，只是比普通兵蚁大了几圈，腹部比较明显。行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称得上敏捷。 　　穿过蚁群搭建的通道，蚁后来到齐乐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位领地的主人。 　　猫爸仰起头，同样在观察面前的蚁后。 　　比兵蚁更高的身材，腰部纤细，胸部和腹部极是丰满，身上的气质和虎鲸女首领有几分相似。 　　蚁后摆动一下触角，猫爸下意识蹲坐在地上，卷起尾巴。 　　该怎么说？ 　　异界大姐大们果真威武霸气，不服不行。 　　“你好。”出乎预料，蚁后先一步开口。 　　行军蚁很是另类，他们属于原生种，却和其他原生种截然不同，蚁群中的大部分成员从出生到死亡，从不会变成类人形态，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并非没有这份能力，而是以行军蚁的强悍和战斗力，真心没这个必要。 　　就猎物而言，只要是陆地种群，没有她们抓不到的。长翅膀的或许会费点劲，但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等到目标降落。 　　对蚁群来说，猎物的种群不重要，区别仅在于想不想抓罢了。 　　既然挑战性不大，保持哪种形态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遇上敌人，一言不合就开架，全靠武力值分出高下，哪需要那么多废话。 　　加上蚁群长期迁徙，一天忙到晚不是忙于捕猎和群殴，就是奔跑在寻找猎物和搜寻群殴对象的路上。没那么多时间，自然就没闲心理会旁人说什么。实在觉得吵，武力解决就是。 　　长此以往，兵蚁和工蚁自然成为高冷、另类的代名词。 　　相比之下，蚁后反而时间充裕，除了和其他族群的大姐大决斗，多数时间会空闲下来。 　　听到蚁后开口说话，远比遇到兵蚁和工蚁张嘴的机会更大。 　　但有一点需要提前说明，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获得这种殊荣的蓝星居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基本都会在下一秒停止呼吸，被蚁群包围撕碎。 　　猫爸很幸运，他成为了概率极小的例外。 　　“你帮过我的族人，十分感谢。”蚁后开口道，“等到雨小一些，我们会捕捉足量的异兽，作为对你的回报。” 　　“不用这样。”猫爸抬起爪子，将好奇的小猫按回身后，口中道，“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我已经收到过谢礼。” 　　“相比你提供的帮助，一条变异蛇算不上什么。”蚁后坚持道，“此外，我另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些异兽就是租金的一部分。” 　　“租金？”捕捉到这个词汇，猫爸愣了一下，按住小猫的爪子也收了回来。 　　“是的，你们是这样叫的吧？”蚁后不太确定，触角朝着鼹鼠所在的方向晃动两下，“我听他们说过，这里是你的领地，他们借住在这里，付出一定的租金。” 　　“你们也希望住下？” 　　“是的。”蚁后举起一条前腿，马上有兵蚁聚拢过来，将背在身上的晶核和异兽肉放在齐乐面前。 　　“由于我缺乏经验，我的族群没能躲开突发的洪水，无法在道路被阻隔前抵达下一个捕猎地点。”蚁后十分诚实，半点不介意说出自己的失误，“我们被困在十一区，暂时无法继续前进。” 　　“十一区很大。”齐乐说道，“这里有很多无主的领地。” 　　简言之，选择很多，大佬无妨多走一走。 　　“我仔细考虑过，也让族人外出寻找，找遍十一区，这里是最好的。”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猫爸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的家不好吧？ 　　“这里有可以避雨的建筑，并且十分舒适。”蚁后继续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族群能在这里呆到雨季结束。作为回报，我们会将捕获的猎物分给你一部分。你可以提出数量，也可以挑选种类，不超出能力范围，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会负责这里的安全。”蚁后继续开出条件，“只要是你不欢迎的族群，我保证，一定会被拦截在领地之外，包括那些驾驶飞船的异族。” 　　蚁后不是夸口，她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和能力。 　　咕咚。 　　猫爸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这样诱人的条件，他是答应，还是答应，还是答应呢？ 　　齐乐转头看向松鼠，发现两只毛团瞪大眼睛，正用力朝他点头。这么好的事，不答应的是傻子，一定要答应下来！ 　　“如果异族大规模袭击蓝星，可以请她帮忙！”黑松开口道。 　　齐乐尚没开口，蚁后突然出声：“你说什么，异族要袭击蓝星？” 　　猫爸转过头，组织一下语言，将昨夜和松鼠说的话重复给蚁后。 　　听完猫爸的讲述，蚁后怒发冲冠。 　　“无论是谁，如果敢这么做，我发誓，他们绝对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请你帮忙联络其他蚁群？”猫爸试着问道。 　　人多力量大。 　　蓝星的确没有高科技，但也不是没有外挂。就如这些原生蚁，足够异族喝上一壶。 　　“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蚁后摆动触角，下达命令。 　　三百多只行军蚁离开队伍。等到雨势减少，他们就会马上离开，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前进，寻找其他蚁群。 　　“我会通知火蚁和黑蚁，是不是能找到矛蚁，只能看运气。”蚁后道。 　　“白蚁呢？” 　　“你觉得可能吗？”蚁后看齐乐的样子很奇怪，就像在疑惑，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猫爸愣了一下，然后很想给自己一爪子。 　　以行军蚁和白蚁的关系，这一支队伍过去，必定被当做先遣兵，没等靠近蚁丘就会招来攻击，说不好就要打起来。 　　相比之下，远不如让鼹鼠出面来得高效。 　　“你们可以在领地中住下，租金不用多付，参照鼹鼠就可以。”猫爸决定接纳这些房客，“不能占据全部建筑，可以选择几幢。” 　　“好的。”蚁后点头，指了指齐乐面前的晶核，“这些你收下，等我们捕获猎物，就会付足全部数额。” 　　双方达成一致，齐乐收下晶核，蚁群选择领地西侧的建筑群入住。 　　这片建筑由灰松鼠搭建，选取的材料是从战舰和飞船拆卸下的舱板，仔细修整过边缘，裁掉没用的部分，逐块拼接在一起，并添加从基地购买的矿石，使整栋建筑更加完整牢固。 　　每栋建筑都高达二十米，并排而立，像是一座座尖塔，流动银色光泽。 　　建筑内部尚未布置，显得极为空旷，正符合行军蚁的要求，给予他们更大的利用空间。 　　“那下面是金属板，隔开就是地道。”负责工程的灰松鼠说道，“只是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全部挖通。” 　　松鼠们表示，碍于材料限制，工程刚刚完成一半，离竣工还差得远。只要条件允许，他们还会再次开工。 　　“我们能造更大的屋子！” 　　猫爸唯一能做的就是翘起大拇指，表示由衷钦佩。照这样发展下去，别说社区，造城都不是虚话。 　　行军蚁进驻之后，领地安全无虞。 　　猫爸决定马上动身前往异族基地。 　　由于时间紧迫，要处理的事很多，小猫没有同行。 　　“我在这里等爸爸！”小猫已经没办法完全变成虎斑，皮毛呈现掺杂虎斑纹的赤金色。体型增大一圈，做出农民揣的姿势，依旧憨态可掬，萌得让人肝颤。 　　齐乐没崩住，又抱着毛球滚成一团。 　　安排好一应事宜，将小猫托付给太岁和松鼠照顾，顺便和黑蜘蛛打过招呼，齐乐独自登上飞行器，前往异族领地。 　　掰着爪子算算，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身边没有小猫和太岁的影子，莫名有些不适应，总有些空落落的。 　　“早晚要习惯的。” 　　猫爸叹息一声，趴在控制台前，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虚拟光屏上滑动。想到这次要做的事，想着蓝星即将面临的一切，心情愈发沉重。 　　人们常说未知才可怕。 　　可清楚明白一切，未必能减少半点紧张和心慌。 　　齐乐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况且他不是孤军作战，紧绷个喵，心慌个爪啊！ 　　猫爸不断做着心理建设，飞行器匀速穿过雨幕，没有多久就抵达基地正门前。 　　打开防护罩，猫爸正想跳到地上，两只大手已经托在他的腋下，将他抱进怀里。下一刻，耳朵被咬住，修长的手指擦过后腿，准确揉上他的肚子。 　　猫爸眯起双眼。 　　他就知道！ 　　默数十下，果断抬起后爪，将肚子上的手踢掉。然后抬起前爪，小心收起爪子，啪地拍上船长大人的下巴。 　　本该留下抓痕的位置，被一枚梅花印取代，异常醒目。 　　船长大人似无所觉，又一次举起狸花，当着众人的面埋进柔软的肚子。 　　“喵！” 　　猫爸愤怒了，用力拍着爪子。 　　基地前的士兵纷纷抬头望天。 　　今天天气真好啊…… 　　下雨？ 　　下雨也好！ 　　总之，不用看此时此刻的指挥官，什么都好！ 第八十八章 突如其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齐乐造访基地当日，恰好赶上第二批垃圾星战舰抵达。 　　经过同塞缪尔的战斗，蓝星拥有一支舰队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无法对外隐瞒。 　　考虑到基地今后的发展，希雅尔下令再次扩建航空港，通知垃圾星来人，他们将在星球外接收战舰，然后直接开进蓝星。 　　这个决定固然冒险，却能达到震慑敌人的效果。 　　之前基地同塞缪尔率领的舰队战斗，外来的商人海盗做出不同反应。 　　有人看好蓝星基地，如奥尔多，继德威奇之后提出参战的要求。有人作壁上观，不打算参与其中。 　　还有一部分人，被塞缪尔发出的讯息挑动，试图在基地内引发混乱。 　　虽然没能成功，并在事发后被驱逐，但也让基地众人警醒，之前设立的制度并不完善，仍有不小的漏洞。为保证基地安全，必须进一步展示力量，让这些外来者明白，一旦贪婪越过底线，必当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战舰的事瞒不住，不如当面展示出来，让更多人知道。”埃尔法登上旗舰，抱臂看向屏幕。 　　黑暗的宇宙亘古永恒，存于其中的星系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每颗星球都有独特的色彩。 　　有的荒芜，有的苍凉，有的生机勃勃，有的已经步向死亡。 　　宇宙是一幅庞大到没有尽头的画卷，生命在这里形成，进化，出生，灭亡，不断循环往复。 　　在浩瀚的星海中，蓝星貌似毫不起眼。 　　然而，真正了解过她的人才能明白，这是一颗未经雕琢的宝石，只要精心打磨，总有一天会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可惜很多人不明白。 　　他们的脑海中只有贪婪，充斥着肆无忌惮的攫取和掠夺。 　　“简直蠢透了。”埃尔法低暔一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想起接到命令时，刚刚做到一半的试验，心情突然变得糟糕。 　　他很不明白，自己身为医疗官，为什么要来接收战舰，负责指挥舰队？ 　　这明明该是希雅尔的工作！ 　　“能者多劳，反正类似的试验一直没能成功，耽搁半天时间……” 　　桑德斯话说到一半，发现加斯帕斯正拼命对他眨眼，用力抹着脖子。 　　意识到情况不对，当即干笑一声，在埃尔法颜色加深之前，找借口离开指挥仓，中途发来讯息，以检验舰载机甲性能为名，先一步离开旗舰，穿过大气层返回蓝星。 　　看着颜色变蓝，并有不断加深趋势的埃尔法，加斯帕斯按住眉心，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他怀疑桑德斯有没有脑子，否则吃了这么多次教训，怎么还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真是吃错药了，嫌活得得太自在吗？ 　　跑出旗舰又如何，终归不能跑出蓝星。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面对变蓝的医疗官。 　　指挥仓内一片寂静，船员们都明白，医疗官变蓝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垃圾星来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不过，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闭口不言，绝不多问一句。 　　蓝星培育出的变异植物生命力顽强，从船上移栽之后，适应环境相当迅速，生长状况良好。 　　如埃尔法所言，这些植物不需要特别看顾，也不需要额外提供养分，只要有土壤存在，他们的根须可以深植地下数十米。如果找不到足够的养料，就会将根须抽出来，做长距离移动，直至能“吃饱”为止。 　　垃圾星的气候很适合他们生存，食物的来源也不需要发愁。 　　没用多长时间，种下去的植物就形成规模，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 　　少数藤蔓找不到攀附的乔木，干脆横向生长，包裹着散落的废弃合金和矿渣，组成新的“群落”。 　　在外人看来，这幅景象十分诡异。落在垃圾星人眼中，却代表着多年的难题终于得到破解，足以令他们喜出望外。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确定植物可以生存，能够改变星球环境，第二批交易很快敲定。 　　“有件事必须提前告知诸位，”在交付战舰之前，埃尔法说道，“有星宿一战舰未经许可闯入蓝星，指挥官下令拦截并予以击毁。不出意外的话，母星已经得知消息。如果议会和舰队决心追查，贵方很可能惹上麻烦。” 　　“无所谓。”垃圾星来人没有半点紧张，笑道，“他们尽管来好了，出售战舰是我们的权利。如果他们敢阻挠，或者是借机找麻烦，我们会让他们见识一下，破坏规则将面对什么下场！” 　　谁敢阻挠他们和希雅尔做生意，就是阻碍他们改变星球环境。改变不了星球环境，种族的体质和缺陷将永远存在！ 　　为了后代延续，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谁敢触碰这道底线，他们就和谁急！ 　　母星又如何？ 　　星系联盟成员之中，谁没有发动过战争？ 　　区别仅在于对轰的敌人是谁。 　　说白了，想要在联盟中占据一席之地，必须先展示出肌肉和实力。未经战争加入联盟的，实属凤毛麟角。而这样的星系，在联盟中向来没什么话语权。 　　“请转告希雅尔指挥官，”一名浑身灰黑色，额前凸脊横过疤痕的男人说道，“如果战争发生，我方将支持蓝星基地，不惜和母星一战！” 　　“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指挥官。”埃尔法颔首，口中道，“相信不久之后，指挥官会亲自同贵方联系。” 　　垃圾星的态度在预料之中，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以免为人诟病，被母星钻了空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当面表态，一切都摆上台面。 　　今后有人在双方之间挑拨，成功的概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可以制造战舰的星系不少，能培育出类似植物却只有蓝星。想要继续改变星球环境，改善种群的体质，注定垃圾星要做出让步。 　　希雅尔的交易方式很公平，没有额外设置条件，更将母星的威胁主动挑明，垃圾行自然要投桃报李，表明自己的态度。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失去这个重要的生意伙伴。 　　完成交接，确认无误之后，垃圾星来人获得约定的变异植物，迫不及待踏上归程。埃尔法指挥舰队进入大气层，驶进航空港，降落在新建船坞。 　　战舰出现的那一刻，航空港内出现短暂寂静，继而想起嘈杂的议论声。 　　蓝星基地有自己的舰队，旗舰达到两艘，有星宿五为天然盟友，据说还获得星宿四的支持，同母星掰腕子，究竟谁赢谁输，如今还很难料。 　　想到被驱逐的商人和海盗，众人心下盘算，多数打定主意，不主动踩进片浑水，在一旁看着就好。真到必须决断的那一天，半数以上都乐于支持希雅尔。 　　原因很简单，从长远来看，蓝星基地能带给他们的利益更多，远非母星可比。 　　叛乱者？ 　　想想炮轰议会的阿莱克图总督，再想想和星宿一全面开战的几个星系，希雅尔不过击毁几艘战舰，还有法典为依仗，根本算不上什么。 　　孰轻孰重，众人都有衡量。 　　拎不清的早被赶出蓝星。至今仍能进出航空港的，不说是聪明人，脑袋也绝不糊涂。 　　距离船坞不远处，齐乐直起身，前爪搭在希雅尔肩上，仰望庞大的战舰穿过云层，逐渐现出全貌，震撼充斥胸腔，无法用无言形容。 　　感受到他的紧绷，希雅尔侧过头，一只大手落在猫爸后脑，顺着耳后向下滑动，顺过他的前腿，捏了捏他的爪垫。 　　“我向你承诺，战舰的炮口永远不会对准蓝星。” 　　猫爸没说话，低头蹭蹭希雅尔的手，轻轻喵了一声。 　　“等到这次事情结束，我会正式移居蓝星。” 　　“移居？”齐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面露恍然。 　　“我已经向母星提出申请，这里将不再是猎场。我愿意放弃星宿一氏族的所有权利，以基地军人的身份移居，成为这里的正式居民。” 　　猫爸歪了下头。 　　“放弃星宿一氏族权力？” 　　“是的。”希雅尔说捏捏齐乐的耳朵，“同时也不再肩负额外义务。” 　　“我不太明白。”猫爸实事求是。他正在学习联盟知识，只是时间有限，关于氏族的资料还没有接触。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希雅尔将齐乐从肩上抱下来，双手托着他的腋下，对上他的双眼，“在移居之后，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配偶，你觉得如何？” 　　齐乐正想着原来宇宙移民也这么麻烦，乍然听到这句话，望进冰蓝色的眸子，脑中轰鸣，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 　　“喵？！” 　　他说啥？ 　　配偶？！ 　　“你没有听错。”希雅尔将齐乐抱近，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觉得如何？” 　　如何？ 　　不如何！ 　　用爪子拍拍胸口，猫爸表示，狸花有九条命也不是这么吓的！ 　　还是说浪在宇宙的种族加持军人身份，做事就是这么雷厉风行，出人意外，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到令人发指？ 　　齐乐大脑发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是在……求、求婚？”喵喵地，他干嘛磕巴？！ 　　“是的。”希雅尔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方点头，“更正式的说法，我在请求你成为我的配偶。你的答案呢？” 　　“是不是太快了点？”猫爸嘟囔一声，爪子踩在希雅尔脸上。 　　“我们一起过了求偶期。”希雅尔说道，“按照蓝星的说法就是发情季，除了正式的程序之外，我们已经是配偶关系。” 　　猫爸：“……”这不要脸的是谁？！ 　　希雅尔托住齐乐的后腿，认真道：“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配偶，移居蓝星是必然。”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母星上的一切，确保齐乐的安全。 　　“我有点糊涂。”猫爸用爪子捂头，突然有当鸵鸟的冲动。 　　他的确对希雅尔有好感，两人也做过不能详细描述的事。 　　可结婚？ 　　就像他之前说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再者说，他可是要做渣猫的狸花，怎么能就这样被套牢！ 　　看向船长大人，齐乐张开嘴，在那双冰蓝眸子的注视下，话到嘴边硬是没说出来，只能黯然转头。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仅存在于想象，他真没这份潜质。 　　“我需要考虑。”想了半天，齐乐才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承诺代表的意义。 　　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能轻许诺言，那是对彼此不负责任。 　　“好的。”希雅尔没有强求，亲了一下齐乐前额，又将他抱回怀里。 　　猫爸举起前爪，搭在希雅尔肩上，再看降落的战舰，震撼不如之前的强烈。稍一走神，脑子里又是乱糟糟一片。 　　只能说船长大人的举动太出乎预料，彻底打乱了齐乐的步调。 　　站在航空港，头顶就是巨大的战舰，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样的场景无论如何都和“浪漫”不搭边。 　　而且，他一直是原始形态。 　　想到这里，猫爸突然竖起耳朵，变成类人形态，在希雅尔惊讶的目光中，严肃道：“再来一遍。” 　　“什么？”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对我重复一遍，然后我会认真考虑。” 　　不是他突然犯二，而是想到之前的场景，实在有点违和。 　　一个铂金色长发的帅哥抱着一只猫求婚？ 　　虽说不是不能接受，可还是再来一回比较好。 　　要不然换他来？ 　　念头刚一升起，就被猫爸挥爪拍走。他明明是要考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被雨浇昏了，一定是这样！ 　　齐乐提出要求，船长大人当然不会拒绝。单手托起齐乐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后，低沉的声音敲击耳鼓，酥麻从脊背迅速蹿升。 　　宽大的斗篷随风飞舞，恰好盖住两人。 　　嘴唇被堵住的同时，腰后一小片被轻轻摩挲。刹那间，似有白光在眼前炸开，绚烂夺目。齐乐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手下的布料，支撑起发软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等猫爸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航空港，正被希雅尔抱在怀里，沿着空中走廊向指挥塔进发。 　　猫爸有点懵。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船长大人嘴角微翘，单臂托着狸花，心情格外的好。 　　虽然求偶期已经过去，不再满世界发散信息素，但是，看到他抱着齐乐的样子，知晓星宿一种群习性的都会主动退后，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你担心的事的确可能发生。” 　　进入指挥塔，踏上升降梯，周围的景物迅速变换。齐乐四周看看，知道两人正前往指挥室。他在基地住过不短的日子，对指挥塔内的一切都很熟悉。 　　“猎场的限制取消，对蓝星是好事，也意味着不小的麻烦。” 　　升降梯停住，希雅尔走上传送带，将齐乐放到地上，单手梳过他的黑发，沉声道：“没有法令限制，海盗和走私商会疯狂涌入。利益会让他们陷入疯狂，甚至不顾一切。即使有基地存在，也无法杜绝偷猎者和走私船。” 　　如果母星舰队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对星球的损害更是难以估量。 　　“我明白。”齐乐点点头。希雅尔话中所指，他早就已经想到。 　　“所以，我希望能和基地扩大交易，购买激光武器和更多的飞行器。蓝星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必须守卫自己的家。” 　　任何外来的强盗，都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仅代表十一区，还是有更多种群愿意加入？” 　　“有什么区别？”齐乐抬起头，双臂环在胸前。习惯了揣爪子的姿势，总觉得类人形态很不方便。 　　“如果仅是十一区，我可以提供武器和飞行器，帮助你们习惯新的作战方法。”希雅尔说道。 　　齐乐没着急接话，等他继续向下说。 　　“如果包括更多的种群，达到三个区以上，我可以帮你们购买战舰，帮助你们熟悉操作。不过那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战舰？”猫爸愣住了，他想过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种。 　　“是的。” 　　传送带停住，希雅尔率先跃下，然后向齐乐伸出手，掌心向上，“我有一个新计划，你想听一下吗？” 　　“什么计划？”齐乐的心开始狂跳。他有种预感，希雅尔将要出口的话，很可能会改变所有蓝星种群的命运。 　　“通过一次战争，击败外来舰队，展示出足够强大的力量，使蓝星正式成为联盟成员，获取和其他星系同等的地位。”希雅尔看着齐乐，一字一句道。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蓝星多数种群——至少是绝大多数原生种登上战舰，和母星舰队以及海盗作战。” 　　“是不是能说服他们，是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 　　齐乐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近乎要蹦出嗓子眼。耳际嗡嗡作响，脚下像踩着棉花。 　　他不能代替其他原生种做决定，但他知道多数原生种已经改变想法，他们开始觉醒意识，明白蓝星对于他们的意义，不再局限于族群领地，而是着眼整颗星球。 　　遇到外来的强盗，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联合起来，奋起反抗，并肩战斗！ 　　想要更好的保卫家园，光同强盗战斗还不够，必须向更多的旁观者展示出力量，让他们彻底明白，蓝星绝不是印象中的原始野蛮！ 　　这里生存有智慧种群，已经发展出自己的文明，绝不比旁人差上半分！ 　　“我不能代替别人回答。”齐乐抬起右手，覆上希雅尔掌心，“但我可以联络大家，最终做出决定。” 　　“好。” 　　“我还有一个条件。”齐乐说道。 　　“什么？” 　　“在战争结束之后，掌控蓝星的必须是蓝星种群。”齐乐认真道。 　　“我对此承诺。”希雅尔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 　　修长的手指合拢，握住齐乐的手。指腹在手背上摩挲，似是有心，又似无意。 　　猫爸眯起双眼，什么都没说。 　　等两人走进指挥室，房门关上，突然抓住希雅尔的衣领，发挥狸花的特长，轻盈一跃，双腿缠在“猎物”腰间，吻住了他的嘴唇。 　　星宿一 　　芙丝塔合拢房门，落下控制锁。快步走到窗边，开启保护程序。合金板从四面落下，可以确保在她对外联络期间不受任何人打扰，包括她身为议长的丈夫。 　　通讯器的蓝光亮起，虚拟光屏展开。短暂的晃动之后，投射出奥伦的身影。 　　“母亲。”奥伦挺直脊背，头略微前倾，礼貌的问候芙丝塔，“您最近一切可好？” 　　“我很好。”芙丝塔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坐在雕刻有氏族标记的高背椅上，优雅得体，“我联络你，是有新的消息。” 　　“您应该联络指挥官。”奥伦说道。 　　“不。”芙丝塔摇摇头，“这样是为了安全。” 　　奥尔皱了一下眉，没有继续提出疑问，等着芙丝塔继续向下说。 　　看到他的反应，芙丝塔眼底闪过几许欣慰。 　　“蓝星发生的事已经传回母星，议会和元老院正在商议，准备以叛乱的罪名将希雅尔送上被告席。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关注，我不能冒险联络他，以免被他人察觉。” 　　相反，奥伦虽然被通缉，却不是母星主要的关注对象，母子俩联络会相对安全。 　　即使被发现也很好搪塞。 　　谁能责备一个想念孩子的母亲？ 　　此外，以议长的性格和行事，绝对会设法将事情压下，不让外人得知。 　　奥伦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在蓝星的日子越长，就越能感受自己之前有多蠢，就像如今的父亲。 　　他几乎能够打包票，塞缪尔闯入蓝星，议会和元老院试图将希雅尔送上被告席，有五成以上是父亲在背后推动。 　　“此外，星宿三总督昨日抵达母星，和第三氏族长老有过一番长谈。” 　　“星宿三总督？”奥伦面露惊讶，不明白星宿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是的。”芙丝塔继续道，“据我所知，母星向蓝星派遣奸细，很可能就是来自星宿三。” 　　“您有确切的把握？” 　　“至少五成。”芙丝塔说道，“你可以告知希雅尔，让他注意星宿三的商人和飞船。” 　　“我会的。” 　　“最后，还有一件事，也是我这次联系你的重要原因。”芙丝塔的嘴角轻轻抖动，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五天前，艾希利亚从母星出发，秘密前往蓝星。第五氏族向她发出警告，如果她不立即返航，就将她从家族流放。” 　　“然后呢？” 　　“然后她说，宁愿被家族流放也不会改变想法，之后就切断通讯。” 　　奥伦痛苦地捂住前额。 　　艾希利亚是他的未婚妻——前未婚妻，在他接受审判之前，两人已经解除婚约。 　　不过，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这个姑娘哪里都好，但有一点，武力值惊人，时刻梦想着成为一名海盗船长，带领飞船纵横宇宙，抢劫巡逻船！ 　　没错，就是星系联盟的巡逻船！ 　　想到艾希利亚可能带来的麻烦，奥伦头痛欲裂，结束通讯，走出房间之后，脑子里仍是混乱一片。没留意前方，直直和莱亚撞到一起。 　　不巧的是，莱亚正抱着一株植物，同样没留意奥伦。 　　两人迎面撞上，长腿纠缠，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奥伦的手按在莱亚头边，莱亚为抓住逃跑的植物，手臂环过奥伦的背，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 　　身侧的门突然打开，莫兰从房间走出，正巧撞见这一幕。沉默两秒，绿妹子突然上前一步，将两人分别抓起来，各自来了一个过肩摔。 　　砰砰两声，妹子拍拍手，顿觉神清气爽。 第八十九章 危机 　　第九死亡星 　　经过数日努力，萨蒂和船员们终于找到足够的合金舱板，拼凑出一艘勉强可以离开地表的小型飞船。 　　在搜寻材料的过程中，船员陆续找到五六架监测器，看样子，是先于她的飞船落入死亡星。上面的标记十分熟悉，一个名字闪过脑海，瞬间让她骤起眉心。 　　“奥尔多？” 　　据她所知，奥尔多的商队从不经过第九死亡星，这些监测器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奇怪。就数量来看，又分布得相当密集，更是难以解释。 　　难道是在追踪特定的目标？ 　　“或许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他们在打矿石的主意？” 　　“不，在我看来，很可能是被卷入时空隧道，意外坠入星球。” 　　船员们议论纷纷，生出各种猜测。 　　萨蒂将监测器交给大副，想看看是不是能够修复。可惜机器破损得太厉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启动。最后只能打消念头，拆出能源矿石和外层合金，余下的部分全部丢弃。 　　碍于材料限制，飞船表面坑坑洼洼，遍布各种划痕。舱板的颜色十分跳跃，由银白到赤红，由青灰到墨黑，几乎应有尽有，简直像一盘大杂烩，全无半分美感。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搜集到的舱板来自不同的飞船和飞行器，形状很不规则。塔克里克人用尽全力，仍有一小块无法成功拼接。 　　正无计可施，准备寻找其他材料时，大副想出办法，用猎杀的星虫皮做材料，包裹住合金板，嵌入缺口之内。 　　“长途飞行肯定不行，短暂离开地表，支撑到救援船抵达应该没问题。” 　　“材料越来越难找，弗里的体力也越来越差，单靠他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再者说，就算找到新的材料，也未必一定合适。” 　　“时间紧迫，越早离开越好！” 　　大副说完，又切下一块星虫皮，递给眉心紧锁的萨蒂。 　　“船长，这些星虫皮十分坚韧，折叠起来，不亚于寻常合金。” 　　死亡星上的异兽没有晶核，与之相对，身体强度非同寻常。 　　试了试星虫皮的硬度，萨蒂终于点头。 　　塔克里克人立刻开始行动，掌心覆到缺口上，一阵光芒闪过，星虫皮和周围的舱板黏合，不留半点缝隙。 　　这艘飞船很小，丑得令人发指。 　　换做平时，萨蒂绝不会踏上去半步。如今受情势所迫，别说是一艘拼凑起来的飞船，只要能离开这颗该死的星球，她什么都愿意做！ 　　萨蒂登上飞船，进入指挥仓，取出晶核嵌入能量槽。 　　众人屏息凝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喘，唯恐多日来的努力付之流水。 　　大概过了五秒，控制台发出微光，屏幕由黑暗变成浅蓝，投射出船舱外的景象，清晰度一般，却证明众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欢呼声骤然响起，又在下一刻消失。 　　船员们彼此捂着嘴巴，眼圈都有些发红。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和兴奋，就只能狠狠咬牙，五官都有些变形。 　　经过这些时日，他们知道第九死亡星有多么危险，任何响动都可能引来预想不到的敌人。 　　激动可以，闹出大的动静绝对不行。 　　这艘飞船是离开的关键，绝不能在最后关头掉链子，使得一切功亏一篑。 　　萨蒂同样激动。 　　她站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中画面，眼底映入荒凉的平原和嶙峋的石丘，想到在星球上的遭遇，想到将他们逼至绝境的丧尸，嘴唇抿紧，指尖握入掌心。 　　她发誓报仇，就一定会做到！ 　　“艾伦，准备起飞。”深吸一口气，萨蒂看向大副，“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每耽搁一分钟，出现变故的可能就越大，危险就增多一分。 　　“是！” 　　大副站在萨蒂右侧，代替死去的舵手，熟练的操控飞船。 　　领航员站到萨蒂左侧，其他船员找到各自的位置，用力握住双手，等到指尖不再抖动，尽可能快的进入工作状态。 　　引擎发出轰鸣，势必会引来异兽。 　　事到如今，众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能离开地表，只要能逃离这颗星球，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飞船开始升空。 　　一米、两米……五米……十米！ 　　屏幕中的画面不断变换，距离荒原越来越远，船员们再次欢呼，再不用控制自己的音量。萨蒂弯起嘴角，双手捂住眼睛，鼻根一阵发酸。 　　能离开了，他们终于能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声钝响突然传来，飞船顶部似被重物撞击。曾遭火焚的舱板承受不住重击，发出危险的吱嘎声。 　　响声接二连三，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碍于条件限制，屏幕仅能传回前方画面，船顶究竟发生什么，众人根本无从得知。 　　“船长，怎么办？”大副神情凝重。 　　根据他的经验，飞船很可能遭受飞行异兽攻击，更糟糕的情况，是那群许久没露面的是丧尸。如果被尸群拦截，他们还可能逃出去吗？ 　　“不管它，继续上升。”萨蒂咬住嘴唇，双眼变得透明，“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只管让飞船上升，绝不要停下来。还有，捂住耳朵！” 　　话音未落，飞船的摇晃陡然加剧，船身不受控制，开始向一侧倾斜。 　　大副几乎将操控杆扭断，才勉强控制出倾斜的角度，没有在半翻船。 　　萨蒂退到指挥仓中心，仰头看向舱顶，锁定位置后，脚下出现一个透明的气泡，将她缓慢托起。 　　距离舱顶越来越近，伸手就能碰到冰冷的合金板，萨蒂张开嘴唇，发出尖锐的长音。 　　声音入耳，仿佛有尖刀在耳鼓上划过。 　　大副的耳廓瞬间增长，向下弯折，隔绝刺耳的声响，继续坚守岗位。 　　部分船员利用天赋，或是用甲壳将耳朵罩住，或是干脆将外耳道闭合。 　　没有天赋能力的，只能用手捂住耳朵，要么就用布料将头缠起来。这样做不能完全隔绝萨蒂的叫声，至少能阻挡一阵，勉强可以坚持工作。 　　飞船外，围攻飞船的丧尸痛苦的抱住头，在半空中翻滚嘶吼，赤红的眼球几乎要裂开。 　　庞图克鼓起庞大的身躯，手脚上的蛙蹼全部张开，十指上的吸盘牢牢粘附在飞船顶部。萨蒂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让他头痛欲裂。但他不能放开，也不敢放开，始终一动不动。 　　带有腐蚀性的涎液从嘴角流下，蚀透坑坑洼洼的舱板。等缺口足有拳头大小，庞图克张开嘴，舌头从口中弹出，探入船舱，将缺撕得更大。 　　古玹展开双翼，悬浮在半空。 　　腕上的手环辐射红光，在半空翻滚的丧尸被光芒笼罩，动作变得迟缓，表情由痛苦变得狰狞，发出恐怖的嘶吼，接二连三扑到飞船上，随飞船一同上升。 　　庞图克发出一声惨叫。 　　舌头从船舱内抽出，已经少去一截，端口处迅速被粘膜覆盖，避免血液继续涌出。 　　由于丧尸们的攻击，船体遭到破坏，不至于马上跌落，升空的速度明显减慢。 　　古玹收起双翼，准确落到飞船上方。 　　“你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庞图克如蒙大赦，忙不迭离开飞船，抓住一只骨翼丧尸，勉强停留在半空。他实在太重，骨翼丧尸发出不满的咆哮，振翅的频率增快一倍，才没有当空坠落。 　　古玹弯下腰，单膝跪在飞船顶部，惨白的手抓住裂开的舱板，直接将整块金属揭开。 　　冷风瞬间灌入，萨蒂仰起头，长发随风乱舞，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耳廓变成如轻纱般的薄膜，尖牙探出嘴唇，手指变成弯钩状的尖爪，跃起袭向古玹。 　　可惜，她的攻击没有奏效，甚至没能将古玹逼退半步。 　　将舱板撕得更大，古玹跳进船舱，无视飞来的激光束，隔开尖爪，单手扣住萨蒂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船长！” 　　船员们发出惊呼，大副离开控制台，举起激光枪，对准古玹的头连开数枪。 　　操控杆疯狂摆动，屏幕闪烁模糊的雪花，飞船急速从半空跌落。 　　“你敢伤害船长，那就一起死吧！” 　　见到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怪物一直在盯着他们，等道他们造出飞船，亲眼见到飞船升空，这才出手抢夺，顺便把里面的船员当做晚餐！ 　　对船员的怒吼充耳不闻，任凭激光束射穿手臂，古玹抓住萨蒂，手指扎进她颈边的鱼鳃。透明的血从伤口流出，蜿蜒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湿痕。 　　“放开船长！” 　　船员们不顾一切，火力变得更加密集，不惜和闯入者同归于尽。 　　古玹在光芒中穿梭，轻易躲开船员的攻击。即使被击中，伤口也会很快愈合。这是他在死亡湖战斗中获取的“战利品”，属于星宿一种群的天赋。 　　船员们不想误伤萨蒂，火力再密集，总能被找到破绽。 　　古玹找到舱门，利爪穿透船员的胸腔，带着满手鲜血，一拳击碎控制锁。 　　“阻止……他！”萨蒂握住古玹的手腕，发出痛苦的嘶声。 　　船员们预感到危机，却根本无法靠近。 　　指挥仓的舱门向两侧开启，丧尸咆哮着冲了进来。 　　庞图克一马当先，用舌头扫开数名船员，大步冲向控制台，长有蛙蹼的手恢复正常，熟练的操控飞船，晃动很快停止，飞船继续升空。 　　骨翼丧尸扑向还活着的船员，任凭激光枪射在身上，只要没有打中要害，就会嘶吼着抓住目标，咬碎他们的脖子。 　　大副奋力抵抗，激光枪能量耗尽，被两只丧尸包围，在搏斗中被撕开胸膛，痛苦地倒在地上。 　　沙尔玛人想要化作巨兽，由红石星种群改造的丧尸却知道他们的弱点，抢在他们变化之前，锋利的爪子扎进他们的脊椎，扯断了他们的骨头。 　　指挥仓内近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古玹甚至驯服数名被死亡星同化的异族，用红光控制他们的行动，将船员的防线彻底瓦解。 　　没过多久，从大副以下的船员被杀戮殆尽。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骨头的碎裂声和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又一批丧尸走进指挥仓，他们带着修补船体的金属板，迅速将缺口堵住。 　　冷风逐渐变小，进而完全消失。 　　血腥味变得更加刺鼻。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萨蒂双目充血，双腿变成鱼尾，银色鳞片从指尖蔓延至脸颊，不顾身上的伤口，脖子突然伸长，张嘴咬在古玹身上。 　　手指穿透古玹的胸腔，狠狠抓向他的心脏。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成功了！ 　　可就在最后一刻，她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锋利的獠牙穿透她的脖颈。 　　她的身体不能动，像岩石一般坚硬。视线变得模糊，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最后一缕光明消失之前，一种古怪的液体流进她的嘴里，她的下巴被掰开，又被塞入一颗类似晶核的东西。 　　萨蒂不知道正发生什么，本能驱使她将入口的东西吐出去。奈何身体被禁锢，一动也动不了，只能被迫吞咽。 　　最后，一个冰冷的圆环套在她的手上。 　　古玹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最可怕的噩梦。 　　“实验体，可以暂时保存，能够制成完成品。” 　　实验体？ 　　完成品？ 　　萨蒂皱眉，努力想要维持清醒。 　　意识到身体可以活动，猛然向前扑去，想要咬断眼前人的脖子。腕上的圆环却在这时发光，恐怖的电流袭遍全身，在被松开的刹那，不由自主的软倒在地。 　　一只冰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萨蒂想要挣扎，却是徒劳无用。 　　古玹用舌头敲击牙床，一遍又一遍。 　　音波传入脑海，萨蒂发出痛苦的尖叫，透明的双眼开始变色，成为刺目的猩红。 　　飞船继续上升，速度虽然缓慢，仍是成功脱离大气层。 　　丢开昏死过去的萨蒂，古玹踩过遍地鲜血，坐到指挥椅上。接过庞图克递上的通讯器，向外发出求救讯号，随即合上双目，等待猎物上门。 　　蓝星 　　齐乐趴在床上，黑发散落在肩上，盯着对面的墙壁，描摹着合金上的纹路，长久出神。 　　放空的大脑逐渐被记忆填满，想到自己都做了什么，猫爸突然双手抱头，像只狸花一样打起了滚。滚到一半突然停住，变成原始形态，继续在床上扑腾。中途亮出爪子，对着床单一顿抓挠，试图毁灭“证据”。 　　喵喵地！ 　　是他主动！ 　　是他缠住希雅尔的腰！ 　　是他把船长大人拉到床上，然后撕衣服这样那样！ 　　一回不够还来第二回 ！ 　　发情期不是过了吗？求偶期不是也过了吗？！ 　　感受到从脊椎蹿升的酸麻，猫爸又是一爪子下去。喵了个咪地，以他的恢复力都能变成这样，昨晚到底干了什么，真心不想回忆！ 　　布帛撕裂声响起，略有些刺耳的声响，在猫爸听来却是格外解气。 　　解气归解气，即便他控制力道，金属制成的床架依旧从中间断裂，咔擦一声，断口格外光滑整齐。 　　齐乐跳到地上，开始在室内来回踱步。 　　走动时感觉愈发清晰，又看一眼破损的床架，齐乐不想继续闹心，干脆一甩尾巴，迈步走到门前，跳起拍下控制锁。 　　换个房间，眼不见为净。 　　卧室隔壁就是希雅尔的办公地点。 　　齐乐探出头，发现希雅尔站在办公桌边，侧身对着自己。占据半个墙面的屏幕中，是一个英俊男人的身影。 　　“母星传出消息，舰队上层出现分歧，议会强烈要求对你提出审讯，元老院模棱两可，他们的联盟并不想象中牢固。不过，他们的利益终究一致，目前仅是拖延，事情很可能最终通过。” 　　“在预料之中。”希雅尔的声音随之响起，“塞缪尔未经许可闯入蓝星，我身为基地指挥官，有权将这支舰队击落。如果议会和元老院提前授予他特权，可以援引联盟法典，向知情者进行讯问。” 　　“我也是这样认为。”屏幕中的男人手按权杖，笑道，“你之前送来资料和药剂，我已经转交给萨迦。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支持你的提议。” 　　“我之前联络星宿六总督，我想……” 　　不等希雅尔说完，男人突然倾身向前，英俊的面孔陡然放大，完全要贴到屏幕上，双眼瞪大，表情中尽是不可思议。 　　“舅舅？”希雅尔皱眉。 　　“希雅尔，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是谁？我绝对没看错，他是从你的卧室出来的！” 　　听到阿莱克图的话，希雅尔转过身，看到站在门边，抬起一只前爪，正有些尴尬的齐乐。四目相对，不理会阿莱克图总督的大呼小叫，希雅尔大步走过来，将齐乐弯腰抱起，捏了捏他的后爪。 　　看到这一幕，阿莱克图总督下巴落地。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恨不能顺着讯号爬过来，抓起外甥仔细检查，看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 　　脑中灵光一现，想到某种可能，总督阁下双眼闪亮，看着重新回到屏幕前的希雅尔，再看看被他抱在怀里的齐乐，咳嗽一声，说道：“希雅尔，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好的。” 　　船长大人很是干脆，将齐乐转过身，左臂托着他的身体，右手举起他的一只爪子。 　　“齐乐，蓝星原生猫，我正在追求的配偶。” 　　然后低头看向猫爸，朝屏幕中的总督阁下示意，“星宿五总督阿莱克图，我的舅舅。” 　　猫爸的大脑一片空白，顺着希雅尔的力道，对阿莱克图挥了挥爪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正面已经脸贴屏幕、双眼放光的总督，整只猫都僵住了。 　　基地航空港中，加斯帕斯开启信息库，调出近日抵达的船只记录。 　　蓝光漫射而出，数面虚拟光屏交替出现，屏幕上的画面不断滚动，商队的资料和船员的信息逐一显现。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和星宿三有关的飞船和人员。除基本资料之外，还包括这些人在基地的行动，巨细靡遗，无一遗漏。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滚动的画面突然停住。 　　锁定显示在上面的一艘飞船，对照登记的船上人员，以及船长大副在基地内的行动，加斯帕斯缓缓勾起嘴角。 　　终于找到了。 　　黑暗的宇宙中，一艘星宿六的走私船从边境返回。船上满载交易来的晶核和能量矿石，还有从其他商人手里换来的异兽和奴隶。 　　“晶核和矿石品级一般，在主星卖不出大价钱，只能去附属星。” 　　“异兽的买家已经找好，可惜不是活的，否则价格会更高。” 　　“奴隶送去红石星，他们会给出高价。那里的城邦主早就放出消息，想要这几个星系的奴隶。幸亏我提前得到消息，要不然就会错过这笔买卖。” 　　船长和大副翻阅货物清单，确定接下来的计划。 　　“可惜不是蓝星晶核。”船长懊恼的扔掉记录仪，“如果是蓝星晶核，根本不用这么费事，主星上的那些家伙都会挤爆我的舱门！” 　　听到船长的抱怨，大副没说话，有的船员还撇了下嘴。 　　这事又能怪谁？ 　　归根结底，是船长太过贪婪，不满足正规渠道得来的利润，总想做无本的买卖甚至黑吃黑，还专门朝熟人下手，哪怕最恶名昭著的海盗也没有这么干的。 　　更要命的是，他看不清形势，在蓝星基地被塞缪尔的舰队袭击时，做出错误判断，伙同其他几名船长，试图在基地内引起混乱。 　　幸亏行动没开始就宣告流产，如若不然，等希雅尔收拾掉闯入蓝星的舰队，回头就会轰死他们，绝不是简单驱逐了事。 　　“总有一天我会再去蓝星！”走私船长咬着拇指，表情阴鸷，“如果我从星宿一得来的情报确凿无误，那一天不会太远。” 　　到了那时，他会第一个冲进蓝星，猎杀更多的异兽。 　　听说蓝星原生种的晶核能量更强，大可以抓几只养起来。要是传言属实，晶核挖出来交易，必定能大赚特赚；若是传言有误，他一样做不了赔本买卖，这些种群可以变成类人形态，卖去红石星系，总能赚回本钱。 　　大副的想法恰恰相反。在他看来，母星的计划非但实现不了，还可能被蓝星基地反过来利用，拎起巴掌狠扇。 　　奈何船长听不进劝，多说实在无益。 　　谁也劝不回一心找死的人。 　　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生意结束，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立刻脱离这艘走私船，另外寻找生计。 　　飞船继续向前，为避开巡逻的母星舰队，船长选择一条废弃的航路，连续绕过几座空间站。 　　即将抵达空间跳跃点时，飞船突然收到一条求救讯号。 　　“是一支商队发出来的。”通讯员将讯号接通，声音断断续续，大致能辨别出，他们携带有大量货物，在死亡星遇到麻烦。如果肯施以援手，愿意将半数货物奉上。 　　“具体位置在哪？”船长问道。 　　“第九死亡星。” 　　听到讯号发来的位置，大副立即表示反对，“船长，那里很危险，最好不要去！” 　　船长考虑半晌，贪婪再次占据上风。 　　“去找这支商队。” 　　“什么？！”大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不用靠得太近，发现目标后，放出飞行器就能将船拖走。假使遇到危险，也有充足的时间离开。” 　　“船长，我还是不同意，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大副很想撬开船长的脑袋，看那里面塞的都是什么，“那里是第九死亡星，不是其他地方，根本无法用常理判断！” 　　“我是船长，必须照我的命令做！”船长态度强硬，根本不容反对，“想想看，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别人发现之前，吞下这支商队。多数船员被说得心动，大副独木难支，只能黯然的闭上嘴巴。 　　殊不知，前方等着他们的根本不是什么遇难的商船，而是一群残暴弑杀的丧尸。 第九十章 暴力狸花 　　基地航空内，一艘带有星宿三标记的商船正准备起飞。 　　这艘商船停留在蓝星长达半个月时间，除了和其他商队交易货物，还接触不下十支海盗。在交易所工作的基地人员，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齐乐到船坞交时，彼此还曾打过照面。 　　猫爸早已经习惯异族打量的目光，并不觉得如何。 　　倒是走在他身边的莫兰，看着对面的几名船员，想起奥伦的提醒，下意识拧紧眉心。返回指挥塔后，立即联络加斯帕斯，将心中的怀疑尽数道出。 　　不是妹子多疑，实在是这支商队的人在基地内的走动过于频繁。船长大副的行动足够谨慎，很难抓到把柄。少数船员缺乏经验，偶尔会露出马脚，引起基地人员警觉。 　　猫爸听到希雅尔和加斯帕斯的话，看到加斯帕斯提供的船队资料，不由得竖起耳朵。 　　按照两人所言，这些人不是奸细也是情报贩子，若非基地事先获悉情报，说不定真会被他们溜走。 　　“共有十艘商船存在嫌疑。”加斯帕斯说道，“这些人停留时间最长，搜集情报的方式也最为隐秘。” 　　看着两人制定抓捕计划，齐乐并拢前爪，尾巴卷到身前，紧迫感油然而生。 　　他再次意识到，战争离自己越来越近，蓝星种群想要活下去，不沦为强盗肆意抓捕的猎物，就必须团结起来，并肩战斗！ 　　不知道艾莎的族群到了哪里，有没有找到玛雅？ 　　海豚是否联系上住在远洋的亲戚？ 　　伊桑和海蛇的交涉是否顺利？ 　　松鼠和鼹鼠有没有将消息传播出去？ 　　甚者，行军蚁是否找到其他蚁群？ 　　太多问题盘踞在脑海，猫爸锁紧眉心，锋利的爪子弹出爪垫，重又收起，重复几次，在合金制成的桌面上留下清晰划痕。 　　“在想什么？” 　　希雅尔的声音传入耳中。 　　齐乐打了个机灵，从思绪中转醒。 　　“喵。” 　　猫爸蹭蹭覆在头顶的大手，很多想说的话一起涌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希雅尔没有追问，单手将他捞到怀里，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头顶下滑，一下下拂过他的脊背，又挠了挠他的下巴。 　　“蓝星要赢得尊重，必须展示出实力，这是星系间不成文的规则。”希雅尔沉声道，“如果没有一定实力，联盟舰队、星际海盗、走私商会纷至沓来。这里会陷入比猎场更糟糕的境况。” 　　“我明白。” 　　“我给你的资料中，有关于第二死亡星的记载。”希雅尔话锋一转。 　　齐乐想了片刻，摇摇头，“我还没看到那里。” 　　“第二死亡星资源丰富，有智慧种群生存，曾有发展出文明的机会。可惜在他们加入联盟之前，被海盗和走私商盯上……” 　　攫取、掠夺获取的利润远超过正常贸易。 　　破坏向来比建设容易。 　　一颗富饶的星球在不到几十年的时间内沦为死亡星，教训不可谓不深刻。然而，贪婪不会停止，海盗和走私商也不会转眼变成圣人。 　　正如齐乐之前想的那样，想要保护家园，必须展示出肌肉，否则就只能被动挨打，成为炮火下的牺牲品。 　　齐乐趴在希雅尔腿上，听着他的讲述，神情慢慢变得坚定。 　　不想遭受同样的命运就必须战斗。 　　甭管来的是谁，敢找茬就揍你，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揍得敌人生活不能自理，蓝星才能真正崛起！ 　　在船长大人的讲述中，猫爸对宇宙规则有了新的解读，在暴力狸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没有回头。 　　基地增强警戒，对来往船只进行严格排查，心怀鬼胎的船长和海盗听到风声，纷纷召回外出的船员，准备立即起航。 　　即将离岗的星宿三商船就是其中一员。 　　船长艾丹登上坐在指挥椅上，打开记录仪，翻阅此行收获，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桑，离开蓝星后重新设定坐标，暂时不回主星，直接前往星宿六。” 　　“星宿六？” 　　舵手和领航员都吃了一惊，同时转过头，不明白船长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照我说的做，这是命令。”船长硬声道。 　　他奉命探查蓝星基地情报，迄今为止收获不菲。就搜集到的战舰资料，足可以向上面交差。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他终归是个商人，赚钱才是重中之重。 　　船上有两个货仓的晶核和能量矿石，还有大量异兽皮毛以及珍惜的药剂材料。这批货物运回星宿三，售罄不是问题，却远远比不上星宿六的高价。 　　如果他敢冒险，可以前往边界行星，那里聚集更多走私商和被联盟通缉的额海盗。这些晶核和能量矿石运过去，价格翻上几番不成问题，出现几十乃至上百倍的利润都有可能。 　　可惜的是，他和盘踞在边界的几支走私商队发生过不愉快，短期内无法解决，没遇上还好，如果遇到，一场战斗不可避免。 　　仔细考量之后，艾丹船长决定放弃冒险，前往星宿六一样能赚得不少。 　　大副走到船长身侧，低声道：“艾丹，你真打算依照总督的命令去做？” 　　“不然怎么办？”艾丹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如果我不照做，就会被扣上海盗的帽子，受到联盟通缉。” 　　实事求是的讲，艾丹船长根本不想接这笔生意。 　　凡是和希雅尔打过交道，都知道这位能扛着激光炮怼战舰，绝不是好惹的主。可受到总督本人的“召见”，刀悬在脖子上，要么点头要么死，还能怎么办？ 　　大副神情凝重。 　　他不看好母星的计划，更不看好星宿三总督和母星的合作。 　　他隐约听到消息，星宿四和星宿二总督已经表明态度，支持将蓝星由猎场的名录中剔除，并将其划为希雅尔的领地。 　　议长则联合部分元老院成员针锋相对，要求审判庭下达提审令，将希雅尔送上被告席，罪名是无视法令，勾结海盗，击毁母星飞船。 　　阿莱克图总督瞬间拍案而起，向审判庭提出，援引联盟法典，对议会、元老院和舰队中的某些人员进行讯问，追查塞缪尔率领舰队闯入蓝星一事。 　　“这样的授权本就无效！” 　　当着议会和元老院全体成员的面，阿莱克图总督指着议长赫提的鼻子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授权舰队进入任何星球？今天是蓝星，明天会不会是星宿五？后天就是星宿二、星宿四、星宿六？！ 　　话没有如此直白，意思却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折扣。 　　星宿六总督没有马上表态，但在议长提出证据，表明他曾向舰队求援，要求缉拿海盗时，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阁下，我的确请舰队帮忙抓捕海盗，但没有请他们闯入蓝星。事实上，我认为阿莱克图总督的担忧很有道理。”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地盘被无端闯入。 　　这一刀捅下去，议长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整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乱成一锅粥。 　　几名总督和议长针锋相对，几次让议长和元老院成员下不来台，偏偏对方还无计可施，硬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加上阿莱克图总督在一旁煽风点火，动不动就叫嚷着要开战，更是让事情难以收拾。 　　在大副看来，这件事和星宿三无关，总督不该参与其中，否则很容易引火烧身。奈何总督就是凑上去，天晓得是不是突然被门夹了脑袋。 　　“艾丹，这件事太奇怪了。”大副认真道，“总督或许以为，这个时候站在母星一边，能够获取不少好处，遇到情况不对，还可以转加入另一方。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冲突一旦爆发，将和以往完全不同。如果不够谨慎，或许连回头的可能没有。” 　　艾丹船长陷入沉思，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 　　领航员则摇摇头，笑道：“西奥，你太小心了。” 　　舵手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这样的争端又不是首例，依我来看，总督的决定没有任何不妥。” 　　“依照以往的经验，几名总督只是想趁机争取利益，一旦达成目标，未必会因为一颗边界星球同母星大动干戈。” 　　“别人不好说，阿莱克图总督一定会。”大副严肃道，“塞缪尔做的事，你我都能猜出来，卢卡斯总督更不会被蒙在鼓里。如果两个星宿同时派出舰队，星宿一的舰队再强也不可能占到多大的便宜。” 　　“我认为西奥说得很对。”艾丹开口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率领众人有多远躲多远。可惜他被迫到蓝星搜集情报，身不由己，已经卷入其中，想躲开都不可能。 　　说话间，船坞顶部开启，合金扇叶呈涡旋状扩散，带起一阵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冷风卷入船坞，雨水从天而降。 　　艾丹下令起飞，舵手推动控制杆，飞船引擎发出轰鸣，从停泊点缓慢升空。 　　就在这时，船坞内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开启的坞顶又重新合拢，比先前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直觉告诉众人，情况不对，很不对！ 　　“冲出去！” 　　完全没有犹豫，艾丹下达命令。 　　“打开防护罩，启动所有能源，撞也要撞出去！” 　　警报声越来越响，眼见船坞就要全部关闭，舵手和领航员的额角已经沁出热汗。粘稠的液体顺着高耸的颧骨滑落，凝固成橡胶状，砸落在控制台上，又在瞬间弹起，接连落到地面。 　　“让开！” 　　知道情况紧急，艾丹一把推开舵手，代替他操控飞船。 　　控制杆被完全推平，飞船呈九十度，船艏直对船坞顶部，船尾喷出白色气流，热度高得惊人。 　　轰！ 　　拼着损耗能量，加固外层防护罩，飞船硬是撞开闭合的扇叶，冲出了船坞。 　　流线型的船身腾空而起，被撞碎的合金板随着气浪翻滚，在半空飞过，呼啸着落入航空港，锋利的尖角楔入地面，带来一阵嘈杂和惊呼。 　　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附近的商人被气浪掀翻几个跟头，又差点被掉落的合金扇叶砸中，忙不迭跑回船坞，顺便拉回想一探究竟的同伴，坚决不肯再迈出半步。 　　艾丹下令填充能量，将飞船的速度提升到最高。 　　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蓝星。 　　可惜，就在飞船冲出船坞的同时，三艘战舰同时起飞，死死挡住他的去路。 　　十余艘飞行器穿梭在战舰之间，基地士兵或手持高能量激光枪，或是肩扛激光炮，瞄准飞船中部靠近船尾的位置。 　　那里是能源舱。 　　集中火力轰击，防护罩并不能支撑太久。如果能源矿石被引爆，飞船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在半空起火。 　　无视船艏的激光炮，加斯帕斯驾驶飞行器上前，停在距离飞船十余米的地方。身前张开一面虚拟光屏，屏幕中清楚显示希雅尔下达的逮捕令。 　　“奉基地指挥官命令，这艘飞船以及船上的所有人员都将被扣押。未得指挥官许可，任何人不得离开蓝星。” 　　命令传达完毕，加斯帕斯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三声之后，飞行器迅速升高。 　　十余名基地士兵张开炮口，白色的能量开始聚集，只要按下启动装置，灼热的激光束将同时飞出，彻底瘫痪这艘飞船。 　　三艘战舰逼得更近，防范艾丹等人狗急跳墙，从内部将飞船引爆。 　　虽说这个可能很小，但凡事只怕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飞船指挥仓内，艾丹站在控制台前，五官扭曲，愤怒的情绪充斥胸腔，颤抖的手指却泄露出挥之不去的恐惧。 　　“船长，”大副艰难开口，声音干涩，“船上火力有限。” 　　这句话已经相当委婉。 　　直白点说，就是咱们实力有限，只能欺负一下民用商船。对方开出三艘战舰，还有十几艘飞行器，一旦发生交火，自己只有挨轰的份。 　　艾丹握紧双拳，表情愈发难看。 　　“船长，对方只说扣押。”舵手小声道。 　　只说扣押，证明不会要他们的命，至少现不会。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尽量配合，尽可能保住性命。 　　“船长，咱们不可能逃掉。之前冲出船坞耗费太多能量，防护罩已经开始减弱，无法抵挡对方火力。”领航员白着脸说道，脚下铺满一层橡胶状的汗液。这是种群独特的生理机能，可以帮助他们排解紧张，维持冷静思考，避免冲动之下做出错误决定。 　　视线扫过众人，艾丹十分清楚，他不可能下达自爆的命令，即使他咬牙下令，众人也不会遵守。 　　艾丹船长深吸一口气，道：“向对方发出通讯，我们放弃抵抗，依照基地指挥官的命……” 　　不等他说完，十余道光束突然飞来，击穿飞船外部防护罩，在船体表面留下醒目的弹痕。 　　依照火力判断，这次只是警告。 　　艾丹瞳孔紧缩，不敢继续耽搁，催促通讯员将讯息发出。 　　通过屏幕显示的画面，他肯定对方已经收到讯息。可就在下一秒，又是十多道光束袭来。在剧烈的摇晃中，艾丹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他分明已经发出通讯，愿意放弃抵抗、接受关押，怎么还要开炮？！ 　　两轮炮击之后，加斯帕斯举起右臂，示意士兵停止射击。然后向飞船下达命令，要求他们立即降落，开启舱门，列队走出。 　　艾丹没有其他选择，即使怀抱怒气，在炮口下也只能咽回去。 　　飞船回到船坞，立刻被基地士兵包围。 　　舱门开启，以艾丹船长为首，船上人员陆续走出，被命令交出空间纽和所有武器。 　　“这样是否太过分了？”艾丹硬声道。 　　武器交出是常例，空间纽凭什么也收走？ 　　“过分？”加斯帕斯勾了下嘴角，“艾丹船长，你之前做过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我想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愿意配合，诸位将性命无忧，如若不然，我会很难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丹脸色铁青。 　　“你们……” 　　“加斯帕斯。”桑德斯走进船坞，视线扫过艾丹等人，皱眉道，“这么做简直浪费时间。照我看，这些人并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不如和之前放出去的几艘飞船一样，直接轰碎了事。” 　　“桑德斯。”加斯帕斯又开始头疼。 　　船员们脸色骤变。 　　艾丹和大副对视一眼，再不敢怀抱侥幸，老实交出空间纽和激光武器。 　　经过检查，确认没有船员私藏，加斯帕斯点点头。 　　“指挥官希望能和你单独谈谈，请和我来。” 　　口中说请，态度却分外强硬，同命令无异。 　　艾丹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将船员留在身后，迈步跟上加斯帕斯，独自前往指挥塔。 　　指挥室内，齐乐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懒洋洋打着哈欠。 　　就在五分钟前，阿莱克图总督又发来通讯，虽然没像上次一样盯着他，猫爸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想到这里，猫爸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坐在指挥椅上，正翻阅文件的希雅尔。 　　外甥肖舅？ 　　就五官轮廓来说，两人的确有两三分形似。但就性格而言，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两人有任何共同点。 　　爪子拍拍桌面，猫爸卷起尾巴。 　　还是说，船长大人有隐藏属性，他至今没有察觉？ 　　很有可能。 　　和初印象相比，眼前这位简直是判若两人。尤其是埋肚子咬耳朵的爱好，基地众人都适应了相当长时间。 　　简单点说，形象崩裂，高达十二级。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希雅尔抬起目光，对上表情有些古怪的狸花。 　　眉毛挑了一下，长臂探出，将齐乐捞进怀里。手指顺过他的脊背，又挠了挠他的下巴，一心二用，继续翻阅文件。 　　猫爸好奇探头，发现屏幕中的文字他压根不懂。 　　“这是星宿一的氏族文字，和联盟采用的文字不同，发音也有很大区别。”希雅尔解释道。托起齐乐一只前爪，凑到唇边亲了一下，随后将柔软的爪垫印在屏幕上。 　　“上面写什么？”齐乐仰起头。 　　“要求我返回母星。”希雅尔勾起嘴角，有一下没一下捏着齐乐的爪子，“议会、元老院和审判庭联合发出这份文件，要求我前往母星，就塞缪尔率领的舰队被击毁一事做出说明。” 　　“……他们傻吗？”齐乐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这结论。 　　要是不傻，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缺的事？ 　　摆明是圈套，想也知道希雅尔不会回去。如果心情不爽，肯定会用更强烈的方式进行反击。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伸出脸给人扇，而且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听到齐乐的结论，希雅尔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肩膀开始抖动，清朗的笑声流淌出唇边，在室内回响。 　　笑声中，齐乐又被抓起来，鼻子被亲了一下。 　　前爪举起来捂嘴，船长大人干脆亲爪垫。 　　这叫啥？ 　　猫爸大人拧紧眉心。 　　是不要脸还是二皮脸比较贴切？ 　　他果然没想错，这位有隐藏属性，需要进一步挖掘。 　　艾丹被带入指挥室时，希雅尔的下巴上多出两枚梅花印。虽然消失得极快，还是被带人前来的加斯帕斯看得清清楚楚。 　　“咳！” 　　加斯帕斯咳嗽一声，指挥官和狸花同时抬头。 　　“指挥官，人已经带到。” 　　希雅尔颔首，收起轻松的笑。 　　齐乐趴回他的腿上，揣起前爪，抬高视线，打量着对面的异族。 　　身材很高，皮肤是砂金色，长相十分英俊，就是没有头发。从额心向脑后有叶片状的图腾，图腾边缘延伸出细长的纹路，尾端落在眼角。 　　回忆希雅尔给他的资料，猫爸有九成肯定，这个人是星宿三种群，不然也有该星系血统。 　　“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无视艾丹复杂的表情，希雅尔靠向椅背，沉声道，“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包括星宿三和母星的交易，塞缪尔收买的海盗飞船，以及母星接下来的打算。” 　　“指挥官，您在强人所难。”艾丹皱眉道。 　　“不，我不这样认为。” 　　修长的手指抚过齐乐的耳朵，希雅尔的声调没有任何起伏，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我知道你曾在星宿三舰队中服役，也知道你的另一重身份。”希雅尔沉声道。 　　艾丹瞳孔紧缩。 　　“星宿三能够对你发出通缉，星宿五同样可以。如果这还不能让你下定决心，还可以加入星宿二、星宿四和星宿六。” 　　艾丹脸色变了几变，指尖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和母星一直有联系，暗中与议会中的某些人维持良好关系。”希雅尔说道，“我的要求很容易办到。” 　　“这么做我一样会丢掉性命。”艾丹哑声道，“您不如现在就杀死我。” 　　“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虞，并且给你新的身份，让你成为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听到这番话，艾丹无法否认，他心动了。 　　权衡利弊之后，艾丹试探道：“您保证？” 　　“我保证。” 　　艾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这是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办法。 　　退后半步，艾丹双臂交叉搭在肩上，向希雅尔深深弯腰。 　　“以祖先之名起誓，我将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第九十一章 船长大人的教学 　　继艾丹之后，基地连续扣押六艘商船和海盗飞船。 　　船上的商人和海盗要么被当场扣押，在惶惶不安之中接受讯问；要么顽固到底，同基地发生交火，在炽热的光焰中被烧为灰烬。 　　对于后者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自然不用多提。 　　至于前者，他们的武器和空间纽都被搜走，飞船也被扣押，绝大多数和艾丹一样，转而向希雅尔效忠。 　　实在顽固不化的会被基地放逐，没有任何武器，独自在蓝星流浪。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摩拳擦掌的原生种，以及饥肠辘辘的异兽。 　　遇到带着幼崽的种群，商人和海盗不会马上死去，而是被当成不错的教学实例和陪练对象。 　　母亲们重复扑杀撕咬的动作，找出猎物的弱点，为孩子讲解关于异族的第一堂课。幼崽们仿效母亲的动作，在不断的练习中掌握动作要领。 　　浑身伤痕累累，死亡才会最终降临。 　　对于这样的经历，商人和海盗只能自认倒霉。 　　既然选择为母星刺探消息，计划在蓝星引起混乱，同舰队里应外合，就不该抱怨基地的手段残酷。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必须承受的后果。 　　如果计划得以实现，他们将如何对待蓝星种群？ 　　绝不会有半点仁慈。 　　雷霆手段之下，基地隐患解除，艾丹的身份暂时不会暴露，留下的时间足够他完成希雅尔交代的任务。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母星和星宿三早晚会听到风声。但在那时，情报早已经到手。 　　有希雅尔的承诺，艾丹不用担心被母星报复。除非基地被彻底摧毁，同希雅尔结盟的总督都被打败，或是突然改变立场。 　　从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小。 　　齐乐留在基地期间，目睹整场抓捕行动，从中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实力决定一切。 　　只要自身实力过硬，手腕够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一吹就散。 　　体会越深，提升实力的念头就愈发迫切。 　　知道他的想法，希雅尔将工作丢给埃尔法和加斯帕斯，抱着狸花前往武器库。挑选出适合齐乐使用的激光枪，带他前往训练室。 　　加斯帕斯认命的拿起记录仪，开始代希雅尔完成工作。 　　埃尔法双臂环胸，全身变蓝，无视堆在面前的记录仪，转身大步离开。 　　他是医疗官！ 　　凭什么指挥官的工作都要丢给他？！ 　　心情不爽之下，颜色逐渐变深，完全是生人勿近。 　　“指挥官在训练室？”知道希雅尔的行踪，医疗官丢开全身僵硬的士兵，踏上升降梯，打算去找指挥官好好“谈”一下。 　　在埃尔法离开之后，加斯帕斯捏捏额角，无奈的叹息一声，继续埋头工作。 　　由于人员不断增多，加上外来船员需要，基地训练室经过改建，在指挥塔中占据三个楼层。 　　枪械训练室占据一半的面积，采用空间技术，将房间内部细分，模拟不同的环境，可容单兵训练，也可以多人对战。 　　希雅尔打开虚拟光屏，选定模拟环境，设定初级战场，示意齐乐在屏幕上录入指纹和瞳孔。 　　“我为你示范。”解下外套，只穿着衬衫长裤，希雅尔捏捏齐乐的耳朵，拿起一把激光枪，走进预设的战场。 　　在他踏入警戒线的刹那，屏障迅速升起，将模拟战场同外界隔绝。 　　齐乐面前的屏幕发出一阵亮光，在光芒消失之后，清晰显示出希雅尔在模拟战场的中一举一动。 　　丛林幽暗阴森，潜藏着各种危险。 　　然而，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无法阻碍希雅尔的行动。 　　长腿横扫，荡开冲上来的敌人，踏在右侧的树干上，登时飞出数米。银色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快得难以捕捉。每一次开火，都能准确击中目标。 　　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发生变化，经过程序统计，从希雅尔走进模拟战场，到解决所有目标，耗时不超过五分钟。 　　齐乐盯着屏幕，半晌没说出一句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喵喵地这算初级？！ 　　屏障开启之后，希雅尔走到齐乐身边，抱起僵硬的猫爸，笑着亲了亲他的鼻子。 　　“准备好了吗？要不要试一试？” 　　咕咚。 　　齐乐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落在被放在一边的激光枪上。 　　莫名的兴奋感突然蹿升，就在他打算变成类人形态，到“战场”中尝试一下时，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埃尔法迈步走了进来。 　　医疗官全身蔚蓝，心情显然十分糟糕。 　　知道希雅尔带齐乐到训练室的目的，埃尔法勾起嘴角，当场提议，单兵训练未免枯燥，不如双人对战。 　　“程序模拟的对手过于僵化死板，不会随机应变。”埃尔法双手交握，抻了一下手指，“真实的对战才能学到更多东西。你觉得如何？” 　　“的确。” 　　希雅尔颔首，改变模拟环境。 　　丛林愈发幽暗，敌人的数量和危险程度大幅度提升。 　　即使两人对战，程序模拟出的对手依旧存在。在设法击败对手的同时，还要防备来自不同方向的袭击。 　　埃尔法解下外套，拿起另一把激光枪，对瞪大双眼的狸花笑了笑，颜色逐渐变浅。在他迈过警戒线时，已经全身透明。几个腾挪之间，彻底融入环境，无论齐乐怎么找，都无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这是星宿七的种群天赋。”希雅尔挠了挠齐乐的下巴，“提前知道对你也有好处。我会尽量放慢动作，让你知道该如何找到他们。如果不能掌握要领，不要着急，机会还很多。” 　　埃尔法说得没错，对战是更快的教学方法。 　　希雅尔走进虚拟战场之前，已经开始考虑下次的对手。 　　加斯帕斯还是桑德斯？ 　　或许该多选几个种群？ 　　猫爸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中光影闪烁，光束飞舞，控制不住的弹出爪子，在脑中模拟身临其境，自己将如何战斗。 　　兴奋感挥之不去，战意汹涌。 　　暴力狸花终将横空出世，谁都阻挡不住。 　　黑暗的宇宙中，艾希利亚的飞船绕过一座空间站，甩掉紧随在后的巡逻船，抢在一支商队前进入时空跳跃点。 　　指挥仓内，艾希利亚坐在金属椅上，看到完全陌生的星系，确定巡逻船不在身后，弯起饱满的红唇，欢呼一声：“终于甩掉了！” 　　少女身材高挑，长腿被黑色长靴包裹，腰间一条两指宽的皮带，皮带旁斜挂一把长刀，刀柄上镌刻第五氏族徽章。 　　亚麻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利落的垂在身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褐色双眼扫过，喋喋不休的领航员感受到压力，没出口的话都卡在嗓子眼。 　　眼见艾希利亚手握刀柄，随时可能发飙，舵手立刻将领航员拽回岗位。 　　艾希利亚满意了。 　　她从母星离开，可不是为了听表兄弟唠叨。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她宁可放出狠话，被家族流放，也绝不想回去参加那些无休无止的宴会，听着无聊贵妇间的八卦。 　　每时每刻都要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孔，她一定会疯掉。 　　“早知道就不该解除和奥伦的婚约。” 　　艾希利亚斜靠在指挥椅上，单手支着下巴。 　　奥伦虽然也很蠢，好歹可以忍受。 　　想到宴会上遇到的某些人，艾希利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至今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没有拔刀砍过去。 　　“只能说是奇迹。” 　　想到奥伦，就不免想到蓝星。 　　思及此行的目的地，艾希利亚双眼发亮，打开通讯器，试着联系她的前未婚夫。 　　之所以有奥伦的通讯方式，还要多亏芙丝塔。 　　想到一举一动都堪称典范的议长夫人，艾希利亚不禁偷笑。和这位夫人相比，她的母亲和姐妹们简直就是纯洁的小绵羊，卖掉还会给人数钱。 　　通讯器亮起蓝光，这是讯号被接通的标志。 　　“艾希利亚？”奥伦的声音传入耳中，影像投射在虚拟光屏上，表情略有些惊讶。 　　“干嘛露出这副表情？”艾希利亚支着下巴，架起长腿，“我离开母星时闹得沸沸扬扬，我想你早该知道消息。” 　　“我的确知道。”奥伦颔首道，“我只是惊讶你会联系我。”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的未婚夫。”艾希利亚挑眉。 　　“前未婚夫。”奥伦纠正。 　　“哦？”艾希利亚突然来了兴致，“难道你找到意中人？哪个星系的？” 　　“没有。”奥伦板起面孔，“就算有也和你无关。” 　　“好吧，的确和我无关。”想起两人解除婚约的过程，艾希利亚聪明的转移话题，“我很快就会抵达蓝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为我引荐基地指挥官希雅尔。”说到这里，艾希利亚突然变得兴奋，“我需要战舰，可惜没人愿意卖给我。如果希雅尔愿意提供帮助，我不介意为他作战！” 　　“蓝星基地不具备制造战舰的能力。”奥伦皱眉道。 　　“我当然知道！但你们可以买到，不是吗？”艾希利亚坐直身体，继续道，“我说真的，奥伦，我早看不惯母星上的那些人，他们需要一个教训！” 　　“这和你购买战舰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艾希利亚严肃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议会和元老院做出混账决定，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在背地里和海盗勾结！塞缪尔死在蓝星，他们想要以叛乱的罪名将希雅尔送上被告席，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派人前往蓝星，而是下达一份可笑的文件！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奥伦诧异道。 　　“我的父亲是审判长。”艾希利亚耸了耸肩，“事实上，他早不看好议长，认为他一定是脑袋被星兽入侵，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我能从母星离开，还有他授意……” 　　“等等！”奥伦打断她的话，“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宣布将你流放？” 　　“你果然是议长的儿子。”艾希利亚夸张的叹息一声，“我和你解除婚约是对的，否则生下的孩子也这么蠢，我会怀疑自己的基因。” 　　“艾希利亚！”奥伦脸色涨红。 　　“演戏罢了。”艾希利亚撇了下嘴，“不过知情者只有我和父亲，我的母亲和几个姐妹都不知道。” 　　“审判长授意你前往蓝星？” 　　“是的。”艾希利亚点点头，“作为世代供职于审判庭的家族，父亲不愿意公开支持任何人。可惜家族中的长老看不清现实。不想被带着一起撞墙，父亲才授意我前往蓝星。” 　　母星上的某些人已经无可救药，他们躺在功劳簿上太久，也站在高处太久，被权势和荣耀蒙蔽双眼，看不清方向，将家族带上错误的道路。 　　在审判长看来，希雅尔必将是胜利一方。有艾希利亚在，至少家族的火苗能得以保存，不会彻底衰亡。 　　“我的父亲说，家族衰落还可以复兴，如果毁灭就一切都将化作虚无。”艾希利亚的表情变得严肃，再不见半点轻松，“所以，我会被家族流放，会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样，追寻我儿时的梦想，成为一名星际海盗！” 　　“艾希利亚……” 　　“奥伦，我希望你能帮我。”艾希利亚郑重许下承诺，“我发誓，你不会后悔。” 　　“好吧。”奥伦到底没有拒绝，“我会试试看，但我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没关系。”艾希利亚笑了，“只要你为我引荐，其他的我会自己努力。”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奥伦接到任务，和艾希利亚道别，切断通讯。 　　“船长。”领航员突然开口，“搜寻到陌生讯号，对方在求救。” 　　“求救？” 　　“是的，坐标很陌生，像是一颗死亡星。” 　　“不去管它。”艾希利亚摆摆手，“会有其他人去救他们，巡逻船随时可能跟上来，继续提速，必须尽快抵达蓝星。” 　　“是！” 　　艾希利亚的命令得以执行，绘有蓝鸟标志的飞船化为一道流光，很快消失在宇宙之中。 　　与此同时，贪婪的走私商被丧尸捕获，从船长以下，全部沦为丧尸的战利品。大副侥幸没死，和萨蒂一样被套上手环，成为古玹的试验品。 　　意外的是，两人都保有最后一丝清醒，只要机会来临，必会瞬间爆发，将造成这一切的恶魔撕得粉碎。 　　古玹拿下走私船，舍弃拼凑起来的小型飞船。 　　庞图克坐到控制台前，开启虚拟光屏，重新设定坐标。目的地依旧是星宿六，只是不再是船长计划中的主星，而是一颗附属行星。 　　走私船消失在黑暗中，途经一条偏僻的航路，同十余艘海盗飞船擦肩而过。 　　海盗飞船发现走私船，没有停下“打招呼”，而是加快速度，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他们接到一笔大生意，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完成雇主的要求。 　　事成之后，报酬极其丰厚，每艘船都能赚得盆满盈钵。此外，还可以在蓝星随意捕猎，不受任何法令限制。 　　“希雅尔不好对付，蓝星基地至少有二十艘战舰。”一名长有独眼的海盗船长负责联络，和临时盟友敲定行动计划。 　　飞船的屏幕分成数个区域，不断有收到消息的海盗赶来，加入这支队伍。 　　“至少要召集三倍的飞船。”一名头顶长有两排骨刺，背部微驼的海盗船长说道。 　　“不够，最少也要一百艘以上。”另一人开口反驳。他的外形特征同庞图克有五六分类似，显然来自同一星系。 　　“要选择最佳的进攻时机。”一名红石星海盗插入对话，“希雅尔战功赫赫，死在他手里的海盗和走私商不计其数。听说他还曾对战星兽，如果敢小看他，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星宿一在利用我们，毋庸置疑。”一名额心长有独角，身材高达三米的海盗说道，“但我们也是在利用他们！” 　　“如果不是巡逻船放任，咱们想聚到一起可不容易。” 　　“拿下蓝星之后，可以顺便攻占临近星系，建立新的据点。如果星宿一敢派人围剿，就将这次的交易扩散出去！” 　　“对！反正大家都是海盗，不在乎名声，星宿一的那群家伙可就要相当好看！” 　　海盗们越说越起劲，都在跃跃欲试。有的已经在争执地盘如何划分。 　　乱哄哄的争吵中，队伍继续壮大。搭载激光炮的大型飞船，很快达到惊人的一百二十艘！ 　　几艘星宿一的战舰缀在海盗身后，看到前方庞大的队伍，舰队指挥官不禁皱眉，特地向母星发去通讯，希望能增派战舰，以防计划生出变故。 　　得到的回复却出乎预料，母星的态度十分敷衍，以议长为首的一群人，根本不在乎海盗会在边界做什么。他们甚至期待海盗做些出格的事，如此一来，他们才有借口派出舰队，将这些海盗彻底剿灭。 　　“指挥官，母星究竟要做什么？”通讯官表情难看。 　　“借刀杀人，然后将刀毁掉。” 　　利用海盗摧毁蓝星，再将海盗彻底灭口。 　　这些海盗都具有相当实力，半数以上曾和巡逻队发生过交火。 　　如今放任他们聚集到一起，利用他们消耗甚至摧毁蓝星基地。无论谁输谁赢，母星都会趁机发起进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塞缪尔在星宿六做的一样。” 　　指挥官话音落下，船舱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蓝星 　　艾丹船长搜集情报的能力非同一般，不到几天时间，就将两份名单送到希雅尔面前。 　　一份以议长赫提为首，包括议会、元老院和舰队中的十余名将官。他确信，这些人都曾参与或推动塞缪尔在星宿六和蓝星的行动； 　　另一份则是和母星有往来的海盗。 　　“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些海盗正向蓝星聚集。” 　　就在不久前，星宿三的总督给艾丹发来通讯，内容极其荒谬，竟然要他作为内应，于蓝星被攻击时，在基地内引发混乱。 　　这和塞缪尔做的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塞缪尔没有成功，背后策划的人凭什么认为他能成功？ 　　还是说，从最开始就将他当成弃子？ 　　明白其中关窍，艾丹恨得牙痒，将这些名单交给希雅尔，没有半分犹豫。 　　“你做得很好。”希雅尔颔首，“你可以继续留在基地，尽量和对方保持联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找加斯帕斯，他会为你提供帮助。” 　　“是。” 　　艾丹退出指挥室，房门从两侧合拢。 　　齐乐从桌下探出头，爪子踩在希雅尔腿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之前的训练让他精疲力尽，在艾丹和希雅尔说话时，他团起来打了个盹。不过仅是浅眠，耳朵竖起来，该听的一句都没漏掉。 　　“海盗会攻击蓝星？” 　　“是的。”希雅尔抬起齐乐的下巴，指腹揩过他眼角，“从目前的情况推测，不超过一个月，他们就会抵达。” 　　齐乐歪了下头，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他需要尽快返回领地，将消息扩散出去。 　　“我需要快点离开。” 　　“我记得那只幼崽身上有通讯器。”希雅尔捏住齐乐的爪子，“两天后有新一批战舰和武器送达，我想你可以多留几天，带上武器一起返回。” 　　猫爸想了想，觉得这样的确比较方便，免得他再跑一次。 　　“另外，”希雅尔话锋一转，“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最好尽快学习使用飞行器和激光武器。这次来的海盗数量不会少，更快的熟悉武器，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自保。” 　　“我明白。” 　　“我会尽量将海盗挡在蓝星之外。”希雅尔托起齐乐，对上他的双眼，“但是，我不保证一定不会有漏网之鱼。” 　　齐乐点点头，变成类人形态，跨坐在希雅尔腿上，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里是蓝星，是所有蓝星种群的家。我们会保护自己的家园，无论来的是谁！” 　　希雅尔托起齐乐的下巴，四目相对，吻住他的嘴唇。 　　猫爸以为自己的发情期早过了，现实却是，感受到顺着腰际上移的大手，身体不自觉开始发热。瞳孔缩成两道细线，张嘴咬住希雅尔的下唇，锋利的指甲弹出，顺势划过船长大人的领口。 　　银白色的衬衫裂开，从肩膀滑落，挂在手肘处，露出修长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齐乐嗓子发干，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正要倾身，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被丢在桌上的通讯器发出蓝光。 　　猫爸瞬间回神，身体本能后仰。不想身为狸花，身体太软，用力过猛的情况下，直接仰躺在桌面。 　　希雅尔倾身向前，一手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想要护住他的后脑。结果腰被长腿勾住，手滑了一下，刚好压在通讯器上。 　　蓝光漫射，虚拟光屏展开。 　　阿莱克图总督在光中出现，刚要开口，看到眼前一幕，双眼瞬间瞪大。 　　希雅尔抬起头，目光直刺过来。 　　舅甥俩对视片刻，总督当机立断，麻溜切断讯号。 　　基地航空港，艾希利亚的飞船获准降落。 　　奥伦等在船坞出口，莱亚恰好经过，知道来者是艾希利亚，和同行的培植官打过招呼，和奥伦一起留了下来。 　　飞船降落之后，船坞顶部关闭。 　　舱门打开，艾希利亚率先走出，身材高挑，斗篷在身后翻飞。 　　“奥伦，莱亚！” 　　见到两人，少女扬起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对着奥伦的肩膀就是一拳。虽然早有防备，奥伦还是一个踉跄，揉着肩膀一阵苦笑。 　　莱亚向艾希利亚颔首，知晓她的来意，告知她可以在航空登记身份，不需要前往指挥塔。 　　“垃圾星的飞船会在今天抵达，指挥官会前来航空港。”莱亚说道，“你可以在这里等，不需要多跑一趟。” 　　“谢谢。”艾希利亚向莱亚道谢，鄙视的扫一眼奥伦，“你比我的前未婚夫有用多了。” 　　莱亚弯了下嘴角，没有多说。 　　奥伦仍是苦笑。 　　齐乐被希雅尔抱在怀里，路过三人所在的船坞，看到一个陌生的妹子，好奇的睁大双眼。 　　莫兰走在希雅尔身后，看到艾希利亚，诧异的挑了下眉。 　　 第九十二章 聚集 　　莫兰和艾希利亚算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 　　在军校时，两人常有接触，绝大部分实在搏击课上。 　　两个妹子的武力值都属于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相关课程中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但在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捕猎季之前，艾希利亚始终占据上风，搏击课上的胜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对于艾希利亚的到来，莫兰之前并不之情。如今当面，除了略感惊讶，并没有太多想法，抵触更加谈不上。 　　不过，她记得艾希利亚是奥伦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妹子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颇有些意味深长。 　　察觉莫兰的目光，奥伦和莱亚都是一凛，虽然不知道绿妹子为何出现这幅表情，但就是浑身不自在，凉意从脚底蹿升，莫名的想离这道目光更远一点。 　　艾希利亚不受任何影响，看到希雅尔，立即扬起笑容，大步走了过来。 　　“指挥官，很高兴见到您。”艾希利亚脊背挺直，头略向前倾，用氏族的礼仪问候对方。 　　“欢迎你的到来。”希雅尔颔首，“但我必须承认，你在这时抵达蓝星，让我感到惊讶。” 　　“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昧。”艾希利亚端正神情，打开空间纽，取出一部记录仪，递到希雅尔面前。 　　“这是家父的决定。” 　　“审判长？” 　　“是的。”艾希利亚点点头，“家父很希望能同您面谈，可惜情况不允许。这里面有他记录下的部分文件，希望能对您有用。” 　　“审判长的决定是代表个人，还是第五氏族？” 　　“个人。”艾希利亚大方承认，笑道，“您知道母星上的情况，第五氏族也不能例外。长老们长期掌控权利，常会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他们铁了心要支持元老院和议会，家父无法说服他们。” 　　希雅尔没出声，将齐乐托高一些，任由他趴在自己肩上。 　　“家父很清楚，在议长赫提的推动下，战争必然会发生。但以星宿五总督为代表，先后有四位总督公开表态支持蓝星，这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随着艾希利亚的讲述，气氛开始变得凝重。 　　“家父无法说服长老，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家族走向衰落甚至灭亡，所以才授意我离开母星，不惜违抗家族的命令，率领一支队伍前来蓝星，希望能获得您的许可，能够留在这里。” 　　为了保全家族，竟要和族中长老斗智斗勇，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更是无比讽刺。 　　“如果您允许我留在蓝星，为我的船员们提供庇护，我发誓将为您作战。” 　　艾希利亚收起笑容，表情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我以祖先的英明的一名军人的荣誉起誓。” 　　奥伦和莱亚获罪，无法从军校毕业，和他们同届的艾希利亚早完成学业，顺利进入舰队服役。只是没有任何军校，身份上还是一名普通士兵。 　　“仅仅是为了获得庇护？”希雅尔没有马上接过记录仪，冰蓝色的双眼凝视艾希利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难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如果您获胜，希望能放过第五氏族。”艾希利亚认真道，“和议长联系密切的长老，家父一定会交给您处置。余下的家族成员，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我会考虑。”希雅尔接过记录仪，“我目前能保证的是，不出任何意外，内森审判长会在战争后继续执掌审判庭。” 　　“感谢您的宽容。” 　　艾希利亚单手扣在肩上，向希雅尔弯腰。 　　初次见面，希雅尔能给出这个承诺已经是不小的成功，继续纠缠于家族成员，并非聪明的做法。 　　而且，对于家族中的某些人，艾希利亚也是烦透了。 　　几名长老利欲熏心，至少还有“奋斗目标”，那些混吃等死的，没有事情还好，一旦出了事情，跑得比谁都快。等到危机解除，非但不会感激做出决定的人，反而会横加指责，妄图分得最大的利益。 　　类似的事不是个例，单是艾希利亚知道的，发生在第五氏族内部的龃龉，就有不下五次。 　　这些人在危机前没有帮助，拖后腿的能力绝对是一流！ 　　她和父亲一样，不看好议会和元老院的计划。但有些想法并不适合诉之于口，非但要避开长老，更要瞒过这些家族中的蛀虫。 　　之前和奥伦的谈话，她言简意赅，仅涉及表面，并没继续深入。 　　事实上，母星内部早乱成一锅粥。 　　几位总督联合起来向议会发难，和元老院唱对台戏，舰队上层出面，反而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高等氏族各有想法，绝大多数认为，战争的确可能发生，但会局限在部分星系，不会进一步扩大至整个联盟，就像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一样。 　　几位总督公开站在希雅尔一边，九成是要迫使议会和元老院让步，扩大手中权力，未必真会调动舰队对母星全面开战。 　　需知星兽只是被揍得数量锐减，连续几次被按在宇宙中摩擦，不得不缩起爪子，蛰伏在联盟之外，并没有彻底灭绝。如果联盟内部出现大规模动荡，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局部战争在可控范围，不会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而在这次事件中，除了星宿七，其余六个星宿全部卷入，若是同时出兵，发起一场大规模战争，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主星开启战端，附属星球无论想与不想，都会被迫加入战团。对整个联盟来说，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正因有类似的想法，许多人都试图做骑墙派，哪边开出更高的价码，就在哪边站队，随时准备改变立场。同时不忘和稀泥，确保大规模战争不会真的发生。发生局部战争的话，也最好远离母星。至于蓝星牺牲与否，他们全不在意。 　　审判长却不这样认为。 　　他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艾希利亚。 　　父女两人经过一番长谈，艾希利亚乘飞船离开母星，打着“实现梦想”的旗号，和家族做表面割裂，带着一船的战士前往蓝星。 　　这么做是无奈之举。 　　可再是无奈，也比跟着家族中的蠢货一同送命要好。 　　这些人只想着扩大战局会带来的危害，却没有看到议会和元老院的腐朽，更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变对星系联盟并不是件坏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利大于弊。 　　想到临行之前，联盟舰队上层的态度，艾希利亚深吸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舰队也将从内部分裂，出现一场不小的地震。 　　矛盾早已经存在，区别仅在于爆发的时机。 　　齐乐趴在希雅尔肩上，看着陷入沉思的妹子。 　　杏仁状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耳朵竖起来，尾巴卷过希雅尔的手腕，后颈很快被捏了一下。 　　“喵！” 　　不满的叫了一声，齐乐挥爪拍在希雅尔脸上，从妹子身上收回目光。 　　通过艾希利亚的话，他对星宿一有了进一步了解。 　　猫爸开始确信，一旦战火燃起，绝不会仅限于少数几个星系。和希雅尔结盟的几位总督势必联合起来，将战局进一步扩大，将议会和元老院彻底打落尘埃。 　　蓝星不是矛盾中心，却是战争开启的关键。 　　无论如何，战火都会在这里点燃。 　　该说倒霉吗？ 　　猫爸弹出爪子，用力磨着尖牙，很想将带给蓝星危机的家伙全部拍飞。 　　“在想什么？” 　　耳朵被捏了一下，齐乐转过头，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沉默片刻，突然挥出无影爪，在船长大人的下巴上拍了一个梅花印。 　　希雅尔托起齐乐，笑着亲了他一下，又把他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大步向前走去。 　　对于类似的场景，基地众人早已经见怪不怪。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展出两米粗的神经，锤炼出钢铁般的意志，绝不会轻易动摇。 　　艾希利亚初来乍到，看得一愣一愣。 　　前边走的那位，真是她印象中的希雅尔？ 　　可以用光炮对抗战舰的杀神？ 　　联合几位总督逼得议会和元老院焦头烂额的阴谋家？ 　　是不是哪里不对？ 　　“不用觉得奇怪。”莫兰快走两步，和艾希利亚并行，口中道，“留在蓝星基地的话，你会发现这样的事并不稀奇，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早晚都要习惯。” 　　这才哪到哪？ 　　若是看到指挥官举起狸花埋肚子，是不是要当场石化？ 　　“他们是什么关系？”艾希利亚沉吟片刻，直指重点。 　　“看他们的样子，难道不是很明显？”莫兰停住脚步，环抱双臂，脚尖点了两下，“指挥官在追求齐乐。” 　　“追求……蓝星原生种？”艾希利亚瞪大双眼，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对蓝星原生种存在偏见。”莫兰紧锁眉心，不悦道，“他们是智慧种群，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并不是真正的原始野蛮。和他们接触之后你会发现，某些书籍和文献中记载的都是胡说八道。” 　　“抱歉。” 　　“不，你需要道歉的不是我。”莫兰摇了摇头，双眼凝视艾希利亚，正色道，“如果你要留在蓝星，追随指挥官作战，最好忘记军校中学到的那一套，不要自诩高人一等，更不要用原有的目光看待这颗星球！你要明白，对基地而言，蓝星种群是盟友，很重要的盟友。” 　　“盟友？” 　　“是的。”莫兰加重语气，大拇指朝肩后一指，正巧指向走在身后的两个少年，“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莫兰十分清楚，艾希利亚投奔蓝星，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既然如此，释放出善意，多提点几句总没坏处。 　　她发誓效忠希雅尔，初衷是为活下去，向害死血亲的家伙报仇。 　　现如今，活下去不是问题，只要不出意外，她能一直活得很好。至于报仇，妹子扫一眼奥伦，看得对方表情发僵，才慢悠悠的移开目光。 　　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是扭曲的氏族制度。如果不能铲除联盟内部的毒瘤，发生在她家人身上的惨事总会不断重复，继续在其他种群身上发生。 　　她决意改变这一切，目标不是一两个氏族成员，而是延续几万年的氏族制度！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换做几个月前，她也会认为这个想法不切实际，自己完全是在异想天开。 　　然而，目睹齐乐的种种努力，看到蓝星种群为了生存和发展做出的一切，在震撼的同时，莫兰受到极大鼓舞。 　　事在人为。 　　制度是人创建的。 　　既然可以创建，同样可以改变。 　　她没有幻想事情能够一蹴而就，也没想杀死所有高等氏族，马上建造一个世界大同，这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她的目标是潜移默化，第一步是做到相对公平，让联盟法典得到切实执行，不因身为高等氏族就可以免罪，可以肆无忌惮的其他种群。 　　比起挖掘氏族制度的根基，这个目标显然更容易实现，也更加切合实际。 　　类似的想法，她只和齐乐提起过，也从对方口中得到不少有用的建议。 　　两人都认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就是她实现目标的重要契机。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莫兰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会在蓝星上学到军校中学不到的东西，交到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而猫爸也很难相信，貌似高冷的绿妹子，竟有从政的念头和潜质。 　　假如她的目标能够实现，若干年后，或许会出现一位星宿六的女议长。但在现下，这一切都只是设想，想要最终实现，必须度过眼前这场危机，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获取压倒性胜利。 　　绿妹子看向齐乐，恰好见到猫爸举起爪子，对准船长大人的下巴就是一下。然后被后者举高，耳朵被咬的同时，爪子又是一顿乱挥。 　　眼角抽动两下，莫兰选择移开目光。 　　感动什么的，真心坚持不到两秒！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绿妹子做出本能反应，反手扣住肩上的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就要使出过肩摔。不想对方咦了一声，从半空翻过身子，轻盈落地，再看向绿妹子，双眼变得火热。 　　“莫兰，今晚约一场，如何？”艾希利亚弯起嘴角，“我不熟悉这里，地点你选。” 　　“可以。”莫兰掀起嘴角，甩了一下胳膊，“指挥塔训练场，让奥伦为你带路。”话落就要转身离开。 　　艾希利亚突然凑上来，拉住莫兰，自来熟的搭上她的肩膀。 　　“你的身手比军校中更好，要不要来我的船上？咱们合作，肯定能成为宇宙中最成功的海盗！” 　　莫兰看看肩上的手，又看看走在身后的奥伦和莱亚。 　　高等氏族都是这么奇怪？ 　　“容我拒绝。”切磋可以，上船免谈。 　　“再考虑一下？”艾希利亚不死心。 　　“不。”绿妹子拒绝。 　　“重新想一想？”继续问。 　　“不。”继续拒绝。 　　两人一路向前走，艾希利亚不放弃说服，莫兰始终不为所动。 　　奥伦和莱亚对视一眼，看着前边两个妹子，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错觉吧？ 　　这是雨季开始之后，垃圾星飞船第三次抵达蓝星。 　　比起之前两次，这次交易的战舰数量更多，火力更为惊人。加上选用特等合金，即使不打开防护罩，也能抵挡舰载激光炮，不用担心被击穿甲板。 　　交付战舰时，来人向希雅尔转达星球总督的问候，并再三表明，如果战争发生，垃圾星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希雅尔，不惜同母星一战。 　　本次交易中，除旗舰和主力战舰之外，希雅尔还订购了一批飞行器和激光武器。提前做出要求，在制造飞行器时，对部分程序进行改动，方便进行操控。激光武器也是一样。 　　垃圾星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按要求修改程序并交付货物，换取星球急需的异植，以及希雅尔手中的太岁皮。 　　船长大人手中的太岁皮不是赠送，全部按照市价交易。 　　按照猫爸的说法，甭管两人是什么关系，该算清楚的必须算清楚！ 　　希雅尔帮他购买武器和飞行器，该付的酬劳不会少。同理，对方想要太岁皮，必须用等额的货物进行交换。 　　貌似不近人情，却能最大程度避开麻烦，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希雅尔没有提出异议，反倒是奥尔多抱怨了几句。 　　依照基地交易的数量，垃圾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再购买太岁皮，他的财路又少了一条，自然会感到郁闷。 　　齐乐站在希雅尔的手臂上，爪子在虚拟光屏上滑动。屏幕中正全方位展示飞行器和激光武器的各个细节。 　　“这种飞行器操控简单，不需要额外设定程序，录入指纹就能开启。” 　　“激光武器经过改装，可以由飞行器搭载，也可以单独使用。” 　　听完希雅尔的讲解，齐乐点点头。 　　有了这些装备，原生种不提，如松鼠和鼹鼠这样的小个子，同样能联合起来对抗战舰，和外来的强盗掰一掰腕子。 　　前提是他们能够熟悉操作，不会在战斗中手忙脚乱，以至于中途掉链子。 　　“我明天就动身回领地。”齐乐转过头，认真道。 　　时间紧迫，他需要争分夺秒，尽快将操控飞行器和激光武器的办法教给更多原生种。多一个人会使用这些装备，对种群来说就多出一份保障。 　　“我和你一起去。” 　　齐乐心不在焉，正盘算该从哪里开始教。听到希雅尔的话，随意嗯了一声。话在脑子里转过两个来回，才意识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猛然抬起头，瞪大双眼。 　　啥？！ 　　和他一起去？ 　　是他想的那样？ 　　“这样才能表示出我的诚意。”希雅尔表情正直，手却捏着齐乐的爪垫，一下接着一下。更趁齐乐愣神的时候，成功揉上他的肚子。 　　“我会将工作暂时移交，明天和你一起出发。”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乐不好拒绝，只能点头。想到希雅尔之前作出的承诺，前爪搭在对方肩上，用嘴巴碰碰曾经留有梅花印的下巴。 　　他的恢复力已经十分惊人，船长大人更胜一筹。上一秒棋盘脸、顶着三四个梅花印，下一秒就恢复正常，找不出半点痕迹，真心是不服不行。 　　船长大人弯起嘴角，突然双手举起狸花，再次埋进柔软的肚子。 　　猫爸垂下爪子，仰头望天。 　　他就知道！ 　　在心中默数十下，果断再次挥爪。 　　喵！ 　　啪！ 　　艾希利亚目瞪口呆，她终于明白莫兰口中的“早晚习惯”究竟是什么意思。 　　基地人员纷纷仰头，再次生出感慨：雷声轰鸣，大雨倾盆，今天天气真好，景色美不胜收啊！ 　　听到这种感叹，垃圾星来人集体石化。 　　话说，蓝星基地是不是风水有问题？从指挥官以下，怎么没一个正常人？ 　　另一边，行军蚁的小分队头顶叶片，冒着大雨前行，搜寻其他蚁群的踪迹。由于大雨不断，溪水蔓延，林间出现多条新的水道，让她们的搜寻工作难上数倍。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数日艰难跋涉，外出的小分队陆续有了收获，先后找到黑蚁和火蚁，传达蓝星很可能要遭到袭击的消息。 　　原生蚁都属大佬级别，战斗力惊人，属于在哪里都能横着走的类型。 　　蚁群之间或多或少存在联系，偶尔会合作捕猎，彼此也存在竞争，爆发群殴也不罕见。然而，面对外敌入侵时，绝对会摒弃前嫌，联合起来并肩作战。 　　“回去转告麦娅，等到外出的族人返回，我会立刻前往你说的那片森林。” 　　火蚁和黑蚁做出承诺，人员齐备马上动身。 　　行军蚁完成任务，当下分成两队，一队返回族群送信，另一队留下为火蚁和黑蚁带路。 　　寻找矛蚁的小分队运气比较差，离开深林中心，一路寻到边界，冒险绕过死亡湖，才发现矛蚁群的踪迹。 　　矛蚁群正在围捕一群异兽，发现行军蚁出现，以为对方打算中途截胡，差点当场动手。 　　行军蚁匆忙表明来意，捕猎的兵蚁和工蚁仍是半信半疑。将来者带到蚁后面前，经过一番解释，误会才最终消弭。 　　和火蚁黑蚁一样，矛蚁蚁后表示，他们会迅速动身前往十一区，同其他族群汇合，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异族强盗。 　　海洋中，艾莎率领的虎鲸群终于追上迁徙的座头鲸。 　　玛雅听到对方的来意，带着他们找到两头结伴的雄鲸。 　　没过多久，座头鲸的歌声响起，悠长而神秘，压过汹涌的海浪，响彻整片海洋。 　　蓝星外，海盗的队伍不断逼近。 　　受贪婪驱使，聚集来的海盗不断增多，大小飞船加起来，数量达到惊人的三百艘！ 第九十三章 海盗来袭 　　接近目的地后，海盗没有立即进攻。 　　负责联络指挥的独眼海盗十分狡猾，调出五十艘飞船改变航道，绕过星球背面隐藏起来。 　　“摩罗，你暂时负责指挥。” 　　“明白！” 　　一名背部长有两排骨刺的海盗咧开大嘴，下令各船将速度提升至最高，很快远离大部队，消失在众人眼前。 　　余下的飞船继续向前进发，放出飞行器，搜索环绕在蓝星周围的监测器，尽数予以击毁。 　　“凯勒布，这样很快就会被发现！”几名海盗船长提出异议。他们更倾向于偷袭，而不是这样大摇大摆的靠近。 　　“我的目的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什么？” 　　“我们被发现，摩罗的行动才会更加顺利。”独眼海盗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相信我，凭借飞船数量，还有埋伏下的暗手，我们更具优势。” 　　“这样十分冒险，无异是将大家当做诱饵！” 　　凯勒布哈哈大笑，眼神十足轻蔑，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提出质疑的海盗额头鼓起青筋，想要当场发作，慑于独眼海盗的实力，又不得不压下火气。 　　“据我得到的情报，希雅尔的战舰数量不过二十艘，顶多三十艘。如果背靠基地，作战时随时能够得到补充，实在不行就躲进防护罩里，和我们耗时间。若是其他星宿的援军赶来，例如星宿五，对我们来说可是麻烦。” 　　“将他们的战舰全部引出来，围杀在星球外，再集中力量进攻基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颗星球！” 　　大部分海盗被说服了。 　　少数海盗仍存疑虑，但在独眼海盗的强势下，也只能将话咽回肚子里。 　　在海盗群体中，向来是谁的实力强，谁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独眼海盗拥有五艘大型飞船，火力不亚于联盟战舰，是当之无愧的行动指挥。 　　更重要的是，他有和联盟舰队作战的经验，并有七八伙实力强横的海盗作为拥趸，其他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才能在这场“狂欢”中分得一杯羹。 　　压下不同的声音，凯勒布又下令队伍分成三部分，彼此之间拉开距离。等到基地飞船出现，从三面包围，配合埋下的暗手，进行火力覆盖。 　　海盗们没有选择，只能遵照命令行事。 　　之前被凯勒布嘲笑的海盗握紧双拳，凶狠的盯着屏幕，发誓在这次行动结束后，一定要壮大实力，早晚洗刷这份耻辱，让对方好看！ 　　蓝星中，大雨下了整整一夜，至天明仍未减小。 　　河流水位突破警戒线，早已经漫过河岸。水流汹涌，奔腾向前，卷着大量的泥土，形成的黄色的泥浆，包围了整个基地。 　　防护罩张开，洪水被隔绝在外。从天空俯瞰，犹如摩西分海。 　　习惯沙漠气候的种族，对蓝星的雨季很不适应。 　　行走在基地中，常会看到身穿防护服，甚至连头都罩起来的海盗和商人。 　　他们来自少雨甚至无雨的星球，不喜欢潮湿的气候，更不喜欢这种被洪水包围的感觉。如果不是蓝星的交易太过诱人，获取的利润实在丰厚，他们根本不会多做停留，早在大雨落下之前就启程离开。 　　艾希利亚倒是很喜欢雨天。 　　或许是先祖有星宿二血统的缘故，她和莱亚十分合得来，在基地碰面的次数远远超出奥伦，仅次于莫兰。 　　军校限制诸多，还要在意旁人的眼光，艾希利亚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 　　到了蓝星，再没有讨人厌的氏族规矩，也没有多嘴多舌的家伙围在四周，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许多之前不能做的事，统统要做上一遍，其中就包括和莱亚交好，不遗余力的邀请莫兰成为海盗伙伴。 　　身为前未婚夫的奥伦，多数时候都被妹子抛在脑后。偶尔想起来，也是莫兰和莱亚没空，艾希利亚闲得无聊，需要搏击陪练。 　　同行的船员大部分适应得不错。 　　即使一路忐忑，心中不断打鼓，真正抵达蓝星后，类似的情绪全都消失无踪。他们都十分年轻，并且是现役士兵，亲眼目睹蓝星基地的发展，看到这里勃勃生机，对比母星舰队的沉沉暮气和争权夺利，孰优孰劣，有脑子的都十分清楚。 　　艾希利亚的表兄弟很快明白，为什么她执意要离开母星，甚至不惜放弃家族中的身份。也终于理解，为何审判长表面将她流放，暗中却在不遗余力的支持。 　　在基地停留得越久，对希雅尔的实力了解得越深，少年和少女们就愈发清楚，如果这里继续发展下去，议会和元老院不会有任何胜算。 　　不过，后者不会甘心于失败，阴谋诡计必将接踵而来。 　　“无论面对何等境况，都不该抛弃战士的荣耀。”艾希利亚站在船坞前，穿着一身基地制服，左手搭在腰间，右手在虚拟光屏上滑动，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很显然，以赫提为首的一群人做不到这点。” 　　听到她的话，船员们陷入沉默。 　　虽然不想承认，但艾希利亚说的并不假。在离开母星之前，他们已经听到风声，为了摧毁蓝星基地，议会和元老院暗中招揽海盗，放任他们大规模聚集。 　　发生在星宿六的抢劫和屠杀，背后也不缺少母星的影子。 　　证据？ 　　卢卡斯总督的态度就是最好证明。 　　如果不是找到线索，明白事情真相，他不会站在阿莱克图总督身边，旗帜鲜明的支持希雅尔。对移民星和商贸星总督来说，这样的举动十分罕见。 　　“袭击星宿六的海盗要么死了，要么就逃得不见踪影。戍卫的士兵不存一人，奉命‘救援’的塞缪尔也死在希雅尔手里。卢卡斯总督十分清楚，向审判庭提出控告，不会有任何结果，到最后也不过是几方扯皮。” 　　找到需要的资料，艾希利亚立刻将图片放大。 　　“所以他才会支持希雅尔。除他以外，还有两位总督表明立场，再加上星宿五总督，就我来看，母星没有任何胜算。” 　　“艾希利亚，”通讯官开口道，“我们真要为希雅尔作战吗？” 　　“为什么不？”妹子头也没抬。 　　“可我总觉得，这事有点……”通讯官欲言又止。 　　艾希利亚停住动作，看向欲言又止的通讯官，“不要和我说，你后悔了，想回母星去面对那些虚伪的家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通讯官摇头，“我只是觉得，希雅尔的一些决策很令人费解。” 　　“例如？” 　　“他在武装蓝星种群，你应该知道那些种群有多危险。”通讯官皱眉道，“如果是利用他们作战就罢了，可他的命令显然不是这样。他将蓝星种群视为平等，完全和我们一样！” 　　“那又如何？”莫兰走进船坞，恰好听到这番话，冷声道，“蓝星存在智慧种群，他们并不是联盟宣扬的原始野蛮。不要把母星和高等氏族那一套带到这里，行不通！” 　　通讯官脸色涨红，明显很不服气。 　　绿妹子双臂环胸，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我再重申一遍，这里是蓝星，不是母星！蓝星原生种和我们一样，有敏捷思维，有丰富情感，是智慧种群！” 　　“据我所知，诸位的祖先中不乏其他星系种群。上溯几千年，他们同样被星系联盟排除在外，有的还生存在猎场星！” 　　“你们难道认为自己的祖先也是野蛮原始的？” 　　“当然不！”船员们大声道。 　　“那就收起老一套，别再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希雅尔指挥官做的一切才是正确的，蓝星种群不比任何人差！” 　　莫兰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慑人心。 　　船员们终于低下头，脸色涨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羞愧。 　　“莫兰，你真不考虑来做我的大副吗？”艾希利亚扬起笑容，双眼放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老实！” 　　船员们纷纷转过头，一个接一个借口溜走。 　　艾希利亚的武力值非同一般，莫兰的气场又实在太强，加上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不好开口辩解，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加斯帕斯让我转告你，有一艘塔克里克飞船可以出售。如果你认为可以，直接去交易所提出申请即可。”无视艾希利亚的话，莫兰道出此行目的。 　　“塔克里克飞船？”艾希利亚沉吟片刻，问道，“火力配备如何？” 　　“属于中级，可以进行改装。”莫兰取出记录仪，随手抛给艾希利亚，“这艘飞船曾属于一支海盗，因船上人员参与偷猎被基地扣押。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重新装备火力，不过要等垃圾星来人。” 　　“我在交易所见到过塔克里克商人。”艾希利亚接住记录仪，翻看关于飞船的资料，“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他们要价很高。”莫兰耸耸肩膀，“而且，能提供的光炮型号有限。” 　　“没关系。”看过飞船的具体资料，艾希利亚笑眯双眼，抬头看向莫兰，发尾轻轻摇动，“只要改装的速度快就成，价格不是问题。” 　　“只要求速度？” 　　“没错。”艾希利亚凑到莫兰身边，单手搭在绿妹子肩上，眨了眨眼，“我听说有一群海盗要来找死，我想他们一定有大型飞船。如果我能随同作战，表现优秀的话，指挥官应该不介意送我一艘缴获来的战利品？” 　　“指挥官不会让这样的飞船出战。”莫兰说话时，扫一眼落在肩上的手，“如果你想获取战功，只能设法登上战舰。” 　　“那正好，可以省下这笔开销。” 　　在抵达蓝星之前，她的确想要购买一艘飞船。如今回想，当真是蠢透了！有这么多的飞船送上门，战利品绝对丰厚，凭借战功获取远胜过自己花钱。 　　想到这里，艾希利亚的笑容愈发爽朗，神情间颇为几分期待。 　　莫兰沉默两秒，将搭在肩上的手甩开，大步走出船坞。 　　高等氏族果然都很奇怪。 　　指挥塔内，齐乐已经准备动身，在雨势继续加大前返回领地。 　　依照之前约定，希雅尔将工作丢给加斯帕斯，和齐乐一起登上飞行器。 　　目送指挥官离开基地，想起堆积如山的工作，加斯帕斯真心暴躁。他终于能体会埃尔法的心情，完全是看谁都不顺眼，随时准备扛起激光炮，逮住几个倒霉的轰上几炮。 　　经过和希雅尔的“长谈”，埃尔法再不用被抓壮丁，看着诸事缠身、忙得不可开交的加斯帕斯，好心情的吹了一声口哨，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试验。 　　怒视医疗官的背影，加斯帕斯浑身充斥暴躁因子，扫一眼周围的船员，明白的诠释出一个意思：不想被炮轰就速度从他眼前消失！ 　　桑德斯第一个带头，走廊内瞬间人迹全无，落针可闻。 　　在加斯帕斯的暴躁中，基地继续运行，海盗距离蓝星越来越近，齐乐和希雅尔搭乘的飞行器穿过重重雨幕，抵达十一区中心。 　　大雨浇不灭松鼠们的建筑热情。 　　齐乐离开时，领地中的地面建筑数量有限，围墙没有全部造好，土石建造的走廊也有数段尚未竣工。 　　等他从基地归来，大半个领地已经被银灰色的建筑覆盖。 　　建筑最外层立起金属和异兽甲壳搭建的围墙；建筑之间的走廊四通八达，高低错落，在半空交错而过，最高的离地数十米，还别出心裁的移栽藤蔓，形成天然的雨棚。 　　几只松鼠在地道出口警戒，由于身上的伪装，很难被发现。 　　飞行器出现在半空，立刻引起哨兵们的警觉。 　　由于希雅尔同行，两人换乘垃圾星出产的飞行器，松鼠们并不认识。直到防护罩打开，齐乐向下探头，负责警戒的哨兵才认出来者，马上发出欢呼：“是齐乐，齐乐回来了！” 　　地道出口的金属板被掀开，松鼠们陆续探出头。每只头上都顶着大片的叶子，叶片顶部覆有一层蛛丝，平时用来挡雨，覆上一层泥土就是最好的伪装。 　　“黑松！” 　　齐乐向松鼠挥了挥爪子。 　　小猫从松鼠身后走出来，金色的皮毛像是最上等的缎子，额前的王字清晰可辨。 　　“爸爸！” 　　太岁挂在小猫背上，蝙蝠黑妮不见踪影，大概是不喜欢雨水，正在地洞中补眠。 　　松鼠们涌出地道，举着叶子迎上前。 　　齐乐操控飞行器降落，接住扑上来的小猫，让出站在身后的希雅尔。 　　松鼠们到过基地，部分和异族有过交谈。之前收到齐乐的通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并没有过于紧张，很快聚集到猫爸四周。 　　鼹鼠们生性谨慎，哪怕知道希雅尔不会突然发起攻击，仍是将跑出来的幼崽按了回去。 　　黑蜘蛛被松鼠和鼹鼠挡住，敲击口器，用前腿戳戳挡路的毛团，意思很清楚：要干架不，不干架先让开，她们也很想念齐乐；干架也让开，让她们先来！ 　　和松鼠们简单寒暄，齐乐提高声音，将希雅尔此行的目的说明，同时打开空间纽，取出交易来的激光枪和飞行器。 　　“有海盗正向蓝星聚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齐乐大声道，“这些可以帮助我们作战！” 　　松鼠们议论纷纷，鼹鼠也是神情凝重。 　　“我来是为提供帮助。”希雅尔单手按住齐乐，声音穿透雨幕，清晰落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我希望能与蓝星种群结盟，共同对抗外来的敌人。” 　　“你如何保证，不会在击退外敌后反戈相向？”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乐和希雅尔同时转过头，发现大量的原生蚁从建筑中涌出，分别列成长队，围起数条走廊，簇拥几位蚁后向两人走来。 　　开口的是火蚁蚁后。 　　比起另几位蚁后，她的战斗力不是最强，但年龄最长，族人数量最多，经验最为丰富。 　　“如果我们联手击退外来的强盗，你如何保证，不会在战斗结束之后，将炮口转向我们？” 　　“我可以做出承诺。”希雅尔站在蚁后面前，向对方颔首。双手垂在身侧，显示出最大诚意。 　　“承诺可以打破。”蚁后摇头。 　　“我将帮助你们学习，为你们提供必要的一切。你们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战舰，拥有和任何敌人对抗的实力。”希雅尔凝视蚁后，声音低沉，“我会移居蓝星，尽我所能保卫这颗星球，以军人的名誉起誓！”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希雅尔站在雨中，铂金色长发垂落身后，冰蓝色的双眼仿如深海，没有半分动摇。 　　“如果你信守承诺，我愿意同你联手。”火蚁蚁后抬起一条长腿，碰了碰希雅尔的前臂，“不过只是联手，并非结盟。” 　　“这是我的荣幸。”希雅尔再度颔首，“不过我相信，您会有改变想法，愿意同我结盟的那一天。” 　　“你很有趣。”矛蚁蚁后走上前，庞大的身形带给人无穷压力，“比我见过的异族都有趣。” 　　“假如你打破誓言，我会将你撕碎。”黑蚁蚁后紧接着开口，声音清脆，完全像是一个小姑娘。只不过，凡是同黑蚁群打过交道，见过她们捕猎时的样子，绝不敢对她有半点轻视。敢这么做的家伙，早成了蚁群的美餐。 　　“我们将同你联手，但我要向你保证，如果你违背誓言，危害到蓝星，我会不惜一切杀死你，毁灭你创建的基地，撕碎里面的每一个人！”行军蚁蚁后声音冷酷，不带半点温度。 　　几名蚁后说话时，工蚁和兵蚁挺起鳌钳，平时不太露面的雄蚁也开始彰显存在感，纷纷聚集到蚁后身边。 　　他们的体型超过兵蚁，在蚁群中的地位却有点尴尬。 　　生活在以雌性为主的大佬中间，雄蚁不至于像雄蜘蛛一样沦为备用粮，本身的话语权却少得可怜。 　　对蚁群来说，雄蚁存在的意义就是取悦蚁后。干不好本职工作，随时可能被抛弃，落在外边自生自灭。 　　这并非是说雄蚁都是战五渣。 　　事实正相反，他们的战斗力超出多数种群。可谁让他们生活在大佬中间，强中更有强中手，不服也只能憋着。 　　希雅尔和蚁后交谈时，小猫凑到齐乐身边，蹭蹭他的下巴。由于体型改变，他需要趴下身体，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猫爸习惯性的舔舔小猫的耳朵，目睹整场谈判，不由得生出感慨。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其他原生种和基地的谈判中，他可以作为见证者，也可以适当提出建议，却不能代替任何一方做出决定。 　　好在剑拔弩张的现象并没有出现。 　　就目前来说，蓝星的威胁主要来自外部，基地的利益和原生种们一致。只要希雅尔不改变立场，始终遵守承诺，双方可以联手，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盟友。 　　最紧要的问题解决，接下来的话题就变得轻松。 　　希雅尔亲自示范飞行器和激光枪的用法，原生蚁看过一遍，很快掌握诀窍，根本不需要变换外形，就能利落的操控武器，准确击中目标。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无论换谁来，也不管是兵蚁还是工蚁，全都命中率惊人，十环复十环，连九环都未曾出现。 　　这对猫爸的打击有点大。 　　在基地训练室中，他的成绩算是不错。限定的时间内，至少能解决八成敌人。发挥最优秀的一次，于最后一秒成功团灭。 　　然而，他的成绩是在训练中摸索，和眼前这些大佬差距甚远。 　　猫爸毫不怀疑，换成大佬们走进训练室，无需适应期，绝对一枪一个，干脆利落，不断刷出新一轮记录。 　　松鼠和鼹鼠对飞行器更感兴趣。 　　尤其是松鼠，熟悉过操作程序，飞行技术不断提高，短短几分钟内，就能连续做出多个高难度动作。其后更无师自通，和原生蚁玩起模拟对战。 　　看到穿梭在林间的飞行器，望着准确击中防护罩的白色光束，猫爸以爪捂脸，信心又被打击。 　　小猫舔舔他的下巴，权当是安慰。 　　按照计划，希雅尔还将前往海边，和海龟伊桑会面。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飞行器即将升空时，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桑德斯发来消息，发现海盗踪迹，请他尽速返回基地。 　　“这群海盗十分狡猾，在中途分兵潜伏，意图给基地造成假象，让监测人员做出错误判断。” 　　情况紧急，计划只能更改。 　　解释过原因，希雅尔同齐乐道别，准备返回基地。在离开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弯腰抱起猫爸，亲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我会将他们挡在星球外，尽我所能！” 　　齐乐没说话，变成类人形态，抓住希雅尔的领口，用脸颊蹭着他的脖子，留下自己的气味。就像是在标记地盘，向外人宣告，这是他的！ 　　太岁迅速伸长触角，捂住小猫的眼睛。 　　还是那句话，好孩子不能看！ 　　原生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等到希雅尔离开，好奇道：“他是你的配偶？” 　　“可以这么说。”猫爸舔舔嘴唇，大方承认。 　　“品位不错。”行军蚁蚁后发表评论，“就外形来说。” 　　“谢谢。” 　　听到这番对话，雄蚁们顿生危机感，纷纷看向各自的蚁后，就差咬着手绢斜趴在地，哭诉自己不要被始乱终弃。只要蚁后不变心，让他们肩并肩跳大腿舞都不成问题。 　　可惜蚁后没时间关注这些，她们正忙着向族人传达命令，准备迎战任何威胁蓝星的敌人。 　　“我需要再去一次海边，通知那里的种群，敌人已经来了。”猫爸打开空间纽，取出全部飞行器，交给松鼠和鼹鼠，叮嘱道，“时间紧迫，大家分头行动，尽量通知更多族群。” 　　“没问题！” 　　大雨中，飞行器陆续升空，在森林上方分开，向不同方向飞去。 　　蓝星外，海盗飞船一艘接一艘现身，盯着前方富饶的星球，仿佛一群贪婪的凶兽。 第九十四章 不知死活的海盗 　　警报声在蓝星基地内响起。 　　指挥塔内，监测人员不断发出最新消息。 　　飞行器来回穿梭，绝大多数飞抵航空港，其上人员纵身跃下，向战舰停泊的船坞快速聚集。 　　希雅尔从林间返回，径直穿过基地大门，联络指挥塔内人员，了解过大致好情况，随即来到航空港，同加斯帕斯和桑德斯汇合，准备登上旗舰，迎战来势汹汹的敌人。 　　“指挥官！” 　　赶在众人登上战舰之前，艾希利亚出现在船坞外。 　　“我请求参战！” 　　少女一身基地制服，长马尾垂在身后，脊背挺直，英姿飒爽。表情中不见轻松慵懒，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战士的英勇和刚毅。 　　另有二十多名同船前来的少年，紧跟在艾希利亚身后，申请一同出战。 　　“我们熟悉舰炮，并曾担负星系巡逻任务。”艾希利亚坚定道，“我们一定服从指挥，请允许我们随舰参战！” 　　“可以。” 　　考虑片刻，希雅尔应允这项请求，并向加斯帕斯示意。 　　后者会意，立即打开记录仪，调出战舰资料，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舰上人员。艾希利亚等人临时加入舰队，接受埃尔法的指挥调配。 　　指令很快下达，奥伦和莱亚快速赶来，将艾希利亚等人带向三号船坞。 　　警报响彻基地，航空港内，所有人都在奔跑。除了即将出征的士兵，还包括不属于基地的商人和海盗。 　　众人神情凝重，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飞船。 　　无论是准备参与这场战斗，帮忙守卫基地，还是见机不妙起飞跑路，他们都必须守在飞船中，寸步不离。 　　商人们太熟悉这些亡命之徒的作风，如果蓝星基地被摧毁，停泊在基地中的商船和走私船都将难逃一劫。 　　要么一同作战、要么尽快逃跑，没有第三种选择。 　　艾丹船长又接到通讯，这次不是来自星宿三总督，而是跟在海盗身后的母星战舰。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激怒了他，艾丹冷冷一笑，原封不动将通讯传送到希雅尔面前。 　　让他在基地内引起混乱，却不给予任何承诺，摆明将他当做弃子，他凭什么为这些人卖命？ 　　接到通讯的还有两人，他们的做法和艾丹一样，都将内容发给基地，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十分清楚，假如没有转投蓝星基地，无论获胜的是哪一方，等待自己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想要别人效忠，转身就弃若敝屣，谁还敢相信他们的话，谁还会给他们卖命？！” 　　艾丹蓦然发现，议会和元老院已经从根基上腐败，近乎无药可救。不进行一次大洗牌，披在身上的光鲜外衣终会被扒掉，现出腐朽的内里。届时，就仿佛神像坍塌、权杖折断，必将威严扫地。 　　想到这里，艾丹脚步一顿。 　　经过这场战争，蓝星必当崛起。 　　有超过四名总督支持，希雅尔在联盟中将占据何等地位？ 　　想着想着，艾丹嘴角上翘。 　　他从没有这样庆幸于自己的决定，从来没有。 　　艾希利亚迈步走出升降梯，连续同十余人擦肩而过，经过一艘即将起飞的战舰，眼角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绿色。 　　“莫兰！” 　　绿妹子同几名船员站在一起，正列队登舰。听到艾希利亚的声音，抬头望去，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也将随船出战！”艾希利亚扬声道。 　　莫兰来不及说话，只是手臂挥了挥，单手握拳做出鼓励的姿势，旋即迈步走进舱门。 　　舱门关闭，指示灯闪亮，船坞顶部开启。 　　合金板向四周展开，雷声在耳边炸响，雨水落进船坞内，砸出清脆的声响。 　　引擎轰鸣声中，战舰缓慢升起。 　　“艾希利亚，别发愣，快走！” 　　奥伦连声催促，妹子又向身后看了一眼，随后迈开长腿，向三号船坞跑去。 　　奔跑过程中，不忘向奥伦挑眉：“你说谁发愣？战斗结束后，训练场见！” 　　奥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只是好心提醒！ 　　莱亚绕过艾希利亚，拍拍奥伦的肩膀，权当安慰。 　　少年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安慰他，应该是可怜？ 　　天晓得。 　　大雨中，船坞一座接一座打开，银色的战舰陆续腾空而起，在起飞过程中不断加速，最终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出基地上空，撕开灰蒙蒙的云层，转瞬不见踪影。 　　战舰起飞后，留守人员关闭航空港，开启防护罩。 　　透明的能量屏障从四周升起，在基地上空合拢，隔绝冷风骤雨。 　　雷声轰鸣，闪电从天而降，被能量阻隔，化作无数细小的电流，包裹防护罩外层。雨水冲刷而下，形成大片水帘，反射残留的电光。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基地傲然矗立，似一尊钢铁巨人，目指向天，无所畏惧。 　　舰队离开大气层，正面迎战袭来的海盗。 　　宇宙无声，沉默是为永恒。 　　银色战舰张开炮口，对准前方的敌人。以旗舰为中心，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守卫身后的蔚蓝星球。 　　旗舰指挥仓内，希雅尔背靠指挥椅，听到对方发来通讯，掀唇冷笑一声，“接通。” 　　通讯官转接讯号，切换屏幕画面。 　　黑暗的宇宙消失不见，一名长着独眼，背部微驼的海盗出现在众人眼前。 　　“尊敬的蓝星基地指挥官，很高兴见到您。”海盗咧开嘴，现出弯钩状的獠牙。 　　“不，我认为这种见面方式并不愉快。”希雅尔声音平缓，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让人猜不出息怒。 　　“我承认，您说的的确很对。”海盗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之所以联系您，是想要让您死个明白。” 　　死个明白？ 　　海盗的狂妄激怒众人，希雅尔没有发怒，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等他继续向下说。 　　没有激起来对方半点反应，海盗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我们能够聚集起来，大规模逼近蓝星，离不开星宿一的支持。” 　　“那又如何？”希雅尔靠向椅背，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海盗愣了一下，对危险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收敛，笑容不再过于放肆。但临门一脚，他绝不能退缩。如果让其他海盗发现他的懦弱和恐惧，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份恐惧从而来？ 　　一定是大战前的紧张感，一定是是这样！ 　　将手背到身后，海盗握紧双拳，不断做着心理建设。即使基地飞船比预想中多，他们的数量仍远超过对方，没理由惧怕！ 　　“您也看到了，我们的数量和火力都胜过基地，战争开启，您的胜算很小。” 　　“所以？”希雅尔架起长腿，手指在金属扶手上敲击，这是他开始不耐烦的信号。 　　“所以，我希望您能放弃抵抗，将蓝星交出来。”海盗舔舔嘴唇，贪婪开始蹿升，逐渐抵消恐惧，“我向您保证，只要将蓝星交给我们，无论联盟内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再插手。如果您需要，只要价码合适，我们还会帮您进攻星宿一。” 　　“就这样？” 　　“留在基地中的商船，最好也交给我们。”海盗得寸进尺，已然被贪念蒙蔽双眼，提出更多要求。 　　进攻蓝星的海盗飞船超过三百搜。 　　这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在海盗看来，希雅尔威名远扬，立下战功无数，甚至曾经对抗星兽，不代表着他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对抗数倍于己的敌人，创造不可能的奇迹！ 　　如果他识相，最好放弃抵抗，将蓝星完整的交出来，包括停泊在基地中的商船。 　　想到这里，独眼海盗双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驾驶战舰冲入蓝星，催动激光炮，肆意屠杀捕猎的痛快场景。 　　“我拒绝。” 　　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美梦。 　　“您说什么？” 　　“我拒绝你的要求。”希雅尔看着独眼海盗，一字一句道，“我不会交出蓝星，相反，我会将来犯的飞船全部击毁，杀光船上所有人员，一个不留！” 　　“希望你别后悔！”独眼海盗放出狠话，当场切断通讯。 　　知道交涉结果，多数海盗都赤红双眼，叫嚷着开炮，将对面的战舰彻底摧毁。 　　“开火！” 　　“杀死他们！” 　　纵然有海盗心存疑虑，希望能够谨慎一下，但在群情激昂、多数人都叫嚷着冲上去的时候，不同的声音得不到任何支持，很快被压制，彻底淹没在激动的吼声之中。 　　海盗们叫嚷着，大大小小的飞船张开炮口，能量聚集，形成耀眼的白光。远远望去，仿佛一头贪婪的巨兽，正向蓝星狰狞咆哮。 　　利用通讯留出的时间，埋伏的海盗飞船已经各就各位。独眼海盗接到讯号，立即下达开火的命令。 　　数百道光束疾射而出，伴着弧形穿梭的光弹，凶猛砸向银色战舰。 　　正面飞来的袭击之外，埋伏在侧翼的海盗飞船也亮出獠牙，集中炮火轰击外围战舰，试图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趁机凿穿整个舰队阵型。 　　恐怖的能量撞上战舰，爆炸接连不断，形成一个个耀眼的光球。 　　冲击波震荡开来，仿佛恒星碎裂，在死亡的前一刻，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 　　宇宙永恒寂静，无论爆炸多么强烈，光芒如何耀眼，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始终没有半点声响。 　　三轮齐射之后，海盗们紧紧盯着屏幕中的白光，期待着光芒散去的一刻。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之下，对方的战舰还能剩下几艘。 　　“凯勒布的主意简直是太棒了！” 　　“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还有五十艘飞船藏在侧面！” 　　“再强又如何？照样挡不住炮火！” 　　“这些家伙占据蓝星太久，赚了那么多，该把这颗星球让出来！” 　　“继续开炮！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接杀死他们！” 　　“该死的，摩罗他们在做什么？战斗还没结束，他们就想抢先进入蓝星？！” 　　“拦住他们！” 　　“开火！” 　　几艘海盗飞船出现异动，径直朝蓝星飞去。 　　其余的海盗瞬间乱了起来，有的离开队伍，悄悄跟了上去；有的破口大骂，甚至调转炮口，要将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全部杀死。 　　与其他人不同，独眼海盗一直在关注基地舰队，双眼一眨不眨。在光芒消散的一刻，看到屏幕中的情形，立刻大吼一声：“别吵了！别理摩罗那群混蛋，开炮！继续开炮！该死的，快开炮！” 　　独眼海盗的反应极快，借助通讯器，吼声很快传到海盗耳中。 　　奈何海盗的数量实在太多，加上习惯各自为战，不熟悉战斗队形，又怀抱不同心思，彼此互相干扰，命令传达之后，压根得不到彻底执行。 　　在队伍后方的海盗，完全不知道独眼海盗究竟在发什么疯。他们甚至怀疑，摩罗的举动是否是提前得到授意，如若不然，独眼海盗为什么让他设下埋伏？难道不是方便他偷溜？ 　　和独眼海盗一样，始终在关注战场的海盗，此刻却是六神无主，脚底生寒。顾不得许多，纷纷扑向控制台，嘴里大吼着：“这不可能！” 　　三百艘飞船进行火力覆盖，其中还有五十艘是从侧面偷袭，受到袭击的战舰竟然完好无损，一艘都没少！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袭击星宿六的海盗，采用的是类似的作战方法，凭借数量优势，轻而易举击溃戍卫部队，接连拿下两颗星球。 　　为什么现在会不管用？ 　　哪怕旗舰防护性极佳，能挡住炮火袭击，不代表其他战舰不会受到损伤！尤其是被偷袭的侧翼，他们根本来不及张开防护罩！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海盗思考，在光芒散去之后，希雅尔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白色能量在炮口聚集，耀眼的激光束同时飞出。 　　几十艘战舰的火力，轻易压制对面的海盗飞船。在密集的炮火下，小型和中型飞船的防护罩不堪一击，防线被轻易撕开。 　　仅仅是一轮齐射，就有十余艘飞船失去行动能力，不得不退出战斗。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火力？” 　　看到这一幕，海盗们不敢置信。 　　“他们一定是用了高能量矿石！” 　　“对，一定是这样！” 　　同样是高级激光炮，凭什么对方的防护罩牢不可破，火力强过百倍，光弹的亮度都超出一截？ 　　唯一的解释就是能量矿石。 　　不过高等能量矿石有一个弊端，用量过大、用时过长，会对能量槽造成损害，使其不能吸收普通矿石的能量。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会损害战舰本身。 　　“散开，全部散开，不要密集的靠在一起，自由射击！”独眼海盗眼神阴鸷，语气凶狠，“大型飞船正面掩护，吸引火力。小型和中型飞船趁机靠近，放出机甲，消耗他们的能量！” 　　不计代价发动攻击，最大程度消耗对方的能量，凭借数量优势撑到最后，已经是海盗们能采用的最佳策略。 　　可惜的是，在场的海盗并不晓得，基地战舰使用的不是能量矿石，而是通过税收和交易获取的蓝星晶核。 　　晶核的能量远胜过能量矿石，并且相对稳定。 　　尤其是松鼠农场出产的种类，简直像为战舰量身打造，一颗就能支撑数轮舰炮齐射，丝毫不影响防护罩的稳定性，更不会对能量槽造成任何损伤。 　　“继续开火。”希雅尔单手放在指挥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腿上，凝视屏幕中的画面，下达火力覆盖的命令。 　　他说过要将毁灭来犯的海盗，绝对说到做到，一个都不会留下。 　　恐怖的激光束不断飞出，光弹连续炸裂。 　　爆炸形成的白光向外扩散，凡是被光芒波及，无论机甲还是小型飞船，都会被能量掀飞出去，在飞行过程中解体，变得支离破碎。 　　“指挥官，有海盗飞船绕过侧翼，试图进入蓝星。”桑德斯开口道。 　　“派出两艘飞船追击，锁定他们的位置，并向基地发出警报。”希雅尔说道，“继续火力覆盖，将对面的飞船全部击毁，不留一艘。” 　　“是！” 　　随着火力不断增强，海盗的损失越来越大。 　　大型飞船好歹有防护罩，不能挡住全部能量，好歹可以自保，不会中弹就爆炸。即使被击中，也可以将指挥仓弹出，拖延一些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退到队伍最后，暂时脱离炮火笼罩的范围。 　　中型飞船和小型飞船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在战舰的炮火前，防护罩显得脆弱不堪，冲上去就是送死。 　　目睹身边的同伴不断消失在光中，部分海盗萌生退意，再也不想冲上去做炮灰。 　　可战斗发展到现在，是他们想退就能退的？ 　　当然不行！ 　　后退的海盗一样会遭遇炮火，不是来自对面的战舰，而是本该一同作战的其他海盗。 　　向前是死路一条，退后一样会遭到炮轰，海盗们凶性上涌，双眼赤红。这些亡命之徒竟然采用最惨烈的进攻方式，飞到一定距离，在被击毁之前进行自爆。 　　他们的目标不只是基地战舰，还有身后的其他海盗。无论如何都是死，死前总要拉上一两个垫背！ 　　爆炸的火光不断亮起，终于有基地战舰受到损伤，不得不退出战斗。 　　海盗的数量实在太多，放出的机甲就像蜂群，总能撞大运，找到火力覆盖不到的地方。有一艘受损的飞船被机甲包围，不是救援及时，很可能凶多吉少。 　　希雅尔下令变换阵型，旗舰仍处于中心位置，其余战舰则扩散开，让出更多的空隙，确保在海盗自爆，损失可以减到最小。 　　“继续开火。” 　　若是常规作战，基地舰队同样可以放出机甲和飞行器，将对方的攻击拦截在中途。 　　只是海盗来得太快，留给基地的时间太短，从垃圾星购买的战舰不足一百，飞行器和机甲数量有限，还要戍卫基地，分给蓝星种群一部分。 　　这样一来，舰载机甲自然不足。为防止小型飞船和机甲靠近，只能采用交叉火力，将这些亡命之徒拦截在中途。 　　“他们没有机甲！” 　　海盗中也不乏聪明人。察觉基地舰队的弱点，立刻下令，放出全部机甲和飞行器。 　　有人不情愿，觉得这样损失太大。 　　“不拿下蓝星，损失才会更大，甚至丢掉性命！”独眼海盗大声吼着，双手握拳，捶得控制台咚咚作响。一旁的海盗都是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 　　“不击败对面的舰队，咱们都会死！” 　　“拿下蓝星，上面的资源都是咱们的！异兽，晶核，商船，还有基地中的一切！” 　　“拿下他们！” 　　“必须杀死他们！” 　　一顿大吼之后，海盗们终于清楚状况，不再保存实力。飞船之间互相配合，进行火力掩护，同时打开舱板，放出所有的机甲和飞行器。 　　藏在海盗之后的母星战舰也在这时行动。 　　指挥官下令开启舱门，机甲鱼贯而出，扑向前方的战圈。 　　他们不会傻到和海盗一样自爆，而是采用高能量武器，在混乱中撕开基地战舰的防护罩，为海盗的进攻加一把火。 　　“如果没有外力帮忙，这些海盗死光了也拿不下对面的战舰。” 　　为防被抓住把柄，士兵驾驶的机甲没有任何标志，同海盗常用的别无二致。配备的火力异常凶猛，靠近射击，足以撕开战舰的防护罩，从外部摧毁能源舱。 　　这样做的结果，机甲会在战斗后直接报废。但对母星舰队来说，只要能击溃希雅尔，这点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母星士兵加入，基地舰队很快察觉不对。 　　“有外力介入！” 　　桑德斯放大画面，准确锁定几个目标。 　　从外表看，这些机甲和海盗采用的型号没有任何区别，配备的火力却高出一截。加上在战斗中彼此配合，能准确避开战舰火力，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海盗，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先后有三艘战舰被偷袭得手，退出战斗序列。 　　这样的发展更证明桑德斯的猜测，他们是星宿一的士兵，绝不会错！ 　　希雅尔从指挥椅上站起身，银灰色覆上手指，很快蔓延至颈项。 　　“桑德斯，你来指挥。” 　　“是！” 　　明白希雅尔要做什么，桑德斯没有迟疑，起身离开座位，走向指挥椅。 　　“希雅尔，我和你一起去。”加斯帕斯同时站起身，和希雅尔一样，全身被银灰色覆盖，披上一层天然铠甲。 　　希雅尔点点头，两人先后走出指挥仓。 　　桑德斯坐到指挥椅上，看着屏幕中的机甲，为对方默哀两秒。 　　希雅尔不提，加斯帕斯这几天都是异常暴躁，正缺一个发泄渠道。所以，自认倒霉吧。 　　蓝星上，四十余艘海盗飞船分散开，向三个方向逃窜，两艘战舰无法同时追击，只能联络基地，传达希雅尔的命令：一旦发现海盗踪迹，立即拦截击毁。 　　摩罗所在的海盗船队很幸运，成功避开追击的战舰，提前发现基地所在的位置，立即调转方向，没有遭到任何损失。 　　“凯勒布是个蠢货，真以为联盟能被他玩弄在手掌之中。什么拿下蓝星建立据点，全都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 　　“真要在边界建立据点，必然会引来联盟舰队！” 　　“扩散消息？” 　　“咱们都是臭名昭著的海盗，谁会相信交易真实存在？！” 　　“所以，还是聪明点，抢一把就走。” 　　摩罗站在控制台前，得意道：“有凯勒布帮忙吸引舰队火力，避开基地，咱们要对付的不过是一群原始种群。不用顾忌，发现后直接开炮，然后实行抓捕。” 　　“是！” 　　海盗飞船穿过森林上空，追逐一群异兽，很快抵达位于第八区的漫长海岸线。负责搜寻猎物的海盗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船长，有情况！” 　　通过传送回的画面，海盗们清楚看到，十几只翼展超过三米的猛禽，正翱翔在飞船上空。 　　察觉被发现，猛禽们立即振动双翼，以最快的速度向海面飞去。 　　“好家伙！快，追上去！”海盗们不知是计，舔着嘴唇，双眼因兴奋变得通红。 　　嘹亮的鹰鸣响彻长空，海边的齐乐得到讯号，飞行器迅速升空。 　　水中的鲸群开始行动，虎鲸张开屏障，汹涌的海浪都为之一停。 　　猫爸以为他们会将屏障升高，等到飞船靠近，再将目标困住。 　　事情的发展却出乎预料，虎鲸张开屏障，压根不是用在海里，而是包裹住几只雄性座头鲸，将庞大的雄鲸送上半空！ 　　巨鲸破水而出，在海面落下庞大的暗影。有力的鳍肢缓缓划动，仿佛张开的双翼。 　　猫爸仰起头，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艾莎发出嘹亮的叫声，虎鲸群跃水而出，又重重砸进水里，头顶喷出水柱。 　　座头鲸被送得更高，猛禽发现前方黑影，突然九十度转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在海盗的视野中。 　　摩罗来不及咒骂，一头庞然大物猛地闯入眼帘。 　　在巨鲸出现的一刻，神秘的歌声传入脑海。船舱内的海盗仿佛被催眠，表情呆滞，动作同时变得缓慢起来。 　　摩罗曾与星宿二的种群接触，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当即狠狠咬牙，利用天赋进行抵抗，试图摆脱歌声控制。 　　等他终于从眩晕中挣扎出来，看到屏幕中的画面，不由得瞪大双眼，惊骇欲绝。 　　被屏障包裹的雄鲸，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飞船猛撞过来。 第九十五章 原生种的围捕 　　在距目标不到十米，座头鲸突然侧过身体，举起有力的鳍肢，将长满藤壶的边缘对准飞船。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耀眼的火花爆闪开来。 　　海盗被鲸鱼的歌声控制，行动愈发迟缓。 　　有的干脆倒在地上，脸上出现狰狞的表情，不断挥舞着手脚；还有的狂吼一声，扑向身边的同伴，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摩罗推开倒在控制台前的海盗，匆忙打开防护罩，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船体从外部损坏，船艏至船尾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痕，轮机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冷风从裂口席卷而入，破损的舱板边缘爬过电流，电火花爆闪，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飘散出刺鼻的焦糊味道。 　　走廊中倒卧数名海盗，大概是被歌声影响，任凭电光击在身上，腾起一阵黑烟，始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身上起火，整个人被火焰包围，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一击得手，座头鲸借屏障保护，从飞船顶部翻过。 　　过程中，鳍肢划在海盗飞船中部，锋利的藤壶轻易切开舱板，深入船舱内部，近乎将船身切成两半。 　　吱嘎声接连不断，船尾摇摇欲坠，和船艏仅有一块舱板相连。随着后半截船身不断摇晃，金属板被拉伸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 　　情况十万火急，摩罗无法独自操控飞船，只能拳打脚揣、不惜开枪，终于叫醒几名海盗。 　　这些海盗和摩罗一样，对座头鲸的歌声有一定抵抗力。如若不然，就是把他们射成筛子，照样无法恢复意识。 　　海盗醒来之后，乍然发现眼前的情况，不顾一切的扑向控制台，推动操控杆，将炮塔的能源全部抽走，用来加固船身。 　　奈何座头鲸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发现鳍肢无法破开防护罩，干脆改变策略，向海中的虎鲸发出讯号。 　　鲸群从水中跃起，确定座头鲸的方位，旋即喷出水煮，按照前者的提示牵引屏障，将他调转方向，送到传授的位置。 　　一切就绪，座头鲸举起尾巴，对着飞船用力砸下。 　　啪！ 　　船身摇晃，舱板凹陷。 　　啪！ 　　摇晃加剧，船艏瘪了进去。 　　啪！ 　　合金板断裂，船尾终于脱离船体，从半空垂直坠落。 　　座头鲸砸得高兴，一边砸一边亮开嗓子，歌声的调子极其欢快。 　　海盗们惊慌失措，拼命抓住控制杆，想要将指挥仓弹出，却发现系统发生混乱，屏幕中画面扭曲，随着一声爆响，变得漆黑一片。 　　远远听到座头鲸的歌声，齐乐并未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相反，他能听出座头鲸的欢快，情绪受到感染，不自觉跟着打起拍子，哼了两句：高兴，高兴，今儿可是真啊真高兴！ 　　“爸爸？”小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齐乐。 　　太岁挂在小猫背上，黑豆眼中满满都是好奇。 　　僵硬两秒，猫爸咳了一声，用力摇摇头，顺便挥动爪子，拍了拍脑袋，情绪总算拉回正轨。 　　“儿子，你不受影响？”猫爸好奇道。 　　“太岁帮我堵住耳朵。”小猫挺起胸膛。 　　猫爸皱眉看向太岁，圆球挥动触角，“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忙。” 　　“怎么帮？”齐乐清楚看到，太岁是用触角压住小猫的耳朵。自己会不断活动，不可能随时随地和小猫在一起，他的身体能拉到多长？ 　　“这样。”触手向下弯折，揪住身体边缘，尖端变得锋利，准备切下两块给猫爸做耳塞。 　　“打住！”明白太岁的打算，齐乐连忙制止，“还是不用了！” 　　“真不用？”太岁看向齐乐。 　　“真不用！” 　　即使太岁不在乎，也不会因此受到伤害，齐乐自认会留下心理阴影，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拒绝。 　　太岁收回取触角，前端又变得柔软，圈回小猫身上，继续帮他堵耳朵。 　　飞行器外，座头鲸砸高兴了，歌声愈发欢快。引起虎鲸和海豚的共鸣，在水中砸起大团的浪花。连海龟都浮上水面，前肢挥舞几下。 　　身为被砸对象的海盗，感觉可不是那么美妙，简直是糟糕到一定程度。 　　船身被划开，有防护罩可以救急。这样在空中被乱砸，连站都站不稳，胃中翻江倒海，脑袋阵阵眩晕，实在是太难受了。 　　看到在睡梦中死去的同伴，醒来的海盗甚至有些羡慕。 　　死得干脆利落，好歹不用受罪。 　　然而，让他们就此放弃生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开炮！”摩罗坐在地上，牢牢抱住金属椅，尽量稳住身体。 　　海盗们自顾不暇，正拼命抓住控制台，想要固定身体，压根没人执行他的命令。 　　随着船身不断倾斜，舵手从控制台前滑了下去，和其他几人一起惨叫着撞上舱板。不等晕眩感消失，船身又开始剧烈颤动，船艏向下栽去，海盗们再次集体滑动，陀螺一般，接二连三撞上舱板。 　　在滚动中，一名背部长有硬甲，右臂呈镰刀状的海盗运气不佳，被掉落的金属板削去半个脑袋，当场失去意识。锋利的前肢扎上一侧舱板，好巧不巧，破坏了启动应急程序的旋转盘。 　　摩罗挣扎着爬到舱板前，掰开插在上面的断肢，发现旋转盘碎成数块，中心处更是变得粉碎，禁不住当场傻眼。 　　更倒霉的是，电火花突然蹿升，紫红色的电光爆闪，似吐出信子的毒蛇，击穿摩罗的手掌，径直贯入前臂。 　　“啊！” 　　摩罗发出一声惨叫，抱着手臂滑落在地。 　　与此同时，座头鲸举起尾鳍，落下致命一击。指挥仓完全凹陷，剩下的半截船身终于失去控制，继续船尾之后坠落。 　　其他飞船中，陆续有海盗恢复意识。开到眼前这一幕，纷纷开炮。激光束和光弹一并飞出，在座头鲸四周炸裂。 　　爆炸声盖过鲸鱼的歌声。 　　海盗趁机唤醒同伴，加入攻击的飞船越来越多。 　　座头鲸停止歌唱，在半空中翻滚，鳍肢展开，尾鳍挥下，根本不需要瞄准，将附近的海盗飞船全部荡开。 　　为击退座头鲸，海盗们调动所有激光炮，进行全方位火力覆盖。然而能源有限，全部供给炮塔，防护罩必然随之减弱。 　　在座头鲸的攻击前，减弱的防护罩就像是脆弱的蛋壳，一敲就碎。 　　只是海盗们豁出去，任凭船身被损毁，只要指挥仓无碍，炮塔还能用，激光束始终不断，给座头鲸造成不小的麻烦。 　　密集的光炮之下，双方很快陷入僵持。 　　齐乐察觉情况，对水中的虎鲸挥舞爪子，高声道：“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快把他带回来！” 　　原生种再强大，终究是血肉之躯，这是天生的短板。一旦出现问题，绝不能认死理钻牛角尖，必须马上撤退。 　　艾莎喷出一道水柱，虎鲸群跃出水面，发出嘹亮的叫声。 　　包裹在座头鲸身周的屏障开始缩小、加固，牵引雄鲸返回海洋，自半空落入水中，砸起巨大的浪花。 　　海盗们没有追击，驾驶机甲和飞行器离开失去控制的飞船，向还能行动的聚集。 　　飞行器上的海盗多数身上带伤，或是意识仍在恢复中，没有太强的战斗力，获准立即登船。 　　驾驶机甲的海盗留在船外，分散在船体四周，架起激光炮，举起激光枪，掩护数名塔克里克海盗爬上船顶，以最快的速度修复舱板、钉补裂口。 　　发现海盗的企图，猛禽立即发出长鸣，和乌鸦群互相配合，从半空俯冲，尖锐的鸟喙和利爪狠狠划下。被袭击的机甲被迫躲闪，用激光枪还击。这样一来，恰好暴露出正在修补飞船的塔克里克海盗。 　　帕图尼亚振动双翼，和法恩互相配合，一人吸引火力，一人负责从背后袭击。兄妹俩每一次俯冲，都能驱散两到三具机甲。 　　在进攻中，乌鸦妹子发现船体泛起微光，明白海盗正在修复防护罩，并已经取得效果，立刻扬起声音：“齐乐，他们在修复防护罩！” 　　对猛禽而言，机甲可以驱散，飞船的防护罩一旦修复，实在无法轻易突破。 　　舰载激光炮不断开火，机甲在混乱中组织起防御，光弹穿空而过，接连有猛禽和乌鸦受伤。羽毛被烧秃大片，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虽然不致命，却无法继续参与战斗。 　　齐乐十分清楚，海盗飞船停在半空，陆地原生种无法帮忙。虎鲸和座头鲸都在恢复体力，想要破除防护罩，只能依靠基地提供的飞行器。 　　“齐乐！” 　　听到帕图尼亚的叫声，齐乐向松鼠和鼹鼠发出讯号，随即将激光枪架在飞行器两侧，交代小猫和太岁，如果机甲飞过来，立即开枪。 　　“黑松！”透过防护罩，猫爸向松鼠挥舞爪子，“告诉大家小心一点，尽量避开激光炮，靠近飞船！” 　　“明白！” 　　松鼠和鼹鼠同时起飞，熟练的操控飞行器，在炮火之间灵活穿梭，不断接近海盗飞船。 　　每艘飞行器上都有三名成员，一个负责操控，余下两个负责开火。 　　齐乐驾驶飞行器一马当先。 　　依靠晶核提供能源，防护罩的强度不亚于战舰。盯准一艘位于最前方的海盗飞船，齐乐猛然将船身拉高，大声道：“儿子，开火！” 　　“喵！” 　　小猫按下控制键，耀眼的光束疾射而出，撞到庞大的飞船上，只是爆开一团亮光，没有对船身造成任何损伤。 　　“做得好，继续！” 　　“喵！” 　　一枪接着一枪，亮光不断爆闪，船体始终完好。即便太岁加入，也没起到太大的效果。 　　齐乐并没感到失望。 　　他的目的不是凭两支激光枪击碎防护罩，开挂也没有这样开的。 　　之所以让齐宁开枪，为的是给松鼠和鼹鼠指明方向。 　　目的达到之后，齐乐立刻让开位置。 　　小猫在中途又开出一枪。 　　在光芒消失之前，几十道光束集中飞来，集中轰击一点。 　　能量互相撞击，发出电球暴裂的声响。防护罩开始出现裂纹，以光束落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蛛网一般。 　　齐乐继续拉高飞行器，锁定正和松鼠交战的机甲，前爪猛然挥出。 　　狂风平地而起，卷起海岸边的金沙和破碎的礁石，转瞬形成呼啸的龙卷。海盗机甲上一秒正在开火，下一秒就身处风中，被狂风带着旋转，体会到极限翻滚的乐趣。 　　操控这么大的龙卷风，齐乐要耗费不小体力，好在他早有准备，打开空间纽，倒出的晶核堆成小山，感到气力不支，立即咬碎一颗。 　　狂风呼啸，不断加强。 　　身陷其中的海盗奋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摆脱恐怖的风团，只能无力的被卷走，距离飞船越来越远，直至停在海上。 　　将海盗送达目的地，齐乐又挥了两下爪子，打算收起风团。 　　不想龙卷没有消失，仅是从直立转为平铺，以底部为轴心，呼啸着横向转动。 　　此情此景，像是有个壮汉立在海中，呼呼地抡起大锤，掀起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连鲸群和海龟都不得不闪避，以免被误伤。 　　齐乐继续挥爪，平躺的龙卷变得倾斜，继续飞速转动。 　　海盗们两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全身都要散架，偏偏有机甲保护，吊着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更要命的是，在这样的风团中，身体完全失去控制，想解决掉自己都不可能。 　　“爸爸，不要吃晶核！”小猫大声叫道。 　　齐乐被提醒，立刻将嘴里的晶核吐出来，深吸一口气，再次挥爪。 　　效果立竿见影。 　　龙卷风先是凝滞，继而消失。卷在其中的机甲一部接一部落水，就像是半空下饺子。 　　在风中转了太久，机甲控制系统受损，体表也有不少损伤，落水就要沉底。 　　在落水的同时，还有意识的海盗都在拼命自救，多数打开空间纽，将机甲收回。实在来不及，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驾驶室，任凭机甲沉入海底。 　　海盗们陆续浮上水面，每人手里都举着激光枪，完全不瞄准，向四周一顿乱扫。 　　虎鲸群张开屏障，挡住大部分火力。 　　海龟凭借身上的硬壳，被光束击中，完全是不痛不痒。 　　海豚们沉入水下，或是向天空跃起，在飞旋中避开光束。 　　几只年轻的海蛇没有经验，被飞过的光弹的击中。 　　海蛇首领亮出满嘴尖牙，从水下直冲过去，锋利的指甲扎入海盗小腿，粗壮的尾巴向上一卷，身材高大的海盗就被拽入水下。 　　海盗双手乱抓，口中冒出成串的气泡。在挣扎过程中，脖子被狠狠咬住，身体陡然僵硬。 　　海蛇首领放开死去的猎物，示意其他海蛇卷走激光枪和空间纽，继续向下一个目标游去。 　　蛇群速度惊人。 　　眨眼的时间，就有五六名海盗消失在水底。 　　不乏有水性极佳的海盗，察觉情况不对，将头探入水中，发现在周围游弋的蛇群，绿色的鳞片迅速覆盖全身，令蛇牙无法轻易穿透。双腿无法像萨蒂一样变成鱼尾，却能长出绿色的脚蹼，帮助他们在水下灵活移动。 　　这些海盗收起激光枪，取出弯钩状的冷兵器，在同伙的掩护下潜入海底，同海蛇展开正面搏杀。 　　海蛇毒性惊人，海盗则有坚硬的鳞甲。 　　海盗手持利刃，海蛇的速度却让他们投鼠忌器。 　　一方是为保护家园，杀死入侵的强盗；一方先为贪婪趋势，如今却是为了保命。交战双方都在拼尽全力，手下毫不留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到片刻时间，蔚蓝的海面浮现大片暗色，凝聚成胶状，载沉载浮。 　　水面上，海盗背靠背，用火力组成防护网。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实力远胜过和塞缪尔勾结的海盗。发现激光枪起不到太大作用，不少人取出激光炮，一次又一次杀退原生种的进攻。 　　在战斗中，几十名海盗变换形态，凭借尖牙利爪和原生种展开肉搏。 　　水下的战斗势均力敌，海盗和海蛇谁也占不到更多便宜。海豚迅速加入战团，和海蛇合作，对敌人展开围捕。 　　别看海豚的外表娇憨可爱，真正狂暴起来，九成以上的原生种都要退避三舍。 　　凭借数量优势，海豚将目标团团包围，不断在海盗的队伍中穿，让他们自顾不暇，无法彼此照应。 　　真海豚快速游动，负责吸引海盗的注意，宽吻海豚从背后发起袭击，三五只一起猛然撞上去，瘫痪目标的行动能力。 　　得手之后，同时张开嘴，你咬胳膊我咬腿，将目标拉入深海，头朝下种在水底。 　　这个“种”，百分百按照字面意义解释。 　　埋在沙下的变异蝠鲼被惊动，诧异的抬起头，发现是海豚出现，还以为自己会被捕杀，已然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不想海豚仅是摆摆尾巴，胸鳍指向“种”在沙子里的海盗，意思很清楚：送你的，免费。 　　直到海豚游走，变异蝠鲼还有点傻。 　　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 　　目光转向头朝下插在沙中，全身覆满鳞片的海盗，变异蝠鲼考虑两秒，直接张开胸鳍，扑上去牢牢抱住。 　　送上门的食物，不要白不要，开吃！ 　　与此同时，有两艘战舰突破松鼠和齐乐的拦截，先后飞到海上，炮口张开，对鲸群进行轰击，试图帮助落水的海盗逃走。 　　虎鲸和座头鲸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海盗凶猛的火力。他们的进攻没有因为炮火减弱，反而变得愈发猛烈。 　　凡是落进海里的家伙，必须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艾莎喷出水柱，几头雌鲸冲过水面，掀起成排的水浪，同时张开屏障，挡住飞落的光束。雄虎鲸举起尾鳍，对海盗重重拍下。 　　座头鲸昂起头，发出高亢的声音，庞大的身躯从水中跃起，无视飞来的光弹，反身向海盗最密集的地方砸去。 　　海盗不是被恐怖的冲击力震晕，就是被突然出现的水涡卷入海底。 　　救援的飞船打开舱门，放出二十多艘飞行器。 　　海面的情况十分复杂，他们不敢贸然释放牵引光束，万一人没救回来，反而把蓝星种群带上飞船，那乐子可就大了。 　　飞行器入水，海盗们拼命游过来，争先恐后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就在多数海盗登上飞行器，准备要起飞时，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从水下出现，没有任何预兆，大嘴张开，将飞行器连同海盗一起吞了进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侥幸逃过一劫的海盗发出惊叫，再也不见之前的凶狠，意识被恐惧包围，拼命游到飞船下方，声嘶力竭的大叫：“让我们上去！救命！快让我们上去！” 　　蓝鲸吞下猎物，抬头看向停在半空的海盗飞船，转向虎鲸女首领，开口道：“艾莎，送我上去，我能把他们都吞掉。” 　　和太岁一样，蓝鲸也有空间天赋。 　　只不过，太岁的天赋是储存，甭管什么东西，都能塞到空间里。蓝鲸的则是传送，随着天赋增长，别说在蓝星内传送，将目标扔到星球外都不是问题。 　　这只雌性蓝鲸虽然年轻，天赋却相当惊人。 　　被吞下去的海盗不在她的肚子里，而是被直接丢出蓝星，开启畅游宇宙之旅。 　　海盗被丢出去时，基地战舰正和海盗飞船对轰。更不巧的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巧是炮火最密集的区域。 　　尚未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海盗就被炮火覆盖，消失在灿烂的白光中，呜呼哀哉。 　　希雅尔肩扛激光炮，锁定疑似舰队士兵的目标，没留意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海盗。加斯帕斯飞在他身边，看到光芒聚集的区域，诧异的敲了一下防护罩。 　　是他眼花了？ 　　如若不然，怎么会看到一群海盗出现在战场中心，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防护。 　　蓝星上，原生种和海盗的战斗仍在继续。一群海盗的消失，并不能让他们马上锁定胜局。 　　松鼠们集中全力，终于破开海盗飞船的防护罩。 　　猫爸驾驶飞行器上前，代替松鼠的位置，将风团捏合成利刃，仿效座头鲸之前的做法，从船顶进行切割。 　　船舱里的海盗来不及反应，头顶的舱门就倒飞出去。 　　仰头向上看，一群凶残的蓝星原生种，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开火！”船长大声叫着。 　　海盗们从震惊中苏醒，纷纷取出激光枪。 　　不等他们张开枪口，仓鸮和乌鸦先后冲进船舱，和海盗们战在一起。 　　猫爸没有参与船舱内的搏斗，而是带着松鼠和鼹鼠继续向前，一个接一个击碎飞船的防护罩，破坏船体，像是开核桃一样，利落撬开舱板。 　　在他们忙碌时，原生蚁群正在追袭另一股海盗。 　　知道原生蚁的厉害，海盗们压根不敢降低高度，一边抱怨自己的坏运气，一边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试图摆脱蚁群。 　　“这些原生蚁不会飞，弹跳的距离也有限，只要维持现在的高度，总能摆脱他们。” 　　海盗们想得很好，奈何现实总是会给人“惊喜”。 　　追出一段距离，蚁群中突然飞起数十架飞行器。 　　每艘飞行器上都乘载五六只兵蚁，她们计划靠近海盗飞船，借冲力跳上船顶，从外部破坏船体。 　　察觉原生蚁的目的，海盗再次提升高度。 　　不承想，他们已经被蚁群追出十一区，前方就是蓝星基地。飞船一旦升高，立刻就会被基地捕捉到踪迹。 　　炮火突然袭来，在海盗面前组成一面光墙。 　　同时有大量飞行器升空，朝海盗直扑过来。 　　前进？ 　　休想！ 　　上升？ 　　也休想！ 　　后退，要么降落？ 　　更是妄想！ 　　看到下方的蚁群，海盗们全都欲哭无泪。 　　就在他们陷入绝望时，兵蚁乘坐的飞行器避开炮火，成功降落在飞船上方。 　　发现包裹在外层的能量，兵蚁从飞行器上取出激光枪，对准一处集中开火。感受到能量被削弱，为激光枪换上新的晶核，再次开火。 　　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中，防护罩终于破碎。 　　更多的兵蚁踏上舱板，挺起鳌钳，开始切割。 　　坚硬的合金被她们生生切开，出现一个硕大的缺口。 　　海盗们的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 第九十六章 战利品 　　兵蚁破开舱板，碎裂的合金从半空坠落。 　　鳌钳继续切割，裂口开得更大，冷风和雨水一起灌入。 　　船体遭到破坏，船舱内立刻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走廊中灯光闪烁，紧随而来的是海盗的叫嚷、咒骂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发现兵蚁已经探入走廊，带队的海盗暗道不好，立刻高举激光枪，大声喊道：“开枪，快开枪！将她们撵出去！” 　　命令下达，海盗们同时开火。 　　灼热的激光束接连飞出，两只兵蚁躲闪不及，被击穿颚部，被迫撤出船舱。 　　“快堵住缺口，修补舱板！” 　　海盗一击得手，再次下达命令。 　　几名海盗快步上前，从肩膀以下延伸出八条触手，每条都十分粗壮，附着大量吸盘，尖端还长有锋利的骨刺，闪烁凛冽寒光。 　　伴着破风声，触手从缺口探出，带有尖刺的前端缠住兵蚁，生生扯断了兵蚁的前足。吸盘张开，里面附着有密密麻麻的尖刺，即使不能咬断兵蚁的外壳，也能阻碍她们的行动。 　　借触手掩护，塔克里克海盗纵身跃上舱顶，开始修补受损的船身。 　　激光束密集扫过，有兵蚁脚下一滑，不慎从半空跌落。幸亏有飞行器赶来，才平安回到地面，没有受伤乃至死亡。 　　飞船中的海盗利用火力优势，尽一切力量堵住缺口，和进攻的原生蚁展开鏖战。 　　双方近乎在以命搏命。 　　触手很快被鳌钳夹断，受伤的海盗倒地惨叫。塔克里克海盗被迫退回走廊，背部被行军蚁的鳌钳划过，伤口深可见骨。 　　“用激光炮！” 　　带头的海盗高喊一声，海盗们纷纷舍弃激光炮，取出单兵作战采用的激光炮。光束一齐飞出，将缺口撕得更大，却成功击落逼近的原生蚁。 　　强光中，兵蚁倒飞出去，有的被飞行器接住，暂时脱离险境；有的却没能等到救援，从半空摔落，重重砸在地上，非死即伤。 　　这一幕激怒了蚁后。 　　行军蚁蚁后敲击下颌，头顶触角向前弯折，拱卫在四周的兵蚁和工蚁迅速退后，让开一条通路。 　　伴着一声清脆的裂帛声，蚁后背部坚硬的甲壳向两侧分开，现出一对透明的翅膀。翅膀有力振动，仿佛利刃切割冷风。边缘处镶嵌金色斑纹，随着每一次扇动，都能带起一阵金光。 　　这像是一个讯号。 　　继行军蚁蚁后之后，振翅声连续响起，蚁后们纷纷展开翅膀，准备加入战斗。 　　兵蚁和工蚁不会飞翔，蚁后却是例外。她们天生就长有翅膀，只是在交配季节和对抗强敌时才会展开，其余多数时间藏在甲壳下，并不会轻易示人。 　　这群海盗彻底将她们激怒。 　　蚁后们决意加入战斗，振动透明的长翼，在交战双方的注视下升空，如轰炸机一般，直扑向半空的海盗飞船。 　　蚁后身先士卒发起进攻，蚁群收到鼓舞，兵蚁挺起鳌钳，工蚁晃动触角，全部紧随在后。 　　飞行器快速起落，无惧灼热的激光束，将更多的原生蚁送上飞船。 　　她们誓死追随蚁后，为了保护蚁后可以不惜一切。她们感到羞愧，竟然需要蚁后动手才能彻底解决这群外来的强盗！ 　　兵蚁和工蚁彻底陷入狂暴，蚁群的进攻愈发凶猛。 　　在这种情况下，海盗的炮火和触手再无法构成威胁。 　　陆续有原生蚁死伤，从半空跌落，蚁群的攻势丝毫没有减慢。同伴的死伤反而更激起这群大佬的凶性，鳌钳用力扎下，撕开大块舱板，她们发誓，不把这些海盗飞船拆碎绝不罢休！ 　　行军蚁蚁后率先起飞，却是火蚁蚁后最先锁定目标。 　　她没有贸然降落，而是根据经验，找准位于飞船中部的裂口，长足在胸腹部搓动，大片类似甲壳的碎屑从天而降，落在裂口四周，星星点点闪烁荧光。 　　荧光出现，附近的行军蚁和黑蚁立即后撤，火蚁则快速聚集过来，找到碎屑最密集的地方，从口中喷出透明的毒液。 　　火蚁喷出的液体类似强酸，有极强的腐蚀性。遇到蚁后洒落的碎屑，还会互相作用，产生另一个效果：爆炸。 　　知晓爆炸的威力，喷出毒液之后，火蚁不敢久留，用比其他原生蚁更快的速度后撤。 　　退到飞船边缘，遇到先一步撤离的原生蚁，火蚁顾不得许多，同时压低身体，长腿互相勾住，避免半空坠落。 　　此时此刻，再没有族群之分。 　　火蚁和黑蚁抱在一起，矛蚁和行军蚁长足相连，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在她们退到飞船侧翼，勉强稳住身体时，爆炸声陡然响起，强烈到压过闷雷，震耳欲聋。 　　碎裂的舱板和死去的海盗一同飞出，有的挂在飞船侧翼，有的从半空坠落。每块舱板上或多或少都染上血迹，被雨水冲刷，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爆炸结束之后，大片舱板消失，飞船顶部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 　　从上空俯瞰，可以清楚看到，激光武器散落一地，之前使用它们的海盗倒在走廊里，多数已经气绝身亡。 　　有几名浑身棕红色、尚且残存一口气船员趴在地上。 　　火蚁蚁后降低高度，兵蚁和工蚁迅速上前，从打开的缺口进入飞船，长足踩过受伤的船员，引起后者一阵阵惨叫。 　　更多的原生蚁涌入走廊，惨叫声被淹没在频繁的敲击声，海盗也咽下最后一口气，终于去见了上帝。 　　兵蚁和工蚁在走廊前分开，逐个打开隐蔽的舱室。她们会清理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将海盗全部找出来杀死，一个不留！ 　　继火蚁之后，行军蚁和黑蚁蚁后先后喷出毒液，腐蚀另外两艘飞船。 　　和火蚁不同，她们不能释放可以引发爆炸的碎屑，但是，她们的毒液毒性更强。 　　行军蚁的毒液可以腐蚀任何金属，被腐蚀的金属同样带有毒性，没有抗毒天赋，哪怕沾上一点都会导致身体腐烂。 　　黑蚁的毒液带着刺鼻的气味，能生成天然毒气，遇到火星就会点燃，具有极强的燃烧性。 　　飞船匆忙开启防护罩，可惜全无作用。 　　海盗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舱板被腐蚀，船体被大火包围。即使天降大雨，火焰始终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越烧越旺。 　　飞船中的海盗起初还能组织起抵抗，和进攻的原生蚁展开鏖战。 　　随着蚁后不断喷出毒液，舱板陆续消失，大火熊熊燃烧，海盗失去防护，伤亡开始直线飙升。 　　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勇气和抵抗的意志都被削弱。 　　看到更多的原生蚁涌入船舱，听到控制板发出的爆响，扫一眼陷入黑暗的屏幕，海盗们终于崩溃，抓住最后的机会，不顾一切跑出船舱和炮塔，为抢夺完好的飞行器和机甲，不惜向同伴开枪。 　　在逃跑和抢夺过程中，海盗们发生内讧，伤亡数量再次扩大。 　　火光中，痛苦的惨叫不断传来，愤怒的吼叫充斥整条走廊。 　　焦黑的舱板掉落，正好砸到一名海盗身上。 　　上一秒挥舞着激光枪，击退数名对手，就要登上飞行器的胜利者，下一秒就倒在地上，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很快失去生命迹象。 　　船舱里陷入死寂，但也只是瞬间。 　　尸体摆在眼前，海盗们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疯狂和扭曲。对手死了一个，他们逃生的机会就增多一分！ 　　枪声响起，更多的海盗加入争抢。 　　在他们眼中，原生蚁已经成为恐怖的化身，看到映在墙壁上的暗影，他们都会手脚冰凉。 　　逃出飞船未必能活，可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海盗发生内讧时，舱板突然向内塌陷，吱嘎声中，蛛网状的裂缝迅速蔓延。裂缝越来越大，橘红色的火苗涌入，热流飞卷，船舱内瞬间起火。 　　有的海盗为了活命，不惜将同伴拉过来挡在身前。可惜火势太大，肆虐过整个船舱，将他们一并吞噬。 　　半空中，海盗飞船接二连三被攻破，或是被腐蚀肢解，或是发生剧烈的爆炸，亦或是陷入熊熊大火，无一例外，都成为盛载死亡的牢笼。 　　矛蚁蚁后没有毒液，也没有能引发爆炸的手段，她的强悍依旧不容置疑。 　　无视飞来的激光束，蚁后降落在飞船顶部，鳌钳向下扎入舱板，轻而易举将合金撕碎。切割声异常刺耳，飞船中的海盗发现防护罩和激光枪都失去作用，只能架起激光炮。 　　矛蚁蚁后不闪不避，身体上的甲壳陡然增厚，滑过一道流光。 　　光束击在上面，竟然被弹开了！ 　　“这不可能！” 　　能量怎么会被弹开？！ 　　海盗满脸呆滞，脸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这不科学！ 　　然而再不科学，这一切都是真实在眼前发生。 　　任凭光弹乱飞，激光束狂舞，矛蚁蚁后凭借一身铠甲，稳稳的站在船顶，用自己的频率切割舱板，一块接着一块，大有将整艘飞船化整为零的架势。 　　兵蚁和工蚁紧跟蚁后步伐，加固身上的硬甲，扛住飞来的激光束，嘎吱嘎吱切割合金，很快将船顶的舱板拆得七零八落。 　　如果猫爸在场，目睹此情此景，肯定会赞叹一句：异界拆迁队，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原生蚁的进攻不断增强，海盗飞船陆续失去行动能力，开始从半空向下坠落。船内的海盗想要活命，没有其他选择，必须争抢有限的飞行器和机甲。 　　在原生蚁的包围下，他们的存活概率并不高。飞船都挡不住蚁群，遑论更加皮薄脆弱的飞行器和机甲。可不想坐以待毙，这是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相同的一幕在不同的飞船中上演。 　　原生蚁忙着拆飞船，海盗没有组织抵抗，反而为争抢存活的机会向自己人开火。 　　海盗们急于逃离战场，地面上的雄蚁却争抢着登上飞行器，拼命想要加入这场战斗。 　　为了证明自己、争夺蚁后的青睐，雄蚁下手更为凶狠，凭借巨大锋利的鳌钳，遇上逃出飞船的机甲，直接懒腰夹断，将海盗拉出来按在脚下。 　　抬头向蚁后邀功，却发现自己这点战绩压根不算什么。 　　一群兵蚁利落拆开一架飞行器，解决掉里面的海盗；五六只工蚁追上一部机甲，拽头的拽头，抓四肢的抓四肢，当场将其扯成数块。 　　丢掉零碎的部件，大佬们拍拍前足，看向脚踩海盗的雄蚁，不屑的晃动触角。杀个海盗就想向蚁后邀功，天真还是纯粹的傻？ 　　雄蚁受到打击，默默垂下头，为发泄郁闷，将海盗夹成数段。 　　从战斗打响到海盗被全体绞杀，蚁群占据“主场”优势，没有给基地成员参与的机会。 　　他们只能停在半空，看着原生蚁追袭海盗，拆卸飞船，将船舱里的目标一个接一个搜出来，干脆利落的解决掉。 　　战斗临近尾声，不断有飞船发生爆炸，燃烧成巨大的火球，呼啸着从半空坠落。 　　多数海盗没能逃脱，随飞船一同落地。 　　火球落地后，砸出巨大的陷坑。有的当场碎裂，有的发生二度爆炸，火光和浓烟冲起数米。 　　在战斗过程中，原生蚁的队伍陆续分开，有的盯紧剩下的飞船，有的驾驶飞行器追赶逃脱的机甲。 　　基地人员实在插不上手，干脆调转方向，开始搜寻坠毁的飞船残骸，以防有海盗侥幸未死，成为漏网之鱼。 　　就在他们降低高度，靠近被飞船砸出的陷坑时，一群黑蜘蛛已经率先赶到，蛛网连接起来，将陷坑团团包围。 　　发现降落的飞行器，认出船上人员的制服，黑蜘蛛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敲击口器，用长腿点点被蛛网围住的飞船，郑重表示：圈起来的都是她们的，谁也别想抢！ 　　基地人员面面相觑，最终是带队的医疗官出面，向黑蜘蛛解释，他们不会收抢夺这些残骸，之所以降落，主要为检查是否有逃脱的海盗。 　　咔哒？ 　　咔哒咔哒！ 　　黑蜘蛛们连续敲击口器，发出让异族很难理解的声音。 　　在医疗官疑惑的目光中，两只黑蜘蛛转过身，向森林中挥了挥长腿。 　　接到信号，四只鸵鸟和一群原生鹿从林间走出，在他们之后，还有一群长着獠牙的原生野猪。 　　原生种们扫了异族们两眼，先后越过黑蜘蛛织成的大网，合力搬开焦黑的舱板。 　　鸵鸟扇动翅膀，一道接一道闪电落入船舱，在爆炸中存活的海盗再也无法装死，顶着爆炸头冲了出来。 　　他们手持激光枪，向四周疯狂扫射，逼退鸵鸟的同时，成功激怒脾气暴躁的原生野猪。 　　“吼！” 　　原生野猪发出怒吼，倒地一滚，呈泰山压顶之势，向海盗碾压过去。 　　海盗不敢硬抗，转身就跑。结果被原生鹿挡住去路，锋利的鹿角平推，顶住海盗向上一挑，有力的脖颈轻松飞甩，海盗接连被甩到野猪跟前。 　　野猪哼了两声，继续翻滚，直接从海盗身上碾压过去。 　　骨裂声不断响起，清晰可闻。 　　海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被压成肉饼。 　　黑蜘蛛转向异族，长腿点了点，意思很明白：我们都能搞定。所以，就无需麻烦诸位了。 　　医疗官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双眼放光的看着黑蜘蛛，甚至当场取出记录仪和检测仪，对着长腿女士一顿扫描。 　　“蓝星的进化真是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医疗官满脸惊叹，不是被同伴拉住，很可能扑上前，对长腿女士们近距离观察。 　　“兰格，你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至少还有十艘海盗飞船外逃！你要记录数据，也必须先征得对方的同意，现在不是时候！”同行的基地人员拉住他，用尽全部力气。 　　另一名医疗官走上前，向在场的蓝星种群颔首，并对兰格的粗鲁举止道歉，获得谅解后，拽着同伴返回飞行器。 　　被倒拖的同时，兰格不忘对长腿女士们挥手。 　　“这次是我不对，我道歉！请给我机会，下次……” 　　不等他说完，人已经被拽回飞行器，舱门合拢，声音戛然而止。 　　目送异族飞远，长腿大姐大们敲击口器，彼此交流：果然像松鼠说的一样，这些基地中的异族不是一般奇怪，尤其是全身透明、偶尔会变色的那种。 　　海岸边，座头鲸扬起歌喉，嘹亮的歌声响彻长空。 　　被歌声笼罩，海盗们全都目光呆滞，变得昏昏欲睡。手再也抓不住激光枪，更谈不上对蓝星种群进行反击。 　　齐乐和松鼠得以更加顺利的击碎防护罩，在船体上破开缺口。 　　“不要损害能源舱，尽量避免发生爆炸。” 　　海盗全部灭掉，飞船可以留下。 　　战争结束后，请基地帮忙修补，就算比不上战舰，作为训练船绰绰有余。此外，还可以作为运输船，在蓝星各区之间使用。 　　“放心吧！” 　　明白齐乐的意图，松鼠们集中攻击指挥仓。瘫痪指挥系统，整艘飞船将会是囊中之物。 　　不过，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 　　中途有两艘飞船逃脱，试图救援落水的海盗，被鲸群联手解决。 　　更有海盗佯装被歌声迷惑，趁松鼠和齐乐不备，暴起调转炮口，连续击落三架飞行器。其后操控飞船冲出包围圈，集中所有能量矿石，不断提高速度，试图甩开追来的齐乐和松鼠。 　　猫爸不断挥爪，龙卷风一道接着一道。 　　指挥飞船的是个老手，作战和逃跑的经验都是异常丰富，总能在最后一刻带领海盗避开袭击。 　　眼见飞船越来越远，猫爸的双眼缩成竖瞳，当场吞下一颗晶核，喵地叫了一声。前爪用力挥出，四道龙卷风同时出现，将逃走的飞船困在其中。 　　飞船向上升，空中雷云密布，随时会有闪电当头砸落；向下降，早有鲸群掀起的巨浪在等着他们。 　　海盗们无处可逃，只能调转炮口，再次对准追来的齐乐。 　　“杀了他！”背部长有两排尖刺的海盗船长凶狠道，“杀死那只原生种！就算今天要死在蓝星，这些种群也要给咱们陪葬！” 　　海盗们想要拼命，不惜同归于尽，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齐乐看穿海盗的意图，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艾莎，用屏障围住他们！” 　　“好！” 　　虎鲸群在海中游弋，随着他们的游动，透明的屏障不断升高，连接成一个长方体，拦截在飞船四周，将狂风一同包裹其中。 　　齐乐举起前爪，锋利的爪尖弹出，重又收起。爪子向内扣，随后用力挥下。 　　包围在海盗四周的龙卷风开始向内收缩，不断挤压。飞船张开防护罩，仍无法对抗狂风的威力，舱板向内凹陷，很快被压得扁平。 　　多数海盗一起被压扁，少数在最后一刻逃出，凭借天赋能力抵挡住狂风，但也无法逃出屏障，只能挂在半空，随风团一起旋转。 　　齐乐正想给他们致命一击，发现从远处飞来大片黑云，胡子抖了抖，好心情的对虎鲸说道：“艾莎，收起屏障吧，蝙蝠群来了，这些海盗一个都跑不掉。”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话，黑云不断逼近，在屏障和狂风消失之后，迅速将海盗包围，像一层黑色的帘幕，密不透风。 　　等他们散开，能摆脱座头鲸歌声控制、凭身体抵抗住狂风的海盗，早已经消失无踪，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小蝙蝠黑妮负责带路，看到齐乐，立刻振翅飞过来。 　　“妈妈说他们最近饿肚子，谢谢你叫他们来！” 　　猫爸咧嘴一笑，指向其余海盗飞船，说道：“那里还有，都可以吃。” 　　黑妮转向蝙蝠群，发出尖锐的叫声。 　　变异蝙蝠们瞬间振奋，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不同于松鼠和齐乐，只要有一条缝隙，他们就能钻入飞船，凭借音波攻击和身体带有的毒素，轻而易举瓦解海盗的抵抗，在飞船中开餐。 　　有了变异蝙蝠的加入，不需要继续拆卸飞船，就能拿下剩余的海盗。 　　看着半空中的一艘艘战利品，猫爸双眼放光。 　　虎鲸和海龟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这幅表情。 　　“这些都是战利品！”猫爸挥舞着爪子，“不用花晶核！” 　　听完齐乐的解释，知道这些飞船将来的用途，鲸群和海龟同样眼前发亮，精神振奋。 　　“应该还有其他海盗飞船！”艾莎直立水面上，看向盘旋在半空的猛禽和乌鸦，“咱们分头去找，找到全部拿下！” 　　齐乐拦住兴奋的同伴，从空间纽中取出通讯器，试着联络蚁群，得到确切消息后，开口道：“我和麦娅确认过，进入蓝星的飞船大概有五十艘。这里有二十艘，余下的已经被蚁群和基地拦截。” 　　麦娅是行军蚁蚁后。 　　在战斗打响之前，齐乐将小猫的通讯器交给她，方便彼此联络。 　　如今证明，这个选择很明智。 　　“太可惜了。” 　　“是啊。” 　　听到齐乐的话，众人都有些遗憾。 　　“不过我还听说，这次来的海盗飞船有三百多艘。”齐乐话锋一转，“如果基地有缴获，我们可以和他们交换。” 　　如果战利品丰厚，缴获的飞船足够多，基地方面应该不介意对外交易。购买这样的飞船，价格应该可以商量，比直接买战舰划算许多。 　　“第一步是熟悉操作，这样的飞船足够了。” 　　虎鲸和海龟都赞同齐乐的观点，座头鲸和海豚也没表示异议。蓝鲸和齐乐不太熟，通过和虎鲸交流，也认为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海蛇向来不怎么合群，但是，听到齐乐描绘的远景，还是忍不住心动。 　　看到众人的反应，猫爸信心倍增。 　　仰头看向天空，只等星球外的战斗结束。 　　见识过这群海盗的战斗力，对于希雅尔能取得最后胜利，齐乐没有任何怀疑。他唯一担心的是，船长大人打得兴起，刹不住车，将海盗飞船全部轰碎。 　　“希望一切顺利。” 　　猫爸自言自语，发自内心的希望，船长大人能够多缴获几艘战利品，让他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第九十七章 收获 　　变异蝙蝠行动迅速，成群钻进船舱内，发现活物就会一拥而上，吃完后立即散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由于海兽潜入深海，许久没有露面，他们无法下水，只能在岛上寻找食物，饥一顿饱一顿，日子很不好过。 　　幸亏齐乐送来一批海盗，解了蝙蝠群的燃眉之急。不然的话，他们只能到附近岛屿去碰碰运气。那样一来，有极大可能遇上海鸟。 　　雨季是海鸟的繁育期，无论变异蝙蝠是不是准备朝雏鸟下手，只要进入海岛，必定会遭到海鸟父母的攻击。冲突无法避免，双方的“和平”会就此打破，关系定然急转直下，不成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蝙蝠首领正头疼时，黑妮突然飞回岛上，告诉大家，海盗大举进攻蓝星，一顿大餐正等着他们，族群上下都是异常兴奋。 　　尽管黑妮说海盗有飞船光炮，开餐之前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蝙蝠们仅是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全不在乎。 　　还有什么比饿肚子更严重？ 　　只要能吃饱，战斗又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异族的血液和海兽一样，能帮助他们进化！哪怕不是所有异族都有类似的效果，只要一半过关，族群在填饱肚子的同时，就会有巨大收获。 　　这样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加上他们曾经答应齐乐，蓝星遭到攻击的话，一定出面共同对抗外敌，蝙蝠首领没有考虑多久，当场拍板，抄起爪子，干了！ 　　在黑妮的引领下，变异蝙蝠离开海岛，很快飞抵战场。 　　蝙蝠首领和齐乐打过招呼，先解决海上的猎物，再扑向海岸，从各个缝隙钻入飞船。找到船舱里的海盗，甭管来自哪个星系，也甭管好不好吃，冲上去就咬。 　　饿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有大吃特吃的机会，挑食的是傻子，矜持绝对要不得！ 　　为免影响到蝙蝠群，座头鲸的歌声已经停止。 　　猫爸和松鼠也陆续后撤，在战场周围巡视。 　　采用激光枪和龙卷风都会进一步损伤船体。想要减少修补时间，快速启用这些飞船，由蝙蝠清理船舱是最妥当的办法。 　　海盗们彻底陷入困境。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变异蝙蝠在飞船内横冲直撞，一个舱室接一个舱室扫荡，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海盗们无论藏在哪里，都能被变异蝙蝠找到，成为族群的食物。 　　有的海盗因座头鲸的歌声陷入梦境，即使歌声停止，也没能马上恢复意识，稀里糊涂丢掉性命；有的对音波具有相当抵抗力，遭遇蝙蝠袭击，立刻用激光枪予以还击。 　　还有一部分海盗自作聪明，将同伴推出去吸引变异蝙蝠，趁机驾驶机甲和飞行器逃出飞船。殊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绝不是阳光大道，而是同样乘坐飞行器的松鼠和猫爸。 　　即便绕过两者，也不意味着能真正逃出生天。 　　水下有鲸群和海豚，随时能升起屏障，掀起滔天巨浪；空中有守候多时的猛禽和乌鸦，以及闻讯赶来的大群海鸟。 　　若是被他们抓住，下场只会更惨。 　　海面的动静实在太大，连常年居住在海底的三目鱼都成群跑出来，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要求加入战斗。 　　三目鱼的出现提醒了齐乐，他突然想到，这些海盗并非全无用处。 　　思及此，猫爸操控飞行器，靠近一艘被变异蝙蝠攻陷的飞船，找到守在破损舱板前的黑妮，说道：“黑妮，帮忙转告首领，留两个活口，最好是船长和大副，我有用。” 　　“没问题！” 　　黑妮吃得太饱，肚子鼓成球，正接连不断打着饱嗝。走起来摇摇晃晃，好在飞行不成问题。确定齐乐只有这一个要求，当即展开翅膀，顺着舱顶的裂缝飞了进去。 　　不到片刻时间，十几只变异蝙蝠从船舱中飞出，向齐乐颔首示意，旋即振翅向其他海盗飞船飞去，传达族群首领的命令。 　　黑妮随后出现，对猫爸说道：“放心吧，大家会把事情办好。” 　　齐乐点点头，将飞行器靠后，开始耐心等待。 　　没用多久，蝙蝠群陆续从飞船中拽出七八个海盗。 　　从外形来看，种群特征具有明显差异，必然分属于不同星系。每个海盗手中都抓着激光枪，被蝙蝠抓起来时，嘴里大声咒骂，疯狂向扫射，负隅顽抗，异常的凶悍。 　　变异蝙蝠很是不耐烦，仍谨记首领命令，没有痛下杀手。但他们也不会放任海盗继续下去。松开海盗的衣领，转而抓住他们的手臂，锋利的爪子扎进肉里，迫使他们松开手，丢掉激光枪。 　　确保没有威胁，才飞近齐乐，将海盗一股脑丢到沙滩上。 　　“多谢！”谢过变异蝙蝠，齐乐向海龟挥了挥爪子。 　　“伊桑，可以带他们上来了！” 　　庞大如小岛的身影浮上水面，背上趴在五六只三目鱼。 　　变异海鱼不能长时间离水，否则会很快死去。 　　三目鱼没有这种限制。 　　他们不属于原生种，但也脱离异兽行列，可以离水两到三日，不会马上变成鱼干。 　　“和上次那样。”齐乐取出记录仪，指着海盗对三目鱼示意，“他们都归你们，吃过之后，将你们读取的记忆说出来，对准这里。” 　　“没问题！” 　　三目鱼用力点头，盯着海盗双眼放光。 　　有两名海盗长着章鱼触手，人高马大，即使被缴械，手上没有武器，照样有过人的战斗力。他们从地上爬起来，背靠背站在一起，凶狠的盯着海龟和齐乐，试图做最后挣扎，随时可能暴起。 　　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目标。 　　他们该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原生种，而是那几条不起眼的三目鱼！ 　　能得到免费的食物，三目鱼自然不会客气。 　　圆滚滚的身子扭了扭，弹珠一样飞弹而起，啪地一声贴上海盗脑门。 　　惨叫声瞬间响起。 　　海盗拼命挥舞触手，想要将三目鱼抓下来。可手臂刚刚抬到一半，半边身体就失去力气，脚下踉跄，仰面摔倒在地。 　　三目鱼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蓝色的鳞片染上粉红。 　　波地一声，嘴巴从海盗的脑门上移开，三目鱼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道出海盗的记忆：“进攻蓝星的飞船超过三百艘，他们和叫做母星的地方有交易，他们进攻蓝星，摧毁那个异族建立的基地，就可以在这里随意捕猎，杀死任何想要杀死的种群。” 　　说到这里，三目鱼转过身，愤怒的用尾巴猛击海盗，直到将对方的脑袋拍碎。 　　“他不是首领，带头的是一个叫凯勒布的海盗，他负责联络和召集海盗，和那个叫母星的地方谈成交易。” 　　“他还想占据蓝星，在边界建立据点，然后威胁母星，不许他们派兵围剿，否则就把双方的交易说出去。” 　　三目鱼的叙述十分详细，凡是看到的内容，他都会复述给齐乐。除了同这次袭击有关的内容，还有海盗的生平，包括他上一次抢劫的地方，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星宿六？”齐乐举着记录仪，满脸都是惊讶。 　　星宿六的确被海盗袭击过，他们同塞缪尔勾结，抢劫并屠杀了星宿六的两颗星球。 　　难不成这个海盗也参与了？ 　　听到齐乐询问，三目鱼仔细翻找记忆，随后说道：“他没有参与。他抢劫了那些抢劫星宿六的海盗。” 　　乍一听，这话十分拗口。 　　不过意思却很明白，这伙海盗黑吃黑，把和塞缪尔合作、抢劫星宿六的海盗飞船吞了。 　　“他们船上还有战利品。”另一只三目鱼抬起头，同样打着饱嗝，“没来及出售，就来进攻蓝星，一群坏蛋！” 　　觉得不解气，三目鱼用力弹起身体，砸在海盗的胸骨上，碎裂声清晰可闻。 　　船上还有货物？ 　　齐乐转过头，看向海盗之前所在的飞船，舔了舔爪子。 　　从三目鱼的复述中可以听出，这伙海盗抢到的东西绝对不少。他现在没法离开蓝星，或许可以同希雅尔合作，设法把这些东西运回来。 　　这是不需要本钱的买卖，对半分也划算！ 　　变异蝙蝠仍在运送海盗。 　　齐乐说要“船长”和“大副”，他们没有经验，无法在第一时间确认海盗的身份，干脆广撒网，貌似首领的家伙全都抓出来。 　　抓错了也没关系，多往返几趟就是。 　　蝙蝠们不辞辛苦，三目鱼大饱口福，齐乐收获颇丰。 　　猫爸不只录下有力证据，还收获五六处“藏宝地”，想到即将收获的丰硕果实，忍不住打起拍子，很想吼上两嗓子，表达一下愉悦心情。 　　三目鱼只吃大脑，对其余部分不感兴趣。 　　死去的海盗被丢进海里，鲸群和海豚扫一眼就游走，根本没有下嘴的意思。 　　变异蝠鲼浮上海面，偷偷观察许久。鲨鱼也被血腥味吸引，小心的在远处游动。发现虎鲸看过来，立即潜入水下，小心的藏起背鳍。 　　等了许久，终于有海盗被水流冲过来。 　　变异蝠鲼张开双鳍，像一只硕大的风筝，敏捷掠过海面，咬住一个海盗。得手后用更快的速度转身，扇动有力的双鳍，一边飞蹿一边开餐，沿途掉落不少碎肉，引来大群色彩斑斓的海鱼，还有不少海虾。 　　鲨鱼跑得更快。 　　他们惧怕虎鲸，在海里遇到了，绝对是转身就跑，哪敢冒着生命危险靠近。 　　实在是吃到异族的机会太少，为了强化身体，他们不得不冒险。即便如此，壮硕如大白鲨，凶猛如虎鲨，全都不敢停留太久，抓住飘过来的目标，立刻摆动尾巴转身溜走。 　　鲨鱼的用餐方式和变异蝠鲼不同，他们不介意分享，每人咬上一口，猎物很快不见踪影。 　　血腥味还引来一群原生海狮。 　　他们正在迁徙途中，之前听到座头鲸散播的消息，就从遥远的繁育地赶来。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发现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海盗正被逐个消灭，停在半空的飞船也开始下落，海狮莫名有些沮丧。 　　几只宽吻海豚游过来，用尾巴蹭蹭海狮，本意是安慰，却引得后者警惕后退。 　　海豚的名声太过响亮。 　　对这群家伙来说，种群不是问题，体型不成距离，不谨慎实在不行。 　　丝毫不介意海狮的态度，海豚翻过身，吐出一圈水泡，说道：“齐乐要留下这些飞船，我记得你们可以变化金属，应该能帮上忙。” 　　海狮有操控金属的能力，甚至能将珊瑚和海砂变成合金。 　　生活在海洋中，这个天赋有些鸡肋，除了对抗异族，连捕猎都不太用得上。有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忘掉。 　　海狮们互相看看，顿时提起精神，感谢海豚的提醒，从水中昂起身体，向猫爸打着招呼。 　　“齐乐！” 　　听到叫声，猫爸转身挥挥爪子，扬起声音喵了一声。请伊桑招呼海狮，继续举着记录仪，对准还在进餐的三目鱼，录下海盗和母星勾结的证据。 　　由于是正面海洋，除了必要的证据，还录下不少种群进食的场面。 　　画面都很清晰，就此删除难免可惜。 　　脑子里灵光一闪，猫爸开始认真考虑，可以顺便做个纪录片，题目他都想好了，就叫“海盗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播放给学习捕猎的幼崽，绝对是寓教于乐。 　　残酷？ 　　对蓝星乃至宇宙的生存环境来说，这绝称不上残酷，甚至可以说相当温和。被采用斯巴达教育的母亲们看到，说他溺爱都有可能。 　　成长中的幼崽，捕猎课程都是实战，坐一起看片算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齐乐身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蓝光。 　　蚁后传来消息，潜入蓝星的海盗飞船已经全被抓获。 　　“我们的战利品有十二艘。”行军蚁蚁后说道，“黑蜘蛛和鹿群还在搜寻坠落的飞船残骸。其他的都是由基地击落，我们不方便插手。” 　　之所以出现这个结果，并非蚁群战斗力突然减弱，而是海盗飞船见势不妙，纷纷掉头逃跑。 　　原生蚁的飞行器数量有限，战斗中还有损毁，实在分身乏术，只能看着海盗分头跑走，然后被基地派出的飞行器击落，称为他人的战利品。 　　齐乐掰着爪子算一算，得出数量，登时乐开了花。刨除可能的损失，收获的飞船也有二十多艘，完全超过他的预期，不高兴才怪。 　　“没关系，只要将飞船运回来，咱们已经是大赚特赚！” 　　在开战之前，齐乐设想过多种可能，也想过会缴获到战利品。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战果会如此丰厚。 　　海盗的战斗力比想象中弱——不，他们并不弱，而是蓝星种群联合起来，力量强大到超乎想象。 　　在蓝星种群的围攻下，这些贪婪的强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蚁群的战利品暂且不算，海边缴获的飞船中，除了三四艘损毁严重，或是能源舱发生爆炸，或是指挥仓被座头鲸拍扁，余下都只是被揭开舱板，七成以上可以修复。加上从海盗手中缴获的激光枪和激光炮，战果丰硕得超乎想象。 　　从通讯靠吼、干架靠手的初级阶段，一跃成为有飞船有光炮有激光枪的爆发户时期，究竟是该兴奋，还是兴奋，还是继续兴奋？ 　　猫爸向众人宣告战果，兴奋和愉悦的情绪迅速扩散。 　　虎鲸成群跃出水面，发出欢快的叫声。 　　座头鲸在海中翻身，歌声嘹亮而愉悦。 　　蓝鲸喷出一道水柱，缓缓游向深海。 　　她并没打算离开，而是觉得有些饿，想要找点东西吃。刚才变异蝠鲼成群掠过水面，掉落的食物残渣引来不少海虾，比不上她最喜欢的磷虾，好歹能填饱肚子。 　　这片海域很不错，这里的种群也十分有趣。 　　如果可能的话，她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期，等到明年孩子降生，还会再回来，让幼崽们彼此熟悉，为将来更好的融入这个群体做好准备。 　　她能清楚看到，这里的原生种很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发生微妙变化。 　　就长远来看，这种变化对种群的发展十分有利。 　　早一步加入其中，就能早一步获得认可，为后代铺设更为平坦的道路。 　　随着鲸群的游动，水面掀起大片浪花。 　　海豚成群冲向波浪，嬉戏翻滚。有几条雄海豚瞄向三目鱼，看样子是想嗨一下。不料想，刚转身就引起对方的警觉，圆乎乎的胖鱼迅速潜入水下，牢牢扎进沙中，再也不打算出来。 　　海狮游向岸边，向齐乐表示，如果他想修复飞船，他们可以帮忙。 　　“我们可以变化金属。”一只雌海狮说道，“修复船身和飞船内部，应该没有问题。” 　　“没有足够的材料。”猫爸收起记录仪，扫过松鼠和鼹鼠打扫战场，说道，“等到其他飞船运过来，再请……” 　　不等他说完，海狮突然钻进水里。 　　猫爸以为自己说错话，让对方会错意，正想开口解释，入水的雌海狮又浮上来，用左前肢抱住一块落进海底的岩石。 　　海狮弯下脖子蹭了蹭，黑色的石块变成灿烂的赤金。再用右前肢拍两下，赤金又变成冰冷的铁灰。 　　“我们可以变化金属，材料不是问题。” 　　啪嗒一声，齐乐下巴落地。 　　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进化真奇妙。 　　蓝星外，基地舰队和海盗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海盗不计代价的进攻，给基地舰队造成不小的麻烦。 　　随着自爆的海盗飞船和机甲越来越多，退出战斗的基地战舰数量也开始攀升。像是发现致胜法宝，只要找到机会，小型飞船就会自爆，海盗和伪装的士兵会迅速集中火力，击毁战舰的防护罩。 　　然而，他们的攻势并没能持续太久。 　　继希雅尔和加斯帕斯之后，更多基地士兵离开战舰，肩扛高能激光炮，拦截海盗飞船和机甲。 　　面对面厮杀，高能量激光炮是最好的武器。 　　光束在黑暗中穿梭，光弹无声飞过，爆炸的火光不断亮起，战局开始发生变化，胜利的天平不断倾斜。 　　星宿一种群的确得天独厚。 　　他们可以金属化身体，形成天然铠甲。加上一层防护罩，不需要机甲，就可以在宇宙中飞行作战。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的身体强度可比星兽。 　　正因如此，他们也是唯一能将星兽按在宇宙中摩擦的种族。 　　希雅尔穿梭在光束之中，铂金色的长发尤为醒目。激光炮扛在肩上，每一次光束飞出，都能准确击中目标。 　　他是天生的战士，仿佛为战争而生。 　　修长的身影出现，总会伴随着无法逃脱的死亡。 　　在击毁大量机甲之后，希雅尔不再满足于被动方防守，为激光炮换上新的晶核，将炮火威力调整到最高。 　　他要撕开海盗的防线，找到藏在黑暗中的母星战舰！ 　　加斯帕斯一次接一次开炮，狂热的宣泄着暴躁的情绪。斗篷早在战斗中遗失，一身利落的基地制服更方便行动。 　　收到希雅尔发来的讯号，一炮轰碎拦路的海盗，扫清前方，快速冲向飞船设置的防线。中途锁定藏在海盗中的星宿一士兵，光束再次飞出，和正面袭来的光弹相撞，爆出绚烂的白光。 　　艾希利亚和奥伦先后离开战舰，仿效希雅尔和加斯帕斯的作战方式，同激光炮轰炸机甲。 　　两人背靠背，互相配合，发现前方目标，少女猛然跃起，长长的马尾在半空划过，金属色的手指和光炮近乎融为一体。 　　不需要交流，奥伦就能明白她的意图。左臂向前一托，让少女飞得更高，右臂控制激光炮，用力按下控制键。 　　两道光束同时飞出，准确击中一部黑色机甲。 　　白光中，机甲碎裂成数块，海盗从驾驶舱飞出，被合金碎片切成两半。 　　一击得手，艾希利亚对着奥伦扬起下巴，挑了下大拇指，意思是：还不算太笨，可以合作。 　　少年无语两秒，没办法和少女争执，只能继续开炮。 　　莫兰和莱亚不具备这种天赋，作战时需要穿着防护服。少女是星宿六种群，身体强度有天然限制。莱亚有星宿一血统，却无法达到奥伦的程度。 　　两人没有冲在最前方，而是留在战舰火力的掩护范围内，在远程击杀敌人。 　　绿妹子不靠前，不代表艾希利亚不会注意到她。 　　发现莫兰所在，妹子侧身就是一炮，轰碎一部机甲。旋即腾空而起，连续开火，一口气灭掉三部机甲。然后回头，视线扫过绿妹子的方向，随手把想偷袭的机甲炸飞。 　　“莫兰，和我合作做海盗，绝对能纵横宇宙，无往不利！” 　　听到通讯器中传出的声音，莫兰转头看向莱亚，问出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母星的高等氏族，是不是都这么奇怪？” 　　莱亚没有转头，仅是耸了耸肩膀。 　　“不全是，奥伦就不是这样。” 　　“对，他的确不奇怪。”莫兰调转炮口，击碎冲向莱亚的一部机甲，“我之前以为他是一个傲慢的混蛋，十分阴险狡诈。如今才想明白，他的确傲慢，也相当混蛋，却和阴险狡诈不搭边，完全是笨得无可救药。” 　　莱亚咧开嘴角，对妹子竖起大拇指。 　　真可谓一针见血，他怎么从没发现，莫兰有这么强的看人眼光。 　　妹子瞥了一眼莱亚，这算什么？ 　　通过和齐乐交流，她已经决定今后的路。 　　想改变现有的氏族制度，即便是争取相对平等的法律地位，也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从政势在必行。 　　要从政的话，避免不了要和母星上的人打交道。 　　如此一来，看人的眼光必须独到。不能一眼认出谁是朋友，至少要能辨清谁是敌人，谁会背后捅刀。 　　想起这里，妹子难免有些提心。 　　之前潜入蓝星的五十艘海盗飞船，不知是否已经消灭，有没有给齐乐造成麻烦。 　　“莫兰？” 　　莱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莫兰摇摇头，振作精神。 　　以齐乐的战斗力，绝对不会吃亏。 　　她对自己的朋友有信心！ 　　妹子再次扛起激光炮，恐怖的能量在炮口聚集，光束疾射而出。又一部机甲被正面击中，在强光中四分五裂。 第九十八章 蓝鲸的礼物 　　海盗飞船数量虽多，终究不是无穷无尽，自爆的作战方法无法长时间支撑。 　　在取得短暂的优势之后，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进攻方式很快被压制，再也无法发挥出效力。遭遇凶猛的炮火，飞船尚未来得及自爆，就一艘接一艘失去行动能力，在强光中消失。 　　海盗驾驶的机甲逐个被点名，别说向前冲，转身逃跑都不可能。 　　随着小型和中型飞船数量锐减，指挥大型飞船的海盗独木难支。在又一轮猛烈的火力覆盖下，海盗两翼的防线被撕开，颓势无可挽回。 　　桑德斯指挥舰队向前，激光束密集飞出，将缺口撕得更大。 　　损失过于惨重，战况也太过惨烈，哪怕是一群亡命之徒，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会心惊肉跳。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在死亡到来时，一样会产生畏惧。 　　在机甲无法发挥作用时，不断有飞船毁灭在炮火中。 　　基地舰队似虎入羊群，海盗一方毫无招架之力，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损失已经无法承受，越来越多的海盗心生退意。 　　他们不再听从独眼海盗的指挥，无视通讯器中传出的吼叫，匆忙下令飞船退出战斗序列，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战场。 　　“再不跑连命都保不住！” 　　基地战舰火力凶猛，却受到数量限制，又在交战中损失十余艘，如果海盗分散逃走，总有运气好的，可以摆脱追击，逃出生天。 　　“不要回击，只管加速！” 　　“所有的能量矿石都用来提高速度！” 　　“只要比其他人跑得更快，就能找到生路！” 　　对于从战场上逃走，海盗们丝毫不感到羞愧。他们袭击蓝星是为求财，是为获取肆意捕猎、大量猎取晶核的机会，和战士的荣誉没有任何关系。 　　战局的发展证明，希雅尔不好惹，基地实力超出现象。 　　己方飞船是对方的数倍又如何，照样见不到任何胜算。不趁着别人吸引火力跑时逃走，难道等着战舰被击毁，和那些蠢货一起死吗？ 　　“摩罗那些家伙真是走运！“ 　　“早知道，就该和他们一样，先进入蓝星再说！” 　　逃跑途中，有海盗想起率先进入蓝星的飞船，认为他们实在狡猾，趁别人吸引舰队火力，独自潜入蓝星捕猎。 　　在海盗看来，蓝星基地的舰队倾巢而出，摩罗等人面对的阻力必然不大，此行肯定收获颇丰。有的甚至打定主意，如果这次能逃出去，一定要找到这些家伙，从对方手里抢一批晶核。 　　殊不知，他们眼中的得利者，早在蓝星种群的围攻下陨落，尸骨无存。 　　海盗飞船从战场逃走，独眼海盗很快察觉异状，明白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立即向各船发出通讯，大声怒吼。 　　“如果拼命还能有一线生机，队伍分散，只有死路一条！” 　　奈何海盗一心逃命，根本不打算理会他。 　　有的干脆关闭通讯，假装飞船在战斗中受损，无法接收讯号。 　　“快走，不用理他！” 　　“船长，这样肯定会得罪凯勒布。”大副心存隐忧。独眼海盗的实力很强，报复心极重，他不得不担心。 　　“得罪就得罪，没什么大不了的。”海盗船长不以为意，凶狠的瞪着通讯员，命令他立即切断讯号。随后转过头，对大副说道，“你以为他能活着离开？” 　　“您是说？” 　　“他一定会死，而且死得相当凄惨！” 　　等到屏幕画面转换，再听不到独眼海盗的怒吼，海盗船长才略微放松神情，说出积存许久的话。 　　“和星宿一的交易，一直是由凯勒布出面。如果事情能成，他一定会分得最大的好处。” 　　大副点了点头。 　　就利益分配上，海盗都是心知肚明。 　　“这事见不得光，凯勒布老实的话，还能多活几年。可你也听到了，他不知轻重，竟然打算建立边界据点，还想威胁母星。你以为他会是什么下场？” 　　大副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事情成了，他会死，事情不成，他一样会死。”船长斩钉截铁道。 　　“咱们没得到任何好处，倒是遭遇危险，船上的机甲少去九成。明知道是赔本的买卖，凭什么陪他一起送死？” 　　这支海盗曾到蓝星做过生意，获取的利益并不少。 　　此次被贪婪驱使，加入袭击蓝星的队伍，提前给自己留下后路，改变飞船颜色，还隐去明显的记号。 　　“我算是看明白了，希雅尔绝对不好惹，蓝星基地不可能被轻易摧毁。和他作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与其想着偏门左道，不如老实做生意。 　　再者说，和母星好合作就能安心？ 　　如他之前所说，对方心狠手辣，视他们如蝼蚁。有利用价值还能保命，失去利用价值又不老实，转眼就会登上通缉名单，被边界巡逻船追杀。 　　“这次之后，蓝星恐怕会严查进出的海盗。”大副皱眉道。 　　“这是肯定的。”海盗船长点头，“换成谁都会这么做。” 　　“如果参与袭击的事暴露，咱们未必能再进入蓝星。”更甚者，露面就会被炮轰。即使改造过飞船，大副依旧不乐观。 　　海盗船长没说话，神情愈发凝重。命令领航员设定坐标，尽快逃离蓝星。 　　“真是那样也没办法。大不了咱们埋伏在航路附近，盯准交易的飞船，几回里总能成功一回，不愁没钱赚。” 　　大副依旧心存担忧，却没有继续再说。 　　其他海盗自始至终保持沉默。 　　比起今后的抢劫生意，他们更关心是否能逃出去。如果死在这里，计划再好也是白搭。 　　“打起精神来！咱们速度很快，不用担心，前边……” 　　不等海盗船长说完，领航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着屏幕，满脸惊恐。 　　就在他们正前方，一艘飞船突然凭空出现。 　　飞船的样子十分古怪，船顶像是被外力砸过，大片向内凹陷。船身有不少破损，靠近船尾的位置少去大片舱板，残余的部分留有缺口，像是被锋利的长刀剖开。 　　“怎么回事？”海盗船长冲到控制台前，大声喝问，“这艘飞船是哪里来的？！” 　　船长确信飞船的速度相当快，不存在被其他海盗超过的可能。前边的飞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不、不清楚。”领航员结结巴巴说道，“监测仪没有发现，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 　　“就像是之前并不存在，突然被外力传送过来。”领航员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时空跳跃点？ 　　海盗船长和大副对视一眼，脑子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不，不可能。” 　　如果附近真有空间跳跃点，为什么监测仪没有任何发现？ 　　“绕过去！” 　　面对未知，海盗船长不想冒险，下令飞船绕路。 　　就在舵手推动操控杆，改变方向，准备绕过前方的障碍时，又一个障碍物凭空出现，海盗飞船躲闪不及，船头径直撞了上去。 　　船身正面碰撞，能源舱受损严重，发生剧烈爆炸。 　　舵手反应及时，采取应急措施，指挥仓侥幸弹出。不等飞出多远，突然遭遇来自身后的炮火，刹那间四分五裂。 　　海盗们不被炸死，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飞。 　　他们没有星宿一种群的天赋，没有任何防护出现在宇宙中，眨眼就会气绝身亡。 　　艾希利亚扛着激光炮，远离爆炸的方向。 　　“第二艘。” 　　少女甩了甩胳膊，朝追上来的奥伦比出两根手指。后者打开记录仪，录下飞船残骸，方便回去后进行登记。 　　“真晦气，我本来看上这艘飞船。” 　　望一眼散落在宇宙中的飞船残骸，少女难免有些可惜。看向突然出现的两艘飞船，又感到十分奇怪。 　　“看样子，应该是海盗飞船。船身的伤痕不像是舰载激光炮造成，倒和星兽的攻击方式有些类似。” 　　纵然有再多好奇，现在也不是讨论的时候。他们奉命追击逃走的海盗，片刻不容耽误。 　　“指挥官说一个不留，必须全部消灭。” 　　对于希雅尔这个决定，艾希利亚举双手赞成。 　　少女崇拜强者，她始终坚信，所谓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 　　事实也证明这点。 　　议会和元老院的声音再高，发来再多通讯，希雅尔照样我行我素，想理就回一次通讯，不想理的话，全当对方是空气。 　　就母星舰队被基地击毁一事，连舰队上层都罕见的发出声音。 　　结果怎么样，影响到希雅尔了吗？ 　　一点都没有。 　　蓝星基地依旧故我，有四名总督支持，正大光明和母星掰腕子。 　　可惜的是，母星上的许多人被权利腐蚀，妄自尊大，根本看不清楚现实。这次海盗袭击蓝星，肯定又会牵扯出不少人。 　　如果能记录下切实证据，摔到某些人的脸上，艾希利亚相信，他们的表情一定会相当好看。 　　“可惜指挥官不留俘虏。” 　　妹子嘟囔一声，发现新的目标，撇开杂七杂八的思绪，扛起激光炮，似流星般冲了过去。 　　奥伦收起记录仪，和艾希利亚互相配合，继续追踪海盗飞船。 　　他们离开不久，散落的飞船残骸中，两具“海盗尸体”突然开始一动。 　　在爆炸发生时，船长紧急取出防护面具，和大副一起佩戴在脸上。同时利用种群天赋，将四周的金属黏合到身上，拼着身负重伤，勉强保住一条命。 　　等到艾希利亚和奥伦走远，大副打开空间纽，取出飞行器，和船长一起逃离这处死亡之地。 　　只要妹子再停留片刻，防护面具不失去作用，严重的伤势也会让他们死在宇宙之中，失去存活的机会。 　　借助漂浮的飞船残骸，两人奇迹般脱逃。 　　他们不敢想要报复。 　　彼此的实力差距太大，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 　　“回边界星系。”海盗船长靠在舱壁上，服下疗伤的药剂，连续咳嗽几声，似乎在对大副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族人，希雅尔依托蓝星，势必将要崛起。他有四名总督支持，母星未必是对手，必须警告大家，不能像我一样被贪婪蒙蔽双眼，最终失去一切。” 　　大副靠在控制台前，头抵在冰冷的合金上，用力按住肩上的伤口。他有减缓疼痛的药剂，却并不打算服用。 　　疼痛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活着返回家中。 　　飞行器消失在黑暗中，之前突然出现、拦截住海盗的两艘飞船，缓慢压过凌乱的残骸，很快被碎片包围。 　　这两艘飞船并非是从战场上逃跑，而是跟着摩罗潜入蓝星，在救助同伙时遭到原生种围攻，发现逃脱无望，原本准备自爆，结果船员被座头鲸控制思维，又被蓝鲸一口咬住，直接送出蓝星，丢进宇宙。 　　蓝鲸第一次传送体积这么大的东西，过程中难免出现一些问题。好在不需要顾及海盗生命，直接丢出去就算成功，最大程度上方便了她的行动。 　　两艘飞船一前一后被丢出蓝星，没有落进战场，却挡在其他海盗逃生的路上，成为明晃晃的“路障”，帮了追袭的妹子一个大忙。 　　蓝鲸行动时，齐乐还没有说出计划。在战斗结束后，得知飞船的用处，不免有些遗憾。 　　“依照当时的情况，这么做是最好的。”猫爸笑着摆摆爪子，安慰新朋友，“要是没把他们送走，真让他们自爆，难保不会有人受伤。别遗憾，飞船总会有的，数量绝不会少！” 　　蓝鲸喷出一道水柱，遗憾减少许多，通过一番交流，觉得猫爸很是不错。 　　在松鼠和猛禽清理战场时，蓝鲸大嘴一张，吐出一团白光。光芒逐渐变弱，现出一颗透明的水泡，水泡半径超过十米，里面满满都是晶核！ 　　“这是磷虾晶核。”蓝鲸对齐乐说道，“送给你购买战舰。” 　　齐乐被晶核山震撼住，直觉就要摇头。 　　大家刚认识，就算并肩作战，这份礼物也实在太重，他不能收。 　　“齐乐，收下吧，她留着也没用。”艾莎说道。 　　“留着没用？”猫爸头顶冒出问号。晶核怎么会没用？ 　　“蓝鲸只喜欢吃磷虾肉，这些晶核咬碎才能消化，他们嫌麻烦，基本都是吐掉。” 　　啥？ 　　吐掉？！ 　　猫爸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 　　是艾莎说错还是他听错了？ 　　“不用感到意外，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很多原生鲸都挑食，而且不喜欢吃晶核。”艾莎继续道。 　　陆地原生种和海洋原生种交往不多，别说了解彼此的习性，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这些晶核你尽管收下，不然她也会找地方吐掉。”艾莎瞅一眼蓝鲸，对齐乐说道，“蓝鲸和我们一样，都喜欢在海中迁徙。我们主要是为了追逐猎物，他们除了追踪磷虾群，还会四处寻找没人的地方，把积攒下的晶核吐掉。” 　　咕咚。 　　齐乐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想想他和松鼠搜集晶核的艰难，这位却要找地方吐掉？ 　　对比要不要如此强烈？ 　　“不用觉得奇怪。”海龟摆动前肢，小心的游在晶核山下边，神情中满是警惕，像是生怕水泡突然破裂，整座晶核山掉进自己的领地，“磷虾的晶核能量一般，少数几颗没关系，大量堆积的话，能量外溢，会降低海水温度，甚至让海面结冰。” 　　“结冰？”齐乐开始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是的。”海豚插话道，“变异磷虾喜欢生活在冷水中，他们的晶核有类似的能量。对习惯寒冷的种群来说，晶核堆积不痛不痒。如果是暖洋，突然出现大片磷虾晶核，对那里的种群几乎是致命的。” 　　“靠近第十区的一片海域曾经相当富饶，三十多年之前，甚至可以踩着鱼群上岸。”艾莎怀念道，“可惜有一只刚刚成年的蓝鲸路过，吐出一堆晶核，影响到那片水域。” 　　“我记得这件事。”座头鲸接着道，“因为海水突然变冷，那里的鱼群大片死亡，剩下的也如数搬走。最后一只原生种离开时，还顺便搬走珊瑚群，整片海域成为不毛之地。三十年过去，始终没有恢复。” 　　“那是我的同族。”海龟加入话题，“变故发生得太快，他差点没饿死。为积攒足够的体力迁徙，不得不上岸捕猎。” 　　以往只听说雌海龟上岸捕猎，这次是雄海龟跑进第十区找食物。消息传开之后，很多种群都是万分不解，以为海龟有了新的进化方向，打算从海洋搬上陆地。 　　“原来是这样！”仓鸮盘旋在海龟上方，开口道，“我之前到第十区借住，听亲戚说过这件事，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成为第十区的未解之谜，至今仍在为人津津乐道。 　　任谁都不会想到，海龟之所以上岸，不是因为进化出现问题，而是单纯的不想饿死，不得不到陆地上寻找食物。而迫使海龟上岸的原因，不过是一只年轻的蓝鲸没有公德心，没找准地方就吐出一堆晶核。 　　听到这里，猫爸除了无语也只能是无语。 　　无论在哪个时代，环境保护都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在他看来，这些晶核也不是全无用处。找个大小合适的箱子，嵌入几枚晶核，简直就是天然冰柜。以后捕捉到大个头猎物，如果空间纽不够用，再不用担心鲜肉的储存问题。 　　别说他光惦记吃，民以食为天！ 　　通过对原生种的进一步了解，齐乐的信心不断增强，坚定认为，各种群联合起来，不能马上发展高科技城市，打造一个交易社区，实现种群之间行走联络、加深彼此了解，绝对不是问题。 　　从点到面，由十一区和第八区辐射开，必当一步步影响其他区域。 　　想想未来能达成的目标，猫爸不免有些激动。 　　只不过，梦想可以远大，做事必须脚踏实地。 　　目前最重要的是，交换更多飞船和热武器，学习更多联盟知识，不断充实自己，力求让蓝星跟上其他星系步伐，准确踏上宇宙节拍。 　　收起蓝鲸赠送的晶核，齐乐的空间纽又被塞满，不剩半点空间。 　　蓝鲸还准备再吐几堆晶核。 　　齐乐连忙摆着爪子，表示实在装不下。等他下次前往基地交易，如果有机会，可以帮对方换几个空间纽。 　　“把晶核装在这里，携带方便，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经过的水域。” 　　蓝鲸当面表示感谢，决定按照之前所想，暂时留下来，继续融入这个群体。 　　为验证磷虾晶核的作用，大概过了五分钟，齐乐再度开启空间纽，发现挨着存放的太岁皮果然被冻住。 　　惊奇两秒，猫爸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匆忙取出记录仪和通讯器，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损坏，可以正常使用，才长长舒了口气。 　　如果记录仪被损坏，里面的证据作废，之前可就白忙活了。 　　于此同时，蓝星外的海盗已经彻底崩溃。 　　基地战舰横冲直撞，海盗防线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独眼海盗的指挥船被连续击中，在猛烈的爆炸中化作一片灰烬。 　　藏在海盗身后的母星战舰见势不妙，不想和希雅尔当面对上，匆忙准备撤离。 　　他们不惧怕和基地舰队交战，可那样一来，母星和海盗的合作就会摆上台面。消息传出去，不只议会和元老院，连舰队上层都会变得十分被动。 　　“立即提速，进行空间跳跃。” 　　指挥官下令，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携带有装置，可以人为制造空间跳跃点。尽管维持时间不长，距离也很短，用来摆脱追袭绰绰有余。 　　就在一切就绪，战舰即将进入时空隧道时，船体突然发生剧烈震动，紧接着，船顶开始向内凹陷，像被重锤凿击，一下、两下、三下。 　　三下之后，指挥仓顶部出现一道裂缝，修长的手指从缝隙间探入，抓住合金板边缘，生生将整块舱板掀开。 　　指挥官瞳孔紧缩，银灰色从手指向上蔓延，纵身跃起，就要将来人击退。 　　希雅尔根本不打算同他近距离接触，达成目的之后，单膝跪在船顶，激光炮架在肩上，炮口聚集的能量仿佛雷云，耀眼夺目，异常骇人。 　　下一秒光弹飞出，指挥仓被炸得粉碎。 　　指挥系统被摧毁，母星战舰陷入短暂混乱。 　　解决大部分海盗，将扫尾工作留给在外的士兵，桑德斯指挥基地舰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配合希雅尔，将这批战舰团团包围。 　　目的十分明确，这些战舰既然来了，干脆全部留下，补充基地力量。至于舰上人员，要么投降，要么死亡，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项。 第九十九章 证据 　　经过一场鏖战，海盗已然溃不成军，别说继续进攻，连组织起防御都不再可能。 　　侥幸没有毁灭在炮火中的飞船，多数无心恋战。 　　尤其是在独眼海盗的飞船被击中，指挥系统彻底失效之后，海盗船长纷纷下令调转方向，拼命四散奔逃。 　　昔日的穷凶极恶、践踏他人生命的海盗，如今胆气尽丧，一心只想着逃命。飞船不断提高速度，都想赶在新一轮炮火袭来之前，逃出火力覆盖范围，尽所有可能脱离战场。 　　基地士兵奉命追击，激光炮锁定前方的海盗飞船，不放过任何目标。 　　在逃跑过程中，海盗飞船无法还击，只能拼命增强防护罩。然而，受到能量矿石限制，船身不断遭到破坏，很快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能够扛过爆炸，装死逃脱的海盗少之又少。多数都会消失在强光中，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强光消失后，和碎裂的飞船一起，化作宇宙中最不起眼的尘埃。 　　艾希利亚和奥伦联手出击，先后拿下三艘飞船，正向第四艘飞船发起进攻。 　　剩下的海盗都在逃命，不可能鼓起勇气自爆。 　　莫兰和莱亚分入一队，和其他三名士兵一起搜寻逃亡的海盗飞船，争取在战斗结束之前，多累积一些战功。 　　这场战斗结束后，他们就会正式成为基地舰队中的一员。考核战士的标准很多，可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战功。 　　基地士兵加快速度，身影似流光在黑暗中闪过。 　　激光束疾射而出，爆闪出一道道炽热的光火。 　　沉默无声，绚烂夺目。 　　海盗飞船仓皇逃窜，之前设立的防线不复存在，暗处的母星战舰无法继续隐藏，被基地舰队截住去路。 　　重重包围之下，母星战舰根本来不及进入时空隧道。 　　指挥舰最先被锁定。 　　船顶被掀开，光弹落进船舱，引发连续爆炸。自指挥官以下，包括通讯官、舵手和领航员在内，全部葬身在火光之中。 　　爆炸的结果是毁灭性的。 　　指挥舰上不存一人，母星战舰群龙无首，通讯受到干扰，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各自为战。 　　希雅尔发出通讯，要求各舰收回炮塔，向基地投降。 　　对方的回答是更加猛烈的炮轰，火力覆盖的强度，丝毫不亚于基地战舰。 　　“击毁他们。” 　　既然不能“和平”解决，又想留下这批战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瞄准指挥仓，消灭各舰的指挥系统。只要能源舱完好，飞船的毁坏度不超过百分之三十，修复后很快能再次投入使用。 　　希雅尔做出决定，一声令下，基地士兵继续涌出战舰，分别组成小队，利用单兵的机动和灵活性，以最快的速度锁定目标，分别降落到战舰顶部，破坏船顶合舱板，将激光炮探入指挥仓，用火力进行清扫。 　　清理过两艘战舰，希雅尔又为激光炮换上一枚晶核。 　　想要尽快结束战斗，炮火能量必须维持最高等级。如此一来，消耗晶核速度加快，不亚于舰载激光炮。 　　“希雅尔！” 　　加斯帕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希雅尔转过身，看到他手指的方向，不需要多做解释，修长的身影穿空而过，伫立在黑暗中，激光炮再次开火。 　　光束向前飞出，准确击中一部从战舰中飞出的机甲。 　　看透希雅尔的打算，母星战舰不会坐以待毙。 　　为确保更多人能够顺利脱身，一部分士兵主动请缨，离开战舰，和基地士兵正面交锋，争取能够拖延时间，让时空隧道再次开启。 　　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需要利用机甲隐藏身份。 　　提前将机甲和飞行器放出，为的是吸引对方火力，保证士兵能够冲出战舰，不在第一时间就被光束击中。 　　单兵搏杀，残酷不亚于战舰交火。 　　耀眼的光束密集交织，正面相撞，爆起惊人的强光。 　　火光中，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数名母星士兵倒飞出去。 　　士兵训练有素，和海盗截然不同。在飞行过程中，能够有效调整方向，尽量维持平衡，几乎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连续开火，挡住追击的加斯帕斯等人。 　　同为星宿一种群，使用相同的武器，作战方法又十分类似，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战斗力旗鼓相当，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激光束一道接着一道，银灰色的身影不断在光中穿梭，不时有人被炮火击中陨落。 　　双方的死伤都在扩大。 　　最终，母星士兵用生命组织起防御，拦截住进攻的基地士兵。 　　借此时机，战舰再次开启时空隧道，准备进行空间跳跃。 　　两艘战舰即将进入时空跳跃点，计划就要成功时，一道银色流光划过，希雅尔突然出现在战舰正前方，恰好拦截在战舰和时空隧道之间。 　　铂金色的长发被能量撕扯，长袍翻飞，金属化的身体融入亮光，彷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愈发显得不真实。 　　肩上的激光炮张开炮口，白色的能量在炮管中聚集。从屏幕中看去，能量中心的漩涡清晰可辨，仿佛激光形成的火焰，不断的跳跃燃烧。 　　“开炮！击落他！” 　　指挥仓中，舰长拧紧眉心，攥紧指挥椅的金属扶手，连声下令开炮。 　　通讯官的手停在控制台上，出声提醒道：“舰长，他身后就是时空跳跃点，以舰炮的能量，很可能造成……” 　　“我说开炮！”不等通讯官说完，舰长就将他厉声打断。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们被他盯上，已经无法逃脱。现在开炮，即使不能将他杀死，也可以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舰长话落，指挥仓内一片沉默。 　　通讯官握紧双拳，瞳孔紧缩，喉结上下滚动，再没有提出异议。 　　舵手和领航员一言不发，看向屏幕中的银色身影，英俊的面孔上满是凝重。 　　所有士兵都在坚守岗位，没有一人发出声音。他们知道执行舰长的命令，自己一定会死，但身为军人，服从是他们的天职。 　　炮塔全部升起，战舰中的所有人都做好牺牲准备。 　　就在这时，屏幕中的身影突然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怎么回事？”舰长心头一跳，危机感骤然增强。 　　他不认为希雅尔是畏惧舰炮，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等船员们想明白，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犹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希雅尔没打算和战舰对轰，更无意和这艘船上的人同归于尽。之所以拦截在战舰正前方，为的不过是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 　　他知道这样的时空跳跃点无法维持太久，只要拖住战舰，很快就会关闭。战舰上能量矿石有限，未必能支撑隧道多次开启。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很成功。 　　在双方的僵持中，时空隧道很快关闭。 　　在舰长下令开炮、众人决意牺牲时，希雅尔成功避开监测仪，落在指挥仓正上方，单手握拳，猛然击上舱板。 　　坚硬的合金向内凹陷，数下之后，出现交叉裂痕。 　　加斯帕斯穿过黑暗，落到希雅尔身边，激光炮口正对脚下，单手按下控制键。 　　指挥仓发生剧烈爆炸，舱板飞出的刹那，希雅尔和加斯帕斯纵身退后，快速飞离，成功避开能量的震荡冲击。 　　身体外层的防护罩闪烁微光，挡开迸溅的合金碎片，两人皆是豪发无伤。 　　采用相同的办法，基地士兵一艘接一艘瘫痪母星战舰。他们甚至刻意放慢速度，等到时空跳跃点张开，才对战舰发起进攻，尽可能消耗对方的能量矿石。 　　一旦能量矿石告罄，战舰必然失去行动能力，被彻底困死，再也无法逃离。 　　希望就在眼前，偏偏无法抓住。 　　对舰上众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心知无路可退，更多的母星士兵离开战舰，孤注一掷，正面冲向对手。既然无法脱身，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最终选择。 　　基地舰队背靠蓝星，能量充足，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希雅尔在战斗中下达命令，基地士兵迅速撤离，为舰炮让出位置。母星士兵措手不及，被覆盖在炮火之下，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进攻。 　　基地舰队的优势逐渐显现，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倾斜。 　　强光中，最后一艘母星战舰失去行动能力。 　　举目四顾，战场四周已经飘满碎裂的合金和金属残片。 　　机甲和飞行器的残骸聚集到一起，组成一条暗色长带，围绕战场缓慢流动。死去的海盗和母星士兵被裹在碎片之中，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此次来犯的海盗飞船冲过三百艘，除半数被击毁，余下全被捕获，无一逃脱。 　　共有九艘母星战舰被包围，舰上士兵不愿投降，尽数战死。由于进攻的手段过于暴烈，超过七成的船员和士兵都是粉身碎骨，彻底消失在宇宙之中。 　　战斗结束后，希雅尔沿着战场边缘飞过，向追击归来的士兵确认情况，随即下令打扫战场。 　　“战舰全部运回基地，送入船坞修补。” 　　“对海盗飞船进行甄别，可以修复的运回去，无法修复的拆卸可用部分，余下就地摧毁。” 　　战舰舱门打开，释放大量工作机器人。 　　它们会对战舰和飞船进行第一轮清理修复，并深入船体内部，移走残留的能量矿石，拆卸舰载光炮，扫除所有潜在的危险。 　　这么做的目的，是保证在运输过程中，没有飞船会突然发生爆炸，给舰队造成麻烦。 　　清扫结束之后，战舰释放出牵引光束，拉着战利品返回蓝星。 　　由于海盗飞船数量过多，又有拆卸下的合金，归来的士兵没有马上登上战舰，而是取出空间纽，承担起部分运输工作，减少战舰需要往返的次数。 　　如艾希利亚，看到此战的缴获，已经开始对比飞船性能，考虑该申请购买哪一艘，又将如何配备火力。 　　凭借此次积累的战功，买下一艘飞船不成问题。 　　需要仔细考量的是，究竟该将如何设定火力等级，又该同哪个改造商合作，才能获取更高的性价比。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 　　战场很快清理完毕，希雅尔登上旗舰，率众人返回基地。 　　战舰穿过大气层，雷云密布，闪电在船身爬过，和防护罩残余的能量互相作用，亮起刺目的电光。 　　基地已经接到战报，发现云层中的战舰，立即打开防护罩，迎接胜利者归来。 　　警报解除，航空港重新开启。 　　海盗和商人放松紧绷的神经，接连走出船坞。众人屏息凝神，站在船坞正前方，抬头望向天空。 　　地面人员乘坐飞行器，手指在虚拟光屏上滑动，指引战舰有序降落。 　　巨大的轰鸣声中，银灰色的战舰陆续进入航空港。船身携带弹痕，足见战况激烈。舰尾延伸出金色的牵引光束，拖曳着带有星宿一标记的战舰。 　　战舰进入船坞，卷起阵阵气流。 　　海盗和商人被吹得睁不开眼，不得不抬起手臂遮在眼前。有的甚至连连后退，差点倒飞出去。幸亏被同伴及时抓住，才没有当众出丑。 　　战舰降落后，舱门陆续打开。 　　基地士兵列队走出，身上残留着冰冷的战意。出身星宿一的士兵仍维持金属化状态，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旗舰舱门最后开启，两队士兵鱼贯走出，分立在通道左右。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先后出现，看到聚集在船坞前的商人，仅是挑了下眉，并没多说什么。 　　在他们站定之后，希雅尔步下战舰，身后的斗篷翻飞，铂金色的长发被风撕扯。冰蓝色的双眼扫过，仿佛有战意蒸腾，海盗和商人不自觉手心冒汗、头皮发紧，在意识到之前，已经单手扣在身前，深深弯腰。 　　直到希雅尔走出船坞，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众人才陆续直起身，想到方才的一切，不免有些恍惚。 　　经过这一战，蓝星基地向联盟展示出实力，就像是一头蛰伏的星兽，终于向对手亮出獠牙，发出凶狠咆哮。 　　如果议会和元老院幡然醒悟，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假如执迷不悟，战争仍将持续不断发生。 　　双方博弈至今，主动权已经开始转移。 　　有四位总督支持，只要希雅尔愿意，完全可以主动出击。 　　到了那时，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谁胜谁负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母星没有胜算。”听到几名商人的议论，奥尔多啧了一声，双臂向上抻了个懒腰，对众人的结论嗤之以鼻。 　　“你这么肯定？”杰夫里船长转过头，轮廓硬朗，五官立体。皱眉时，神情愈发冷峻，“母星舰队的实力并不弱。” 　　“那又如何？”奥尔多放下手臂，单手扣住腰间皮带，笑道，“别忘了，母星和海盗勾结，至少违背二十多条联盟法律，他们不肯低头，只会越来越被动。” 　　听到这句话，杰夫里愣住了，片刻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如果事情揭开，议会和元老院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舰队上层，他们纵容士兵和海盗一起进攻蓝星，提交审判庭，必然要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奥尔多继续道。 　　“四位总督的能量，任谁都不能小觑。如果他们联合起兵，损失最惨重的绝对是舰队上层。” 　　说到这里，奥尔多的嘴角扬起一丝讽笑。 　　“不想和几位总督彻底撕破脸，最可能的情况是，为证明‘清白’，舰队上层同议会元老院撇清关系，指责他们越权，擅自调动舰队。自此之后，没有合适的理由，再不会大规模派出舰队。” 　　“合适的理由？”杰夫里下意识问道。 　　“例如剿灭叛乱。”奥尔多呲出獠牙，“不过依我看，这个可能不大。如果他们真有这个打算，就不会发出个不痛不痒的传讯令，又拐弯抹角的利用海盗。结果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主动将把柄送到希雅尔手上。” 　　“的确。” 　　在场的都不是笨人，之前不过是受惯性思维影响，始终想着星宿一舰队的威名。经奥尔多一番解释，就如打破迷雾，视野愈发明亮。 　　正如他所说，母星挑起事端，却没有抓住最有利时机，反而昏招频出，主动送出把柄。不提其他，单是和海盗勾结这一项，就会在联盟中引起极大非议，足够幕后策划者喝上一壶。 　　如果蓝星基地乘胜追击，向审判庭提出控告，并给出有力的证据，这些人必然会麻烦缠身，轻则威严扫地、失去所有权利和地位，重则被流放到边界星球，在关押中过完下半生。 　　无论是哪种结果，联盟的权力架构都将重新洗牌。 　　接受审判的幕后策划者，在交出权利后，未必真能平安活过下半辈子。即使希雅尔不继续追究，那些站错队伍、被他们牵连的人也不会轻易揭过，必然会寻机发泄怒火。 　　他们不会承认主动犯错，只会认为自己被蒙蔽。这是刻印在骨子里的劣根性，从来不会改变。 　　“所以我才说，胜负早已经注定。”奥尔发说道。 　　经过这一战，许多人都会重新考虑，之前的押注是否正确。如果筹码太大，一旦判断失误，损失超出预期，未必真能承受得起。 　　正如那些加入袭击队伍的海盗，他们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或许有少数人没有笨得彻底，陷入困境时总能有所顿悟。但这并不是幸运。死前大彻大悟，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远不如一笨到底，免得再受一场煎熬。 　　航空港内议论纷纷，艾丹等人聚在一起，对于自己的选择，再次感到庆幸。 　　等到战争的结果传出去，他们的真正立场再也无法隐瞒。为免遭到报复，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离开蓝星。 　　对他们来说，比起遭遇生命危险，这种结果完全可以接受。 　　“如果按照总督的吩咐，在蓝星基地引发混乱，趁机里应外合，大家怕是早没命了。” 　　情报贩子可以八面玲珑，可以贪婪，可以满眼都是金钱，但最重要一点，必须识时务，这样才能保命。 　　以艾丹等人的情况，按照母星的计划行事，必然是死路一条。投靠基地，继续效忠希雅尔，才是最好的选择。 　　希雅尔返回指挥塔，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接到星宿五总督的通讯。 　　获悉战斗结果，阿莱克图总督笑得格外畅快。 　　“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是的。”希雅尔解下斗篷，随手搭在椅背上，只穿着氏族长袍。领口略微敞开，露出仍被铁灰色包覆的修长脖颈，“海盗背后有母星舰队。舰上人员全部战死，没有抓获俘虏。” 　　“真是遗憾。”阿莱克图总督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口中道，“如果能有切实证据，就可以马上递送审判庭，要求舰队给出合理解释。如果他们不想承担责任，势必要推出议会和元老院，事情就能简单许多。” 　　“的确如此。” 　　他们都知道怎么做才能更加省力，可惜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进攻时绝不能犹豫。毕竟基地战舰的数量处于劣势，如果不是火力超出一截，未必能轻易取胜。 　　为避免被反扑，也为减少己方死伤，火力必须维持最高等级。这种情况下，抓捕俘虏成为不可能。打扫战场时，没有发现一个活口，同样在情理之中。 　　舅甥二人谈话时，放在桌上的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 　　看到信息来源，希雅尔暂停和总督对话，点开虚拟光屏。 　　光芒瞬间大亮，旋即减弱。稳定下来后，齐乐出现在屏幕中，口中道：“希雅尔，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话说到一半，发现满脸好奇的阿莱克图总督，齐乐不由得顿住。 　　记起上次见面时，被对方盘根问底的场景，猫爸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耳朵向后靠，许多话没法再出口，干脆拿起记录仪，当着两人的面打开。 　　记录仪漫射出蓝光，凝聚出一面虚拟光屏。 　　上面清晰显示出一幕幕画面，都是三目鱼趴在不同的海盗脑门上，复述记忆的场景。 　　看到这一切，阿莱克图总督瞪大双眼，惊叹之色溢于言表。希雅尔勾起嘴角，笑意映入眼底，仿如坚冰融化。 第一百章 威胁 　　通讯结束后，齐乐的身影从光屏中消失，希雅尔陷入沉思。不得不承认，母星上的某些人，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狂妄和愚蠢的认知。 　　“这些证据不会被审判庭采信。”阿莱克图总督开口道。 　　蓝星猎场被希雅尔关闭，但在星系联盟之中，猎场星的地位尚未改变。 　　在正式加入联盟之前，星球上的所有物种，包括原生种在内，都无法拥有联盟成员的权利和地位。也就是说，他们不被视为“智慧种群”，做出的证言不具有法律效力，不会被任何人承认。 　　这一切看似荒谬，却真实存在。 　　除非联盟正式做出决议，如若不然，根本无法改变。 　　所以，希雅尔才会不遗余力的提出申请，联合几位总督，不断向母星施压，要求将蓝星从猎场星的名册中移出，赋予蓝星种群正式的联盟成员地位。 　　只是母星一直拖延，始终没有给出正式答复。 　　以议长为首的一群人，不想和四位总督撕破脸，又不愿意让希雅尔轻易如愿，唯一能采用的办法，就是使用“拖”字诀。 　　这次海盗袭击蓝星，基地战败的话，申请立即就会被否决，潜伏在暗处的阴谋者也会手段尽出，将希雅尔彻底打落尘埃。 　　事情的发展让这些人大失所望。 　　蓝星基地的实力超出预期，希雅尔麾下竟然有一支舰队，战斗力异常强悍，不只全歼来犯的海盗，连跟在海盗身后的母星战舰都没放过。 　　表面上看，这不过是一场发生边界的战斗。事实却是，伴随着战斗结束，蓝星基地已经将主动权牢牢握于掌中。 　　议会和元老院成员必须开始认真考虑，他们是否该坚持立场，继续支持议长的提议，还是该私下里活动一下，为家族和自己留一条后路。 　　为促使更多人改变立场，借这次袭击事件，向审判庭提出控告势在必行。 　　问题在于，战场上没有留下俘虏，蓝星种群提供的证言不会被采纳。想要将目标送上被告席，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不需要递送审判庭。”希雅尔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会命人将资料重新整理，请您帮忙，发给萨迦总督。” 　　“萨迦？”听到星宿二总督的名字，阿莱克图总督双眼微眯，掌心摩挲着权杖，忽然笑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另外，我手中还有一份名单，如果萨迦总督愿意帮忙，可以按照名单进行‘会面’。”希雅尔继续道，“我相信，通过这些会面，肯定能得到我们需要的所有证据。” 　　星宿二种群的天赋分成多种，例如莱亚，从母系家族继承了思维沟通的能力；萨蒂可以变换形态，利用歌声控制其他种群。 　　萨迦的能力更为特殊，不需要接触，也不需要歌声，只要在一定距离之内，他就能够和目标沟通，甚至控制对方的行为。 　　在整个过程中，目标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控制，只能被迫道出萨迦想要的一切，完成他下达的每一道指令。 　　围绕他的天赋，联盟中有许多传言，只是并未得到证实。至少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他曾对任何人使用这种能力。 　　没有证据，自然无法对一名总督提出指控。 　　传言依旧只能是传言。 　　但希雅尔和阿莱克图总督都清楚，萨迦的确有这种天赋。如果他愿意帮忙，这份证据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出现在审判庭上。 　　蓝星种群的证言不被采纳，如果是议会和元老院成员，甚至是舰队上层呢？ 　　结果不言而喻。 　　“我相信萨迦会乐意帮忙。”阿莱克图总督轻轻点着权杖。 　　因为抑制药剂，萨迦总督对第一氏族极度愤怒。有将对方彻底打落尘埃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哪怕会为自身带来风险。 　　“整理后的资料，阿博斯和卢卡斯那里也要递送一份。”阿莱克图总督继续道，“这里面有海盗和母星勾结，在星宿六劫掠屠杀的证据，我认为你需要派出几艘战舰，尽快找到海盗藏匿赃物的地点。” 　　“我明白。” 　　舅甥俩商定计划，结束通讯。 　　希雅尔本想将搜寻海盗藏匿点的事交给桑德斯，刚拿起通讯器，忽然又停住。回身打开记录仪，看着映在屏幕中的狸花，船长大人单手支着脸颊，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纹。 　　他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将搜集到的证据传送给希雅尔，齐乐了却一件心事。 　　船长大人会怎么用这些资料，他暂时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出现在海盗记忆中的人，肯定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和同伴们商量之后，齐乐决定暂时留在海边。至于领地，可以暂时托付给房客们看顾。有蚁群借住，旁边还有两对鸵鸟夫妇，不会有谁不要命，敢打这块地盘的主意。 　　“海狮开始修补飞船，我留在这里，可以记录下情况，看看还缺少什么。” 　　等海狮完成修复工作，他会再次前往基地，完成计划中的交易。 　　和齐乐不同，松鼠和鼹鼠不打算久留。尤其是鼹鼠，记挂留在掩体中的同族和幼崽，计划尽快出发，返回十一区。 　　说话之间，耳边又响起闷雷。 　　黑松看一眼天色，决定和鼹鼠立即动身。 　　“我会给原生蚁带话，然后回领地去看一看。” 　　松鼠口中的领地，是位于十一区和十二区中间的陷坑地带。 　　雨季开始之后，领地附近的河流水位不算上升，最终爆发洪水，淹没了包括陷坑在内的地下洞穴。 　　松鼠们迁移到森林深处，暂时安顿在地下掩体中。 　　之前一直没有回去，主要是地面积水，赶路很不方便。如今有了飞行器，不用担心被洪水拦在中途，松鼠们决定返回去查看，确保没有其他种群趁机入侵，占下他们的地盘。 　　并肩作战、对抗入侵的海盗是一回事，保卫领地，确保自己的地界不被他人染指则是另一回事。 　　如果有谁敢打自家地盘的主意，松鼠压根不会客气，绝对是抄起爪子就上! 　　齐乐能体会松鼠们的心情，在他们启程之前，将随身携带的晶核和药剂分出部分。 　　“见到麦娅的族群，可以把这些晶核送给她们。若是遇见图姆和娅姆，这些药剂可以给小鸵鸟服用。” 　　“放心吧，我会办好。”黑松鼠竖起尾巴，拍着胸脯保证。 　　松鼠和鼹鼠陆续登上飞行器，在冷风中排成一条长龙，升空之后，速度不断增快，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从海边出发，中途要经过第八区和第九区。 　　原生种可以商量，只要绕开他们的地盘，不会出现多大问题。 　　异兽是个麻烦，不过雨季有雨季的好处，多数异兽会藏起来躲雨，少数外出觅食或是故意找茬的，松鼠和鼹鼠都是分毫不惧，可以轻松解决。 　　飞行器有防护罩，身边又有激光武器，入侵的海盗飞船都能撬开，几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异兽又算得了什么。 　　松鼠和鼹鼠离开之后，齐乐发现小猫不见踪影。 　　“刚刚还在睡觉，去哪了？” 　　小猫不断成长，越来越独立，依旧会向他撒娇，却不像之前一样时刻黏在他身边，时常和太岁一起四处“探险”。 　　有太岁陪在身边，本身也有强悍的战斗力，猫爸不担心小猫遇见异兽，这些家伙来了就是送菜。他担心的是小猫乱跑，被困在某个地方出不来。 　　海边礁石嶙峋，水下有数不清的暗流，齐乐一点不敢大意。 　　猫爸四下里寻找，爬上礁石眺望，终于发现小猫踪迹。赤金色的毛团正站在虎鲸背上，在海中玩着冲浪。 　　水花飞溅中，能听到小猫兴奋的叫声。 　　发现齐乐看过来，小猫高兴地挥舞着爪子，口中叫道：“爸爸，我和和三虎玩，不用担心！” 　　齐乐抖抖胡子，看向同样趴在虎鲸背上的太岁。 　　太岁举起触角，前后弹动几下，向齐乐表示：有他在，安全不用担心。 　　猫爸从礁石跃下，趴在海岸边，看着虎鲸背上的儿子。 　　就他观察，小猫很喜欢水，在海边的这段日子，经常泡进水里，和小虎鲸小海豚一起玩耍。在游戏过程中，泳技突飞猛进，甚至还和同伴学习在海上跳跃——尽管始终没能成功。 　　想到自己的猫刨，猫爸不得不承认，比起狸花，虎崽的确更有游泳天赋。 　　“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艾莎坐在妹妹背上，一边研究缴获的激光枪，一边看顾玩耍的幼崽。 　　伊桑没有露面。 　　自从蓝鲸表明要暂时停留，海龟总会慢悠悠跟在她身边。 　　不是突然看对眼，打算来一场跨越种族的热恋，而是心存警惕，生怕蓝鲸一时没留神，在他的地盘吐出一堆磷虾晶核。 　　这绝非杞人忧天。 　　或许对方不是诚心找麻烦，可万一睡着了，在睡梦中打嗝，不小心吐出一堆怎么办。 　　齐乐曾在私下里问过伊桑，蓝鲸为什么会在睡觉时打嗝。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有些不合常理。 　　伊桑慢悠悠的划动前肢，考虑许久，才给出一个十分模糊的回答：“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种群进化带来结果。” 　　进化出打嗝？ 　　猫爸舔舔爪子，觉得这更加不靠谱。 　　奈何大家都不是进化学家，到头来也没能得出答案。只能暂且放下，等和蓝鲸更加熟悉，说不定哪天她乐意为自己解惑。 　　海龟和蓝鲸潜入海底，常会闲聊几句，撇开海龟的担心，彼此相处得倒也融洽。 　　虎鲸和座头鲸呆在一起，研究激光武器的同时，看顾在海中玩耍的幼崽。 　　真海豚和宽吻海豚发现一群变异金枪鱼，留下一部分看守小海豚，余下追着鱼群进入深海，和几只雌虎鲸合作，各个吃得肚子滚圆。 　　侥幸活下来的金枪鱼也没能逃跑，全被虎鲸用屏障围起来，带回海龟的领地。 　　松鼠培育藤蔓和变异蘑菇的做法给了虎鲸启发。他们暂时没打算养鱼，发现一群围起来总能做到。 　　赶在被其他竞争者发现之前，将鱼群运回安全地带，除了保证下顿饭，还能让照顾幼崽的同伴分享美餐。 　　如果捕获的鱼群足够多，吃剩下的没有离开，在附近海域生存繁衍、不断壮大，海龟和海豚就能得到新的食物来源，拥有一处相对固定的猎场。 　　有海龟和海豚的看护，其他猎食者很难靠近。对虎鲸和座头鲸而言，以后的迁徙过程中，也不需要为食物补给点发愁。 　　大家分工合作，都能获取好处，可谓一举数得。 　　“以前没有想到，原来天赋还有这种用处。” 　　虎鲸有相当高的智慧，总是能举一反三。受到齐乐和松鼠的启发，初步开始“海洋农场计划”。 　　有女首领在一旁照看，小猫的安全更有保障，齐乐暂时放下担忧，转身走向停靠在岸边的海盗飞船。 　　海狮群已经登岸，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砂石和海贝生成合金，修补破损的船体。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他们不了解飞船构造，走了不少弯路，工作进度难免被拖慢。 　　经过几次失败，例如新补的舱板突然掉落，海狮们逐渐摸索到诀窍，利用天赋合成的金属越来越接近飞船本身。在修补过程中，边缘能够更好的融合，做不到天衣无缝，至少不会再出现船板掉落的尴尬。 　　海狮们同心协力，终于有一艘飞船被完整的修补好。 　　总体来看，船身已经相对完整，不存在太大的问题。缺憾是舱板像是打了补丁，远远看去，颇有色彩斑斓之感。 　　“材料对了，颜色还需要更改。” 　　从第二艘飞船开始，海狮们精益求精，不只追求牢固，也开始寻求美观。 　　齐乐在飞船间穿行，惊叹海狮的天赋。 　　海狮们埋头工作，偶尔会停下和他打声招呼，很快又转身忙碌起来。 　　猫爸停在一艘被座头鲸划开的飞船前，跳上一块高耸的岩石，饶有兴致的看着海狮们忙碌。即使已经看过多次，再见到他们将普通的砂石和贝壳混合在一起，用前肢蹭两下，就有新的合金出炉，仍不免感到神奇。 　　合金生成之后，海狮会用爪子和牙齿切下边缘，修改成适合填补裂缝的大小，一块接一块拼接起来。 　　齐乐在一旁观看，偶尔甩甩尾巴，递上几枚晶核，帮助海狮们补充体力。 　　修补到第五艘飞船，距离海岸不远的密林后突然传来沙沙声响。 　　海狮们立刻警觉起来，随时准备自卫反击。 　　齐乐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能清楚看到来者是谁。 　　“别动手，自己人！” 　　话音刚落，大群的黑蜘蛛从林间涌出，两只鼹鼠驾驶飞行器在前方带路。每只黑蜘蛛都不是空手，或者背扛或是拖拽，带来大块完整的舱板。 　　咔哒！ 　　看到岩石上的齐乐，带头的黑蜘蛛敲击口器，用长腿点点合金板。 　　鼹鼠收起防护罩，开口道：“我们在中途遇见的，黑松他们正帮蚁群搬运战舰。得知这里在修补飞船，黑蜘蛛来送材料，我正好给他们带路。” 　　飞船体积太大，从十一区运往海边，需要耗费不少体力。即便是原生蚁，也需要费上几天时间。如果遇到窄路，还要中途伐木，速度会变得更慢。 　　听完鼹鼠的解释，齐乐再次感到没有足够大的空间纽是多不方便。 　　“鼹七，麻烦你再跑一趟，回去告诉麦娅，飞船不用送来海边，离领地近的就送回去，远的的就留在原地，等我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齐乐已经决定，这次再去基地，必须要多交易空间纽，价格高点也没问题。 　　“好的。” 　　鼹鼠调头离开，齐乐同黑蜘蛛打过招呼，打开空间纽，取出之前捕捉的海虾和海蟹，感谢长腿大姐大们一路辛苦。 　　咔哒！ 　　不辛苦！ 　　黑蜘蛛很喜欢海虾的味道，用长腿撬开虾壳，开始大快朵颐。 　　队伍中跟着不少雨季出生的小蜘蛛，窸窸窣窣凑上前，从母亲和阿姨那里接过虾肉。至于为何没有雄蜘蛛，猫爸聪明的保持沉默，没有出声提问。 　　修理飞船的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黑蜘蛛在第八区、第九区和十一区之间往返，将搜集到的合金板运来，又把缴获的激光武器送回领地一部分。还为沿途的原生种带些海产，赚点外快，十分巧合的发展出一条“商道”。 　　齐乐要暂时留在海边，松鼠返回领地查看，黑蜘蛛忙于搬运工作，暂时都无暇前往森林深处的地下掩体。 　　原生蚁负责领地安全，但也需要捕猎和休息。遇到类似情况，就只有鼹鼠守着领地。 　　以鼹鼠的战斗力，这些激光武器很有必要。 　　加上他们不只是借住，还准备按照松鼠的计划，进一步扩大地面建筑，多布置一些防卫力量，具备充足的火力，总是有备无患。 　　海狮们连续工作数日，修补好大部分飞船。 　　然而，就像齐乐预期中的一样，他们能修补船体的外在结构，对控制程序却没有任何办法。飞船想要启动，必须送去基地，要么就是请基地人员前来帮忙。 　　“我们可以付晶核，和异族交换空间纽，把飞船送去基地。”艾莎提议道，“海盗刚被消灭，没参与战斗的原生种未必知晓内情，加上暴躁的异兽，如果异族这个时候来第八区，难保不会出现麻烦。” 　　“的确如此。”海龟赞同虎鲸女首领的话。 　　齐乐斟酌半晌，也觉得这个方法更加稳妥。 　　原生蚁暂时同希雅尔联手，但在双方没有取得进一步信任之前，并不打算和基地结盟。 　　海洋种群通过齐乐购买药剂和外星货物，除了战斗，并未和异族有过深入接触，始终对异族抱有戒心。如伊桑饱经世事，在没有足够了解之前，也未必乐意基地人员踏足自己的领地，哪怕知道他们和别的异族有很大区别也是一样。 　　事情敲定，海狮们抓紧修补飞船，齐乐询问过小猫的意见，将他留给太岁和虎鲸照顾，又一次独自踏上飞行器，前往基地交易空间纽，顺便谈一谈购买和修补飞船的事。 　　提起空间纽，就不免想到萨蒂。 　　猫爸仔细回想，自从上次见面，海盗妹子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基地。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参照奥尔多和杰夫里等人的出现频率，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太正常。 　　最重要的一点，海盗妹子明明说过，她会准备更多的药剂和空间纽，尽快再来蓝星。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齐乐喃喃自语，飞行器穿过雨幕，向基地方向快速飞去。 　　蓝星基地，指挥塔 　　希雅尔背靠指挥椅，在他对面的屏幕中，第三氏族长老特里斯坦脸色铁青。 　　就在刚刚，希雅尔给他播放了一段画面，里面是三目鱼复述海盗记忆的场景。 　　画面很短，透出的信息却一点不少。通过三目鱼的讲述，完全能将海盗袭击蓝星和母星联系起来。 　　第三氏族很少插足议会和元老，舰队才是他们的传统势力范围。 　　这次海盗集结，大规模袭击蓝星，还有母星舰队参与其中，加上塞缪尔的事尚未解决，如果盖子就此解开，流言肆意传播，哪怕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再是巧舌如簧，事实证据摆在眼前，也无法将黑掉的画布重新洗清。 　　特里斯坦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镇定。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找到的漏洞，也是唯一能加以反驳的借口，就是提供证据的都是蓝星种群。这个星球不属于联盟正式成员，充其量是颗猎场星罢了。 　　“这份证据不会被审判庭采用。”特里斯坦正色道，“你的指控实在过于荒谬。” 　　“特里斯坦将军，”希雅尔凝视屏幕中的男人，冰蓝色的双眼仿如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酝酿着风暴，“您说的我十分清楚。之所以联络您，不是为了取得认可，而是按照联盟法典，以基地指挥官的身份，向您提出警告。” 　　“什么？” 　　“歼灭海盗之后，我缴获九艘母星战舰。士兵虽然战死，证据不会全部消失。此外，这份记录不会发给审判庭，但会分别发给几位总督，特别是星宿六总督，相信他会有自己的判断。” 　　“你究竟想做什么？”特里斯坦不可置信，“你真要与母星为敌？你出身星宿一！” 　　“我想做的事，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希雅尔冷冷掀起嘴角，“保护我想保护的，毁灭应当的毁灭的。让罪人接受审判，让阴谋者付出该有的代价。如果不想陷入泥潭，我建议您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避免因为您的失误，将整个家族带入深渊。” 　　特里斯坦绷紧下颌，硬声道：“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在威胁一名联盟将军，这种行为同叛乱无异！” 　　“很遗憾，我无法说服您。”希雅尔语带嘲讽，目光冰冷，“继续这番对话毫无意义，我等着审判庭新的传讯。” 　　尾音落下，无视特里斯坦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希雅尔切断通讯，靠向椅背，缓缓合上双眼。 　　室内陷入寂静，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归入长久的黑暗。 第一百零一章 船长的提议 　　面对漆黑的屏幕，被希雅尔的态度激怒，特里斯坦猛地站起身，手臂横扫过桌面，摆在上面的通讯器和记录仪接连落地，发出声声钝响。 　　书记官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心中踌躇。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去。然而，议长发来的消息又十分重要。如果耽搁，难保会出现什么问题。 　　在他摇摆不定时候，室内逐渐恢复安静，再没传出声响。 　　书记官深吸一口气，举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 　　从声音判断，特里斯坦已经恢复冷静。 　　这不意味他的怒火随之消失。 　　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明白，平静只是表面，他对激怒自己的人绝不会留情。不让对方尝到苦果，绝不会善罢甘休。 　　书记官走到办公桌前，小心看一眼特里斯坦，旋即垂下目光，口中道：“将军，议长发来通讯，蓝星基地再次提出申请，要求关闭猎场，正式给预该星球联盟成员地位。” 　　多数时间，赫提和特里斯坦都是通过书记官进行联络。 　　书记官的忠诚毋庸置疑，无需担心他会泄露消息。此举也为避人耳目，以免让人以为，本该中立的舰队将军和议长过从甚密。 　　尤其是在四位总督表明立场，对议会和元老院表明不满，并多次施压的时期，特里斯坦必须更加小心。即便两人的合作瞒不过许多人，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表面的功夫依旧要做。 　　假使情况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越是谨慎小心，表面功夫做得越到位，他就会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希雅尔的威胁再次浮现脑海，特里斯坦握紧双拳，刚刚被压制的怒火又出现喷涌迹象。 　　“只是这件事？”特里斯坦沉声道。 　　“星宿二总督萨迦几天前抵达母星，同议会及元老院中部分成员接触。”看一眼特里斯坦的表情，书记官继续道，“在此之后，他们拒绝同议长会面，甚至不再和他通话。” 　　“拒绝同赫提会面？” 　　“是的，包括帮助议长制定计划，同海盗进行联络的几名议员。” 　　特里斯坦心中一跳，不自觉拧紧眉心。 　　他知道萨迦抵达母星，也知道他陆续和一些人会面。只是没有想到，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他和这些人说了什么，亦或是他做了什么？ 　　“知道原因吗？” 　　“议长说他已经调查，但始终查不出具体原因。他怀疑萨迦总督控制了这些人，希望将军能够帮忙。”书记官取出一枚记录仪，放到特里斯坦面前。 　　“这里面有萨迦总督会面之人的名单，以及在会面之后，他们各自接触的人员名单。其中包括议会、元老院以及舰队中的部分军官。” 　　“有舰队人员？” 　　“是的。”书记官点点头，继续道，“议长希望通过您的关系网，查清萨迦总督的具体动向。最好可以弄清楚，萨迦总督究竟和这些人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亦或是许出什么利益，他们才会突然改变态度，甚至不惜将他拒之门外。” 　　书记官复述议长的要求，特里斯坦没有中途打断，只是神情越来越难看，恼怒和疑惑交织，还有对议长赫提的不满。 　　他知道这件事很不正常，必须尽早查清。 　　但是，赫提的态度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 　　就因为他是第一氏族？ 　　简直可笑！ 　　“将军，是否要给议长回复？”书记官显然也对议长心存不满。猜出特里斯坦所想，故意说道，“议长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暂时不用。”特里斯坦沉声道，“如果他再发来通讯，告诉他我正在忙，让他不要每件事都来找我，也不要频繁联系！” 　　“是！”书记官眸光微闪，已经想好该如何回复。 　　他很期待议长听到后的表情。 　　没有关注书记官，特里斯坦陷入沉思。 　　希雅尔的威胁固然让他愤怒，也间接提醒了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必须更加谨慎。 　　星宿六总督几次向母星提出，要求彻查附属星被海盗袭击一事。此番母星战舰被希雅尔捕获，又是个不小的把柄。如果处理不好，必然惹火烧身，不是抛出几个替罪羊就能轻易解决。 　　特里斯坦越想越后悔。 　　他早该意识到，同赫提合作不是个好主意。 　　对方的计划愚蠢透顶，只看到成功后的好处，压根看不到失败会带来的结果。 　　可事到如今，想回头绝不容易。即使他想，局势的发展早已脱离掌控，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奢望，继续走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次袭击是由议长谋划，超过一半的议会和元老院成员事先知情。 　　想保住手中的权利和地位，不想顶着勾结海盗之名，遭受千夫所指，这些人必然紧密合作，对抗聚集在希雅尔身边的势力。 　　获得四位总督支持，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势在于，蓝星基地的实力迅速发展，拥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舰队，不是轻易可以摧毁。想对希雅尔动手，必须仔细谋划，掌握最具体的情报，一击致命。否则就会和那些海盗一样，在炮火中粉身碎骨； 　　劣势则是，这股力量过于强大，让许多人忌惮。 　　忌惮之意不断发酵，自然而然，会站到希雅尔的对立面。 　　“派人关注名单上的氏族长老和议员。”脑中转过几个来回，特里斯坦决定暗中调查，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要打草惊蛇，让对手提前防备，以至于功亏一篑。 　　他不满赫提的态度，决定回报对方的傲慢，不代表他会真的撒手不管。 　　以目前的情况，两人不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差不了多少。 　　“是！” 　　“让外出的人带上药剂。”特里斯坦补充一句，“第一氏族送来的那一批。” 　　萨迦的天赋很强，不需要直接接触，甚至不需要做出任何明显的举动，走近一定距离，就能读取他人的思维。联盟有传言，他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行动，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在特定情况下，这种天赋发挥的作用极大，也极其骇人。 　　第一氏族耗费多年，想尽办法，不惜采用阴谋手段，才配置出能够抑制星宿二种群天赋的药剂。可惜萨迦的直系血亲太少，从没有机会在他们身上试验效果。 　　特里斯坦不确定，萨迦是不是正在使用这种天赋。但是，从议长传递的消息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原本他不需要担心这些。 　　从希雅尔抵达蓝星，建造基地，和母星掰腕子开始，一切都开始脱离掌控。 　　“蓝星，为什么总是蓝星。” 　　特里斯坦眉心拧出川字，脸色愈发难看。 　　接下来几天，书记官忙于布置任务，派出的人员很快有所反馈。各种情报不断汇总，经过一番整理，送到特里斯坦面前。 　　萨迦总督和会面人员究竟说过什么，在调查结束后依旧是迷。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肯向外透露分毫。 　　这种发现让特里斯坦更加怀疑，萨迦对这些人使用了天赋能力。 　　只是苦无证据。 　　与之相对，氏族长老和议员之间的会面就不是那么隐秘。通过各种手段，总能获取一些线索。 　　“计划通过蓝星基地指挥官的申请，将蓝星从猎场星名单中移除，接纳其为星系联盟正式成员。” 　　“启动关于海盗袭击星宿六的调查，追查塞缪尔和海盗是否存在勾结。” 　　“推动关于海盗大规模集结，大举进攻蓝星的相关调查。” 　　“向边界巡逻队追责，调查其玩忽职守，纵容海盗的相关行为，调查其背后主使者。” 　　“问讯议员阿卡加等人，掌握其同海盗接触的证据……” 　　一页页翻过去，特里斯坦神情惊疑不定，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对于以上调查结果，他既感到心惊，又有几分庆幸。 　　心惊的是，假如这些计划得以实行，议会和元老院肯定会再次陷入混乱。庆幸的是，塞缪尔已经死了，参与袭击蓝星的舰队士兵也没能幸免。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判断，他们手中的确有证据，但也止于元老院和议会，并未过多涉及到舰队上层。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活动。 　　事情没有定论，他可以坚持母星战舰出现在蓝星附近，是为追击大批集结海盗，不是为了袭击蓝星基地。希雅尔下令击毁母星战舰，杀死舰上人员，将成为他叛乱的证据，正该接受惩罚。 　　万一事情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有议员被萨迦控制，在审判庭出面作证，凭借这个理由，总可以设法拖延时间，找几个合适的替罪羊。 　　万不得已，他还会联络几名知情的将军，同议会和元老院暂时割裂，避免被卷入更大的麻烦。 　　特里斯坦主意已定，叫来书记官，令他将调查结果传送给议长。 　　“原封不动，全部传送过去。另外告诉他，关于对塞缪尔的指控，我会想办法处理。让他尽快找到阿卡加，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同海盗有暗中联络。” 　　“是！” 　　书记官行动迅速，议长赫提很快收到相关资料。 　　看到里面的内容，议长大吃一惊，等不到隔日，当天就向几名议员发出通讯，要求马上会面。 　　赫提忙着联络议员，根本没有注意身边。 　　芙丝塔掌握到蛛丝马迹，很快顺藤摸瓜，摸清他近期的所有动向，并尝试找出他针对蓝星基地的下一步计划。 　　“莱亚逃出押送船，有确切的情报证明他在蓝星。希雅尔必然知道药剂的存在，他很可能告知星宿二总督，不然的话，萨迦的行动不会这么奇怪。” 　　“还有星宿六……” 　　赫提忙得脚不着地，简直是焦头烂额。 　　芙丝塔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通过探听他和议员的通讯，就能掌握最新情报。将相关线索串联起来，她立即联系奥伦，让他将消息转达给希雅尔。 　　“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特里斯坦正准备同议会撇清关系，必要时，他甚至会将赫提当做替罪羊。” 　　“赫提还不清楚舰队上层的变动代表什么，他认为特里斯坦是可以信任的盟友，何等愚蠢。” 　　听到芙丝塔的话，奥伦长久陷入沉默。 　　无论如何，赫提总归是他的父亲。 　　记忆中威严睿智的长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愚蠢，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亦或是他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这一切才是真实。 　　深吸一口气，奥伦攥紧拳头，结束和芙丝塔的通讯。 　　等到心情略微平静，才起身走出房间。 　　莱亚同他擦肩而过，看到沉默的少年，脚步再也迈不出去。 　　奥伦的表现过于明显，满脸写着“我很郁闷”，想忽视都不行。 　　想到两人好歹有一同逃跑的交情，这段时间又相处得还算不错，莱亚将双手抱着的藤蔓移到右臂，单手拍拍奥伦的肩膀。 　　奥伦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莱亚，嘴巴张合两下，到底没有出声。 　　长久的信念彻底坍塌，很难说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去训练室。”莱亚用力拍着奥伦的后背，口中道，“莫兰和艾希利亚在做搏击训练，正缺一个陪练。她们之前还问我，你有没有时间。” 　　奥伦：“……” 　　这算是安慰还是落井下石？ 　　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不提奥伦是否更加郁闷，莱亚口中的两名少女结束对战，已经走下搏击台，靠在墙边休息。 　　比起平日里的热闹，训练室内稍显得空旷。 　　同海盗的战争结束不久，舰队缴获大批战利品，都需要清点入库。 　　此外，航空港扩建、飞船修复都需要大量人手。基地上上下下，全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医疗官都被拉出实验室，到航空港内帮忙。 　　加上停留的商人和海盗陆续离开，新的商队尚未抵达，训练室突然变得冷清，不值得奇怪。 　　莫兰和艾希利亚出现在这里，都是忙里偷闲。 　　战争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消息传出去，各星系一片哗然。 　　除了提前知道内情，了解蓝星的具体实力，谁都不会想到，一颗边界星球、一个建立不久的基地，竟然能爆发如此巨大的能量。 　　传言越来越多，流传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正面影响的确不小，无论是谁，再想打蓝星的主意，都要仔细掂量，失败的结果是否能承受得起。负面影响同样存在，垂直跌落的交易额就是证明。这种现象大概需要一定时日才能扭转。 　　“究竟是多没有脑子，才会相信那些流言。”艾希利亚靠坐在墙边，支起一条长腿，单臂搭在膝盖上，“蓝星会杀死所有海盗，扣押所有胆敢靠近的走私商？相信这种话，他们长脑子了吗？” 　　“谁知道呢。”莫兰耸耸肩膀，身体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单手耙梳过汗湿的额发，“海盗和走私商的确在减少，申请入境的不到之前三分之一。不过正规商队没有受到影响，正在不断增加。其他边界星系派人前来，希望能达成星系贸易。如果谈判顺利，基地损失的税收应该能很快补足。” 　　“希望如此。”艾希利亚仰起头，笑着看向莫兰，“不说这些闹心事，我提出的申请已经通过，大概半个月后就会有自己的飞船。怎么样，考虑好来做我的大副了吗？” 　　莫兰低下头，同艾希利亚对视，给出一成不变的答案：“我拒绝。” 　　“我就知道。”少女叹息一声，从地上站起，和莫兰并肩站着，“我大概能猜出你的打算。” 　　“是吗？”莫兰不置可否。 　　“我佩服你的决断，但这条路会很难走。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身陷泥潭，再也无法脱身。更糟糕的结果，被他人利用、针对，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我明白。” 　　“按照传统的做法，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联姻，和一个家族联合起来，获取更大的支持。”说到这里，艾希利亚再次看向莫兰，勾起嘴角，“在我看来，你不会乐于采用这种办法。” 　　“的确。”莫兰的语气十分坚决。她的目标是改变腐朽制度，争取公平，而不是遵循所谓的传统，让自己也开始盲从。 　　“如果你不想妥协，那就坚持下去。”艾希利亚单手扣上莫兰的肩膀，笑容犹如暖阳，“无论道路多难走，我都愿意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下去。” 　　“……谢谢！” 　　“不过，我给你这么大的坚持，是否给有所回报？”少女眨了下眼。 　　“回报？” 　　“当你成为议长，是否可以颁发一道特赦令，允许我的飞船自由抢劫？放心，我不会抢劫正规商人，下手之前，一定会仔细选择对象。”艾希利亚凑得更近。 　　“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 　　同艾希利亚对视两秒，绿妹子莫名想要叹息。 　　她似乎有些明白，齐乐口中的“不想说话，真心暴躁”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绿妹子惦记的猫爸，此刻正身处航空港，用爪子拍拍希雅尔，在对方松手之后，顺势落到地上，小跑几步，将一面虚拟光屏拉低，翻阅飞船的介绍资料。 　　他在三天前抵达基地。 　　刚刚走进基地大门，齐乐就发现许多不同。 　　航空港扩大两倍不止，还有大片新建的船坞和空中走廊。不断有飞船降落起飞，基地人员在半空穿梭，交错而过时，飞行器拖曳出大片光影。 　　指挥塔没有太大改变，附近建筑却增多一倍。 　　建筑虽然增多，却没有占据地面，而是不断向空中发展。齐乐一路走来，单是倒悬的金属塔，就看到整整五座。 　　他此行的目的是购买飞船和空间纽，前者需要同基地交涉，后者也需要希雅尔帮忙筛选。船长大人没有多话，仅是点点头，又一次将工作丢给加斯帕斯，抱起狸花前往航空港。 　　对此，加斯帕斯除了无奈也只能是无奈。 　　走进航空，齐乐发现商人和海盗少了许多。迎面走来的都是熟面孔，生面孔没见几个。 　　“战争的影响。”希雅尔单臂托着齐乐，手指轻轻挠着他的下巴，“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 　　歪着脑袋想了想，齐乐眼底闪过恍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抵挡航空港后，齐乐找到售卖空间纽的商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当面钱货两讫。随后前往新建的船坞，凭借之前查阅的资料，参考希雅尔提出的建议，订购一批还能使用的海盗飞船。 　　实事求是的讲，这次交易的空间纽并不让他十分满意。不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是价格高到离谱。 　　可惜萨蒂妹子不在，他又有急需，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暂时卖几个将就，等有替换的供货商再说。 　　至于飞船，大多数还在维修之中，只有几艘中型飞船可以马上投入使用。 　　基地有严格规定，目前出售的只是中型飞船，以及民用型号的大型飞船，战舰不列入商品目录。齐乐想要购买，还需要等一些时日。 　　好在对他来说，战舰不是急需，帮原生种熟悉操作，中型飞船已经够用。 　　了解过飞船的构造和性能，齐乐当场拍板，先把这几艘拿下，之后再谈其他。 　　蓝鲸赠送的晶核堆成小山，他的资金相当充裕。 　　磷虾晶核会散发冷气，蕴含的能量却半点不少，甚至和冷气的飙升程度成正比。感受到晶核的能量，无论基地还是外来的商人，都不会拒绝这笔交易。 　　走出船坞后，船长大人弯腰抱起狸花，在后者好奇的目光中，开口道：“我会离开蓝星一段时间。” 　　“多久？”齐乐问道。前爪搭在希雅尔肩上，小心收起爪尖。 　　“暂时不确定。” 　　“不确定？”齐乐面露诧异。 　　这么说的话，很可能离开很久？ 　　“我准备前往边界星系，取回海盗藏匿的赃物，随后前往星宿五，同几名总督会面。” 　　齐乐点点头。 　　夜长梦多，这些东西早一天落进口袋，早一天安心。两人之前有过协定，取回来的东西，除了递交审判庭的证物，剩下的对半分。 　　同几位总督会面，应该和针对母星的行动有关。 　　“要不要一起来？” 　　思绪被打断，齐乐更加诧异，爪子指向自己：“我也去？” 　　“是的。”希雅尔双手托起齐乐，同他目光对视，笑道，“海盗已经被歼灭，鉴于战争的结果，母星暂时不会有其他行动。不如趁这个机会，和我离开蓝星，去其他星系看一看。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星系联盟，这是最快的办法。” 　　齐乐陷入沉默。 　　去其他星系？ 　　无可否认，他心动了。 第一百零二章 齐乐的决定 　　蓝星有十二区，齐乐的领地在十一区。除领地之外，目前仅在第八区、第九区之间活动，连他穿越时的十二区都很少踏足。 　　这样的活动区域，局限了他对星球环境的认知。 　　如第五区的沙漠，由于接近第八区的关系，曾在飞行中途看过两眼，有机会的话，大可以一探究竟。而丧尸生存的第三区，仅是从别人口中听闻，别说踏足其中，连扫都没扫过一眼。 　　自己生活的星球尚未认识完全，就要到宇宙中走上一圈？ 　　齐乐无法否认，听到希雅尔的提议，他控制不住心跳增速，期待涌上心头。但在期待生出的同时，不确定和几丝焦虑也隐隐浮现。 　　满足好奇心之外，他还要考虑现实问题。 　　“我要考虑一下。” 　　心动归心动，齐乐终究没有热血上头。 　　决定出行的话，领地中的建筑，飞船的修复，各种群之间交易，都不能轻易甩手，必须要提前做出安排。 　　最重要的是，小猫该怎么办，到底该带上同行，还是暂时托付给太岁和虎鲸照顾。 　　如果可能的话，他自然希望把小猫带在身边。 　　但此行的目的不同寻常，加上他对蓝星之外了解不多，仅有的知识都是通过图片资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也不敢保证一切顺利，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小猫好奇心旺盛，随着越来越独立，常跑得不见踪影。在蓝星还好，如果到了其他星球，十有八九会惹来麻烦。 　　想到这里，齐乐不免有些犹豫。 　　并非小猫突然变得任性，而是伴随着成长，总是会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想要亲自探索一番。 　　齐乐问过艾莎，得到的答案是：这是幼崽的天性，也是成长中必经的过程，绝大多数原生种都是如此。 　　想起小虎鲸闹得太过，被雌虎鲸用屏障包裹的情形，猫爸舔舔爪子，很有几分羡慕。 　　可惜他没有这种天赋，又不忍心限制小猫的行动，思来想去，为确保安全，或许该将小猫留下，等自己熟悉外界情况，再将他带出去。 　　无论如何，小猫仍是幼崽，齐乐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听到齐乐的顾虑，希雅尔没有多说，又把他举起来，亲了一下的他的鼻子。微微合上双眼，嘴唇落在他的额心。 　　“我大概会在半个月后出发，不用着急做决定。” 　　齐乐没有出声，举起前爪，轻轻拍了一下船长大人的下巴，又仰起头，蹭了蹭他的颈侧。 　　对于齐乐的情绪变化，希雅尔已经能够有大致把握。手臂略微收紧，大手握住他的后爪，捏捏柔软的爪垫，颇有几分心满意足。 　　回到指挥塔后，齐乐跳到床上，摆出经典的农民踹，仔细思考之后，决定接受希雅尔的提议。 　　机会难得，他不想放弃。 　　有半个月的时间，抓紧一下，应该能将事情安排妥当。 　　领地中有行军蚁，至少在雨季结束之前，安全不成问题。 　　地面建筑的话，之前是由松鼠和鼹鼠负责，今后也可以交给他们。反正有通讯器，随时随地可以联络。如果有问题无法解决，还可以向鸵鸟和猛禽求助。 　　为保证信息传递速度，他需要向基地购买一批通讯器。掰着爪子数一数，最少也要十部以上。 　　乌鸦妹子已经返回十二区。 　　妹子在临走前表示，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来十一区交易。药剂、空间纽和激光枪都列在商品目录中。至于飞行器，原生乌鸦可以飞，暂时不做考虑。 　　知道齐乐能从基地购买飞船，妹子倒是很感兴趣。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通过齐乐购买两到三艘，最好配备武器。 　　海狮修复的飞船暂时无法启动，原生蚁的战利品还堆在森林里，是不是能投入使用，同样是个问题。乌鸦妹子想帮助族人更快熟悉飞船操作，只能从基地购买。 　　“晶核不是问题。” 　　身为族群首领，掌握一片广大领地，妹子手中不缺晶核。即使不如原生鲸和海豚财大气粗，购买几艘飞船不成问题。 　　提出同样需求的还有原生鹿和原生野猪。 　　猫爸不太明白，这两群时而友好、时而互看不顺眼的邻居，为何会想到联合购买飞船。 　　难道不担心在飞船里打起来？ 　　转念又一想，通过和海盗一战，很多原生种的想法都发生改变。 　　他们不再局限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开始放眼于整颗星球。遭遇外敌入侵，必会联合起来并肩作战，共同保卫家园。 　　这种情况下，原生鹿和原生野猪摒弃前嫌，共同出资购买飞船也就不足为奇。 　　还有一点，他们和海洋种群不同，晶核是食谱的重要组成部分。每次捕猎成功，除了骨头和皮毛，基本不会剩下什么。 　　手头不够宽裕，想要尽快买到飞船，就只能一起凑钱。 　　说一千道一万，更多的蓝星种群改变想法，主动接触外界文明，尽一切可能提高自身，绝不是件坏事。 　　对此，齐乐自然乐于提供帮助。 　　只是和其他种群一样，他们能买到的也只有中型和大型民用飞船。 　　原因很简单，在之前的战斗中，基地舰队火力太猛，加上海盗又喜欢玩自爆，收获的战利品中，压根没有几艘小型飞船。 　　作为战斗中的炮灰，小型飞船损毁得十分严重，压根不值得浪费时间修理，多数被遗弃在宇宙中，终有一天化作宇宙尘埃。还算完整的被拖回航空港，拆卸出合金，用来修补其他飞船。 　　如此一来，蓝星种群想要购买飞船，挑选范围就只能局限在中型和大型。 　　想要试一试小型飞船，只能等不要命的再来送菜。 　　接下来的几天，希雅尔忙于出行安排，暂将基地指挥权交给加斯帕斯，并对防卫系统做出一番调整，确保自己离开期间，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齐乐进入航空港，仔细查阅商船资料，又分别询问过希雅尔和莫兰，找到几名新的供货商。 　　一个叫嘉杰·克里兰的商人专做药剂生意，在联盟中相当有名。 　　他的家族拥有一颗原始星球，上面的气候很适合异植生长。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和成本，就能获取大量药剂材料。 　　克里兰家族很会做生意，他们出售的多是初级和中级药剂。价格无法和高级药剂相比，但积少成多，获取的利润依旧惊人。 　　和以往的交易对象不同，这位供货商没有任何隐藏身份，同海盗走私商更没有半分联系，是一名实打实的联盟商人。 　　嘉杰·克里兰并不介意齐乐的身份，也不在乎母星对蓝星基地是什么态度，更不将甚嚣尘土的流言放在心上。 　　他是商人，目的就是赚钱。 　　查看过齐乐用来交易的晶核，他的笑容愈发真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敲定一笔利润丰厚、足以让他再创建一支小型商队的药剂生意。 　　“请放心，克里兰商队向来注重信誉，尊重生意伙伴。我们的宗旨是，让每一个交易对象感到满意。这批药剂之中，无论发现任何问题，哪怕是剂量出现一毫偏差，我们都会百倍赔偿。” 　　对于嘉杰·克里兰的话，齐乐印象深刻。 　　长期和海盗走私商做生意，乍一接触联盟商队，还是这样术业有专攻的大型商队，竟然有点不习惯。 　　可他必须承认，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后顾之忧会减少许多。 　　他或许该考虑同克里兰商队定下契约，达成长期贸易。就他需要的药剂的品质和供应数量而言，克里兰商队都是佼佼者，无人出其左右。 　　除了保证货物的质量和如期交付，嘉杰·克里兰还大方送出赠品，近乎囊括了家族对外出售的所有商品种类。单是适合幼崽服用的药剂，就装满半个货仓。 　　看着堆积成山的赠品，齐乐很怀疑，这样买一送三，他不怕赔本？ 　　“当然不。”精明的商人眨了下眼，笑道，“只有潜在的大客户，我们才会提供全部赠品。如果您觉得满意，想要继续订购，我可以向您承诺，同质量的商品，我们的价格绝对最低，同价格之下，我们提供的服务绝对是最佳。” 　　听到对方的解释，齐乐清楚认识到，和眼前这位相比，他的生意经只能算是小儿科，简直是初级班和研究所的区别。 　　想做一个成功的二道贩子，任重而道远，还需要更加努力。 　　定下药剂，齐乐又购买一批空间纽。 　　设备的价格和空间大小成正比，十分可观。询问过几名供货商，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任何优惠。 　　齐乐庆幸自己带足晶核，要是交易时候发现钱不够，那多尴尬。 　　“我向您保证，这些空间纽全部出自星宿二，里面的定位系统已经抹除，不会给您带来任何麻烦。” 　　说出这番话的必然是海盗。 　　生意做久了，只从对方的言行举止，齐乐已经能分辨出哪些是联盟正规商人，哪些是海盗，哪些又是游走在灰色边缘的走私商。 　　偶尔会有一次猜错，随着交易次数增多，失误出现的概率不断降低。 　　现如今，他已经掌握和不同身份之人打交道的诀窍。不需要希雅尔和莫兰在身边，就能熟练的讨价还价，咬住对方的需求，获取更大利益。 　　除了海盗之外，他们还有合法的商人身份。只是和嘉杰·克里兰不同，他们的商人身份只是一层掩护，本职工作依旧是抢劫走私。 　　耗费几天时间，齐乐敲定多笔生意。 　　加上之前购买的飞船、激光武器和通讯器，以及从老朋友手中订购的矿石和药剂，货物数量翻了几番，准备的晶核花得一干二净，为结清尾款，还给出一部分磷虾晶核。 　　剩下的磷虾晶核，齐乐不打算继续使用。 　　按照船长大人给出的建议，这些晶核十分特殊，可以交易给星宿二和星宿三的商人，能换来更多货物。 　　“星宿二种群多数生活在水里，他们中的部分常年居住在冷水域，对这种晶核有一定需求。” 　　“星宿三种群适应沙漠气候，但同样需要降温设备，尤其是在幼年时期。这些晶核携带方便，蕴含极强的能量，正好能满足他们的需要。” 　　星宿三总督或许站在蓝星基地对立面，可这和生意是两码事，没道理有钱不赚。 　　在齐乐取出磷虾晶核时，艾丹恰好走过，仅仅扫了一眼，脚步立刻顿住。身为星宿三种群，他对这种晶核的感应尤为敏锐。 　　知道晶核的具体效用，艾丹两眼都在放光。 　　如果不是出去就会被星宿三总督灭掉，必须暂时留在蓝星，他一定会不惜代价拿下这笔生意。 　　就像是太岁皮之余垃圾星种群，在有需要的星球上，这些磷虾晶核绝对能卖出天价。而且不是一锤子买卖，是一笔长期生意！ 　　可惜他不能离开蓝星半步——至少现在不能。 　　不过，想赚钱总能找到办法。 　　他自己出不去，可以联络其他商队，将晶核运出蓝星。在那之前，他必须取得更大信任，让指挥官看到他的忠诚。 　　如此一来，蓝星种群才会给予他一定信任，愿意同他维持长期往来。凡是能大把赚晶核的商队，多少都是由指挥官推荐介绍，就如奥尔多和嘉杰·克里兰。 　　越想越觉得可行，艾丹当即转身，联络其他几名星宿三商人。 　　他们和艾丹一样从事情报贩子工作，原本效力于星宿三总督，如今转投希雅尔。 　　困在蓝星，他们都很郁闷。 　　艾丹带来的消息无异是天降福音，几人互相看看，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激动。 　　“如果要做成这笔买卖，有一个前提，”艾丹提醒众人，“蓝星基地始终存在，这里不被除了希雅尔指挥官之外的人染指！” 　　情报贩子最懂得明哲保身，然而有利益驱使，他们也会成为最尖锐的武器，帮助使用者击穿对手要害，斩断敌人的生路。 　　“我们明白该怎么做。”一名情报贩子咧开嘴。 　　他们常年游走在星系之间，对各星系权利架构有极深了解。 　　以星宿三为例，他们清楚知道总督身边的哪些人会被利益驱动，可以尝试收买。 　　之前他们只想获得庇护，多数有所保留，不想如此冒险。 　　如今看到蓝星巨大的潜力，明白希雅尔的存在才能保证他们获取更多利益，应藏在一切都会被启动，不用多久，就会在星系间引起一场风暴。 　　利益动人心，艾丹等人都不能免俗。 　　结清尾款，接收货物之后，齐乐离开航空港，在走廊前遇到希雅尔。 　　冷风平地而起，雨水大片砸落。 　　齐乐突然打了个喷嚏，下一秒就被大手捞起。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齐乐主动团成一个圆球，缩进希雅尔怀里。爪子动了动，在银灰色的衬衫上留下几个醒目的梅花印。 　　希雅尔不以为意，单臂收紧，另一只手拉过外衣，将齐乐裹在里面。 　　视线突然变暗，齐乐本能的转动耳朵。耳朵尖忽然被咬住，温热的气息拂过，猫爸沉默两秒，举起爪子，拍在船长大人的下巴上。 　　爪垫落下之后，引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猫爸没说话，又拍了两下，然后缩回外衣里，继续团球。 　　两人穿过空中走廊，同几名培植官擦肩而过。透过外衣的缝隙，齐乐认出走在队伍中的莱亚。 　　少年似有急事，没有留意到指挥官怀里的毛球，仅是向希雅尔行礼，就迈步匆匆而过。 　　就在刚刚，他培育的种子终于发芽。为保证植物存活，需要两种特殊的矿石。询问过仓储官，得知基地没有库存，莱亚决定到航空港碰一碰运气。 　　起初他培育植物，为的是制作出药剂，将第一氏族的阴谋公之于世。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想法逐渐发生改变，情况已经完全不同。 　　在一次又一次努力和失败中，他逐渐喜欢上这份工作。 　　莱亚甚至觉得，比起登上战舰，成为一名联盟军人，他更乐意成为培植师，从事寻找和培育变异植物的工作。 　　听到他的想法，奥伦张口结舌。 　　虽然已经离开母星，多年的继承人教育对奥伦仍有极深的影响。他实在想不明白，整日和植物为伍有什么乐趣。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无论是星宿一还是星宿二种群，都缺少培育植物的天赋，莱亚怎么会想要从事这样的职业？ 　　艾希利亚和莫兰则不然。 　　绿妹子决心走上政治道路，对她而言，有一个“职业规划转弯”的同伴并不是件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激励。 　　艾希利亚则是认为，比起成为一名战士，莱亚的确更适合现在的工作。 　　种群天赋？ 　　有关系吗？ 　　谁规定星宿一和星宿二的种群就不能成为培植师？ 　　二对一，莱亚得到两位妹子的支持。 　　至于奥伦，再不理解也只能蹲到墙角去画圈。 　　回到指挥室，希雅尔放下齐乐，来不及翻阅公文，就接到阿莱克图总督的通讯。 　　齐乐本想避开，听到总督道出的消息，他却生生停住脚步，跳到希雅尔肩上，利用身体的柔韧性稳稳站定，盯着屏幕中的总督阁下，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萨迦返回母星，按照名单同议会和元老院成员会面。” 　　“他的行动很顺利，已经搜集到大量证据” 　　说到这里，阿莱克图顿了顿，神情间闪过一抹凝重。 　　“他之前联络我，在行动过程中察觉不对，他似乎被人盯上。” 　　“如果萨迦总督这样说，那就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希雅尔反手拍了拍齐乐的头，顺过他的尾巴。 　　“没错。有证据表明，有人抢他之前，找上名单上的一些人。”阿莱克图总督沉声道，“很明显，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已经产生怀疑，正在试图阻止。” 　　值得庆幸的是，萨迦感觉敏锐，行动十分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追查的人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无法对他提出任何指控。 　　“为免发生意外，他中止了行动。” 　　阿莱克图总督语气微微放缓，双手交叠在权杖顶端。 　　“他向我保证，手中掌握大量证据，足以提交审判庭，对议长提出控告。” 　　“这样就足够了。”希雅尔颔首，“我希望您能代我转告萨迦总督，感谢他的仗义相助。” 　　“我已经感谢过他。”阿莱克图总督笑了笑，“可是他对我说，他不只是在帮你，更为帮助自己。” 　　抑制天赋的药剂，在联盟之内绝对是违法。 　　第一氏族不只违背法典，成功制出成品，更严重的是，他们不择手段，为研发药剂害死无辜者，触犯了萨迦的底线。 　　在萨迦总督看来，莱亚的母亲绝不是个例，必然还有其他星宿二种群被第一氏族抓捕，成为试验的牺牲品。 　　无论事情是否属实，药剂做不得假。 　　这个罪名，第一氏族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然而事情过去太久，萨迦无法正式提出控告。加上他心存忌惮，不想药剂的事在联盟内传开，没有其他站得住脚的理由，甚至无法向母星宣战。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正大光明的宣泄口。 　　希雅尔给了他的这个机会。 　　所以他才会说，帮助希雅尔也是在帮他自己。 　　“还有一件事，”阿莱克图总督继续道，“卢卡斯已经看过相关证据，只要找到塞缪尔同海盗勾结的证据，他会立刻向审判庭提出控告，要求对议会和元老院中的涉事人员进行讯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愈发要谨慎小心。 　　证据必须到位，绝不能被对方抓住机会脱身。 　　“我明白。”希雅尔将齐乐抱到怀里，“等基地的事安排妥当，我会亲自前往那颗边界行星。” 　　趴在希雅尔怀中，齐乐眯起双眼。 　　从两人的对话中，他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看起来，希雅尔占据的优势，远比他想象中更大。 第一百零三章 离开蓝星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舰队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 　　经过慎重考虑，齐乐决定接受希雅尔的建议，和他一起离开蓝星，前往宇宙走上一回。 　　听到齐乐的决定，希雅尔抽空整理资料，送给他一枚新记录仪，里面储存有大量文字和影像，囊括此行途经的大小星球。 　　“这些星系中都有生命？” 　　如果真是这样，他怕是要费力记上一段时间。 　　“这些星球中，超过一半隶属于星宿五，其中三成左右存在智慧生命，两成是原始星，余下都是矿场星和废弃的死亡星。” 　　死亡星是一个概称。 　　形成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无一例外代表着荒芜。 　　第九死亡星有生命存在，因宇宙风暴和时空跳跃点被遗弃，并非是个例。宇宙广阔，类似的情况并不少。只是在被遗弃之前，少有星球蕴藏量如此丰富的矿产，也没见同等级的辐射，可以将落入星球的大部分物种同化。 　　掌握星球概况，齐乐对此行更添几分信心。 　　在出发之前，猫爸联络小猫，关心询问他这几天的生活。看到小猫欢快的样子，猫爸既感到欣慰，又莫名有些失落。 　　小猫得到太岁和艾莎的照顾，陆地海洋都能捕猎，还有小伙伴陪玩，一起四处探险，生活过得十分充实，齐乐自然开心。 　　然而，儿子越来越独立，距离离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猫爸总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矛盾？ 　　摇摇头，撇开突增的惆怅，齐乐表扬小猫的进步，让他在探险时注意安全，不要跑到艾莎和太岁照顾不到的地方。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齐乐放心的点点头。发现松鼠走过小猫身后，立刻扬起声音。 　　“黑松，红橡！” 　　“齐乐？” 　　透过屏幕，猫爸告诉松鼠，最好抓紧时间到基地一趟。 　　“我准备离开蓝星一段时间，这次交易的药剂大概能维持三个月。如果等到药剂告罄，我还没有回来，需要你们到基地交易。” 　　迄今为止，只有少数几个种群进入过基地，大部分原生种仍抱有强烈的戒心，不愿意轻易靠近。 　　一部分原因是基地的主人是异族，彼此了解不多，哪怕希雅尔下达严令，禁止偷猎，主动释放出善意，大多数种群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就像原生蚁的选择，暂时联手可以，结盟打住。 　　想要成为盟友，还需要继续观察。 　　另一部分则是，种群之间的联络刚刚开始，依旧是各自划分领地，泾渭分明。哪怕不是异族，也不能轻易踏足别人的地盘，不想惹上麻烦，必须谨慎小心。总体而言，如原生蚁这样的大佬毕竟是少数。 　　观念根深蒂固，改变需要时间。 　　如果齐乐身处星球外，想要维持同基地的交易，换来更多的药剂和矿石，只能依靠松鼠。 　　可惜乌鸦妹子和族人返回十二区，正忙着照顾新生的雏鸟，实在腾不出手来。如若不然，还能多添几个帮手。 　　“你要离开蓝星？”听到齐乐的话，黑松满脸诧异。 　　“是的。”齐乐点点头，将此行计划简单说明，随后补充道，“蓝星早晚要摆脱猎场星身份，成为联盟的正式成员。借此机会，进一步熟悉星系联盟，了解一下其他星球，对今后肯定有好处。” 　　松鼠们互相看看，抓着大尾巴，火星劈啪作响。一番衡量之后，纷纷看向齐乐，对此表示赞同。 　　齐乐和小猫联系时，他们刚从森林中心赶来。 　　经过长时间相处，在松鼠眼中，小猫和族群幼崽没什么差别。加上有猫爸的嘱托，松鼠们更是提心。为此，前往陷坑的时间都一缩再缩，基本是绕过一圈，确定没有他人涉足就立即调头。 　　透过屏幕，听到齐乐让他们尽快前往基地，还以为齐乐遭遇危险，都是抄起爪子，竖起尾巴，准备大干一场。 　　交流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场误会。 　　猫爸自始至终安然无恙，之所以让他们去基地，是有其他安排。 　　通讯结束后，松鼠们在海边休息一夜，隔日就动身启程。 　　一次跨越三个区，全力奔跑也需要三到四天。驾驶飞行器，路程被缩短到几个小时。 　　齐乐起个大早，正等在基地门前。见到赶来的松鼠，举起爪子挥了挥，同时抛出几个空间纽，里面都是他买来的药剂和珍惜材料，还有大量矿石。 　　交易的飞船停泊在船坞，没有装入空间纽。 　　一来是空间有限，他交易的货物又多，如果装进飞船，基本再放不下什么。二来，齐乐认为飞船买来就是要用，理当尽快掌握驾驶方法，然后开出基地。 　　在齐乐看来，松鼠在驾驶飞行器上很有天赋，说是天才也不为过。由此推断，驾驶飞船也应该很快上手。 　　等他们掌握诀窍，可以再教給其他人。 　　他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时间紧迫，要提前安排的事情很多，一切都要争分夺秒。 　　为事情顺利，猫爸还请船长大人帮忙，调来几名基地人员，专门帮助松鼠熟悉船上操作。 　　作为交换，他会付出一定数量的晶核，按小时计酬。 　　“大家学会操作，就能够驾驶飞船返回，顺便运送货物。”齐乐举起前爪，指了指船坞的方向，“有了飞船的货仓，空间纽就不需要再运送矿石，地方可以空出来，盛装更多药剂。” 　　松鼠们顺势望去，看着起起落落的飞船，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飞行器固然方便，终归比不上飞船。”齐乐继续道。 　　“有了这些飞船，大家可以自由在各区间航行，不用担心遇到难缠的家伙。” 　　真遇到了，也甭管什么先礼后兵，直接开炮就是。 　　这话齐乐没有明说，彼此意会就好。 　　“大家回去之后，可以将操作方法教给鼹七他们，还有原生蚁、黑蜘蛛、虎鲸……” 　　猫爸掰着爪子，一个接一个数下来，蓦然发现，自己的人缘相当不错，称不上朋友遍天下，但在十一区和靠近第八区的海域绝对可以横着走。 　　横着游也没问题，只要他能做到。 　　“这次计划仓促，要经过的星球不少，我之前没离开过蓝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齐乐顿了顿，对上松鼠疑惑的目光，抖了一下胡子，“所以，我和齐宁商量过，这次将他留下，单独前往。” 　　“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不等齐乐继续向下说，松鼠已经拍着胸脯保证。 　　“大灾发生之后，蓝星上的种群都没去过其他星球，”在松鼠的记忆中，除了被抓走的异兽，没听说有其他种群被活着带出蓝星。尤其是原生种，遇到贪婪的捕猎者，宁可战死，绝不会被轻易活捉。 　　“人生地不熟，要冒不小风险，肯定不能带上幼崽。” 　　“我们会帮你看好领地，按照之前的计划修复飞船，建造地上城市，还会尽量维系几个地区之间的交易。” 　　“雨季里，大家都不喜欢出门，闪蝶到十一区一趟，要费上不上功夫，常抱怨蝶翼被淋湿。有了这些飞行器和飞船，往来交易会变得很方便。” 　　“海产很受欢迎，运道原离海岸的地区，肯定能卖出高价。” 　　“黑蜘蛛不介意淋雨，这段日子都在运送货物。可惜空间盒容量有限，能赚的利润也被限制。咱们有飞船，空间纽可以给她们用。” 　　“如果她们也学会驾驶飞船，就不用再淋雨！” 　　“飞船上有货仓，加上这些空间纽，别说第八区第九区，更远都能去！” 　　“将来有一天，咱们也能驾驶飞船去往宇宙！” 　　松鼠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从最初安慰齐乐，向他保证一定照顾好小猫，到修复飞船，打造领地，说着说着就成功歪楼，转到生意经上。 　　猫爸半点不介意，双爪并拢到身前，笑眯眯听着毛球们讨论。对于此类热闹景象，他早已经习惯，一段时间看不到还会感到怀念。 　　听松鼠们提到宇宙星球，低头看向挂在胸前的空间纽，想起上次和小猫的通话，突然有些惆怅。 　　他本想保证，下次带小猫一起去，可没等他开口，小猫主动表示，他愿意留在蓝星。 　　“我知道爸爸有正事，去的还是陌生地方，没办法照顾我。等到情况允许，我再和爸爸一起去。” 　　透过虚拟光屏，赤金色的皮毛似染上一层水纹，头顶的王字愈发清晰。 　　“我会和太岁呆在一起，等爸爸回来。我保证不乱跑，也会尽量避开危险。如果爸爸允许，我想要标记自己的领地。” 　　听完这番话，齐乐既感叹于儿子的乖巧，又莫名有些心塞。 　　小猫主动要求标记领地，证明距他独立又近一步。 　　对于这个要求，齐乐没有拒绝，也不可能拒绝。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做长辈的必须放手，绝不能拖后腿，再不舍也是一样。 　　在标记领地这一块上，他建议小猫可以仔细考察，多做选择。 　　身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儿子住在身边。然而，如果小猫想留在海边，或是前往其他地区，他或许会遗憾，但绝不会阻拦，都会全心全意支持。 　　等森林深处的城市竣工，种群间的往来会更为频繁。有飞行器连接交通，即使小猫住得远，想再见面也不困难。 　　为了不做一只“空巢狸花”，必须加速蓝星发展，更加努力！ 　　猫爸陷入沉思，没发现松鼠们的讨论已经结束。 　　黑松咳嗽一声，齐乐突然间回神，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毛团，抖抖胡子，爪子指向航空港，道出计划中的安排：“先去清点货物，然后熟悉飞船操作！” 　　等猫爸和松鼠走出升降梯，莫兰和艾希利亚已经等候许久。发现迎面走来的毛团，同时迈步迎了上来。 　　知道齐乐想熟悉飞船操作，莫兰主动请缨，希望能帮上忙。艾希利亚觉得有趣，结束手头的工作，一起跟了过来。 　　莱亚忙着寻找变异植物所需的矿石，暂时脱不开身。 　　奥伦被艾希利亚抓了壮丁，以他的能力，可以身兼舵手、领航员以及通讯官等多重角色。如果齐乐想要学习舰炮，可以当场做炮兵演练。 　　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毛团，莫兰扬起笑容，艾希利亚双眼放光。 　　奥伦则是愣了一下。 　　他知道指挥官安排蓝星种群登上飞船，只是没有想到，除了齐乐之外，全都不是原生种。 　　对比松鼠们的个头，莫兰和艾希利亚对视一眼，决定对指挥仓的布置进行调整，做一些细节处的更改。尤其是控制台和金属椅，来不及降低高度，就只能将椅背倒转，在边缘处嵌入金属板，临时凑合一下。 　　“齐乐，我得到指挥官命令，带你们熟悉舰上操作。” 　　莫兰走到猫爸近前，复述希雅尔的命令。随后将他和松鼠带进船坞，停在一艘卵圆形的飞船跟前。 　　飞船的舱板经过涂装，内部重新修理，并配备有中级激光炮，很适合做训练船。 　　“这是民用型号，经过改造之后，防护罩加强，可以抵挡高级能量炮。新增两座炮塔，火力强度比不上战舰，却超出多数海盗商船。” 　　在登船之前，绿妹子抓紧向猫爸介绍飞船内部构造。 　　“这艘船是由塔克里克星制造，船体内部结构和母星飞船十分类似，控制程序有一定区别。不过关系不大，在操作方法上有共通处，具体我会给你详细讲解。” 　　说话间，椭圆形的舱门向一侧开启，银色的长梯从船舱内探出，末端落到地面，立刻延伸出类似钢爪的结构，将长梯牢牢固定住，确保登船时的安全。 　　“和我来。” 　　绿妹子弯腰抱起齐乐，率先走进飞船。 　　艾希利亚为松鼠们带路，她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很感兴趣。不是莫兰有过提醒，很想动手抱起一个。 　　奥伦走在队伍最后，真心希望接下来的教学过程能一帆风顺，不出半点差错。 　　接下来三天，齐乐和松鼠都泡在航空港，除了吃饭睡觉，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船坞里，熟悉飞船的各项操作。 　　正如猫爸所想，松鼠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经过一两次讲解，很快就能掌握诀窍。即使他们没学习过任何相关知识，只要看一遍别人操作，照葫芦画瓢，一样能找出关键。 　　齐乐同样学得很快，半点不逊色。 　　只是术业有专攻，比起松鼠们卓越的领航能力，他更多点亮了武器技能。这直接导致他和奥伦相处的时间更长，大眼瞪小眼的机会也变得越多。 　　一人一猫互相对视，多数时间一言不发，而是实际演练。 　　奥伦站在炮塔前，用手指了指，猫爸没多话，直接上爪子拆卸备用部件，然后重新组装。这是熟悉武器的必须过程。 　　“只有熟悉每一个细节，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杀伤力，在战斗中占据更多优势。” 　　针对双方的学习结果，大致可以概括成八个字：领航松鼠，战士狸花。 　　进一步熟悉飞船操作，将注意事项背得滚瓜烂熟之后，艾希利亚建议驾驶飞船离开船坞，进行实际演练。 　　“理论终归是理论，只有将飞船开起来，才知道最终学到多少。” 　　对于这个建议，猫爸和松鼠都是举双爪赞成。就差竖起尾巴摇几下，口中喊几声“妹子真理，妹子万岁”。 　　见到他们的兴奋，绿妹子思考良久，终归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翌日，猫爸和松鼠早早来到船坞，出乎预料的是，除了三位临时教练，希雅尔竟然也在。 　　船长大人穿着一身氏族长袍，肩上垂落一条象征身份的绶带，末端一直垂到膝下，随风轻轻摇曳，晕染出微亮的银光。 　　齐乐停住脚步，仰头看向希雅尔。 　　四目相对，齐乐立定不动，船长大人迈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捞起狸花，团成球抱进怀里。 　　这次没埋肚子，只是在齐乐头顶亲了一下，大手捏了捏他的后爪，又顺过他的尾巴。 　　猫爸眯起双眼，到底没有挥出无影爪。只在船长大人握住他的尾巴，迟迟不松手时，才举起前爪，在他的下巴留下几朵梅花印。 　　乍看十分醒目，仔细再看，痕迹早已经消失。 　　看到这一幕，基地人员半点不觉惊讶，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对他们来说，类似的情形早已经见怪不怪。只要指挥官遇上狸花，脸上总会出现印子。 　　众人甚至预感到，这种场景会一直持续下去，成为蓝星基地的保留项目。 　　“咳！”莫兰咳嗽一声，提醒众人登船。 　　希雅尔放下齐乐，没有随他一起进入指挥仓，而是留在航空港，目送飞船按计划起飞，在基地上空盘旋一周，象征性的发射两束激光，又张开防护罩，抵挡住地面飞来的光弹，然后平稳降落。 　　试飞很顺利，比预期更加成功。 　　莫兰三人几乎没帮什么忙，从起飞到开炮，再到防护罩，直至返回船坞，一系列的操作全部由齐乐和松鼠完成。 　　仔细来讲，松鼠完成百分之九十的体力劳动，齐乐主要负责调配指挥，确保每个步骤顺利进行，不在中途发生差错，以至于手忙脚乱。 　　松鼠们的确聪明。 　　他们早已经掌握诀窍，差的只是实践经验。 　　有齐乐坐在指挥椅中，更多起到“镇定剂”的作用。 　　毛团心中变得踏实，信心倍增，遇到困难也能迎刃而解。椅子高度不够，站到椅背上又不舒服，干脆坐到指挥台边缘，小心一些，照样能顺利进行操作。 　　完成第一次试飞，齐乐和松鼠总结经验，连续两次升空，没有发射激光炮，而是调转飞船方向，在半空做出垂直转弯、急速闪避等高难度动作。 　　松鼠的技术越发熟练，齐乐终于能功成身退，将指挥椅让给黑松，自己回到地面，趴在希雅尔肩上，看着飞船滑过云层。 　　他本想站在地上，这样比较严肃。 　　可惜船长大人动作太快，不等他反对，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沉默两秒，猫爸选择认命。 　　趴就趴，至少比被埋肚子强。 　　自我安慰没能持续两秒，希雅尔突然将狸花举到面前，又一次埋进柔软的肚子。 　　齐乐仰头望天。 　　他能说什么？ 　　某人果然不禁夸。 　　经过几次试飞，松鼠的学习任务完成，不需要继续留在基地。在出发之前，和齐乐一起动手，对交易来的货物进行清点，一部分送进货仓，一步装入空间纽。 　　诸事准备妥当，毛团们向齐乐告辞，驾驶飞船返回十一区。 　　飞船从森林上空经过，引来目光无数。甚至有异兽以为是异族来袭，纷纷四散逃离。 　　为避免发生误会，甚至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松鼠们不得不降低航速，中途联络猛禽，由他们飞在一侧，向沿途的异兽和原生种表明，飞船中真的不是异族，而是蓝星种群。 　　松鼠离开隔天，就是舰队启程日期。 　　出于对宇宙旅行的兴奋，齐乐一夜没睡好，完全是睁眼到天亮。临近出发时，实在撑不住，趴在希雅尔怀里，连连打着哈欠。 　　直到被抱进航空港，登上战舰，齐乐的脑子仍有些迷糊。对于缠绕在周围的视线，压根没心思理会，全部选择无视。 　　希雅尔登上旗舰，踏上传送带，很快抵达指挥仓。 　　船坞开启，风雨瞬间涌入。 　　领航员设定坐标，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战舰陆续起飞。 　　希雅尔靠向椅背，修长的手指一下下顺着齐乐的背。 　　或许是太过困倦，也或许是过于放松，猫爸的第一次宇宙旅行，从出发开始就呼呼大睡。睡饱后睁开双眼，才发现战舰早已经离开蓝星，正踏上航路，驶入无尽的黑暗宇宙。 第一百零四章 齐乐的猜测 　　宇宙旅行是一件很枯燥的事。 　　舰队航行三日，希雅尔一直留在指挥室，分别和几位总督通话，进一步掌握母星情况，并针对各种变化，对接下来的计划做出调整。 　　“萨迦已经结束行动，启程返回星宿二。” 　　“舰队上层的态度出现分歧。” 　　“议长又一次压下提案。” 　　“这次舰队的行动，已经落入赫提眼中，他……” 　　希雅尔愈发忙碌，一天之中难有空闲。 　　齐乐闲着无聊，和希雅尔打过招呼，按照船员指引，来到战舰二层加班，走到落地窗前，目光穿过透明的舱板，眺望无尽的宇宙。 　　黑暗，神秘，似要将人吸入其中。 　　星云壮阔璀璨，色彩在其中交汇，让人生出无尽畅想，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没有任何生命的行星，表面爬满斑纹，缝隙间溢出亮光，是正在爆发的火山熔岩。 　　战舰沿航路向前，越过星系边缘，将被熔岩包裹的行星抛在身后。 　　突然之间，数道亮光接连闪过，齐乐瞬间被吸引，忍不住直起身体，前爪贴在窗口上。 　　由于距离太远，无法判定亮光产生的根源，齐乐生出多种猜测。盯着远处，脑海中闪过多种可能，甚至以为是飞船之间发生交火。 　　希雅尔曾经告诉他，联盟巡逻船会早星系之间巡弋，追踪海盗飞船和走私商，如果发现被通缉的飞船，势必会咬住不放，交战不可不免。 　　海盗之间也会发生摩擦，小规模冲突时常发生。 　　此外，如果有大型商队遭遇袭击，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交火同样会相当激烈。 　　有的商队具备双重身份，暗中兼任海盗。商队中的人，个个性情凶悍。一旦遭遇抢劫，非但不会逃跑，调过头来反抢一把都有可能。 　　亮光持续一段时间才最终消失。 　　等了一会，亮光没有再次出现，齐乐眨了眨有些发干的双眼，收回前爪，晃晃脑袋，趴到冰凉的舱板上。 　　战舰继续前行，穿过一座星系边缘。 　　齐乐抬头望去，火红色的星球近在咫尺，地表上的陷坑和高耸的山峰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舱壁阻挡，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星球背后漂浮着一座废弃的空间站。 　　由于年代久远，又曾遭遇战火洗礼，空间站的外层已经剥落，暴露出内部的合金建筑，激光炮塔，以及呈五角星形状的空中走廊。 　　合金建筑残损破旧，一片荒凉，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从布局和数量来看，这里曾经相当繁忙，透过时空，甚至可以描绘出当年的繁荣景象。 　　炮塔残破不堪，半数毁于战火，留下来的也是一片焦黑，带有大片弹痕。 　　空中走廊多数断裂，裂口处异常整齐，被利刃切去一般。 　　早在多年以前，驻守此地的人员就尽数撤离。 　　一来是战争发生，空间站被损毁，无法起到防御作用；二来是星球已经步入死亡，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义。 　　此时此刻，呈现在齐乐眼前的，尽是一片荒芜。 　　“那里曾是航路中途的补给点。” 　　埃尔法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乐仰起头，不知什么时候，透明的医疗官已经登上甲板，走到他的身后。 　　猫爸转动耳朵，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看得太过投入，他没有留意到身边，也听到半点脚步声。 　　在战舰上，他不会遇到危险，一时大意并无关碍。 　　到了其他星球，情况就完全不同，必须加倍小心，不能再出现这种疏忽。 　　“这里是航路补给点？”齐乐开口问道。 　　“没错。”埃尔法点点头，“那些空间站内的建筑，大部分都是商队驻扎地。” 　　听到埃尔法的话，齐乐再度望向空间站。 　　可惜距离渐远，再无法如之前一般清晰。 　　“除此之外，这颗星球还曾是一处矿场。最繁忙的时候，一天进出的飞船超过两百艘。” 　　说话时，埃尔法坐到地上，透明的手指探出，似乎想要捏捏齐乐的耳朵。中途又想到什么，改变主意，把手收了回去。 　　船长大人虽然不在求偶期，齐乐的身上仍有信息素残留。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医疗官很珍惜自己的生命，非到万不得已，绝不想让希雅尔认为他在挑衅。 　　奇怪的看了医疗官一眼，齐乐再次转向窗外，口中道：“矿场星很多吗？” 　　航路周围的景色大同小异，不是漆黑一片，就是五颜六色的星云。齐乐还看到一片灰色的陨石群，这让他想起之前见到的亮光，不是光炮的话，难不成是陨石？ 　　“联盟内的矿场星的确不少，但在这条航路附近，只有这一颗，而且早已经被废弃。”听到齐乐的疑问，埃尔法身体向后仰，双手撑在舱板上。 　　“就我所知，联盟有记载的矿场星，百分之八十以上隶属于星宿四和星宿五。这些星球相距很远，零散分布，有的环境异常恶劣，想要登陆勘测，进行大规模开采，并不是那么容易。” 　　齐乐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同时也生出疑惑。 　　“联盟有七个星宿，对吧？” 　　“对。” 　　“为什么矿场星会这么集中？” 　　埃尔法轻笑一声，不介意帮他解惑。 　　“不用奇怪，在宇宙勘探需要特殊能力，这两个星宿的种群具有极强的天赋，方便他们寻找矿场。其他星宿发现新星系，想确定是否存在矿场，如果有的话，是否具备开采价值，都需要他们帮忙。作为回报，开采出的矿产，星宿五和星宿四必然会分去一部分。” 　　“没有勘测机器吗？”齐乐问道。 　　以联盟的科技水平，这完全不合理。 　　“机器只能断定矿产所在，分析出矿石的成分，无法第一时间判断该矿场是否存在危险。”埃尔法说道，“如果不能得出最准确的结论，一旦大规模开采的话，就会对地面人员造成危害，有的可以治愈，有的无法挽回。” 　　“是指辐射性吗？”齐乐动动耳朵。 　　“没错。”埃尔法点点头，只是全身透明，做出这个动作，别人压根看不到。 　　“不同的种群，对辐射的抵抗能力不同，有的基本不受影响，有的会潜伏在体内，有的当即就会致命。” 　　即便是能抵抗辐射的种群，初临陌生的矿场也必须加倍小心，天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性极高的伴生矿。 　　毕竟他们的防护装置可比不上星宿四和星宿五。 　　两个星宿的种群常年和矿石打交道，积累丰富的经验，除了依靠天赋，配备的防护装置也在不断进步，远远胜于其他星宿。 　　彼此间的距离不断拉开，久而久之，有其他星宿碰巧发现矿场，尤其是珍惜的矿石种类，都会请他们帮忙勘测，很少会盲目进行开采。 　　“历史上不是没有教训。”说到这里，埃尔法声音加重，“曾经有联盟商队发现一颗新星球，上面有大面积地表矿，并且是稀有矿石，在联盟中有价无市。” 　　这种机会很难得，巨大的利益，必然会促使贪婪增长，以至于蒙蔽了对危险的感知。 　　“所以他们独自开采，然后出问题了？”齐乐道。 　　“是的。”埃尔法支起一条长腿，沉声道，“这种矿石常会有伴生矿，多数危害不大，穿着防护服就能解决。少数辐射性极强，甚至能穿透最新型防护服，并且有相当长的潜伏期，许久之后才会爆发症状。而病症一旦爆发，再没有救治的办法，患病者只能等死。” 　　“没有可以治愈的药剂？”齐乐诧异道。 　　“没有。”埃尔摇了摇头，肤色由透明变成浅蓝，象征他此刻的心情。 　　齐乐陷入沉默。 　　他服用过埃尔法配置的药剂，也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关于星宿七种群的评价。如果连他们都没有办法，这种病症究竟有多可怕？ 　　“我的曾祖父为研究解毒剂，近距离接触过这类矿石，结果染上一样的病症。在去世之前，他将研究成果交给我的祖父和叔祖，告诫他们，在没有有效的防护措施之前，绝不能长时间接触这类矿石。” 　　埃尔法的声音渐渐变缓，陷入回忆之中。 　　“一次机缘巧合，星宿四发现一种新矿石，同样具有高辐射性，多数种群暴露在其中就会致死。我有族人恰好在那艘勘探船上，在分析数据时发现，矿石中的某种物体，似乎能治愈这种伴生矿导致的疾病。” 　　齐乐默默听着，始终没有插言。 　　“接到报告之后，我的叔祖提议，为保证安全，将矿石运到无人星进行研究。提议得到通过，星宿四主动派人护送。可惜在运送途中，飞船突然发生故障，坠落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上。” 　　听到这里，齐乐忽然心头一跳，仰头看向埃尔法，双眼紧缩成狭长的细线。 　　“那颗星球存在智慧种族，他们找到坠落的飞船，没有进行救治，而是将船上人员秘密抓捕，全部关起来进行研究实验。” 　　“星宿七的种群从不利用活体试验，即便是提取样本，也会确保本体安全。可是，这颗星球没有这种规则。” 　　埃尔法的颜色逐渐变深，呈现如海水般的蔚蓝。 　　“飞船坠落时发生爆炸，船员们死伤严重，无法进行抵抗，全部沦为囚徒，成为试验的牺牲品。” 　　齐乐面露骇然，毛发根根竖立。 　　除了部分细节，这和莫兰同他讲述的蓝星历史几乎一模一样。 　　不会这么巧吧？ 　　“不仅如此，他们不顾船员最后的警告，打开了封存的矿石。” 　　说到这里，埃尔法突然停住，俯视齐乐，看到他的表情，片刻之后，如海般的蔚蓝缓慢退去，又变成水晶般的透明。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颗星球就是蓝星。” 　　齐乐垂下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虽然犯错的是原生人类，可他终归是蓝星种群，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千斤巨石。 　　一个种群犯错，蓝星全体背锅。 　　这个错误如此严重，差一点就毁灭整颗星球。 　　“关于这件事，联盟中仅有部分记载，多数人知道的，只有一本船长日志。在我的星球上有更为详细的记录，包括船员的失踪，蓝星灾难的成因，以及辐射可能造成的后果。” 　　“可能造成的后果？”齐乐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蓝星种群进化只是其中之一？ 　　“按照记录推测，星球种群异变仅是第一步。凡是受到辐射的种群，都会逐步丧失理智，开始变得疯狂，直至在疯狂中死亡。” 　　“可蓝星不是这样。”齐乐皱眉道。 　　原生种不提，也抛开走上第三条进化道路的种群，哪怕是智商不高的异兽，也没变成埃尔法口中的样子。 　　找遍蓝星所有种群，只有丧尸有几分类似。 　　可他们同样遵循一定的生存本能，猎杀的目标是其他种群，很少自相残杀。 　　等等！ 　　齐乐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古玹的身影乍然出现。 　　论起弑杀和疯狂，这位绝对是个中翘楚！ 　　而且海龟说过，在大灾发生之后，第一批异化的丧尸曾发生内讧。 　　原因是什么？ 　　难道就如埃尔法所言，控制不住疯狂的杀戮欲望？ 　　如果真是这样，又是什么阻止了他们？ 　　想到地下掩体中的古怪试验，齐乐不由得毛骨悚然。真制造出相同的丧尸，古玹不怕对方会结果掉自己？ 　　还是说他已经找到抑制的方法……从他的表现来看，不是没有可能。 　　有缜密思维的杀手和疯子。 　　越想越觉得可怕，齐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看到齐乐的样子，埃尔法放缓语气，继续道：“根据留下的记录，这颗星球本该变成不毛之地，成为一颗死亡星。可就在灾难发生后不久，星系联盟派出的舰队发回通讯，造成灾变的源头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埃尔法点点头，“当时联盟派出舰队，为的不只是报复，还为找回丢失的矿石。可惜找遍整颗星球，始终没有任何线索，连辐射残留的痕迹都逐渐消失。” 　　“消失？”齐乐双眼瞪大，愈发感到惊奇。 　　“的确是消失。”埃尔法单手托着下巴，“被变异后的植物吸收，成为另一种能量，以晶核的形式存在，依靠食物链传递。” 　　埃尔法用手点着齐乐的额头，又指了指他的心脏位置。 　　“你们本不该有晶核的。” 　　齐乐没接话。 　　相同的结论，莫兰曾和他说过。 　　“这种变化很奇妙。”埃尔法继续道，“种群因之变异，又反过来大量吸收，尤其是星球上的变异植物，有他们存在的地方，根本没有一点辐射残留的痕迹。” 　　“在蓝星被划定为猎场之前，联盟派人在星球进行过测试，结果没有检测出任何辐射残留的迹象。 　　“十分神奇” 　　听玩埃尔法的叙述，齐乐又一次陷入沉默。 　　隐隐约约，连续有几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像是隔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始终看不真切。 　　这种感觉真心难受。 　　“那块矿石真的找不到了吗？”齐乐问道。 　　“我不知道。”埃尔法耸了耸肩膀。 　　“不知道？” 　　“我查过现有的全部记载，结论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矿石在蓝星消失。要么被深埋地下，要么就毁于战火，总之，几百年过去，矿石始终没有找到，辐射也没有残留，大部分人早已经忘记这件事。” 　　深埋地下，毁于战火？ 　　齐乐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尤其是后一种。 　　如果矿石能够轻易毁掉，也不会让这些异族如此头疼。 　　无论如何，矿石不会凭空消失，一定会有原因。 　　会和丧尸有关吗？ 　　齐乐摇摇头，他怎么总想到丧尸？ 　　太奇怪了。 　　两人说话时，舰队途经一个边界补给点。 　　和荒芜的星系相比，这里热闹许多。 　　银色的空间站漂浮在星系边缘，透明的防护罩包围下，色彩斑斓的建筑鳞次栉比。 　　狭长的走廊分作三层，交易所悬浮在走廊上方，周围拱卫带有各个商队标记的店铺，店铺前人流穿梭，飞行器不时起降，显得格外繁忙。 　　战舰没有停靠，仅派出几部机甲，同空间站的人员进行交涉，希望用船上的能量矿石换取当地特产——一种体积庞大、全身披有硬甲、肉质却格外鲜美的异兽，此外，还希望购买大量的新鲜异植和少数珈蓝叶。 　　战舰上没有任何标记，空间站无法判断来者身份。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不是海盗。对自身没有危险，自然不会阻拦他们同商人交易。 　　基地舰队出手大方，愿意用能源矿石交换物资，商人们听到消息，都是喜出望外。对他们来说，高品质能源矿石十分难得，想要购买，往往需要花大价钱。 　　有的时候，捧着星币也未必能买到。 　　实在很难相信，有人会用这些矿石交换异兽和异植。 　　简直是暴殄天物！ 　　现实却是，基地舰队使用晶核作为能量源，这些能源矿石都是从海盗船上缴获，根本用不上。加上出产的矿场不同，质量参差不齐，在基地卖不出好价。还不如沿途交易，换取当地特产、兑换成联盟星币，价格也能翻上几番。 　　交易结束后，机甲带着货物返回。 　　金色的牵引光束缓慢收起，舰队继续向前进发。 　　希雅尔结束通话，打开虚拟光屏，找到位于第二层甲板的齐乐。随后将舰桥交给桑德斯，起身离开指挥仓。 　　彼时，齐乐的肚子正开始叫，埃尔法看一眼时间，准备带他前往餐厅。 　　站起身后，看到迎面走来的希雅尔，医疗官毫不意外，笑着挑了下眉，并没多说什么，朝对方点了下头，先一步登上传送带，返回舰上医疗舱。 　　“喵。” 　　齐乐走到希雅尔身边，用身子蹭了蹭他的小腿。 　　污？ 　　他现在是只狸花，这是身体本能，污哪门子污！ 　　就算污又如何，以两个人的关系，不污才有问题。 　　希雅尔弯腰抱起狸花，单臂托着他的后腿，任由他将前爪搭在自己肩上。掌心顺过光滑的皮毛，笑着说道：“这里的异兽很有名，等下可以尝尝看。” 　　齐乐竖起耳朵，转头对上船长大人的侧脸，大眼睛晶晶亮。 　　希雅尔笑了，侧过头，用脸颊蹭着齐乐柔软的皮毛。 　　铂金色的长发如水流淌，挂在齐乐的前腿上。爪尖探出一点，就能轻松勾住一缕。 　　连续被蹭了几下，齐乐渐渐耳朵发热，尾巴不自觉的卷了起来。实在忍不下去，终于伸出爪子，用力拍了两下，恰好印在船长大人的脑门上。 　　梅花印落下的同时，低沉的笑声流淌而出，醇厚如大提琴音。 　　齐乐收回爪子，抖抖胡子，很是感到无语。 　　这位能再表里不一点吗？ 　　人设能再崩一点吗？ 　　继续这样下去，都要天崩地裂了好吗！ 　　来到位于第三层的餐厅，齐乐四下扫过，发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大概是没到轮值时间？ 　　挑选靠窗的位置，希雅尔放下齐乐，很快有机器人滑上前，确认两人需要的餐点，又以更快的速度滑走。 　　没过两分钟，热气腾腾的烤肉摆到齐乐面前。 　　猫爸低头嗅了嗅，用爪子划开，切面呈淡红色，纹理细腻，浓稠的肉汁缓慢溢出，香味扑鼻。 　　将烤肉切成小块，齐乐习惯性转头，就要叫小猫开动。 　　结果身边空空荡荡。 　　猫爸这才想起，小猫没有跟在他身边，而是留在蓝星。 　　看出他的低落，希雅尔眸光微闪。突然倾身向前，手臂探过桌面，修长的手指抬起齐乐的下巴，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将一片珈蓝叶送进他的嘴里。 　　一秒、两秒、三秒。 　　“喵！” 　　猫爸咬着叶子，猛然间蹿起，无影爪连续挥出。 　　船长大人侧身闪避，趁齐乐挥爪间隙，双手托在他的腋下，将他团成一个毛球，顺势搂在怀里。 　　齐乐满嘴芥末味，实在气不过，一口咬住嘴边的布料，凶狠磨牙。 　　船长大人不以为意，一下下顺着他的脊背，又将一枚红色的果子递到他的嘴边，笑着说道：“好点了吗？” 　　齐乐顿住，仰头看向希雅尔，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突然间明白什么，弹出的爪子又收了回去。 　　竖着耳朵四下看看，确定没人看向这里，齐乐变成类人形态，坐在希雅尔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肩膀，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没料到齐乐会有这个举动，船长大人愣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回吻的时候，齐乐已然变回狸花，跳回到桌上，开始享用他的烤肉大餐。 　　不就是撩吗？ 　　好像谁不会似的！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 　　异兽肉十分美味，添加本地出产的香料，让人胃口大开。 　　齐乐连续吃掉三块，才意犹未尽的推开餐盘，坐在餐桌边缘，一下下舔着爪子，清理留在嘴边的肉汁。 　　舔着舔着，猫爸突然觉得不对。 　　抬头看过去，船长大人正单手支着脸颊，嘴角带着微笑，安静的凝视自己。冰蓝色的双眼映出他的影子，一缕长发滑落额际，笑容饱含深意。 　　动作停住，猫爸突然意识到，撩这位是需要承受后果的。 　　可惜意识到的太晚，没给他再跑的机会，一只大手探过桌面，将他捞起来抱进怀里。 　　接下去的两次轮值，指挥仓始终未见船长大人的身影。埃尔法和桑德斯都很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轮流坐上指挥椅，代替希雅尔指挥舰队。 　　期间有总督发来通讯，看到坐在屏幕对面的桑德斯，不免感到奇怪。 　　桑德斯无法为对方解惑，总不能说船长大人玩忽职守，抱着狸花不出房门吧？ 　　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严肃，满脸冷峻的告诉对方：指挥官另有安排，关于通讯的内容，他一定会代为转达。 　　值得庆幸的是，第三次轮值，希雅尔终于露面。被他抱在怀里的齐乐，显然是疲惫已极，没有一点精神，直到再次轮值，仍在呼呼大睡。 　　出发第六天，舰队抵达第二颗补给星。 　　这颗星球隶属于星宿五，种群特征却更接近星宿二。 　　星球表面百分之八十以上被咸水覆盖，陆地面积狭小，还有一半是沙漠，长不出任何植物，生存条件十分恶劣。 　　生命为适应环境，必须不断进化。 　　这里的智慧生命很特殊，他们终归不是星宿二种群，不需要常年生活在水下；也不同于星宿五的亲族，而是天生具有亲水的特征。 　　通过漫长的进化，他们拥有极强的适应性，在陆地水下都能生活。 　　由于星球地处航路中段，十分靠近边界，巡逻船往返一次要耗费不少时间，在海盗偷袭时，时常会救援不及。 　　为了自保，这里的种群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他们十分擅长近距离搏杀，并能大量释放毒素，让对手陷入恐怖的幻觉，失去行动能力，死得极端痛苦。 　　有经验的海盗都会避开星球表面，专门袭击星球外的空间战。 　　假如运气不好，同当地种群发生遭遇战，也会尽量选择远程进攻，绝不近身搏杀。这是鲜血和生命总结出的教训，海盗们口口相传。不时刻牢记的话，早晚要吃大亏。 　　两座大型空间站环绕星球运行，飞船和战舰经过，在表明身份之后，都可以停靠补给。 　　基地舰队抵达时，恰好有一支商队准备进入空间站。 　　商队规模庞大，大大小小的飞船加起来，数量超过一百。 　　飞船多是民用型号，火力参差不齐。一旦联合起来，照样可以形成有效覆盖，不容小觑。 　　齐乐站在二层甲板上，透过窗口向外眺望。在一艘飞船经过时，清楚看到船身上的弹痕。 　　他下意识揉揉眼睛，贴近窗口，发现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即将进入空间站的飞船，或多或少，都带有激光炮留下的伤痕，多数还很新。 　　由此可以推断，不久前，这支商队必然遭到过袭击，战况十分激烈。 　　希雅尔又一次将工作丢给桑德斯，登上二层甲板，站到齐乐身边。见他前爪趴在窗上，向外看得出神，忍不住弯下腰，用手指拨了拨猫爸脸颊一侧的胡须。 　　齐乐没回头，继续向船外眺望。 　　希雅尔觉得有趣，又戳了一下毛茸茸的脸颊。 　　狸花坚持望向窗外，没给出任何反应。 　　船长大人锲而不舍，修长的手指再次伸来，这一次的目标是齐乐的耳朵。 　　猫爸安如泰山，仅是耳朵转动两下，眼神欠奉。 　　希雅尔环抱双臂，沉吟片刻，突然勾起嘴角，将齐乐抱起来举到面前，用鼻尖蹭了蹭柔软的肚子。 　　爪子依然没有拍下。 　　船长大人感到奇怪，不由得抬起头。 　　对视两秒，猫爸终于有了反应，当场伏下耳朵，闪电般出爪。 　　啪！ 　　一朵梅花印落在船长大人眉心，格外的清晰。 　　啪！ 　　又一朵。 　　啪！ 　　第三朵。 　　一朵接一朵，准确落在同样的位置，虽说最终还会消失，但也足够“解气”。 　　齐乐举着爪子，示威性的亮出尖牙。 　　之前的账他还没算，虽说是他开撩，可总该有个节制，关在卧室里几个小时，以他的恢复能力都双腿发麻！ 　　不发威就当他是布偶？ 　　即使早前装过一段时间，可他从头到尾，每一根猫毛数过来，都是不折不扣的狸花！ 　　就在猫爸准备再挥爪的时候，希雅尔突然侧过头，不顾闪着寒光的爪子，微合双眼，吻住狸花的嘴。 　　猫爸有点懵。 　　这霸道总裁一样的剧情发展是怎么回事？ 　　表里不一、人设崩裂不算，还打算进一步自由发挥？ 　　动动耳朵，齐乐必须承认，这感觉还算不赖。但是，比起类人形态，总觉得少点什么。 　　思来想去，齐乐终于收回弹出的爪尖，前爪搭向希雅尔的肩。 　　毛茸茸的狸花变成俊秀青年，双臂交错在希雅尔颈后，手指缠绕铂金色的长发，凭借身体的柔韧性，长腿轻松缠上对方的腰。 　　觉得气息不足，齐乐头向后仰，呼吸变得短促，舌头探出舔舔下唇。圆形的瞳孔不断紧缩拉长，最终变成两条细线。 　　黑色长发滑落肩头，齐乐勾起嘴角，两枚尖牙抵住下唇，现出一抹独属于掠食者的笑容。 　　就在希雅尔调转方向，将他抵在舱板上时，战舰外突然火光爆闪。 　　刹那之间，光芒大亮，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怎么回事？” 　　齐乐骤然回神，侧过头，透过希雅尔的肩膀向窗外望去。 　　黑色的宇宙中，激光束穿空而过，形成密集的火力覆盖。即将驶入空间站的商队，突然遭遇来自对方的袭击，猝不及防，飞船来不及张开防护罩，一艘接一艘被引爆，在强光中四分五裂。 　　商队措手不及，连续损失八艘飞船。 　　反应过来之后，二话不说，立即予以还击，火力同样凶猛。 　　双方你来我往，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炽热的激光束彼此交错，正面相撞，在黑暗中炸裂，形成恐怖的冲击波；光弹拖着焰尾，穿行在光束之间，准确集中目标，点亮一团又一团强烈的白焰。 　　齐乐瞠目结舌。 　　他实在想不明白，空间站为何突然发起攻击。 　　这些不是商队吗？ 　　希雅尔放下齐乐，转身看一眼窗外，迅速接通指挥仓。 　　通讯官的声音传来，准确给出这场战斗的因由。 　　“空间站发来消息，对方并非商队。” 　　“这支商队在穿过火岩星系时，遭遇到大群海盗袭击。加上有人里应外合，船上的人员不是战死就是被抓捕。” 　　“商队是由海盗伪装，目的是潜入空间站，劫掠补给。” 　　海盗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伪装也算得上成功，可惜空间站有太多类似的经验，在核对船员身份时，很快发现端倪。 　　以为计划即将成功，登陆的海盗之中，缺乏经验的总会露出马脚。 　　空间站指挥官当机立断，关闭船坞通道，将登陆人员当场抓捕，就地审讯。趁对方不知道计划暴露，迅速增强防护罩，升起全部炮塔，锁定目标开炮！ 　　接连损失八艘飞船，知晓计划失败，海盗凶性大发，完全撤退的打算，而由潜入改为强攻，全体开火，和空间站对轰。 　　然而，无论激光炮增强到几级，交战双方都没有扩大火力范围，有默契一般，刻意避开希雅尔率领的舰队。 　　空间站接到通讯，知道舰队来自蓝星基地。指挥官十分清楚，阿莱克图总督很喜欢自己的外甥，对于后者，总是不遗余力加以支持。 　　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脑子，自然不会试图将舰队卷入战火。 　　海盗搞不清舰队的底细，也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不断升级火力，尽快拿下空间站。 　　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胜负难分。 　　空间站向地面求援，讯号发出没过多久，地面就做出回应，上百艘菱形飞船升空，如蜂群般穿透大气层，出现在战场中。 　　菱形飞船构造十分特殊，能够穿透火力交织成的光网。只要距离足够近，就能产生一种古怪的吸力，牢牢粘附在商船外侧。 　　位于飞船底部的舱门陆续打开，身穿防护服的士兵手持激光枪，破坏商船外层防护罩和舱板，打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其余士兵利用缺口涌入，击退走廊中的海盗，利用种群天赋，进行近战搏杀，将船中的海盗逐一找出来杀死。 　　海盗的行动计划不错，可惜选错了下手对象。 　　其结果就是，在战斗开始之后，被拽入拉锯战，既无法拿下目标，又脱身不得。等到菱形飞船大批量出现，遭到重重包围，最终沦为被屠宰的对象。 　　补给星和海盗是老对手，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下手毫不留情，压根不打算留俘虏。 　　目睹整个经过，齐乐满脸震撼，许久不能回神。 　　“位于航路附近的补给星，时常会遭到海盗袭击，必须有极强的自保能力。”希雅尔环住齐乐的背，手指在他的腰间轻轻扫过。 　　知道这伙海盗不构成威胁，他才没有下令开火。 　　相反，如果补给星处于劣势，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立即支援。 　　齐乐低头，看看腰间的大手，果断变回狸花。拍拍爪子，示意希雅尔弯腰。四爪踩着探出的手臂，一跃跳进他的怀里。 　　看着安顿好自己，正满意舔着爪子的狸花，希雅尔轻笑一声，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战斗接近尾声，海盗们颓势尽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别说拿下空间站，已经是想跑都跑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边界巡逻船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的一艘带有星宿一标志，齐乐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标志后还缀着古怪的纹路。纹路自成一体，更像是一种徽章。 　　想起希雅尔告诉他的氏族传统，齐乐下意识问道：“那是氏族徽章？” 　　“是的。”希雅尔走到窗前，让齐乐看得更加清楚，“那枚徽章代表第二氏族，证明指挥这支巡逻队伍的是第二氏族成员。” 　　齐乐点点头，继续向外望。 　　巡逻船抵达后，没有靠近战场，表明不会同补给星争夺战功。只在对方出现疏漏，或是火力覆盖不到时，才会帮忙补上几炮，将试图逃走的海盗击落。 　　有了巡逻船加入，战斗结束得比预期更快。 　　在最后一艘海盗商船被炮火笼罩，消失在强光中时，希雅尔转身离开二层甲板，登上传送带，带着齐乐返回指挥仓。 　　舱门开启，桑德斯转过头，开口道：“希雅尔，巡逻船发来通讯，是否接通？” 　　抱着齐乐走到指挥椅前，看向控制台前的屏幕，希雅尔点了点头：“接通。” 　　桑德斯返回岗位，滑动控制板。 　　屏幕中的影像快速转换，无尽的宇宙和璀璨的星云陆续消失。 　　光芒再次亮起，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表情严肃，身着联盟军装的男人。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知道男人很高，肩膀宽阔，暗褐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现出俊朗的轮廓。双唇极薄，高耸的颧骨令双眼愈发深邃。 　　“希雅尔，很高兴见到你。”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机器合成，不带半点感情。 　　“鲁伯斯。”希雅尔向男人颔首，说道，“恕我冒昧，我记得你的管辖范围是靠近星宿四的航路。” 　　“这里本属于塞缪尔管辖。”鲁伯斯看向希雅尔，语气依旧平淡，，“很遗憾，他死了。” 　　“是这样。”希雅尔点点头。 　　听到两人对话，齐乐仰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船长大人，尾巴卷过他的手腕，被轻轻按了一下头。 　　“我出现在这里，是奉内古斯特将军的命令。”鲁博斯继续道。 　　“内古斯特将军？” 　　“是的。”鲁伯斯的表情更加严肃，“将军让我转告，关于近期发生的袭击事件，他自始至终没有插手。他不否认知情，但以军人的名誉保证，并非阴谋的制定者和推动者。同时，将军希望你能相信，他不会阻碍你的任何行动。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同基地合作。” 　　“这是将军个人的意愿，还是代表第二氏族？” 　　“目前仅代表将军个人。”鲁伯斯沉声道，“但是，我和其他在舰队服役的家族成员，都赞同将军的意见。议会和元老院腐朽不堪，舰队上层一样需要变革。” 　　第一氏族在母星的势力根深蒂固，想要动摇他们的根基，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必然需要多方合作。 　　内古斯特将军并非真的大公无私。 　　他之所以表明态度，选择支持希雅尔，其中涉及到新的利益分割。 　　如果操作得当，在新的格局划定之后，作为四位总督和希雅尔的盟友，第二氏族会取代第一氏族，成功接掌母星议会。 　　他本人也将取代短视的长老，成为家族的掌舵者和执行人。 　　以希雅尔的政治嗅觉，不可能忽略这些利益索求。 　　内古斯特不在乎。 　　将条件摆上台面，才方便双方讨价还价，实现进一步合作。在舰队上层，他能够给出有力支持，同第三氏族的势力分庭抗礼。 　　如果希雅尔接受他递出的橄榄枝，双方就会成为联盟，在接下来的战争和权力争夺中互惠互利。 　　齐乐竖起耳朵，试图从两人的对话中把握更多脉络。 　　或许是不了解氏族和母星权力分割的缘故，即便听得再多，依旧是云里雾里。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知识储备过于贫瘠，政治嗅觉也很一般。想要透过表面看本质，成功理解这些弯弯绕，还需要继续努力。 　　“请转告将军，我相信他的诚意，并会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我的诚意。”希雅尔看向鲁博斯，郑重道，“以军人的荣誉。” 　　“将军会很高兴听到你的答复。”鲁博斯依旧表情严肃，只是声音略有放松。然而太过细微，不仔细听实在听不出来。 　　洽谈结束，得到想要的答案，鲁博斯正要切断通讯，在最后一刻，视线扫过趴在希雅尔腿上的齐乐，破天荒的现出几分好奇，问道：“他是蓝星种群？” 　　“是的。”希雅尔颔首。 　　“我听到过关于基地的流言。你坚持要关闭蓝星猎场，同他有关？”鲁博斯再次问道， 　　“只是原因之一。”希雅尔没有否认。 　　“蓝星存在智慧种群，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文明，不该继续被视为蛮荒星球。生活在上面的种群，不该继续成为被囚困的猎物。” 　　鲁博斯不置可否，神情中透出几分不以为然。但他聪明的闭上嘴，没有就此发表评论。 　　真正的聪明人，不是舌灿莲花，不分时机的表明见解，而是懂得什么时候应该闭嘴。哪怕不同意对方的意见，也不会轻易加以评论。 　　通讯结束后，希雅尔下令放出飞行器，前往空间站交易异兽和异植。 　　“这里的海兽很有名。”希雅尔说道，“只是不能长期保存，哪怕装进空间纽也不行。如果你觉得不错，可以多停留两天。” 　　齐乐侧过头，蹭蹭希雅尔的手背。 　　“不用，赶路要紧。” 　　早一步抵达海盗藏宝的地点，才能早一刻了却心事。证据也好，其他也罢，都只有放进口袋才能安心。 　　希雅尔没有坚持，交易过第一批货物，下令舰队继续启程。 　　齐乐揣起爪子，又开始昏昏欲睡。 　　温热的手指顺过他的脊背，轻轻挠着他的耳后，让他忍不住打起呼噜。在沉入梦乡之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怎么会知道舰队的位置？” 　　“什么？”没听清齐乐的话，希雅尔抬起他的下巴，“你在说什么？” 　　“那个鲁博斯，他怎么会知道舰队的具体位置？” 　　如果是去蓝星，那还说得过去。可舰队已经航行六天，难不成从最开始就追在身后？如果那样的话，舰队为何没有发觉？ 　　“他们是边界巡逻船。”希雅尔轻轻勾住齐乐的前爪，一下下捏着他的爪垫，“留意空间站的消息，总能找到线索。” 　　“就这么简单？”齐乐不敢相信。 　　“事实上，舰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希雅尔笑道，“跟在我们身后的不只一支巡逻船队，还有一支星宿五舰队。” 　　“什么？！” 　　“蓝星基地实行开放贸易，有大量的商船和海盗船进出，舰队的行动瞒不过外界耳目。” 　　齐乐点点头。 　　他知道这是事实。 　　“出发之前，相关的消息已经传出。既然无法隐瞒，无妨加以利用。” 　　“利用？”齐乐想了想，不由得直起身体，“你要把舰队做诱饵？” 　　“是的。”希雅尔点点齐乐的额心，“海盗藏起来的赃物只能作为间接证据。即使能证明来自星宿六，也无法直接促使被告定罪。如果遭遇直接袭击，又被其他星宿的舰队目睹记录，并抓获证人，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萨迦总督在母星的行动，可不单单是搜集证据而已。他的出现让赫提等人警觉，也会迫使他们抓紧行动。 　　舰队出行是一个机会，如果成功，就能得到更直接的人证，将被告席位扩大到舰队上层。 　　“把握有多大？”齐乐承认这是个好主意，可对方一定会上钩？他表示怀疑。 　　以目前的局势，有脑子的人都该三思而行，不会鲁莽到如此地步。 　　“现在还无法确定。”希雅尔顺过齐乐的脊背，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第一百零六章 天赋升级 　　航行第十天，基地舰队遭遇一场宇宙风暴。 　　看到监测器发回的数据，估算出风暴强度，舰队全体接到命令，直接由风暴中心穿行，不需要绕路。 　　宇宙风暴由能量聚集而成，换成其他飞船，别说穿行，靠近边缘都会变得小心翼翼，避免船体遭到损伤。 　　基地战舰由晶核提供能量，防护罩强度超出寻常。面对强风暴，没有丝毫减速，也没有绕路，反而径直冲进风暴边缘，一头扎进能量中心。 　　看到这个疯狂的举动，跟随在后的德威奇倒吸一口凉气。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垃圾星制造的战舰，性能竟然如此优越？”舵手喃喃道，满脸都是诧异。 　　就这样冲进去，他们不担心舰体损毁？ 　　“我曾登上相同型号的战舰，舰体的强度并无法对抗风暴。基地舰队能够进入风暴，只能是其他原因。”领航员开口道。 　　他知道垃圾星战舰的详细构造，也知道舰体能够承受的能量强度。依照他的经验，即使加以改造，采用不用硬度的合金，遭遇强风暴，一样会面临风险。 　　希雅尔下令舰队进入风暴，肯定不是丧失理智，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唯一的解释就是，战舰的防护罩足够强，强到能抵消风暴能量，保护舰体不受任何损伤。 　　“我认为是能量源的关系。”领航员道。 　　“能量源？”德威看向领航员。 　　“根据这些战舰的构造，想穿越宇宙风暴，必须有极强的防护措施。我推测蓝星基地采用新的能源矿石，增强了防护罩。” 　　沉思片刻，德威奇给通讯官下令，联络基地战舰。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当面问清楚。而且，希雅尔为什么会下令进入风暴，背后肯定有原因，绝不会是一时脑袋发热做出的决定。 　　由于宇宙风暴的缘故，信号并不顺畅，时断时续。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还伴有古怪的杂音。 　　足足等了三分钟，屏幕中才出现希雅尔的身影，十分模糊，不断有雪花闪过。雪花出现时，影像变得扭曲，通讯器中的声音愈发不清晰。 　　担心信号突然中断，德威奇抓紧开口。 　　除了询问战舰进入风暴的原因，他也十分担心希雅尔的安全。无论如何，穿越风暴中心都实在太过冒险。 　　“据监测器发回的画面，有星宿一的舰队跟在身后，我打算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之所以能穿过风暴，是采用了新的能量源。”希雅尔直接给出答案。 　　“星宿一的舰队？” 　　“是的，他们一直跟在身后。” 　　德威奇看向领航员，后者立即切换画面，调出所有数据，才发现一团模糊的影像。这支舰队十分善于隐藏，并且是从另一个方向靠近，才没有立即被领航员立即捕捉到。 　　然而，这不是疏忽的借口。 　　指挥仓内的船员陷入沉默，领航员和舵手更是面露羞愧。 　　这样的疏忽大意，无异是给对方偷袭的机会。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基地战舰而是自己，说不定已经得手。 　　知晓有星宿一舰队跟在身后，德威奇迅速做出安排。确保没有更多疏漏，才继续问道：“基地战舰采用的是哪种能量矿石？据我所知，联盟没有发现新的矿场。” 　　“不是能量矿石，是蓝星晶核。”希雅尔道。 　　“蓝星晶核？” 　　“在订购战舰最初，我要求制造方对能量槽进行改造，方便以蓝星晶核作为能量源，替代之前使用的能量矿石。” 　　由于信号受到干扰，希雅尔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不妨碍他将意思表达清楚。 　　听到这个答案，德威奇良久无言。 　　蓝星晶核的价值极高，远超出高级能量矿。用晶核为整支舰队提供能量，该说是个天才的主意还是彻头彻尾的败家？ 　　转念又一想，德威奇不由得面露苦笑。 　　无论天才还是败家，目前也只有希雅尔能够做到。 　　他是蓝星基地指挥官，背靠星球资源，又和蓝星种群交好，资源的供应源源不断。这种别人眼中的“败家”举动，对希雅尔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换句话说，改造战舰、用晶核替换能量矿石简单，可改造完毕，后续的晶核来源就会成为问题。 　　蓝星晶核独一无二，这注定联盟舰队不可能大规模改装。如若不然，就是卡死自己的脖子。 　　心一横，抢占蓝星？ 　　还是洗洗睡吧，根本不可能实现。 　　希雅尔得到四位总督支持，彼此利益一致，谁敢在这个时候打蓝星的主意，无疑是自寻死路。 　　在共同的敌人解决之后，总督之间是否会产生不和，目前很难断定。即使真的反目成仇，也会是许久以后的事了。 　　利用这段时间，基地力量会进一步壮大，足以和其他星宿舰队分庭抗礼，保卫星球资源。 　　“在我离开风暴之后，如果对方发起袭击，不需要马上支援。”或许是舰队已经离开风暴中心，信号比之前平稳，希雅尔的影像和声音都变得清晰。 　　“我会拖住对方，获取更多证据。” 　　“这太冒险了。”德威奇皱眉。 　　跟在背后的是星宿一舰队，数量超过基地舰队。此举十分冒险，即使以蓝星晶核作为能量源也是一样。 　　“我会谨慎。”知道德威奇的担心，希雅尔解释道，“只有让他们开火，才能趁机抓住把柄。穿过风暴之后，我将下令放缓航速，做出战舰受损的假象。” 　　如果对方不傻，必然会知道此举有异。 　　然而，面对这样的机会，跟踪者是否能按捺得住？即使不发动袭击，接近探查总有可能。毕竟世人皆有好奇心。 　　只要他们主动靠近，对希雅尔来说就是机会。 　　他不是不能主动发起进攻，可那样一来，获取证据就变得困难。若对方察觉不对，马上调头离开，布置全会落空，更加得不偿失。 　　这支舰队十分善于隐藏，双方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想要成功让他们落入陷阱，不得不费上一番心思。 　　“我明白了。”德威奇点点头，口中道，“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绕过风暴。” 　　计划就此敲定，双方结束通讯。 　　德威奇当即命舰队全体加速，尽快绕过风暴边缘，追上希雅尔的舰队。同时下令船员，密切关注星宿一舰队的动向。 　　“有异样立即上报。” 　　“是！” 　　与此同时，基地舰队已经离开风暴中心，向风暴边缘处进发。随着距离拉远，肆虐的能量逐渐减弱，舰体的颠簸开始放缓。 　　“离开风暴后，全体减慢航速。” 　　命令传达下去，舵手推动操控杆，领航员紧盯屏幕，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 　　风暴由能量聚集而成，形成灰色的球体，仿佛大片雷云。狂暴的能量互相撞击，重锤一般凿击在舰体表面。 　　若是没有防护罩，战舰必然伤痕累累，甚至失去行动能力。 　　为让细节更加逼真，舰队不只速度放缓，还刻意减弱防护罩，任由舰体表面留下明显的伤痕。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端看跟踪者是否能抑制住好奇和冲动，坚持不肯咬钩。 　　看到基地舰队冲进风暴，又陆续驶出风暴边缘，跟踪者们集体陷入震惊。 　　“他疯了吗？” 　　指挥星宿一舰队的军官喃喃自语，实在想不明白，希雅尔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是为摆脱追踪？ 　　完全说不通！ 　　还是发现了其他危险？ 　　指挥官看向领航员和舵手，后者同时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异常。 　　这个谜团未解，另一个谜团更让指挥官皱眉。蓝星基地舰队究竟是凭借什么，才能平安穿过风暴中心，一艘战舰都没有损失？ 　　“舰长，他们的速度减慢了！”领航员报告说，“是否要靠近？” 　　“不。”潘恩不打算冒险，“维持现有距离，不要轻举妄动。” 　　“是。”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对方动机不明，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即便战舰多数受损，也不能丧失警惕。 　　如果小看希雅尔，肯定会带来难以承受的后果。 　　塞缪尔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靠向椅背，潘恩忍不住叹息。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接受这项任务。 　　议长赫提做出太多愚蠢的决定，即便家族就此放弃他，也不可能将麻烦全部平息，反而会让外人看到第一氏族的虚弱，趁机扑上来咬一口，蚕食家族的权利和荣耀。 　　为今之计，必须以最为决绝的方式斩断麻烦的源头。 　　出身第一氏族，注定潘恩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执行家族的命令。 　　星宿二总督已经知道药剂的存在，星宿六总督正就塞缪尔和海盗勾结一事提出控告，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出差错，主动将把柄送到对方手上。 　　可惜赫提一意孤行，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家族长老不得不做出决断。 　　在审判庭接受卢卡斯总督提出的控告时，凡是参与计划的人都不会再有退路。 　　尤其是第一氏族，还要背负萨迦总督的怒火，早已经身陷泥潭。想要自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能有任何犹豫。 　　所以，潘恩不得来。 　　哪怕他从内心里抵触。 　　三支舰队向同一方向前行，从上方俯瞰，很像是一个不规则三角形。 　　只是潘恩并不知道，自己正逐步落进陷阱，即使他始终保持警惕，该来的总是会来。 　　他不可能任由基地舰队从眼前离开。如果真这么做，回到母星之后，他会惹上无穷的麻烦，甚至失去所有的身份和地位。 　　按照家族的指令，他必须将这支舰队击毁。 　　如果计划成功，蓝星基地将再次受到“海盗”袭击，被彻底摧毁。 　　旗舰指挥仓内，领航员切换屏幕画面，清晰显示出星宿一舰队的动向。 　　见对方迟迟没有行动，希雅尔靠向椅背，手指一下下顺过齐乐的背，指尖擦过他的颈后，缓缓陷入沉思。 　　距离海盗据点越来越近，最好能尽快解决这支舰队。 　　然而，对方比预期中更加谨慎，也更有耐心。如果察觉情况不对，或许会放弃这次进攻计划。那样一来，获取证据的计划便会缺失一环。 　　齐乐趴在希雅尔腿上，双抓揣在身下，尾巴卷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在过去的半天时间里，有四个小时都在做运动，腿软体虚，他需要休息。 　　修长的手指梳过皮毛，力道恰到好处，触感也很舒服。齐乐忍不住闭上双眼，蹭蹭希雅尔的手背，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响。 　　似睡非睡间，听到德威奇发来通讯，对方已经绕过宇宙风暴，就跟在另一群追踪者身后。 　　耳朵动了动，齐乐又打了个哈欠，改变姿势，下巴枕在前腿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准备两面夹攻，包饺子？ 　　不过听希雅尔说，需要跟踪者率先发起攻击，才能将证据记录下来，递交审判庭。 　　“只要对方先发起攻击？” 　　“对。”听到齐乐的话，希雅尔低下头，捏捏他的耳朵，又托起他的一只前爪，捏着柔软的爪垫。 　　“至少表面上看，需要是这样。” 　　齐乐收回爪子，翻过身，仰躺在希雅尔怀里。蹬掉伸向肚子的手，前爪轻轻挥动，一团能量缠绕在爪尖。 　　铂金色的长发垂落眼前，随能量一起拂动。 　　确认天赋可以使用，齐乐竖起耳朵，又一次蹬掉船长大人的手。前爪伸长，拍了一下垂在眼前的长发。 　　“我倒是有个主意。” 　　别说他没有紧张感，不像是在谈正事，一点也不严肃。 　　这是身体的本能，看到就想拍，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 　　“什么主意？”希雅尔捏住齐乐的爪子，按了两下爪垫。 　　“只要能认定对方是在发起进攻，已经造成威胁，不开炮也成，对吧？” 　　“对。” 　　“如果能避开他们的监测，靠近飞船的话，我可以帮上忙。” 　　齐乐拽拽缠绕在爪子上的发丝，示意希雅尔低头，将他的计划简单说明。随后举起爪子，将聚集的能量展示给希雅尔。 　　“我很多晶核，可以补足体力，设法抓住他们的飞船。” 　　听完齐乐的计划，船长大人没有马上做出决定。思量片刻，将舰桥交给桑德斯，抱着齐乐走出指挥仓，一路来到位于三层甲板的训练室。 　　每座战舰都有训练师，可以模拟各种环境，供船员们放松和训练使用。 　　放松和训练，乍一看十分矛盾。 　　只有经过漫长星际旅行的人才知道，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并不会产生冲突。 　　走进训练室，希雅尔放下齐乐，取出防护设备套在他的身上，随后开启环境模拟系统。 　　防护罩落下，周围景象迅速转换。 　　银灰色的房间变成广阔无垠的宇宙，一切都是一模一样。若是没有提前戴上防护设备，齐乐根本无法呼吸和行动。 　　“试试看。” 　　齐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举起爪子。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分钟后，能量团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形成类似风团的结构，在猫爸面前缠绕盘旋。 　　齐乐向下挥爪，能量团开始变形，牵引出数条长线，缠绕住模拟环境中的一枚陨石，不断牵拉拖拽。绳索中途几次断裂，经过猫爸再接再厉，终于被带到两人面前。 　　测试几次，齐乐的动作越来越顺畅。 　　希雅尔关闭系统，周围的景物恢复原样，弯腰抱起齐乐，帮他除下防护设备，亲了一下他的前爪，又喂给他两枚红色的果子，转身离开训练室。 　　船长大人还想喂珈蓝叶，被猫爸坚决拒绝。 　　果子不成问题，叶子就免了。 　　归根结底，他有晶核，干嘛要满嘴芥末味的虐待自己！ 　　回到指挥仓，希雅尔立即下令：“桑德斯，联络德威奇。” 　　讯号接通，德威奇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中。 　　听过新制定的计划，明白希雅尔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哪怕隔着屏幕，无法亲自验证齐乐凝聚的能量团，德威奇仍是信任的点了点头。 　　“好，照你说的做。” 　　计划全部敲定，希雅尔打开空间纽，取出一张星兽皮，将齐乐全身包裹起来。又让人取来防护罩面罩，给齐乐套上。 　　猫爸被包得密不透风，顶多只能探出一只爪子。 　　因为要带上齐乐，希雅尔需要驾驶机甲。 　　驾驶舱本就十分安全，之所以取出星兽皮和防护罩，全为以防万一。 　　“埃尔法，舰桥交给你，桑德斯，萨尼，和我来。” 　　命令陆续下达，医疗官登上指挥椅，虚拟光屏在面前展开。 　　希雅尔抱着齐乐离开指挥仓，和桑德斯、萨尼一起登上机甲，在舱门开启之后，飞入茫茫宇宙。 　　从屏幕上看，追踪者貌似离得很近。 　　一旦离开战舰，在宇宙中飞行，齐乐蓦然发现，两支舰队的距离远得超出想象。机甲飞出许久，连对方的影子都没发现。 　　驾驶舱的空间不大，仅能容下两人。 　　齐乐庆幸自己是只狸花，团成球，趴在希雅尔腿上，不需要占据太多空间。 　　飞出一段距离，通讯器中传来桑德斯的声音，他已经发现目标。 　　齐乐登时来了精神，直起身体，透过驾驶舱的屏幕看向前方，除了一堆宇宙尘埃，什么都没有发现。 　　目标在哪？ 　　“不要急。” 　　看出齐乐所想，希雅尔拍拍他的脊背。隔着星兽皮，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听到“喵”的一声，希雅尔收回手，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只是捕捉到坐标，还有一段距离。” 　　话落，修长的手指滑过控制板，开启隐形装置。 　　三具黑色的机甲同时消失，隐藏起踪迹，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星宿一战舰中，领航员和舵手对视一眼，英俊的面容染上凝色。 　　就在刚刚，监测器传送回讯号，疑似有不明物体接近。在他们想要进一步确认时，讯号又突然消失，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刚全是错觉。 　　“舰长，情况不对。” 　　两人不敢冒险，将事情如实说明。 　　潘恩锁紧眉心，不由得心头一沉。 　　“放出机甲和飞行器，在舰队周围搜寻，开启防护罩，提防……” 　　不等他说完，战舰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怎么回事？！” 　　舵手和领航员迅速滑动屏幕，想查清震动来源。 　　“不是遭受袭击。” 　　“没有光束痕迹。” 　　“像是遇到乱流？” 　　听到这个猜测，众人都觉得荒谬。 　　如果真有宇宙乱流，监测器不会毫无反应。如果不是，这样突来的颠簸晃动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众人想明出答案，脚下的晃动突然消失，舰体变得平稳。紧接着，战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失去控制，猛然向前冲去。 　　冲出一段距离，又生生被拉住，其后调转方向，向德威奇率领的舰队冲了过去。 　　面对异变，众人使出浑身解数，始终束手无策。哪怕是采用应急措施，依旧无法让战舰恢复正常。只能眼睁睁看着控制板不停闪烁，屏幕中的景象迅速变换，舰体完全不受控制，像发疯的异兽一样向前飞飙。 　　没有任何预兆，指挥舰突然失控，其余战舰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以舰队士兵的战斗素养，遭遇突发状况，也不该如此慌乱。 　　奈何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预料。哪怕是潘恩本人，经历大战小战无数，也没遇到过类似情形。 　　隐形机甲中，齐乐嘴里咬着晶核，爪子不断挥动，携带能量的风团缠绕住战舰，迫使目标不断向前飞冲。 　　指挥舰被能量凝聚的“绳索”捆住，像是一只落进蛛网的蛾子，无论多么用力，都无法挣脱束缚。到头来，只能被捆扎得更加牢固，按照绳索牵引的方向移动。 　　齐乐越来越感到吃力。 　　控制这艘战舰，和牵引一颗陨石完全不同。 　　陨石不会反抗，战舰则不然。双方对抗，几乎耗尽他全身的力气。短短几分钟内，他吃下的晶核已经是平时的三倍。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潘恩所在的战舰不断前冲，完全是刹不住车，正面撞向德威奇率领的星宿五舰队。 　　这是提前商量好的。 　　比起同基地战舰交火，威胁星宿五舰队更是师出无名，一旦向审判庭提出控告，定然引起舆论大哗。 　　之前没想到这点，是因为希雅尔以自身做饵。 　　如今情况改变，齐乐可以控制战舰的飞行方向，自然要使情况朝更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 　　作为一个整体，其余战舰不可能抛弃指挥舰，只能一并跟来。 　　其结果就是，这支星宿一舰队集体冲向星宿五舰队，尤其是指挥舰，气势汹汹，已经给对方造成威胁。 　　距离足够近，德威奇下令升起炮塔，白色的能量在炮口聚集，却是迟迟没有飞出。潘恩控制不住战舰，眼见彼此要撞到一起，只能下令增强防护罩。 　　距离越来越近，失控的指挥舰就像是发疯的斗牛，猛撞向星宿五战舰、 　　此情此景，谁都不会相信，星宿一舰队没有任何恶意。 　　危急关头，德威奇的舰队向四周散开，任由指挥舰扑了个空。光炮同时开火，割裂了指挥舰同其他战舰的联系。 　　遭到袭击，星系一战舰不会坐以待毙，耀眼的光束接连飞出，在黑暗中炸开刺目的白光。 　　通过屏幕，潘恩清楚看到这一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机甲中，齐乐耗尽体力，放开对战舰的控制，四爪摊开，趴在希雅尔腿上。虽然累得眼冒金星，但必须承认，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目睹前方交火，希雅尔勾起嘴角，将齐乐托起来，解开他的面罩，亲了亲他的前额。随即联络桑德斯和萨尼，三人驾驶机甲，飞向旗舰所在的方向。 　　光焰被留在身后，希雅尔登上指挥舰。 　　他十分期待，这份证据送到母星，议会和元老院会做出什么反应。至于舰队上层，相信内古斯特将军不会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更不会让他失望。 第一百零七章 海盗宝藏 一 　　希雅尔返回旗舰，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加入战团，和德威奇一同对跟踪者展开围攻。 　　证据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消灭对手，顺便录下战斗场景，由阿莱克图总督递交审判庭。 　　计划最初，本该由基地舰队作为诱饵。为保证证据更加有力，掌握更多主动权，星宿五舰队取而代之，成为“被星宿一舰队攻击”的目标。 　　由于指挥舰被团团包围，星宿一舰队失去调度，面对凶猛的火力，只能各自为战。在几轮交火之后，逐渐现出败势，先后有三艘战舰在爆炸中起火，不得不退出战斗序列。 　　眼见包围圈不断紧缩，舰上人员不愿束手就擒，果断舍弃失去行动能力的战舰，身体金属化，冲出舱门之后，配合其余星宿一战舰的炮火，使用单兵武器继续作战。 　　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星宿一种群不愧善战之名，即使从一开始就落入陷阱，被两只舰队包围，依旧顽强抵抗，在处于劣势时，仍重创对手五艘战舰，并采用自爆方式，摧毁对手三艘战舰，使其中两艘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希雅尔和德威奇先后发出通讯，始终无一人投降。 　　指挥舰无法冲出重围，能源即将耗尽，潘恩命多数士兵离开战舰，独自留在指挥仓，向母星发出最后一条通讯，随即启动自爆程序。 　　德威奇下令增强防护罩，围攻的战舰仍被冲击波震开，飞出一段距离方才停住。 　　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中心发生爆裂，呈圆环状向外扩散。数不清的光斑在边缘处闪烁，漫射出亿万条光线。 　　强光消失后，战场中归于平静，只有燃着光焰的合金碎片漂浮在四周。 　　潘恩随指挥舰一同消失，尸骨无存。 　　希雅尔站在控制台前，凝视战场遗留的舰船残骸，表情严肃，始终不发一言。 　　船员们看到这个结果，一样没有人出声，也没有因胜利而起的欢呼。 　　哪怕对方的目的是追踪摧毁己方舰队，双方注定是敌人，对勇者的敬重之情依旧存在，不可能因为彼此的立场消失。 　　齐乐趴在希雅尔肩上，蹭蹭他的脸颊，发出了一声喉音。 　　希雅尔侧过头，大手覆上齐乐的脊背，指尖擦过他的耳后，挠挠他的下巴，仿佛合金铸成的雕像突然变得鲜活。 　　“联络德威奇，将记录下的证据汇总整理，发给阿莱克图总督。” 　　“清理战场，搜寻死伤人员。” 　　“伤者送去医疗室，交给埃尔法。” 　　命令一道接一道下达，希雅尔转身回到指挥椅，陷入椅中，将齐乐放到腿上，一下下摩挲着他的脊背。握住尾巴时，不出意外被踢了一下。 　　希雅尔没松手，继续握。 　　猫爸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踢了一下，就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和船长大人相处久了，从摸肚子就送棋盘脸，到如今被各种摸、各种揉搓，顶多踢一下、拍几下爪子，齐乐的态度早已经软化。 　　他倒是想再送几张棋盘，可面对那张完美到不真实的面孔，突然有下不去爪的感觉。 　　郁闷的揣起爪子，甩两下尾巴，齐乐开始和自己生闷气。 　　气着气着，控制不住又打了两哈欠。 　　覆在身上的温度太舒服，捏着后颈的力道恰到好处，齐乐忍不住蹭了蹭头顶的大手，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没一会就团成一团，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过去。 　　迷糊片刻，突然又竖起耳朵，从空间纽中取出通讯器，联络远在蓝星的齐宁。 　　距离虽远，讯号依旧畅通。 　　看到出现在屏幕中的小猫，齐乐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才几天时间，小猫似乎又大了一圈，全身的皮毛呈现赤金色，萌态依旧。看到齐乐，几乎是扑到屏幕前，大声道：“爸爸！” 　　猫爸和儿子通话时，有身份不明的飞船在远处出现。 　　大概被火光吸引，想要一探究竟，趁机渔翁得利。察觉两败俱伤的情形没有出现，获胜的舰队实力强悍，十分不好惹，麻溜的掉头就跑，根本不敢久留。 　　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七成以上是宇宙海盗。 　　查看过监测器发回的画面，确定对方身份，希雅尔和德威奇没有下令追击，令各舰继续清理战场，救助伤员。 　　证据很快汇总，整理成一份真实可靠、无法辩驳的证据。 　　希雅尔和德威奇先后看过，确认找不出任何缺漏，当即传送给阿莱克图总督。 　　战场中救出五十余名星宿一士兵，都是身负重伤，已经失去意识。 　　伤员尽数被送进旗舰，埃尔法大手一挥，将人全部送进治疗舱。 　　舱内盛满绿色药剂，专门针对各种群研发，有相当强的催眠效果，能让伤者的机体以更快速度恢复。 　　治疗舱四周升起防护罩，确保伤员醒来之后，只能在一定区域内活动，无法离开舱室半步。 　　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他们都是星宿一士兵，战斗力异常强悍。万一醒来后发疯，在旗舰内闹出乱子，绝非埃尔法乐见。 　　“多用一枚晶核，增强防护罩。” 　　埃尔法环抱双臂，俯视治疗舱内的士兵。 　　金属化的身体正在恢复正常，英俊的面容上，深可见骨在疤痕也在迅速愈合。不得不承认，星宿一的种群得天独厚，他们仿佛天生为战争而生。 　　死去士兵的尸体也被收敛，安顿在被捕获的星宿一战舰中，由星宿五战舰牵引，全部送回母星。 　　一切安排妥当，基地舰队继续踏上航程。 　　根据坐标指示，他们距离海盗藏匿战利品的星球已经不远。 　　收到证据之后，阿莱克图总督没有耽搁，迅速联络另外三位总督，彼此通气，隔日就向母星提出抗议，郑重向审判庭提出控告。 　　“星宿五舰队正常航行，既没有偏离航路，也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举动，母星舰队为何突然发起袭击？” 　　“这种行为不可原谅！” 　　“如果不能查清，任由策划者逍遥法外，还有哪个星宿的舰队是安全的？” 　　“这件事必须查清，予相关者严惩！” 　　阿莱克图总督义正言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由于和舰队直接相关，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无论特里斯坦，内古斯特，还是其他舰队上层人员，都无法独善其身。 　　尤其是潘恩的上司特里斯坦，想要洗清嫌疑，必须提出有力证据，证明调令不是自己发出，在整件事上，他完全不知情。 　　事实上，在审判庭开庭之前，特里斯坦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能制定如此愚蠢的计划，并可以令潘恩服从的，只有议长赫提。 　　对于赫提，他早有不满，双方的合作岌岌可危。 　　如今导火索点燃，矛盾即将爆发。 　　“按照留存的记录，舰队指挥官是潘恩·法尼斯，他奉命接管塞缪尔留下的部分辖区。日常巡逻时，出现在那片星域并不奇怪。” 　　“至于为何会袭击星宿五舰队……” 　　话到这里，特里斯坦突然停住，双手交握，透过散发荧光的屏幕，目光锁定对面的议长赫提，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所有证据表明，舰队没有发出这道命令。具体因由，或许可以由议长进行解释。” 　　潘恩出身第一氏族，这是送到面前的把柄。 　　无论是想把赫提送上审判席的阿莱克图，还是准备甩掉愚蠢盟友的特里斯坦，都不会轻易放过。 　　内古斯特没有急着加入这场辩论，他在耐心等待，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介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他知道赫提和特里斯坦暗中联合，本打算借机挑拨。只是没想到，不用他出手，双方之间已经出现裂痕，有了闹翻的趋势。 　　究竟是在众人面前演戏，还是特里斯坦真的准备舍弃赫提，将罪名全部推到对方身上，目前还有待观察。 　　可无论是演戏也好，怎样也罢，特里斯坦道出这番话，都无疑是给事情定性。 　　想要推翻阿莱克图总督的指控，已经成为不可能。 　　脑袋发昏还是别有所图？ 　　莫非对方打着和自己一样的主意，准备排挤第一氏族在议会中的势力？ 　　内古斯特无法确定。 　　他只能继续看下去，在审判过程中寻找蛛丝马迹。 　　议长满脸惊讶，很快转变为怒色。阴沉的盯着屏幕中的特里斯坦，隐约猜到对方打算做什么。 　　现在不是低头的时候。 　　他没那么容易认输！ 　　“潘恩出身第一氏族不假，但正如将军所言，他出现在那篇星域，是奉舰队的命令。记录可以更改，甚至可以抹除，不能成为洗清嫌疑的最佳凭证。” 　　赫提不打算坐以待毙，更不愿意成为被抛弃的棋子。 　　他主动提出，愿意向审判庭提交通讯记录，并由书记官上庭作证，递交他近期的全部行程。 　　“潘恩驻扎在附属星，和他的通讯记录做对比，就能证明向他下达命令的究竟是谁！” 　　这个辩驳也很苍白。 　　通讯记录一样可以被篡改，甚至比舰队记录更加容易。 　　但赫提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设法拖延时间，希望家族长老能明白他的暗示，清理可能存在的任何疑点。 　　传讯令下达之后，议会书记官却迟迟没有现身。 　　到他的住处和工作地点查看，发现他被锁在卧室内，已经毒发身亡。经过检测，他体内的毒来自星宿六，和奥伦所中的毒如出一辙。 　　事发突然，情况变得错综复杂，让审判进程陷入停滞。 　　星宿五总督不断拍着桌子，要求严惩幕后黑手。 　　特里斯坦和赫提互相指控，硝烟味十足。 　　内古斯特冷眼旁观，不时同其他几名将军交换意见。 　　审判长眉头紧锁，看向乱成一锅粥的审判庭，突然很想叹息。 　　从最开始，主动权就掌握在星宿五总督手里。 　　众人争吵的焦点，不是母星舰队为何袭击星宿五舰队，也不是星宿五舰队是否真如阿莱克图总督所说的无辜，而是直接跳过这个环节，争论命令是由谁下达。 　　这无疑是给整件事定性。 　　星宿一舰队的行动属于非正义，下达命令的人触犯联盟法典。 　　或许已经有人意识到。 　　审判长转动目光，看向左侧屏幕中的内古斯特。心中十分清楚，他不会提醒任何人，只会看着幕后策划者坠入深渊。 　　情况已经无法扭转，整件事的性质盖棺定论。 　　事情发生在母星和星宿五之间，提出控告和有嫌疑的都是高等氏族，情况比预料中更加复杂。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审判长也无法断定。 　　他唯一知道的是，阿莱克图总督不松口，问讯就要继续，直至得出结果为止。 　　耳边嗡嗡作响，审判长突然感到头疼。 　　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自然不会有结果。 　　阿莱克图总督表面愤怒异样，像要随时失去理智。实际上极度冷静，缜密的思维赛过在场的任何人。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不是马上将赫提定罪，而是延长整场审判，使以赫提和特里斯坦为中心的联合彻底破裂。 　　事情刚刚起头，效果就已经不错。 　　继续发展下去，新的证据送来，相信母星会更加热闹。 　　到了那时，第一氏族会怎么做？ 　　阿莱克图总督十分期待。 　　两位总督先后提起控告，议长很可能走上被告席，其中还牵涉到元老院和舰队上层，消息传开之后，在整个星系联盟引起震动。 　　不提往来星系之间的商队，就连游走在联盟边界的海盗，都急于接触情报贩子，试图掌握最新消息。 　　他们不单是为满足好奇心，看星宿一的笑话，更为准确把握局势，提防战争一旦发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不能浑水摸鱼，趁机得些好处，也要尽量避开中心战场，以免被卷入其中，倒霉的丢掉性命。 　　类似的事件，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 　　星宿一的种群发起疯来，能把星兽按在宇宙摩擦。星宿五的总督有“疯子”之名，舰队开出来就是群轰。 　　还有扛着激光炮怼星舰的蓝星基地指挥官，之前歼灭三百海盗飞船，半个活口都没留下。 　　掰着指头数过来，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他们这样的小身板，当炮灰都嫌寒碜，还是别上去找死的好。 　　事到如今，没人相信整件事将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战争必然会发生，区别仅在于发生的早晚，以及规模大小。 　　两次指控闹得沸沸扬扬，聚集整个联盟的目光。 　　作为重要证人，德威奇率领舰队前往母星，将在审判庭中提出自己的证言。 　　希雅尔也接到作证的要求，但他暂时不打算前往母星，仅是联络审判庭，通过屏幕说出战争经过。 　　证词叙述完毕，不管对方作何反应，更不想听议长等人苍白无力的辩解，当场切断通讯，下令舰队继续前行。 　　在遭遇战发生五天后，基地舰队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座位于联盟边界的蛮荒星系。 　　该星系有五颗行星，每颗都被大量岩石和砂砾覆盖，地形状况和第九死亡星十分类似。不同的是，这些星球上没有液态水，地表地下统统没有。 　　星系内没有任何生命，也不存在珍惜矿场，只有大片的沙漠和高耸的岩山，不具有任何开发价值。经过几次勘测，就被联盟舍弃， 　　星系附近没有规划航路，压根不会有商船和巡逻船出现。 　　没有联盟军队驻扎，也没有星系管理人员，星球上十分荒凉，只有躲避追捕的海盗会偶尔停靠。 　　久而久之，这里被海盗占领，成为海盗和走私商的乐园。 　　沙漠中陆续多出一些低矮建筑，多数是海盗和走私商的临时歇脚点。等到往来的海盗和走私船增多，集市陆续开始出现。 　　这里不需要交税，不用担心货物来源被追查，也不需要遵守任何制度，对于海盗们来说，是销赃的绝佳地点。每到固定月份，就会有走私商和海盗蜂拥而至，在星球上组织起贸易集市，交易从商队手中抢来的货物。 　　集市由海盗创建，自然没有绝对安全，而是潜藏着各种危险。 　　一群亡命之徒聚集在一起，流血冲突时常发生，黑吃黑也不稀奇。最严重的几次，两支海盗联盟互相对抗，损失的飞船超过几十搜，损失相当惨重。 　　在这个蛮荒星系中，没有任何管理制度，公平和正义从不存在。 　　谁的拳头大更大，谁的声音就高。 　　实力最强者才会成为主宰。 　　被齐乐抓住的海盗从属于一支海盗联盟。 　　该联盟拥有极强的实力，已经实际上占据整颗星球。他们在星球上建立据点，搜寻藏在地下的岩洞，布置人员火力，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陆陆续续的，他们开始主宰集市。 　　实力不够强就只能忍气吞声。不满他们的霸道，想要取而代之，就必须凭实力说话。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支海盗队伍挑战成功。 　　凡是敢于挑衅他们的海盗，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死在炮火之中，就是被扣上重力环，卖给类似红石星一类的星系，沦落为没有任何自由的奴隶。 　　这些海盗对他人凶狠，对自己人还算不错。 　　从属于他们的海盗，可以放心将抢来的货物运来，分出一定份额，余下的都能在集市中交易。购买者给出的价格必须合理，不能压得太低。否则就要面对可怕的报复，整支船队都会被吞掉。 　　基地舰队抵达时，集市尚没有开始，星系内只有部分人员驻扎，显得十分荒凉。这些队伍的火力配备在海盗中属于佼佼者，遇上基地战舰，立刻被比成战五渣。 　　“怎么做？”齐乐站在希雅尔腿上，爪子轻轻踩了两下。 　　放出机甲潜入偷袭？ 　　还是伪装成海盗，让对方失去戒心，再趁机发起进攻？ 　　“直接开过去。”船长大人给出答案。 　　“啥？”猫爸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讶。 　　“从外围星球进行火力覆盖，摧毁海盗飞船，然后登陆。” 　　咕咚。 　　齐乐咽了一口口水。 　　什么叫实力碾压，简单粗暴？ 　　这就是。 　　基地舰队即将对海盗星球发起进攻时，一支走私商队绕过巡逻船，精明的躲过排查，降落在星宿六的一颗附属星。 　　这是一颗死亡星。 　　由于空气充满毒素，外来物种出现在这里，没有必须的防护设备，都会在短期内毒发身亡。 　　土壤和水源一样有毒，只是不如空气中剧烈。 　　生长在星球上的植物，全部以毒素为营养，食用植物的虫类，自然全身是毒。 　　这样的环境十分恶劣，能让绝大多数种群望而生畏，不敢轻易踏足。然而，这种生人勿近的星球，给逃离死亡星的丧尸提供极大便利。 　　他们不需要呼吸，不惧怕中毒，甚至不需要为食物担心，简直是如鱼得水。 　　唯一让古玹烦躁的，就是实验工具和药剂的稀缺。 　　在庞图克成功联络上走私商，订购一批货物之后，这个问题也得到解决。 　　远道而来的走私商，本以为能借机大赚一笔，殊不知，自从踏上这颗星球，他们已经一脚踩进地狱。 　　丧尸不只要留下飞船和仪器，包括船员在内，都会成为他们的晚餐。 　　吃过几个月毒虫，这些“新鲜的食物”让他们垂涎欲滴。 　　古玹走出藏身地，尸群四散开，拦截住走私商的所有去路。庞图克早带领一波丧尸破坏飞船，进入船舱内大开杀戒。 　　激光束不断亮起，对尸群毫无作用。 　　船员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浸透黑红的大地。 　　走私商沦为丧尸的腹中餐，飞船就此易主。船舱内部被重新改装，成为新的实验室。 　　一切准备就绪，萨蒂和大副内森被送入透明的器皿，漂浮在淡蓝色的液体中。 　　内森始终昏迷，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萨蒂手腕的圆环闪烁红光，在古玹背过身时，血红双眼睁开，眼底闪过一抹清明，旋即转化成无尽的恨意。 第一百零八章 远道而来的猞猁 　　接连有走私船进入遍布毒气的死亡星，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星球附近已经出现巡逻船的影子。 　　这些巡逻船没有登陆，但也没有马上离开，似乎在等待下一个牺牲者出现，再行探查出究竟。 　　走私船会刻意掩藏踪迹，在航向中避开巡逻船。巡逻船纵然有所怀疑，也不会为了一群走私商轻易涉险。 　　只有目标明确，才会开始行动。 　　发现巡逻船的动向，为免暴露目标，庞图克请示过古玹，没有继续对外联络。 　　目前积攒的试验仪器和药剂，足够后者进行试验。 　　由船舱改建的实验室中，萨蒂和内森漂浮在器皿内，透明的导管从颈后插入，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导管注入体内。 　　器皿内充满蓝色液体，液体缓慢流动，呈现出大片波纹。 　　波纹中涌动气泡，将两人完全包裹。 　　舱室内格外幽暗，仅有一盏壁灯闪烁。 　　少女的身影映在容器壁上，长发在身后飘散，仿佛张开的蝶翼。 　　突然，机器发出一阵嗡鸣。 　　伴随着嗡鸣声不断加剧，内森所在容器内传出钝响。 　　黑暗中，内森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双手握拳，正不断敲打着容器壁，表情狰狞而疯狂，充斥着无尽的仇恨和愤怒。 　　嗡鸣和钝响交杂，显得格外刺耳。 　　没过多久，走廊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萨蒂睁开双眼，游向靠近内森的一侧，锋利的指甲在容器壁上刮擦，嘴里发出短促的咔哒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舱门随时可能打开。 　　萨蒂没有慌乱，维持相同的频率和声调，舌头敲击牙床，一遍接着一遍。 　　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效果。 　　敲打声突然停止，房间内只剩刺耳的嗡鸣。 　　内森转过身，血红的双眼凝视萨蒂，武官依旧扭曲狰狞，眼底的疯狂却在逐渐消散。 　　“冷静，才能活下去！” 　　萨蒂停止敲击，尽量用简单的词句让对方明白，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冷静下来，绝不能发疯。 　　“我……” 　　内森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摸过。 　　一个“我”字刚刚出口，两人手腕上的圆环同时散发红光。舱室的门向一侧滑开，庞图克从门口探头，发现室内的情形，立刻赶去向古玹报告。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黑色的蝠翼收在背后，身上是一件长袍。腰间一条金属和异兽骨骼制成的皮带，都是从走私商手中缴获。 　　啪嗒一声，顶灯开启，幽暗被光明驱散，舱室内灯火通明。 　　古玹迈步走进室内，停在萨蒂所在的器皿前，血红的双眼凝视少女，英俊的面容出现一丝扭曲的兴奋。 　　丢开记录仪，苍白的手覆上容器壁。 　　萨蒂迫使自己掩去仇恨，遵循红光指引，游到古玹面前。 　　两人面对面，萨蒂举起左臂，隔着冰凉的容器壁，覆上古玹掌心。 　　“完成品。” 　　古玹喃喃念着，视线紧锁少女的一举一动。 　　萨蒂面无表情，既不出声，也没有展示出半点敌意。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古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也或许只有几秒，古玹收回手，后退一步，单手按下控制板。 　　容器顶部开始上升，淡蓝色的液体开始下沉，流入下方连接的金属槽，发出汩汩声响。插在萨蒂颈后的导管被移走，少女湿淋淋的站在船舱内。 　　没有液体阻隔，双脚触及容器底部，萨蒂感受不到冷。 　　她没有呼吸，不惧怕星球上的毒气。心脏不再跳动，血液变得粘稠，外界的环境再也无法影响到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少女已经“死去”。 　　又是一声轻响，内森所在的容器随之开启。 　　大副和萨蒂一样，全身被液体浸透，直至液体从凹槽流尽，始终像一座没有情感的塑像，维持一动不动。 　　仰仗种族天赋，在陷入沉睡时，萨蒂留有最后一缕清晰的意识。即使被限制行动，大脑依旧能够运作，确保这缕意识长久存在，不因沉睡而彻底消失。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遭遇的一切，记得对古玹的刻骨仇恨。她曾发下誓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眼前这个恶魔，将他碎尸万段！ 　　对少女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复仇，将恶魔彻底送进地狱！ 　　少女垂下眼眸，小心隐藏起自己的恨意。 　　古玹打开空间纽，取出一件长袍，将少女包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内森依旧站在原地。 　　他和萨蒂不同，受到转变影响，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脑子里就被杀戮的念头充满。即便残留模糊的意识，也无法缜密思考。 　　直至萨蒂用歌声将他唤醒，片段的记忆才开始苏醒。 　　用尽全身力气，内森才抑制住杀戮欲望，没有在古玹出现之后，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报仇。 　　古玹抱着萨蒂，视线扫过内森，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实验体不是完成品，充其量只能和庞图克一样。 　　“庞图克，带他下去。” 　　“遵命，主人。” 　　在古玹离开后，庞图克走向内森，粗暴的将他拽离器皿，活像是在拖一条死鱼。可就在他转身时，脖子突然被扼住，一只状似尖爪的手扎入他的腹部，并排撕开三条裂口。 　　“吼！” 　　庞图克发出怒吼，带着粘液的舌头迅速弹出，向后飞甩，就要缠住内森的身体。后者快他一步，一把抓住舌头前端，用力向外拖拽，同时抬起腿，狠狠踹在庞图克的膝窝。 　　砰地一声，庞图克跪倒在地，粘稠的黑血滴落，同嘴里的粘液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内森的背上长出一排骨刺，双眼凶狠的盯着庞图克，呲出獠牙，发出低沉的咆哮。 　　庞图克没有被杀死，但无论如何都没法挣脱。 　　最终被内森按在地上，肚子被剖开，不致命，却足够让他知道，对方的力量强于自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 　　“吼！” 　　胜败太过明显，庞图克屈服了。 　　古玹之外，所有进化丧尸都遵循相同规则，以力量作为判定地位的标准。在内森被转化之前，庞图克是无可争议的佼佼者。随着他被取代，游戏规则也将随之改变。 　　对于尸群中的变化，古玹肯定会看在眼里，却未必会插手。 　　对他来说，所有的丧尸，包括进化丧尸在内，都是可利用的工具，区别仅在于趁手还是不趁手。既然是工具，那就随时可以丢弃，不具有任何意义。 　　只要尸群服从，一切都将“顺其自然”。 　　假如有哪只丧尸胆大包天，试图挑衅他，杀掉就是。 　　走廊中，古玹抱着萨蒂大步前行，脚步声在耳边回响，阴森而诡异。 　　最终，他停在属于船长的舱室前。 　　舱门向两侧开启，古玹走进室内，并没有开灯，在幽暗包裹中，坐到了金属床架上。 　　萨蒂被他抱在怀里，不出声，也不挣扎，仿佛一具没有任何思维的娃娃。只在古玹收紧双臂时，抬起右手，覆上他的肩膀。 　　这样的触碰让古玹浑身颤抖。 　　血红的双眼紧闭，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完成品，终于……” 　　接下来的话，萨蒂没有听清，她在全力抑制心中的杀意。必须耐心，找出这个恶魔的弱点，才能将他彻底杀死。 　　随着时间流逝，古玹的声音渐渐消失。 　　一切都沉入黑暗，寂静无声。 　　联盟边界，被海盗占据的星球上，一阵燥热的沙风刮过，掀起一片破旧的布料。布料随风翻滚，被一块竹笋状的尖石拦住，发出烈烈声响。很快又被卷起，飞上半空，转瞬不见踪影。 　　一座半圆形的防护罩矗立在沙海中心。 　　防护罩下停泊两艘飞船，围绕飞船，有人工搭建的低矮帐篷。 　　帐篷排列得有些分散，留出可供数人并行的空间，既为行走方便，也为展示货品。 　　一名身材高大、皮肤呈棕红色的海盗走下飞船，抻了个懒腰。扫视满眼黄沙碎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吼了一声：“快下来干活！” 　　在他身后，两名浑身覆盖细鳞、手臂垂至脚踝的海盗走出舱门，手持激光鞭，驱赶二十多名衣衫褴褛的俘虏。 　　“快点，清理干净碎石，搭建帐篷！” 　　这些本可以由机器人来做，海盗们却没这个打算。这些恶徒暴虐成性，更喜欢驱使船上的俘虏。 　　不久之后，俘虏都将在集市上售卖，彻底沦为奴隶。在那之前，他们被迫为海盗干活，节省机器能源。 　　被鞭打的俘虏压抑不住愤怒，嘴里发出怒吼。 　　奈何手脚绑有重力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更糟糕的是，在被抓到不久，他们就被灌下一种有毒药剂，身体变得十分虚弱。勉强可以从事体力劳动，和海盗拼命根本不可能，完全都想都别想。 　　海盗不断甩着激光鞭，这种用来驯服和驱赶异兽的工具，能给被鞭打的人无尽屈辱，让他们得到极大乐趣。 　　“快干活，不许偷懒！” 　　激光鞭再次甩来，一名星宿六居民被抽中脊背。伴着清晰的裂帛声，受伤的皮肤变得焦黑，伤口溢出透明的血液。 　　海盗们哈哈大笑，继续甩动激光鞭，不选择对象，很快将俘虏们抽得皮开肉绽。有俘虏忍无可忍，冲上前想要拼命，却根本无法接近海盗，当场被激光枪射穿腿骨和肩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起来，别装死！” 　　海盗耀武扬威，用力踢了俘虏一脚，再次举起激光鞭。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爆闪出一道强光。 　　众人被光芒吸引，同时抬头望去。 　　看清光源究竟是什么，海盗们拼命跑向飞船，口中发出叫喊：“敌袭！增强防护罩！” 　　伴随着海盗的叫喊声，光弹接二连三击中防护罩，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强光之中，防护罩开始出现裂痕。虽然很快弥合，架不住猛烈的火力覆盖。防护罩很快碎裂一角，狂风瞬间涌入，海盗和星宿六俘虏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更糟糕的是，攻击并没有停止。 　　有光弹顺着缺口落进防护罩内，两名海盗躲闪不及，当场被炸得粉碎。 　　能量向四周荡开，恰好震碎了几名俘虏身上的重力环。 　　“快过来！” 　　一名俘虏四肢着地，背部生出厚鳞，用身体作为盾牌，护住受伤的同伴。 　　海盗们顾不得理会俘虏，争先恐后登上飞船，准备冲出去拦截突袭者。 　　他们以为来者同样是海盗，趁星球上守卫力量不强，想要趁机黑吃黑。等到起飞之后，看清悬浮在半空的战舰，海盗们集体傻眼。 　　“这里怎么会有联盟战舰？！” 　　不给海盗反应的时机，战舰再次开火。 　　漫天白光中，海盗飞船被光束贯穿，发生剧烈爆炸，当场四分五裂。 　　扫清一处营地，战舰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扑向下一个目标。 　　战舰离开之前，放出六部飞行器。 　　飞行器先后降落，舱门打开，走出身体金属化的船员。 　　星球上环境恶劣，金属化身体能免去很多麻烦，方便他们清理海盗营地，寻找线索，找到海盗藏匿货物的地点。 　　根据三目鱼提供的记忆，舰队成功锁定海盗藏匿战利品的星球。但是，想要顺利找到这些劫掠来的财物，还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原因很简单，整颗星球都被岩石和砂砾覆盖，地貌大同小异。地下遍布大大小小的岩洞，有的还彼此连接，通道错综复杂。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特定的几个岩洞，无异于大海捞针，并不容易。 　　舰队携带有专门的探测器，可以大致锁定范围。 　　不过星球的范围仍是太广，从海盗营地附近开始搜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舰队清扫星球时，齐乐和希雅尔一同降落。 　　猫爸头上戴着防护面罩，身上包裹着星兽皮制成的外套。 　　医疗官看到裹住他的星兽皮之后，对船长大人很是不满，蓝着脸抓过星兽皮，裁制成大小合适的外套，足以包裹住齐乐整个身体，又丝毫不妨碍他行动。 　　隔着星兽皮踩爪子，猫爸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特地换成类人形态，踩着船长大人的靴子试过，不至于东倒西歪，可依旧不是很习惯。 　　举起前爪看看，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多数原生种变换形态时，脚下都不穿鞋。 　　看出他的不适应，埃尔法又对外套进行裁剪，露出四只爪垫。为保证安全，又在内部镶嵌极薄的合金。如果环境不对，可以将合金片踩在爪下。 　　医疗官的裁剪技术很不错，实用兼顾美观，称得上大师级别。 　　对于猫爸的恭维，埃尔法笑着接纳。 　　斜眼看向船长大人，医疗官摊开手，谁让星宿七的种群就是这么多才多艺。 　　不服？ 　　不服你也裁一身试试。 　　别以为他不知道，星宿一的种群长得漂亮，却天生都是战争狂人，压根和艺术无缘。如若不然，款式相同的氏族长袍，也不会一穿就是几万年。 　　对外的解释是尊重传统，知道内情的都会嗤之以鼻。 　　说白了，这些战争狂天生没有艺术细胞，让他们在衣服上费心思，还不如扛着激光炮到宇宙溜达几圈。 　　落到防护罩旁，齐乐好奇的看向趴在地上的异族。 　　从外表看，他们似乎并不是海盗。多数人身上的伤痕，也不像是激光炮造成。 　　想到这里，猫爸仰头看向希雅尔，用爪子拍拍他的小腿。 　　“喵。” 　　船长大人单手捞起狸花，走到趴伏在地的异族身前，看到他们背后的硬甲，开口问道：“你们是星宿六种群？” 　　“是的！”一名保护同伴的男人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的希雅尔，不顾硬甲上的伤痕，沙哑道，“我们是星宿六居民，原本在附属星垦荒，不想遭遇海盗袭击，被他们抓到这里。” 　　附属星？ 　　齐乐不由得瞪大双眼。 　　不会这么巧吧？ 　　隔着防护面罩，男人看不到猫爸的反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希雅尔身上。 　　“您是母星派来扫清海盗的吗？” 　　“不。”希雅尔摇头，“我是蓝星基地指挥官。” 　　蓝星基地？ 　　男人愣了一下，表情中闪过一丝诧异。再看被他抱在怀中的齐乐，瞳孔骤然紧缩，表情变得激动。 　　“我有事要告诉您！”男人激动道，“有母星战舰勾结海盗！他们纵容海盗袭击星球六，然后湮灭证据！” 　　按照塞缪尔的计划，他们都不可能活下去，必须全部灭口。然而有海盗生出贪念，瞒着塞缪尔截留一批俘虏，运送回边界，准备当做奴隶出售，再大赚一笔。 　　如果来者是母星巡逻船，男人绝不会开口，这件事将永远成为秘密。 　　可眼前的是希雅尔！ 　　他听到过关于蓝星基地的传言。 　　希雅尔和母星间的关系，只要不是闭塞的边缘行星，几乎都有耳闻。加上海盗们常会在一起吹嘘，互相交流最新情报，俘虏们虽然被关押，照样能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他们愤恨海盗，更恨纵容海盗的母星！ 　　上天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要报仇，要为死去的亲人和族人报仇！ 　　听到男人的讲述，齐乐的眼睛越睁越大。 　　天上掉馅饼，瞌睡送枕头，要不要如此开挂？ 　　或许是觉得馅饼还不够大，男人又补充一句：“海盗在星球上藏着不少东西，准备在集市中交易，已经集中到一起，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不过，我希望您能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说看。”希雅尔抱着齐乐，一下下顺过他的脊背。不满于隔着星兽皮，干脆托起他的爪子，轻轻捏起爪垫。 　　“带我们离开这里，为我们提供庇护！”男人舔舔干涩的嘴唇，沙哑道，“只要让我们活下去，我们愿意上审判庭作证！” 　　“我的曾祖母是高等氏族。”男子继续道，“我的证言会很有用。” 　　在场俘虏中，不是全都有男子的勇气。 　　肯站出来的，或多或少，都有高等氏族血统。 　　哪怕家族已经衰落，昔日的荣耀不复存在，如今的身份只是平民，依据联盟法典，他们的证词仍有相当强的效力。足以配合卢卡斯总督的指控，给阴谋策划者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时间，舰队停留在星球上，先后找到数处海盗藏匿财物的岩洞。除了从星宿六劫掠所得，还有从商船手中抢来的大批货物。 　　仅清理两颗星球，战舰的储藏室就被装满。还有大量的货物留在其他星球上，有待装船运走。 　　“空间纽和储藏室都已经满了。”桑德斯滑动记录仪，将结果告知希雅尔，“继续这样下去，就只能腾空船员舱室。” 　　希雅尔顺着齐乐的脊背，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齐乐甩甩尾巴，用前爪拍拍船长大人的手背，在对方看过来时，示意他低头，略微直起身，凑到他耳边给出建议。 　　希雅尔沉吟片刻，对齐乐点点头，随即对桑德斯说道：“依照海盗的口供，三天后，有一批走私船会抵达。” 　　“所以？” 　　“抢下这批飞船。” 　　啪嗒！ 　　桑德斯下巴落地。 　　蓝星 　　齐宁和艾莎打过招呼，由太岁陪着，准备前往海岸边的森林中探险。 　　飞船的修理工作进入尾声，海狮们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务求不出半点纰漏。海龟伊桑难得登陆，走在飞船之间，将晶核送给海狮，帮助他们恢复体力。 　　小海狮很活泼，在父母忙碌时，同齐乐一起四处探险。 　　圆滚滚的身子滚过海滩，腹部沾上不少砂砾，要用前肢拍打才能清理干净。 　　小虎鲸和小海豚很羡慕，他们还不能离开海水。只有再长大些，能变成类人形态，才可以在陆地长时间停留。 　　“那边。”小猫指着前方，对小海狮说道，“我在那里发现地洞，附近长有几种菌类，可以采回去给你的族人看看。” 　　海狮除了吃鱼虾，竟然还喜欢吃蘑菇。 　　只是和鸵鸟不同，他们选择的都是无毒种类。受到条件限制，能吃到的机会不多，导致他们对这种食物更加偏爱。 　　“真的？” 　　小海狮双眼发亮，用力撑着前肢，表情很是兴奋。 　　“对。” 　　小猫用力点头，带着小伙伴走进森林。 　　接近岩洞时，背上的太岁突然发出警告。 　　“不要靠近，那里有陌生气息！” 　　小猫和小海狮也察觉到不对，同时停住脚步。 　　与此同时，洞口的高草被拨开，一个全身圆乎乎，背覆浅棕色皮毛，耳朵上长有簇毛，脸颊边垂下两缕长毛的幼崽探出头，好奇的看着对面的“闯入者”。 　　“你们是谁？”幼崽开口道，“这里是妈妈的领地，你们不能随便来！” 　　小猫好奇的歪了下头，问道：“你是猫吗？” 　　“我是猞猁。” 　　“猞猁？” 　　就在两人对话时，吼声陡然响起。 　　不远处的乔木上，一只和小猞猁有九分相似，体积却大出数倍的亚成年猞猁落到地上，快跑过来挡在小家伙面前。 　　“阿圆，妈妈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 　　“好嘛。”小猞猁垂下头，身子团成一团，很是沮丧。 　　小猫愈发感到好奇，和猫爸收养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其他猫科动物。 　　猞猁对这种好奇不感冒，呲牙发出威胁的吼声，警告他们离开。 　　“齐宁！”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小猫和猞猁同时抬起头，发现松鼠驾驶飞行器，正好在半空经过。想是看到地面的情形，以为小猫和小海狮遇到麻烦，正降低高度，准备出手帮忙。 　　猞猁少年望向头顶的飞行器，在怔忪之后，突然变得激动。 　　他们搬到第八区不久，此前一直生活在第三区附近，对于基地的种种，多数是道听途说。不过，看到此情此景，之前的怀疑都被打消。 　　原来沿途听到的传言都是真的，真有蓝星种群在和异族做生意！ 　　低头看向团成一团的兄弟，少年心情愈发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妈妈的计划很快就能实现，他们能买到阿圆必须的药剂？ 第一百零九章 重逢 　　海盗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联盟战舰抢劫的一天。 　　看到气势汹汹、迎面冲上来的舰队，听到对方的要求，海盗们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究竟谁才是强盗？！ 　　有的海盗衡量形势，不想白白丢掉性命，老实的登陆离船，做了舰队俘虏： 　　有的凶悍成性、恶贯满盈，知道做俘虏也是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炮，结果不言而喻，只能消失在强光中，化作宇宙尘埃。 　　基地舰队守株待兔，在海盗星附近停留数日，截获大小飞船三十余艘，还额外获取两船中级矿石，以及大量的药剂和珍惜材料。 　　这些海盗好不容易躲开巡逻船，千里迢迢来到边界星球，就为顺利销赃，大赚一笔。 　　哪里想到，刚刚靠近星系边缘，就遇上希雅尔率领的舰队。货物、飞船都被劫走，发财梦成为泡影，自己也成了俘虏。 　　不想做俘虏的，有一个算一个，早就没了性命。 　　经过审讯，获悉有一船海盗刚开始职业生涯，仅抢劫过两支走私商，还没碰过正规联盟商队。其余时间都是正常做生意，行事作风和杰夫里、萨蒂的船队有几分类似。 　　另有两伙走私商，这次来边界星系，主要是为开开眼界，了解一下海盗联盟实力，并无意和其他亡命之徒同流合污。 　　确认海盗和走私商没有说谎，希雅尔采纳桑德斯的建议，仔细清点过人数，问清各自岗位，陆续分派往抢来的海盗飞船上。 　　“开船运货？” 　　众人满脑惊讶。 　　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哪里想到，忐忑等了半日，却得到这个通知。 　　海盗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私商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眼蚊香圈，头顶硕大的问号。 　　“运货就运货，总比丢掉性命强。” 　　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最重要。 　　再者说，自己已经成了俘虏，就算不愿意，也没任何反对的余地。 　　众人战战兢兢走出关押处，由舰队士兵带领，走向停泊在营地中的海盗飞船。 　　这些飞船都是舰队缴获，船身结构完好，内部系统没有遭到损坏。经过一番检查，立即可以投入使用。 　　齐乐站在一部飞行器上，身上依旧是由星兽皮制成的外套，头上的防护罩也改成合适大小。看着陆续走进飞船的海盗和走私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看了一会，突然感到无聊。 　　极目远眺，除了黄沙就是岩山，没有任何其他色彩，和蓝星截然不同。 　　收回视线，猫爸又打了个哈欠。 　　飞船有了，驾驶者也有了，货物已经顺利装船，接下来，应该可以启程了吧？ 　　海盗和走私商登船之前，身上的空间纽和武器都被取走。若非舰队人手不够用，牵引光束过于耗费能量，也不会让他们来驾驶飞船。 　　船队升空之后，战舰会分散开，呈扇形将飞船包围。 　　海盗和走私商若是聪明，就绝不会生出趁机偷跑的念头。 　　希雅尔悬浮在飞行器一侧，身体呈现金属化，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 　　看着压根不需要防护设施的船长大人，猫爸低头看看自己，不禁一阵羡慕。到底是浪在宇宙的种族，天赋惊人，能力逆天，真心是不服不行。 　　一切安排妥当，舰队终于踏上归程。 　　星系内的海盗清理完毕，藏匿的财物尽数取走，加上救下的加斯等人，此行收获颇丰，可谓是超额完成任务。 　　舰队离开之后，肯定会有海盗和走私商再次聚集。但以基地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纳入辖区。 　　这里是被联盟遗弃的星系，属于三不管地带。如果希雅尔愿意，马上就能划为个人领地。 　　问题是距离蓝星太远，派驻人员并不方便。加上同母星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要拿下这个星系，可以等其他事解决后再说。” 　　听到这番话，齐乐点点头，揣起爪子，跳到船长大人腿上，继续打起瞌睡。 　　荒凉的星球上，沙风又起。 　　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气流卷起黄沙，漫天飞舞。 　　舰队和船队先后启航。 　　旗舰位于最前方，流线型的船身上，没有任何象征星宿和氏族的徽章标记。久而久之，这种特立独行反成了蓝星基地独特的标志。 　　离开边界星系后，舰队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选择另一条补给点更多的航路，中途短暂停靠，购买大量当地特产。 　　齐乐对两种异兽肉显示出特别喜好，吃得肚子滚圆。就在他舔爪子时，船长大人下令腾空一船中等矿石，全部换成异兽。 　　“这里不禁止异兽贸易。”希雅尔探出手指，指腹揩过齐乐的嘴角，又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可以将活体带走，试着在蓝星繁育。” 　　“它们能适应环境？”两只前爪并拢在身前，齐乐仰起下巴，脸颊上的手指很快下移，在他的喉咙附近挠了几下。 　　“可以。”希雅尔轻笑一声，将齐乐抱到怀里，继续挠着他的后颈和下巴，“这些异兽早已经被驯化，对环境的要求不高，以蓝星的条件，可以大规模养殖。” 　　猫爸侧身躺下，前爪一下下拨拉着希雅尔的手指，偶尔会拍上两下。 　　这些异兽没有晶核，肉质却相当不错。如果可以适应蓝星环境，进行大范围养殖，应该会成为不错的食物来源。 　　离开补给星后，舰队进入时空跳跃点。经过两次时空跳跃，航行中耗费的时间大大缩短。仅用来时一半的时间，就抵达目的地。 　　基地接到旗舰发来的通讯，立刻忙碌起来。 　　“打开防护罩，开启船坞！” 　　命令一道接一道传达，飞行器不断起落，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防护罩开启，准备迎接归来的舰队。 　　等战舰和飞船全部驶进航空港，士兵和地面人员交接，由他们负责接收货物，看管带来的海盗和走私商。 　　希雅尔抱着齐乐走出旗舰，向迎面走来的加斯帕斯吩咐几句，旋即离开船坞，登上升降梯。 　　桑德斯上前两步，勾住加斯帕斯的肩膀，低声道：“除了海盗抢劫的证据，还有从边界救回来的人证。指挥官的意思是，暂时安置在基地，等星球五派人接走。” 　　“人证？”加斯帕斯同样压低声音，“是星宿六居民？” 　　“没错。”桑德斯点点头，忽然又皱起眉心，“这些人不过是短暂停留，用不着多费心思。船上的星宿一士兵才是麻烦。” 　　“星宿一士兵？”加斯帕斯想了想，恍然道，“是那场战斗中俘虏的？” 　　“对。潘恩已经战死，这些都是伤员。找到他们时，伤势不轻，都已经失去意识。他们之前被埃尔法关在医疗室里，没法自由活动，还算是老实。如今回到基地，各个又是活蹦乱跳，怎么安排都是问题。” 　　“希雅尔准备留下他们？” 　　“暂时不确定。”桑德斯摇摇头，“不过以目前的局势，也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加斯帕斯明白桑德斯话中的意思。 　　这些士兵不能送回母星，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必须留在蓝星。 　　既然如此，就要想个妥当的安置办法。 　　看着陆续走下战舰的陌生面孔，加斯帕斯眯起双眼，脑中灵光一现，缓缓勾起嘴角。 　　“你在想什么？”见他这个样子，桑德斯奇怪道。 　　“我在想，可以请示指挥官，将他们交给埃尔法。” 　　“交给埃尔法？” 　　“你也说了，他们在舰上很‘老实’。以目前的情况，只有继续由埃尔法接管，才不会闹出乱子。” 　　仔细想想，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桑德斯刚要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动作就是一顿。 　　“你觉得埃尔法会愿意吗？”桑德斯小声道，“如果他不愿意，还知道主意是你出的，那样一来……”接下来的话，不用明说，加斯帕斯也能清楚。 　　埃尔法发起怒来，绝对是非同小可。到时候，加斯帕斯成为“报复”对象，他这个知情者也未必能跑掉。 　　想起深蓝色的医疗官，两人互相看看，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要不然，再考虑一下？” 　　“……对，应该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 　　“加斯帕斯，桑德斯，你们在说什么？” 　　刷地一声，两人同时转身，看到透明的医疗官，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吗？”埃尔法眯起双眼，拉长声音道，“我怎么听到，你们是在讨论那些星宿一士兵？”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同时张嘴，又同时闭上，额头冷汗直冒。 　　“不用紧张。”埃尔法笑着说道，“我正准备向指挥官提出申请，将这些人安排到实验室。如果你们能代劳，节省下我的时间，那就再好不过。” 　　加斯帕斯和桑德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用怀疑，在舰上我就有这样的打算。”埃尔法徐徐说道，“星宿一种群体质强悍，由他们来看管和照顾一些实验材料，可以减少危险的发生概率，还可以顺便搜集数据。“ 　　听到医疗官的话，桑德斯和加斯帕斯互相看看，聪明的点点头，不发一言。心中却开始怜悯起即将走进实验室的壮劳力们。 　　基地指挥塔内，希雅尔正和几位总督联络，齐乐独自留在卧室，双爪捧着记录仪，看着虚拟光屏中滚动的货物清单，忍不住笑眯双眼。 　　发财了，这下是真的发财了！ 　　一次“出航”就能捞到这么多，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猫爸甚至有点心动，要不要也去做无本买卖，专抢宇宙海盗。 　　激动过后，齐乐摇摇头。 　　想法只能留存在脑海，不可能付诸实践。以蓝星目前的情况，做海盗得不偿失，不如老实做生意，和基地联合赚整个联盟的钱。 　　撇开做海盗的念头，齐乐给小猫发去通讯，让他转告松鼠，明天尽早来航空港，将这批货物运回领地。 　　通讯结束之后，猫爸又拿起记录仪，打开虚拟光屏，越看越兴奋，胡子都抖了起来。 　　希雅尔走进卧室，单手解开领口，迎面就看到猫爸趴在床上，正抱着一枚记录仪打滚。 　　毛茸茸的狸花滚了几圈，终于发现船长大人。 　　兴奋感始终未消，猫爸“喵”了一声，丢开记录仪，灵巧的爬起身，变成一个俊秀青年。 　　希雅尔迈步走近，直接被齐乐勾住腰带。 　　锋利的指甲弹出，顺着银灰色的上衣滑动，不断向上，最终停在脖颈的位置，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划开对方喉咙。 　　齐乐舔舔嘴唇，双眼变成狭长的竖瞳，尖锐的獠牙抵住下唇。 　　神秘、诱人，同样带着危险。 　　四目相对，冰蓝色的眸子燃起火焰，大手托住齐乐的后脑，堵住了他的嘴唇。 　　齐乐向后仰，手指缠住铂金色的发丝，嘴角掀起，尖牙咬住希雅尔的下唇，让火焰燃得更烈。 　　雨水连绵不断，淅淅沥沥下了整夜。 　　翌日清晨，齐乐从梦中醒来，脸颊蹭了蹭枕头，想要伸个懒腰，动作却有些僵硬。吃下一枚晶核，才彻底消去身体的不适，完全恢复精神。 　　从床边站起，齐乐重新变成狸花。迈步走出卧室，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船长大人，猫爸蹲坐在地，尾巴卷过前爪，突然间想要叹气。 　　撩这位的结果，真心有点严重。可就是控制不住，他能怎么办？ 　　听到声响，希雅尔抬起头。看到坐在门边的齐乐，嘴边现出一丝微笑。如冬雪初融，带着无尽暖意。 　　齐乐歪了一下脑袋，难道是眼花？ 　　窗外明明没有太阳，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位整个人都在发光？ 　　吃过早餐，齐乐给小猫发去通讯，随后前往航空港，准备在那里同松鼠汇合，接收分到的货物。 　　希雅尔被事情绊住，一时脱不开身。齐乐又不想耽搁，莫兰恰好不轮值，干脆和猫爸走了一趟。 　　“有新来的商人，都是生面孔，我和你一起去比较好。” 　　绿妹子是好意，猫爸没有拒绝。 　　两人抵达航空港时，艾希利亚和奥伦恰好走出船坞。 　　妹子大步向前，长马尾在身后甩动。看到迎面走来的莫兰，当即快行几步，将少年甩在身后。 　　“莫兰！”艾希利亚笑着挥手，“我以为你在指挥塔，正要去找你。”低头看到齐乐，妹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有些日子没见，宇宙航行怎么样？还习惯吗？” 　　齐乐刚要回答，身后突然出现一阵嘈杂。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毛球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群埋。 　　“齐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久别重逢，松鼠们格外热情。大尾巴左右摇动，腮帮子蹭着齐乐的脸颊。等齐乐从毛团山下爬出来，俨然又是一只爆炸狸花。 　　艾希利亚看得有趣，满脸都是梦幻表情。盯着松鼠圆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就想伸手。还是莫兰及时拉住，才没有真让她戳成功。 　　甭管有多萌，想碰人家也得取得同意，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艾希利亚认真反省，随后单膝触地，对一只红松鼠说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啥？！ 　　红松鼠僵硬的转过头，发现妹子不是开玩笑，立刻双手环胸，快速跑到同伴身后。大尾巴竖起来，就差没控诉一句：“流氓！” 　　妹子僵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 　　莫兰无奈的捏了捏额心，奥伦没忍住，侧头笑出声音。 　　艾希利亚站起身，眯起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少年的胳膊，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摔完拍拍手，居高临下道：“难道你的礼仪老师没有教过你，嘲笑一位女士很不礼貌？尤其还是你的前未婚妻。” 　　目睹整个经过，猫爸再次确定，甭管那颗星球，也甭管哪个种群，妹子都是强悍的生物，轻易不能招惹。 　　黑松用爪子戳戳齐乐，小声道：“咱们还是快搬东西，然后快点离开。” 　　这些异族太奇怪了，做生意是必须，但在其他时间，还是离远点好。 　　猫爸点点头，带着松鼠走进船坞。 　　按照约定，他们能分到大量药剂和矿石，还有许多珍惜材料。 　　松鼠们忙着将货物分类装箱，嘴里也没闲着，不需要猫爸开口询问，就将这些时日发来的事一股脑道出。 　　“飞船大多数已经修好，只剩下结尾工作，很快就能送来基地。” 　　“除了我们和鼹鼠，只有少数原生种学会了驾驶飞船。” 　　“黑蜘蛛更喜欢在地面行走。”说到这里，黑松直起身，前爪扒在金属箱边缘，仔细清点一遍数目，然后合上箱盖，“原生蚁对飞行器很感兴趣，想要大量购买。” 　　“他们不想要飞船吗？”齐乐问道。 　　“想要，不过蚁群数量庞大，兵蚁和工蚁需要分开捕猎，对飞行器的需求更大。”松鼠说道。 　　有了飞行器，外出的小分队就能前往更远的猎场，不用担心时间太晚，来不及返回蚁群。 　　相比之下，对飞船的需求就不是那么迫切。 　　只是该买还得买，再遇到外敌入侵，飞船能发挥出的作用更大。 　　“森林中的建筑已经竣工，除了行军蚁，黑蚁和矛蚁也打算借住。火蚁更喜欢住在树上，她们对空中走廊很感兴趣，希望我们能帮忙搭建几条，方便她们在树木之间移动。” 　　“她们准备定居在十一区？”齐乐问道。 　　和行军蚁不同，黑蚁和火蚁都属于半定居种群，找到合适的栖息地，会停止迁徙，住上一段时间。若是资源丰富，连续住上几年都有可能。 　　“她们没有明说，不过应该有这个意思。”红橡抱起一箱药剂，辨认过种类，装进空间纽。 　　依靠齐乐留下的资料，松鼠已经能辨认出不少联盟文字。即使还不能书写，读懂药剂的作用不成问题。 　　“十一区还有大片无主领地，她们真的留下也是件好事。” 　　有原生蚁作邻居，安全又多一重保障。 　　这群大佬的战斗力非同一般，不提蓝星种群，外来的异族想要找麻烦，都必须掂量一下。 　　“还有一件事，”黑松开口道，“有三只原生猞猁出现在第八区。他们居住在森林边缘，有一次被齐宁遇见，差点发生冲突。” 　　“什么？！”齐乐大吃一惊，心开始砰砰跳，小猫为什么没和他说？ 　　“放心，齐宁没事。”松鼠继续道，“事后证明是一场误会。” 　　事实上，猞猁妈妈托着猎物返回，见到岩洞前的齐宁和松鼠，很是紧张一阵。其后误会解除，又从儿子口中听说，他们需要的药剂有了着落，不禁有些激动。 　　一番交谈之后，知道齐宁是由狸花养大，母猞猁很是惊讶，三观都产生动摇。 　　原生种的确会收养同族的幼崽，例如十一区的猛禽，不同种群之间也会互相照顾。 　　换做猫科动物，类似的例子的确有，但也多发生在相对接近原生种之间，例如狮子和老虎，薮猫和狞猫。 　　狸花养虎崽，实在是闻所未闻。 　　更重要的是，除了生活在第一区的森林猫，从没听说过有哪种公猫会养孩子！无论大猫小猫，除了个别例子，只要是公的，基本都和“渣”字脱不开关系。 　　可眼前的例子又是真实存在。 　　看着齐宁，母猞猁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听完松鼠的讲述，猫爸忍不住抖抖胡子。 　　换位思考一下，固有的观念被打破，换成他也会怀疑猫生。 　　“她之前生活在第三区附近。”黑松继续道，“她需要为幼崽购买特定药剂。我知道你一直提心丧尸的事，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齐乐点点头，看一眼天色，没有继续再问，抓紧清点货物，准备今天就和松鼠离开，返回领地和小猫团聚。 第一百一十章 变化 　　黑蜘蛛等在基地外，每只身后都带着十多只小蜘蛛。他们是在雨季中出生，将在母亲和阿姨身边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就要独立，踏上属于自己的征程。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基地，正好奇的探头探脑，看向不远处的异族。 　　有的好奇心太盛，忘记母亲的警告，靠得太前，甚至以异族为目标，做出威胁的动作。结果被母亲看到，长腿戳在脑门上，硬是把捣蛋的小家伙按了回去。 　　少数小蜘蛛过于顽皮，按回去也没用。 　　蜘蛛母亲奉行斯巴达教育，向来不惯着孩子，长腿一甩，小蜘蛛立刻向后翻滚，嗖一声倒飞出去。 　　咔哒！ 　　等到小蜘蛛爬起来，又被长腿戳在脑门上。 　　咔哒！ 　　不听话继续揍！ 　　咔哒！ 　　她们来不是打架，是运送货物！ 　　咔哒！ 　　异族也好，其他种群也罢，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明目张胆的威胁对方就是找死！ 　　黑蜘蛛严厉教训，一下下戳着小蜘蛛的脑袋。 　　真能打赢也就算了，个头这么点，织网都生疏，还要四处挑衅，必须揍！不揍不长记性！ 　　明白母亲的意思，小蜘蛛立刻缩紧八爪，牢记长辈训导，不敢再试着犯熊。 　　受到齐乐的影响，黑蜘蛛对做生意愈发感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常在三个区之间往返，将海产运入内陆，或是将森林中的异兽和变异植物送到海边，在贸易中赚取差价，很快就赚得盆满盈钵。 　　小蜘蛛因此受益，压根不愁没海兽吃，成长速度飞快。 　　黑蜘蛛从松鼠手里分到十多艘飞行器，多数用来运送货物。在看顾不到的时候，也会将小蜘蛛送进去，躲开来自地面的威胁。 　　长腿女士们战斗力强悍，哪怕是原生种，没有一定的实力，也不会轻易招惹她们。 　　小蜘蛛就完全不同。 　　他们正练习吐丝织网、喷出毒液，缺乏实战经验，在遇到袭击时总会吃亏。 　　有的异兽视小蜘蛛为美餐，找到机会就要下手。 　　长腿女士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受欺负，即使能趁机锻炼战斗力也不行。想要积累战斗经验，必须在长辈的看顾下，这样被偷袭，绝不在黑蜘蛛的容忍范围之内。 　　小蜘蛛面临的多是来自地面的威胁，如此以来，飞行器就变得很重要。 　　在被送上飞行器之后，小蜘蛛适应良好，学习劲头很高，很快就掌握驾驶诀窍。其后更缠着松鼠，要求登上飞船，学习更多关于飞行的知识。 　　这个“缠”，百分百是字面意义。 　　松鼠们和黑蜘蛛交情颇深，常会搜集黑蜘蛛不要的蛛丝，用来遮挡地道入口，固定建筑挡板。这种情况下，蛛丝自然是越强韧越好。 　　然而，这样强韧的蛛丝用在自己身上，感觉可不是那么美妙。 　　尤其是小蜘蛛还不熟练，蛛丝缠在什么地方都有。若是绑到腿上，不提防之下，脸着地绝对避免不了。 　　好在小蜘蛛学习速度很快，在松鼠的帮助下，迅速掌握驾驶飞船的方法，还集中到两艘飞船上进行实践。 　　飞船成功起飞，盘旋两周后降落。 　　小蜘蛛离开船舱，不停敲击口器，咔哒声不绝于耳。 　　“可惜他们不能说话。” 　　对于黑蜘蛛的进化，松鼠感到不解。 　　明明和自己是相似的进化方向，为什么就是不能说话？ 　　连变异蝙蝠都可以，为什么黑蜘蛛迟迟没有变化？ 　　好在不解归不解，经过长时间相处，彼此沟通不成问题。松鼠甚至能读懂黑蜘蛛敲击的频率，据此作出不同反应。 　　这样的本事，连伊桑和艾莎都叹为观止。 　　临近傍晚，货物终于清点完毕。 　　药剂和矿石最先装上飞船，将船舱塞得满满当当。药剂材料和外星异兽肉全部装箱，将运出航空港，由黑蜘蛛携带返回。 　　最终，船舱内再挤不出半点空间，松鼠和齐乐的空间纽全部塞满，仍有部分货物堆在船坞内。 　　齐乐和松鼠商量，实在装不下，只能暂时留在基地，等下次再来取。 　　“除了这些，还有一批外星异兽。个头很大，肉质也很不错。”齐乐用爪子比划一下大小，“都经过驯化，可以试着养在领地中。” 　　想要养活这些异兽，必须在领地中划出一块区域，既为观察兽群情况，掌握最恰当的养殖办法，也是为了安全。 　　和蓝星种群相比，这些被驯化的异兽简直就是小绵羊，轻易就能捕捉猎杀。不小心一些，没等兽群形成规模，就会落进掠食者的肚子。 　　原生种可以讲道理，异兽却不行。鲜肉放在眼前，毫不费力就能到手，很少有异兽都挡得住诱惑。 　　兽群数量少，猫爸还能看顾过来。如果数量增多，麻烦也会随之增多。 　　或许该请人放牧。 　　原生蚁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给出足够的报酬，只是借调部分兵蚁，压根不会影响到蚁群，想必蚁后不会拒绝。 　　原本行军蚁最合适，可惜她们常年累月都在移动。听松鼠说，黑蚁和火蚁打算在森林中暂居，可以和两位蚁后分别沟通一下。 　　齐乐一路走出航空港，希雅尔始终没有出现。 　　看一眼留在身后的建筑，猫爸举起爪子，拨拉两下挂在脖子上的空间纽，莫名有些失落。 　　来到基地门前，穿过熟悉的光幕，眼前出现黑蜘蛛的身影。 　　“好久不见。”猫爸快走到队伍前，笑着说道。 　　咔哒！ 　　带头的大姐大上前半步，抬起前腿，避开锋利的爪尖和钢毛，小心的蹭蹭齐乐的后背。 　　黑蜘蛛打招呼的方式，在不知情者来看来十分古怪，甚至具有一定危险性。齐乐却十分清楚，只有取得黑蜘蛛的信任和好感，对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松鼠们驾驶飞船，悬浮在黑蜘蛛上空。 　　猫爸知道不好耽搁，当即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两位妹子。 　　两位妹子不只送毛团出基地，还大方的借出空间纽。见齐乐看过来，不等他开口，已经将成箱的货物放在地上。 　　“都在这里。”莫兰说道。 　　“谢谢。” 　　为感谢妹子，齐乐取出几枚晶核，示意妹子弯腰，一股脑塞进对方手里。 　　“一定要收下！” 　　莫兰收起晶核，捏了捏齐乐的耳朵。 　　艾希利亚看得眼热，视线转向松鼠，期待道：“真不能让我抱一下吗？就一下！” 　　松鼠们互相看看，最后有一只红松鼠站出来，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走到艾希利亚面前。 　　“可以抱？”还记得莫兰的话，艾希利亚再次确认。 　　松鼠点点头。 　　妹子欢呼一声，立即把毛团捧起来，对着脸颊一顿蹭。一边蹭，嘴里一边发出满足的叹息，满脸都是梦幻神情。 　　蹭了一会，艾希利亚被莫兰拍了一下肩膀，恋恋不舍的放下毛团。 　　齐乐咳嗽一声，转向黑蜘蛛，用爪子指指堆在一起的金属箱，道：“这些都是药剂材料，还有一部分矿石，请大家帮忙运走。” 　　咔哒！ 　　长腿大姐大二话不说，逐个上前背起金属箱。小蜘蛛也被叫上来，一个力气不够，两三个合作，用蛛丝牵引，也能拉着金属箱前进。 　　一切准备妥当，齐乐和两位妹子告别，走到飞船正下方，等舱门打开。 　　正在这时，基地内突然飞出一道银色身影，在猫爸登船之前，将他抱了起来。 　　“喵！”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齐乐没有挣扎，举起前爪，轻轻在船长大人脸上拍了一下。换来落在额前一吻，耳朵又被咬住。 　　希雅尔取出一枚新的空间纽，挂在齐乐脖子上。和之前那枚相比，体积更小，外形更加精致，内部容积却增大一倍。 　　“这里有新的资料，还有几枚通讯器。”希雅尔收紧手臂，又亲了一下齐乐的鼻子，“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齐乐点点头，前爪搭在希雅尔肩上，用头蹭蹭他的下巴。 　　“五天后，我会离开蓝星。”希雅尔说道，“遇到我不在，有事情的话，可以去找加斯帕斯。” 　　“五天后？”齐乐转动耳朵，仰起头，满脸都是诧异。 　　刚回来又要走？ 　　“母星的情况有变化，战争随时可能发生。”希雅尔托住齐乐后腿，用鼻子蹭蹭他的脸颊，“我离开之前，会安排好一切。即使战争开启，也会尽我所能，拦截住外来威胁，避免蓝星遭遇炮火。” 　　“我相信你能做赢。”齐乐凑近希雅尔，两只前爪按住他的下巴，“蓝星是我们的家，如果有外来威胁，我们也不会客气，就像上次的海盗。” 　　希雅尔笑了，什么都没说，举起猫爸，第n次埋肚。 　　齐乐低下头，前爪僵在船长头顶。 　　气氛明明很严肃，这算怎么回事？ 　　他酝酿情绪容易吗？！ 　　沉默两秒，狸花果断挥爪。 　　啪地一声，船长额角多出一枚梅花印，分外醒目。 　　“齐乐，该走了！”黑松催促道。 　　“知道！” 　　猫爸扭了两下，挣脱希雅尔的手，下落时翻身，稳稳落到地上。将要迈步之前，到底是蹭了一下希雅尔的小腿。 　　希雅尔单膝触地，抬起猫爸前爪，捏了一下柔软的爪垫。听到“喵”的一声，嘴角掀起，笑意涌入眼底。 　　齐乐仰头看了两秒，不禁又是一阵眼晕。 　　金色牵引光束落下，猫爸登上飞船。 　　黑蜘蛛列成长队，沿着飞船指引的方向，走进森林深处。 　　目送队伍行远，飞船消失在云层之后，希雅尔转身返回基地。刚刚踏上升降梯，通讯器突然响起。 　　讯号接通之后，虚拟光屏中出现阿莱克图总督的身影。 　　“希雅尔，你之前发来消息，掌握了新的证据？” 　　“是的。” 　　升降梯很快抵达顶层。 　　希雅尔踏上传送带，请阿莱克图总督稍安勿躁，回到指挥室后，他们再做详谈。 　　“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走进指挥室，房门在身后合拢。 　　希雅尔看着屏幕中的星宿五总督，沉声道：“他们有高等氏族血统，一度沦为海盗的俘虏。如果没有被救出，很可能被当做奴隶出售。” 　　“他们主动要求作证？” 　　“是的。”希雅尔颔首，“在审判庭上，他们的证言会十分有用。” 　　“这样一来，战争会比预期更早发生。” 　　“我明白。”希雅尔正色道，“无论如何，阴谋者都必须付出代价！” 　　雨越下越大，渐成倾盆之势。 　　飞船越过森林上空，抵达领地中心，开始缓慢降落。 　　舱门开启，大片银色建筑跃入眼帘。 　　看到高耸的金属塔，错落在林间的各种建筑，哪怕齐乐早有准备，也禁不住大吃一惊。 　　松鼠和鼹鼠通力合作，竟把地面建筑扩充一倍，更在外围的乔木之间搭建走廊，打造出一片天然屏障。 　　齐乐清楚看到，大量的火蚁在走廊之间穿梭，鳌钳上夹着直径超过两米的叶片，有的则是金属片和柔韧的树皮。 　　材料集中到一起，围绕树干搭建城堡，供整个族群居住、遮风挡雨。 　　“爸爸！” 　　不等齐乐站稳，一只金色的毛团突然扑上来。 　　猫爸没提防，连续后退两步。 　　看到已经比自己高的小猫，为保持“父亲的尊严”，果断变成类人形态，将头顶王字的小猫抱起来，亲昵的顶了顶他的额头。又向上一抛，引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儿子，想爸爸没？”两手托住小猫，齐乐亲了一下小猫的前额。 　　“想！”小猫用力点头，“我有礼物给爸爸！” 　　“礼物？”齐乐诧异挑眉，按照小猫的要求，将他放到地上。 　　站稳之后，齐宁打开空间纽，取出一只长着弯角、个头足有他三倍大的异兽。 　　“我抓的，给爸爸吃！”小猫挺起胸脯，用爪子拍拍猎物，“等我长大些，会抓更大的给爸爸！” 　　和猎杀三头蜈蚣时不同，这是他一路追踪，独自完成的猎杀。此举证明，他已经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可以养活自己。 　　“之前都是爸爸养我，以后我给爸爸捕捉猎物！” 　　“好孩子！” 　　猫爸很感动，抱起小猫又是一顿揉搓。实在不想放开，干脆让他趴在自己肩上。 　　别看狸花个头不大，力气着实不小。即便小猫长得再大，卷起几个风团，照样能托住儿子。 　　太岁没有挂在小猫背上，而是站在一个高出地面半米的金属平台边缘，触角弯起，黑豆眼看向齐乐。 　　在对方望过来时，触角弹动两下。 　　“谢谢你照顾小猫。”齐乐走向太岁，打开空间纽，取出从补给星带回的异兽肉。 　　太岁没有客气，直接张大嘴巴，把异兽肉囫囵吞下去。吞完拍拍肚子，满足道：“刚吃过一头异兽，现在还很饱，这个留着，等下顿再吃。” 　　齐乐看向太岁的肚子，耳朵转动两下，什么都没说。 　　这位的饭量他早已经知道，估计随着空间扩大，还将不断飙升。究竟是太岁都这样，还是属于天赋惊人的例外？ 　　黑蜘蛛陆续抵达，齐乐取出更多异兽肉，当场分给大家。 　　松鼠搭建的房屋很有特色，顶部延伸出大片合金板，正好用来挡雨。要是用不上，随时可以折叠起来，很是方便。 　　小蜘蛛聚集到合金板下，分享异兽肉。 　　长腿女士们按照松鼠的要求，陆续登上飞船，一箱箱向外搬运货物。 　　松鼠叫来鼹鼠，按照箱子上的标签，分门别类送入地下掩体。 　　猫爸负责记录，核对货物标签，避免忙中出错，将药剂和矿石放到一起。 　　“爸爸，这个很好吃，我想分给三虎他们。”小猫吃完异兽头，走到齐乐身边，仰头说道。 　　“好。”猫爸弯下腰，捏捏小猫的后颈，又取出五六块异兽肉，“收起来，下次分给你的朋友。” 　　“谢谢爸爸！” 　　搬运货物的动静不小，留在领地内的原生蚁走出建筑，看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主动上前帮忙。 　　蚁后一声令下，工蚁和兵蚁迅速行动起来，轻而易举的扛起金属箱，按照松鼠的指引，列队走进地下掩体。 　　工作逐渐上手，速度越来越快。 　　不到几分钟时间，从货物堆积的地点到地下掩体入口，排列起数条整齐的队伍。即便是不同的蚁群，配合起来也是全无障碍，行动力异常惊人。 　　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有原生蚁帮忙，也足足忙了两个钟头，才将大部分金属箱送入掩体。 　　剩下最后几箱异兽肉，齐乐示意大家停住。 　　“这些异兽肉无法长期保存，大家可以先分掉。” 　　“不烤干储存吗？”黑松问道。 　　“不用。”齐乐摇头。 　　烤制成肉干，的确能多储存一段时间，但口感会受到影响。再加上齐乐不缺食物，今非昔比，无需太过节俭。不如拿出来分一分，感谢大家帮忙。 　　众人没有拒绝齐乐的好意，几箱异兽肉很快被分完。 　　原生蚁向齐乐道谢，帮忙清理过箱子堆积的地面，陆续返回建筑休息。 　　黑蜘蛛带着小蜘蛛织网，完善夜间防御的同时，指点孩子设置陷阱和预防偷袭的技巧，可谓是一举数得。 　　松鼠和鼹鼠拍拍爪子，留下几只在飞船上警戒，其余和齐乐一同进入地下掩体。 　　众人围坐在改造过的房间里，松鼠用尾巴扫过异兽皮，等到温度合适，和鼹鼠挨着坐在上面。 　　幼崽都被叫到长辈身边，一边分享异兽肉，一边听齐乐讲述旅途见闻。 　　齐乐变回原始形态，揣着爪子，讲起沿途所见。 　　“宇宙中有很多航路，还有空间跳跃点，连接各个星系。” 　　“有的航路曾被星兽占据，战争发生后，一度被废弃。” 　　“航路附近有补给星，补给星都建有空间站，上面有交易所和商铺，聚集很多商队。” 　　“无论来自哪个星系，只要核实身份，都可以登陆交易。” 　　“蓝星的晶核十分抢手，能卖出天价。” 　　“有的商队规模很大，甚至拥有两到三颗星球。、” 　　“商队没有战舰，商船配备火力却很惊人，主要是为提防海盗。” 　　“咱们将来出去做生意，一定要武装好自己。” 　　听到这里，有松鼠忍不住出声：“出去做生意？” 　　“总有一天，我们能组织起自己的船队！”猫爸语气坚定，激励同伴。 　　“大家都见过基地中的商人，我们不比他们少什么。我们要融入联盟，不能总是留在蓝星，必须走出去！” 　　听到齐乐的话，松鼠和鼹鼠互相看看，不由得豪情顿生。 　　“对，我们不比别人少什么！” 　　“我们能拥有船队，走出蓝星，一定可以！” 　　“我们必须走出去！” 　　“等咱们有了船队，可以去抢海盗！”一只松鼠突然歪楼。 　　毛团们同时一愣，纷纷举爪表示赞同。 　　“让他们欺负咱们，必须抢！” 　　“就该这么干！” 　　猫爸举着爪子僵在当场。 　　他说的是做生意，没错吧？ 　　大家谈论的是组织船队，走出蓝星，融入联盟，接触宇宙，也没错吧？ 　　怎么会突然歪楼，甚至一口气歪到抢海盗上去？ 　　小猫吃完异兽肉，一下下舔着爪子。发现齐乐举着爪子，许久不出声，奇怪道；“爸爸？” 　　“……没事。” 　　猫爸摇摇头，将小猫抱到怀里。 　　松鼠们越说越热闹，大尾巴摇来摇去，火星噼啪作响。 　　猫爸看了一会，既感到无奈，又莫名觉得有趣，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吃饱了没？”猫爸看向儿子，“要不要再吃一块？” 　　“要！”小猫点头，大眼睛晶晶亮。 　　太岁同时伸出触角，点点齐乐的前爪，意思很清楚：加餐，给他也来一块。 　　猫爸抖抖胡子，看一眼太岁的肚子，递出异兽肉，一个字都没多说。继续搂着小猫，为小猫舔毛。 　　松鼠们异常兴奋，吵吵嚷嚷，不像有停止的迹象。 　　在一群高嗓门中，猫爸搂着小猫，竟然奇迹般的打起瞌睡。 　　看到两只毛团抱在一起，规律的打着呼噜，松鼠们自觉放低声音，有人还想开口，立即被捂住嘴巴。 　　“不要吵，让齐乐休息。” 　　毛团们退出房间，各自去休息。 　　有的还没吵够，可以关起门来，单独对战八百回合。 　　等松鼠和鼹鼠全部离开，太岁拉长身体，裹在两只毛团身上，伴着掩体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沉入梦想。 　　夜色渐深，领地内万籁俱寂，包括原生蚁在内，都已经陷入酣眠。 　　几只仓鸮掠过夜空。 　　他们继承祖先的习性，很喜欢在夜间捕猎。 　　仓鸮之后，一只成年猞猁走出高草丛。 　　和圆滚滚的小猞猁不同，成年猞猁相貌威严，耳朵上的簇毛极长，尖爪弹出，能轻易划断猎物的喉咙。 　　走出几米远，猞猁停住脚步，眺望建筑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她不惜一切，甚至舍弃了从母亲手中继承的领地，带着孩子越过几个区，就为购买到能让阿圆改善体质的药剂。 　　几个月前，原生骆驼路过第三区边界，从他们口中，她听到了齐乐的事迹。 　　起初只是半信半疑，随着消息不断传来，母猞猁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孩子长途跋涉，来到这片陌生之地。 　　回忆阿圆遇到那只小虎崽的情形，猞猁母亲不由得抖抖嘴角。 　　一只狸花养虎崽，还养得这么好，简直闻所未闻。 　　没有亲眼看到，任谁都不会相信。 　　雨中传来仓鸮的鸣叫，猞猁母亲从沉思中转醒，侧耳细听猎物的动静，立即放低身体，悄悄靠近目标。 　　为了孩子，为了买到必须的药剂，她必须捕猎，向一切能到手的目标挑战！ 　　齐乐好梦正酣，压根不知道，黑松话中提到的猞猁，已经来到他的领地边缘。 　　负责警戒的松鼠有了发现，迅速向同伴发出警报。 　　猞猁隐藏天赋极高，轻易能够融入黑暗，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形。松鼠们不确定来者身份，纷纷严阵以待，下定决心，一旦出现危险，立即发起袭击。 　　好在猞猁严守规矩，始终没有踏入领地半步。捕捉到猎物之后，迅速收手离开。警报解除，一切又归于寂静。 　　翌日清晨，齐乐从暖意中醒来，看到团在身边的小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舔了舔小猫的耳朵。 　　“爸爸？”小猫睁开双眼，声音中带着迷糊。 　　猫爸被萌得两眼化作心形，头顶直冒粉红泡泡，抱着毛团打滚，不小心压到太岁。后者“不甘示弱”，一样鼓成球，和父子俩玩了起来。 　　滚过几圈，困意完全消散。 　　摊开爪子休息片刻，齐乐取出异兽肉，打算吃过早饭，就带着小猫前往海边。 　　听到齐乐的计划，小猫很是兴奋，期待着把他的新朋友介绍给齐乐，还有他准备划定的领地。 　　听到小猫把领地选在第八区，猫爸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是十一区？” 　　“不是。”小猫摇摇头，“我要独立，不能全都依靠爸爸。” 　　猫爸顿时泪目。 　　有的时候，儿子太懂事真心也是个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抹香鲸 　　猫爸乘坐的飞行器抵达海边时，原生种正展开一场围捕 　　海豚呈扇形分散开，驱赶大群的海鱼，迫使鱼群聚集成一团，越来越靠近虎鲸的包围圈。 　　海龟伊桑潜入水底，和海狮通力合作，阻断鱼群下沉的可能。 　　鱼群的空间不断被压缩，只能紧紧靠在一起，不停的游动，依靠数量优势，抵御外来的威胁。面对不断逼近的掠食者，每条变异鱼都想游向中心，使聚集而成的“球体”越缩越紧。 　　终于，鱼群被赶入包围圈，海豚停止逼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鱼群外围游动，提防有猎物逃走。 　　海龟和海狮完成任务，也向四周散开。 　　海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波浪向外翻滚，生成大片的水墙。 　　变异鱼没什么智慧，对掠食者却有本能感应。感受到四周涌动的能量，生存本能拉响十二级警报。奈何被团团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透明的屏障升上海面，海浪被截住，开始向后翻涌，卷帘一般。涌至顶部骤然洒落，水帘最高可达数十米。 　　虎鲸从水中跃起，滞空数秒，方才砸入水中。 　　伴随着浪花，屏障升得更高。 　　鱼群惊慌失措，不顾一切想要挣脱。水面犹如沸腾，景象格外壮观。 　　距离屏障数百米处，蓝鲸和座头鲸横过身体，挡住随鱼群出现的抹香鲸，不许他们再靠近。 　　抹香鲸被拦住去路，眼睁睁看着鱼群被虎鲸抓住，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你们太不讲理！”一头雌性抹香鲸说道，“我们也在追逐这群变异鱼，你们不能独吞！” 　　“对！”另一头附和道，“我知道这里是海龟的领地，但鱼群是从远海逃到这里，无论如何都该有我们一份！” 　　抹香鲸分属两个族群，时常会一起围捕鱼群和章鱼，彼此关系算得上融洽。面对抢食的家伙，自然要同仇敌忾。 　　“我们可不是小须鲸，天生没什么脾气！” 　　“你们不能霸占猎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抹香鲸气势汹汹，吵嚷着要分猎物。 　　蓝鲸和座头鲸喷出水柱，压根不打算让步。 　　“就像你们说的，这里是有主的海域！你们想要在这里捕猎，必须征得主人的同意！” 　　“鱼群从远海逃来，是受到海豚驱赶。” 　　“你们不遵守规矩，凭什么分猎物！” 　　“如果我们不出现，你们是不是要截住海豚，抢夺猎物？！” 　　双方各执一词，你来我往，话中根本谈不拢，眼看就要打起来。 　　虎鲸完成围捕，将鱼群困在屏障之中。腾出手之后，立即调头冲了过来。 　　二虎冲在最前面。 　　他还没和这么多的抹香鲸打过架，正好试试身手。 　　听说抹香鲸脑袋里都是脂肪，估计没什么智商。二虎喷出一道水柱，发出高亢的叫声。这么多原生鲸，终于遇到能智力碾压的，兴奋感自不用说。 　　塔丽游在二虎身边，无语的看他一眼，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妈妈总要把他拍翻肚。 　　这样双商感人，真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兄弟。 　　三虎和其他幼鲸游在最后，周围是几只亚成年的雌鲸。 　　幼鲸从生下来就被教导，族群捕猎和对外发生冲突时，不要离战场太远，但也不能太近。距离太远无法清楚观察，学不到战斗经验；距离太近的话，就可能被战斗波及，受到意外伤害。 　　游到近前，艾莎和妹妹一同跃出水面，砸出巨大的水花，向外来的鲸群发出警告。 　　海洋大佬威慑力十足，抹香鲸的吵嚷声为之一顿。 　　少顷，又觉得自己不该露怯。 　　虎鲸又怎么样？ 　　虎鲸也不能不讲理！ 　　自己这边有八十多头成年鲸，总能壮一壮胆气！ 　　“不用吵了，鱼群我们肯定要留下。”艾莎开口道，“作为补偿，可以给你们一批晶核。” 　　对虎鲸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让步。 　　抹香鲸却不这么看。 　　他们带着幼鲸，这些能增强体质的变异鱼十分重要。 　　变异鱼的能量主要集中在肉里，晶核顶多算个零嘴，纯属于磨牙的玩具。尤其对幼鲸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食物，是肉！ 　　换做其他种群拦在面前，还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抹香鲸绝对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架。 　　现实却是，对面有体型庞大的蓝鲸，海盗大佬虎鲸，以及能和虎鲸硬扛的座头鲸，真要打起来，自己数量再多，也很难占到便宜。 　　可辛苦追了一路，就这样放弃，他们实在不甘心。 　　抹香鲸不肯被轻易打发，虎鲸这边的态度又是异常坚决，局势迅速陷入僵持，战火一触即发。 　　海豚和海狮远远游开，不打算掺和进去。 　　原生鲸身强体健，撇开性情温和的小须鲸和白鲸，剩下的多是战斗种群。眼前这几十头鲸鱼打起来，水浪能掀起百米。尾巴砸下来，直接能让自己肚皮朝天。 　　海豚和海狮打定主意，谨慎起见，还是躲远点好。 　　作为海域的主人，海龟伊桑不可能置身事外。 　　海岛般的身体浮出水面，前肢滑动，游到艾莎身边。随后伸长脖子，对抹香鲸说道：“这片海域属于我，按照规矩，鱼群游进来，我有优先捕猎权。你们没有征得同意，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闯进我的水域，我可以拒绝你们在这里捕猎。” 　　“没有提前打招呼，是我们不对。但这群海鱼之中，有一部分是我们从深海中驱赶，哪怕游到这里，也该有属于我们的一份！”抹香鲸据理力争。 　　如果是其他种类也就罢了，这种深海鱼群富含能量，对幼鲸有极大的好处。他们费力气潜入海底，好不容易赶上来一群，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双方谈不拢，争吵毫无用处，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用力量说话。 　　剑拔弩张时，一艘飞行器掠过海面，悬浮在鲸群头顶。 　　防护罩打开，猫爸探头向下张望，为引起注意，还用爪子卷起一个风团，掀起大片海浪，恰好拦在鲸群之间。 　　“艾莎！” 　　他本来等在岸边，结果左等右等，海龟鲸鱼都没出现，连海狮和海豚都不见踪影。还是海鸟给他带来消息，齐乐才知道，众人刚结束围捕，正和一群抹香鲸对峙。 　　听到叫声，虎鲸女首领抬头向上望，发现是齐乐，从头顶喷出一道水柱。 　　“齐乐，你来了！” 　　蓝鲸和座头鲸也纷纷打着招呼，显然十分高兴，像是忘记对面还有一群鲸鱼。 　　抹香鲸则是聚在一起，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猫爸。 　　飞行器降低高度，齐乐扫过对面的抹香鲸，第一印象就是“头大”。正如座头鲸以有力的鳍肢闻名，这群鲸鱼的大脑袋，也是族群独有的特征。 　　哪怕没见过抹香鲸，照样能一眼认出来。 　　真心的头大无敌。 　　收回视线，齐乐询问艾莎和伊桑，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一群海鱼。”伊桑开口，将事情简单解释一番，“按照规矩，鱼群进入这片海域，我有优先处置权。他们不打招呼就闯进来，本就是破坏规矩，我可以拒绝他们在这里捕猎。” 　　鱼群是由海豚驱赶，众人亲眼所见。抹香鲸却说有他们一份“功劳”，把他们指为抢劫者，分明是见鱼起意，打算颠倒黑白。 　　齐乐转向抹香鲸。 　　他们没有否认海龟的话，但在话中强调，鱼群之中，的确又一部分是他们发现驱赶。 　　“为破坏规矩的事，我们可以道歉。”一头雌鲸说道，“但是，我们说的话都是真的，这群海鱼之中，的确有一部分是由我们发现，并驱赶出深海。我们不要全部，只是一部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双方各执一词，分毫不肯让步。 　　海豚游过来，小心开口：“事实上，屏障里是两群海鱼。” 　　鲸群同时看过来，猫爸也从半空俯视。 　　宽吻海豚僵了一下，突然感到后悔，他干嘛要插话！ 　　心慌之下，本能的摆动尾巴，竟然直立着在水中倒退。过程中鳍肢摆动，相当的憨态喜人，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别跑，回来！”虎鲸女首领喷出一道水柱，“把话说清楚！” 　　海豚僵在水里，不敢继续后退，扑通一下砸下来，断断续续将事情说明。 　　原来，海豚在驱赶猎物时，中途遇上另一群变异海鱼。 　　两群变异海鱼属于同一种类，就算彼此不认识，没有“直系亲缘”关系，也是依循本能，迅速聚拢到一起。秉持着鱼多力量大的原则，共同逃命，想分都分不开。 　　对海豚来说，送上门的鱼不要白不要，食物自然是越多越好。压根没有想到，这些鱼会是别人的猎物。 　　宽吻海豚对对鳍尖，简单解释清楚经过。 　　又有几只海豚游过来，身体探出水面，严肃道：“我们要声明，在发现鱼群时，根本没看到你们的影子！” 　　如果海鱼真是抹香鲸的猎物，他们为什么不守在附近，反而在海豚将鱼赶进包围圈后才出现。 　　“你们游得太快！”一头抹香鲸使出头锤，用力砸着水面，愤怒道，“我们还在海底找鱼，你们就游走了，压根追不上！” 　　变异海鱼习性特殊，生活在海底的岩石缝隙里，找到一群很不容易。抹香鲸本想多找点，没留意海上，也没想到会有海豚中途截胡。 　　结果等他们浮上来，半条鱼都不剩，可谓是集体傻眼。 　　一言不合，双方又开始吵嚷。 　　齐乐觉得奇怪。 　　海中食物丰富，大家都是鲸鱼，不该为一顿饭死磕。 　　看出他的疑惑，艾莎开口道：“这种变异海鱼肉质鲜美，富含能量，能增强幼崽的体质，激发他们的天赋。成年鲸鱼吃下去，对体质和力量也有增强。” 　　“只对海洋种群有用。”座头鲸补充一句。 　　齐乐面露恍然，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效果这么好，难怪抹香鲸追着不放，艾莎等人也不打算放手。不过在他看来，为了一群变异鱼打起来，依旧有点不值当。 　　想起此行的收获，齐乐一拍爪子，打开空间纽，取出十多箱中等药剂，还有五整箱高等药剂。 　　海盗存货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没多大价值，但也的确有不少好东西，这些药剂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高等药剂。”齐乐举起爪子，拍拍金属箱，“能帮助幼崽激发天赋，增强体质。保守估计，效果比普通药剂强十倍。” 　　“高等药剂？”艾莎抬起头，问道，“这些都是？” 　　“这五箱是，剩下的是中等药剂，效果一样很好。”齐乐用风团托起金属箱，打开箱盖，取出两支药剂，直接抛给艾莎，“不只是幼崽，对成年体一样有效果。我这次带回来很多，按照之前定好的价格，大家都有份！” 　　艾莎叫来二虎和三虎，将药剂打开，分别倒进他们嘴里。 　　二虎咂咂嘴，三虎摆动尾巴，感受到体内涌起的热量，先后对女首领点点头。三虎跃上水面，圆滚滚的身体砸进水里，叫声格外欢快。二虎张开屏障，速度明显更快，能量也变得更强。 　　比起普通药剂，高等药剂的效果完全是立竿见影。 　　见识到药剂的功效，艾莎双眼一亮，很想把药剂都拿下。 　　座头鲸不满的拍下鳍肢，大声道：“齐乐说了，大家都有份！”要是虎鲸敢独吞，信不信她叫来族人一起唱歌！ 　　海豚和海狮陆续凑过来，望向盛装药剂的金属箱，都是满脸渴望。包括海龟伊桑在内，似乎都忘记了对面的抹香鲸，开始就药剂的份额进行商讨。 　　齐乐看向抹香鲸，说道：“如果诸位想要，也可以交易。” 　　“我们也能买？” 　　“是的。” 　　“用晶核？” 　　“没错。” 　　看到虎鲸的和座头鲸的反应，抹香鲸不怀疑药剂的真实性。他们担心的是价格。如果对方区别对待，开出的价格太高，或者是提出苛刻的条件，自己怕是做不到。 　　“和艾莎她们一样，一枚晶核换五支中级药剂，高级药剂的价格增多两倍。”齐乐举起爪子，用力将趾尖分开，“不限制晶核种类，只要数量对得上就行。” 　　“这么便宜？”抹香鲸满脸震惊。 　　猫爸咧咧嘴。 　　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他早该想到，鲸鱼都是壕。和土壕做生意，真心是痛并快乐着。 　　有药剂可买，鲸群再没心思再打架，对海鱼的归属权也放到一边，全都聚集到一起，盘算着手中的晶核能买多少。 　　蓝鲸慢悠悠的游过水面，视线扫过正一颗颗数着晶核的虎鲸、座头鲸和抹香鲸，从头顶喷出一道水柱，顿生优越之感。 　　她可是有满肚子晶核的鲸，随便吐一口，换来的药剂不是论支而是论箱！ 　　当着其他鲸鱼的面，蓝鲸张开大嘴，用水泡裹着一团磷虾晶核，送到猫爸跟前。 　　“这些都换药剂？”齐乐问道。 　　“一半换药剂，一半送给你。”蓝鲸说道，“我马上要动身离开，再见面要等下个雨季。这些当做临别礼物。” 　　听到蓝鲸的话，齐乐摇摇头，口中道：“我之前已经收到过你的礼物，这些都换成药剂。” 　　对蓝鲸来说，这些磷虾晶核不算什么，还是不小的拖累，不如送给齐乐。但无功不受禄，不能因为晶核对蓝鲸没用，他就毫无顾忌的收下。 　　蓝鲸豪爽是一回事，坚持原则是另一回事。 　　猫爸立志做一个有原则的二道贩子。 　　最重要的是，小猫就在身边，他必须给儿子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 　　齐乐十分坚持，清点过磷虾晶核的数量，全部兑换成药剂。蓝鲸用水泡将药剂裹住，暂时保存在嘴里。 　　在临走之前，蓝鲸忽然转过头，对齐乐说道：“你是个真诚的朋友，下次再见面，我会介绍你认识我的族人。另外，蓝鲸说出的话从不更改。” 　　嗯？ 　　齐乐歪了一下脑袋。 　　不等他明白过来，一大团磷虾晶核已经飞到面前。 　　蓝鲸喷出一道水柱，发出快乐的叫声，随即潜向深海，很快不见踪影。 　　炫富一回，蓝鲸海遁而去。 　　看着漂浮在面前的晶核，齐乐不收也得收。要是任由晶核落进水里，海龟和虎鲸规划的渔场八成要遭殃。 　　抹香鲸数过身上的晶核，能换的药剂数量有限。 　　不想错失眼前的机会，更不想因捕猎耽搁时间，被别人把药剂全部买去，彼此商量几句，看向对面的虎鲸，试探道：“艾莎，你刚才说用晶核替代海鱼，没错吧？” 　　虎鲸女首领转过身，打量抹香鲸几眼，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用尾巴拍了儿子一下，说道：“二虎，赶一群金枪鱼过来。” 　　“这里有金枪鱼？”抹香鲸诧异道。 　　“有，我们养的。”艾莎解释道。 　　大家都是原生鲸，对方又不在自己的食谱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那批变异海鱼刚到繁殖期，现在吃掉太浪费。”艾莎对抹香鲸说道，“等他们繁殖之后，你们可以再来。不过到那时，需要用海兽和晶核交换，海底变异植物也可以。” 　　说话间，二虎已经用屏障包裹金枪鱼，从水下游了过来。 　　鱼群中混着几只旗鱼，明显不属于渔场中的成员，混进来打算偷吃，被雄虎鲸一网打尽。 　　“塔丽，米丽，来帮忙！” 　　艾莎叫来女儿，母女三人一起动手，分别抓过一条金枪鱼，准备取出晶核。 　　旗鱼拼命想要逃跑，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撞上好奇的小虎鲸，被不甚熟练的猎手当成玩具，用脑袋顶上半空。不等落下，又遇到跃出水面的小海豚，瞬间“飞”得更高。 　　小猫看得眼热，用小爪子碰碰齐乐，问道：“爸爸，我可以去玩吗？” 　　齐乐正清点晶核，听到小猫的话，看到海面上的小虎鲸和小海豚，对小猫点点头，说道：“和太岁一起，注意安全。” 　　“谢谢爸爸！” 　　小猫欢呼一声，跳下飞行器。 　　“三虎！” 　　听到召唤，小虎鲸将玩具丢给小海豚，快速游过一段距离，从水中一跃而起，接住从半空落下的小猫。 　　小虎鲸的身体十分强壮，滞空时间长达五秒。 　　尾巴划过水面，掀起大片透明的水花。 　　恰在这时，久违的阳光从云层间射出，落在水面上，渲染出五色彩光，仿佛有一条微型彩虹横跨而过，异样的绚烂夺目。 　　小猫很有经验，由太岁帮忙固定住身形，在小虎鲸入水的同时，爪子向下一捞，抓住一条试图逃走的旗鱼。 　　锋利的爪子扣紧旗鱼前额延伸出的硬骨，猛将旗鱼抓出水面，把鱼身当做球棒，对着飞来的旗鱼就拍了过去。 　　砰地一声，旗鱼倒飞而去。 　　小虎鲸欢呼一声：“打得好！” 　　小海豚看得有趣，瞅瞅自己的鱼鳍，发现不如爪子灵活，由于年纪还小，没办法变成类人形态，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旗鱼飞过来时，身体跃出水面，用尾巴排击。 　　不管是被当球砸来砸去，还是被当做球棒使用，旗鱼都是想跑跑不了，想死死不掉，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虎鲸敲脑袋痛快。 　　不，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想着潜入渔场！ 　　鱼生至此，绝非悲催二字可以形容！ 　　小猫和小虎鲸玩得开心，虎鲸女首领取出金枪鱼的晶核，尽数交给抹香鲸。剩下的鱼肉没有浪费，全部交给齐乐，准备送到基地交易。 　　抹香鲸收下晶核，转手就和齐乐换了药剂。 　　作为新客户，猫爸特别赠送两只金属箱，方便他们运输。 　　中途，松鼠驾驶飞行器赶来，朝齐乐挥着爪子，给他带来消息，之前提过的三只猞猁，正在海边等着。 　　“他们想购买高等药剂。” 　　齐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清点完晶核数目，正准备叫上小猫，调头返回岸边，却被抹香鲸叫住。 　　“这个送给你。” 　　女首领张开嘴，吐出一块带着独特气味的胶状物。胶状物泡进海水，立刻凝固变硬，散发出一股清香味道。 　　“这是变异鱿鱼的骨头，用力撞可以爆炸，炸开的气体有剧毒。”抹香鲸一边说，一边变成类人形态，用指甲将结成的硬块切开，摞到一起递给齐乐，“你要是看谁不顺眼，直接扔一块，不死也会重伤。” 　　这是抹香鲸的天赋，也是他们能对抗虎鲸的底牌。 　　为证明所言不虚，抹香鲸特别挑出一块，扔向远处海面。 　　伴随一声巨响，水柱冲天而起，毒气生成的烟雾迅速向四周飘散。 　　虎鲸立刻张开屏障，阻止毒气向外扩散。被屏障包围的海面，十多头异兽已经翻过肚子，死得不能在死。 　　“这个可以解毒。”抹香鲸从腰间解下一个鲨鱼皮制成的口袋，里面塞满了巴掌大鱿鱼，“不小心沾染毒素，吃一只就好，记得骨头不能吃。” 　　看着递到面前的片状物，齐乐本能的咽了口口水。 　　谁能想到，异界版龙涎香，竟然是加料TNT？ 第一百一十二章 猞猁母子 　　抹香鲸送礼不能不收。 　　按照虎鲸的话来说，凡是鲸鱼，送出的礼物就没有收回来的先例。 　　“如果你不收，他们也会将这东西丢进海里。”艾莎扫一眼对面的抹香鲸首领，说道，“不如收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齐乐点点头，打开空间纽，小心将异界版龙涎香放进去，随即向抹香鲸致谢。 　　“不用客气。”抹香鲸首领浮上海面，侧头喷出一道水柱。她有一侧鼻孔天生阻塞，从水下浮起换气时，总会偏向一侧。 　　不只是她，绝大多数抹香鲸都有同样的特征。 　　好在不影响生活，倒也没什么关碍。 　　“我大概五六天会来海边一次。”齐乐说道，“如果你们想购买药剂，可以再来第八区。如果我被事情绊住，松鼠也会过来。” 　　“我明白了。” 　　抹香鲸首领向齐乐颔首。 　　她是在表达友好，碍于头实在太大，点下去的时候，砸起一片不小的水花。 　　商定下批药剂的种类和数量，齐乐将飞行器降低高度，准备带着小猫返回海岸，同等候许久的猞猁母子碰面。 　　听到猫爸的召唤，小猫一爪子丢掉旗鱼，从虎鲸背上一跃而起，就要跳到飞行器上。 　　齐乐知道儿子弹跳力惊人，还是下意识挥动爪子，用风团裹住小猫，让他平安降落。 　　旗鱼翻肚浮在海面，只剩最后一口气，别说逃跑，翻过来都做不到。 　　小虎鲸和小海豚绕着旗鱼游过，不打算吃，用尾巴拍了两下，就招呼小海狮过来。 　　“这个送给你们。”小虎鲸开口道。 　　有肉质肥美的变异鲑鱼，他们才不吃味道差一截的旗鱼。 　　自从有了海洋渔场，食物的选择愈发丰富，小虎鲸和小海豚有条件挑食，长辈们也没当回事。不就是鲑鱼吗，孩子想吃，各处搜寻围捕，抓回来就是。 　　小海狮没那么挑剔，为了多长个头，是肉就成。确定旗鱼归了自己，立刻招呼其他小海狮，以最快的速度游过来，给旗鱼最后一击，愉快开餐。 　　旗鱼个头不小，足够在场的小海狮全部吃得肚子滚圆。 　　海面上的盛宴很快引来一群海鸟。 　　海鸟群振翅盘旋在上空，瞅准碎肉散落的区域，俯冲而下，比拼速度，展开争抢。 　　他们并非捕捉不到猎物，这种“吃白食”的习性却始终改不掉。无论如何进化，见到海面上食物，总会忍不住冲下去。 　　抹香鲸陆续告辞离开，准备再到深海寻找食物。 　　和虎鲸争抢变异鱼，主要是为幼崽。如今买到药剂，变异鱼就变得可有可无。不需要费劲到岩石缝隙间找鱼，抹香鲸决定前往鱿鱼群经常出没的海域，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出发之前，抹香鲸首领让虎鲸解开屏障，将被炸死的海兽全部带走。 　　海兽沾上毒素，其他种群不能吃，留下也会污染环境。抹香鲸没有这样的顾虑，大家分一分，是一顿不错的零嘴，还能补充一下体力。 　　抹香鲸离开后，虎鲸和座头鲸各自叫来幼鲸，教导他们关于海洋的知识。抹香鲸的出现让鲸鱼母亲意识到，对孩子的教育不能有任何懈怠。 　　他们拥有渔场，不需要为食物担心。但以两支种群的天性，不可能像海龟一样，局限在一片固定的水域。 　　艾莎和玛雅都十分清楚，总有一天，小鲸鱼会遵循祖先留下的记忆，在海洋中畅游巡弋。在那之前，她们必须严格教导，让孩子掌握生存必须的知识。 　　原生鲸站在海洋食物链顶端，很少有种群敢招惹鲸鱼。 　　然而，海洋之中总是潜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尤其是幼鲸和亚成年的小鲸鱼，鉴于旺盛的好奇心，常会主动招惹麻烦。 　　例如，二虎就曾冲向一群变异鳐鱼，结果是猎物抓到，身上也被扎出几个大包。更闹心的是，变异鳐鱼真心不好吃，实在无法下嘴，二虎着实难受了好几天。 　　本以为他会记住教训，哪料到，等他恢复精神，又去招惹一群变异海鳗！ 　　这些海鳗进化出放电的能力，成年虎鲸可以轻松拿下，对亚成年的小虎鲸却有一定难度，通过学习才能掌握诀窍。 　　二虎仗着身强体健，将艾莎的叮嘱抛到脑后，摆着尾巴就冲了上去，根本不讲究什么策略。电流在周围劈啪作响，依旧咬住猎物不放。 　　经历过几次类似的事件，艾莎不得不为儿子的双商担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十分正确。 　　二虎的智商和情商完全继承了父亲，用两个字形容：没救。 　　再加两个字：真心没救。 　　三虎出生后，艾莎下定决心，不能让小儿子也经历类似阶段，成为双商感人、必须用尾巴教育的“熊鲸”。目前教育初见成效，女首领信心倍增，决定继续努力。 　　海豚在渔场周围游弋，不时吐出几个水泡。大团的水泡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水圈。海豚们吹起口哨，一个接一个穿过去，发出欢快的叫声。 　　齐乐驾驶飞行器，低空掠过海面。 　　海龟伊桑缓慢浮起，和齐乐结伴向前游出一段距离。捕猎结束，伊桑准备巡视海域。这是他的责任，不能有半点懈怠。 　　“我曾见过猞猁。”海龟慢悠悠划动前肢，怀念道，“我年轻的时候，有猞猁路过，捡走一只被冲上岸边的海猪。大概是觉得味道不错，在海边停留几日。” 　　“猞猁很敏锐，是很强的猎食者。”海龟提醒齐乐，“和他们打交道，你需要小心。” 　　齐乐点点头，告别海龟，加快飞行速度。 　　抵达岸边时，猫爸透过防护罩向外望，发现站在一块岩石附近的猞猁母子，才滑动控制板，驾驶飞行器缓慢降落。 　　见到等在岸边的小猞猁，小猫兴奋的挥着前爪。 　　“阿圆！” 　　得到对方回应，小猫转过头，大眼睛晶晶亮：“爸爸，那是阿圆！我可以下去吗？” 　　齐乐点点头，打开防护罩。想起海龟的话，又叮嘱小猫带上太岁，才准许他跳上沙滩。 　　小猞猁立起耳朵，耳尖的簇毛轻轻晃动，仰头看向母亲，表情中满是渴望。得到后者许可，立即快步跑上前，和小猫彼此蹭着脸颊，愉快的打过招呼，抱成一团开始打滚。 　　少年猞猁极力效仿母亲，想要维持严肃。可看到滚在一起两只毛团，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嘴角。莫名想要扑上去，和兄弟一起打滚。 　　齐乐跳上沙滩，看向对面的猞猁母亲，第一反应就是，这妹子好有威严！走近几步，猫爸赫然发现，对方至少比他高出半个头！ 　　猫爸蹲坐在沙滩上，考虑两秒，果断变成类人形态。 　　猞猁有些诧异，想了片刻，以为这是齐乐谈生意的习惯，跟着进行变化。 　　浅棕色的皮肤，手脚修长，乌檀木般的长发披在肩上，鬓角有两抹醒目的浅棕。比起乌鸦妹子，猞猁的轮廓更为英气，目光异常凌厉，更添威严气息。 　　对视片刻，猫爸悲催的发现，即使变换形态，对方依旧比他高，而且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无语两秒，猫爸重新变成狸花，垂下耳朵，爪子踩在沙滩上，留下一朵朵梅花印。 　　掰着爪子算一算，乌鸦妹子，鸵鸟辣妈，绿妹子，虎鲸女首领艾莎，座头鲸玛雅，再加上眼前这位猞猁妈妈，凡是认识的妹子，十个里有九个比他高。剩下的一个也是身高相当，基本就没有比他矮的！ 　　齐乐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若是松鼠可以变化，估计能期待一下。现实问题是，松鼠压根没朝这个方向进化，想安慰自己都没条件！ 　　不解齐乐的反应，猞猁母亲歪了下脑袋，跟着变回原始形态，开口道：“你好，我是达利亚。” 　　齐乐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猞猁妈妈，歉意道：“我是齐乐，刚刚不好意思。” 　　“没关系。”达利亚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我听过关于你的事迹，才离开之前的领地，搬来第八区。我想购买药剂，能帮助幼崽改善体质的，最好是高级药剂。” 　　“关于我的事？”齐乐愣了一下。 　　按照松鼠的说法，这只猞猁应该住在第三区附近，消息已经传到那么远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为了抵御海盗，原生种都在想方设法扩散消息。如果是在那时听到，倒也不足为奇。 　　达利亚接下来的话，却给出他不同的答案。 　　“你之前和原生骆驼做过生意？”达利亚说道。 　　齐乐想了一会，才回忆起的确有这件事，对达利亚点了点头。 　　“骆驼的队伍经过第三区边界，我恰好遇到，从他们口中得知药剂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剿灭海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各区都有听闻。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也很钦佩你们的智慧。” 　　齐乐举起爪子，拍拍腮帮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你很聪明，有超出寻常的胆量。”达利亚继续道，“我沿途走来，总是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 　　哪怕有毛发遮挡，齐乐还是控制不住不住脸红。被人当面这样夸，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嗽一声，猫爸试图转换话题，“你刚才说，想为幼崽购买药剂？” 　　“是的。”达利亚点点头，“这是我的大儿子阿什，那是我的小儿子阿圆。” 　　齐乐歪了一下头，视线在三只猞猁之间逡巡。 　　“对猞猁来说，只有激发天赋，才能够独立生存，寻找到配偶。”达利亚深吸一口气，“阿什在降生三个月后，就已经能熟练的使用天赋。而阿圆，”达利亚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掩饰不去的黯然，“他已经出生六个月了，依旧没有展示出一应有的力量，这很不正常。” 　　“你给他试过晶核吗？”齐乐问道。 　　“试过。”达利亚苦笑一声，“可是能激发天赋的晶核太过稀少，其他晶核，他不能吃得太多，否则会有危险。” 　　齐乐了然的点点头。 　　就像是小猫，之前无法吸收晶核的能量，被迫陷入沉睡。幸亏虎崽体质强悍，才能安然无恙。要是稍弱一点，难保会出现什么后果。 　　“说起来，阿圆之所以会这么弱，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达利亚看向滚在一起的小猞猁和小猫，咬牙道，“我选择了一个弱小的配偶！” 　　谁能知道，那只雄猞猁竟然会利用变异植物，短时间提升天赋，捕猎到一头变异熊兽，击退其他雄猞猁，制造出强大的假象，让她在一群追求者中做出错误的选择！ 　　生下阿圆之后，达利亚发现事情不对，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出原因。直到再次见到那只雄猞猁，了解到他的真正实力，才恍然大悟。 　　原来根子在这里！ 　　可事情已经发生，她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激发儿子的天赋。 　　“我可以问一下，那只雄猞猁最后怎么样了吗？”猫爸到底耐不住好奇心。 　　按照达利亚的话，那只雄猞猁分明就是吃了类似“兴奋剂”的东西。除了猛禽，还有种群对变异植物如此了解？ 　　母猞猁没有直接回答，仅是放低视线，意有所指的扫过猫爸的某个部位，然后亮出尖爪，狠狠向下一划！ 　　猫爸瞬间打了个哆嗦。 　　突然感到后悔，他真不该问！ 　　“阿圆没有激发天赋，就无法和其他雄猞猁竞争，也很难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更无法找到的配偶。” 　　“我和阿什不能一直保护他。”达利亚叹息一声，表情先是黯然，继而涌上怒气，“我不希望他像他的父亲一样，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赢得配偶，留下后代。” 　　最重要的是，这样生下来的小猞猁，有极大可能存在先天不足，无法激发天赋，离开母亲的保护就无法生存。 　　“你想用异族的药剂帮他改变体质？” 　　“是的。”达利亚点点头，“或许效果比不上晶核，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听完猞猁母亲的讲述，齐乐陷入沉默。 　　换位思考，如果是小猫遭遇这种困境，他一样会想尽一切办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可以帮你。”想到掩体下种植的变异蘑菇，齐乐开口道，“除了药剂，我还可以给你粉色晶核，可以激发天赋那种。” 　　“什么？”达利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没错。”齐乐说道，“不过要用异兽来换。” 　　“我换！”达利亚用力点头，激动道，“除了象兽和犀兽，无论你想要哪种，只要是陆地上的，我都可以设法抓来！” 　　“没有限定种类，只要是异兽就行。”猫爸并拢前爪。 　　“除了晶核，我还有适合幼崽服用的药剂。在阿圆的天赋被激发之后，可以帮他继续增强体质。论起效果的话，”齐乐顿了一下，对正和小猞猁抱团滚的小猫招招爪子，“儿子，来！” 　　听到召唤，小猫立刻停下玩耍，跑到齐乐身边。 　　“爸爸！” 　　“给达利亚阿姨看看你的力气。” 　　“好！” 　　小猫精神头十足，四下里张望，锁定一块半米高、直径超过一米的岩石，绕着岩石走过一圈，选定一个位置，举起前爪就拍了下去。 　　不是划，而是拍。 　　哪怕年纪还小，虎爪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 　　一爪子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岩石当场少去一块。接连又是两爪，岩石周围洒落一圈石皮和不规则的碎石块。 　　“喵~吼！” 　　小猫挺起胸脯，想要骄傲的喵一声。 　　可惜随着成长，叫声也随之发生变化。像是进入变声期，萌萌的喵叫变成依旧有点萌的幼虎吼声。听起来虽然稚嫩，却蕴含和无法忽视的威严气息。 　　看到小猫的表现，猞猁妈妈双眼发亮。 　　少年猞猁也忍不住伸长脖子。 　　对幼崽来说，这样的力气着实惊人，绝不仅仅是因为种群！ 　　“他吃过哪种药剂？我全要！”达利亚斩钉截铁。 　　不就是异兽吗？ 　　她去抓！ 　　她就不信了，以她的捕猎经验，会凑不齐换晶核和药剂的异兽！ 　　知道眼前又是一位大客户，猫爸不自觉抖起胡子，和达利亚敲定细节，从空间纽取出异兽肉，让小猫分给新朋友。 　　随后打开通讯器，联络领地内的松鼠。 　　松鼠听到他的打算，在屏幕对面点点头，表示很快就到。 　　结束通讯后，齐乐取出一只金属箱，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药剂，对小鲸鱼和小海豚的效用不高，却很适合阿圆。 　　“晶核送来需要点时间，这些药剂先给你。” 　　视线扫过达利亚身边的少年猞猁，猫爸又取出一只金属箱，说道：“这里有两种药剂，你和阿什也可以服用，要试试看吗？” 　　达利亚没有多做考虑，当场拍板，她全要！ 　　对习惯用爪子讲话的猞猁来说，增强力量绝对是第一考量！ 　　“稍等一下，阿什，和我来。” 　　询问过价格，达利亚叫上大儿子，快步走到一株乔木下，利落的爬上树顶，从茂密的树冠中拖出之前捕捉到的异兽。 　　猫爸用心数着，直到第五只，达利亚才停下。 　　“飞蜥，穿山甲，胡狼，郊狼，变异獾。” 　　达利亚和阿什分别拖着体积超过自己几倍的异兽，半点不显得吃力。 　　阿圆停止玩闹，明白达利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凑到猞猁妈妈跟前，仰头舔着她的下巴。 　　“暂时只有这么多。”达利亚用前爪拍拍小猞猁的头，阿什也低下头，舔舔阿圆的脸颊，安慰自己的兄弟。 　　“足够了。”齐乐从金属箱中取出药剂，交给达利亚的同时，说明服用的剂量和注意事项，“一次不能服用太多，半支就可以。” 　　“我会记住。” 　　猞猁妈妈接过药剂，由于没有合适的空间设备，暂时只能用爪子抱着。 　　猫爸免费送出一只金属盒，告诉对方使用方法。 　　“这是一种空间装置，只是要耗费晶核。” 　　“谢谢！” 　　猞猁妈妈没有客气，她的确需要这个。齐乐既然不要东西交换，那就等有机会多抓猎物，送给他尝鲜。 　　猞猁妈妈甚至已经在脑中思考，有哪种异兽味道更好，会符合狸花的口味。 　　大概过了一刻钟，松鼠终于抵达，带来新挖的粉色晶核。 　　“齐乐，东西带来了！” 　　飞行器落到地面，红橡一跃而下，快步走到齐乐跟前。大尾巴轻轻摇晃，闪烁耀眼的火星。 　　齐乐接过晶核，转身递给猞猁母亲。 　　达利亚瞪大双眼，过了好一会，才伸爪子接过晶核。 　　“谢谢！” 　　“不用。”猫爸摆摆爪子，笑道，“你是付出价……” 　　不等他说完，已经被母猞猁抱进怀里，施以“惨无喵道”的胸埋。 　　经历过被绿妹子胸埋，猫爸本该处变不惊。然而，在脸颊埋进柔软的皮毛中时，仍控制不住耳根发热。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告诉自己：不能伸爪子，千万不能伸爪子，绝对不能伸爪踩！ 　　当日，齐乐离开海边，被邀请到达利亚居住的洞里。 　　猞猁妈妈听说过粉色晶核，却从没见有原生种吃过——至少当面没有。再加上对药剂十分陌生，担心孩子不适应，有齐乐在身边，至少能提供一些建议，避免中途出现问题。 　　齐乐欣然应允，带着小猫一同前往。 　　对自认“妇女之友”的猫爸来说，来到一位单身母亲的住处，并无任何“心理障碍”。他都能和鸵鸟妈长谈发情期，不就是窜门吗，又算得了什么！ 　　洞内条件简陋，墙壁上留有挖掘拓宽的痕迹。 　　洞口延伸进五米，是猞猁休息的地方，地面铺设兽皮和干草。 　　兽皮十分干净，质地柔软，踩上去就想躺，躺上去就想打滚。 　　小猞猁吃下晶核，按照母亲的叮嘱，老实的趴在上面。阿什和小猫都围在他的身边，观察着他的情况。 　　齐乐趴在稍远的地方，身下同样有一块兽皮。仔细看了一会，仍是没能辨认出，这究竟属于哪种异兽。 　　“这是变异象兽的皮。”达利亚解释道，“是我从骆驼手里交易来的。据他们说，是从一群居住在第二区的原生狮手里买到。” 　　“第二区？” 　　“那里是原生狮的传统领地，有五六个大型狮群。只不过，他们的皮毛是雪白色，和生活在其他地区的原生狮有很大不同。” 　　达利亚看一眼阿圆，确定没有异状，才将视线移开。 　　“他们数量庞大，要养活族群，必须捕捉大型猎物。“ 　　“这种象兽体积庞大，可以提供更多食物。加上浑身披覆长毛，强韧而且保温。兽皮留下来，可以保护幼崽。” 　　“那里还有原生企鹅。”达利亚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听人说，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原生种，会在最冷的地方繁育幼崽，在孵蛋的时候，常会几个月不吃不喝。” 　　猫爸越听越是觉得，达利亚口中的第二区，和极地环境十分类似。不过，狮子生活在极地，大象和企鹅住在同一片地界，着实是有些新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钱景远大 　　见齐乐对其他地区感兴趣，达利亚干脆打开话匣子，从自己的领地开始，到沿途经过的区域，就她掌握的资料详细介绍起来。 　　“我原本的领地靠近第三区。” 　　“那里的环境十分恶劣，大多数种群无法适应，仅有少数几种异兽可以生存。据说所知，变异牦牛是体型最大、也是数量最多的一种。” 　　“除了牦牛，区内最多的就是丧尸。” 　　听到这里，齐乐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精神更加集中。 　　“第三区很古怪，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里面的种群同外界强行隔绝。” 　　“区内的丧尸和异兽都不能出来，最远也只能抵达边界。” 　　“我的祖先一直生活在第三区边界，最远可以追溯到大灾发生之前。”达利亚趴在皮毛上，和齐乐说话时，视线总会移向不远处的小猞猁。 　　“据说，那时的情况还不是这样。是在大灾后几年，第一批进化的丧尸互相厮杀，数量锐减。突然之间，第三区就开始与世隔绝。” 　　达利亚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心。 　　“由于时间太远，我也不能保证，这些传言是否全部真实。但有一点，第三区的屏障一定存在。如若不然，里面的丧尸和异兽不可能出不来。” 　　在达利亚没有做母亲时，曾见过聚集起的尸潮。 　　铺天盖地，黑压压聚集到边界，嘶吼着挥舞双臂，却始终无法继续向前，只能挤压在一处，形成数量惊人的尸群，足足过了半月才陆续散去。 　　达利亚那时才知道，原来第三区的丧尸竟然有这么多。 　　丧尸散去之后，空旷的矮草地上留下大量异兽的尸骨，有变异牦牛，也有生存在地下的变异旱獭。他们一路被尸群追赶，慌不择路，被堵在边界再也无路可逃，最终沦为尸群的腹中餐。 　　事实上，丧尸也是异兽的猎物，尤其是变异牦牛，论单打独斗，高等丧尸也不是对手。 　　奈何丧尸数量实在太多，潮水一般涌上，异兽最终被淹没在尸潮之中，根本无力反抗。 　　“尸潮很可怕，如果没有屏障阻隔，让尸群出来，边界附近的原生种和异兽都会遭殃。” 　　齐乐亲身体验过，尸潮有多么可怕。即使没到过第三区，仅是听达利亚讲述，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达利亚搭起前腿，很快结束对第三区的讲述，转向第四区。 　　“那里有大片的草原和森林，种群也很多，尤其是异兽，多到无法想象。”想起在区内所见，达利亚不免有些遗憾。 　　如果那时有空间装置，就能多抓几头。 　　“变异植物也很多。”达利亚继续道，“我没有细数，粗略估算一下，能对我造成威胁的藤蔓和变异草就不下百余种。” 　　“那里离第八区近吗？”齐乐问道。 　　如果距离不远，可以驾驶飞船过去探索，采集异植样本，为松鼠种植园添砖加瓦，也能为猛禽研发药剂提供更多材料。 　　“不算近。”达利亚摇头，“中间还隔着第五区。” 　　“第五区？” 　　“是的。” 　　达利亚想了想，弹出爪尖，在地面勾画，列出几个地区的大致排布 　　“这里是第三区，这里是我的领地。”达利亚点点爪子，画出一片不规则区域，“这是第四区，区内有两条大河，东侧边界靠近海洋，近海有大片岛屿。” 　　据达利亚估计，岛上很可能生活着异兽。 　　只是时间紧迫，她忙着赶路，没心思去探索。 　　“经过第四区就是第五区。”达利亚拍下爪子，“这里只有稀少的植物，大部分都是沙漠。沙漠下埋有大灾发生之前，原生人类留下的建筑。遇到沙风经过，卷走地表的黄沙，还能清楚看到。” 　　齐乐揣起前爪，看着简陋的地图，眉心渐渐蹙紧。 　　原生人类留下的建筑？ 　　“建筑多吗？” 　　“我不确定。”达利亚说道，“不过据传言，挖开黄沙，类似的建筑比比皆是，很多都被沙漠蛛蜂和节肢异兽当成巢穴。” 　　第五区貌似荒凉，大片的黄沙，连绿洲都没有，无法提供物种生存需要的一切。 　　然而，原生骆驼常会深入该区，寻找沙下的节肢异兽，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根据他们的说法，黄沙之下埋藏的不是零星几座建筑，而是一座城市。大量的节肢异兽生活在城中，还有变异蛇和变异蜥蜴，甚至有变异的两栖类，可谓是生机勃勃。 　　“骆驼们说，沙漠中心有地下河。”达利亚说道，“只是迄今为止，没有其他种群见到过。” 　　原因很简单，除了原生骆驼，没有种群能连续一个月不喝水，同时以惊人的速度赶路。 　　异族倒是曾有发现，但在希雅尔建立基地之前，联盟只将蓝星视为猎场，除了锁定物种聚集的区域，对于其他问题，根本不做关心。 　　齐乐点点头，脑子开始飞速转动。 　　在他看来，第五区很可能是原生人类的战场。 　　大规模热武器使用，摧毁了生态系统。随着大灾发生，原生人类大量转变成丧尸，环境得不到治理，只能继续荒芜下去。 　　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沙下埋有一座城市。 　　猞猁妹子和猫爸说话时，小猞猁吃下的晶核开始发挥作用，精神头十足，实在趴不住，和小猫玩起拍爪子游戏。 　　阿什看得有趣，也被邀请加入其中。 　　三只毛团围在一起，轮换伸出前爪。 　　轮到阿圆时，毛茸茸的爪子伸出来，耳尖簇毛竖得笔直。小猫聚精会神，爪子举起来，飞快落下。 　　小猫尽得猫爸真传，无影爪使得出神入化，在游戏中一直占据上风。这次偏偏没能拍中，爪垫落在柔软的兽皮上，瞬间陷了下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喵~吼？” 　　小猫歪了下头，发现自己竟然拍错地方，不解的转动耳朵。 　　小猞猁满脸惊讶，看看自己的爪子，明明还在原来的位置！ 　　“阿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阿什激动道，“再试一次！” 　　“啊？”小猞猁仰起头，脸上带着疑惑。 　　“爪子放在这里。”阿什拍拍异兽皮，正是小猫之前落爪的地方。 　　阿圆虽然有点奇怪，还是遵照兄长的话，把爪子移了过去。 　　“想着隐藏。”阿什继续道，“齐宁，再试着拍一下。” 　　“隐藏？” 　　“再拍？” 　　小猞猁和小猫对视一眼，都是头顶问号，大眼睛圆溜溜，很是不解。 　　“对。”阿什教导小猞猁，“你要想着藏起爪子，不能让别人看到。” 　　小猞猁点点头，依照兄长的话，在脑海中不断重复：藏起来，他要藏起来。 　　“喵~吼！” 　　小猫举起爪子，快速落下。结果和上次一样，还是扑了个空。 　　小猞猁的爪子明明在左边，他却拍向了右边！ 　　“阿圆，这是天赋！”阿什激动的抱住弟弟，“你终于有了天赋！” 　　达利亚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变化，起身走过来，目睹小猞猁使用天赋，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将小猞猁抱进怀里，一下下舔着他的耳朵。 　　“妈妈，阿圆的天赋似乎有点不同。”阿什说道。 　　只要有阴影，猞猁就能隐藏，在躲避危险和捕猎时能发挥极大作用。 　　阿圆的天赋更像是迷惑，和达利亚、阿什都有区别。 　　“的确有些不同。”达利亚又让小猞猁试了几次，确定阿什的感觉十分准确。 　　“他的天赋，也是隐藏的一种。大概是变种？”达利亚不确定。 　　仔细想想，她和阿什的天赋都是自身激发，在出后不久获得，阿圆却是依靠晶核，想要进一步巩固和增强，还需要大量药剂。 　　出现不同，倒也算不上奇怪。 　　加上阿圆的父亲，更增添其中变数。 　　想到这里，达利亚皱了下眉。 　　那是一只奇怪的雄猞猁，弱得不成样子，却能独立生存。他总是和变异植物打交道，天晓得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影响到阿圆的基因。 　　达利亚越想脸色越难看，打定主意，下次遇到，绝对要再收拾那家伙一顿！ 　　刚刚激发天赋，就连续使用几次，小猞猁开始变得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妈妈，困……”靠在母猞猁怀里，小猞猁将下巴枕在前腿上，眼皮越来越沉。想要强撑，却怎样都撑不住，没过一会就打起呼噜。 　　小猫歪了小脑袋，想起自己吃晶核的样子，乖巧的走到齐乐身边，靠着他跑了下来，再也不淘气。 　　背上的太岁睁开黑豆眼，触角向前探，点点小猫的耳后。 　　小猫头也没回，举起爪子拍了一下，然后打开空间纽，取出一块海虾肉，撕下一半递给太岁，剩下的又分成两块，一块递给阿什，一块自己吃。 　　达利亚舔舔小猞猁的耳朵，看向齐乐，真诚道：“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齐乐连忙摇头。 　　晶核和药剂都不是白送，达利亚是付了钱的。 　　“这不是客气。”达利亚示意阿什靠在身边，沉声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达利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粉色晶核很珍贵，换成其他种群，即便是有，也未必肯交易给我。还有高等药剂，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无法得到。”哪怕可以买到，也必然会花出天价。 　　达利亚真心实意道谢，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齐乐唯一能做的，就是接下这份感谢。同时下定决心，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帮一帮这位单身母亲。 　　虽说蓝星的妹子和辣妈都很强悍，除了提供药剂，他未必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事无绝对，全在于有没有心。 　　小猫吃完虾肉，舔干净爪子，看到趴在达利亚怀中的小猞猁，撒娇的蹭了蹭齐乐的下巴。 　　齐乐开始为小猫舔毛，舔着舔着，突然间想起，除了伪装成狸花，他还没见过小猫的其他天赋。 　　“原生虎的天赋很独特。”达利亚开口道，“据我所知，他们在幼年期可以变化伪装，成年之后，能够轻松操控火焰。” 　　火焰？ 　　齐乐眨眨眼。 　　“那不是和松鼠一样？” 　　“当然不一样！”达利亚面露震惊，不敢相信，他把虎崽养到这么大，竟然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 　　“你身边这只幼崽已经足够大，应该能够使用天赋，你可以让他试一试。” 　　齐乐心生好奇，齐宁变得跃跃欲试。 　　“爸爸，要不要看？” 　　“好。” 　　“洞里不成。”达利亚提醒道。 　　原生虎的火焰很可怕，把岩洞烧没了，她要带着孩子去哪里住？ 　　父子俩走出岩洞，找到一片稍显空旷的草地。 　　小猫深吸一口气，举起前爪挥动两下，一小团火苗在空气中浮现，中心处是一片湛蓝，温度高得惊人。 　　小猫再次挥爪，火苗变成火球，足有两个巴掌大。 　　焰光跃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小猫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合适的目标。太岁挂在小猫背上，用触角点点小猫的脑袋，朝不远处的岩石指了指。 　　小猫当即挥爪，将火球砸了过去。 　　火焰迅速张开，包裹住岩石，熊熊燃烧。 　　炙热的高温中，坚硬的石块碎裂融化，在齐乐眼前化为一堆灰烬。 　　惊人的是，除了岩石附近的一片高草，其余树木和植物都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连火星都没有溅到。 　　火焰吸引来变异飞蛾，没过一会，空气中就飘散出焦糊的味道。 　　几只原生刺猬爬出森林，身后拖着坚硬的异兽大腿骨。走到近前，将骨头丢进灰烬。 　　借助灰烬余热，骨头被烤得酥脆。 　　原生刺猬取下背来的大片树叶，将骨头包裹起来，愉快的开始啃咬。 　　看到这一幕，猫爸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胡子。 　　这算什么？ 　　自助烧烤？ 　　小猫很是不满，对着原生刺猬大声咆哮。 　　刺猬愣了一下，并不感到害怕，窸窸窣窣的穿过草地，将两根骨头放到小猫跟前。 　　“这是犀兽的腿骨，很好吃。可以增强体力。” 　　小猫愣住，猫爸忍不住笑出声音。 　　刺猬看看这对父子，有些奇怪狸花和虎崽的组合。但对他们来说，这并非必须搞清的问题，也和接下来做的事没有任何冲突。 　　带头的刺猬直起身，两只前爪抱拢，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帮忙再烧一块石头吗？” 　　小猫低头看看骨头，鼻子抽了抽，面对刺猬期待的目光，到底再次挥爪，又将一块岩石烧成灰烬。 　　刺猬们欢呼一声，连声向小猫道谢。 　　很快，林间涌出更多的刺球，围着火焰的余烬开始烤骨头。有的还带来整头异兽，当场拆卸，大部分的肉都送给了猫爸和小猫。 　　刺猬烤肉的手艺很不错，还懂得使用调料。小猫连吃几块，不介意多放两把火，训练天赋的同时，方便刺猬组团烧烤。 　　原生刺猬的主食是骨头，一天三顿，顿顿都离不开。相比之下，异兽肉只能算是零嘴，可有可无。 　　凭借他们的牙口，寻常异兽都能当糖块嚼。 　　犀兽则不然。 　　想吃这种异兽的骨头，必须等闪电劈落，燃烧起“天火”，将外层烤脆。莽撞下嘴的话，能崩掉满口尖牙。 　　想在雨季里寻找火焰，绝不是那么容易。 　　刺猬们在林间游荡，追着闪电寻找火苗，连续几日都没有收获。遇到小猫施展天赋，便也顾不得许多，拖着骨头就冲了上来。 　　实在是犀兽的骨头对他们太重要，再不能吃到，整个族群都会变得虚弱。尤其是新生的幼崽，得不到必须的营养和能量，很快都会死去。 　　刺猬们在一边烧烤，齐乐咳嗽一声，开口道：“儿子，你能控制火焰的燃烧范围？” 　　“能。”小猫点点头，“我还小，能力还不是太强。等我再长大点，可以随意变化火焰温度，控制火焰包裹任何物体，绝不会造成误伤。” 　　对小猫的天赋有了进一步了解，齐乐终于明白，达利亚为何会满脸震惊的看着他，认为他没有基本常识。 　　父子俩说话时，天空开始飘起小雨，转眼的时间，雨成瓢泼。 　　刺猬们收起烤好的骨头，再次向小猫道谢，准备返回树林。 　　“等等。”猫爸叫住刺猬，递出几支普通药剂，“这些药剂送给你们，可以帮助幼崽增强体质。我住在十一区，如果你们觉得不错，可以到十一区来找我。” 　　刺猬们接过药剂，将烤肉全部留下，向猫爸点点头，陆续走进森林。 　　齐乐带着小猫跑回岩洞，舔干净小猫的皮毛，对趴在不远处的达利亚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尽快回领地。” 　　达利亚点点头。 　　“我对第三区的事很感兴趣。”齐乐继续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来拜访你。” 　　“好的。”达利亚欣然应允，“我会在第八区定居，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如果我不在，可以问阿什。关于丧尸，他也知道很多。” 　　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两块异兽肉，三只海虾，外加一整块金属板。 　　“这是外星异兽，味道很不错。” 　　“海虾可以给幼崽。” 　　“金属板能用来挡住洞口。”猫爸亲自示范，讲明金属板该如何摆放，“我住在松鼠的领地时，就是这样挡住冷风和雨水。” 　　“谢谢。” 　　达利亚收下食物和金属板，回赠给齐乐一块柔软的象兽皮。 　　收好回礼，猫爸带着小猫同猞猁母子告辞，登上飞行器，很快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岩洞内恢复寂静，只有小猞猁的呼噜声规律响起，伴着洞外的雨声，催人入眠。 　　达利亚却没有任何睡意。 　　心忧多时的问题突然解决，她有种不真实感。看着躺在怀里的小猞猁，她甚至有种冲动，想把儿子唤醒，再让他使用天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阿什打了个哈欠，说道：“妈妈，狸花都是这样吗？” 　　“据我所知，不是。”达利亚看向大儿子，“我没见过其他狸花，但我见过一只黑猫，她和齐乐很不同。” 　　岂止是不同。 　　撇开外形，就性格而言，简直像是两种生物。 　　“黑猫？”阿什歪了下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达利亚笑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只黑猫路过我母亲的领地。她的性格很孤僻，不喜欢和其他种群接触。不过她很强，我的母亲警告我，遇到这样独行的小型原生种，没有万全把握，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越是恶劣的条件，越能催生出顽强的生命。 　　达利亚的领地靠近第三区边界，可供捕猎的异兽并不多。遇到困难的年份，猞猁生存都很困难，不得不抱团，合作捕猎和保护幼崽。 　　一只体型更小的黑猫，竟然能在危险环伺中生存下来，不是奇迹发生、运气好到逆天，就是本身具有极强的实力，能对抗所有威胁。 　　阿什听得入神，在脑中描绘着黑猫的样子，对比刚刚离开的齐乐，嘴角不由得咧开。 　　真像妈妈说的，简直是两种生物！ 　　“他好像对丧尸很感兴趣。”猞猁少年说道。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达利亚收紧爪子，将小猞猁拢到怀里，“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们欠他人情，只要他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他。有我不知道的，可以给族人带去消息，请他们帮忙。还有，药剂的事也要告诉他们。” 　　“给族人送消息？”阿什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他们不肯帮阿圆，凭什么告诉他们药剂的事！” 　　“阿什。”达利亚的声音变得低沉，“阿圆的情况，他们想帮也帮不上。而且，在我外出捕猎时，是他们照顾你和阿圆。” 　　猞猁少年低下头，声音中已经带上哭音：“可他们看不起阿圆，都说阿圆没法独立生存，说他很快会死。” 　　每次听到这些话，阿什都会压抑不住怒火，咆哮着冲上去，用爪子让对方闭嘴。哪怕打不过，他也不会容许别人轻视自己的兄弟。 　　在知道阿圆的情况很难改变时，他甚至下定决心，等到阿圆长大，带着他一起寻找领地，一起生活。 　　如今阿圆有了天赋，他从心底里高兴，阿圆绝不像别人口中说的没用！ 　　听到母亲要联络族人，他却是本能抵触。 　　他知道族人中有好有坏，大多数都很关心幼崽。可他就是想不开，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阿什，到这里来。” 　　达利亚拍拍身边，示意儿子过来。 　　猞猁少年吸吸鼻，挨着兄弟趴下，靠在母亲怀里。 　　达利亚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一下下舔着阿什的耳朵。猞猁少年发出呼噜声，烦心的事全部丢在脑后，缩起爪子，和兄弟一起沉入梦乡。 　　看着熟睡的兄弟俩，达利亚轻轻叹息，蹭蹭儿子的头顶，听着洞外的雨声，久久陷入沉思。 　　齐乐返回领地后，恰好遇上来换药剂的闪蝶。 　　由于交易的货物太多，耽搁了时间，闪蝶不得不走夜路返回。 　　“不如留一天。”猫爸建议道。 　　“留下？”闪蝶们互相看看，都有点不确定。 　　“有很多房子还空着。”齐乐指向地面建筑，对闪蝶说道，“你们可以借住，如果觉得合适，还可以租下一幢。” 　　“租？”乍听陌生的字眼，闪蝶们全都愣了一下。 　　“我打算在这里开办集市。无论哪个种群，承诺不对别人构成威胁，不无故生事，都可以带着货物来集市交易。”齐乐说道，“租下一栋建筑，就可以开设商铺。” 　　“开设商铺？”闪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不是说借住的事吗？ 　　怎么会扯到商铺上去？ 　　“打个比方，你们可以搜集第九区的异植，集中到这里出售。据我所知，猛禽对变异植物很感兴趣，还有那些外来的异族，他们一样肯花大价钱。” 　　见闪蝶振动翅膀，明显被提起感兴趣，猫爸再接再厉，继续道：“在集市中有商铺，就可以让几名族人常驻，方便获取最新消息，购买新的药剂。” 　　“药剂数量充裕，自己使用之外，还可以带回第九区出售。” 　　“想必诸位也知道，通过第八区和十一区的交易，松鼠和黑蜘蛛赚了多少。” 　　听着猫爸描绘的场景，闪蝶双眼发亮。 　　再听到猫爸粗略估计的利润，翅膀扇动得更快，萤粉飞舞间，当场拍板：这生意做得，房子他们租了！ 　　猫爸揣起爪子，敲定契约之后，由松鼠带着闪蝶去选房子。 　　从二道贩子进化到包租公，他已经能预期到伟大的“钱景”，不由得抖起胡子，笑眯双眼。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集市 　　连日大雨浇不灭齐乐赚钱的热情。 　　遇到大雨阻路，反而更加方便他和交易对象详细商谈。 　　以闪蝶为开端，猫爸发现新的商机，立志成为包租公。 　　在“钱景”的催动下，先后同仓鸮、原生乌鸦、原生鹿以及远道而来的原生骆驼达成契约，以每月五枚晶核的价格，向他们租赁房屋。 　　由于不限定晶核种类，对首批租客而言，租金算不上高，完全就是白菜价。 　　以仓鸮为例，他们的主食是啮齿异兽，这个种类的异兽数量庞大，而且繁殖速度相当快。在掠食者较少的地区，一度泛滥成灾。 　　以该类异兽为目标，亚斯和亚兰合作捕猎，一次就能凑足两到三个月的租金。 　　原生鹿喜欢食用变异植物，不需要多费心思，在吃饭时省下一点，租金轻松到手。 　　原生乌鸦和原生骆驼更不用说，比不上海洋中的土壕，也称得上是陆地大户，在定下契约当日，就付足半年的晶核。 　　捧着到手的晶核，猫爸不由得咧开嘴角。 　　包租公的职业，果然是来钱快！ 　　然而，房子租出去不算完，构建集市才是最终目标。 　　猫爸挥舞着爪子，鼓励租客们开设商铺，在集市内扩大买卖，再将交易来的货物带回领地，出售给其他原生种。 　　“药剂和矿石之外，海产和陆生异兽同样可以交易。”猫爸连续举例，帮助众人发现商机。 　　“例如生活在森林中的异兽，沙漠中就难得一见。草原捕捉来的异兽，对海洋原生种来说，风味相当独特，很多都乐意尝试。” 　　“还有淡水变异鱼，可以制作药剂的变异植物，都可以用来交易，价格会相当不错。” 　　猫爸滔滔不绝，一个个列举，说得口干舌燥。 　　众人越听眼睛越亮。不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却也差不了多少。 　　谈话结束后，租客们开始选择适合自己的建筑。 　　仓鸮喜欢住在高处，在森林上空盘旋两周，选择地下掩体东侧的尖塔形建筑。乌鸦和仓鸮喜好类似，商铺同样选在东侧，和亚斯兄弟做起了邻居。 　　原生鹿在建筑群中走过一圈，定下靠近边缘的一座平顶房屋。 　　一来，他们喜欢“脚踏实地”，对高层建筑不太感冒；二来，庞大的身形和鹿角决定了，他们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这座平顶建筑内部宽敞，在里面跑几步都没问题，完全活动得开。 　　原生骆驼没有太多要求，在空中走廊溜达几个来回，选定的房屋位于建筑群中心，最接近地下掩体。 　　第一批租客入驻，商铺陆续开起来，更多原生种发现商机，不用齐乐向外推销，纷纷主动找上门来。 　　在雨季将要接近尾声时，大部分建筑被租赁出去，商铺如雨后春笋，猫爸计划中的集市初具规模。 　　在齐乐的领地中，来自不同地区的原生种聚集到一起，近的有十一区和十二区，稍远一些的是第九区、第十区和第八区。 　　更远一点的，陆续有第六区和第七区的种群走进集市，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到半天时间就花光了带来的晶核，手提肩扛，满载而归。 　　目送三头原生长颈鹿离去，齐乐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不是他没见过长颈鹿，而是这几位的造型太特殊，长脖子上挂满了不同颜色的兽皮袋，一圈绕着一圈，远远望去，活像是裹着一条围脖。 　　除此之外，背上还背着不少。行走时，蹄印都加深半寸。 　　就运货数量而言，黑蜘蛛都要甘拜下风。 　　交易过程中，之前没有任何联系的族群，逐渐变得熟悉起来，时常会交流信息，彼此八卦几句。 　　在这种情况下，喜欢八卦的闪蝶，以及总能掌握最新消息的鼹鼠，简直是如鱼得水，很快成为集市内的“明星商家”。 　　现如今，走在建筑中间，时常能见到闪蝶在鼹鼠凑在一起八卦；原生鹿和仓鸮就几株异植讨价还价；大群的小鸵鸟扇动翅膀，跑过空中走廊，穿行在不同的商铺之前，见到合心意的商品，直接抖抖翅膀“撒钱”。 　　相比其他建筑中的热闹，原生蚁居住的区域就显得格外冷清，堪称是天然“禁地”，除了狸花父子和太岁，很少有种群敢随意靠近。 　　这不妨碍蚁群加入到贸易中。 　　先是行军蚁、随后是火蚁和黑蚁，最后连矛蚁都带着新捕捉的异兽，到集市中交换药剂。 　　矛蚁抓到的是一条变异蟒，从头至尾数过三十米，最粗的一段，两人合抱都很勉强。 　　变异蟒身披黑色鳞片，侧面蜿蜒着赤色细纹。头顶凸起形似鸡冠的肉块，后脑至脖颈长有两排骨刺。骨刺之间有薄膜相连，上面有赤红色的图案，显得十分危险，更添威慑力。 　　这种威慑能吓退一部分掠食者，对蚁群完全无效。反而增多变异蟒被发现的几率，最终被包围拿下。 　　齐乐凑近观察，发现变异蟒头顶的冠子十分坚硬，像是透明的水晶。里面充满淡金色液体，液体缓慢流动，包裹着三枚珍珠般的浑圆颗粒。 　　“那是变异蟒的晶核。” 　　帕图尼亚飞落在齐乐身边，看到变异蟒，不由得啧啧称奇。 　　听到矛蚁带来一条变异蟒，她将商铺交给法恩照顾，打算来看个究竟。事实证明，果真是来对了！ 　　“这是变异黑蟒，他们力气很大，毒性极强，连鳞片上都充满毒素。要是不幸被咬到，找不到解毒的药草，很快就会毙命。” 　　“的确是这样。”亚斯落到齐乐另一边，赤足踩在草地上，翅膀收在肩后，右手卡住腰间环扣，左手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兽皮袋。 　　“他们的晶核和血肉都蕴含很强的能量，尤其是晶核，效果比不上粉色晶核，但也有两三分接近。就我所知，在十一区和十二区，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原生种主要的捕猎对象。” 　　“主要捕猎对象？”齐乐诧异抬头。 　　“包括食草种群，都会捕猎这种变异蟒。不过他们只要晶核，剩下的血肉都会丢掉，很浪费。”帕图尼亚补充道。 　　“的确。”齐乐颔首。 　　这么大的蟒蛇，重量以吨计。 　　几吨的肉就这么白白丢掉，不浪费还能是什么？ 　　“他们的鳞片是不错的药剂材料。”亚斯打量着变异蟒，开始在心中考量，手中的药剂能换蛇皮。 　　几个月的钻研，猛禽不只能配置解毒剂，还能配置几种初级药剂，应该符合矛蚁的要求。 　　帕图尼亚对变异蟒的肉更感兴趣。 　　这个雨季，族群有不少新生的雏鸟，蟒肉味道不错，能提供优于普通异兽的能量，正好给他们尝尝鲜。 　　作为族群首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有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由于天敌太多，变异蟒变得善于隐藏，而且大规模迁出十一区和十二区。”亚斯打开兽皮袋，清点一下里面的药剂，“现如今，能抓到一条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么大的。” 　　话落，仓鸮振翅上前，向矛蚁递出兽皮袋，表示要购买蟒皮。 　　“不要全部，一截就行。”亚斯说道，“鳞片最好相对完整。” 　　靠近尾部的一段只有黑鳞覆盖，虽然一样有效，但是，亚斯最想要的还是变异蟒侧腹部的红鳞。那些鳞片毒性最强，最适合研究和配置药剂。 　　换成其他种群，仓鸮必然会提出条件。 　　但是原生蚁……还是客气些好。 　　一来是变异蟒很难捕捉，抓到一条不容易，能买到就是赚到；二来，即使是在原生蚁中，矛蚁也属于脾气暴躁的典型，亚斯可不想因为一场交易和这些大佬产生不快。 　　兵蚁查看过药剂，对亚斯点点头，表示生意可以做。 　　工蚁迅速行动起来，跳到变异蟒背上，触角摆动，爪子在鳞片上划过，明显是在询问，亚斯想要的是哪一段。 　　“可以选吗？”仓鸮试探问道，“哪段都可以？” 　　这是当然！ 　　工蚁敲击上颌，对仓鸮的怀疑很不满。 　　她们可是有原则的蚁群，做生意讲究的互惠互利，双赢！仓鸮给出的价钱不低，她们当然不介意给对方更多实惠。 　　哪怕是在做生意时，原生蚁也是惜字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和外族交流起来，偶尔会显得有些费劲。并非是她们不懂得变通，只能说习惯根深蒂固，想改变真的很难。 　　“这一段。”亚斯考虑片刻，指向变异蟒后颈的一段。 　　矛蚁用前腿划出一片区域，看向亚斯。 　　亚斯点点头。 　　几乎就在同时，裂帛声响起。 　　锋利的鳌钳扎下，切开变异蟒坚硬的鳞片，割开坚韧的蟒皮。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切下亚斯选定的蟒皮。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将蟒皮递给仓鸮，工蚁跳到草地上，蹭干净沾上毒素的前腿。留着这些毒素，不小心就会污染食物，必须尽快清理干净。 　　工蚁在草地上蹭腿时，兵蚁代替她们的位置，点点雪白的蟒肉，意思是“肉要吗”。 　　亚斯摇摇头。 　　购买蟒皮已经消耗掉他身上的大半药剂。 　　配置药剂并不容易，蟒肉虽然好，终归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不值得耗费所有存货。 　　明白亚斯的意思，矛蚁点点头，将露出来的蟒肉切割，选最好的送给蚁后，余下的分给参与捕猎的族人。 　　单是出售晶核和蟒皮，她们就能赚得不少。蟒肉的话，能卖就卖，没人买就自己吃。 　　仓鸮收起蟒皮，走向原生鹿的商铺。 　　他要购买制造解毒剂和药剂的材料。 　　目前的成品仅有初级效果，可亚斯相信，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他能配置出中级乃至高级药剂。就像齐乐说的那样，由买家成为卖家，将自己的产品销往宇宙。 　　行军蚁和黑蚁结束捕猎，大部队从森林中返回，看到矛蚁抓到的变异蟒，都诧异的晃动触角。 　　她们在十一区这么久，怎么没发现还有这种猎物？ 　　看到她们的反应，矛蚁得意的昂起头。 　　这就是实力！ 　　被矛蚁刺激到，行军蚁和黑蚁晃动触角，就此下定决心，必然要找到更大的变异蟒，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结果就是，蓝星大佬们斗气，变异蟒集体遭殃。 　　可斗气归斗气，原生蚁行事很有规则，并不准备将变异蟒抓绝种。 　　一条接一条变异蟒被从藏身处拖出来，以为性命休矣。 　　原生蚁却没有痛下杀手，而是量一下猎物的身长和腰围，觉得不符合标准，晃晃触角，又把变异蟒团起来，囫囵个给塞了回去。 　　变异蟒蜷缩在洞中，鼓起勇气探出头，看向远去的蚁群，许久都想不明白，这些大佬究竟打算干什么。 　　闲得无聊抓蛇玩吗？ 　　齐乐询问过帕图尼亚，得知变异蟒的味道相当不错。决定从矛蚁手中买下一段，给小猫尝鲜。 　　想到小猫，猫爸不由得又想叹息。 　　小猫打定主意，要在第八区圈定领地。猫爸实地考察过，那片地界接近海边，和猞猁居住的岩洞也不远，无论是去找海中的玩伴，还是联络小猞猁，都是相当方便。 　　太岁已经请鼹鼠帮忙，在小猫的领地中挖掘地道。看样子，是决心和小猫继续呆在一起。 　　小猫决心要独立，猫爸不能泼凉水，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但每每想到小猫长大要离家，都忍不住感到失落。 　　他不能阻止，还不能沮丧一会？ 　　可沮丧归沮丧，为让小猫住得安全，猫爸特地和海龟伊桑打过招呼，希望对方能在有空时照顾一下。 　　“放心。”伊桑答应得很痛快，“我会尽量多上岸，到森林边界走一走。如果有谁敢欺负你的孩子，我会让他好看。” 　　说话间，海龟伸长脖子，抬起前肢，用尖端点了点齐乐的肩膀。 　　猫爸眼角微抽。 　　认识这么久才发现，原来伊桑也称得上是只“社会龟”。 　　仔细想想，不社会一点，能占据这么大一片资源丰富海域？ 　　明显不可能。 　　继海龟伊桑之后，猫爸又去拜访达利亚，告诉猞猁妹子，自己的儿子就要搬到第八区，住的地方离她不远，还请多关照。 　　对于小猫将领地选第八区，达利亚并不感到奇怪。 　　“猫科原生种的雄性独立之后，大部分都会主动离开父母的领地。” 　　在达利亚的族群中，雌性会聚到一起照顾幼崽，成年雄性很少参与，甚至基本不会露面。有的亚成年会帮母亲照顾弟妹，等他们长大，就会变得和父亲一样，走上“渣猫”的道路。 　　阿什想要带着阿圆生活，称得上是极其罕见。 　　在猞猁妹子看来，小猫长大后离开，实属于理所应当。要是一直留在齐乐的领地，那才让人感到奇怪。 　　“不只是猫科原生种，很多种群都有类似的习惯。” 　　“雌性幼崽长大后，多数会留在母亲身边。雄性必须在长大后离开，如果不离开，很可能会酿成冲突。” 　　“有些异兽甚至会杀死不肯走的雄性。哪怕他们曾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将幼崽养大” 　　达利亚的话很残酷，也很现实。 　　齐乐自认不是这样的家长，他甚至期待着儿子住在自己附近。但小猫却严守规则，加上太过懂事，坚决要离开十一区。 　　猫爸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距离小猫离家还有一段时间，父子俩不需要马上分开。即使分开，有集市存在，小猫也会时常回来。 　　为了多和孩子见面，猫爸更鼓励小猫，在集市中开一间商铺。 　　“商铺？”小猫看向齐乐，先是不解，很快又竖起耳朵，大眼睛晶晶亮。 　　“三虎他们暂时不能登陆，你可以代替他们出售海产。”猫爸本是临时起意，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正好适合小猫。 　　“你们可以合伙做生意，赚来的利润按比例划分。” 　　海洋原生种可以登上陆地，但停留时间有一定限制。长时间离开海水，不至于威胁到生命，不舒服却是一定的。 　　小猫和小虎鲸、小海豚交好，同小海狮及小海豹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最近一段时间，还多出一批小海蛇。 　　这些都是属于他的资源。 　　只要有心并愿意为之努力，幼崽们开办的商铺，未必不能在集市中占据一席之地。 　　小猫跟在齐乐身边，眼界愈发开阔。猫爸只是提出大概，一切细节都是由他和小伙伴们完善。忙着商铺的事，小猫时常会不见踪影，临近傍晚才会回来。 　　就当是为今后的生活演练，猫爸调整心态，逐渐也开始习惯。 　　齐乐和矛蚁有一定交情，以相当优惠的价格买到蟒肉。 　　雪白的蛇肉近似透明，从边缘切下一片，送到嘴里，齐乐顿时眼前一亮。 　　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味道好得不能再好，和他之前吃过的种类截然不同。没过多久，熟悉的热量开始蹿升，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感觉格外舒服。 　　“好东西！” 　　齐乐看着蟒肉，忍不住又切下一片，然后又是一片。 　　不到片刻时间，蟒肉已经被他挖掉拳头大的一块。看看剩下的蟒肉，猫爸舔舔爪子，跳下金属台，再次向矛蚁走去。 　　机会难得，好东西送到眼前，绝对不能错过，必须能买多少买多少！ 　　如果可以，齐乐甚至想把剩下的变异蟒全部买下。 　　可想归想，他不能真这么做。敢将蟒肉独吞，其他原生种的眼神就能把他烤熟，成为一只浑身冒黑烟的烧烤狸花。 　　临近傍晚，整条变异蟒被分割干净。 　　蟒皮主要被猛禽买走，五分之一的蟒肉归了乌鸦妹子、齐乐和集市中的原生种，剩下的都被蚁群消化。 　　有的原生种动作太慢，连根骨头都没捞到，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变异蟒的晶核被矛蚁蚁后留下，打算做什么用处，暂时不得而知。不过齐乐听闪蝶和鼹鼠八卦，说是矛蚁蚁后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晶核很可能被用来装饰屋子。 　　乍听此言，猫爸直觉就是不可能。 　　原生蚁后，霸气强悍，大佬中的大佬，怎么会像闪蝶说的一样。 　　现实却给予他致命一击。 　　受到矛蚁邀请，走进蚁群暂居的建筑中，看到眼前的情形，猫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空空荡荡的房间，如今堆满晶核，五颜六色，斑斓耀眼。矛蚁蚁后趴在晶核上，居高临下，姿态威严。 　　猫爸立起耳朵，张大嘴巴。 　　原生蚁的外形，巨龙的个性，这是什么样的进化？ 　　矛蚁同齐乐会面的原因很简单，她们也希望在集市中开设商铺。 　　“我会留下一部分族人，负责沟通联络。”矛蚁蚁后说道，“另外，我打算购买几艘飞行器，方便族人往来和运送货物。” 　　“我有更好的建议。” 　　矛蚁决定在集市中开设商铺，齐乐自然求之不得。明白对方担心联络的问题，当场打开空间纽，取出两部通讯器。 　　在抵抗外来海盗时，齐乐曾将通讯器借给蚁群。 　　这两部属于赠送，不收半枚晶核。 　　“使用通讯器，联络更加方便。关于运送货物，我想飞船比飞行器更好。” 　　“飞船？” 　　“是的。”齐乐笑着说道，“松鼠使用的那两艘，想必你也看到了。之前战争中的缴获，很快都能修复好，陆续投入使用。如果你有意向，不妨多留几天，看一看修好的飞船。” 　　“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再购买飞行器。” 　　矛蚁蚁后想了想，决定采纳齐乐的建议。 　　天色渐暗，齐乐走出矛蚁的居处。 　　展眼望去，集市中一片灯火通明。 　　空中走廊垂下发光的藤蔓，大部分是由原生鹿和松鼠移栽。 　　建筑前升起各色彩灯，外罩透明的玻璃，里面是各种发光的矿石和晶核。如果异族商人和海盗走进这里，百分百会惊掉眼珠子。 　　价值连城的晶核，难得一见的变异植物，竟然被当做光源？ 　　简直是暴殄天物！ 　　无论如何惊讶，现实却是，在联盟中能卖出天价的晶核，于蓝星种群而言，只要不是珍惜种类，都属于生活中常见的物品。 　　尤其是在松鼠掌握种植方法，开始大规模种植藤蔓，农场形成规模之后，齐乐根本不缺晶核，在集市中开设商铺的原生种也是一样。 　　进入深夜，习惯白天活动的种群陆续关闭商铺，要么返回领地，要么留在商铺中休息。 　　夜行的种群则是精神百倍。 　　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在夜间营业的商铺都开在领地西侧，并且会刻意放低声音，不如白日里嘈杂。 　　小猫从第八区返回，同行的除了太岁，还有达利亚母子。 　　夜间集市开设不久，猞猁母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达利亚的表情始终严肃，看不出什么。小猞猁则掩饰不住好奇，不断的探头张望。少年猞猁也是耳朵晃动，很想走进去看一看。 　　“夜间集市很好玩，也有不少好东西。”齐乐笑着说道，“可以让齐宁带他们过去。” 　　达利亚的视线扫过，猞猁兄弟立刻抬起头，满怀期待，四只大眼睛的一同闪亮。小猞猁撒娇的叫了两声，引得猞猁妈妈心软，到底点了点头。 　　毛团立刻欢呼一声，拉着兄弟就要过去。 　　小猫将要迈步，被齐乐叫住。 　　猫爸从空间纽中取出蟒肉，递给小猫，口中道：“和阿什阿圆一起吃。” 　　“谢谢爸爸！” 　　小猫蹭蹭齐乐，叼起蟒肉，朝小伙伴跑了过去。 　　猫爸看向达利亚，一拍脑袋，又取出一块蟒肉。结果肉还在爪子上，一头变异羚羊突然砸到跟前。 　　“送你的。”达利亚收起金属盒，舔舔爪子，“听齐宁说你喜欢吃这个，就给你抓来了。” 　　“谢谢。” 　　“不用。”达利亚抬起头，“比起你对我的帮助，几只异兽不算什么。还想吃哪种可以告诉我，只要能抓到，我都会给你抓来。” 　　看着妹子，猫爸感动之余，总觉得有点不对。 　　拨拉着变异羚羊，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突然间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继绿妹子之后，他又被猞猁妹子霸道总裁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发展 　　十一区的集市逐渐走上正轨，在旱季即将到来时，已经形成相当规模。 　　消息像长了翅膀，越传越广大，往来交易的种群越多越多。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集市内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连一些少见的种群都会偶尔出现，例如沙漠蛛蜂。 　　和齐乐认识的蜂群不同，沙漠蛛蜂性情孤僻，喜欢独来独往。翅膀是鲜艳的亮红色，身体则是宝石一般的蓝。在集市出现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沙漠蛛蜂擅长捕捉节肢异兽，最喜欢的食物是变异狼蛛。 　　发现沙漠蛛蜂的身影，长腿女士们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急促敲击口器，警告小蜘蛛，在蛛蜂离开之前，不许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敢不听话就用吊起来抽！ 　　虽然沙漠蛛蜂很少捕猎黑蜘蛛，但事无绝对，小心总无大错。 　　对于其他种群的反应，蛛蜂并没放在心上。找到几只大胡蜂做向导，在集市中逛了一圈，很快将带来的晶核花去大半，换成药剂和异兽肉，以及鱼虾等海产。 　　“那边的商铺有空间装置出售。”一只大胡蜂开口道，“可以把买来的东西装进去，方便携带。” 　　她指的方向，是位于集市中心的一栋建筑，也是齐乐开设的商铺。 　　随着地面建筑陆续租赁出去，猫爸正式开启包租公生涯，单是每月的租金，就能让他赚得盆满盈钵。但他并未止步不前，二道贩子的生意一直没停，反而进一步扩大。 　　出于多种考虑，齐乐对出售的商品种类做出调整，异族商品之外，仅代海洋原生种出售海产，其他不再列入名录。包括海产生意，他都是和松鼠、黑蜘蛛共同经营。 　　随着猛禽的研究成果开始井喷，陆续开设商铺，就药剂生意而言，他不再是独一份。 　　换成空间设备和飞行器，目前仅有他的商铺出售。不从他这里购买，就只能前往异族基地。 　　迄今为止，多数原生种仍对基地抱持谨慎态度，不会主动进攻，但也不会轻易接近。走进基地购买商品，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就目前来说，该类商品，猫爸依旧是独一份。 　　好在齐乐并不黑心，价格定得相当合理，绝大多数买家都可以接受。 　　沙漠蛛蜂走进商铺时，猫爸刚刚送走几只矛蚁。用爪子捧起晶核，打算收紧空间纽。 　　“你好。”沙漠蛛蜂很有礼貌，收起翅膀，向齐乐道明来意，“我听说你这里有空间装置出售。” 　　闻声抬头，看到地上的十几个兽皮袋，猫爸面露恍然。 　　有的原生种可以自己运货，例如长颈鹿；有的无法自己搬，就以晶核为报酬，请黑蜘蛛帮忙。沙漠蛛蜂不具备第一个条件，也被黑蜘蛛敬而远之，一次购买这么多商品，的确需要空间设备。 　　生意上门，猫爸自然不会拒绝。 　　请蛛蜂稍等，飞快收起晶核，取出几个空间纽和金属盒，并排放在一起，讲明使用方法和优缺点。 　　“金属盒不能长期保鲜，适合短途运输。开启和使用需要耗费晶核，优点是价格便宜。” 　　“空间纽使用方便，可以长期储存各种货物，但价格要贵一些。” 　　听完猫爸的介绍，沙漠蛛蜂没有犹豫，直接选择空间纽。对她来说，商品好就成，价钱不是问题。 　　收到晶核，猫爸亲自做演示。 　　沙漠蛛蜂将十几只兽皮袋收进空间纽，顿觉轻松许多。 　　对于这笔生意，双方都很满意。 　　猫爸数着空间纽，笑眯双眼，挥着爪子，招呼蛛蜂下次再来，活脱脱一只招财猫。 　　沙漠蛛蜂侧过头，表情古怪的看了狸花半晌，郑重颔首，迈步走出商铺。 　　离开商铺后，蛛蜂向大胡蜂告辞，并送出晶核作为感谢。已经买到足够的货物，她决定即刻启程，返回自己的领地。 　　“帮忙是应该的，这些就不用了。”大胡蜂推开晶核，笑道，“下次来，给我们带只狼蛛就可以。” 　　大胡蜂坚决不收，沙漠蛛蜂只得收起晶核，承诺下次来，一定给她们带几只变异狼蛛。旋即展开翅膀，飞上半空。 　　沙漠蛛蜂离开时，十几只原生种正背着兽皮袋走进集市。 　　他们没有到商铺中交易，而是找到熟悉的位置，和巡视的原生蚁打过招呼，待到对方许可，铺开异兽皮，摆起地摊。 　　松鼠和鼹鼠建造的房屋有限，很多原生种晚到一步，捧着晶核都没法租到。 　　有的就地取材，沿着领地外围搭建临时商铺；有的不擅长搭建房屋，干脆铺开一张兽皮，将要出售的货物摆在上面；还有的将货物背在身上，沿街售卖。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取得领地主人同意，并且给出“场地费”，要么是部分货物，要么是按交易次数付出晶核。 　　对此，多数人没有异议。少数想要破坏规矩，原生蚁和黑蜘蛛会立即出面，把挑衅的刺头赶出去。 　　非常时行非常法。 　　几百年来，蓝星各种群之间始终奉行拳头大声音响、力量为尊的原则。 　　如果不能做到雷厉风行、杀鸡儆猴，挑衅的行为必然越来越多。 　　基地颁布多项法规，采取最严厉的惩治手段，偷猎者依旧屡禁不止。 　　换到创建不久的集市，如若不能从开始就定下规矩，从源头上进行遏制，麻烦定然接踵而至，甚至会愈演愈烈。 　　最糟糕的情况，很可能变得无法收拾。 　　仔细考虑之后，齐乐请原生蚁和黑蜘蛛帮忙，在集市中加强巡视，凡是不守规矩的，立刻丢出去，不许再来。 　　效果立竿见影。 　　在行军蚁以雷霆手段处置掉一群猫鼬之后，敢生事的家伙越来越少，近乎绝迹。 　　齐乐十分清楚，这种维持秩序的方式很粗陋，只能使用一段时间。 　　随着集市规模进一步扩大，十一区开始由分割的领地组合成一个整体，必然会出现大灾发生之后，蓝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镇。 　　届时，单靠他一个人绝对不行，需要集中更多种群的智慧，制定出一系列大家都能接受，也愿意遵守的规则。 　　齐乐十分清楚，想要让集市顺利发展，城镇应运而生，并在其后稳定发展，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没有可仿效的先例，就只能在跌跌撞撞中不断摸索。 　　“这大概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齐乐单手支着腮帮子，自言自语。 　　母猞猁刚好走进商铺，听到这句话，奇怪的看他一眼。 　　妹子的表情过于威严，猫爸下意识端正坐姿，不再懒洋洋趴着，而是双爪并拢，尾巴卷过爪边。 　　达利亚转动耳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齐乐让她想起自己的兄弟。 　　她的母亲死于意外，留下的幼崽无法独立生存，最终是由她和姐姐抚养长大。 　　那只雄猞猁战斗力很强，在独立之后，占据一块广大的领地，在第三区边界，属于很少有人招惹的类型。但在抚养他长大的姊妹面前，总是会莫名紧张，完全不见平日里凶猛的样子。 　　尤其是蹲坐的姿势，几乎和齐乐一模一样。 　　走到齐乐面前，达利亚抻了个懒腰，舒服的趴了下来。 　　“我这次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猫爸竖起耳朵。 　　“是的。”达利亚说道，“是关于一群象兽。” 　　两人说话时，十几只刺猬和豪猪从商铺前经过。 　　刺猬拖着超过自身五、六倍的兽皮袋，里面装着他们抓到的异兽。豪猪背着从草原搜集的变异草，还有不少新鲜的变异野果。 　　刺猬和豪猪在集市中相遇，可谓是一见如故，彼此交换消息，不断交流心得，例如哪家商铺开出的价钱更合理，到哪里又能获得最新的药剂。 　　字里行间，提及小猫开设的店铺。 　　除了海洋原生种，猞猁兄弟也成为小猫的生意伙伴。小虎鲸和小海豚没办法长期登岸，干脆专心捕猎，小猫和小猞猁负担起在集市中交易的责任。 　　小猫请松鼠帮忙，将两座建筑打通，之间用长桥连接，将商品全部陈列其上，让买家一眼就能看到。 　　此外，小猫还请鼹鼠帮忙，专门搜集信息。如果有人想求购某种海产，集市中暂时没有，可以到商铺中登记，他们会帮忙搜寻，基本都能让对方满意。 　　齐乐很惊讶。 　　这算不算异界版的“代购”？ 　　儿子如此有生意头脑，猫爸自然感到骄傲。 　　有一段时间，齐乐逢人就要举起爪子，指着小猫的店铺说道：“瞧见没，那是我儿子的！” 　　小猞猁和小猫合伙做生意，达利亚前来十一区的次数明显增多。偶尔遇到带着小鸵鸟的娅姆和图姆，三位母亲会凑到一起，热烈讨论起各种私密话题。 　　鸵鸟父亲被撇到一边，说是雄性碍眼。 　　猫爸也想避开，结果被雌鸵鸟一翅膀捞回来：“走什么走，一起来！” 　　猫爸趴在鸵鸟辣妈身边，爪子揣起来，胡须耷拉着，泪流满面。 　　他自认是“妇女之友”不假，可他终归不是雌性，类似于“妈妈手册”一类的话题，他真心不适合参与。 　　奈何鸵鸟和猞猁压根没这么想，对他的抗议视而不见。 　　乌鸦妹子和金雕御姐加入讨论，看着蔫嗒嗒的猫爸，知道他因何沮丧，爽朗的笑出声音。然后将猫爸抱进怀里，轮番施以胸埋。 　　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猫爸都会四十五度角望天，目光明媚而忧伤。 　　有这样的待遇，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见齐乐在说话时都能走神，达利亚觉得很有趣，抬起爪子拍拍，猫爸没反应；又拍拍，猫爸才转头看过来。 　　“我在第八区边界发现一小群变异象兽。”达利亚收回爪子，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们应该是在迁徙途中，正在森林边缘觅食。” 　　大部分变异象兽居无定所，和行军蚁一样常年迁徙，四处寻找食物。由于迁徙路线很多，想遇到一群并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 　　“这些变异象兽是从第四区过来，比不上第二区的种群，但也十分难得。他们的晶核能量很强，肉也很好吃。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抓？” 　　变异象兽喜欢集体行动，单凭达利亚自己，无法引开其他象兽的注意，成功对目标下手。有齐乐加入，就能将目标从群体分离出来，成功概率大大提高。 　　“还可以带上幼崽。”达利亚继续道，“能成功捕捉象兽，今后面对其他异兽，都不会是问题。” 　　变异象兽体积庞大，战斗力在异兽中首屈一指，甚至不亚于原生种。想要成功捕捉他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于幼崽来说，以象兽为目标，磨练捕猎技巧，的确是难得的机会、 　　考虑片刻，齐乐点头道：“什么时候行动，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带齐宁一起去。” 　　“好的。” 　　达利亚站起身，决定返回第八区。 　　她是趁着象兽休息，才抓紧时间来见齐乐。必须尽快赶回去，以免失去目标踪迹。 　　“象兽喜欢吃变异芭蕉，刚刚来到第八区。在将区内的食物清空之前，他们不会轻易离开。”达利亚说道。 　　“我会跟着他们，确定他们的路线。等时机成熟，我会让阿什来找你。” 　　猫爸想了想，从空间纽中取出一枚通讯器，递给达利亚。 　　“用这个更方便。” 　　达利亚没有拒绝，学会使用方法，迈步走出商铺，叫上两个儿子返回领地。 　　阿什和阿圆分别背着一个金属盒，用异兽皮包裹起来，绑在身上。里面是半个月的交易收获，一部分自己留下，一部分送去海边，由海龟转送给其他生意伙伴。 　　猞猁母子离开之后，小猫结束一天的营业，关上商铺大门，一路小跑，来到齐乐身边。 　　“爸爸，我赚了这么多晶核！” 　　小猫打开空间纽，将分得的利润全部取出，挺起胸脯，满脸写着：夸我吧，快夸我吧！ 　　齐乐向来不介意做一个惯孩子家长，爪子拍拍身边，示意小猫过来。等小猫趴到身边，一下下舔着他的耳朵和脸颊：“儿子，好样的！” 　　小猫眯起双眼，翻过身，露出柔软的小肚子。 　　猫爸举起前爪拍了拍，抖抖胡子，继续舔着小猫的脸颊。 　　当夜，十一区下了一场大雨，雷声轰鸣，闪电撕开云层。 　　雨势实在太大，夜间集市被迫提前结束。 　　无法返回领地的原生种，只能在猫爸的领地借宿。建筑不够用，松鼠大方打开舱门，允许众人登上飞船，在船舱中休息。 　　当然，不是免费，按人头收取住宿费。 　　“每人一枚晶核。”黑松抱着爪子，开出价钱。 　　来交易的原生种，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晶核。之前交易出去的，可以用货物做抵偿或是抵押。做抵押的，只要在一段时间内偿清住宿费，就能把货物取走。 　　大部分原生种都是第一次登上飞船，看什么都感到好奇。 　　松鼠充任向导，为众人引路，带他们参观起整艘飞船。 　　“这是传送带。”松鼠指了指铺设在走廊中的金属长桥。 　　长桥共分上中下三层，是考虑到松鼠的身形，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建，大大提高了机动性和工作效率。 　　“穿过拐角是轮机仓。” 　　“上面一层是船员休息室。” 　　“指挥仓位于船艏，那里暂时不对外开放。” 　　在场的原生种，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 　　熟面孔也就罢了，大家做久了生意，今后说不定还会交易飞船，即便进入指挥仓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生面孔，该有的警惕不能少。不管今后关系如何，现阶段都必须谨慎。并不是说对方一定有坏心，但小心总无大错。 　　松鼠和鼹鼠都吃过类似的亏，胡狼带着鬣狗意图抢劫，让松鼠极端愤怒；猫鼬引来穿山甲，差点毁掉鼹鼠的家。 　　吃一堑长一智，在没有足够的信任之前，绝不能有任何放松。 　　参观过程中，两只小刺猬好奇的爬上舱顶，被长辈抓下来，团成球教育。豪猪试着劝阻，结果没留心，背部的尖刺飞出去，好巧不巧，扎中一头野猪的臀部。 　　野猪回头瞅瞅，登时勃然大怒，从鼻孔哼气，就要来一个原地冲锋。 　　是原生鹿出面，居中调停，才没真的打起来。 　　出现这段插曲，参观只能中途停止。 　　松鼠引领众人登上升降梯，分别把他们送进舱室，其后关闭通往指挥室的通道，飞船内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再不闻半点嘈杂的声响。 　　雨声连续不断，伴着电闪雷鸣，仿佛永不会停歇。 　　翌日清晨，齐乐走出地下掩体，本以为仍会是满天乌云，未曾想，金属板刚刚推开，就有温暖的阳光从头顶洒落。 　　没有任何准备，眼前一片光亮。 　　猫爸本能的眯起双眼，将爪子搭在额前。 　　大雨之后，林地间小溪潺潺。 　　几条透明的溪流穿过齐乐的领地，绕过银灰色的建筑，水面反射彩光，似流淌的玉带。 　　参天古木，枝繁叶茂，挡不住破云而出的红日。 　　耳边能听到雀鸟和黄莺清脆的鸣叫，林风拂过，潮湿的气息在阳光下蒸腾，很快被草木的清香取代。 　　等到双眼能适应阳光，齐乐走出地下掩体。 　　小猫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跃跳过跟前的积水，在阳光照耀下，柔软的皮毛闪烁金光。 　　借宿的原生种陆续醒来，走出房屋和飞船。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无不是面露喜色。 　　“雨季结束了！” 　　旱季的到来，意味着不必再忍受没日没夜的大雨，不需要担心领地被洪水淹没。少去洪水的威胁，不用再为食物发愁，更不用担心凑不齐足够的晶核，无法换取急需的药剂。 　　在场原生种，有一个算一个，从未如此欢迎旱季的到来。 　　吃过早饭，商铺陆续开始营业。 　　由于天气转好，从其他地区赶来的种群变得更多，领地中越发热闹。许多齐乐没想到的生意，例如原生刺猬的烤肉摊，都在喧闹声中开张。 　　鸵鸟们没有忙着做生意，而是走进林间，寻找新生长的蘑菇。 　　“雨季结束，旱季刚开始的几天，蘑菇的味道最好。” 　　等小猞猁抵达，小猫的店铺也变得热闹起来。 　　药剂和海产摆出来，没到半天时间就售出去大半。小猫不得不前往地下掩体，取出更多货物，补充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货架。 　　原生蚁和黑蜘蛛开始例行巡逻。 　　只是原生蚁的队伍中，少去了行军蚁的影子。 　　“我们准备启程。”蚁后麦娅亲自来向齐乐告辞，“我们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区，否则会对当地生态造成破坏。” 　　行军蚁的捕猎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 　　整颗星球上，没有她们抓不到的，只在于想不想动手。 　　这样恐怖的效率，又有如此庞大的数量，注定她们站在食物链最顶端。 　　如果养殖外星异兽的计划成功，兽群形成一定规模，行军蚁或许可以过上半定居生活，但在现阶段，她们不能长时间停留，必须尽快启程。 　　“立刻就走吗？” 　　“是的。”麦娅站在齐乐对面，点点前腿，示意他靠近，“我听说矛蚁要买飞船？” 　　齐乐点点头。 　　“我也买。”麦娅晃动触角，立刻有兵蚁送上晶核，“不需要多，一艘就够了。” 　　“这样的话，需要和我一起去异族基地。”齐乐说道。 　　“去异族基地？” 　　“除了松鼠使用的飞船，其他都在异族基地。根据之前的约定，今天就可以去接收。”齐乐说道，“你们可以直接驾驶飞船离开。不熟悉船上操作，可以请异族进行演示。” 　　“他们会愿意帮忙？”尽管和希雅尔有过短暂联手，蚁后对异族的观感始终平平。 　　“即便他们不愿意帮忙，还有我，我的驾驶技术不比松鼠差。”猫爸咧开嘴，“实在不行，也可以购买空间纽，将飞船装进去。” 　　“我知道你们必须离开，但是，留下少部分族人总没问题？” 　　“可以让她们留下学习，等到熟练掌握飞船操作，再去同你们汇合。” 　　“利用通讯器，不必担心失去联络，找不到彼此。” 　　考虑片刻，蚁后采纳了齐乐的建议。 　　猫爸打开通讯器，告知小猫他准备动身前往基地。 　　“如果有事，就和松鼠商量。遇到有人找麻烦，就去找黑蜘蛛和原生蚁。” 　　不是他故意多此一举，实在是小猫现在太忙，店铺里人挤人，想挤进去不是一般困难。用通讯器反而更快。 　　“我会记住的。” 　　小猫用力点头，身后嘈杂一片，可见生意火爆。 　　猫爸又和留在领地的矛蚁打招呼，邀她们同行。 　　待到蚁群集合，猫爸登上飞行器，爪子一挥，向异族基地进发。 　　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十一区，气势惊人。从上空俯瞰，活似蜿蜒在林间的两条长龙。凡是大部队经过，异兽尽数走避，唯恐被蚁群盯上，没等享受阳光就丢掉小命。 　　距离基地大门百米左右，蚁群停住，不再继续前进。 　　猫爸驾驶飞行器上前，本想联络希雅尔，猛然想起船长大人不在蓝星。只能退而求其次，联络暂代指挥职责的加斯帕斯。 　　接到齐乐的通讯，知道不是原生蚁突然翻脸，打算围攻基地，加斯帕斯下令解除警报，由莫兰和艾希利亚带齐乐前往航空港，接收已经改建完毕的飞船。 　　见到齐乐，绿妹子很高兴，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 　　艾希利亚朝齐乐身后看看，没有发现松鼠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 　　撸毛团会上瘾，船长大人如此，妹子亦然。 　　与此同时，母星的审判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议长赫提坐在审判席左侧，视线扫过特里斯坦将军，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阿莱克图，表情阴沉似水。 　　审判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迈步走进。铂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冰冷的双眸扫过，正对上赫提阴沉的视线。 　　希雅尔微微一笑，礼貌的向议长颔首。 　　赫提的脸色变成更加难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邀请 　　宽敞的室内，被告席位于中心，正面是审判席，左右两侧环绕数排阶梯长椅。 　　证人席位于审判席右侧，相对被告席的一面，升起透明防护罩，为的是防止审判过程中出现意外，有被告突然发狂，或同谋心生歹意。 　　近百面虚拟光屏在室内展开，高低错落，占据不小的空间。 　　大部分光屏背后，是参与旁听的氏族成员。 　　这次审判由四位总督发起，涉及议长赫提以及舰队上层人员，在星宿间引起震动，旁听者几乎囊括联盟内所有高等氏族。 　　作为原告，阿莱克图总督和卢卡斯总督坐在右侧第一排长椅，接近审判席的位置。星宿四总督阿博斯和星系二总督萨迦坐在两人身后。 　　四位总督都是一身氏族长袍，手握权杖，不时侧头低语，将彼此的关系摆上台面，不做任何遮掩。 　　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足以将阴谋的策划和推动者定罪。但定罪之后，是否能切实执行，依靠的只能是实力。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有人想要徇私枉法，最好仔细想一想，四个星宿的舰队联合起来，将是多么恐怖的力量，为了注定走下权利顶峰的某些人，是否值得和这股可怕的力量为敌。 　　阿莱克图移动目光，视线先后扫过几名等待传讯的被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希雅尔以蓝星基地指挥官的身份出席审判，在必要时，也会出庭作证。进入审判厅后，十分自然的走到几位总督身边，有礼寒暄，在萨迦总督身边落座。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有议员走进室内，旁听席很快坐满。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议长赫提和特里斯坦将军的脸色都很难看。 　　赫提知道自己陷入困境，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脸色愈发阴沉。 　　特里斯坦后悔之前的错误决断，虽然面上力持镇定，想到有可能失去的一切，禁不住攥紧手指，目光中满是杀意。 　　两人身边聚集二十多名议员和舰队人员。 　　多数脸色阴沉，少数惶惶不安，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命运。 　　审判厅大门关闭，虚拟广屏同时亮起。 　　审判长站起身，单手按在联盟法典之上，宣告审判必将维持公正，惩处罪人，不罪及无辜者，对受害者予以最大正义。 　　誓词宣告完毕，审判厅正前方展开一面巨大的光屏。 　　书记官开启记录仪，屏幕中开始滚动文字，逐项列出审判的具体程序，以及审判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在场众人承诺将遵照法典，严守程序规则。通过屏幕旁听的氏族成员，也承诺将尊重法典尊严。 　　一切就绪，审判正式开始。 　　首先，是卢卡斯总督提出的控告。 　　由于塞缪尔已经死亡，袭击星宿六的海盗也不见踪影，第一被告缺席审判，作为塞缪尔的直属上司，特里斯坦将军必须接受讯问。 　　以特里斯坦的身份和地位，本可以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可以不出席审判，让书记官代为接受问讯。 　　今时不同往日，内古斯特将军摆明站在他的对立面，舰队中支持他的力量锐减。加上四位总督联合施压，事情不可能含混过去，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被告接受讯问。 　　特里斯坦站起身，迈步走向被告席。 　　身为一名高等氏族、联盟将军，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被质疑和嘲讽包围，从未受到过这般羞辱！ 　　怒火在胸中燃烧，特里斯坦发誓要报复，杀死将他逼入困境的所有人，用鲜血和生命洗刷今天的耻辱！ 　　没有第一个接受讯问，议长赫提并未因此松口气。他十分清楚，没有奇迹发生，他早晚会站上被告席，陷入比特里斯坦更深的困境。 　　比起特里斯坦，他具备的优势更少。 　　卢卡斯和阿莱克图总督发起控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流言四起，边界星球都有听闻。 　　事情发展到今天，不只赫提被怀疑同海盗勾结，第一氏族的荣誉也被玷污。家族对他很不满，有半数以上的长老甚至主张放弃他。 　　赫提心中明白，如果家族决定同几位总督讲和，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他唯一能祈求的就是，事情不会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不会在审判刚开始就让他陷入绝境。 　　特里斯坦站上被告席，身周立刻升起能量屏障。 　　审判长向书记员点头。 　　书记员滑动控制板，屏幕中逐项展示卢卡斯总督提供的证据。其中就包括希雅尔从边界运回的物证，以及萨迦总督在母星期间，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取得的证言。 　　看到屏幕中的画面，特里斯坦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脸色越来越难看。 　　依照联盟法典，塞缪尔已经死亡，没有直接证据，不能因为他是塞缪尔的上司，就轻易将他定罪。可这些人的证言太过要命，即使找不到他下达命令的证据，也会令他被视为同谋，甚至很可能是主谋。 　　在原本的预想中，为这件事负责的该是赫提！ 　　证据播放完毕，审判厅内一片寂静。 　　审判长询问卢卡斯总督，是否对证据有其他补充。 　　“没有。”卢卡斯摇头。 　　审判长颔首，视线移回来，看向特里斯坦，询问他是否对证据存在异议。 　　“有！”特里斯坦厉声道，“针对我的指控，全部是污蔑，一派胡言！” 　　旁听者交头接耳，一阵窃窃私语。 　　“您是否能提出证据？”审判长问道。 　　“我能！”特里斯坦斩钉截铁，硬声道，“我从没有在任何时间，给任何人下达过袭击星宿六的命令，也没有下令袭击蓝星，更不会坐视舰队人员和海盗勾结！” 　　“我在联盟舰队服役一百七十年，从士兵到将军，经历大小战斗百余次，歼灭的海盗更是不计其数！” 　　“翻阅舰队记录，就能发现对我的指控都是捏造，不足采信，完全是污蔑！” 　　特里斯坦的话铿锵有力，表面是为自己辩护，深思之下，十分耐人寻味。凭借往昔战功，他意图将自己摘干净，对同样被指控的赫提却是只字不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内古斯特在舰队中活动，加上四位总督联合推动，他要完全脱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将罪名全部推向赫提，随后借助家族力量，以及自己的影响力造势，向审判庭施压。 　　只要手段得当，他或许会被降职甚至剔除舰队高层，却不需要面对被关押、流放的命运。暂时蛰伏下来，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 　　届时，他会报复所有人，让他们用生命偿还今日所做的一切！ 　　脑中飞速转动，特里斯坦逐渐变得冷静，抓住证词间的漏洞，逐一进行反驳。 　　舰队记录可以更改，他的战功是实打实，做不得半点假。 　　依照联盟法典，无法证明有人动过手脚，修改系统数据和通讯记录，不能直接证明他给塞缪尔下达过袭击星宿六和蓝星的命令，对他的指控就只能是“失察”而非“同谋”。 　　讯问进行两个小时，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希雅尔向阿莱克图总督颔首，后者同卢卡斯低语两声。下一刻，卢卡斯总督向审判庭提出，要求传唤新的证人。 　　“作为海盗袭击的幸存者，他们有资格出庭作证。” 　　“这不可能！”有议员低呼道，“附属星上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想您得到的是错误情报。”希雅尔侧过头，冷声道，“这些可怜的拓荒者，在袭击中被海盗俘虏，一直关押在边界星球。” 　　“你怎么能肯定？”议员眉心紧拧，质疑脱口而出。 　　“我的确可以。”希雅尔掀起嘴角，笑容没有一点温度，“是我的舰队将他们从边界救出。在那之前，与我同行的星宿五舰队，遭到母星舰队毫无因由的袭击。”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谁发生争执，议员全身僵硬，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目光扫视四周，众人纷纷闪避，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支持他。 　　“所以，您还有什么疑问？” 　　议员脸色难看，没有继续出声，彻底沉默下来。 　　随着加斯等人陆续走上证人席，附属星上发生的一切，彻底揭开面纱，展现在整个审判庭面前。 　　他们的证言依旧无法给特里斯坦定罪，但是，塞缪尔勾结海盗却是毋庸置疑。作为塞缪尔的直属上司，哪怕他辩解自己毫不知情，也必须承担一定责任。 　　对特里斯坦来说，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 　　比起即将走上被告席的赫提，他需要承担的罪责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能量屏障解除，特里斯坦走下被告席。迈步两步，抬眼看向坐在一起的四位总督，又扫过几人身后的内古斯特和希雅尔，表情凝重，仍是心存忐忑。 　　他不相信对方费了这么大力气，会满足于定下一个“失察”的罪名，就轻易放过他。 　　接下来的审判，尤其是关于潘恩袭击星宿五舰队的指控，他要承担的罪责肯定更大。奈何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中，事情会如何发展，对方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证据，他无法预期，只能见招拆招，竭尽全力。 　　这场审判聚集整个联盟的目光，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持续几个月都有可能。 　　审判进行中途，几个星宿的舰队陆续聚集，没有马上开向母星，但也时刻整装待发。摆明昭告世人，如果得不到该有的公正，他们就要采取自己的办法。 　　母星舰队也不甘示弱。 　　尤其是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力量，即便想要讲和，不可能放弃骄傲，轻易向对方低头。 　　星系联盟之内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战争一触即发。 　　不提各星宿成员，连游走在边界的海盗和走私商都是处处小心，唯恐被巡逻船盯上，行为收敛许多。 　　相比之下，远在边界的蓝星却是意外平静，仿佛未受到任何影响。 　　齐乐前往基地接收飞船，并请莫兰和艾希利亚帮忙，为原生蚁演示飞船操作。 　　两位妹子没有拒绝，打开通讯器，从交易所叫出奥伦，又把莱亚从实验室拽出来，一同前往船坞。 　　“我需要空间纽。”猫爸说道，“不是寻常的，要能装下飞船那种。” 　　他联络过几名供货商，对方手中的存货都达不到他的要求。 　　其中两人明言，容积大的空间装置，他们的确可以搞到，但飞船往返需要一定时日，齐乐却是马上就要，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能装下飞船的空间纽？”莫兰抱着齐乐，沉吟片刻，口中道，“昨天基地来了几艘走私船，其中一艘专门出售星宿二的空间纽，应该能找到你要的种类。” 　　听莫兰提到星宿二，齐乐不免又想起萨蒂。 　　海盗妹子已经很久没在基地露面，他问过和萨蒂熟悉的海盗，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连奥尔多都说，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萨蒂的飞船。 　　无论齐乐询问几次，海盗和走私商都是摇头，就好像妹子和她的飞船凭空消失一样。 　　齐乐不想往糟糕的方面去想，但这种情况委实太不寻常。 　　“怎么了？”莫兰停住脚步，奇怪的看着齐乐。 　　“想起一个熟人。”齐乐仰起头，“星宿二的萨蒂船长，你认识她吗？” 　　“萨蒂？”莫兰想了想，点头道，“我记得，她很久没来蓝星了。” 　　“是啊。”齐乐转动耳朵，无意识踩着爪子。感受到爪下的柔软，立刻僵了一下。 　　两秒后，猫爸迅速收起前爪，谨慎的揣了起来。 　　“她和我有过约定，早在几个月前就该抵达蓝星。可她一直没露面，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担心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样啊。”莫兰沉吟片刻，说道，“我会留意，如果她的飞船抵达，或是有人提供她的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 　　“谢谢！” 　　“不用。”绿妹子捏捏猫爸的爪垫，安慰道，“海盗商船时常往返各个星系，或是到无人星球探险，她很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也或许是发现了宝藏，等到事情解决，就会再次露面。” 　　“希望如此。” 　　齐乐点点头，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要见的走私商，买下他需要的空间纽，完成和原生蚁的约定。 　　莫兰介绍的走私商专做空间纽买卖，货物品质极佳。因为齐乐的购买量大，开出的价格也很合理。 　　如果换成其他星球，走私商不介意狮子大开口，狠狠赚上一笔。 　　然而，他最近正寻求新的生意渠道，齐乐恰好满足要求。加上对蓝星的晶核很感兴趣，自然不会将价格要得太高，还主动送出大量赠品，权当是为今后铺路。 　　空间纽到手，齐乐收起大部分飞船，留下一艘，由莫兰等人驾驶离开航空港，环绕基地上空盘旋，最终降落到蚁群跟前。 　　舱门打开，猫爸率先走出。来到蚁群跟前，将装有飞船的空间纽递给蚁后。 　　“飞船不用时，可以装在里面。” 　　“货物也可以储存，不用担心天气热腐坏。” 　　齐乐原本的意思，是将空间纽作为飞船的赠品，不用另外付钱。 　　两位蚁后却是摇头，坚持给出“进价”两倍的晶核，猫爸不收都不行。 　　“不需要这么多。”实在没办法，猫爸捧起少部分晶核，剩下的留在原地，“这些就够了。” 　　“这些是谢礼。”行军蚁蚁后点点前腿，口中道，“我送出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矛蚁蚁后点头表示赞同。 　　大佬态度坚决，猫爸抖抖胡子，没有继续争辩。 　　“这才对。” 　　矛蚁蚁后抬起长腿，拍拍猫爸的脊背。由于不晓得撸猫的诀窍，力道没掌握好，差点把猫爸拍在地上。 　　猫爸“喵”了一声，坚持撑住，才没有五体投地，变成一张猫片。 　　莫兰四人走下飞船，恰好看到这一幕。 　　奥伦和莱亚咳嗽一声，同时转过头。绿妹子兴味的挑起眉尾，艾希利亚是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齐乐收起晶核，举起爪子，为彼此做介绍。 　　“有劳。” 　　与齐乐相处时不同，面对几名异族，两位蚁后都变得惜字如金。 　　“齐乐是我的朋友，帮过我很大的忙。他拜托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绿妹子弯下腰，捏捏猫爸的耳朵，“操控飞船罢了，不是什么难事，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这么客气。” 　　“和蓝星种群做朋友？” 　　蚁后打量莫兰，目光中带着审视，压迫感十足。 　　绿妹子无畏回视，眼神没有半分动摇。 　　足足过了半分钟，蚁后才终于开口：“除了那个像原生孔雀一样喜欢展示羽毛的雄性，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异族。” 　　“这是我的荣幸。”莫兰绽放笑容。 　　像原生孔雀一样喜欢展示羽毛？ 　　猫爸歪了下脑袋。 　　说的是希雅尔？ 　　想想船长大人自带的“发光”属性，好像也有几分贴切？ 　　听到蚁后对指挥官的评价，艾希利亚侧过头，肩膀抖动。 　　奥伦和莱亚对视一眼，心中都很后悔，不该轻易屈服，跟着妹子一起登船。早知如此，当真该抵死不从！ 　　“有没有哪种药剂是能清除记忆的？”奥伦问道。 　　如果有的话，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莱亚摇摇头，对奥伦偶尔的脑袋短路，不做任何评价。 　　原生蚁的学习速度很快，不到半日时间，就掌握了飞船的基本操作方法。哪怕有的部分不太熟练，开启飞船自动驾驶系统，也无需担心飞行中出现问题，发生意外事故。 　　傍晚时分，蚁群同齐乐告辞，离开十一区，向十二区移动。 　　和以往的迁徙不同，两群原生蚁都留下一部分成员，准备在集市中常驻。她们的任务是同蚁群保持联络，和其他种群进行交易，并肩负起集市内的安全工作。 　　送走两位蚁后，齐乐和留下原生蚁一同返回。 　　临走之前，齐乐向莫兰四人介绍领地中的贸易集市，并邀请他们有空来玩。 　　“我们有很多种类的商品，少部分不会送来基地，只在种群内部交易。如果想要的话，可以用药剂和空间纽交换，矿石也行。”猫爸蹲坐在地上，前腿并拢，仰头看向绿妹子，“不过，目前只限于你们。” 　　简言之，他对两个妹子发出邀请，奥伦和莱亚是顺带，集市的大门暂时不对其他异族敞开。 　　原因很简单，集市尚在发展期，规模还不大，安保力量也没达到顶尖，贸然对更多异族开放，会出现难以预料的问题。 　　即使要开放，也必须等希雅尔回来，彼此商量出一个章程，定下必须遵守的规则。有船长大人威慑，加上自身的保卫力量，凡是进入蓝星的异族，必然会收敛几分。 　　“我明白，我不会对其他人说。”莫兰单膝触地，拎起齐乐一只前爪，“我去之前会和你联系。” 　　“我们也一样！”艾希利亚补充道。随即看向奥伦和莱亚，拳头捏得咔吧作响，“你们说对吧？” 　　两名少年连连点头，不敢有任何异议。 　　蹭蹭莫兰的手背，齐乐收回爪子，同几人道别，登上飞行器。 　　目送齐乐和原生蚁走远，艾希利亚搭着莫兰的肩膀，笑道：“蓝星原生种的集市，真想马上去看看。明天我不轮值，要么明天就去？” 　　“我轮值。”莫兰抖掉艾希利亚的胳膊，低头看向手背，似乎还留着温暖柔软的触感。 　　“后天，大后天……”艾希利亚一边说一边摇头，这几天她都没空。 　　“六天后怎么样？我记得你那天也不轮值。” 　　“我倒是没问题。”莫兰看向奥伦和莱亚，“你们觉得如何？” 　　“我那天没有轮值。”奥伦道。 　　“我要做实验……” 　　莫兰和艾希利亚同时看过来，表情似笑非笑，莱亚的话立刻咽回嗓子眼，再没有提出反对。 　　回到领地后，原生蚁返回租住的建筑，齐乐找到松鼠，商量集市扩建一事。 　　由于往来交易的种群越来越多，人流量不断增大，已经连地摊都摆不下。 　　齐乐决定向外发展，将周围无主的地界都占下来，并且和鸵鸟商量，将他们的领地也囊括到集市之中。 　　两对鸵鸟夫妇痛快答应。 　　猫爸的包租公事业很成功，或许是太成功，让鸵鸟们看到商机。他们催着松鼠和鼹鼠到领地来搞建设、造房子，欢迎其他种群进驻，然后躺着收租金。 　　租客抢占领地，鸠占鹊巢？ 　　图姆轻蔑冷哼，娅姆拽过伴侣，雄鸵鸟立刻张开翅膀，高昂起脖子，闪电噼啪作响，展示强悍的战斗力。 　　“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有原生蚁。”娅姆单手扣在腰间，另一只手托起圆乎乎的小鸵鸟，“我估计不会有人真的找死。” 　　集市的问题暂时解决，齐乐准备再去海边一趟，给鲸群和海豚送去药剂。回来时，多带一些紧俏的海产。 　　出发前一日，达利亚发来讯息，她已经确定象兽的行进路线，并进一步锁定目标，随时可以动手。 　　为此，齐乐更改计划，将领地暂时交给松鼠，当天就带着小猫前往第八区。 　　“达利亚在追踪象兽。”猫爸滑动控制板，对面带疑惑的小猫说道，“我们一起去抓。” 　　听到这番话，小猫双眼发亮，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象兽 　　进入第八区的变异象兽共有六头，包括女首领，她的三个女儿以及两个外孙。 　　和动辄几十上百头的大型兽群相比，他们只能算是一个小家族。在迁徙途中，需要时刻注意掠食者，尤其是在幼崽降生之后，女首领的警惕性变得更高。 　　变异象兽体型庞大，虽然比不上第二区的长毛亲戚，在陆生异兽中也是罕见对手。 　　小象兽刚一降生，身高就能达到两米，肩背和腹部披覆鳞甲，嘴边长有三排獠牙。最初的一个月完全依靠母亲喂养，等到长大一些，就能跟着族群四处觅食，以变异植物为生。 　　象兽群经过处，树木被连根拔起，草地被大面积踩踏。若是停留时间久一些，植被将遭到大面积破坏，由水草丰美变成一片不毛之地，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变异藤蔓和变异草可以同兽群抗衡，并且会以象兽为食物。女首领的本能却总是能发挥作用，带领族群避开危险地带，专朝防御能力较低的目标下手。 　　更糟糕的是，成年象兽脾气暴躁，常会无故向其他种群发起袭击。 　　原生种不好惹，他们就专朝异兽下手。 　　哪怕不吃肉，也会追逐目标，用獠牙挑、用鼻子甩、用脚踩，直至将对方杀死为止。留下一地狼藉，方才扬长而去。 　　小象兽跟在族群中，耳濡目染，很快学到这种独特的“娱乐”方式。 　　由于他们的破坏性太大，已然被各区列为最不受欢迎的过客名单。 　　这次来到第八区，区内的异兽都变得躁动，都希望这群瘟神能快点离开。有的甚至以自身为饵，吸引区内的捕食者，希望他们能捕杀或驱赶这支兽群。 　　达利亚在追逐一群变异羚羊时，发现象兽的踪迹。其后又是在另一群异兽的引领下，确定象兽的行动路线。 　　这两支异兽群之所以如此大胆，全因象兽到来的第二天，就对他们发起袭击，全无任何理由，踩死了十多只雨季新生的幼崽。 　　他们不具备原生种一样的思维能力，却本能的知道，只有依靠原生种，才能让这些家伙好看。 　　于是乎，兽群开始故意暴露踪迹，吸引区内的捕食者，将他们带往象兽停留的区域。 　　双方依旧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但在面对外来的变异象兽群，还是能做到利益一致，暂时休兵。 　　借助树丛间的阴影，达利亚小心隐藏起身形，观察前方的象兽群。 　　阿什和阿圆跟在她的身后，屏息凝神，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妈妈……” 　　阿圆想要开口，立刻被阿什捂住嘴巴。 　　“不要打扰妈妈！” 　　猞猁少年放低声音，将兄弟捞到身边，毛茸茸的大爪子捂住他的嘴巴。 　　阿圆点点头。 　　他第一次参与捕猎，实在太过兴奋。加上目标又是象兽，一时忘记达利亚的叮嘱，才会犯下这个错误。 　　他保证不会再犯！ 　　确定小猞猁不会再出声，阿什松开爪子，示意小猞猁别乱动，小心隐藏下来。 　　象兽群正在食用变异芭蕉。 　　确切点说，是将整棵变异芭蕉连根拔起，能食物的部分全部吃掉，连树根都不放过。 　　在第八区，变异芭蕉是一种很常见的变异植物，常会成片生长，树叶、花朵、果实乃至树根都可以食用，是许多草食和杂食异兽的主要食物来源。 　　越是靠近海边，芭蕉林越是茂密，长势越好。 　　每年雨季结束，旱季开始的一段时间，正是芭蕉果实大量成熟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异兽向林中聚集。 　　捕食者守株待兔，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有丰厚收获。 　　往年，变异犀兽总能占据最多果实。 　　今年的情况变得不同，一群象兽闯入第八区。尽管不是大家族，四头成年象兽联合起来，实力仍是不可小觑。 　　双方撞到一起，势必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达利亚向前移动五十多米，潜伏在高草丛中，挂在脖子上的通讯器突然闪烁微光。 　　将身体伏得更低，达利亚按下控制键，低声道：“齐乐？” 　　“达利亚，我已经到第八区了。”屏幕中，猫爸用爪子按住小猫，让他不要淘气，“你现在在哪里？” 　　“靠近海边那片芭蕉林。”达利亚抬头张望，补充道，“这附近有一座被遗弃的白蚁丘，离我住的岩洞并不远。” 　　说话间，达利亚调转通讯器，画面正对芭蕉林，将图像传送过去，让齐乐看得更加清楚。 　　“我知道那里！”小猫兴奋道，“爸爸，我去过，我可以指路！” 　　猫爸点点头，对达利亚说道：“我马上就过去。” 　　“来时小心点。”达利亚叮嘱道，“尽量别引起注意。” 　　“明白。” 　　结束通话，达利亚收起通讯器，继续隐藏。 　　就在几句话的时间，芭蕉林中异变陡生，象兽群和犀兽群狭路相逢，已经打了起来。 　　变异犀兽体格强健，从鼻端到脊背长有两排锋利的尖刺，顶部寒光闪烁，还带有微量毒素，一旦刺中，就能短暂麻痹对手的知觉。身体两侧披有长条状的硬甲，满口的獠牙，咆哮声低沉，犹如雷声轰鸣。 　　犀兽是一种杂食异兽。 　　在雨季时，他们以其他异兽为食，偶尔吞食植物晶核。临到旱季，犀兽就会成群结队来到芭蕉林，享受甜美的芭蕉果实。 　　变异芭蕉生长缓慢，从发芽到成株，往往需要十数年。一旦长成，年年都会结果，只要根茎不遭到毁灭性破坏，能生存相当长时间。 　　异兽依靠本能生存，也会有基本的辨别能力。成年异兽都会教给幼崽，芭蕉的根可以吃，但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挖，否则明年就不会有食物。 　　可惜象兽不在其中。 　　这些大个子不只吃果实和叶子，还会将芭蕉连根拔起，连同树根一起吃掉。 　　他们和定居的异兽不同，压根不在乎芭蕉林是否会被彻底破坏，明年是不是还会结果。反正没有领地，常年迁徙，这里的变异芭蕉死绝了，再换一条迁徙路线就是。 　　破坏成性，自然不受待见。 　　这种情况下，就怪不得变异羚羊会试图吸引猞猁，将捕食者带到象兽的活动地带。闯到自家抢饭不说，吃完还要摔碗、砸锅、毁灶台，让自己没饭可吃，是只兽就不能忍！ 　　变异犀兽的寿命很长，不被原生种吃掉，至少能活几十年。 　　带头的首领见过象兽，对这群大家伙的印象极深。想到被毁掉的那片果林，登时拉响十二级警报。 　　“吼！” 　　犀兽发出怒吼，警告外来者退后。 　　象兽根本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亮出长在嘴边的三排长牙，前腿用力踏下，大地仿佛都在抖动。像是为嘲讽对方，又用獠牙铲倒一株芭蕉，咬掉树根，大口咀嚼。 　　犀兽被彻底激怒，没有硬甲覆盖的皮肤，变成岩浆般的赤红。 　　战斗一触即发，林间的异兽纷纷走避，包括潜藏在附近的几只小型原生种，都谨慎的后退一段距离。 　　听到草丛中的动静，达利亚抬起头，目光扫过去，发现一只原生棕鬣狗。 　　和斑鬣狗不同，棕鬣狗喜欢独来独往。习惯于不劳而获，面对这种大型异兽，很少会主动发起进攻，基本是捡便宜居多。 　　眯起双眼，达利亚走出阴影，竖起耳朵，亮出尖牙，摆出威慑的姿势。 　　棕鬣狗是偶尔发现这群象兽，本想等着林间战斗结束，上去捡些现成的饭吃，没想到这里还有猞猁。定定的看了达利亚一会，到底没胆子上前，灰溜溜的向后退去。 　　猞猁不好惹，带崽子的尤其如此。没便宜可占，傻子才会主动去找不自在。 　　确定棕鬣狗退走，达利亚又将注意力移回芭蕉林。 　　象兽和犀兽已经缠斗在一起，愤怒的吼声和身体的撞击声掺杂在一起。 　　战斗中，一只犀兽被象兽铲起甩飞，接连撞断两棵芭蕉树，才重重的摔在地上。缓慢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口，又一次冲了上去。 　　齐乐抵达时，兽群正忙于战斗，压根没注意到低空滑过的飞行器。 　　看到盘旋在头顶的飞行器，达利亚解除隐藏，挥了挥爪子。 　　飞行器降低高度，防护罩打开，齐乐带着小猫一跃而下。 　　太岁没有跟来。 　　在季节交替时，他会变得格外困倦，总想呼呼大睡。 　　猫爸带着小猫离开时，太岁正在地下掩体中会周公。据他之前给出的解释，这是成长过程中必经的阶段。 　　“多吃多睡才能长得快！” 　　听到这样的解释，猫爸禁不住抖抖胡子。 　　他总是会忘记，太岁和小猫一样，还是个未成年。 　　父子俩落进草丛，小猫立刻跑到小猞猁身边，两只毛球紧挨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猫爸将飞行器收入空间纽，依照达利亚示意，趴到她自己身边。 　　猞猁妹子拨开高草从，指向一片狼藉的芭蕉林。 　　“象兽群就在那里。” 　　齐乐展眼望去，正巧看到一头犀兽被象兽铲飞。 　　犀兽十分顽强，撞断几棵芭蕉树，重重砸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发起冲锋。 　　冲到象兽面前，又被铲飞。落地后再爬起来，再冲。 　　又一次被铲飞，爬起来继续冲。 　　连续几次，犀兽冲锋的速度变得缓慢，后腿明显有些跛，有很大可能跌断了骨头。 　　象兽耗费不少力气，呼呼喘着粗气。 　　尽管占据上风，到底体力损耗太大，看到又一次冲上来的犀兽，再不如之前一般自信。 　　犀兽的体重以吨计，象兽力气再大，终归是血肉之躯，不可能像机器一样，完全不知道疲惫。 　　更何况，犀兽的数量是象兽数倍，都这样抗摔，累也能累死对手。 　　发现象兽体力不济，犀兽们一拥而上，挺起锋利的尖刺，狠狠扎向象兽的肚子。此举彻底激怒象兽。 　　首领发出高亢的吼声，抬起前腿，不顾被扎伤的危险，重重踩下。 　　一只犀兽躲闪不及，当场被踩成肉泥。 　　象兽脚底被扎穿，受到毒素影响，脚步踉跄，被几只犀兽趁机围攻，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愤怒之下，彻底失去理智。 　　犀兽的毒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等到效力减弱，四头成年象兽加上两头亚成年，开始在犀兽群中横冲直撞，避开锋利的尖角，对兽群痛下杀手，发誓要将对手斩尽杀绝。 　　象兽发狂，犀兽渐渐落入下风。 　　芭蕉林被大片破坏，现场犹如台风过境。 　　“齐乐，该动手了。”达利亚低声道。 　　“不等他们打完？”猫爸转过头。 　　“这些象兽已经发狂，他们会毁掉整片芭蕉林。” 　　如果芭蕉林遭到毁灭，很多草食异兽都会挨饿，杂食异兽也会受到影响。这里是她的领地，为今后的食物考量，也不能任由象兽继续下去。 　　“我明白了。” 　　两人低语几声，很快商定行动计划。 　　猫爸示意小猫留在猞猁兄弟身边，小心的藏起来，然后沿着草丛向前，试着不引起任何注意，接近战场边缘。 　　达利亚叮嘱阿什看好小猫和小猞猁，迈步跟上齐乐。 　　猞猁少年遵照母亲吩咐，牢牢看顾两只毛球。见他们有些不老实，干脆抬起两只前爪，一只按住小猞猁的后颈，一只压住小猫的尾巴。 　　之所以如此，一是猞猁的尾巴太短，根本按不住；二小猫的力气太大，按脖子远不如压尾巴。 　　走近芭蕉林，受到的震撼比之前更甚。 　　齐乐以为自己看到过蓝鲸，不会再被其他物种的体型惊到。 　　现实却和想象中相去甚远。 　　眼前的象兽群，是齐乐看到过的最大的陆地异兽。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比这一群块肉更大的。 　　这是异兽？ 　　简直就是一座肉山！ 　　达利亚走过来，不明白齐乐为什么发呆。 　　齐乐咽了口口水。 　　“这些象兽个头很大。” 　　“他们不是最大的。”达利亚说道，“生活在第二区的长毛象兽，体型才更加惊人。”说到这里，达利亚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眼底浮现疑惑。 　　“你和鲸鱼很熟悉，没错吧？他们可比这群象兽大多了。” 　　猫爸并拢前爪，不知该如何解释。 　　鲸鱼是原生种，彼此可以沟通，体型大归大，并不会给他太多压力。 　　象兽则不然。 　　这是一群狂暴异兽，单是脚趾甲都能比上他的身高。头仰到极限，差点栽过去，看到的也只是对方的鼻孔。 　　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对方的狂躁气息。 　　这种感觉，让他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被两头犬科异兽狂追的情形。实事求是的讲，那绝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猫爸摇摇头，甩掉脑中的画面。 　　今非昔比，以现在他的，别说几只犬科异兽，拿下这群象兽照样不成问题！ 　　下定决心，猫爸的双眼变成竖瞳，锋利的尖爪弹出，轻松抓碎脚下的石块。 　　“我会将他们分开。”齐乐说道，“你可以趁机动手。” 　　达利亚点点头，伏下耳朵，潜入高草丛中，转眼不见踪影。她的位置距离齐乐不远，可就是无法找到。 　　对于猞猁的隐藏天赋，无论看过几次，仍令齐乐感到惊叹。 　　猫爸深吸一口气，转过视线，锁定芭蕉林中的目标，举起前爪，用力挥下。 　　狂风平地而起，迅速朝林中席卷而去。中途卷起几株倒伏的芭蕉，呼啸着飞了上去。 　　象兽首领正抬起前腿，要踩断一只犀兽的头骨，眼前突现黑影，被芭蕉树正面砸中，发出砰地一声。不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紧接着被狂风卷住，完全不受控制，四脚离地，径直朝天空飞去。 　　其余几头象兽陷入狂暴，压根没见到首领乘风飞天。听到她的叫声，还以为是对犀兽发出，连头都没回，继续朝目标发起进攻。 　　直到狂风袭至跟前，将他们一个接一个送上天，才发现情况不对。 　　狂暴状态尚未解除，象兽根本不去想什么原因，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困住，只是一味的愤怒咆哮，死命挣扎。 　　挣扎全无用处。 　　风团开始快速转动，没过多久，风中的象兽就被转得头晕脑胀。 　　风速稍减，象兽不识教训，吼声又上一个台阶。 　　猫爸撇撇嘴，爪子再挥，风团急速旋转，确保被困在里面的家伙，全都能享受一把滚筒乐趣。 　　象兽被困在风中，离地十数米，无法挣脱，只能徒劳的发出咆哮。到最后，连咆哮都发不出，巨型木偶一样挂在半空，和之前的狂暴形象截然不同。 　　犀兽陆续聚到一起，来不及高兴敌人被困住，就看到达利亚走出草丛，警报再次飙升。 　　达利亚不打算捕捉犀兽。 　　被象兽杀死的犀兽足有八九头，而且都是身强体健的成年异兽，可谓损失惨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再者说，这群犀兽生活在她的领地里，一次抓光了，今后就没得吃。她可不想因此“一时冲动”，灭绝一个重要的食物来源。 　　想到这里，达利亚径直绕过犀兽身侧，走向悬浮在半空的犀兽。 　　“齐乐，这头应该是首领！” 　　达利亚经验丰富，一眼就认出哪头象兽的威胁性最高。 　　她的本意是让齐乐解开风团，把象兽放下来，方便她教导幼崽捕猎。哪承想，被猫爸理解成另一个意思。 　　齐乐对猞猁妹子点点头，收紧爪子，风团骤然向内挤压。 　　空间被急剧压缩，象兽试图挣扎，却是徒劳无功。骨骼碎裂声中，被挤出肺中最后一丝空气，惨叫声都没来及发出，当场气绝身亡。 　　死去的象兽从半空跌落，发出一声钝响，砸起大片尘土和碎石。 　　芭蕉林中一片寂静。 　　犀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秒、两秒、三秒，三秒钟后，像是集体拧上发条，迈开四条腿，朝和齐乐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冲进大海也不能留在这里！ 　　原生种他们见过不少，原生种捕猎异兽，他们也没少见。可像这样简单粗暴，直接压扁的，真心没见过！ 　　太残暴了！ 　　太可怕了！ 　　简直惨无兽道！ 　　谁再说原生种中，狸花是相对温和的一种，他们就和谁急！ 　　犀兽绝尘而去，连受伤的都没落下。 　　达利亚一爪拍上脑门，很是无语。 　　“齐乐，我让你放下她，不是杀了她。” 　　“啊？”猫爸无辜的歪了下脑袋。 　　“啊什么啊？！装傻无用！”猞猁妹子亮出尖牙，“我要为幼崽指出象兽的弱点，告诉他们如何更快猎杀目标！你把猎物杀掉，他们怎么练习？” 　　齐乐尴尬的抖抖胡子，为让妹子消气，也为纠正之前的错误，选定一头个头大的，果断举起爪子，收回风团。 　　砰地一声，象兽落地。 　　小猫和猞猁兄弟走出草丛，看到这一幕，不等猞猁妹子和猫爸，小猫已经欢快的叫着，朝猎物冲了上去。 　　金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快如闪电。无影爪连续挥出，刷刷声不绝于耳。 　　坚硬的鳞甲被破开，大片剥落。皮糙肉厚的象兽，硬是被抓出数排血痕，有的竟深可见骨。 　　小猫落回地面，口中发出稚嫩的虎吼，小爪子连续挥舞，数团火球出现在空气中，燃烧片刻，嗖嗖飞向目标。 　　火球砸到象兽身上，瞬间连成一片。不到数息，象兽已经被火焰包围，在几人眼前化为灰烬。鳞甲、硬皮、血肉乃至骨骼，什么都没留下。 　　晶核是否存在，还要扒开灰烬才能知道。 　　小猫舔舔爪子，抬头看向齐乐，大眼睛亮晶晶，三个字：求表扬！ 　　齐乐咳嗽一声，肯定小猫的成绩，然后语重心长说道：“儿子，下次记得控制一下，不能全烧掉。这么多的肉，太浪费。” 　　“我听爸爸的！”小猫认真点头。 　　达利亚无语望天。 　　她早该知道，一只特立独行的狸花，注定养出一只与众不同的虎崽。 　　目光转向两个儿子，发现他们都是一脸钦佩的看向小猫，猞猁妈妈不免有些担心，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儿子会不会被一起带歪？ 　　蓝星基地 　　结束和芙丝塔的通话，奥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都没有露面。 　　房门从外部开启，莱亚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奥伦的样子，没有多说，直接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他的膝上。 　　“什么？”奥伦诧异的抬起头。 　　“午餐，不，该说晚餐。”莱亚环抱双臂，挑起眉尾，“我能猜到你是因为什么。不过，有这种结果，你早该预料到。” 　　“我明白。”奥伦苦笑一声，将托盘放到一边，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 　　“我的父亲……议长，已经被判定两项罪名。审判还没有结束，他最好的下场也是流放。而且，我的母亲说，特里斯坦为了脱罪，在审判中揭露第一氏族针对其他种族研发抑制药剂，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莱亚很想冷哼。 　　他对赫提和第一氏族只有仇恨，根本生不出半点同情。看到奥伦的样子，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出口。 　　叹息一声，莱亚上前两步，拍了拍奥伦的肩膀，权当是安慰。 　　两人之前的关系很差，来到基地之后逐渐改善，怎么说也称得上是朋友。 　　不承想，装在上衣口袋里的变异植物突然疯长，缠住莱亚的双腿。少年没站稳，踉跄两步，砸到奥伦身上。 　　奥伦反应很快，双手托住莱亚的腰，结果也被植物缠住，一同向床上倒去。 　　几乎就在同时，房门再次开启。 　　莫兰和艾希利亚出现在门后。 　　看到室内的情形，莫兰仅是挑了下眉，并没多说什么。 　　连续几次撞见，绿妹子早已是处变不惊。 　　艾希利亚则是吹了声口哨，恍然大悟道：“奥伦，你答应和我解除婚约，原来事出有因？说实话，你和莱亚一起跑，其实是早就约好的吧？” 　　奥伦和莱亚先是不解，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妹子在说什么，同时脸色一变。想要分开，植物却越缠越紧。准备开口解释，莫兰和艾希利亚已经转身离开。 　　莫兰留下一句：“明天去十一区集市，记得早点起来，别耽误时间。” 　　艾希利亚对奥伦眨了下眼，笑道：“不是求偶期，悠着点，别太晚。”视线扫过缠在两人身上的变异植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 　　房门关上，莱亚表情一片空白，连植物都忘了收起。奥伦则是目光呆滞，什么沉重、什么忧伤，早就被一巴掌拍飞，彻底烟消云散。 第一百一十八章 猞猁的教育方式 　　进入第八区的六头象兽，一头都没能跑掉，全部被齐乐和达利亚捕获。 　　一头被猫爸的风团压扁，一头被小猫的火焰烧成灰烬，死得干脆利落，剩下的都被达利亚截留，不许齐乐和小猫继续使用天赋，坚持让幼崽们学习捕猎技巧，用尖牙和利爪杀死猎物。 　　“在幼崽独立之后，天赋可以帮助他们活下去。”达利亚对齐乐解释，“但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十分重要。在幼年时期，必须多练习捕猎，尽可能熟悉猎物的弱点，才能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这是所有原生种幼崽都必须经历的过程，哪怕生活在族群中也是一样。” 　　“药剂有很大的好处，我很清楚。”达利亚抬起爪子，止住齐乐未出口的话，继续道，“但就像一棵树苗，是否能长成参天大树，从发芽那一刻开始就很重要。” 　　“药剂可以改善幼崽的体质，自身的锻炼同样重要。” 　　“通过训练捕猎，可以让幼崽知道猎物的习性和弱点，掌握更多经验，不至于将来某一天，独自面对大型猎物，变得手忙脚乱。” 　　说到这里，达利亚顿了顿，“有些幼崽离开母亲之后，无法独立生存，不是因为他们不能捕猎，而是缺乏经验。遇到强悍的异兽，难免会意外失手，轻的饿几天的肚子，重的会受伤乃至殒命。” 　　齐乐看看小猫，小猫仰头看向齐乐。 　　父子俩四目相对，一齐并拢前爪，尾巴卷过来，表示受教。 　　达利亚的话很实在。 　　就像今天抓到的象兽，一只对付起来的很容易，六只也不算什么，如果数量达到几十上百头，正面遭遇，势必要费上一番力气。 　　以小猫的战斗力，捕捉寻常异兽不成问题，体型大一些、群体生活也不构成阻碍，从他之前的战果就能看出。 　　可就像达利亚说的，若是没有经验，不懂得使用策略，遇到大型的象兽群，莽撞冲上去，吃亏倒不至于，受些挫折，空手而归却不是不可能。 　　“儿子，认真听达利亚阿姨的话！” 　　“喵~嗷！” 　　热武器可以轻松解决问题，但在现阶段，全都是用来对抗外来的敌人。贸然用于捕猎，很可能打破蓝星生态平衡。 　　经历过几百年前那场恐怖的灾难，蓝星的生态好不容易恢复，绝不能够再轻易破坏。 　　庆幸的是，不只是齐乐，绝大多数原生种都有类似的观点。纵然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他们却本能知道该保护环境，不使种群之间失去平衡。 　　阿什叼住阿圆的脖子，把他放在达利亚面前。 　　小猞猁蹭蹭达利亚，乖巧的叫了两声。 　　齐乐看得很是羡慕。 　　小猫越长越大，早在上个旱季，他就没办法再把儿子叼起来。想再体验叼着毛团四处走的感觉，现实中基本不可能，只能依靠回忆。 　　一番话说完，达利亚示意齐乐放开一头象兽，然后让小猫和小猞猁一起跟上来，亲自为他们演示，哪里是象兽最大的弱点，从哪里下爪最为省力，攻击哪个部位能最快结束战斗。 　　“象兽体型庞大，身体有鳞甲和硬皮覆盖，不要试图攻击他们的腹部，那会耗费很大体力。” 　　“记住了，凡是成群生活的异兽，锁定目标之后，都必须速战速决。” 　　“兽群一旦发狂，短时间内很难平息。不杀死大部分，他们绝不会后退。” 　　“这是不小的损失。” 　　“虽说空间装置，兽肉可以储存，总没有最新鲜的可口。” 　　象兽落地之后，甩动头颅，烦躁的发出鸣叫，挺起獠牙，不断的踏着前足，脚下发出咚咚声响。 　　达利亚绕着象兽移动，身姿灵巧，不时挥出一爪子，或是发出威胁的嘶吼，猫戏老鼠一样，逼迫象兽不断跟着她的步伐移动，在原地转圈。 　　如果是正式捕猎，她多会利用天赋，采用偷袭的方式。 　　现下是教导幼崽，她必须放慢速度，让他们看得清楚明白，若是不小心暴露目标，或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正面扑杀，该如何让猎物踩进自己的陷阱，紧接着发起进攻。 　　绕过几圈，象兽的动作开始变慢，叫声也不再嘹亮。 　　之前被风团困住，连续转了几圈，已经让他十分难受。现在又跟着达利亚转圈，眼前直冒金星，脚底自然变得不稳。 　　瞄准时机，达利亚后腿蹬地，闪电般疾射而出，锋利的爪尖弹出，钢构般扎下，死死扣住象兽的长鼻。在猎物的怒吼声中，连续跳跃几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到象兽头顶。 　　“看好了！” 　　达利亚举起前爪，对着象兽颈后的区域，狠狠用力抓下。 　　尖锐的爪子破开鳞甲、撕开硬皮，锋利的獠牙贯穿结实的肌肉，猛然向后一扯，登时血雨飞溅。 　　象兽发出怒吼，长鼻飞甩，无法卷住达利亚，反而击中自己的眼睛。 　　趁此时机，达利亚找准颅骨的位置，朝最为脆弱的区域拍下，伴着清晰的骨裂声，一枚晶莹剔透的的椭圆形晶核，被她轻松挖了出来。 　　失去晶核，无论是哪种异兽，都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象兽没能支撑几秒，甚至连悲鸣都没有发出，眼底失去光彩，轰然倒地。 　　达利亚用嘴含着晶核，从象兽头顶跃下，稳稳落在地上。 　　猞猁兄弟迅速迎上去，小猞猁仰起头，一下下舔着达利亚的下巴。 　　“象兽的晶核在后脑，颈后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放下晶核，达利亚指着象兽，认真道，“这次能轻易得手，是这头象兽很虚弱，没法做出最快的反应。” 　　“要是遇到大型兽群，他们会彼此防卫，捕猎就会变得困难。” 　　视线扫过三只幼崽，达利亚语重心长道：“原生种可以激发天赋，但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同样重要。反应速度、下爪的力道，都要不断的磨练。” 　　阿圆的父亲属于异类中的异类，天赋太弱，只能依靠药剂伪装。但无可否认，他同样有不错的体格。 　　要不然，达利亚也不会真被他蒙混过关。 　　幼崽们受教，包括小猫在内，都听得格外认真。比起齐乐这个半路出家的猫爸，达利亚称得上“幼崽教育专家”。 　　齐乐也陷入深思。 　　他不知道狸花的天赋究竟该在什么时候出现。 　　从达利亚透出的只言片语，加上小猫的情况，能够推断出，只要不是出现问题，大部分原生种幼崽，都会在出生后三到四个月展现出天赋。 　　越是强悍，天赋被激发得越早。 　　如小猫一般，出生不久就能进行伪装，更是强悍的证明。 　　想到这里，齐乐不免皱眉。 　　在刚穿来的时候，他没有激发天赋，只能依靠爪子获取食物，保护自己和小猫。最艰难的时候，父子俩有两三天吃不到饭，饿得眼前发黑。 　　往事不堪回首。 　　这段艰难的日子，让他能接受达利亚的观点，认同她的话。 　　第一次成功使用天赋，是在收养小猫几个月后。 　　究竟是因为他和阿圆一样，需要外力辅助才能激发天赋，还是狸花相对特殊，出现天赋的时间和其他种群不同，暂时不得而知。 　　想要解开所有疑惑，大概只有遇到另一只原生猫才行。 　　达利亚做过演示，齐乐也亲身上阵，仿效达利亚，用爪子和牙齿解决掉一头目标。 　　只是和达利亚不同，基于狸花的天性，他下爪很有特点，刷刷几下，就把象兽的脖子挠成卷帘门。 　　狸花和猞猁各有所长，互相学习，都有不小的收获。 　　不提猫爸，连达利亚都舔舔爪子，打算下次有机会，用狸花的攻击方式试验一下。 　　接下来，就是小猫和小猞猁的练习时间。 　　几头象兽“光荣”成为陪练。 　　齐乐特意让小猫减轻力道，别几爪子将象兽拍死。 　　虎崽的力气不容小觑，在猎杀三头蜈蚣时就初现端倪。既然是学习捕猎技巧，自然要慢慢来，多练习几遍才成。 　　小猫很听猫爸的话，下爪只用五分力气。 　　饶是如此，象兽身上的鳞甲仍被大片拍碎。 　　连续折腾几回，象兽彻底没了脾气，别说逃跑反击，撑下去都是问题。带着一身伤口，甚至想就此倒地，四脚朝天，要求给自己一个痛快。 　　经过多次练习，小猫和小猞猁掌握了捕猎大型异兽的技巧，达利亚终于点头，允许他们将猎物杀死。 　　猞猁兄弟直接下嘴，啊呜啊呜的咬着象兽的脖子。 　　小猫仿效齐乐，无影爪挥出，轻松拍碎象兽的颅骨，揭开碎裂的骨头，取出椭圆形、带着淡红色泽的晶核。 　　叼起晶核，小猫跳到地上，一路跑到齐乐身边。 　　“爸爸，给！” 　　看着送到跟前的晶核，猫爸很是欣慰，笑道：“好儿子！爸爸不吃，你吃吧。”随后示意小猫趴下，一下下舔着他的额头和脸颊。 　　猞猁兄弟也很快结束战斗。 　　兄弟俩同样咬着晶核，送到达利亚跟前，期望能得到表扬。 　　达利亚本想严厉一些，教育他们不要骄傲。眼角余光扫过狸花和虎崽，对上自己孩子满是期待的眼神，终于没能硬下心肠，举起宽大的前爪，分别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脑袋。 　　虽然没得到舔毛待遇，但有摸头杀，兄弟俩也是心满意足。按照达利亚的吩咐，分食掉一颗晶核，靠在一起，互相帮忙清理皮毛。 　　小猫和小猞猁消化晶核时，齐乐和达利亚开始清理“训练场”。 　　“象兽的鳞甲没什么用处，皮倒是足够厚实，可以保暖，而且还能防水，在雨季有很大用处。”达利亚绕着象兽走过一圈，顺着小猞猁留下的伤口下爪，完整的剥下一大块兽皮。 　　“象兽身上，脖颈和脊椎的肉最好吃。” 　　将象兽皮丢给齐乐，达利亚磨两下爪子，从猎物身上取肉，下爪异常精准。 　　“鼻子上的肉很硬，嚼不烂只能吞，不好吃。” 　　在象兽鼻根的位置，达利亚切掉一块，直接丢给齐乐。 　　“这已经是最容易下口的了。” 　　猫爸咬了两下，口感比得上橡胶，而且有种怪味道，实在吃不下去，只能吐掉。 　　见猫爸直吐舌头，达利亚不由得笑出声音，又割下一块颈肉，凌空抛给齐乐，让他用兽皮包裹起来，免得弄脏。 　　“颈肉很好吃，不过幼崽刚吃过晶核，最好等半天再让他们吃。” 　　一大块鲜肉从天而降，齐乐迅速铺开兽皮，接个正着。 　　咚咚两声，又是两块鲜肉飞落，准确落在兽皮上，带着细腻纹理，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香。 　　齐乐抽抽鼻子，又走到近处嗅了嗅，味道更加浓郁。 　　“奇怪？” 　　达利亚回到地面，见齐乐蹲坐在象兽肉前，不停的闻来闻去，奇怪道：“怎么了？” 　　“这个肉的味道。”齐乐用爪子拍拍象兽肉，表情中带着惊奇，“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 　　明白齐乐指的是什么，达利亚笑道：“不用奇怪，象兽喜欢吃变异植物，尤其是高等变异植物。肉质自然与众不同。” 　　“是这样吗？”齐乐诧异道，“吃变异植物可以改变肉质？” 　　如果这样的话，养殖外星异兽时，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蓝星异植不合胃口，基地有大量的存货，还可以向外星商人购买。养殖形成规模，除了提供给本地种群，同样可以向外出售。 　　“当然。”达利亚笑道，“象兽喜欢挖掘植物的根茎，这让他们能获取更多能量。晶核和血肉中的能量增多，肉自然变得更加好吃。” 　　这种习性让象兽更为强壮，也让其他食草异兽更不待见。 　　“他们这种进食习惯，对环境破坏太大。”达利亚用爪子切下一片鲜肉，递给齐乐，“这也是他们需要不断迁徙的原因。” 　　行军蚁过着游牧生活，是不想对环境造成破坏。变异象兽常年迁徙，是已经对环境造成破坏，不得不继续移动。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 　　颈肉很有弹性，却不像兽鼻上的部分，根本嚼不烂，口感类似海虾，鲜美弹牙。 　　“味道不错吧？”见齐乐眯起眼睛，达利亚又切下一片，送进自己嘴里。三两口吃下肚，舔舔嘴唇，也不免露出满足神情。 　　一块颈肉足有三、四十斤，齐乐只吃了拳头大的一块，剩下的都进了达利亚的肚子。 　　看着抻着懒腰，腰线没有任何变化的猞猁妹子，猫爸满脸都是惊讶。 　　“你在看什么？”达利亚眯眼看过来。 　　“什么都没有！”齐乐头摇得像拨浪鼓。 　　达利亚狐疑的看着他，歪了一下脑袋，“你在看我的肚子？” 　　“没有！” 　　“没有吗？” 　　猞猁妹子一步步走近，狸花一点点后退。 　　相距不到半米，眼见齐乐伏下耳朵，不自觉开始炸毛，达利亚突然停住，朗声笑了起来。 　　“达利亚？” 　　“算了，不逗你了。”达利亚侧躺在地上，舔舔爪子，“我一顿能吃掉整头变异羚羊，刚刚那些肉，不过是半顿饭的量。” 　　齐乐站在原地，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多吃才能变得强壮。”达利亚上下扫视齐乐，啧了一声，“你吃得太少了。我认识一只黑猫，她的体型和你差不多，饭量是你的三倍。” 　　“黑猫？”齐乐耳朵竖了起来，“你见过其他原生猫？” 　　“和其他猫科原生种相比，原生猫的数量的确少，但也不是见不到。”达利亚点点头，看一眼追逐打闹的三只幼崽，继续舔着爪子，“之所以少见，主要是性格孤僻，不太合群，总是会避开其他人。” 　　顿了顿，达利亚补充道：“你是例外。” 　　猫爸有点尴尬。 　　点头不对，摇头好像也不对。 　　“我在年幼时见过那只黑猫，她很强，能正面捕杀大型异兽，论战斗力，绝对是同种群间的佼佼者。我不太清楚原生猫的寿命，但以大部分猫科原生种衡量，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活着。” 　　“她生活在第三区边界？”齐乐问道。 　　“不，她当时是路过。”达利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我估计，她有可能生活在第四区，再远一些就是第六区。” 　　“为什么？” 　　“第二区大片都是冰原，为了适应环境，生活那里的种群，皮毛要么是白色，要么就是其他可以伪装的浅色。一只黑猫生活在那里，你觉得可能吗？” 　　齐乐摇摇头。 　　的确不太可能。 　　“第五区是沙漠，只有靠近中心的地方才有水源。那里是蛛蜂的地盘，同样不适合其他原生种生存。”达利亚对齐乐扬了一下下巴，“换成是你，你愿意住在这样的地方？” 　　齐乐继续摇头。 　　“那不就结了。”达利亚笑道。“第四区有大片森林，种群数量也多，很适合隐藏捕猎。第六区地貌复杂，草原、森林、丘陵样样俱全，一样适合生存。” 　　“其他区呢？” 　　“离得太远。”达利亚解释道，“除非像我这样带着幼崽迁徙，冒着闯入其他种群领地被袭击的风险，一次跨越几个区，否则近处就有选择，她没必要跑去其他地方。” 　　两人说话时，小猫和小猞猁已经不再嬉闹，团成两颗毛球，靠在一起，懒洋洋的拍着小爪子，不停的打着哈欠。 　　少年猞猁的情况好一些，没有像两个小家伙一样眼皮打架，而是打起精神，负责任的守在他们身边，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 　　发现幼崽的情况，齐乐从空间纽中取出飞行器。迈步走上前，用爪子拍拍睡眼朦胧的小猫，说道：“和阿圆去上面睡，安全。” 　　“嗯。” 　　小猫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站起身。 　　“阿圆，走。” 　　小猞猁看向达利亚，得到许可，才和小猫一起登上飞行器。 　　“阿什，你也去睡一会。”达利亚说道。 　　猞猁少年点点头，向齐乐道谢，跟在两只毛团身后。 　　幼崽进入飞行器，舱门正对达利亚和齐乐的方向，即使没有开启防护罩，也能保证小猫和猞猁兄弟的安全。 　　齐乐和达利亚休息片刻，抓紧分割猎物，将最优质的部分收起来，不能食用的，部分埋进土里，为芭蕉林提供营养，部分丢去沙滩，由变异鸟和其他异兽解决。 　　“这些骨头留着。”想起原生刺猬的饮食习惯，猫爸特地留下象兽的大腿骨，剔除干净，用兽皮裹着收进空间纽。 　　猎物全部收拾完毕，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达利亚叫醒两个儿子，带他们返回岩洞。 　　有了这些象兽肉，她对齐乐的“欠款”都已经还清。并且，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用再捕猎。不过猞猁妹子还是决定，既然之前作出过承诺，下次找到好吃的猎物，还是要抓住送给齐乐。 　　猫爸同猞猁妹子告辞，带着小猫飞去海上。 　　在半空中盘旋几周，没发现鲸群和海豚的踪迹，只找到在近海巡弋的海龟伊桑。 　　“座头鲸已经离开，大概要两个月后才会再经过这里。”伊桑嚼着一只水母，慢悠悠说道，“虎鲸和海豚在追逐一群变异鲑鱼，大概要几天后才会回来。” 　　即将到变异鲑鱼的繁殖期，不同种的鲑鱼群正开始大量聚集，这么好的机会，虎鲸和海豚自然不愿意错过。 　　连海狮和海豹都加入其中，跟在了鲸群身后，准备分享这顿盛宴。 　　“这样啊。” 　　听海龟说明情况，齐乐决定在海边多留几天，等到虎鲸回来。不承想，决定刚下，通讯器忽然亮起，莫兰发来讯息，告知齐乐前来集市的日期。 　　绿妹子要来，齐乐不能不在。 　　时间有点急，实在没办法，只能连夜返回，等妹子走后，再来海边一趟。 　　临走之前，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新鲜的象兽肉。 　　“伊桑，这些送给你。” 　　“异兽肉？”海龟仰起头。 　　“是变异象兽的颈肉，味道很不错，我和达利亚一起抓的。” 　　“象兽？”伊桑用嘴巴接住，嚼了两口吞下肚，“的确好吃。还有多少？我想换一些。” 　　“没问题。” 　　齐乐陆陆续续取出近千斤象兽肉，半卖半送的给了伊桑。 　　伊桑收下象兽肉，让齐乐稍等一下，潜入水底，生拉硬拽出一只直径超过百米的变异水母。 　　水母舞动触须，拼命想要挣扎。 　　海龟咬住不松口，脖子伸长，用力甩了两下，咬破水母的伞盖，在阳光下晒了片刻，后者立刻歇菜。 　　这只巨型水母，事实上是小型水母的聚合体，伞盖内漂浮着几十颗珍珠般的晶核。 　　“这些晶核能量不高，适合配合药剂给幼崽吃，虎鲸和海豚都试过，效果很不错。你可以留下给幼崽，也可以交易给其他种群，应该能卖出不低的价钱。” 　　咬掉水母的触须，伊桑将剩下的部分递给齐乐。 　　“这种水母无毒，味道也不错，你可以尝尝。” 　　“谢谢。” 　　“不用。”海龟笑道，“有好吃的陆地异兽，记得带给我就成。” 　　“放心，我一定不会忘！” 　　收起水母，猫爸告别伊桑，带着小猫返回领地。 　　飞行器划过长空，很快不见踪影。 　　海龟收回视线，嘴里嚼着象兽肉，划动前肢，继续在海中巡弋。 　　他对齐乐建立的集市愈发感兴趣。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请艾莎暂时看顾附近海域，登上陆地，亲眼去看一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围观的异族 　　齐乐抵达领地时，已然是深夜时分。 　　银钩高悬，星光漫天，集市却是熙熙攘攘，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变异植物垂下空中走廊，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同天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美不胜收。还在营业的商铺前，接连悬挂起晶核和矿石制成的彩灯，整条街道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 　　一大团亮光从林间涌来，是前来交易的原生种，举着发光异兽制造成的“火把”，在林间蜿蜒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相比日行种群，习惯夜行的原生种更为谨慎。 　　由于来自不同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为避免发生误会，跟随原生蝴蝶和飞蛾，亦或是捕捉发光异兽照亮，证明自己的确是来集市交易，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成为通行的办法。 　　最常被捕捉的是两种变异昆虫。 　　这种昆虫的体长接近半米，雄性的尾部和翅膀都能发光。 　　这种特性原本是为吸引异性，不想被原生种盯上，妹子没吸引来，反而被绳索套住，成为照亮工具。 　　有的原生种不吃虫类异兽，抵达目的地，就会把他们放掉。 　　有的则不然，秉持不浪费原则，进入集市后，找到原生刺猬的烧烤摊，将变异昆虫交给他们料理，能当做一顿不错的夜宵。 　　还有少数自己不吃，也不会放掉，而是出售到收购异兽的商铺。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总能换点实用的东西。 　　相比变异昆虫庞大的数量，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但次数多了，总会吃下教训，远远避开集市附近，见到夜行的种群，立马拍翅膀就跑。 　　日复一日，随着集市规模不断扩大，想要捕捉能发光的雄虫，也变越来越困难，再不如之前容易。 　　好在有蝴蝶和飞蛾发现商机，和十一区的原生种商量过，守候在各个路口，为远道前来的种群带路。只要对方付出晶核或是异兽肉，就有现成的导游，既能为他们讲解集市概况，也能帮他们减少麻烦，避免和其他种群发生冲突。 　　现如今，无论白天黑夜，集市都是相当热闹。 　　齐乐推开新世界大门，原生种们陆续走进门内，纷纷开动脑筋，自己开路修桥，各种新奇的点子层出不穷。 　　林立的商铺自不用提，一些专门出售食物的摊位，例如原生刺猬的烧烤摊，狐獴的小吃摊，也是接连开张营业，收入十分可观。 　　此外，蝴蝶和飞蛾的导游生意，黑蜘蛛的运输队伍，鼹鼠的情报生意，乃至偶尔出现的拍卖活动，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如雨后春笋涌现，在集市中大赚特赚。 　　还有原生种租下新落成的建筑，内部重新规划，白天开商铺，夜间摇身一变成为旅馆，放出消息，自然有路途太远、不想走夜路返回的买家入住。 　　松鼠和齐乐商量后决定，只要飞船不外出，在夜间也会敞开舱门，容许在集市交易的原生种登船，或是参观，或是借宿。 　　收取的费用不高，名气却迅速传开。一段时间下来，成为领地内一景。有一部分原生种会特意带着幼崽前来，交易货物之外，就为到飞船上参观一番。 　　飞行器绕过最热闹的街道，在相对僻静的领地南侧停靠。 　　原生蚁居住的尖塔就在附近，无论其他建筑中如何喧闹，这里总能维持一定程度上的安静。原因很简单，甭管是谁，都不会胆大包天，敢打扰这些大佬睡美容觉。 　　飞行器停稳后，防护罩收起，齐乐和小猫先后走出舱门。 　　猫爸精神尚佳，还在思考如何接待绿妹子。 　　小猫之前吃过晶核，方才又吃过几块象兽肉，吸收能量的缘故，此刻难免有些犯困。走在齐乐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脚步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四爪摊开，趴倒睡过去一样。 　　“爸爸，困。”实在不想走，小猫蹲坐在地上，用脸颊蹭着齐乐。 　　小猫的眼睛半睁半闭，不停撒娇，萌度十颗星。 　　猫爸压根无力抵抗，干脆变成类人形态，弯腰抱起儿子，捏捏柔软的爪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睡吧，爸爸抱你回去。” 　　“嗯。” 　　小猫又打了个哈欠，在齐乐怀中翻身，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闭上眼睛，打起呼噜。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和重量，猫爸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孩子吃得多睡得好，肯定会无病无忧，越来越健壮。 　　忧的是以这种速度长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小猫的个头和体重就会猛增。以猛禽和猞猁的体型为参照，就知道原生虎会有多大。 　　不用等到小猫成年，长到亚成年，变换形态他都未必能抱得起来。 　　对于猫爸来说，狸花站在老虎头顶，猫假虎威指日可待。然而，能叼着走的毛团突然连抱都抱不起来，失落感仍在所难免。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猫爸抱着小猫向前走，没留神，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 　　依靠本能，齐乐前冲两步站稳，回过头来，发现是太岁横在路中间。 　　圆乎乎的身体鼓起，触角互相缠绕，黑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泛着水光，气愤中带着委屈。 　　猫爸诧异的挑了下眉，不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 　　察觉怀中的动静，忙低头看去，发现小猫挥动两下爪子，小嘴巴张开，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话，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小肚皮朝天，睡得更熟。 　　抱着小猫，齐乐走近太岁，弯腰问道：“怎么了？” 　　太岁扭头，触角缠得更紧，身体继续膨胀，更像一只圆球。 　　齐乐愈发感到不解：“是遇到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谁欺负他了？ 　　谁敢欺负太岁，不怕被囫囵个吞了？ 　　太岁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没带我走。” 　　“啊？” 　　“你带齐宁离开，我醒来追不上。” 　　歪了下脑袋，将太岁的话在脑中转过两遍，猫爸恍然大悟。 　　“我不是故意不带你，我以为你在睡觉。”齐乐解释道，“你之前和我说过，这段时间你需要睡眠。” 　　“我的确说过。”太岁有些泄气，语气不再如之前强硬，“但你也该给我留个话，要么让松鼠告诉我你们去了哪里。我不在身边，遇到危险怎么办？” 　　太岁和小猫是玩伴，是朋友，是亲人。 　　相伴至今，友谊深厚。 　　他视保护小猫为职责，在这一点上，绝不亚于齐乐。 　　“我不会带齐宁去危险的地方。”齐乐说道，“假使遇到危险，也会保护他的安全。” 　　“可我还是会担心。”太岁的触角垂了下去。 　　“好吧。”齐乐叹息一声，用单臂抱住儿子，伸出一只手，将太岁提起来，反手挂到自己肩上，“我下次一定注意。哪怕你睡觉，也会把你一起带走。” 　　“成交！”太岁的嘴角终于由下垂改为上翘。 　　看到这种表现，齐乐不自觉笑了起来。 　　“不过，我给黑松他们留话了，你醒来之后没见到他们？” 　　“没有。”太岁趴在齐乐肩上，由圆球变成圆片，触角晃动两下，“他们忙着造房子，整天不见踪影。我问过鼹鼠，他们只说你们出去了，没说是去哪里。” 　　这也怪不得松鼠。 　　集市正在扩建，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们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太岁又在掩体深处睡觉，想碰面自然是不容易。 　　“我带齐宁去了第八区。” 　　“第八区？”太岁抬起头。 　　“主要是去抓象兽。” 　　“抓象兽？”太岁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这种异兽，他们的破坏性很大，不过肉很好吃，晶核能量也很充足。” 　　“的确。”齐乐颔首，对太岁的话表示赞同，“这次一共抓到六头象兽，我分到很多鲜肉。” 　　其中一头被小猫烧成灰，无法食用，好在晶核没有一起烧掉。 　　余下五头被就地分解，晶核、兽肉、兽皮都是平分。 　　剔干净的骨头，达利亚没有兴趣，齐乐收起不少。除了卖给刺猬，还可以烤焦砸碎，给变异藤蔓和蘑菇当做养料。 　　“那样太浪费。”太岁扭动两下，“根据我传承的记忆，把大腿骨砸碎，里面的骨髓是好东西，对强健身体很有好处。” 　　“果真？” 　　“当然！” 　　在“吃”的问题上，太岁向来严肃谨慎，态度比谁都认真。 　　雨季刚刚结束，夜间的风还有些凉。 　　小猫在齐乐怀里团成球，猫爸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返回地下掩体。 　　距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齐乐打算睡一会。 　　安顿好小猫，给太岁几大块象兽肉，外加一根大腿骨，猫爸变回原始形态，团在儿子身边，气息变得沉稳，很快打起呼噜。 　　太岁守在父子俩身边，将大部分象兽肉和整根大腿骨收进空间，留下一块当做宵夜。整天没露面的松鼠走进掩体，从门口探头。 　　“齐乐回来了？” 　　听到声音，太岁将身体让开，现出两只靠在一起的毛团。 　　发现父子俩已经睡熟，松鼠没有走进来，仅是在门口朝太岁点点头，就转身离开。同时放轻脚步，穿过合金搭建的走廊。 　　雨季时，他们在齐乐的领地暂居，避开洪水威胁。 　　旱季到来后，本该搬回陷坑。可集市不断扩建，往来的种群不断增多，许多事都要他们帮忙，想走变得更不容易。 　　同齐乐商量之后，松鼠和鼹鼠合力从地下挖掘，将通往边界的地道清理出来，一直通往陷坑。并打通新的地道，在地下构建顺畅的交通网，方便在领地之中自由往来。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轮换返回领地，确保不会有外人入侵，又不耽搁集市里的工作。 　　并且，长期有人住在这里，更方便生意经营。 　　松鼠原本经营的项目也很杂，货物种类繁多，商铺刚开业的时候，很是手忙脚乱。 　　其后接受齐乐建议，剔除掉大部分项目和商品，主要经营两块，一是用晶核收购异兽肉，转手卖给基地中的异族，二是出售从基地带回的药剂和矿石，生意简单许多，赚得却相当不少。 　　他们还同黑蜘蛛合作，将多出来的异兽肉和晶核运往海边和更远的地区。 　　长腿大姐大们依旧不会说话，但有异兽肉开路，依靠强大的武力为后盾，做生意不成问题。实在不行，松鼠会同行，充当临时“翻译”，确保交易顺利。 　　齐乐决定扩大集市，松鼠举四爪加尾巴赞成。 　　他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集市，更离不开齐乐构建的一切。同现在相比，和猫爸相遇前的日子，简直能用“一穷二白”来形容。 　　那个时候，他们白天藏在地下，夜间出来觅食，吃饭时还要提心吊胆，唯恐被猛禽当了点心。 　　之前的旱季他们在做什么？ 　　如今又在做什么？ 　　回忆往昔，松鼠们都有些唏嘘，也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 　　毛团们发誓，谁敢再让他们过回从前的日子，他们就和谁急！抄爪子就上，一个打不过就群殴！群殴不成就放火，总之，好日子必须守卫，谁敢破坏就是他们的敌人！ 　　继松鼠之后，鼹鼠也陆续归来。 　　和前者一样，鼹鼠们先找到齐乐，确定一切正常，才返回地道深处休息。 　　最后一波脚步声消失，太岁吃完整块象兽肉，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拍拍肚子，抻成长片，裹住两只毛团，缓缓沉入梦乡。 　　夜色渐深，集市中却是人流穿梭，熙熙攘攘，愈发热闹。 　　地下掩体内悄然无声，一片寂静，和地面俨然是两个世界。 　　临近天明，月光和星光一同淡去。 　　少顷，天边有红日喷薄而出。 　　夜行种群各自散去，或是返回领地，或是关闭商铺，清点过一夜的收获，准备补眠。 　　日行的原生种们陆续从睡梦中醒来，走出居处，开始一天的生活。 　　短暂的安静之后，集市中又变得热闹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开设商铺的原生种，逐渐减少外出捕猎的次数，改为从其他种群手里购买食物。 　　付出一些药剂或是晶核，就能买到整头新鲜的异兽，不需要耽误生意，远比亲自动手更加划算。 　　只不过，这么做的暂时只有少部分，大多数原生种仍习惯亲自捕猎。 　　需要外出时，商铺可以交给族人经营。没有族人帮忙，就只能休业半日，等吃饱喝足再继续赚钱。 　　为节省时间，保证能获取充足的食物，原生种们越来越倾向于朝大个头下手。 　　如果象兽群进入的不是第八区而是十一区，根本没有机会逞威风，当天就会被原生种们发现猎杀，瓜分得一干二净。 　　地下掩体中，小猫先齐乐一步醒来，晃动一下小脑袋，在猫爸睡眼惺忪时，舔干净小爪子，乖巧的蹲坐在一边洗脸。 　　清理干净之后，打开空间纽，取出象兽肉和虾肉，和太岁一起分享早饭。 　　“爸爸，我要去商铺了。” 　　吃饱之后，小猞猁发来通讯，小猫蹭蹭齐乐，打过招呼之后，背上挂着太岁，迈步走出房间。在走廊中遇到松鼠，愉快的交流起声音经。 　　声音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齐乐打了个哈欠，在异兽皮上打了个滚。想起莫兰发来的消息，没有继续耽搁，迅速舔爪子洗脸，囫囵吃过早饭，起身走出地下掩体。 　　刚刚来到地面，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发来消息的正是绿妹子。 　　“齐乐，我已经抵达你说的森林。” 　　“我去接你们。”猫爸说道。 　　“好。”绿妹子说道，“我把所在的位置传送给你。” 　　结束通讯，齐乐先去找了黑蜘蛛和原生蚁，告诉她们，有四名异族要来集市。 　　咔哒！ 　　异族？ 　　“是我发出的邀请。”齐乐说道，“我会一路跟着他们，确保不会有意外发生。集市交给你们，调拨人手加强巡逻，真有问题可以快速应对。” 　　黑蜘蛛敲击口器，原生蚁点点触角，都没有多说，各自下去安排。 　　齐乐没有乘坐飞行器，而是选择步行，朝几人所在的方向分奔而去。 　　林风卷过身边，猫爸的速度越来越快，四爪腾空，景物在身体两侧飞速闪过，感觉像是在飞，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没跑多久，齐乐就发现悬浮在半空的飞行器。再次提速，似一道流光，飞掠过林间草地，径直来到飞行器下方。 　　“莫兰！” 　　猫爸站定之后，脸不红气不喘，朝头顶挥着爪子。 　　飞行器降低高度，落到距离齐乐二三十米的地方。 　　舱门打开，莫兰四人先后走了出来。 　　莫兰和艾希利亚都穿着基地制服，腰间束着皮带，脚蹬长靴，英姿飒爽。莱亚和奥伦也是类似的打扮，只是手臂上搭着斗篷，打算必要时遮掩一下。 　　前往陌生地界，和不熟悉的种群接触时，这是必要的准备，军校课程中都有教导。但在十一区的集市，这种斗篷完全没有必要，反而会显得累赘，让他们更加显眼。 　　在飞船上，莫兰就对两人的准备摇头，说是没有必要。如今再看齐乐的反应，两人都意识到，莫兰说的是正确的，自己的确是在多此一举。 　　甚至可以说，是在犯蠢。 　　不想让少年太尴尬，猫爸开口介绍基地概况，并且说明，只要别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需要特别遮掩。如果有其他问题，他会出面解决问题。 　　话落，猫爸仔细打量过四人，特别叮嘱他们，最好把热武器都收起来。 　　“匕首一类的没有关系。” 　　激光武器会让原生种们感到威胁。 　　尤其是携带在异族身上。 　　生活在十一区附近的种群，多少已经习惯基地的存在，对基地中异族也不算陌生，警惕性固然存在，不至于神经紧绷。 　　远道而来的则不然，若是一时紧张，出现过激反应，难保不会引起麻烦。有的原生种十分敏感，偏偏战斗力极强，真在集市中闹出乱子，绝非猫爸乐见。 　　听齐乐解释过原因，莫兰几人重新检查过身上的装备，只留一把防身的匕首，余下全部收进空间纽。 　　“好了，走吧。” 　　确认没有问题，猫爸在前方带路，莫兰收起飞行器，和艾希利亚走在他的身边，奥伦和莱亚则落后两步。 　　莫兰本想抱起齐乐，猫爸却退后一步，向绿妹子摇了摇头。 　　他和绿妹子是朋友，这样的举动在基地中没什么，但集市中的大部分原生种反应难料，若是让他们看见，未免有些不合适。 　　莫兰想了想，倒也没有坚持。 　　穿过一片林地，银色的建筑群逐渐呈现在几人眼前。 　　“很难想象，森林深处有这么一大片建筑。”艾希利亚开口道，“我没认错的话，那片尖塔状的建筑，应该是星宿五的生长矿？” 　　“没错。”齐乐甩甩尾巴，“我们从基地交易来的。” 　　“建造这里花费多长时间？”莫兰问道。 　　“房屋的话，几个月前就有，集市是这段时间建起来的。”齐乐如实回答，没打算隐瞒。 　　莫兰曾对他做出承诺，他相信妹子的诚信。 　　“很多蓝星种群都会来这里交易。”抵达集市边界，齐乐开口道，“就像我之前说的，在这里，你们能看到很有有趣的东西，也能买到许多基地买不到的商品。” 　　说话间，几只松鼠从树上爬下来，快步跑到齐乐身边。 　　“齐乐，事情都安排妥了！” 　　来的是灰松鼠，他们的身材更高，体型更圆。他们已经知道异族要来，负责等在这里，为黑蜘蛛和原生蚁传递消息。 　　看到这些毛团，艾希利亚双眼发亮，控制不住的想要伸手。 　　说话的灰松鼠没有见过艾希利亚，抱着爪子，奇怪的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灰杨，红橡上次说过……”一只灰松鼠突然想起什么，竖起尾巴，在同伴耳边低语几声。 　　毛团登时生出警惕，不等艾希利亚近前，迅速退后，和齐乐点点头，很快消失在妹子眼前。 　　望着毛团消失在树冠中，艾希利亚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齐乐抬头看她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总是喜欢捏他爪子，埋他肚子的某人。船长大人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也没发来消息，事情还没忙完？ 　　撇开突起的念头，齐乐在前引路，将四人带进集市。 　　猫爸选择的是东侧入口。 　　这里的商铺主要是猛禽和乌鸦在经营，比起其他原生种，他们相对熟悉异族。仓鸮兄弟、乌鸦妹子都曾和绿妹子打过交道，彼此的关系算不上热络，但也绝不陌生。 　　如齐乐所想，商铺中的仓鸮和乌鸦看到异族，反应十分平淡，对着猫爸点点头，彼此打过招呼，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然而，齐乐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忘记了前来交易的原生种。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几人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原生种们不约而同的停住动作，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警惕中带着好奇，好像在说：异族，活的嗳！ 第一百二十章 集市见闻一 　　莫兰四人行走在集市中，仿佛聚光灯一般，总是能吸引大量目光，被各种围观。 　　如乌鸦和仓鸮，之前同异族有过接触，打过几次交道，又有齐乐的提醒，见四人从商铺前走过，并不会太过关注，更多的还是关心自家生意。 　　其他原生种则不然。 　　乍见四名异族出现在集市中，从身边走过，即使没有佩戴激光武器，也没有做出任何带有敌意的举动，除了好奇之外，还是忍不住会神经紧绷，随时随地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尤其是从其他地区赶来的种群。 　　对希雅尔建立的基地，他们只是有所耳闻，尚未亲眼见过，遑论和里面的异族打交道。哪怕知道基地的种种举措，也从鼹鼠口中听到不少有用的情报，固有的印象依旧无法一夕更改。 　　几百年的猎场星生涯，让他们对外来者始终保持警惕。 　　固然基地已经对外宣布要关闭猎场，不允许异族的捕猎船降落，更会严惩偷猎者，几个世纪的隔阂也不是马山就能消融。 　　即便是跨出一小步，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此时此刻，看到莫兰几人，众人眼底的谨慎乃至敌意也就不难理解。 　　齐乐走在莫兰身边，能清楚感到，不下十余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猫爸很庆幸，没有在其中感受到明显的敌意，更多是好奇和不解。 　　目光扫过四周，对上投来疑惑视线的原生种，后者僵硬两秒，先一步转过头，不再盯着一行人看。 　　集市出现的原因和经过，原生种们都有耳闻。 　　猫爸时常前往基地交易，和异族维持一定程度上的联系，在种群之间也不是秘密。毕竟药剂和矿石不能凭空而来，都是从其他异族手中购进。 　　既然齐乐和异族维持长期贸易，这里又是他的领地，允许异族前来，倒也算不上稀奇。 　　经过最初的好奇，多数原生种采取中立态度，和莫兰等人保持一定距离，既不靠近，也没有故意表现出敌意，而是陆续分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偶尔扫过几眼，静待事态发展。 　　少数脾气暴躁，性情鲁莽，甚至显露出攻击意图的，很快被巡逻队伍拦住，警告他们不许闹事。如若不听劝阻，立即驱逐出去，短期内不许再到集市交易。 　　齐乐和松鼠进入基地，凡是心怀不轨、试图伤害他们的异族，都会被希雅尔清理出去，干脆利落，没有半分余地。 　　莫兰等人前来集市，作为领地的主人，齐乐一样要尽职尽责，提前安排好一切，避免意外发生。 　　更重要的是，以原生种强悍，对上莫兰几人的战斗力，真在集市中打起来，造成的破坏绝对超出想象。 　　房子倒塌可以重修，哪怕拆掉整个集市，照样可以重建。 　　然而，伤到任何一方都非猫爸乐见。 　　这样的战斗毫无意义，加深彼此隔阂不说，还会妨碍他接下来的计划，绝对不能放任。 　　哒哒！ 　　自从矛蚁和行军蚁离开，黑蚁和火蚁就接替前者，和黑蜘蛛一起肩负起集市中的安保工作。 　　此刻，几只火蚁走到一群原生水牛跟前，棕红色的身体微抬，触角晃动，挺起鳌钳，向对方发出严厉警告。 　　凡是在集市中做生意的原生种，都明白这种姿势代表的含义。 　　如果被警告的对象不识时务，必须后果自负。 　　原生水牛暴躁的刨动前蹄，鼻孔喷出热气，隐隐带着火星。其中一只体型最为壮硕，发出低沉的咆哮，挺起巨大的弯角，就要冲上前。 　　水牛是最危险的原生种之一，哪怕敌不过蚁群，未必不能一战。 　　没等火蚁动手，两匹原生马先一步出面，拦截在水牛和火蚁之间。其中一匹更举起前蹄，重重踏在地上，告诫水牛不要闹事。 　　“扎卡，这里不是第六区，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最好不要惹是生非，给大家造成麻烦。” 　　“那是异族！”水牛愤怒咆哮。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敌意，甚至没有佩戴激光武器。”黑马不慌不忙，对着齐乐的方向颔首，光滑的鬃毛垂落颈项，下端微微摆动，“你也应该看到，站在他们身边的是这片领地的主人。” 　　“那又怎么样？！”水牛大声咆哮。 　　“怎么样？”黑马不怒反笑，口中的话不再客气，“用你可怜的脑容量想一想，他们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肯定已经获得领地主人同意！这片领地不属于你，你无权驱逐这里的任何人！” 　　“他们是异族！他们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吗？！”水牛愤怒道。 　　“我没忘。”黑马已经有些不耐烦，“规矩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大家遵守。我们来十一区是为了交易，换取族群需要的东西，不是来打架。在异族没有主动攻击我们之前，我不认为挑衅是个好主意。” 　　“我同意艾萨克的话。”另一匹黑马开口道，“松鼠已经说过，他们来自基地，和那些到蓝星捕猎的异族不同。” 　　基地严惩偷猎者，不许捕猎船再进入蓝星都有实证，做不得假。 　　两匹黑马认为，齐乐作为领地的主人，允许异族进入集市，出现在众人面前，必然有他的考量。 　　自己身为外来者，在不清楚原因之前，能做的就是保持谨慎，静观其变。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寻机闹事，在别人的领地中闹出乱子。 　　更何况，那几名异族没有表露出任何攻击意图，全身上下，唯一能称得上兵器的就是匕首，扎卡的举动压根不占理。 　　即使他们都很清楚，那种肤色苍白、尖耳朵的异族，本身就是“武器”，有极强的战斗力。但在对方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之前，做出水牛一样的挑衅行为，实在很不明智。 　　黑马和水牛同样来自第六区，由于住得近，平时偶有接触。 　　这次结伴前来十一区，起初一切顺利，买到不少急缺的货物。就在他们前往猛禽的商铺，准备购买药剂时，迎面遇上齐乐和莫兰几人。 　　看到对面的异族，水牛当即陷入暴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发起攻击。 　　幸亏原生蚁拦截及时，否则，谁也无法保证，以水牛的脾气到底会做出什么。在别人的地盘发生冲突，后果恐怕会难以收拾。 　　扎卡的确是族群中的佼佼者，战斗力强悍，也打定主意，不怕和原生蚁一战。但真的动起手，再是皮糙肉厚，也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即便不是最恐怖的矛蚁和行军蚁，火蚁也绝不是那么好对付，足够水牛喝上一壶。何况对方占据“主场”优势，如果扎卡看不清形势，肯定要吃大亏。 　　黑马之所以出面阻拦，是基于多种考量。 　　无论如何，他们出自同一个区，此次又是结伴前来贸易，交情如何暂且不论，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闯祸结仇。 　　还有一点，如果因此得罪领地的主人，不许他们再来贸易，对两个族群来说，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赞卡，达卡，最好拦住扎卡，不要让他胡闹。”艾萨克转过头，对相对冷静的水牛说道，“你们也不希望此行的计划泡汤吧？” 　　几头水牛互相看看，都认为黑马的话很有道理。 　　唯有扎卡双眼通红，咆哮一声，用硬角抵开同族，就要再次前冲。 　　见他实在不听劝，艾萨克终于失去耐心，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尥起后蹄，用足十分力气，准确踹中水牛扎卡的下巴。 　　砰！ 　　这是水牛被踹中，倒飞出去。 　　砰！ 　　这是扎卡仰面栽倒，四蹄朝天，重重砸在地上。 　　引起骚乱的家伙昏过去了，预想的战斗自然不会发生。 　　在赞卡和其他水牛忙着照顾扎卡时，黑马艾萨克走到齐乐面前，垂下颈项，歉意道：“我为同伴的鲁莽致歉。扎卡在捕猎季中失去过数名亲族，所以，他才会失去理智。” 　　“我能理解。”齐乐点点头。遇到马鬃在眼前拂过，本能的举起前爪，飞速拍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又拍了第二下。对上艾萨克诧异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收回爪子，尴尬的抖了抖胡子。 　　不能怪他，实在是这匹黑马太漂亮了。 　　身体强健，肌肉结实，鬃毛垂下，隐隐散发光亮，仿佛绸缎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一摸。 　　观察齐乐半晌，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黑马发出低沉的笑声，当场变换形态。 　　眨眼之间，站在猫爸面前的，不再是一匹强健的黑马，而是一个四肢修长，轮廓刚毅，皮肤黝黑的青年。 　　青年仅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紧实的皮革包裹住健壮的大腿。上身赤裸，宽阔的肩膀上有独特的图腾，比肤色更深。 　　强健的胸肌和八块腹肌，加上手臂上鼓起的肱二头肌，处处彰显着力量。 　　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飘逸的质感，同马鬃一般无二。 　　为配合齐乐的高度，青年单膝触地，单手握住齐乐的前爪。 　　“我在马群时，从行商的骆驼口中听过关于你的事迹，知道你所作的一切，一直很想到十一区来看一看。”青年笑容爽朗，如阳光般灿烂，“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大开眼界。” 　　“谢谢。”被人这么夸，齐乐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艾萨克，如果你来第六区，欢迎到我的领地，我会用最好的异兽肉来招待你。”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猫爸动动耳朵，用力点了点头。 　　变异植物都能以异兽为食，进化后的马吃肉，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 　　艾萨克站起身，分别向莫兰几人颔首。 　　“你好。”绿妹子态度稍显冷淡，透着明显的疏离。 　　艾萨克不以为意，再次笑了笑，同猫爸告辞，转身走向同伴。 　　看着艾萨克的背影，齐乐歪了歪脑袋。 　　在他看来，如果城镇发展到一定规模，扩大和异族接触，这位名叫艾萨克的青年，应该是个不错的外交人才。 　　不过彼此终归是不太了解，这个念头是否可行，还有待观察。 　　继水牛之后，没有原生种再次挑衅，齐乐继续为几人引路，由乌鸦的商铺开始，游览起整座集市。 　　“从这里上去。”齐乐踏上走廊，口中道，“从这条走廊，可以看到大半个集市。 　　莫兰几人随齐乐登上空中走廊，从上空俯瞰，很快对建筑布局有了了解。 　　“原来我之前没看错。”莫兰说道，“这是真的是仿照基地建造。” 　　“不包括航空港和指挥塔。”齐乐并没有否认。 　　建造者是松鼠和鼹鼠，没有其他参照物，最好的仿效对象就是异族基地。 　　但也不是全部照搬，而是仿照基地格局，对建筑进行排布，搭建空中走廊，修筑各条街道，适合原生种居住。 　　“很了不起。”艾希利亚称赞道，“据我观察，这里只有一半的建筑采用了生长矿石，剩下的材料，都是普通矿石和从飞船拆卸的金属板吧？” 　　“的确如此。”齐乐说道，“生长矿石的价格太高，而且数量有限，用这些材料也很不错。” 　　“那倒是。”艾希利亚单手搭在额前，挡住炙热的阳光，“那片金属平台是做什么用的？” 　　“是降落台，用来停泊飞船和飞行器。有的时候，也会用作拍卖。”齐乐解释道。 　　“拍卖？”莫兰问道。 　　不等齐乐解释，五六只黑鹰从森林上空飞来。 　　每只黑鹰的爪上都抓着一头异兽，在集市上空盘旋两周，引起足够的注意，陆续降落到升降台上，开始就猎物进行“拍卖”。 　　这是一种新的贸易形式，由原生蚁最先发起，很快被其他种群掌握。 　　尤其是猛禽。 　　每当他们抓到少见的猎物，都会趁着新鲜在集市中公开竞价。在场的原生种都可以出价，价高者得。 　　“这就是我说的其他用途。”齐乐指着热闹起来的降落台，对莫兰说道。 　　“原来如此。”莫兰颔首。 　　“谁都可以出价？”艾希利亚好奇道。 　　“是的。” 　　“用什么付款？”艾希利亚继续道。 　　“晶核，药剂，矿石，异植，或者是其他卖家愿意接受的交易方式。”齐乐说道，“不能强买强卖，一切全凭自愿。买下也不能反悔，但可以在集市中再次出售。” 　　“我们也可以出价吗？”艾希利亚跃跃欲试。 　　“当然可以。”齐乐笑眯眯点头。尾巴尖摇摇，又是一副招财猫形象。 　　莫兰拍了艾希利亚一下，对她摇摇头。 　　“我们身上的药剂和能量石有限，你不是想换变异植物？” 　　在莫兰看来，这种出价方式，换晶核未必划算。换其他的，星宿一的种群又不吃肉，买来做什么？ 　　“的确。”艾希利亚仅是一时好奇，没有真的昏了头脑。经过莫兰提醒，冷静下来，很快打消了参与竞价的念头。 　　奥兰和莱亚始终没出声，眼底的好奇和惊讶却半点不比两个妹子少。 　　受到莫兰的影响，加上同齐乐几次接触，两人逐渐改变对蓝星种群的想法。然而，直面眼前的一切，冲击性依旧超出想象。 　　在出发之前，他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相对原始的交易场所，就像开设在原始星和蛮荒星的临时交易所，或是海盗拼凑的集市一样。 　　眼前的一切打破了他们的预想。 　　这里没有交易屏，不适用智能系统，也不具备联盟交易所必须具备的一切，交易规模同样处于起步阶段，但无可否认，这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并且行之有效。 　　从刚刚走过的商铺，到开设在路边的摊位，再到金属台上的“拍卖”，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和原始绝不搭边。 　　这里的种群不缺乏智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赶上联盟内的其他星球，和其他智慧种群并驾齐驱。 　　“仓鸮的商铺新到一批变异植物，我想你们会有兴趣。”齐乐仰起头，对两名少年说道。 　　“变异植物？” 　　“有陆生的种类，也有长在水下的。”齐乐说道，“还有从海中搜集来的，五成可以直接食用。” 　　“五成？”奥伦奇怪道，“剩下的？” 　　“都有毒。”齐乐咧开嘴。 　　有毒？ 　　绿妹子望过来，开口道：“毒性多强？” 　　“很强，只需要这么一点，”齐乐用爪子比划出一个指节的长度，“甭管什么种群吃下去，没有解毒剂的话，很快就会没命。其中有两种，会让中毒者死得异常痛苦。” 　　“哦？”绿妹子愈发感兴趣，“带我去看看，如果价钱合适，有多少我要多少。” 　　莫兰需要定期服用有毒异植，转化成自身的毒素，储存在舌下的毒囊之中。齐乐提出的异植引起她莫大的兴趣，如果效果真这么好，她不介意多买一些。 　　猫爸点点头，率先走下空中走廊，为几人带路。 　　想到莫兰的爱好，不免有些遗憾。 　　可惜绿妹子不吃真菌，任何种类都不能入口。如若不然，鸵鸟的毒蘑菇，必然会是她的第一选择。 　　母星，审判厅 　　经历过漫长的一个月，庭审依旧没有结束。 　　作为被告，赫提和特里斯坦为了摆脱罪责，从最初的各自辩解，开始变为互相攻讦。加上同样想要脱罪的议员和舰队人员，彼此之间互相攀咬，更提出有力证据，牵扯出不少骇人听闻的内容。 　　牵连的人员越来越广，负责记录的书记员增加一倍，参与旁听的氏族成员也达到惊人的五百七十八名。 　　审判长一度宣布中止庭审，等候新的证据和证人， 　　作为原告，卢卡斯和阿莱克图总督并不如形象中气定神闲。 　　特里斯坦在庭审过程中揭发第一氏族，指责对方研发针对其他种族的抑制药剂，在联盟内引起轩然大波。 　　关于抑制药剂是针对哪个种族，审判庭严控消息，外界猜测纷纷，目前尚无准确定论。但随着庭审继续，事情终会无法隐瞒。 　　伴随着事态发展，秘密进一步被挖掘，萨迦总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为避免麻烦，他放弃就此事提起控告，却万没有想到，盖子被特里斯坦揭开。 　　“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都在调集武装。” 　　在庭审中止期间，几名总督和希雅尔商议，该如何采取行动，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毁掉源头。”希雅尔的建议很简单，“我已经掌握情报，第一氏族的研发基地不在母星。可以直接调集舰队，彻底进行毁灭。” 　　研发基地没有了，数据全部摧毁，掌握相关技术的人员也全部消失，即便消息对外公布，也有充足的时间留给星宿二种群，让他们能够面对即外界的任何威胁。 　　“这样无异于发动战争。”阿莱克图道，“这样的话，需要调集更多舰队。” 　　“战争？”希雅尔笑了，“不，现在还不是全面开战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可以毁掉第一氏族的研发基地，然后推给第三氏族和海盗，促进庭审加快进程。” 　　虽然料到庭审过程会很漫长，但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整日坐在审判厅内，只有无尽的无聊和乏味，膝盖掌心都感到空虚。 　　他怀念毛团的触感。 　　听完希雅尔近乎疯狂的计划，几名总督齐刷刷看向阿莱克图：舅舅和外甥，到底哪个才更加疯狂？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集市见闻二 　　走进仓鸮的商铺，首先闯入眼帘的，是立在房间中央的弧形柜台，其次就是钉在墙上的金属货架。 　　三面墙壁都被货架占满。 　　每面货架都有十多层，直抵屋顶。 　　层间分出不同的方格，内置大小不一的透明器皿。货架之间横过数条金属杆，杆上垂下成排的绳索，绳索下端结成环套和网兜，吊挂着体积更大的容器。 　　有的器皿是敞口，里面装有土壤，栽种单株变异植物。这种变异植物相对温驯，一般情况下，不会突然发难，给仓鸮和卖家造成麻烦 　　危险的种类则被装入封闭的器皿。 　　器皿内充满淡绿色药剂，泛着微光，琥珀一般。 　　在药剂的作用下，变异植物陷入休眠，发生意外的概率被减到最低。 　　如果有原生种走进商铺，表示愿意购买，仓鸮首先会取来样本，当面介绍异植的特性，确保对方了解变异植物的危险程度，然后才会开出合适的价钱。 　　亚斯和亚兰外出捕猎，留在商铺中的是一只雌性仓鸮。 　　见到走进来的齐乐和莫兰，仓鸮妹子从柜台后起身，十分自然的招呼两人。 　　“我们要购买变异植物，有毒那种。”齐乐仰头看向莫兰，见绿妹子已经盯着货架不放，又补充一句，“越毒越好。” 　　“有毒异植？” 　　听到这个要求，仓鸮妹子想了片刻，转身走向左侧货架，从顶层取下七八个植物样本，整齐摆在柜台上。又解下三个吊挂在屋顶的长颈瓶，逐一向莫兰和齐乐展示。 　　“这些都是最近找到的种类。” 　　仓鸮妹子推出两只扁圆的容器，里面装有绿色的“圆球”。细看会发现，是缠绕在一起的细长根须。 　　“这几种变异草，根茎含有毒素，沾到伤口会让人感到极度痛苦，严重的将会致命。叶片可以解毒，含在嘴里就行。不过，他们本身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并且是成群生长，采集很不容易。” 　　翻译过来，价钱不低、 　　猫爸看向莫兰，绿妹子点头。 　　猫爸立即明白，只要符合要求，价钱不是问题。 　　仓鸮妹子将变异草放到一边，手指移向一只罐状的容器，里面盘绕三根细长的荆棘，被药剂包裹，透出微暗的色泽。 　　“这种变异荆棘是亚斯在外出捕猎时发现的。”仓鸮妹子点点瓶身，里面的荆棘迅速做出反应，尖锐的刺根根立起，顶端泛着寒光。 　　“这种荆棘依靠有毒的异植和异兽提供养分。是迄今为止，我们采集的异植中，最毒的种类。” 　　仓鸮妹子轻轻敲击容器，清脆的声响十分悦耳。荆棘的反应更加剧烈，尖刺竟然脱离植株，接连射向容器壁。 　　荆棘都是成片生长。 　　可以想见，在野外采集这种异植有多困难。 　　“亚斯配制的药剂，对这种荆棘没有太大作用。只能增加器皿的厚度，避免出现意外。” 　　齐乐爪下用力，从地上跃起，落到柜台上，看着瓶中的荆棘，目光中满是惊奇。甚至还想伸爪碰一碰。 　　仓鸮妹子非但没有阻止，还从货架上取出三只扁平的长盒，告诉齐乐，这种攻击性更高，更加有趣。 　　“幼崽最喜欢玩。” 　　猫爸维持举爪的姿势，满头黑线。 　　抬头看看仓鸮妹子，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 　　以猛禽的寿命而言，他的年龄的确和只幼崽没什么区别。 　　为保存样品，仓鸮参考变异蘑菇的种植办法，研发出独特的药剂，不需要土壤，变异植物照样可以存活。 　　药剂之外，容器同样重要。 　　仓鸮试验过很多种，最终选定一种蚌类贝壳。 　　齐乐见到过这种海蚌，最小的，直径也超过一米。如果不被捕食者抓获，可以无限制生长下去，聚集起来，形成一座小岛都有可能。 　　变异海蚌的肉很好吃，是海蛇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海蚌的壳没有多大用处，基本都被丢弃。 　　在海蛇生活的海域，除了海兽的骨骼，最多的就是海蚌壳。堆积在一起，受海水冲刷，逐渐变得晶莹剔透，仿佛水晶一般。 　　海洋生物从不在这种海蚌上寄生。 　　让海龟头疼的海藻，遇到这些蚌壳都要绕道。 　　不是海蛇性情孤僻，不喜欢他人造访自己的领地，海龟肯定乐于敦亲睦邻，时常串门，和海蛇畅谈一下捕猎心得，顺便清理一下背壳和前肢上的藻类问题。 　　偶尔出现一次，海蛇表示：我们吃海兽，你喜欢吃水母，没得谈好吗？海龟摆摆前肢，阐明他是杂食，大家很可以谈。 　　海蛇除了无语，也只能是无语。 　　猛禽寻找制作容器的材料时，齐乐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海蛇送他的海蚌。这种透明牢固，还能让藻类绕道的材料，百分百符合要求。 　　事实证明，猫爸的设想果真没错。 　　看到海蚌壳，猛禽大喜过望，请齐乐给海蛇带话，希望能大量购买这些贝壳，打磨过的更好。 　　“我们可以付晶核，异兽肉也可以。” 　　送上门的买卖，海蛇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不吃饭就喜欢找个海底岩洞团着，没事压根不乐意动的海蛇，全被首领发动起来，清理海底“垃圾”，制造盛装植物的器皿，大批量出售。 　　无本的买卖，不赚的傻子！ 　　作为中间人，齐乐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偶尔提了一句，竟然能促使海蛇一脚踏进制造业。 　　随着名声传出去，有意购买贝壳制品的种群不断增多。不少原生种天性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些贝壳正好用来装饰新家，吸引配偶。 　　需求的数量多了，海蛇的生意越做越大。 　　海蛇不耐烦和买家打交道，干脆将打磨出的产品交给齐乐，委托他代为出售。 　　齐乐考虑之后，觉得比起自己，猛禽更适合经营该类商品。 　　经过一番磋商，海蛇和猛禽达成长期合作。 　　猛禽从海蛇手中购买贝壳制品，一部分自己用，另一部分对外出售，能额外赚取一笔利润；海蛇既能赚钱，又能免去和更多陌生人打交道，称得上是一场双赢。 　　听完仓鸮妹子的介绍，莫兰挑出几种异植，逐一询问价格。 　　艾希利亚站在莫兰身边，拿起一只半圆形器皿，里面是一株类似铃兰的植物。 　　由于药剂的关系，异植进入休眠状态，看起来很无害。但齐乐清楚记得，变异蒲铃兰的杀伤力非同一般，专门以大型异兽为养料，被花瓣黏住，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休想轻易脱身。 　　“飞燕草价值十支初级药剂。”仓鸮妹子拿起一株茎叶翠绿，开有蓝色花朵的植物，对莫兰说道，“价格虽然高，但整株含有剧毒，吃下任何一个部分都会致命。只采集花朵的话，能生长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变异铃兰，叶子的毒性最大，同样价值十支初级药剂。” 　　“这种是凤仙花和牵牛花的变异体，毒性不是最强，却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没有解毒剂，状态会持续很长时间。价值是飞燕草的一半。” 　　仓鸮妹子每介绍一种，莫兰的眼睛就亮上一分。 　　这样的价格，远远低于她的心理价位。 　　毕竟仓鸮出售的不是处理过的材料，而是成活的异植。异植都长有晶核，哪怕能量再少，也值得付出价钱！ 　　等仓鸮妹子说完，莫兰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打开空间纽，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剂，表示这几种她都要！ 　　“全部？”仓鸮妹子面露惊讶。 　　“全部！” 　　艾希利亚对有毒植物不感兴趣，不想白来一趟，特地询问仓鸮妹子，买下两三种原产于蓝星的变异水果。 　　其中一种形似人参果，只是个头比齐乐认知中的要大上几倍。表皮呈翠绿色，上面有数条鲜红的纹路，也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这种果子味道不错。”艾希利亚吃下一颗，将余下的扔给奥伦和莱亚，“尝尝看。” 　　莱亚捧着植物样本，实在腾不出手来，眼见果子飞到面前，是奥伦帮忙接住。 　　艾希利亚挑了下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拿起一颗形似草莓，个头却超过两个巴掌的水果，咔嚓一口咬下去，甜美的汁液溢出，淡色的嘴唇都被染红。 　　面对艾希利亚的眼神，奥伦僵硬两秒，干脆破罐子破摔，帮莱亚抱起器皿，放到商铺正中的柜台上。 　　这种情况下，解释就是掩饰，解释越多就会抹得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莱亚摇摇头，同样没说什么，放下器皿之后，拿起艾希利亚抛来的果子，三两口吃完，向妹子道谢：“味道很不错。” 　　在商铺停留期间，莫兰花费最多，买下十多种有毒植物。艾希利亚尝过七八种果子，对其中两种特别感兴趣，一口气买了不少。 　　莱亚对培养变异植物很是着迷，只要是没见过的种类，他都想买下一些。 　　秉持着诚信经营的原则，仓鸮妹子提前说明，他选定的变异植物，有三种无法大规模种植，其中之一更无法和其他异植共存，只能单株生长。 　　“不能共存？”莱亚诧异道。 　　“是的，我可以为你演示。”仓鸮妹子说完，朝商铺二楼叫了一声。伴随一阵吵闹声，几只小仓鸮扑扇着翅膀飞下来。 　　“你们看着商铺，有事情不能解决，就去找隔壁的金雕。” 　　小仓鸮乖巧点头，各自落在柜台两侧的支架上，舒展一下翅膀，睁着大眼睛，等着买家上门。 　　“和我来。” 　　仓鸮妹子在前引路，几人来到商铺后的一块空地。 　　“站在这里，不要向前。” 　　仓鸮妹子示意几人停留在几步外，单手成拳，猛然击在地面。 　　两拳之后，泥土皲裂，碎石陷落，现出深达半米的土坑。 　　仓鸮妹子捧着装有变异植物的器皿，飞到陷坑顶部，随后打开透明的盒盖，将药剂和休眠的变异植物一起倒下。 　　在接触到土壤的刹那，貌似无害的黄色小花开始疯长，很快高至数米，花瓣变成锋利的锯齿，花蕊好似钢针，根根直立，顶部散发幽幽蓝光，明显带有毒素。 　　仓鸮妹子又打开五只器皿，将几株普通的变异植物倒进陷坑。 　　接触土壤之后，变异植物同样开始生长，然而，没长到半米，就被从土里拱出的粗壮根茎牢牢缠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看到这一幕，齐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被卷住的变异植物中，有两株是松鼠培养的藤蔓。 　　据他所知，这种变异植物不是松鼠的对手，对上其他异兽和异植，战斗力绝对不低。现如今，却是全无招架之力，没来及反抗就被秒杀？ 　　“这种变异植物长在悬崖上。” 　　仓鸮妹子取出一支药剂，倒在巨大的变异花上。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庞然大物，如同喝醉了酒，花瓣一片片包拢，体积不断缩小，很快又变成巴掌大小的花苞，被妹子装入器皿。 　　“由于生存环境恶劣，他会吃掉能捕获的所有食物，无论异兽还是异植，甚至是同类。”说到这里，仓鸮妹子看向莱亚，认真道，“所以，这种变异植物无法和其他异植共存，否则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并且由于采集困难，价格很高。” 　　“我明白。” 　　莱亚没有改变主意，给出仓鸮要求的药剂，接过装有异植的器皿，看着安静休眠的小花，愈发感到着迷。 　　离开仓鸮的商铺后，齐乐又带几人去看了异兽和海产。 　　知道这些商铺可以兑换晶核，并且价格十分优惠，妹子和少年恨不能掏空空间纽，后悔没有多带药剂，哪怕是一支也好！ 　　离开商铺后，齐乐带几人走过集市中的地摊。 　　这里的商品很杂，质量参差不齐，价格也是有高有低，十分考验眼力和经验。每过一处，莫兰和艾希利亚都会停下来，在摊位前盘桓一段时间。 　　落在几人身上的视线从不曾减少，两个妹子毫不在意，总是能淡定处之，泰然自若。 　　齐乐看得好奇，莫兰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在基地时，指挥官和你都不介意，怎么反倒对我们感到奇怪？” 　　嗯？ 　　齐乐歪了下脑袋，明白绿妹子在暗示什么，直接石化当场。 　　解除石化状态之后，齐乐带四人走过刺猬的烧烤摊，恰好遇到一群小刺猬和小豪猪在玩团球游戏。 　　几只小鼹鼠在一旁举着爪子鼓劲，不时从肚皮上的褶里掏出一块肉干，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给身边的小伙伴。 　　发现异族迎面走来，小鼹鼠立刻四散，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小刺猬继续团成球，骨碌几圈，翻滚到长辈身后。 　　小豪猪抖动身上的长刺，警告对方不要靠近，否则后果自负。有两只年纪稍大的小豪猪跃跃欲试，准备发起攻击。 　　齐乐对着摊位后的刺猬和豪猪挥挥爪子，后者朝他点头，把孩子叫回来，翻过肚皮拍两下。 　　“不许淘气。” 　　豪猪全身带刺，长辈要教育，不能打屁股，只能拍肚皮。 　　换成小刺猬，这样的方式一样适用。 　　莫兰取出能量矿石，买走烧烤摊上的一条兽腿。艾希利亚对几种植物调料很感兴趣，翻过空间纽，换走一大把。 　　刺猬和豪猪互相看看，只觉得异族果真奇怪。 　　猫爸丝毫不感到意外。 　　芥末味的珈蓝草当主食，生啃几把茴香薄荷又算得了什么。 　　离开刺猬的烧烤摊，齐乐又带几人去了小猫的商铺。 　　商铺中正是最忙的时候。 　　店内人挤人，喧闹声不绝于耳。 　　小猫和小猞猁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炸毛。看到齐乐出现，小猫立刻“喵”了一声。 　　“不用过来！”猫爸对着儿子摇头，摆摆爪子，又带四人离开商铺。 　　“前面是原生蚁的商铺。”齐乐指向几座尖塔形建筑。 　　相比集市中的其他商铺，这里明显安静许多。并非没有客流，只是大家都是有志一同，买完东西就走，绝不多停留，也从不提高声音说话。 　　“他们主要卖什么？” 　　“有什么卖什么。” 　　“没有固定的商品种类？” 　　“没有。” 　　见几人面露不解，齐乐解释道：“蚁群经常在外捕猎，搜集变异植物。找到什么，商铺中就会出售什么，并没有限定的种类。有时抓到少见的异兽，也会像猛禽一样，在集市中公开拍卖。” 　　几人点点头，面露恍然。 　　“要不要过去看看？”齐乐问道。 　　两个妹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 　　至于奥伦和莱亚的意见，不重要。 　　正向商铺走时，奥伦的通讯器突然闪烁蓝光，看到发来讯息的是谁，奥伦停下脚步，神情微动。 　　“怎么？”莱亚问道。 　　“我的母亲。”奥伦说道。 　　“议长夫人？”艾希利亚看过来，“是母星的消息？” 　　“应该是的。”奥伦点头。母亲发来通讯，想必是很重要的消息，但要在这里接通，明显不合适。 　　看出他的迟疑，齐乐甩甩尾巴，说道：“和我来。” 　　几人中途转向，绕过原生蚁租赁的尖塔，来到位于集市西侧的出口。 　　除了一队黑蜘蛛巡逻走过，暂时没看到其他原生种。 　　奥伦向齐乐道谢，走到一株乔木下，接通讯号。 　　猫爸蹲坐在原地，前爪并拢，尾巴卷到身前，看向表情凝重的奥伦和莱亚，又扫过环抱双臂，和莫兰低声交谈的艾希利亚，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双眼微微眯起。 　　如果是希雅尔，他有疑问，可以直接提出。 　　可惜船长大人不在。 　　即使十分好奇，也不能轻易开口。 　　“之前审判庭宣告，又有两项罪名成立。”芙丝塔的话十分简短，传递的信息却十分重要，“根据联盟法典，流放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母星上已经开始混乱。” 　　“有消息证实，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都在调集军队。关于第三氏族，我不清楚，但第一氏族的家族舰队的确在暗中集结。” 　　“第一氏族的家族附属星遭到袭击，线索指向第三氏族和海盗。无论背后是谁在推动，就氏族内部会议，双方不可能再结盟。” 　　“第一氏族内部产生分歧，意见很不统一。但超过一半的人准备放弃赫提。” 　　芙丝塔和希雅尔同在母星，为避免引起怀疑，仍需要通过奥伦传递消息。 　　母子俩说话时，莱亚始终站在距离奥伦三步远的地方，捧着新买到的变异植物，认真的观察。 　　通讯结束后，奥伦深吸一口气，疲惫的搓了搓脸颊，对其余三人说道：“我们需要尽快返回基地。” 　　莱亚收起植物，没有多言。 　　莫兰和艾希利亚停止交谈，也没有提出异议。 　　临走之前，莫兰询问齐乐，她是否能再来集市。 　　“当然没问题。”齐乐说道，“但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来的时候，最好提前通知我。如果我不在，可以让松鼠陪同。” 　　“好的。” 　　绿妹子笑着揉了揉齐乐的耳朵，捏了一下他的前爪，转身登上飞行器。 　　目送飞行器升空，逐渐化作一颗黑点，齐乐甩甩尾巴，转身返回集市。 　　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下。 　　想起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猫爸打开空间纽，取出通讯器，考虑是不是该联络希雅尔，问一问事情究竟。 　　正想着，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接通讯号之后，出现在屏幕中的不是旁人，正是离开蓝星许久，正被猫爸惦记的船长大人。 　　看着屏幕，猫爸动动耳朵。 　　想着的人突然出现，所谓的心有灵犀？ 　　沉默两秒，猫爸果断挥爪，将闪过脑海的念头拍飞。 　　不成，简直太肉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发现 　　飞行器进入基地，在航空港降落。 　　两个妹子结伴前往交易所。 　　此次集市之行，她们大有收获，除了异植，还买到一批高能量晶核，以及少量异兽肉和海产。 　　在交易异兽肉和海产时，齐乐一度面露惊讶。 　　星宿一的种群不吃荤，莫兰也可以自己捕猎，交易这些根本没用。 　　两个妹子神秘的笑了笑，对齐乐眨眨眼。在走出商铺之后告诉他，异植和晶核全部留给自己，余下准备在基地内出售。 　　相同的货物，在基地和集市的价格完全不同。尤其是蓝星晶核和异兽肉，由于需求量大，买家蜂拥而至，价格一度居高不下。 　　妹子想要赚些外快，齐乐倒是不反对。 　　她们买走的商品，种类不算稀缺，自己和松鼠也会对外交易，不存在“限定”问题。而且多一个药剂来路，对蓝星种群也不算坏事。 　　不过，总觉得“二道贩子”的形象和妹子有点不搭。 　　在返回基地途中，两个妹子分工合作，莫兰查询海盗和走私商的交易数据，艾希利亚翻阅交易所商品名录，经过一番核对，手中的几种异兽肉和海产，里面都有记载，并且价格相当不错。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将存货全部兑换成药剂。 　　如此一来，下次再往集市，可以有充足的准备，避免想换晶核，手中却没有药剂，而对方压根不收能量石的尴尬。 　　两个妹子离开后，奥伦立即去见加斯帕斯，转达芙丝塔递送的消息。 　　莱亚也没在航空港久留，转道培植室，准备抓紧时间，移栽从集市带回的变异植物。 　　他牢记仓鸮的叮嘱，严格遵循注意事项，每一个步骤都很小心，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还在在将异植取出容器时出了乱子。 　　本该处于休眠状态的变异植物，陡然间增大数倍，黄色的花苞从出瓶口，叶片和根须卷住容器边缘，拔萝卜一样，硬是将自己从容器中拔了出来。 　　落地之后，形似蒲公英的异植展开根须，牢牢抓在合金板上，甩动花盘和叶片，将黏在上面的药剂尽数甩飞出去。 　　花瓣犹如钢刀，叶片带着锋利的锯齿，风火轮一般转动，莱亚根本无法靠近。 　　待甩掉全部药剂，异植变得精神百倍，迈动根须，在室内飞速移动。 　　每前进一段距离，异植的体积就增大数倍。 　　很快，花盘的直径接近五米，根茎呈墨绿色，异常粗壮。叶片张开，边缘的锯齿闪烁寒光，能轻易割开坚硬的合金。 　　在移动过程中，巨花盯上了防护罩后的变异植物。根茎探出，没能立即破坏防护罩，却成功引起一阵能量波动。 　　莱亚倒吸一口凉气。 　　他见过异植“恢复活力”时的情形，心中十分清楚，绝不能放任这朵变异花继续长大。 　　回想仓鸮教给他的应急办法，当即打开空间纽，取出淡绿色的药剂，打开瓶塞，就要朝异植泼洒过去。 　　不知是凑巧，还是真正察觉到莱亚的意图，异植突然调转方向，黄色的花盘正对莱亚，锯齿状的叶片横扫而过。 　　少年迅速后退，才没有被叶片扫中。 　　由于他的动作，药剂泼洒的方向发生能改变，大部分落在地上。异植仅沾到一点，甩甩叶子，压根不受影响，继续对着防护罩发力。 　　实验室内仅有莱亚一人。 　　如今的情况，异植堵在出去的通道，他被困在室内，想找帮手都找不到。想摆脱困境，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最快的方法就是使用激光武器。 　　可莱亚不想这么做。 　　得到这样一株变异植物并不容易，如果就这样毁掉，未免太过可惜。 　　而且，和星宿七的种群相处久了，更亲自培育一株变异藤蔓，莱亚对异植产生独特的亲切感，非到万不得已，并不想使用太过激烈的手段。 　　正感到棘手时，藏在他上衣口袋里的变异藤蔓突然疯长，绿色的根须和蔓枝疾射而出，准确抓牢目标，一圈又一圈缠绕起来。 　　变异蒲公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花瓣变为钢刀，花蕊立成钢针，叶片边缘的锯齿全部张开，就要把缠在身上的藤蔓切碎。 　　莱亚瞳孔紧缩，万不得已，就要拿起激光枪。 　　出乎预料，藤蔓的硬度超出想象，而且颇有战斗技巧，几次躲开锋利的锯齿，由下到上，再上至下，借助长度优势，一圈圈缠紧，硬是把变异蒲公英的叶片和根须一起包裹起来，连花瓣都被迫向内合拢。 　　两株变异植物缠绕在一起，谁也奈何不得谁，但也没办法马上分开，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莱亚手持激光枪站在原地，盯着立在面前的巨花和藤蔓，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培植室的门从外部开启。 　　埃尔法出现在门外，发现室内的情形，不禁挑眉看向莱亚。 　　由于医疗官全身透明，少年压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从身体的动作判断，对方大概是在好奇。 　　“这是什么？”埃尔法走进室内，看向缠绕在一起的变异植物，奇怪道，“新的植物种类？” 　　“不……”莱亚嘴唇动了动，生平第一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他不小心，把危险系数十二级的变异植物放出来，正没办法处理时，带在身上的变异藤蔓突然出手相助，两株植物缠在一起，难分胜负，才出现眼前这株“巨无霸”？ 　　别说是旁人，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照实际说明，难道还能给出另一个解释？ 　　听完莱亚的话，埃尔法眉毛挑得更高，目光上下打量，对缠在一起的变异藤蔓和蒲公英愈发感兴趣。无视可能遇到的危险，大步走到近前，手臂伸长，就要摸向花瓣背面。 　　变异蒲公英簌簌抖动，发出钢刀摩擦一般的声音，警告医疗官不要靠近。 　　叶片被绑住，花瓣的边缘依旧闪烁寒光，异常锋利，即便是合金，照样一切两半。 　　不想受伤，最好别随便伸手！ 　　可惜花瓣再锋利，对医疗官却是无可奈何，造不成半点伤害。 　　透明的手指覆上花瓣，仔细描绘着上面的纹路，还顺着花萼向上，测量过花瓣的片数。包括镶嵌在花萼边缘处的硬壳，医疗官都没放过，手指探进去，仔细的检查一番。 　　刚才还霸气十足的变异蒲公英，在全身透明的医疗官面前，就像是遇到老虎的绵羊，全无招架之力，只能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不能动，又不能说话，此时此刻，必然已经挥舞着锯齿状的叶片，痛心疾呼：竟然欺负一朵花，良心不会痛吗？！ 　　“有趣。” 　　捻着手指沾上的花粉，埃尔法取出检测仪，分析过数据，对莱亚道：“这是十一区换来的？” 　　“是的。”莱亚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据出售给我的仓鸮说，这种变异植物有排他性，会吞噬周围所有的生命。” 　　由于食欲太好，行事太霸道，导致变异蒲公英出现的地方，方圆数里之内，变异植物和异兽都呈阶梯状减少，不是被吃掉，就是全家搬走。 　　这样的效果，说是天然的“荒漠制造机”也不为过。 　　食物没了，变异蒲公英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搬家”。由于不熟悉环境，移动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遭遇危险。 　　寻常的异兽，变异蒲公英压根不放在眼里，碰见了就是送菜。 　　遇到食草的原生种，例如原生鹿，再比如拿他们做生意的原生种，就像仓鸮，那就倒了大霉。干脆利落被拿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这样的结果，对变异蒲公英而言是大不幸，换成被他压得抬不起头的异兽和异植，只有拍手称快，恨不能手拉手跳几圈草裙舞以示庆祝。 　　为买下这株变异植物，莱亚付出的价格不低。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记录数据，就闹出这样一场乱子。 　　听莱亚说完，埃尔法点点头，看向手中的检测器，凝视其中一行数据，忽然间想起什么，取出记录仪，飞快翻阅之前的实验记录。 　　翻过一页，埃尔法忽然停住，再三对比相关数据，发出一声感叹。 　　“果然！” 　　“什么？”莱亚不明所以。 　　“你自己看。” 　　埃尔法将检测器和记录仪一起递给莱亚。 　　莱亚浏览过试验资料，对比刚从变异蒲公英上得出的数据，神情不由得一变。 　　“这是稀释剂……不，是缓解，中和！” 　　根据数据对比，这种变异植物的花粉，可以中和乃至抵消抑制剂的效果。 　　“具体是否可行，还需要进一步试验。”埃尔法取回记录仪，对莱亚说道，“看好这株植物，我会让米拉来帮你。” 　　“是！” 　　如果能研发出中和剂，抵消抑制剂的作用，毫无疑问，蓝星基地握有筹码又将多出一枚。 　　试验数据公布，星宿二总督再无需担心，在解决掉共同的敌人之后，希雅尔会凭借手中的抑制剂配方，向他提出过于苛刻的要求。 　　消除最大隐忧，彼此的联盟才能稳固。在接下来的的战争中，才能不遗余力合作，始终站在同一阵线。 　　“有机会的话，可以多交易几株同种异植。”埃尔法给其他几名医疗官发去通讯，打开空间纽，取出两支淡绿色的药剂，泼洒到变异蒲公英的花瓣上。 　　下一刻，硕大的花盘开始收拢，向内包裹。植株并没有变小，而是维持被藤蔓缠绕的姿势，立在靠近门边的位置。 　　猛禽配置的药剂，是专门针对蓝星异植开发，效果自然是非同一般。埃尔法手中的药剂，可以使异植安静下来，却不能让他们进入休眠，更不能让他们改变大小。 　　可以说，在类似药剂上，猛禽走在了异族前面。 　　不能说是技术原因，只能说是思考方式不同。在异族没有想到的地方，猛禽开拓思维，发明创造出独一无二的配方。 　　正因为看到这点，埃尔法弯下腰，采集了一部分浪费的药剂，准备带回实验室研究。 　　接到通讯的医疗官们陆续赶来，遵照埃尔法的要求，各自采集样本，分别进行试验，争取以最短的时间得出结果。 　　“审判拖得太久，指挥官已经不耐烦。”埃尔法拿起记录仪，笑道。 　　让希雅尔不耐烦，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多久，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都会变得焦头烂额，审判的过程必定会加快。” 　　“议会和元老院彻底服软，舰队上层主动低头，事情才能以相对和平的方式解决。要不然，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现如今的局势，必然是几个星宿一同出兵。 　　星宿三已经隐隐表明立场，如果星宿七也不再置身事外，整个联盟都会卷入其中，成为一场全面战争。 　　“边界的星兽怎么办？”莱亚问道。 　　全面战争爆发，这是躲不开的难题。 　　“总有办法。”埃尔法轻笑一声，“更何况，有外在压力，也不算是件坏事。” 　　莱亚点点头，没有继续提出疑问，举起检测器，认真扫描变异蒲公英的根须。 　　变异蒲公英“平静”下来之后，变异藤蔓松开桎梏，主动缩小，爬回到莱亚上衣的口袋中。 　　看向从口袋中探出的一条蔓枝，少年颈边鱼鳃微动，轻轻捏住藤蔓尖端，任由细长的蔓枝缠绕上自己的手指。 　　藤蔓颜色碧绿，缠绕几圈，叶子合拢，像是一件玉石制成的装饰品。 　　发生在基地的小插曲，猫爸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他正捧着通讯器，爪子连续挥动，看得屏幕对面的船长大人一阵诧异。惊讶之后，则是嘴角微勾，想起爪垫柔软的触感，掌心又是一阵空虚。 　　等到猫爸停止挥爪子，变得安静下来，船长大人才开口说起正事。 　　“审判尚未全部结束，不过，阴谋者必将难逃罪责。” 　　屏幕中，希雅尔一身传统氏族长袍，铂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后，和绶带上的宝石相映成辉。 　　齐乐不确定，船长大人的长发和各色宝石，究竟哪个更加耀眼。 　　“战争随时都会发生。”希雅尔微向前倾，冰蓝色的双眼锁定齐乐，“蓝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我会尽一切可能，保证星球的安全。” 　　齐乐点点头，目光坚定。 　　“如果他们敢来，我们会像之前一样联合起来，保卫我们的家园！” 　　比起海盗入侵时，原生种们彼此更加了解，也更为团结。即便是脾气暴躁的水牛，一旦遇到外敌，也会团结起来，将以往的不愉快放到一边。 　　如松鼠和鼹鼠，已经熟悉飞船操作。包括原生蚁在内，越来越多的种群都开始熟悉飞行器，能够熟练使用激光武器。 　　齐乐相信，假以时日，蓝星的保卫力量会更上一层楼。 　　如果入侵者不给他们时间，那也没关系。 　　各种群联合起来，凭借独有的天赋，照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支舰队，豁出性命，照样团灭！ 　　屏幕对面，庭审又一次开始，希雅尔受到召唤，两人不得不结束通讯。 　　蓝光消失后，猫爸收起通讯器，爪子并拢在身前，仰望天空，看着浮动的流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所谓的思念？ 　　“喵！” 　　猫爸连续挥爪，一天之内肉麻两次，真心承受不来！ 　　达利亚刚好来找齐乐，经黑蜘蛛指引，一路寻过来，迎面就见他这个样子，不禁诧异道，“齐乐，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猫爸收起爪子，看到猞猁妹子带来的异兽，叹息道，“达利亚，我之前说过，晶核和药剂的价钱都已经付清，你不用这么做。” 　　“我愿意。”猞猁妹子抬起宽大的爪子，拍拍刚捕获的异兽，说道，“我儿子和你儿子做生意，没少得好处，独立之后都能生活得很好。就当是谢礼，你必须收下！” 　　“……好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猫爸没有反对的余地，不能辜负妹子的心意，只能把异兽收进空间纽。 　　“还有一件事。”等齐乐收起异兽，达利亚咳嗽一声，开口道，“我接到族人的消息，第三区又发生尸潮，大量的丧尸涌向边界。” 　　自从阿圆激发天赋，达利亚就请往来集市的原生种帮忙，给远在第三区边界的族人带话。没用多久，就收到对方传来的口讯。 　　可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尸潮？”自从十一区的丧尸消失，这两个字已经离齐乐很远。乍一听，他还有些不习惯。 　　“尸群的规模很大，聚集的速度相当快，甚至有高等丧尸试图冲出边界。”达利亚沉声道，“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但是，我的族人担心，阻隔第三区的屏障很可能出现问题。” 　　齐乐立起耳朵，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为什么是现在？ 　　按照达利亚的说法，几百年都没有发生问题，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谁也不知道，第三区内的丧尸究竟有多少，又有多少是高等丧尸。”达利亚继续道，“稳妥起见，我的族人准备离开第三区边界，暂时迁入第四区。” 　　“第四区？” 　　“是的。”达利亚表情严肃，“那里的原生种更多，战斗力很强。只要肯接纳我的族人，彼此合作，安全更有保障。哪怕屏障真的消失，丧尸冲出边界，也会被阻拦，无法继续向前。” 　　齐乐点点头。 　　回忆起经历过的尸潮，不免又想起古玹，毛骨悚然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黑猫吧？”达利亚话锋一转，“我的姐姐在第四区又遇到了她。据传来的消息，她似乎有意到十一区看一看。” 　　“真的？” 　　“当然是真的。”达利亚说道，“我姐姐托单峰驼转告，等族人安顿下来，会组织一支队伍来集市看看。他们知道阿圆的情况，都很好奇。” 　　说到这里，达利亚顿了顿。 　　“我告诉他们，阿圆体质改善，是因为服用了药剂。” 　　“你没有告诉他们晶核的事？” 　　“在没有得到你的许可之前，我不会透露任何关于晶核的消息。”达利亚正色道。 　　齐乐感激猞猁妹子的用心。 　　“没关系，你可以和族人说，有幼崽遇到相同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猫爸抖抖胡子，笑道，“不过，付出的价钱一点不能少。” 　　“谢谢！”达利亚又是爪子一捞，将齐乐搂进怀里。 　　屡次被妹子胸埋，猫爸已经能泰然处之。 　　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住爪子，心中默念坚决不踩，等着妹子释放完情绪，把他放开。 　　在被胸埋的过程中，猫爸突然想到，既然猞猁要来，是不是能借机打听一下阿圆的父亲。 　　“你打听他做什么？”达利亚很不解。 　　提出那只让她做出错误判断的雄猞猁，达利亚就忍不住爪子发痒。 　　“他熟悉变异植物，用处很大。”齐乐解释道。 　　清楚各种变异植物的效果，就能为猛禽提供资料，帮助他们研发药剂。除此之外，还可以协助商铺对货物进行分类，方便各种群进行交易。 　　集市的发展还在初级阶段，条件十分简陋。 　　没有异族交易所的数据系统，也没有虚拟光屏滚动报价，不同商铺之间，商品的名录混乱，价格浮动极大。 　　若是一两倍，问题不大，买家可以接受。若是差上十几乃至几十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不是故意，事后也难免会产生不愉快。 　　齐乐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种矛盾。 　　毕竟，就集市中的原生种来说，大家想做的都是长期生意，而不是一锤子买卖。 　　“我明白了。” 　　听完齐乐的解释，达利亚点点头。 　　“我会给族人带话。” 　　“谢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道谢。”猞猁妹子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想让他长期留在这里，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齐乐歪了下脑袋。 　　“最好安排他住得偏僻点，不要四处乱晃。要不然，万一我哪天心情不好，突然遇见了，难保不会一爪子拍死他。” 　　“那个……”猫爸有些迟疑。 　　“什么？” 　　“不是教训过了？” 　　“他能长好。” 　　！！！！！！ 　　雄猞猁有这功能？！ 　　转念又一想，以原生种的恢复力，只要不是真正断根，总能有奇迹发生的……吧？ 　　“这回，我打算这么做！” 　　达利亚眯起双眼，视线移到齐乐腰部以下的某个位置，比出两个爪尖，然后用力向下一划，刷地一声，周围的高草都被切断。 　　猫爸咽了口口水。 　　妹子的意思是，帮那只雄猞猁彻底解决烦恼？ 　　大概是过于震惊，嘴上没能把住，等他意识到，心中的话已经诉之于口。 　　“这主意不错！”达利亚赞许点头，“我想说打断两条腿，没想到……还是雄性理解雄性！” 　　猫爸：“……” 　　妹子，就当他没说，翻回去重来成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承受不来 　　蓝星第三区，边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出现，地平线处便聚集数不清的黑点。 　　黑点不断接近，越大越大，恍若奔雷般的蹄声瞬间响彻大地。 　　大小不同的变异牦牛群奔驰而过，在行进中汇合，聚集成更为庞大的群体，碾压过广阔的平原。 　　牦牛群身后，紧跟着大群的丧尸，尸吼声接连不断。 　　循着猎物的气息，尸群不断聚涌而来。腐败的身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面容狰狞可怖，吼声交织在一起，几乎压过异兽群的蹄声。 　　尸群最前方，几十只高大的独眼丧尸一字排开，身高接近三米，嘴角裂至耳边，咆哮声中，现出满口锋利的獠牙。 　　每只独眼丧尸肩上，都站着一只高等丧尸。 　　他们和普通丧尸有着明显区别，也和十一区的高等丧尸不同，除了肤色青灰，脖颈爬满黑色血管，身体没有任何腐败，十分接近原生人类。 　　这些丧尸双眼血红，拥有清晰的思维，可以用语言交流，和古玹异常类似。 　　此时此刻，他们的表情中不见狰狞，仅有发现猎物的兴奋。 　　“吼！” 　　一只高等丧尸发出咆哮，抬起右臂，指向前方的变异牦牛群。 　　他身上穿着同古玹类似的白袍，只是年代久远，早已经破烂不堪。表面覆满污浊的血痕，多数已经变得漆黑。 　　和古玹不同的是，他的腕上没有手环，仅凭借吼声和咆哮指挥尸群。 　　以白袍丧尸为首，高等丧尸接连发出咆哮，独眼丧尸四肢着地，锋利的指甲扎入泥土，野兽一般向前飞奔。 　　普通丧尸紧随其后，锁定前方的变异兽群。 　　尸群不知疲惫，异兽则不然。 　　从昨夜到今晨，异兽群一直在飞奔，速度丝毫不曾减缓，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有体弱的变异牦牛实在支撑不住，在奔跑中陆续掉队。 　　尸群发现目标，迅速一拥而上。 　　变异牦牛不甘心就此死去，背靠背站在一起，锋利的弯角向外，接连顶飞数个普通丧尸。最终，是两只独眼丧尸扑上前，扳住猎物的弯角，将他们死死按倒在地。 　　变异牦牛再也无力挣扎，丧尸们立即涌上，咬穿猎物的喉咙，撕开猎物的胸腔，享用起长久追逐后的第一顿大餐。 　　“吼！” 　　独眼丧尸发出咆哮，抓住一只普通丧尸，用力甩飞出去。其后砸碎变异牦牛的颅骨，取出晶核，交给站在肩头的高等丧尸。 　　在尸群的围捕中，异兽群很快被逼至边界，前方有屏障阻挡，再也无路可逃。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面对紧追不舍的尸群，变异牦牛终于发狂。在首领的带领下，变异牦牛纷纷调转方向，挺起坚硬的弯角，朝丧尸猛冲过去。 　　凶猛的咆哮声，猛烈的撞击声，清晰的骨裂声，伴着皮肉被撕碎的裂帛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鲜红的异兽血如飞雨洒落，汇成数条小溪，缓慢流淌。丧尸的黑血覆在其上，在荒原上蔓延开来，绘出一幅残酷的画卷。 　　发狂的变异牦牛，战斗力不容小觑。一度逼退尸群，出现逃脱的希望。 　　然而，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 　　继普通丧尸和独眼丧尸之后，高等丧尸陆续加入进攻。 　　锁定异兽群的首领，鬼魅般的身影瞬间闪过，锋利的尖爪穿透猎物的颅骨，或是从脊背扎入猎物体内，捏住跳动的心脏。 　　鲜血如瀑。 　　身体强健的变异牦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生生撕成两半。 　　首领被杀死，异兽群陷入慌乱，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和冲锋，一头接着一头死去，沦为尸群的美餐。 　　临近正午，最后一头变异牦牛倒下，卷过荒原的风，都吹不散浓重的血腥味。 　　丧尸们聚到猎物旁，狰狞咆哮，争抢着每一块碎肉。 　　高等丧尸落到地面，周围的丧尸迅速散开。即使他们没有清晰的思维，也会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为这些恐怖的同类让开道路。 　　身穿白袍的高等丧尸走变异牦牛前，锋利的指甲插入猎物的头颅，轻松揭开坚硬的颅骨，取出带着脑浆的晶核，对着阳光照射，看着菱形的晶体，眯起双眼，竟然有几分着迷。 　　“吼！” 　　另一只高等丧尸走过来，一把朝晶核抓了过去。 　　她身上带有明显的女性特征，穿着利落的上衣长裤，式样类似军装，只是和前者身上的白袍一样，沾满血迹，破败不堪。 　　“不吃，就给我！”军服丧尸呲出獠牙，声音沙哑。 　　“不。”白袍丧尸避开同伴的攻击，轻松跃出两米，落地后，将晶核丢进嘴里，两下咬碎，顺着喉咙吞咽入腹。 　　“吼！”军服丧尸发出咆哮，但也没有继续攻击。 　　“边界有些不对。”第三只高等丧尸开口。他身材很高，瘦得惊人，近乎是皮包骨。与其说是丧尸，不如说更像是一具骷髅。 　　“不对？” 　　“这个距离，比以往都远。”骷髅丧尸说道。 　　几人的古怪举动，吸引了其他的高等丧尸。 　　明白骷髅丧尸的意思，高等丧尸望向边界之外，眼底都涌起兴奋。 　　“试一试，或许能击碎。”军服丧尸上前，握紧青灰色的拳头，就要轰向看不见的屏障。 　　“等等！”白袍丧尸拦住了她，问道，“你们感到了吗？” 　　“什么？” 　　“能量消失了。” 　　“能量？” 　　“和我们都有联系，促使我们进化的能量。”白袍丧尸牢牢抓住军装丧尸，“能量消失，屏障才会减弱。” 　　高等丧尸们陷入沉默，血红的眼中闪过迷茫。 　　他们被困在这里太久，记忆在岁月中消磨，逐渐变得模糊，清晰的思维也开始被本能取代。大脑想要重新运作，就像是生锈的齿轮重新转动，不是一般困难。 　　“能量，屏障……” 　　重复念着四个字，高等丧尸们陷入苦思。 　　脑海中有片段记忆闪过，直觉告诉他们，这些记忆对他们很重要。奈何时间太过久远，他们完全记不起来，这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普通丧尸啃食完猎物，陆续聚集到高等丧尸身边，沿着漫长的边界线，排开黑压压的队伍，咆哮声接连不断，牙齿间挂着碎肉，样子分外骇人。 　　高等丧尸没有动作。 　　只是暂时没有。 　　他们在思考，等想出答案，就是采取行动的时候。 　　边界外，几只猞猁躲在暗影处，紧张的观察尸群动向。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通知剩下的人，不能继续拖延，必须尽早搬离领地！”一只雌性猞猁严肃道，“我们都不清楚屏障是不是能继续存在，还能存在多久。尸潮的规模超出想象，告诉那些不肯走的，继续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 　　“我们可以躲藏！”一只年轻猞猁道。 　　“幼崽怎么办？！”雌性猞猁转向说话的同族，亮出尖牙，语气分外严厉，“不肯走，一旦丧尸涌出来，幼崽都会死！” 　　事不宜迟，猞猁们很快达成一致，迅速分散开，前往通知始终不肯走的族人。 　　年轻猞猁似乎还有话说，却没有一只猞猁愿意理他。 　　他们不能怀抱侥幸，更不能用幼崽的性命去赌。 　　“领地没了可以再找，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尸群的吼声越来越近，年长的猞猁们都有预感，危险已经临近。关乎到生死，不能有片刻迟疑，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第四区边界，先一批抵达的猞猁已经安顿下来。 　　幼崽们都被告诫，这里不是自家的地盘，不许随便乱跑。如果惹来麻烦，会被妈妈和阿姨吊起来打屁股。 　　“达利亚阿姨又带来消息，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一只小猞猁吃掉分到的猎物，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对姐姐说道，“我听说十一区有原生种创建的集市，达利亚阿姨和那里的种群关系不错。如果咱们过去，肯定比留在这里强。” 　　“要看母亲的意思。” 　　“妈妈，咱们能提前动身吗？”小猞猁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撒娇的蹭蹭她的下巴，“反正都要去，族人不想马上走，我们可以和达利亚阿姨一样，自己去。” 　　“没有族人帮助，路上会很辛苦。”阿尔娅舔舔女儿的脸颊。 　　“阿什和阿圆能做到，我和姐姐也行！”小猞猁说道。 　　“这里吃不饱。”另一只小猞猁补充道，“我和奥莉不怕辛苦，我们可以照顾自己！” 　　阿尔娅示意大女儿也趴到自己身边，一边舔着孩子的耳朵和脸颊，一边开始认真考量，是否真该提前动身，前往投奔自己的姐妹。 　　屏障后，丧尸仍在不断聚集。 　　今年的尸潮规模远超以往。 　　其中的高等丧尸，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屏障的不同。 　　终于，第一只丧尸握拳，狠狠砸了过去。 　　空气中荡开一片看不见的波纹，反作用力下，丧尸被震得倒飞出去，连续撞开几只普通丧尸，重重落在地上。 　　“吼！” 　　高等丧尸从地上站起身，嘴里发出吼声。声音中没有气馁和沮丧，反而有说不出的兴奋。没过两秒，再次飞身上前，全力击向屏障。 　　兴奋的情绪蔓延开来，在他的带动下，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越来越多的高等丧尸拨开尸群，冲到近前，集中全身力量，试图撼动阻隔在面前的屏障。 　　咆哮声中，普通丧尸也加入进来，用身体向前撞击。 　　白袍丧尸站在独眼丧尸肩头，和另外几只高等丧尸一起，看着尸群进攻屏障。 　　他突然有种预感，不应该毁掉第三区和外界的阻隔。 　　可为了什么？ 　　他说不清楚。 　　第三区边界的变化，很快影响到相邻区域。 　　最先是生活在边界的种群。 　　猞猁们离开之后，生活在附近的异兽也感知到危险，陆续逃离。原本就已经十分荒凉的地界，如今愈发显得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其次就是相邻的第四区和第二区。 　　猞猁大批搬入第四区后，没有受到欢迎，但也没有马上被驱逐。 　　该区的原生种和猞猁一样，都在紧张关注尸群的情况。 　　如果丧尸冲破屏障，第四区必会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攻击目标。即使他们能把丧尸赶走，自己遭受的损失也定然不小。 　　猞猁的到来，纵然要分去部分猎物，好歹也是个助力，一旦尸潮袭来，能够帮忙抵挡。 　　监视尸群动向的猞猁返回，带来很不好的消息。得知丧尸开始攻击屏障，原生种们都很紧张。 　　吼猴和蜘蛛猴在树冠间跳动，大声叫嚷，争执是不是该搬进森林深处。 　　长臂猿挂在树梢，担忧的向远处眺望。 　　眼镜猴和侏儒眼镜猴藏在宽大的树叶下，小巧的身体被完全遮挡，大眼睛一眨不眨，听到丧尸的吼声传来，都会不自觉的卷起尾巴，亮出满嘴的尖牙。 　　他们是最小的原生种，性情却比大个头的亲戚们更加凶悍。 　　眼镜猴的猎物主要是变异蝗虫，还包括其他小型异兽。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他们时常结伴捕猎。凡是被这些小家伙盯上，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此时此刻，面对丧尸的威胁，眼镜猴和侏儒眼镜猴彼此联络，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如果尸潮真的袭来，他们绝不会后退，必然会竭尽全力，保卫自己的领地。拼出性命，直至将尸群赶走为止。 　　相比第四区，第二区的种群就比较淡定。 　　一群住在边界附近的狮子，刚刚猎杀一头长毛象兽，吃饱之后，懒洋洋的互相舔毛，清理干净之后，准备睡上一觉。 　　刚刚有点睡意，耳边就传来丧尸的吼声。 　　雄狮抬起头，浓密的鬃毛随风拂动，彰显威严。 　　雌狮打消睡觉的念头，大爪子拍下，按住调皮的小狮子，循着吼声传来的方向侧耳细听。 　　“是尸潮。” 　　“算一算时间，应该到了。” 　　对领地在边界附近的狮群来说，尸潮爆发算不上新鲜事。反正丧尸跑不出第三区，顶多是吵了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狮子生性好奇，还会缠着母亲和阿姨，想要越过边界，亲眼看一看丧尸的样子。 　　多数时候，这个要求会被满足。 　　遇到母狮子心情不好，那就会被一爪子拍飞，要么团成个圆球，按在爪子下不许动。 　　由于气候原因，第一区和第二区都没有丧尸。 　　或许大灾发生之后有，但也仅是很少一部分。严酷的环境下，无法形成数量优势，很快就沦为原生种和异兽的猎物。 　　现如今，往冰川下刨，大概能零星找到几根骨头。但想要在冰原上找到活蹦乱跳的丧尸，只有等奇迹发生。 　　正午的阳光不错，是一天之内，难得气温较高的时候。 　　雌狮们按住小狮子，不许他们调皮。捕猎长毛象兽不是一般的耗费体力，整个狮群都需要休息。 　　小狮子被按趴在地上，四爪扑腾，样子分外可爱。 　　雌狮打着哈欠，再次犯困的时候，远处的冰面上，一个鲸鱼留下的换气口突然出现两道水柱，翻腾起大片水花。 　　浪花中，几只黑背白肚，胖乎乎的帝企鹅从水下跃出，接连砸到冰面上。上肢扑腾着，脚爪抓牢冰面，挣扎着想要站稳。 　　在他们身后，两只亚成年一角鲸破水而出，正用长牙互相撞击，玩耍打闹。行动间翻腾起大片水花，换气口边缘的冰面成片碎裂，漂浮在海面上，成为幼鲸们新的玩具。 　　几只幼鲸游近冰面，圆乎乎的小脑袋探出，想邀请帝企鹅一起玩耍。 　　后者明显不想加入，站起身，扑扇着上肢跑得更快。嫌两腿跑太慢，直接趴到冰面上，用肚子向前滑，速度果然增快许多。 　　看到帝企鹅和鲸群出现，狮群就知道，这场午觉是别想睡了。 　　雌狮陆续站起身，拍拍不想动的雄狮，指了指吃剩下的长毛象兽：“带上，一起走。” 　　雄狮不满的嘟囔几句，雌狮一个冷眼扫过来，立刻将话咽回肚子里，老实的上前拖走猎物。 　　“等等！” 　　没等狮群走远，一阵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雌狮转头看去，发现是一群裹着兽皮的原生骆驼。 　　见狮群停下，骆驼立刻加快脚步，气喘吁吁跑到近前，开口道：“好、好久不见。” 　　“我记得你。”一只雌狮开口道，“两个月前，你来过第二区。” 　　“对，我从你这里换走两块长毛象兽的皮。” 　　喘匀了气，骆驼变换形态，成为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裹紧身上的异兽皮，开口道：“如果可以，我想再换一批象兽皮，价钱好商量。” 　　“我们不需要晶核。”雌狮摇摇头。 　　“药剂怎么样？”骆驼有备而来，打开脖颈上的空间纽，取出几支药剂，“这些很适合幼崽，可以帮助他们增强体质。” 　　“你哪来这么多药剂？” 　　雌狮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骆驼带来的是好东西。 　　“一部分是从一只狸花手里换来的，余下的都是仓鸮和黑鹰配置的。”骆驼大方将药剂递过去，半点不担心雌狮会做出强抢的举动。 　　“狸花？” 　　“十一区的那只狸花，和海洋原生种联合对抗异族海盗的那只。”骆驼又取出两只海虾，递给好奇围过来的小狮子，“他在十一区有大片领地，不久前建起集市，现在有很多原生种在那里做生意。无论药剂还是其他商品，只要给出的价钱足够，都能买到。” 　　“妈妈，可以吃吗？”小狮子抱住雌狮的腿。 　　“吃吧，说谢谢。” 　　“谢谢！” 　　圆乎乎的小狮子谢过骆驼，抱着海虾开始啃。 　　雌狮想付晶核，骆驼却摇头。 　　“这些不算什么。”骆驼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头长毛象兽的皮毛全部买下来。是用药剂还是其他东西交换，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矿石有吗？”一只雌狮说道，“可以造房子那种。” 　　“这个，暂时没有。”骆驼抓抓胡子，迟疑片刻，从空间纽中取出一部飞行器，“这个怎么样？一样能遮风挡雨，还可以飞行。” 　　看到飞行器，狮子们都是一愣。 　　在他们的印象里，只有异族才有这种东西。 　　“这是哪来的？” 　　“也是从那只狸花手里换来的。”骆驼说道，“他在和异族做生意，手里不只有飞行器，还有飞船。你们要的矿石，我现在没有。不过我保证，下次再去集市，肯定会帮你们问一问。据我估计，应该能换到。” 　　听着骆驼的讲述，狮子们愈发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间，帝企鹅和鲸群都被吸引过来。 　　觉得冰面碍事，一角鲸干脆从水下破冰，螺旋状的长角穿透冰面，差点扎中雄狮的脚掌，引来后者一蹦两米，落地后不断跳脚。 　　雌狮看过来，脸上明晃晃写着一行字：当初是不是被冰块砸中脑袋，怎么就看上他了？ 　　远在十一区的齐乐，并不知道骆驼为做成生意，正沿途宣扬“某只狸花创造的奇迹”。此刻，他正蹲坐在金属台上，和对面的一只雄猞猁大眼瞪小眼。 　　本以为要耗费一段时日，没想到，猞猁妹子的口讯送出没多久，这位就自己送上门来。 　　瞅瞅雄猞猁强壮的体格，猫爸抖抖胡子。 　　难怪猞猁妹子会看走眼，这位的外表的确很有欺骗性。 　　至于战斗力…… 　　猫爸歪了下脑袋，突然举起前爪，挥出一道强风。 　　强度一般，又是当面试探，猞猁妹子不用说，连阿圆和阿什都能设法躲开。 　　不承想，对面的家伙当真诠释出什么叫“中看不中用”，狂风迎面袭来，“嗷”一声倒飞出去，四脚朝天摔得结实。 　　猫爸眨眨眼，看向猞猁妹子。 　　“我没用多大力道。” 　　“我知道。”达利亚侧躺着，摆摆爪子，“他就是这么没用。” 　　阿什蹲坐在母亲身边，发誓绝不能成为这样没用的雄猞猁。 　　阿圆郁闷的垂下耳朵，他亲爹竟然是这样的？ 　　小猫安慰的舔舔小猞猁，“别伤心。” 　　小猞猁回蹭小猫，“你爸爸要是我爸爸多好。” 　　达利亚动动耳朵，突然用爪子勾起齐乐的下巴，上下打量几眼，颇为遗憾道：“可惜个头太小，没有可操作性。” 　　啥？！ 　　猫爸的杏仁眼瞬间瞪得溜圆。 　　妹子，咱能别开玩笑吗？ 　　身为一只狸花，当真承受不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赚大了 　　雄猞猁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草屑和泥土，小心的退后一段距离。站定之后，双眼紧盯对面的狸花，确保不错过对方的一举一动。 　　一旦齐乐举起来爪子，他会立即闪避，以防再被风团掀飞。 　　实事求是的讲，雄猞猁的体格十分健壮，单纯比力气，未必真弱于一只狸花。 　　然而，原生种之间的战斗，不止于单纯的力气碰撞，还需要依靠天赋。 　　天赋强的，譬如齐乐，能掀起一场飓风，让异族海盗体验滚筒乐趣。相对比较弱的，例如雄猞猁，寻找配偶都要依靠外力，还是撞大运才能成功一次。 　　对原生种而言，天赋极其重要。 　　若非如此，达利亚就不会为了阿圆发愁，不惜离开领地，带着儿子长途跋涉，跨越几个区，就为买到能增强体质的药剂。 　　她最初的想法是，即使不能激发天赋，也要让阿圆有足够强悍的体魄，能够独立生存下去。 　　幸运的是，齐乐不只有药剂，还有能激发天赋的晶核，让小猞猁拥有了不亚于母亲和兄长的天赋和力气。加上和小猫一起做生意，今后不只能独立生存，而且能过得相当不错。 　　雄猞猁并非没有天赋，只是相对较弱。和其他原生种正面对抗，不借助别的手段，取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按照达利亚的标准，这样的天赋水平，有也等于没有，纯属于架子货。 　　猞猁妹子选择配偶，十分注重对方的战斗力。 　　这种情况下，雄猞猁获得青睐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当初之所以能“战胜”竞争对手，获得达利亚青睐，全在他彻底豁出去，使用了多种变异植物。 　　在异植的作用下，他的战斗力短时间飞增，对手的能力却发挥不到五成，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使用这种手段，不败露还罢，一旦败露，必然会激怒母猞猁。换成任何一只猞猁妹子处在达利亚的位置，都会怒火中烧，对雄猞猁恨得咬牙切齿。 　　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 　　雄猞猁被达利亚列入黑名单，见面就要被收拾一顿，真心不冤。 　　见雄猞猁这副样子，阿圆愈发感到沮丧，胡子耳朵一同垂下，蔫嗒嗒的没有精神。 　　阿什担心弟弟，询问的看向达利亚。 　　“妈妈？”这该怎么办？ 　　若是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也会灰心丧气。 　　身为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换一个场地，阿什必然会果断出爪，把对面的雄猞猁拍扁，彻底消灭让兄弟烦恼的源头。 　　为了保护兄弟，他从懂事起就四处打架，敢挑战个头比他大两倍的猞猁。对面的雄猞猁连最小的风团都躲不开，哪怕两人的体格仍有差距，他照样有信心打赢。 　　可按照齐乐的说法，这家伙熟悉变异植物，对集市的发展很有用，猞猁少年心中清楚，收拾一顿可以，拍扁绝对不成。 　　思及此，猞猁少年愈发恼火，对着雄猞猁的位置呲牙，发出低沉的嘶吼。 　　“阿什，带阿圆去商铺。”达利亚道。 　　听到母亲的话，阿什停止低吼，稍微冷静下来，转身叼起没什么的精神的兄弟，准备前往商铺。 　　这只雄猞猁九成会留下来。 　　既然事情无法改变，那就尽量少见面。不用亲眼面对，阿圆就不会那么堵心。 　　被叼着离开时，阿圆缩着小爪子，开口道：“哥哥，我一定会努力！我要证明，自己不会是这么没用的猞猁！” 　　“当然。”阿什停下脚步，将阿圆放到地上，舔舔他颈后的毛发，坚定道，“你是妈妈的孩子，我的兄弟，一定会很强！” 　　小猫走在兄弟俩身边，闻言，凑上来蹭蹭阿圆的脸颊。 　　“阿圆，以后多吃饭，多吃晶核，多抓猎物，肯定会不断变强！” 　　“对！”阿什接言道，“你已经有了天赋，要做的就是不断积攒经验，总有一天，会变得和妈妈一样强大！” 　　经过兄弟和小伙伴的安慰，小猞猁燃起信心，有了奋斗目标，并拢小爪子，用力点头。 　　三只幼崽肩并肩，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齐乐咳嗽一声，转回头，对雄猞猁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乐，是这片领地的主人。” 　　“我叫芬力。”雄猞猁开口，声音有些紧绷，“我在第六区遇到一群原生马，他们说达利亚正在找我。”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段时间没见，达利亚突然想起他，准备揍他一顿。 　　他原本不想露面。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开一世，除非他永远不和族人接触。 　　这显然不可能。 　　左思右想，雄猞猁做出决定，与其被抓出来，不如主动上门。真被揍一顿，他也只能认命。 　　“第六区的原生马？”齐乐歪了下头，看向达利亚。 　　明白他想问什么，猞猁妹子侧身躺下，摆摆爪子，说道：“我原本想请骆驼帮忙，可惜没找到，他们已经提前出发，往第五区去了。有一群原生马和水牛恰好路过第八区，我恰好认识其中一匹黑马，知道他和第四区的原生种有联系，就托他帮忙送信。” 　　“黑马？” 　　“艾萨克。”达利亚打了个哈欠，“我听娅姆说，异族来集市那天，你们碰过面。 　　“我们的确见到过。”猫爸点点头。 　　那匹黑马行事练达，能说服发怒的水牛，以最快的速度消弭一场冲突，留给他的印象很深。 　　“在到第八区之前，我在第六区停留过几天，就在那时认识的艾萨克。”达利亚说道。 　　“艾萨克人很不错，在族群中的地位很高，很多年轻的原生马都愿意跟随他。只要不出意外，他必然会成为马群的下一任首领。” 　　“而且，他和周围的原生种都能相处融洽，很少发生冲突。” 　　“我带着幼崽路过，他说服族群首领，允许我在他们的领地中停留捕猎。” 　　“我欠他一个人情。” 　　“之前通过行商的骆驼给族群带话，也顺便给他送去消息，告诉他十一区有集市，可以换到能增强幼崽体质的药剂。” 　　“我知道他一定回来，只是没想到，他会和水牛结伴。” 　　猞猁妹子叠起前腿。 　　“能和那群暴躁的家伙同行，容忍他们的脾气，不是轻易能够做到。” 　　达利亚娓娓道来，齐乐听得认真。 　　听到最后，愈发肯定艾萨克是天生的外交人才，将他拉到“蓝星建设队伍”中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进一步发展集市，形成有规模的城镇，使种群间可以顺畅的沟通交流，互通有无，凭齐乐自己不可能做到，定然需要找人帮忙。 　　并且，船长大人提到的联盟战争，也让齐乐十分提心。 　　如果战争真的发生，保卫蓝星是重中之重。如果艾萨克肯帮忙，有他来联络第六区的原生种，定然能事半功倍。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该如何同艾萨克联络，说服他加入自己的队伍，还需要仔细考量。 　　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集市内的问题为上。 　　想到这里，猫爸的目光又转回到雄猞猁身上。 　　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据达利亚说，这位的领地在第三区边界，怎么会出现在黑马生活的第六区？ 　　是因为尸潮爆发？ 　　时间有些对不上。 　　“我在寻找一种变异植物。” 　　面对齐乐的疑问，雄猞猁没有任何隐瞒。提到自己的专长，更是一改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变得自信起来。 　　“第三区附近没有，原以为在第四区会有发现，可惜找了一圈，同样没有收获。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干脆继续向前，这才到了第六区。” 　　“离开这么久，你不担心领地被别人占去？”齐乐好奇道。 　　“没关碍。”雄猞猁摆摆爪子，“我的领地不大，里面根本没什么猎物，就是一片荒原。别人真要占去也没关系，再找一块就是。” 　　他的天赋不强，在同龄的雄猞猁之中，一直被视为弱者。成年之后，划定的领地也十分贫瘠，根本算不上好地方。 　　如达利亚的领地，即使算不上富饶，好歹有两群变异羚羊定居，如果遇到年景不错，偶尔会有变异牛羚迁徙经过。 　　相比之下，芬力的领地就显得异常荒凉，甚至常年不见兽影。 　　雨季长出一片葱郁的青草和菌类，却都是有毒种类，根本无法吸引异兽。进入旱季之后，地面水源都会枯竭，他必须朝地下挖掘，才不会让自己渴死。 　　如此恶劣的条件，他想要喂饱自己，必须另辟蹊径。 　　“我利用变异植物捕猎。” 　　见齐乐感兴趣，芬力变得滔滔不绝。 　　在族群中，没人能理解他独特的爱好，都将他视为怪人，很不乐意同他接触，这让他没什么对外“倾诉”的机会。 　　好不容易遇到齐乐这个听众，话匣子打开，一时半刻，想关都关不住。 　　“几种变异植物混合起来，可以散发独特气味，吸引发情期的异兽。” 　　“我能利用不同的植物，配置出不同的气味，引来特定种群的异兽。” 　　“等猎物进入领地，将具有麻醉效果的毒素涂抹在爪尖上，不用费多大力气，只要在猎物身上划几下，确保他们不跑出边界，就能有所收获。” 　　“依靠这种方法，无论多大的猎物，都不成问题。” 　　“只是类似的植物不好找，尤其是对大型异兽有效的，找到一株很不容易。” 　　凭借独特的捕猎方式，他才能在贫瘠的荒原中生存下来。也正是有这样的知识，他才不担心领地被他人占去。 　　说白了，他压根不在乎领地内是不是有猎物。只要异植在手，甭管变异羚羊还是牛羚，都会主动送上门来。 　　听完雄猞猁的讲述，猫爸不不由得心生佩服。 　　达利亚也转过头，重新审视面前的雄猞猁。这家伙弱归弱，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如自己想象中没用。 　　面对猫爸惊叹的目光，雄猞猁不由得挺起胸膛，有扬眉吐气之感。 　　发现自己被妹子打量，更是挺直脊背，尽量摆出最威猛的姿势。摆了一会，发现猞猁妹子眯起眼睛，眸光微冷，鼓起的勇气瞬间散去，爪子缩在身下，拱成一颗圆球。 　　达利亚皱起眉心，爪子瞬间弹出爪垫。 　　果然，她还是该让齐乐把这家伙安排得远一点，最好没事别四处晃悠。否则，她真无法保证，哪天会气不顺，控制不住，一爪子拍扁他。 　　“咳！” 　　猫爸咳嗽一声，打破稍显“凝重”的气氛。 　　等雄猞猁看过来，又问了几个关于变异植物的问题。 　　对方的回答让他十分满意。 　　猫爸当下决定，把芬力留在十一区，帮忙对变异植物进行分类。 　　“对植物进行分类？”雄猞猁立起耳朵，面露不解，“为什么？” 　　“一来是为了配置药剂方便。”齐乐解释道，“你刚到不久，大概不知道，十一区的猛禽已经能配置多种药剂，不过，其中有两三种需要使用外星植物。” 　　想扩大配置剂量，研发新的配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蓝星上寻找替代品。这样一来，既能省下购买材料的晶核，又能研发出独属于自己的配方。 　　“无论寻找替代材料，还是研发新药剂，都需要对异植有详细了解，才能避免在使用中出错。” 　　在这方面，雄猞猁能帮上不小的忙。 　　“另外，集市中有不少商铺都在出售变异植物。”齐乐卷过尾巴，“在定价方面，也要考虑到异植的效果。效果类似的，价格不能差得太多，否则很容易造成麻烦。” 　　“如果我愿意帮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雄猞猁不傻，甚至很聪明，否则也不会积累如此多关于变异植物的知识。 　　他很想知道，如果他愿意提供帮助，齐乐能给他什么。 　　“你可以留在十一区，生活在这里。”齐乐举起一只前爪，指向领地中的合金建筑，“有一批新房屋落成，你可以优先租赁，租金优惠。” 　　“此外，每鉴定一批异植，成功进行分类，我都会付给你一笔报酬。晶核、异兽、海产、药剂、矿石，凡是我能提供的，你都可以提出来。” 　　“最后，我会从异族手里购买外星植物。” 　　说到这里，猫爸刻意顿了顿，果然见雄猞猁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些变异植物，绝大多数都是蓝星没有的。我可以提供给你一部分，免费。” 　　“成交！” 　　不需要齐乐再列其他条件，雄猞猁当场做出决定，他留下！ 　　“我会全力帮忙。”雄猞猁认真道，“我希望你也能实践所有承诺。” 　　“我会的。”齐乐抖抖胡子，严肃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到集市中打听一下，我向来是说到做到，从不空口说白话，食言而肥！” 　　达利亚坐起身，为齐乐担保。 　　“我可以保证。” 　　有达利亚出面，雄猞猁再无后顾之忧。当天就在新落成的建筑中选定一栋，住了进去。 　　在此之前，他一直风餐露宿，要么在岩洞中睡觉，要么就爬到树上休息，住进这样的房屋，还是生平第一次。 　　带路的松鼠离开后，芬力站在宽敞的房间里，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先迈哪只爪子。 　　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房间内走动。 　　在一楼走过一圈，芬力已经在脑中规划，采集到新的异植，该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进行储存培育。 　　顺着楼梯登上二楼，看到椭圆形的金属床，芬力歪了下脑袋，不知道作何用途。绕着走过一圈，想起和齐乐见面时的情形，方才恍然大悟。 　　“睡觉的地方？” 　　跳到空荡荡的床铺上，雄猞猁趴下来，蜷起爪子打了个滚。 　　身后的窗户敞开，投入温暖的阳光。 　　芬力打了个哈欠，决定稍后就去捕猎，多搜集一些异兽皮，让自己能睡得舒服点。 　　“对了，这里可以交易，不用费劲去抓。” 　　雄猞猁翻过身，让阳光洒在肚子上，满足的蹭蹭后背。想到齐乐的承诺，以及在集市中的见闻，对今后的生活开始充满期待。 　　雄猞猁安顿好后，达利亚没有返回第八区，而是前往小猫经营的商铺，看过两个儿子，交代一番之后，才和几只原生种结伴，前往死亡湖附近，追逐一群过路的变异牛羚。 　　这群牛羚选择的路线，刚巧是一片无主的地界。 　　在这里进行抓捕，不会因为猎物的归属产生矛盾。达利亚准备多抓几只，全部换成药剂。 　　等她的姐姐带着幼崽前来，药剂是不错的礼物，能帮助幼崽更快恢复体力，也能感谢她之前对阿圆和阿什的照顾。 　　猫爸同样对这群变异牛羚很感兴趣。 　　知晓猞猁妹子准备同人合作，对迁徙的兽群进行围捕，也不免跃跃欲试，想要加入进来。 　　“用不着着急。”仓鸮刚好来交易海产，听到齐乐的打算，笑道，“旱季刚刚开始，变异牛羚会越来越多。据我来看，这些牛羚属于头一批，大部分还在后边。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进入你的领地，不需要费力同别人去分。” 　　去年的这个时候，变异牛羚群并没有进入十一区，而是从边界绕过。 　　今年则不然。 　　有迹象显示，牛羚群改变迁徙路线，九成以上会从十一区穿过，享受这里丰美的水草。只要没有中途掉头，自然而然，会经过齐乐的领地。 　　这一点连小猫都知道。 　　变异牛羚常年都在移动，尤其是旱季，临近他们的繁殖季节，一出现就是一大群，最小的群体也有几百头。 　　最大的可以达到近万头。 　　这是一场掠食者的盛宴。 　　无论原生种还是异兽，都会争先恐后的加入进来。 　　“有很多种群会跟在牛羚群身后。” 　　“多数时间，他们会停留在无主的地界，但也有极少的情况，他们会侵入有主的领地。” 　　仓鸮已经是商铺的老客人，熟门熟路的挑选出需要的货物，将晶核放到齐乐跟前。 　　“为避免发生意外，原生种都会尽量留在自己的领地。” 　　“那达利亚他们……”齐乐不免担心。 　　“这群牛羚数量不多，跟在他们身后的种群实力不会太强。”仓鸮解释道，“不过，你最好提醒她，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大群的变异牛羚经过，肯定会遇到其他原生种，不了解对方的性情之前，最好小心一些。” 　　原生种并非全都可以沟通。 　　常年跟着兽群迁徙的，脾气更是难料。 　　尤其是鬣狗群，他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强盗，有自己的领地且罢，没有领地的，常会追逐在异兽群之后，悍然侵入别人的地盘。流血冲突不可避免，有时还会杀死领地的主人，可谓是臭名昭著。 　　“所以说，哪里都有好人，也是哪里都有坏人。” 　　猫爸感叹一声，下巴搁在前腿上。等仓鸮又挑出一部分药剂，同对方说出雄猞猁芬力的事。 　　“你是说，他能帮忙区分异植？”仓鸮面露惊讶。除了猛禽之外，他从没听说过，有哪种原生种有这方面的特长。 　　原生鹿以异植为食，是少有的素食种群。 　　只不过，鹿群积攒知识，主要是为区分口粮有毒和无毒，重点关注哪种口感更好，晶核能量更高。 　　至于其他方面，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是的。”齐乐点头道，“他已经在十一区住下，我觉得你们可以当面谈一谈。” 　　“我会的。”仓鸮颔首道。 　　说话间，帕图尼亚走进商铺，获悉有熟悉异植的雄猞猁住进十一区，也表示出兴趣，想要和芬力见上一面。 　　“我准备在领地中扩大农场面积，移栽更多的变异植物。”乌鸦妹子说道，“知道哪种变异植物生长更快，效果更好，能省去不少麻烦。” 　　乌鸦妹子的提醒了猫爸。 　　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当下举起爪子，用力拍了一下脑门。 　　松鼠之前还和他说，准备多选几种变异植物，扩大种植面积。 　　要不是帕图尼亚提醒，他根本不会想到，芬力不只能在配置药剂上帮忙，对于农场的规划和发展同样能提供帮助。 　　仔细想想，给一份工资，就能当多面手使用，真心是赚大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化 　　雄猞猁在十一区安顿下来之后，先后同猛禽、乌鸦和松鼠进行会面，并决定开设自己的商铺，专门出售变异植物。 　　猛禽配置新药剂，需要七、八种替代异植。他们陆陆续续找到几种，剩下的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雄猞猁询问过具体情况，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设法为对方找到。 　　“有麻醉效果的变异植物，我知道很多种。效果最强的一种，样子很像蒿草。十一区没有的话，我可以到第九区去找。” 　　做出保证的同时，雄猞猁也提出要求，需要猛禽帮忙，提前和附近的原生种打一声招呼，说明他进入第九区是寻找变异植物，不是为了捕猎。 　　毕竟变异牛羚群就要来了，为免发生误会，提前说一声很有必要。 　　齐乐知道后，主要提出帮忙。 　　他和第九区的种群早有生意往来，随着集市创建，彼此关系更加密切。由他出面，领地的主人多少都要几分面子。 　　相比猛禽，乌鸦和松鼠的要求更容易达成。 　　他们需要的变异植物，十一区就能找到，而且种类不少。不过雄猞猁还是决定多走几个地方，多采集一些植物样本。 　　既然有了充裕的时间，他乐于各处搜集异植，验证效果之后，放在商铺中出售，多赚些晶核和异兽肉。 　　起初，雄猞猁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完成和亚斯等人的交易，维持生计，顺便满足自己的兴趣。 　　是和齐乐的一次长谈，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按照猫爸的话来讲，他对于异植的了解，超过大多数原生种。不是金字塔顶端，也立在上中层。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有原生种生出同样的兴趣，愿意跟随他学习，这些知识就都能传承下去。 　　作为教授者，他必然受人尊敬。 　　“传承知识？” 　　意识到齐乐在说什么，雄猞猁先是一愣，很快就变得兴奋起来。 　　“像猛禽长老一样的传承者？” 　　猫爸歪了下脑袋，很想告诉雄猞猁，猛禽传承知识只限于族内，他教授徒弟的话，很可能跨越种群，就本质而言，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区别。 　　不过看对方兴奋的样子，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再者说，这件事一旦成了，雄猞猁获得的尊重和名望绝不亚于猛禽长老。既然如此，解释与不解释，就显得不是那么必要。 　　雄猞猁树立远大目标，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工作。 　　商铺暂时歇业，每天早出晚归，有针对性的寻找样本，不断完善异植的分类。 　　遇到不熟悉的种类，暂时放到一边，具体检验过效果，再做进一步归类。 　　经过不断努力，他的住处被大大小小的器皿堆满。容器里装有各类异植样本，数量涵盖三百余种，并且随着时间过去，还在呈倍数增加。 　　齐乐走进店内，看到高至屋顶的数排金属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雄猞猁开设的商铺很有特点。 　　房子里的布局以实用为主，除了睡觉的地方，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被利用起来，没有半点空余。为了存放异植，连柜台都没有，出入店内的通道也是格外狭小。 　　体格大一点的原生种，走进门内就得停住。 　　实在没办法，只能在门口交易。 　　没走出几步，通道就被堆积的器皿堵住。齐乐不得不跳上金属架，才能继续前行。 　　成排的金属架之外，屋顶还垂下大量绳索和网兜，吊挂着不受药剂影响的异植。齐乐粗略数数了，比上次来见到的，至少多出一倍。 　　大部分异植都已经进行分类，每件器皿下都压着一小块削薄的异兽皮或是晒干的树皮，对攻击性和效用做出简单说明。 　　由于不会写字，雄猞猁开创独特的标记办法。 　　针对异植的危险性，分为不同等级，普通级别就是一个爪印，中等就再加一个，足以威胁生命的，至少三个爪印打底。 　　当然，异植有不同的效果，不能全部用爪印标记，很容易造成混乱。雄猞猁再次开动脑筋，选择不同图案。 　　有毒的异植，用横线表示强度，毒性越强，线条就越多。 　　有治疗效果的，可以用圆圈代表。效果强的，就多增几个圆圈。 　　有麻醉效用的，就画一个三角。 　　能盛产晶核、适合大规模种植的，都是用菱形代替。 　　这些资料经过汇总，全部录入记录仪。 　　有种群需要购买异植，可以调出数据进行查看，配合图片，加上雄猞猁的说明，可谓相当方便。 　　此外，雄猞猁还有针对性的做出统计，向齐乐阐述哪种异植生长速度更快，采用什么方法可以获取的晶核更多。 　　看到雄猞猁的研究成果，猫爸再次感叹，自己真心是赚大了。 　　绕过一排新挂起来的网兜，跳过两排金属价，猫爸四下张望，始终没发现雄猞猁的身影。 　　“芬力！” 　　对着二楼叫了几声，听到模糊的回音，齐乐立刻迈爪登上楼梯。 　　刚刚走进房间，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透明的器皿散落一地，瓶口流淌着淡绿色的液体。 　　芬力被几片嫩绿色的叶片裹住，在半空上下翻飞，样子很是狼狈。 　　在他对面，一株形似玫瑰。通体火红的植物，正不断晃动着花苞，甩动带有倒钩的叶片，随时准备射出花茎上的尖刺，给雄猞猁来一个万箭穿心。 　　齐乐小心向前迈步，跃起踏在墙面，前冲的同时，避开迎面袭来的尖刺，诧异道：“芬力，这是怎么回事？” 　　“稍后解释，先让这朵变异花停住！”雄猞猁艰难的举起爪子，对着变异玫瑰的方向比划两下。 　　“这朵变异花攻击性很强，必须让他安静下来！” 　　齐乐没有迟疑，当即挥出风团，将进入攻击状态的变异玫瑰团团包围。任凭变异玫瑰如何狂暴，茎叶如何甩动，始终无法挣脱风团的束缚，反而被越缠越紧。 　　见此情形，雄猞猁长出一口气，挣脱绿叶包围，四爪踩在地上。 　　在他落地的同时，取出空间纽中的休眠药剂，洒在变异植物上。异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团成一个球，被装入一个透明的方口容器中。 　　“你是故意被裹住的？”齐乐问道。 　　“是啊。”雄猞猁晃晃脑袋，甩甩沾上花粉的皮毛，打了两个喷嚏，“不这么做，我肯定会被甩出来的花刺伤到。” 　　说话间，指了指地上的尖刺。 　　“小心，别踩到，爪垫会很疼。”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地面滚动不少红色的锥形尖刺，齐乐立刻跳开。 　　不用想，这些肯定来自那朵狂暴玫瑰。 　　“我也没想到，这种变异植物的攻击力会这么强。”雄猞猁用爪子将尖刺拨拉到一起，小心的收起来。 　　“我是在深林边缘发现这种异植，有很大一片。” 　　“花瓣和叶片都可以止疼。尖刺里有透明汁液，没什么效果，不过味道很甜，要不要尝尝？” 　　说话间，雄猞猁掰开一根尖刺，送到嘴里舔着。见猫爸站在一边发愣，顺爪递过去两根。 　　齐乐连忙摇头。 　　他是狸花，吃肉的！ 　　之前吃珈蓝叶和果子，是被船长大人强行投喂，实在没办法。 　　就算这些汁液再甜，他也没兴趣。 　　“真不吃？”雄猞猁很遗憾。 　　“不吃！”猫爸摇头。 　　“好吧。” 　　雄猞猁又掰开一根，放在嘴里咬着。 　　透明的汁液散发香甜的气息，猫爸不由得抽抽鼻子。脑中灵光一闪，开始认真考虑，或许该向猞猁买一些，代替蜂蜜使用。 　　刺猬制作的烤肉，味道的确不错，但齐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之后有一次，看到来集市交易的原生蜜蜂，猫爸才恍然大悟，烤肉怎么能没有蜂蜜！ 　　然而，蓝星的蜜蜂可不好惹，战斗力强悍又十足精明。想换蜂蜜，必须给出足够的价钱，否则一滴都别想尝到！ 　　虽说不乏勇者，总是想打蜂巢的主意，但结果往往十分惨烈。 　　原生种必定被遮得满头包，很长时间没法见人。换成是异兽，如此胆大包天，压根别想跑，都将沦为蜜蜂的储备粮。 　　蜜蜂的主食是花蜜和晶核，可有机会的话，她们也不介意开一次荤。哪怕自己不吃，也可以送给黄蜂做礼物，巩固彼此的友谊。 　　如今有了集市，抓到偷蜜的异兽，更可以当做商品交换，半点不会浪费。 　　此外，蜂蜜蕴含极高的能量，多被蜂群内部消化，很少对外出售。遇到蜂群心情不好，其他种群肯出价钱，也未必能够换到。 　　烤肉加料的事，自然也只能不了了之。 　　雄猞猁的发现给了齐乐启发。 　　如果这种香甜的汁液能代替蜂蜜，刺猬的烤肉水平必将登上一个新台阶。届时，满足味蕾不说，还可以制成肉干运到其他地区，明显又是一条财路。 　　“用来烤肉？” 　　听到齐乐的想法，雄猞猁瞅瞅爪子里的尖刺，舔舔嘴唇，“倒是可以试试。” 　　“你确定这种汁液无毒？”猫爸还是要确认一下。 　　“当然。”雄猞猁瞪大眼睛，“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那就好。”猫爸满意点头，就要拍拍雄猞猁的肩膀。 　　哪承想，一个没留神，又挥出一道劲风，把雄猞猁掀飞。收势不住，竟然顺着窗口掉了出去。 　　猫爸吃了一惊，看看自己的爪子，不明白天赋怎么会突然失控。实在找不出原因，只能暂时丢开，快步跑到窗前查看。 　　幸运的是，雄猞猁天赋虽弱，身手倒也不差。在半空利落翻身，稳稳的落到地面。抬头看到窗口的狸花，气愤的叫了两声。 　　猫爸退后半步，很想掏掏耳朵。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这叫声真是一言难尽。 　　转头看向被风团困住，已经老实下来变异玫瑰，猛然间想起，他是来找猞猁取变异植物样本，方便松鼠和乌鸦外出寻找，移栽进新划定的农场。 　　“忘记办正事！” 　　猫爸拍了一下脑门，从窗口飞身跃下，向雄猞猁表达歉意。 　　“没什么。”雄猞猁知道齐乐不是故意，叫归叫，倒也没真的生气。 　　“新搜集的种类，我都放在一楼货架，和我来。” 　　两人回到店内，很快找到齐乐需要的异植。 　　“这两种攻击性不强，晶核蕴含的能量一般，没有毒，但也没有其他的效果。”雄猞猁举起两只扁圆的器皿，说道，“可以大面积种植，不需要多费心，别忘记浇水就成。” 　　“这种晶核能量充足，叶片带有微量毒素，叶子的背面长有倒刺，被刮住会很疼。” 　　“这种毒性最大，一株可以长出两枚晶核，一枚在块根里，一枚在花蕊下。”雄猞猁打开瓶盖，小心勾出一枚形似水仙花的异植。 　　“我是在死亡湖附近发现的，一共只有五株。是不是能种植，我无法断定。不过可以选一块地方，移栽下去试一试。” 　　“我知道了。” 　　雄猞猁讲解时，猫爸始终举着记录仪，打算见到乌鸦和松鼠之后，将画面放给他们看。 　　这样更加形象，好过自己转述。 　　“齐乐，你下次去基地交易，能不能帮我多换几枚这个东西。”雄猞猁指了指记录仪。 　　“没问题。”猫爸笑道，“除了记录仪，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换。” 　　“还有空间纽，”雄猞猁掰着爪子，一项项列举，“飞行器、激光武器，对了，还有外星系变异植物。没有成株，最好也能相对完整。” 　　“好的。” 　　雄猞猁之所以要换这些东西，完全是为搜集植物考量。 　　有了飞行器和空间纽，他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搜集更多的异植种类。手握激光武器，就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无法抵御。 　　实事求是的讲，雄猞猁有隐藏的天赋，遇到强大的对手，打不赢总能跑。然而，身为一只猞猁，遇事总想着跑，难免被人笑话。 　　如今有条件，雄猞猁也想雄起一把。 　　敲定需要的商品种类，猫爸向芬力告辞，前往集市东侧，去找在那里开设商铺的乌鸦。 　　他的运气很不错，走进商铺时，恰好遇到帕图尼亚捕猎归来。 　　乌鸦妹子和族人在十二区围捕，抓到两头变异飞蜥，肉十分新鲜，鳞甲和硬皮也相对完整，对外出售的话，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只是乌鸦妹子不打算出售，留下一头分给幼崽，剩下的一头同猛禽换取药剂。 　　正分猎物时，齐乐正巧找来，还带来植物样本。帕图尼亚拍板，匀出一条后腿，打算送给猫爸。 　　“不用这么客气。”齐乐摇摇头。 　　“客气的是谁？”帕图尼亚将飞蜥腿放到齐乐跟前。她本想塞到齐乐怀里，可惜猫爸个头不大，九成会被压趴下。 　　“当我是朋友就收下，给齐宁当零嘴。” 　　帕图尼亚态度坚决，半点不容拒绝。猫爸坚持不过，只能把兽腿收下。 　　告辞乌鸦妹子，齐乐又去找了松鼠。 　　完成集市的扩建工作，松鼠们好不容易得闲，大部分在集市中穿梭，购买合心意的商品。另有十几只聚集在刺猬的烧烤摊前，一边等着烤肉，一边“吵嚷”着接下来的计划。 　　齐乐找过来时，一条异兽腿刚刚烤好，还有五六只海虾架在烤架上。刺猬和豪猪正忙着撒调料，香味在空气中弥散。 　　松鼠们聚在一起，大尾巴左右摇摆，腮帮子鼓鼓囊囊，仍在争执不休。 　　小松鼠跟在长辈身边，各自用小爪子捧着一块烤肉，一边吃一边吹气，吃到一半，剩下的塞进腮帮子里，拉拉长辈的胳膊，捧着小爪子，又能要到一块。 　　看到这幅场景，齐乐的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未来的某一天，毛团们会一手烤肉，一手啤酒，喝到兴起，还竖起尾巴，来一场松鼠式划拳。 　　那场面，怎么想怎么喜感。 　　见到齐乐，松鼠们停止吵嚷，纷纷打着招呼。 　　猫爸快步走上前，将雄猞猁找到的异植样本交给松鼠，并取出记录仪，做详细介绍。 　　在松鼠们讨论该如何丰富农场时，猫爸又拿出雄猞猁赠送的玫瑰刺，递给负责烤肉的刺猬。 　　“这是什么？”刺猬满脸问号。 　　“烤肉用的。”猫爸翻找空间纽，拿出一块象兽肉，请对方帮忙烤制，“从中间切开，里面的汁液涂抹到烤肉上。” 　　见刺猬皱眉，又补充一句：“无毒的，芬力找到的。” 　　刺猬点点头，将象兽肉放到烤架上。 　　切开尖刺，涂抹汁液，香甜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什么味道？” 　　“好香。” 　　“是烤肉？” 　　附近的原生种都被香味吸引，陆续凑过来，不断吸着鼻子。 　　齐乐的表现也不遑多让。 　　即使是在异族基地，他也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烤肉。 　　象兽肉烤到五六分熟，几只火蚁突然找来，告诉齐乐，有人来集市找他。 　　“是谁？” 　　如果是达利亚的族人，应该会和猞猁妹子一起来。 　　猫爸歪了下脑袋，实在想不出来者是谁。 　　哒哒！ 　　火蚁敲击下颌，用前腿点点来时的方向，意思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猫爸转头看一眼烤肉，心知没法马上吃到嘴，当下和刺猬说，烤好后给他留一块，剩下的分给松鼠。 　　“那多不好意思。”毛团们抓抓尾巴。 　　“没事。”齐乐摆了两下爪子。 　　刚要迈步离开，突然被火蚁的长腿按住。 　　猫爸诧异的转过头：大佬有何指教？ 　　火蚁点点散发香气的烤肉：见者有份！ 　　啥？！ 　　猫爸以为自己听错。 　　下一刻，眼前的大佬搓搓胸前硬甲，取出藏在里面的晶核，表示愿意出钱购买，不让猫爸吃亏。 　　齐乐呆滞两秒，突然很想以爪捂脸。 　　酷帅狂霸拽的蓝星大佬，突然露出吃货本质，这样真的好吗？ 　　第四区边界 　　随着丧尸开始进攻边界屏障，第四区的原生种一天比一天紧张。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保持冷静，不要发生矛盾。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必须彼此联合起来。如果在这个时候生出龃龉，很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外来者，例入从第三区边界搬来的猞猁，领地的主人总是抱有戒心，不会太客气。 　　这种紧绷的情绪，最常体现在捕猎上。 　　在陌生的地界，猞猁想要捕猎，必须取得领地主人的同意。除非是无主领地，才不会有类似的限制。就像是齐乐生活的十一区，变异牛羚迁徙路过，踏进一片无主的地界，大家都可以捕猎。 　　偏偏第四区种群繁多，分布得又十分密集，根本没有闲置的领地。 　　其结果就是，无论捕猎是否成功，摩擦不可避免。 　　更糟糕的是，猞猁族群内部也产生了问题。 　　曾对迁徙提出质疑的年轻猞猁，集合一群持相同意见、不情愿放弃领地的族人，公开和其他族人对抗，连动身前往十一区的计划都被搁置。 　　内忧外患，情况不断恶化。 　　即使丧尸还没有冲开屏障，以第四区目前的情况，也绝非能够久留的善地。 　　经过一番考量，阿尔娅下定决心，带着两个孩子提前出发，去第八区投奔达利亚。 　　“情况总不会更糟。” 　　在动身之前，阿尔娅陆续询问过族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连遭几次拒绝，阿尔娅彻底死了心，决定独自带着孩子离开。 　　出发当日，之前遇到的黑猫突然神秘出现，拦在母子三人面前。 　　“我和你们一起走。”黑猫端坐在一块岩石上，斑驳的光影洒在身上，黑色皮毛仿佛绸缎一般闪闪发亮。 　　权衡利弊，阿尔娅没有拒绝，接纳黑猫一路同行。 　　两人之前见过面，算不上陌生。结伴同行，彼此有个照应，远比她带着幼崽独行安全许多。 　　离开暂居的岩洞，阿尔娅前行一段距离，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一眼留在身后的同族，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妈妈？” 　　“没事。” 　　阿尔娅深吸一口气，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黑猫，带着幼崽加快速度，穿过茂密的丛林，再没有回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乎预料 　　离开第四区后，阿尔娅和黑猫商量，从第六区边界绕过，避开那里的水牛群，顺便可以找点食物。 　　“我知道那附近有一片无主的领地，或许能在那找到吃的。”阿尔娅说道，“实在没有的话，我们可以暂时进入马群的领地，我有晶核，可以同他们交易异兽。” 　　达利亚托黑马传送口讯，不忘告诉阿尔娅，一路之上应该如何获取食物。 　　未必一定能填饱肚子，至少可以保证她和幼崽有足够的体力，不至于停在中途，无法继续前进。 　　黑猫没有反对。 　　如果不是带着幼崽，两人不必这么麻烦，大可以从第六区内穿行。凭借猞猁的隐藏天赋，加上她的速度，原生水牛根本追不上。 　　哪怕是捕猎异兽，也是手到擒来。 　　现实则是，两只幼崽限制了她们的速度，并且，她也不想太过破坏规矩，引来其他种群不满。 　　经过一番考量，黑猫采纳阿尔娅的提议，先行在前方探路。没有发现水牛群的踪影，才甩甩尾巴，招呼猞猁带着幼崽前行。 　　“古娜。” 　　前进一段距离，阿尔娅叫住黑猫，举起前爪，指着左前方的一片高草丛，口中道：“那片高草丛里，应该有一窝变异兔。” 　　猞猁的嗅觉十分敏锐，艰难的生存环境，迫使他们不断磨练捕猎技能，确保能捉到足够的猎物，不被活活饿死。 　　尤其是母猞猁，除了养活自己，更要养活孩子。 　　她们的捕猎技巧远超过雄猞猁，足迹、气味、响动、几根毛发，都能帮助她们锁定猎物的踪迹。 　　旱季的热风迎面袭来，拂过阿尔娅的毛发，也带来猎物的气息。 　　即使相当微弱，也被她成功捕捉。 　　“前面？” 　　黑猫伏下身体，借助体型优势，潜入草丛之中。 　　然而，在旱季的草原，她的皮毛实在过于显眼。 　　几乎是一瞬间，草丛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紧接着，二十多只披覆灰色皮毛，头顶长有弯角的小型异兽，闪电般疾射而出，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遇到难对付的捕食者，这是变异兔最常用的逃命办法。 　　凭借数量优势，向不同的方向跑，猎手只能锁定少数目标，剩下的都可以逃出生天。 　　可惜这一次他们遇到了猞猁和黑猫。 　　阿尔娅放弃隐藏，纵身上前，将速度发挥到极限，完全是一爪一个，将猎物拍晕在地上。两只小猞猁借助天赋，藏在暗影处，等着猎物冲上前，合力扑倒一只。 　　黑猫古娜的方式更加简单粗暴。 　　她甚至没有追击，只是在猎物逃离藏身处后，举起前爪挥了挥，四周的热风突然聚涌，将逃窜的变异兔裹在其中，陆续卷上半空，一个都没能逃掉。 　　从发现猎物到成功围捕，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 　　猞猁母子一共抓到五只，剩下的都是黑猫的战利品。 　　“先离开这里。”古娜变换形态，搜寻坚韧的藤蔓和高草，将猎物捆绑起来，全部背在身上， “动静很可能会引来其他捕食者，小心为上。” 　　阿尔娅点点头，同样变换形态，学着古娜的样子，将猎物绑起来。没有背在背上，而是全部缠在腰间。随后双手一捞，将大一些的小猞猁放在肩头，叮嘱她抓牢，小一点的抱在怀里，紧跟古娜，以最快的速度越过高草丛，寻找隐蔽处，享用这顿美餐。 　　黑猫的担忧没错。 　　一行人离开没多久，一小群水牛就出现在边界，一头公水牛四处嗅了嗅，发出沉闷的吼声。 　　“猞猁来过。”公水牛说道，“另一个味道，很像是在十一区遇见过的原生猫。” 　　“那只原生猫来第六区了？”另一头公水牛说道。 　　“气味很相似，但我可以肯定，不是那只狸花。” 　　水牛们难得生出好奇心，循着气味向前，可惜走出两百多米，气味突然消失。又找了一会，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倒是气温越来越高，加上前面就是其他原生种的领地，不想出现无谓冲突，只能放弃搜寻。 　　生活在第六区的原生种，脾气都相对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是为常态。像黑马艾萨克一样，和大多数种群都能友好相处，实属于凤毛麟角。 　　阿尔娅和黑猫藏在树洞里，一边享用变异兔，一边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远在十一区的齐乐，压根不知道他将迎来第一位同族，正高兴的带着海龟在集市中穿行，向他介绍原生们开设的商铺。 　　之前火蚁说有人造访，齐乐想过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来的会是伊桑。 　　为方便行动，伊桑特地变成类人形态，并带上几株气味浓郁的变异草，隐藏起独特的气息。 　　如此一来，哪怕是在拥挤的集市中，彼此擦肩而过，也很少有原生种会留意到，走在身边的青年根本不是陆地种群，更不会生出好奇，为两人避免不少麻烦。 　　想起在集市入口见到伊桑的情形，猫爸不免摇头失笑。 　　同鲸鱼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不同，伊桑的体格偏向修长，行动不紧不慢，整个人的气质意外温和。 　　或许是天性使然，捕猎之外的时间，伊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侵略性，脸上带着笑容时，更会予人如沐春风之感。 　　他的五官只能算是端正，分开来看，平平常常，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组合到一起，就是会让人觉得舒服，总想多看几眼。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耐看”。 　　见到齐乐，伊桑先是弯下腰，高度不太合适。想了想，干脆坐到地上。虽说海拔还有不小的差距，至少不会让齐乐仰头仰到差点翻跟头。 　　“我早就想来看看。” 　　和虎鲸一样，伊桑身上的衣服样式简单，以方便行动为主。下身是一条深色长裤，包裹住两条长腿，上身是一件工字背心，露出宽阔的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 　　背心外套着一件衬衫，颜色透明。 　　齐乐瞅了一会，不禁歪了一下脑袋，用爪子摸摸鼻子。 　　学者的气质，却是这样的穿着打扮，偏偏半点不觉得违和。 　　能怎么说？ 　　颜即正义？ 　　猫爸四十五度角望天，估计也只有这个解释。 　　伊桑来访，作为朋友，齐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带对方游览集市。 　　伊桑出手很大方，每走进一间商铺，遇到合心意的商品，都会当场买下来。付晶核时，眼都不眨一下，正经发挥出“海洋土壕”特质。 　　等卖家发现晶核的不同，意识到刚刚和自己做生意的很可能是海洋原生种，两人早已经走远，进入下一间商铺。 　　很快，齐乐带伊桑走进猛禽的商铺。 　　仓鸮和海蛇有长期生意，多次前往海上，对海龟并不陌生。可见到出现在面前的伊桑，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怪仓鸮出现这种反应。 　　任谁都无法想到，第八区的海龟会在旱季登陆，甚至穿过两个区，跑来十一区的集市。 　　不过，双方既然认识，做生意总要给些优惠。 　　伊桑不在乎晶核，大把向外撒。 　　对他来说，这些堆在海里也是落沙子，没有任何用途。用来交易异兽肉和药剂，简直像是白捡一样。 　　仓鸮却十分坚持，价钱优惠不说，还额外送给对方一头新捕的变异羚羊。 　　“变异瞪羚十分胆小，总是跟在其他兽群身后，常年在各区之间迁徙。他们会在十一区露面，证明大群的变异牛羚就在附近。” 　　仓鸮抓起个头不大、头顶长有三排弯角的猎物，口中道：“等到变异牛羚经过，会有更多异兽可供选择。我建议你可以多留几天，多抓一些再返回领地。” 　　“我会考虑。” 　　伊桑收起异兽，和齐乐一同走出商铺。 　　猫爸甩甩尾巴，觉得请伊桑多留几天，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围捕变异牛羚的事放到一边，他最近正打算去一次基地，交易更多的药剂和飞行器。 　　如果伊桑愿意同行，可以亲自到航空港走一走，亲眼见证一下，希雅尔管辖之下，基地内的异族行事有什么不同。 　　等他返回海上，将消息传开，海洋原生种们都会有更直观的印象。 　　至少要让大家明白，基地中的异族和那些到蓝星捕猎的异族有很大不同。这些异族可以交流，可以做生意，甚至可以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来犯的敌人。 　　在齐乐看来，蓝星想要发展，就避免不了和外界打交道，基地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彼此尝试接触，才能避免见面就瞪眼，眼神对上就剑拔弩张。如此一来，才能有进一步的合作。 　　所以说，沟通很重要。 　　走出商铺，齐乐组织一下语言，向伊桑说出他的打算。 　　海龟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在理，如果可以，我很想去基地看一看。但我不能在陆地停留太久，最多一个星期就要回去。” 　　齐乐算了算时间，笑道：“足够了。我们明天出发，到基地交接货物，当天就能返回。” 　　“那倒是没有问题。” 　　对于异族建立的基地，海龟一直心存好奇。在联手击退来犯的海盗时，这种好奇达到顶峰。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满足好奇心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敲定行程，齐乐放松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前段时间，我邀请几名异族来集市。他们买走不少异植，其中有几种是海洋藻类。” 　　“海洋藻类？”伊桑顿了一下，诧异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搜集的藻类都有剧毒。说是为配置药剂使用。” 　　“是这样没错。”齐乐绕过一排建筑，甩甩尾巴，迈步走进一条热闹的街道，“异族的种群很多，习性也是多种多样。有不少异族喜欢食用有毒植物。” 　　“像鸵鸟喜欢吃有毒的菌类？” 　　“相差不大，但也有所区别。”齐乐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一名异族，她的舌下有一个毒囊，需要定期食用有毒植物，为的是补充里面的毒素。这是她的种族天赋，像咱们从食物中获取能量一样。” 　　“原来是这样。”伊桑点点头。 　　“很多异族都对蓝星异植感兴趣，有毒的藻类也在其中。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吗？”齐乐眨眨眼。 　　“好事？” 　　“我提到的异族来自星宿六，她给我介绍了十多名商人和海盗，都计划购买大量的有毒植物，运回星系贩售。如果交易顺利，彼此都能满意，有九成以上会变成长期买卖。” 　　两人走在集市中，空气中弥散着烤肉的香味。 　　远远见到刺猬的烤肉摊，齐乐不自觉加快脚步。 　　“海豚上次和我说，这几种变异藻类生长旺盛，在部分海域泛滥成灾，让那里的种群十分头疼。我想着，不如定期收割，出售给异族，既能解决麻烦，又能换取药剂和其他商品，也是一举两得。” 　　海龟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我生活的海域中，变异藻类并不多。不过我听真海豚说过，他们在追逐鲑鱼时经过一片海域，那里接近入海口，藻类尤其多，甚至影响到一些种群的生活。我这次回去后，会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意做这类生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的刺猬的烤肉摊前。 　　见到齐乐，刺猬立刻挥舞爪子，示意同伴接替自己，转身取来金属盒，打开盖子，取出洒了玫瑰刺汁液的烤肉。 　　盒子打开的刹那，空气中的香味又提升一个等级。 　　连伊桑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加了这种汁液，味道的确会变得相当好。”刺猬掏出一把切开的尖刺，对齐乐说道，“上次听你说，这种刺取自变异玫瑰，如果可以，我们想知道，是不是能大量购买？” 　　“这个要问芬力。”齐乐照例将烤肉分成三份，一份收起来，准备留给小猫和太岁；一份递给伊桑；另一份用爪子划成片，一片片送进自己嘴里。 　　象兽肉本就味道不错，十分有嚼劲，加上调料的香气，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伊桑学着齐乐的样子，将烤肉切成片，吃进嘴里一片，没嚼两下就咕咚一声咽下肚，动作明显加快。 　　“芬力，那只雄猞猁？” 　　“对。” 　　齐乐吃完烤肉，仔细舔干净爪子。 　　“这种变异玫瑰是芬力发现的，面前移栽的只有一株。不过据他说，森林边缘有大一片，想找肯定能找到。” 　　等刺猬短暂交流过意见，齐乐提醒道：“需要提前说明，这种变异植物攻击力很强，采摘时必须十分小心。” 　　“攻击力有多强？”一只刺猬好奇道。 　　“按照芬力的标准，至少三个爪印。” 　　刺猬们瞪大双眼。 　　他们需要异植作为调料，来不及自己采摘，就会通过商铺购买，做过几次生意，自然知道雄猞猁的“分级”标准。 　　三个爪印？ 　　这样的攻击力，已经达到致命级别。 　　“如果需求量大，可以通过商铺订购，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价钱还能优惠。”齐乐建议道。 　　刺猬们不擅长应付变异植物，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以松鼠培育的变异藤蔓为例，小松鼠都能抓住藤蔓打秋千，不服就用大牙嗑，嗑到老实为止。刺猬们却没有这项本事。他们身上的刺可以对付异兽，轻松捕获猎物，偏偏对异植没有多大效果。 　　异植的攻击力不强，自己采摘没有问题。遇到三个爪印级别的，往前冲纯粹是自找麻烦。还是按照齐乐说的，通过商铺购买，更为省时省力。 　　打定主意，刺猬互相商量几句，当即有两只离开摊位，带着晶核和新鲜的异兽肉，前往雄猞猁开设的商铺。 　　离开烧烤摊，齐乐又带伊桑去了小猫的商铺。 　　小猞猁有了奋斗目标，早已经恢复精神，正蹲坐在柜台上，挥舞着小爪子，应付一群吵嚷的狐獴。 　　这群狐獴看中一批海产，正在试图讲价。 　　他们未必真在意几颗晶核，为的是整个过程中的乐趣。 　　由于原生种们很少联络，自然极少有人知道狐獴这种天性。乍一见，以为他们真是不满价格，为了长期买卖，主动做出让步。 　　哪承想，商铺主动降价，狐獴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反而叫嚷着，对方不该这么快让步。 　　面对这种情形，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根本闹不明白，狐獴到底是想干嘛。 　　讨价还价，商铺让价。 　　结果还不满意。 　　最让人费解的是，不是不满于价格让得太少，而是不该这么快让步。 　　吃饱了撑的？ 　　等到次数多了，众人才开始摸清狐獴的脾气。 　　不耐烦和他们磨嘴皮子的，直接摆摆爪子，表示想买东西可以，想吵架没门。有共同爱好的，例如松鼠，每次见面都是一场热闹，吵嚷声能持续一两个小时。 　　每次狐獴走进松鼠的店铺，原生种们都会互相告知，绕道而行。 　　附近的商铺甚至会临时歇业。 　　实在是被这群毛团吵得脑仁疼，又不能揉起来当球踢，只能惹不起躲得起，关上店门，趁这机会外出捕猎，等他们吵完再开业。 　　很不凑巧，狐獴这次要的商品，松鼠的店铺中恰好没有。知道小猫的商铺有存货，集体掉头直奔过来。 　　毫不意外，出现齐乐见到的一幕。 　　“爸爸！” 　　小猫从柜台后跳出来，凌空越过吵嚷的狐獴，落在齐乐跟前。 　　太岁挂在小猫背上，大概是被狐獴吵醒，触角打卷，黑豆眼半睁半闭，连连打着哈欠，显得没什么精神。 　　齐乐看一眼狐獴，示意小猫和自己走出店外，让他同伊桑问好。随后打开空间纽，取出留下的烤肉，递给眼睛发亮的小猫。 　　“拿去和阿圆阿什一起吃。” 　　“谢谢爸爸！” 　　小猫接过异兽肉，蹭蹭齐乐的脸颊，和伊桑告辞，转身返回商铺。 　　看着小猫的背影，伊桑笑道：“和上次见相比，他又长大不少。” 　　“是啊。”齐乐叹息一声，“原生虎都是长得这么快？” 　　“大概。”伊桑并不十分确定，“我见过成年的原生虎，也见过亚成年的虎崽，了解一些他们的习性。对于他们的生长速度，知道得实在不多。” 　　“第八区有原生虎？”齐乐问道。 　　“之前有，最近五十年没见过。”伊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搬走了，也可能远离海岸，住在森林的另一侧。” 　　第八区面积广阔，和十一区一样，有茂密的森林覆盖，种群十分丰富。 　　如果有原生虎生活在第八区，在林中占据一块地盘，就能生活得很好，完全不需要到海边寻找猎物。 　　齐乐最近闹出的动静很大，和第八区的原生种陆续产生联系，黑蜘蛛的运输队伍往来几个地区之间，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真有原生虎生活在第八区，早应该听到消息。哪怕是出于好奇心，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今的情况却是，他几次路过第八区，也和该区不少原生种有长期生意往来，别说亲眼见过，连关于原生虎的消息都没听到半句。 　　唯一的可能，就是像伊桑说的，第八区的原生虎已经搬走了。 　　想到这里，齐乐不由得叹息一声。 　　原生猫罕有人见，原生虎也是神出鬼没，身为一只罕见的狸花，竟然捡到一只少见的虎崽，只能说上天喜欢开玩笑，处处都是奇迹。 　　第三区边界 　　在几只高等丧尸的带领下，尸群大量聚集，一次又一次撞击屏障，能量的波动越来越明显。 　　吼叫声和撞击声接连不断，狂躁的情绪充斥在尸群中，分外骇人。 　　砰！ 　　一只赤裸上身，仅穿着长裤的高等丧尸握紧拳头，一下接一下击打在屏障上，双眼一片赤红，表情狰狞而兴奋。 　　在他身边，大量的普通丧尸挥舞着利爪，发疯一般，不断的向前冲撞。 　　有的丧尸被屏障反弹，倒飞出去。 　　落地之后，遭到尸群踩踏，瞬间变成一团乌黑的碎肉。 　　砰！ 　　又是一声巨响，屏障开始出现不稳。 　　尸群愈发狂躁，狰狞嗜血。 　　见到这一幕，在远处观察的原生种全身一凛，危机感瞬间涌上。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遵循本性，立即掉头向第四区跑去。 　　尸群不断发起进攻，试图冲开屏障。 　　吼声响彻荒原，大地都为之震动。 　　生活在第二区边界的狮群，听到风中传来的吼声，都不由得心生警惕，紧张的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 　　白袍丧尸站在独眼丧尸的肩上，眼见屏障越发不稳，心中的焦躁也愈发强烈。 　　在屏障即将被攻破时，白袍丧尸突然爆发，却不是袭向屏障，而是冲向攻击屏障的丧尸。锁定一只带头的高等丧尸，单臂扼住对方的脖颈，利爪穿胸而过，牢牢握住一颗黑色的心脏。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紧随而至，站在他的左右，挡住陷入疯狂的尸群。 　　继三人之后，陆续有高等丧尸站出来，和攻击屏障的同类对峙。 　　他们无法说清原因，但脑子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回响：不能让屏障被破坏，不能让尸群冲出去，绝对不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变故突生 　　星宿一 　　随着审判长起身，宣布被告罪名成立，持续数月的庭审终于结束。 　　作为第一被告，议长赫提数项罪名成立，被宣判终身流放，不出意外的话，将在蛮荒星球度过余生，再也无法踏上母星的土地； 　　特里斯坦在相关星宿六的讯问中侥幸过关，却在潘恩袭击星宿五舰队一事中载了跟头。加上被赫提反咬一口，当庭被夺去军衔，解除所有职务，并将面临至少一百五十年的流放生活； 　　同样列在被告名单中的氏族成员，在铁证面前无可辩驳。他们为了脱身，在庭审过程中互相揭发攀咬，反而进一步坐实了各自的罪行。依照联盟法典，都将面临流放边界和蛮荒星系的处罚。 　　经过这场审判，赫提和特里斯坦先后获罪，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近乎声望扫地。 　　尤其是第一氏族，针对其他种群研发抑制药剂的行为，被多方加以证实，舆论一片哗然。在庭审过程中，就出现要继续追查、将氏族长老一同审判流放的声音。 　　甚者，要求剥夺第一氏族所有的权利和荣耀。 　　奇怪的是，面对多方指责，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表现都过于平静。 　　第三氏族在联盟舰队中实力雄厚，特里斯坦被解除职务，不代表根基彻底动摇，暂时避开舆论，蛰伏一段时间无可厚非。 　　第一氏族的表现就显得极不正常。 　　问罪的声音已经涉及到氏族长老，最低限度，也该出面加以解释。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将罪名继续推到赫提身上，或是再推出一只替罪羊，避免舆论的火焰烧得更旺。 　　然而，第一氏族一点行动都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放下通讯器，阿莱克图眉心深锁，看向站在窗边的希雅尔，问道：“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母星氏族视荣誉为生命，绝不可能甘愿就此沉积。 　　希雅尔环抱双臂，修长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视线穿透玻璃，望向不远处的议会高塔，嘴角掀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我认为，您应该联络星宿舰队，不出意外，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第一氏族？”阿莱克图挑眉。 　　“或许要加上第三氏族。” 　　“他们还会合作？” 　　“在庭审过程中，未必。若是战争爆发，他们势必会走到一起。”希雅尔转过头，“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中都不乏聪明人，他们不会像赫提一样目光短浅，也不会像特里斯坦一样傲慢自大。” 　　一旦战争爆发，为了保住家族的权利和地位，维持母星固有的秩序，两个氏族也会联合起来，调动所有力量，共同对抗几个星宿的联合舰队。 　　第一氏族不必说，发起战争并设法取胜，他们才不会就此坠落深渊。 　　哪怕战败，终不负氏族的荣耀和骄傲。只要家族不被彻底灭绝，总有一天，会再次站上权利的顶峰，继续祖先的荣耀。 　　第三氏族貌似根基没有被动摇，不需要孤注一掷。 　　然而，随着审判结束，家族声望遭到削弱，昔日压下的矛盾，又开始在舰队内部酝酿，早晚会集中爆发。 　　届时，以内古斯特为首的第二氏族，势必成为他们最大的挑战。 　　谁也无法保证，母星舰队会产生什么变化。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发起进攻。 　　或许会是一场豪赌，但对第三氏族来说，不想被蚕食鲸吞，彻底逐出舰队，就必须坐上赌桌。 　　对于希雅尔的分析，阿莱克图没有任何怀疑。 　　当天，星宿五舰队就接到命令，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开赴母星。同时接到命令的，还有星宿二、星宿四和星宿六的舰队。 　　舰队的行动完全是公开进行，没有任何遮掩。 　　随着消息扩散，整个联盟陷入紧张状态。别说各星系成员，连游走在联盟边界的海盗都十分清楚，战争一旦爆发，规模势必超出想象。 　　以目前的形势，星宿三和星宿七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必须要选择一边站队。 　　七个星宿卷入其中，战端开启，就不可能轻易划下休止符。 　　若是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取胜，母星的权利构架不会有任何改变，这场庭审的影响也将被彻底消弭。 　　反之，旧有的权利体系将为之撼动，牢牢占据议会、元老院和舰队上层的氏族，终将被新崛起的势力取代。 　　第一氏族将彻底走向没落。 　　迎来同样命运的，还有第三氏族，以及附庸于二者的各方势力。 　　在旧的权利体系崩溃之后，新的权利构架必将形成。谁将占据金字塔顶端，联盟内的所有星系、所有种群，都将拭目以待。 　　然而，交战双方都将面临一个问题，联盟内部全面爆发战争，蛰伏在边界的星兽很可能卷土重来。 　　为避免意外发生，由阿莱克图总督带头，几位总督分别调出一支舰队，和母星的巡逻舰一起，在漫长的边界线展开搜寻。 　　四个星宿舰队展开联合行动，在边界展开地毯式搜寻。 　　星兽暂时没有发现，海盗和走私商却倒了大霉。他们不得不停止“本职工作”，避免被舰队炮轰。 　　总督们调动舰队，对外的名义就是“提防星兽，防卫边界安全”。要是不长心眼，被炮火“防卫”了，真心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联合舰队扩大搜寻范围，不可避免，途经古玹所在的附属星球。 　　彼时，庞图克停止对外发送讯号，罕有走私船在星球降落，终年毒气弥漫的星球，愈发显得寂静，充斥死亡气息。 　　萨蒂被证明是“完成体”，古玹达成目的，却并不打算停手。 　　可惜的是，走私船不再降落，星球上没有可供他选用的实验体。想要继续试验，制造更多的完成体，要么恢复对外联系，吸引更多走私商和海盗自投罗网；要么就离开这颗星球，寻找更合适的试验场地。 　　所有丧尸都在等古玹做出决定。 　　幽暗的走廊内，响起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走廊尽头，伴着一声轻响，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灯光从门内透出，萨蒂拖着一只死去的毒虫，走进被改造为实验室的船舱。 　　古玹伫立在一台停止工作的试验仪器前，手指擦过仪器表面，瞳孔散发血光。 　　萨蒂脚步微顿。 　　随着思维逐渐恢复，对外界的感知也开始变得敏锐。 　　每次走近古玹，她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方身上仿佛有一股神秘的能量源，在吸引着她，让她不自觉想要靠近，又会下意识感到恐惧，产生攻击意图。 　　甚至有一瞬间，她想要撕开对方的胸腔，将这个恐怖的男人一片片撕碎。 　　起初，萨蒂以为这种感觉是出于憎恨。随着时间过去，她开始发现其中不同。 　　由古玹制造出的丧尸，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同样的感知。只不过，他们表现出的更多是恐惧，并且在手环的控制下，展现出彻底的臣服。 　　究竟是因为什么？ 　　萨蒂越想越是糊涂。脑中像缠绕一团乱麻，每次以为发现线索，很快就能找到答案，又会在下一刻陷入更深的迷茫。 　　萨蒂开始变得焦躁。 　　她强迫自己冷静，可往往收效甚微。 　　实在压抑不住嗜血的欲望，她会同内森一起外出捕猎，杀戮毒虫，摧毁一切能够摧毁的东西。 　　发泄过情绪，确定自己不会做蠢事，她才会再次出现在古玹面前。 　　对于她的一举一动，古玹全部看在眼中，却从没说过什么，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图。偶尔会留心观察，更多像是在打发无聊。 　　在思维陷入狂暴时，萨蒂会想要改变计划，幻想着就这样扑上去，撕开古玹的胸腔。 　　稍微冷静之后，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她，这么做很蠢。 　　莽撞行事的后果，只能是被杀死。 　　听到突兀的响动，古玹转过身，看向面无表情的萨蒂，嘴角勾起，现出一丝弧度，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忽略猩红的双眼，笑容让他显得异常英俊，甚至有几分人性化。 　　“来。” 　　古玹伸出手，示意萨蒂走近。 　　萨蒂丢开毒虫，向前迈开脚步，直至停在古玹面前，相距不到一臂。 　　“这个星球已经没用了。”古玹向前倾身，缩短两人间的距离。抬起长有锋利指甲的大手，梳过萨蒂的长发，“我决定离开。” 　　“离开？”萨蒂垂下眼眸，遮去眼底闪过的情绪。 　　“对，离开。”古玹握住一缕光滑的长发，像是对萨蒂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应该回去，向他们证明，我成功了，他们错了，我才是对的。” 　　“证明？”萨蒂抬起头，捕捉到古玹话中透出的线索，试探道，“向谁证明？” 　　古玹突然收紧手指，几乎要将手中的长发扯断。 　　双眸凝视萨蒂，表情有瞬间的狰狞，片刻后又恢复平静，再寻不到半点情绪。 　　“你不需要知道。” 　　古玹松开手指，越过萨蒂，迈步走出房间。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萨蒂锁紧眉心，久久陷入沉思。 　　蓝星 　　齐乐计划和伊桑前往异族基地，即将动身时，大群的变异牛羚突然出现，如潮水般涌入十一区。 　　他们被变异植物吸引，啃食完林间的可食种类，目标转向松鼠新开垦的种植园。 　　在此之前，乌鸦在十二区开辟的农场已经被大面积摧毁，松鼠领地内的种植园也遭到不小的损失。 　　乌鸦和松鼠都曾试图挽救，奈何徒劳无功。 　　变异牛羚的数量实在太多，队伍中还有为数不少的变异斑马和羚羊，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食草异兽，狂风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根本挡不住。 　　换做平时，这些异兽根本不会靠近变异藤蔓。 　　如今聚集到一起，形成规模，成千上万一起行动。在硬蹄和尖角之下，变异藤蔓陷入劣势，很快被团团包围，遭到大面积啃食。 　　新开垦的种植园内，移栽有不少攻击性极强的异植。 　　异兽群遭到反击，眨眼的时间，就有百余头变异牛羚和羚羊成为异植的养料。 　　种植园内染上一片血色。 　　然而，异兽实在太多，异植遭到不同方向的攻击，植株被撕扯，渐渐支撑不住，很快就被淹没在硬蹄之下。 　　异兽群奔腾而来，铺满了整片草原和森林。 　　异兽越来越多，不想陷入重围，松鼠们不得不放弃守卫种植园，再一次撤离。爬到高大的乔木上，俯视奔腾的异兽群，松鼠愤怒的竖起尾巴，发出高叫。 　　异兽群的数量远远超出预期，潜伏在林间原生种，不得不暂时放弃捕猎计划，以防被数不清的蹄子踩踏。连异族建立的基地，都在第一时间张开防护罩，避免遭到冲击。 　　原生乌鸦盘旋在高空，遇到从边界赶来的猛禽。 　　双方交流情报，面对数量惊人的异兽，都有些凑手不及。 　　“牛羚群经过，十二区的异兽也开始发狂。” 　　“十一区也是一样。” 　　“里面有第十区的变异剑羚和转角羚。” 　　“他们不该是迁徙种群。” 　　对于区内异兽的变化，年轻的猛禽和乌鸦都很费解。 　　从没听说过，变异牛羚群经过时，会让其他异兽一起发狂，甚至改变习性，跟着一起到处跑。 　　“这不是普通迁徙。”一只年长的金雕突然间想到什么，当场锁紧眉心。 　　不是普通迁徙？ 　　年轻的猛禽和乌鸦互相看看，其中一只好奇道：“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料错，这是兽潮。”金雕盘旋两周，降低高度，落在一棵橡树上。 　　“兽潮？”亚斯飞过来，诧异道，“我以为那只是传说。” 　　从他记事起，就听长辈讲过尸潮和兽潮。 　　尸潮不是稀奇事，他几次亲眼目睹。 　　至于兽潮，几百年没有出现，他甚至以为是杜撰。 　　“上一次兽潮出现，是在大灾发生之后。”金雕沉声道。 　　“那段时期，蓝星十分混乱。” 　　“兽潮发生不久，第一批进化丧尸突然销声匿迹，第三区出现屏障，同外界彻底隔离。” 　　“迄今为止，几百年过去，兽潮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什么又会出现，实在让人费解。” 　　兽潮的发生已经不容置疑。 　　闯入十一区的异兽越来越多，布满每一块林地。连当地的异兽也受到未知影响，接连陷入狂暴状态。 　　他们不再惧怕原生种，任凭猛禽在头顶盘旋，猞猁的身影在林间闪现，始终不闪不避，埋头向前冲。 　　队伍经过，可食用的植物都被清扫一空，树木被推倒，草根和树根都被挖得干干净净。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异兽群距齐乐的领地越来越近，猫爸接到消息，心知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盛宴，而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通知大家，全部登上飞船，飞船不够还有飞行器！” 　　异兽实在太多，又会在不怕死的狂化状态，正面对抗不是个好主意。 　　地面建筑不再安全，地下掩体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唯有升上高空，开启防护罩，才能最大程度保障安全。 　　“不要理会商铺中的东西，能带走的就带，带不走的就留下。”猫爸跳到高处，大声道，“兽潮就要来了，安全最重要！” 　　大多数原生种们都知道轻重缓急，丢下难收拾的货物，抄起容易携带的晶核，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飞船。 　　抱着侥幸心理、拖拖拉拉的，全会被蛛网裹住，一路拖拽着丢进飞船。 　　完成任务，黑蜘蛛点点长腿，向对方表示：记得付“托运费”，一颗晶核不能少。 　　被托运的石化当场，满脸都是大写的“懵” 　　咔哒！ 　　黑蜘蛛敲击口器，进一步强调：我记得你的样子，休想赖账，否则后果自负！ 　　察觉赚外快的机会，原生蚁也加入“托运”队伍。 　　有的原生种并非不想走，也不是故意拖拉，只是不以速度见长，跑得稍慢一些。结果就会被蛛网裹住、或是被原生蚁抬着，一路送进飞船。 　　长腿大姐大和蓝星大佬配合默契，赚外快赚得风生水起。 　　凡是顾惜自己的小命，事后绝不敢轻易赖账。 　　不到半个小时，集市中全部清空。 　　飞船起飞后，小猫和猞猁兄弟一起登上二层甲板，和其他幼崽一起趴在窗口，由高处向下望去，看到空空荡荡的集市，都感到有些不习惯。 　　想到长辈口中的兽潮，又有几分好奇和兴奋。 　　“兽潮是什么样的？”小猞猁用前爪扒住舱板，尽量想要站得高一些。 　　“我也不知道。”小猫摇摇头，询问站在头顶的太岁，“你知道吗？” 　　“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有传承的记忆。”太岁晃动触角，口中道，“兽潮爆发时，异兽会陷入狂暴，他们不惧怕捕食者，会摧毁周围的一切。” 　　小猫和小猞猁同时瞪大双眼，反应如出一辙。 　　“他们不怕捕食者？” 　　“对。” 　　”那……“ 　　不等疑问出口，小猫脖子上的通讯器突然闪烁蓝光。 　　屏幕开启，齐乐的声音清晰传来：“儿子，和阿圆阿什留在飞船上，别乱跑，有事就去找松鼠。我要暂时离开，去通知其他种群。对了，告诉阿什和阿圆，达利亚没事，她和我在一起。” 　　说话间，达利亚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 　　小猫将通讯器调转方向，让猞猁兄弟能和母亲说话。 　　“妈妈！”小猞猁竖起耳朵，耳尖的簇毛微微晃动。 　　“阿圆，听阿什的话，不要乱跑。等兽潮过去，我会去找你们。” 　　“好。” 　　齐乐准备前往第九区，通讯很快切断。 　　几乎就在同时，沉闷的兽吼陡然传来，高耸入云的乔木和橡木成片栽倒，蹄声犹如奔雷，大地都为之颤动。 　　小猫趴在舱板上，尾巴尖的毛都竖了起来。 　　飞船中寂静一片，再不见之前的嘈杂。 　　换做以往，异兽只是原生种的猎物，除了幼崽，根本不会对成年原生种构成威胁。 　　可眼前的情形，没有任何一个原生种会怀疑，这些发狂的异兽绝不是轻易能够对付。莽撞的闯进去，稍不留神，就可能受伤甚至送命。 　　“好在都是不会飞的。” 　　有原生鹿低喃一声。 　　不等话音落下，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振翅声。 　　紧接着，猛禽和乌鸦以惊人的速度飞来，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大群的变异鸟，不同的种群混杂在一起，数量超过百万。 　　猛禽的战斗力再强，陷入重重包围也会遇到麻烦。 　　“乌鸦嘴！”野猪嘟囔一声。 　　原生鹿顿生不满，抬起后腿就是一下。他哪里知道，随便说一句，就有变异鸟会大批出现？ 　　野猪被踢中，竖起猪鬃就要发飙。 　　几只小乌鸦突然站出来，抱着翅膀，颈羽炸开，很不满的瞪着他。 　　“你对乌鸦有什么不满？” 　　野猪咔吧两下眼睛，聪明的选择闭上嘴，再不发一言。 　　乌鸦记仇众所周知。 　　再者说，本就是他失言，不占理的情况下，还是闭嘴为妙。 　　然而，不和雏鸟争辩，不代表他会忘记原生鹿的那一脚。头转过去，狠狠瞪对方一眼，鼻孔哼气。 　　等兽潮结束，单挑！ 　　原生鹿“呦呦”两声。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随着变异鸟出现，空中也不再安全。 　　松鼠们和齐乐通讯，增强防护罩，在森林上空兜圈子，尽量避开鸟群。实在甩不开，就用激光炮驱散。 　　“我暂时拦住变异鸟，让大家都进飞船。”齐乐在屏幕中说道。 　　“明白。” 　　齐乐挥动前爪，狂风平地而起，挡住大群变异鸟，为同伴争取足够的时间。 　　待乌鸦和猛禽进入防护罩内，猫爸才收起狂风，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次挡住上百万的变异鸟，力量被迫分散，真心比拖住飞船都累。 　　变异鸟仍在晕头转向，暂时不会追来。 　　猫爸吃下两枚晶核，补充过体力，将飞行器的速度提升至最高，和达利亚、伊桑一同前往第九区。 　　在经过死亡湖时，达利亚突然扑到窗前，瞳孔紧锁。 　　“齐乐，快停下！” 　　“什么？” 　　“那里！”达利亚指向飞行器外，“快看那里！” 　　顺着猞猁妹子所指的方向看去，猫爸清楚看到，三只猞猁和一只黑猫正绕过森林边缘，准备进入十一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危机 　　阿尔娅一行离开第六区后，便开始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第八区。 　　途中，凭借阿尔娅出色的感知能力，以及古娜高超的捕猎技巧，几乎每天都能捕捉到猎物。 　　两只小猞猁完全没有饿肚子，甚至比在第四区时吃得更好。非但不见赶路的疲惫，皮毛反而变得愈发油光水滑。 　　进入第八区后，异兽的躁动已经相当明显。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阿尔娅和古娜一致决定，为幼崽的安全考量，最好沿着边界前行，必要时可以绕路，避开让她们直觉危险的区域。 　　阿尔娅仅知道达利亚在第八区，领地在靠近海边的森林，并不晓得她具体住在哪里。沿着海岸线找了一圈，始终没发现妹妹和两个侄子的身影。 　　仔细又搜寻一遍，才在一处岩洞附近嗅到达利亚的气息，她有九成肯定，妹妹和两只幼崽住在洞里。 　　想起黑马艾萨克传来的口讯，阿尔娅放弃寻找，决定继续前行，和黑猫一起前往十一区。 　　依照达利亚所言，如果在第八区没有遇见，就去十一区。那里有原生种开设的集市，她的幼崽就在一间商铺里做生意。 　　虽然阿尔娅不太理解，达利亚怎么会容许幼崽离开藏身处，整日面对陌生的原生种，但就艾萨克反馈的消息来看，这种现象在十一区很普遍，并不十分稀奇。 　　往来集市的原生种都受到影响，无论是对领地的概念，还是彼此之间的联络方式，尽皆产生变化，十分独特却又行之有效，和其他地区截然不同。 　　而一切变化的根由，都是源自一只狸花。 　　听到阿尔娅的决定，黑猫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离开第四区，就是出于对十一区的好奇，很想见一见传闻中的狸花。如果阿尔娅选择停下，她们就只能在第八区分开。 　　如今阿尔娅决定前行，双方可以继续结伴。 　　这一路之上，她和猞猁母女相处得还算愉快。来到陌生的地界，危机感又莫名涌出，呆在一起，对彼此都是个照应。 　　决定既下，黑猫在前探路，阿尔娅带着两只幼崽防备身后，一行人离开第八区，很快来到第九区。 　　越向前走，危机感越是强烈。 　　越过边界后，她们遇到了大群的异兽。数量近百，看到原生种不闪不避，而是径直向前冲。 　　意识到情况不对，阿尔娅和古娜都无心恋战，迅速击杀带头的飞蜥，撒腿就向前跑。直至死亡湖附近，才甩掉追击的兽群。 　　湖面终年雾气氤氲，能见度极低。 　　两人带着幼崽从湖边绕过，准备进入十一区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尔娅！” 　　母猞猁大感意外，当即停住脚步。循声望去，发现一部银灰色的飞行器正在头顶盘旋。 　　透明的防护罩内，清晰现出达利亚的身影。 　　“达利亚？” 　　“达利亚阿姨！” 　　飞行器降低高低，防护罩打开，达利亚一跃而下。 　　猞猁母子立即快步向前。 　　久别重逢，姐妹俩都很激动，彼此蹭着脸颊，舔着光滑的皮毛。 　　两只小猞猁乖巧的蹲坐在地上，向达利亚问好。探头看向飞行器，没有发现阿什和阿圆的身影，想起母亲的话，尽管十分好奇，却也没有当场发问。 　　“十一区发生兽潮，现在很危险。” 　　情况紧急，达利亚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向阿尔娅讲明情况。告知对方，就这样进入十一区，绝不是个好主意。 　　“我和齐乐准备去第九区和第八区，通知那里的原生种。” 　　见齐乐从飞行器上下来，达利亚侧身让开一步，为彼此做着介绍。 　　“阿尔娅，这是齐乐，十一区的集市就是他创建的。齐乐，这是我的姐姐阿尔娅，和她的两个孩子。” 　　介绍完猞猁母女，达利亚的视线转向沉默不言的黑猫。 　　“我是古娜。”黑猫向两人颔首。视线在齐乐身上稍作停留，最终落在达利亚身上，“我们见过。” 　　“是的。”达利亚点点头。 　　她对黑猫的印象很深，根本不可能忘掉。 　　乍一看没有十成把握，等到古娜开口，达利亚当即确认，她就是自己年幼时见过的黑猫。 　　彼此寒暄几句，齐乐开口道：“兽群的速度很快，地面上不安全，不如和我们一起，先去第九区。” 　　古娜和阿尔娅都没有意见。 　　飞行器重新升空，舱室内，伊桑转过头，向猞猁母女和黑猫颔首。 　　他一直留在飞行器内，和松鼠保持联络。 　　根据对方发来的消息，异兽群穿过集市，摧毁大片变异植物，甚至毁掉一片房屋，就为找出商铺内储存的异植。 　　啃食完所有能吃的东西，异兽群再次聚集，队伍中多出不少十一区的异兽种群，正向十一区边界大举进发。 　　变异鸟也放弃追踪飞船，跟着地面的异兽群一同前进。 　　如果他们再不放弃，松鼠不得不按照和齐乐制定的计划，用激光炮驱散。 　　“异兽群已经很近了，我们不能耽搁，必须尽快通知第九区和第八区的原生种。”伊桑沉声道。 　　齐乐表情凝重，请达利亚招待古娜和阿尔娅，自己接替伊桑的位置，站在控制台前，爪子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 　　一阵蓝光亮起，飞行器瞬间提速，如一道银光划过森林上空。 　　伊桑坐到一边，对上小猞猁好奇的目光，温和的笑了笑，从空间纽中取出两只海虾，直接递了过去。 　　“味道不错，尝尝看。” 　　随后又看向阿尔娅，笑道：“这种海虾对幼崽很好。” 　　小猞猁没有接，一起抬头看向阿尔娅。 　　“说谢谢。”阿尔娅舔舔女儿。 　　“谢谢！”小猞猁立起耳朵，大眼睛溜圆。 　　“不用谢。” 　　伊桑双手交握，见小猞猁用爪子抱紧海虾，低头咬两口，腮帮子圆鼓鼓，不禁觉得十分有趣。很想抬手戳一下，想起母猞猁就在身边，还是作罢。 　　“你不是陆地种。”黑猫突然开口。 　　“对。”伊桑笑了笑，视线转向古娜，“我生活在海里，两地在第八区。这次登陆，为的是到十一区的集市走一走。原本还想去异族基地，可惜事不凑巧，突然爆发兽潮。” 　　“确定是兽潮吗？”阿尔娅皱眉道，“我以为那只是传说。” 　　“不会有错。”达利亚沉声道，“你们过来时，应该察觉到异兽的变化。他们完全不惧怕原生种，更会主动挑衅。这种情况很不正常，除了兽潮，不会有其他可能。” 　　黑猫和阿尔娅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在第九区遇到的异兽群。前后联系起来，对于兽潮的发生，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达利亚蹲坐在阿尔娅身边，打开空间纽，取出两支药剂。 　　“让奥佳和奥莉喝下去，能补充体力。” 　　阿尔娅接过药剂，递给两个女儿。 　　小猞猁鼓着腮帮子，仰头一饮而尽，舔舔嘴唇，继续低头啃海虾，吃得头也不抬。 　　几人说话时，飞行器越过边界，将死亡湖远远甩在身后，进入森林中心。 　　由于变异牛羚群还在十一区，第九区的异兽群尚未形成规模，最多也只是一两百头。原生种们察觉到异兽的变化，只是心存疑问，尚未同兽潮联系起来。 　　见到齐乐，不晓得他的真实来意，还以为他是来交易药剂。 　　“这次不是做生意。” 　　齐乐摇摇头，打开记录仪，播放异兽群闯入领地时的情形。 　　“兽潮发生了。” 　　见到兽群的规模，以及在森林中造成的破坏，原生种们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凝重。 　　“确定是兽潮？”一只原生鹿说道。 　　“确定。”齐乐沉声道。 　　“以异兽群的速度，很快就会越过边界，进入第九区。大家最好尽快撤离。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将消息扩散出去，让更多的种群知道。” 　　原生种们商议片刻，一只长颈鹿向同伴示意，几只年轻的长颈鹿立刻转身，消失在林木之后。梅花鹿和马鹿也分散开，三两结伴，前往通知熟悉的种群。 　　“大家最好提防区内的异兽。”齐乐补充道，“他们很可能继续聚集，加入变异牛羚群，造成更大的破坏。” 　　时间紧迫，根本不容多说。 　　消息传达完毕，齐乐再次登上飞行器，准备前往第八区、 　　第九区的原生种迅速行动起来，一群小型猛禽腾空而起，振翅飞向四面八方，按照商定的计划，将兽潮的消息扩散开去。 　　得到消息的原生种没有迟疑，立即准备撤离。 　　有飞行器的，大家互相帮忙，尽量挤一挤，保证幼崽的安全。 　　没有飞行器的，大多集中前往高地，寻找变异植物密集生长的地方，一同布置陷阱，为族群设置有效屏障，抵御即将到来的异兽群。 　　有一群紫貂聚集到白蚁丘附近，爪子拍两下，抓掉外层土皮，将地下的白蚁引出来。在兵蚁挥舞鳌钳，准备来一场群架时，紫貂连忙举爪，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白蚁飞速敲击上颚。 　　没恶意就拆别人家大门？！ 　　早就听十一区的亲戚说过，异族有拆蚁丘的坏习惯，某只狸花也是这样。本以为自己住在第九区，除了防备其他原生蚁，不会遇见类似烦恼，哪想到现实啪啪打脸。 　　一群紫貂就敢上来拆大门，真当白蚁好欺负？ 　　信不信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就此怀疑貂生？！ 　　“我们真没有恶意！” 　　紫貂语速飞快，将兽潮的情况详细说明。 　　“这段时间以来，区内的异兽都不太对劲，就是铁证！” 　　“牛羚群很快就要到了，是接到齐乐通知，我们才得到消息。就是十一区的的那只狸花，在领地开设集市那只原生猫。” 　　“这次来，是想大家合作，一起抵挡兽潮。” 　　紫貂们信誓旦旦，不像是在说谎。 　　白蚁摆动触角，很快将消息上报蚁后。 　　他们培育有大量的变异真菌，都是异兽喜欢的食物。如果情况属实，难保发疯的兽群不会撞塌蚁丘，威胁蚁后和幼蚁的安全。 　　蚁后接到消息，很快下达命令。 　　工蚁和兵蚁立即行动起来。 　　工蚁在地道中快速穿行，将幼蚁送往地底深处。兵蚁爬出蚁丘，摆出战斗架势，时刻严阵以待。 　　见到蚁群的行动，紫貂暂时松了一口气，锁定距离蚁丘最近的乔木，迅速爬上树顶。 　　正如之前所言，他们将同蚁群合作，共同抵御即将到来的危机。 　　齐乐一行进入第八区，向陆地种群传达消息之后，转道前往海边。 　　日正当空，阳光洒落海面，波光粼粼。 　　虎鲸和海豚在近海游弋，半点不见平日里的轻松，更像是在提防什么。 　　不等飞行器靠近，海面上突然腾起数道水柱。 　　海浪翻涌，似沸腾一般，掀起大片的浪花。浪花聚集，形成高达数米的水墙，呈弧形扩散开来。 　　水柱和浪花之后，变异鱼和海兽浮上水面，不同种类聚集在一起，形成庞大的群体。从上空俯瞰，像是浓稠的墨汁滴入海水，不断蔓延开来。 　　“果然没错。”伊桑沉声道。 　　“什么？”齐乐转过头。 　　“我不清楚兽潮爆发的原因，”伊桑顿了顿，“但以目前的情况看，不仅限于陆地，海洋种群也被影响。” 　　变异鱼和海兽大群出现，虎鲸和海豚反应迅速，在女首领的带领下，呈扇形展开包围圈。 　　鱼群和海兽已经发狂，会对海域造成极大的破坏。 　　虎鲸女首领发出高亢的叫声，鲸群并排穿过水下，同时一跃而起。 　　能量屏障由海底升起，瞬间延伸数百米，并在继续扩大，形成一面牢固的墙壁，拦截陷入狂暴的鱼群和海兽，不让他们有接近渔场的机会。 　　海豚在屏障边缘游动，严防变异鱼和海兽通过。 　　战斗不可避免。 　　在他们周围，海水已经被染成鲜红，漂浮着大量海兽的断肢。 　　渔场内的变异鱼也在发疯，但总归数量有限，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如果界限被打破，鱼群汇聚到一起，情况就会超出掌握，战斗势必要再次升级。最终的结果，长期的努力付之东流，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幸亏兽潮几百年才出现一次。”齐乐不禁发出感叹。 　　假如异兽也像之前生活在十一区的丧尸一样，隔三差五就爆发一回，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齐乐，送我去海上。”伊桑站起身。 　　“去海上？”猫爸愣了一下。 　　“这里是我的海域，我必须尽我应尽的职责。” 　　对上伊桑坚毅的目光，猫爸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按照伊桑的要求，飞行器越过虎鲸设立的屏障，悬浮在鱼群和海兽的正上方。 　　“打开防护罩，我准备下去。” 　　“下去？就这样？” 　　“对。” 　　海龟态度坚决，猫爸只能尊重对方的意见。 　　伊桑活动两下手脚，在防护罩开启的同时，纵身从空中跃下。 　　飞落途中，身形不断变大，距离海面不到两米时，恢复原始形态，仿佛一座从天而降的小岛，正好砸在鱼群正中。 　　砰！ 　　水花四溅。 　　海面掀起丈高的波浪，数不清的变异鱼和海兽被卷起，在浪花中挣扎翻滚，随后从高处坠落，重重撞上水面。虽然没有立即死亡，但也无法如之前一般行动自如。 　　一击得手，海龟迅速潜入水下，前肢摆动，卷起更大的水浪。 　　变异鱼和海兽抵挡不住，只能继续随着海浪一起翻滚，载沉载浮，正经诠释出“沸腾鱼”的真谛。 　　伊桑归来，虎鲸和海豚都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女首领和妹妹留下维持屏障，让两个女儿和儿子前往渔场，和看守那里的海狮一起，确保发狂的鱼群没法造反。 　　“海洋兽潮”之所以能轻易解决，一个原因就是海洋太过广大，不同的鱼群和海兽聚集到一起，需要不短的时间。等到形成规模，原生种早就有了准备。 　　更重要的是，海中有虎鲸这样恐怖的猎手，更有蓝鲸和座头鲸一类的巨无霸，他们都很擅长对付大型鱼群。鱼群和海兽聚集到一起，不等发威，就会沦为猎手们的美餐。 　　伊桑浮上海面，对着齐乐挥舞两下前肢。 　　他需要留在领地，提防再有发疯的海兽和鱼群出现。 　　此外，他清楚记得，有两只变异大王乌贼生活在附近。虽然不经常露面，但谁能保证，这两位不会被兽潮影响，一时激动，跑到自己的领地溜达一圈。 　　他不是抹香鲸，对捕猎大王乌贼没太多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预防，在大王乌贼出现时，联合虎鲸和海豚展开包围。 　　对此，虎鲸和海豚都并没有异议。 　　海上问题暂时解决，猫爸和伊桑艾莎告辞，操控飞行器，掉头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黑猫古娜安静的趴在一边，前腿揣在身下，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从背后盯着齐乐，表情很难以琢磨。 　　感受到莫名压力，猫爸转过头，对上黑猫妹子的目光，头皮瞬间绷紧，下意识伏下耳朵。 　　“别紧张，我没有任何恶意。”古娜放缓表情，起身走到齐乐跟前，在他的脸颊和脖子处嗅了嗅，口中道，“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齐乐举起前爪闻了闻，他怎么闻不到？ 　　他可是按时洗澡，雷打不动清理毛发。甚至因为洗澡的次数过于频繁，让松鼠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原生猫。 　　“有原生虎的味道，还是幼崽。”古娜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种味道，很淡，很像是植物，却有明显区别。” 　　齐乐很不自在，就要向后退。 　　古娜用爪子按住他，又对着他的脖颈嗅了嗅，瞳孔瞬间缩成狭长的细线。 　　“异族。” 　　猫爸双眼圆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种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三区边界 　　丧尸们发生内讧，尸群陷入混乱。 　　高等丧尸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带领尸群撞击屏障，发疯一般要冲出第三区；另一部分拦在尸群面前，不许他们前进半步。 　　“吼！” 　　咆哮声中，黑血和断肢洒落遍地，黑色的心脏被掏出胸腔，当场被捏得粉碎。 　　白袍丧尸背对屏障，丢开手中的碎肉。 　　他数不清自己杀死多少同类，身上的白袍早被血污覆盖，脚下堆满断臂残肢。 　　在他两侧，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也是满身黑血。 　　只是骷髅丧尸运气不太好，被一只高等丧尸撕开腹腔。对高等丧尸而言，这种伤势根本不算什么，吃下晶核就能恢复。 　　然而，这彻底激怒了骷髅丧尸。 　　骷髅丧尸发出凶狠的咆哮，抓住伤到他的高等丧尸，利爪穿透对方的胸腔，抓出黑色的心脏，从里面取出晶核，当场吞咽入腹。 　　战斗到现在，无论是想要冲出去的尸群，还是坚持阻拦的高等丧尸，都逐渐迷失在血腥中，开始陷入无尽的疯狂。 　　就在这时，相距数百米的地方，一阵刺目的白光陡然出现，能量形成的屏障终于出现裂痕。 　　“吼！” 　　白袍丧尸发出怒吼，飞身想要冲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 　　尸群如潮水一般群涌向缺口。 　　随着丧尸不断涌来，缺口被撕得更大。 　　终于，第一只丧尸冲出屏障，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丧尸穿过碎裂的屏障，走出禁锢他们几百年的囚笼。 　　高等丧尸发出嘶吼，循着本能指引，带着对血肉的渴望，率先冲向第四区。 　　与此同时，第四区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兽吼。 　　区内的原生种都知道自己陷入了大麻烦。 　　他们不只要对抗越过边界的丧尸，还有大群发疯的异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猫的结论 　　丧尸来得很快。 　　几乎眨眼的时间，尸群就冲过边界，闯进第四区。 　　区内的原生种不只要对抗准备大开杀戒的丧尸，还是应付发狂的异兽，已经是左支右绌。此时此刻，平日的矛盾都被抛到一边，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冲出重围，逃出生天。 　　保卫领地已经是次要。 　　在丧尸和兽群的围攻下，活下去才是根本。 　　兽潮发生时，异兽陷入狂化状态，不再畏惧任何捕食者。不论体型，不论种群，一概赤红双眼，一门心思向前猛冲，碾压挡在面前的一切。 　　面对突然袭来的丧尸，异兽群同样不会退后，反而会变得更加狂躁。 　　尸群和异兽群撞到一起，刺耳的咆哮和兽吼声交织，刹那间血肉横飞，奏响死亡的序曲。 　　丧尸和异兽互拉仇恨，原生种得到喘息的机会。没有任何由于，有志一同向战圈外冲去。 　　突围的过过程中，难免被卷入战斗。 　　原生种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各个使出全力，火光爆闪，狂风乱舞，闪电光波齐飞，硬生生开始一条通路。 　　混乱中，蜘蛛猴和吼猴不断发出叫声，既为震退敌人，也为召唤分散的同伴。 　　他们的声音就是武器。 　　叫声交织在一起，半径十米内的异兽都会耳鼓嗡鸣，严重的甚至会当场失去意识。 　　长臂猿借助身体优势，敏捷的在树林间穿梭，避开地面上的丧尸和异兽。 　　遇到天空袭来的变异鸟，手中抓握的树枝会立刻疯长，树叶变成尖刺，转变为大团的荆棘。尖端向上，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保护长臂猿，迫使俯冲的鸟群减缓速度。 　　借此时机，眼镜猴和侏儒眼镜猴如炮弹飞弹而起，锋利的前爪勾住变异鸟的脖子，合力将猎物撕碎。 　　地面上，猞猁们被一群丧尸包围。 　　身陷重围，几次突围都是无果，猞猁们都开始后悔。 　　他们不该拒绝阿尔娅的提议。 　　如果早一步离开，说不定就能避开这场灾祸。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危机关头，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抛弃一切侥幸。只有合力冲出重围，才能保住性命。 　　母猞猁围成圆圈，将小猞猁护在身后。 　　面对狰狞的尸群，母猞猁们亮出獠牙，发出低沉的嘶吼。 　　林间的植被被大面积破坏，他们能借助的阴影不多，天赋很难发挥作用。想要保护幼崽，就只能和对手硬碰硬，杀出一条血路。 　　“吼！” 　　无视猞猁威胁的吼声，丧尸不断压缩包围圈，嘶吼着扑了上来。 　　一部分母猞猁负责护卫幼崽，用身体作为屏障，寸步不离。 　　余下的亮出利爪，纵身跃起，冲向对面的尸群。 　　寒光闪过，两只丧尸的胸骨被击碎，另有五六只的腹腔和喉咙被撕开，黑血洒落遍地。 　　“攻击他们的心脏！” 　　一只年长的猞猁落到地面，来不及甩掉爪子上的黑血，二度跃起，划开一只丧尸的胸膛，同时发出叫声，指挥同伴发起进攻。 　　猞猁们都是熟练的猎手，接连从地面跃起，锋利的尖爪狠狠划下，撕开腐败的皮肉，抓向黑色的心脏。 　　小猞猁们紧紧靠在一起，最小的几只隐隐发抖，却没有发出叫声，只是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成年猞猁和尸群战斗。 　　亚成年的小猞猁伏下耳朵，紧张的盯着前方。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会立刻加入战斗，保护身后的弟妹。 　　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多，不只困住原生种，也压过发狂的异兽。 　　在庞大的兽群没有到来之前，第四区的异兽数量有限，即使聚集到一起，也无法同第三区的尸群抗衡。 　　不断有异兽倒地，被丧尸咬断喉咙，撕开皮肉，当场啃食。裂帛声和咀嚼声不断响起，伴着丧尸的低吼，在林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异兽的数量不断减少，丧尸占据压倒性优势。 　　对原生种而言，这绝称不上幸事。 　　尸群和兽群纠缠在一处，他们尚能找到空隙逃生。现如今，异兽沦为丧尸的口粮，再不构成威胁，更多的高等丧尸腾出手来，开始向原生种发起袭击。 　　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不亚于原生种，具有独立思维，甚至不乏天赋。在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将对手逼得节节后退。 　　原生种们很快意识到，高等丧尸在联合行动，有意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目的是将他们逼到一处，随后一网打尽。 　　尽管知道，面对如潮水般的攻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使用天赋？ 　　对方也会！ 　　自己未必占便宜。 　　“这些丧尸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没见过高等丧尸，可眼前这一群，和印象中的完全是两码事！ 　　高等丧尸发出咆哮，普通丧尸挥舞着利爪，表情狰狞，一拥而上。 　　血腥味和腐败的气息弥散开，令人作呕。 　　混战中，两只战斗经验较浅的年轻猞猁被同族群分隔开，陷入重重包围。稍不留神，身上就被抓出伤痕。 　　伤口一阵剧痛，流出的血呈黑红色。 　　猞猁的体质再强悍，血依旧止不住，伤到他们的高等丧尸，爪子上明显带有毒素。 　　“吼！” 　　一只猞猁被伤到后腿，速度明显减慢，无法和同伴彼此照应，很快被高等丧尸抓住机会，后颈被划开，伤口深可见骨。 　　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重，带着一种古怪的香甜。 　　猞猁身负重伤，皮毛被鲜血染红。拼命想要站稳，脚下却像是踩着棉花，被丧尸伤到后脑，当场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 　　剩下的一只孤立无援，很快遭受同样命运。 　　四周的丧尸发出兴奋的吼叫，群拥而上，瞬间将猞猁吞没。 　　距离他们不远，一小群梅花鹿陷入重围，带头的雄鹿鹿角折断，仍不肯后退半步。 　　母鹿、年轻的雄鹿甚至小鹿身上都披满鲜血，既有自己的，也有丧尸的，黑红交杂在一起，分外醒目，足见战斗惨烈。 　　原生猴和长臂猿身在高处，情况比地面上的原生种稍好。 　　然而，变异鸟的攻击一波强似一波，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有长臂猿不小心，没有抓稳树枝，从半空垂直落下，没等站起身，就已经被丧尸包围，陷入艰苦的战斗。 　　原生种们即将陷入绝境，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象鸣。大群的变异象兽闯入战圈，数量超过一百只。 　　庞大的身躯恍如小山，在林间横冲直撞，无论是原生种、丧尸还是异兽，只要挡住他们的去路，立刻会被铲飞，落地之后，迎来一波恐怖的踩踏。 　　象兽群突然出现，战斗的几方都是措手不及。 　　尸群出现瞬间的混乱，原生种们抓住机会，奋力撕开包围圈。 　　猞猁母亲叼起幼崽，叼不动的就背在身上，瞅准一个方向，不顾一切向前冲。依靠锋利的尖爪，凭借锐利的獠牙，为自己和孩子杀出一条生路。 　　冲到一半，他们突然发现，丧尸群似乎出现内讧，一小群高等丧尸没有加入攻击原生种和异兽的队伍，而是将目标锁定其他丧尸。 　　在他们脚下，散落着大量丧尸残骸。 　　猞猁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本能告诉他们，无论情形有多诡异，这是逃生的机会，必须不断向前跑，绝不能有任何犹豫。 　　生死关头，任何迟疑都可能导致重伤乃至丧命。 　　幸运的是，这群丧尸忙着内讧，似乎不打算理会跑路的猞猁。 　　身穿军服的丧尸，掏出一只高等丧尸的心脏，五指用力，捏得粉碎。形似骷髅的丧尸，腰间缠着漆黑的布条，一把扯断对手的脖子，撕开对方的胸腔。 　　白袍丧尸踏过脚下的残骸，从身后扣住一只高等丧尸的脖子，前臂穿透目标的胸腔，带出一颗漆黑的心脏。 　　高等丧尸之间的战斗，总是异常的残酷血腥。 　　猞猁们飞速绕过战圈，小猞猁抓牢母亲，心脏跳得飞快，耳朵全部贴在脑后。 　　见猞猁跑出重围，更多的原生种发现机会，向同一方向涌来。连带的，尸群和象兽群也紧随而至。局势变得愈发混乱。 　　眼见又要被尸群追上，猞猁们近乎绝望。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无助。 　　危机关头，几艘飞行器突然从天而降，防护罩打开，原生骆驼向猞猁们伸出援手。 　　“快上来，跳上来！” 　　地面的情况太复杂，骆驼们不敢降落，只能尽量降低高度，让猞猁跳上飞行器。 　　尸群冲出屏障时，他们正巧从第三区上空经过。一路行来，将第三区和第四区的情形尽收眼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骆驼知道第三区边界出现问题，却万没有想到，尸群真能冲打碎屏障，闯入第四区。更糟糕的是，兽潮竟也同时爆发。 　　面对多重威胁，第四区的原生种真心是倒了大霉，伤亡惨重可以预期。 　　骆驼们想要帮忙，奈何他们战斗力平平，天赋也很特殊，能让他们拥有更强的生命力，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却无法和数量惊人的尸群对抗。 　　但无论如何，他们既然在现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第四区的原生种去死。商议之后，决定冒险降低飞行高度，遇到有原生种突出重围，立刻将对方救上来。 　　“能救多少是多少。” 　　飞行器有防护罩，只要晶核数量充足，就能保证安全。缺点是没有牵引光束，想把原生种救上来，势必要暂时打开防护罩。 　　天空中有变异鸟，骆驼们要冒不小的风险。 　　“快，快上来！” 　　眼见尸群越来越近，变异鸟也在逼近，骆驼的声音变得焦急。 　　猞猁们来不及思考，集中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前爪勾住飞行器边缘，翻身进入船舱。 　　骆驼们降低高度，却不敢停住。飞行器快速前行，带着下方的原生种向前飞奔。 　　倒伏的树木间，象兽群先后失去多名成员，首领发出嘹亮的鸣叫，彻底陷入狂化。 　　同时，有大群的异兽从第六区涌来，发疯一般冲向尸群，牵制大批丧尸，给原生种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可惜兽群的优势仅是昙花一现，象兽也陆续被高等丧尸分割解决。普通丧尸开始享用大餐，高等丧尸则调头追袭逃走的“猎物”，死死咬住不放。 　　对高等丧尸而言，原生种的晶核和血肉显然更有吸引力。 　　仗着速度和敏捷优势，猞猁们接连登上飞行器，进入防护罩内。 　　其他原生种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由于空间有限，骆驼们不可能让所有种群都上来，那不现实。他们能做的，就是借助高度优势，尽量搜寻安全路线，带着原生种们冲出包围，脱离危险。 　　蜘蛛猴、吼猴和长臂猿从树上下来，同黑猩猩一起在地面奔跑。彼此互相照应，遇到体力不支脱队的，能帮的都会尽量帮上一把。 　　黑猩猩和长臂猿身强体健，将眼镜猴和侏儒眼镜猴背在身上，中途还捞起几只和族人走散的幼崽，带着他们一起逃离尸群。 　　混乱中，这些幼崽和族走散，假如被留在身后，等待他们的只有被丧尸杀死。 　　梅花鹿和黑麂撒蹄飞奔。 　　迥异于平日，首领没有冲在队伍最前，而是落后一段距离，跑在队伍外侧，和其他雄鹿一起护卫族群的安全，抵御追上来的丧尸。 　　两群原生獾缀在鹿群之后。 　　带头的母獾背着幼崽，每只獾的腮帮子里都是鼓鼓囊囊，塞满了晶核。原生獾本没有这种特性，可想带走仅有的储备，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飞行器在前方带路，第四区的原生种紧随在后，上演一场群体大逃亡。 　　为甩掉跟在后边的丧尸，原生骆驼调转方向，没有进入第六区，而是绕过边界，径直朝第五区飞去。 　　那里有大片的沙漠，流动的沙丘之间存在危险的流沙。将丧尸带进流沙坑，他们才能彻底脱身。 　　“我们有一个计划，需要大家帮忙。” 　　为首的骆驼转向趴在一边、正恢复力气的猞猁，三言两语道明计划。 　　“需要你们帮忙，通知下边的种群。” 　　猞猁当即站起身，请骆驼打开防护罩，瞅准目标，纵身飞跃而下，正巧落在一头雄鹿的背上。 　　雄鹿猝不及防，吃了一惊，直觉反应就是甩动脖颈，将猞猁甩飞出去。他并非有意，而是出于本能，想压都压不住。 　　猞猁早有提防，顺着雄鹿的脖颈向上爬，抓牢鹿角，伴着雄鹿的动作晃来晃去，同时扬起声音，将骆驼的计划向众人说明。 　　“第五区有流沙，把丧尸带进去！” 　　“告诉身后的种群，务必小心，到地方之后，骆驼会打出信号，大家跟着第二艘飞行器！” 　　“记牢……嗷！”咬舌头了。 　　在晃动中将话吼清楚，真心是个技术活。 　　抬眼看向背着幼崽的黑猩猩和长臂猿，猞猁很是后悔，有这么好的选择，他干嘛往雄鹿背上跳！ 　　骆驼带着猞猁和第四区的原生种进入沙漠，试图将丧尸带进坑里。 　　猫爸驾驶飞行器，带着猞猁姐妹和黑猫返回十一区。该通知的都已经通知，责任已经尽到，接下来，他需要为保护自己的领地努力。 　　“古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猫爸滑动控制板，设定自动驾驶程序，回头看向黑猫。 　　关于异族气味的事，齐乐实话实说，并没有隐瞒。同时提及希雅尔的所作所为，证明他不是被冲昏头，随便找个异族。 　　古娜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 　　听完齐乐的解释，她仅是点点头，并不认为齐乐来一场跨种族有什么不对。 　　按照她的话来讲，发情期的公猫，向来不能用常理衡量，齐乐的爱好特殊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那些尖耳朵的异族长得漂亮。”古娜侧身趴在地上，不紧不慢道，“以他们的体力，估计你的发情期过得很不错。” 　　偏偏猞猁妹子还好奇的看过来，询问齐乐，是否真像黑猫说的那样，他的某个时期过得相当不错。 　　面对如此劲爆的言论，猫爸石化当场，顿觉无言以对。 　　不过，经过这番交谈，齐乐和古娜的关系拉近不少，不再被扫两眼就发憷。考虑到接下来的计划，更开口请她帮忙。 　　“什么忙？”黑猫趴在一边，前爪揣起，本该是很萌的姿势，偏偏透出几许威严。 　　“我准备拦截一部分异兽。”齐乐说道，“兽群的行动速度很快，我们可以从后方袭击，截住一段尾巴。” 　　既然敢到他的地界撒野，就要敢承担后果。 　　兽潮又怎么样？ 　　从虎鲸和海豚的行动中，猫爸得到启发，打算为自己找回点补偿。 　　听完齐乐的计划，古娜沉吟片刻，道：“可行倒是可行，不过这很耗费体力。” 　　简言之，没有足够的晶核，她无法支撑太久。毕竟齐乐要拦的异兽不是十几头，而是成百上千，甚至近万。 　　“这个不用担心。” 　　猫爸打开空间纽，哗啦啦倒出一堆晶核，瞬间堆成小山。 　　一颗滚落到黑猫身前，被爪子按住。 　　感受到晶核蕴含的能量，古娜不由得一愣，起身走到堆积的晶核前，用爪子拨拉开，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这是高等丧尸的晶核。”黑猫看向齐乐，“你从哪里得来的？” 　　高等丧尸的晶核不稀奇，关键是积攒这么多，不是寻常能够做到。 　　“朋友送的。”猫爸抖抖胡子，又倒出一堆药剂，“这是补充体力的药剂，配合晶核服用，效果很不错。” 　　看着堆积成山的药剂和晶核，古娜动动耳朵，生平第一次，无话可说。 　　飞行器继续前行，古娜侧身躺着，用爪子一下下拨拉着晶核，脑中开始回忆，究竟有哪只雌猫会养出这样的狸花。 　　是那只很久没联系的黑狸花，还是早年曾经和她一起捕猎的虎斑，要么就是那只有豹猫血统的银短？ 　　她好像有一个妹妹生活在十二区，皮毛也是狸花。 　　古娜表情严肃，脑子飞速转动，将她认识的雌猫全部过一遍筛子。最终得出结论，无论齐乐是哪只生的，母系都很正常，之所以特殊，肯定是父系基因影响。 第一百三十章 计划 　　旱季的沙漠，日夜温差极大，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气温高得惊人。炙热的阳光，甚至能将砂石烤化。 　　沙风迎面拂过，像是火焰流入嗓子，热得令人窒息。 　　沙海翻滚，带起大片的沙浪，甭管是原生种还是异兽，在地面停留超过五分钟，就有被烤焦的可能。 　　蛛蜂的领地在沙漠中心。 　　清澈的地下河，蜿蜒一座被遗迹的城市，在沙海之中，滋养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从残留的建筑推断，这座城市曾经十分繁华。 　　现如今，昔日繁华被黄沙掩盖，整座城市埋入地下，仅在沙暴发生时，才会现出一片模糊的轮廓。 　　残酷的环境中，物种选择了不同的进化方向，生存方式却极其类似。无论进化种、异兽还是异植，都选择舍弃地面上的一切，大批往地下迁移。 　　种群之间争夺激烈，都试图在地下河附近占据最大的一块地盘，保证自己和后代的生存。 　　沙漠蛛蜂是最终的胜利者。 　　雌蜂最先适应环境，凭借强悍的战斗力，牢牢占据沙海中心，随着进化发展，大半个地下城都是她们的领地。 　　休说其他种群，包括雄峰在内，想在城中定居，都需要她们的首肯。 　　当然，如果变异蜘蛛迁来，蛛蜂会敞开怀抱欢迎。 　　可变异蜘蛛再没脑子，也知道蛛蜂是自己的天敌，宁肯在灼热的沙下挖洞，也不肯轻易靠近绿洲半步。 　　地下河从不曾断流，即便是最干旱的年月，绿洲中依旧生机盎然。 　　河道两岸长有各种异植，水下有大群的变异鱼游动。 　　沿河散落着大小不同的建筑，建筑现代不一，风格也十分迥异。唯一相同之处在于，同样破旧不堪，表面布满斑驳的弹痕，也有被重物砸陷的凹坑。 　　建造这座城市的原生人类，早在大灾发生之前就已经撤走。 　　留下来的只有军队。 　　依照建筑上的弹痕，依稀能描绘出战争的惨烈。 　　漫天炮火，不仅摧毁了城中的一切，更包括交战的军队。 　　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尸体都被掩埋在沙下，成为植物和真菌的养料。 　　残存下的军队，奉命撤入第三区。 　　少数成功撤离，离开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和队伍走散、没来得及撤走的，一夜之间变作丧尸，或是在沙海中四处游荡，成为原生种和异兽的猎物，亦或是在沙暴中消失，就此不见踪影。 　　在大灾发生后不久，沙漠蛛蜂开始迁入沙漠。 　　蜂群经历过一段不短的艰难时期，直至发现地下河，击败竞争者，掌握捕猎变异蜘蛛的诀窍，并开始和迁徙的骆驼进行交易，生活才逐渐好了起来。 　　几百年过去，无垠的沙漠之中，蛛蜂一直占据统治地位，没有任何种群能挑战她们的权威 　　原生蚁或许可以。 　　可即便是常年游牧的行军蚁，也极少踏足沙漠。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无论旱季雨季，都像是烤炉，她们干嘛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虽然凶名在外，对于老朋友，沙漠蛛蜂向来十分慷慨。 　　哪怕是众所周知的性情孤僻，和原生海蛇有一拼，遇到原生骆驼造访，蛛蜂们也乐于敞开大门，为对方提供一个躲避热风和酷烈阳光的场所。 　　遇到心情好时，还会用变异蜘蛛和变异鱼来招待对方。 　　然而，今天的沙漠蛛蜂很不开心。 　　负责放哨的蛛蜂带回消息，骆驼的飞行器正向沙漠中心飞来，而且不是自己来，身后还带着大群的原生种。 　　蛛蜂们互相看看，心情都不太美妙。 　　她们怀疑骆驼是故意找茬。 　　否则的话，事先不通知一声，就带这么多原生种进沙漠，还是故意往沙漠中心跑，能是什么意思？ 　　蛛蜂振动翅膀，发出嗡嗡声响。 　　为首的蛛蜂正准备召集蜂群，给骆驼一个教训，带在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 　　蛛蜂已经习惯前往集市交易，除了必须的药剂、异兽肉和空间纽，还用变异真菌换了两部通讯器，方便外出的蛛蜂和族群联络，随时通报沙漠中的情况。 　　“救命啊！” 　　屏幕亮起，骆驼的求救声瞬间传出。 　　不夸张的形容，真心是在哭天喊地。 　　骆驼也不想这样，可谁让丧尸咬定不松口，一路紧追不舍。哪怕掉进流沙，遭到灭顶之灾，竟然还能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上来！ 　　骆驼原本对“流沙计划”很有信心，奈何错估了高等丧尸的强悍程度。其结果就是，灭掉跟来的普通丧尸，却彻底激怒了高等丧尸。 　　如果之前仅仅是出于食欲，现如今，必然要加上一条“报仇雪恨”。 　　这些恐怖的家伙踩着同伴爬出流沙，发出愤怒的嘶吼，看架势，绝对是不灭掉他们誓不罢休。 　　骆驼了解蛛蜂的脾气，知道这群女王蜂肯定会发怒。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眼瞅着要被丧尸追上，只能向沙漠中心跑，碰一碰运气。 　　退一万步，至少沙漠蛛蜂可以沟通，付出足够的代价，或许能说动对方帮忙。 　　跟在身后的丧尸根本不讲道理，尤其是暴怒的高等丧尸，简直是要生撕骆驼，扯成片后囫囵往下吞。 　　“第三区的屏障被打碎，尸群冲入第四区。” 　　“兽潮突然发生，异兽都开始发狂。” 　　“第四区被丧尸和异兽占领，原生种都跑了出来。” 　　“尸群数量庞大，兽潮也会持续一段时间，第五区也会受到波及！” 　　骆驼长话短说，尽量道明事情的严重性，为的就是想请蛛蜂伸出援手。 　　听完他的讲述，蛛蜂集体陷入沉默。 　　片刻后，才彼此交换眼神，嗡嗡振动几下翅膀。 　　之前还羡慕第四区环境不错，猎物很多，如今来看，那片地界实在不怎么样，倒霉起来都是超出想象。 　　“救不救？” 　　蛛蜂的声音很有特点，空灵、清脆，和外表十分不搭。这直接导致了，她们是原生蚁之外，最不喜欢说话的原生种。 　　只不过，蛛蜂再是惜言，也不像原生蚁一样，一辈子都未必会说一句话。遇到相熟的种群，例如胡蜂，她们不介意多聊上几句。 　　“救。” 　　蛛蜂们彼此商议，很快做出决定。 　　尸潮和兽潮都不是儿戏。 　　虽然第五区环境恶劣，资源贫瘠，找不到地下河就只能吃沙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丧尸和异兽一定不会闯进来。 　　万一脑袋抽了呢？ 　　蛛蜂们很有行动力，留下一部分看守领地，余下全部起飞，朝着骆驼所在的方位，黑云一般压了过去。 　　看到沙漠中心腾起的“云团”，骆驼顿时热泪盈眶。 　　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好不容易英雄一把，要是因为计划不周，好处没得到半点，反而沦为丧尸的点心，死了都没法闭眼，恨不能再抽自己几个耳光。 　　什么样的死法都可以，就是不能蠢死！ 　　原生种固然强悍，终归是血肉之躯，加上不适应沙漠的气候，陆续出现脱水的状况。有少数甚至开始掉队，不得不独自面对追上来的丧尸。 　　沙漠蛛蜂的出现，如拨云见日，给众人带来一线生机。 　　随着振翅声越来越近，沙丘开始出现变化。 　　热风从西吹来，沙丘却诡异的逆风流动。更违背常理，任凭风怎么吹，都由四周向中心聚集。沙下出现漩涡状的沙坑，一旦踏入其中，就像是有无形的引力，将目标向下拖拽。 　　蜂群飞到近前，根本没想要和骆驼打招呼，径直越过飞行器和地面的原生种，密集盘旋在丧尸头顶。 　　伴着一阵急似一阵的振翅声，丧尸脚下不断出现漩涡，黄沙像是有生命一般，凝聚成一条条飞旋的绳索，将丧尸牢牢捆住，用力向下拽。 　　丧尸发出怒吼，奋力挣扎。 　　徒手抓向捆在腰间的“绳索”，奇怪的一幕出现，绳索被轻易扯断，细沙顺着丧尸的指缝流淌，却在下一刻又凝聚起来，在半空回旋，长鞭一般，连丧尸的胳膊一起捆住。 　　这是沙漠蛛蜂的天赋。 　　凭借对砂石的控制，她们才能在第五区生存下来，牢牢占据宝贵的地下河。 　　只是使用天赋极其耗费体力，而且需要蜂群合作，才能形成最大的威慑力。这次遭遇紧急情况，百余只沙漠蛛蜂一起行动，大片的“人工流沙”出现，让丧尸寸步难行。 　　第三区的高等丧尸十分不同，在嗜血的疯狂背后，他们具有相对清晰的思维。面对蜂群，他们很快明白，在遍地黄沙之中，自己没有太大胜算。 　　“吼！” 　　终于，第一只高等丧尸脱离流沙，开始向后退去。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到片刻时间，跟在原生种身后的丧尸离开大半，没有离开的，要么是被黄沙困住，实在挣脱不开；要么就是追得太近，被原生种们抓到机会，当场群殴拿下。 　　尸群退去，警报解除。 　　骆驼打开防护罩，向沙漠蛛蜂挥舞手臂。 　　沙漠蛛蜂仅是振动两下翅膀，就忽略满脸胡须的大汉，飞向被流沙困住的丧尸。 　　蜂群分工合作，扯掉丧尸的头颅，长腿从脖颈下探，试图取出丧尸的心脏。发现实在够不到，才不情愿的划开目标的胸腔。 　　沙漠蛛蜂进食的方式很特殊，最喜欢从猎物的脑袋下手。 　　沙漠气候干燥，猎物的血液都很珍贵。拔掉脑袋，尽量保持猎物的完整，才能最大程度的保留水分。 　　哪怕她们不吃丧尸，仅是收取晶核，习惯也不会更改。 　　可惜的是，丧尸的心脏离脖子有点远，她们不得不临时做出调整。选择最合适的位置下手，避免再费一番力气。 　　蛛蜂们的动作很快，被困住的丧尸根本不是对手。 　　等到丧尸全被杀死，蜂群收获了不下两百枚晶核，算是出力救人的补偿。有的丧尸被深埋在沙下，一时半刻挖不出来，暂时无法收取的，蛛蜂们商议一番，决定等到临近天黑，稍微凉爽一些的时候再来取。 　　之所以做出这番决定，一来是蜂群为困住丧尸，集体使用天赋，体力消耗很大，需要休息；二来，则是想要避开白日的高温。毕竟谁也不愿意在烈日暴晒下挖沙子。 　　战利品被偷？ 　　蜂群嗤之以鼻。 　　在这片沙漠中，不会有哪个家伙不开眼，敢动蛛蜂的猎物。真有不要命的，她们不介意杀鸡儆猴，把偷窃者的晶核一起拿下，正餐之外加一顿点心。 　　“跟我来吧。” 　　沙漠蛛蜂在半空盘旋一周，扫过东倒西歪的原生种，振动翅膀，示意众人跟上。 　　除了骆驼之外，在场的原生种有一个算一个，多少都有脱水的症状。如果不尽快补充水分，别说走出这片沙漠，生命都会遭到威胁。 　　所谓帮人帮到底，既然已经做了“好人好事”，沙漠蛛蜂不介意再帮一回，把事情做圆满。更何况，为这些外来的原生种提供休息场所和食水，还能多赚一份晶核。 　　几次前往集市，蛛蜂受到不小的启发。 　　反正以这些种群的习性，不可能长期留在沙漠，更不可能试图占据自己的领地，无妨让他们暂住一两天，恢复体力再动身离开。 　　当然，如之前所说，住宿吃饭都要收钱。 　　采用最简单的办法，按人头付晶核。 　　忙于逃命、身上没带晶核的，可以由骆驼做担保，在捕获猎物后再行结清。如果敢耍赖，蛛蜂不介意亲自上门讨账。 　　沙漠蛛蜂的耐力和战斗力都很惊人，并且十分擅长追踪。敢和她们赖账，就要有逃到天涯海角，日夜被追杀，直至被耗成兽干的觉悟。 　　回到沙漠中心，沙漠蛛蜂在前带路，原生种们互相搀扶，陆续进入地下。 　　地面和和地下，简直是两个世界。 　　清爽的水汽迎面拂来，众人都像是重活一回。 　　得到主人的许可，当即冲到河边，头扎在水中就是一顿牛饮。 　　蛛蜂找到留守的同伴，简单说明情况。 　　后者扫两眼河边的原生种，转身返回几座尚算完好的建筑，拖出之前储存的食物，在原生种中间飞过，引起众人的注意后，举起前腿，说出交易食物的价钱。 　　“一只变异蜘蛛两枚晶核，一条变异鱼五枚晶核。” 　　晶核可以补充能量，但不能填饱肚子。 　　成年原生种尚能支撑，幼崽却不行。在长久的奔跑之后，体力大量消耗，他们必须吃东西。 　　原生种们逃走得匆忙，一心只想逃命，遑论收割战利品，身上压根没有太多晶核。好在逃出来的人数够多，族人和同伴之间凑一凑，倒也勉强够用。 　　交换过食物，原生种们各自凑做一堆，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镜猴和侏儒眼镜猴抱团，坚持和黑猩猩长臂猿呆在一起。经历过生死关头，这些大个子能给他们最大的安全感。 　　原生鹿和黑麂作伴，分食交换来的变异鱼。 　　吼猴和蜘蛛猴坐在一起，分享有些风干的变异蜘蛛。 　　变异獾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安慰。小獾藏在母亲怀里，团成一团，抱着小脑袋，仍有些惊魂未定。 　　猞猁们聚集在稍远的地方，同样在商讨今后打算。 　　他们对变异蜘蛛不太感冒，凑出三十多枚晶核，全部换了变异鱼，先让幼崽果腹。 　　每条变异鱼都接近半米，肉质紧实鲜美，蕴含丰富能量，加上晶核并没有被取走，就开出的价格而言，蛛蜂算不上太黑。 　　之前挑事的几只的猞猁，此刻都老实的趴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语。 　　目睹同伴在尸潮中死去，对他们是不小的打击。意识到自己盲目自信，犯下多大的错误，几人都耷拉下胡子，缩起四爪，显得十分沮丧。 　　年长的猞猁扫他们一眼，叹息一声，倒也没有出声责备。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法挽回损失，何必让大家更难受。 　　“丧尸冲出第三区，兽潮又在这时爆发，领地不能回去，第四区也是一样。”一只年龄最长，一只耳朵少去半边的猞猁道，“我的建议是，在这里休息两天，尽量恢复体力，然后按照之前的计划，动身前往十一区。” 　　“那里也有兽潮，同样不安全。” 　　“现在的情况是，十二区中，哪里都未必安全。”年长的猞猁摇摇头，“达利亚的口讯，你们都听过阿尔娅转述，联系骆驼带来的消息，心中都该清楚，那里的原生种有飞船，有激光武器，比我们有更多优势，说不定能抵御兽潮。” 　　“无论如何，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 　　猞猁们陷入沉默。 　　大部分都认同年长猞猁所说。 　　少数心存疑虑的，翻来覆去想过几回，也只能苦笑一声。的确，无论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都不会比如今更糟。 　　与其困在沙漠，不如像塔亚说的那样，到十一区碰碰运气。 　　十一区 　　齐乐返回领地，大部分异兽已经前往边界。 　　然而，由于兽群实在太过庞大，仅仅是掉队的一部分，也达到上千头，还有大群的变异鸟，同样不好对付。 　　飞行器出现，松鼠立刻驾驶飞船迎了上去。小猫和小猞猁趴在二层甲板，都是满脸激动。 　　猫爸打开通讯器，向松鼠说出自己的计划。 　　“既然送上门来的，不拿下太对不起自己。” 　　百万异兽奔腾而过，呈碾压之势，冲上去是找死。 　　如今大部队已经走远，留在身后的千余头，再不怕死，战斗力也是有限。凭借飞船和飞行器，加上聚集起来的原生种，必然能够拿下。 　　“尽量抓活的，全都捆上，等到不发疯再放开，留在农场内养起来。” 　　“在地面建起围栏，围上蛛网。” 　　猫爸逐项说明计划，松鼠们听过之后，觉得十分可行，很快将消息传达下去。 　　船上的原生种听闻，都是双眼一亮，望着下方的兽群摩拳擦掌。 　　地面上，千余头异兽仍处于狂化状态，因逼退原生种而兴奋不已。殊不知，他们早被一群原生种盯上。只等猫爸一挥爪，就要大祸临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围捕 　　随着残存的植物都被啃食干净，带头的异兽发出叫声，兽群陆续聚集，开始向大部队的方向前进。 　　原生种们迅速各就各位。 　　飞行器在半空盘旋一周，讯号发出，进攻当即开始。 　　防护罩打开，齐乐和古娜对视一眼，各自锁定目标。锋利的爪尖弹出爪垫，前爪向下挥动，狂风平地而起。 　　面对骤然袭来的狂风，走在队伍最前的异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风团卷住，瞬间带上半空。 　　两面风墙拦在兽群左右，无论向前还是逃散，势必被飞卷的狂风撕碎，留给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后。 　　但在那里，还有更多的原生种在等着他们。 　　两艘飞船悬浮在兽群上空，防护罩打开，猛禽和乌鸦振翅飞出，在兽群头顶盘旋，拦截住急欲提升高度的变异鸟。 　　之前被鸟群追了一路，乌鸦妹子早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抓到机会，自然不会客气，和族人互相配合，将鸟群分割开，开始逐个击破。 　　金雕和黑鹰展开双翼，在鸟群中来回穿梭，迫使变异鸟无法聚集。 　　游隼和仓鸮飞至高空，长鸣一声，旋即俯冲而下，速度快得惊人，眨眼的时间只剩光影。 　　有变异鸟来不及闪躲，直接被撞到地上。 　　运气好的晕死过去，运气差的，当场气绝身亡。 　　没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体力和速度都不占优，再不怕死，变异鸟也不是乌鸦和猛禽的对手。 　　随着进攻持续，鸟群进一步被分割，雨点般从高空坠落，噼里啪啦砸了满地。数量最多的就是雀鸟，尤其红嘴奎利亚雀。 　　鸟中蝗虫的威名，绝不仅是说说而已。 　　这些变异鸟体型不大，数量却是最多，并且性情凶猛。一旦形成规模，战斗力和破坏性都是不容小觑。 　　不幸的是，这群红嘴奎利亚雀脱离群体，数量不到三百。 　　在原生乌鸦和猛禽的联手进攻下，或死或被抓捕，命运早已注定。 　　飞行器在风墙外围盘旋。 　　齐乐一边挥舞爪子，控制风旋的走向，一边往嘴里塞着晶核。转眼的时间，身边的晶核就少去一小半。 　　“喵！” 　　猫爸再次挥爪，继风墙之后，又有三道龙卷成型，并排席卷过森林，将异兽和倒伏的植物一同带上半空。 　　异兽接连陷入风团，别说挣脱困境，连吼两声都做不到。只能随着风团一同摇摆，忽上忽下，享受一把云霄飞车的乐趣。最终落得个两眼蚊香圈，口吐白沫的下场。 　　古娜对风团的控制更为娴熟。 　　每一次挥爪，都会有小型风旋袭入兽群，精准捕获猎物，让其动弹不得。 　　比起齐乐喜欢玩滚筒，她更乐于将目标捆在地上。 　　风团和能量牵引出数到“绳索”，将猎物牢牢绑住，强压在地。如果敢不服，“绳索”会不断收紧，直至猎物放弃挣扎，彻底老实为止。 　　这种进攻方式，和齐乐在宇宙中牵引飞船有几分类似。 　　只不过，齐乐对力量的控制仍有些粗糙，适合朝更大的目标下手，古娜则是分外娴熟，别说是大个的变异牛羚，让她卷起一片落地的叶子，甚至是一粒沙子，不触动附近的枯草断枝，照样能精准到位，轻易做到。 　　风团袭过，兽群被进一步分割，再形不成规模。 　　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飞船降低高度，原生们陆续跃出舱门，落地之后，各自圈定一片区域，开始收割战利品。 　　原生鹿和野猪彼此看不顺眼，时常闹矛盾，在飞船上还约定单挑。但在捕捉异兽时，却能配合得很好。 　　野猪利用体型庞大、皮糙肉厚的优势，无视兽群的反击，不断压缩猎物的空间，迫使他们拥挤在一起。 　　原生鹿并排而立，挺起宽大的鹿角，对准异兽最薄弱的部位，迅速前冲，一顶一个准。 　　当然，他们都牢记齐乐的叮嘱，尽量抓活的。 　　在杀死带头的首领之后，动作间都会控制力道，异兽飞出一段距离，重重落在地上，头晕目眩，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却不会就此丧命。 　　原生野猪和原生鹿配合默契，异兽一头接一头飞出，一个接一个落下，落点精准，恰似异界版叠罗汉游戏。 　　松鼠和鼹鼠从飞船下来，搜集四周的干草，搓起来当绳子用，又向下深挖，找出藏起来的藤蔓，直接抻平了，同草绳一起使用。 　　暂时无法动弹的异兽，都被捆扎起来。 　　有的比较“配合”，只被绑住四肢；有的很是顽强，直接被捆得粽子一般。 　　黑蜘蛛们截断倒伏的树木，每隔一段距离插入地面，固定住，当做木桩使用。同时喷出蛛丝，织成大网，将木桩之间连接起来，形成一座临时兽栏。 　　长腿女士们效率很高，带着小蜘蛛一起工作，很快能容近千异兽的围栏。中间还有栅栏间隔，可以区别不同种群。 　　咔哒！ 　　兽栏竣工，黑蜘蛛敲击口器，按计划通知松鼠。 　　结果敲了好几下，松鼠愣是没听到，依旧忙着挖掘藤蔓，捆绑猎物。有几只忙中出错，竟然挖出十多条擅长伪装的变异蛇，要打结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瞅瞅手里的变异蛇，松鼠们鼓起腮帮子，爪子一挥，都能当绳子用，没差！ 　　变异蛇很委屈，他们可是没参与兽潮，早早就藏进地下，结果却要被当绳子？！ 　　松鼠们耸了耸肩膀，尾巴摇动两下。 　　有意见？ 　　变异蛇泪眼汪汪。 　　真有。 　　松鼠们呲出大板牙，有也憋着！ 　　要不然，当场剥皮抽筋，蛇皮用起来更方便。 　　抗议无效果，再敢反对就要被扒皮，变异蛇有更多委屈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郁闷无处可诉，全都化作一腔愤怒，不用松鼠动手，自动自觉缠绕在变异牛羚身上，嘴巴咬住尾巴，收紧身体，和牛羚大眼瞪小眼。 　　瞪什么瞪！ 　　变异蛇收得更紧。 　　不是这群家伙四处发疯，他还好好的呆在地下，用得被威胁不当绳子就扒皮吗？！ 　　见松鼠心无旁骛，埋头干活，压根没有收到自己的讯号，黑蜘蛛左右瞅瞅，挑出一只小型异兽，用蛛丝黏住，朝着松鼠就丢了过去。 　　砰！ 　　异兽落地，恰好砸在一头变异羚羊身上，砸得羚羊嗷嗷直叫。 　　“什么？” 　　松鼠吓了一跳，看到异兽身上的蛛丝，转头发现黑蜘蛛建起的兽栏，尴尬的一拍脑门，连忙拖着捆绑好的异兽，快速向兽栏走去。 　　嫌松鼠动作太慢，黑蜘蛛迈开长腿，一个接一个走来，喷出蛛丝粘在异兽身上，飞甩几下，丢进围栏。 　　距离有点远，长腿大姐大们干脆加长蛛丝，抡圆了向前抛。 　　蛛丝带着缠裹着异兽，带起阵阵风声。 　　觉得差不多了，长腿女士们松开蛛丝，异兽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被候在地面的女士们接住，拆掉蛛丝，分类丢进兽栏。 　　另一边，鸵鸟和原生蚁展开合作。 　　这对意外的组合，收割战利品的效率却是格外的高。 　　在成年鸵鸟的带领下，小骆驼们张开翅膀，迈开长腿，全身笼罩电光，兴奋的冲进变异羚羊群。 　　噼啪——咔嚓——砰！ 　　放电，击中目标，猎物倒地。 　　遇到皮糙肉厚不怕电击、甚至想对小鸵鸟动手的，雄鸵鸟立刻飞来长腿，把不怕死的家伙踹飞出去。 　　原生蚁的工作很简单，在战场中来回穿梭，或扛或拖，将晕过去的异兽送去兽栏。 　　并非大佬们图省力，而是没法控制力道，下手太重，目标不是重伤就是丧命。她们不是没尝试，其结果……不说也罢。 　　相比之下，鸵鸟负责电晕目标，他们快速运送猎物，彼此互相配合，行动就变得顺利许多。 　　达利亚和阿尔娅从飞行器上下来，第一时间同幼崽汇合。 　　见到母亲，猞猁兄弟都很兴奋，冲上前蹭着达利亚的下巴和脖子。 　　看到站在母亲身边的阿尔娅，阿什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阿圆则是圆整着大眼睛，欢快的叫了一声：“阿尔娅阿姨！” 　　奥佳和奥莉看着阿圆，同时歪了下脑袋。 　　和上次见相比，阿圆明显壮实许多，皮毛也变得更加油光水滑。 　　听达利亚阿姨说，他不只激发天赋，体质也得到增强，不弱于任何同龄的小猞猁。如今来看，哪里是不弱，分明就是强上一截！ 　　几人来不及多说，飞行器上的齐乐又发出讯号。 　　狂风开始延伸，封锁所有出路，将兽群全部围在其中。 　　“走，去抓牛羚！” 　　达利亚和阿尔娅早有默契，对视一眼，分别带着小猞猁借暗影前行，无声无息来到一群牛羚身侧。同时纵身跃起，利爪从两侧挥出，目标没明白发生什么，就惨叫一声，流血倒地。 　　阿什和猞猁姐妹都在模仿母亲的动作，行动间一丝不苟。 　　阿圆则不然。 　　他的天赋很特殊，哪怕是大摇大摆的走到猎物面前，对方也未必会发现。纵然发现，也没法准确袭击。 　　阿什了解弟弟的天赋，早已经适应，对此见怪不怪。 　　阿尔娅母女则不然，都是吃惊得瞪大双眼。 　　在她们的注视下，小猞猁走到一头变异牛羚跟前，蹲坐仰头，牛羚仍是视而不见。动动耳朵，看看左右两侧，小猞猁很满意，跳起来就是一爪子，正对牛羚脑门。 　　变异牛羚先是一愣，继而变得狂怒，蹄子刨了两下，对准阿圆——左边的位置就冲了上去。很不巧，那里有一小群变异剑羚。 　　个头最大的一只正好背对牛羚，和几只刺猬对峙。 　　不承想，没等剑羚冲向刺猬，牛羚就从身后扑了上来，锋利的弯角猛地一顶，精准扎进剑羚的臀部。 　　刹那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之后，剑羚彻底狂化，撇开眼睛瞪成碗底的刺猬，调头就要给牛羚好看。 　　变异剑羚的长角异常锋利，扎入牛羚体内，黑着进去红着出来，一戳两眼，直接来一个透心凉。 　　被扎穿心脏，变异牛羚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场倒地，气绝身亡。 　　小猞猁舔舔爪子，左右瞅瞅，又走到变异剑羚跟前，跳起来拍脑门。 　　之前一幕重演。 　　只不过，跑偏的变为剑羚，被莫名袭击的成了转角羚。 　　两群体型庞大的变异羚羊厮杀在一起，战况异常惨烈。 　　原生种们反倒成为配角，根本不用费心攻击，等有变异羚羊受伤倒地，上去拖走就成。 　　雄猞猁芬力游走在战圈边缘，瞅准容易下手的目标，迅速抛出一株团起来的异植。 　　异植带有尖刺，外形类似荆棘，具有很强的麻醉效果。但凡被划开皮肉，目标都像是喝醉一般，脚下不稳，踉跄倒地。 　　看到他的战斗方式，达利亚不免想起不好的回忆，哼了一声，弹出利爪，当场拍飞一头异兽。 　　另一边，小猫背着太岁和齐乐汇合。 　　猫爸蹭蹭儿子，向他介绍黑猫古娜。 　　“你养的？”古娜的耳朵直直立起，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瞪着溜圆，“还养得这么好？” 　　“当然！”齐乐骄傲的挺起胸脯。 　　他可是养大虎崽的狸花！ 　　静静看了猫爸一会，古娜默默转过头，视线扫过齐宁，又扫过挂在小猫背上的太岁，最终不得不承认，某只狸花的确有捡宝的运气。 　　捡到一只虎崽养，本就是件奇事。还找到一只太岁，简直是傻猫有傻福，运气好到匪夷所思。 　　“爸爸，我想去抓异兽！” 　　小猫蹭蹭齐乐。 　　猫爸探头看了一眼，指向黑松鼠所在的方位，说道：“去那里，那里牛羚多。” 　　“喵~嗷！” 　　齐宁逐渐长大，已经“喵”得不太标准，但在猫爸眼中，依旧是萌感爆棚。 　　猫爸头顶粉红泡泡，两眼都变成心形，下意识挥舞两下爪子，四周的风力骤然加强。被困在风中的异兽，由滚筒旋转改为乘坐云霄飞车——而且是加强版，那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小猫冲进战圈，没有使用天赋，完全凭借速度和力气，在异兽背上跳跃，一个接一个拍脑袋，无影爪使得出神入化。 　　古娜认真看了一会，视线转向齐乐，突然有点心累。 　　单凭这只虎崽的战斗方式，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被原生猫养大。 　　不过，把老虎养成猫，而且是标准版的狸花猫？ 　　古娜举起前爪，无奈的按住额头，突然感到心累。 　　实在是太过闹心，忘记她正操控狂风，分出的“绳索”瞬间收得更紧，被绑住的异兽，差点当场扭成麻花。 　　原生种们齐心合力，砍瓜切菜一般，没用多长时间，千余只异兽就被全部解决。 　　由于力度把握的关系，大概有三成的异兽直接断气，剩下七成之中，也有超过一半的身受重伤，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仅有不到三成，身上只带着轻伤，等到从眩晕状态中醒来，依旧能活蹦乱跳。 　　战斗结束后，黑蜘蛛们继续喷出蛛丝，加固兽栏，确保抓起来的异兽不会逃跑。 　　为提防战利品突然发狂，她们还请鸵鸟帮忙，在兽栏周围进行巡视，遇到敢冲击兽栏的家伙，二话不说直接放电，电到老实为止。 　　死去的异兽都不会被浪费，或是储存起来，或是当场分割。 　　由于事先划定过“片区”，猎物属于谁，一目了然。不需要担心归属问题，原生种们的工作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原生刺猬和豪猪凑在一起，快速商议一番，随即分散开，在不同的“片区”之间搜寻，和那里的原生种商量，收购肉质肥美的异兽。 　　一场大战之后，战利品的数量足够多，各种群手里都有富余，价钱可以适当的商量一下，远比日后零星购买、或是自己捕猎要划算许多。 　　并且，有空间纽在手，无需担心异兽肉会变质，收购再多也没关系。 　　小猫骄傲的向猫爸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小爪子拍拍，耳朵竖起来：“都给爸爸！” 　　猫爸感动得热泪盈眶，变换形态，一把将小猫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对着脸颊一顿蹭。 　　“好儿子！” 　　“喵喵~嗷~” 　　古娜蹲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默默转过头，愈发感到心累。 　　第四区 　　昔日喧闹的森林，如今弥漫一片死亡气息。 　　由于尸潮和兽潮集中爆发，区内的原生种不是在战斗中死亡，就是跟着骆驼逃入沙漠，他们留下的领地，全部被丧尸和异兽占据。 　　鉴于兽潮要持续相当时日，以牛羚群为主体的兽群不断向前碾压，等大规模的兽群抵达第四区，丧尸的数量优势未必能持续太久。 　　然而，尸群中有大量的高等丧尸，战斗力非同一般。和大型兽群相遇，谁胜谁败，结果当真难料。 　　追击原生种的丧尸遭遇蛛蜂袭击，无法继续前进，只能被迫折返。憋了一肚子怒火，只能朝残存在区内的异兽发泄。 　　以白袍丧尸、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为首，一小群高等丧尸正向森林外退去。 　　凭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拦整个尸群的行动。 　　可若是不战斗，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杀死一只途中遇到的高等丧尸，白袍丧尸望向身边的同伴，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客 　　兽潮大规模爆发，迅速蔓延，似洪流一般席卷开来。连被冰川覆盖的第一区，以及常年酷寒的第二区，都零星出现兽群聚集的情况。 　　和其他区不同的是，这些地区的兽潮尚未形成规模，就被原生种打断，戛然而止。 　　尤其是第二区，大群的海兽和变异鱼从海底浮起，群拥上海面，没等展示一下兽潮的威力，就遇上一群长途跋涉、刚刚抵达的原生鲸，其结果，全都沦为鲸鱼的美餐。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聚集到一起的海兽和鱼群，成为鲸群追逐的目标。 　　从最初能浮上海面，停留一段时间，逐渐发展为刚从深海出现，就被捕食者包围，不得不设法逃命。 　　捕食者的队伍不断扩大，由鲸鱼发展到海象、海豹、企鹅乃至海鸟。 　　甚至连生活在区内的陆地原生种，例如原生狮和一身雪白皮毛的原生狐，都聚集到冰层边缘，等着海鱼和海兽从水中出现，分一杯羹。 　　在第二区通往第一区的边界地带，还陆陆续续出现了原生熊的身影。 　　他们同样是一身雪白皮毛，身躯庞大，貌似十分笨重，事实上却相当灵活。在换气口周围等不到猎物，干脆将冰层破开得更大，潜入水下，加入围捕鱼群的盛宴。 　　有母熊带着小熊，不能潜得太深，就一路寻找，专找鲸鱼和海豹出没的区域，守株待兔，总能等到被驱赶的鱼群，继而有所搜获。 　　哪怕兽潮提前一月，海兽和海鱼也不会得到这份“待遇”。 　　奈何事情凑巧，正逢一角鲸和长须鲸的繁殖季节，鲸群不断从暖水域聚集而来，数量达到惊人的程度。 　　长途跋涉，自然需要补充体力。 　　鱼群和海兽聚集成群，半数以上还是深海种群，反倒方便了鲸鱼捕猎。 　　此外，每年的这个季节，一角鲸都是格外好斗，挺起螺旋状的长角，在海洋中横冲直撞，和平日里判若两鲸。 　　遇到大群雄鲸游过，其他海洋种群纷纷走避，唯恐惹恼对方，被一扎两孔、穿个透心凉。只有受到兽潮影响的海兽和鱼群，才不惧怕这群家伙。甚者，自动上门，食物送到猎手嘴边。 　　这段特殊的时期，只有长须鲸能和一角鲸争个高下。 　　在海洋中，他们是体型仅次于蓝鲸的原生种。 　　在原生鲸中，他们的性情相对温和，不会像一角鲸那样，展示出极强的攻击性，谁来扎谁，但在繁殖季节，也绝对不好惹。 　　敢挑衅他们，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长须鲸的天赋十分特殊，可以张开宇宙黑洞一般的空间，凡是被吸入其中，无论生命体还是非生命体，都会瞬间消失无踪。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是生是死？ 　　也不知道。 　　大多数时候，长须竟和其他原生鲸没什么区别，常年在海洋中游弋，追逐鱼群和虾群。甚至因为温和的性情，和不少鲸群相处融洽。 　　只有当他们被激怒，在战斗中使用天赋，张开“黑洞”时，才会展现出最为恐怖的一面。 　　值得一提的是，长须鲸和蓝鲸一样，都喜欢吃磷虾，也都无法消化磷虾晶核。但他们无须像蓝鲸一样，四处游动，就为找一个吐晶核的地方。只要使用天赋，麻烦就能瞬间解决。 　　身为海中体积最大的两种原生鲸，蓝鲸和长须鲸向来不怎么对付，关系类似于座头鲸和虎鲸。 　　彼此相遇，当面嘲讽几句，甚至打上一场都不稀奇。 　　蓝鲸嘲笑长须鲸，进化出这种天赋，纯粹像是为消化晶核。长须鲸则会反唇相讥，好歹他能“消化”晶核，蓝鲸呢？找不到地方吐，就得在肚子里继续存着。 　　你一言我一语，由吵架升级到斗殴，打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时还会发展成群殴，不分出胜负绝不罢休。 　　好在双方都有分寸，会在战斗中控制力道，更不会使用天赋。受伤的情况偶尔发生，死亡却从未曾出现。 　　他们自认控制力道，对其他种群而言，仍如海底地震一般。 　　每次蓝鲸和长须鲸打架，附近海域都会拉响十二级警报，瞬间清空。 　　甭管原生种还是异兽，发现水声轰鸣，都是能游多快游多块，能跑多远跑多远，唯恐这两个大个子打起来，根本不关注周围情况，把尚未远离战圈的倒霉蛋卷入漩涡，想跑都跑不出来。 　　在第二区的海洋中，一角鲸成群结队，逮谁扎谁，长须鲸从其他海域赶来，也开始集体行动，加上跟在鲸群身后的海象、海狮和企鹅，海洋兽潮根本不存在爆发的可能。 　　海兽和鱼群敢出现，立即就会被掀起的水浪拍晕，继而遭到围捕。 　　只不过，鱼群和海兽的异状还是让鲸群提心。 　　在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各族群首领聚到一起，交流得来的消息。 　　几只座头鲸刚刚抵达，他们带来了最新消息。 　　“陆地发生兽潮，很多地区都陷入麻烦。” 　　“第八区和第十区海域，有大群海兽涌上水面，还有不同种类的变异鱼和海虾。” 　　“数量很多吗？”一头年轻的长须鲸探出水面。听到有大群的海虾，就忍不住双眼发亮。 　　他刚刚成年，离开母亲不久。在繁殖季中，肯定争不过年长的同族。加上性情有些古怪，母鲸也未必看得上他。 　　故而，比起其他年长的雄鲸，他的兴趣不在追逐妹子，反而更关注满足胃口，多吃才能长得更壮。 　　“很多。”座头鲸说道。 　　“第八区海域的原生种在拦截海兽，对鱼群展开围捕。他们又新建了一座渔场，将海鱼驱赶里面，试着豢养起来。如果养不了，就当场吃掉。” 　　“渔场？”长须鲸很是好奇。 　　“这事说起来话长。” 　　座头鲸斟酌一下语言，将渔场的情况简单说明。其后补充道：“他们本没打算扩大范围，获悉十一区在围捕异兽，建造兽栏，才改拦截为围捕。” 　　“不过他们很小心，新抓的鱼群都赶入特定区域，和原有的鱼群分隔开。” 　　“相比之下，第十区海域有些麻烦。”座头鲸话锋一转。 　　“那里聚集的变异鱼群更多，还有数量惊人的鳗鱼。原生种不习惯合作，最初很是手忙脚乱。好在那里有两群小须鲸，还有为数不少的海豚，即使各自为战，也大体能控制住状况。” 　　见众人听得入神，座头鲸喷出一道水柱，不介意多讲一些。 　　“陆地上也不断有消息传来。” 　　“兽潮发生时，第三区的丧尸冲出屏障，占领了第四区。第四区的原生种逃进沙漠，目前是什么情况，暂时不得而知。” 　　“第六区的原生种和异兽拼杀，损失不小，倒也遏制了兽群前进。” 　　“第七区和第九区，包括第十二区，情况都是大同小异。 　　“第十一区……”座头鲸顿了一下，鳍肢在水下滑动，表情很有些古怪，“他们利用飞船避开地面的兽群，等大部分异兽冲往边界，拦截脱离队伍的小型兽群。” 　　“你刚才说，他们在建造兽栏？”年轻的长须鲸忍不住插嘴。 　　“对。”座头鲸又喷出一道水柱，“一部分异兽被杀掉，剩下的都被抓起来，关入兽栏。” 　　听到这里，鲸鱼们互相看看，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奇。 　　第八区划渔场，第十一区建异兽养殖场？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迥异于同族的疑惑不解，年轻的长须鲸好奇心爆棚。 　　他常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可惜不被族人接纳。座头鲸带来的消息，让他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座头鲸陆陆续续说了许多。 　　年轻的长须鲸始终听得津津有味，全都记在心里。 　　第八区的渔场，十一区的集市和养殖场，都让他愈发感到好奇，很想亲眼看一看。 　　而这一切，都和十一区的一只狸花有关？ 　　年轻的长须鲸喷出一道水柱，在心中衡量一番，最终做出决定，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他要前往第八区海域，看看那里的渔场，然后从海岸登陆，前往十一区！ 　　彼时，猫爸尚不知道自己要迎来一位新客人。 　　在围捕行动结束，异兽都被关进兽栏之后，他和松鼠、鼹鼠商议，重新作出规划，清理被兽群破坏的集市，整修破损的建筑。 　　“有几条空中走廊断了。”黑松抱着记录仪，爪子不断滑动，画面一帧一帧闪过，都是兽潮中破损的建筑。 　　“东侧的商铺出现倒塌，需要重建。” 　　“北侧保存完整，简单修缮即可。” 　　“南侧和西侧有部分损失，总体问题不大。” 　　“目前最紧要的是修补空中走廊，重建倒塌的房屋。” 　　计划定下，松鼠和鼹鼠分工合作，其他原生种也主动帮忙。即使不擅长搭建房屋，好歹能帮忙清理出空地，将被异兽撞倒拔起的断木移开，搜集散落在草丛里的金属板和走廊碎片。 　　猫爸进入地下掩体，取出积攒的所有矿石，交给松鼠安排使用。 　　遇到金属板不够用，还驾驶飞行器前往第八区，请海狮帮忙转化一批金属板。 　　仓促之间，需求量又是相当大，自然不可能做到完美。海狮还是竭尽全力，成品的形状各式各样，却是相当结实耐用，不亚于从飞船上拆卸下的材料。 　　原生种们齐心协力，投身于集市的重建工作。 　　黑蜘蛛没有外出运货，而是留在新规划的农场中，进一步加固兽栏，分批栏杆外巡逻。发现有哪只异兽不老实，立刻敲击口器，用蛛丝黏起一块石头，凌空投掷过去。 　　石块砸在异兽身上，不致命，却不是一般的疼，不亚于被鸵鸟电击。 　　经过多次尝试，黑蜘蛛已经掌握其中精髓，蛛丝舞得虎虎生风，投掷的距离和精度连续打破记录，和鸵鸟互相配合，将异兽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轻易呲牙。 　　始终不服、继续狂化的，都被拖出来做了建筑队的美餐。 　　按照猫爸的话说，这样的异兽没法养，养了也是自找麻烦，还不如吃掉，干脆利落。有了更多的空闲，才方便“照顾”那些听话的兽群，为养殖场的发展添砖加瓦。 　　工程进行到第六日，据猛禽送来的消息，一群猞猁出现在十一区边界。 　　“猞猁？” 　　“目测有三十多只。”亚斯落到地面，手里抓着一团扭动的藤蔓，翅膀在肩后收起。他正在搜寻异植，这个形态更方便活动。 　　“另外，队伍有十几只幼崽。”亚兰飞落到兄弟身边，补充一句。 　　成群行动的猞猁，还有幼崽？ 　　猫爸脑中灵光一现，立即向仓鸮兄弟道谢，又请刺猬和豪猪帮忙，将金属板送给松鼠，自己动身去找达利亚。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猞猁就是达利亚的族人。 　　按猞猁妹子所言，早在第三区边界出现异变前，猞猁们就陆续迁入第四区，并有意到十一区看一看。 　　只是兽潮突然发生，许多计划都被打乱。 　　知晓第四区发生的情况，齐乐还以为猞猁不会来得这么快。毕竟兽潮没有退去，路上要冒不小的风险。 　　不承想，他们竟在这时来了，身边还带着幼崽。 　　想到这里，猫爸加快速度，脚爪踩过新长出的青草，一路奔向集市西侧。不意外，在小猫的商铺前看到了猞猁姐妹，以及四只小猞猁。 　　在捕获掉队的异兽群后，黑猫古娜就不见踪影。 　　在临走之前，古娜给齐乐留话，说她去找姐妹和老朋友。如果事情顺利，会带着后者一起来十一区。 　　“届时，说不定会有惊喜。” 　　想起古娜意味深长的目光，齐乐脚步一顿，突然间觉得，到时候，惊肯定大于喜。 　　撇开脑子里的念头，齐乐走向达利亚，将事情简单说明。 　　猞猁姐妹对视一眼，没有预期中的喜悦，反而一起皱起眉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齐乐问道。 　　难道他想错了，这些不是达利亚的族人？ 　　“不，”达利亚迟疑一下，到底叹息一声，“数量不对。” 　　“数量不对？” 　　“在我离开时，族中有超过四十只成年猞猁，加上幼崽，数量超过六十。”达利亚的神情有些黯然，“刚刚经历这场兽潮，族人肯定不会分开行动。仓鸮说成年猞猁只有三十多只？” 　　齐乐点点头。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达利亚再度叹息一声，没有继续向下说。 　　无需进一步解释，从猞猁妹子的神情，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齐乐也能猜出她想说的是什么。 　　阿尔娅走过来，表情中同样带着忧伤。 　　四只小猞猁停止玩闹，先后走到母亲身边，蹭着达利亚和阿尔娅的脸颊，彼此互相安慰。 　　短暂的沉默之后，达利亚和阿尔娅决定去见族人。 　　两人还主动叫来芬力，让他和自己同行。 　　雄猞猁在族群中并不受欢迎，甚至还被排斥。可在听完达利亚的转述，知晓族群经历过什么，神情同样黯然，没有多说，立即放下手头的事，跟在了姊妹俩的身后。” 　　十一区边界，猞猁们停在森林边缘，正分着刚刚抓到的猎物。 　　在他们身后，距离死亡湖百米处，以白袍为首的高等丧尸，正站在树冠上，俯瞰这群猞猁的一举一动。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群猞猁。 　　只是在离开第四区，正感到迷茫时，恰好遇到猞猁走过。看到成年猞猁变换形态，抱着小猞猁前进，看他们互相依偎，彼此照顾，不知不觉间，就一路跟了上来。 　　他们跟着猞猁走过第六区、第八区和第九区，自始至终保持一段距离，一直没有被发现。 　　猞猁停在十一区边界，他们也随之停下脚步。 　　看着终年萦绕雾气的湖面，白袍丧尸神情微怔。脑海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但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捕捉，就在瞬间归入黑暗。 　　星宿一 　　押送特里斯坦和赫提的飞船即将起航。 　　两人被流放的地点都是边界蛮荒星球。 　　赫提将在星球上度过余生，至死都不能离开；特里斯坦在流放期结束后，还有回到母星的机会，只是由于背负的罪名，再也无法加入舰队。 　　航空港终日忙碌，飞船起落不停。 　　按照常理，众人本不该留心一艘押送罪犯的飞船。但赫提和特里斯坦身份特殊，注定这艘飞船不同寻常，注定被众人关注，成为航空港内的“焦点”。 　　在几天前，萨迦、阿博斯和卢卡斯总督就先后离开母星。 　　表面看，审判已经结束，他们对结果并无异议，理当返回各自管辖的星宿。但在背后，各星宿的舰队在进一步集结，庞大的数量调度，需要总督坐镇指挥。 　　阿莱克图和希雅尔暂时留了下来。 　　他们应内古斯特将军邀请，将在明日出席第二氏族举办的宴会，庆贺内古斯特得偿所愿，第二氏族将逐步压过第三氏族，在母星舰队中掌握更多话语权。 　　飞船即将离港，内古斯特亲自前来送行。 　　见到春风得意的老对手，特里斯坦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近乎不正常。 　　就在内古斯特皱紧眉心，直觉有些不对时，航空港内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连串的爆炸声中，本该负责押送特里斯坦和赫提的士兵，突然举起激光枪，枪口对准了内古斯特，以及他身后的随员。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黑猫带来的惊喜 　　航空港的爆炸和袭击事件，发生得十分突然，又结束得相当迅速。 　　负责押送赫提和内古斯特的飞船，早被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控制，船上士兵接到命令，在航空港陷入混乱之后，迅速带两人撤离母星，前往家族安排的附属行星。 　　如希雅尔之前预料，为打成共同目的，维护固有的利益，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果然“摒弃前嫌”，又一次结盟。 　　爆炸发生时，航空港内的调度员被杀死在监控室，屏幕中蓝光闪烁不停，始终无人回应，出入的飞船无法收到讯号，使得混乱进一步加剧。 　　船坞前，内古斯特及随员同士兵发生激烈交火，试图阻拦赫提和特里斯坦登船逃离。 　　奈何无心对有心，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仓促接战之下，数名随员被杀，内古斯特也被侧面飞来的光弹击中右臂。 　　伤势虽轻，不需要几分钟就能愈合。 　　但开枪的是特里斯坦！ 　　对内古斯特将军而言，被自己视为“失败者”的人击伤，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更何况，在伤到他之后，特里斯坦竟面带冷笑，大摇大摆登上飞船，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调度室的情况很快被发现，航空港内士兵想迅速接替岗位，讯号陆续发出，警报响彻航空港，并迅速关闭船坞。 　　然而，行动终究是慢了一步。 　　两艘飞船先后起飞，冲出航空港，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像是押送飞船，简直比得上以速度见长的中型战舰。 　　派出的战舰一路追击，在飞出星球后，突然遭到另一支舰队的进攻。 　　光束撕开宇宙的黑暗，十艘奉命拦截的战舰，尽数在白光中爆炸，碎片坠入大气层，燃起硕大的火球，完全是在向众人宣告，战争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一个临时空间跳跃点出现在星球外，赫提和特里斯坦乘坐的飞船，从容不迫进入空间通道。 　　待第二批舰队追击而至，空间跳跃点关闭，两人早已经不知所踪。 　　袭击事件发生之后，第二氏族取消家族宴会。 　　元老院和议会第一时间发出讯问令，要求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给出解释。过程中却发现，两个家族的主要成员大多已经撤离母星。 　　留下的人基本都是旁支族裔，压根接触不到家族核心，自然问不出什么。 　　能接触到一定层次秘密的，全都在被带入讯问厅前中毒身亡。消息传出，流言四起，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新组的元老院和议会带去不少麻烦。 　　第二氏族的家族宴会取消，阿莱克图无意滞留母星，迅速动身返回星宿五。 　　德威奇的舰队在执行边界任务，希雅尔率领蓝星舰队护航。 　　舰队即将出发时，第二氏族和第五氏族长老同时出现在船坞，当面送别，展示出结盟的绝佳诚意。 　　内古斯特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不留半点痕迹，但他仍会不自觉的握住右臂。无论是对一名军人，还是对一名高等氏族来说，这样的经历都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并且，不知是通过谁人之口，他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 　　成为流言的主角，更让内古斯特怒火中烧。 　　他发誓，总有一天，会让特里斯坦付出代价！ 　　在此之前，内古斯特的精力集中在控制舰队，在联盟内占据更高地位。 　　如今却要加上一项，将特里斯坦和第三氏族彻底打落尘埃，用对方的鲜血和生命，偿还他背负的所有耻辱！ 　　基地舰队从航空港出发，起初一切顺利，顺利到有些“无聊”。 　　至少阿莱克图总督是这样认为。 　　希雅尔坐在指挥椅上，无视抱怨不停的总督大人，专注于手中的通讯器。 　　虚拟光屏展开，看到出现在屏幕中的狸花，船长大人眸光微亮，嘴角不自觉上翘。在看到狸花周围的情况时，却是瞬间愣了一下。 　　在齐乐身边，或坐或躺，聚集了数只原生猫，样子都很漂亮。 　　猫爸则是正身蹲坐，前爪并拢，仅在滑动光屏时抬一下。尾巴绕过爪尖，耳朵立起，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哪怕是看到船长大人，神情也没缓和一下。 　　齐乐瞅着屏幕，和希雅尔对视两秒，严肃道：“现在有点事，稍后联系。” 　　话落，直接关闭通讯。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希雅尔拿着通讯器，看着恢复一片空白的屏幕，半晌没说一个字，周围笼罩一层低气压。 　　了解船长大人的都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很不美妙。 　　桑德斯坐在控制台前，始终头也不回，坚持沉默是金。船员们各自坚守岗位，一副“我很忙，我忙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即便是阿莱克图总督，看到这样的希雅尔，也聪明的不再立即停止“抱怨”，果断闭嘴。 　　即将抵达空间跳跃点时，监测器传回画面，两支身份不明的舰队突然出现，有意封锁前方航路，显然来者不善。 　　不需要领航员多说，希雅尔离开指挥椅，迈开长腿走到控制台前。 　　屏幕中的画面被切换放大，看到舰身上的氏族标记，希雅尔背负双手，嘴角再次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好。”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以船长大人为中心，船舱内的温度好似又下降五度。 　　众人不自觉的脊背发凉，头皮紧绷。再看堵住航路的两支舰队，竟然生出几分同情。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指挥官心情最差、浑身冒冷气的时候出现，还摆开战斗的架势，简直就是嫌活得时间太长，组团前来找死。 　　蓝星，十一区 　　齐乐关闭通讯，再次摆正姿势，正面黑猫古娜带来的几位女士。 　　右侧一只原生猫，浑身披覆虎斑纹，和小猫伪装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颜色相对较深。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下颌雪白，眼角有两条纯黑的延伸斑纹，仿佛天生的眼线。 　　左侧一只，皮毛是漂亮的狸花纹，和齐乐十分类似。 　　和猫爸不同的是，她的斑纹颜色较浅，很可能有银短血统。围绕颈项还有一圈蓬松的白毛，尾毛比古娜和齐乐都长出一截，这是属于狮子猫的特征。 　　据古娜介绍，虎斑猫叫莎莫，领地在第十区，那里有大片的灌木林，很适合隐藏捕猎。狸花猫叫汉娜，领地在十二区边界，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那里有大片可食用的变异草，生活着为数不少的变异跳羚、林羚和大耳羚，称得上十分富饶。” 　　两只豹猫是姐妹，一只叫艾维，一只叫艾拉。 　　她们同虎斑猫莎莫是好友，却不认识古娜。之所以出现在十一区，主要是因为兽潮。 　　第十区资源丰富，种群密集，不亚于兽潮发生前的第四区。 　　种群数量多，意味着竞争更大。 　　姊妹俩轻易不能离开领地，否则很可能被人占据。正因如此，她们对集市早有耳闻，一直都想来看看，碍于领地的缘故，始终未能成行。 　　然而，随着兽潮爆发，各区内都是一片混乱。 　　变异牛羚群经过时，领地内的植物都被一扫而空，周围的异兽也尽数陷入狂化，不再惧怕原生种，赤红着双眼，跟随兽群一同向前碾压。 　　面对数量惊人的异兽群，姐妹俩知道不能硬碰硬，聪明的选择后退。 　　在撤退途中，遇到一样在找藏身处的莎莫，经过一番商量，三人决定结伴同行，暂时离开领地，前往其他地区躲藏。 　　一路之上，遇到的原生种超过两百只。随着继续前行，数量还在不断扩大。 　　莎莫和豹猫姐妹都是松了口气。 　　既然大家都在跑，自然用不着担心领地被别人占去。至于异兽，暂时没办法，但兽潮总有过去的一天，到时候，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 　　由于身边没有幼崽，不需要分出精力照顾孩子，莎莫和豹猫姐妹不断抄近路，行进速度相当快。 　　三人日夜兼程，终于赶在兽群袭来之前，抵达十二区边界，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界，暂时躲藏起来。只在捕猎时才会离开藏身地，扩大活动范围。 　　就在她们盯上一头脱离兽群的瞪羚，正准备捕捉时，突然和埋伏在草丛里的两只原生猫碰到一起。 　　乍然遇见，是莎莫和古娜认出彼此，一场潜在的冲突才消弭于无形。如若不然，动手将不可避免。 　　“好久不见了。” 　　多年不见，古娜和莎莫都有些感慨。 　　对于古娜出现在十二区的原因，莎莫难免有几分好奇。据她所知，古娜的领地在第四区，距十二区有一段距离。 　　“我来见汉娜，顺便了解一些事。”古娜顿了顿，“如果可行的话，这附近的原生猫我都想见一见。” 　　古娜之所以出现在十二区，为的就是想找到自己妹妹，问一问齐乐是不是她生的。 　　如果是，提供父系基因的又是哪只公猫。 　　如果不是，借助汉娜对当地的熟悉，结合她的记忆，统计一下附近的原生猫，看看谁才是这只狸花的生母。 　　面对古娜的提问，汉娜有点懵。 　　她养过五窝幼崽，要是在独立之后都存活下来，数量至少有二十只。而这些幼崽之中，至少一半带有狸花纹。 　　可是，她不记得给哪只起过“齐乐”这样的名字，也从不曾发现，有哪只雄性幼崽表现出古娜口中的性格特征。 　　“应该不是我生的。”汉娜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出身十二区，或许是狞猫和薮猫的幼崽？” 　　“以她们的体型，生得出狸花？” 　　“这个，以前没听说过，但也没听说过不行。” 　　不同花色、不同品种的家猫生出的幼崽，可能带有父母双方的特征，也可能是其中一方的“复印版”，还有可能出现“返祖”现象，身形皮毛类似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 　　齐乐全身狸花纹，个头大小一眼就能认出是家猫。 　　薮猫和狞猫，花色斑纹不提，至少体型就对不上。 　　或许是父系基因？ 　　但以她们的个性，看得上小个子的家猫吗？ 　　要么就是基因突变？ 　　姐妹俩互相看看，都不是太确定。 　　和莎莫一行遭遇时，姐妹俩刚结束讨论，进行中场休息，准备先抓只羚羊打牙祭。 　　不承想，双方都盯上同一只猎物。 　　若是彼此陌生，都不认识对方，这种情况下，肯定要来一场龙争虎斗，分出个高下，谁赢猎物归谁。 　　如今的情况却是，古娜认识虎斑猫沙漠，早年还曾一起捕猎，既然彼此算得上熟悉，打架就不太合适。 　　最终，是汉娜提议，不如一起拿下变异瞪羚，大家聚餐。 　　“反正这头猎物足够大。” 　　豹猫胃口再大，以这头雄瞪羚的体积，分两条后腿，吃个六七分饱总没问题。积攒下体力，可以再找几只小型异兽打牙祭。 　　幸亏变异瞪羚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要是能听懂，估计会从初级狂化飙升到最高级，不怕死的冲向几只雌猫，愤怒的问上一句：就这样把他分了，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可惜再狂化，一头变异瞪羚也不是五只原生种的对手。雄瞪羚最终的下场，只能是被围捕，沦为女士们聚会的点心。 　　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引来了居住在附近的狞猫和薮猫。 　　对她们来说，豹猫姐妹是生面孔，汉娜和古娜都还算熟悉。 　　还是那句话，既然认识，就不好下爪。没有猎物可分，薮猫和狞猫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转身离开。 　　古娜出声叫住她们。 　　“先等等，我有件事。”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无限趋近于零，古娜还是决定问一问。 　　“十一区有只狸花，我想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幼崽？” 　　听到古娜的话，薮猫和狞猫都是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狸花？我怎么可能生得出狸花？” 　　“比起我们，你不是该问你的妹妹和那只虎斑吗？” 　　薮猫和狞猫都很无语。 　　就体型而言，哪怕是那两只豹猫，都比她们更有说服力。 　　古娜转头看向莎莫和豹猫姐妹。 　　莎莫和豹猫姐妹对视几眼，都开始回想，她们是否有过这样一只幼崽。 　　几人聚餐当日，又有一大群异兽闯入十二区边界。 　　迥异于之前的变异牛羚群，这群异兽以变异犀兽为主体，包括数量惊人的大羚羊和转角羚，以及一大群巨蜥。 　　异兽群浩浩荡荡行进，破坏力相当惊人。 　　沿途所过，遭到吞食的不只是异植，更有其他异兽甚至是原生种。包括零星散落的小型丧尸群，都沦为兽群的袭击目标。 　　大多数异兽只吃丧尸晶核，巨蜥则是来者不拒。他们的味蕾十分特殊，哪怕是丧尸，照样能吃得津津有味。 　　由于长着两个脑袋，更方便变异巨蜥捕食，也让他们拥有绝佳的胃口。 　　遇到个头不大的猎物，直接一口吞，囫囵个下肚；个头大的，撕成几块，照样是一点肉丝不剩，甚至连骨头都能嚼碎。 　　遇到这群异兽过境，之前以为兽潮减弱，先一步返回领地原生种，不得不二度迁徙。稍微慢了一步，就会被异兽群包围，陷入一场苦战。 　　运气好的冲出重围，甚至还能有不少战利品。运气不好的，大都是非死即伤，别说保卫领地，能逃出巨蜥的大嘴就谢天谢地。 　　中途，一群变异河马突然出现，加入犀兽的队伍，使得情况进一步恶化，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随着这支异兽群碾过，对原生种来说，不仅是第十区，连十二区都不再安全。 　　“兽潮会持续相当长的时日。”古娜神情凝重，口中道，“边界不安全，不如和我一起去十一区。” 　　去十一区？ 　　雌猫们互相看看，汉娜最先点头，采纳古娜的建议。 　　莎莫和豹猫姐妹经过一番考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反正她们的领地已经被抛在身后，一时半会回不去，回去也不安全。天晓得兽群什么时候再来，来的又会是哪些品种。 　　既然如此，不如和古娜一起走。 　　据古娜所言，十一区的原生种有飞船，有激光武器，之前还捕捉到一批异兽，区内已经基本清扫干净。相比之下，肯定比留在这里更加安全。 　　薮猫和狞猫考虑片刻，最终也点了点头。 　　和喜欢群居的原生种不同，猫科原生种大多喜欢独来独往，遇到兽潮袭来，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正因知道情况的严重性，薮猫和狞猫才选择一起行动。只是万没想到，兽潮持续时间持续增长，发狂的异兽种类也在不断增多。 　　事到如今，坚守领地已经不太现实，也没多大意义。即使能够做到，也难保不会受伤。 　　如果被某些异兽伤到——例如连丧尸都啃的巨蜥，伤口必然会发生感染，以原生种的恢复力，也需要休养一段时日。就兽潮持续爆发的情况来看，这种“休养”很可能致命。 　　权衡利弊，雌猫们很快达成一致，当日就离开十二区，动身前往十一区。 　　一路之上，借助敏锐的观察力，以及矫健的身手，几人互相照应，彼此合作，成功避开发狂的异兽群，还算是有惊无险。 　　抵达两区交界，她们藏在灌木丛后，亲眼目睹松鼠驾驶飞船，拦截兽群的情形。也看到猫爸和原生蚁驾驶飞行器，在兽群头顶穿梭，一次又一次开火。 　　猫爸对养犀兽和大羚羊都没兴趣，巨蜥更是拒绝。看到兽群在边界造成的破坏，果断和原生蚁联手，下手变得毫不留情。 　　更有原生种在地面配合，将异兽群进一步分割，当场大开杀戒。 　　战斗结束后，飞船舱门打开，松鼠驾驶飞行器降落，和蚁群一起收获战利品。能食用的运送回集市，不能吃的进行分类，有的埋进土里，给异植做养料；有的直接放火焚烧，残渣远远丢弃。 　　猫爸正和松鼠商量，该将犀兽就地分割，还是整体保存，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原生蚁反应迅速，立刻包围灌木丛。 　　齐乐快步走过来，看到走出灌木丛的黑猫，当即松了口气，转头和兵蚁解释几句，撤开包围圈。 　　警报解除，齐乐抬起前爪，正想和古娜打声招呼，突然发现，古娜不是独自归来，身后还跟着一只虎斑、一只狸花和两只豹猫。 　　等等，那是薮猫？ 　　还有狞猫？！ 　　齐乐愣在当场。 　　两秒后，举起爪子揉揉眼睛。 　　不是说原生猫很少吗？ 　　不是说猫科动物大多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吗？ 　　眼前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这就是古娜说的“惊喜”？ 　　只不过，惊讶归惊讶，远来是客，又是古娜的朋友，自然要请到领地内招待。 　　等到一行人进入集市，猫爸叫来小猫，为彼此做过介绍。 　　小猞猁和小猫正巧在一起，也心生好奇，一起跟了过来。 　　幼崽们同时行动，阿尔娅和达利亚自然不会忽略。连带的，在集市中帮忙的猞猁陆续得到消息，三三俩俩凑过来。 　　猞猁们得到允许，可以借住在齐乐的领地中。但猫爸也提前说明，该付的房租不能少，如果手头紧，可以延期付账。 　　黑蜘蛛在一旁敲击口器，声明赖账绝对不行。 　　对于讨账一类的工作，长腿大姐大们深谙精髓，甚至有些上瘾。 　　对此，猞猁们都没有异议。 　　安顿下来之后，同达利亚和阿尔娅了解过情况，由年长的猞猁进行分配，一部分和当地原生种结伴，外出捕猎异兽；一部分加入黑蜘蛛和鸵鸟，帮忙维护兽栏。 　　剩下的幼崽跟着阿什和阿圆，到小猫的店铺中帮忙。在店铺没有重新营业之前，也可以帮忙修缮房屋。 　　总之，来到十一区的猞猁，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闲着。这种生活方式和态度，让他们能更快的适应环境，也获取了猫爸和松鼠的好感。 　　随着猞猁聚集而来，更多的的原生种得到消息，怀着好奇的态度，接二连三赶了过来。 　　不提其他，单是这么多的猫科原生种聚在一起，就是十足罕见，不是轻易能够见到。 　　视线扫众人，古娜皱了下眉。 　　齐乐会意，知道她有事要说，不想被更多人听见，当即好言好语请大家先散开。 　　“围观”有危险，围观心情不佳的女士危险更大。 　　再是好奇，还是小命更重要。 　　原生种们感觉敏锐，也十分听劝，很快就陆续散去。包括猞猁都带上幼崽，迅速消失在几人面前。 　　小猫忙着商铺重新开张，也没有久留。蹭蹭齐乐的下巴，就头顶太岁，和小猞猁一同离开。 　　等到场地清空，古娜才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齐乐身上的通讯器亮起。 　　见是船长大人，猫爸知晓时机不对，果断切断通讯，没有半分犹豫。 　　等他再次蹲坐好，古娜为彼此做过介绍，随即看向身边的几只雌猫，开口道：“就是这只，你们看看，能不能记起来？” 　　猫爸歪了下头。 　　看看？ 　　看什么？ 　　对上齐乐疑惑的目光，古娜正色道：“看看你是不是她们生的。” 　　啥？！ 　　齐乐双眼瞪圆，啪嗒一声，下巴落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猫爸的身世之谜 　　在几位女士的注视下，猫爸感到压力山大。遇到古娜眯起双眼, 又立即挺胸抬头, 将掉落的下巴扶回去。 　　无论如何, 女士们已经来了，该“看”的总是要看。 　　至于会是什么结果, 他没有相关的记忆，就只能听天由命。 　　齐乐蹲坐好，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 　　薮猫和狞猫最先走过来, 也是最先摇头。 　　她们选择的配偶都是同族, 身强体健是最基本的条件。这种情况下, 根本不可能生出狸花。 　　族中的其他雌猫也不可能。 　　哪怕祖先有家猫血统，成长过程中突然间返祖, 至少也该带一点种群特征。眼前这只可是彻头彻尾的狸花, 从耳朵尖到尾巴尖, 压根没有一点薮猫和狞猫的影子。 　　“不是我们。” 　　薮猫和狞猫对视一眼, 都很肯定自己的结论，各自退后一步, 侧躺下来, 甩甩尾巴, 等着其他人给出答案。 　　齐乐松了口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 可就是头皮紧绷, 心跳加快。用爪子拍拍，才能略微好上一点。 　　两只豹猫走上前，一左一右, 绕着齐乐转过两圈，仔细查看他的皮毛，还对着他的脖子和耳后嗅了嗅。 　　片刻后，姐妹俩摇了摇头。 　　体型撇开不提，从皮毛花纹和气味判断，齐乐也不会是自家的幼崽。姐妹都很肯定，这只狸花非但和自己没关系，同自己的母亲以及姐妹同样不存在亲缘关系。 　　至于父系血统，估计只有生下他的母猫才知道。 　　在猫科种群中，只要属性为“雄”，除了会和配偶一起养孩子的森林猫，基本都有渣的属性。 　　公猫一旦发情，根本就不能用常理衡量，豹猫也不例外。是不是有某只会跨越种群，和一只狸花生幼崽，还真不好说。 　　但无论如何，相比父系，还是母系更好判断。 　　哪怕齐乐提供不出任何线索，也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凭借气味和花纹，母猫就可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幼崽。 　　公狸花幼年时，耳朵间距较窄，成年后则会变宽，五官也会有少许变化。加上体型变大，皮毛颜色也有些许不同，气味成为判断自家孩子的最好依据。 　　想到这里，姐妹俩转过视线，分别扫过虎斑莎莫和狸花汉娜。自己和狞猫、薮猫都排除，就目前来看，她们身为母系的可能性更大。 　　在豹猫的注视下，莎莫甩甩尾巴，迈步走上前。 　　绕着齐乐转过一圈，突然举起爪子，顺了两下他的背毛。 　　见齐乐全身紧绷，随时处于炸毛的边缘，莎莫好笑的喵了一声，又举起前爪，拍了拍他的后颈。 　　对于生过几窝幼崽的莎莫来说，要让一只成年不久的“小猫”安静下来，实在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果不其然。 　　在莎莫的安抚下，齐乐下意识放松，耳朵转动两下，身体慢慢不再紧绷。 　　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几位女士给他的压力太大。 　　实事求是的讲，哪怕是穿越最初，天赋尚未激发，没有更多自保能力，面对尸群包围和异兽追击，他都不曾这么“害怕”。 　　等到齐乐放松下来，莎莫收回爪子，嗅了嗅他的脖子，没有马上给出结论，而是问道：“你刚独立不久？” 　　齐乐点点头。 　　即便本人有点迷糊，有乌鸦妹子和松鼠提醒，他也不会搞错自己的年龄。刚收养小猫时，距离他独立绝不超过半年。 　　莎莫蹲坐在齐乐身边，抬起前爪，拍拍齐乐的脑门，又托起他的下巴，半晌才道：“你的毛色很熟悉。” 　　听到这句话，女士们立即看了过来。 　　莎莫仍是不紧不慢，歪着头看了齐乐良久，突然转过身，说道：“汉娜，你来看看。” 　　“我？” 　　“对。”莎莫点点头，”我觉得他的背毛花纹和你的很像，但也有不同。” 　　“我们都是狸花。”汉娜道。 　　“不，不是种群意义上的相似。”莎莫摇头。 　　见莎莫坚持，汉娜倒也没有再说，迈步走上前，站在齐乐身边。 　　两者都是狸花，斑纹也有些相像，但汉娜的毛色偏浅，齐乐却是纯正的黑纹。 　　汉娜的脖颈处有一圈蓬松的白毛，证明她有狮子猫的血统。齐乐全身上下，除了黑色斑纹和较浅的底色，没有半点杂色，是只不折不扣的田园狸花。 　　双方的区别一目了然。 　　“他的毛色的确很熟悉。” 　　嗅了嗅气味，确认齐乐不是自己的幼崽，汉娜没有退后，而是进一步凑上前，仔细打量齐乐的背毛和额心的花纹。 　　研究了足足两分钟，直看到齐乐很不自在，频频转过头，汉娜突然间灵光一闪，猛然一拍爪。 　　“我知道了！” 　　“什么？” 　　古娜和莎莫同时看过来，豹猫、狞猫和薮猫也竖起耳朵。 　　“我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但我大概知道他的父亲！” 　　“什么？！” 　　女士们同时瞪大眼，满脸都是惊讶。 　　寻常而言，只有生下幼崽的雌猫，才会知道父亲是谁。汉娜既然肯定齐乐不是她的幼崽，如何能知道他的父系血脉？ 　　“他的父亲很可能说诺特。” 　　乍听这个名字，莎莫等人都感到陌生，唯有古娜眉心深锁。 　　“诺特，那只和你一窝的公猫？” 　　“对，就是他！”汉娜一边说，一边拍拍齐乐的后背，“他的皮毛和诺特很像。” 　　说话间，汉娜示意齐乐转身，展示靠近颈后的一片斑纹，又点点他的脑门。 　　“听母亲说，这样的斑纹很特殊，在狸花中也不多见，诺特有，我有，我们的父亲也有。” 　　汉娜口中的公猫不在场，众人只能比对两者。 　　果然如她所说，在靠近后颈的一小片区域，两人都有一团特殊斑纹。 　　一般情况下，每只狸花的皮毛斑纹都不一样，就像是独有的身份特征。这种祖孙三代出现类似花纹的现象，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也是少之又少。 　　只不过，以原生猫的习性，母系血脉才代表着家族传承。至于父亲，基本存在于传说之中，在小猫成长过程中能见上几面，已经是不算太渣。 　　不是这些花纹太特殊，古娜和汉娜的母亲也未必会留心。 　　“如果是一样的花纹，难道不会是你们的父亲？”薮猫突然道。 　　“不会。”汉娜摇摇头。 　　“不会？” 　　“早在十年前，我和诺特的父亲就去世了。” 　　简言之，以齐乐的年龄，只可能是她的侄子，不可能是兄弟。 　　听到汉娜的话，古娜不由得陷入沉思。她的本意是弄清齐乐的母系，没承想，倒推断出他的父系。 　　仔细回想和汉娜同窝的公猫，古娜仅能记起大概样子，至于性格什么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如果齐乐的性格真是受到父系影响，那也和自己的母亲没有关系，问题肯定是出在汉娜和诺特的父亲身上，一定是这样！ 　　听完几位女士的分析，猫爸仰起头，数着从空中走廊垂下的藤蔓。 　　对齐乐来说，弄清父母是谁，并非那么重要。 　　如果真的现场认亲，来一场母子重逢，对他而言才是麻烦。毕竟他对穿越前的事一无所知，亲娘当面，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不对。 　　知道在场没有一位是自己的母亲，齐乐莫名松了口气。 　　至于父亲？ 　　公猫都渣，众所周知。 　　即使将来有一天面对面，对方也未必能认出自己，或许还会把自己当做威胁，直接呲牙。有这样的渣爹，担心全无必要，直接可以一爪子拍飞，就此安枕无忧。 　　猫爸的身世之谜算是揭开一半。 　　他不是汉娜的幼崽，但从血缘方面追溯，古娜、汉娜都是他的长辈。身为晚辈，自然要毕恭毕敬，事事周到，让两位姑妈满意。 　　故而，在古娜提出兽潮仍在继续，十二区和第十区都不安全，汉娜和莎莫等人希望暂时借住时，齐乐半点没犹豫，当场点头答应。 　　“我们会付晶核。”莎莫接过古娜的话，向齐乐表示，她不白住，会付房租。一边说，一边解下脖子上的兽皮袋，里面装有从领地带出来的晶核。 　　“如果这些不够，我会去捕猎。” 　　晶核摊开在阳光下，五颜六色，闪闪发亮。既有异兽的，也有异植的，至少有七八个种类。 　　莎莫一直有储存晶核的习惯，这是她从生活中总结出的经验。即便是离开领地，也没有忘在身后，必要时可以应急。 　　如今拿出来付房费，完全是绰绰有余。 　　豹猫姐妹没有储存的习惯，但身上也不乏好东西。 　　艾维取出一颗透明晶核，放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晕。 　　晶核中心凝出一片火红的虚影，被能量包裹，轻轻摇曳，恰似烈火熊熊燃烧，显得格外神奇。 　　“这是什么？” 　　齐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晶核。 　　掰着爪子算一算，迄今所得的晶核翻一遍，也没有相似的种类。 　　“这不是蓝星种群晶核，自然没有相似的。”艾维用前爪托起晶核，递到齐乐跟前，“这枚晶核属于异族。” 　　异族？ 　　齐乐瞪大双眼，惊讶难掩。 　　“为什么这么吃惊？”豹猫甩了下尾巴，淡然道，“一年之前，蓝星还是异族的猎场。他们捕猎蓝星种群，我们当然也可以捕猎他们。” 　　“这是你的战利品？”古娜开口问道。 　　“对。”豹猫的尾巴尖来回摆动，心情明显不错，“要捕猎异族可不容易，完好的取出晶核也很难。” 　　“的确如此。”薮猫点头，深有同感。 　　“即便可以杀死他们，很快就会有飞行器出现，根本来不及取出晶核。”看出齐乐的疑惑，狞猫补充道。 　　“我的运气好。”艾维说道，“那个异族的后颈覆有一片硬甲，恰好被我划开，连带着晶核一起落到地上。” 　　听着豹猫的描述，齐乐有九成肯定，被她杀死的是红石星人。 　　他在基地见过该星系的商人，也同出身该星系的海盗、走私商打过交道，他们的目光总是让齐乐感到不舒服。 　　就好像自己一件珍惜货物，不是基地有严令，又有船长大人的威慑，必然要想方设法抓走，带去其他星系，卖上一笔高价。 　　想到那里的奴隶城邦，以及对待蛮荒星和猎场星的态度，齐乐的心情急转直下。 　　如果蓝星加入星系联盟，肯定避免不了和其他星系接触。如红石星一类的，究竟该如何打交道，真心是个问题。 　　他承认自己做不来。 　　遇到讨厌的家伙，九成会想要先挥爪子再对话。这种情况下，如黑马艾萨克一般的人才就十分重要。 　　依照对方的性格，从事类似的工作，不说如鱼得水，也能做得相当不错。 　　齐乐并非无的放矢。 　　根据猛禽传回来的消息，兽潮蔓延至今，第六区的损失不小。 　　不过，由于有水牛群的存在，异兽同样没占到多大便宜。 　　那群大个子，脾气个顶个暴躁，一旦被惹恼，绝对是不打架毋宁死，不把对手干趴下誓不罢休。 　　遇到兽群袭来，水牛很少撤退。只要是脾气上来，异兽数量再多，也会选择正面硬抗。 　　水牛群最喜欢的战斗方式，就是群体压上，和兽群玩正面对撞。 　　健壮如小山的身体，硕大的一对硬角，哪怕不使用天赋，也能让他们在战斗中无往不利，在兽群中左冲右突，轻松撞飞面前的异兽，坦克一般向前碾压。 　　有黑马出谋划策，出面联络其他原生种，使得当地种群反应及时，彼此之间互相帮助，在水牛对兽群发起进攻时，从侧面支应，趁着兽群还没有大批到来，将首批进入的异兽全部拿下。 　　听完猛禽的转述，猫爸在脑中描绘当时的场景，胡子不自觉抖动两下。 　　异兽和原生水牛，到底哪个更凶蛮不讲理，哪个才是兽潮的主角？ 　　真心不好说。 　　无论如何，正是因为水牛群和原生马的通力合作，区内的原生种才能从容应对兽潮，扼住前进的兽群，并继十一区之后，成功进行围捕。 　　战斗中固然有损失，而且损失不小，却不会伤及根本。对年轻的种群成员来说，更是一场难得的经历，可以借机获取更加丰富的知识和战斗经验。 　　撇开第六区发生的种种，猫爸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豹猫身上。 　　她们给出的异族晶核，能量如何不好说，在蓝星确实十足稀有。 　　猫爸考量再三，本不想收，奈何姐妹俩都很坚持。话说不通，干脆晶核放下，抓过齐乐的爪子按上，然后用自己的爪子按住，态度异常坚决。 　　“这个暂时先押在你这里，”艾维说道，“我们会外出捕猎，凑齐需要的晶核，再和你换回来。” 　　“真的不需要，我相信你们。”齐乐一边说一边用力，想要收回爪子。晶核很不光滑，还有棱角，豹猫力气又大，压得他爪垫疼。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是原则！” 　　豹猫姐妹斩钉截铁，猫爸垂下胡子，只能点头。 　　“好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豹猫这才收回爪子。 　　薮猫和狞猫的领地十分富饶，向来不愁食物来源，也就没必要积攒晶核。遇到要付房租，难免陷入窘境。 　　彼此商量之后，两人选择先去捕猎，等捕捉到猎物再付房费。 　　“十一区内有大片的无主领地，捕猎没有限制。”猫爸介绍道，“最近几天，陆续有异兽过境，受到兽潮影响，性情都很凶暴。我们挡住大部分，难免还有个别进入区内，有的穿过边界，进入第九区，有的滞留在附近，捕猎时务必多加小心。” 　　薮猫和狞猫点点头。 　　为避免意外发生，两人决定，在外出捕猎时，必须结伴同行。 　　汉娜是齐乐的姑妈，以彼此的关系，齐乐本想说大家都是亲戚，交房费未免见外。汉娜却摇了摇头。 　　有血缘也要明算账。 　　“哪怕是亲生母子，也有领地界限。如果不小心越界，都会向对方发出警报。” 　　“古娜曾和你并肩作战，帮你守卫领地。作为回报，你可以不收她的房费。但我是到十一区借住，该付的晶核一颗都不能少。” 　　“不管怎么说，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 　　汉娜有理有据，一板一眼，坚持要付晶核。 　　齐乐没办法，也只能收下。 　　一切谈妥之后，齐乐叫住准备出发的薮猫和狞猫，请她们暂缓捕猎，先前往新落成的建筑，确定落脚点再说。 　　在修缮被损毁的建筑时，松鼠和鼹鼠越干越起劲，商量之后，干脆提前执行计划，将集市范围进一步扩大。 　　松鼠工作效率极高，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就利用齐乐积攒的矿石，加上海狮提供的材料，在原有的建筑外围又造起一排房子。 　　房屋绕过林地，避开完好的乔木，彼此之间有走廊相连。 　　乍一看，布局没有什么规律，稍显得凌乱、 　　行走在其间，则会发现乱中有序，空中走廊高低错落，位置的选择十分巧妙，称得上是最佳路径。 　　“如果要住在一起，房费可以减半。”齐乐说道，“如果打算独居，旁边的几座房屋都可以选择。” 　　莎莫和豹猫姐妹商议，决定和古娜姐妹住在一起。 　　看过房间布局，汉娜和古娜住到二层，一层留给莎莫和两只豹猫。房间都很宽敞，足够她们平日里活动。 　　狞猫和薮猫选定临近的一栋建筑，各自占据一层，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空间，又方便结伴外出捕猎。 　　事情安排妥当，齐乐同几位女士告辞，打算去找松鼠，问一问集市是否继续扩建。如果扩建的话，还需要哪种材料。 　　现下有充足的时间，他可以再去海边，或者是去基地交易。 　　行到中途，耳边突然传来仓鸮的鸣叫。 　　齐乐仰起头，发现亚斯和亚兰正从远处飞来。 　　抵达近前，没等到降落，亚斯就开口道：“靠近死亡湖的边界发现丧尸的踪迹，有十多只，都是高等丧尸！” 　　十多只？ 　　都是高等丧尸？ 　　知道亚斯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开玩笑，齐乐心头一沉，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以沟通 　　听到仓鸮带来的消息，齐乐吃了一惊。 　　经过之前一场战斗, 古玹消失无踪, 他十分确定, 地下掩体已经被清扫干净，十一区附近再不见尸群的踪影。加上原生蚁往来巡逻, 黑蜘蛛在各区之前运货，同多数原生种都有往来，如果边界真有高等丧尸存在, 不会等到今天才发现。 　　那么, 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是从其他区过来的！ 　　难道是突破屏障的那些丧尸？ 　　想起猞猁的遭遇，齐乐心头一阵狂跳。 　　真是那样的话, 十一区恐怕会有大麻烦。 　　想到这里, 齐乐再也无法平静, 当即跳上飞行器, 请仓鸮带路，前往丧尸出没的区域, 决心一探究竟。半路遇到没有巡逻任务的原生蚁和黑蜘蛛, 简单说明情况, 请蓝星大佬和长腿女士们一起过去。 　　猫爸心中打定主意, 只要是来者不善, 甭管数量多少，必须速战速决，一网打尽。 　　“那些丧尸就在森林边缘。”亚斯振动双翼, 在右前方为齐乐带路，同飞行器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亚兰飞得稍远些，偶尔会降低降低高度，俯瞰地面，搜寻目标踪迹。 　　“那些丧尸聚集在死亡湖附近，没有踏入十一区。”亚斯一边飞，一边说道，“他们很警觉，和普通丧尸既然不同，和之前见过的高等丧尸也有区别。” 　　“怎么说？” 　　“我们经过森林上空时，其中几只丧尸突然挥舞手臂，做出类似召集的举动，其他丧尸很快撤进森林，行动很有秩序。” 　　“有秩序？” 　　“对。”亚斯迟疑片刻，“像是智慧种群。” 　　借由通讯器，亚斯的声音清晰传入齐乐耳中。听他讲述尸群的行动，齐乐眉心越皱越紧。 　　正如仓鸮所言，这些丧尸迥异于普通丧尸，也和高等丧尸有一定区别。真要选一个参照对象，倒更像是曾经盘踞在十一区的古玹。 　　希望他想多了。 　　否则的话，兽潮还没过去，再加上这群不速之客，十一区的麻烦会比他预想中更大。 　　森林边缘，白袍丧尸站在死亡湖边，无视萦绕在周围的有毒雾气，俯视水面的倒影，长时间一动不动。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前后围堵，拦截到一头形似野牛、却长有蜥蜴尾巴的异兽。 　　看到异兽外翻的伤口，嗅着流淌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周围的丧尸兴奋的发出低吼。 　　变异野牛赤红双眼，用力刨着前蹄，鼻孔喷气，挺起弯角，愤怒的冲了上来。 　　军服丧尸愈发兴奋，不闪不避，正面迎上。双手成爪，牢牢抓住兽角，双腿用力，硬是抵住异兽的冲击。随机双臂发力，借兽角控制异兽的头颅，向身侧一扳，咔嚓的骨裂声中，硬生生扭断了异兽粗壮的脖颈。 　　骷髅丧尸迅速上前，锋利的指甲插入野牛颈下，沿顺时针转动一圈，撕开硬皮和肌肉。旋即抓住异兽的头顶，一个用力，硕大的头颅直接被扯了下来。 　　变异野牛再强悍，脑袋没了一样会死。 　　砰！ 　　变异野牛倒地，砸起一片尘土。 　　参与围捕的丧尸一拥而上，掀开异兽背部的鳞甲，撕开坚硬的外皮，开始挖取鲜肉。 　　“吼！” 　　军服丧尸发出吼叫，丧尸们的动作同时一停。 　　骷髅丧尸抬头看她一眼，到底站起身，让开异兽胸腔的位置。 　　军服丧尸踩上变异野牛的身躯，单手成爪，一下穿透异兽的胸骨，整条手臂探进去，掏出血淋淋的心脏。 　　心脏冒着热气，似乎还在跳动。 　　四周的丧尸全都望过来，目光中满是渴望。 　　“吼！” 　　军服丧尸发出低沉的吼声，攥紧手指。暗红的心脏被压迫收缩，竟从内部爆开，鲜血如喷泉涌出。 　　碎肉和鲜血从指缝间滑落，军服丧尸举起右臂，沿着手腕舔舐。 　　扯下一块碎肉，看到夹在瓣膜间的晶核，军服丧尸舔了舔嘴唇，用指甲勾出来，刚想送进嘴里，突然又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转身向湖边走去。 　　“给你！” 　　染血的晶核递到面前，白袍丧尸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诧异的看向军服丧尸。 　　“给我？” 　　“对。”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我想给就给。”军服丧尸单臂平举，不耐烦的看着他，“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吃！” 　　“要。” 　　白袍丧尸接过晶核，带着鲜血和碎肉一起送进嘴里。锋利的獠牙上下开合，嚼果冻一般，将晶核嚼得粉碎。 　　见他吃下晶核，军服丧尸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心脏丢过去，转身走回猎物跟前，挖下一大块腿肉，用力撕扯起来。 　　在抵达这座大湖之后，白袍变得很奇怪，常会站在湖岸边发呆。不提醒他，甚至能站上一天。 　　军服丧尸难得好奇，问过对方一句。得到的答案是，他在追溯记忆。 　　记忆？ 　　军服丧尸愈发感到不解。 　　部分时候，她的脑子里也会闪过片段画面，总是无法连贯，更不会让她站着发呆。 　　但随着浮现的记忆越来越多，军服丧尸切实感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清晰，情绪也逐渐变得丰富。除了食欲和生存，脑子里偶尔还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想法。 　　举个简单的例子，换做在第三区，她绝不会把晶核和心脏让给白袍，甚至还会动手从对方手里抢。 　　现如今，天晓得是怎么回事。 　　吃下最后一块鲜肉，军服丧尸舔舔手指。 　　她不认为这些变化都是好的，至少那些多余的情绪就让她暴躁。但有一点，清晰的思维能帮她更好的隐藏踪迹，锁定猎物，增强战斗力。 　　撇开让她烦躁的部分，总体而言，这种变化还算不赖。 　　体重接近一吨的异兽，眨眼就被丧尸分食干净。留下的骨头也没有浪费，被骷髅丧尸挑拣着砸断，吸食里面的骨髓。 　　血腥味吸引来更多异兽，全都受到兽潮影响，比平时更为凶悍，不惧怕任何威胁。 　　食物送上门，丧尸们自然不会客气，基本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白袍丧尸也加入捕猎队伍，抓起一头变异巨蜥，高举过头，没有丢在地上，而是直接抛进湖里。 　　“你做什么？！” 　　对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军服丧尸很是看不过眼。骷髅丧尸也停下动作，不解的看向白袍丧尸。 　　“那下面有东西。”白袍丧尸想要解释，手指着湖心的位置，“我想试一试，是否能下去。” 　　丢出巨蜥是为验证他的想法。 　　“东西？” 　　“什么东西？”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一齐看向湖面，心中都很不解。 　　他们不明白，白袍丧尸记得的东西，自己为什么不知道。明明从成为丧尸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呆在一起！ 　　成为丧尸？ 　　四个字闪过脑海，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同时一愣。 　　成为丧尸…… 　　就在他们陷入恍惚时，白袍丧尸已经迈步走进水中。他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但他肯定，水里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围捕猎物的丧尸突然发出一声吼叫。 　　伴随着吼声，林间突然涌出大群的黑蜘蛛和原生蚁。 　　黑蜘蛛敲击口器，二话不说喷出蛛丝。 　　蛛丝的一端黏上树干，另一端被黑蜘蛛牵在腿上，纵横交错，连接成围网，原生蚁挺起大鳌，冲进围网之中。 　　黑蜘蛛和原生蚁联手，丧尸要么豁出去，和大姐大们正面对战，要么就立即转身，照原路返回，再不靠近十一区半步。 　　天空中，一艘飞行器穿过云层，悬浮在死亡湖正上方，被雾气笼罩。 　　仓鸮兄弟没有跟来，选择留在雾气范围之外。没有防护罩保护，他们不敢太过靠近。哪怕有解毒剂，也是小心为上。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背靠背，同时发出威胁的低吼。 　　其余丧尸迅聚集起来，三两成群，行动干脆利落，很有章法。完全不像印象中丧尸，遇到外界威胁，不管不顾就上前拼命。 　　哪怕是有独立思维的高等丧尸，也无法像他们一样，迅速有效的组织起防御，将背部交给同伴守护。 　　将一切尽收眼底，猫爸的神情愈发凝重。 　　白袍丧尸站在水里，仰头看向飞行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其说他在思考对策，不如说他突然又被回忆“困”住，不由自主进入“当机”状态。 　　在战斗中，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吼！” 　　发现飞行器正在靠近，白袍丧尸依旧没有反应，军服丧尸焦急低吼，猛地纵身跃起，朝湖面冲了过来。 　　发现有一只丧尸冲了过来，齐乐的第一反应就是滑动控制板，提升飞行器高度，避开正面一击。 　　等飞上高空，猫爸才举爪拍脑袋。他在飞行器里，外边还有防护罩，就算真撞上，也该是对方飞出去。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在潜意识中，将这些丧尸和古玹联系到了一起。 　　不怪他有类似想法，实在是这些丧尸迥异于同类，太像是智慧种群。 　　思及此，猫爸突然顿住。 　　有没有可能，可以和对方沟通？ 　　不等齐乐想清楚，地面的战斗已经打响。 　　军服丧尸的举动被视为发起攻击的讯号，黑蜘蛛再次喷出蛛丝，或是缠裹住一块尖锐的石头，或者是一截断木，长腿牵动蛛丝，将石头和断木抡圆了向前砸。 　　凭借看管异兽练出的准头，长腿大姐大们石头甩得得心应手，完全一砸一个准，少有失手的时候。 　　高等丧尸战斗力强悍，论体重，和异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凡是被砸中，必然会当场倒飞出去。 　　站稳之后，低头看看，会发现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塌陷”，形状取决于石头的棱角和断木的截面。 　　丧尸都有点懵。 　　纵观蓝星异兽，遍览各区原生种，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攻击方式。 　　虽然不致命，可真心会影响行动。 　　继黑蜘蛛之后，仓鸮兄弟和原生蚁接连发起进攻。 　　仓鸮从高处俯冲，抓向落单的丧尸。不能把丧尸抓离地面，也能打乱他们的防御。 　　原生蚁不需要使用天赋，仅凭鳌钳和力量，就能和仓鸮互相配合，将猎物分割包围，逐渐击破。 　　战斗中，仓鸮和蚁群发现，这些丧尸很是与众不同，能很好的把握住战斗节奏，找准进攻和后撤的时机，思维清晰到简直不像丧尸。 　　换做刚从屏障出来的时候，这十几只丧尸未必能做到这点。 　　但是，随着他们走出屏障，经历过第四区的战斗，跟着猞猁一路前行，深埋的记忆逐渐开始复苏，虽然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却能彻底改变他们的行为方式。 　　面对这样一群丧尸，不只原生蚁和仓鸮感到疑惑，连黑蜘蛛都觉得不太对劲。 　　这些还是丧尸吗？ 　　齐乐看了一会，突然间想起，猞猁曾经提到过，在尸潮发生时，有一小群丧尸没有袭击原生种，而是专门拦截同类。 　　他们的行为方式，和其他丧尸截然不同。 　　乍一听，猫爸觉得匪夷所思。可猞猁言之凿凿，半点不像在说笑。 　　或许，这些古怪的丧尸，就是他们提到的？ 　　想到这里，猫爸咽了口口水，几番衡量，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飞行器降低高度，在战场上空盘旋一周，透过防护罩，齐乐扬起嗓子，大声道：“诸位，可以说句话吗？” 　　没有任何回应。 　　混战中的双方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自己这边好歹还看他几眼，丧尸连眼神都欠奉。即使看过来，也是呲牙嘶吼，随时要发起进攻。 　　猫爸不死心，干脆收起防护罩，挥舞两下爪子，依照从古娜身上学到的经验，准确操控风团，接连将几只丧尸带上半空。 　　“先等等，大家别急着动手！” 　　拦住黑蜘蛛和原生蚁，齐乐再次开口：“诸位丧尸，可以说句话吗？” 　　问话来得突兀，无论被风团困住，还是留在地面的丧尸都是一愣，吼声都慢了半拍。他们知道自己的品种，可当面被这么称呼，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齐乐摊开爪，他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实在没得选择。 　　面对这种变化，原生蚁晃动触角，都在表示不解。仓鸮振动翅膀，飞近前，疑惑的望向齐乐。黑蜘蛛也停止飞甩蛛丝，对着飞行器的方向敲击口器。 　　他们都不明白，这只狸花想做什么。 　　白袍丧尸仰头看向齐乐，声音沙哑：“说什么？” 　　听到回答，猫爸的耳朵瞬间立起，真的可以沟通？ 　　第八区 　　海龟伊桑刚刚巡视过领地，正慢悠悠的划动前肢，游向渔场。 　　在他身后，一小群亚成年的海狮和海豹幼崽正在嬉戏打闹，队伍中还夹杂着几只小海豚。 　　海豚喜欢群居，以家庭为单位，组成大小不同的族群。 　　家族以年长的雌海豚为大家长，小海豚成年后，雌性会留在家族中，跟着母亲、阿姨和姐妹一起生活，世世代代传承繁衍。 　　雄性会离开族群，和其他雄海豚结盟，组成不同的群体。 　　如果没有年龄相近的兄弟，小海豚离家之后，都会经历一段孤独时期。这种寂寞会一直持续，直至找到能作伴的落单海豚，或是路过的雄性族群为止。 　　值得高兴的是，由于渔场的存在，大量的真海豚和宽吻海豚在附近海域聚集，还有少部分露脊海豚和斑纹海豚，最近甚至有一群鼠海豚在近海出没。 　　海豚属于社交动物，聚集来的族群越来越多，小海豚自然随之增多。 　　今年离家的男孩子们，不需要经过寂寞的等待期，就能找到一同往远洋探险的伙伴。 　　伊桑对幼崽十分宽容，不介意小海豚在他的海域多留一段时间。 　　海豚女族长则相对严厉，等到小海豚们成年，势必要进行驱赶。 　　按照女族长的话，离开家，至少该到远洋去游上几圈，四处去看一看，证明自己足够强壮，基因优良。如此，才能得到雌海豚青睐，在交配季中找到配偶，不至于一辈子打光棍。 　　“就算不找配偶，也得证明有捕猎和养活自己的能力！” 　　女族长语重心长，小海豚们点头受教。 　　伊桑游到近前，恰好听到女族长在教育孙子。 　　小海豚们排成一排，尾巴上下拍打着水花，不时从嘴里吐出一个泡泡，样子分外可爱。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几声高亢的鸣叫，军舰鸟振翅飞过。 　　这些军舰鸟生活在海中的一座小岛上，和海鸥是邻居。白日里，他们极少降落，哪怕是在暴风雨中，照样能振翅翱翔。 　　可惜的是，军舰鸟飞翔能力卓绝，爪子却不够有力。碍于身体条件限制，没法下水，要么追逐飞鱼群，要么就只能凭借体型和钩状的长喙，从其他种群手中抢劫。 　　纵观附近海岛，他们是唯一能抢劫贼鸥的空中原生种。 　　繁殖季节，其他海鸟为保护巢穴，会主动和军舰鸟达成协议，他们准备充足的食物，军舰鸟负责驱赶贼鸥，能打到对方秃毛自然好。 　　等到繁殖季过去，食物来源中断，军舰鸟就只能过回从前的日子。也有一部分离开海岛，到陆地上捕捉变异鸟和变异乌龟，或是搜寻礁石上的贝壳。运气好的，还能捡到水母和海兽。 　　总之，只要有心，无论如何都能搞到食物。 　　得知海龟的领地圈出渔场，虎鲸和海豚都在各处搜寻鱼群，军舰鸟主动上门，希望能用自己掌握的消息交换一些海鱼。 　　“我们会前往远洋搜寻鱼群，将消息带给你们。如果想要其他种群的消息，我们也会想办法。” 　　经过一番考虑，海龟答应了军舰鸟的提议。只要对方的消息确实无误，海鱼不是问题。 　　这一次，军舰鸟又带来一个消息。 　　“有一头长须鲸正从远洋游来，看方向，目的地就是这片海域。” 　　长须鲸？ 　　海龟很是纳闷。 　　据他所知，现在是长须鲸繁殖的季节，他们都是成群结队前往第二区和第一区。如今单独一个，还跑到第八区来，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记忆 　　对于长须鲸的到来，海龟伊桑持谨慎态度。 　　从他掌控这片海域以来, 虎鲸和座头鲸时常路过, 遇到长须鲸的次数则屈指可数。 　　雨季时, 这些大家伙喜欢独自在远海活动，追逐变异虾群和鱼群。唯一能见到的小群体, 多是由雌鲸和幼鲸组成，数量最多不会超过三对母子。 　　进入旱季之后，没有幼崽的雌鲸和雄鲸会赶往第一区和第二区, 聚集在冷水域, 在那里寻找配偶, 为接下来的繁殖季做准备。 　　交配结束后，雌鲸和雄鲸又会分道扬镳。若是习惯生活在不同的海域, 在幼鲸长大之前, 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当然, 不是每头原生鲸都会参与这场“盛事”。每年都会有部分长须鲸由于各种原因, 错过繁殖季，只能等待隔年。 　　但无论如何, 哪怕时间延误, 这些鲸鱼仍会游向冷水域。而就军舰鸟提供的情报来看, 这头长须鲸不是迷路, 而是径直朝浅海游来。 　　这让海龟想不通。 　　这头长须鲸远离其他族人, 千里迢迢跑到第八区来做什么？ 　　这里可没有他们喜欢吃的磷虾。 　　不等伊桑想清楚，远处的海面突然掀起巨浪，腾起成排水柱, 声势惊人。 　　水浪之后，大群的真海豚跃出海面，在空中翻转飞旋，带起大片白色浪花。 　　海豚之后，一群虎鲸排成一排，向前疾冲，正好撞向翻涌的海浪。 　　浪花翻涌间，女首领的叫声在水下传出，鲸群发出回应，集体张开能量屏障，包围了又一批从深海上浮的海兽。 　　这批海兽十分特殊，比起浅海的“亲戚”，他们的体型更大，性情更为凶悍。 　　每只海兽的身长都超过五米，长有剑鱼的脑袋，鲨鱼的身子。尾鳍竖起来超过两米，边缘遍布骨刺。 　　两对胸鳍展开，墨绿色的鱼骨呈扇形舒展，中间有透明的薄膜相连。 　　脊背凸起成排尖刺。尖刺中空，里面满是毒液。一旦被扎中，毒液会顺着伤口注入，让伤者苦不堪言。 　　海兽身体两侧长有鳞甲，头顶延伸出一个弯钩状的软骨，顶端连接一个圆球，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是在深海捕获猎物的利器。 　　但凡被光亮吸引，游到海兽附近，都会落入捕食者之口。 　　海兽胸下长有触手，有的两条，有的是三条，数量并不统一。 　　在深海，海兽习惯独自行动。浮上海面，在成群游动时，彼此之间必须保持相当距离。如果靠得太近，触手很可能会缠绕在一起，想要解开，要么自己壮士断腕，要么就让另一个被缠的断腕。 　　经历过几次教训，每只海兽都会和同伴刻意保持距离。哪怕受到兽潮影响，比平时更加狂暴急躁，生存的本能终归没有彻底消失。 　　海豚最先发现情况，立刻向同伴发出警报。 　　海狮和海豹游过来查看，发现是鳞甲海兽，当即前肢一摊，表示自己对这玩意没兴趣。 　　虎鲸远远看到这群海兽，反应却是既然不同。 　　鳞甲海兽的确不好吃，但每个都有三枚晶核，三枚！而且体内存有毒囊，骨刺也存有毒液，抓住之后，交给齐乐往基地出售，八成能卖出高价，换来更有有用的东西。 　　“塔丽，米拉，张开屏障，包围目标！” 　　女首领一声令下，鲸群迅速开始行动。 　　长宽都超过十米的屏障一面接一面出现，边缘处互相连接，严丝合缝，组成一片绵延数百米的隔离带，使海兽无法继续前进。 　　雄虎鲸游在屏障边缘，负责牵引能量，使屏障逐渐向内合拢。 　　水面下，女首领和妹妹急速下潜，游到海兽正下方，从水底张开屏障，不断向上推进。 　　海兽群发现不对，暴躁的摆动尾鳍，挥舞着触手，冲向展开包围圈的虎鲸。 　　敢和虎鲸硬碰硬，称得上猛士。 　　奈何他们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赫赫有名的海洋大佬。在深海中无往不利的战斗方式，遇到鲸群全都歇菜。 　　虎鲸没兴趣和他们纠缠，以更快的速度加固屏障。 　　不到片刻时间，水面和水下的屏障全部合拢，海兽仿佛被装进一个圆柱形的容器，左冲右突，甚至是下潜，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屏障顶部没有合拢。 　　如果海兽有飞鱼的本事，亦或是跳跃能力惊人，倒是可以尝试逃跑。 　　不幸的是，他们是深海种群，游泳的速度是一流，抗压能力也是极强，论起跳跃能力，却连海豚幼崽都比不上。 　　遑论是“飞”。 　　虎鲸完成合围，海兽被集体装进“罐子”。海兽拼命的摆动尾鳍，向前冲锋，甚至额前的骨头都在屏障上撞断，照样无法突出重围。 　　随着屏障越收越紧，海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不断拥挤在一起。 　　活动空间急剧缩小，触手纠缠的现象又开始发生。有的海兽彻底陷入狂暴，竟然不管不顾，开始攻击同族。 　　刹那之间，海水就被染成一片红色。 　　虎鲸不需要发起攻击，只要维持屏障能量，确保鳞甲海兽无法跑出来，大可以等他们打完，直接从死去的海兽体内挖取晶核。 　　海豚绕着屏障游动，抓住机会教育小海豚，指出鳞甲海兽的弱点，郑重告诫他们，虎鲸对付这群海兽十分轻松，貌似不用费多大的力气，那是因为他们拥有独一无二的天赋。换成是自己，没有屏障隔绝，需要更加谨慎小心，才能避免在围捕中受伤。 　　“这些体积庞大的深海异兽，战斗力未必次于变异鲨鱼，有的还超出许多。” 　　“如果遇到大王乌贼，切记不要上前。他们不是咱们能对付的，抹香鲸才是他们的克星。” 　　在海豚女族长看来，承认对付不了个别海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能在独立后后更好的活下去，不会因为莽撞和盲目自大丢掉性命。 　　原生种固然强悍，在异兽面前就一定能无往不利？ 　　那是笑话。 　　陆地如何她不知道，但就海洋而言，大王乌贼就是极难对付的目标。除了以其为食的抹香鲸，以及进化成超级猎手的虎鲸，遇到成年的大王乌贼，多数海洋种群都会避开。 　　海狮和海豹对海兽没什么兴趣，哪怕他们有三枚晶核也是一样。 　　海狮忙着挑拣石块砂砾，转化成齐乐需要的金属板。海豹在一旁打下手，利用在海底的灵活性，搬来更大的石块，挖出深埋在沙下的建筑材料。 　　鳞甲海兽的混战即将进入尾声，虎鲸正打算撤开屏障，收获战利品，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又腾起一道水柱。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破水而出，仰身砸向海面，掀起两排巨大的浪花。 　　“是长须鲸。” 　　发现来者的身份，女首领立刻召集族人。 　　“不要管那些海兽，去那边拦住他！” 　　虎鲸迅速聚集，跟随在艾莎身后。 　　海龟以最快的速度游过来，追到女首领身边，开口道：“艾莎，先别忙着动手。” 　　“什么？” 　　“那头长须鲸主动现出形迹，应该是在告诉咱们，他是单独来到这片海域，也没有任何恶意。” 　　如若不然，不需要隔着一段距离就跃出水面，砸出大片水花。 　　“倒也是。” 　　虎鲸和座头鲸很熟悉，知道对方一些独特的行为方式。 　　长须鲸的习性和座头鲸有几分相似。 　　联系伊桑的话，女首领到底点了点头，下令停止进攻。 　　鲸群游速开始减慢，不再如之前一般气势汹汹。长须鲸似乎也有感知，再一次破水而出，砸出大片浪花。 　　距离越来越近，虎鲸始没有表露出攻击意图，警惕性始终不减；长须鲸不断从海中跃起，用独特的方式表明，他没有敌意。 　　相距百米左右，双方同时停住。 　　虎鲸女首领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大个子。 　　长须鲸喷出一道水柱，率先开口：“你好，我是克劳奇。” 　　从声音就能听出，这是一头很年轻的雄鲸。 　　艾莎转头看向伊桑。 　　作为这片海域的主人，有“客人”到来，理当由他出面。 　　“你好。”海龟摆动前肢，伸长脖子，“我是伊桑，这片海域的主人。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这个季节，大部分长须鲸都应该在第二区和第一区附近。” 　　“的确是这样。我之前也在第二区，不久前离开了。”克劳奇又喷出一道水柱，“我离开族群，是因为座头鲸带去的消息。” 　　“座头鲸的消息？”伊桑诧异道。 　　这其中还有座头鲸的缘故？ 　　“是的。”克劳奇解释道，“我从他们口中听到很多有趣的事，包括这片海域的渔场，以及十一区的集市。对了，还有那只特立独行的狸花猫。” 　　“所以？”海龟看着克劳奇。 　　“所以，我离开同族，决定亲自来看一看。”克劳奇咧开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方便的话，我还准备在这附近登陆。” 　　“登陆？”伊桑表情皲裂，思维有些跟不上对话。 　　“十一区不靠海，没错吧？”克劳奇说道。 　　伊桑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在这附近登陆。” 　　“现在是旱季，你确定要深入内陆？”伊桑问道。 　　“我已经做好计划，时间上肯定来得及。”克劳斯正色道，“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找一位向导。我愿付晶核。” 　　归根到底，他是第一次登陆，加上陆地不比海洋，万一迷路就糟糕了。 　　听完克劳奇的话，伊桑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该接下这单“生意”，和克劳奇同行。 　　他不缺晶核，但也不会把送上门的好处向外推。再者，和对方同行，再去一趟十一区，可以完成之前因兽潮中止的计划，到异族基地走上一圈。 　　“我可以为你带路。”伊桑做出决定。 　　“太好了！”长须鲸欢呼一声，当场付出定金。 　　只要不使用天赋，他吃过的磷虾晶核都会积攒下来，由透明的水泡包裹，重量以吨计。 　　看到这种发展，虎鲸集体无语。 　　海龟在旱季登陆就算了，长须鲸也要来上一回？ 　　转头看向两眼放光，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儿子，再看看同样心存好奇的女儿，女首领和妹妹对视一眼，要不然，趁这个机会，大家都去十一区看看？ 　　海洋种群的决定，猫爸暂时不得而知。 　　此刻，他正控制飞行器降低高度，和水中的白袍丧尸面对面，展开一场历史性“对话”。 　　一尸一猫展开对话，激烈的战斗为之一缓。 　　黑蜘蛛和原生蚁开始只围不攻，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也先后停止进攻。遇到有丧尸继续吼叫，不用对方动手，军服丧尸先一步把人按住。 　　见此情形，猫爸愈发肯定，这些丧尸的行为方式和古玹截然不同，的确可以尝试沟通。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不需要大开杀戒，就能解决面前的这场“危机”。 　　眼前这十几个都是高等丧尸，战斗力相当不弱。如果硬碰硬，己方固然能取得胜利，过程中也难免出现死伤。 　　最重要一点，他很想知道，这些丧尸为什么出现在死亡湖，只是凑巧，还是另有原因。 　　“我们跟着猞猁。” 　　白袍丧尸走出湖水，站在岸边，猩红的双眼凝视齐乐。令人胆寒的东西的确存在，但却少了齐乐印象中该有的狰狞和疯狂。 　　“跟着猞猁？”猫爸神情凝重，“你们要捕猎？” 　　“不是。”道出两个字，白袍丧尸突然顿住，表情中出现一丝苦恼。 　　起初跟着猞猁，是受到情绪牵引。滞留在死亡湖附近，是记忆深处的声音，告诉他湖下有东西，却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样的原因该如何解释？ 　　逐渐复苏的记忆和陌生的情绪，时常让他陷入混乱，控制不住，就会站在原地出神。 　　猫爸静静等了一会，对面的丧尸始终没有回答。 　　军服丧尸突然上前一步，呲出锋利的尖牙。 　　“我们不吃猞猁。” 　　“为什么？”猫爸面露惊讶。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就是不吃。”和白袍丧尸相比，军服丧尸更显得情绪化，“你也不吃。” 　　齐乐仔细想了一会，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但是，这可能吗？ 　　“你是说，你们不吃原生种？” 　　“对。”军服丧尸点头，“可以杀，吃晶核，肉不吃。” 　　证实心中的猜测，齐乐歪了下头，没有感到半点轻松，脑中反而涌现更多谜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军服丧尸皱眉。 　　“为什么不吃？” 　　“不知道。” 　　“……”这回答真是干脆利落。 　　猫爸正无话可说，白袍丧尸突然开口：“我们跟着猞猁来到这里，这座湖下有东西。” 　　猫爸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座湖下有一座地下掩体，可能是大灾发生之前留下的。至于建造者，应该是原生人类。” 　　“原生人类……地下掩体？” 　　“是的。”齐乐继续道，“我没有下去过，但我看过图片资料，里面很坚固，有很多房间，还曾被当做实验室。” 　　“实验室？” 　　“一只高等丧尸，名字叫古玹。他曾经躲藏在这里，利用异兽和异族做实验。” 　　猫爸话音刚落，白袍丧尸和军服丧尸都是脸色一变，连骷髅丧尸都绷紧下颌。 　　“你们认识？”猫爸猜测道。 　　“认识？”白袍丧尸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不，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 　　然热，就像是在第三区的屏障面临崩溃，脑海里有声音告诉他，必须要阻拦尸群一样，在听到“古玹”的名字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向他发出警告：危险，必须阻止，必要时加以毁灭！ 　　阻止？ 　　毁灭？ 　　阻止什么？ 　　毁灭的又是什么？ 　　白袍丧尸越想越不明白，许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看着神游中的白袍丧尸，猫爸动了下耳朵，突然发现，这位的确与众不同，除了可以沟通，竟然还有走神属性。 　　宇宙中，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希雅尔收起激光炮，转身返回旗舰。 　　身体依旧呈现金属化，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在他身后，漂浮着大量战舰残骸。蓝星基地和星宿五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搜寻伤员。 　　战斗持续整整三日，由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联合发起，试图将基地舰队阻截在中途，消灭在空间跳跃点之前。 　　结果他们还是低估了希雅尔的战斗力。 　　浑身冒冷气的船长大人，继续“扛着激光炮怼战舰”的传说，率领基地士兵，直扑对手旗舰。 　　激烈的交火中，旗舰指挥官战死，指挥仓内的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炮火点名。 　　指挥系统彻底瘫痪，联合舰队群龙无首。 　　这一切，仿佛是塞缪尔和潘恩悲剧的重演。 　　阿莱克图总督没有亲自参与战斗，而是代替希雅尔指挥舰队，用炮火牵制其余战舰，方便希雅尔锁定目标，瘫痪对方的指挥系统。 　　事实证明，这样的战斗方式十分冒险，也最为高效。 　　合金门向两侧滑开，希雅尔走进指挥仓。 　　阿莱克图总督转过身，挑了下眉，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道：“战场清扫完毕，我送您前往最近的星宿五附属星。” 　　“这和计划不同。”阿莱克图总督道。 　　“我打算尽快返回蓝星。”希雅尔走到指挥椅前，点开通讯系统。可惜讯号接通不久，话说不到几句，又被猫爸匆忙挂断。 　　刹那之间，船舱内的气温骤降五度。 　　“为什么这么急？”阿莱克图总督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希雅尔在联系谁，忽然笑了。 　　“为了那个蓝星原生种？” 　　“您有意见？” 　　眼见外甥浑身冒凉气，阿莱克图总督笑着摇头：“没有，当然没有。事实上，你能对配偶这么上心，我很欣慰。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会打一辈子光棍。” 　　希雅尔：“……” 　　桑德斯默默转过头。 　　敢这样和船长大人说话，并且不怕挨炮轰的，除了阿莱克图总督，整个联盟之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集市新成员 　　结束通讯，齐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丧尸身上。 　　经过一番对话, 简单了解过彼此, 戒备依旧存在, 敌意却削减许多，你死我活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不出意外, 没有哪方主动挑衅，未必能再打起来。 　　飞行器降落在湖岸边，猫爸服下解毒剂, 走出防护罩, 无视周围的雾气, 站在距白袍丧尸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仓鸮兄弟对视一眼，同样服下解毒剂, 穿过雾气, 落在齐乐身边。 　　站定后, 兄弟俩收起翅膀, 警惕的看向对面的丧尸。 　　原生蚁没有再发起进攻，触角偶尔晃动, 传递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 　　黑蜘蛛收回缠裹石块和断木的蛛丝, 拦截在周围的蛛网却没有撤走, 随时可以再次加固, 将丧尸全部困在其中。 　　白袍丧尸发出低沉的吼声, 丧尸陆续聚集到他的身边。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越众而出，站在他的左右，双眼猩红, 气势半点不弱。 　　“咳！” 　　猫爸咳嗽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 　　对这些丧尸和古玹的关系，他实在很好奇。白袍丧尸无法给出答案，或许能从其他丧尸嘴里问出点什么？ 　　总之，以他们听到“古玹”二字时的反应，绝非素不相识。 　　“他是威胁，必须阻止。” 　　白袍丧尸结束神游，给出他唯一能给的答案。 　　“威胁？” 　　“威胁。” 　　除了复述以上两个字，白袍丧尸给不出任何细节。 　　答案虽然简单，对齐乐来说已经足够了。 　　猫爸转动耳朵，口中道：“他被你们视为威胁？” 　　“是的。” 　　“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你们的敌人，没错吧？” 　　“可以这么说。”白袍丧尸点头。 　　既然是威胁，那么，称其为敌人也不为过。 　　“正巧，他也是我的敌人。”齐乐拍下一只前爪，抖抖胡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 　　白袍丧尸的记忆仍处于恢复期，偶尔也会出现断片，思维和理解能力却没有任何问题。听到齐乐的话，不禁愣在当场，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没听错，也没理解错，这只狸花猫要和他们做朋友？ 　　原生种和丧尸做朋友？ 　　怎么看都很不可思议。 　　“没错，朋友。”齐乐颔首道。 　　见白袍丧尸满脸疑惑，其余丧尸也是头顶问号的看着他，猫爸话锋一转，道：“你们原来在第三区，后来进入第四区，和同族‘关系不好’，现在没地方去，没错吧？ 　　丧尸点头。 　　岂止是关系不好，完全是结成死仇，见面就要开架。 　　至于没地方去…… 　　不只是白袍，在场的丧尸都曾陷入迷茫。包括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在内，未能拦截住尸群，记忆又没有明确指引，离开第四区后，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因如此，才会和白袍丧尸一样，被猞猁吸引住目光，一路来到十一区。 　　“如果古玹出现，不出意外的话，势必要针锋相对，打上一场，同样没错吧？” 　　丧尸们接着点头。 　　即使说不清原因，但古玹被视为威胁，必要时进行清除，他们不会有半点犹豫。 　　“既然这样，咱们完全可以做朋友。” 　　丧尸没出声，猫爸举起爪子，简直是招财猫的现场演绎。 　　“和我做朋友的好处很多。” 　　“我有一大片领地，领地内有许多房子，可以为你们提供栖身之所。付出一定代价，你们就可以长期居住下去。” 　　“我还有异兽养殖场，可以为你们提供食物。如要想自己捕猎，同样没问题。兽潮正爆发，猎物很容易找。即使兽潮过去，十一区、第九区和十二区都有丰富的资源，也不用为食物担心。” 　　“遇到无主的领地，可以直接狩猎。如果有主，需要征得主人的同意，并将捕获的猎物分出一部分。” 　　“十一区有集市，捕捉到的异兽吃不完，可以到商铺中交易，只要是经营的种类，想换什么都行。” 　　“这些条件都不错吧？” 　　猫爸笑眯眯的看着白袍，随后又偏过头，视线扫过他身后的丧尸。 　　见多数丧尸明显意动，满意的点点头，提出早就酝酿好的条件。 　　“这一切有个前提，你们必须保证，不会毫无理由的攻击原生种，伤害集市内的种群。还有，必须遵守集市中的规则，不能轻易破坏。” 　　“遭到威胁当然可以反击，只要把握尺度，不过分就成。” 　　“原生蚁和黑蜘蛛在集市中巡逻，任何扰乱秩序、破坏规则的行为都会受到惩处。不只是你们，集市中的所有人都要遵守。” 　　“我会信守承诺，不会中途变卦，额外提出要求，更不会让你们做无法做到的事……” 　　猫爸蹲坐在丧尸跟前，举起一只前爪，列举诸项条件。 　　一边说一边打开空间纽，哗啦啦倒出一堆晶核，然后又取出大块的异兽肉，堆在晶核旁边。 　　有原生蚁和黑蜘蛛在身边，他不担心对面的丧尸会见财起意，当场实施抢劫。相反，实物摆在面前，相信能帮对方更快的做出抉择。 　　如果丧尸无法沟通，齐乐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必然会进行团灭。为避免死伤，还可以联络松鼠，开来飞船，直接用炮火覆盖。 　　以十一区目前的储备力量，不能把这些丧尸全部杀死，也能设法加以驱赶，让他们无法靠近集市半步。 　　然而，通过和白袍丧尸的一番对话，齐乐认为对方可以讲道理，杀死和驱赶绝非良策，立即都被排除。相对而言，彼此达成协议，展开进一步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 　　齐乐的想法貌似大胆，甚至于有些疯狂，仔细想一想却会发现，假如这群丧尸答应齐乐的条件，在十一区留下来，并且说到做到，无论是对十一区内的原生种，还是对生活在附近的种群来说，都有不小的好处。 　　最重要一点，高等丧尸可以控制普通丧尸。 　　尸群规模庞大，超出想象。 　　如果他们不甘于现在的活动区域，开始向其他地区扩散，早晚有一天，触角会伸向十一区。届时，这些高等丧尸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甚至会是战局的关键。 　　“除了以上条件，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白袍丧尸问道。 　　“足够了”齐乐说道，“我说过，不会向你们提出额外要求。前提是你们必须说到做到，如若不然，我会采取必要的手段，将你们驱逐出领地，甚至是杀死你们。” 　　说话间，齐乐举起前爪，风旋卷过林地。到了近前，化作千万道风刃，将一截断木绞得粉碎。 　　白袍丧尸看着齐乐，表情很难以形容。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对视一眼，同样盯着齐乐，眼睛一眨不眨。 　　在他们看来，这只原生猫的行为很不合常理，超出寻常可以理解。 　　脑袋正常的，会想要和丧尸做朋友？ 　　脑袋正常的，会允许丧尸进入自己的领地，还提供住处和食物？ 　　军服丧尸弯下腰，想用不同的角度看一看齐乐。觉得高度不合适，干脆趴在地上，目光同猫爸平齐。 　　她实在很想知道，这只原生猫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 　　对上猩红的双眼，猫爸下意识停止脊背，抖抖胡子。 　　这位丧尸妹子是什么意思？ 　　先弯腰后趴到地上，盯着他眼也不眨，偏偏没有半点敌意，满脸都写着好奇。实事求是，称得上另类“呆萌”。 　　联系白袍丧尸神游的举动，猫爸愈发觉得，丧尸有很多隐藏属性有待发掘。 　　目睹整个经过，原生蚁和黑蜘蛛面面相觑。 　　前者摆动触角，互相交流意见；后者敲击口器，频率越来越快，咔哒声不绝于耳。 　　领地是齐乐的，他允许谁停留居住，不是旁人可以置喙。 　　可是，丧尸？ 　　而且是十几只高等丧尸？ 　　这个决定是否太冒险了？ 　　仓鸮兄弟对视一眼，亚斯伸出右翼，用翅膀尖碰碰齐乐。 　　猫爸回头。 　　“齐乐，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仓鸮说道，“毕竟，这些丧尸太危险了。” 　　“危险不危险，单看如何理解。”猫爸卷过尾巴，爪子并拢在身前，“他们可以沟通，你们都亲眼见到了。” 　　亚斯点点头。 　　就这一点上，他不否认。 　　事实上，也是他先对齐乐提起，这些丧尸像是智慧种群。 　　“既然可以沟通，事情就可以商量。”猫爸继续道，“只要他们愿意遵守承诺，接受我提出的条件，我可以在领地内划出一片区域，提供给他们居住。” 　　亚斯眉心紧锁，还是对这个决定持怀疑态度。 　　“猞猁不会说谎。”猫爸正色道，“和其他丧尸相比，他们身上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如果可以合作，今后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惊喜？ 　　仓鸮兄弟交换眼神，不置可否。 　　见兄弟俩还是不太理解，齐乐压低声音：“他们的战斗力很强，隐藏能力也很强。你们觉得，是任由他们在附近游荡，还是让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安全？” 　　“退一万步，就算能驱逐，如果无法全部杀死，对今后也是隐患。” 　　“放到集市中，周围都是原生种，还有蚁群和黑蜘蛛日夜不停的巡逻，即使他们生出歹意，哪怕是突然发狂，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仓鸮兄弟目光微闪烁，终于对齐乐点点头，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这边问题刚刚解决，白袍丧尸就给出答案。 　　“我们答应你的条件。” 　　高等丧尸之间，同样存在等级秩序。 　　现场有十二只丧尸，白袍、军服和骷髅丧尸明显位于金字塔顶端。其余丧尸都唯三人马首是瞻。 　　在三人之中，俨然又以白袍丧尸为先。 　　他开口承诺，丧尸除了遵从，没有第二个选择。除非白袍丧尸自己打破诺言，或是别的丧尸对他发起挑战，取代他的地位。 　　就目前来看，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 　　双方合作的根基还算牢固，不出意外的话，齐乐的领地中又将多出一批新的成员。 　　齐乐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白袍丧尸。 　　柔软的脚垫踩在湖边的泥土上，留下清晰的梅花印。 　　等他在白袍丧尸跟前站定，无论仓鸮兄弟、原生蚁还是黑蜘蛛，都是提高戒备，随时准备开启战斗模式，冲上去将猫爸“抢”回来。 　　对此，猫爸既无奈又感动。 　　无奈的是，以他的天赋，不说将眼前的丧尸一口气消灭，在对方突然翻脸时，也能挥出几个风团，将其卷上半空，从容撤出安全距离。 　　感动的是朋友们对他的关心。 　　想到这里，猫爸转过身，朝众人挥两下爪子，示意他很安全，不用担心。 　　“我希望咱们能够做朋友，对抗共同的敌人。但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你们打破诺言，对这附近的原生种构成威胁，我也不会客气。” 　　说话间，齐乐举起右前爪，用力向下一挥。 　　小型龙卷平地而起，呼啸着席卷过来，卷起之前搅碎的断木。 　　“我明白。”白袍丧尸颔首，“原生种不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他们。如果有人敢打破规矩，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处理。” 　　目的达到，齐乐收起爪子。 　　龙卷风飞入死亡湖心，不见了踪影。 　　“很好。” 　　双方达成共识，齐乐请仓鸮兄弟先返回集市，通知那里的原生种，这一小群丧尸是集市中的新成员，不是攻击对象，也不是晶核来源。 　　“我会联络黑松，向松鼠和鼹鼠说明情况。请你们负责通知其他猛禽，还有乌鸦和刺猬。” 　　仓鸮兄弟颔首，展开双翼，先后飞上半空。 　　齐乐打开通讯器，联系上松鼠，将事情简单说明。 　　“我们会在外围新建一排房子。”黑松揣着爪子，认真道，“兽潮还没过去，尸潮难保不会发生。如果这些丧尸真像你说的那样，对集市的安全也是保障。” 　　通讯结束，松鼠叫来鼹鼠，继续埋头建筑工作。 　　猫爸刚要登上飞行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跟上来的白袍丧尸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白袍丧尸呆滞两秒，“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猫爸皱了下眉。 　　他记得古玹，却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又不好称丧尸，难不成要叫“尸兄”？侧头看一眼军服丧尸，这位应该是“尸姐”？ 　　“白袍。”军服丧尸走上前，对齐乐道，“你可以叫他白袍，叫我军服。至于那个，”看了一眼骷髅丧尸，“就叫骷髅。” 　　白袍丧尸没有异议。 　　称呼罢了，哪怕齐乐叫他“丧尸甲”，他也不会在乎。 　　骷髅丧尸有些不满。举起枯瘦的手臂，对军服丧尸呲出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军服丧尸环抱双臂，同样呲出獠牙，吼声更具威胁性。 　　两人脖子上的血管尽数暴起，对吼半分钟，以军服丧尸胜利告终。 　　目睹整个经过，齐乐难说是什么感想。 　　究竟是这一小群丧尸太特殊，还是丧尸普遍都这样？ 　　用吼声决定地位，压制不服，怎么看都有点超出常识。 　　事实证明，即便提前打过预防针，十几只丧尸出现在集市，照样引来一阵围观。 　　周围都是原生种，而且战斗力不低，丧尸们本能的聚到一起。 　　原生蚁和黑蜘蛛先后离开，该巡逻的巡逻，该运货的运货物。只是在临走之前，都拍拍齐乐的肩膀，表示有事的话，她们会立即赶过来。 　　松鼠们暂时放下手头事，和鼹鼠一起走过来，围住走进集市的丧尸，不住的上下打量。 　　薮猫和狞猫外出捕猎，暂时没有露面。 　　莎莫和豹猫姐妹经过长途跋涉，正在住所休息，听到动静，探头看一眼，发现不是有外敌入侵，又团回去继续睡觉。 　　古娜姐妹卖出三头有蹄异兽，换取了一批海虾和变异鱼。刚刚走出店铺，就见几只猞猁从身旁跑过。 　　“怎么回事？”古娜叫住一只。 　　“有丧尸！”猞猁道。 　　“丧尸？”古娜瞳孔微缩，“是尸潮？” 　　“不是尸潮。”猞猁解释道，“我是听仓鸮说的，齐乐带回来一群丧尸，数量有十几只，说他们要留在这里。” 　　听到这番话，姐妹俩对视一眼，好奇心顿时升起，跟在猞猁身后，一起跑了过来。 　　临到近前，猞猁突然发出惊呼。 　　“是他们！” 　　“没错，就是他们！” 　　围观的原生种同时一惊，以为猞猁是在发出警报。不承想，猞猁接下来的话，和预料中完全是两码事。 　　“齐乐，我们冲出第四区时，看到的丧尸就是他们！” 　　“他们在和其他丧尸战斗。” 　　“当时的数量比现在更多。” 　　猞猁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事情讲明。 　　听完全部经过，原生种再看丧尸，眼神开始变得不同。谨慎和戒备依旧存在，敌意却少去许多，议论声不绝于耳，满满都是好奇。 　　等到议论声告一段落，猫爸收起飞行器，请众人散开。 　　多数原生种满足过好奇心，倒也没有继续停留，各自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时间宝贵，不能全部用来围观。 　　直到人散得差不多了，猫爸才跳下金属台，甩甩尾巴，示意丧尸们跟上。 　　“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出于慎重考虑，丧尸们被安排在集市最外围。 　　对此，白袍等人并没有异议。 　　等到对方安顿下来，猫爸笑眯眯道：“咱们是朋友，第一个月的房租就免了。接下来再住，就要付晶核。放心，不按人头算，按房子交。” 　　“食物可以自己捕猎，也可以在集市中购买。除了付晶核，还可以用其他物品交换。” 　　“如果暂时没有‘生计’，可以帮黑蜘蛛看管兽栏。要做的事很简单，发现哪群异兽有发狂的现象，设法让他们安静下来就成。” 　　“在外出捕猎时，如果遇到适合养殖的异兽，抓回来之后，我会付给你们报酬。数量越多越好。” 　　“以诸位的能力，这些想必都不是难事。” 　　猫爸笑眯眯，一项项列举，争取将丧尸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这些丧尸可以沟通，体力好不怕累，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劳动力。 　　再者说，多找点事情做，以积攒晶核为目标，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再去迷茫。 　　丧尸们看着猫爸，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念头：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虚的猫爸 　　安排好白袍一行人，准确来说, 是一行丧尸, 猫爸找到松鼠, 商议暂时停止扩建，转为加固集市外围建筑, 预防可能发生的变故。 　　“兽潮没有结束，尸潮会不会继续，暂时不得而知。” 　　“商铺暂时够用, 当前最重要的是加固外围建筑, 增强防御力量。” 　　“最好能加一圈围墙。” 　　“只要有充足的准备, 配合飞船和激光武器，哪怕遇到再多危险, 也能设法应对。” 　　松鼠们抓着大尾巴, 彼此吵嚷几句, 随后纷纷点头, 认为齐乐的顾虑很有道理。 　　当务之急，是保证集市的安全, 避免再像上次一道, 遇到兽群过境, 商铺被毁, 遭到不应该有的损失。 　　至于造房子, 地盘在那里，不会长腿跑掉，随时都可以。 　　经过一番商议, 计划初步制定，为完善细节，齐乐和松鼠分头行动。 　　松鼠找来鼹鼠，又去询问了黑蜘蛛。齐乐先后拜访了原生蚁、猛禽和原生乌鸦，又从鸵鸟夫妇以及其他集市成员那里听取意见。 　　双方再次碰头，最终计划敲定，松鼠们迅速行动起来。 　　房屋暂时停工，松鼠们每天往返于集市外围和地下掩体，四面银灰色的围墙很快立起，成为集市的重要标志。 　　围墙之间留有进出通道，凡是前来交易的种群，都必须由此经过。 　　松鼠们早有规划，通道顶端极高，即便是长颈鹿，照样能轻松通过。 　　此外，之前仅有两到三层的空中走廊，如今增加一倍。走廊两侧栽种多种变异植物，既有松鼠培育的藤蔓，也有雄猞猁芬力发现的新品种。 　　这些异植除了具备发光功能，还有一定的防御作用，遇到危险会立即发起进攻，配合原生种，给外来的强盗致命一击。 　　往来集市的种群都得到提醒，知道异植的多种功用。 　　为避免被集市中的异植误伤，加上有按品种搜寻、带到店铺售卖的需求，猛禽配置的药剂和解毒剂供不应求。芬力在其中帮了不少忙，并且和几只金雕合作，成功研发出一种新型药剂，对九成以上的异植都有“催眠”效果。 　　哪怕是攻击力达到十二级的异植，例如芬力找到的变异荆棘，被喷上几滴也会叶片打卷，懒洋洋的就要“睡”过去。 　　缺点是，药效持续时间不长，一旦从“沉睡”中复苏，异植会暂时进入狂暴状态，攻击力飙升。 　　对使用者而言，如何最大程度发挥药剂的作用，又能避免被误伤，并非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 　　猛禽不是没想过对药剂加以改良，尽量消除这种负面影响。奈何尝试多种配方，始终不得关窍，没有太大进展。 　　只能在顾客买走货物之前，对效果详加说明，建议对方配合使用几种药剂，尽量采用“温和”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新建的空中走廊四通八达，更加方便集市内的交通。即使客流量再大，也不会出现人挤人，道路堵塞的情形。 　　走廊全部竣工之后，松鼠并没闲着，对之前的工程不太满意，绕着集市走过一圈，又开始增高和加固围墙。 　　此外，松鼠还对墙面进行打磨，四面围墙都亮得能照出人影。阳光照耀下，更会反射五彩光芒。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放光体，矗立在茂密的森林中，格外耀眼。 　　寻常意义上，如此显眼的建筑，分明是竖起来的靶子，必然会引来兽群和尸群注意。 　　然而，想要冲进集市，必须先推倒外层围墙；推倒围墙之前，更要面对飞船和飞行器的凶猛火力。 　　经过重重考验，终于冲入集市，面对的不是丰硕的战利品，而是严阵以待的原生种，以及遍布在走廊中的变异植物。 　　对比隐蔽性和安全效果，猫爸果断选择后者。 　　在策划布局之前，猫爸走访集市中的商铺，听取每个种群意见，集思广益，不说把领地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也足以应付大多数风险，确保这里的种群安全。 　　稍微清闲下来，齐乐用前爪撑着下巴，蓦然发现，他的领地大小没变，集市的规模已经是初建时的三倍还多。 　　如果不是受到兽潮影响，增至五倍不成问题。 　　掰着爪子算一算，除了第一区和第二区，其他各区都有原生种往来交易，甚至于在集市中常驻。即便是性情孤僻的蛛蜂，如今也成了集市中的熟面孔。 　　蛛蜂生活在沙漠深处，前往集市需途经几个地区，不可避免，会遇到发狂的异兽。数量少且罢，数量太多，难免会陷入麻烦。 　　几次下来，蛛蜂彼此商议，由独行改为群体行动，再遇到兽群，蜂群都会一拥而上，干脆利落拿下，捆起来送到集市中交易。 　　如果运气好，遇到少见种群，还可以公开拍卖。用赚得的利润换取药剂和其他必须品，身上的晶核能省下一大半。 　　晶核数量充足，才能在集市中多走几圈，按照喜好进行交易。 　　蛛蜂的行为给了其他种群启发。 　　陆陆续续，有原生种结伴行动，主动追逐兽群。 　　大规模的暂时拿不下，专门朝掉队的下手。 　　一来二去，兽潮的情势出现逆转，由原来的异兽碾压，原生种撤退，变成如今的异兽在前边跑，原生种在后边追，时不时咬上一口，得手之后，扛起猎物掉头就跑，绝不恋战。 　　异兽群有点懵。 　　这不合常理！ 　　奈何原生种分批紧跟兽群，彼此交流经验，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异兽除了挨宰就是被抓，想调头反杀，对方早就跑没影了。 　　对于这种发展，猫爸也有些无语。 　　不过，兽群的规模实在太过庞大，尤其是变异牛羚，无论被抓捕多少，数量都没有明显减少。甚者，在兽潮爆发中途，母牛羚陆续生产，兽群增加新成员，数量以百万计。 　　小牛羚落地不久就会奔跑，跟在母亲身边，随着族群追逐水草，在各区之间迁徙移动。 　　途中遇到其他食肉异兽，彼此之间还会爆发冲突。凭着数量优势，加上队伍中的变异羚羊，七成以上的战斗，牛羚群能实现碾压。 　　在异兽群爆发战斗时，原生种会抓准时机发起突袭。得手之后，捕获的猎物分成两半，一半留下自己吃，一半送去集市交易。 　　这段时间以来，刺猬和豪猪的烧烤摊上，最多的就是变异牛羚肉。 　　由于数量实在太多，价格也是一降再降。到后来，一条后腿的价钱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饶是如此，刺猬和豪猪也有得赚，只是搜寻调料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牛羚肉吃多了也会腻。 　　在味道上下功夫，成为维持生意的关键。 　　前来交易的种群稳步增多，集市的生意逐渐恢复兽潮发生之前的规模。随着往来人员不断，丧尸进驻十一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百闻不如一见。 　　很多原生种心生好奇，打听出具体情况，特地前往兽栏。看到守在栅栏附近的丧尸，即使心中早有准备，也忍不住愣在当场。 　　在多数原生种的印象中，丧尸都是“凶残”“毫无理智”以及“嗜杀”的种群。 　　眼前这几位，完全打破了众人原有的认知。 　　几匹原生马站在一起，看着两只丧尸合作，一个抬前腿，一个抓后腿，把一头愤怒低吼变异牛羚丢进兽栏，末了拍拍手，压根没有下嘴的意图，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变异牛羚刚被送进养殖场不久，后腿的伤还没有痊愈，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按照常识，丧尸该扑上去撕咬，而不是抓起来丢进兽栏。 　　迄今为止，他们还没见过如此“特立独行”的丧尸。 　　“他们真是丧尸？”一匹枣红马愕然道。 　　“应该是高等丧尸。”艾萨克站在同伴身边，甩甩尾巴，打了个响鼻，“他们有独立思维，这几只或许是格外聪明。” 　　“大概。”枣红马点点头，只是心中的疑惑仍未散去。 　　满足过好奇心，原生马调头折返。 　　他们此行是为了交换药剂，还有能够建造房屋的矿石。近段时间以来，矿石变得十分紧俏，不想被别人捷足先登，必须抓紧。 　　见过齐乐领地中的建筑，马群对自己的居住环境感到不满。即使没有松鼠的建筑本领，好歹也该有个屋顶，不至于热天曝晒，阴天淋雨。 　　换做以前，原生马绝不会产生类似想法。 　　可事情就怕对比。 　　通过在集市中行走，原生马们深有体会，有屋顶和没屋顶，差距可是相当不小。 　　看到十一区原生种的生存环境，对一下自己，明明不差什么，居住条件却是天壤之别，能平衡才怪。 　　此番前来，每人身上都带有大量的晶核。晶核不够，他们还有从领地中挖掘的异植，以及沿途捕捉的异兽。 　　总之，不怕价钱高，能买到就行。 　　艾萨克提出建议，实在换不到足够的矿石，可以先交易几艘飞行器。 　　“飞行器？” 　　“无法容纳全族，至少能让幼崽先住进去。” 　　原生马们交流意见，最终采纳了艾萨克的提议。 　　想造房子的原生种不在少数。 　　连达利亚都向齐乐订购一批矿石，打算运回领地，在岩洞附近搭建一座房屋，供自己和姐姐居住。 　　小猞猁却不怎么情愿回家。 　　对他们而言，住在集市中，吃饭、睡觉外加做生意，每样都不会耽误。反倒是返回第八区，一来一往，平白浪费时间，乘坐飞行器又耗费晶核。 　　“齐宁告诉我，是他爸爸说的，再不差钱也不能乱花，都要用到刀刃上！” 　　“兽潮还没过去，领地内未必安全！” 　　几番据理力争，阿圆成功留在十一区，顺便拉上阿什和奥莉姐妹，和小猫在店铺中作伴。 　　达利亚经过慎重考虑，向齐乐租下一栋建筑，和阿尔娅一同居住，顺便和古娜姐妹做起了邻居。 　　儿子说得有道理。 　　兽潮没有结束，领地内未必安全。即便是长时间不回去，被别人抢走，再设法夺回来就是。 　　随着小猞猁在集市中安营扎寨，小猫返回地下掩体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齐乐不想承认，可每当深夜来临，揣起爪子，趴在柔软的异兽皮上，瞅瞅身边，寂寞感还是不断袭来。 　　难不成，儿子还没完全独立，自己就要做一只“空巢喵”？ 　　猫爸垂下耳朵，胡子一起垂落，头顶电闪雷鸣，笼罩一层乌云。 　　随着旱季不断加深，雨季涨起的小溪陆续干涸。 　　河流水位下降，兽群追逐水草，开始向更加凉爽的地区移动。尸群也没有离开第四区的迹象，暂时不会对十一区构成威胁。 　　猫爸松了口气，不再每天神经紧绷，唯恐领地遭到袭击。 　　放松下来，齐乐开始专注于店铺内的生意，赚取的晶核成倍增长，很快塞满了小半个空间纽。 　　这一天，齐乐结束营业，盘点过库存，决定明、后两天歇业，前往基地一趟，补充一部分货物。 　　“药剂，矿石，异植材料，都要多交易一些。” 　　“空间纽，这个必须有。” 　　“金属盒，可以少量买一批。” 　　“飞行器，不知道基地还有没有存货。” 　　齐乐打开记录仪，爪子不断滑动，一项项清点，发现要购买的货物数量极大。 　　幸亏他有备用空间纽，要不然，未必能装得回来。 　　“或许该开飞船去？” 　　猫爸动动耳朵，打开通讯器，准备问一问松鼠，明天是否能腾出时间。不承想，爪子刚按上控制板，屏幕就亮起蓝光。光芒之后，现出船长大人的身影。 　　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猫爸突然间想起，自己两次切断通讯，好像都没在事后再联系？ 　　想到这里，齐乐揣起爪子，突然有点心虚。 　　难不成，他真有渣猫的潜质？ 　　齐乐愣了一下，连忙挥挥爪子，将突起的念头拍飞。 　　宇宙中，基地舰队经过两次时空跳跃，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希雅尔坐在指挥椅上，长腿交叠，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屏幕对面的狸花，周身气压稍减。见到狸花挥舞爪子，嘴角隐隐牵起笑纹，船舱里的温度略有回升，不再如之前一般冻人。 　　齐乐自知理亏，没有再挂断通讯，而是端正坐好，爪子在身前并拢，尾巴尖动了动，等着船长大人开口。 　　如果必要的话，他不介意再装一回布偶。 　　不承想，他这次没有急事，不需要立即切断通讯，船长大人却遇到了麻烦。 　　舰队经过一座脱离轨道、漂浮在宇宙中的废弃空间站时，正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临时空间跳点。 　　时空通道开启，带有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徽记的战舰大批出现，面向基地战舰，炮口尽数张开，摆明要截断航路，拦截整支舰队，实施歼灭。 　　变故发生得十分突然。 　　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距离目的地这么近的地方，舰队竟然会遭遇埋伏。 　　警报声响彻走廊，士兵们很快各就各位，进入一级战备。 　　来者的数量是己方三倍，战况紧急，希雅尔无法分出精力，不得不切断通讯。 　　收起通讯器，船长大人的心情糟糕透顶，看向屏幕中的来敌，双眼凝聚风暴，金属色由指尖蔓延，很快攀至下颌。 　　阿莱克图总督挑了下眉，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该联络萨迦，修改一下作战计划，再通知卢卡斯和阿博斯，提前进攻第一氏族附属星，让对方知道厉害。 　　免得这些家伙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条挑战希雅尔的耐心。 　　实事求是的讲，不只是希雅尔，连他都开始变得不耐烦。 　　蓝星上，看着漆黑的屏幕，猫爸心头发沉。 　　这段日子以来，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几乎忘记了，除了兽潮和尸潮之外，蓝星要面对的，还有来自外界的威胁。 　　揣起爪子，看着摆在跟前的通讯器，想到船长大人提及的情况，齐乐不由得眉心紧锁。 　　他不怀疑船长人能击退来敌。 　　但是，担心仍不可避免。 　　并且随着战事不断升级，蓝星早晚会卷入其中。届时会发生什么，此刻都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齐乐深吸一口气。 　　甭管来的是什么，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蓝星上的种群，都会誓死收守卫自己的家园。 　　第八区 　　借涨潮时机，一支由海洋原生种组成的队伍登上海岸，准备前往内陆。 　　队伍中有长须鲸、虎鲸、海豚以及部分海狮和海豹，由海龟伊桑带领，穿过漫长的海岸线，进入茂密的森林，浩浩荡荡向十一区开去。 　　自集市创建以来，不同种群的原生种一起行动，完全称不上稀奇。 　　然而，全部是海洋种群，数量又是如此之多，目的地更选在位于内陆的十一区，却是绝无仅有，只此一例。 　　队伍过处，兽群根本不构成危险。 　　虎鲸能在海洋成为霸主，到了陆地上，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加上长须鲸和海龟，几乎是来一个灭一点，来一群灭一群。 　　由于动静闹得太大，没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消息就传到齐乐耳中。 　　接到猛禽带回的消息，猫爸半晌回不过神。 　　等解除惊讶状态，想到队伍中的成员，眼前不由得金光闪烁。这些土壕上岸，不用想，晶核肯定带得不少，购买力必然惊人。 　　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从今往后，交易的规模会进一步扩大，说不定，第一区和第二区的种群也会陆续到来。 　　思及此，猫爸顿觉钱途坦荡，忍不住笑眯双眼。 第一百三十九章 海洋种群的集市之行 　　伊桑一行抵达十一区，在边界遇到外出捕猎的猞猁。 　　达利亚的领地靠近海边, 和海龟算是邻居。阿尔娅也曾见过伊桑, 彼此并不陌生。 　　打过招呼之后, 知晓对方的来意，姐妹俩商量之后, 阿尔娅留在原地，继续等待猎物出现。达利亚在前引路，带着数量超过一百的“海洋旅行团”, 浩浩荡荡向集市开去。 　　临走之前, 达利亚取出一枚通讯器, 先给齐乐发去消息，然后对阿尔娅道：“我带他们去集市, 见到齐乐之后, 再回来找你。” 　　阿尔娅点点头, 走到一株乔木下, 借树荫遮挡，很快隐去踪迹。 　　奥莉和奥佳跟在母亲身边, 模仿着阿尔娅的一举一动。阿什也留了下来, 专心学习捕猎技巧。 　　阿圆并不在。 　　集市日益繁荣, 小猞猁在小猫的商铺中帮忙,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加上他天赋特殊，哪怕走到猎物跟前, 对方也未必发现，对于小儿子偶尔的偷懒行为，达利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到中途，众人遇到巡逻的原生蚁。 　　达利亚上前说明情况，又指了指走在身后的伊桑。 　　“我已经通知过齐乐，最好再和松鼠他们说一声。” 　　兵蚁点点头，分出两只，乘飞行器原路返回。余下继续巡逻任务，对这些海洋来客半点不感兴趣。 　　如果在场的是黑蚁和火蚁，情况或许会变得不同。 　　偏偏达利亚遇到的是行军蚁。 　　这些大佬习惯游牧生活，常年在各区之间往返，遇到特定年份，还会在海边停留相当长的时间，捕捉生活在沙滩上的海蟹和海蚌。 　　对她们来说，深海种群或许少见，但眼前的原生鲸和海豚，每年都能见到，半点也不稀奇。 　　至于为何会登上陆地，数量又这么多，无外乎几种结论，最可能的一种，就是来购买货物，顺便满足对集市的好奇心。 　　然而，蚁群之前送来的货物已经售罄，下一批尚未抵达，仓库都已经见底。哪怕伊桑等人带来一座晶核山，行军蚁照样赚不到。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远不如抓紧时间多巡逻几圈。运气好的话，遇到掉队的异兽，还能趁机再捞一笔外快。 　　行军蚁离开后，达利亚继续在前引路。 　　伊桑来过集市，正为长须鲸做介绍。不想，没等走出多远，一面银白色的金属墙突然映入眼帘。 　　伊桑面露诧异。 　　他上次来，集市周围可没有这样的建筑。 　　“这是齐乐的主意。”达利亚说道，“兽潮袭来时，集市内的一部分建筑遭到破坏。在重修时，新搭建了不少走廊，顺便扩建房屋，修筑了这道围墙。” 　　“整个集市都在围墙内？”伊桑问道。 　　“对。”达利亚点点头，举起前爪，指向右侧的一扇拱门，“哪里是进出集市的通道。” 　　围墙高达数十米，建筑材料除了矿石，还有海狮合成的金属板。 　　拱门是在整面金属板上开凿，顶部是一座长桥，桥上镶嵌有控制板。 　　平日里，集市的大门全天开启，从不关闭。 　　遇到紧急情况，在控制板中嵌入晶核，立刻会有能量屏障生成，将拱门封住。无论异兽、丧尸还是原生种，只要屏障不消失，就无法从地面进入集市。 　　这种防御措施和基地大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比起基地的各种设施，集市只能算是起步阶段，想要进一步完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筑起围墙是由齐乐提议，拱门的出现则完全是松鼠的功劳。 　　这些毛团是什么时候交易来全部设备，又是什么时候学到相关知识，齐乐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在打造能量屏障期间，艾希利亚帮了不少忙。 　　每当他问起细节，凡是参与交易的松鼠，都会抱住尾巴，做出一副“这事没法说”的表情。 　　想想妹子每次见到松鼠，都会两眼放光，控制不住双手的情形，猫爸默默移开视线，聪明的选择闭上嘴，沉默是金。 　　沉默良久，见松鼠还在抱尾巴，腮帮子变得更鼓，猫爸伸出前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被妹子摸两下算什么，抱几回又如何，他可是在“不熟”的情况下就被捏爪子埋肚子。虽说棋盘脸送出去不少……猫爸叹息一声，又拍拍松鼠，总之，习惯就好。 　　伊桑一行走到集市入口，齐乐已经关闭商铺，快步赶了过来。 　　沿着新修的道路向前，两侧都是金属搭建的房屋。不同于之前的铁灰色，新建的房屋中，有部分接近银白，还有部分呈现纯粹的金色，阳光照耀下，全都在闪闪发光。 　　大概是觉得建筑风格太单调，松鼠们四下搜寻，和第十区以及十二区的原生种交易，换来大批宝石翡翠，镶嵌在屋顶和窗框四周。 　　初次看到“宝石屋”和“翡翠屋”，齐乐足足半分钟没说出话来。 　　转念又一想，对蓝星种群来说，这些不过是些漂亮石头，根本没多大价值。晶核都能用来照亮，找些“石头”镶屋子，不是理所当然？ 　　每栋房屋之间有金属走廊相连，走廊两侧移栽有变异植物，还有获得许可，在上边摆设货物的商家。此刻都是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地面上，一些原生种正沿街叫卖。 　　他们都没有租赁商铺，货物也不适合摆地摊，干脆将货物背在身上，一边向前走，一边对众人展示。 　　其中，五六只狐獴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扛着硕大的口袋，袋口敞开，里面是种类不同的变异蛇。 　　为防止自相残杀，每条变异蛇的嘴巴都被绑住，实在绑不住，就只能杀掉，装进另一只口袋。 　　他们先去了乌鸦的商铺，问过收购价，觉得不太划算。正准备前往下一家商铺时，遇到几只黄蜂迎面走来，询问袋子里的变异蛇是否出售。 　　知道黄蜂是真心想买，狐獴心中一喜，却仍是改不了喜欢吵架的脾气，一番讨价还价，过足嘴瘾，才将变异蛇出售给对方。 　　为感谢黄蜂陪他们吵架，还额外赠送十几枚蛇蛋。 　　达成这笔交易，狐獴有了经验，干脆撇开商铺，扛着猎物沿街叫卖。 　　就价钱方面，未必能多赚多少。但是，和不同的种群讲价，大大满足了他们吵架的爱好。随着货物不断售出，狐獴做出决定，下次再来集市，依旧这么干。 　　价钱不亏，还有架吵，完全是一举两得。 　　伊桑一行人走过时，狐獴正向几只犰狳推销变异蛇。 　　长度超过六米的巨蛇，在他们爪下软得像根面条，任由搓圆捏扁，甩来甩去，甚至还打了个结。 　　“怎么样，三颗晶核绝对不亏！” 　　克劳奇第一次看到陆地蛇类，好奇的凑上前。 　　狐獴正滔滔不绝，说得起劲，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抓着变异蛇的狐獴抬头、抬头、再抬头，差点仰过去，终于看清站在身后的大个子。 　　被克劳奇吓了一跳，狐獴自然不会太客气。对着克劳奇呲出尖牙，举起爪子上的变异蛇：“买不买？三枚晶核！” 　　翻译过来，不买就让开，别挡光亮！ 　　听到狐獴的话，克劳奇二话不说，取出三枚晶核就要塞给对方。 　　“等等！”伊桑连忙出声阻止，取出随身携带的变异鱼皮，将晶核仔细包裹起来，才递到狐獴手中。 　　“这是变异磷虾的晶核，不做些防护措施，会冻伤他们的爪子。”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克劳奇不好意思的捏捏后颈，向狐獴致歉。 　　“没关系。”狐獴摆摆爪子，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确定要付三枚晶核，不觉得这价钱太贵了？” 　　克劳奇愣在当场。 　　生意是这样做的？ 　　达利亚叹息一声，用爪子拍拍伊桑，让他带着克劳奇快点离开。 　　“不能搭话，一搭话就没完没了。” 　　伊桑来过集市一次，知晓狐獴的“威名”，当下拉住克劳奇，快步向前走去。 　　等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狐獴遗憾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到还留在原地的犰狳，又抓出两条变异蛇，继续向对方兜售。 　　“要买就尽快，下手慢了，说不定又会被别人买去。” 　　虎鲸和海豚走在伊桑身后，经过一排烧烤摊，立刻被香味吸引。 　　二虎和三虎都吃过小猫带去的烤肉，记得这个味道。 　　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眼前一亮。挤到摊位前，看到一字摆开的烤架，以及架在上面的异兽腿，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异兽腿被烤得金黄，随着不断翻动，丰腴的油脂滴落，溅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爆响。 　　刺猬和豪猪举起用兽鬃制成的刷子，在烤肉上涂抹着各种调料。肉到五六分熟，就会刷上一层香甜的玫瑰汁液，使得香味更加诱人。 　　异兽腿烤好，很快被瓜分一空，连骨头都被买走。 　　除了刺猬，长颈鹿偶尔也会啃些骨头，这些烧烤摊上的异兽腿骨，相当合他们胃口。 　　做完一笔生意，刺猬们根本没时间休息，又取出两条兽腿，整扇肋骨，一股脑架到烤架上。趁着空隙，又从空间纽中取出二十多只变异鸟，都已经拔毛清理，串到树枝上，开始涂抹调料。 　　二虎和三虎买下四条兽退，六串烤鸟，吃得满嘴流油，却连一成饱都没有。 　　齐乐找来时，他们正向第二批烤肉进攻。被香味吸引，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没忍住，陆续停下脚步，取出晶核，想要尝一尝烤牛羚肉的味道。 　　刺猬和豪猪的烤肉摊，近乎被这群海洋来客承包。 　　看着他们吃下一条又一条兽腿，消化掉近百只烤变异鸟，却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刺猬和豪猪都是满脸敬畏。 　　他们以为水牛已经够能吃了，没有想到，真正能吃的原来在这里！ 　　猫爸走到近前，看到一手牛羚腿，一手烤变异鸟串的艾莎，眼角忍不住抽动两下。 　　陆地大佬是这样，海洋大佬也是这样，莫非只要是蓝星种群，就摆脱不掉吃货属性？ 　　达利亚见到齐乐，很快告辞离开，前往和阿尔娅汇合，继续教导幼崽捕猎。 　　猫爸和虎鲸女首领打过招呼，转头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海龟的影子，不禁问道：“伊桑在哪？我听说还有一只长须鲸同行？” 　　“大概在前面。”艾莎吃完兽腿，指了指伊桑和克劳奇离开的方向。 　　刚才听刺猬说，骨髓也很好吃，女首领打算尝试一下。 　　不用刺猬和豪猪帮忙，牙齿一咬，坚硬的腿骨当场被咬出一个缺口。再用力一掰，直接变成两截。 　　“前面？” 　　周围都是人，艾莎说得笼统，齐乐不免有些迷糊。 　　“那座尖顶的屋子，屋顶上有绿色和红色石头。”一只真海豚说道，“我刚刚看到，他们到那间屋子去了。” 　　顺着海豚所指的方向看去，猫爸锁定猛禽新开的药剂商铺，正要迈步过去，想到烧烤摊前的一行人，当下给小猫发去通讯。 　　“儿子，三虎他们来了。” 　　屏幕对面传来一声欢呼，顺带有小猞猁疑惑的声音。 　　小猫对同伴简单解释两句，又凑到屏幕前，问清虎鲸和海豚所在的位置，将商铺交给小猞猁，背着太岁就朝这边赶。 　　地上太挤，小猫熟悉路况，直接从空中走廊穿行。 　　居高临下，远远就看到站在烤肉摊前的齐乐，立刻提高嗓门：“爸爸！” 　　话音未落，小猫已经从半空飞跃而下。 　　齐乐吓了一跳，哪怕知道小猫不会有事，还是本能的变换形态，伸长手臂将儿子接住，顺势抱进怀里。 　　小虎鲸望过来，看到前爪扒在齐乐肩上的小猫，不由得扬起笑容。 　　“齐宁！” 　　“你是？” 　　“我是三虎！” 　　“三虎？”小猫歪了歪头，长大嘴巴，“你不说，等到下个雨季才能变换形态？” 　　“的确是这样。”三虎解释道，“妈妈说我服用过药剂，体质天赋都强于其他幼崽，所以时间才会提前。” 　　“是吗？”小猫低头看看自己，他也服用药剂，也吃晶核，为什么不能和三虎一样？转念又一想，晚点也没什么不少。如果长得太快，就没法和爸爸撒娇了。 　　“不是因为这样，我也没法登陆。”三虎笑道。随手又拉过几只小海豚，“他们也是一样。” 　　小伙伴重聚，彼此谈得热络。 　　齐乐将小猫放在地上，由他为虎鲸和海豚等带路。如果想在集市中交易，尽量帮对方选择合适的商铺。 　　“放心吧，爸爸，我一定做到！” 　　小猫挺起胸脯，竖起耳朵，金色的毛发闪闪发光，赛过最上等的缎子。 　　齐乐捏捏小猫的耳朵，看到汹涌的人潮，果断变回狸花，穿过人流间的缝隙，前往寻找伊桑和长须鲸。 　　宇宙中，基地舰队和拦截者发生激烈交火。 　　或许是战场距星宿五附属星太近，不想中途发生意外，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联合舰队从一开始就集中全部火力，猛轰希雅尔和阿莱克图所在的旗舰，意图速战速决。 　　和上一次遭遇拦截时不同，希雅尔没有离开旗舰，而是留在指挥仓内，指挥舰队进行还击。 　　基地战舰经过改造，采用蓝星晶核作为能源，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火力上却半点不弱，甚至有压倒对方的架势。 　　目睹战况，阿莱克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是兴奋和热切。 　　“希雅尔，”总督大人转过头，笑着看向船长大人，“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不等阿莱克图总督说完，船长大人已经将话堵死。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总督大人气结。 　　“不是基地战舰？”希雅尔挑眉。 　　“是。”阿莱克图总督没有否认，“我希望能购进同型号战舰。” 　　“不行。” 　　“据我所知，这是垃圾星制造的吧？”阿莱克图总督环抱双臂，“如果我下订单，他们不会和钱过不过去，一样要为我制造。” 　　“的确是这样。”希雅尔靠向椅背，“但我不会出售给你晶核。” 　　“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希雅尔斩钉截铁，话中不留任何余地。 　　“我可以从当地种群手中购买！”阿莱克图道。 　　“议会和元老院已经通过我的申请，从五天前开始，蓝星就是我的领地。我有权限制星球对外的晶核贸易。” 　　“你不担心引起反对？”阿莱克图皱眉道。 　　“我限制的只是晶核贸易，其他商品的交易不在其列。而且，不是完全不对外交易，仅是在数量上有一定限额。”希雅尔直视阿莱克图，“如果我和星球上的种群说明厉害关系，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谁？” 　　如果星宿五购买战舰，绝不会是少数，至少会是一支舰队。 　　消息瞒不住，其他星宿也会跟上。 　　战舰增多，需求的晶核数量必然暴涨。届时，盗猎又将死灰复燃，对蓝星种群必然是一场灾难。 　　他在蓝星建立基地，同星球上的种群结盟，就有义务维护星球的安全。 　　与其将来费心劳力，不如从源头上截断。 　　如果将来某一天，在不破坏生态的情况下，星球上能出产足量晶核，对外的交易数量可以适量增多。但在现阶段，晶核的交易必须限量。 　　谁来都不行，包括他的舅舅——阿莱克图总督在内。 　　知道希雅尔不会让步，阿莱克图总督没有发怒，反而大笑起来。 　　“好！” 　　总督大人用力拍着希雅尔的肩膀。 　　“我的外甥，就该是这样！” 　　距离战场数光年外，一艘不起眼的走私船正在宇宙中航行。 　　飞船上不是走私商，而是从毒气星归来的古玹和萨蒂一行。 　　依照庞图克和内森设定的坐标，飞船将在半个月后抵达目的地蓝星。 　　指挥仓内，古玹坐在金属椅上，透过屏幕，看着永恒寂静的宇宙，单手按住胸口，感受到不同以往的热量，嘴角微掀，双眸一片血红。 第一百四十章 长须鲸克劳奇 　　齐乐找到伊桑时，他正和克劳奇从第三家商铺走出。 　　两人一边走出店门, 一边还在商量, 接下来该去买异兽还是异植, 要么就去拍卖场，看看是否有少见的异兽。 　　“大部分拍卖品都算是稀有, 出得起高价才能买走。上次我来集市，就有一条很少见的变异蛇在进行拍卖，一段蛇肉就要十五枚晶核。” 　　对于拍卖的过程, 伊桑仍是记忆犹新。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交易方式, 除了新奇之外, 更多是在想，能否在渔场中开辟出一块, 专门饲养少见的变异鱼和海兽, 等到条件成熟, 也在海中开设集市, 建起商铺和拍卖场。 　　海底不方便建造房屋，可以暂时移到岸上。 　　趁涨潮的时候, 在海岸边摆开摊位, 退潮时再全部收起。 　　如果需要临时商铺, 可以请海狮和海蛇帮忙。海狮转化的金属板, 加上海蛇积攒的变异蚌壳, 都是十分不错的材料。 　　集市开设就搭建起来，关闭时拆卸掉，或是买下来自己带走, 或是还给海蛇海狮，付出一定的租赁费用，下次可以再来借用。 　　伊桑越想越觉得可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或许该邀请齐乐和部分熟悉的猛禽，一起到集市中增添些人气。 　　他走过不少商铺，里面都有幼崽帮忙，也有亚成年的小家伙在忙里忙外，生意经背得滚瓜烂熟。 　　如果能把集市创办起来，一来能让更多海洋种群有获取药剂、增强幼崽体质的机会，同时也能为天生体弱、艰难求生的原生种提供帮助，让他们掌握更多的生存手段，不会因为离开家族而陷入困境。 　　正想到细节处，突然被克劳奇的声音打断。 　　“拍卖场，在哪里？”长须鲸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就是那里。”伊桑收回思绪，手指向远处的金属台，“平时作为起落台和飞船停泊点，有难得一见的异兽，或者是少见的异植，都会清空场地，在那里公开出售。像我之前说的，拍卖场的规矩和商铺不同，没有统一的定价，基本是价高者得。” 　　克劳奇双眼发亮。 　　价高者得？ 　　他最不缺的就是晶核！ 　　两人正准备登上空中走廊，从捷径走到拍卖场，齐乐快行几步，来到伊桑跟前，仰起头，用前爪拍拍伊桑的小腿。 　　这两位都是身高腿长的主，以狸花的体型，站直了也仅能超过他们的膝盖。 　　“伊桑。” 　　海龟闻声低头，看到站在身边，仰头仰到几乎要翻过去的狸花，不禁莞尔。当下弯腰捞起齐乐，将他放到自己肩上。 　　“这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猫爸稳住身体，转动两下脖子，向海龟道谢。 　　“不用。”伊桑松开手，向齐乐介绍长须鲸。 　　“他是克劳奇，长须鲸。” 　　长须鲸？ 　　齐乐心头一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既然是原生鲸，身高自然不必说，目测比伊桑还高出半个头。两条大长腿被深色的长裤包裹，能清晰看到大腿的肌肉线条。脊背宽阔，胸膛厚实，手臂上的肌肉隆隆鼓起，彰显出惊人的力量。 　　头发是深蓝色，瞳孔漆黑。 　　鼻梁挺直，下巴方正，五官轮廓刚毅硬朗。 　　乍一看，眼前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硬汉。可一旦这位硬汉开口，硬朗的形象就会瞬间化为乌有。 　　“你就是齐乐？太好了，我一直想见见你！” 　　克劳奇说话时，嘴角会自然上翘，柔和了刚硬的五官。 　　看着他的笑容，齐乐不自觉的抖抖胡子。 　　刚强硬汉眨眼变成阳光大男孩，甚至有些傻气，对比委实太强烈，真心有点接受不能。 　　猫爸怎么想，克劳奇一无所知。 　　自登岸以来，他随时随地都处于兴奋状态。 　　一个原因是他从没离开过海洋，遑论深入内陆。走进从未到过的地方，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兴奋和激动可想而知。 　　另一个原因，就是长须鲸正处于求偶期。 　　哪怕克劳奇离开族群，不参与这场“盛事”，身体的本能终归无法抑制。找不到妹子，就只能吞服晶核，顺便用其他方式转移注意力。 　　途中遇到异兽群时，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其中有两次，晶核的效果恰好减弱，克劳奇冲进兽群，之后发生的一切，连虎鲸都瞠目结舌。 　　好在随着时间过去，身体的反应也在逐渐消退。 　　进入集市之后，克劳奇完全被吸引，与其说是伊桑在前引路，不如说是他推着海龟前进。如果可以，他想走遍这里每一家商铺。 　　反正他不差晶核，全都花出去，既免去使用天赋的麻烦，又能换到喜欢的东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由于克劳奇没有空间设备，两人买到的东西都装在海龟的空间纽里。照他们交易货物的频率，不用多久，空间纽就会全部装满。 　　和两人一番交谈，获悉克劳奇和伊桑接下来的购买计划，齐乐举起前爪，朝集市中心位置指了指。 　　“那里是我的店铺，里面还有少量空间纽，不知……” 　　“我全要了！”不等猫爸说完，克劳奇已经抢先拍板。 　　“有些贵。”猫爸道，“这几枚空间纽类型特殊，有两枚可以装下飞船，比起寻常出售的，价格超出十几倍。” 　　“价钱不是问题。”克劳奇笑道，“空间越大越好，晶核要多少有多少。” 　　鲸鱼的食量都是以吨计，磷虾又是变异虾中较小的种类，可想而知，在不使用天赋的情况下，克劳奇手中的晶核会积攒多少。 　　“好吧。” 　　大客户上门，傻子才会拒绝。 　　齐乐在前带路，三人穿过空中走廊，一同前往位于集市中心地带的店铺。 　　相隔十数米，另一条空中走廊上，小猫正向小伙伴们介绍变异植物。为了更加形象，故意用爪子拍击藤蔓，引得后者发起攻击。 　　遇到蔓枝挥过来，马上泼洒药剂。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藤蔓，重新又变得乖巧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小伙伴们都是满脸惊叹。 　　得知涂抹在烤肉上的香甜汁液就是来自其中一种变异花，小虎鲸和小海豚对视一眼，当场提出，要前往出售异植的商铺。 　　甭管陆生种群还是海洋种群，幼崽对甜味的抵抗力都是无限趋近于零。 　　“我想多买一些，带回去种！”小虎鲸发下宏愿。 　　“这是陆生异植，只能生长在土里，还需要充足的光罩，海里恐怕没法种。”小猫说道。 　　他可以带小虎鲸去买，可他不想看到朋友失望。 　　“我知道。”小虎鲸笑道，“我没打算种在海里。” 　　“啊？”小猫歪了歪脑袋。 　　“我打算同军舰鸟和海鸥商量，把变异花种到岛上去。假如他们不答应，还有变异蝙蝠住的岛屿。” 　　“你说的海岛我知道。”一只胖乎乎的小海豹开口道，“那里很多地方都是石头和沙子，根本不适合异植生长。” 　　他还不能变换形态，自己行动又不方便，一路都被母亲和兄姊抱在怀里。听到小虎鲸的宏愿，忍不住出声，道出他在海岛上的见闻。 　　“每年雨季，我的族群都会登上海岛，在那里短暂停留几天，然后再继续追逐鱼群。”小海豹一边说一边回忆，“岛上有很多岩洞，海岸边也有大片的岩石，适合海鸟筑巢。海鸥、军舰鸟和信天翁都生活在靠近海岸的地方。” 　　“岛上有一面绝壁，上满遍布天然形成的洞穴，居住着海燕、海雀，还有几种鲣鸟。能生长变异植物的土壤，都靠近鲣鸟的巢穴，只有很小一片区域，还离海岸很远。” 　　小海豹顿了顿，他不是故意给同伴泼凉水，只是实话实说。 　　“你也知道，鲣鸟的脾气不太好，尤其是在育雏期。我的族群经过海岛时，都会在岸边休息，从不靠近他们的巢穴。所以，如果你想把这种变异花移栽到岛上，可能性实在不高。” 　　“即使你能种上去，也不能天天看着，难保不会被鲣鸟破坏。” 　　小海豹话落，小虎鲸不由得沉默下来。 　　就在小海豹以为他要放弃时，小猫突然拍拍小虎鲸，说道：“事在人为！大不了用晶核药剂交换土地。” 　　“交换？”小虎鲸惊讶的望过来。 　　“对！”小猫用力点头，“就像海豹说的，有很多海鸟在岛上筑巢，那里并非鲣鸟独占，仔细找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其他海鸟的地盘。再者说，鲣鸟再顽固，给出足够高的价格，总有一两只会动心。实在不行，还可以挖掘泥土，填埋到没有鲣鸟的地方。” 　　“要是这都不行，干脆放弃海岛，在第八区想想办法，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小猫一边说，一边打开空间纽，取出装有变异植物的器皿。 　　这是小猞猁送他的礼物。 　　透明的容器中，盛满淡绿色营养液。液体中漂浮着一朵椭圆形的花苞。 　　这是一种小型变异花，盛开之后，花盘也不到齐宁的爪子大。 　　“选择一块沙地，挖一个深坑，用木头和石块加固，里面填埋泥土，移栽植物，再用营养液浇灌根系。只要有阳光，植物应该能够生长。” 　　小猫的设想，基本是一个大型花盆。 　　保证养料充足，不被海水侵蚀，有七成实现的可能。 　　“太好了！” 　　小虎鲸很兴奋，一把将小猫抱进怀里。 　　小海豹沉吟片刻，问道：“这种办法真的可行？”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小猫站到小虎鲸肩上，“实践有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不实践的话，就一定不会成功。” 　　“对！” 　　“齐宁，你真聪明！” 　　小猫不好意思的动动耳朵：“我是听爸爸说的。” 　　小伙伴们互相看看，都被小猫说得心动，当下决定，各自交易喜欢的异植，一起带去岛上种植！ 　　艾莎和妹妹走在幼崽身后，一路看护他们的安全。 　　在女首领身边，还有海豚女族长，以及几位年长的海狮和海豹。 　　年轻的族群成员，好奇心格外旺盛，陆续脱离大部队，三两结伴，分头前往感兴趣的商铺。 　　甭管虎鲸还是海豚，也无论海豹还是海狮，手中半点不差钱，都在大买特买，花晶核眼都不眨一下。不到半天时间，就成为集市中最受欢迎的买家。 　　听到幼崽的对话，艾莎同妹妹交换眼色，都不禁摇头失笑。 　　鲣鸟？ 　　这种原生鸟战斗力一般，仗着嗓门比较大，能吓唬一下幼崽。在成年鲸鱼和海豚面前，基本是战五渣的水平，根本不足为惧。 　　据艾莎所知，有一群鲣鸟长期占据岛上最好的区域，根本不给其他海鸟筑巢的机会，早就引起诸多不满。更过分的是，哪怕他们找不到配偶，不打算筑巢，也不愿意将地方让给其他海鸟，甚至会抢占其他海鸟筑巢的岩洞。 　　这就很说不过去了。 　　哪怕是海鸥、信天翁和军舰鸟，也会有彼此帮忙的时候。唯独鲣鸟，将悬崖当成自己的地盘，一概不予外借。 　　海雀和海燕敢怒不敢言，只能被对方欺负。 　　如果虎鲸和海豚决心帮孩子一把，给鲣鸟一些教训，让他们老实让出土地，周围的海鸟非但不会阻拦，相反，绝大多数都会拍手称快。 　　就目前而言，艾莎还不打算动手。 　　她准备看看幼崽们的办法是否奏效。 　　如果奏效，自然不需要长辈帮忙，如若不然，才是她们出面的时候。 　　与此同时，猫爸带着伊桑和克劳奇离开空中走廊，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位于集市中心的商铺。 　　前不久，齐乐和松鼠结伴前往基地，交易来大批药剂、矿石、空间纽、异植材料和大量激光武器。 　　飞行器没有买到。 　　据绿妹子透露的消息，战争随时可能发生，基地正在备战。为保护航空港，提防有外来舰队突袭，现有的飞行器全部配备激光武器，作为地面部队的补充，不会对外出售。 　　齐乐如果想要，需要等下一批垃圾星飞船抵达。 　　知晓绿妹子说的是实情，猫爸只能改变计划，搁置购买飞行器的计划，用多出来的晶核交易药剂、空间纽和激光枪。 　　交易空间纽时，齐乐不免又想到萨蒂。 　　令人遗憾的是，莫兰一直在关注航空港进出的飞船，始终没有海盗妹子的消息。 　　回到集市后，猫爸的商铺刚一开始营业，顾客就络绎不绝。摆上货架的商品，无需多长时间就会卖得一干二净。 　　一个月的储备，不到一个星期就快见底。 　　实在没办法，齐乐只能在商铺实行限购，避免货物被土壕包圆，其他买家就只能对着空货架瞪眼。 　　哪里想到，这种举措更刺激了原生种的购买欲。 　　齐乐不得不再次前往基地，交易更多商品。 　　看到他的交易量，绿妹子都感到不可思议。趁不轮值的空当，亲自到集市中转了一圈。 　　妹子到来，猫爸举双爪欢迎。 　　莫兰在集市走了一天，惊讶的表情始终没有消失。 　　回到基地后，立刻找来艾希利亚，决定利用现有的优势，大批量购进药剂、矿石和空间纽，托齐乐代为售卖。 　　绿妹子十分大方，给出不菲的酬劳，加上彼此的交情，猫爸自然乐得帮忙。 　　出售给克劳奇的空间纽，就属于代售的产品。 　　由于空间太大，装下飞船都没问题，价格不可能降低。而原生种购买空间纽，多是用来装运药剂、矿石和异兽肉，够用就好，太大反而浪费。 　　如此一来，这些空间纽的销量反而不如普通型号。 　　听过齐乐一番讲解，并实地做出演示，克劳奇没有半点犹豫，砸下晶核，买走猫爸手中所有存货。同时表示，今后有类似的空间纽，可以让海鸟去通知他，他会再来购买。 　　“还要买？”猫爸奇怪道，“这些应该够用了吧？” 　　“我的主食是磷虾。”克劳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磷虾的晶核对我没有用处，积攒在体内，时间长了反而有害。” 　　猫爸点点头。 　　蓝鲸也有类似的烦恼。直至从他这里买到空间纽，才不用在海中四处游荡，专门为了找一个“无人区”吐晶核。 　　“之前，我都是用天赋‘消化’晶核。有了这些空间纽，情况就完全不同。” 　　克劳奇拿起一枚空间纽，打量着上面的纹路。 　　“我的同族，都面临和我一样的烦恼，空间纽对我们的帮助会相当大。将晶核装进这里，既不用耗费力气使用天赋，还能到集市中换取药剂和异兽，称得上是一举两得。” 　　“另外，我能服用的药剂，对族人一样能起到作用。长须鲸口味相似，我喜欢吃的异兽肉，大部分同族一样会喜欢。” 　　说到这里，克劳奇眨眨眼，笑得格外爽朗。 　　“我把这些空间纽和货物带回去，说明用途，你认为我的同族会是什么反应？” 　　咕咚。 　　猫爸咽了一口口水。 　　“购买一枚空间纽就能解决烦恼，而且是用磷虾晶核交换，纯属于废物利用。换位思考一下，你会如何选择？”克劳奇继续道。 　　怎么选择？ 　　当然是出钱买！ 　　猫爸双眼发亮，这生意做得！ 　　经过一番商谈，敲定合作，齐乐送给克劳奇一枚通讯器。 　　“通过海鸟传递消息，难免会出现滞后的情况。有了这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联络。” 　　明白通讯器的用法，克劳奇看到其中好处，又向齐乐订购一批，决定带回海上出售。 　　“我从伊桑口中听到，你和蓝鲸有不错的交情，彼此也做过生意。”克劳奇道，“下次遇见，不妨多谈一谈，我想蓝鲸也会对扩大生意规模感兴趣。” 　　“你不担心他会分去你的顾客？” 　　“当然不。”克劳奇笑了，“海洋很大，原生种的活动范围很广。如果蓝鲸也做同样的生意，消息会扩散得更快，吸引来更多的购买者，反而对我有利。” 　　在两人交谈时，一直没出声的伊桑突然开口：“齐乐，我计划建造海上集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加入进来。” 　　听着克劳奇侃侃而谈，讲述今后要开辟的生意种类和买家群体，听伊桑讲述建立海上集市的框架，猫爸的双眼越来越亮，只觉得有无数晶核在向他招手。 　　有生意，集市还会远吗？ 　　有集市，原生种必将纷至沓来。 　　想到未来的盛况，猫爸并拢前爪，只觉得“钱途”一片光明，控制不住的晃动尾巴尖，连胡子都抖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来的袭击 　　艾萨克等人在集市停留期间，将大大小小的商铺都走了一遍。凡是看中的商品, 无论价格高低, 都是晶核大把向外撒, 花钱半点不手软。 　　从异兽肉到变异植物，从药剂到矿石, 从空间纽到激光武器，从蓝星出产到从异族手中购进，凡是能买到, 一样都没落下。 　　有几家商铺差点被搬空。 　　刺猬和豪猪储存的异兽肉飞速减少, 干脆敞开购进异兽, 让追逐牛羚群的原生种获益不少。 　　海洋原生种们走进集市，以横扫一切的架势, 装满了身上所有的空间纽。直到把身上的晶核全部花光, 仍是意犹未尽。 　　“回去之后, 必须多积攒晶核。” 　　艾莎和伊桑商量, 渔场之外，再开辟一片海域, 专门饲养海兽。 　　“鳞甲海兽有三枚晶核, 多养一些, 下次再来集市, 就不用担心钱不够用。” 　　“这次没有经验, 再来的时候，要多带一些海虾，能换不少好东西。还有, 可以和海蛇商量一下，从他们手里买一些少见的贝壳，带到集市出售。” 　　艾莎和族人商议，很快制定出章程，将偶尔造访变为日程行程。 　　在海龟的集市创建起来之前，他们的身影会更多的出现在十一区。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向齐乐购买一两艘飞船，方便在几个地区之间往来。 　　不出售也没关系，他们可以租借，就像是在集市中租赁店铺一样。 　　艾莎的提议，让齐乐看到一条新的财路，干脆和松鼠商议，分出几艘飞船和飞行器，定时定点在第八区、第九区和十一区之间往来，方便区内的原生种搭乘。 　　松鼠们不太理解什么叫“班车”，却明白这么做的好处。当下分出部分人手，半正式开启了蓝星第一批公共交通。 　　如果有更多飞船和飞行器，齐乐有信心将更多地区“连接”起来。 　　现如今，碍于条件限制，只能发展临近几个区。 　　不过，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只要开头，让众人看到其中好处，必然能不断发展下去。 　　第一批飞船和飞行器投入使用，闪蝶主动找上门，希望能加入进来。 　　紧接着，陆续有原生种放弃徒步，改为乘坐飞船。远道而来的种群，甚至会暂时停留在第八区，等飞船抵达再动身启程。 　　除了运送旅客，飞船还肩负运送货物的功能，对没有购买空间纽、或者是空间不太够用的原生种来说，算是不小的帮助。 　　当然，无论载人还是载货，都需要收费。 　　艾莎等人尚未离开集市，就预定了飞船上了位置。甚至付出定金，要求松鼠每隔五天，就前往海上一次，方便他们登船。 　　艾莎的族群是过客虎鲸，原本该在海洋中游牧。在渔场建立起来之后，逐渐改变习惯，长期停留在一片海域。哪怕往远海追逐鱼群，也会在一定时间内返回，通常不会超过半个月。 　　不同于纯粹的居留虎鲸，艾莎的族群保留过客鲸和居留鲸的双重特征。 　　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食谱极其广泛，从海兽到鱼类，从螃蟹到海虾，从蚌类到章鱼，只要能吃的，全都不会放过。 　　伴随渔场不断发展，虎鲸群的食谱中，鱼类开始占据更主要的地位。 　　为丰富口味，艾莎的族群和海豚合作，先后捕捉到五六种鳟鱼，近二十种杜父鱼以及大量的变异鳕鱼。 　　新捕获的鱼群中，有几种口味极佳，但更喜欢冷水，或是常年留在深海，极少在浅海露面。 　　这难不倒虎鲸和海豚。 　　艾莎借助海鸟捕捉鱼群的踪迹，并联络上另外三群过客虎鲸，在鱼群出现的海域，张开近千米的屏障。 　　真海豚和宽吻海豚通力合作，将围捕的消息扩散出去。短短几日时间，就聚集了不下一百个海豚族群。 　　人员就位，艾莎发出进攻的讯号。 　　虎鲸们并排前行，掀起高达数米的水浪。 　　透明的屏障分开海浪，从边缘向中心围拢。 　　鱼群和海兽惊慌失措，根本无法冲出虎鲸张开的包围圈，只能不断聚集到一起。从上空俯瞰，海中出现大团的暗影，暗影上方，海水似沸腾一般。 　　海豚分散开，发出响亮的哨音，彼此协作，从水下发起进攻，将猎物逼向海面。 　　海鸟在半空翱翔，翅膀的振动声和鸣叫声不绝于耳。 　　无法入水的军舰鸟，也陆续从各处赶来，盯准从水中跃起的变异鱼，俯冲而下，用坚硬的喙叼住，振翅飞向天空。 　　如此盛大的场面，一般只有沙丁鱼群聚集时，才会在近海出现。 　　兽潮的发生打破这一规律。 　　虎鲸和海豚组织起数次围猎，在长须鲸抵达时，他们刚刚捕获一批变异蝠鲼。 　　只不过，蝠鲼的味道有些特殊，喜欢的爱不释手，不喜欢的闻到气味就讨厌。 　　艾莎的族群属于后者，完全接受不能。倒是另一群过客虎鲸格外喜欢，他们甚至比计划多停留数日，就是为了借助渔场中丰富的资源，教授小虎鲸捕猎蝠鲼的技巧。 　　变异蝠鲼尾巴上长有毒刺，毒性极强。如果不小心被刺中，丢掉性命倒不至于，疼上一段时间却是肯定。 　　陆地上的情形也是一样。 　　原生种逐渐掌握异兽群的行动规律，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如集市中的成员，更是盯准兽群，逮住机会就要咬上一口。 　　按照猫爸的话来讲，在如今的原生种眼中，不断聚集的牛羚群，简直是有腿能跑的提款机。 　　除了需要抓准时机，并且要冒一定程度上的风险，这台提款机简直就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随着小牛羚降生，异兽群的数量愈发庞大，威胁性却无法同兽潮刚爆发时相比。 　　或许是连续“战斗”数月，异兽之间感到疲惫，也或许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总之，原生种们的捕猎行动愈发顺利。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等待异兽脱离队伍，冲上去搅乱队形，逼兽群奔跑起来，照样能有所斩获。 　　无论海洋还是陆地，原生种都在发力，兽潮仍在继续，破坏性却远逊于初期。 　　白袍等丧尸留在十一区，亲眼目睹原生种是如何追捕兽群，又是如何利用捕获到的异兽填补市场，促使集市进一步发展。 　　他们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复苏，思维能力却先一步恢复。 　　白袍丧尸时常还会走神，引起他神游的原因，却不再止于对记忆的追寻，对未来的迷茫，而是对眼前一切的思考。 　　记忆深处，有模糊的城市，有往来穿梭的交通工具，还有不断从航空港起落的飞船。 　　和记忆中相比，眼前这一切堪称落后甚至原始。但是，白袍丧尸却能从中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机和活力。 　　啪！ 　　在白袍愣神的时候，军服丧尸扛着一头变异牛羚走过来，轻松丢进栏中。 　　变异牛羚的腿已经被绑住，摔在铺着干草的兽栏里，鼻孔喷气，不断发出低吼，却始终无法动弹一下。 　　周围的牛羚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该吃草的吃草，该蹭痒的蹭痒。偶尔还会互相帮忙，用弯角划两下同伴的脊背，大都是栅栏蹭不到的地方。 　　经历过一段时期的兽栏生活，多数变异牛羚已经绝了逃跑的念头，老实过起被圈养的日子。 　　吼也吼，跑也跑了，甚至还不顾性命，合力冲撞兽栏。 　　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要被抓回来。 　　自从“看守”变成丧尸，异兽想要逃跑，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丧尸的力气大得惊人，速度也超出想象。更闹心的是，他们似乎知道异兽会从哪里跑，早早就等在缺口，只等异兽冲到跟前，简单重复三个步骤：抓住，绑起来，丢回兽栏。 　　经过数次亲身体验，异兽们终于老实了，不再发狂，也不再想着逃跑。偶尔有新来的发疯，也会被集体无视，少有跟着一起向前冲的。 　　这一次，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合作，捕获一小群牛羚。 　　由于没控制好力道，其中两头被敲碎颈骨，只能当晚餐消化，剩下的全部送进兽栏，记录下数目，等着向齐乐领取报酬。 　　自从进驻集市，丧尸们的生活变得十分规律。 　　每天天不亮就离开住处，一半外出捕猎，为群体获取足够的食物。偶尔还会同原生种合作，追逐变异兽群。另一半前往兽栏，接替守在那里的原生蚁，清点异兽数目，查看围栏四周。 　　丧尸和原生蚁很少交流，甚至是不交流，偏偏却能合作得很好。 　　齐乐对此很有些疑惑。 　　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最后就只能放弃。 　　临近傍晚，原生蚁前来替换丧尸。兵蚁敲敲前腿，引来丧尸的注意，旋即指向集市中心，齐乐商铺所在的位置。 　　“齐乐找我？”白袍问道。 　　原生蚁点点头，越过白袍丧尸，开始巡视兽栏。 　　白袍丧尸和同伴打过招呼，迈步向商铺走去。 　　换做刚离开第三区时，类似的行为根本不会出现。然而，随着记忆复苏，思维变得活跃，他们的举止不断发生改变，具体点形容，就是越来越“人性化”。 　　商铺中，齐乐正将最后一批空间纽取出，递到克劳奇面前。 　　“按照你的要求，这些空间更大，不过价格也会高一些。” 　　“晶核不是问题。” 　　克劳奇拿起一枚空间纽，大致查看之后，满意的对齐乐点头。取出特别留出的晶核，用异兽皮包裹，放到齐乐跟前。 　　两天前，集市进行过一场拍卖，克劳奇和伊桑一起买下整条变异蟒。 　　变异蟒有两枚晶核，正好一人一枚。 　　蟒蛇肉送到刺猬和豪猪的烧烤摊，全部烤制出来。克劳奇分到半条，只尝了一小块，余下的全部装进空间纽，准备带给族人尝鲜。 　　他要在族群中打开市场，不能光凭口头说，适当的好处必须要给。 　　通过和齐乐一番长谈，克劳奇对计划做出改动，今后要做的，可不只是空间纽生意。 　　齐乐打开异兽皮，清点过晶核数量，确认无误，一大半收入空间纽，另一部分留下来，放在柜台一角。 　　“晚上还会有一场拍卖。”见克劳奇准备离开，齐乐说道，”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这次就算了。”克劳奇笑着摇头，耸了耸肩膀，“晶核都用完了。” 　　克劳奇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觉得磷虾晶核不够用的一天。然而必须承认，这种大把撒晶核，换来各种商品的体验，真心是爽得不能再爽。 　　“我和伊桑商量过，决定明天动身返回第八区。”克劳奇说道。 　　他们在内陆停留的时间已经接近极限。 　　为了幼崽着想，必须尽快返程。 　　如果是雨季，或许还能拖上几天，现在是旱季，滴雨不下，气温极高，别说是幼崽，连克劳奇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顺便去见海蛇。”齐乐说道。 　　“海蛇？” 　　“仓鸮这几天脱不开身，让我帮他们运送海蛇制造的器皿。” 　　猛禽正忙着研究新药剂，如果成功的话，能够和异族配置的中等药剂匹敌。 　　近段时间以来，亚斯和亚兰都在族中帮忙，连商铺的生意都很少参与，全部交给小仓鸮，一心一意想把药剂研发出来。 　　对此，齐乐自然是举四爪赞成。 　　他早就期待猛禽有所突破，能想的办法全都想过，能交易的途径全都尝试一遍，搜集的异足够堆满十几个座仓库。 　　时至今日，终于看到希望，齐乐的激动之情，半点不亚于亲自时动手的猛禽。 　　“我们明天早上走。”克劳奇看一眼天色，对齐乐道，“我先回住的地方，有事的话，咱们可以路上说。” 　　“好。” 　　长须鲸同猫爸告辞，走出店铺时，恰好同白袍丧尸擦肩而过。 　　在十一区停留期间，克劳奇不止一次看到丧尸。 　　对于齐乐允许高等丧尸在集市定居的行为，克劳奇心中有很多疑惑，碍于双方的交情还不深，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克劳奇也明白，按照原生种的规矩，这里是齐乐的领地，他允许谁在领地停留，不是旁人能够置喙，哪怕对象是丧尸也是一样。 　　就目前来看，这些丧尸对集市并未造成危害，反而带来不小的好处。集市中的原生种反应也十分平静，似乎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大概是知道这点，齐乐才将他们留下？ 　　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克劳奇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白袍丧尸，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背影。等他想要再看，白袍丧尸早已经消失在门内。 　　商铺内，齐乐见到白袍丧尸，笑着挥挥前爪，将事先准备好的晶核推到前者面前。 　　“这是报酬。”猫爸笑道，“刨开住宿费和购买药剂的费用，这里有二十八枚晶核，都是你们的。” 　　丧尸为何要购买药剂，齐乐不清楚。可他们既然愿意买，他没理由不卖。 　　只要丧尸不违背诺言，做出危害集市的举动，他一样会信守承诺，为他们提供栖身之地，对他们一视同仁。 　　“数量不对。”白袍丧尸沙哑道。 　　“没错啊，我数过两遍。”猫爸不解，“少了吗？” 　　“不，多了。” 　　“多了？” 　　“我们之前抓捕的变异牛羚，有两头在进入兽栏后死亡，不应该算在里面。”白袍丧尸一边说，一边挑出两枚晶核，送回齐乐跟前，“这样就对了。” 　　猫爸愣了两秒，踩了踩柔软的爪垫。 　　他又发现了丧尸新的属性：刻板，较真。 　　不，或许是白袍的个人特质。 　　猫爸歪了脑袋，突然很想知道，在转化为丧尸之前，他的工作会是什么。 　　不等齐乐想清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猫爸心生好奇，和白袍丧尸一起走出商铺，刚在台阶上站定，就见到远处的天空被光柱照亮。 　　那个方向，是异族基地？ 　　眼见光柱一道接一道升起，猫爸竖起耳朵，顿生不祥预感。 　　蓝星外，三十余艘战舰先后冲出时空通道，准备对蓝星发起进攻。 　　探测舰先一步进入蓝星，准备确定基地的准确位置，传送回舰队，继而展开一场屠杀。 　　旗舰上，特里斯坦亲自坐镇指挥。 　　希雅尔接连遇到拦截，耽搁在途中，根本来不及返回。为拖延他返程的时间，特里斯坦不惜用十多艘战舰充当炮灰。 　　为免计划泄露，他甚至瞒过第一氏族。 　　特里斯坦很清楚，如果实话实说，以对方的短视，很可能会反对这次行动。 　　好在一切顺利，他的计划已经达成一半，接下来，就该是收尾的时候。 　　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家族而言，这都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全面战争爆发之前，唯一的一次机会：毁灭基地，拿下蓝星，将希雅尔建在星球上的根基彻底摧毁！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战争一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基地。 　　航空港内，耀眼的光束交相辉映。 　　警报声中, 升降梯不断起落, 士兵快速行进船坞。有的干脆从飞行器上跃下, 列队准备登舰。 　　调度员滑动控制板，一切准备就绪。 　　讯号灯一盏盏亮起, 航空港内亮如白昼。 　　伴着熟悉的嗡鸣声，船坞顶部开启，螺旋状的挡板接连收起, 夜风灌入, 在船坞内呼啸回旋。 　　战舰一艘接一艘升空, 悬浮在基地上空，准备直面来犯的敌人。 　　指挥塔内, 加斯帕斯站在屏幕前, 凝视监测器传回的影像。看到时空跳跃出现, 数十艘战舰鱼贯而出, 又看到被拱卫在中心的旗舰，以及舰身上醒目的氏族徽记, 双拳紧握, 獠牙刺破牙床, 银灰的金属色从指尖开始蔓延, 瞬间攀至颈项。 　　放在桌上的通讯器亮起蓝光。 　　加斯帕斯转过身, 蓝光汇聚，瞬间大亮。 　　光芒中，一面虚拟光屏徐徐展开, 现出希雅尔的影像。 　　“基地情况如何？”希雅尔坐在指挥椅上，铂金色长发似瀑布流淌，比绶带上的宝石更加耀眼。 　　加斯帕斯挺直脊背，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如之前所料，他们果然来了。” 　　“数量多少？” 　　“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战舰超过五十艘，旗舰有第三氏族徽记，我怀疑，对方指挥官是特里斯坦。” 　　“特里斯坦？” 　　“无法完全确定，但除了他，我想不出会有别人。” 　　能制定如此计划并贯彻实行，在家族中必须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加斯帕斯追随希雅尔离开家族，不代表他对族中变化一无所知。在第三氏族内部，特里斯坦的话语权相当大。 　　现如今，第三氏族和第一氏族离开母星，依靠战争才能复起，特里斯坦的地位更将彰显无疑。 　　“在我抵达之前，基地和留下的舰队由你全权指挥。”希雅尔声音冰冷，没有太大起伏。 　　“是！” 　　“派人通知蓝星种群，告知他们发生的一切。” 　　“通知蓝星种群？”加斯帕斯愣了一下。 　　“对。”希雅尔颔首，“扩大基地防护范围，尽量将周围地区保护起来，这是命令！” 　　“是！” 　　“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躲藏的星球已经锁定，星宿五和星宿六即将派出舰队，不需要多久，星宿二和星宿四也会出战。很快，他们就会自顾不暇，无法派出更多援军。”希雅尔道，“我会尽速返回，在那之前，拦截住这支舰队，尽量将来敌挡在星球之外。如果无法全部拦截，立即实行炮火覆盖，全力摧毁旗舰。” 　　“是！” 　　命令传达完毕，虚拟光屏逐渐变暗，直至完全消失。 　　加斯帕斯又看一眼屏幕，发现逼近蓝星的战舰已经达到六十艘，银灰的色泽覆盖下颌。目光愈发冰冷。 　　片刻后，突然转过身，大步走出指挥室。 　　在他身后，屏幕依旧光芒闪烁。 　　监测器锁定旗舰，在屏幕中放大。舰身上的氏族标记，竟现出几分狰狞。 　　基地上空，首批探测舰已穿过大气层，引发地面炮火。 　　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照亮整个夜空。 　　高挂天幕的银月，如宝石般璀璨的繁星，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变得毫不起眼。 　　炮火击中一艘探测舰，引发剧烈的爆炸。舰身消失在光芒之中，大团的白烟在空中绽放，耀眼夺目，绝美而残酷。 　　每一团光芒炸裂，都象征着一艘探测舰被毁。 　　五轮齐射之后，探测舰尽数化作火球，熊熊燃烧，残骸从半空坠落，深深砸入地面。 　　最后一艘探测舰消失，炮声终于停止。 　　加斯帕斯来到航空港，步出升降梯，快步走进一号船坞，登上指挥舰。遵照希雅尔的命令，他将亲自率领舰队出征，指挥这场战斗。 　　指挥仓门合拢，战舰驶出船坞。 　　加斯帕斯按下控制板，通讯官迅速向各舰传送讯号。命令不断下达，舰队全部升空，准备迎击来敌。 　　最后一艘战舰离港，透明的防护罩从基地四面升起，不断向中心合拢，直至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空隙。 　　“能量增至最高级别，保证基地安全。”加斯帕斯坐在指挥椅上，同地面人员通话，“我会派人联络当地种群，在对方发来讯息后，扩大防护罩，尽量将十一区和十二区保护起来。” 　　“是！”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虽然对命令存有疑惑，地面人员依旧严格执行。 　　通讯结束后，加斯帕斯转向舵手，命令道：“下令各舰出战，在星球外迎击来敌！” 　　“船长，不需要先发警告？”通讯官问道。 　　“不需要。”加斯帕斯看向屏幕，“来的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根本不是秘密。发出警告，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们不可能中途收手，指挥官也不会允许他们涉足蓝星半步。我们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立即出战，给对方迎头痛击！” 　　每一个字出口，都如重锤砸下，铿锵有力。 　　通讯官没有再出声，按下挂在耳上的微型通讯器，滑动控制板，向各舰传达最新命令。 　　蓝星外，六十艘氏族战舰潜伏在黑暗中，如狼群环伺，等待亮出獠牙的最佳时机。 　　探测舰迟迟没有发回消息，通讯官主动联络，仍是没有任何讯号。意识到情况不对，难免生出不祥预感。 　　“将军，我怀疑探测舰已经被击毁，无法传送讯号。”尽管特里斯坦已经被解职，众人仍习惯称呼他的军衔，通讯官也不例外。 　　“不算是出乎预料。”特里斯坦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惊讶，也不见半点怒意，“如果探测舰不被发现，我才会感到奇怪。” 　　特里斯坦很清楚希雅尔的能力。 　　由他打造的基地，防护能力定然一流，不会被轻易攻破。 　　如果不是拥有卓绝的天赋，以及超出寻常的战斗力，他不会立下赫赫战功，更不会在舰队中占据重要地位。 　　同为第三氏族成员，特里斯坦十分清楚家族对希雅尔的态度。 　　希雅尔在猎场上杀戮家族成员，没有证据，无法按照氏族法典惩处，但也切切实实引发众怒，无法逃脱家族惩罚。 　　长老一致决定，剥夺他的继承人地位，从家族中流放。 　　在希雅尔加入舰队之后，更是连遭打压，积累无数战功，始终无法得到升迁。 　　以上种种，在上层氏族中根本不是秘密。 　　但是，哪怕是流放他的长老们都很清楚，希雅尔的天赋超出众人，无论是单兵对抗还是指挥作战，他的能力都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遭到打压，被舰队上层排斥，凭借他的战功，早在数年之前就应该统领舰队，甚至和特里斯坦站到相同的高度，成为一名联盟将军。 　　不过，现在说这一切都变得无用。 　　双方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特里斯坦必须摧毁基地，拿下蓝星，将希雅尔创造的一切付之一炬。 　　“放弃联络探测舰。”特里斯坦说道，“直接发起进攻。” 　　探测舰被歼灭，让特里斯坦大致掌握地面火力。 　　虽然没能完成主要任务，这批舰船也非平白损失，到底发挥出一定作用。 　　“是！” 　　特里斯坦的命令至各舰，舰队迅速摆开战斗队形，准备侵入蓝星。 　　不承想，基地舰队主动出击，二十多艘战舰飞出星球，在敌人正前方一字排开。 　　没有任何警告，炮口张开，光束交织成网，光弹如雨，组成一片牢不可破的光墙。炙热的能量向四周扩散，能量最密集处，坚硬的合金都会被融化。 　　基地舰队用行动表明，他们不允许特里斯坦再前进半步。 　　炮火来得突然，又实在过于猛烈，后方的战舰尚能张开防护罩，最前方的几艘根本来不及反应，舰队均遭到损伤。 　　即使没有战舰退出战斗序列，对士气也是不小的打击。 　　接到各舰报告，特里斯坦大吃一惊，看向屏幕中的基地舰队，面色阴沉似水。 　　他万万没有想到，希雅尔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力量。原本的作战计划，主要针对地面炮火，现如今，不得不做出改变。 　　“还击！”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 　　哪怕基地隐藏着另一支舰队，即使对方的炮火强度远远超出想象，他也绝不能后退！ 　　“他们只有二十艘战舰，采用的都是高等级能量炮，这种密集的炮火覆盖，肯定维持不了多久。火力一定会逐渐减弱。” 　　“下令各舰全力还击，右翼舰队绕过战场边缘，尽速登陆！” 　　特里斯坦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联盟对星兽的战争中，多次亲临指挥作战。 　　不是拥有显赫的战功，他也无法登上高位。 　　依据经验，他断定基地舰队无法坚持太久。即使有充足的能量矿石，战舰的能量槽也必须有短暂的冷区时间。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己方的数量远远超过对方，抓住这个破绽，分批实施火力覆盖，必定能掩护右翼舰队登陆，对地面设施施行打击。 　　可惜特里斯坦的消息略显滞后，也是船长大人下手太黑，遇到拦截舰队，尽数歼灭，不留任何活口。故而，压根没有人告诉他，基地战舰经过改装，使用的能量槽和能量源均与众不同，火力能达到同型号战舰的三倍，可以持续发射炮火，中间不需要任何“停顿”。 　　消息滞后的结果，就是他等待的“战机”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准备登陆的战舰被对方发现，遭到一顿猛轰，至少有三分之一战舰受损，更有两艘直接退出战斗。 　　面对这个结果，特里斯坦神情冷峻，瞳孔紧缩。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大到有可能致命。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放下面子，向第一氏族的舰队求援。 　　在那之前，他必须冷静下来，凭借数量优势抵消对方的炮火，等到援军抵达，再设法进行登陆。 　　不是特里斯坦妄自菲薄，突然变得胆小。而是他十分清楚，希雅尔不可能永远停在身后。如果他先一步赶回，自己将面临两面夹击，到了那时，才真正是回天乏术，只有死路一条。 　　由自信满满，确信计划万无一失，到心生惊惧、无法对战局准确把握，不过是一瞬间。 　　特里斯坦不想承认心中的惧意，但这份恐惧却是真实存在，并且随着战斗进一步加深，像是一根尖刺扎入心脏，再也拔不出来。 　　加斯帕斯的压力同样不小。 　　无论如何，己方的数量都属于劣势，哪怕有蓝星晶核作为能源，维持强劲的炮火，也未必有百分百的取胜把握。 　　“下令左翼舰队，继续进行炮轰。联络基地，扩大监测范围，提防有其他敌舰突然出现，在炮火无法覆盖的区域登陆。” 　　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都具备空间技术，可以打开临时空间跳跃点。可行性再小，都必须加以防范。 　　“是！” 　　讯息发送出去，基地很快做出反应。 　　与此同时，莫兰与同事进行交接，携带必须的武器，驾驶飞行器离开基地，前往位于森林中心的集市。 　　受到光柱影响，十一区的原生种都变得不安。哪怕没有见到特里斯坦的舰队，从基地的反应，也能大致推断正在发生什么。 　　绿妹子的到来，不过是验证众人的猜测。 　　“有舰队试图进入蓝星？” 　　“不是试图进入，而是入侵。”莫兰纠正齐乐，“一旦成功登陆，他们会比海盗更加凶狠。基地会张开防护罩，保护十一区安全。前提是取得你们同意。” 　　对绝大多数原生种来说，头顶罩上一层防护罩，难免会联想起为捕猎季设置的屏障。 　　基地希望同原生种联盟，共同对抗外来的敌人，而非好心办坏事，让对方涌现不好的回忆，使双方的关系出现裂痕。 　　获悉具体情况，齐乐向绿妹子道谢，并言：“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必须大家共同商议。” 　　“最好快一些。”莫兰看一眼天空，虽然看不到星球外的情况，但也能猜测出，战斗必然已经开始。 　　“我明白。” 　　齐乐郑重点头，请松鼠和原生蚁帮忙召集众人，自己找到小猫，带着他一起前往金属台。纵观集市，只有这里视野极佳，能容下原生种们共同议事。 　　“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等事情商议妥当，带阿圆他们一起去地下掩体。” 　　小猫知道事态严重，听话的走在齐乐身侧。连太岁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弯下触角，老实的趴在小猫背上。 　　等原生种聚集到金属台四周，齐乐和松鼠坐在一起，讲明莫兰带来的消息。 　　“大家都看到了，基地有战舰升空。” 　　“来的不是海盗，而是正规舰队。” 　　“如果被他们闯入星球，造成的破坏难以估量。” 　　“我的建议是和基地联手，一同对抗外来的敌人，必要时，接受对方帮助。”齐乐顿了顿，留心观察众人神情，见没有太多抵触，才继续道，“大家可以暂时留在集市，遇到外敌来袭，同心协力进行反击。如果决定离开，最好不要独自行动，毕竟兽潮还在继续。彼此结伴，真遇到万一，可以互相支持。” 　　听完齐乐的话，原生种们议论纷纷。 　　除了十一区成员，有三分之一的外来种群决定留下。 　　他们要么是独行侠，没有族人在周围，回去也没多大用处。要么就是有通讯器，可以联络族群，将消息传送回去。 　　余下的都准备返回领地。 　　冒再大的风险，他们都必须将消息带回去，让族人有所防备。 　　齐乐同样没有忽略这点，凡是购买过通讯器的种群，也不管是否有同族在集市内，他全部抓紧时间通知，连第五区的蛛蜂，以及行走在各区间的骆驼都没落下。 　　多通知一遍，总比遗漏好上数倍。 　　对决定离开的族群，猫爸实行大派送，仓库内的通讯器全部发下去，不收半枚晶核。 　　鉴于事态紧急，对于齐乐的做法，曾出钱购买通讯器的原生种没有任何不满，手中有多余的，还会送给相识的种群，让他们带在身上，方便彼此联络。 　　海洋原生种们准备提前动身，尽速返回第八区。 　　“我们无法在陆地停留过久，否则会有麻烦。而且，在陆地上，我们也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虎鲸女首领托起疲惫的小儿子，轻轻松松用单臂抱住，“我们回去之后，会设法通知更多种群，如果真有外敌侵入蓝星，我们绝不会手软！” 　　“真到了那时，咱们可以再次并肩作战！”猫爸用力挥舞前爪。 　　“当然！” 　　送走伊桑和艾莎等人，留下的原生种开始加固围墙。 　　原生蚁急于联络在外的族人，捧着通讯器，终于开口说话。 　　齐乐几次听到兵蚁和工蚁的声音，不免感到惊奇。只是大佬们语速太快，简直像是语系隔阂，完全是有听没有懂。 　　白袍丧尸主动找上齐乐，要求加入领地的守卫工作，必要时，全体参与战斗。 　　“你们不必这样。”齐乐道，“我给你们提供栖身之所，你们帮我看守兽栏，不需要再做其他事，这都是之前说好的。” 　　“不。”白袍丧尸摇头，认真道，“这不是‘其他事’。” 　　听到有外敌入侵，军服丧尸的第一反应就是召集同伴，军官一般下达命令，要求众人准备作战。直到白袍丧尸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军服丧尸才从莫名的状态中“苏醒”，不由得愣在当场。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仔细回想，就好像是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复苏，身体做出本能反应。 　　事实上，白袍丧尸和骷髅丧尸的反应也不遑多让。 　　虽然没有军服丧尸强烈，但是，他们也本能的想要战斗，和入侵者决一生死。 　　这种源于本能的冲动，白袍丧尸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能做的就是找到齐乐，当面对他说明，外敌入侵，留在集市中的丧尸将全体参与战斗。 　　“没有任何原因，本能告诉我们，必须这样做。” 　　白袍丧尸表情始终如一，没有任何改变。语气也没有半点激昂，和话中蕴含的强烈情感完全是背道而驰。 　　齐乐没有出声，凝视对方片刻，用力点下了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战争二 　　就在基地舰队和来敌发生激烈交火，原生种们彼此传递消息, 准备应对外敌入侵时, 一艘走私船出现在蓝星附近。 　　走私船开启隐形装置, 行动十分小心。力图避开星球附近的监测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惜的是, 监测器还是发现可疑，锁定飞船所在的大致区域。 　　飞船指挥仓内，面对闪烁不停的红光, 庞图克不知所措。内森表情不变, 果断推平控制杆, 改变运行轨迹，试图避开追踪。 　　无奈尝试几回, 红光始终没有消失, 内森转向古玹, 道：“要么退后, 要么强行登陆。” 　　古玹十指相对，呈塔形支在下颌, 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萨蒂站在古玹身侧, 同内森目光相对。 　　他们期待古玹选择第二种。 　　期待基地做出反应, 将走私船当做敌舰击毁。 　　在此之前, 他们甚至想要装作失误, 引导飞船撞入战圈，可惜没能成功。 　　古玹不会忽视大意，船舱内的高等丧尸也不是傻子。他们的智慧比不上自己, 却有独立的思维，能清楚感知到危险，发现内森做的小动作。 　　隐忍到现在，萨蒂和内森都不能冒险，免得功亏一篑。 　　良久，古玹终于出声：“绕到星球背面，避开地面炮火，在第二区登陆。” 　　趁基地舰队被吸引火力，暂时分身乏术，无暇关注一艘小型飞船，走私船无视探测器，以最快的速度绕到星球背面，强行冲入大气层。 　　监测器发回警报，基地航空港内，二十余艘飞行器同时升空，直扑走私船。 　　聚集在第四区的丧尸仿佛有所感应，眼中红光大盛，不断聚集到一起，开始向走私船的方向移动。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们，快点，再快点，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十一区 　　齐乐不解的看着白袍丧尸。 　　从刚刚开始，眼前的丧尸就变得不对劲。为免发生意外，猫爸谨慎的后退一段距离。 　　白袍丧尸站在原地，双眼猩红，抬起双手，沙哑道：“回来了。” 　　“什么？” 　　“熟悉的能量又回来了。”白袍丧尸貌似在回答齐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本来开始平息的兽潮，因为尸群的大规模出动，突然再次升级。 　　尸潮骤然爆发，兽群随之发狂，原生种们完全措手不及。 　　异族的飞船就在星球外，随时可能突破防线，攻入蓝星；兽群和尸潮又集中爆发，很可能席卷整颗星球。 　　内忧外患，已然是生死关头。 　　听到通讯器中传出的声音，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齐乐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从头顶冷到脚底。 　　即使能解决所有麻烦，造成的破坏，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 　　“齐乐。” 　　古娜和汉娜结伴走过来，看到猫爸不同寻常的表现，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举起前爪，一人拍了齐乐一爪。 　　别看没用多大力气，全因猫爸没有防备，当场一个踉跄，险些五体投地。 　　“喵？” 　　齐乐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姑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揍。 　　“振作点！”古娜又拍了齐乐一下，“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异族还没有登陆，丧尸和兽群也不是不能对付，现在做出这副样子，不觉得太早了吗？” 　　“和捕猎季相比，眼前也不算什么。”汉娜蹲坐在古娜身边，舔舔前爪，“一样都是为了生存，至少我们头顶没有一层屏障，不会被局限在一个区域，被动陷入绝境。” 　　“整颗星球都是我们的战场。” 　　继姐妹俩之后，虎斑猫莎莫，豹猫姐妹，薮猫和狞猫陆续走过来。 　　女士们或站或坐，神情同样严肃，却不见任何恐惧。 　　“敌人来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战斗。”狞猫走到齐乐跟前，由于身高差距，猫爸不得不仰望这位优雅的女士。 　　“只要拼尽全力，做我们应该做的，无论结果如果，都能够坦然面对。 　　“胜利，我们存活；失败，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死亡。” 　　“既然知道答案，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着狞猫的话，齐乐意外的平静下来。 　　焦躁的情绪趋于缓和，思维变得清晰，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免感到汗颜。 　　看到猫爸的样子，女士们同时笑了。 　　黑猫古娜难得露出温和的样子，慈爱的舔舔齐乐的耳朵，笑道：“不需要这样，你还很年轻，有这种反应并不奇怪。我们已经活了很久，我和汉娜都经历过三次捕猎季。” 　　听到这番话，齐乐来不及脸红，倏地抬起头。 　　三次捕猎季？ 　　他只经历过一次，就差点丢掉小命，古娜和汉娜经历过三次？ 　　“对原生种来说，这很正常。”古娜继续道，“我们的寿命很长，早年间，我和汉娜也和你一样，会因为异族的到来感到恐惧，甚至在一次被关入猎场时，完全不知所措，差点为自己的五指和莽撞葬送性命。” 　　说到这里，古娜叹息一声。 　　“这些生死考验让我们不断成长。凡是能从捕猎季活下来的原生种，都会成为族群中的佼佼者。所以，”古娜顿了顿，绿宝石般的眸子，清晰映出齐乐的影子，“我们相信你，相信你不会逊色于任何一只原生猫，不要让我们失望。” 　　齐乐抿紧嘴巴，用力点了点头。 　　撇开杂七杂八的念头，猫爸振作起精神，首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联络原生种，共同守卫星球安全。 　　尸潮和兽潮都可以内部解决，被外来飞船入侵，对他们才是灭顶之灾。 　　“儿子！”齐乐扬起嗓子，叫来和小猞猁呆在一起的小猫，“和我来。” 　　见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飞行器，小猫张大嘴巴，惊讶的瞪大双眼。 　　“爸爸，我不用藏起来了？” 　　“不用。”齐乐舔舔小猫的耳朵，“之前是我想差了，躲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迎难而上。只有亲自经历过战斗，你才能更好的适应未来的一切。” 　　“喵~嗷~” 　　小猫发出兴奋的叫声，晃动尾巴尖，用力蹭着齐乐的脸颊。 　　看着这对父子，古娜和汉娜同时转过头，姐妹俩的表情正经诠释出四个字：不忍直视。 　　把老虎养成狸花，普天之下，估计再没有第二个。 　　将齐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莫兰眸光微闪。在猫爸准备登上飞行器之前，突然握住他的尾巴。 　　“莫……兰？”齐乐转过头，纳闷的看着绿妹子。 　　这是闹哪样？ 　　如果不是和绿妹子够熟，单是尾巴被抓住，足够他挥出数记无影爪。 　　“我需要尽快返回基地。”莫兰收回手，认真道，“我已经将你们的决定上报基地，防护罩很快会扩至森林边缘，将十一区和十二区保护起来。再远一些，暂时没有办法。” 　　“我明白了。”齐乐转过身，仰起头，严肃道，“我会通知附近的原生种，让他们尽量集中过来。此外，我们不会全都躲在防护罩内，我们会亲自参与战斗。” 　　“来的是氏族舰队。”莫兰神情凝重，“他们和海盗不同，如果登陆星球，单凭力量和天赋，未必能战胜他们。” 　　“我知道。”齐乐立起耳朵，看到通讯器上闪烁的蓝光，咧嘴笑了，“所以，我们有新的作战方式。” 　　话音未落，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出现数个黑点。 　　飞得近了，竟然是齐乐从海盗手中缴获的飞船。 　　飞船经过改造，船身呈流线型，颜色稍显斑斓，坚固性却超出寻常。船艏和船身两侧搭载高能量激光炮，以晶核为能量源，火力不亚于基地战舰。 　　操控飞船的是行军蚁和矛蚁。 　　齐乐传出消息时，她们正在第六区捕猎，恰好包围一群发狂的异兽。 　　蚁后本想稳扎稳打，多捕捉一些“完整”的猎物，方便到集市中交易。中途接到齐乐发来的通讯，立即改变主意，选择速战速决，随后由兵蚁和工蚁驾驶飞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 　　蓝星大佬不负威名，无论是驾驶飞船还是操控激光炮，都表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 　　此时此刻，她们是齐乐最有力的盟友之一，也是保护蓝星、对抗外敌的重要支柱。 　　飞船悬浮在森林上空，舱门打开，十多只兵蚁操控飞行器落地。 　　猫爸没有耽搁时间，立刻走上前，将情况详细说明。 　　“我的意思是，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齐乐认真道，“如果那些战舰侵入蓝星，我们主动迎战，在空中进行拦截，不给他们任何降落的机会！” 　　兵蚁晃动触角，敲击下颌，开启通讯器，将消息传回飞船。 　　不到两分钟，通讯器亮起蓝光，递至齐乐跟前。行军蚁蚁后的声音从中传来：“齐乐，我和西娜都认同你的见解，不能让敌人降落！我们将一同出战。” 　　商定细节，猫爸结束通讯，行军蚁返回飞船。 　　扫一眼空中的飞船，莫兰收回目光，对齐乐道：“你们要主动迎击氏族舰队？” 　　“是的。”猫爸挺直脊背，正色道，“这里是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家园！我们会保护自己的家园，即使要付出生命！” 　　松鼠们最先走过来，竖起大尾巴，簇拥在齐乐周围。 　　紧接着，刺猬、豪猪、鼹鼠、鸵鸟、狐獴以及大小不同的种群，陆陆续续站在猫爸和毛团身后。 　　换做两年前，他们未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而，齐乐的一举一动，他的所作所为，蓝星十二区几乎都有听闻。潜移默化，加上海盗侵略蓝星，反而被群灭的影响，原生种们的对“领地”和“家园”的概念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的目光不再局限于自己的领地，而是放眼整颗星球。就如齐乐所言，蓝星是他们的家，他们有责任保卫自己的家园。 　　谁敢妄图入侵，都必须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 　　看到站在一起的原生种，莫兰深吸一口气，单膝点地，握住齐乐一只前爪，正色道：“我的誓言依旧不变，如果你需要，我会留下来，和你一同作战。” 　　齐乐摇摇头。 　　“不，你应该留在同伴身边。” 　　“我……” 　　“莫兰。”齐乐打断绿妹子的话，沉声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誓言。无论是不是在一艘飞船上，我们都能并肩作战，一同击退来敌！” 　　“我承诺。”莫兰凝视齐乐，一字一句，犹如千钧，“只要我一息尚存，绝不会容许敌人的战舰在蓝星肆虐！” 　　说到这里，莫兰突然话锋一转。 　　“他们不会得意多久。”绿妹子突然眨了眨眼，似乎想要捏捏齐乐的耳朵，又在中途强行止住。 　　“据我得到的消息，星宿五和星宿六的舰队，很快将从驻地出发，进攻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老巢。指挥官率领的舰队也会在近期返回。” 　　“敌人想要摧毁基地，夺取蓝星，却不知道，他们早有一只脚踏进万丈深渊。” 　　莫兰离开不久，基地上空又腾起四道光柱，紧接着，以指挥塔为中心，新一层防护罩扩散开来，似流动的轻纱，逐渐延伸至森林上空。 　　从地面仰望，仿佛有金光在头顶闪烁。 　　齐乐召集同伴，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飞船和飞行器，趁屏障没有完全合拢，迅速升空。 　　他们本可以躲在屏障内。 　　以蓝星基地的防护力度，即使遭遇连番炮轰，防护罩也不会被轻易击碎。 　　然而，躲得过一次两次，却躲不过三次四次。 　　正如古娜姐妹所言，正面危险，不惧怕任何敌人，敢于向任何威胁挑战，才能真正的磨练自己，拥有更为坚韧的心智，更加强悍的力量。 　　小猫紧紧跟在齐乐身边，浑身的毛发是闪闪发亮。黑色的斑纹横列其间，显得愈发醒目。 　　父子俩没有驾驶飞行器，而是和松鼠一起登上飞船。 　　随着第一艘飞船喷出白焰，腾空而起，飞至森林上空，越来越多的飞船和飞行器加入其中。 　　飞船和飞行器排成长列，准备拦截任何可能到来的敌人。 　　留在十一区的丧尸，全体登上齐乐所在的飞船。 　　进到指挥仓内，面对闪烁蓝光的控制台，白袍丧尸停在原地，片段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看到两只松鼠的动作，军服丧尸迈开长腿，几步来到控制台前，单手覆上控制杆，沉声道：“这里，应该这样做。” 　　身体仿佛存在记忆，不需要大脑指挥，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松鼠们看看爪子，又看看被军服丧尸握在手中的控制杆，同时转过头，看向跳到指挥椅上的齐乐。 　　军服丧尸已然“进入状态”，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动。 　　嫌松鼠占地方，抓起来就想丢到一边。手伸到中途，听到白袍丧尸的低吼，又立即调转方向，轻轻抓起毛团，两只放在肩上，一只放在头顶，就丧尸而言，造型不是一般的另类。 　　没有松鼠在一边，军服丧尸的行动更为方便。 　　扳动两下手指，脸上是掩不去的兴奋。 　　左手推动控制杆，右手在控制板上滑动。 　　起初动作有些生涩，渐渐的，右手的速度越来越快，近乎牵出光影。 　　齐乐蹲坐在指挥椅上，看着屏幕中显示的画面，忙不迭拍开椅子扶手，按下小型控制板，一面弧形光屏出现，清晰显示出每艘飞船和飞行器所在的位置。 　　看到军服丧尸身兼舵手、领航员以及通讯官三职，齐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尤其是在发现飞船开始调转方向，按照军服丧尸的指令排出战斗队形，飞行器嵌入其间，完美填补火力空白时，猫爸的下巴啪嗒落地，半天时间都扶不起来。 　　该阻止军服丧尸吗？ 　　毕竟她是“越俎代庖”，没有经过自己和松鼠同意就抢占控制台，向各飞船下达命令。 　　可齐乐不能否认，正是由于军服丧尸的越权，才使得凌乱的队伍变得整齐有序，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逐渐形成一个整体。 　　猫爸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或许，他该冒一回险？ 　　松鼠们没想太多，都是莫名兴奋。 　　在毛团们看来，军服丧尸简直就是“神操作”！同样的程序，由她来做，硬是比自己更加省力。 　　这种省力和体型无关，更像是千百次积累下的经验。 　　军服丧尸似乎不知道疲累，双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在她的指挥下，飞船的战斗队形变得有模有样，形成更为强大的战斗力。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动作时，白袍丧尸出声提醒：“军服，停下来。” 　　声音传入耳中，军服丧尸的动作为之一顿。 　　屏幕中影像定格，屏幕前的身影仿佛石头雕凿，许久一动不动。 　　“抱歉。”白袍丧尸转向齐乐，为军服丧尸的行为致歉。 　　猫爸看看白袍丧尸，又看看军服丧尸，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由军服丧尸辅助指挥，调度所有飞船。 　　“我来？”军服丧尸解除石化状态，不敢相信的看着齐乐。 　　“对。”猫爸用力点头，“我相信你不会让大家失望。” 　　“……好！” 　　军服丧尸猛一握拳，霎时间，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不是丧尸的狰狞，而是专属于军人的铁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争三 　　蓝星外，基地舰队和入侵者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炙热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 光弹拖曳着白色的焰尾, 战舰被笼罩在光中, 无声炸裂，化为漂浮在宇宙中的合金碎片。 　　错估希雅尔的实力, 无法第一时间摧毁蓝星基地，给特里斯坦的作战计划蒙上一层阴影。 　　然而，经过长达两小时的战斗, 基地舰队的火力固然凶猛, 数量终究少于对手, 两次尝试进攻，都无法将特里斯坦设置的防线撕开缺口。 　　双方很快陷入僵持。 　　基地舰队火力惊人, 数量处于劣势；特里斯坦麾下火力稍弱, 却能用舰船的数量填补空缺, 组成同样强大的火力网。 　　这是一场拉锯战。 　　在援军尚未抵达的情况下, 比拼的就是韧性和坚持。 　　谁能扛住对方的炮火，伺机找出对手的破绽, 就能在接下来占据主动。不求全歼对手, 也能最大程度消耗对方的实力, 为接下来的战斗扫清障碍。 　　这一点对特里斯坦尤其重要。 　　如果援军不能及时抵达, 又无法强行登陆, 他就必须考虑“现实”问题，为保存实力，暂时撤出战场。 　　他不会用逃跑来形容自己, 哪怕实际意义上相距不远。 　　然而，他不会否认自己犯下错误，错误的估算希雅尔的实力，错误的以为，希雅尔被拖在返航途中，基地能依靠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地面火力。 　　最致命的，他的情报过于滞后，对基地战舰的了解，少到可笑的地步。 　　几种原因结合起来，才酿成如今局面。 　　因为情报不对等，从最开始，他就注定没有取胜的希望。 　　好在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距离战场不远，一个漆黑的漩涡逐渐成型。漩涡不断扩大，中心传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强度堪比一场宇宙风暴。 　　能量趋于平缓，一艘中型巡洋舰从漩涡中出现。银色的舰身镌刻氏族徽记，一柄锋利的长刀，一朵缠绕荆棘的十字花。 　　继巡洋舰之后，陆续有不同型号的战舰穿过时空通道，出现在战场边缘。无一例外，舰身上都带有氏族徽记，象征这支舰队隶属于联盟第一氏族。 　　这支舰队的到来，未必立即扭转战场局势，但也给加斯帕斯增添不少压力。 　　特里斯坦的舰队加上援军，数量超过八十艘，达到基地舰队的四倍。数量差距实在太大，火力再凶猛，也无法拦截所有敌舰。 　　舰队抵达战场后，迅速加入战斗序列。 　　数轮齐射之后，有十余艘战舰从两翼飞出，摆明要绕过基地舰队，强行登陆蓝星。 　　基地舰队试图拦截，却被正面的对手拖住。 　　加斯帕斯狠狠咬牙，准备将指挥权交给舵手，率领一批士兵离舰，采用单兵数量和火力，阻截强行突破的战舰。 　　“对方的数量太多了，这样做太冒险。”舵手皱眉道。 　　“我知道。”加斯帕斯站起身，全身被银灰色覆盖，呈现金属化，“再危险也必须做。不能让他们登陆蓝星！” 　　战场在星球外，无论战斗多么激烈，受损的仅是舰队。 　　一旦被敌舰成功登陆，情况就截然不同。如果对方丧心病狂到不顾一切，为了削弱希雅尔，不惜摧毁一颗星球，无论基地还是蓝星种群，都将陷入危机。 　　即使没有希雅尔的命令，加斯帕斯也会想尽所有办法，拦住这支舰队！ 　　见他决心已定，舵手知道无法劝阻，只能点点头，准备接过指挥职责。 　　加斯帕斯简短交代作战计划，确认作战意图已经传达，转身走向舱门。 　　通过遍布走廊的传讯系统，士兵陆续接到命令，立即检查空间纽，取出单兵作战使用的激光炮。路过能源舱时，不忘取走一批晶核，一颗接一颗嵌入炮管底部的能量槽。 　　除了战舰，基地使用的武器也进行过部分改造。 　　以激光炮为例，一般而言，既能使用矿石，也可以使用晶核作为能量源。但能量槽空间有限，一次顶多能嵌入两枚晶核，必然会限制火力发挥。 　　经过改造，能量槽中能完美的嵌入五枚晶核。采用最高等级的能量光束，可以不间断的持续六个小时，足够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加斯帕斯登上传送带，士兵跟在他的身后。 　　传送带停在走廊拐角，众人步入升降梯，前往底层甲板，准备离舰战斗。 　　另一边，特里斯坦紧盯战况，突然间发现，基地舰队的火力似乎开始减弱。在交织的光网背后，舰队阵型也发生变化，各舰横向排成一排，留出足够大的空隙。 　　“奇怪。”看到屏幕中的变化，特里斯坦拧紧眉心。沉思片刻，突然心头一动，脸色骤变。 　　“下令各舰增强防护罩，立刻！” 　　“可是指挥官，如果这么做，能量会变得不足，无法维持目前火力。” 　　“照我说的做，立刻！”特里斯坦硬声道。 　　通讯官张张嘴，到底不敢再提出异议，按下耳上的微型通讯器，迅速向各舰传达命令。 　　第三氏族的舰队听从调遣，以减弱炮火为代价，增强舰上防护罩。 　　第一氏族的援军不以为然，根本不愿听从调遣。由于特里斯坦刻意隐瞒这次行动，奉命支援的舰队早就心存不满。 　　“笑话，他凭什么指挥我们？” 　　“他早不是联盟将军！” 　　“如果他真的精通作战，早该登陆蓝星，摧毁希雅尔建立的基地。而不是向‘信不过’的人求援！” 　　不合时宜的顽固，很快让这支援军付出代价。 　　就在各舰拒绝听从命令的同时，基地战舰陆续开启舱门，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出。有的驾驶飞行器，有的身穿防护服，还有部分身体呈现金属化，不需要任何防护，直接在宇宙飞行。 　　基地士兵采取的作战方式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在离舰后提速，三两进行配合，猛扑向对面的敌舰。 　　进入激光炮射程，飞行器率先开火，掩护士兵继续向前。 　　加斯帕斯一马当先，肩上的激光炮飞出一道白色光束，正面击中一艘中型战舰，发出剧烈爆炸。 　　爆炸之后，更多激光束出现，在黑暗的宇宙中飞舞，将敌舰笼罩其中。 　　光弹拖着焰尾，在光束中穿梭，表面缠绕电光，威力更加惊人。 　　第三氏族的战舰提前做出防备，被光束和光弹命中，顶多消耗一些能量。哪怕防护罩出现裂痕，只要能源舱和炮塔不受损，照样不妨碍继续作战。 　　第一氏族的舰队则处于另一种境地。 　　由于没有听从特里斯坦的警告，仍采用中等能量的防护罩，压根挡不住近距离火力侵袭。防护罩表面爬满裂痕，无法承受炮火的威力，很快被撕开缺口，变得支离破碎。 　　失去最重要的防护，遭到密集炮火攻击，舰身很快出现大大小小的弹痕。 　　基地士兵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冲到舰上，援军指挥官终于做出决定，下令舰上士兵出击，以单兵对单兵，阻断对方进攻。 　　撇开武器因素，论身体素质和战斗力，双方在伯仲之间，并无太大差距。 　　这是一场“公平”的厮杀。 　　正因为公平，才显得格外残酷。 　　双方士兵厮杀在一起，身边不断有光束飞过，却是眼都不眨一下。激光炮能量耗尽，激光枪也无法继续使用，干脆拔出长刀，用传统的方式和对手决一死战。 　　莫兰留在基地，没有参与这场战斗。 　　艾希利亚、奥伦和莱亚尽数随舰出征。 　　此刻，少女和少年肩扛激光炮，互相配合，试图从士兵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直扑对方指挥舰。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 　　三人的企图被看穿，立即遭到火力拦截，硬是无法前进半步，只能看着一艘接一艘飞船从身边飞过，直扑蓝星。 　　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借莱亚和奥伦掩护，艾希利亚取出两枚晶核，一同塞进能量槽，再次开炮。 　　光束穿透黑暗，瞬间结果两名士兵的性命。 　　缺口被打开，艾希利亚再次开炮，同莱亚奥伦互相配合，终于击毁一艘战舰。三人配合默契，组成惊人的火力网，确保再没有一艘敌舰能从身边通过。 　　目睹同族战死，看到家族战舰被毁，奥伦的心情很矛盾，却从没想过就此停手，而是将激光炮的能量等级提到最高，对敌人一个接一个点名。 　　在出发之前，奥伦曾与芙丝塔短暂通讯。 　　芙丝塔告诫他，既然已经选定道路，就要坚持走下去。犹豫不定，三心两意，只能让他失去所有优势，甚至走进绝路。 　　少年明白母亲话中所指。 　　正因为明白，在登上战舰时，他没有犹豫；同昔日的族人厮杀，他同样没有迟疑。 　　正如母亲所言，已经选定道路，就绝不能回头，必须坚持走下去。哪怕要同家族割裂，同族人厮杀，彻底舍弃第一氏族之名！ 　　战斗进行到最激烈时，第三氏族的战舰也陆续开启舱门，士兵接连飞出，加入战斗序列。 　　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联合，不只是战舰数量，士兵数量也呈压倒性优势。基地舰队没有现在败势，但也仅此而已。想要取胜，难度非同一般。 　　趁基地战舰和士兵都被牵制，又一批战舰从战场边缘绕过，成功避开飞来的激光束，越来越接近蓝星。 　　“不好！” 　　基地指挥舰中，舵手和通讯官同时叫一声糟糕，迅速联络基地，向地面人员示警，准备迎击来敌。 　　战舰已经全部离港，同来敌绞杀在一起，根本无法回防。 　　基地能依靠的只有防护罩、地面炮塔，以及搭载激光炮的飞行器。 　　至于留在基地中的商人，如之前一样，主动参与作战，基地会表示感谢。如果不想参与，大可以继续留在船坞。 　　如何选择，全在他们自己。 　　警报声又一次响起，顷刻传遍整座基地。 　　天空中，一艘接一艘陌生战舰冲出云层，直扑向蓝星基地。 　　距离越来越近，战舰终于开火。 　　光束一道接着一道，密集飞落。砸在防护罩上，绽放一朵朵耀眼的光花。 　　舰炮能量不断升级，铁了心要凿穿防护罩，摧毁蓝星基地。 　　地面炮塔终于开火。 　　数道光柱冲天而起，两艘战舰躲闪不及，瞬间淹没在白光之中。 　　无奈的是，地面炮塔终究不比战舰灵活。 　　指挥官下达命令，战舰四散开，避开地面炮火，继续进行炮击，试图轰开防护罩。 　　发现防护罩范围扩大，已经延伸出基地，几艘战舰调转方向，沿森林飞行，准备找到防护罩边缘所在，从那里下手。 　　可惜，他们打错了主意。 　　他们的确找到了防护罩的边界，但也同时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原生种。 　　海盗飞船的吨位比不上战舰，火力却半点也不逊色。 　　看到气势汹汹飞来的战舰，发现舰身上陌生的图案，猫爸喵了一声，确信是敌人无疑。 　　“消灭他们！” 　　军服丧尸立即采取行动，各船接到命令，同时调转方向，将侧翼对准战舰，开始第一轮齐射。 　　战舰中的士兵愕然不已。 　　他们从没想过，会在中途遇到这样的拦截。 　　这些飞船是哪来的？ 　　型号像是民用飞船，可船身的颜色未免太过奇怪，一块金一块银，还有接近黑色的墨绿，压根不像是基地会有的装备。 　　如果不是基地，如此凶猛的火力完全不合常理！ 　　此外，飞船列出的阵型稍显松散，却明显带有军队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该如何解释？ 　　猫爸不知道对方士兵在想些什么，即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敢打蓝星的主意，就要敢于承担后果。 　　战舰怎样？ 　　实力强悍又如何？ 　　敢入侵蓝星，必须统统灭掉！ 　　猫爸一激动，爪子用力向下一挥，突然有狂风平地而起，卷向最前方的两艘战舰，还将其中一艘带向半空。 　　很不巧，恰好“帮”对方躲开一轮炮轰。 　　松鼠们呆滞两秒，一起抱住大尾巴，转头看向齐乐。 　　小猫也仰起头，对着猫爸“喵~嗷”了一声。 　　猫爸低头看看爪子，他也没想到，隔着甲板也能召来风团。 　　难道是天赋又增强了？ 　　为验证心中所想，齐乐吞下一枚晶核，爪子又挥两下。 　　风速骤然飙升，战舰被卷在其中，不断做滚筒运动，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乎看不清战舰的形状，只有一团灰影。 　　在风团旋转的同时，又有几道风墙出现，恰好拦截住被这一幕惊呆的敌方战舰。 　　这一回，连白袍和军服丧尸都看向齐乐，做出再人性化不过的表情，双眼瞪大，眉毛挑得极高，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齐乐则是满脸无辜。 　　他承认，龙卷风是他的锅，可风墙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这里，猫爸一拍爪子，当即打开通讯器，联络另一艘飞船上的两位姑母。 　　果不其然，古娜痛快承认，的确是她和汉娜做的。 　　“战斗经验欠缺，没有立即阻断对手的退路，必须勤练！”古娜正色道。 　　猫爸不敢有异议，并拢双爪，认真受教。 　　宇宙中，星宿五和星宿六的舰队在红石星边界汇合。 　　双方都派出主力舰队，由阿莱克图总督和卢卡斯总督亲自指挥。 　　会师之后，两位总督进行通话，最后确定作战计划。 　　确认计划无误，没有任何疏漏，两位总督各自下令，将飞行速度提到最高，准备进入空间跳跃点，前往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藏身的边界星系。 　　两个星宿主力舰队同时出动，又是由总督亲自指挥，动静着实不小，不可能不被察觉。 　　面对这股强大的力量，母星元老院和议会都采取谨慎态度。 　　他们忌惮两个星宿展示出的实力，但对方要消灭的对象，也是自己急于铲除的。为避免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不问，等战况进一步明朗，再出面进行表态。 　　舰队上层，由于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即使有内古斯特全力推动，参与战斗的提议也被否决。 　　做出决议当天，内古斯特走出会议室，背对众人，表情阴沉似水。他对自己发誓，早晚有一天，会让这里所有人再不敢对他说“不”！ 　　希雅尔没有参与进攻，而是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蓝星。 　　沿途遇到阻截，无论是不是有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背景，全部予以歼灭。有几艘海盗船仅是碰巧路过，压根就没有挡路的意思，也被视为可疑，遭到无情炮轰。 　　被光芒淹没的刹那，海盗们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们绝不会贪便宜，抄近路去抢这支商队！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事实就是，受贪婪驱使，他们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遇到急于返回蓝星，心情很不美妙的船长大人，就只能自认倒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争四 　　入侵战舰同蓝星飞船遭遇，没有任何准备,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军服丧尸代替齐乐, 指挥飞船排出战斗队形, 激光束交织成网，将敌舰笼罩在内。飞行器游走在火力边缘, 找到机会就会开炮，命中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经过改造，飞船装备的都是高能量激光炮。采用晶核作为能源, 威力丝毫不亚于舰炮。 　　在军服丧尸的指挥下, 飞船又是一轮齐射。被击中的战舰出现剧烈晃动, 能量飞速消耗，出身第一氏族的舰长约书亚, 很快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烦。 　　“增强防护罩！”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能很快做出判断, 不惜大量消耗能量矿石, 用来增强防护, 便于尽速后撤，同身后的战舰汇合。 　　他们不该脱离大部队, 不该在战斗中疏忽大意, 更不应该轻敌！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连指挥船队的是谁都不知道, 同来的几艘战舰就全都陷入了麻烦。 　　约书亚看向屏幕, 上面切割出数个画面, 有飞来的光束，爆炸的光弹，卷住战舰的风团, 还有拦截在撤退路上的风墙。 　　“继续增强防护罩。”感受到脚下的震动，约书亚扣住指挥椅，继续下达命令，“不要去管那些飞行器，尽量避开前方的光炮。” 　　“是！” 　　士兵们忠实执行命令，将防护罩的能量等级提到最高。 　　舵手按下控制杆，战舰开始调转方向，尾部喷出白焰，试图脱离战场。 　　其余战舰受到指引，无论隶属第一氏族还是第三氏族，都向约书亚的方向聚集。此时此刻，联合起来远比各自为战更有优势。 　　可惜，原生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行军蚁和矛蚁配合默契，分别驾驶飞船，从两侧进行夹攻。 　　军服丧尸向飞行器下达命令，配合飞船行动，拦截逃跑的敌舰。 　　“攻击舰尾！” 　　军服丧尸站在控制台前，面无表情，眼底却似燃烧熊熊烈焰，一道接一道下达命令，准确调度飞船和飞行器，对敌舰实施有效拦截，绝对的铁血风范。 　　然而，看看站在她肩上的红松鼠，以及被她顶在头上的黑松鼠，铁血形象瞬间崩塌。 　　或许是战斗发生得太快，来不及多做反应，也或许是丧尸天生神力，压根感受不到毛团的那点重量，总之，三只松鼠就这样或坐或站，在军服丧尸的肩膀和头顶安营扎寨。稳住身体的同时，学习操控飞船和指挥战斗的技巧，当真是受益匪浅。 　　看着头顶毛团，指挥若定的军服丧尸，齐乐歪了下脑袋，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两秒后，视线转向小猫和太岁，不由得恍然大悟。 　　“爸爸？”小猫头顶太岁，面露不解。 　　太岁直起触角，黑豆眼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猫爸。 　　“没事。”齐乐咳嗽一声，调转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 　　白袍丧尸站在指挥椅旁，除了在调度火力时开口，其余时间都是一言不发，表情更是一片空白。齐乐差点以为他又在神游。 　　能在战斗中神游，称得上是神人，不，神尸？ 　　猫爸满脸黑线，果断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拍飞。 　　原生种们配合默契，借助炮火和风墙，优势愈发明显。 　　约书亚采取多种办法，始终无法突出重围。 　　几番尝试无果，看着控制台前的屏幕，约书亚眉心深锁，和奥伦相似的红发垂落肩头，似燃烧的烈焰。 　　轰！ 　　一声炸响，通讯官脸色苍白的看向约书亚：“舰长，能源舱被从外部破坏。” 　　“什么？”约书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 　　防护罩升至最高等级，激光炮都无法穿透，能源舱怎么还会遭到破坏？ 　　“不是激光束，也不是光弹。”通讯官十指飞动，截获靠近船尾的画面，放大到屏幕上。 　　在战舰试图突出重围，被飞船和飞行器吸引注意力时，一只蓝星原生种被风送上半空，借机抛出几株异植。 　　异植砸中防护罩，长有尖刺的蔓枝神展开，竟在大面积吸收能量！ 　　同时，藏在叶下的果实爆开，溅出带有腐蚀性的液体，轻易穿透防护罩，覆到船身上，开始腐蚀舱板，速度不亚于被光炮击中。 　　很不巧，那里正好靠近能源舱。 　　舱板被从外部破坏，外溢的能量引发爆炸。 　　半空中的原生种又抛出形似芭蕉叶的异植，团团包裹住自己，又有风团阻隔，半点没受到爆炸影响，很快被风卷走，扑向下一艘战舰。 　　看着这一幕，约书亚和士兵们都是目瞪口呆。 　　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们也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事实上，风中的雄猞猁也是心如擂鼓，浑身炸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按照他的性格，压根不是充当“英雄”的材料。 　　奈何被达利亚和族人的目光盯着，又被古娜的话说动，最重要的是，达利亚当着他的舔爪子，就是当初留给他“深刻教训”那一只！ 　　重重压力下，芬力只能“大义凛然”，“义无反顾”，接受这项危险的任务。 　　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雄猞猁无语问苍天。 　　他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然而，看到小猞猁热切的目光，芬力心一横，反正没有反悔的余地，不如痛快的潇洒一回！ 　　目送芬力走出船舱，阿圆奇怪的动动耳朵，他只是好奇而已，对方干嘛一副“承受期待”的样子？ 　　想了半晌，小猞猁始终无解。干脆丢开不去想，趴到母亲身边。 　　古娜从最开始就清楚表明，芬力是去冒险，而不是送命。 　　她的确信守承诺，和汉娜联手，又联系指挥船中的齐乐，三人合力，在芬力周围罩上多层风团，让他安全避开光束，抵达预定位置。 　　之所以由他来执行这项任务，一来是约书亚的命令下达及时，战舰防护罩太“厚”，想轰开不是那么容易。想要速战速决，必须另辟蹊径；二来，熟悉并擅长使用异植的原生种不多，猛禽目标太大，雄猞猁体型恰当，又有隐藏能力，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第三，齐乐想到一个主意，需要保留下几艘战舰作为“饵料”，吸引更多战舰掉入圈套。 　　于是乎，新的作战计划很快出炉，以火力吸引敌舰主意，掩护任务执行者靠近战舰，用可以穿透防护罩的异植实行“爆破”。 　　早在改造飞船时，齐乐和同伴们就做过许多试验，切实了解飞船性能。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几种异植的独特作用。 　　芬力既有隐藏天赋，又手握异植这一大杀器，自然当仁不让。 　　一击得手，芬力迅速后撤，在被风卷走的过程中，向飞船发出进攻讯号。 　　收到讯号，船舱门打开，更多的小型飞行器鱼贯而出，搭载行军蚁、矛蚁、黑蚁和火蚁，扑向受损的战舰。 　　防护罩已经被破坏，根本无法起到拦截作用。即使增强能量，也会被攀附在上边的异植吸收。有两株异植还挥动叶子，藤蔓震动一下，活似在打饱嗝。 　　避开飞来的激光束，飞行器先后抵达预定位置。 　　行军蚁喷出毒液，进一步腐蚀合金。 　　火蚁搓动胸甲，释放出明亮的火焰，将合金烤得“焦黑酥脆”。 　　矛蚁和黑蚁发挥出超人一等的力气，将边缘处的金属大块切割，举起来朝身后一扔，方便更多原生蚁通过。 　　在抛飞的过程中，没留意身后，差点砸中跟来的黄蜂，引得对方一阵不满。 　　矛蚁晃动触角，手误，见谅。 　　蜂群发出嗡嗡声响，如果不是在战斗中，信不信蛰得你满脑袋开花！ 　　由于能量外溢，能源舱内发生爆炸，内层舱板已经变形，不需要多费力气，就能轻松挖开。没用多久，蚁群就挖出一条通道，直通二层甲板。 　　道路出现，原生蚁蜂拥而入。 　　士兵迅速赶来，双方发生激烈交战。 　　异族士兵扛起激光炮，本以为能占据优势。 　　下一刻，原生蚁齐刷刷取出激光枪，枪口张开，动作熟练无比。 　　蓝星大佬不是白当的！ 　　优势？ 　　做梦去吧！ 　　一秒，两秒，三秒。 　　双方近距离交火，炸开的光团充斥整条走廊。 　　热武器无法分出胜负，彼此又展开肉搏。 　　士兵取出长刀，原生蚁凭借鳌钳，一样是胜负难分。 　　舰上多是星宿一的士兵，战斗力十分强悍，蚁群依靠数量和天赋，才一点点向前推进，逐渐扫清整条走廊，向指挥仓所在的甲板冲去。 　　警报声疯狂响起，更多的脚步声传来。 　　原生蚁没有减慢进攻的速度，晃动触角，彼此传递信息，随机开始组合，形成临时战斗小队，分片承包，继续同士兵搏杀。 　　在混战中，不同族群的原生蚁会背靠背，互相支持，共同对抗敌人。 　　行军蚁和火蚁甚至开发出新战术，行军蚁喷出毒液，充当助燃剂，火蚁释放火焰，一路焚烧，碾压式前进。 　　没用多久，走廊上的舱板都开始变形。士兵只能远距离开火，根本无法冲上来，更被火焰逼得节节倒退。 　　加上行军蚁的毒液，火焰变得极其特殊，防护服都能烧穿。 　　矛蚁和黑蚁互相看看，干脆跟在她们身后，借光加速前进。 　　若非齐乐事先提醒，最好保留指挥仓，估计蚁群会将飞船从内部拆卸，放一把火彻底烧掉。 　　黄蜂扇动翅膀，利用原生蚁制造出的通道，大批涌入战舰。发现遗漏的士兵，冲上去就蛰，等到目标没了反应，直接推到墙边。扫清残敌的同时，顺便也清理战场。 　　不是她们非要多此一举，只是习惯使然，见不得任何“杂乱”。 　　半空中，飞船和战舰仍在交火，激烈程度却远不如十几分钟前。 　　原生种们减弱火力，为的是执行计划，避免误伤。 　　约书亚和几名舰长却是有苦难言，不得不这么做。 　　能源舱被毁，原生蚁和黄蜂大举侵入战舰。派出的士兵接连战死，根本挡不住蚁群进攻的步伐，遑论是夺回能源舱，将对方驱逐出去。 　　这样下去，被攻破指挥仓，不过是早晚的事。 　　感受到脚下一阵强似一阵的震动，听到通讯官上报士兵失去联系，防护罩失去效力，约书亚牙关紧咬住，双手紧握指挥椅，合金制的扶手竟被他握得变形。 　　轰！ 　　一声巨响，紧闭的舱门被从外部撼动，坚硬的合金向内凹陷。 　　约书亚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参加过蓝星的捕猎集，知道原生蚁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能轻易杀死这颗星球上的任何生命，可以轻轻松松射杀任何一只原生种，唯独对原生蚁没有办法。 　　就他所知，敢只身闯入蚁群的，除了希雅尔，再没有第二个。 　　轰！ 　　又是一声钝响，合金门凹陷得更加厉害，门缝处已然变形。一条长腿从缝隙中探入，长刀般开始切割，将变形导致的缺口撕得更大。 　　听着刺耳的切割声，指挥仓内的众人如梦方醒，纷纷掏出激光枪，对着舱门的方向猛烈射击。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糟糕透顶的主意。 　　激光束穿透合金，是否伤到门后的原生蚁，暂时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为对方提供更大方便，方便这些原生蚁打开舱门，冲进来将船员全部解决！ 　　刺耳的切割声不断响起，士兵们再次举起激光枪，却没在第一时间开火，而是看向约书亚，希望舰长能够下达命令，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在开赴蓝星之前，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征服之旅。他们将摧毁希雅尔建立的基地，将这颗资源丰富的星球收入囊中。 　　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这些被视为野蛮原始的种群，早在两年前，还是他们任意捕杀的对象，如今竟依靠飞船和飞行器，将他们团团包围，逼入绝境！ 　　控制台下，能量槽内，最后的能量矿石化为粉末，显示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战舰无法对外联络，连求救讯号都无法发出。 　　受到外界干扰，个人通讯器也无法使用。 　　约书亚收起激光枪，取出肩扛激光炮，银灰色覆盖全身。 　　不需要多说什么，士兵们都知道了他的选择。他们需要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但是，哪怕是死，也必须维护战士的尊严！ 　　终于，舱门被切开一个硕大的缺口，大块的合金板砸在地上，宣告最后一层防护彻底消失。 　　几乎就在同时，约书亚按下控制键，激光束笔直飞出，直袭门后的原生蚁。士兵们同时开炮，光束聚集，能量达到惊人的程度。 　　他们不在乎毁灭战舰。 　　事到如今，保护战舰已经全无意义。 　　很可惜，这轮激光炮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 　　原生蚁们察觉危险，多数在一时间就躲开能量冲击。 　　有少数速度不过快，被冲击波掀飞，倒退的过程中，撞到黄蜂群。后者二话不说，抓住原生蚁的后腿，整个提起，避开飞来的光束。 　　不舒服？ 　　忍着！ 　　总比挨炮强吧？ 　　原生蚁无话可说。 　　身为蓝星大佬，生平首次吃瘪。 　　炮火间隙，原生蚁开始反击。 　　比起被困在方寸之地的异族士兵，她们有更多的数量，更充足的晶核，能够不间断的开火，就算是耗，也能把对方耗得精疲力尽。 　　等到对方炮火减弱，原生蚁和黄蜂冲入门内，同士兵展开近战。 　　原生蚁负责正面，黄蜂绕到背后袭击，蛰针锋利无比，连约书亚都没扛住，被扎中肩膀，踉跄两步，仰面栽倒。 　　指挥船中，齐乐紧张的盯着屏幕。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整整半个小时，通讯器终于亮起蓝光。 　　原生蚁出现在屏幕中，背后是刚刚拿下的指挥仓。 　　“成了！” 　　获悉战舰的控制系统没有遭到彻底破坏，能够继续使用，蚁群还抓到了俘虏，猫爸表示，一切照计划进行！ 　　哒哒！ 　　行军蚁敲击下颌，表示没问题。 　　通讯结束，兵蚁转过身，看向被黄蜂蛰过，已经失去意识的约书亚等人，朝黄蜂挥动触角。后者点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剂，给俘虏们灌了下去。 　　这种解毒剂能保证他们不死，想恢复行动力却是绝不可能。然而，为了保险，原生蚁还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异植，将他们牢牢捆住。 　　约书亚睁开双眼，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自己没有死，却变成了俘虏。试着挣扎，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更别说反抗逃脱。 　　行军蚁敲击下颌，意识到对方听不懂，才开口道：“从现在开始，这艘战舰由我们接管。” 　　不等约书亚做出回答，一只黄蜂扼住他的喉咙，另一只不断靠近，毛茸茸的触角点在他的额心。不只是约书亚，凡是被抓到的士兵，都得到相同待遇， 　　这些黄蜂的天赋和三目鱼有些相似，能够读取目标的记忆。只不过，被读取记忆的目标不会感到痛苦，反而会有一种舒适感，根本无法生出反抗的念头。 　　少顷，黄蜂放开约书亚，飞到行军蚁身侧，给出联络舰队需要的所有信息。 　　与此同时，古玹所在的飞船降落在沙漠深处。 　　这里人迹罕至，离蛛蜂的领地也有一段距离。除了漫天黄沙，基本不会出现任何生命的影子。 　　就在飞船落到地面，准备开启舱门时，远处突然涌出大群丧尸。 　　沙漠温度极高，光影模糊，丧尸的身影变得扭曲。在接连不断的咆哮声中，更显得狰狞恐怖。 　　在普通丧尸之后，近百只独眼丧尸出现，每只的肩上都站在一只高等丧尸。 　　屏幕中的画面十分清晰，能清楚看到尸群的一举一动。 　　萨蒂转过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停住，瞳孔瞬间紧缩。 　　怀抱仇恨，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古玹，自信对他有一定了解。此时此刻，面对飞船外的丧尸，他的情绪明显不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归来 　　尸群不断聚集而来，距离走私船越来越近。 　　高等丧尸发出吼声, 尸群的速度骤然加快, 呈扇形将飞船包围。 　　轰！ 　　没有任何预兆, 走私船突然开火。 　　激光束疾射而出，将冲在队伍最前方的丧尸全部撕碎。 　　数枚光弹穿空而过, 白色的焰光拖曳出耀眼的长弧，落入尸群内，发出巨大的轰鸣, 爆开大团黑色的血花。 　　爆炸之后, 黄沙漫天, 残肢碎肉掉落满地。 　　见到这一幕，尸群发出愤怒的吼叫, 无惧飞来的炮火, 挥舞着利爪, 继续蜂拥向前。 　　独眼丧尸四肢着地, 亮出漆黑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吼声, 似野兽一般, 猛冲向炮口聚集能量、准备第二波齐射的飞船。 　　奔跑过程中, 高等丧尸先后调换位置, 站到独眼丧尸背上。 　　猩红的双眼紧盯走私船, 口中发出高低不同的吼声，指挥尸群展开行动。 　　沙风拂过面颊，凝固血块的发在风中飞舞。一只高等丧尸发出高亢的尖叫, 五官扭曲，狰狞中透出兴奋。 　　轰！ 　　走私船再次开火。 　　更多的普通丧尸被轰成碎块。 　　位于爆炸边缘的，也被冲击波荡开，当场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被落下的黄沙和残肢掩埋。 　　奔跑过程中，几只独眼丧尸被炮火击伤，其中一只更少去整条手臂，黑血流淌遍地。 　　独眼丧尸的速度却没有半点减慢，反而越来越快，眨眼的时间，冲到走私船前，一把扫开挡路的普通丧尸，抡起巨石般的拳头，狠狠砸下。 　　伴着数声巨响，船体表面出现大小不同的凹坑，只是合金依旧牢固，始终没有出现一条裂痕。 　　走私船经过长途飞行，又连续发射激光炮，储存的能量矿石即将消耗殆尽。除非古玹杀敌船内的丧尸，否则就无法张开防护罩，能够倚仗的防护只剩下外层甲板。 　　显然，尸群也知道这一点。 　　见独眼丧尸的进攻迟迟没有奏效，高等丧尸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跳到飞船顶部，锁定一片区域，尖爪狠狠抓下。 　　黑色的指甲的锋利无比，一下接一下刮过合金，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数道清晰的划痕，显然是要将飞船顶部强行挖开。 　　指挥仓内，控制板闪烁蓝光，屏幕分割成数块，清晰显示出外面正发生的一切。 　　看到飞船被攻击，庞图克等人发出咆哮，躁动不已。只要古玹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会冲出去，和外面的尸群决一死战。 　　内森站在控制台前，双眼紧盯屏幕，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双拳悄悄握紧。 　　萨蒂立在指挥椅旁，视线落在古玹身上，貌似在等待他的命令，实则在暗中观察他的表情。 　　自从尸群出现，古玹的表现就很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然而，从惊讶到愤怒，再到归于平静，不过只有几秒的时间。一切转变得实在太快，快到萨蒂以为自己是产生了错觉。 　　“不是。”古玹向前探身，紧盯屏幕中的高等丧尸，似乎在寻找什么，口中连续道，“不是，不是，全都不是！” 　　突然，古玹冲到控制台前，双手用力拍下，指甲划过，在合金表面留下醒目的划痕。无视突然蹿起的电光和爆闪的电火花，双眼仍死死盯着屏幕，盯着里面的每一只高等丧尸。 　　萨蒂和内森交换眼神，他们都不明白，古玹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下一刻，古玹突然发狂，猛地击碎控制板，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黑色的双翼在身后展开，纵身而起，冲向头顶的舱板。 　　舱板突然从内部碎裂，船顶的丧尸意识到不对，猛然收手，却快不过古玹的速度，被死死扣住前臂。 　　“吼！”丧尸发出怒吼，用力挥舞手臂，却挣不开握在腕上的手。 　　“不是！”古玹冲出飞船，停在飞船上空，单手提着一只高等丧尸，眼底一片猩红，“方铭在哪？他在哪？！” 　　高等丧尸发出怒吼，拼命挣扎，根本不理会古玹的问话。愤怒到极点，顺势前扑，用肩撞向古玹，举起还能活动的一只手，就要穿透古玹的胸腔。 　　古玹亮出锋利的獠牙，黑色的双翼展开，两端延伸至极限。背对阳光，双眸血红，仿佛地狱走出的恶鬼。 　　丧尸的攻击没有奏效，反而进一步激怒古玹，被后者用力抛出，重重砸在地上。 　　不等他爬起来，古玹已经猛扑上前，单手扣住他的肩膀，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撕扯下大块的血肉。 　　布帛撕裂声，骨裂声，刺耳的咆哮声，愤怒的吼叫声，这一切的一切，全部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曲黑色乐章，压过呼啸的沙风。 　　尸群出现短暂的寂静。 　　普通丧尸有瞬间的迷茫，似乎是失去提线的木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高等丧尸神情狰狞，看向古玹，表情中有愤怒，有忌惮，还有一丝古怪的贪婪。 　　走私船内发出几声钝响，跟随古玹的丧尸群拥而出，扫开挡路的尸群，簇拥到古玹身边。 　　萨蒂和内森没有冲在队伍最前，也没有落在最后，而是夹在尸群之间，借机观察古玹的一举一动。 　　“他很不对。”萨蒂低声道，“他好像认识这些高等丧尸。” 　　内森抓起一只普通丧尸，用力砸出，装作攻击的样子，口中沙哑道：“马上动手？” 　　“不，不是现在。”萨蒂靠得更近，借几只丧尸隐去身形，单手握住内森的胳膊，声音直接在后者的大脑中响起，“他和这些人是敌非友，找到机会，有一定把握再动手！” 　　内森正要点头，发现庞图克转头看过来，似乎是在怀疑两人的举动，立即亮出獠牙，发出凶狠的咆哮。更抓起一只普通丧尸，徒手撕成两半。 　　庞图克似被震慑，迅速转开视线。 　　凭借实力和强硬的态度，内森在尸群中站稳脚跟，并逐渐占据更高的地位。现如今，他的地位仅次于古玹和萨蒂。如庞图克等高等丧尸，绝不敢轻易同他为敌。 　　如果古玹不出手干预，以内森的能力，可以轻易撕碎庞图克，让这个前喀克星走私商变成一堆碎肉。 　　不是萨蒂阻拦，他早已经这么干了。 　　尽管仍保留较高程度的智慧和思维，内森终究和萨蒂不同。他不具备星宿二种群天赋，在转化的过程中，性格行事等方面不可避免发生改变，增添更多暴躁和残虐的痕迹。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需要萨蒂的声音安抚，他才能抑制住暴虐，不因心中的仇恨向古玹发起袭击。也是因为萨蒂的歌声，他才没有彻底陷入疯狂。 　　古玹腕上的金属手环绽放红光，普通丧尸陡然出现变化。如分水岭一般，部分调转矛头，开始为他驱使，进攻昔日的同伴；部分始终不受影响，仍在追寻高等丧尸的声音，遵照原有的规则行事。 　　“吼！” 　　看到这一幕，第三区的高等丧尸发出咆哮。如果之前的攻击是出于贪婪，现如今，已经全部转化为愤怒。 　　古玹的行为已经侵犯到他们的权威，他们必然要将对方撕碎！ 　　不同于白袍和军服等人，在长久的封锁生活中，这些高等丧尸无法保持清醒，逐渐被尸群同化。 　　杀戮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 　　眼前古玹让他们感到危险和愤怒。并且，他身上有东西吸引着他们，诱惑他们冲上去，将这只既熟悉又陌生的丧尸撕成碎片，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三区的高等丧尸同时发出低吼。 　　他们中的部分和古玹类似，外表贴近原生人类。部分身躯干枯，外形和骷髅丧尸极其相似，皮肤呈现更深的青黑色，浑身的毛发都已经脱落，更像是能行动自如的干尸。 　　他们有独立的思维和更高的智慧，懂得彼此合作，对目标实行包围。 　　古玹纵身飞起，避开对手全力一击。 　　双翼振动，锁定一个目标，瞬间俯冲而下，落到对方身后。利爪由背后扎入，从前胸贯出，五指紧握一颗黑色的心脏。 　　庞图克等人得到命令，猛扑向独眼丧尸。 　　萨蒂和内森对视一眼，加入攻击队伍。 　　普通丧尸发出咆哮，挥舞着利爪，混战在一起。 　　不到片刻时间，沙漠中已经血肉横飞，金色的黄沙被染上一层墨黑。 　　基地飞行器赶到时，古玹正被七八只高等丧尸围攻。 　　这些高等丧尸不受红光影响，目睹同伴的死亡，愤怒到极点，一心一意想要杀死他。 　　他们不惧怕古玹的毒素，不惧怕他吸收得来的任何天赋。哪怕古玹展现出超出自己的战斗力，照样会凶猛的冲上前，试图用利爪将他撕碎。 　　飞行器中，莫兰表情凝重。 　　她一眼就认出古玹。 　　事实上，她以为这个丧尸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 　　飞行器悬浮在沙漠上空，击落一只冲上前的骨翼丧尸，视线扫过混战的尸群，看到明显带有星宿二特征的身影，莫兰不由得愣了一下。 　　等到少女撕碎一只丧尸，反手抹去脸上的鲜血时，莫兰不由得惊呼出声：“萨蒂？！” 　　十一区 　　原生蚁和黄蜂配合默契，很快拿下全部战舰。 　　舰上士兵死得死伤得伤，一部分成为俘虏，还有一部分侥幸离舰，没飞出多远就遭到猛禽围攻，火力和数量都不占优，没有一个冲出包围圈。 　　并非他们实力不强，而是原生种采用不同的战法，天赋光炮相结合，制造出一个完美的死亡陷阱。一旦踏入其中，休想轻易挣脱。到最后，只能在战斗中陨落。要么就是武器能量消失殆尽，自己也耗尽力气，被蛛丝和异植缠绕，从半空跌落在地。 　　虽然准备充分，在战斗中，激光炮和激光枪仍给原生种带来不小的麻烦。 　　猫爸和古娜姐妹的风团，雄猞猁的异植和黑蜘蛛的蛛网成为最好的“防护罩”。 　　激光束迎面飞来，狂风立即平地而起，不等士兵稳住身形，蛛丝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夹杂着荆棘状的异植，将目标层层包裹，牢牢卷住。 　　这种情况下，别说继续进攻，想挣脱都成问题。 　　如果有船长大人的战斗力，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问题在于，即使在异族中，希雅尔也属于“非人”范畴。以等级划分，他的战斗力是二十，大部分士兵都徘徊在十到十五左右。 　　这种差距不是轻易能够拉近。 　　其结果就是，士兵冲出战舰，没开几炮就被风卷住，要么被蛛丝缠住，要么就是被异植捆扎起来，一起在空中做翻转运动，随即跌落在地，砸得结结实实。 　　解决掉最后一个士兵，齐乐拍拍爪子，正想抖一抖胡子，通讯器突然响起。 　　“齐乐，事情成了！” 　　原生蚁和黄蜂发来消息，成功联络上敌方舰队，并且得到回答，对方会抽调战舰前来支援。 　　“战舰可以定位，他们会跟着这几艘战舰移动。” 　　“我们去海边！”猫爸当下拍板，“军服，按照原计划，飞船全部交给你来指挥。” 　　军服丧尸颔首，继续向各船下达命令。中途不忘伸出手，将肩上的松鼠扶扶正。觉得手感不错，在松鼠的腮帮子上捏了两下。 　　毛团捂住腮帮子，彼此互相看看，不就是被捏几下吗？为了学习，他们忍！ 　　安排好一切，猫爸转身离开指挥仓，来到底层甲板。 　　小猫背着太岁紧跟在他的身后。 　　舱门打开，热风迎面袭来。 　　齐乐挥动前爪，将风化作能量，牵引一艘战舰，拖曳在飞船之后。 　　继他之后，古娜和汉娜各自锁定目标，将战舰从地上托起。 　　原生蚁和黄蜂也各自负责一艘。 　　她们没有风团，但有猞猁提供异植，还有黑蜘蛛出借的蛛网，可以拖曳战舰前行。如果这还不够，羊驼的口水也能借来一用。 　　只不过，非到万不得已，她们不会采用最后一种办法。 　　实在是羊驼不太注意口腔卫生，口水粘性虽强，味道却堪必生化武器。溅上一点，都要几天才能消散。 　　不行被气味困扰，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被俘虏的士兵全部集中到一起，由工蚁和黄蜂看守。遇到哪个不老实，直接上去蛰一下，立刻就会安静下来。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飞行过程中，原生蚁又接连发出几条求援讯号，中间夹杂一条讯息，他们发现基地的隐藏力量，需要大量支援。 　　“不愁他们不上钩。” 　　猫爸拖着战舰飞向第八区，进入蓝星的异族战舰又分出一批，循着他的方向追了上来。 　　战舰减少，基地的压力为之一减。 　　在更多战舰登陆之前，留在基地附近的原生种，只要不跑出防护罩范围，应当性命无忧。 　　加上齐乐等人吸引注意，远一些的区域，九成不会有战舰出现，不出意外的话，暂时也不会受到战火波及。 　　猫爸操控风团，体力消耗极大，片刻的功夫，已经吞下六枚晶核。 　　付出是有价值的。 　　猛禽传来消息，已经有战舰跟了上来。 　　“儿子，去告诉军服，有敌舰出现，不要着急进攻，把他们带去海上再说！” 　　他的风团只能困住两艘战舰，加上古娜和汉娜，顶天六七艘。 　　虎鲸则不然。 　　茫茫大海之上，张开屏障，来一个扣一个。要是高度不够，把海龟和长须鲸送上天，撞也能撞下去几艘！ 　　只是不知道，长须鲸的撞击力和座头鲸相比，哪个更强一些。 　　猫爸转动耳朵，对比二者的体型，单纯按照个头论，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的……吧？ 　　蓝星外，基地舰队和入侵者的战斗仍继续。 　　战斗中途，战场边缘接连出现时空跳跃点，先后有三支舰队赶到。 　　前两支，船身上分别带有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徽记，还有不少海盗飞船夹杂其间，坐实审判庭判定的罪名：第一氏族同海盗有所勾结。 　　然而，以如今的情况，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必须尽一切可能取得胜利，名声如何，压根不在他们的考虑。 　　他们不担心事情曝光。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只要他们能取得胜利，重掌母星，重新站到联盟顶点，这些海盗不过是脚下的蝼蚁，要么踢飞，要么踩死，留下的些许污渍，轻易就能抹去。 　　第二批援军抵达，特里斯坦松了口气。 　　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各有损失。总体而言，他麾下的损失要远超基地舰队，基本是三艘换一艘，退出战斗序列的舰船成倍数增加。 　　迄今为止，除了有一批战舰成功登陆，整场战斗中，可谓是毫无建树。援军再次到来，相当于给舰队上下打了一针强心剂。 　　继续以数量碾压，发挥出全部优势，未必不能击败对手！ 　　可惜，没等他高兴多久，笑容就僵在脸上。 　　第三个时空跳跃点出现，银白色的战舰从漩涡中心出现。 　　看到为首的旗舰，特里斯坦瞳孔紧缩。 　　蓝星基地指挥官，掀起一切风暴的源头，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丧钟 　　希雅尔率领舰队归来，无疑是给入侵的氏族舰队敲响了丧钟。 　　特里斯坦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加斯帕斯接到通讯, 麾下战舰立即转守为攻, 和归来的舰队互相配合, 前后夹击，对两个氏族的联合舰队进行围剿。 　　激光束漫天飞舞, 光弹拖着白焰，穿梭在黑暗的宇宙中，交织成一张死亡的大网。 　　一艘接一艘氏族战舰被击中。为了抵抗炮火, 防护罩提升到最高等级, 能量大量消耗, 已经无法维持之前的火力，数量优势也已无法发挥, 情况变得岌岌可危。 　　伴随又一轮炮轰, 大团的白光爆开, 恰似光焰生成的花朵, 一朵接着一朵，在战场中无声绽放。 　　旗舰中, 希雅尔背靠指挥者椅, 面前展开三面虚拟光屏。 　　一面是阿莱克图总督发来的通讯, 一面展示战场的具体情况, 另一面则是由基地发出, 显示入侵蓝星的战舰，以及地面上的战况。 　　“舰队即将抵达联盟边界。”阿莱克图总督一身氏族长袍，权杖握在右手, 绶带由肩头垂下，繁复的花纹布满绶带边缘，金银交织的纹路比宝石更加耀眼。 　　“一切在都在计划中？”希雅尔道。 　　他的问题有些奇怪，阿莱克图总督却并不感到意外。 　　“卢卡斯和我有些分歧。”总督叹息一声，“这件事不能怪他，第一氏族做得太过分，两颗附属星惨遭屠杀，领民和驻军都被屠戮，最后仅剩下几十个人。还是被海盗抓捕，当做奴隶售卖。换成是谁，都会无比愤怒。他想要复仇，就事情本身而言，无可指摘。” 　　“我明白。”希雅尔沉声道，“我无意指责什么，只是这场战争关系到整个联盟。” 　　“我相信他明白这点。”阿莱克图总督顿了顿，“但是，第一氏族，至少是直接参与计划的成员，不可能继续存活。” 　　卢卡斯甚至不会给他们接受审判的机会。 　　这一次，希雅尔没有出声，仅是点了点头。 　　类似的对话，舅甥俩进行过不止一次。 　　对于卢卡斯要为领民和驻军复仇的计划，两人无意阻拦。他们所希望的，仅是卢卡斯能控制住脾气，不要将规模扩大化。 　　至少不要牵连到无辜的边界领民，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我会提醒他。”阿莱克图总督正色道，“阿博斯和萨迦的舰队已经在途中，有我们三人在，卢卡斯不会做得太过分。” 　　“希望如此。” 　　希雅尔同星宿六总督接触多次，对这位总督的性格有一定了解。 　　本质上，他绝非弑杀的屠夫。但是，第一氏族过于肆无忌惮，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卢卡斯不会放过屠杀领民和驻军的罪人。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结果是惩处罪魁祸首，不牵连其他人。最坏的，是卢卡斯不肯转圜，坚持毁灭整颗星球。 　　一旦最坏的情况的发生，唯一能避免惨剧的方法，就是三位总督出面，联合施加压力，确保作战计划顺利执行，星宿六的舰队不在登陆后越界。 　　这么做的结果，注定使几人之间产生隔阂，在战后的利益分配上，出现比预期更大的麻烦。 　　无论是希雅尔和阿莱克图，还是包括卢卡斯在内的几名总督，心中都十分清楚，战争结束后，他们的联盟或许存在，也或许会很快分崩离析。 　　新的利益分割，会促生新的权利阶层。在该过程中，想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必须据理力争，甚至刀兵相向，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牵涉到政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相同的利益使他们走到一起。对权利的分割，终会导致他们渐行渐远，无法继续站在同已阵营。 　　“萨迦和阿博斯都无意毁灭边界星系，总体而言，事情不会太糟糕。”阿莱克图总督道，“我马上要进入时空通道，抵达目的地后再和你联系。” 　　通讯结束，虚拟光屏随之消失。 　　希雅尔的注意力转回到战场上，确认指挥中枢所在，当即下令各舰：“集中火力消灭带有第三氏族徽记的战舰。” 　　“是！” 　　通讯官向各舰传达命令。 　　舰炮调转方向，开始集中轰击特里斯坦麾下舰队。 　　第一氏族的战舰得到喘息的机会，无意支援“盟友”，反而借对方抵挡炮火，在战场中心开启临时空间跳跃点，试图进入时空通道。 　　“一群蠢货！” 　　看到这一幕，特里斯坦表情扭曲，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们想害死所有人吗？！” 　　四周都是激光束，还有密集的光弹，时空通道一旦打开，必然会造成能量紊乱，掀起一场宇宙风暴都有可能！ 　　届时，他们都会落入险地！ 　　“该死的，让他们停下！” 　　可惜，他发出的通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艘战舰依旧我行我素，空间跳跃点不断增大，中心处出现黑色漩涡。 　　大片的激光束穿空而过，正好飞入漩涡中心。百余光弹紧随其后，投入黑暗之中，引来更大的能量波动。 　　空间跳跃点开始扭曲，周围的能量变得狂暴，乱流即将生成。 　　看到眼前一幕，再没有脑子也该知道，这里不会是逃出生天的捷径，只能是通向地狱的死亡之门。 　　特里斯坦跌坐在指挥椅上，他已经连愤怒的力气都消失了。 　　基地舰队自然不会错过天赐良机，纷纷调转炮口，集中轰炸漩涡出现的区域。 　　大团白光投入黑暗，恐怖的能量不断凝聚、挤压、旋转，直至再也无法承受，在战场中心爆炸开来。 　　能量喷涌而出，近处的几艘战舰当场被卷入漩涡，根本无力挣脱，刹那被绞成碎片。令人愤怒的是，始作俑者竟提前后撤，藏在同伴身后，至今安然无恙。 　　特里斯坦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不能陷入恐慌，更加不能绝望。 　　如果失去斗志，一切才是真的完了。 　　“传令各舰，全部听我指挥。” 　　特里斯坦站起身，怒声道：“告诉他们，不想死得更快就别做蠢事！听我的指挥，集中攻击敌舰右翼，争取从那里打开突破口。” 　　“在离开战场之前，不要再试图打开时空通道，除非想死！” 　　“不要惧怕牺牲，往往越是害怕，就会死得越快！” 　　“我们占据数量优势，竭尽全力，仍可以击败基地舰队，登陆蓝星！” 　　最后一句话，连特里斯坦本人都不会相信。 　　为了鼓舞士气，他却不得不这么说。 　　士兵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立下信念，才有勇气继续战斗，才不会被马上击败，成为宇宙间的一群亡魂。 　　特里斯坦的命令下达得很及时，哪怕再迟半分钟，舰队都未必能整合起来。 　　纵然有人不满他的命令，此时此刻，也不会公然挑衅。 　　没人愿意死。 　　只要能冲出去，他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两个氏族的联合舰队开始进攻，光炮集中起来，猛轰基地舰队右翼。后者毫不示弱，纵然数量处于劣势，火力强度却远远胜于对手。 　　一方想要逃出去，一方全力阻截，激光束和光弹迎面相撞，在战场中心裂开，漫射亿万道白光，扩散成一面巨大的光墙。 　　既要增强防护罩，又要维持炮火，联合舰队的能量矿石消耗飞快。 　　“指挥官，能源舱报告，高等能量矿石已经告罄，剩下的矿石无法支持所有舰炮。” 　　特里斯坦没说话，双眼凝视屏幕，见缺口迟迟无法打开，终于做出决定。 　　“下令各舰降低防护罩等级，继续维持高能量炮火。” 　　“是！” 　　命令很快传达，特里斯坦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几番激烈交火，交战双方都有战舰退出战斗序列。 　　有的仅是受损严重，仍可以修理。有的则是当场报废，断成两截，甚至是被炸成碎片，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中，逐渐褪色，在长久的岁月后，化为一片尘埃。 　　基地战舰的数量终归是短板，又有两艘战舰退出战斗，防守线上的“缺口”终于出现。 　　特里斯坦几乎是冲到屏幕前，双手拍在控制台上，大声道：“传令各舰继续炮轰，在缺口闭合之前，尽快冲出去！” 　　看到希望，联合舰队再不吝惜能量矿石，炮火愈发密集。 　　就在第一艘战舰即将逃出生天时，一道银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战舰顶部。肩上的激光炮张开炮口，高能量光弹飞出，击碎了岌岌可危的防护罩，穿透顶层舱板。 　　焰光炸裂。 　　在袭击者飞离后，战舰指挥系统已经彻底瘫痪。 　　看到传送回的画面，特里斯坦紧咬牙关。 　　“希雅尔！” 　　一击得手，船长大人加速飞向下一个目标。 　　银色身影掠过，一艘战舰被焰光包围，无法继续战斗；另有一艘仅被轰碎舱板，仍能进行反击。 　　被毁的战舰中，数道光焰从下方腾起，更有金属化的士兵冲出战舰，伴随着光束飞舞，要同进攻者决一死战。 　　无法逃出生天，就按照战士的方式，在战场上决定自己的命运。 　　希雅尔侧身避开激光束，没有任何停顿，激光炮平举，光弹连续飞出，又有一艘战舰陷入瘫痪。旋即将炮口调转方向，击中追来的士兵，待对方在光中粉身碎骨，继续锁定下一个目标。 　　更多的基地士兵离开战舰，追随希雅尔，对敌舰逐个点名。 　　类似的作战方式，基地士兵已经熟练掌握。 　　有一个动不动就扛着激光炮怼战舰的指挥官，想不熟都难。此外，基地发展初期，很是经过一段“艰苦朴素”的岁月，战舰数量少，单兵作战成为最好的补充。 　　从塞缪尔到潘恩，从宇宙海盗到联盟正规舰队，基地士兵逐渐发现，作战根本不需要遵循教条，只要能取胜，就是好办法！ 　　于是乎，以希雅尔为标杆，越来越多的基地士兵喜欢扛着激光炮怼战舰，算是联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复制这种作战方式不难。就身体素质和作战经验，许多星宿一的士兵都可以做到。然而，做到驾轻就熟，取得惊人的战果，绝非一件易事。 　　毕竟，希雅尔只有一个。 　　想要寻到类似的标杆，只能等到下一个战争天才出现。 　　除此之外，基地舰队使用的能量源，是他们巨大的优势。 　　采用晶核的激光武器，胜于使用能量矿石，发射的次数增多两到三倍。一旦能量耗尽，拔出长刀和光刃，直接近距离搏杀。等到同伴出现，抽空换上晶核，照样继续开火。 　　眼见一艘又一艘战舰毁于炮火，退出战斗，特里斯坦蓦然明白，所谓的“缺口”，根本不是他预期中的生路，而是为了歼灭自己麾下的舰队，由对方设置的陷阱。 　　发现逃出生天的机会，战舰必然进一步聚集。趁此时机，基地舰队可以从容缩小包围圈，再利用独特的作战方式，击溃甚至全歼整支联合舰队！ 　　想到这里，特里斯坦深吸一口气，瞬间像是老了五十岁。 　　“指挥官，”通讯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源舱报告，能量矿石已经所剩不多。” 　　“具体还有多少？” 　　“舍弃防护罩，至多还能维持三轮齐射。” 　　“告诉他们，将矿石全部装入飞行器。”特里斯坦十分冷静，冷静得很不正常，“通知舰上人员，想走的，可以登上飞行器，不想离开的，随我出舰作战。” 　　走？ 　　指挥仓内一片寂静。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走得了吗？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特里斯坦下达过最后的命令，大步走出船舱。 　　行动间，银灰的金属覆上指尖，迅速蔓延，很快覆至下颌。 　　等他踏上传送带，氏族长刀已经握在手里。 　　他要向希雅尔挑战，不是作为联盟将军，也不是舰队指挥官，而是一名高等氏族成员，一名在血与火中走出的战士。 　　为了荣耀，为了他视为生命的一切！ 　　披风在身后荡开，银灰色覆盖全身。 　　特里斯坦离开指挥仓，登上升降梯，在舱门开启后，长刀横扫，光刃席卷，击退数名基地士兵。旋即纵身跃起，直扑希雅尔。 　　看到特里斯坦，发现他手中的长刀，希雅尔收起激光炮，取出曾杀死塞缪尔的长刀，选择接受对方的挑战。 　　两道身影同时划过黑暗，似流星正面相击。 　　长刀无声相撞，擦出白色的光焰。 　　这是一场为了荣耀的战斗，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彼此都不会停手。 　　不死不休！ 　　蓝星，第八区 　　齐乐拽着战舰飞到海上，同虎鲸群汇合，准备守株待兔，等待敌舰落入陷阱。 　　飞船悬浮在海上，齐乐正想着该不该把战舰甩到岸上，为自己省些力气，白袍丧尸突然走到他的身后，开口道：“我又感到了。” 　　“什么？”猫爸抬起头。 　　白袍丧尸站到齐乐身边，手指向第五区的方向：“那里，有一股熟悉的能量。” 　　在沙漠中，丧尸们的战斗进入白热化。 　　古玹战斗力极强，包围他的丧尸也不是善茬。 　　尤其是第三区的高等丧尸，他们根本不受红光影响，更能用声音控制尸群，同古玹操控下的丧尸进行对抗。 　　狰狞的表情后，是掩不去的贪婪。 　　只要逮住机会，他们就会抓向古玹的胸腔，试图挖出他的“心脏”。 　　战斗中，萨蒂连续甩开数只普通丧尸，突然调转矛头，撕碎背对自己的一只骨翼丧尸，迅速同内森站到一起。 　　“动手！” 　　不确定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萨蒂决定搏上一搏。 　　两人同时调转攻击方向，冲向陷入包围的古玹。 　　庞图克看出他们的企图，不顾对内森的恐惧，带着几名骨翼丧尸，拦截在两人跟前。黑色的舌头弹出，直袭击内森面门。 　　“找死！” 　　内森单手抓住庞图克的舌头，用力一甩，就要将他拖倒在地。 　　庞图克怪叫一声，没有向后挣扎，而是主动将舌头切断。断口处飞溅出剧毒的粘液，喷溅内森全身。 　　白烟丝丝蹿起，被毒液覆盖处，内森的皮肤肌肉尽被腐蚀，现出森森白骨。 　　萨蒂抓过一只骨翼丧尸，用力砸向庞图克。趁对方躲闪，从地上跳起，纤细的手臂挥出，锋利的指甲切开庞图克的脖子。 　　两旁的骨翼丧尸扑了上来，萨蒂灵活闪躲，寻机又是一下，将伤口撕得更大，指甲插入骨头，将庞图克的脑袋生生撕了下来。 　　在身躯倒地时，双手撕开庞图克的胸腔，抓出黑色的心脏。 　　少女脸上染血，嘴角却带着笑，将心脏和头颅用力抛出，引开丧尸的注意力，继续扑向古玹。 　　内森的半张面孔已被腐蚀，右肩也露出森森白骨。 　　他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却毫不在意，而是被复仇的信念支配，紧跟在萨蒂身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死将他变成怪物的恶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毁灭一 　　尸群一片混乱。 　　古玹身陷重围，第三区的高等丧尸杀红了眼, 以命搏命, 也要将他撕得粉碎。 　　萨蒂和内森冲入战圈, 没有攻击第三区丧尸，而是一起逼近古玹。 　　距离不到五米, 萨蒂纵身跃起，猜到内森撑开的手臂上，借力跳得更高, 似俯冲猎物的鹰隼, 袭向包围圈中的目标。 　　落地时, 口中发出尖啸，在场的高等丧尸, 包括古玹在内, 被叫声穿透耳鼓, 不由得一阵恍惚, 动作慢了几秒。 　　几秒钟，不过眨眼的时间。 　　对萨蒂而言, 已经足够了。 　　少女俯冲而下, 锋利的指甲袭向古玹双眼。 　　她知道古玹的强悍, 放弃进攻胸腔, 转而攻击更容易得手的地方。只要伤势足够重, 无法立即痊愈，就能拖慢他的速度，给自己争取到第二次进攻的机会。 　　变故发生在瞬间, 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两只高等丧尸临阵倒戈。 　　萨蒂已经足够快，可惜，古玹的反应更快。 　　从恍惚中转醒，古玹猛地后仰，利爪擦过眼角，没有伤到眼球，仅在眼尾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痕。 　　黑血从伤口溢出，古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猩红的双眼捕捉到萨蒂，涌现无尽杀机。 　　萨蒂没有被吓住，而是再次发出尖啸，大团的鳞片覆至颈项，护住要害，继而联合内森，开始第二轮进攻。 　　第三区的高等丧尸心怀愤怒，被杀戮欲支配，却没有丧失思考能力。 　　萨蒂和内森绝非作戏，明摆着要置古玹于死地，他们乐得多一个助力。非但自己让开道路，甚至发出低吼，不需独眼丧尸上前碍事。 　　饶是身陷重围，情况极其不利，古玹始终没有落败的迹象。相反，随着萨蒂和内森的“背叛”，吼声愈发慑人，暴虐充斥眼底，下手变得更加凶狠。 　　在战斗中，一个高等丧尸被古玹抓住肩膀，根本来不及反击，就被一口咬断喉咙，头颅被硬生生扯下，丢入混战中的尸群。 　　其余丧尸扑上前，古玹直接展开双翼，带着尸身飞上半空。利爪探入丧尸的胸腔，取出黑色的心脏，吞下犹带血丝的晶核，余下全部丢进尸群，仿佛是随手丢弃的垃圾。 　　“吼！” 　　在高等丧尸的血肉刺激下，尸群变得更加疯狂。 　　面对这一幕，古玹现出狞笑。锁定萨蒂的位置，就要俯冲而下。 　　不想冲到一半，几艘飞行器突然出现，拦住他的去路。 　　驾驶舱内，莫兰打开控制板，双手在虚拟光屏上快速滑动。 　　飞行器前方的合金板升起，亮出机载激光炮。 　　虚拟光屏中，象征能源的红光不断攀升。晶核的能量被快速转化，炮口聚集白色的光团，耀眼夺目。 　　古玹迅速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光芒大量，激光束齐射而出，交织成白色的光网，将古玹笼罩其间。远远望去，仿佛沙漠中升起一颗炙热的太阳。 　　在光束飞来的刹那，古玹急速下落，黑色羽翼向内包拢，牢牢护住要害。 　　爆炸声不断响起，恐怖的能量碰撞挤压，呈弧形向外扩散。 　　周围的丧尸来不及躲避，遇到爆炸形成的冲击波，运气好的倒飞出去，运气差一点的，当场缺胳膊少腿，甚至直接被炸成碎片。 　　光芒消失后，在爆炸对密集的区域，出现一个深达数十米的陷坑。 　　陷坑呈漏斗形，不断有黄沙从斜坡滚落，似环形瀑布。陷坑中心，白烟散去，黄沙一阵涌动，本该被炸得粉碎的古玹，竟然从沙中站了起来。 　　左翼不知所踪，想是在爆炸中碎裂。右翼羽毛和血肉尽失，仅残留着几块断裂的骨头。断口处被烧掉，呈现漆黑的焦炭色。 　　以双翼为代价，古玹保住性命。 　　然而，爆炸的能量实在太强，身处爆炸中心，不可避免，仍是受了重伤。 　　站在陷坑底部，古玹抬起头，两道伤痕由额头贯穿右眼，一直延伸到下颌。伤口外翻，最深处能见到森白的骨头。 　　古玹有自愈能力，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想要全部恢复，必须吞服更多晶核血肉。周围的丧尸是他唯一的选择。 　　“吼！” 　　怒吼从坑底传出，古玹面容狰狞，扯掉背上断裂的翼骨，随意丢到一边。新的双翼从断口生长，黑色的血从羽毛上滴落，浸入黄沙，迅速干涸，凝结成黑色的血块。 　　莫兰驾驶飞行器，悬浮在陷坑上方。 　　古玹的生命力实在顽强，已然超出她的想象。没有任何犹豫，莫兰滑动光屏，光束又一次飞出，直落陷坑中心。 　　飞行器开火时，周围的高等丧尸集体退后，没有一个往前冲。 　　宣泄仇恨固然重要，但也要看准时机。 　　他们可不像古玹，生命力超出寻常，完全没办法硬抗激光炮。要是被光束扫到，断手断脚倒不算什么，万一脑袋没了，或是心脏被穿透，冤不冤？ 　　萨蒂也抱持同样想法，跟着尸群退后，顺便拉住想往前冲的内森。 　　她的确想要亲自动手，但以目前的情况，这并非是个好主意。退一万步，只要古玹彻底消失，她就算大仇得报，是不是自己动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吸取之前的教训，在炮口聚集能量时，古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陷坑，成功避开飞来的激光束。中途调转方向，从空间纽中取出激光枪，扑向最近的一艘飞行器。 　　空间纽和激光枪都是从走私商手中获取。 　　为方便“做生意”，走私商都会携带多枚空间纽，九成以上重新设定程序，避免被联盟巡逻船追踪定位。 　　这为古玹提供了方便。 　　凡是被诱至毒气星的走私船，从船长到船员，不是沦为古玹的试验品，就是成为尸群的口粮。船上搭载的货物、食物以及武器，都成为丧尸们的战利品。 　　古玹收手中的激光枪，本属于一名喀克星船长。 　　对于欺骗和杀戮同族，庞图克没有半点良心不安，他甚至借由对同族的了解，故意朝熟人杀手，骗来五名走私商中，至少有三人出身喀克星。 　　亏得巡逻船陆续出现，古玹下令停手。如若不然，天晓得有多少喀克星人会死在他的手里。 　　古玹战斗力强悍，对于激光枪的使用，起初稍显生疏，连续几次开火，逐渐开始熟练。到最后，他甚至能准确命中飞行器的驾驶舱。 　　莫兰滑动控制板，避开迎面飞来的光束，以炮火进行反击。 　　可惜光束再次落空。 　　相反，又有一艘飞行器被古玹击中。 　　驾驶飞行器的士兵行动迅速，抢在爆炸前打开舱门，从半空飞落。中途遭遇袭击，借助其他飞行器的掩护，才逼退扑上来的古玹。 　　可惜，他的幸运并没持续多久。 　　在他正下方，就是大群狂暴的丧尸。 　　尸群分属于不同的阵营，却对“外人”都很不友好。士兵出身星宿六，没有辅助设备，无法在空中飞行。落地之后，势必被尸群团团包围，陷入险境，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沙漠深处突然升起大团黑云。 　　远远望去，像是席卷而至的沙风。稍近一些则会发现，哪里是什么沙风，分明是被战斗和炮火惊动的沙漠蛛蜂群！ 　　在此之前，为了向原生种示警，齐乐广发消息，甭管认识不认识的，全都通知一遍。 　　沙漠蛛蜂自然不会落下。 　　得知异族舰队来袭，蛛蜂群经过商议，决定安置好领地，集体前往十一区同齐乐汇合，一同对抗外来的敌人。就像齐乐说的，蓝星是她们的家，有外敌入侵，她们责无旁贷，必然要参与战斗。 　　让蜂群没想到是，她们还没出发，古玹的飞船突然落进沙海。紧接着，大群的丧尸涌入第五区，还有带有基地标志的飞行器。 　　几方遭遇，混战的大幕就此拉开。 　　让沙漠蛛蜂闹心的是，战场恰好位于第五区边界，拦住通往十一区的道路。蜂群想要通过，要么硬闯，要么还是硬闯。 　　等候许久，丧尸依旧打个没完没了，内讧不断升级。关键时候，异族的飞行器也加入进来，激光束漫天飞舞。 　　沙漠蛛蜂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乎，蜂群倾巢而出，向战场席卷而来。 　　每只沙漠蛛蜂都带着足量的晶核，一边向前飞，一边啃晶核，借助天赋，掀起大片沙风。沙风不断升级，最终形成一场恐怖的沙暴。 　　漫天黄沙，遮挡住晴空烈阳。 　　碎石砂砾被风卷起，又纷纷砸落，仿佛下了一场暴雨。 　　茫茫沙海之中，尸群被沙风笼罩，无路可逃。 　　脚下的黄沙突然内陷，变成大片的流沙。 　　普通丧尸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陷入沙中，黄沙埋到胸口，无论如何挣扎，自始至终都爬不出来。爪子抓进沙中，根本找不到借力点，反而使细沙流动得更快，将自己埋得更深。 　　哪怕是骨翼丧尸，只要没能第一时间起飞，一旦被流沙困住，照样会被吸入沙海。 　　第三区的高等丧尸再无暇顾及战斗，纷纷跳上独眼丧尸的肩头，发出高亢的吼叫。内容可总结为两个字：快跑！ 　　谁敢偷懒，不撒丫子跑，信不信当场灭掉？！ 　　萨蒂和内森都是心有不甘，但两人也知道情况不妙。看一眼头顶的古玹，终究狠狠咬牙，选择转过身，随尸群一同向前狂奔。 　　奔跑过程中，一艘飞行器突然降低高度，底部舱板打开，探出一条古怪的藤蔓。藤蔓前后晃动，将萨蒂、内森和一只高等丧尸同时卷住，迅速带上半空。 　　看到这个结果，莫兰有些无语。 　　她只想带上一个，没想到一抓就抓到三个。 　　奈何以目前的情况，她没法离开飞行器，又无法确定萨蒂是否存在转变前的记忆，利用异植把人抓上来，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再者说，对于一株依靠本能生存的异植而言，能抓住目标已经很不容易，再奢求其他，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至于顺便带上的两个，就只能等离开风暴后再说。 　　和掀起风暴的原生种商量，沟通一下？ 　　莫兰摇摇头。 　　她见过沙漠蛛蜂，却根本没说过话，彼此压根不熟。贸然飞上去，天晓得会是什么情况。还不如先离开，反正沙暴埋的是丧尸，就结果而言，也算是件好事。 　　飞行器一路向前，终于摆脱沙风。 　　独眼丧尸拔足狂奔，竟然一路跟在莫兰身后。并且，高等丧尸做出了让莫兰吃惊的举动，他们追到飞行器正下方，朝天空发出怒吼。 　　猜测尸群的愤怒缘由，莫兰将飞行器设为自动驾驶，来到舱门边，试着解开一条藤蔓，将之前抓到的高等丧尸放了下去。 　　几乎就在同时，高等丧尸撤开包围，撇开飞行器，指挥独眼丧尸转头，似乎是准备守在原地，等风暴结束之后，再次进入沙漠。 　　他们知道，那股能量还在沙漠中，始终没有消失。 　　他们决定守在这里，等到沙暴过去，再次搜寻目标，直到将其杀死，获取那股召唤他们的能量为止！ 　　茫茫沙海中，沙漠蛛蜂扫清“路障”，顺便为自己埋下一批储备粮，心情大好之下，集体加快速度，很快进入第八区。 　　途中接到通讯，得知齐乐不在十一区，当即调转方向，向海上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齐乐的飞船来到海上，同海洋种群回合，守株待兔，等待敌舰到来。 　　在黄蜂的帮助下，原生蚁再一次发送讯息，伪装求援的内容，变得愈发真实可信。 　　没等多久，敌舰终于出现。 　　虎鲸早已各就各位，海浪翻涌间，筑起一道海上长城，升起牢不可破的能量屏障。 　　座头鲸从远海赶回，长须鲸也主动要求加入战斗。 　　艾莎表示没问题，有齐乐和古娜姐妹一同帮忙，再多都能扔上去。 　　下一刻，几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由能量牵引，猛撞向半空的战舰。 　　座头鲸侧过身，避开激光束，用鳍肢划开防护罩，轻松破防。 　　遇到光束和光弹一起飞来，长须鲸不闪不避，张开大嘴，将袭来的能量全部“吞下”。至于激光束和光弹都去了哪里，天知道。 　　一击得手，长须鲸嘴巴张大，一路迎着炮口向前，近到不能再近，突然一口咬住舰艏。等到长须鲸松开嘴，战舰就像是被利刃破断，生生少去一截！ 　　少掉的一截去了哪里？ 　　和激光束一样，不知道。 　　这就是长须鲸的天赋，无需解释，也没法解释。 　　这一幕发生时，战场出现短暂的寂静。 　　猫爸站在屏幕前，爪子举在中途，嘴巴半天无法合拢。 　　眼花了吗？ 　　这牙口也未免太好了点吧？ 　　解除石化状态，军服丧尸立即指挥飞船，开始对“损伤”的战舰进行围攻。 　　长须鲸咬得很是地方，战舰的指挥仓少去一半。 　　控制台消失，战舰无法继续运行。舵手、通讯官和领航员一起失去踪影，只剩下舰长和战斗人员，实在没办法，只能离舰作战。 　　此举正中齐乐下怀。 　　飞船和飞行器集中炮火，对半空中的入侵者逐个点名。 　　猛禽振翅翱翔，和赶来的海鸟们汇合，从半空压下，迫使离舰的士兵分散开，无法互相支援。 　　原生蚁驾驶飞行器，集中攻击余下的战舰。黄蜂和飞来的变异蝙蝠一道，顺着舱板的裂缝进入船体，对舰上的敌人做定点清除。 　　蓝鲸姗姗来迟。 　　这次来的不是一头，而是足足五头！ 　　刚一露面，就立即加入战斗。 　　蓝星最大的原生种，向入侵者展示出绝对力量，庞大的身躯从水中跃起，尾巴猛击，掀起巨大的浪花。紧接着，借助座头鲸和齐乐的帮助，短暂离开水面，利用天赋，将最近的一艘战舰丢出蓝星。 　　长须鲸不甘示弱，再次张开大嘴，在目标身上“咬掉”一截。 　　蓝鲸喷出水柱，不屑的扫了长须鲸一眼，五人合力，将最后几艘战舰送出蓝星，丢进宇宙。 　　战舰遭到重创，有的恰好被扔进战场，遭到基地舰队炮轰；有的连人带船，压根不知去向。离舰的异族也很快被解决，不是战死，就是被捆扎结实，成为俘虏。 　　沙漠蛛蜂赶到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蜂群跑了一路，竟无事可做，只来得及帮忙打扫战场。可惜海面空空荡荡，连片舱板都少见。压根就没多少可清理的东西。 　　之前被抓获的约书亚等人，目睹整场战斗，突然间发现，蓝星种群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自己当年能活着走出猎场，真心是个奇迹。 　　白袍丧尸走到齐乐身边，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去那里看一看。” 　　“你感到能量的地方？”齐乐问道。 　　“对。”白袍丧尸点头，“我无法准确描述，但是，直觉告诉我，那股能量非同一般，不能就这样丢在一边不管。而且……” 　　“而且？” 　　不等白袍丧尸回答，几只蛛蜂飞过来，将第五区发生的事告知齐乐。 　　“尸群？” 　　“降落的飞船？” 　　“高等丧尸？” 　　“黑色的翅膀，遭到炮击也没死？” 　　听完蛛蜂的描述，联系之前的记忆，齐乐的脑袋嗡了一声，瞬间闪过两个字：古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毁灭二 　　宇宙中，希雅尔和特里斯坦的战斗即将进入尾声。 　　长刀横扫, 光弧划破黑暗, 正面相击, 爆闪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漫射开，呈环形向外扩散。 　　亮光达到极致, 开始逐渐减弱，边缘处化作无数散碎的微粒，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直至完全消失。 　　银色身影似流星飞过, 数道光弧爆闪, 不断正面相击，擦亮大片白色光焰。激光束穿空而过, 与另一道光束相撞, 两人身边无声炸裂。 　　冲击波向四周荡开, 鼓起银色的氏族长袍。 　　在某一刻,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特里斯坦低下头，胸口已然被长刀贯穿。 　　伤口流出淡色的血, 染湿氏族长袍。肩上的绶带在光中破碎, 仿佛预示着早已经逝去的荣耀。 　　意外的, 特里斯坦没有愤怒, 没有不甘, 更没有半分恐惧。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有的只是平静。 　　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作为一名氏族成员,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作为一名战士，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遗憾，可以坦然面对失败，带着身为战士的骄傲，永远的沉入黑暗。 　　“你赢了。”特里斯坦抬起头，双眼直视希雅尔。 　　希雅尔没有说话，伸出手，撑住特里斯坦的肩膀。 　　双方是敌人，是对手，注定无法共存。但在这一刻，他尊重特里斯坦，尊重他作为一名战士的骄傲。 　　“我早该知道。”特里斯坦举起手中的长刀，递到希雅尔面前，“从现在开始，它属于你了。” 　　这是氏族的传统，荣耀属于胜利者，亘古不变。 　　希雅尔摇了摇头，没有接受。 　　“这把刀属于你。” 　　“不。”特里斯坦突然笑了，鲜血从口中溢出，“它之前属于我，但从现在起，不再是了。” 　　不等希雅尔回答，特里斯坦握住希雅尔的手腕，猛将长刀从胸口抽出。银白的金属色从身上褪去，现出原本苍白的肤色。 　　下一刻，耀眼的白光从体内绽放，千万道光束漫射开来。 　　特里斯坦位于光芒中心，修长的身影被光束缠绕，很快消失无踪。 　　光芒由盛转衰，一切归于黑暗。仅有长刀遗留在宇宙中，偶尔闪烁光斑，象征他的刚毅，铭刻他身为一名战士的荣耀。 　　希雅尔飞身上前，握住刀柄。 　　光斑逐渐黯淡，仿若生命力在一点点消散。 　　无视穿空而过的激光束，希雅尔站在特里斯坦自爆的地方，以氏族的礼仪祭奠一名战士，哪怕对方是他的敌人。 　　战斗仍在继续，交火持续不断。 　　随着特里斯坦的逝去，联合舰队群龙无首，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和防御。只能被基地舰队逐个击破，直至彻底崩溃。 　　联合舰队的指挥系统已经瘫痪，胜利的天平正向基地舰队倾斜。对后者而言，胜利的果实近在咫尺，只待伸手，就能握于掌中。 　　即便如此，联合舰队也没有投降。 　　他们做出和特里斯坦相同的选择，无法冲出重围，就由战场来决定一切。 　　希雅尔返回战舰，走进指挥仓，没有坐进指挥椅，而是站到控制台前，下令继续开火。 　　基地舰队继续缩小包围，离舰人员全部撤回。舱门关闭之后，激光束和光弹齐射而出，组成惊人的火力网，将残存的敌舰全部包裹。 　　剧烈的爆炸中，光焰不断升腾，电火花爆闪，电流似金蛇狂舞。 　　系统失去控制，战舰无法移动，一艘接一艘被能量撕碎，消失在黑暗的宇宙之中。 　　最后一艘敌舰被光束凿穿，舰身从中部断裂，余爆接连不断，舰上无一人逃生。 　　基地战舰停止进攻，激光束瞬间消失，光弹不再飞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按下休止符，戛然而止。 　　“清扫战场，救治伤员。” 　　指挥官下达命令，各舰分散开，快速清理战舰残骸，寻找尚存一息的舰上人员。 　　战场清理完毕，舰队向基地传送讯息，战备登陆。 　　彼时，进入蓝星的氏族战舰已经不到五艘。其中超过半数被原生种歼灭，余下的，地面炮火完全可以应付。 　　随着舰队返回，敌舰被前后夹击，成为瓮中之鳖。几轮炮火之后，尽数从半空坠落，砸在防护罩上，爆起大团火光。 　　警报解除，防护罩收起，舰队进入航空港。 　　舱门打开，希雅尔走出战舰，尚未离开船坞，通讯器已经握在手里。 　　讯号接通之后，虚拟光屏展开，齐乐出现在屏幕中。 　　猫爸神情严肃，眉间拧出川字，没有多少胜利后的喜悦，反而像被什么事困扰。他背后是飞船控制台，屏幕中显示出一片空旷的沙漠。 　　几只松鼠围在齐乐身边，另有两只原生猫，以及数张陌生面孔，都好奇的看着虚拟光屏。 　　没等船长大人出声，猫爸抢先开口，将消灭敌舰的经过简单说明，并道出他没有返回十一区，而是前往第五区的原因。 　　“飞船降落在第五区。” 　　“尸群发生战斗。” 　　“有很多高等丧尸。” 　　“蛛蜂掀起沙暴，很多丧尸被埋进沙海……” 　　遗憾的是，蛛蜂不认识萨蒂，话中并未提及。而莫兰为躲避沙暴，选择另一个方向，同齐乐所在的飞船恰好错开。故而，齐乐并不知道，萨蒂已经被找到，还被绿妹子带了回去。 　　“那只伤到你的丧尸？”船长大人声音低沉，眼底凝聚风暴。 　　“啊？啊，对，就是他！”齐乐点头，爪子用力一拍，“他很危险，不能放任他继续留在星球上！” 　　两人说的是一件事，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白袍丧尸突然神情一变，似乎察觉到什么。同军服丧尸交换眼色，确认感觉没有出错，当即转过身，大步向舱门走去。 　　“白袍，军服？”看到这个突兀的举动，齐乐歪了下头，诧异道，“你们去哪里？” 　　“去捕猎。”白袍丧尸没有回答，军服丧尸代替两人出声，“那股能量就在沙漠中，我们能锁定位置！” 　　不等齐乐回答，舱门向两侧滑开，两人迈步走了出去。 　　骷髅丧尸跟在两人身后，其他高等丧尸也陆续加入进来，准备一同进入沙漠，完成这次“猎杀”。 　　“等等！” 　　猫爸顾不得许多，匆忙跳下指挥椅，快步追了上去。 　　“还不知道外边的情况，这样去太冒险，飞船……” 　　“不。”白袍丧尸停下脚步，转过身，打断了齐乐的话，“这是我们的责任。” 　　“责任？”齐乐仰起头，面露不解。 　　“是。”白袍丧尸颔首，站在齐乐面前，脸上不再有迷茫，而是无尽的坚毅，“我们必须杀死他，消灭这股能量源！” 　　听到白袍的话，齐乐脑筋急转，捕捉到一个重要线索。联系蛛蜂给出的消息，开口道：“你是说，你感受到的能量源在古玹身上？” 　　“是。” 　　随着时间过去，记忆不断复苏，闪过脑海的画面越来越多。 　　白袍丧尸无法全部记起，但将画面串联起来，也能得出结论。 　　古玹很危险，他身上的能量源同样危险，必须消灭！ 　　不惜一切！ 　　“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白袍丧尸重复之前的话，血红的双眼凝视齐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让我们来终结这一切。” 　　“我尊重你的选择。”齐乐蹲坐在地上，仰头看向白袍，认真道，“但是，如果情况失控，我不会袖手旁观。这关系到整颗星球，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我明白。”白袍丧尸颔首。 　　气氛愈发凝重时，军服丧尸突然开口：“齐乐，能不能卖给我几把激光枪？” 　　“激光枪？” 　　“对。”军服丧尸点头，“有激光炮更好，可以单兵使用那种。我手中暂时没有晶核，等到战斗结束，一定结清。” 　　既然古玹都能使用激光武器，没道理他们就要赤手空拳往前冲。虽然最终能够决定胜利的，依旧是自身力量，可为了增强战斗力，多一些辅助手段也是无可厚非。 　　齐乐动动耳朵，明白军服丧尸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打开空间纽，取出备用的激光武器。 　　这些都是为入侵者准备，可惜一件都没用上。 　　只能说原生种们联合起来，力量强到超出想象。尤其是蓝鲸和长须鲸，一言不合就“开天赋”，前者好歹还知道目标丢去哪里，后者根本不做定位，丢哪算哪，过程中发生意外，目标被撕得粉碎都有可能。 　　武器分发下去，丧尸们人手两把激光枪，一部肩扛激光炮，绰绰有余。 　　爸爸大方挥爪，不要晶核，免费提供！ 　　“这是能量槽，这里是控制键，使用时需要注意。” 　　齐乐拿起激光枪，简单进行说明，并当面做出演示。 　　丧尸们很快掌握武器用法，熟练到不像是第一次接触。尤其是军服，腰插激光枪，肩扛激光炮，予人无尽的压迫感，简直就是丧尸界的狂战士，充满铁血风格。 　　飞船降低高度，舱门打开。 　　丧尸们不需要牵引光束，也不需要金属梯，直接从距地数米的飞船跃下，双脚稳稳落在地面，连晃一晃都没有。 　　落地后，白袍丧尸举目远眺，很快锁定能量所在的区域。伴随几声低吼，丧尸们三两组成一个战斗小队，没有任何停顿，在黄沙中飞速前进。 　　沙漠蛛蜂随后离开飞船。 　　沙漠是蛛蜂群的主战场，既然知道存在“安全隐患”，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她们不会同白袍等人抢夺“猎物”，但可以掀起风暴，阻拦目标向沙漠外逃窜，方便后者进行围捕。 　　蛛蜂群离开后，猫爸转身走回指挥仓，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走进指挥仓，跳上金属椅，看到通讯器闪烁蓝光，齐乐才赫然想起，他又一次把船长大人“晾”在一旁。 　　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当面切断通讯，然而……猫爸打开虚拟光屏，看到背靠金属椅，面无表情的船长大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我会去找你。”船长大人突然勾起嘴角，不给齐乐开口的机会，直接切断讯号。 　　看着虚拟光屏归于黑暗，猫爸头皮发麻，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小猫走到齐乐身边，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权当是安慰。 　　古娜和汉娜对视一眼，又看了齐乐一会，才开口道：“他就是你在发情期选择的异族？” 　　“咳！”猫爸刚刚解除炸毛状态，听到古娜的话，立刻被口水呛了一下。 　　“看来没错了。”古娜侧身躺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视线扫过齐乐，话中颇具深意，“看样子还不错。” 　　汉娜补充一句：“不提其他，至少长得够漂亮。” 　　齐乐僵硬的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咔声响。嘴巴开合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沉默是金，什么都不说。 　　沙漠中，白袍等人没有拒绝蛛蜂的帮助。 　　利用对环境的熟悉，蛛蜂群扩散开，能轻松发现地表异状，及时作出警报。白袍和军服则是凭借对能量的感知，继续向沙漠深处前进。 　　飞船跟在他们身后，准备随时施以援手。 　　很快，沙漠蛛蜂和白袍等人锁定同一座沙丘。 　　沙丘高出地面数米，热风卷过，细沙从顶部向下流淌，似金色的波浪。 　　此刻，沙丘底部出现大团黑色血迹，多数已经干涸，凝结成硬块。少数正缓慢流淌，向沙中渗去。 　　血迹之外，还有零星残肢断臂，一路蔓延，最终消失在沙丘之后。 　　距离越紧，能量的波动越是明显。 　　白袍和军服对视一眼，同时加快速度，迅速攀上沙丘，从顶部向下俯瞰。 　　沙丘背后，横七竖八倒着近百只丧尸，都被剖开胸腔，取走心脏。有的更被撕成数块，之前所见的断臂残肢就是来自他们。 　　黑色的血蔓延开，在沙地上蜿蜒纵横，凝固成大片暗色。 　　古玹正和十几只高等丧尸交战。 　　从数量上看，高等丧尸占据优势，胜算应该更大。 　　可战斗的发展却和预期截然不同。 　　事实上，这些避开沙漠风暴，循着能量指引，重新进入沙漠的第三区丧尸，全部沦为古玹的猎物，成为他补充体力、恢复伤势的“灵丹妙药”。 　　又一只高等丧尸被杀，心脏被取出，晶核被古玹一口吞下。 　　其余丧尸发出怒吼，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取胜，却从没想过退后。被同伴的死和血腥味刺激，他们杀红了眼，彻底陷入疯狂。在战斗中，不断前仆后继，哪怕是死，也要狠狠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古玹吃下晶核，丢开尸体，正打算向另一只丧尸下手。 　　突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单手抓住丧尸的脖子，振翅飞上半空，看到出现在沙丘顶部的白袍等人，猩红的双眼闪过从未曾有过的情绪。 　　“方铭！” 　　与此同时，莫兰一行绕过第八区和第九区，穿过十一区，抵达蓝星基地。 　　由于带着两只丧尸，沿途没少遇到麻烦。好在有同行的士兵帮忙，加上多数原生种可以沟通，总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在经过第九区边界时，队伍遇到发狂的变异鸟群。 　　大群的变异鸟如乌云压来，疯狂的攻击飞行器。众人连续几次开火，将防护罩等级提到最高，才得以顺利脱身。 　　回到基地后，同样由于带着丧尸，差点被拒绝入内。直到加斯帕斯出现在航空港，认出被藤蔓绑住的萨蒂，听完莫兰的讲述，才准许放行。 　　飞行器降落时，船坞外已有士兵守卫，好奇的商人都被挡住，不许轻易靠近。 　　从被莫兰抓住，到被带进航空港，一路之上，萨蒂始终一言不发，异常的安静。内森不断发出嘶吼，暴躁的挣动身体，试图将藤蔓扯断，也被萨蒂出声阻止。 　　等众人进入船坞，艾希利亚快步走了进来，笑着拍了一下莫兰的肩膀。转过头，看到仍被限制行动的萨蒂，先是一阵疑惑，旋即诧异的瞪大双眼。 　　“萨蒂？你是萨蒂？星宿二的海盗女船长？” 　　萨蒂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艾希利亚，又扫一眼从驾驶舱内走出的莫兰，终于开口：“你不该抓我，更不该把我带来这里。” 　　莫兰凝视萨蒂：“你有独立思维？” 　　“当然。”萨蒂勾了一下嘴角，“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你阻碍了我要做的事。” 　　“我阻碍了你？” 　　“是的。”萨蒂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内森，“我和他都是那个叫古玹的恶魔创造出来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很危险！” 　　“如果不想这颗星球变成地狱，你们最好尽快杀死他！” 　　明白萨蒂话中所指，莫兰和艾希利亚同时陷入沉默，表情中浮现一丝凝重。 第一百五十章 灾难的源头 　　烈日炙烤之下，沙漠中掀起滚滚热浪。 　　极度高温之下, 光影摇曳扭曲, 　　经过激烈的厮杀, 黑血铺满灼热的黄沙。沙丘下散落着断臂残肢，以及被撕碎的躯干。腥臭的气味在热浪中蒸腾弥漫, 仿如人间地狱。 　　天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来者一群变异秃鹫。 　　这些秃鹫体型健壮，身长超过一米，翼展接近三米, 全身披挂黑红交杂的羽毛, 羽毛下生有坚硬的骨刺。 　　光秃秃的脖颈上, 长有三个大小不同的脑袋。 　　中间一个颜色赤红，脑后覆有三条狭长的鳞片。坚硬的鸟喙下弯, 尖端漆黑, 仿如钢构一般。左右两个颜色稍浅, 眼球外凸, 鸟喙边缘凸起两排利齿，在飞行过程中, 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变异秃鹫是极少数能适应沙漠气候的变异鸟。 　　他们的视觉相当敏锐, 嗅觉也十分发达。他们借助热气流上升, 在天空中翱翔。成年的变异秃鹫可以飞上一整天, 在沙海中搜寻猎物的踪迹。 　　和沙漠蛛蜂不同, 变异秃鹫可以适应残酷的气候，却不是第五区的常驻居民。仅有旱季来临，才会在沙漠中见到他们的身影。 　　雨季是变异秃鹫的繁殖季节, 他们会成群迁入第四区，或是前往更远的第六区和第八区，在那里筑巢求偶并繁衍后代。 　　经过数月精心养育，随着又一个旱季到来，小秃鹫虽然还不能独立生存，却可以跟随父母进行长途飞行。大群的秃鹫会聚集到一起，共同返回沙漠。 　　他们和蛛蜂一样，以沙漠中的节肢异兽为食。 　　严酷的环境注定资源稀少。 　　若是几天没找到食物，饿得实在受不了，他们甚至会抢夺蛛蜂的猎物，甚至试图捕猎稍弱的个体。只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都是沙漠蛛蜂成功反杀，变异秃鹫捕猎不成，沦为蛛蜂的腹中餐。 　　出现这种结果并不奇怪。 　　部分情况下，异兽也会猎杀原生种，但目标多集中在幼崽和落单的亚成年。遇到重伤衰弱、濒临死亡的成年体，就算是撞到大运。 　　变异秃鹫胆敢向沙漠蛛蜂下手，而且是年富力强的成年蛛蜂，仅三字可以形容：失心疯。 　　第五区的环境如此恶劣，变异秃鹫却是雷打不动，每个旱季都要到来，让很多种群都感到不解。无论是生活在第六区还是第四区，哪怕是和第三区相邻的边界，都好过到沙漠中苦熬。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大灾发生之前，第五区是变异秃鹫的传统栖息地。漫长岁月过去，刻印在骨子里的基因仍在发挥作用。 　　每年旱季，成年秃鹫带着小秃鹫返回，既为熟悉这块祖先生存的土地，也为磨练雏鸟的生存技能。 　　事实证明，凡是能熬过最艰难的几个月，没有在沙漠中饿死渴死，雏鸟离开父母之后，再遇到任何困难，存活的概率都会大大增加。 　　在培育雏鸟上，原生猛禽们已经算得上是严父严母。同变异秃鹫一比，立刻就会变成温和派。 　　变异秃鹫身为异兽，在某些方面，却更接近原生种。故而，在兽潮发生时，他们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虽然有些躁动，却没有彻底疯狂。 　　只不过，变异秃鹫很少同其他种群接触，也不具备松鼠和黑蜘蛛一般的敏捷思维，就严格意义上来讲，倒是和迁移到海岛上变异蝙蝠群有几分类似。 　　不久之前，尸群在沙漠中爆发混战，因沙暴被迫中止。 　　在沙暴结束之后，高等丧尸陆续折返，和古玹在沙丘下遭遇。交战不可不免，后者更是大开杀戒。 　　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变异秃鹫很快被吸引，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和变异巨蜥一样，秃鹫吃腐肉，丧尸照样可以入口。 　　不巧的是，他们来得很不是时候。 　　白袍等人锁定古玹的位置，接连登上沙丘，发现如地狱般的场景。 　　察觉异状，古玹振翅飞上半空，发现白袍等人，道出“方铭”两字，猩红的双眼闪过多种情绪，突然丢掉手中的丧尸，朝沙丘直扑过来。 　　蛛蜂群在沙丘上方盘旋，乌云一般，却没有马上插手。 　　白袍等人和齐乐有协议，非到万不得已，原生种不会直接参与战斗。 　　沙漠蛛蜂尊重这份坚持。 　　她们帮助白袍更快的锁定古玹的位置，在双方交战时，集体封锁住天空。遇到古玹升空，就会快速压下，逼他返回地面。 　　变异秃鹫的到来，让蛛蜂群感到不满。 　　如果放着不管，这些喜欢捡便宜家伙很有可能扰乱作战计划，对战斗的结果造成影响。 　　一阵密集的振翅声，十数只蛛蜂飞离队伍，分别朝秃鹫迎了上去。她们不打算杀死秃鹫，只是负责驱赶，越远越好。 　　变异秃鹫却不打算就此离开，反而开始蛛蜂绕起圈子。并非他们真不怕死，而是地上的诱惑实在太大，放弃实在可惜。 　　不过，他们也汲取教训，没有和蛛蜂正面硬抗，一部分负责吸引对方注意，另一部分趁机落地，咬住一具尸骸，迈开腿就跑。 　　动作固然滑稽，实是无奈之举。 　　变异秃鹫体型大，自然有些笨重。又有“战利品”拖累，想借气流上升，绝非那么容易。幸好他们腿够长，脚爪也很适合在沙漠中奔跑，在起飞之前，可以加速助跑一段距离，尽可能避开蛛蜂的攻击。 　　蜂群驱赶过几次，变异秃鹫像是铁了心，一定要帮忙清理战场。 　　你来我往，你追我赶，被古玹杀死的高等丧尸，从战场边缘开始减少，很快就少去三分之一。 　　至于独眼丧尸，变异秃鹫也很眼馋，奈何这些家伙体型太大，搬运很不方便。若是当场开餐，绝对能吃掉不少，但是带走？哪怕再多长三个脑袋，一样做不到。 　　变异秃鹫一心盯着食物，对丧尸间的战斗根本不感兴趣。 　　可惜他们太过贪心，清理完战场边缘，又开始向中心处靠近。 　　有两只秃鹫很不幸，恰好遇到从空中飞落的古玹。被后者一把抓住脖子，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捏碎头骨，取出晶核。 　　变异秃鹫的晶核能量一般，比不上高等丧尸，却也聊胜于无。 　　古玹吞下晶核，丢开秃鹫的尸体，发出一声长啸，冲向对面的白袍。 　　白袍丧尸双手握拳，侧身避开袭向脖颈的利爪，右臂猛然击出，准确击中古玹的胸口。 　　轰地一声，古玹倒飞出去，在半空翻转，黑色羽翼张开，落在沙地上，又滑出数米方才停住。 　　“吼！” 　　白袍双眼血红，黑色的血管从脖颈鼓起，亮出锋利的獠牙，乘胜追击。 　　古玹表情狰狞，交叉双臂，准备正面迎击。 　　两道激光束突然从身侧飞来，古玹闪避不及，左翼被光束击穿。同时，骷髅丧尸飞身而上，利爪犹如弯钩，狠狠抓向古玹的右翼。另有几只高等丧尸从身后堵截，阻断古玹的退路。 　　尸群从四面夹击，配合默契。 　　古玹纵有三头六臂，一时之间也是支应不暇，只能采取守势，无法像之前一样思议进攻，轻而易举屠灭整个尸群。 　　迄今为止，跟随古玹归来的骨翼丧尸和骨刺丧尸已经全军覆灭。从第三区出来的尸群，除了白袍等人，就只有之前同古玹遭遇，却侥幸未被杀死的高等丧尸。 　　除了未被发现、散落在少数区域的小型尸群，以及被带入基地的萨蒂和内森，蓝星的高等丧尸近乎全在当场。 　　白袍等人拥有天赋，只是在古玹面前，发挥的作用实在不大，甚至比不上齐乐友情支援的激光武器。与之相对应，古玹的毒素和从其他种群身上融合的天赋，对前者一样没有多少效用。 　　双方都很清楚，想要取得胜利，能依靠的只有尖牙利爪，以及进攻的决心。 　　然而，饶是白袍等人占据数量优势，一时半刻也无法拿下古玹。相反，还被古玹抓到机会，杀死杀伤数人。 　　不是白袍和军服当机立断，将尸体丢出战斗圈外，恐怕晶核都要被古玹取走。 　　“吼！” 　　战斗中，骷髅丧尸拼着被扯断一条手臂，终于在古玹的胸前留下伤口。 　　利爪划过，皮肤和肌肉都被撕裂，伤口流出黑色的血。森白的骨头折断，露出的却不是黑色的心脏，而是矿石一角，隐约闪烁红光。 　　红光出现时，不提近处的高等丧尸和变异秃鹫，连半空的蛛蜂乃至飞船上的原生种都感到一股恐怖的能量。 　　刹那之间，身体像被岩浆包裹，皮毛、血肉和骨头都在燃烧，力量成倍增强。 　　与此同时，暴虐的情绪充斥脑海，眼前一片血红。理智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杀戮、破坏和掠夺的欲望。 　　好在红光仅出现片刻，古玹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伤口很快恢复原状，覆盖暴露出的矿石。 　　从暴虐中苏醒，有一瞬间，齐乐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扫视四周，发现众人都和自己一样茫然。 　　随着时间过去，大脑逐渐变得清晰，记忆也在慢慢回笼。 　　看着舱板上清晰的爪痕，猫爸惊出一身冷汗。 　　他终于明白，白袍口中的“危险”代表什么。 　　那块矿石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如此恐怖的能量？这样可怕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古玹体内？ 　　迄今为止，他所遇见的丧尸，无论等级如何，晶核都藏在心脏里，没有一个例外。而古玹的情况，分明是由矿石代替了心脏！ 　　齐乐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杂乱无章。一瞬间，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抓到，始终是朦朦胧胧，模糊一片。 　　埃尔法曾说过，蓝星的异变来源于一块矿石。 　　联系希雅尔给他的资料，思及在地下掩体中的发现，加上海龟伊桑和猛禽长老口述的历史，齐乐突然心头一震，某个念头闪过脑海，瞳孔突然扩大，又在瞬间紧缩成两条细线。 　　“齐乐？”古娜走到齐乐身边，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矿石和红光的出现，让原生种们心生警惕。 　　他们无法确定，古玹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们，必须把这个东西毁掉！哪怕毁不掉，也不能继续留在蓝星！ 　　“我在想那场改变一切的灾难。”齐乐说道。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古娜皱眉。 　　齐乐点点头，没有继续向下说。 　　他猜到某种可能，但又觉得匪夷所思，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联系到古玹种种不正常之处，心中的念头愈发笃定。 　　“我认为，古玹身上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造成蓝星灾难的源头之一。” 　　“什么？！” 　　沙丘下，战斗仍在继续。 　　为尽快恢复伤势，古玹不断杀死变异秃鹫，抢在白袍等人拦截之前吞下晶核。 　　变异秃鹫终于学乖了，不敢靠近战场中心，仅在战场边缘搜寻，希望能找到更多食物。 　　然而，古玹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在又一次遭到重创，单翼近乎折断时，古玹纵身跃起，单手抓碎一只高等丧尸的颅骨，从他肩头一跃而过，扑向近处的两只秃鹫，生生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接连有同伴被杀，躲到战场边缘照样没用，变异秃鹫终于暴怒。 　　沙哑的叫声不断响起，翅膀张开，隐藏在羽毛下的骨刺如钢针倒竖。 　　百余只变异秃鹫同时扑来，不可能杀死古玹，却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阻碍了他的视线和速度，给白袍丧尸创造出进攻的机会。 　　鉴于之前的教训，白袍丧尸没有试图划开古玹的胸腔，而是利用空隙，将他狠狠撞倒在地，军服和骷髅丧尸趁机压上，利用全身的力量，扳住古玹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白袍丧尸用膝盖顶住古玹的后腰，单爪穿透古玹的右翼，狠狠撕扯下来。 　　“吼！” 　　古玹发出怒吼，力量突然爆发，将三人全部甩开。从地上爬起身，单手按住右肩，猩红双眼，厉声道：“方铭！我才是对的！你们自我放逐，我不愿意！我能创造出完成体，我才是对的！” 　　白袍丧尸站定之后，摇头道：“我们没有谁是对的。” 　　拦住想要冲上前的军服和骷髅丧尸，白袍丧尸继续道：“蓝星遭遇的一切，是源于原生人类的贪婪。我们不该进入那艘坠落的飞船，不该打开那只密封的容器，不该对坠落的异族进行试验！” 　　“你想起来了？”古玹眼底的疯狂稍褪，“那你就该明白，我做的才是对的！” 　　“不，正因为我想起来了，我才更加清楚，你错了，大错特错！” 　　“我没错！”古玹单手按住胸口，“我制造出完成体，我能改变这一切！” 　　“灾难已经发生，错误已经酿成，一切都无法改变。”白袍丧尸看着古玹，沉声道，“是我们亲手毁掉一切，毁掉五百年前的蓝星！” 　　“我们发动战争，互相厮杀！” 　　“我们被贪婪支配，打开不该打开的盒子，碰了不该碰触的东西，导致灾难发生！” 　　“毁掉矿石，封锁第三区，是当时唯一能保护星球的办法。”白袍丧尸紧盯古玹，“可你不甘心，在计划制定之后，你竟然带着矿石逃离！” 　　“逃离？逃离？！” 　　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古玹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疯狂。 　　“你以为这块矿石是我自己放进去的吗？”古玹突然将手扎入胸口，并排撕开三条伤口，“我的天赋是吸收，你还记得吗？” 　　“有人不想毁掉这块矿石，所以，他们把它放到了我的体内。” 　　“你愿意牺牲一切，选择走进第三区，有些人却不愿意。他们准备创造出更多丧尸，找出力量和天赋的秘密。并且认为，为了达到目的，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们创建地下掩体，名为庇护所，实际上，不过是创造一座囚笼，吸引来更多试验品罢了。” 　　说到这里，古玹的笑容变得诡异，举起腕上的金属环，继续道：“他们制造出这个，以为能控制我。却不知道，我也在利用他们。” 　　“在我看来，他们和那些试验体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在掌控了金属环的用法之后，他将地下掩体最初的“主人”全部关入实验室。 　　结果就是，他们全都转变为普通丧尸，没有一个能具有独立思维，和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相比，不是一般的讽刺。 　　“他们？”白袍丧尸沉声道。 　　“是啊，他们。”古玹嘿嘿冷笑，“发起战争，下令开启试验，在灾难发生后，宣布创建庇护所那群人。和他们持不同意见，给你下达封锁令那几位，早在第三区关闭之前就被杀了。” 　　“我承认，我是个冷血的混蛋。但我可怜你，方铭。”古玹眯起双眼，表情中尽是嘲讽。 　　飞船指挥仓内上，屏幕中清晰投射出沙丘下发生一切，包括双方的对话，都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听到古玹吐露的一切，齐乐许久一动不动，寒意从脚底蹿升，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一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末日 　　“可怜？” 　　白袍丧尸凝视古玹，血红的双眼清晰映出对方的影子。 　　“不, 你又错了。” 　　“哦？” 　　“我犯下过许多错误, 许多无法饶恕的错误。当我意识到时,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负责。”白袍丧尸沉声道。 　　“做错事, 就要付出代价。” 　　“时光不能倒转，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我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 希望能减少对这颗星球的伤害, 哪怕只有一点！” 　　“我不为自己的任何决定惋惜, 更不会感到后悔。”白袍丧尸一字一句道，“相反, 你的所作所为, 已经超越所有底线！” 　　“底线？” 　　“你创造丧尸是为了什么？你难道没有想过, 你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白袍丧尸盯着古玹, “你不过是在延续错误！” 　　古玹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疯狂。 　　良久之后, 笑声渐渐停歇, 古玹方才开口：“方铭, 你总是会让我吃惊。错是什么, 对又是什么，很重要吗？如果说，我做的一切单纯是为了排解无聊, 可以吗？” 　　心知这不是真正的答案，白袍丧尸也无意继续询问，而是握紧双拳，猛然前冲，瞬间抵至古玹身前。 　　电光石火间，白袍丧尸侧身弯腰，避开古玹挥下的利爪，同时右肩前顶，猛将古玹撞飞出去。 　　抓住时机，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飞身而上，抓向古玹完好的翅膀。 　　其余高等丧尸发出低沉的吼声，缩小包围圈，堵住地面上的所有出路。 　　天空中，沙漠蛛蜂振动翅膀，密集成云。猛禽盘旋在蜂群四周，俯瞰整个战场。 　　此处不是善地，变异秃鹫不敢靠近，也不再理会地上的“食物”，带着受伤的同伴，一阵助跑，振翅飞上天空，很快消失在远处。 　　齐乐所在的飞船越来越接近战场。 　　他答应过白袍，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插手他们和古玹之间的战斗。 　　然而，古玹吐露的真相过于惊人，他身上的矿石又太过危险，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承诺，以防有意外发生。 　　想起之前的经历，想起刹那间的疯狂，齐乐不寒而栗。 　　如果古玹突然发疯，将矿石丢出体外，导致能量大范围外泄，对整个蓝星而言，都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沙漠边缘，变异兽群开始聚集。 　　他们中的大部分本不应该出现在沙漠。 　　偏偏事情超出寻常，兽群和丧尸一样，被古玹体内的能量源吸引，完全无法抵抗，不断聚集而来。 　　距离古玹越近，影响越是强烈，异兽变得愈发狂躁。有的彻底陷入疯狂，竟然等不及接近能量源，就开始攻击杀戮，甚至撕咬同族。 　　看到屏幕上传回的画面，齐乐不由得寒毛倒竖。 　　“必须速战速决！” 　　夜长梦多。 　　古玹很危险，他体内的矿石更危险。既然知道酿成灾难的“危险源”，就绝不能让这个源头重见天日。 　　齐乐能做的就是联合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拿下。 　　不能立即杀死，必须丢去星球外再动手。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他送去一颗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星球，越远越好，最好是宇宙边界，没有任何飞船经过，让他永远也出不来！ 　　如何这还不能保险，就挖坑深埋！埋进地下几千米，左右上下都用矿石合金包围，再压上几层合金板，困也能困死他！ 　　要实行这个计划，必须船长大人帮忙。 　　齐乐刚准备打开通讯器，耳边就传来松鼠的声音：“齐乐，有基地战舰靠近，对方发来通讯！” 　　猫爸抬起头，看到屏幕中的画面，立刻跳下指挥椅，快步跑了过去。 　　天空中，三艘战舰呈品字形排开。 　　舰身呈流线型，吨位仅有旗舰的三分之一。靠近舰尾的位置绘有象征基地的标志，舰艏和舰身两侧搭载高能量激光炮。 　　和基地舰队一样，这三艘战舰同样经过改装，使用晶核作为能量源。比起体积更大的巡航舰，操控起来更加灵活，火力却半点也不逊色。 　　从基地出发后，战舰就锁定齐乐的位置，径直飞了过来。 　　并且，除了做出“预告”的船长大人，船上还多出几名意料外的成员。 　　讯号接通之后，看到坐在指挥椅上的希雅尔，猫爸想起之前的对话，下意识竖起耳朵，尾巴卷过后爪。视线移动，扫过站在希雅尔身边的几张面孔，不由得愣在当场。 　　“萨蒂？” 　　丧尸妹子换了一身基地制服，身上和发间的血污做过简单清理，露出青灰的肤色和血红的双眼。任谁都不会错认，她不再是坐在气泡上的星宿二海盗船长，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丧尸。 　　面对齐乐吃惊的表情，萨蒂抿了下嘴唇。 　　“好久不见。” 　　齐乐张张嘴，想问的话堵在嗓子眼，硬是出不了口。 　　“我从莫兰口中听说，你一直在找我。”萨蒂看着齐乐，露出成为丧尸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 　　在航空港，萨蒂向莫兰和艾希利亚道出部分实情，阐明古玹的危险性。 　　她的话恰好被希雅尔听到。 　　船长大人二话不说，直接将丧尸妹子和内森带上飞船。 　　“我会杀了他。” 　　换成其他人，萨蒂即使不当场冷哼，也会抱持相当程度的怀疑。 　　希雅尔的话……哪怕变成丧尸，妹子也清楚记得这位的战斗力恐怖到什么程度。这可是单兵怼战舰，让星兽闻风丧胆的主。 　　他要动手，古玹逃脱的可能必然无限趋近于零。 　　萨蒂诚心感谢希雅尔，后者却表示，他早对齐乐有过承诺，如今不过是兑现诺言罢了。 　　不料想，得知希雅尔的打算，齐乐却是连连摇头。 　　“不行，不能在这里动手！” 　　“原因？”希雅尔挑眉。 　　“他体内有一颗矿石。”齐乐组织一下语言，尽量长话短说，“很危险，蓝星之所以发生巨变，这块矿石就是原因之一！如果能量大范围泄露，会让星球上的种群发狂。” 　　“异兽？” 　　“所有，包括原生种！是不是会对异族产生影响，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就在刚刚，我被矿石影响，”齐乐用爪子指着自己，“有瞬间失去理智，脑子里只剩下杀戮的欲望。” 　　听完齐乐的讲述，希雅尔陷入沉思。 　　这样来看，的确不适合在星球上动手。 　　但这不代表没有任何办法。 　　“我会把他带出蓝星。” 　　“那样就再好不过！”猫爸转动两下耳朵，将他之前所想逐一道来。末了又补充一句，“足够远的话，不埋起来，直接用炮轰，也不用担心会对任何生命种群造成影响。” 　　尾音落下，指挥仓内寂静无声。 　　松鼠们纷纷转过头，鼓起腮帮子，竖起大尾巴，默默对齐乐举起一只前爪，翘起大拇指。这是他们从猫爸身上学到的，活学活用，很是应景。 　　古娜和汉娜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都觉得这个计划不错。 　　猞猁们议论几声，纷纷表示赞同。至于芬力，只要别让他去做“英雄”，齐乐说什么他都举四爪！ 　　原生蚁考虑的更多。 　　蓝星大佬们晃动触角，用下颌敲击出长短不一的声响。貌似杂乱无章，细听却十分有规律。 　　做出决定之后，由一只兵蚁出面，对齐乐道：“我们决定参与战斗，尽快抓住那只丧尸，交给异族送走！” 　　“好。” 　　齐乐点点头，看向下方的战场。 　　古玹被白袍等人包围，却半点不落下风。战斗异常激烈，彼此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猫爸咬咬牙，带着小猫走到底层甲板，放出飞行器。 　　“咱们过去！” 　　父子俩登上飞行器，古娜姐妹乘坐另一艘，原生蚁早有准备，各自组成战斗小队，各就各位，整装待发。 　　舱门打开，飞行器鱼贯飞出，直扑地面战场。 　　在举起前爪，凝聚风团时，猫爸动动耳朵，他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算了，别想那么多，先抓住古玹要紧！ 　　齐乐透过防护罩，对古娜和汉娜比划两下。后者会意，同时掀起风团，形成数道龙卷，卷起大片黄沙，铺天盖地而来。 　　就声势而言，丝毫不亚于沙漠蛛蜂掀起的沙暴。 　　地面上，白袍看到飞行器出现，立即知道齐乐等人准备加入战斗。 　　他们固然想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战斗至今，他们也都明白，不借助外力，未必能拿下古玹。拼尽全力将他逼入死角，万一他狗急跳墙，疯狂到取出矿石，拉着星球种群陪葬，绝非众人乐见。 　　风团掀起时，白袍等人立即后撤。 　　但凡见识过猫爸是如何对付异兽，遇到风团出现，第一反应绝对是跳开，尽可能让开道路，避免被一起卷进去。 　　不知道内情的，例如之前和白袍等人交战，如今共同对敌的高等丧尸，看到白袍和军服等人的动作，也下意识跟了上去。 　　仅仅是眨眼的时间，古玹身边大片清空。 　　风团带着黄沙，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到了禁处，龙卷互相撞击，组成四面风墙，将古玹牢牢困住。 　　尝试几次，发现地面无法脱身，古玹振翅飞向天空。只要翅膀没有被全部扯掉，伤势总能恢复，不妨碍他任何行动。 　　看到这一幕，猫爸抖抖胡子，又是一挥爪。大团的风旋凌空出现，对着目标压了下去。受风力撕扯，古玹从半空掉落，陷入黄沙。 　　风团不断叠加，急速下压。 　　边缘处锋利犹如刀刃，旋转飞过，在古玹身上留下大片伤口。 　　“吼！” 　　古玹愤怒咆哮，干脆不闪不避，用单翼护住身体，冲向风团间的空隙。 　　黑血飞溅，伤口成片出现，又飞速愈合。 　　过程中，古玹的胸口被狂风撕开一条狭长的伤口，足够深，已经能看到红光闪烁。 　　好在伤口很快愈合，原生种即使受到影响，也十分有限。但这短短一瞬间，也向希雅尔证实了齐乐的话。 　　古玹体内的矿石的确会对蓝星种群造成影响，而且效果十分强烈。 　　是否会对异族产生影响，希雅尔本身没有任何感觉，目光扫视船舱，看到不同星宿船员的反应，心中有了大概。 　　原生种很快从狂暴中苏醒，异兽却做不到。 　　聚集在沙漠边缘的兽群开始发狂，向古玹所在的方向狂奔。 　　发现远处掀起的沙尘，齐乐暗道不妙，想要加快动作，奈何古玹和他之前的目标完全不同，不是轻易就能装进“滚筒”。 　　很快，大群的异兽冲至战场，赤红着双眼，不区分对象，对原生种、丧尸和异族展开攻击。 　　白袍等人不得不调转方向，阻截飞奔而至的兽群。 　　沙漠蛛蜂和猛禽也分散开，尽量拉长防线，挡住变异鸟群。 　　以往的沙漠中，仅能见到变异秃鹫。如今却好，连有鸟界蝗虫之称的变异奎利亚雀都飞了进来。 　　这些变异鸟无法长时间抵抗沙漠的高温，不想生命受到威胁，必须及时补充水分。而以鸟群发狂的程度来看，估计他们战斗到死，都不会调头去寻找水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齐乐皱眉。 　　想要困住古玹，就必须加大风力。可风力加大，万一再划破他的胸口怎么办？ 　　越想越郁闷，猫爸猛一拍爪。 　　如果虎鲸在就好了。 　　有屏障在，什么解决不了？ 　　可惜这里是沙漠，对海洋原生种来说，几乎属于禁地。即使能暂时进入，奈何距离太远，压根赶不及，当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正心生焦躁时，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亮起蓝光。 　　虚拟光屏展开，希雅尔的影像出现在齐乐面前。 　　“撤掉风团，我会抓住他。” 　　听到船长大人的话，猫爸顿时眼前一亮。 　　刹那之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忘记”的究竟什么。对于一只有配偶的狸花来说，这简直太不应该。 　　为“自身安全”考量，这样的“疏忽”必须压在心里，绝不能让船长大人知道。哪怕对方看出一点半点，也必须矢口否认！ 　　不过，他貌似真有“渣喵”的潜力？ 　　晃晃脑袋，撇开杂七杂八的念头，齐乐联络古娜姐妹，三人同时撤去风团。 　　与此同时，基地战舰打开舱门，数道身影掠过半空，悬浮在古玹上方。 　　莫兰、艾希利亚和萨蒂各持一把激光枪，枪口对准古玹的头颅。不能打胸口，打脑袋总没问题。 　　另有数名士兵张开枪口，瞄准古玹四肢。 　　内森仍处于狂暴中，被留在舰上。 　　希雅尔飞至古玹头顶，居高临下，俯视地面的丧尸。 　　下一刻，没有任何预兆，修长的身影从半空俯冲而下，覆盖金属色的拳头击在古玹肩上，骨头的碎裂声清晰可闻。 　　“吼！” 　　古玹愤怒反击，锋利的指甲划过希雅尔的脖颈，擦过金属化的皮肤，竟然爆闪出火花。 　　第二艘战舰打开舱门，淡蓝色的医疗官飞抵战场。 　　在古玹又被击中，被迫后退时，蓝色的手臂不断延伸，从上方探出，扼住他的脖颈。合金锁链抖开，仿佛有意识一般，一圈圈缠住他的身体。 　　古玹发出怒吼，双眼猩红一片，又一排獠牙刺破牙床，嘴角向耳边裂开，背部突生尖刺，似乎要将锁链强行挣开。 　　“这是红石星的种群特征。” 　　埃尔法果断收回手臂，又取出两条锁链，全都捆到古玹身上。 　　希雅尔飞身上前，又是一拳轰出，砸碎了古玹的左肩。手指完全化作合金，抓住古玹脊背生出的尖刺，当场捏得粉碎。 　　古玹的伤口飞速愈合，身体覆盖新的鳞甲，咆哮声中，就要挣脱锁链。 　　希雅尔当机立断，打开空间纽，取出对战星兽才会使用的能量罩，千钧一发之际，将古玹罩在其中。 　　轰！ 　　古玹不甘心被困，用身体撞击屏障。 　　猛烈的撞击下，能量罩都出现不稳，表面浮现大片波纹。直至希雅尔调程序，能量增强，波纹才最终消失，封死了古玹逃脱的可能。 　　“登舰！” 　　希雅尔下令，众人返回战舰。 　　讯号再次接通，船长大人告知齐乐，他将即刻离开，将古玹送出星球外。 　　“他体内的矿石，我会设法摧毁。如果无法毁灭，埃尔法手中有能量隔绝容器，能确保能量不外泄。” 　　齐乐点点头，提出一同前往。不亲眼看到古玹消失，他始终不能完全放心。 　　希雅尔没有拒绝。 　　得知计划，大多数原生种都想要同行，包括沙漠蛛蜂在内。此外，白袍等人也不能落下。他们没有亲手杀死古玹，也要亲眼见到他彻底消亡！ 　　事不宜迟，战舰和飞船先后离开，消失在云层背后。 　　直至飞出大气层，目及屏幕中出现的影像，原生种们才猛然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星球，飞进了宇宙！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相 　　飞船指挥仓内，松鼠们站在控制台前, 盯着屏幕中出现的画面, 大眼睛圆睁, 前爪抓着大尾巴，满脸都是惊叹。 　　早在学习操控飞船之初, 齐乐就曾经说过，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驾驶自己的飞船进入宇宙, 逐渐赶上异族的步伐, 带领整颗星球发展壮大。 　　这一天真正到来, 毛团们激动之余，只觉得脚下发飘, 像是踩在云朵上, 飘飘忽忽, 很没有真实感。 　　当下, 一个个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 抓着大尾巴, 任凭火星闪烁, 半晌一动不动。 　　军服丧尸走上前, 端详片刻, 突然抓起一只毛团放到头顶，拍了两下。又抓起两只放到肩上，捏了捏圆鼓鼓的腮帮子, 满足于毛茸茸的手感。 　　松鼠们回过神来，发现军服丧尸正代替他们操控飞船。又看一眼屏幕中的画面，确认一切都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像是开关启动，瞬间恢复活力，纷纷摇动着大尾巴，挥舞着前爪，兴奋地说个不停。 　　鼹鼠很快加入进来，紧接着就是刺猬和豪猪，还有几只凑热闹的年轻猞猁。 　　被军服丧尸抓起来的三只红松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无法决定，究竟是跳下去加入同伴，还是继续留在原地，借机学习更多知识。 　　齐乐趴在指挥椅上，甩甩尾巴，舔了舔小猫的耳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回忆起自己初次登上基地战舰，开启第一次宇宙之旅，旅途中的表现，似乎也没比松鼠好上多少。 　　一样是满心兴奋，控制不住激动和好奇，还跑到二层甲板上观望。 　　事实却是，多数时间都很无聊，眼前尽是一片黑暗。只有路过某个星系或是空间站时，才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获得一些新奇的经历。 　　其中最让齐乐怀念的，竟然不是恢弘的建筑，也不是实力强大的异族舰队，更不是海盗和空间站之间的战争，而是几种外星系异兽！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味道太好，令人万分怀念。 　　松鼠的激动绝非个例。 　　同行的原生种，有一个算一个，接连凑到屏幕前，双眼一眨不眨。哪怕眼前是黑暗一片，照样看得聚精会神。遇到有星球出现，还会不由自主发出一阵惊呼。 　　视线扫过船舱，连古娜和汉娜都没能免俗。 　　齐乐又打了一个哈欠，用前爪托着下巴，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幸亏狐獴不在。 　　如若不然，毛团和毛团碰撞到一起，气势绝对非同小可。只是想想，都觉得脑袋发炸。真的当面实现，估计舱顶都能被吵破。 　　白袍丧尸站在指挥椅旁，许久没有动静，貌似和众人一样盯着屏幕。 　　齐乐心头一动，转头看过去，发现他双眼放空，压根不是被宇宙画面吸引，而是又在神游。 　　等了一回，齐乐忍不住开口：“方铭？” 　　起初，白袍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放空中。齐乐又叫了两声，他才从神游中转醒。红色的双眼望过来，清晰映出齐乐的影子。 　　“这是你真正的名字，没错吧？” 　　“算是吧。”白袍丧尸转过身，十分随意的坐到地上，正面齐乐。 　　“算是？” 　　“时间过去太久，我自己都快忘了。”白袍丧尸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叫我之前的名字。” 　　齐乐沉吟片刻，道：“我还是叫你白袍吧。” 　　“好。”白袍丧尸颔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态度中却透出几许轻松，向齐乐证明，他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事能记得多少？”齐乐问道。 　　“大部分。”白袍丧尸没有隐瞒，沉吟片刻，道，“大灾发生前后的那一段时间，许多事情我都记得。第三区封锁之后，我的记忆开始断断续续，很多变得模糊不清。有的大概记得，有的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齐乐能够理解。 　　长期的与世隔绝，没有被尸群彻底同化，还能留存部分记忆，已经相当不容易。离开第三区后，短短几个月时间，记忆能够恢复大半，完全称得上是奇迹。 　　“能给我讲一讲那场灾难吗？”齐乐揣起前爪，竖起耳朵。 　　对于这场改变蓝星的灾难，他一直心存疑惑。 　　从埃尔法口中，他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绿妹子和海龟伊桑也给他讲了不少。然而，他们能给出的都是第二手资料，很少有具体细节。 　　白袍则不然。 　　他是事件的亲历者，凭他的亲身经历，足以给出灾难发生的具体细节，让齐乐对整件事有确实的把握。 　　“我这里有一个记录仪。”齐乐打开空间纽，取出从地下掩体中找到的记录仪，递到白袍丧尸面前，“这里在古玹做试验的地方找到的，数据经过恢复，是关于当年的部分事实。” 　　白袍丧尸摇摇头，并没有接过记录仪。即使不看，他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是我知道的。”白袍丧尸盘起双腿，双手交握，手肘搭在腿上，动作和表情十足人性化，“我必须提醒你，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明白。”齐乐说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如果你坚持。” 　　白袍丧尸搜寻记忆，组织一下语言，从原生人类的战争开始讲起。 　　“当时的蓝星文明已经相当发达，能够制造并发射空间站，让人类在太空生活。只是没有掌握空间跳跃技术，无法长距离航行，更无法在星系之间往返。” 　　“战争发生得很突然，起初只是两三个国家，很快蔓延至全球。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陆续卷入其中，没有任何理我。” 　　“原因呢？”齐乐问道。 　　开启战争，总要有原因吧？ 　　无论如何，都不该有人突然失心疯，没有任何理由就开战。 　　“很简单，为了资源。” 　　“资源？” 　　“导火索是一颗新发现的行星，据无人探测器发回的数据，那是一颗矿产星，蕴含大量制造飞行器所需的矿产，还有一种未知能源。” 　　“只是数据？” 　　“探测器还带回几件样本，经过研究检测，证实了数据的真实性。” 　　“就为了争夺矿产和能源？”齐乐问道。 　　“对。”白袍丧尸弯了下嘴角，笑容里尽是嘲讽，“很可笑，不是吗？那颗行星距离地球很远，载人飞船只能做单程航行，根本无法返航。为了这样短期无法开采的资源，战争竟然开始了！” 　　齐乐陷入沉默。 　　或许，这只是个引子。 　　矛盾早已经存在，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在战争中途，异族的飞船突然出现，坠毁在蓝星。”说到这里，白袍丧尸突然停了下来，闭上双眼，表情闪过一抹清晰的悔恨和痛苦。 　　“我是罪人。” 　　“白袍？” 　　“最先接到命令，组织起研究试验的人是我。”白袍丧尸沉声道，“是我最先打开飞船，研究飞船的内部系统，记录下各项数据。在打开位于二层甲板的密封舱时，发现装有矿石的容器，将可能存在‘能源’的事情上报。” 　　“但做出决定的不是你。”齐乐道。 　　“可如果没有我的报告，没有我的研究数据，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白袍丧尸睁开双眼，记忆深处的悔恨不断涌现。 　　“我发现不对，曾经想要阻止，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那个容器就被另一批试验人员打开。” 　　“当时，恰好有一支敌方部队锁定实验室的位置。在此之前，他们不知道矿石的存在，但知道我们藏有一艘异族飞船，并握有大量相关数据，一直都在设法寻找。” 　　“他们做了什么？”齐乐预感到，接下来就是事情的关键。 　　“毁灭。”白袍丧尸声音低沉，予人以无尽黑暗之感，“他们无法夺走整艘飞船，也无法获取记录下的数据资料，最终决定，发起一次袭击，将实验室连同里面的资料一起毁掉。”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惜动用杀伤性最强的武器。” 　　“激光武器？”猫爸脱口而出。 　　“比那更糟糕。”白袍丧尸摇了摇头，手指攥得更紧，“他们利用无人探测器带回来的矿石，制造出一种新式武器，能让最富饶的地区变得寸草不生。” 　　“爆炸产生的能量，和实验室中的矿石互相作用。以实验室为中心，辐射蔓延开，很快遍及整颗星球。” 　　“军服和骷髅当时在第五区作战，提前获悉对方的计划，冒险进入实验室，在爆炸发生之前，将我和一部分试验员带了出来。” 　　“在那之后，我们辗转数地，颠沛流离，最终来到第三区。” 　　“我随身带有部分资料，包括飞船的数据和影像，还有一段受伤异族留下的话。” 　　话到这里，白袍丧尸再次停住。 　　“当时，我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等我明白过来，错误早已经发生。” 　　“他是在提醒过我们，警告我们不要打开那个密封的容器，可惜……” 　　接下去的话，白袍丧尸没有再说，齐乐也没有继续问。因为他能猜出，未尽的语句都是什么。 　　“异族试验又是怎么回事？” 　　“那部分由古玹主持。”白袍丧尸抬起头，双眼直视齐乐，“最初是解剖尸体，研究异族身体构造。紧接着，就是在伤员身上获取数据。随着实验不断加深，他们变得愈发疯狂，不在满足于对尸体的解剖，开始秘密进行活体实验。” 　　由于没有亲自参与整个过程，白袍能给出的资料十分有限，但从他的叙述中，仍能描绘出当年的一切有多么疯狂。 　　只要具体想一想细节，齐乐就觉得头皮紧绷，不由得毛骨悚然。 　　“几名异族的大脑被保存下来，在一段时期内仍具有活性。在袭击之后，辐射开始遍布全球，我以为这些都被毁了。然而，其中的一颗大脑被古玹带出了实验室。”白袍丧尸攥紧手指，声音像砂石磨过，“那是他发现天赋的契机，也是他融合其他种群力量的开始。” 　　“他吸收了异族的天赋？”齐乐声音紧绷。 　　“或许还有知识。” 　　听到这番话，猫爸浑身冰冷，无比确信，必须让古玹消失，彻彻底底。 　　一个有头脑、有知识、有力量的疯子，还有比这更恐怖的存在吗？ 　　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齐乐打算转换话题。 　　“封锁令又是怎么回事？” 　　“大灾发生后，一夜之间，大批的原生人类出现异化，转变为丧尸。动物和植物也产生变异，异兽异植大量出现。星球秩序陷入混乱，战争无法持续，国家不复存在，上层权利架构也被打破，各个军事区和安全区取而代之。” 　　“十二区是在那时创建。” 　　“首次转化的原生人类，出现两极分化。” 　　“一部分就像我和古玹，保留原生人类的智慧，拥有独立思维，更具备天赋和极强的战斗力；另一部分完全丧失理智，不具备任何思维，只剩下食欲和杀戮欲，无异于行尸走肉，甚至还不如异兽。” 　　异兽依靠本能生存，至少有“族群”和“抚育幼崽”的观念。而普通丧尸，脑子里除了“食物”和“杀戮”，几乎没有第三样东西。 　　“当时的蓝星上，还残存部分原生人类，动物和植物的异化也没有彻底完成。但有一点，放任大批丧尸在外，整颗星球都将面临毁灭。” 　　“所以，几名将军经过商议，选定第三区，决定将丧尸驱赶到这里，全部封锁起来。只是有人不同意。” 　　“不同意？” 　　“如古玹所说，他们认为不应该放弃手中的一切，可以继续对矿石进行研究，并利用转化后的高等丧尸，继续统治这颗星球。” 　　“他们长脑子了吗？”齐乐愕然。 　　“是啊，我也怀疑。”白袍丧尸轻笑一声。 　　古玹认为白袍被蒙在鼓里，事实上，早在第三区封闭时，他已经有所警觉。许多当时想不通的事，如今已经全明白了。 　　“古玹佩戴的手环，我也曾戴过，而且远远早于他。这些手环最初是为了召集丧尸创造，我参与了制造环节，提前在体内埋有抵抗能量的晶石，所以并不会受到影响。” 　　“晶石？”齐乐好奇道。 　　“这里。”白袍丧尸侧过头，举起右手，在耳后划开一条狭长的缺口，露出藏在里面的白色晶石。由于年代久远，晶石已经长进血肉，被毛细血管包裹，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军服和骷髅都有。和我们执行相同任务的实验员和军人，也有部分埋有相同的晶石。”白袍丧尸收回手，耳后的伤口快速愈合。 　　“为了保护星球，有人提出，设定封锁区还不够，最好集中所有资源，尽快制造一艘小型飞行器。” 　　“飞行器？”齐乐诧异，“当时的蓝星还能制造飞行器？” 　　“是的。即使经过连年战争，又遇到一场足以毁灭星球的灾难，留存下的原生种人类仍掌握着不少技术和资源。更何况，制造这艘飞行器，为的不是往返，而是带着矿石离开蓝星，在星球外自爆。” 　　从一开始，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毁灭”。 　　“只是在计划实行之前，古玹和矿石一起消失了。” 　　白袍丧尸仰起头，望着头顶的舱板，深深叹息一声。 　　“然后，异族的舰队来了。” 　　“再之后的事情，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两人交谈时，飞船改由军服丧尸驾驶，松鼠和其他原生种陆续聚集到齐乐四周，静静听着白袍丧尸的讲述。 　　小猫背着太岁，趴在齐乐身边，竖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 　　小猞猁靠在母亲身边，虽然白袍的话很沉重，有一部分内容他们根本听不懂，但是，在母亲和阿姨的要求下，他们也安静下来，没有中途出声，更没有追逐打闹。 　　古娜和汉娜知道一部分大灾发生时的情况，对于白袍讲述的内容，却是知之甚少。 　　有知识和记忆传承的猛禽，对于当年的真相，也仅掌握大概，知道是原生人类酿下的祸患，其中牵涉到一艘异族飞船。至于其他的，能猜到些许，却从不曾掌握细节。 　　白袍丧尸讲完，原生种们陷入长久的沉默。 　　背负如此沉重的历史，遭遇到如此致命的打击，蓝星竟能重新焕发出生机，恢复成今天的样子，当真称得上是个奇迹。 　　就在这时，齐乐身上的通讯器发出蓝光。希雅尔发来讯息，已经抵达坐标星球，飞船即将进入轨道，可以准备登陆。 　　在行进过程中，埃尔法对古玹体内的矿石进行分析，得出一系列数据，促使船长大人对计划做出调整，选定一颗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星球，在地面设置屏障，将古玹轰成碎片，再对留下的矿石进行销毁，任何残留物都必须密封，掘地进行深埋。 　　“我会将星球封锁起来。”希雅尔说道，“在联盟战争结束后，派遣船队前往发现这块矿石的星系，采取妥善措施。” 　　这颗矿石太危险，不仅能让蓝星种群陷入疯狂，还会对部分异族产生影响。 　　由于发现矿石的星系太过偏远，并且靠近星兽的盘踞地，几百年来，一直没有其他科研考察船靠近过，联盟内少有人提及。 　　在此之前，希雅尔和埃尔法一样，以为这颗矿石已经毁灭。 　　现如今，知道矿石没有消失，还具有相当的危险性，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即使不能毁灭根源，也要将通向矿源的航路彻底封锁，杜绝危险再次发生。 　　或许应该感谢星兽。 　　有他们存在，不需要暴露矿石的存在，事情就完成。并且，还能有效阻止走私船和海盗商船靠近。 　　鉴于此，船长大人决定，在没有找到抵消矿石能量的方法之前，暂缓对星兽下手，确保他们能“生存”“繁衍”，继续在联盟边界扎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毁灭 　　希雅尔选定的星球，距离蓝星数光年之远, 大小不到蓝星的十分之一。 　　星球上没有液态水, 覆盖大片黑灰色的岩石, 形成大片的岩山，陡峭嶙峋, 高近千米。 　　岩山之间遍布大大小小圆环状的陷坑。 　　有的被岩石堵住，除非地表开裂才能产生变化。有的纵横交错数条裂缝，裂缝间喷出黑色的烟尘, 透出橙红的亮光, 是在地下涌动的岩浆。 　　由于地壳活动频繁, 长期从地底喷出有毒烟气，还时常伴有岩浆喷发, 造成环境极端恶劣, 没有任何生命能在这里生存。 　　队伍的降落点选在一座岩山。 　　山顶被外力削平, 成为天然的升降台。 　　山体四周陡峭, 直上直下，无法攀爬。山底坐落数个直径超过百米的陷坑。值得庆幸的是, 陷坑底部都是黑色的岩石, 不存在岩浆喷发的危险。 　　舱门打开, 希雅尔率先飞出。身体呈现金属化, 让他能有效抵挡星球上的热风, 并且不受烟尘和毒气的影响。 　　在他身后，是浑身透明、拖着一只合金箱的埃尔法。两人之后，则是七八名手持激光枪的士兵。他们和医疗官一样, 身上穿着防护服，嘴边配有呼吸装置， 　　这颗星球环境恶劣，地底蹿升的烟尘对多数种群都存在危害。在登陆之前，士兵都会佩戴防护装置，以防发生意外。 　　战舰降落之后，飞船收到讯号，飞落到岩山顶部。 　　早在降落之前，希雅尔就给齐乐发来通讯，讲明星球上充满有害气体，会对蓝星种群造成什么影响，暂时无法预测，他们最好谨慎一些。 　　想要了解外界情况，可以通过监测器。监测器无法投射影像，也可以驾驶飞行器。在没有记录下相关数据，采取有效的防护措置之前，最好不要贸然离开飞船和飞行器，置身在有害的气体之中。 　　“事情就是这样。” 　　齐乐如实转述船长大人的建议。 　　原生种们商议一番，少部分选择留在飞船上，多数和猫爸一样，准备登上飞行器。 　　白袍丧尸选择和齐乐乘坐同一艘飞行器。 　　猫爸点了点头。他能理解白袍的决定，就和自己一样，不亲眼看到古玹毁灭，绝不会就此放心。 　　讯号接通，齐乐如实告知众人的决定。 　　船长大人颔首，暂时留在半空，和埃尔法低声商议，应该在什么地方挖坑，才能避开汹涌的岩浆。亦或是干脆将矿石密封起来，直接沉入岩浆之中。 　　两人商议时，飞船舱门打开，十几艘飞行器鱼贯而出。 　　为首的一艘由齐乐驾驶，里面搭载着小猫和白袍丧尸，还有古娜姐妹。余下的分别由松鼠和原生蚁操控，排成两条长队，盘旋在岩山上空。 　　正如希雅尔之前所言，蓝星种群没有防护服，无法直接登录，否则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但依靠飞行器，仍能灵活移动，目睹事情的整个经过。 　　飞行器降低高度，防护罩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嶙峋岩山，弥漫的烟尘，透过裂缝涌动的岩浆，再再昭示这颗星球的不同寻常。 　　将程序设定为自动驾驶，猫爸带着小猫走到窗口，透过防护罩，对着下方的船长大人挥了挥爪子。 　　希雅尔抬起头，双眼锁定齐乐，长发搭在肩后，闪烁铂金色泽。 　　四目相对，猫爸突然心头一跳，耳朵转动两下，尾巴尖的毛都竖了起来。 　　自从船长大人离开蓝星，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靠近。 　　之前通过通讯器联络，感觉尚不会如此清晰。现今相距不到百米，猫爸近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不太妙啊…… 　　思及之前切断通讯，忽略船长大人的种种行为，猫爸并拢爪子，开始认真思考，这次回去之后，是不是该暂时躲在领地里，避开船长大人？ 　　转念又一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拖拖拉拉，到头来依旧躲不掉，还不如痛快点，干脆利落，直接“了断”。 　　掰着爪子算一算，旱季过去一大半，不用多久，雨季就会到来。 　　鉴于自身的某种习性，“风暴”真正来临，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似乎也不算是件坏事？ 　　左思右想，最终打定主意，猫爸选择做一只有担当的狸花，勇敢面对一切。 　　飞行器陆续降低高度，松鼠和原生蚁仿效齐乐，设定自动驾驶程序，和其他乘客一起凑到窗口，不想错过即将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看到齐乐的反应，希雅尔挑了下眉，笑意闪过眼底。旋即收回目光，肃然表情，上前两步，纵身飞向一根高耸的岩柱。 　　埃尔法紧随其后。 　　抵达目的地，将合金箱扔到地上，收回箱上的锁链，单手打开箱盖。 　　“吼！” 　　几乎就在同时，愤怒的咆哮声冲入耳鼓。 　　古玹赤红双眼，从箱中一跃而起。纵然被五花大绑，依旧满面狰狞，不停怒吼。吼叫声中，背部凸起尖刺，展开双翼，竟然挣脱合金制成的绳索，猛扑向对面的埃尔法。 　　士兵迅速分散开，激光枪平举，枪口正对目标。 　　埃尔法急速后撤，避开古玹的攻击。希雅尔飞身上前，一拳击在古玹右肩，单手扣住他的脖颈，随手抄起一块钉状的岩石，瞬间穿透古玹的胸腔，将他钉在凸起的岩柱上。 　　“吼！” 　　古玹凶猛咆哮，黑色羽翼展开到极限，似要从岩柱上挣脱。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希雅尔扯断他羽翼，随手丢在地上。旋即退后数米，以岩柱为中心，打开能量屏障，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透明的能量屏障呈弧形扩散，在众人头顶合拢。底部同地面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空隙。 　　屏障表面流动金光，显示强度提至最高等级。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增强保护。一旦矿石无法销毁，有足够的时间密封起来，不会出现能量泄露，对外界造成影响。 　　“开火。” 　　一切就绪，希雅尔的声音在屏障内响起。 　　命令下达，枪口同时张开。 　　耀眼的激光束疾射而出，在半空划过，交织成网，笼罩古玹全身。 　　光束碰撞挤压，不断炸裂。爆炸产生的能量，足以摧毁一艘小型战舰。 　　轰鸣声中，乱石飞溅，被屏障挡住，无法飞出方寸之地。岩柱被激光束穿透、削平，碎石落到地面，溅起一片烟尘。 　　炙热的白光中，古玹的咆哮声再不可闻。整个人被灼热的能量消融，不留半点余烬。 　　光芒散去后，岩柱已然消失，地面留下一个深达数米的凹坑。坑底闪烁红光，是一枚拳头大的红色矿石。 　　希雅尔再次下令开火。 　　令人无奈的是，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无论被击中多少次，矿石依旧完好，没有任何碎裂的迹象。将激光枪换成激光炮，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相反，受到激光束撞击，能量不断外溢，不是有屏障阻隔，在场的蓝星种群都会受到影响。至于屏障内的士兵，都是经过挑选，基本不会受到能量干扰。加上有防护服，影响更会减至最低。 　　事实证明，矿石无法用简单的方式销毁，只能采取备用计划。 　　希雅尔向医疗官示意，后者打开空间纽，取出一只银色的金属盒，纵身落入坑底，将矿石装入盒内，仔细密封起来。 　　取出检测仪，确认没有任何能量泄露，埃尔法飞出陷坑，站到希雅尔身边。 　　艾希利亚走上前，从空间纽中取出工作机器人。 　　机器人高不过半米，通体银灰，仅在背部绘有星宿五标记。方形的头顶闪烁蓝光，金属手臂从身体两侧探出，前端呈扁平状。进入陷坑后，立即开始挖掘。随着他们的工作，碎石沙土不断堆高，瞬间达到数米，似在坑边筑起一片围墙。 　　看到这一幕，齐乐毫不怀疑，以这种“行动力”，给出足够的时间，他们甚至能将星球挖穿。 　　在他身边，白袍丧尸始终一言不发。无论是看到古玹消失在光中，还是引起灾难的矿石无法销毁，他的情绪一直没有多大变化。 　　齐乐仰起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奈何什么都没能发现，反倒是眼睛发干，无奈只能放弃。 　　良久，在机器人离开坑底，金属盒被深埋时，白袍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死了。” 　　“对。”猫爸颔首。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快得让他感到不真实。现实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古玹的确消失了，连根骨头都不剩。 　　唯一遗憾的是，矿石无法销毁，没有和他一起消失。 　　依方才看到的，齐乐确信，基地士兵使用的激光枪，能量已经提至最高等级。如此高的能量，足以穿透战舰甲板，却无法击碎一颗矿石。可以相见，如果出产矿石的星球被有心人利用，会造成什么后果。 　　好在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正如船长大人所言，将矿石埋入这颗星球，只能算是权宜之计。为消除隐患，待到联盟战争结束，他会派人前往出产矿石的星球，封锁通往该处的航路。 　　据悉那里靠近星兽的大本营，再穷凶极恶的宇宙海盗，不是活够了想要找死，也不敢轻易靠近。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在找到抵消能量的方法之前，这种矿石不会被更多人发现，更不会被大量开采，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金属盒埋进坑底，机器人又开始回填砂石。 　　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刻钟。 　　待到陷坑被填平，艾希利亚四周看看，对希雅尔说了几句。等到后者点头，当即削断半座岩山，压在埋藏矿石的地方。 　　看到妹子扛起激光炮，利落轰断半座岩山，又豪气干云的一甩斗篷，扛起掉落的巨石就往前飞，哪怕早知道星宿一的种群属性，猫爸也禁不住瞠目结舌，惊讶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一切处理完毕，众人正要松口气，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黑色的岩石开裂，裂缝中腾起数道烟柱，有毒气体四散，伴着火星飞溅，是地动和岩浆喷发的前兆。 　　“危险，快回飞船！” 　　接到警报，基地士兵迅速升空，跟随希雅尔，返回停泊在岩山顶部的战舰。原生蚁和松鼠驾驶飞行器，调头冲向飞船。 　　舱门关闭，战舰和飞船以最快的速度起飞。 　　与此同时，地表大面积开裂，火红的岩浆喷涌而出。岩山开始下陷，裂缝由山脚向上蔓延，蛛网般遍布整座山体。 　　碎石滚落，烟尘不断扩散，有毒气体弥漫星球。 　　岩浆不断喷涌，大片覆盖地表，迅速填满每一个陷坑。 　　战舰和飞船脱离危险，从宇宙中回望，原本深灰色的星球，遍布红色裂痕。裂痕交错，布满整个地表，整颗星球变成一片火红，一派末日景象。 　　齐乐站在指挥仓里，目睹星球被赤红的岩浆包围，许久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敬畏。 　　正如遭遇一场几近毁灭的灾难，仍能耗费几百年时间，逐渐恢复生机的蓝星一样，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何其渺小。 　　许久的沉默之后，松鼠们重新跳上控制台，原生种也各司其职，为返航做准备。 　　返航，回家。 　　四个字涌入脑海，齐乐不由得发出一身轻叹。 　　曾几何时，前生的记忆变得模糊，提到“家”，脑子里出现的已然是蓝星。 　　他和小猫生活的那片森林，认识乌鸦妹子的草原，遇到伊桑和艾莎的海洋，曾短暂居住的飞船残骸，甚至是在天空俯瞰过的沙漠，这一切的一切，于不经意间，早已深植于心，牢牢扎下根来。 　　感受到齐乐的情绪，小猫站在指挥椅旁，前腿搭在椅子边缘，仰头蹭了蹭齐乐的下巴。太岁趴在小猫头顶，螺旋状的触角探出，碰碰齐乐的前爪，似乎是在表示安慰。 　　齐乐先是一愣，很快又笑了。 　　猫爸打起精神，抖抖嘴边的胡子，舔了舔小猫的耳朵，又举起前爪，拍了一下小猫头顶的太岁。 　　“喵~嗷~”小猫眯起双眼，主动蹭向齐乐。 　　父子俩相伴至今，不需要太多语言，一样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小猫越长越大，猫爸十分清楚，儿子总要离家。 　　父子俩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已然成为他内心深处珍藏的记忆。是小猫的存在，支撑他走过最艰难的时期，让他有了奋斗目标，在陌生的地方不会因为寂寞而迷失自我。 　　哪怕岁月流逝，这段记忆依旧会鲜活如初，永远不会褪色。 　　“回家之后，我会和松鼠说，在你的领地搭建集市。”齐乐道。 　　“爸爸？”小猫睁圆眼睛。 　　“先别急，听我说。”齐乐舔了舔小猫的耳朵，语重心长道，“蓝星会不断发展，集市也会不断增多。围绕集市，会有城市陆续出现。” 　　“城市？” 　　“我之前和你提过的，记得吗？”齐乐道。 　　小猫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晚动不如早动。伊桑正准备建立海洋集市，你选的领地靠近海洋，尽快把集市建起来，对彼此都有好处。” 　　小猫跳到指挥椅上，趴在齐乐身边。耳朵垂下，声音略显沮丧：“我不能再去爸爸的领地了吗？” 　　“当然能来！”齐乐揣起前爪，笑道，“商铺我会给你留着。等到条件成熟，我会请松鼠和鼹鼠帮忙，在几个地区之间修建道路，搭建空中走廊。” 　　“每个地区都建？”古娜突然出声。 　　闻声，猫爸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指挥椅旁已经围了一圈原生种。松鼠忙着驾驶飞船，同样也竖起耳朵，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条件有限，目前只能连接附近几个地区。”齐乐说道，“其他地方，可以用飞船和飞行器搭载乘客。” 　　说到这里，齐乐转向小猫：“儿子，有没有兴趣学习驾驶战舰？” 　　“战舰？”小猫的眼睛亮了。 　　几只小猞猁都看了过来，表情中满是热切。 　　这次宇之行开拓了他们的视界，让他们看到许多不曾看过的东西，也生出许多新的想法。例如驾驶飞船和战舰遨游宇宙，就是其中之一。 　　“等到城市建设起来，我准备和基地商谈，请他们派人到城中来，专门教授星际知识，以及驾驶飞船和战舰的技巧。” 　　“他们会愿意吗？”有原生种表示怀疑。 　　“事在人为。”齐乐坐起身，认真道，“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给出足够的条件，相信他们不会拒绝。” 　　齐乐脑中的想法很多，一条接一条列举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讲给在场的原生种，立刻引起激烈讨论。 　　飞船在宇宙中航行，齐乐趴在指挥椅上，一边和大家商讨，一边就未来的发展做出规划。熔岩包裹的红色星球，逐渐被抛在身后，再不被提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返回蓝星 　　船队返航途中，希雅尔接到阿莱克图总督通讯。 　　数日前, 几个星宿的联合舰队抵达联盟边界, 同驻扎在附属星的第一氏族及第三氏族发生交火。 　　就初次交锋的战果而言, 对联合舰队十分有利。 　　“附属星上兵力空虚，不足预期的一半。” 　　屏幕中, 阿莱克图总督手握权杖，面带笑容，显然是胜券在握。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特里斯坦率领舰队进攻蓝星, 没能达到摧毁基地、占领星球的目的，反而被基地舰队拖住直至围歼。 　　更致命的是, 他中途两度求援, 调走驻地战舰, 使得附属星布防出现空虚。几位总督战场经验丰富, 阿莱克图总督更有“疯狂”之名，自然不会错过如此绝佳的战机。 　　“诺阿主动联络萨迦, 表明立场, 他将不再支持第一氏族, 也会同第三氏族划清界限。” 　　“星宿三总督？”希雅尔挑眉。 　　“没错。”阿莱克图的笑容愈发爽朗, “赫提和特里斯坦以为找到了盟友, 事实上，诺阿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狡猾。” 　　这已经是客气的说法。 　　在阿莱克图总督看来，星宿三总督是个不折不扣的骑墙派, 性情有优柔寡断，往往事到临头还拿不定主意。在立场上左右为难，想要左右逢源，到头来却落得里外不讨好，甚至被星宿内的领民抱怨。 　　不过，在这一次，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作为回报，他希望之前做过的事能就此揭过，既往不咎。” 　　在审判开始之前，星宿三总督一度同赫提、特里斯坦走得很近。 　　尤其是特里斯坦，为帮助对方搜集情报，诺阿几次派商船进入蓝星，其中就包括转投希雅尔，如今在蓝星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船长艾丹。 　　在审判进行过程中，诺阿总督也未断绝同两个氏族的联络，只是由明面转入台下。甚者，在特里斯坦和赫提逃离母星时，他还曾暗中提供一定帮助。 　　随着内古斯特将军的态度日渐强硬，逐渐掌握母星舰队的话语权，星宿五、星宿六、星宿二和星宿四的舰队陆续集结，大战一触即发，诺阿开始变得犹豫，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继续帮助特里斯坦。 　　星宿三内部也出现不同声音。 　　尤其是总督身边的人，无论文职人员还是军官，多数都在力劝诺阿，不要继续和第一氏族、第三氏族纠缠下去，必须尽快切断同二者的联系。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集合星宿一的力量，或许能同几个星宿的联合舰队抗衡，和几位总督掰一掰腕子。但以目前的情况，两个氏族名声扫地，被迫从母星逃离，根本不是几位总督的对手，继续和他们搅合在一起，不是自寻死路还能是什么？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特里斯坦的死讯。 　　发生在蓝星的战斗不是秘密。 　　消息传开之后，许多人都是惊疑不定，无法确定特里斯坦率领的这股力量，是否能摧毁希雅尔在蓝星建起的势力，能否打破后者不败的神话。 　　战争的结果让不少人跌破眼镜。 　　特里斯坦战功表彪炳，早年同星兽的战斗，仍被许多人津津乐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被希雅尔率领的基地舰队击溃乃至全歼。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给所有暗中观望的势力上了一课。在希雅尔自己不犯错的情况下，想要击败他，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神话。 　　这场战斗终于让星宿三总督看清现实。 　　不想带着星宿走向灭亡，必须改变立场，站到胜利者一方。 　　值得庆幸的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举动，就是帮助特里斯坦刺探情报，从没有直接派兵，更没有参与对蓝星基地的袭击。 　　这让事情有了回旋余地。 　　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并作出承诺，星宿三可以彻底同“叛乱者”割裂。如果胜利一方足够宽大，他甚至可以分享部分战争红利。 　　就在诺阿作出承诺的同时，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再添数项罪名，基于他们在母星上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打上“叛乱”的烙印。 　　对比他们之前的计划，这无疑是一种讽刺。 　　按照赫提的设想，被打上这个烙印的本该是希雅尔，更包括阿莱克图总督。 　　可惜事与愿违。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通过蓝星基地和特里斯坦的一场战争，希雅尔向整个联盟展示出实力。 　　正如阿莱克图和卢卡斯总督等人的预料，只要他愿意，在战争结束后，由蓝星基地指挥官摇身一变，成为星宿八总督绝非虚话。 　　但在现下，最紧要的任务是将两个氏族盘踞的附属星彻底拿下。 　　值得高兴的是，随着星宿三总督改换立场，更多骑墙派开始下定决心。联盟中的大多数成员不再犹豫，开始旗帜鲜明的支持“母星的判决”，站到希雅尔和阿莱克图总督一方。 　　战争的结果可以预期，站到胜利者一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几个星宿的联合舰队围攻附属星，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出兵救援，被困在星球上的氏族舰队要么死战，以战士的方式结束生命；要么主动放弃抵抗，向进攻的舰队投降。 　　无论是哪一种，联合舰队都将取得胜利，彻底改变联盟的上层建筑，建立起新的统治秩序。 　　“不需要多久，战争就能结束。” 　　屏幕中，特里斯坦双手交叠，掌心覆在权杖顶端。 　　“时间远比预期提前，并且，没有引来星兽，联盟内部不会出现更大的动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提到星兽，希雅尔认为有必要将矿石的事向阿莱克图总督说明。 　　据埃尔法给出的数据，参照舰上人员的反馈，这种矿石的能量，对部分星宿五的种群也会产生影响。 　　所谓防范于未然。 　　在联盟新秩序建立起来之前，一切潜在的危险都必须排除，从源头上掐灭。 　　“你是说，这种矿石十分特殊，能对许多种群产生影响？” 　　“是的。”希雅尔颔首，“很危险，部分种群甚至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是我亲眼所见。此外，蓝星的改变，这种矿石就是源头。” 　　“我明白了。”阿莱克图的反应在预料之中。 　　他不打算冒险，更不会利用这种矿石，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最聪明的选择，是支持希雅尔的计划，在找到能抵消能量的方法之前，将通往矿源的航路彻底封锁。 　　“值得庆幸的是，那附近有星兽盘踞。”希雅尔勾了下嘴角，“联盟船队不会主动前往，走私商和海盗珍惜性命，也不会到那座星系冒险。” 　　舅甥俩的谈话被突来的炮火打断。 　　团团包围之下，氏族舰队终于下定决心，做出最后选择。他们选择战士的荣耀，由战场来决定一切。 　　战端开启，通讯不得不就此结束。 　　在切断讯号之前，阿莱克图总督突然对希雅尔眨了眨眼，笑道：“战争结束后，我会动身前往蓝星。” 　　“恭候您的到来。” 　　希雅尔站起身，向总督颔首。遵照氏族传统，他接下来的某项计划，的确需要总督参与。 　　就在这时，指挥仓的舱门突然向两侧滑开，手持记录仪的医疗官走了进来。看到屏幕中的总督大人，原本透明的颜色突然染上浅蓝。 　　阿莱克图甚至没有同希雅尔多说一句，就迅速切断讯号，屏幕转为一片漆黑。 　　船长大人转过头，看向浅蓝色的医疗官。 　　“埃尔法？” 　　“是。”浅蓝变成深蓝。 　　“……没什么。” 　　对于两人之间的“问题”，希雅尔知道得清清楚楚。究其原因，还是总督大人理亏。身为理亏者的外甥，还是闭上嘴巴，沉默是金为好。 　　船队继续前行，经过一次空间跳跃，终于抵达蓝星。 　　战舰驶进航空港，地面调度人员正指挥一批商船离开船坞。 　　齐乐所在的飞船没有进入基地，中途同舰队分开，返回位于十一区的领地。 　　希雅尔发来通讯，希望齐乐能在明日前来基地。如果齐乐没时间，他也可以前往十一区。总之一句话，必须见一面。 　　猫爸趴在指挥椅上，用爪子拨拉着通讯器，很是纠结。 　　去还是不去？ 　　正如之前所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勇敢”面对。 　　可他有预感，这种“勇敢”带来的“结果”不会太妙…… 　　“爸爸？”小猫正和小猞猁分虾肉，看到齐乐纠结的样子，以为他遇到难题，当下竖起耳朵。 　　“没事。”猫爸摇摇头，见儿子带来的虾肉分完，打开空间纽，取出几枚晶核，给幼崽们磨牙玩。 　　对于他这种行为，古娜和汉娜都已经见怪不怪。 　　最初一段时间，姐妹俩曾试图帮他改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惯孩子。奈何猫爸屡教不改，加上他压根不缺晶核，姐妹俩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干脆丢开不管。 　　倒是猞猁们很不好意思。私底下商量，不能总是白拿齐乐的晶核，最好趁兽潮还没有过去，抓紧时间捕猎，用异兽肉抵偿晶核，至少不能让猫爸吃亏。 　　小猞猁们也很自觉，从不白拿齐乐的晶核，自动自发到小猫的店铺中帮忙。 　　有的还灵机一动，在集市中打起“零工”。看到哪家店铺忙不过来，或者是地摊主人初来乍到，遇事手忙脚乱，都会主动提出帮忙，赚取工钱。 　　小猞猁的举动带动更多幼崽。 　　渐渐的，小家伙们打工成风，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为了生存，幼崽们必须从小磨练生活技能。掌握更多的生活技能，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故而，对于孩子们结伴打工，父母们完全没有阻拦，都是乐见其成。 　　齐乐则有不同的想法。 　　在战争结束后，蓝星会成为星系联盟中的一员，毋庸置疑。 　　星球上的种群不只要掌握生存技能，还要深入学习外界知识，才能迎头赶上，不被其他星系落到身后。 　　随着蓝星不断发展，各种群的生活方式也将发生改变。幼崽的教育方式既要保留传统，也该加以创新。 　　鉴于此，学校计划出炉，并以最快的速度提上日程。如何能更快的走入正轨，发挥效果，还需要仔细计划。 　　飞船抵达十一区，猫爸走出舱门，从高处眺望。 　　由于防护罩的关系，领地未遭炮火袭击。 　　然而，由于原生种突然离开，兽潮尚未结束，在防护罩撤开之后，兽群从集市中奔腾而过，不少新修的建筑又遭到损坏。 　　好在商铺损失不大，经过简单修缮又能营业。 　　唯一让齐乐懊恼的是，兽栏被从外部破坏，之前抓捕的异兽，竟然有超过半数不见踪影。不知是被其他异兽吃掉，还是跟着兽群一起逃跑。 　　猫爸离开升降台，绕着栏杆走过一圈，发现的缺口不下五处。 　　这么多的缺口，修补需要一定时间。兽栏恢复使用之后，要使圈养的异兽恢复往日规模，同样需要花费一番努力。 　　好在黑蜘蛛和原生蚁干劲十足，不需要齐乐出声，已经着手修补工作。 　　丧尸们了结一桩心事，又被猫爸一顿忽悠，也全身心投入集市的重建工作。 　　猫爸算是不上舌灿莲花，他只是摆出事实，给出几条建议，其中最切合实际，也是最有发展前途的一条，就是留在集市中，参与建设未来的城市，切实成为这里的一员。 　　“原生种会愿意接纳我们？”军服丧尸环抱双臂，提出疑问。 　　她不怀疑齐乐的诚意，但种群间的隔阂不可能轻易消除。 　　尸群留在集市外围是一回事，加入未来城镇，成为城内一员则是另一回事。 　　“只要大家信守承诺，我可以帮忙沟通。”齐乐正色道。 　　只要丧尸遵守誓言，不再无故展开杀戮，他有信心说服附近的种群，接纳他们成为城中一员。 　　“如果你坚持的话。”军服丧尸耸了耸肩膀，表情和动作都十足人性化。中途还伸出手，将站在头顶的松鼠扶正。 　　有过飞船上的经历，她和松鼠的关系突飞猛进。 　　在航行途中，同战舰进行联络时，恰好被屏幕对面的艾希利亚看到。异族妹子甚是羡慕，就差顺着屏幕冲过来，向军服讨教一下，究竟如何才能让毛团主动亲近，不是见到她就跑。 　　看到军服丧尸和松鼠相处的情景，猫爸歪了下脑袋，很想提醒对方，就目前来看，她和白袍等人，已经同集市中的种群相处得十分融洽。长此以往，即便没有自己作为桥梁，彼此的隔阂也会慢慢消融。 　　不过，想到军服丧尸稍显固执的脾气，猫爸决定，还是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轻易不要出口为好。 　　是夜，由齐乐提议，在集市中升起篝火，大家聚餐，庆祝顺利度过危机。 　　无论是十一区成员，还是远道而来的种群，听到这个建议，都是兴致高昂，主动帮忙搜集树枝，清理出一片空地，架设篝火。 　　有原生蚁和黑蜘蛛一起动手，柴堆很快超过五米，并有继续堆高的架势。是齐乐紧急叫停，才停止在十米左右。 　　饶是如此，看到这座巨大的柴堆，想象一下篝火点燃后的样子，齐乐也不禁皱眉，生怕乐极生悲，在森林中引起火灾。 　　“火灾？怎么会！”松鼠们哈哈大笑，拍着齐乐的肩膀，用爪子指着不远处的几群原生种，“有他们在，压根没有起火的可能。” 　　顺着松鼠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猫爸也觉得自己的顾虑纯属多余。 　　不提其他，单是原生长颈鹿，只要举起蹄子踩几下，就能把篝火推平。 　　最重要的是，这些长颈鹿天赋异禀，压根不惧怕火焰，甚至还能凝固空气中的水汽。 　　得知对方的天赋，猫爸甚至考虑，在城市建造起来之后，安保交给原生蚁，运输委托黑蜘蛛，消防直接交给长颈鹿。 　　简单八个字：群策群力，发挥特长，为蓝星的发展添砖加瓦。 　　入夜之后，天空银月高挂，繁星闪烁。 　　集市之中，发光异植垂下走廊，由晶核制成的灯笼闪闪发光。 　　篝火熊熊燃烧，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欢乐的气氛不断升腾。 　　在气氛烘托下，原生鹿和野猪不再针锋相对，反而勾肩搭背，分享一头变异牛玲。 　　鸵鸟辣妈和猫女士们凑在一起，分享育儿经验。猞猁母亲们加入进去，讨论得热火朝天。 　　黄蜂和蛛蜂凑在一处，嗡嗡嗡嗡扇动翅膀，用特殊的频率沟通。 　　原生蚁结束巡逻任务，同黑蜘蛛坐到火堆旁，前者敲击下颌，后者敲击口器，一样谈得热络。 　　猛禽们自成一体，但也没能维持多久，乌鸦和远道而来的海鸟陆续加入进去。 　　各种群逐渐打破壁垒，三三俩俩聚在一处。 　　换成一年之前，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火堆旁，松鼠们抄起胳膊，竖起尾巴，和狐獴玩起角力。 　　刺猬和豪猪在一边鼓劲叫好。 　　丧尸们看得有趣，围坐在一旁，竟然也叫起好来。 　　有几只长臂猿打开空间纽，取出大袋发酵的果子，分给周围的原生种。 　　猫爸抽抽鼻子，知道长臂猿拿出的是什么，立刻用前爪按住跃跃欲试小猫。 　　“喵~嗷？”小猫看看被按住的尾巴，面露不解。 　　“你还小，不能吃这些果子！” 　　小猫很听话，哪怕好奇心再旺盛，也没有再看果子一眼，而是趴在齐乐身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和小猞猁玩起拍爪子游戏。 　　众人精神十足，气氛愈发热烈。尤其是夜行种群，夜色越深，精神头越足。欢笑声不绝于耳。 　　宴会进行到很晚。 　　直至天光擦亮，天边泛起鱼肚白，燃烧一夜的篝火方才熄灭，升起袅袅白烟。 　　众人清理过灰烬，陆续散去。 　　有的精神不错，准备抓紧清理商铺，重新开张营业；有的则是眼皮打架，暂时不去想别的，先回去补眠。 　　齐乐和古娜姐妹打过招呼，返回地下掩体，仔细安顿好小猫，交代太岁看好他，吃下一枚晶核，勉强打起精神，登上飞行器，依约前往异族基地。 　　由于实在太困，晶核也没能起到太大作用，猫爸不得不设定自动驾驶，以免中途飞错方向。 　　抵达目的地，见到熟悉的身影，猫爸打开防护罩，从半空一跃而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蹭蹭接住自己的船长大人，不到片刻就打起呼噜。 　　看着怀中打呼噜的狸花，希雅尔难得愣了一下。 　　捏捏柔软的爪垫，被爪子拍了一下。又捏一下，这次竟连爪子都没拍，仅是缩成一团，睡得更熟。 　　见状，希雅尔拉过斗篷，将狸花包住。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冰蓝色的眼底闪过笑意，似寒冰初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发展 　　齐乐睡得很沉。 　　等他从梦中醒来，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懒洋洋的翻过身, 打了个哈欠, 尾巴甩了两下, 肚子突然按住。猫爸低下头，发现覆在肚子上的大手, 耳朵动了动，举起爪子就拍了一下。 　　熟悉的笑声敲击耳鼓，紧接着, 猫爸的两只前爪都被握住, 温热的气息不断靠近, 铂金色发丝垂落，似流淌的瀑布, 覆在他的身上, 瞬间遮住视线。 　　船长大人忍了数个小时, 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埋肚。 　　猫爸眯起双眼, 在心中默数：一、二、三……一直数到十，某人始终没有抬头的迹象。 　　狸花终于忍无可忍, 前爪被抓住, 还有后爪, 当场用力蹬了几下, 赠送船长大人几条清晰的划痕。 　　“喵！” 　　听到狸花的抗议声, 希雅尔终于抬起头，单手撑着下巴，冰蓝色的双眼盛满笑意, 清晰映出齐乐的面容。 　　猫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由狸花变成类人形态。举起手看了看，又看看躺在身边的船长大人，突然嘴角一勾，锋利的指甲瞬间弹出。 　　希雅尔挑眉，注视着齐乐的一举一动。 　　银光闪过，长袍的领口被划开，镶嵌在衣领边缘的晶石滚落。 　　顺着齐乐的力气翻身，背部陷入柔软的床垫，铂金色长发铺展，比晶石更加耀眼。单手扶在齐乐腰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一脸得意的狸花，希雅尔忍不住笑出声音。 　　齐乐反应过来，看看两人的姿势，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点“蠢”。 　　想要后撤，腰已经被扣住。 　　望进熟悉的眸子，磨了磨后槽牙，干脆心一横，倾身上前，吻住淡色的嘴唇。 　　衣料的摩擦声响起，伴着几声郁闷的呼噜和低沉的笑声，很快被清晰的撕裂声取代。 　　齐乐也不想如此暴力，可磨爪子的感觉实在太好，一下接着一下，欲罢不能，压根停不住。看着抓在手中的布条，只能归于天性使然，还有，制作长袍的布料，爪感实在太好。 　　遇到金属制成腰带，猫爸照样没停。 　　刷刷两下，断口异常整齐。 　　希雅尔嘴角噙笑，任由齐乐磨爪子。等后者终于满意，眯起杏仁眼舔着手背时，倏然眸光一暗，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堵住了他的嘴唇。 　　整整一个下午，房间的大门紧闭，基地内的人员，包括加斯帕斯和桑德斯在内，再没见到希雅尔的身影。 　　艾希利亚获悉齐乐到来，以为松鼠会随行，兴冲冲的想来过来，中途被莫兰拦住。 　　绿妹子解释几句，说明猫爸和指挥官在一起，实在不宜打扰，艾希利亚只能放弃。走出升降梯时，恰好见到站在一起的莱亚和奥伦，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抓着少年前往训练室。 　　莱亚和奥伦被拖着倒行，都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好像没惹到艾希利亚吧？ 　　莫兰摇了摇头，迈步跟上，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清楚。 　　少年们登时无语。 　　原来自己是遭了无妄之灾？ 　　这该哪处说理去？ 　　训练室内空空荡荡，仅有几名商船船员在消磨时间。 　　松开奥伦和莱亚，艾希利亚四下看看，放弃虚拟战场，单手一撑，飞身跃上擂台。活动两下手脚，对着少年们一扬下巴，意思是：自己上来，还是要我帮忙？ 　　奥伦和莱亚对视一眼，心知无论如何躲不过，正要硬着头皮应战，莫兰突然按住两人的肩膀，迈步上前，飞身登上擂台。 　　“莫兰？”艾希利亚先是感到诧异，很快又露出笑容，饱满的红唇弯起诱人的弧度，“你来？” 　　“没错。”莫兰同样在笑，十指交握，反手一扳，指关节发出咔吧声响，“如何？” 　　“求之不得。” 　　两个妹子都没有使用武器，选择徒手搏斗。在屏障开启之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擂台中央。 　　彼此的力量在伯仲之间。 　　长腿横扫，带起的风声清晰可闻，力道足以将岩石击得粉碎。 　　不是擂台四周有屏障保护，以两人的打法，造成的破坏不可估量。 　　奥伦和莱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在妹子面前倍感多余？ 　　还有比这更令人伤心的事吗？ 　　正沮丧时，奥伦的通讯器发出蓝光，是远在边界的芙丝塔发来消息，她已经成功离开附属星，登上星宿五总督阿莱克图的旗舰。 　　这也意味着，发生在附属星的战争进入倒计时，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终将被彻底击溃，走出历史舞台。 　　航空港内，又一批商船抵达。 　　随着特里斯坦的舰队被歼灭，前往蓝星的航路又变得畅通无阻。 　　之前因战争被耽搁生意，好不容易恢复，商人们都是打起精神，唯恐被他人抢先，占去基地规定的晶核份额。 　　希雅尔之前有言，要限制蓝星晶核的对外交易数量，绝非说说而已。 　　为保护蓝星生态，这一步势在必行。 　　在异兽养殖场形成规模之后，交易的数量可以适当放开。但就目前而言，限定交易数额，既能保护生物种群数量，也能进一步推高晶核价值，总体是利大于弊。 　　为了高额的利润，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试图潜入星球偷猎。 　　只不过，偷猎者要面对的，不只有基地的巡逻船，还有正在发生变化的蓝星种群。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被视为猎物的种群，不仅拥有智慧，而且非同一般的凶残。 　　但凡是有过经验，侥幸死里逃生，都会告诫贪心不足的家伙，与其被原生种围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末了还要被抢走一切，丢给幼崽磨练捕猎技巧，还不如遭到基地炮轰，干脆利落，一了百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别起贪心，老实做生意，才能保住小命。 　　商船陆续抵达蓝星，进入航空港。 　　奥尔多船长时常往来基地，和齐乐做过多次生意，可以说是后者稳定的供货商。 　　令人遗憾的是，随着克里兰商队加入争夺，开始分享这块大蛋糕，他不得不放弃和药剂材料相关的生意。 　　对方有培育异植的星球，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不是自己能比。 　　此外，纵然自己做的是无本买卖，价格也不能开得太低，否则就是破坏规矩。 　　仔细考量之后，奥尔多果断放弃出售异植，专门做起机械和空间纽买卖。只要有充足的货物，压根不用为赚钱发愁。 　　这一次，奥尔多带来十多个货仓的建筑机械和空间纽，还有整整一船的矿石。 　　进入船坞后，飞船舱门打开，看到不远处的加斯帕斯，奥尔多立即大步走上前，笑着打过招呼，很快进入正题：“听说希雅尔要限定晶核贸易数量？剩下的份额还有多少？” 　　加斯帕斯捏了捏眉心。 　　从第一艘商船进入基地开始，他已经被问了无数次。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这要取决于他们带来的货物是否足够好，是不是能让买家感到满意。 　　“当然！”奥尔多笑着说道，“我的货总是最好的！” 　　加斯帕斯没接话。 　　几乎每个船长都会这么说，实情如何，都要经过检验才能知道。 　　“晶核之外，还有异兽肉和蓝星异植可以交易。有蓝星种群制造出一种容器，材料是蚌壳，能保持异植的活性，样子也十分精美，运送到其他星系，应该能卖上好价。” 　　“哦？”奥尔多来了兴致，“真是这样？” 　　加斯帕斯没多说，打开空间纽，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瓶，里面装有一株淡紫色的植物，样子很是漂亮。 　　“这是珈蓝树的幼苗？”认出异植种类，奥尔多瞳孔微缩。 　　珈蓝树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严苛，除了母树所在的星球，无法在其他星系生存，这是联盟内的共识。 　　“变异种，不过效果没有任何区别。”加斯帕斯晃动圆瓶，瓶内的透明液体缓缓流动，植物细长的根须随之舒展，顶端闪闪发光。 　　变异种，效果没有任何区别。 　　关键是生长环境不受限制！ 　　奥尔多目光火热。 　　“只有这一株？” 　　“当然不是。”加斯帕斯抬摇头，“这是样品，如果你觉得不错，可以通过基地交易所购买。不过需要提前声明，价格很高。” 　　“价格不是问题！” 　　珈蓝叶的价值不必说，星宿一的种群肯定愿意花大价钱。还有星宿三、星宿五和星宿六，想到潜在的生意对象，奥尔多不由得摩拳擦掌，激动难耐。 　　“这里面的培养液是由蓝星种群研发配置。”加斯帕斯说道，“如果购买异植幼苗，需要额外订购一批培养液和抑制药剂。” 　　“蓝星种群配置的？”奥尔多面露诧异。 　　“没错。”加斯帕斯颔首，“这里的种群远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假以时日，蓝星的发展不会弱于任何一颗联盟星球。” 　　两人说话时，又有一支商队进入航空港。 　　船员们走出舱门，看到手持记录仪的地面人员，都是十分配合，任由对方检查并录入信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对了，还有一件事。”加斯帕斯离开之前，对奥尔多说道，“星宿二的海盗船长萨蒂，你应该认识？” 　　“是的，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她。” 　　“她现在在基地。”加斯帕斯说道，“在指挥塔第七层，你可以去看她。” 　　“第七层？”奥尔多皱眉，“要是我没记错，那里靠近基地实验室？” 　　“没错。”加斯帕斯解释道，“在消失的期间，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你见到她就会明白。” 　　变化？ 　　凝视加斯帕斯的表情，奥尔多心头微沉，额心的晶石闪过一抹红光。 　　指挥塔 　　实验室内，冰冷的仪器闪烁蓝光。 　　埃尔法站在一面虚拟光屏前，分析屏幕上出现的数据，同几名医疗官进行争论。 　　萨蒂和内森分别躺在治疗舱内，内森略显焦躁，萨蒂却十分平静。 　　是她自愿接受试验。 　　她想要彻底搞清楚，自己目前是什么状况，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自己的意识能维持多久，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陷入疯狂，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埃尔法会在实验开始之前，就内容对她仔细说明。并对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做详细记录，将结果交给她看。 　　萨蒂没有异议。 　　之所以接受实验，除了以上考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古玹已经死亡，仇恨的源头不复存在，她需要为自己今后的道路做出规划。 　　以她如今的样子，不可能回归家族。 　　继续做海盗，还是选择其他职业，都必须有个前提：消除转化后存在的隐患，证明她可以抑制杀戮的欲望，不会突然发狂。 　　从得出的数据来看，事情正向好的方面发展。即使无法让她变回之前的样子，至少能够保证，她可以“正常”的生活下去。 　　治疗舱开启，萨蒂坐起身，梳过垂落在额前的发，红色的双眼看向埃尔法。 　　“检测全部完成。”埃尔法说道，“你身体内的确存在毒素，但不影响正常生活，也不具备传染性。” 　　“谢谢。”萨蒂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目前最想到听到的答案。 　　内森发出一声低吼，被萨蒂扫了一眼，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他的情况有些不同。”埃尔法滑动记录仪，口中道，“可以尝试服用药剂，我手中有几种抑制剂，对他或许有效果。” 　　“没有其他办法吗？” 　　“可以试着接触同类。”埃尔法给出另一条建议，“生活在不同的群体中，大概能让他逐渐发生改变。” 　　“接触同类？”萨蒂诧异道。 　　“十一区有你们的同类，数量不多，一样拥有独立思维，并且具备相当高的智慧。” 　　埃尔法没有同白袍等人直接对话，借由通讯时看到的画面，以及几次间接接触，对这支小型丧尸群落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他可以肯定，这些丧尸和以往所见的截然不同。 　　他们存在智慧，甚至很可能拥有情感。 　　萨蒂无法回归家族，无妨尝试同他们接触。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让这个原本开朗的少女重新现出笑容。 　　看到埃尔法提供的影像资料，萨蒂点了点头。 　　“谢谢，我会试一试。” 　　“齐乐就在基地。”埃尔法继续道，“你可以去找他，请他带你到十一区。” 　　“我可以离开？” 　　“当然。”埃尔法笑了，“不过，鉴于你们的情况，需要佩戴定位装置，至少一段时间内需要。” 　　“我明白。”萨蒂点头，“齐乐现在在哪，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他？” 　　“在指挥室。”埃尔法向前伸出手臂，将萨蒂扶出治疗舱，“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马上去找他。” 　　“怎么？” 　　“他和指挥官在一起。”埃尔法眨眨眼。可惜全身透明，丧尸妹子压根没看见。 　　一念闪过脑海，萨蒂顿悟。 　　“我明白了。” 　　依埃尔法给出的提示，的确不适合前去打扰。 　　向埃尔法要来记录仪，仔细观察屏幕中的画面，看到白袍和军服等人，萨蒂的情绪出现短暂波动。 　　或许，她可以尝试加入进去。 　　或许，她不会如之前所想的孤单。 　　内森站在萨蒂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屏幕，竟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十一区 　　临近傍晚，森林中变得愈发热闹。 　　松鼠和鼹鼠忙着修补围墙和倒塌的建筑；黑蜘蛛和原生蚁分头检查兽栏，修补缺口；猞猁和丧尸联手捕猎，陆续抓回三四群异兽，除了填饱肚子，余下的全部捆扎起来，一股脑丢进兽栏。 　　小猫头顶太岁，在商铺中忙碌。 　　刺猬和豪猪的烧烤摊重新开张，食物的香味弥漫长街，引来不少原生种驻足。 　　沙漠蛛蜂没有马上启程，而是暂时留下，和黄蜂商议合伙开店的事。 　　海龟伊桑托海鸟带来消息，海洋集市正开始建造，不出多少时日，就能有海洋种群进驻。届时，欢迎陆地种群前来交易。 　　“为什么不用通讯器？”小猫诧异道。 　　“伊桑希望通知更多人，毕竟不是每个种群都有通讯器。”海鸥落在商铺门前，变成一个肤色雪白，相貌俊秀的少年。 　　小猫点点头，想了片刻，叫住正要离开的海鸥，回身在柜台内翻找，取出一个合金制的喇叭，递到海鸥面前。 　　“用这个，声音能传得更远，不需要一个个去说。” 　　“多少晶核？”试了一下效果，海鸥十分满意。 　　“不要晶核。”小猫揣起爪子，笑眯眯道，“我的领地在第八区，将来也会开设集市，到时候，大概也要请你帮忙。” 　　说话时，皮毛金光闪烁，耳朵转动，尾巴尖不自觉晃了晃，萌态十足。 　　海鸥看了小猫一会，突然倾身，托起他的一只前爪，递到嘴边亲了一下。 　　“我很乐意。” 　　小猫面露诧异，小猞猁立刻炸毛吼叫，太岁也啪地竖起触角，黑豆眼放射“凶光”。 　　海鸥似无所觉，收好合金制成的喇叭，对小猫挥挥手，转身走出商铺。 　　在他离开后，小猞猁坐在小猫跟前，用力一拍爪子，正色道：“齐宁，你应该抓他！” 　　太岁晃动触角，表示赞同。 　　“为什么要？”小猫耸耸肩膀，举起爪子看了看，“他是雄的，我也是雄的，等我长大后，总要度过发情期。再说了，他长得很漂亮。” 　　简言之，广撒网，多捕鱼，提前多几个选择总没错。 　　“是这样吗？”小猞猁歪了一下脑袋。 　　“没错。”小猫并拢爪子，用力点头。 　　“可他是海鸟。” 　　“都是原生种，可以变换形态，没差。” 　　“真的？” 　　“松鼠就这么说的。”小猫继续道，“我爸爸可是找了异族！” 　　“这倒也是。”小猞猁点头。 　　既然异族都能找，找只海鸟算事吗？ 　　当然不算。 　　古娜和汉娜走进商铺，恰好听到这番对话，姐妹对视一眼，都是默然无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礼物 　　联盟边界，第一氏族附属星 　　经过一场鏖战, 星球防御系统被彻底摧毁。 　　在星宿舰队的围攻下, 氏族战舰十不存一, 多数在爆炸中粉碎，残骸漂浮在宇宙中, 终将沦为宇宙尘埃。 　　剩下的几艘，也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未来得及自爆, 就被星宿舰队俘虏。舰上人员要么战死, 要么成为阶下囚。 　　在星宿战舰登陆之前, 地面炮塔被逐一点名，在白光中爆炸, 留下遍地残骸。 　　第一氏族建立的基地遭到炮火洗礼, 防护罩被完全撕碎。在多轮炮轰之后, 尽成断壁残垣。 　　倒塌的合金墙壁一片焦黑, 破损的金属建筑随处可见。几条贯穿基地的金属走廊，被激光束截成数段, 垂直落到地面, 砸出深达数米的陷坑。 　　基地中不时发生余爆, 焰光冲天而起, 从顶端扩散, 形成扇形光晕。 　　不甘被俘的氏族成员躲藏好在废墟中，等待进攻的士兵登陆，利用对地形的熟悉, 给对方致命一击。 　　可惜，他们的计划注定失败，根本不可能得逞。 　　在战舰降落之前，几位总督同时下令，彻底铲平星球上的所有建筑，不留任何“死角”。 　　在实行火力覆盖之前，愿意放下武器的领民，以及在战斗中被俘的士兵，都会被带上飞船，另行安置。 　　这是卢卡斯总督做出的最大让步。 　　不然的话，以第一氏族联合海盗，在星宿六犯下的种种恶行，势必要血债血偿，不留一人。 　　地面很快被清理出来。 　　昔日繁华尽成尘土，巍峨的建筑在白光中化为一片废墟。 　　战舰在距离基地五百米处降落。 　　舱门打开，带有各星宿标志的飞行器鱼贯而出。 　　他们将对废墟做进一步清理，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早在战争开始之初，芙丝塔便乘坐飞船，秘密离开附属星，登上阿莱克图总督的旗舰。 　　战斗结束后，她独自登上二层甲板，眺望前方的废墟，想到今后要走的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双手攥紧，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正如她同奥伦说的那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也必须为自己选定的道路负责。 　　“芙丝塔。”阿莱克图登上二层甲板，看到站在窗旁的前议长夫人，说道，“找到赫提了。” 　　“他在哪里？”芙丝塔转过身。 　　或许，她可以为他进行安葬。 　　无论做过多少蠢事，也无论是否将家族带向绝路，赫提终归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没有死。”阿莱克图顿了顿，“他乔装成一名领民，混入了投降的队伍里。” 　　芙丝塔抿紧嘴唇，瞳孔急剧收缩，刹那间，双眼充斥金属色泽。 　　“他没有战死，而是乔装成了领民？” 　　“是的。” 　　“他想要暗中发起袭击，还是单纯为了……”逃跑？ 　　阿莱克图没有回答。 　　沉默已经给了芙丝塔答案。 　　“会有审判吗？” 　　“会的。” 　　“我知道了。” 　　芙丝塔声音冰冷。 　　阿莱克图欲言又止，到底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向下说。 　　他们都很清楚，哪怕赫提没有战死，而是以前议长的身份站出来，愿意接受审判，也远远好过这样的结果。 　　战场很快清理完毕。 　　鉴于赫提的先例，舰队对投降和被俘虏的人员重新进行甄别，陆续发现数名隐藏身份的氏族长老，以及试图破坏战舰、发起袭击的士兵。 　　最终，这些人被逐一鉴别出来，分别关入不同的舱室。经过检测仪扫描，确保他们无法藏有任何武器，才将舱门关闭。 　　几名总督经过商议，决定留下一支舰队进行戍守，严防有星兽发现边界空虚，突然发起袭击。 　　“等到一切处置妥当，巡逻船会接替这支舰队。” 　　另外，几人决定暂时不返回母星，而是结伴前往蓝星。 　　“总要给别人一些做出反应的时间。”萨迦总督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这场改变联盟上层权利架构的战争，开始得并不突然，结束得却相当快，快到出乎所有人预料。 　　本以为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哪里想到，从开打到结束，耗时不超过一个月，跌破无数人眼镜。 　　战役的结果，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被彻底摧毁，走下历史舞台。接下来，就是新的利益分割，不同的权利架构。 　　两个氏族留出的位置，不止于议长和几个军衔。 　　这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足够让更多人赤红双眼。 　　然而，许多人预料到胜利一方，却压根没有想到，战斗会结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之前制定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尤其是大部分骑墙派，根本来不及做出调整，战报就已经传来，完全是措手不及。 　　不过，既然要重新搭建权利架构，该给的面子总是要给，不能将其他氏族全部撇开。总督们一致同意，暂时不返回母星，而是调头前往蓝星。 　　一个重要原因是，战斗已经结束，后续的利益分割刚刚开始。以几人的身份，无论前往哪个星宿，都会存在问题。 　　希雅尔固然同阿莱克图存在亲缘关系，但蓝星是一颗“独立”星球，不属于任何星宿，成为最好的洽谈地点。 　　其次，希雅尔没有参与进攻附属星，但战斗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和蓝星基地拖住特里斯坦的舰队有不小的关系。 　　作为回报，总督们愿意向希雅尔释放善意，表明对他的尊重。 　　第三，在利益分割完毕，权利架构完成之后，蓝星的地位将不同以往。取代母星是天方夜谭，成为一座星宿的主星并没有任何困难。 　　希雅尔和阿莱克图的通话中，字里行间也透出相关意思。 　　他决定移居蓝星，不惜放弃星宿一居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督们做出决定，很快向母星发去消息。 　　对此，无论议会还是元老院，包括舰队上层，非但没有感到被轻视，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有了充裕的时间，他们才能从容做出安排。 　　就目前而言，最大的蛋糕不会分给自己，能得些战争红利，已经是意外之喜。既如此，何必拘泥在不必要的细节，和未来的联盟掌控者产生龃龉。 　　经过这场战争，联盟的权利势必发生转移。 　　今后如何还很难说，但就现阶段，收起昔日傲慢的嘴脸，避免惹怒希雅尔和几位总督，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是否能重新掌握权力，甚至取而代之，就要看今后的发展，以及各自的手段。 　　毕竟事无绝对。 　　谁也不能保证，历史将一成不变。 　　昔日赫赫扬扬、不可一世的两个氏族，不也就此倒下，化作宇宙尘埃了吗？ 　　为进一步巩固和胜利者之间的“友谊”，议会和元老院一致通过，迅速建立审判庭，对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进行更为彻底的审判。 　　艾希利亚的父亲，第五氏族的族长，再次被推举为审判长。 　　为了拉拢他，新任议长甚至提出，在审判结束后，将由他继续掌控审判庭。 　　意外的是，他竟然拒绝了！ 　　更让人惊愕的是，族长大人完全不给别人劝说的机会，以探望女儿为由，连夜乘坐飞船离开母星，前往远在数光年外的蓝星。 　　他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被一同带上船的妻子和儿女。 　　在接到父亲的通讯后，想到某些人脸上的表情，艾希利亚实在忍不住，笑了足足五分钟。 　　终于笑够了，艾希利亚擦去眼角的泪水，端正坐好，口中道“父亲，您永远都是这么英明。” 　　莱斯古德摇了摇头，道：“我能猜出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再没有脑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没有任何胜算，我不会带着家族走进深渊。” 　　在此之前，莱斯古德就不看好赫提和特里斯坦，早早撇清关系，并将女儿送出母星。为此，一度遭到族人的怀疑和质问。 　　战争的结果出来之后，家族中质疑和反对的声音暂时消散，但不代表这些人会一直甘心蛰伏。 　　在对方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之前，莱斯古德不能以族长的名义将其流放，更不能痛下杀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族人进行甄别，选择能稳固家族的中坚力量。至于其他的，暂时任其“自由”发展。 　　如果一直执迷不悟，等到新的权利架构完成，就是他下定决心，铲除枝桠的时候。 　　听到莱斯古德的话，艾希利亚又笑了。 　　“他们想要通过结盟和政治手段，同指挥官和几位总督争夺话语权，自然需要更多的助力。可惜，您不会让他们如愿。” 　　“我将前往蓝星，还有你的母亲和妹妹。”莱斯古德话锋一转，“你知道，在你离开之后，你的母亲一直很担心。” 　　想到母亲大人永不会停止的唠叨，艾希利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将海盗事业提上日程，先找个边界星球避一避？ 　　通讯结束后，艾希利亚靠向椅背，望着金属制的屋顶，一个劲叹气。 　　躲得开一次两次，躲不开三次四次。 　　总有一天，她需要面对自己的母亲。 　　值得庆幸的是，蓝星不像母星，没有永无休止的宴会，也没有宴会上那些无聊的八卦，不会让她暴躁得想要杀人。 　　至于母亲挂在嘴边的话题，完全可以尝试忽略。 　　经过几场战斗，她已经在舰队中占据一席之地，今后不做海盗，照样可以向军衔发起冲击。 　　同在战斗中获取的荣耀相比，那些无休无止的宴会，贵妇之间的八卦，全都应该扫进角落，任其生灰。 　　房门被敲响。 　　艾希利亚起身走到门边，看到出现在门后的莫兰，登时神情一垮，向前一扑，整个人挂在绿妹子身上，倒出满心苦水。 　　莫兰很是诧异。 　　听完艾希利亚的抱怨，想到眼前的少女身穿氏族长裙，在宴会中极端无聊，却要拼命掩饰情绪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音。 　　“没事，忍忍就好了。” 　　绿妹子拍着艾希利亚的后背，安慰满脸沮丧的好友。 　　艾希利亚半点没感到安慰，心情反而更加郁闷。 　　莱亚恰好走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好奇，下意识放慢脚步。 　　这一慢不要紧，被艾希利亚看到，当下对着少年扬起下巴：“今天不轮值，训练场见怎么样？” 　　少年沉默两秒，心知躲不过去，当场打开通讯器，准备把奥伦叫上。 　　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和妹子切磋的机会，自然不能“独占”。 　　收到莱亚的通讯，奥伦半晌无语。 　　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天长地久，挨刀时常会有？ 　　几人来到训练室，发现今天远比以往热闹。除了外星系的商队船员和海盗，还有十多名不需要轮值的士兵。 　　此刻，众人正围在一座擂台前，不停呐喊助威，穿插着轰然叫好。 　　妹子和少年心生好奇，快步走过去，挤开几名身材壮硕的海盗，看到擂台上的情形，都是面露诧异。 　　“萨蒂？” 　　丧尸妹子恰好把一名海盗扔飞出去，取得十一连胜。听到莫兰的声音，双眼望过来，对想要继续挑战的人摇摇头，几步走到擂台边，轻松一撑跳了下来。 　　“我以为你在埃尔法那里。”莫兰道。 　　“之前的确在，不过实验都已经完成，我不需要继续留着。”莫兰耸耸肩膀、 　　“内森没有跟来？”莫兰四下看看。 　　“他在试用药剂，需要留下观察。” 　　莫兰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提到埃尔法的建议，萨蒂不禁皱眉道：“他说我可以去找齐乐，请他帮忙引荐其他丧尸。可问题是，齐乐一直在指挥室，我压根见不到！” 　　据她所知，希雅尔明明不在求偶期！ 　　听到丧尸妹子的抱怨，莫兰抽了抽嘴角，默默转过头，决定不发表任何评论。 　　指挥室内，希雅尔结束和阿莱克图总督的通话，正准备联络航空港，小腿忽然被蹭了两下。 　　下一刻，猫爸从地上跃起，跳到他的腿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团成一团，又打起了呼噜。 　　看着怀中的狸花，船长大人忘记尚未完成的工作，掌心覆上狸花的脊背，手指滑过狸花的耳后，引来几声呼噜，被爪子拍了两下，不自觉弯起嘴角。 　　直至通讯器闪烁蓝光，船长大人才骤然回神，想要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当下打开虚拟光屏，同加斯帕斯商议拓建航空港，迎接即将到来的阿莱克图总督一行。 　　猫爸动动耳朵，翻过身，看向希雅尔。 　　一缕金发垂落眼前，本能的伸出爪子拍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最后用爪尖勾住。 　　紧接着，爪子被大手握住，爪垫还被按了两下。 　　齐乐想要收回爪子，结果身体被托起，前爪搭在希雅尔的肩上，脊背又被顺了几下。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后颈，又擦过脸颊和耳后。齐乐不自觉放松下来，舒服得眯起双眼，发出“喵”的一声。 　　“喵”完之后，猫爸僵住了。 　　低下头，发现某人的手又覆上自己的肚子，还继续向下，戳了某个不能直说的地方。 　　猫爸眯起双眼，没有任何预兆，猛然一挥爪，成功在希雅尔的下巴上留下三道划痕。同时团起身体，卷起尾巴，亮出锋利的尖牙。 　　船长大人朗笑出声，双手托在齐乐腋下，把猫爸举起来，亲了亲他的鼻子。 　　在对方又亲过来时，猫爸叠起爪子，按住对方的嘴唇。同时转过头，发现虚拟光屏已经关闭，通讯器也不再闪烁光芒。 　　略微闪神的功夫，耳朵又被咬住。 　　齐乐呲牙，又要挥爪，一枚火红的晶石突然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晶石有鸽卵大小，边缘由金线缠绕包裹，连接用合金制成的圆环，样子十分精美。最重要的是，晶石蕴含独特的能量，和蓝星晶核以及能量矿石都有不同。 　　“喵？” 　　用爪子拨拉两下晶石，猫爸心生好奇。 　　“我的母亲出身星宿五。”希雅尔托起齐乐，解释道，“这是我出生不久，她亲手打磨出来的。” 　　齐乐动动耳朵，用爪子托起晶石，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流动的能量。 　　“这里面有我的血。”希雅尔单手覆上齐乐的后颈，在对方变成类人形态后，略微前倾，抵住他的额心，“依据传统，这块晶石将送给我的配偶，作为求婚的礼物。” 　　反应过来希雅尔在说什么，齐乐猛然抬头，杏仁眼瞪得溜圆。 　　求婚？！ 第一百五十七章 船长大人的套路 　　旱季临近尾声，雨季即将到来。 　　随着热风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取代, 持续数月的兽潮随之降温。 　　狂躁的情绪逐渐消退, 兽群不断化整为零, 在行进的过程中分散开，进入习惯的活动区域。不再如洪水一般, 不分种群的汇聚到一起，席卷途经的每一个地区。 　　变异羚羊陆续进入草原和森林，变异犀兽和巨蜥也难觅身影。 　　只有变异牛羚群依旧庞大。 　　然而, 比起数月之前, 兽群的行动逐渐变得克制, 没有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无差别攻击遇到的所有种群。 　　在旱季出生的小牛羚, 有超过半数被原生种和其他异兽捕杀, 未能活过出生后的三个月。还有一小部分在行进中掉队, 离开母亲的保护, 死在狂暴的兽群蹄下。 　　由于牛羚群基数庞大，哪怕活下来的幼崽不到一半, 仍有百万之巨。 　　随着兽群逐渐分散, 数量不断减少, 变异牛羚群开始调转方向, 沿着祖先留下的路线, 继续追逐水草，在蓝星上跋涉迁徙。 　　和开始一样，兽潮的结束没有任何预兆, 可以说是相当突然。 　　时至今日，仍有很多种群想不明白，兽潮因何出现，又是因为什么消失。更无法确定，这样大规模的异兽聚集，今后是否还会出现。 　　第四区内，丧尸已经离开，异兽也不再发狂。 　　原生种们获悉情况，离开暂时居住的地点，开始陆续折返。 　　在之前的袭击中，有原生种在丧尸和兽群的围攻下死亡，留下部分无主领地。这些领地十分富饶，很快成为其他原生种争夺的目标。 　　为争夺一片果林，长臂猿和吼猴爆发不只一场冲突。 　　值得庆幸的是，双方都很克制，不想结成无法化解的仇怨，在战斗中有所保留，受伤的情况无法避免，但在冲突结束后，没有出现任何死亡。 　　在流浪的几个月中，眼镜猴和黑猩猩结下深厚友谊。 　　回到领地之后，眼镜猴时常抓捕大个头的变异昆虫，到后者领地中串门。黑猩猩也不吝啬，收下眼镜猴的礼物，取出新鲜的变异植物和捕捉到的异兽，大方同对方分享。 　　区内少了一部分有蹄原生种。 　　在迁移过程中，他们发现第三区的环境很适合自己。确定区内的丧尸尽数离开，基本不会返还，经过一番商议，纷纷搬入新的领地居住。 　　第三区内的变异牦牛是不错的猎物。加上丧尸留下的大片荒原，可容族群奔腾驰骋，再不需要为一块林间草地斤斤计较。 　　在此期间，原生骆驼的商队几次经过，带来原生种们急需的货物，以及各地区的最新消息。 　　骆驼首领购买了新的飞行器，商队的规模有所扩大，往来各区的速度和次数都有增加。 　　基于上次遇险，骆驼们仗义相助，第四区的原生种对商队的到来很是欢迎，更拿出最好的猎物，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骆驼们摆开货物，以相对优惠的价格出售。 　　达成数笔生意之后，首领坐在一株高大的乔木下，向原生种们讲述近日来的见闻，主要是各区之间的变化。 　　“十一区的集市已经恢复，除了原有的商铺，新开了不少店面，出售的货物种类也增加许多，有机会的话，你们最好亲自去看一看。” 　　“都有那些新增的商品？”一只眼镜猴好奇道。 　　“很多，有一半都是异族带来的。我这样说，是在不够形象，还是那句话，最好亲自去看一看。” 　　眼镜猴点点头，抓着一只变异蝗虫，咔嚓咔嚓咬掉一半， 　　“据说，十一区的集市还准备扩建。”骆驼道。 　　“扩建？” 　　“他们准备建造城市。”骆驼比划了一下，周围的原生种多是云里雾里。 　　“像原生人类留下的遗迹那样？”一只吼猴灵机一动，问道。 　　第五区的地下遗迹，给他们留下很深印象。 　　“大概，目前不确定，要建起来才知道。”骆驼继续道，“他们还准备搭建空中走廊，把十一区、第十区和十二区连接起来。” 　　“真的？” 　　“没错。”骆驼斩钉截铁。 　　“此外，他们还有飞船，准备在各区内往返，接送想到集市交易的种群。付出一定数量的晶核，就不需要自己长途跋涉，既方便又节省时间。”说到这里，骆驼突然提高声音，“对了，住在第八区附近的海洋原生种也有新动作，由一只原生海龟前头，准备建造海洋集市。” 　　“海洋集市，在水下吗？”有蜘蛛猴忍不住插嘴。 　　“一部分在水下，一部分在岸上。”骆驼一边说，一边取出记录仪，播放他之前录下的画面，“他们的集市不只面向海洋种群，还有陆地种群。” 　　“多数海洋原生种可以登上陆地，只要不离海水太久，基本不会出现问题。” 　　“他们和十一区的关系不错，能获取许多种类的药剂，还有不少异族的商品。” 　　“我离开之前，海洋集市已经初具规模，除了海洋原生种，陆续有第八区和第九区的原生种往来交易。” 　　“估计不久的将来，消息传出去后，会有更多的原生种在各区之间往来交易。” 　　听着骆驼的讲述，原生种们都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抽出时间，亲自到第八区和十一区走上一回，亲眼看一看对方口中的集市。 　　“对了，之前和你们一起对抗尸群的猞猁，现在都在十一区。我上次去，他们已经在集市中开设店铺，看样子是准备定居。” 　　“他们不准备返回领地？集市的主人愿意接纳他们？”一只眼镜猴诧异道。 　　据他所知，猞猁的领地在第三区边界，自从大灾发生之后，这几百年来，他们一直都生活在那里。无论条件多恶劣，都没有大举迁移。 　　这次尸潮和兽潮聚道一起，情况所迫，猞猁们才不得不离开。在第四区的原生种看来，一旦情况稳定下来，他们早晚都要回来。 　　再者说，借住是一回事，常住则是另一回事。 　　在流浪的岁月中，眼镜猴深有感触。 　　“不确定。”骆驼想了想，回答道，“你们大概也听过关于那只原生猫的消息。他有许多想法都很独特，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真正实行起来，却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生种们点点头。 　　“他打算在十一区建造城市，像异族基地那样，建造更多房子，让更多种群搬进去。”骆驼道，“大概是这样，猞猁才能长久的住下去。” 　　“其他原生种愿意这样做？”长臂猿问道。 　　要建造城市，仅凭现有的地盘肯定不够。 　　“你们没有去过十一区，大概不知道，在那里，领地的界限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当然，该守的规矩依旧要守，只是区内的原生种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立即驱逐进入领地的种群。”骆驼说道，“在问明情况，并且对方保证会遵守规矩的情况下，会允许他们住进新搭建的房屋。” 　　“真的？”原生猴们不敢相信。 　　“你们了解我，在这样的事上，我不会说谎。”骆驼正色道，“但有一点，房子不能白住，需要交租金。在领地内捕猎可以，同样要付出部分猎物，或是给出晶核。” 　　这些都是规矩。 　　谁敢不遵守，就会被长腿大姐大们用蛛丝缠住，拖到蓝星大佬面前，一起畅谈人生理想，处事哲学。 　　“如果不想捕猎，也可以从兽栏购买。”骆驼补充道、 　　“兽栏？”听到这个新鲜词，原生猴们不禁瞪大双眼。 　　“十一区的原生种在养殖异兽，其中还有外星品种。”想到在刺猬烧烤摊前吃到的美味烤肉，骆驼不禁咂咂嘴，又开始分泌口水，“数量很充足，可以供应那里大部分种群。” 　　“大部分？” 　　“有的种群喜欢变异植物，例如原生鹿。还有的更喜欢自己捕猎。” 　　“哦。”蜘蛛猴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那里还有丧尸。”骆驼话锋一转。 　　“丧尸？！”一只侏儒眼镜猴发出尖叫，瞬间跳到一只黑猩猩头上，爪子牢牢抓住后者的耳朵，意外没惹怒对方，反而被安慰的拍了两下。 　　仿佛知道会有这个反应，骆驼哈哈大笑，口中道：“别担心，这些丧尸和之前入侵第四区的不同，他们很清醒，不会毫无理由的攻击其他种群。我和他们交流过，而且做过生意。实事求是的讲，撇开外表和一些习性，他们甚至比部分原生种更容易相处。” 　　容易相处的丧尸？ 　　眼镜猴和黑猩猩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骆驼还想继续说下去，负责看守飞行器的单峰驼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大声道：“首领，出事了！” 　　“什么？”骆驼吃了一惊，诧异道，“出了什么事？” 　　原生猴们立即生出警惕。 　　难道是尸群又出现了？还是兽群又开始发狂？ 　　“您最好亲自来看看。”单峰驼跑到近前，表情很是古怪，“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惹来大麻烦。” 　　听闻此言，骆驼没有耽搁，迅速站起身，跟着单峰驼向飞行器停泊的地点跑去。 　　此刻，飞行器舱门敞开，几只骆驼围在舱门前，都是一副石化状态。 　　走到近处，看到门后的几个身影，骆驼首领僵在当场，和商队成员一起石化。稍微恢复过来，意识到可能产生的后果，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通向舱门的走廊上，几只雪白的小狮子正靠在一起，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小狮子之外，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原生狐，以及一头胖乎乎的小海象。 　　这些小家伙为什么出现在这？ 　　一只就够呛，眼前可是好几只！ 　　“谁干的？！”骆驼首领大吼一声，嗓子冒烟，双眼喷火，发誓要将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撕成碎片！ 　　商队成员们一齐摇头。 　　开玩笑，第二区的原生狐和海象都不好惹，母狮子更是霸王级的存在，谁敢偷她们的幼崽，活腻歪了吗？ 　　再者说，偷来有什么用？ 　　当大爷供着吗？ 　　见众人都在摇头，骆驼首领又是一阵眼晕。听到身后的抽气声，看到跟来的原生猴，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当场晕过去。 　　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想要趁着狮群没发现，把幼崽送回去都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联络对方，希望看在彼此还算是“朋友”的份上，网开一面，别见面就动手，把他扯成骆驼片。 　　讯号接通，骆驼战战兢兢解释，唯恐说错一个字。 　　知晓事情经过，意外的，母狮没有发怒。或者该说，有怒火也不是朝着骆驼。 　　小狮子们听到母亲和阿姨的声音，同时缩了缩脖子，不敢调皮，老实的走到虚拟光屏前，向长辈承认错误。 　　“自己跑上去的？”母狮问道。 　　小狮子们老实点头。 　　一只体型最圆的走上前，伸出前爪，指了指圆滚滚的小海象，说道：“有他帮忙，我们可以伪装，不被飞行器上的人发现。” 　　话落，又指向站在一起的两只小狐狸。 　　“他们身上带着空间纽，我们不愁没东西吃。” 　　“为什么要这么做？”母狮问道。 　　事情总该有原因。 　　叛逆期提前到来，集体玩离家出走？ 　　信不信拎起来挨个揍？！ 　　“我们也不想的，只是好奇，没想到时间太久，他们起飞了。” 　　不久之前，母狮们从骆驼手里买到飞行器，忙着熟悉操作方法。小狮子们好奇心旺盛，很想知道自家的飞行器和骆驼驾驶的有什么区别，这才有了这一系列乌龙。 　　听到小狮子的解释，骆驼又开始冒汗。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就是！ 　　好在母狮子们十分通情达理，知道事情始末，明白麻烦是自己孩子惹的，没有迁怒骆驼。拜托他暂时照顾幼崽，她们会立即赶过去。 　　“我们已经通知原生狐和海象，她们会一起过来。” 　　“反正我们早想到其他地区看看，这次正好。” 　　知道狮子们要来，第四区的原生种都有些紧张。 　　骆驼也收起轻松的态度，售出大部分货物之后，专心的守在飞行器旁，等着狮群到来。 　　与此同时，齐乐尚不知道领地又要迎来一批新客人，也不晓得小猫正在广撒网，只要是肤白貌美大长腿，无论种群，都会添入候补名单。 　　此刻，他正被希雅尔抱在怀中，和后者一起进入航空港，站在控制塔前，等候即将到来的阿莱克图总督一行。 　　猫爸竖起耳朵，一下下拨弄着挂在脖子上晶石。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忍不住想用爪子捂脸。 　　四个字：美色误人！ 　　事实上，在希雅尔送出晶石之后，他本想认真考虑再做出回答。哪里想到，某人利用先天优势，开始各种撩，完全不顾形象崩塌。 　　对船长大人来说，崩着崩着也就习惯了。 　　对猫爸而言，撩着撩着就脑袋发热，稀里糊涂，当场就答应下来。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捏着爪子，在散发蓝光的屏幕留下爪印。一只还不够，四只都被按了一下。 　　看着爪子，又看看屏幕，猫爸有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文件。”希雅尔看着齐乐，眼底盛满笑意。 　　“什么文件？”猫爸打起精神，坚决抵制诱惑，不向美色屈服。 　　“关于配偶。”希雅尔点开屏幕，向齐乐展示其中内容，“依照氏族传统，除了这份文件，还需要血亲见证，完成传统仪式，我们才会正式结合。” 　　猫爸咔吧咔吧眼睛，看着文件末尾，四枚清晰的爪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想抵赖都没门。不，连窗户都没有。 　　渣喵的本能呢？ 　　变成扑棱蛾子飞走了？ 　　大概是觉得齐乐的表情很有趣，希雅尔笑出声音，托起呆愣愣的狸花，亲了一下他的鼻子。 　　在齐乐变成类人形态后，望进他的双眼，手指擦过他的脸颊。 　　“我将血赠于你，一并送上我的忠诚。”希雅尔托起齐乐的手，嘴唇落在他指节，“以灵魂起誓，死亡亦非终点。” 　　被冰蓝色的双眸锁定，齐乐唯一能做的，就是环住希雅尔的脖子，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用力堵住他的嘴唇。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每每回忆起来，仍让猫爸耳根发热，不自觉就想挥爪子。 　　怎么就突然脑袋发热？ 　　怎么就这么被套牢了？ 　　喵喵地，难道这也是套路？ 　　希雅尔低下头，恰好看到齐乐又在挥爪。当即捏住一只毛茸茸的前爪，在齐乐抬头时，吻了一下他的耳后。 　　猫爸不满，又被亲了一下鼻子。 　　四目相对，脖颈上的晶石散发红光， 　　“僵持”数秒，齐乐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船长大人的手背，喵了一声，终归没有挥出无影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定 　　星宿五总督阿莱克图，星宿二总督萨迦, 星宿四总督阿博斯, 星宿六总督卢卡斯, 这样四个人汇聚到一处，对整个联盟来说, 都是一件大事。 　　更不用提，就在不久之前，四个星宿的舰队联合作战, 彻底摧毁了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势力, 拿下对方盘踞的附属星, 将两个氏族的力量连根拔除，抓获前议长赫提, 以及数名氏族长老, 更是引人侧目。 　　现如今, 边界战争大获全胜, 四人又集体来到来到蓝星，更是引来众多目光关注。 　　对此, 四人不屑一顾, 依旧是我行我素。 　　对手握实权, 已经事实上掌控联盟的几人来说, 无论目光背后是什么含义, 于己都是关碍不大，造不成任何影响。 　　联合舰队抵达蓝星，没有贸然登陆, 而是提前发出通讯。 　　地面控制塔接到讯号，核实过来者身份，很快向指挥塔发送报告。 　　允许降落的命令下达，调度员立刻向船队发出指令，并派出小型飞船，引领对方进入航空港。 　　没有得到航空港指令，任何飞船都无法降落。强行闯入，必然遭到炮火围攻，即便是星宿五的战舰也不例外。 　　指令发出不久，天空中出现大团涡旋，层层环绕，边缘处不断扩大。紧接着，云层被吹散，庞大的战舰陆续出现，悬浮在半空之中。 　　为首的，正是几位总督的旗舰。其中以带有星宿五标记的战舰最为醒目。 　　战舰出现后，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防护罩滑过金光，缓慢收起。以航空港为中心，地面升起数到光柱，指引战舰有序降落，进入指定船坞。 　　为迎接这支联合舰队，基地进行了大规模拓建，尤其是新建的航空港，边缘处已覆盖十一区和十二区中间的大部分区域。 　　松鼠的领地恰好就在其中。 　　知晓具体情况，齐乐和松鼠商议，当日就和基地讲明，用地可以，但不能白用，必须付钱！ 　　药剂、矿石、飞行器乃至飞船，只要是蓝星种群用得上的，通通来者不拒。外星异兽和异植也可以作价抵偿。有其他稀奇货物，猫爸和松鼠同样欢迎。 　　此外，地表供给异族建造航空港，在不是必须的情况下，松鼠们挖掘的地道不能遭到破坏，陷坑也要尽可能保留。 　　经过工程机器人勘测，这个条件很同意打成。 　　地道不会进行填平，也不会进行改建，松鼠们随时可以进出。但是，必须在地道入口设有标志，告知异族，他们正在地下。 　　同样的，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不得破坏地面建筑。 　　以蓝星目前的情况，原生种会开始建造城市，异族的基地也必然会继续扩建，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要世世代代做邻居。为避免麻烦，丑话说在前头，将可能引起祸患的源头逐一列举，尽数掐灭，对彼此都有好处。 　　随着十一区的建城计划开启，松鼠们大都留在集市，很少返回领地。习惯了在房屋和地下掩体中居住，小松鼠们都不愿意再回地道。 　　对松鼠来说，异族在地面建造航空港，既能收取丰厚的报酬，也能有效避免地盘被其他种群占去，也算是一举两得。 　　齐乐留在基地，借由通讯器，依旧能掌握工程进度。 　　鉴于要整合的地盘不少，需要洽谈的原生种也很多，猫爸和松鼠一致同意，先搭建空中走廊，将第九区、十一区和十二区串联起来，然后向外延伸至第八区和弟十区，让更多种群看到其中便利，待到城市破土动工，边缘处延伸出十一区，必然能少受一些阻力。 　　为储备足够的材料，松鼠们数次往返基地。 　　艾希利亚恰好在航空港值守，见到毛团到来，登时双眼发亮。可惜松鼠们始终保持“警惕”，反应相当灵敏，妹子想要成功抱起一只，绝非那么容易。 　　引擎的轰鸣声响彻长空。 　　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阵旋风平地而起。 　　紧接着，银灰色的战舰进入航空港，舰身上的星宿标记分外醒目，在阳光照耀下，炫发彩色光芒。 　　四个星宿的战舰各有特色。 　　星宿五的战舰呈流线型，舰身狭长，仿佛一柄出鞘的长刀，锋利慑人。炮口张开，足以威慑任何对手。 　　星宿二的战舰带有明显的星球特征，外层舱板都是深蓝色，舰身上的标记形似波浪，能让人联想起天空和海洋。 　　星宿四和星宿五同为矿场，战舰的外星也有相似，仅是在舰身的标记存在很大区别，不会轻易弄混。 　　星宿六是移民星，大概是为映衬这种特质，战舰的形状和颜色五花八门，乍一看，让人眼花缭乱。唯有星宿标记十分统一，向外界表明，这些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战舰同属于一个星系。 　　在抵达蓝星之前，几位总督经过商议，除了戍守边界的队伍，又各自派出几艘战舰，押送部分俘虏前往母星。 　　审判庭已经组建完毕，第五氏族的族长拒绝审判长席位，改由第六氏族的长老出任。 　　第一场审判即将提上日程，无论如何，被告不能全部缺席。 　　特里斯坦在蓝星战死，赫提同两个氏族的长老就变得十分重要，为避免节外生枝，必须暂时押在身边。 　　放下武器的领民不在少数，附属星不能返回，可以安置到原始星或是新发现的垦殖星，开始新的生活。 　　战时俘虏的军官和士兵，以及两个氏族的边缘人物，需要分成几批送往母星，让议会和元老院有事可做，也向整个联盟表明，他们愿意遵守联盟法典，无意撼动联盟的根基。 　　几位总督想得很清楚，至少在表面上，要给议会和元老院一点面子。 　　这样做的好处，会方便接下来的利益分割，以及新的权利结构。 　　不求母星上的人能够帮忙，也不奢望他们不会拖后腿，充其量能减缓一下拖后腿的程度，就算是成功。 　　此外，这样做也能方便各氏族进一步认清现实。但凡是能看清现实，明白自己的地位，知晓用脑子思考的，或许能够尝试合作。 　　在真正分割利益之前，几位总督和希雅尔必须达成协议。 　　分享战争红利，是他们“结盟”的重要目的。在可预期的分裂之前，这或许是他们所进行的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次合作。 　　战舰降落之后，地面光柱逐渐减弱，最终消失无踪。 　　最后一艘战舰进入船坞，地面人员发出讯号，舱门陆续打开。 　　各星宿士兵列队行出，站在道路两侧。 　　身着氏族长袍、手握权杖的总督先后走出旗舰，看到等候在船坞前的希雅尔，表情都有些古怪。 　　希雅尔出现在航空港，在几人预料之中。 　　无论是身为基地指挥官，还是几人的盟友，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貌，他都必须露面。 　　只不过，除了一直保持通话的阿莱克图总督，其余三位总督都没想到，希雅尔会带来一只蓝星原生种。 　　鉴于他今后的计划，以及蓝星在整场战役中发挥的作用，此举也是无可厚非。 　　然而，抱在怀里？ 　　要是他们没看错，刚刚他还咬了那只原生种的耳朵？ 　　这该如何解释？ 　　几位总督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好奇。 　　殊不知，他们打量齐乐的时候，后者也在观察他们。 　　除了阿莱克图，其他三位总督，齐乐都是第一次见。 　　看看四位身高腿长，或威严，或儒雅，或冷峻，或令人如沐春风的总督大人，猫爸沉默良久，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总督也要看脸？ 　　仔细回想一下，被希雅尔灭掉的特里斯坦等人，不提性格手段如何，实打实都是五官端正，标准的衣架子。 　　所谓的种群优势，得天独厚？ 　　视线落到萨迦身上，看到他和萨蒂相似的发色，以及被衣领遮盖，仅在边缘处露出些许的鱼鳃，猫爸卷起尾巴，心中很快有了计较：这位是星宿二总督，百分百错不了。 　　见面之后，彼此寒暄几句，四位总督很快被请往指挥塔。 　　途经商队停泊的船坞，看到从船坞内走出的黑蜘蛛，以及驾驶飞行器，行在黑蜘蛛前方的松鼠，星宿六总督心生好奇，不由得慢下脚步。 　　受他影响，其余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那些都是蓝星种群？”卢卡斯问道。 　　“是的。”希雅尔托起齐乐，让他趴到自己肩上，丝毫不在意旁人目光。 　　随着猫爸的动作，脖颈上的晶石在几人眼前晃过。 　　卢卡斯和萨迦等人并未十分在意，阿莱克图总督则是愣了一下，确认没有看错，目光转向希雅尔，眉尾挑起，貌似在等着对方给他答案。 　　不多时，黑蜘蛛和松鼠已经来到几人跟前。 　　黑蜘蛛敲击口器，向齐乐打着招呼。 　　松鼠站在飞行器边缘，视线扫过猫爸，和船长大人以及几位总督的视线平齐。 　　“日安。” 　　黑松开口，双爪交握在身前，略有些紧张，却很好的控制住，始终没有抓尾巴。 　　“日安。” 　　希雅尔颔首，他已经习惯松鼠在基地出现。 　　基地的常驻人员，以及时常往来贸易的商人和海盗，对这些毛茸茸的圆球都十分熟悉。 　　四位总督略感新奇，和松鼠交谈几句，都开始赞同希雅尔的话。 　　这颗星球以前如何，他们不十分了解，无法断言。 　　如今的蓝星，的确存在自己的文明，并会进一步发展，完全有资格成为联盟中的正式一员。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新建星宿的主星也不是不可能。 　　松鼠们忙着十一区的工程，不打算多说，就要带着买到的货物离开。 　　在临走之前，黑松询问齐乐，他大概会在基地停留多久。 　　“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希望你能尽快回去。” 　　猫爸本想点头，说自己很快就走，结果爪子突然被捏住。 　　船长大人有意拦住他的话。 　　“喵？”仰头看向希雅尔，齐乐面带不解。 　　这是几个意思？ 　　“等到仪式结束再回去。” 　　夜长梦多，船长大人下定决心，既然套路了，干脆一套到底，坚决不给狸花跑路的机会。哪怕有一只爪子挣出去，还有另外三只在，照样能套牢！ 　　“仪式？”松鼠很是诧异，“什么仪式？” 　　萨迦等人也是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希雅尔，表情中满是疑惑。 　　唯有阿莱克图总督老神在在，双手交叠，掌心覆在权杖顶端，挑眉看着外甥，嘴边的笑意不断加深。 　　“结合仪式。”希雅尔说道，“仪式之后，我们会成为正式配偶。” 　　“正式配偶？”松鼠抓抓尾巴，“只和对方一起过发情期？” 　　“可以这么说。”船长大人点头，一派坦然，没有任何负担。 　　松鼠们面露恍然。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齐乐要和这个异族搭伙过日子，不再向外发展。不过，以原生猫的习性，这似乎有些不正常？ 　　面对松鼠疑惑的目光，猫爸仰头望天，无语泪千行。 　　想做渣喵不容易。 　　被套路了，想解套不可能，他还能怎么办？ 　　遇到一个表里不一，人设崩到十二级的异族，扑完就跑、跑掉就渣的可能，从开始就无限趋近于零！ 　　“对了，还有件事。”被船长大人提醒，松鼠突然一拍爪子，对齐乐道，“齐宁最近和海鸟走得很近，还有几只亚成年猛禽，我想你最好留意一下。” 　　“走得很近？”猫爸瞪大双眼。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说蓝星种群没有这个忌讳，可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这事怪我。”黑松不好意思的搓搓爪子，和红橡对视一眼，解释道，“我之前告诉他，遇到发情期，找个外族没关系，却忘记提醒他，挑选对象的时候要注意。大多数猛禽和海鸟习惯一夫一妻，哪怕是两只公的，在确定关系之后，也很少另找对象。” 　　简言之，和给猫爸讲解发情期的问题时一样，在关键问题上，松鼠们又犯了马虎。 　　小猫想要广撒网，多捕鱼，却疏忽了入网的鱼都是什么个性。如果真找了一只鸟类原生种，估计会和齐乐一样，早晚被套牢四爪，渣喵的道路彻底断绝。 　　松鼠们扔下一颗炸弹，轻松的挥挥爪子，转身离开基地。 　　猫爸僵在当场，等他反应过来，毛团们早就没了影子。 　　看着全身僵硬的狸花，船长大人觉得颇为有趣，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托起齐乐，咬住了他的一只耳朵。 　　阿莱克图总督走上前，拍拍外甥的肩膀。 　　“我希望能成为仪式的见证人。” 　　“这是我的荣幸。”希雅尔向总督颔首。 　　看到这一幕，确定希雅尔不是在开玩笑，萨迦等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和阿莱克图一样，凭借对希雅尔的了解，认为他至少还会打上几百年光棍。结果没想到，他在蓝星找到配偶，而且行动迅速，准备依照氏族传统举行仪式。 　　巧合也好，怎样也罢，他们都不想错过向对方示好的机会。继阿莱克图总督之后，三人同时表示，希望能够参加仪式，以总督的身份送上祝福。 　　对此，船长大人自然不会拒绝。 　　进入指挥塔后，几位总督被引上第十层，各自安顿休息。基地将为四人举办一场欢迎晚宴，待到晚宴结束后，才会开始正式会谈。 　　航空港内，数面虚拟光屏环形排开，屏幕闪烁蓝光，不断滚动数据和图像。 　　依照联盟规则，士兵抵达陌生星球，必须做身份登记，才能自由行动。 　　蓝星的情况更加特殊。 　　如果舰上人员想要走出基地，需要另外做出申请。假使申请被通过，在外出期间，也必须有基地人员同行。 　　以上规定不只是为了保护蓝星种群，杜绝盗猎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保护这些士兵的人身安全。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蓝星种群，战斗力已经发生质的飞跃，谁敢找他们麻烦，最好仔细掂量一下，是否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 　　除了士兵之外，舰上还有一名身份特殊的乘客——前议长夫人，奥伦的母亲，芙丝塔。 　　以芙丝塔的身份，暂时不适合公开露面。故而，在阿莱克图离舰时，她并未同行。 　　待到总督离开航空港，芙丝塔才走下战舰，借由和加斯帕斯的通讯，单独做身份登记。一切处理完毕，见到守在船坞入口的奥伦，方才绽放一丝温暖的笑容。 　　“母亲。”奥伦大步走上前，伸出手臂，却又停在中途。 　　芙丝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僵在原地的少年。 　　“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指挥室内，猫爸从僵硬中恢复，发现已经回到熟悉的房间。仰头看向船长人，用力拍下爪子，引来对方注意。 　　“我希望仪式能在基地外举行。” 　　早在收到晶石当天，希雅尔就向他解释过仪式的相关程序。猫爸心中早有腹案，只是一直没有提出。 　　希雅尔顺过他的脊背，笑道：“可以。” 　　“确定？” 　　“确定。” 　　对视半晌，齐乐变成类人形态，双手扣住希雅尔的衣领，低头咬住他的颈侧。 　　不是吻，而是咬。 　　希雅尔发出一声轻笑，大手覆上齐乐的脊背，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后颈捏了两下。很快，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噜声，紧接着，颈上的力道减轻。 　　待力道完全消失，希雅尔环住齐乐的腰，托起他的下巴，侧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结局 　　晚宴之后，船长大人同四位总督阁下关起门来, 就战后利益划分进行了一番长谈。 　　具体内容如何, 除负责记录的书记官, 旁人无从得知。只不过，从总督阁下们依旧能谈笑风声, 船长大人始终没有冒冷气来看，谈判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以蓝星目前的实力，尚不足以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但是, 这不代表齐乐会坐视利益溜走。 　　凭借同氏族舰队的战斗, 摆出此前取得的战果, 猫爸爪子啪地拍下，该分得的利益半点不能少！一分一毫不能遗漏, 必须全部划拉到爪下！ 　　谈判结束后, 四位总督没有动身离开, 而是全都留了下来, 准备见证希雅尔同齐乐的结合仪式。 　　依照约定，仪式的举行地点选在基地外。 　　参考蓝星目前的情况, 齐乐的领地成为不二选择。 　　看过资料, 知晓整个流程, 猫爸两眼蚊香圈, 不只一次生出抬爪走猫的打算。可惜的是, 每每念头升起，都会被船长大人的目光锁定。 　　次数多了，齐乐不得不怀疑, 希雅尔不只战斗天赋惊人，恐怕还和星宿二的种群一样，擅长“精神攻击”。 　　几次走猫不成，猫爸只能认命，老实的学习资料，跟着船长大人熟悉仪式过程。 　　在此期间，第五氏族族长乘坐的飞船抵达蓝星。同船前来的还有族长夫人，以及艾希利亚的几个妹妹。 　　首次见到这些面容姣好，举止优雅，完全和铁血不沾边的异族妹子，齐乐愣了足足半分钟。实在很难想象，她们和艾希利亚是同胞姐妹。 　　可是，就在飞船抵达当天，姐妹几个在训练室内的表现，将齐乐的观感彻底颠覆。 　　上一刻优雅娇柔、眼波流转的妹子，转眼就变成目光凌厉，拳脚生风，一拳能轰碎合金板的强悍存在。 　　见证这神奇的一刻，猫爸禁不住仰头望天，并拢前爪，又开始怀疑喵生。 　　艾希利亚明明说过，她的母亲和妹妹更热衷于宴会，对于战斗完全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不代表战斗力不强。”妹子从擂台上一跃而下，抓起丢在一边的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单手耙梳过垂落额前的长发。 　　一举一动，正经诠释出什么叫邪魅狂狷，帅气潇洒， 　　沉默数秒，猫爸默默转开视线。 　　果然，他还是应该做一只安静的狸花。 　　继第五氏族族长之后，陆续有十多支带有氏族标记的船队抵达。其中有超过半数来自高等氏族。 　　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拜访希雅尔和几名总督，进一步表明立场，希望能同几人结成联盟，在接下来的权利分割中，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抵达蓝星之后，获悉希雅尔即将摆脱单身生涯，配偶不是任何一个高等氏族成员，而是蓝星种群，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不像阿莱克图，认为希雅尔会打几百年光棍。 　　但是，蓝星种群？ 　　习惯用利益的眼光思考问题，众人暗中猜测，希雅尔此举是否存在政治目的。 　　蓝星已经摆脱猎场身份，即将成为联盟正式成员。 　　战争红利划分完毕之后，希雅尔很可能联合星宿五总督，促使元老院和议会通过提案，在原有的星宿之外，新增第八星宿。 　　从希雅尔的种种举动来看，一旦新星宿设立，蓝星很可能成为主星。如此一来，选择一名当地种群作为配偶，难免会让人觉得，此举背后存在深意。 　　无论旁人怎么想，船长大人依旧我行我素，一切按照计划中的步调进行。猜测和议论越来越多，他始终无心澄清。 　　外人怎么想同他何干？ 　　澄清与不澄清，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他们愿意费脑子，随他们去就好。” 　　听到如此“不负责任”的话，猫爸目瞪口呆，对船长大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阿莱克图总督则是哈哈大笑，单手按住权杖，笑声回响在整个室内。直到房门开启，埃尔法走进房间，笑声才戛然而止。 　　每每看到两人相遇，齐乐都会竖起耳朵，瞪大双眼。 　　虽然从希雅尔口中听到过大概，见到阿莱克图和埃尔法的相处模式，还是会忍不住感到好奇。能让医疗官两秒变蓝，着实有些神奇。 　　埃尔法目不斜视，走到希雅尔面前，递出近期进入蓝星的船队和人员名录。 　　由于事情堆到一起，基地人员数量有限，实在忙不过来。医疗官和培植官们都被抓了壮丁，不得不离开实验室，到航空港帮忙。 　　众人都是如此，埃尔法自然也不会例外。 　　获悉又有两支氏族船队抵达，其中一支还是芙丝塔的亲族，希雅尔不禁神情一顿。 　　得知带队的长老希望同自己会面，希雅尔收起轻松的态度，和阿莱克图总督商议，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对方。 　　“不出意外，在今后的元老院和议会中，他们将是我们的忠实盟友。” 　　这份忠实能持续多久，要视情况而定。 　　如果希雅尔和阿莱克图无法更进一步，甚至不能维持今日实力，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联合其他氏族，给昔日盟友插上两刀。 　　无关乎道德良心，政治向来就是实用主义，一切朝利益看齐。 　　随着到来的船队越来越多，希雅尔变得愈发忙碌。 　　原本打算表明立场就走的氏族代表，在获悉即将举行的仪式后，纷纷向家族传出消息，决定暂时留下来。 　　基地中不说人满为患，却也差不了多少。 　　在征得十一区和十二区的种群同意之后，基地外围临时进行扩建，新增数条空中走廊，连接十余座高耸入云的塔式建筑。 　　建筑通体银蓝，表层镶嵌大块的透明晶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建筑外层不设围墙，仅有能量屏障阻隔。 　　相距不到五百米，就是齐乐领地边缘。 　　由于松鼠们也在扩建，森林中的建筑不断增多。 　　按照之前的规划，松鼠们拆除部分围墙，改成连接不同地区的空中走廊。 　　随着工程继续，集市边缘和基地外围不断接近，到最后，站在屏障一侧，就能清楚看到对面集市中行走的原生种。 　　看到这些蓝星种群，异族们难免生出好奇。 　　其结果就是，向基地提出申请，希望能外出行动的人员越来越多。 　　希雅尔征询齐乐意见，猫爸仔细考量，又和留在集市中的同伴商量，最终表示，异族们可以进入集市，但必须有基地人员陪同。如果有哪个家伙心生不轨，想要伤害蓝星种群，后果自负！ 　　总之，遇到威胁，他们绝不会手软！ 　　“我明白。” 　　希雅尔能理解齐乐的顾虑。 　　于是乎，凡是走出基地的异族，都必须佩带定位装置，并且有基地人员陪同。 　　曾经到过集市的莫兰几人，熟悉当地情况，知道该如何同原生种相处，成为最好的向导。 　　绿妹子和艾希利亚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奥伦和莱亚也少有空闲的时候。按照齐乐的话说，这四位简直成了职业导游，而且带的都是观光购物团。 　　走进集市后，根本不需要原生种们推销，摆上货架的商品就会被一扫而空。 　　异族带来大量的药剂、矿石、空间设备和精密机械，换取原生种手中的晶核、异兽和变异植物。 　　由于基地限制晶核贸易数量，齐乐也对集市中的种群多有提醒，摆上货架的晶核数量一样有限。为了获取更多份额，异族们开始竞价，药剂和空间设备压根不稀奇，有的还拿出机甲甚至是飞船。 　　来自垃圾星的买主无疑最受欢迎。他们能给出蓝星最需要的飞船甚至是战舰。其他商人和海盗同样不甘示弱，只要蓝星种群提出，凡是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们都会设法做到。 　　值得一提的是，不只是寻常商铺生意火爆，集市中的拍卖场也因异族的到来变得愈发热闹。 　　多出一批又一批外来竞价者，除了财大气粗的海洋种群，很少有原生种能从他们手里抢到拍卖品。 　　对此，参与拍卖的原生种倒也没有不满。 　　这些异族交易的都是好东西，其中的大部分，最后还是会流入集市交易，说不定自己就能用得上。 　　退一万步，这次买不到珍惜的异兽，下次照样可以。 　　十一区的养殖场不断扩大规模，饲养的异兽从寻常种类向珍惜品种发展，谁也不能断言，今天少见的异兽，他日会不会挤满兽栏。 　　所以，看到异族挥舞着空间纽，不断的出价，原生种们没都是笑眯眯，盘算着能从这些外来者手里换来多少药剂和外星商品。 　　骆驼的商队在仪式前五天抵达。 　　同行有十二只母狮，两头雄狮，以及大大小小二十多只小狮子。狮群之外，还有原生狐一家，以及五头原生海象。 　　一行人抵达集市，看到新增的建筑，喧闹的街道和空中走廊，以及穿梭在不同商铺中的异族购物团，都是惊奇不已。 　　骆驼们互相看看，都有点懵。 　　从惊讶中回神，动作一致的抬起前腿，托起掉落的下巴。 　　母狮们大致看过附近的商铺，知晓商铺中出售的商品，都是满心兴奋，跃跃欲试，准备大肆采购。转头发现雄狮站在原地，双眼瞄着走过的几只原生种，登时目光一厉，探出前爪，用力给了雄狮两下。 　　“吼？！”为啥抓他？ 　　“以防万一。” 　　无论大猫小猫，只要是雄的，貌似都有渣的潜质。 　　虽然雄狮生活在狮群中，有十二位太座大人火眼金睛，也难保不会出现“溜号”的时候。 　　故而，发现雄狮有类似迹象，母狮们总会立刻抬起爪子，用实际行动提醒雄狮：想法不许有，实际行动更加不行！ 　　小狮子们被新鲜事物吸引，得到母狮许可后，迫不及待的冲进集市，看什么都感到好奇。 　　发现这群圆滚滚的小家伙，知道他们是远道而来，原生刺猬和豪猪大方送出烤肉。 　　小猫和小猞猁恰好经过，遇到这群幼崽，主动上前攀谈。 　　不消一刻钟，双方就变得熟络起来。小猫和小猞猁主动充当向导，带着小狮子们游览集市。小狐狸和小海象跟在身后，同样没有被落下。 　　看到小猫，母狮们都是面露惊讶。 　　“虎崽？” 　　原生虎对幼崽的保护半点不亚于狮群。遇到特别护崽的母虎，连幼崽的亲生父亲都会被驱逐，不许靠近百米以内。 　　这样一只连亚成年都不是的小老虎，竟然独自行动？不，不能说独自，他身边还有几只猞猁。头上那个是……太岁？ 　　认出小猫头顶的太岁，母狮们不由得瞪大双眼。 　　看起来，她们留在领地太久，消息过于闭塞。今后必须多出来走走，至少也要让孩子们多出门，四处增长一下见识。 　　即使没有参与之前的战斗，也没有同异族正式接触过，狮群也敏感的察觉到，今后的蓝星会发生很大改变。 　　不想被其他种群抛在身后，就必须迎头赶上。 　　这个过程或许会遭遇意外，甚至遇到挫折，然而，从大灾发生之后，狮群能一直繁衍至今，在环境恶劣的荒原和冰川地带存活下来，就是因为他们不惧怕任何挑战！ 　　不过，要让孩子们熟悉环境，适应变化，需要一个熟悉“路况”的向导。 　　想到这里，母狮们同时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骆驼，上下扫过几眼，又同时点了点头。 　　被十二位女士这样盯着，骆驼们不由得两股战战，头顶冒汗。虽然知道狮子不会吃了自己，可还是太吓人了有没有？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举办仪式的日子。 　　一场大雨之后，十一区的森林中搭建起一座悬空建筑。建筑四面延伸出银灰色的空中走廊，走廊尽头是四道蓝色光柱。 　　光柱漫射开，半座森林被蓝光笼罩。 　　空中的乌云被大片驱散，淅淅沥沥的雨水随云层消失，现出雨季中难得一见的阳光。 　　数条临时搭建的走廊穿空而过。带有不同标记的飞行器腾空而起，搭载着远来的氏族成员，前往十一区森林。 　　得到消息的蓝星种群陆续抵达。 　　和异族们不同，多数蓝星种群没有登上飞行器，而是选择站在林间，或是落在树梢，要么干脆就站到松鼠搭建的空中走廊上。 　　有亚成年猛禽很是淘气，结伴飞上屋顶，发出响亮的鸣叫。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歌声。 　　透明的能量屏障突然出现，不断向四周延伸，似坦克般向前推进。 　　屏障之后，是从第八区赶来的海洋种群。有虎鲸帮忙，鲸鱼和海豚们不需要变换形态，就可以离开海洋自由行动。 　　庞大的群体穿过半空，落下大片阴影。 　　多数蓝星种群已经习惯，反倒是一部分异族发出惊呼。 　　海蛇、海豹和海狮跟在鲸鱼之后。 　　海豹和海狮倒也罢了，性情孤僻的海蛇也会出现，倒是跌破不少人的眼镜。 　　真海豚和宽吻海豚不改活泼的性子，哪怕身处半空，仍如在海中一般，不时纵身跃起，发出欢快的叫声。 　　艾莎变成类人形态，站在妹妹背上。 　　海龟伊桑划动前肢，同一头蓝鲸并行。 　　这些大家伙抵达深林上空，能量屏障张开一角，海龟打开空间纽，大量的海虾和海鱼从天而降，其中还有三四只大王乌贼，是抹香鲸送给齐乐的礼物。 　　“贺礼”从天而降，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黑蜘蛛喷出的蛛丝拦住，加上黄蜂和沙漠蛛蜂帮忙，全都搜集起来，送到刺猬和豪猪跟前，快速进行料理，准备仪式之后，分给众人享用。 　　除了异兽之外，海龟还带来不少海洋异植，其中有五六种新发现的藻类和海草，想必会很合食素种群的胃口。 　　白袍和军服等人站在一座建筑下。 　　同数月前相比，他们都有了不少改变。撇开明显的丧尸特征，和原生种已然没多少区别。 　　萨蒂站在军服身边。 　　通过齐乐引荐，两个妹子一见如故。 　　得知萨蒂转化之前的职业，军服丧尸鼓励她继续从事海盗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 　　“这行吗？”萨蒂面露迟疑。 　　“当然！”军服丧尸单手卡在腰间的皮带上，笑容恣意爽朗，“谁说丧尸就不能做海盗？” 　　内森始终和骷髅丧尸呆在一起。 　　实事求是，骷髅丧尸很不想这样。奈何对方就是认准他，加上齐乐的委托，只能耐下心来，带着内森一起行动。在对方控制不住脾气时，用各种手段加以引导，确保他能融入集体，停止服用药剂，也不会突生暴躁，莫名奇妙发狂。 　　相比之下，反倒是白袍丧尸变得清闲。 　　没有太多事情做，他有更多的时间神游发呆，成为十一区有名的“一景”。 　　偶然机会，白袍实在闲得无聊，对松鼠的建筑方案提出意见，又在猛禽无法增强药剂效果时，帮忙修改配方，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 　　事情传出，齐乐爪子一挥，除了看守兽栏之外，又多给他开出两份薪水。能者多劳，既然有建筑和药剂方面的才能，不要浪费，大胆的上吧！ 　　对此，军服丧尸除了无奈，也只能无奈。 　　领着三份薪水，神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不知该满足于生活过得充实，还是控诉猫爸欺压劳工，心黑到连丧尸都不放过。 　　喧闹的人声中，四位总督陆续登上高台。 　　阿莱克图身为希雅尔的血亲，将作为仪式的主要见证人。在他两侧，是同样见证仪式的卢卡斯三人。 　　古娜和汉娜姐妹也登上高处，见到齐乐乘坐的飞船出现，同时变成类人形态。 　　看到古娜变化后的样子，卢卡斯总督眼前一亮，现出最富魅力的笑容，就要牵起古娜的手，赞叹她的美丽。 　　古娜和汉娜交换眼神，同时生出一个念头：这些异族漂亮归漂亮，脑袋似乎都有点不太对？ 　　有夸雌性漂亮的吗？ 　　这分明是给雄性的词！ 　　不提这段小插曲，飞行器抵达预定位置，舱门开启，希雅尔和齐乐先后从半空跃下，飞落到高台之上。 　　希雅尔一身传统氏族长袍，绶带从肩头垂落，铂金色长发束在脑后，发间点缀金线和宝石。 　　盛装之下，柔和冰冷，彰显威严。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周围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聚集到他身上。 　　齐乐同样是一身长袍。 　　不同的是，他没有佩戴绶带，而是在腰间系有三条晶核镶嵌的长链，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愈发显得身高腿长。 　　黑发披在肩后，杏仁眼带笑。希雅尔赠送的红色晶石恰好托在锁骨之上，中心处能量流动，泛起微光。 　　仪式的过程十分冗长。 　　齐乐庆幸自己记忆力非凡，不需要多费脑子，只需跟着记忆中的程序，不差分毫的完成每一个步骤。 　　最后一段祝词结束之后，希雅尔托起齐乐的手腕，自两人接触的地方，一股炙热开始蹿升。齐乐抬起头，望进那双熟悉的眸子，一瞬间，天地间的一切全部消失，只剩下眼前这片冰蓝。 　　灼热感骤然消失，仅剩下温和的能量在体内流淌。 　　寂静被欢呼声取代。 　　齐乐弯起嘴角，在希雅尔带笑的目光中，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住他的嘴唇。 　　天空中，海豚发出欢快的叫声，虎鲸和座头鲸喷出水柱。 　　水花四溅。 　　云层恰在此时破开。 　　阳光绽放，光芒晕染，森林仿佛披上五彩。 　　旧的一页已然翻过，新的征程即将开启。 　　于蓝星而言，那将会是一段新的历史，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全部结束，番外大概三到四天更新一篇。 　　新文一月底开，会在这里挂上链接， 　　谢谢喜欢远方文的亲们，远方会继续努力！ 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 做只渣喵不容易 　　光阴似箭，恰如白驹过隙。 　　距离撼动星系联盟, 重组氏族权利架构的战争, 已经足足过去五年。 　　在此期间, 联盟主要星宿增至八个，如众人预料, 希雅尔登上总督宝座。 　　蓝星彻底摆脱猎场星身份，成为星系联盟正式成员。更在星宿八创建之后，成为整个星宿的主星。 　　基地的职能发生改变, 面积进一步扩大, 成为星宿八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 边缘处同十一区新城直接接壤。 　　现如今，只要获得许可, 佩戴基地定位装置, 异族可以在基地和新城之间自由往来。 　　城市之外的森林和草原, 同样有部分向异族开放。但仅限于参观游览, 绝不允许偷猎。一旦被发现，所有相关人员都会被驱逐。若情况严重, 偷猎者更会丢掉性命。 　　措施固然严厉,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 仍不乏怀抱侥幸, 以身试法者。 　　对这些要钱不要命的, 原生种和基地一致认为，必须采用铁血手段，杀鸡儆猴。 　　一只不够就两只, 两只不够就十只！ 　　展示出最强硬的态度，总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明白：不想丢掉脑袋，最好遵守规矩！ 　　随着齐乐的养殖业扩大，更多的蓝星种群看到其中好处，纷纷加入进来。 　　现如今，无论旱季雨季，原生种们都不需要再为食物发愁。多出来的异兽还可以向外星系出售，换取丰厚的利润。 　　早在战争结束的第二年，齐宁就带着太岁前往领地，参照齐乐的做法，在领地内开办集市。 　　有松鼠、鼹鼠以及部分海洋种群帮忙，集市搭建的速度相当快。加上从异族手中购买的特殊矿石，几乎是一夜之间，第八区内就出现一片规模可观的建筑群。 　　塔型和多层建筑林立，部分建筑表层装饰有晶石和贝壳。 　　金属走廊穿梭在建筑之间，三成左右有透明的防护罩包裹，有效隔绝旱季时炽热的阳光。 　　达利亚的领地恰好靠近建筑群边缘，经过一番商谈，同意将领地纳入集市范围之内。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两只小猞猁居功至伟。 　　按照阿什和阿圆的分析，哪怕什么都不做，单是出租房屋，都能获取不菲的利润。从今往后，躺着数钱都成。 　　当然，前期需要一定投入。 　　只是比起能获取的利润，这点投入就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集市创建之后，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加上猫爸帮忙宣传，往来交易的种群络绎不绝。 　　其中，海洋原生种占了多数。 　　伊桑和小猫商议，扩大建筑群规模，多搭设几条走廊，将森林和海岸连接起来，方便彼此往来交易。 　　“有些海洋种群无法离开海水，有的可以登录，却无法在岸上久留。建造空中走廊，在里面填充一部分海水，能方便这些种群上岸交易。” 　　小猫征求齐乐意见，猫爸爪子一挥，此事大有可为！ 　　“儿子，放心大胆去做吧！爸爸支持你！” 　　得到鼓励，小猫信心百倍，请松鼠和海狮帮忙，全心全意投身到集市建设。 　　五年时间眨眼过去，第八区的集市规模不断扩大，连通陆地海洋，在蓝星都属于独一份。 　　集市发展起来，除了蓝星种群，免不了有异族到来。有星宿二的商人在集市中走过一圈，对部分建筑形式提出建议。 　　猫爸咨询过希雅尔，又问过小猫意见，选择接受对方的提议。 　　作为回报，交易给星宿二的异兽数量提高一成，药剂和异植也有所增加。 　　时至今日，就规模而言，第八区内的集市略逊于十一区的贸易城，却远胜于其他原生种建立的贸易街市。 　　集市不断发展，开始向城市靠拢。 　　城市发展起来，进驻的种群逐渐增多。 　　在赚得盆满盈钵的同时，小猫的“潜在配偶”名单也不断增加。 　　大概是受到猫爸影响，小猫列出的名单中，甭管陆海空哪个种群，首要条件就是漂亮，而且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并且，名单上绝大多数都是猛禽和海鸟！ 　　信天翁、军舰鸟、海鸥、游隼、仓鸮、金雕……一个个数过来，四只爪子都不够用。 　　对着这份名单，小猫叠起前爪，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划去一部分？虽说是广撒网多捕鱼，可也要有“限度”。 　　在小猫重定名单时，雨季如约而至。 　　身为一只亚成年的原生虎，不会像成年体一样发情，却能感受到类似的躁动，在几天的时间内，身体热度不断提高，脾气变得很难控制。 　　起初，小猫很有些糊涂，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脾气。直到太岁提醒，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吃晶核应该管用吧。”小猫打开空间纽。 　　“最好不要。”太岁晃动触角，正色道，“你只有部分症状，吃晶核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就如齐乐曾经经历过的，压抑过甚，过后反应升级。 　　“那怎么办？”小猫用爪子拨拉着晶核，全身都在发热。不会热到眼前发红，不舒服却是一定的。 　　“我也不知道。”太岁触角一弯，“要不然去仓鸮那里看看，后续有可以服用的药剂？” 　　比起作用猛烈的晶核，药剂相对温和一些，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好吧。” 　　小猫点点头，站起身向门外走。 　　一只金雕恰好落在屋外，放下抓到的猎物，正在梳理羽毛。 　　“提修斯？”认出来者的身份，小猫诧异道，“你不是去追逐牛羚群了吗？” 　　“兽群已经进入第六区。”金雕收起翅膀，变成一个身高腿长，样貌俊美的青年。金棕色的长发搭在身后，长眉斜飞，双眸深邃，笑容爽朗，轮廓仍存留些许青涩。 　　很显然，这只金雕刚刚成年。 　　碰巧，他也在齐宁的名单之上。 　　“你这是去哪里？”提修斯走近，不忘将捕捉到的牛羚送到齐宁跟前，“这是我抓的，送给你。” 　　“啊？谢谢。”齐宁礼貌道谢，目测一下牛羚的个头，准备搜集一些变异植物，送给金雕作为回礼。 　　“我去仓鸮的商铺，想买几支药剂。” 　　“药剂？”金雕诧异挑眉。 　　药剂的话，他手里不是更多吗？为什么要向仓鸮买？ 　　“这种药剂的配方，只有仓鸮才有……”齐宁晃晃尾巴尖，三言两语道出自己的情况。他和金雕算是熟悉，不需要遮遮掩掩。 　　听到齐宁的话，年轻的金雕展开双翼，展示出金棕色的羽毛，边缘处更在闪闪发光。 　　“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你要选择配偶，希望能考虑我。” 　　齐宁眨眨眼。 　　“我发誓对你忠诚。” 　　齐宁继续眨眼。 　　“任何不忠的行为，都不被允许。”金雕正色道，“如果谁敢觊觎我的配偶，我会将对方彻底撕碎！” 　　尾音刚落，金雕就收到族人的通讯，知晓事情紧急，不容耽搁，当下向齐宁告辞，振翅飞向天空。 　　目送金雕飞远，小猫决定先去取药剂，其他事，等身体的热度降下来再说。 　　告辞仓鸮，拿着药剂返回家中，不等认真思量金雕的话，又遇上信天翁造访。 　　看到齐宁手中药剂，黑发雪肤的少年笑着倾身，“我希望你能选择我。信天翁彼此忠诚，必然会相伴一生。” 　　等到信天翁离开，小猫沉默良久，取出之前记录的名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终于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深到超出想象。 　　思及此，小猫仰头望天。 　　难怪爸爸时常感叹，想做渣猫不容易。 　　事到如今，想从坑底跳出来，还有可能吗？ 　　又看一眼名单，清楚意识到希望渺茫，小猫双爪抱头，无语泪千行。 本书由 拓跋清雅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