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吻予你》 作者:时汀   文案:   姜虞从小到大众星捧月,一路顺遂。   未曾想,却在订婚前夜摔了跟头。   先是目睹未婚夫和好闺蜜在酒店厮混,而后醉酒踏入陌生男人的房。   一夜之间,姜虞沦为名媛圈最大笑柄。   所有人都在等她被傅家退婚的消息。   未婚夫傅嘉远嘲讽: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姜虞一笑了之,转而找到傅家那位高高在上、性情薄凉的继承人,也是傅嘉远的小叔,傅庭礼。   她红唇轻挑,风姿摇曳:傅叔叔,我对傅嘉远小婶的位置很感兴趣,不如我们……谈个恋爱?   -   后来。   傅嘉远被白月光抛弃,回国之际恰逢知名珠宝品牌Amapola的主设计师首度亮相。   姜虞一身火红色低胸长裙,惊艳全场。   傅嘉远突然觉得,自己那个未婚妻,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   他厚着脸皮去找姜虞求原谅。   开门的却是那个虽只大他一岁,但要敬三分的小叔,傅庭礼。   男人面无表情,俊朗的脸上印着一抹嫣红。   他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纽扣,语气透着三分冷漠七分不耐:“找你小婶婶做什么?”   傅嘉远:?   #到底都是一家人#   #当不了你老婆,还可以给你当小婶呀#   作天作地小妖精x高冷闷骚大佬   【大概是个女主励志走虐渣苏爽流剧情结果不小心走成了甜宠剧情的故事】   【排雷】   1、1v1,sc,双初恋。   2、订婚关系有名无实,连手都没拉过。   3、古早狗血小甜文,别太认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虞,傅庭礼 ┃ 配角:傅嘉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励志做虐渣苏爽文女主!   立意:互相治愈 ======== 第1章 一个吻 订婚   《热吻予你》   时汀/晋江文学城   “傅嘉远,明天的流程彩排你必须参加,听到没有?”   巴洛克风格设计的酒店大堂内隐约回荡着女人明丽的嗓音,不少正在前台办理手续的旅客回头打量这个刚踏进玻璃门的女人。   女人身段窈窕,一身米色风衣也无法遮住她纤细的腰肢和细白的双腿。她一只胳膊上搭着两个高奢品牌的购物袋,那两个购物袋随着她动作的起伏,划出的弧度都显得优雅曼妙。   她虽戴着墨镜,但从她尖翘的下巴和形状完美的两瓣红唇,也能猜出是位绝色美人。   姜虞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边的胳膊往下一撂,将挎着的那两个购物袋褪给旁边的服务生。   服务生稳稳拎住两个袋子,毕恭毕敬地向她鞠了个躬,伸手引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姜虞虽未拎太久那两个购物袋,可此时纤细的手腕上已经被那几根细绳勒出浅浅的红印。   她甩了甩生疼的手腕,便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姜小姐。我早就到酒店了。”   姜虞微怔,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也随之停止。   “你已经到了?”姜虞蹙了蹙两道柳叶眉,似乎对傅嘉远不事先知会自己一声而感到不悦,“那一会儿见个面?我和你对下典礼细节。”   这回换对面没了声响。   姜虞等了会儿,傅嘉远道:“不了。我有些累,想休息会儿。”   姜虞没太在意,“哦”了一声,继续道:“行,那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姜虞随着服务生走进电梯。   再过两天,就是她的订婚典礼了。   而刚刚和她打电话的男人,便是她的准未婚夫,傅嘉远。   典礼她选在傅氏产业下的江际酒店举行,这些日子她便干脆搬到这里的总统套房,严格把控订婚典礼的各个细节。   她对订婚典礼的要求严苛得令人发指。   倒不是多么在乎这次典礼,也不是和她的未婚夫多么恩爱。   只是她姜虞拥有的一切,都要是最好的。   一个只走形式的订婚典礼,亦要如此。   姜虞和她这位未婚夫,从严格意义讲,是利益捆绑的家族联姻。   两人统共见过三四次面,不要说感情,就算再次见面,姜虞大抵也要仔细审视一番才能回忆起他是自己的未婚夫。   从前期典礼准备,礼服挑选,订婚戒指挑选,都是姜虞亲力亲为,傅嘉远根本没露过面。   姜虞一个人忙得开心,根本不在乎她这位敷衍了事的未婚夫。   朋友都笑她,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的订婚礼。   姜虞笑笑作罢,并未往心里去。   傅嘉远对她没有感情,她对傅嘉远又何尝不是?   比起她那位未婚夫,精致漂亮的礼服和雅观豪华的典礼现场对于她来说反而更有吸引力。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两个女生闯了进来。   姜虞正在给闺蜜发消息,没太在意。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跟姜虞道了声抱歉,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你看,我就说这个电梯可以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房卡刷了下,楼层数未亮。   她怔了下,便听旁边的服务生微笑解释:“实在不好意思,这部电梯只供vip客人乘坐。”   那女生讪讪,不由自主瞥了下站在最里面的姜虞。   姜虞发完微信,收起手机,打量了眼面前的两个女生。   好像是演过哪部电视剧的小演员。   其中一个有点眼熟,但估计不是很有名气。   名字她记不起来了。   姜虞勾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审视般打量着她们。   饶是在娱乐圈见过无数美人,两人依旧被姜虞艳丽的容貌吸引。   对视几秒,小演员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两步:“不、不好意思……”   刚迈出一只脚,她便听到姜虞清丽的嗓音:“晓柔,帮她俩刷下楼层吧。”   姜虞一边说着,一边推回墨镜,神色淡淡地望向观光电梯外的风景。   听姜虞这么说,服务生没再坚持让两个女生出去,帮她俩刷了对应的楼层。   两人和姜虞连连道谢。   与酒店内部供普通客人使用的电梯不同,这部仅供VIP客人使用的观光电梯通体透明。再加上江际酒店位于江城市中心,坐到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江城。   两个女生看了会儿电梯外的风景,其中一个和另一个道:“刚刚那个,是嫣然姐吧?”   另一个犹豫了下:“……侧脸看着像。”   “嫣然”两个字让姜虞眉梢动了动。   “没想到她住咱们旁边。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你可别瞎说。”见朋友满脸八卦,其中一个立马道,“都没看清脸,不一定是嫣然姐呢。”   “我觉得就是。”女生得意洋洋,“她旁边那个男的我可看清了。”   “怎么,你认识?”   “我哪儿认识啊。就是之前聚会上见过。”她一边挑着眉,一边神秘地朝下指了指,“这家酒店都是他们家的,傅氏那位傅小公子。”   “咳咳。”   咳嗽声打断两人的八卦。   两个女生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其他人,瞟了眼立在一旁神色尴尬的服务生。   其中一个用胳膊顶顶另一个,压低声线:“你别瞎说。谁不知道那位傅小公子要结婚了。那个估计是他未婚妻,怎么会是嫣然姐。”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16层。   两人朝姜虞再次道谢,神色尴尬地出了电梯。   “姜小姐……”   电梯门关上,服务生满脸慌张地看向姜虞。   对于酒店的工作人员来说,姜虞不仅是未来的傅氏集团少夫人,也是常来消费的贵客之一,没人敢得罪。   姜虞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情绪。她朝服务生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在意。   电梯缓缓上行。   整个江城车水马龙的繁花景象展现在眼前。   姜虞没有往常那般看风景的心思,从风衣兜里翻出手机。   打开微信,第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和闺蜜的聊天上。   白嫣然:【今天不行……我在工作呢,没法陪你去啦】   -   回到21层的总统套,姜虞脱下外套和高跟鞋,把自己扔在柔软的沙发中。   她翻了翻自己和白嫣然的聊天记录。   白嫣然:【小虞,到酒店了吗?】   虞美人:【嗯,刚到,等我先给傅嘉远打个电话~】   白嫣然:【好哦。】   虞美人:【嫣嫣,好消息!我不用找傅嘉远那家伙了,一会儿一起看电影?】   白嫣然:【今天不行……我在工作呢,没法陪你去啦】   姜虞拧起眉,有些难以消化刚刚听到的那些信息。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姜虞把手机扔到一旁的羊毛地毯上,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宽敞的总统套房内亦是巴洛克风格的装潢,设施却采用了现代智能家具,将欧式的古典美与现代科技融合得相得益彰。   姜虞盯着天花板上雕琢的那两个栩栩如生的白胖小天使看了半晌,坐起身。   实际上,她对傅嘉远有多少个女人并不在意。   两人不过为利益结婚,半点感情都没有。   但她们姜家与傅家算是门当户对,谁也没有高攀了谁。   她不在意是一回事,他敢把其他女人带到她眼前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都要订婚了,他居然还把女人往自家酒店带?   更何况,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好闺蜜?!   姜虞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白嫣然不会和傅嘉远一起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   傅嘉远什么样她不够了解,但白嫣然她是了解的。   从高中到现在,就算混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她依旧是曾经那般温柔单纯,霁月风清的美好模样,从未变过。   又怎么会和傅嘉远厮混在一起。   多半是刚刚那个小演员看错了。   姜虞笑着摇摇头,为自己有一瞬怀疑闺蜜而感到羞愧。   她捡起手机,给白嫣然发了条微信。   虞美人:【好的宝贝,等你忙完再说】   -   摁灭屏幕,姜虞去浴室洗了个澡。   吹干头发,她换上新买的丝质睡衣,坐到床上抹身体乳。   她翻了下微信,没有收到白嫣然的回复。   搁在平时,白嫣然都会接一个“爱你宝贝”。   ——太忙没看到?   姜虞推开小腿肚上的身体乳,不禁皱了皱眉。   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她退出和白嫣然的聊天界面,往下划了几下,找到傅嘉远。   虞美人:【休息好了没,说下典礼的事】   隔了十多分钟,依旧没有回复。   一个不回复也就算了,两个人都不回复。   姜虞眉头蹙得更紧。   她翻身坐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给前台那边去了个电话。   “喂,我是姜虞。我想问下傅嘉远的房间。”   前台都知道姜虞和傅嘉远的关系,也没藏着掖着,把房间号报给姜虞。   2106。   在姜虞隔壁的隔壁,也是傅嘉远每次住这边都会选的一间。   和前台道了谢,姜虞挂掉电话,又给傅嘉远的房间拨了通电话。   无人应答。   又拨了一次。   反复几次,都无人应答。   不是说休息了?   睡得再死,也会被她吵醒吧?   姜虞的心中愈发不安,她想了想,再次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   她手指绕着电话线,故作忧愁道:“不好意思,我再打扰下。我朋友在16层开了间房,让我去找她。我现在联系不上她,又忘了房间号,你能帮我查下吗?叫白嫣然。”   “您稍等下。”电话那端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隔了半晌,服务生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姜小姐,白小姐在1608开了间房,您看是这个房间号吗?”   姜虞抵在听筒上的手指一僵。   “……对,是这个房间号。” 第2章 两个吻 捉奸   傅嘉远开门看到姜虞时先是一怔愣,而后英气的眉宇间绽开一抹不耐的神色。   隔着一条防盗链,他语气冰冷:“什么事,姜小姐?”   他没有质疑姜虞怎么会找到这里,反倒因为此时看到她而感到烦躁不堪。   他咬着烟,拇指顶开zippo的银色盖子,蹭了好几下打火轮,才有一簇火苗燃起。   傅嘉远不悦地皱了下眉,点燃咬着的那根烟。   姜虞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将信将疑。   白嫣然怎么会和傅嘉远搞在一起?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可能两人只是正好碰到打了个招呼,又或者是有工作上的事要谈……   也没准,电梯里那个女生把傅嘉远看错了。   可看到傅嘉远后,姜虞在心里做的那些假设全然轰塌。   他的模样显然刚洗完澡。   谁没事谈个工作,还会在对方房间洗个澡换身睡衣?   姜虞的脑海里已然跃出两张熟悉的面孔,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她胃里翻滚着恶心。   她双手环在胸前,声音有些发抖:“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吧?”   傅嘉远一怔,反应过来这里是白嫣然的房间。他迅速打开防盗链,跨步迈出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虞:“姜虞,我们之前说过,不打扰对方的私生活。”   傅嘉远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平时经常健身,身材保持得很好。隔着层薄薄的缎面睡袍,隐约能看到肌肉坚实有力的轮廓。   此时,他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展现出压着她一头的气势。   姜虞深呼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看向傅嘉远,似乎并不畏惧他居高临下的审视。   “话虽如此,但傅先生过于不洁身自好了吧?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闺蜜。”   姜虞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仿佛是为了印证姜虞的说法,半掩的门中逸出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嘉远,你看到我的化妆包在哪里吗?”   姜虞对白嫣然的声音很熟悉。   她闭了闭眼,使劲将傅嘉远推开,推门而入。   白嫣然穿着一件宽松的男士衬衫,衣摆下是又白又细的双腿,赤足踩着羊毛地毯。   见到姜虞,她那双清淡的琥珀色瞳仁涟起点点惊骇。   “小虞?你怎么……在这里?”   她还是那副温软清纯的模样,一双鹿眼水光潋滟,微挑的眼尾处有颗淡色泪痣,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轻轻颤了颤。   不要说男人了,即使姜虞看到她这副无辜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都不免动几分恻隐之心。   原本以为会是场硝烟弥漫的捉/奸大戏,姜虞却不由自主地按捺住心中翻滚的情绪,扼住白嫣然的手腕:“嫣嫣,你是不是被这狗男人骗了?你和我走,不要再见他了。”   ——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认识了将近十年的闺蜜会背叛自己。   白嫣然动作一僵,抬眼去看门口处的傅嘉远。那双湿漉漉的眸中缀着委屈,好像是被姜虞弄疼了一般。   “放开她。”傅嘉远快步过去,抓住姜虞的手腕。微一用力,姜虞不得不松开白嫣然。   白嫣然躲到傅嘉远身后,扒着他的胳膊,只露出一双漂亮的鹿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虞。   “嫣嫣,你……”   白嫣然不知所措地看看姜虞,又看看傅嘉远。   傅嘉远将她挡在身后,比了个“放心”的口型。   白嫣然那双惹人怜的眸中漾着水光,三分愧疚七分委屈:“小虞,我们不是有意骗你的。可是我和嘉远,是真的喜欢对方……”   姜虞彻底气炸了。   她再怎么维护白嫣然,也不是个傻子。   搞得好像自己拆散苦命鸳鸯似的。   到底是谁搞自己闺蜜的未婚夫?   什么被狗男人骗了。   就是一对儿狗男女!   三人僵持在房间内,敞开的大门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张望。   傅嘉远朝身后的白嫣然示意了下让她不要害怕,走去将门关上。   再回来,傅嘉远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你也知道这婚不是我愿意结的,趁着订婚典礼还没办,退婚吧。”   姜虞直勾勾地看着傅嘉远身后的白嫣然,仿佛能将她看穿一样。可白嫣然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姜虞收回目光,笑道:“婚自然是要退的。我就是想问问白小姐,睡闺蜜的未婚夫,是不是特别刺激?”   傅嘉远气急败坏:“姜虞,你怎么说话呢!是我一直喜欢嫣然。倒是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们家联姻,我至于要娶你么?”   “哟,还怪我棒打鸳鸯了?”姜虞气得全身发抖。   当初极力促成这件婚事的,是傅嘉远的母亲。隔三差五跑到她家喝茶聊天,说傅嘉远多好多好。   姜虞本来是有几个选择的,在她一众的选项中,傅嘉远并不是条件最好的那个。   他虽是傅氏的小少爷,可傅家的致辰集团实际上掌控在他小叔手中,傅嘉远并没有继承的可能。姜虞父亲对他并不看好。   但对于姜虞来说,傅家和姜家势均力敌,傅氏是她的最优选。只要能搭上这条线,便足够了。   所以她才选择了傅嘉远。   说白了,两家都有利可图,谁也没亏待谁。   可现在,搞得好像她非贴着他,非要拆散他和白嫣然这对儿苦命鸳鸯一样。   “没有道德底线的是你们,不是我。傅嘉远,别给自己贴金了。我看上的是傅家又不是你,你以为自己也配娶我?”   傅嘉远轻嗤:“像你这种势利拜金的女人,没人想要娶你。”   “正好。明天我就去说退婚的事,到时你求我的姿势不要太难看。”   “求你?我巴不得和你退婚。”傅嘉远不屑道。   姜虞直勾勾地望着他。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众星捧月般捧在最高处的那个,没人敢这么欺负自己。   她更不允许自己被人欺负。   姜虞深呼吸一口气,和傅嘉远针锋相对。   好似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启。   “傅嘉远,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求谁。”   -   江际酒店地下一层的酒吧,灯光摇曳,气氛旖旎。   姜虞坐在吧台,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晃着酒杯。   她眼睫微敛,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垂眸望着正下方的手机。   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一个名为【姐妹花】的群里,消息一条条地往上蹦着,好不热闹。   聊的话题,是后天姜虞的订婚典礼。   【刚定了一条A家的裙子,正好小虞订婚那天穿[可爱]】   【什么样子?快发来看看~】   【[图片]】   【好看好看!不过和小虞那条Chris Lee亲自设计的礼服比还差了些[偷笑]】   【那我怎么可以和小虞比嘛~小虞那条裙子真的是绝美!】   【真羡慕~我还不知道穿什么呢[哭]】   ……   姜虞麻木地看着跳上去的每条消息。   虽然都围绕她的订婚典礼,但仔细看,每条不是在臭显摆就是在拍她马屁。   说是姐妹花,不如叫塑料姐妹花。   无非是一群名媛大小姐凑在一起聊聊八卦,互相攀比吹捧。   有时心情好,姜虞也会和她们聊几句。   但此时,显然不是她心情好的时候。   崔宛姝:【@虞美人小虞人呢?不会和未婚夫共度春风,没时间离我们了吧?[偷笑]】   作为江城首富之女,姜虞每每都会成为群里献殷勤的焦点。而崔宛姝,是群里最看不惯她的一个。   崔家算是江城的名门望族,崔宛姝总想和姜虞争一争第一这个位置。无奈姜虞比她长得漂亮,穿衣打扮更有气质,每次都会把崔宛姝踩在脚下。   此时,她话中的阴阳怪气不尽明显。   微信群瞬间被一堆附和崔宛姝的“哈哈哈哈”刷屏。姜虞翻了个白眼,退出微信群的界面。   没一会儿,置顶的小群亮起提示消息。   这个群只有三个人,除了姜虞,还有两个和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蜜,沈挽和罗凌。   挽挽小仙女:【@虞美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虞美人:【订婚典礼取消了】   0:【场地不满意还是流程要改?】   虞美人:【打算退婚】   0:【????】   挽挽小仙女:【????】   虞美人:【傅嘉远和白嫣然搞一起了[再见]】   发完消息,姜虞把手机扔到桌上。   她还记得离开前白嫣然递来的眼神。   那双往日恬散温柔的眸中划过某种得逞的胜利,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在朝她炫耀。   她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白嫣然喜欢傅嘉远,大可告诉她。白嫣然明知道自己的性格。就算有婚约,她姜虞也不是那种会抢好姐妹喜欢的男人的人。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   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姜虞自觉没有做过对不起白嫣然的事。   虽然她脾气暴躁,每次都是温柔的白嫣然包容她,可姜虞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白嫣然的一切,不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就连白嫣然工作以后,她还会明里暗里动用自己的关系,帮白嫣然找一些优质的资源。   姜虞想不明白。   手机响起微信语音的提示音。   大抵是看到姜虞发的消息,沈挽和罗凌忍不住打来语音关心。   姜虞挂掉沈挽发起的语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用虚拟键盘快速敲下几个字——【我没事,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发送出去,姜虞摁下侧面的关机键,将手机直接关机。   此时,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好朋友的安慰。   ……   在酒吧不知喝了多少酒,也不知多少想要搭讪的男人被她生人勿进的气场吓跑,姜虞的意识开始恍惚。她浑浑噩噩地跟服务生又要了一杯酒,被对方好心告知酒吧要打烊了。   姜虞扫兴地撇撇嘴,喝完最后一杯酒,起身回房间。   姜虞跌跌撞撞地回到21层,眼睛瞅到尾数是“0”的房间。   江际酒店的总统套房没有几间,均是以偶数结尾,而她所住的2110也是唯一一间以0结尾的房间。   姜虞刷了下房卡,“哔”的一声,系统报错。   姜虞眨眨眼,又刷了一下。   还是报错。   连续刷了十多次,房门依旧报错。   姜虞握着房卡,有些暴躁。今天已经很不顺了,就连这张破房卡都要和自己较劲!   正准备给前台打电话——   房门突然开了。   -   套房内灯光明亮,照着墙壁上雕刻细腻繁复的石膏线条。头顶仿照舒伯鲁恩宫天花板绘制的壁画,也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莹润的光芒,栩栩如生。   傅庭礼从浴室出来,一手用浴巾擦拭着还有些湿漉的墨色碎发,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听助理汇报近日行程安排。   他的神色没有一丝起伏,只是淡淡地回应,搞得对面的齐纪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齐纪刚上任不久,听说他的上一任是受不了傅庭礼的严苛和每日每夜无休止的工作,辞职回家追寻诗和远方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想走之前就会被开除。   傅庭礼厌恶和工作能力差的人共事。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做事冷静又狠绝。   听说他20岁参与家族事业,22岁并购德国老牌企业科赫电子,一战成名。25岁力排众议,除掉集团内部盘根错节的迂腐势力,正式掌管整个傅氏集团,让傅家老爷子欣然退休。   自傅庭礼接管以来,傅氏的发展更是如日中天,将触角伸向各个领域。   20岁的自己在干什么?齐纪努力回想了下,好像还在大学天天和舍友一起泡网吧通宵打dota。   齐纪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好在自己处于新人过渡期,傅庭礼对他还有些耐心。   “傅总,财经报那边打来电话,之前约好的电话采访已经推后三次了,这回……”   “后天早上,腾出一个小时。”   齐纪一怔。   后天是傅嘉远的订婚典礼,傅庭礼也是为了参加典礼才特意回国。没想到难得休息的一天,他还要安排工作。   他在心底默默感慨,手上不忘将行程记在本上。   “我明白了。”   正准备继续汇报,齐纪耳尖地听到傅庭礼那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齐纪顿了一下,没有傅庭礼的指示,不敢随意停顿,继续汇报。   显然本人也听到了。   傅庭礼皱了皱眉,瞥向玄关处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哔”。   又是一声。   门锁报错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傅庭礼没了耐性,冷声打断齐纪的汇报:“等一下。”   他把语音通话调成静音,朝玄关走去。   房门打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抱着房卡,怔愣地瞪大眼望着他。   -   姜虞万万没想到门打开后,房间里会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显然刚洗完澡,头发未干,水珠顺着墨色碎发滑进掩在衣领中深陷的锁骨下。纯黑色的缎面睡袍沾染着些许水痕,被吊顶的水晶灯釉上一层细腻的珠光。   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眉眼却是过分的精致好看。但那种精致却不显秀气,反而是凌厉的俊朗,就像古希腊雕塑中的诸神,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大抵是醉酒的缘故,姜虞觉得他身后散着光晕,衬得整个人温润清隽,令人心神恍惚。   如果不是那男人眼中缀着不耐与疑惑,她大概都要怀疑是沈挽为了抚慰她受伤的心灵,给她叫的某种特殊服务了。   姜虞怔愣地眨眨眼,目光不舍得从这张过分好看的脸上移开。   大脑宕机几秒,终于重新运转。   ——为什么有个男人在自己房间?!   即使美色当前,姜虞还是十分不悦地瞪起眼:“你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他那双深邃的眸中蕴着冷冽淡漠,不怒自威:“我倒要问你,在做什么。”   姜虞没想到这人乱闯异性房间还这么理直气壮,气得直瞪眼。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力,姜虞把他推到一边,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她气呼呼地训斥傅庭礼:“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随便进陌生人房间。你们男人都是臭流/氓。”   说罢,也不等傅庭礼反应,她把门撞上。   被姜虞关在门外的傅庭礼:? 第3章 三个吻 退婚   纪齐和服务生赶到时,便看到站在2100外的傅庭礼满脸阴鸷。   “傅总,发生了什么事?”   傅庭礼没有理他,冷着脸给晓柔让开门。   晓柔不敢吱声,小心翼翼地用备用房卡给傅庭礼打开门。   一起进了房间,没走几步,三人便看到卧室敞开的大门,里面大剌剌地躺着个女人。   三人纷纷陷入沉默。   因为醉酒的缘故,姜虞睡得很熟,并未被门口的声音惊扰。   她怀里抱着个枕头,翘着一条腿压在枕头上面,睡相十分随意。   傅庭礼冷眼睨着床上的姜虞,问:“什么人?”   既然能随意进出21层,应该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看她刚刚的模样,大抵也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   着实荒唐。   纪齐毫无头绪,只能朝晓柔递了个眼神。   晓柔站在旁边,怯生生地瞟了眼傅庭礼,道:“是……姜虞姜小姐。”   姜虞的名字傅庭礼自然知道。   当初姜虞的父亲姜为民提出联姻,傅振安本意是想给傅庭礼介绍的。傅庭礼无意结婚,倒是他二嫂,也就是傅嘉远的母亲比较在意这事,一直向傅振安和姜家推荐傅嘉远。   他二嫂的意思傅庭礼明白。无非是因为傅家大权掌在他手里,她想给自家再寻一座稳妥的靠山。傅庭礼没有必要仰靠他人之势,也没有结婚意愿,算是和他二嫂一拍即合,把这门亲事许给了傅嘉远。   “怎么醉成这样。”   傅庭礼不悦地蹙了下眉。   傅嘉远的订婚典礼就在后天,什么事会让他的未婚妻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跑到别人房间撒野?   晓柔站在一旁,不自觉地攥紧衣摆,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傅庭礼。   下午姜虞和傅嘉远吵架的事情有工作人员看到,没几分钟就在他们的工作群传开了。   少东家在订婚典礼前出轨,被准未婚妻抓到。   足够他们八卦一整天了。   晚上他们几个值夜班的在大厅看到姜虞烂醉如泥,想上去帮忙,却又不敢。   晓柔犹豫着要不要把前因后果告诉傅庭礼,便看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令人不寒而栗。   明明只比少东家大一岁,可傅庭礼和傅嘉远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大抵是因为整个傅氏都握着傅庭礼的手里,他每每出现,都是以执权者的姿态,令人仰望、畏惧。不像傅嘉远,虽然吊儿郎当没正形,但偶尔和她们几个小服务生开开玩笑,模样倒也亲和。   晓柔不敢再瞒着傅庭礼,解释道:“今天有人听到小傅少爷和姜小姐吵架,好像是……因为别的女人。姜小姐很生气,去酒吧喝了不少酒。她应该是喝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了……”   晓柔尽量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本以为傅庭礼会大发雷霆,可他似乎只为了解事情经过。   听到她的解释,傅庭礼点点头。那双波澜不惊的眸中没有丝毫起伏。   傅庭礼睨了眼躺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女人。   明明几个人用正常音量说的话,她却毫无表示,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傅庭礼收回目光,神色依旧冷冽。   他转身离开卧室。   “收拾东西。帮我开间新房。”   -   姜虞是被窗帘罅隙间微弱的阳光弄醒的。   她脑袋埋在枕头里,艰难地抬手摸索遥控,打开窗帘。   明晃晃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   她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打量下四周,反应半晌,猛地坐起身。   江际酒店的总统套房均是巴洛克风格设计,但每个房间的装潢不尽相同。   就比如她当时专门选了一间卧室顶画是维纳斯的套间。   每天醒来第一眼都能看到和自己一样美丽的女神,是件幸福的事。   可显然,这间卧室的天顶画并不是维纳斯。   姜虞四下看了看,自己还穿着昨晚出门时那身衣服,十分整齐。   房间里的摆设一尘不染,没有一丝住过的痕迹。   ——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头疼得几乎炸裂。姜虞扶着脑袋站起身,着实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一点记忆也没有。   无奈之下,只好收拾东西赶紧离开,生怕遇见这屋的主人。   不管那人是谁,跑人家房间睡一晚上怎么想都不可原谅……   刚打开门,姜虞遥遥望到不远处三四个女人,太阳穴突突跳起。   姜虞手上一顿,准备关门躲回房间,为首的崔宛姝便眼尖地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小虞,你怎么住那里呀。”   崔宛姝叫着几个姐妹朝姜虞走过去,脸上的笑容显得春风得意:“我们刚刚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在,没想到你跑到2100来了。”   姜虞一怔。   ——这层怎么会有00号房??   如果不是大白天,她大概会以为闹鬼了。   订房时从来没有显示过这间房,在她印象里便一直觉得21层只有一个以“0”为结尾的房间。   平时她都是出了电梯找右手边以“0”结尾的房间,从未出过错。估计昨晚喝得太多,没有分清左右,才跑到了这里。   见她半天不说话,崔宛姝佯装关心道:“昨晚你一直没出现,我们怕你出了什么事,特意早早过来看看你。”   看到崔宛姝眼中堆满的揶揄笑意,姜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哪里是来关心她的,分明是来看她笑话的。   姜虞懒得理崔宛姝,可崔宛姝好像压根没觉得自己招人烦,依旧喋喋不休:“你不知道,我们联系不上你,楼下不给上来。我特意在这层开了间房,才能上来呢。”   “那你真是有心了。”   崔宛姝好似听不出她话中的阴阳怪气,眨眨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是不是和未婚夫吵架,在外边养别的男人啦?”   她一边说着,眼睛一边朝四处张望,恨不得立马找到一个这里住过其他男人的证据。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女生咯咯直笑。   “怎么会呢。”姜虞弯唇,故作忧愁道,“你也知道我衣服多,只能一间当衣帽间,再另开一间睡觉啦。”   谁不知道江际酒店的总统套近乎天价。   还一间当衣帽间一间当卧室呢。   崔宛姝被姜虞的凡尔赛气得直吐血,但表面还是那副好姐妹的模样,亲切地挽住她。   “确实是,东西堆得乱糟糟的,你也睡不好。”   “我们几个就是怕你受委屈,才大早上跑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们就放心啦。”   姜虞笑眯眯:“还是宛姝最好了。”   “期待你明天的订婚典礼哦。”   “嗯嗯,到时我得在主桌给你留个位置。”   “哎呀,我哪有资格呀。”崔宛姝嗔笑着摆摆手。   嘴上这么说,可崔宛姝心里却遗憾没有热闹看。   白瞎了她订的那件总统套。   “吱呀”一声,打断两人的塑料对话。   齐纪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着实不想打断屋内这场大戏。   可傅庭礼一会儿还有个会议,没时间给他耽误。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齐纪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房门。   屋内几个女人纷纷转头看他,齐纪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朝几人讪笑。   姜虞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这屋的主人吧?   果不其然,眼前的男人开口:“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傅总”二字在齐纪口中转了一圈,他恍然想到刚刚几个女人聊天的内容,好像说什么养男人。   不想给傅庭礼招事的齐纪机敏地改口:“我家先生落了一对袖扣在这,不知您有没有看到。”   他不想给傅庭礼招惹祸端,却是给姜虞惹了大麻烦。   刚才她费尽心思转移话题,没想到全被眼前的男人搞砸了。   旁边一群女人立马目光闪烁,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姜虞神色尴尬:“看、看到了。你等等……”   她硬着头皮从身后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盒子,递给齐纪:“是这个么。”   她起床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便看到这个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对儿精致奢贵的白金袖扣,中间有个“L”字样。   这种繁复的花纹样式市面罕见,一眼便知是定制的。   姜虞对珠宝很敏感,可她之前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设计,当时多看了几眼。   她本想一会儿放到酒店大堂,却没想到正主这么快找回来了。   还在一个如此尴尬的时间点上。   齐纪收好盒子,和姜虞道了声谢,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他走后,崔宛姝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天上去了。   看来姜虞还真是养野男人了啊!   崔宛姝两眼一弯,得意极了。   这套间钱可没白花!   崔宛姝明知故问地眨眨眼:“小虞,刚刚那人是谁啊?”   姜虞没了和崔宛姝周旋的心思,垮下脸来。   “同城闪送。”   -   好不容易送走崔宛姝一行人,姜虞回到自己房间,把整个人扔在柔软的大床上。   抬眼看到天花板上笑容静谧端详的维纳斯,姜虞幽幽叹了口气。   先是抓到未婚夫和闺蜜出轨,后被撞见在陌生男人房间留宿一宿……这辈子的脸都要被自己丢完了。   就连明天八卦头条的标题,她都帮忙拟好了——   世纪最大笑话!江城某名媛被出轨,深夜闯进陌生男子房间!   姜虞绝望地从床上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   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江城尽收眼底。所有的街道、建筑像是微缩景观,密密麻麻地排列整理,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她把手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对于姜虞来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经过昨天一整天,她还哪有脸见人。   丢死人了。   好想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啊……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秒,姜虞垂眸,便看到垂直几十米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行人,不禁心里一抖。   从这跳下去还不得摔成肉泥?   不行不行,她这么漂亮有才华,死太早是世界的损失。   姜虞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捡起被她扔在床上充电的手机。   开机,打开微信,全世界仿佛都在找她。   姜虞看着微信上亮起的一排红点,头疼得要命。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过了几秒,手机铃声响起。姜虞瞟了眼来电显示,是赵秀清,她后妈。   她接起电话,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   赵秀清在电话那边急坏了——   “小祖宗,你可终于接电话了!打你电话全是关机,我和你爸要急死了。”   姜虞抠着指甲,没说话。   “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彩排?你和嘉远准备怎么样了?”   姜虞:“哦,准备退婚。” 第4章 四个吻 后果   电话那边默了几秒,赵秀清不淡定地扬高音调:“退婚——?!小祖宗,这节骨眼上求求你不要再耍小性子了。”   姜虞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问:“赵姨,你都不问原因的?”   赵秀清被她一噎,余光瞥见姜为民从别墅里出来,她压低声音:“小虞,我和你爸马上就到,你别冲动,这件事咱们两家从长计议,别做任性的事。”   姜虞笑了笑,没说什么。   -   江际酒店偌大的宴会厅内此时无比空旷。   订婚典礼现场已布置好,蒋明燕遣散了所有工作人员,只有两家人留在宴会厅内。   整个宴会厅用姜虞最喜欢的玫瑰布置,大束大束的朱丽叶玫瑰装点着宴会厅的各个角落,映得整个大厅都明艳动人。   玫瑰都是刚刚空运过来的,柔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为了完美展现典礼当天的场景,姜虞要求彩排现场也要用新鲜的花束做装饰。也就是说,这些花束只有一天的寿命,到了明天,会用另一批新鲜的花朵作为替换。   只可惜,坐在大厅里的几个人没有心思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场景。   姜虞和姜为民、赵秀清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撇开上面的浮叶。   坐在她对面的蒋明燕,也就是傅嘉远的母亲笑容讪讪:“小虞,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阿姨,我亲眼所见。”姜虞笑笑,啜了口清茶。   蒋明燕为难地望了眼身旁的傅庭祺,傅庭祺显然也未曾想过自己儿子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不知所措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见他半天不表个态,蒋明燕嗔怪地瞪他一眼,转头朝姜虞道:“小虞……这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好随意说啊。”   姜虞歪头看向蒋明燕:“阿姨,您是觉得我在诬陷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明燕打着哈哈,“我是想说,这事咱们得查明真相。我家嘉远一直很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和姜家这门亲事是蒋明燕费尽心思讨来的。   他们一家在傅家的地位着实有些尴尬。   傅庭祺并非傅振安亲生,是傅振安的大哥傅振国的儿子。傅庭祺年幼丧母,读书时父亲又因病去世。傅振安见他无依无靠,自己膝下又无子继承家产,便把傅庭祺过继来,视同己出,希望他以后能接管致辰。   谁知傅振安老年得子,傅庭祺又继承了自己老爸的文人气,毫无从商天赋。本该是场兄弟相争的残酷戏码活活被他演成拱手相让的皆大欢喜。幸好傅家相处和睦,傅振安和傅庭礼对傅庭祺很是照顾,傅庭祺一家才不至于艰难为生。   目前傅庭祺只负责集团内一家不算核心的子公司,过得怡然自乐。   可他过得是开心了,蒋明燕却对儿子的未来操碎了心。   傅嘉远从小到大,别的没学会,玩乐那套却学得十成十,对集团的事毫不关心。好在遗传了他爸那点书香气,不至于做太过分的事。   没法踏进家族产业,蒋明燕只好绞尽脑汁给他找个更稳妥的靠山。   比如姜家。   他家也算书香门第出身,再加上致辰集团的背景,他家配姜家也不算高攀。   但蒋明燕自知,傅嘉远绝不是姜虞的最优选。   多少还是靠了傅氏的名气。   所以每每见到姜虞,她都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听她要退婚,蒋明燕自然想尽方法阻拦。   “查明真相?”姜虞挑挑眉,“阿姨,您是想让我拿着您家儿子和别的女人上床的照片来见您吗?会不会有点太丢人了?”   蒋明燕讪讪:“小虞,你这话说的……”   赵秀清睨姜虞一眼,小声提醒:“小虞,注意措辞。”   姜虞耸耸肩,自顾自地喝着茶。   蒋明燕:“嘉远还没到,咱们也给他个解释的机会,是不是?这婚也不能随便说退就退。”   姜虞在心底笑笑。说了半天,蒋明燕其实根本不在乎傅嘉远到底做没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不过是怕他们家退婚而已。   “胡说!”姜为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瞪着蒋明燕,“我家闺女怎么能受这种委屈?这婚必须退!”   蒋明燕和傅庭祺交换了个眼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犹豫之时,傅嘉远推门而入。   见到傅嘉远,蒋明燕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过去迎他。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到?又去忙些什么了?”   她把傅嘉远往姜家人面前推了推。   嘴里虽是埋怨,却能听出她是在给傅嘉远台阶下:“嘉远,哪有你这样订婚前让未婚妻不放心的。好好跟小虞道个歉,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虞一手托腮,懒洋洋地望着傅嘉远,倒是想听听他能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傅嘉远瞟了她一眼,丝毫不掩神情中的不屑,转而朝姜为民和赵秀清鞠了个躬。   “姜叔叔,阿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希望可以和姜虞退婚。”   他说完,姜为民冷哼一声,反倒是蒋明燕和傅庭祺一脸震惊。   蒋明燕拧了把他的胳膊:“你这小子在说些什么!”   傅嘉远转身看她:“妈,我和嫣然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如果再和姜小姐结婚,于我于她都不公平。”   “真心喜欢?”赵秀清听罢,冷笑一声。   她本觉得是姜虞爱耍小性子,小题大做,可现在傅嘉远不仅承认,还不知悔改,不由得也生起气来。   虽然姜虞不是她亲生,可都是姜家人,傅嘉远这么做,无疑是没把他们姜家当回事,丢她家人呢。   她刻薄道:“你和那狐狸精在订婚典礼前厮混在一起,要不是小虞发现得早,你们是要瞒到结婚以后吗?别拿什么真爱当幌子,就是不要脸的小三。”   姜虞有些意外地看了赵秀清一眼。   没想到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傅嘉远不悦地拧了拧眉,但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尊重:“阿姨,请您注意措辞。嫣然不是您说的那样……”   “哐啷”一声打断傅嘉远,姜为民狠狠地把手中的白瓷茶盏扔到地上。   茶水与茶盏碎片溅了一地,惊了所有人。   “我们小虞从没受过这种屈辱!这婚必须退,必须退!”   蒋明燕急得直拧傅嘉远的胳膊:“嘉远,快给叔叔阿姨道歉!”   “我可以道歉,但婚必须退。”   “你这孩子……”   姜为民被傅嘉远气得直发抖。   “这就是你们傅家的教子有方?婚必须退。”他缓缓站起身,冷冷地剜了眼傅家夫妻,“这退婚的后果,希望你们也承担得起。”   -   当天晚上,傅家老宅。   坐落在江城近郊的傅家是个严格仿照古时多进院落的中式庭院,庭院内的亭台楼阁以中轴线贯穿,两边对称,均是丹漆红墙配绿琉璃瓦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有碧水翠竹点缀于其间,清雅秀丽,美不胜收。   可与这祥和静谧的风景不同,正堂内的气氛颇为凝重。   傅嘉远站在屋内,垂头不敢看傅振安。   傅家家教向来严苛,傅嘉远即使再天不怕地不怕,也怕他这个声色俱厉的爷爷。   “傅嘉远,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傅振安被傅嘉远气得胡子直颤,用手上那根雕花红木拐杖狠狠戳着地板,“你就算在姜家门口跪三天三夜,也要把我这孙媳妇给娶回来!”   “爷爷,我真的不喜欢姜虞。”   虽说怕傅振安,傅嘉远是铁了心思退婚。   他不喜欢姜虞,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光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有什么用?   骄纵蛮横,势利拜金,脑中无物。就是个漂亮的花瓶罢了。   除了好看和有钱,没有任何值得他喜欢的优点。   当初会答应娶她,也不过是因为蒋明燕成天在他旁边磨姜家有多好。把他磨烦了,才勉强答应的。   他清楚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该如何选择婚姻。   可后来……就不一样了。   “你喜不喜欢重要吗?姜家什么样,你喜欢的那个家里又是什么样?”   傅嘉远一噎,垂眸不说话。   白嫣然家里没有背景又怎样?   除了这一点,其他方面都比姜虞好一万倍。   他从高中时候就喜欢白嫣然。就连最开始是怎么喜欢上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个明媚的清晨,树叶翠绿,天空碧蓝。   少女站在主席台前,梳着高高的马尾,脸蛋白皙,漾着清甜的笑意,整个人干净美好。   再后来,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模样,叫人再也挪不开眼。   可那时候,两人没有丝毫交际。   随着年龄增长,那些青涩炽烈的情感也渐渐成为回忆。   傅嘉远本想屈从于人生,老实联姻,却没想到和姜虞确定联姻后会和白嫣然产生交集。   白嫣然还是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而且毫不掩饰对他的仰慕。   他动摇了。   那可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孩儿啊。   再之后,和她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时和姜家还处于敲定各种时间的状态,他想过退婚。   但是白嫣然不让。她说她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傅嘉远犹豫了,他忌惮姜家,也忌惮傅家,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却没想到姜虞会在订婚典礼前发现,闹得轰轰烈烈。   事已至此,他干脆坦白。   他想和白嫣然在一起。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傅嘉远鼓起勇气抬起头:“爷爷,姜虞那种性格,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只想娶嫣然。”   他从未这样顶撞过傅振安。   气氛一瞬间落入沉默。   傅振安的脸色越来越沉。   坐在旁边的蒋明燕连连朝傅嘉远使眼色,傅嘉远置若罔闻,硬着头皮看向傅振安。   傅振安收回目光,面色凛然:“阿礼怎么看。”   听到傅振安的问话,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傅庭礼。   自从傅振安将集团交给傅庭礼以后,一切事宜皆交由傅庭礼管理,自己图个安乐晚年。   这次因着是家事,他才会出面,但最终如何决断还是交给了傅庭礼。   毕竟退婚影响的,不单单是傅嘉远的婚事,更是致辰和姜氏两个集团的关系。   傅庭礼神色淡然,睨了眼傅嘉远。   傅嘉远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虽然傅庭礼只比他大一岁,可他从小就害怕傅庭礼,对他有着对长辈般的尊敬。   傅庭礼整了整袖间那枚袖扣,漫不经心道:“既然嘉远不喜欢,就不要强求了。”   听他这么说,傅嘉远满脸感激地咧了咧嘴。   看到傅振安递来的威严神色,傅嘉远快速敛起笑意,乖乖低下头。   “你对他倒是宽容。”傅振安轻哂一声,“知不知道他给你添了多少麻烦?”   姜为民对闺女的溺爱无人不知,因为这种原因退婚,姜为民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傅家不怵,但宁为友,莫为敌。今后的路,多少会有磕绊。   傅庭礼神色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并未将之后姜家的举措放在心里。   “没关系,能应付。”   事已至此,傅振安也累了。   他叹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们的不对。阿祺替嘉远去姜家好好道歉,把事情解决得体面些。”   傅庭祺连连点头。   “爷爷,那我……”   傅振安冷声打断:“在家老实呆一个月。还有那个女人,我绝不同意你娶她。” 第5章 五个吻 闺蜜   和傅嘉远退了婚,姜虞直接飞马尔代夫度假,调整心情。   在马尔代夫这段时间,姜为民处理好了退婚后的事宜,姜傅两家退婚的事也在圈子里传开了。   姜为民给足傅家面子,找了个体面的理由宣布退婚事宜。   可之后有消息不胫而走,说姜为民有意停止与致辰地产的合作,尤其是近期正在规划筹建的新港区商业街的项目。   消息一出,众人纷纷猜测,这是姜家要与傅家决裂对立的意思。   有人说是傅嘉远做了对不起姜家的事,才让姜为民气得退出傅氏的项目。   又有人说是因为姜虞订婚典礼前与野男人在酒店厮混,傅家觉得她的作风有碍体面,才决定退婚。   众说纷纭,没人知晓真正原因。   一时间,姜傅两家的婚事成了圈内小姐太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虞从未没想过,自己在名媛圈一直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却因为傅嘉远和白嫣然那对儿狗男女,沦落成圈中最大笑柄。   眼不见为净。   浪了一个多星期,姜虞整理好情绪,终于下定决心面对那些恼人的闲言碎语。   还有那对儿让她变成笑话的狗男女。   ——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江城,姜虞先去了趟凤鸣茶馆。   凤鸣茶馆坐落在热闹非凡的高档商圈,但茶馆内环境清幽静阒,私密性强,是富商常来谈生意的地方。   姜虞的闺蜜罗凌,是这里的老板娘。   看到姜虞,罗凌眼中闪过惊喜,放下手中的活跑去迎她。   “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姜虞摘下墨镜,笑嘻嘻道:“怎么,怕我不回来?”   “可不是。我和挽挽天天害怕你想不开跳海。”   姜虞嗔怪地瞪她一眼。   这些天她在马尔代夫度假,罗凌和沈挽每天掐着时差给她打视频语音煲电话粥。   好在有她们的陪伴,姜虞才从暴躁中缓和出来。   “就一傅嘉远,至于么。你知不知道马尔代夫多少肌肉帅哥等着我临幸?”   罗凌嘿嘿一笑:“今晚有个party,也有好多帅哥,有没有兴趣?”   姜虞怕朋友担心自己,微一犹疑,点点头。   又不能因为不想看那群人嘲讽的嘴脸就一辈子不见人。   “说定了,不许反悔。”罗凌朝姜虞眨眨眼,“对了,你刚回来不好好休息,怎么跑我这来了?”   正说着,门口又进了客人。   罗凌不由自主望过去,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戴着一顶黑色宽边软帽,宽大的帽檐下一副几乎遮去半边脸的墨镜。她左右望了两下,最终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罗凌认出她来,下意识把姜虞挡在身后。   “白小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白嫣然朝两人走过来,摘下墨镜。   “好久不见呀。”   罗凌翻了个白眼:“听不懂人话?滚出去。”   白嫣然并不介意罗凌刻薄的语气,笑眯眯道:“你都不先问下小虞,我是来做什么的?”   姜虞拽住罗凌,朝她比了个眼神:“铃儿,我和白小姐有些话要谈,帮我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吧。”   听姜虞这么说,罗凌撇撇嘴,不屑地白了白嫣然一眼。   她领着两人找到一处角落的座位落座,小声嘱咐姜虞:“有事叫我,可别被她欺负了。”   姜虞好笑道:“放心,不会的。”   罗凌点点头,叫来服务生给两人点单。   离开时,罗凌阴阳怪气地嘱咐服务生——   “一会儿忙完了找张纸贴门口,就写‘□□与狗,不得入内’。”   -   隔断以紫竹为屏,私密性极好。不远处的下沉院落中点缀小桥流水,翠竹青松,是这繁闹都市中难得的清雅景色。   姜虞点好茶点,托起腮,慢悠悠地看向对面的白嫣然。   注意到姜虞,白嫣然收回目光。   “罗凌脾气大,这家店布置地倒挺清雅。”   她摘下墨镜,弯着眼睛朝姜虞笑道。   姜虞没想到白嫣然会主动联系自己见面。   两人认识这么久,她自以为了解白嫣然。   可白嫣然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让她措手不及。   白嫣然明知她是个死要面子的性格,却偏偏做了件让她颜面无存的事。   ——她拿不准白嫣然到底想做什么。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她恨不得给这对儿狗男女一人一巴掌。   可是看到对面的白嫣然,她又有种不真实感,好像两人还像之前那般好,一起逛街一起听音乐会。   她会包场白嫣然出演的电影,即使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有两句台词的小配角;而白嫣然,也会在她画设计稿画到崩溃时,扛着时差陪她煲电话粥。   之前那些愤怒轰然瓦解,心里只剩下难过。   正胡思乱想着,白嫣然笑着打断她的思绪:“小虞,我们长话短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些不知道的事。”   “我和嘉远半年前就在一起了。是他追的我,听说他高中时候就喜欢我了呢。”   姜虞沉默地看着白嫣然言笑晏晏地讲解着她和傅嘉远在一起的经过,对他们两人的故事并不在意。   她盯着白嫣然,想要从那张笑脸上看出端倪,却看不明白。   白嫣然说完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白嫣然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没有半点歉意与愧疚,似乎也不在意姜虞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姜虞皱了皱眉,不解道:“你明知道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们。”   她一直觉得,男人并不可靠,姐妹才是能够陪伴一辈子的人。   却没想过,白嫣然会为了个男人伤害自己。   “你还不懂?”白嫣然吹了吹滚烫的茶水,笑道,“我就是故意让你那天知道的。”   被她这样一说,姜虞微怔。   她恍然想起那天在电梯上遇到的小明星。   怪不得其中一个让她觉得眼熟,是在白嫣然的生日宴上遇到过。只不过她当时没往心里去。   ——所以这些都是白嫣然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在订婚典礼前撞到她和傅嘉远的奸/情,退婚出丑?   见姜虞恍然大悟的模样,白嫣然不屑地扯了扯唇角:“你不是一直讲求门当户对?当初不让我和学校里那些男生谈恋爱,不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吗?我告诉你,我不仅配得上,还要抢你未婚夫,告诉你我比你还要般配。”   “……”姜虞默了默,“你就因为这种事?那些男生有好人?你以为和他们谈恋爱受伤的是谁?”   “当然不止这种事!”白嫣然情绪激动地拍了下桌子,继续道:“这些年,我被别人当成依附于你的跟屁虫,受尽轻视和嘲笑。你知道有多煎熬吗?我想让你也尝尝这种被人嘲笑的滋味。”   姜虞皱起眉:“可我从没这么想过你。”   “你没这么想过,那其他人呢?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就好像低你们一等似的。”白嫣然冷哼一声,“以为我需要你的施舍?我根本不需要!别自以为对我好了,你不过是为了展现你的优越感。看看,我一个千金大小姐,愿意和穷丫头一起玩,是多么善良慈悲!”   听到白嫣然这样说,姜虞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自知不是个好脾气的,但她对白嫣然问心无愧。   “白嫣然,你说这话不亏心?”   “不是吗?你心底也是这么想的吧?”白嫣然敛了敛神色,轻蔑地问。   姜虞深呼吸一口。   她直视着对面的白嫣然,原本心间的那抹难过之情随着白嫣然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姜虞一板一眼道:“白嫣然,到底是我看不起你,还是你自己看低自己?这些不过是你自卑的臆想,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想法一样。再说了,我根本不需要用你来证明自己的优越感。”   她的气场太过强大,白嫣然一时间被她噎住,愣愣地望着她。   就是这种感觉。   白嫣然在心底轻嗤。   姜虞太过明艳,太过盛气凌人,总会展现出压人一头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不愿意再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了。   白嫣然笑了下,已然没了往日温和的模样,眸间闪烁的清浅笑意中带着几分轻蔑。   “自卑?之前我确实自卑。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可以靠自己拥有一切。姜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再和你有瓜葛,我会靠我自己爬到顶端。”   她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把你和她们一起踩在脚下。”   再次陷入沉默。   微风拂过,院落中溪水潺潺与竹叶扑簌声也无法削减此时空气中弥漫的促狭感。   姜虞忽地笑了起来。   她把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上都会选择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背叛,可以像个傻子一样任人玩弄。   她拾起包,懒洋洋地站起身,朝白嫣然弯了弯唇角:“嫣嫣,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背叛了。”   “我们看看,到底最后谁会赢。” 第6章 六个吻 袖扣   晚上的派对位于近郊一栋洋房别墅,是场私人聚会。   今天这场派对参加的都是年轻人,主要是提供个拓展人脉圈的机会,气氛没那么拘谨。   时间紧迫,姜虞来不及做精致的妆发,只挑了身香家黑色露肩鱼尾裙,搭配简单的造型。   可即使这样,她明艳的长相和傲人的身材依旧是瞩目的焦点。   说是扩展人脉圈,对于她们这些名媛小姐来说,也是个结识多金帅哥的好机会。   罗凌拉着姜虞,像是在菜市场挑白菜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场的各位青年才俊,想给姜虞另择佳偶。   “小虞,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拒绝了不下十几个男人的搭讪,罗凌有些懊恼。   “我不是说过,家庭条件和我家不相上下的。”姜虞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香槟。   “我当然知道。除了这个呢?喜欢什么样性格的?”   “无所谓。”   “你就真的打算找个没有感情的男人过一辈子,不打算谈次恋爱?”   “浪费时间。”姜虞把喝空的高脚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中,淡淡道,“我不相信爱情,也不想要。”   罗凌叹了口气:“小虞,你不能因为你爸妈的原因就否定爱情。”   姜虞笑笑,递了一杯酒给罗凌:“爱情不保质,以利益捆绑的婚姻才会长久。”   这么久了,她还在介意她父母的事。   罗凌无奈摇头。   正巧一帮女生经过,看到姜虞便凑了过来。   “小虞,好久不见。”   “今天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你都瘦了呢。”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们好担心啊。”   ……   几人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把姜虞簇拥在最中央。   说是关心她,眸中却闪烁着对八卦的渴望。   这段时间关于姜傅两家退婚的内情众说纷纭,姜虞又凭空消失好几天,难免让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姜虞,便赶紧凑了过来。   姜虞在这个圈沉浮多年,自然懂得她们的用意。   她收起眼底的不耐,转而换上一副笑容:“哎呀,我也好想你们,有时间一起去喝下午茶呀?”   虽说是来听八卦的,可姜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姜虞在圈里的地位在那儿摆着呢。   该落井下石还是谄词令色,几人拿捏地恰到好处,连连应下姜虞的邀约。   罗凌向来不喜欢这些假惺惺。要不是姜虞拦着,她恨不得对她们劈头盖脸一通大骂。   眼不见为净,罗凌和姜虞比了个手势,先行离开。   其他人并没有在意罗凌的举动,呈小半圈的形状将姜虞围在中间。   站在她身边的宋姣状似亲昵地揽住她的胳膊:“小虞,是不是傅嘉远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才退婚的呀?”   这话听着像关心,实则在给姜虞下套。   先把责任推给傅嘉远,依着姜虞那个火爆的脾气,肯定会顺着往下说,总能套出点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之前各种传言都只停留在传言的阶段,要是从姜虞嘴里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板上钉钉。   姜虞虽然讨厌傅嘉远和白嫣然,但多少为了两家的颜面,不会拿这种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她明知故问:“咦,之前的声明你没有看到吗?”   与预想中的气急败坏不一样,宋姣愣了下:“看、看到啦,可是……”   姜虞故意做了个准备翻手包的样子。   “这样呀。我还以为你不会用手机看新闻,刚想教你怎么查呢。”姜虞眨眨眼,关切道,“上面不是解释很清楚?还是说你看不太懂,需要我解释下?”   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宋姣面子上挂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刚刚还和其他人说自己和姜虞关系好,肯定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现在不仅没套出什么,反而丢了个大脸。   宋姣走后,其他几个人也不敢轻易问姜虞退婚的事了。   几人凑在姜虞身边,夸夸她今天的妆发造型,聊聊最新的秀款穿搭,套了会儿近乎就离开了。   等所有人走后,姜虞敛起那副笑。   就这段位,还想跟她耍小聪明?   她四周找了下罗凌的身影。没看到罗凌,倒是看到不远处的沈挽和男朋友在一起。   沈挽的男朋友姜虞之前见过,是许家大少爷。当初沈挽为了追人家,还特意跑去罗凌的茶馆,装了好久清纯无辜小服务生。   也不清楚他知道沈挽实际上是个暴躁大小姐以后作何感想。   姜虞遥遥地看着两人背影,沈挽似乎在生气,气鼓鼓地杵在那里让人家哄。   姜虞抿嘴笑了笑。   没一会儿,沈挽也看到不远处的姜虞,过来找她。   姜虞笑着问:“怎么?吵架了?”   一提这个沈挽又来了气,鼓起腮帮子:“死直男,不想搭理他。”   姜虞想起刚刚看到许千树绞尽脑汁哄沈挽开心的模样,吃吃笑了两声。   “不说我了。听说你下午见白嫣然了?都说什么了?”   姜虞大致把下午和白嫣然聊的内容讲给沈挽。   沈挽越听越气,攥紧拳头:“这是什么牌子的白眼狼?!我就说她眼尾钩圆印堂狭窄,不像好人吧!”   她之前就不喜欢白嫣然,一副盛世小白莲的模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姜虞的好,榨取她的价值。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现在更变本加厉,干脆翻脸不认人了!   沈挽朝姜虞使了个眼色:“用不用我找人给她点颜色瞧瞧?”   姜虞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拳头放下:“淡定淡定。”   “这你都能忍?”   “忍什么忍。”姜虞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唇,“白嫣然以为我吃素的?她不是要踩我?那我就把他们两个一起狠狠踩死。”   “没错,搞垮傅家,雪藏白嫣然!”沈挽眼中燃起熊熊火苗。   姜虞被沈挽打鸡血似的模样吓了一跳:“……”   话虽如此,姜虞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方法把这对儿狗男女踩死在脚下。   “对了。”沈挽唤回姜虞思绪,和她吐槽,“你不在这段时间,崔宛姝可把自己当回事了。觉得自己顶替了你的位置,现在天天在群里臭嘚瑟,还一群人捧她。”   ???   现在什么野鸡都敢踩在自己头上撒野了是么?   被她一说,姜虞气得发抖。先是傅嘉远白嫣然那对儿狗男女,现在又来了个崔宛姝给自己找不自在。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刚说到崔宛姝,姜虞的余光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不远处的崔宛姝正在鬼鬼祟祟地在一杯酒中加了什么,慌张地望了望两边。   确定四下无人,崔宛姝端起桌上的两杯酒,朝不远处一个正在和其他人交谈的男人走去。   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男人身旁的其他人笑笑离开,只留男人和崔宛姝两人。   那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身材挺拔修长。姜虞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可足以让她看清男人俊朗的长相。   他的眉眼很深,鼻梁高挺,侧颜线条凌厉而干净,好看得像件没有瑕疵的艺术品。不知是长相的原因还是其他,男人自带一抹浑然天成的冷感,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恍然有些熟悉,但确实没见过。   姜虞忍不住多看几眼,连连感慨这种男人配崔宛姝,真是可惜了。   崔宛姝将其中一杯酒递给男人。   “那杯酒……”   沈挽也看到崔宛姝刚刚的小动作,讶然。   这种卑劣的手段不少见,只是没想到崔宛姝会用这种方法。   姜虞和沈挽互换了个眼神,点点头。   姜虞问:“那个男的是谁?”   “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崔宛姝已经主动和男人碰了杯。   姜虞遗憾地摇摇头:“这种极品,可不能被崔宛姝祸祸了。”   见姜虞往两人的方向走去,沈挽拽住她:“你要去管闲事?”   “当然咯。”姜虞回头朝她wink一下,轻挑唇角,“助人为乐可是传统美德。”   崔宛姝看上的男人是吧?   那就给她搅黄了。   -   傅庭礼举着崔宛姝递来的香槟,微微皱了下眉。   对面的女人已经喝了一口,目光热忱地盯着他手中那杯,笑眯眯道:“傅先生,你难得回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大概是缘分吧。”   “……”   还未等傅庭礼回复,崔宛姝听到身后娇滴滴的一声:“哎呀,宛姝。好巧呀。”   崔宛姝浑身一震,压根不想看姜虞。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碍于对面的傅庭礼,崔宛姝不耐的神色只有一秒,转而换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小虞?真是好巧啊。”   “真是的,我从马尔代夫带了礼物给你,什么时候一起去喝下午茶吧?”   话虽然是对崔宛姝说的,姜虞的目光却看向傅庭礼,还故意示意他酒杯的方向。   看到姜虞递来的眼神,傅庭礼的眉梢动了动,顺势放下举在眼前的酒杯。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两个女人虚情假意的寒暄,等两人终于找不到尬聊的话题了,礼貌打断:“崔小姐,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男人声调淡漠,姜虞忍不住瞥他一眼。   语气这么生分,看来和崔宛姝并不熟啊。   这样都敢给人家下药?   余光看见他手里还拿着那杯酒,姜虞有些心急。   这憨憨不会走了以后喝掉吧?那她费劲巴拉跑来给他使眼色做什么?   以为她斜视???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还没等崔宛姝回复,姜虞先她一步,故作惊喜地看向傅庭礼:“先生,你好眼熟啊!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傅庭礼抬抬眉。   崔宛姝急得直瞪她,压低声音:“姜虞!你不知道他是谁……?!”   姜虞一脸“我管他是谁”的表情朝崔宛姝眨眨眼,回头示意傅庭礼:“先生,请?”   傅庭礼睨了眼崔宛姝,目光停留在姜虞身上。他微微含颌,似乎是同意了姜虞的请求,和她移步到一处安静的场地。   想到刚刚崔宛姝那副气急败坏的神情,姜虞得意洋洋地撩了撩头发。   姜虞没注意到前面的傅庭礼停下脚步,险些撞到他挺拔的背脊上。   傅庭礼转身,面无表情道:“说。”   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还挂在姜虞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姜虞怔愣几秒,呆滞地眨眨眼。回过神后,她对男人冷漠的态度十分不满。   姜虞往后退了一小步,和他保持距离。   姜虞皱起眉,用目光示意傅庭礼手中的酒杯:“先生,那杯酒有问题。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   傅庭礼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放到旁边的桌上。   这杯酒有问题他自然意识到,只不过刚刚给崔宛姝面子没有当面拆穿罢了。   姜虞见他没有半分道谢的意思,懒得计较。   她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先生最好长点心。会做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事情,绝非良配。”   蓦然沉默。   傅庭礼扫了眼姜虞,有几分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   “姜小姐随便闯别人房间,就光明磊落了?”   “……?!”姜虞被他一噎,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忙,却被他这样讽刺,“你不说声谢谢就算了,道听途说的事情拿来冷嘲热讽,先生你很没礼貌。”   “是么。”傅庭礼神色淡淡。   姜虞气得瞪他:“你这人长得还行,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句话倒是让男人的神色动了稍许。   姜虞没有研究他表情的兴致,气呼呼地准备离开。   低头的瞬间,姜虞瞟到他袖间那枚白金袖扣。   灯光在上面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繁复精致的花纹间一个“L”字样。   那设计和做工很罕见,但姜虞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姜虞:……???!!! 第7章 七个吻 小叔   好在傅庭礼没有注意到姜虞异样的神色。姜虞快速逃离,不敢再面对他。   怪不得他刚刚冷嘲热讽自己,原来是2100的正主?!   姜虞跑到沈挽旁边,也来不及和站在她旁边的许千树打招呼,压低声音对沈挽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沈挽正要把刚刚从许千树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姜虞:“……你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   “我那天就是睡在了他的房间!”   “他是傅嘉远的小叔,傅庭礼!”   “???”   “???”   气氛一瞬间陷入凝固。   姜虞和沈挽双双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还是姜虞最先开口。   “我……差点睡了我叔叔……?”   沈挽神色尴尬:“你要是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姜虞陷入沉默。   她掀起眼睫,偷偷朝傅庭礼的方向望去,傅庭礼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专心地听着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他微微含颌,和那人一起离开。   那人不经意间回了下头,正是她在酒店遇到的闪送男。   姜虞:“……”   姜虞拿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努力压下心中微妙的情绪。   还有比她更狗血更凄惨的经历吗?   先是撞见闺蜜和未婚夫滚床单,而后在陌生男人房间住了一晚,再之后成了圈里最大的笑柄。   这就算了,现在还告诉她那个陌生男人是未婚夫的小叔叔?   想起刚刚和傅庭礼说的那些话,姜虞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座迪士尼城堡。   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虽说和傅家有婚约,姜虞却从未见过这位傅家的小叔叔。   傅庭礼虽只大傅嘉远一岁,可从小就作为傅家继承人,初中时便去了英国接受精英教育,一直到24岁才回国,慢慢接手致辰集团总部的工作。   即使掌管整个集团后,傅庭礼的行事作风也十分低调,不仅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就连那些社交属性的各类晚宴,他也极少参加。鲜少有人见过他本人。   姜虞去傅家拜访的那几次,傅庭礼都在外出差,并未见到他。   沈挽:“话说回来,他和傅嘉远长得根本不像一家人。”   姜虞点点头,又朝傅庭礼的方向瞟了一眼。   其实仔细看的话,傅庭礼和傅嘉远的眉眼形状有些像。平狭微长,线条凌厉,瞳仁深邃。可傅嘉远那双眼给人的感觉是英气俊俏,傅庭礼的却是清冷矜贵,气质截然不同。   “我就和你说当初应该选傅庭礼吧?看上去比傅嘉远靠谱,而且比他帅多了。”   姜虞还未搭话,站在沈挽旁边的许千树似乎不乐意了,一脸吃醋的表情把沈挽揪进怀里。   沈挽还没消气,鼓着腮帮子瞪他一眼:“怎么?人家就是比你长得帅,有气吗?”   许千树委屈巴巴地捂住沈挽的眼:“帅也不是你的,别看了。”   姜虞看两人像活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算了吧。你是没跟他说过话,就像是站在南极和帝企鹅交流,又冷又浪费时间。谁会找这种人啊。”   沈挽一边扒开许千树的手握住,一边和姜虞道:“有什么关系?人家可是傅家的继承人,多得是人抢。你看崔宛姝,急着往他身上贴的那样。”   “幸好那男的还有些眼光,没看上崔宛姝。这要看上了,我又和傅嘉远结婚,我不还得管崔宛姝叫声……”姜虞思考了下辈分,“小婶婶?”   难听是难听了点,但这便宜占得可把人气吐血。   姜虞脑海里浮现出崔宛姝把自己踩在脚下的得意模样,想想就来气。   话虽如此——   姜虞转念一想。   现在傅嘉远和白嫣然搞在一起了,可傅嘉远的小婶婶这个位置还空缺着呢。   要是自己把傅庭礼搞到手……   傅嘉远和白嫣然岂不是要叫自己一声小婶?   那可真是把他俩踩在脚下了!   姜虞望着傅庭礼离开的方向,突然嘿嘿一声,傻乐起来。   沈挽看着她,欲言又止:“小虞……你不会是被傅家的人气傻了吧?”   姜虞朝沈挽眨眨眼:“你说,傅嘉远和白嫣然在一起了。那我要是和傅嘉远的小叔在一起,会不会很好玩? ”   -   夜幕已至,厚重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城市。月光从缝隙中逸了出来,却又迅速地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掩埋。   迈巴赫62S在高架桥上快速穿过,只留下一道疾驰的黑影。   车内一片静谧。   傅庭礼坐在后排,轻轻咳嗽了一声。   听到动静,副驾上的齐纪侧头望向傅庭礼:“傅总,最近昼夜温差大,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   傅庭礼淡淡应了一句,低沉的嗓音混着嘶哑。   他抬手整理了下颈间的那枚纽扣,又将领带往上抬了抬。月光透过车窗洒下,衬得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像极尽雕琢的上等白玉,温润精致。   齐纪想起刚刚傅庭祺来的那通电话,不禁暗自叹气。   虽然他没细说,但多少猜出了个大概。   傅嘉远耍小性子闹退婚,留了一大摊烂事给其他人收拾。   傅老爷子让傅庭祺去道歉,可姜氏有意退出联姻前两家敲定的新港区商业街项目,故意刁难傅庭祺。傅庭祺多半是没有办法了,才跑来找傅庭礼求助。   说是求助,不过是把自己手里那摊烂事一并推给了傅庭礼。   齐纪是这么想的。   他不禁再次叹了口气,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傅庭礼一眼。   傅庭礼性格冷淡,却极重情。   傅庭祺来求助,他绝不会拒绝。   可这些天因为退婚这事,姜为民没少给公司使绊子。傅庭礼都疲于应付,却还要管傅庭祺手里那摊事。   ——真把他当无所不能的超人了?   齐纪想想就替傅庭礼觉得不值。   车子很快驶入城北一处别墅区。   傅庭祺早已等在傅庭礼的私人住所内,惴惴不安地捧着佣人递来的茶杯。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打量眼房间布置。   房间内只有黑白两个色调,陈设简单空旷,看起来没有一丝居住的气息。   似乎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冷淡无趣。   听到门口动静,傅庭祺放下手中的杯子,急急忙忙朝门口迎去。   “阿礼。”   开门见到傅庭祺笑眯眯的模样,傅庭礼并不奇怪。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慧姨,示意傅庭祺往客厅走。   “二哥。有事电话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晚折腾。”   傅庭祺随着他坐下,讪讪道:“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哪儿还有脸在电话里说。”   这两天他为了自家儿子的事操碎了心,乌黑油亮的发丝间凭空冒出几根白发,神色也尽显疲惫。   “一家人,不麻烦。”   傅庭祺幽幽地叹口气,不禁感慨一句:“嘉远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能少操些心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瞟了傅庭礼一眼。   虽说他是傅庭礼的堂哥,但也是看着傅庭礼和自己儿子一起长大的,多少有些宠爱之情。   可随着傅庭礼接管集团成为一家之长,那种宠爱与敬畏的边界越发模糊,他时常拿捏不好其中分寸。   傅庭礼似乎并不介意,眉眼间隐约浮现笑意:“嘉远还在爱玩的年纪,你不用太担心。”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傅庭祺问了些傅庭礼的近况,便开门见山:“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新港区项目的事。”   傅庭礼并不意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真没办法了。之前想尽各种办法去姜家道歉,可我连姜为民的面都没见到一回。我实在是没辙了,才想着问问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傅庭礼淡声道:“姜为民是聪明人,姜家撤资对他们并无好处,多半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你不知道,姜为民是出了名的溺爱闺女。这回他是铁了心要两败俱伤。”傅庭祺重重叹了口气。   提到姜为民的闺女,傅庭礼不由自主地想到姜虞。   ——确实像是被娇惯出来的模样。   “就算如此,虽然有些麻烦,但这个项目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不差姜家一个。你不用太往心里去。”   “话是这么说,但爸那边明确说了,必须挽留住姜家。”傅庭祺擦掉额角的汗,“这事追根到底,是嘉远对不起人家。”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默。   傅庭礼沉吟片刻,朝傅庭祺道:“二哥,你放心。这事我来想办法。”   “这……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事,我来解决。”傅庭礼含颌,淡淡地望了傅庭祺一眼。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可傅庭祺却莫名放下心来。   明明比他大二十多岁,可每次都是这个做弟弟的让他感到安心。   傅庭祺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这人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谢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改天一起吃顿饭。”   “嗯,早点休息。”   送走傅庭祺,傅庭礼坐回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支在扶手上按了按眉心。   他半阖着眼帘,听到一旁的齐纪和慧姨嘱咐了句他感冒的事,而后小声嘟囔道:“什么烂事都推给傅总做,真把傅总当超人了?”   “齐纪。”   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齐纪吓了个激灵,立马闭上嘴。   他转过身,见不远处的傅庭礼虚指了下酒柜的方向:“拿瓶酒。”   齐纪和慧姨交换了个神色,灰溜溜地跑去挑了瓶红酒。   齐纪给傅庭礼倒了小半杯红酒,递给他时忍不住关心道:“傅总,您身体不舒服的话,酒还是少喝。”   傅庭礼点点头,接过酒杯。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慢悠悠地晃着酒杯,也不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杯中流转的深红色液体。   齐纪小心翼翼地立在他身侧,不敢出声。   傅庭礼不说话的时候,齐纪总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临终审判。   刚刚那句牢骚实属不该。   归根结底,这是傅庭礼的家事,自己不该多嘴。   老板都没说什么,自己在这儿抱怨什么?   自己这张嘴,到底什么时候能管住?   趁着傅庭礼看不到,齐纪咧了咧嘴,隔空做了个抽自己嘴巴子的姿势。   良久,傅庭礼终于宣判。   只不过他并未提刚刚那件事,而是淡淡道:“帮我给庄老打个电话。” 第8章 八个吻 交易   六月中旬的江城,气温渐渐炎热起来。   天空碧蓝,绿树阴翳,湛明的阳光洒在郊外别墅的泳池中,像是在粼粼波光间缀上一层碎金。   姜虞在泳池中游了几圈,靠着岸边休息时,看到一辆迈巴赫62S停在别墅门前。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下车。   最先下车的那个男人身材挺拔,即使只看到小半张侧脸,他的长相过于令人印象深刻,姜虞很快意识到是谁。   她用两条胳膊撑在泳池边缘,歪头眨了眨眼。   傅庭礼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不难猜。   姜氏有意退出新港区项目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傅庭礼。   他会来自己家,百分百是因为项目的事。   正愁找不到接近他的时机,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了。   姜虞已然幻想出傅嘉远和白嫣然喊自己小婶时脸色铁青的模样。   她咧嘴一乐,两只胳膊撑着泳池边沿,微一用力,起身坐到岸上。   她起身时,秀发和窈窕的身材掀起水花,看上去就像优雅美艳的美人鱼浮出水面。   佣人领着傅庭礼和庄俨从不远处经过。   泳池边的旖旎风光尽收眼底。   傅庭礼睨了眼泳池边的姜虞,她正慵懒地靠在太阳伞旁,用毛巾擦着秀发上的水渍,一双明艳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边漾着似有若无的勾人笑意。   傅庭礼神色淡然,目光并未在她身上久留。他侧过身微微弯腰,恭顺地搀住一旁的庄老,扶他上台阶。   庄俨并没有注意到泳池边的姜虞,笑眯眯地和傅庭礼说了些什么。   两人有说有笑,进了大门。   等门关上,姜虞把手里的毛巾扔到躺椅上,恶狠狠地瞪了眼大门的方向。   什么垃圾玩意!   她姜大小姐穿比基尼的模样居然不知道珍惜!他以为谁都能看到吗?!   -   姜为民见到傅庭礼时,神色一凛。   傅嘉远做的那些龌龊事,不仅是在丢他们姜家的脸,更是没把他当宝贝疼爱的闺女当回事。   他没法原谅。   这些天不论是傅家的还是来替傅家求情的,他都一概不见。   但他没想到,傅庭礼会借庄老的名义过来。   庄老在投资界德高望重,和姜为民私交甚好。姜为民一向对他尊敬有加。   昨天庄老突然来电话说要登门拜访,姜为民不敢怠慢,特意空出一天时间来接待庄老。   他没想到,庄老说要一起过来的故交,是傅庭礼。   碍于庄俨在场,姜为民没对傅庭礼说什么难听的话,领着两人去了会客厅。   庄俨见他一脸严肃,笑吟吟道:“怎么?不欢迎我?”   姜为民扶着他在沙发坐下:“怎么会。您愿意拨冗拜访,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别老皱着眉。看看你现在这样,好像和我年纪差不多嘛。”   “您别笑话我了。”姜为民讷讷地笑了两下,叫来佣人倒茶,“我要有您这精气神就好了。”   两人寒暄几句,庄俨给姜为民介绍身旁的傅庭礼:“说实话,今天想见你的不是我,是庭礼。我听说,你打算退出新港区项目的合作?”   姜为民瞟了眼傅庭礼,神色渐渐冷下来。   “真没想到这种事傅家还来麻烦您。我为什么退出他们傅家人心里清楚。”   他话中意味两人都听得明白。庄俨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我也知道你疼小虞,但生意场上最忌感情用事,现在退出对你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我清楚。”   “既然这样,你让庭礼好好道个歉,各退一步,如何?”   “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之前给足傅家面子,可现在外面还有人在传小虞的不是,这让小虞以后怎么嫁人?让我怎么跟傅家合作?我不疼小虞,谁来疼她?”姜为民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庄老,知道您来我特意把棋准备好了。不如我们去下把棋,这件事就不要再谈了。”   庄俨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道甜甜的嗓音打断几人:“庄爷爷——!”   落地窗被人推开,姜虞赤着足,还未换掉身上的泳衣,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她跑到姜为民身边坐下,和对面的庄俨打招呼:“庄爷爷,您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谈话被突如其来的姜虞打断,姜为民不悦地皱了下眉,转头看她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压低声音,对姜虞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姜虞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不解地眨眨眼:“我怎么了?”   姜为民上下打量她一眼,欲言又止。   姜虞没有换下泳衣,而是在外面随意套了条白色纱裙。裙子松松垮垮地遮在身上,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红色比基尼,还有那双又长又白的腿。   在老前辈面前不注意礼节也就算了,对面可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啊!   她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姜虞那双明艳的眸弯了弯,朝对面的庄俨道:“庄爷爷,我太想您啦。刚游完泳没来得及换衣服,您不要介意呀。”   庄俨一向把姜虞当成亲孙女疼,自然不会训责。他慈眉善目地笑道:“小虞都长这么大啦,还和小时候一样活泼。”   姜虞抿嘴,羞涩地笑了笑:“我刚刚不小心听到您们的谈话,我觉得您说的对。”   她转头朝姜为民道:“爸,庄爷爷说的对。我虽然还在生气,可新港区的项目有利无弊,你别因为一点小事耽误合作嘛。”   姜为民敛住神色,一言未发。   庄俨附和:“你看看,小虞都比你懂事。庭礼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这孩子做事可靠,再说有我做保证,你还不相信他?”   话题扯到傅庭礼,姜虞和姜为民两人双双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只不过一个是审视,而另一个……   姜虞一手撑着沙发,那双又白又长,纤秾合度的腿有意无意地晃动着,似是勾-引。   傅庭礼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到姜为民身上。   就连睨她的那一眼,都像是因为刚刚庄俨提到她,才偶然瞥了一下。   哔了狗了。   姜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个妩媚妖娆的姿势。   傅庭礼依旧无动于衷,和姜为民谈论起新港区项目。   这男人是不是眼瞎,根本没进行过艺术教育啊???   她这么明晃晃一个大美人在他面前,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姜为民对傅庭礼重新提出的条件不以为意,冷哼一声:“你们傅家人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这事我是不会让步的。”   气氛瞬间陷入僵持。   姜虞最先打破沉寂:“爸,你是不是和庄爷爷好久没见啦?你俩好好叙叙旧,我有些话想和傅先生说。”   姜为民看着傅家人就来气,不想让姜虞和傅庭礼单独相处,瞪圆了眼:“你和他很熟么,有什么可说的!”   姜虞鼓起腮帮,和姜为民撒娇:“又不是傅先生的错,我挺欣赏他的,随便聊聊嘛。”   再在这里僵持下去没有意义。庄俨笑眯眯地附和:“小辈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咱俩许久未见,我这棋瘾犯了,你陪我下两盘吧。”   姜为民不敢拒绝老前辈的邀约,一边应着一边瞪了姜虞一眼。   姜虞不为所动,笑嘻嘻地目送他和庄俨去茶室。   客厅归于安静。   微风拂起落地窗前的白纱,隐约可见泳池中碧波荡漾。   姜虞索性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落地窗,懒散地倚在旁边,欣赏窗外景色。   傅庭礼随她站起身:“姜小姐。”   姜虞侧头,瞥到傅庭礼神色中的不耐。好像看不懂他的情绪一般,她弯起眉眼朝他走去:“好歹我们也见过三次面了,怎么叫这么生疏。叫我姜虞就可以了……或者,你想叫我小虞我也不介意。”   她故意咬重“三次”二字,把酒店那晚也算在内了。   傅庭礼并未搭理,继续道:“我替嘉远向你道歉。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离开了。”   姜虞咯咯直笑:“傅先生,你的道歉也太没诚意了吧?”   傅庭礼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   面前的姜虞双手环在胸前,仰头望着他。她的长相本就美艳,刚从泳池出来,身上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去,衬得五官艳豊夺目。   就像一株沾着水露的虞美人,妖而不媚,生机勃勃。   “那该如何道歉?”傅庭礼收回目光,问。   “傅先生,除了傅嘉远那事,你自己做过的事呢?咱俩不清不白一晚上,你不打算负责?”   傅庭礼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那晚什么也没发生,姜小姐应该清楚。”   “我清楚,可别人不清楚呀。要不傅先生发个声明,还我个清白?”   “如果姜小姐需要,我愿意配合。”傅庭礼顿了顿,补充道,“声明里是否需要写明,是姜小姐喝醉酒后擅闯他人房间?”   “你——!”   姜虞没想到,傅庭礼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说话倒是带了刺儿,专挑让人讨厌的话说。   “我那是喝多了意识不清醒。你呢?意识清醒还让我进去,谁知道是不是你别有所图?”   傅庭礼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让她进去?当时是谁死皮赖脸跑到他的房间还锁了门,睡到他床上的?   傅庭礼懒得和她辩驳,问:“那姜小姐想怎么做。”   这话算是问到点上了。   姜虞仰起头,神色看上去有些忧愁,却掩不住目光中闪烁的得意:“既然清白都没了,不如我们坐实恋爱关系。”   “……”   傅庭礼抬手整了整袖间那枚做工精致的袖扣,慢条斯理道:“姜小姐,如果当初你和嘉远订婚,现在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姜虞一动不动地望着傅庭礼。   隔了半晌,她弯起眼,配合地叫了一声:“傅叔叔。”   “那,傅叔叔,可以和我谈个恋爱吗?”   -   空气落入静阒。   微风扬起白纱,吹乱姜虞的发丝。   阳光在她身后晕成光晕,影影绰绰间,她脸上那抹天真烂漫的笑容绚烂夺目。   傅庭礼神色冷峻地盯着她的脸,半晌,转身朝客厅门口走去。   见他要离开,姜虞追过去挡在他面前,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你别走嘛,听我把话说完。”   “恋爱不白谈,我们做个交易。”   “你来我家,不就是为了新港区的项目?我爸最疼我,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帮你劝他继续合作。说实话,我爸之前挺看好你的,要是他知道咱俩在谈恋爱,说不定再多投点钱呢。”   姜虞一边说着,一边俏皮地朝傅庭礼wink一下。   傅庭礼无动于衷,没了和她周旋的兴致。   “姜小姐,撤资并不是威胁我的筹码。”   “我知道。”姜虞嘻嘻一笑,伸手握住傅庭礼的手腕,把他的手拽到自己面前,“但如果你不在乎,就不会想尽办法见我爸一面了。”   “说实话,我对你没有兴趣。只不过呢,傅嘉远做的事,让我很没面子。”姜虞低下头,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我想要的,是傅嘉远的小婶婶这个称呼。”   傅庭礼垂眸,瞟了眼姜虞指尖涂抹精致的殷红色甲油,上面似乎还镶了几颗水钻,灯光折射的光芒几欲晃了眼。   她细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慢悠悠的,带着几分酥酥痒痒的感觉。   她在他掌心写了个“2”。   姜虞捧着他的手仰起头,明眸善睐:“傅叔叔,2个月。只要在傅嘉远面前装两个月情侣,新港区的项目我帮你。”   “两个月的假情侣换新港区项目的合作还有一个美人女朋友,这交易怎么看都是你赚到了呢。”   傅庭礼想到前不久傅嘉远说的话。   ——姜虞这样性格的女生,怎么会有人喜欢。   张扬跋扈,精明算计。   把算计都写在脸上,确实不讨喜。   傅庭礼抽回自己的手,插入兜中。   他神色淡然:“姜小姐。其一,嘉远是我侄子,我没有理由帮你做这种事。其二,我不喜欢被威胁。”   说罢,他越过姜虞,离开客厅。 第9章 九个吻 企鹅   傅庭礼刚出门,和迎面走来的姜恪差点撞上。   两人因着项目的关系曾打过照面,只是没有太多接触。   姜恪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没好气地指了下不远处的茶室:“我爸和庄老在那边。”   傅庭礼含颌,和他道谢。   没有过多交流,两人擦肩而过。   等他走后,姜恪拐进客厅,和姜虞骂骂咧咧道:“傅家人还有脸来咱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扔到沙发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   阳光照在他耳骨上那枚银色耳钉上,折射出点点光芒。   姜恪的眉眼凌厉清俊,还未褪去少年的锋利棱角。只不过眉眼间含了几许风流感,倒是和姜虞给人的感觉相似。   姜恪是姜虞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血缘关系不算亲近,但两人从小打到大,关系还算不错。   姜虞还在因傅庭礼刚刚的态度而生气,却又不能把计划讲给姜恪,肯定会被他奚落。她只好把半肚子气憋回去,走到姜恪旁边,踢了下他翘起的长腿。   姜恪换了个姿势,顺手整了下身旁的抱枕位置,示意姜虞坐下。   姜虞坐到他旁边,没好气道:“还能因为什么。”   姜恪嗤了一声:“还想着新港区的项目呢?给他们脸了?”   作为姜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姜恪大学刚毕业,便被姜为民拉到公司历练。和傅氏合作的新港区项目也是他进公司以后参与的最大的项目。当时姜为民对傅庭礼青睐有加,搞得姜恪十分叛逆,对傅庭礼没什么好印象。   再加上姜虞退婚这件事,更是对傅家人嗤之以鼻。   “姜恪,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姜虞乜他一眼,说教道,“公司的事你当是过家家?利益为重,利益为重,要我和你说多少遍?还这么感情用事。”   “爸不也打算终止合作么,怎么成我幼稚了?”姜恪不满,“再说了,他们在欺负你哎,你怎么还胳膊肘向外拐?”   “什么就胳膊肘向外拐了。”姜虞拧他一把,瞪着龇牙咧嘴的姜恪,“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公司利益为重。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用得着拿公司项目出气吗?”   姜恪小声吐槽:“你也就窝里横。”   “嘿,你——”   姜虞拾起旁边的抱枕,作势要扔到姜恪脸上,姜恪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哎哎哎,我知道了。当初你非要结婚不就是为了公司利益。就你最成熟,还不行?”   “姐,那可是你一辈子幸福啊,利益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利益才是婚姻幸福的基础。小屁孩,你什么也不懂。”   有些话不能和姜恪明说。   姜恪不屑:“嫁个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可幸福的。不就是钱吗,你要愿意,咱家钱都是你的。”   “哟呵,你这话也不怕被你妈听见?”姜虞闭了闭眼,舒服地靠着姜恪的胳膊躺在沙发上,“你还不懂我为什么嫁人?你就是被你妈宠坏了。我这不是赶快给你找个靠山,省得以后公司被你祸祸没了。”   姜恪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抛了个白眼给她:“你才是那个要人宠的小屁孩吧。”   “嘶,怎么跟姐姐说话呢。”姜虞抬手捏了把他的脸,手感意外得好,多捏了两下,“对了,周日崔宛姝的生日宴,你去吗?”   姜恪懒得理她的小动作,眯起眼道:“你不是和崔宛姝关系不好?你还要去?”   “你这话说的,我俩怎么关系不好了。我们关系很好呀。”姜虞坐起身,一本正经道。   她想到定的那条礼裙这两天应该是到了,连忙叫来佣人:“兰姨,我前段时间定的那条礼裙到了吗?”   “到了到了,我帮您收起来了。需要拿给您吗?”   “这两天都忘记这事了。您帮我拿过来吧。对了,我桌上放了个首饰盒,您帮我也拿过来吧。”   “好的,您稍等。”   兰姨匆匆离开,帮姜虞拿礼裙。   “不懂你们女生。”姜恪无语地吐槽了一句。   姜虞嘻嘻一笑,问他:“所以你去不去?我听说崔叔叔最近很着急崔宛姝的婚事呢。”   她眯起眼,贼兮兮地补充道,“崔家虽然比不了咱们家,但也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下?”   “姜虞——!你不喜欢的女生还要推给我?你故意的吧?我不去,我才不去!”   “嘿嘿,开玩笑的。你喜欢人家,人家还不喜欢你这种刚成年的小弟弟呢。”   姜恪白了她一眼。   正巧兰姨帮姜虞把礼裙和首饰盒拿过来,又叫来两人帮姜虞换礼裙。   姜虞去旁边的休息室换好衣服,出来给姜恪看:“好看吗?”   姜恪还因为刚刚的玩笑和姜虞置气,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凑合吧。”   “小屁孩,没眼光。”姜虞白了他一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身上这条礼裙是D家春夏新款高定礼服,烟粉色露肩长裙,纱质裙摆上缀有手工刺绣花瓣,素雅清致。她其实偏爱更加奢华艳丽的设计,但这回是别人的生日宴,不想过于出风头,所以选了这条淡雅的礼裙。   姜恪嘴上嫌弃,却还是收起手机,偷偷打量姜虞一眼。裙子衬得她气质仙然,确实挺好看的。   姜恪又多瞟了一眼。   看到姜虞从镜子里冲着自己坏笑,姜恪掩唇咳了两声,好整以暇道:“不管怎么说,傅家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了。你就慢慢挑个好男人,要是挑不到,大不了在家我和爸养你一辈子咯。”   “说得跟你姐嫁不出去似的。”姜虞款款走过去,掀开首饰盒,笑眯眯道,“你先养活自己吧,还养我呢。来,用你的死直男眼光帮姐姐选条项链配裙子。”   姜恪瘪瘪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他扫了眼姜虞准备好的几条项链,随手指了一条:“这个和你挺配。”   姜虞看了看他指的那条绿宝石项链:“……”   说谁绿呢????   -   宴会厅内杯觥交错,华丽的洛可可风格装修浴在明亮的光线中,奢华富丽,亦梦亦幻。   今天是崔氏千金25岁生日宴,崔父爱女心切,每年都会为其准备盛大的生日庆宴。   作为崔家小女儿“最好的朋友”,姜虞几人每年都会受邀参加。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忙着应酬。   大概是崔父比较着急崔宛姝的婚事,姜虞三人明显感觉到今年崔宛姝的生日宴与往年不大相同——适龄男青年的比例严重升高。   没法和亲弟弟说自己的计划,姜虞只得揪着见面的机会,和好姐妹们吐槽傅庭礼有多难搞。   罗凌被周围环绕的雄性荷尔蒙挤得喘不过气来,拉着姜虞沈挽找了个空旷的地儿,搭上话茬:“哪个男人难搞?”   “傅小叔。”   罗凌幸灾乐祸:“不是说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吗?”   姜虞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受到社会的毒打了好吧?未婚夫都和人跑了,我还好意思说这话?我大概和傅家人相克吧。”   罗凌嘻嘻笑了两声,反倒是旁边的沈挽拍拍姜虞,安慰她:“你这口气咽不下,也不一定非要傅庭礼帮忙。想想别的办法,大不了我找人帮你教训他俩一顿。”   姜虞望着沈挽满脸的跃跃欲试,无语地憋憋嘴。   她这方法,还不如自己的靠谱。   自从退婚以后,傅嘉远和白嫣然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蹦跶了。   前两天白嫣然在私人微信号里发了条秀恩爱的朋友圈,图片里是抱着玫瑰花,和一个男人十指相握。   虽然男人没有露脸,但姜虞不难猜到是谁。   朋友圈还故意配了一段文字:遇到对的人,只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可爱]   明里暗里嘲讽姜虞。   两人的共同朋友大多不明就里,一堆点赞评论,祝福她终于脱单,还有人打趣要男人的正面照。   姜虞被她膈应得要死。   姜虞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并未在那条朋友圈戳破两人,删好友拉黑套餐送给白嫣然。   她顺手联系了几个曾经让他们帮忙照顾过白嫣然的圈内好友,好友听说这事,义愤填膺,有个正打算找白嫣然长期合作的综艺直接换了人选。   不过姜虞不混娱乐圈,人脉有限,也就膈应膈应白嫣然了。   当两人长辈的梦想破灭,姜虞只好想想其他办法给自己出这口恶气。   “哎,那个是不是傅庭礼?”   沈挽的声音扯回姜虞思绪,姜虞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傅庭礼站得离她们不远,似乎是刚到,还未停下便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他鲜少参加宴会,更未参加过这类纯交友性质的晚宴。此时出现在这里,对一些人来说着实是混脸熟的好时机。   仿佛是感应到姜虞的目光,傅庭礼遥遥地望了过来。   姜虞扬眸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她知道傅庭礼看到了自己,也只有一瞬,傅庭礼便敛起眸,自然而然地错开视线。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姜虞不屑地哼了一声。   真是只令人讨厌的帝企鹅。   “傅庭礼特意来给崔宛姝庆生的?”罗凌奇怪地问道。   她的问题像是点醒梦中人一般,姜虞眨眨眼,再次看向傅庭礼。   对啊,不是说他从不参加这种宴会吗?为什么会参加崔宛姝的生日宴?   总不会是因为看上崔宛姝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男人是真的眼瞎。   姜虞冷嗤:“这帝企鹅真没眼光。”   罗凌疑惑:“帝企鹅?”   “傅庭礼啊。”   罗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说他是帝企鹅啊。”   她想象了下企鹅圆滚滚的憨憨模样,怎样也无法把它和傅庭礼那张清冷俊朗的脸联想到一起。   姜虞鄙夷地解释:“你不觉得他和帝企鹅一样吗?生活在南极似的冷冰冰的,还听不懂人话。你说他是北极熊也行,反正都一个样。”   “……你这样解释,突然觉得有点萌。”沈挽笑着打趣。   姜虞想了想:“确实是……企鹅和北极熊都那么萌,他配不上。”   三人就帝企鹅和北极熊的话题还未来得及发展思维,灯光渐渐暗掉,只留下楼梯口那束灯光。   水晶灯给乳白色的大理石楼梯覆上一层浅浅的光,仿佛下一秒童话里的公主便会降临。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那束灯光下,侍者将几层高的蛋糕推到正中央。   崔父站在一旁致辞,罗凌悄悄和两人咬耳朵:“崔宛姝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啊?”   话音刚落,崔宛姝顺着楼梯款款而下。   她的唇角抿着一丝含蓄的笑意,轻轻摆手与众人示意。走到崔父旁,她挽住崔父的胳膊,乖乖地听着崔父讲话。当他讲到担心闺女婚事时,崔宛姝娇嗔地抿嘴笑着说了声“讨厌”。   如果不是认识太久,姜虞她们大概也会觉得此时的崔宛姝娇俏可爱。只不过见多了她平时张牙舞爪骄纵蛮横的模样,这表演得有些过了。   罗凌辣眼睛似的背过身去:“用力有点过猛了。”   姜虞倒是没太在意崔宛姝这段表演是否用力过猛,她盯着崔宛姝半晌,缓缓道:“尴尬了。” 第10章 十个吻 撞衫   姜虞着实没想到,会在崔宛姝的生日宴会上和她撞衫。   都是D家春夏秀场系列的最新款礼服裙,烟粉色手工刺绣长裙配以D家经典压褶裙摆设计。只不过崔宛姝搭配各种浅色轻纱质地配饰,穿出花团锦簇的感觉,而姜虞简单搭配了一条Amapola的鸽血红宝石项链,以作点睛之笔。   乍一看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明眼人很容易分辨出裙子是同一条。   姜虞素爱奢华繁复的设计,今天是看在崔宛姝的主场才选了条素色礼裙,不想喧宾夺主,给两人找不快。   可谁能想到这都能撞衫。   罗凌望了眼崔宛姝身上的裙子,确实和姜虞是同款。   她安慰姜虞:“没关系,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姜虞点点头,认真道:“我就是怕她尴尬。”   罗凌:“……”   她只是单纯地安慰一句,不用这么顺着台阶走吧。   崔宛姝切完蛋糕后叫侍者分发下去,开场的流程算是走完了。   室内恢复明亮,再次陷入觥筹交错之间。   不快是肯定避免不了了。   姜虞也没有过于在意,正巧碰见熟人,寒暄了几句。   寒暄过后,姜虞看到不远处的崔宛姝挽着崔父的胳膊,正和傅庭礼谈笑晏晏。   明明之前对自己还爱答不理,这会儿倒是和崔宛姝相谈甚欢。   姜虞不悦地眯起眼。   这男人不仅眼瞎,脑子也不好使。   当初崔宛姝对他用那么卑劣的手段,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看现在这样,没准还责怪她破坏了两人的好事呢吧?   姜虞轻嗤一声,收回目光。   崔宛姝和傅庭礼打完招呼,便被一堆小姐妹围在中间。几人聊得尽兴,从崔宛姝娇羞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几人在聊什么。   姜虞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扔给沈挽:“帮我把礼物给她吧,我就不过去了。”   “怎么了?”   “怕她尴尬。”   沈挽:“……”   正打算转身离开,崔宛姝已然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到姜虞,她所有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疑。   姜虞是故意今天给她找不痛快的?这个款式是D家限定款,全球也没有几条。她还是掷重金托关系,买来生日时候穿的。   她非要和自己穿同一条裙子?!   看到崔宛姝沉着脸盯着自己,姜虞也没了躲藏的必要,主动走过去:“宛姝,生日快乐呀。”   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将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崔宛姝,笑盈盈道:“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看看喜欢嘛。”   是一条Amapola的项链,以石榴石与碎钻搭配,做工精致繁复,璀璨夺目。   Amapola是国内独立设计师创立的品牌,主要设计高级珠宝,以其奢华典雅的设计和顶级的选材而闻名。设计师坚持选用纯度高色泽漂亮的昂贵宝石,并且每件饰品的设计独一无二,绝对不会有重复的款式,一直被名媛阔太所追捧。   跟姜虞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虽然娇惯蛮横,但向来大方,送的礼物绝不敷衍。这也是其他名媛小姐喜欢和她当朋友的原因之一。   崔宛姝剜了眼面前的礼盒,冷声道:“谢谢。”   姜虞看着崔宛姝接过礼物随手丢给旁边的女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气氛有一瞬间的诡异。   站在最边上的女生突然来了一句:“姜小姐,你的裙子好漂亮啊。”   她的本意是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私人聚会,想着多认识几个集团小姐扩展人脉,崔姜两家的千金算得上是江城最出名的两位,自然两边她都想讨好一番。   可她这话,着实踩在了崔宛姝的雷点上。   气氛更加诡异了。   那女生眨眨眼,有点看不清局势,站在她边上的人好心提醒:“姜小姐和崔小姐穿的是同一条裙子。”   女生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她打量了眼姜虞,又看看崔宛姝。   同一条裙子被两人穿出大相径庭的感觉来。而姜虞颈间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衬得她整个人气质更加雍容美艳。   相比之下,崔宛姝花团锦簇的搭配倒是有几分小家子气。   女生讪笑着替自己开解:“我、我还以为是不同款。崔小姐和姜小姐风格不同,穿着都很漂亮。”   崔宛姝剜她一眼:“怎么?我身上这件不像正版?”   女生恹恹闭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宛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姜虞身上。姜虞脸上挂着一抹清淡的笑意,看在崔宛姝眼里像是嘲讽。   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姜虞来自己面前显摆什么?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崔宛姝气得牙痒痒。   思及此,她说话也像是带了刺:“小虞,你这身裙子不会是那个男人送的吧?”   一听有姜虞的八卦,上次在她面前吃瘪的宋姣连忙附和:“哪个男人啊?”   “还能是哪个。小虞订婚前还和人家在酒店乐不思蜀呢。”崔宛姝看到姜虞渐渐沉下去的脸色,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梢,“今天又没有外人,和我们大家说说呗。是不是因为你外面有人了,傅嘉远才退婚的啊?”   “我们几个都看到了,是不是?”   站在崔宛姝左右的几个女人连连附和。   面前的几个女人笑着打趣,掩不住眸中的嘲弄。   姜虞神色一凛。   崔宛姝笑着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让你舍得放弃和傅家的联姻?”   沈挽和罗凌在旁边拉住姜虞,示意她不要搭理崔宛姝。   但是当着一众人的面,此时灰溜溜地走掉更让人看笑话。   不经意间,姜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庭礼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姜虞在看自己,傅庭礼对上她的目光。   他站得不远,几个女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   姜虞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别人的奚落。   他突然有些好奇姜虞会怎么样作答。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拉他一起下水。   只要告诉所有人那天和她不清不楚的人是傅家小叔,足以让崔宛姝闭嘴。傅庭礼百口莫辩,没准最后还会乖乖配合她的计划。   但不知为什么,姜虞不愿意这样做。   说到底,傅庭礼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已经被泼得一身污了,再拉个不相关的人一起,没有必要。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他。   姜虞回过神,慢条斯理地拖长调子:“宛姝,没事老好奇别人的人做什么?不如看看在场男性,找个合适自己的人,好让崔叔叔安心嘛。”   “这话说的,我不是关心你么。”崔宛姝被她噎了一下,讥讽道,“再说了,你看上的货色,我也看不上啊。”   “他啊,还真是你高攀不起的货色。”姜虞弯起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她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今天玩得开心哦。”   看到姜虞转身离开,傅庭礼收回目光,神色中没有半点起伏。   -   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姜虞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逞口舌之快。冷静下来想想刚才崔宛姝和傅庭礼谈笑晏晏的模样,要是两人真成了,被打脸的还是自己。   甫一出宴会厅,远处一道滚雷吓了姜虞一跳。   之前在宴会厅内看不到屋外的场景,没想到此时下起了雷阵雨。夜色浓稠,乌云压得很低,瓢泼大雨顺着那道雷声越下越大。   姜虞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宴厅门口接自己。司机没想到她出来得这么早,刚刚被姜恪叫回家,此时堵在了赶来的路上。   挂掉电话,姜虞抱了抱胳膊,幽幽地叹口气。   真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无情的拍……   她是不是最近水逆?什么事都不顺。   就连现在,老天都要欺负欺负她才满意。   刚刚在宴会厅和崔宛姝闹得不愉快,姜虞不想再回去受她的冷嘲热讽,干脆拐到小花园,找了处躲雨的屋檐。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现在这么狼狈过。   姜虞叹了口气,思考着这笔账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   忽然,长廊的深处传来低低的一声吟叫。姜虞顺着声音望去,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光芒。   乍一看,还有些恐怖。   很快,声音的主人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又喵喵地叫了一声。   一只浑身湿透的英短银渐层睁着双滚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姜虞,似乎并不惧她。   姜虞蹲下身,朝它伸出手:“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小猫身型羸弱,附近又没有住宅,不像是家养的。   小猫找到暖源,试探性地往姜虞的怀里钻。姜虞带着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味,干脆脱掉身上的披肩,铺在地上,给小猫搭了个简易的小窝。   柔软厚重的披肩让它温暖了不少。小猫轻声打了个喷嚏,抖了两下。   姜虞顺顺它的毛发:“小可怜,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可怜。”   隔着一道墙,屋内灯壁辉煌,欢声笑语,给屋外的阴云密布更添几分薄凉。   姜虞叹了口气,像是找到了诉苦对象,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姜虞还很励志地补充一句:“放心,我一定会欺负回去的。”   小猫喵喵朝她叫了两声。   姜虞揉揉它的脑袋:“难为你听我吐槽这么久,作为回报,回去我给你找个好人家。”   话音刚落,姜虞听到轻嗤一声。随后,余光便看到一双做工精致的男士皮鞋出现在身旁。 第11章 十一个吻 答应   姜虞顺着那双鞋抬头看去,男人神色冷峻地望着她,浓稠的夜色衬得他眉眼极深。   姜虞敛了方才狼狈的模样,朝傅庭礼扬起笑:“傅先生,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   傅庭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眉梢松动了几分。   上一秒还一副可怜巴巴的狼狈模样,此时她却换上一副明艳的笑容装作无事发生。   姜虞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庭礼收起手机,淡声回答:“等车。”   看到有其他人,小猫喵了两声,试探性地低下小脑袋嗅嗅他的皮鞋。   傅庭礼半蹲下身,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温和神色。他伸手摸了摸小猫脑袋的茸毛。   小猫被摸得舒服,扭着身子转了个圈,把肚皮露给他摸。   姜虞也露出意外的表情:“真没想到,傅总喜欢猫?”   “还好。”   姜虞想到刚才四下无人时的碎碎念,也不知道傅庭礼听去了多少。   她刚刚说了他不少坏话。姜虞的脸颊浮上羞红,想了想,和傅庭礼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多少?非礼勿听,我不是和你说的,你就当做没听见。”   傅庭礼没有理她。他抬手将披肩的两边盖在小猫身上,感受到暖意,小猫翻了个身子,趴在披肩上打起盹来。   傅庭礼站起身,单手抄进兜中。   姜虞逗了逗猫,见它睡着了不搭理自己,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   雨声依旧,远处的山脉间划过一道闪电,将密布的乌云撕裂成碎片。   有雨丝被大风卷进走廊,姜虞打了个寒颤,抱住手臂。   披肩给了小猫做窝,姜虞礼裙单薄,雪白的肩头和脖颈露在寒风中。再加上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显得十分可怜。   她下意识瞟了眼旁边的傅庭礼,完全没有把西装外套借她用用的打算。   死直男!   一时无聊,姜虞随意扯了个话题:“外界都传傅总从不参加这种聚会,今天怎么好兴致来给崔宛姝过生日了?”   她话中八卦的意味不尽明显。这问题傅庭礼今天已经被见到的朋友问了个遍,此时听姜虞这么问,并不意外。   “和你有关系?”   “当然。”姜虞嘻嘻一笑,站起身。   她蹲得太久,腿上发麻,一时间没有掌握好平衡。眼看自己就要摔了,姜虞下意识往傅庭礼的方向伸手,结果傅庭礼冷淡地睨她一眼,愣是吓得姜虞靠自己的力量稳住身体,伸出去的手也讪讪地收回来佯装整理发型:“要知道你对崔宛姝有意思,我就不提那么无礼的要求了嘛。万一破坏了你们的姻缘多不好。”   傅庭礼看着她滑稽又无助的模样难得松了松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虞瞪他:“笑什么。”   要不是他不帮自己,自己至于这么狼狈?   傅庭礼收回目光。   “办事情。”   姜虞愣了一下,反应半晌才意识到傅庭礼是在解释自己刚刚的问题。   她其实只是逞逞口舌之快,并没打算傅庭礼会回答。   姜虞旋即弯起眼,笑眯眯道:“我就说你眼光不会那么差。既然这样,我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下?我仔细想过了,对于你来说稳赚不赔,根本没什么损失嘛。”   听她这么说,傅庭礼沉沉地笑了一声。   他极少笑,甚至极少有表情变化。壁灯柔和的光芒衬得他眉眼温润,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但也掺着一丝揶揄。   姜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她便听傅庭礼道:“如你所说,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差。”   姜虞:“……”   傅庭礼的手机铃声把姜虞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听他打完电话,姜虞问:“你的车到了?”   “嗯。”   “真好。”姜虞感慨一声。刚刚司机给她发了消息,说还堵在路上,得再等一会儿。   她要是感冒了,回去绝对找姜恪算账。   傅庭礼见她一脸羡慕的模样,就像是小学生放学后没家长接似的委屈巴巴的,下意识问:“你呢。”   姜虞刚要如实回答,眼珠子一转,可怜巴巴地开口:“司机接我弟去了,随便搭辆车吧。”   傅庭礼默了默。   姜虞戏瘾发作,抬手抹掉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故作可怜道:“你走吧,我再等一等。”   “……”傅庭礼顿了下,冷声打断姜虞卖惨,“走。”   姜虞正说得兴起,被他打断竟然还有点不高兴。   她把后面那长段准备好的话咽回肚子里,默默腹诽:行吧,他还算有点良知。   姜虞跟在傅庭礼身后,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身。   她疑惑地抬起头,便看到傅庭礼微微含颌,点了下地板的方向:“把它带上。”   姜虞:“啊?”   “你不是要给它找个好人家?”   -   走到门口那辆连号的迈巴赫62S时,齐纪已经举着伞等候在旁边。   见到傅庭礼身后的一人一猫,齐纪有些惊讶:“傅总……”   “捡了两只流浪猫。”傅庭礼淡淡地解释一句,嘱咐齐纪,“找个箱子和毯子。”   说完,他便顺着齐纪打开的车门进了后座。   姜虞:“……”   寄人篱下,她忍。   姜虞将怀里用披肩裹着的小猫递给齐纪。齐纪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打开后备箱,找了一个空闲的纸箱,把猫放了进去。   他又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毯子递给姜虞。   姜虞身上沾着湿冷的水汽,没和他客气,接过来披在身上:“谢啦。”   齐纪忍不住打量姜虞一眼。   姜虞他是见过的。当初傅嘉远退婚,姜虞喝醉跑到傅庭礼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帮傅庭礼拿东西的时候和姜虞打过照面。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他不想暴露傅庭礼,这位小姐却不知怎么又招惹上了傅庭礼。   姜虞没有理会齐纪的目光,坐到车里。   齐纪抱着纸箱坐回副驾,关上门,他问姜虞:“姜小姐去哪里?”   姜虞弯起眼,笑眯眯道:“傅先生应该知道我住哪里。”   傅庭礼默了默,和司机报了一处地址。   齐纪从后视镜偷偷打量起姜虞来。   按理说,傅家退婚,傅姜两家闹崩。姜家那位姜总和小姜总他见过,每每看傅庭礼的眼神仿佛能生吞活剥了他。   反倒是姜家这位被退婚的主儿特别,那笑眯眯的模样也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不太一样。   她的眼神就像是西游记里的美艳妖精,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地将猎物猎入圈套。而傅庭礼就是她的猎物。   这位姜家小姐被家里宠上了天,也不缺钱花。   怎么看都像是要图色啊。   “齐纪,把暖风打开。”   齐纪发呆的当儿,傅庭礼给他安排了任务。齐纪回过神,应了一句,抬手把车里的暖风打开。   暖风一开,吹散了姜虞身上冰冷的水汽,她整个人的精神也恢复了。   “原来你叫齐纪啊。”   后座传来娇滴滴的女声,齐纪眼皮一跳,并不想和后座这位妖精搭话:“是。”   正想着用什么理由结束话题,他便听姜虞笑眯眯道:“齐纪,奇迹,蠢成这样还能长这么大,真是奇迹。”   姜虞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想起之前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崔宛姝一行人逮到从陌生男人房间出来,不禁愤懑,“真会给你家傅总找事。要不是你,我会被误会?你家傅总能摊上我这么个麻烦吗?”   齐纪:“……”   ——这祖宗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他被姜虞的连环发问搞得晕头转向,再加上姜虞拿“傅总”说事,齐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会对猫说话,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姜虞被傅庭礼一噎,小声反驳:“谁让你偷听了。”   她瞟了车座另一头的傅庭礼,他正闭眼假寐,似乎并不想和她说话。姜虞也没有和南极动物交流的癖好,往前错了一点,继续和齐纪搭话:“小齐,你说你做错事,是不是得让你家傅总代罚?”   齐纪:“……”   谁是小齐啊。   齐纪不悦地皱了下眉:“姜小姐,有什么事您可以找我,傅总很忙。”   “齐纪。”傅庭礼又叫了他一声,“安静点。”   那意思是不用搭理姜虞。   齐纪应了一声。任凭姜虞怎么叫他,都不再和姜虞说话。   姜虞嘁了一声,无聊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温度刚刚好。姜虞身上的水汽被烘干,裹在身上的毛毯温暖柔软。   窗外是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淅淅沥沥,节奏渐渐变得轻缓。   姜虞靠着车窗,一阵困意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把手靠在车门上,托着腮闭上眼睛。   ……   车子快速地穿过高架桥上的水洼,溅起两排水花。   车内十分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一道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傅庭礼淡淡地睨了眼一旁的姜虞,姜虞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空间有限的原因,姜虞没再像第一次见面时睡相那般奔放。她的两条腿并拢,一只胳膊架着脑袋,另一只胳膊乖乖地垂在膝盖上。   她的睫毛纤长卷翘,随着呼吸颤抖。唇瓣上那抹殷红色已经淡去,唇色粉嫩莹润,轻轻抿在一起,睡相十分乖巧。   如果不说话,看着倒是挺顺眼的。   傅庭礼收回目光,叫了齐纪一声。   车内过于安静,齐纪昏昏欲睡。   听到傅庭礼的声音,他揉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   “崔氏那边的结款进展得怎么样了?”   “一二季度原材料的款项已经和他们结清了。筛选出三家新的供应商,肖总已经过目,具体资料也发到您的邮箱了。”   “好。”   齐纪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傅庭礼看出他的犹豫,抬了抬眉梢:“怎么?”   “咱们和荣泰已经合作好久了,产品也一直没有问题。怎么突然不合作了?”齐纪不解地问道。   前两天开会,傅庭礼特意卡掉了荣泰递来的续签合同,让财务把前两个季度的款项结清,以后不再和荣泰合作。   为此,荣泰那边还过来闹过,采购部也对突然换供应商有不小的意见。但傅庭礼没有说明原因,其他人也不敢问,只能执行。   傅庭礼今天来参加宴会,也是和崔元明谈解除后续合作的事。   傅庭礼按了按眉心,解释:“以小见大。心术不正之人,还是少打交道。”   齐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小声吐槽了一句:“我看这位姜小姐心术也不太正。”   提到姜虞,傅庭礼又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姜虞哪是心术不正,是把所有精明算计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姜虞睡得香甜,换姿势的时候毯子顺着她的肩头往下滑了一点,露出瓷白色的肌肤。   她皱起眉,轻声打了个喷嚏。   鬼使神差的,傅庭礼伸出手,帮姜虞把毯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肩头。   这段时间,傅庭祺一直在问他新港区项目的进度。   傅庭礼恍然想到宴会之上,姜虞宁愿自己被别人奚落嘲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在宴厅之外那副委屈巴巴又故意逞能的倔强模样。   把他一起拉下水,才更像她的作风。   傅庭礼不着痕迹地轻哂一声。   姜虞可远比他们以为的要有趣许多。   -   车子停在镌刻繁复的鎏金大门前。   姜虞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到熟悉的大门,意识逐渐回拢。   “到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   傅庭礼应了一声。   “谢谢傅先生,那我先走了。”姜虞甜甜地道了一声谢。她还没睡太醒,着急回家补觉。   齐纪帮她打开车门,一股冷风钻进车里。   刚迈出一只脚,姜虞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迅速坐回去,问傅庭礼:“傅先生……能不能把车开进去?”   傅庭礼还能不能做个人了?   她穿着小礼裙高跟鞋,外面骤雨初歇,空气渗着冷意,微一一条能挡风的披肩还被齐纪垫在了纸箱里。她家大门离别墅还有几分钟的车程,傅庭礼居然就这么把她放在了大门口?   傅庭礼抬眸瞟她一眼:“姜先生会让我进?”   姜虞:“……”   也是。   姜为民见到傅家人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看到傅庭礼送她还不得以为她被绑架了?   “行吧。”   姜虞叹了口气,提着裙摆下车。   今天这感冒是没法避免了。   刚下了车,弯腰取车内的手包,姜虞听傅庭礼冷冷地叫了她一声:“等下。”   姜虞扬了扬眉,他是良心发现准备冒着生命危险把她送进去了?   还没想明白,姜虞看到傅庭礼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手扔给她:“外面冷。”   姜虞犹豫地看着车座上那件西装外套,思考着到底是该感谢他还是为他那个施舍小乞丐的眼神而生气,便听傅庭礼继续道:“你的提议,我答应。”   姜虞放在外套上的手一顿,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提议?”   “两个月。”傅庭礼微微侧过头,漆黑的眸中蕴着凌厉的光,“怎么?考虑放弃了?”   姜虞这才反应过来傅庭礼指的是什么。   她半分惊喜半分慌乱地抓起傅庭礼的外套,匆忙道:“没有没有。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傅叔叔。”   傅庭礼微微含颌:“明天我会让齐纪联系你签协议。”   “好,随时可以。小齐,我们来加下微信。”姜虞抱着外套,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拍拍等在一旁的齐纪,示意他加微信。   齐纪一脸懵逼,但是傅庭礼的吩咐,他只得照办。   傅庭礼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虞一系列操作,隔了半晌,唤她:“姜虞。”   姜虞正忙着改备注,没有抬头:“嗯?”   “欠你的人情我还清了。” 第12章 十二个吻 恋爱   姜虞反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傅庭礼说的应该是帮他挡崔宛姝酒的那次。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外面也没那么冷了。   姜虞笑容明媚地弯下腰,和车内的傅庭礼道别:“傅叔叔,明天见。”   -   第二天,傅庭礼如约联系姜虞签协议。   似乎是心情大好,姜虞选了最喜欢的一身套装和包包出门,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比往日精致了些。   浅米色小香针织套装给她平添几分优雅干练,包身的针织裙随着她动作的起伏而摆动,风光旖旎。   周围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紧紧跟随住她的一起一伏。   下楼来接姜虞的齐纪看到门口风姿摇曳的女人:“……”   齐纪把姜虞带到一层的会客厅,彼时傅庭礼已经等候在里面。   看到齐纪身后的姜虞,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希望姜小姐以后能守时些。”   姜虞笑眯眯地把手上的Birkin放到傅庭礼对面的沙发上,摘下墨镜:“哎呀,心情比较激动就睡过头了。”   齐纪:“……”   激动?睡过头?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她找的理由可以再敷衍点嘛?   “傅叔叔,你家公司从外面看好气派呀。”   “跟姜氏的楼比还差了些。”傅庭礼懒得搭理姜虞的寒暄,示意齐纪把拟好的协议递给姜虞,“姜小姐看下协议,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姜虞对傅庭礼冷淡的态度并不恼,接过齐纪递来的协议,慢条斯理地翻了翻。   不愧是做生意的,这么大点事都能写出七八页来。   齐纪帮姜虞倒了杯水,安静地立在一旁。   姜虞翻页的动作很慢,齐纪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垂下眼皮偷瞄了眼姜虞的动作。   这协议是他昨天晚上拟的。   一开始还奇怪傅庭礼和姜虞能有什么协议,结果没想到是恋爱协议。   平时工作里协议合同见得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见恋爱协议的。   有钱人的世界可真精彩。   姜虞一向讨厌读这种无聊的长篇大论,再说傅庭礼这么泥古不化一人,也不会在这事上给她使什么绊子。   她洋洋洒洒地看了几眼,把合同推到傅庭礼面前,不忘表扬:“写得挺好的。就是加一点,违约责任那里加上,违约者要赔付对方2000万,并且在合同到期内履行己方责任。”   “两千万???”站在一旁的齐纪听到姜虞狮子大开口,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怎么?你这反应是为了说明你家傅总已经提前做好违约的打算吗?”   齐纪连连摆手:“没、没有的事。”   姜虞弯了弯眼睛:“你看看你家傅总的脸,满脸写着不情愿。谁知道会不会拿到项目后就抛弃我,我这是以防万一。”   傅庭礼俯身拾起桌上的协议,递给齐纪:“不会。我既然答应你的无礼要求,自然不会食言。”   姜虞略过他口中的“无礼”二字,继续道:“行。其他就没什么了。我希望傅总可以按照协议上的约定,请不要觊觎我的美色,非必要时候不要动手动脚。”   傅庭礼抬眸,淡淡地看了姜虞一眼。   他眸中写满了“你看我对你有兴趣么,我还怕你对我动手动脚呢”。   齐纪改完协议,将新协议重新打印,一式两份给两人签字。   两人签完字,姜虞十分愉悦地舒展了个懒腰。   她站起身,朝傅庭礼伸出手:“傅叔叔,合作愉快。”   “项目的事,劳烦姜小姐了。”傅庭礼示意性地碰了下姜虞的手,并没有和她握上。   姜虞也不在意,收回手,笑眯眯道:“自然,男朋友的事我当然上心。”   姜虞把东西收拾好,随手将叠好的协议塞进包里。   “傅叔叔,为了庆祝我们脱单,我请你吃午饭?”   “不了,一会儿还有个会。”   “好的好的,您日理万机,”姜虞本身就是客套下,“那我们随时联系。”   还没出门,姜虞又折了回来。   傅庭礼看着她笑逐颜开的模样,明显不悦地皱了下眉。   估计这会儿后悔死了答应她。   反正协议签了,他也没法反悔。姜虞弯着眼睛朝他摇摇手机:“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咱俩谈个恋爱,总不能每次都要我联系小齐吧?”   傅庭礼抿了抿唇,接过姜虞递来的手机,把手机号输了进去。   “微信和手机号一样。不常用,有事打电话。”   “好。”姜虞顺手申请了微信好友。   默认头像,名字只有个简单的“L”,朴素得像是和她爸一个年纪。   “你好歹也是英国留学回来的,搞个英文名多洋气。”姜虞给他改了个备注,不禁碎碎念。   “姜小姐管的未免多了些。”傅庭礼捏住眉心,难以忍受姜虞的聒噪,“姜小姐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让齐纪送你。”   -   从致辰总部出来,姜虞回了趟工作室。   这几天有个新的珠宝系列要出,工作室的气氛十分凝重。   姜虞本科毕业于法国珠宝工会学院珠宝设计专业,留学时在Cartier实习了一年。毕业以后,她就自创了独立珠宝设计品牌Amapola,主要做高级珠宝设计。   姜虞素来喜欢奢华繁复的设计,Amapola的珠宝款式也完全展现了她的个人风格。   在当下以简约为美的大环境中,她的设计坚持以“繁”为美,作品结合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特点,大多繁美精致,复古典雅。她一直坚持用复杂的工艺和最高档的宝石原料来制作珠宝并且每件设计只此一件,以此来凸显女性高贵优雅的美丽与独一无二。   品牌建立几年来,姜虞的设计斩获无数国内外大奖,更是受到英国王妃喜爱而闻名全球,成为名媛贵妇推崇的高级珠宝品牌。   只不过与品牌的高调相比,作为主设计师和创始人的姜虞却十分低调,鲜少有人知道她是品牌的创立者。   用姜虞的话来说,就是她享受这种神秘感。   姜虞和几个设计师开完会,确定好最终设计方案。散会以后,助理Cathy道:“小虞姐,Leuce已经修好放在办公室了。”   姜虞点点头,起身去了办公室。   她喜欢给每个作品起名,赋予一个故事。而Cathy口中的Leuce是一条蓝宝石项链,也是姜虞非常喜欢的作品之一。   这条项链是沈挽的男朋友送给沈挽的。之前不小心摔坏,沈挽心疼得不得了。好在宝石没有裂痕,坏掉的都是链接处,姜虞便拿回来替她修复了。   此时项链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有碎裂的痕迹。   姜虞望着项链看了一会儿,眉眼渐渐柔和。   发了会儿呆,姜虞给沈挽打了个电话,叫她过来取项链。   沈挽也没耽误,挂掉电话就赶过来了。   见到沈挽,姜虞将桌上的黑丝绒礼盒递给沈挽:“爱情和项链都很完美,恭喜恭喜。”   沈挽接过项链爱不释手,嗔怪地瞪姜虞一眼:“什么完美啊,还吵着架呢。”   “差不多得了,你这脾气除了许千树还谁受得了。”姜虞打趣,“你俩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什么婚,我才没打算和他结婚。”   “你就是嘴硬。”姜虞笑着摇摇头。   她可太了解沈挽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结婚是迟早的事。   姜虞随手捡起桌上的会议资料,再次检查了一遍新系列的设计稿。   沈挽确认好项链的各处细节,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收好:“行了,你就别说我了。你倒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一提这个,姜虞双眼一眯,像只狐狸狡黠地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脱单了。”   “……脱单了?”   姜虞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份叠好的协议递给沈挽:“以后傅嘉远和白嫣然就得恭恭敬敬地管我叫小婶了。”   沈挽翻了翻那份协议,最后一页上,姜虞洋洋洒洒的签名旁是一道工整苍劲的字体,赫然写着傅庭礼的名字。   沈挽讶然:“傅庭礼同意了?”   “一个称呼而已,换新港区项目,他稳赚不赔的交易,有什么不同意的?”   沈挽把协议还给姜虞,叹了口气:“你还不如好好谈个恋爱,也不至于整这么一出。”   姜虞歪头想了想,笑眯眯道:“你这么一说,傅小叔现在算是我的‘初恋’了呢。”   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这段“初恋”是靠协议签来的。   沈挽无奈摇头,说不动她。   姜虞因为父母的原因,从不相信爱情和婚姻。她宁愿选择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   从小到大,这个心结一直没有解开。   “行了,今天我脱单我开心,请你吃饭。”   -   姜虞和沈挽到市中心的金泰广场,这里奢侈品云集,是姜虞最爱逛的地方。   两人做了个SPA,又逛了几家服装店,沈挽挑了家日料让姜虞请客。   服务员带着两人走到小隔断,座位以日式屏风相隔,一面敞开,既注意隐私,又不会让人在封闭空间觉得沉闷。   “你可真会挑,那么多家店挑了家最贵的。”   “姜大小姐还在乎这点钱?”沈挽嘻嘻一笑,坐到姜虞对面,“不行把你男朋友叫过来结账咯。”   沈挽咬重“男朋友”三个字,故意调侃姜虞。   姜虞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认真翻看起来。   姜虞的座位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进来的客人,但是沈挽的座位刚好能看到服务员领过来的两位新客人。   其中一个还挺眼熟。   沈挽两眼一弯,神色中满是嘲讽:“哟,这不是白小姐么。好巧啊。” 第13章 十三个吻 包场   白嫣然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脸上也很素净,一般很难认出来。   但是沈挽和她太熟了,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对方。   白嫣然瞟了眼沈挽和她对面的女人,不用猜,肯定是姜虞。   她不想搭理沈挽,假装没听到从她身边走过,白嫣然旁边挽着的乔雅馨问她:“嫣然,这是你朋友吗?”   听到乔雅馨的话,姜虞回过头,看向白嫣然。   好心情一瞬间一扫无遗。   白嫣然见躲不过去了,把口罩往下扒拉了一点,两眼弯弯地打招呼:“小虞挽挽,好巧呀。”   姜虞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淡淡地问:“这位是白小姐的新朋友?”   听她这么问白嫣然笑了笑,挽着乔雅馨的手更紧了些,语气中带着一抹得意:“嗯,雅馨是东方传媒乔总的女儿,是我的好朋友。特意从帝都过来找我玩的。”   姜虞轻哂。   白嫣然替乔雅馨介绍了下姜虞和沈挽,乔雅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两人,用手指卷着发梢:“你们是嫣然的朋友?”   姜虞脸上挂着笑意:“乔小姐误会了,我们不是白小姐的朋友。”   乔雅馨皱起眉,神色上闪过一丝不悦。   不是朋友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白嫣然尴尬:“雅馨,你不是饿了?咱们找地方坐下点菜吧。”   乔雅馨点了点头,正准备和白嫣然离开,她便听到身后的姜虞缓缓开口:“白小姐,等一下。”   这回是乔雅馨不耐烦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阿 昏   姜虞换了个惬意的姿势,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白小姐,你的项链和包包有点眼熟啊?”   白嫣然一怔,讶然地望向姜虞。   她戴的VCA Frivole项链和手上的小香家2.55都是之前姜虞送给她的。   如果知道会在这里碰见姜虞,白嫣然一定不会把姜虞送的东西带出门。   姜虞这就是故意在乔雅馨面前给她难堪。   “姜虞,你至于么。”   “情侣分手还得归还礼物呢,我送你的东西是不是有时间也整理下还回来?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卖卖二手也能多支持几个贫困地区的孩子读书呢。”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白嫣然拦住气急败坏的乔雅馨,伸手撤掉脖颈间的项链扔到桌上,又把包里的私人物品倒进手提袋中,把包也扔给姜虞。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端庄。   “剩下的东西,我会收拾好全部寄给你。”   姜虞笑着点点头,叫来服务员,把那条项链和包包递给她:“脏了的东西,麻烦帮我处理掉吧。”   服务员拿着两样东西不知所措。   白嫣然压住心中的怒火,紧咬牙关:“姜虞,你知不知道。你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的。”   被曾经的好友说讨厌,姜虞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她很快平复下来,笑着问:“嫣嫣,我给你买礼物找资源,陪你熬夜练台词的时候,怎么没对我说过这种话啊?”   白嫣然咬住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姜虞的问题。   她一双水眸登时蕴上雾气。乔雅馨看着她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忍不住道:“这位小姐,请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姜虞弯了弯唇,美艳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乔小姐,你是没见过我欺负人吧?”   姜虞朝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服务生招了招手:“帮我叫下你们经理。”   大抵是个新来的没见过这种场面,小服务生木讷地点点头,匆匆跑去找了经理。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出头,笑容可掬的女人朝几人的方向走了过来:“几位客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坐下慢慢聊?”   虽然姜虞她们的说话声不大,但隐约能感觉到她们是在争吵。如果再一直这样下去,很可能影响到其他人就餐。   姜虞朝她比了个手势:“不需要。这两位小姐影响到了我就餐,我希望您可以把她们请出去。”   经理一怔,讪笑道:“是这样的,客人。我们没有权利阻止其他客人在店内用餐,希望您可以谅解。”   “自然,”姜虞笑了下,满脸微笑地看着白嫣然,“所以我想包场。”   在场的除了沈挽,其他人都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   就为了让白嫣然离开,竟然要包场整个餐厅?   看着几人惊讶的模样,一旁的沈挽始终面带微笑,保持吃瓜的状态。   她太了解姜虞了。   大抵是因为姜家家底殷实的缘故,姜虞在乎钱,也不在乎。   她的任何东西都要最好的,常常被人觉得拜金;但她也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就裁掉了三个爱马仕包包的皮子,只为毕业作品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   别人可能觉得姜虞钱多了烧的。但实际上,这点钱她真不在乎。   经理神色尴尬地解释:“小姐,我们这里包场需要预约。您看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   “没关系,你们正常营业。”姜虞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唯一要求,就是请这两位客人离开,不要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听姜虞这么说,经理立马改了脸色,从善如流:“我明白了。让客人满意一向是我们的宗旨。”   她微微侧身面向白嫣然和乔雅馨,脸上带着职业笑容,“两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餐厅今晚被包场了,没有空位,麻烦您换家店就餐。”   “你这人怎么这样——”   乔雅馨被经理瞬间变脸气得发抖,白嫣然暗自拽了下她。   白嫣然沉着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软声道:“算了,雅馨。我们换家店吧。”   “这你也要忍?她这是在羞辱你!”   “乔小姐这话说的,”姜虞笑意盈盈,“论羞辱,我可没白小姐厉害。这不是你没见过我怎么欺负人,我让你长长见识嘛。”   “你——”乔雅馨被姜虞的谬论气得不行,“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经理站在旁边催促两人。   白嫣然拽了拽乔雅馨的袖子,轻声道:“算了,咱们换家店吧。”   乔雅馨窝了一肚子火,恶狠狠地瞪姜虞一眼。   两人转身离开,姜虞叫住白嫣然。   她托着腮,笑容缱绻:“白小姐,下次见面,可能你要对我换个称呼了。”   白嫣然:“……”   听不懂姜虞在说些什么,白嫣然没有理她,和乔雅馨离开了。   从餐厅出来,白嫣然朝乔雅馨扬起一个软软的笑:“雅馨,你还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我们换一家吧。”   乔雅馨不耐地拂掉白嫣然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你非要惹那种人做什么。我一直想尝尝这家店,现在又窝一肚子火,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   被乔雅馨拂掉的手尴尬地滞在空中,白嫣然有些不知所措。   乔雅馨望着白嫣然那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瘪瘪嘴,想发火又有点舍不得,只能道:“我回酒店了,你自己找地吃饭吧。”   白嫣然看着乔雅馨离开的背影微微一怔。   乔雅馨离开后,白嫣然早已没了之前可怜无辜的神色,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眼餐厅的方向。   这些娇气大小姐可真难伺候。   -   这些天,傅嘉远和白嫣然两人消停了一阵,姜虞又在忙新系列的准备工作,直接把两人的事情抛之脑后,甚至快要忘了自己有个协议男友的事。   傅庭礼有工作要忙,自然也没有搭理姜虞的闲心。姜虞不主动联系他,他也不会联系姜虞。   新系列的准备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姜虞窝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难得偷闲。   她刷了会儿微博,正巧看到一条近期的综艺宣传,卡司里“白嫣然”三个字唤回她的遥遥思绪。   这么一想,半个月过去了,她的计划居然只完成了一半。   姜虞退出微博,从微信里翻出那个默认头像的微信。   虞美人:【傅叔叔,你最近都在干嘛???】   傅庭礼回得很慢,只给她回了个“?”。   还好意思给她回个问号?   姜虞恶狠狠地戳着手机上的虚拟键盘。   虞美人:【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你傅嘉远最近的动态,你都不关注???】   又隔了一会儿,傅庭礼才回:【在关禁闭。】   姜虞知道傅嘉远被关禁闭这茬儿,但是都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谁会老老实实在家被关禁闭啊?   前段时间也没少看白嫣然在朋友秀恩爱。   虞美人:【…………】   虞美人:【你好好打探消息,咱们早开工,早结束[可爱]】   傅庭礼:【姜小姐,请你自己努力。】   再之后,任凭姜虞发什么,傅庭礼都不理她了。   姜虞被他气得把手机扔到羊毛地毯上。   姜虞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她把脑袋垫在臂弯里的抱枕上,气呼呼地发呆。   地上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扯回她的思绪。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捡起手机,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与想象中那个冷冰冰的男声不同,话筒那端传来清脆的女声:“喂?小虞,猜猜我在哪儿。”   姜虞一怔,旋即惊喜道:“诗槐?你回江城了?”   路诗槐是姜虞的高中同学,关系不错,高中毕业后去了帝大读新闻专业,毕业后就留在帝都电视台工作。   “出差,出差而已。有时间聚一聚?”   “好啊,我们路大记者日理万机,我闲人一个,全部听你吩咐。”   “你别打趣我了。前两天的国际珠宝展我可去了,你的作品可是一堆人抢呢,我都抢不到。什么时候给我开个后门?”   “哎呀,你可别拿我开玩笑。喜欢我送你个就是了。”   路诗槐吃吃地笑道:“那不行,我得支持你工作。”她顿了顿,“对了,你前段时间的订婚典礼怎么样?我一直在国外出差,都没法参加。”   “别提了,那男的不太行,所以退婚了。”   路诗槐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姜虞:“……反正你和他也没感情,别太往心里去。”   “嗯嗯,不提他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路诗槐确认了一下行程:“周三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   “要叫上嫣然一起吗?我刚刚还在电视台遇到她了。”路诗槐笑了笑,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的姜虞突然沉默,“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听到她聊天,说一会儿要和男朋友去新开的温泉度假村,好像两人关系还挺不错的。她聊得挺开心的,我就没去打招呼。”   姜虞怔了怔:“温泉……度假村?”   路诗槐:“对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其实我俩闹掰了,具体情况我当面和你说。”姜虞匆匆站起身,“我突然有点事,先挂了啊。”   “行,见面再说。”   挂掉电话,姜虞想也不想地拨通傅庭礼的电话。   傅庭礼那边正在开会,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气氛凝重。   刚刚被他训完的市场总监垂着脑袋,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下面。而其他人则沉默着,生怕自己是下一个遭殃的。   傅庭礼垂眸瞟了眼桌上的手机,“姜虞”两个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他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微信消息开始往外蹦。   虞美人:【不是说重要的事打电话说??】   虞美人:【快接快接快接】   傅庭礼紧紧绷住唇角,不悦地按按眉心。   有胆大的偷偷瞟他,被他冷然的神色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   “今天先到这。”傅庭礼抬手合上面前的项目方案,语调冷淡,“明天上交一份新方案。”   说罢,他拾起桌上的手机,出了会议室。   等他走后,所有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出了会议室,傅庭礼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姜虞含着笑意的声音:“傅叔叔,开工了。” 第14章 十四个吻 开工   “姜虞,我在开会。”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冷淡的声调,即使隔着听筒,姜虞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   姜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办公室的衣柜里翻出一条正式场合穿的小礼裙,在身上比了比。   “如果是重要的会你就挂电话了,估计那个会很无聊吧?”姜虞嘻嘻一笑,“我这也算日行一善,帮你解脱了。”   傅庭礼默了默,单手抄进西裤兜中:“什么事。”   “最新消息,傅嘉远和白嫣然现在在西郊的温泉度假村。所以……你懂我意思吧?”   日光从旁边的落地窗洒了进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傅庭礼淡声道:“姜小姐,我说过嘉远在关禁闭。”   “傅先生,”姜虞翻了个白眼,“您关禁闭时候会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没关过,不知道。”   “……”姜虞夹着电话,在手腕上喷了些香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知道您从小到大都是五好学生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协议第三条您可别忘了——如特定场景甲(乙)方需要帮助,另一方必须以男(女)朋友身份予以帮助,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辞。傅先生,违约金两千万,你自己考虑。”   傅庭礼听着姜虞念念有词地背着协议条款,抬手捏了捏眉心。   “再说了,新港区的项目能顺利进行,你知道我磨了我爸多久吗?我为你的事尽心尽力,这回也该换你了吧?”   傅庭礼打断姜虞:“知道了,地址发我。”   “好。”姜虞两眼一弯,“咱们进展快点,早结束早解脱,省着相看两生厌。”   挂断电话,傅庭礼叫来齐纪给备车。   齐纪一愣,下午傅庭礼并没有外出的行程。   “您这是要去哪儿?需要我随行吗?”   傅庭礼皱起眉:“约会。你要一起?”   齐纪:“……”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约会的时候,满脸都是杀意的……   -   姜虞比傅庭礼早到了半个小时。   西郊的温泉度假村是江城近期新开的高档度假区,度假区内设施齐全,群山环绕,空气新鲜,是极好的休闲胜地。   只可惜第一次来这里,竟然不是为了享受。   姜虞再次看了眼时间。   六月的江城,春风和煦。碧空如洗,树林阴翳,眼前的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相信傅庭礼是个守信的人,眼前美丽的风景也无法消除姜虞心中的急躁。   没一会儿,熟悉的迈巴赫62S停在眼前。   司机帮傅庭礼打开门,傅庭礼俯身下车,顺手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   他还是那套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西装的每一处线条都干净、一丝不苟。男人身材挺拔颀长,阳光在他背后晕开,姜虞看着他,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养眼。   有这么个男朋友,似乎也不太亏。   姜虞咽了咽口水,朝他走过去。   她顺势想要挽住傅庭礼的胳膊,却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傅庭礼的神色中划过一丝抗拒。   姜虞皱起眉:“你不要这么纯情行不行?万一路上碰到他们两人怎么办?咱俩隔着两米远,那叫路人,不叫情侣。”   “……”傅庭礼掩唇轻咳两声,犹豫地伸出胳膊。   姜虞伸手搭在上面,默默吐槽:“搞得跟我占你便宜似的,我还觉得吃亏呢。”   话虽这么说,她脸上却莫名烧起一丝火辣辣的烫意。   傅庭礼懒得和姜虞废话:“他们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啊。你是他叔叔,我又不是。”   见她一脸不甚在意的模样,傅庭礼不悦地停下脚步:“姜虞,耍我?”   姜虞也随着他停了下来,皱起眉:“你看我打扮成这样,像是来耍你的吗?真当我来跟你约会的?”   傅庭礼垂眸,淡淡地打量了眼姜虞的装扮。   酒红色抹胸鱼尾裙和蜜粽色卷发勾勒出她窈窕婀娜的身型,她的五官本美艳豊,一抹烈焰红唇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浓艳。   款款站在那里,风姿摇曳。   很少离她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那抹冷淡的玫瑰香味。   不浓烈,但足以勾人。   如果静心欣赏,确是罕见的尤物。   只可惜他没有欣赏的兴致。   “你的消息准确?”   “当然准确,你给傅嘉远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不就好了。”   傅庭礼默了默:“告诉他这里有个人想当他小婶婶,过来见一见?”   “……”姜虞沉默了。   一时无话,两人沉默地顺着林荫道进入园区。   郊区的空气沁人心脾,浸着泥土和青草湿润的味道。视野开阔,路边两排翠绿的树高高耸立,延绵至远方。   姜虞绞尽脑汁想了一路,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   她的眉眼耷拉下来,恹恹道:“要不,我们偶遇吧。”   傅庭礼冷淡地睨她一眼。   姜虞理直气壮地解释:“不是盲目偶遇。你看,他们要吃晚饭吧?我刚看了地图,最好的那个餐厅在湖中央,他们晚上肯定会去那里吃饭。”   见姜虞一脸笃定的模样,傅庭礼轻嗤一声:“如果见面,之后呢?”   “……”   姜虞再次沉默了。   她只想着让那对儿狗男女叫自己一声小婶婶,畅快畅快,完全没想过之后要怎样。   ——大概就是心满意足地看着对面两个人脸色铁青地吃完一整顿饭?   还不够,她得编个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故事。   当初在两家家长面前傅嘉远是怎么羞辱她的来着?   ——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姜虞的思绪翻飞,目光无意中被一旁树林间的动静吸引:“哎?这里有松鼠?”   一只灰褐色皮毛柔顺的小家伙从她眼前穿过,不怕人似的,跳到插在泥土里的小木牌上,就那么睁着大眼睛与姜虞对视。   姜虞早已把什么狗屁傅嘉远抛之脑后,松开挽着傅庭礼的手,蹑手蹑脚地过去看松鼠。   傅庭礼默了默,敛眸看向姜虞。   她蹲下身,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逗弄起眼前的小松鼠。   ——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看她逗松鼠的?   傅庭礼的眼底压下一片阴鸷,似乎因为姜虞的不靠谱而感到些许不耐。   姜虞倒是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逗着松鼠。   她的眉宇间染着一抹笑意,不似往常的盛气张扬,清浅灵动,十分富有感染力。   微风拂过,暗香浮动。姜虞伸手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眉眼间的笑意更甚。   眼前的场景印入眼底,反而引起一丝令人惬意的舒适。   既来之则安之。   傅庭礼眉间松动稍许,单手入兜,懒散地立在姜虞身后,等她。   松鼠皱着鼻子嗅了嗅姜虞的指尖,没有食物的味道,三步并两步,转身跑掉了。   姜虞并不介意,眉眼弯弯地拍掉手上的尘土,扶着裙摆站起身。   高跟鞋细长的跟不小心插入石板路的缝隙间,姜虞没控制住平衡,起身的一瞬,向后倒去。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姜虞整个人的重量靠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鼻尖有淡淡的木质香飘过,给这片春意盎然的景色添加了一丝醇厚诱人的味道。   脸颊浮上淡淡的温度,姜虞回过神来,轻声道谢:“谢、谢谢……”   她堪堪站稳,傅庭礼正准备收回手,两人便听到身后一道男声:“咦?阿礼?”   男人快步朝两人方向走来,确认没有认错人后,弯起俊俏的眉眼,“真的是你,好巧。”   傅庭礼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朝男人含了含颌,仿佛刚刚无事发生:“好久不见。”   “回国以后得有半年没见了吧?”季闻则笑着搭话。   他和傅庭礼是大学同学也是邻居,关系不错,前不久刚回国发展。   季闻则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傅庭礼身旁的姜虞。   “这位是……你女朋友?”   两人亲密成那样,也不像别的关系。   傅庭礼只好冷着脸“嗯”了一声,给两人简单介绍。   季闻则打量了下姜虞,打趣道:“怪不得你之前不找女朋友。眼光这么高,也就嫂子最适合你。”   这话虽然是在打趣傅庭礼,但姜虞听得心旷神怡。   她的长相可谓是人类审美的最高境界,也就傅庭礼这种没眼光的,才意识不到她的美貌。   姜虞掩唇故作娇羞道:“是吧,他追了我好久呢。”   傅庭礼:“……”   季闻则眼睛亮了亮,八卦:“真的?他这人在感情方面无趣得很,还真看不出来。”   姜虞笑意更甚,正要和季闻则继续扯皮,傅庭礼冷着声打断:“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淡淡地睨了眼姜虞,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胡诌。   姜虞回以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季闻则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当傅庭礼是害羞了:“两个合作的朋友从雨城过来,正好今天没事,带他们来这边放松下。你呢?”   傅庭礼没说话。   “你看我问的。肯定是带嫂子出来玩。”季闻则笑了笑,问,“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还是……你们想过二人世界?”   傅庭礼正要拒绝,姜虞暗自拧了把他的胳膊。   傅庭礼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垂眸望向姜虞。   ——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脸笑意。   正愁找不到理由把傅嘉远他们叫出来。   一群人一起玩,不就名正言顺了?   “我们一起吧。”姜虞的眼睛亮了亮,兴奋地对傅庭礼道,“傅嘉远不也在这里?不如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一起来玩?”   季闻则看着姜虞提到傅嘉远时满脸期待的模样,莫名觉得傅庭礼头顶闪过一道绿光…… 第15章 十五个吻 情侣   傅嘉远穿过后院的小花园, 打算从后门溜出去。   蒋明燕刚好买了盆石榴树,找人种在后院。余光瞟到不远处的长廊上,傅嘉远单手拎着外套, 另一只手抄兜, 信步游闲地往门口走, 蒋明燕叫住他:“傅嘉远。”   听到蒋明燕的声音, 傅嘉远有些意外,但还是朝蒋明燕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妈, 小点声。”   蒋明燕拍拍手上的泥土,快步走过去, 在门口截住傅嘉远。   “你又出去?”   “你能不能消停点?你爷爷让你关禁闭, 你倒好,天天往外跑。”   “我都要闷死了, 还不让我出去转转?”傅嘉远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 活动了下筋骨。   “我看你就该在家关一关。”蒋明燕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他的脑袋,“你不会又要去找那个女的吧?”   “妈, 嫣然又不是没有名字,你能不能别老用‘那个女的’称呼?”   “你还挺向着她。她那面相看着就克夫, 哪哪儿都比不上小虞,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傅嘉远轻嗤一声。   蒋明燕不喜欢白嫣然。   傅嘉远条件又不差,完全可以找个出身不错的名媛小姐, 却非喜欢了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她找人调查过白嫣然,父母离异,母亲还背了一身债叫闺女还,就连“正常的普通人家”她家都算不上。   她想给傅嘉远找个靠山,而不是累赘。   但傅嘉远是她的亲儿子, 傅振安关他禁闭,她又不忍心。每次见他偷偷溜出去,都只是数落一番而已,并没有真正管过他什么。   玩玩可以,但绝不能娶回家。   “早点回来,别让你爷爷发现了。钱够花吗?”   傅嘉远含糊地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身后一声呵斥:“傅嘉远!”   傅嘉远和蒋明燕双双回头,发现傅振安站在长廊的尽头,严肃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蒋明燕迅速扼住傅嘉远的胳膊,小声道:“别乱说话。”   说罢,她松开傅嘉远,笑容得体地迎上走过来的傅振安,“爸,我新买了棵石榴树,叫了嘉远过来帮忙。他最近在家憋得难受,也该活动活动了。”   蒋明燕不着痕迹地挡在傅嘉远和傅振安中间。傅振安不吃她这一套,目光越过她,冷冰冰地看向她身后的傅嘉远。   傅嘉远个子很高,但比傅振安还要矮小半头。再加上傅振安气场威严,总让傅嘉远有种压迫感。   他的目光游移到一旁,没有正视傅振安。   “你要出去?”傅振安冷声询问。   傅嘉远不敢骗他,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去见那个女人?”   傅嘉远的眉尖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对他们所有人都用“那个女人”来称呼白嫣然而感到不悦。   但他又没胆子和傅振安辩驳,只能闷闷低下头听傅振安的训斥。   “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   “爸,你这说的什么气话。”蒋明燕陪笑,“嘉远不打算出去的,是不是啊,嘉远?”   傅嘉远没应声。   顿了几秒,他道:“爷爷,我真的喜欢嫣然。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辜负她。爷爷,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次我们两个人的事求您答应可不可以?我相信您也会喜欢她的。”   傅嘉远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未像现在这般严肃正经过。   傅振安静静地看着傅嘉远,睥睨的眼神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场:“想娶她?”   傅嘉远郑重地点点头。   “可以。”   没想到傅振安这么好说话,傅嘉远惊讶地眨眨眼,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   这口气还没彻底卸下,他便听傅振安冷声呵斥:“那就滚出傅家,不要说自己是傅家人。”   “爸——!”蒋明燕惊恐地睁大眼,“嘉远还小,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育他,您别跟他置气啊!”   傅振安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傅嘉远:“你看他有这个胆子么。”   蒋明燕扯住傅嘉远,小声在他耳边嘱咐:“这事从长计议,别惹你爷爷生气!”   傅嘉远轻哂一声,挣开蒋明燕的束缚。   这是他第一次,昂起头,正视傅振安的眼睛。   他一字一顿地对傅振安道:“好。这里本身也不像个家。”   从他出生,就住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这里的人就像院子一样,有规有矩,刻刻板板。   所有人都害怕傅振安。   在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套牢枷锁,一举一动都在傅振安的掌控中。   他受够了,早就受够了。   傅振安没想到傅嘉远会忤逆自己,目光更冷了几分。   为了一个女人就不管不顾,果然难成大器。   真是幼稚得可笑。   傅振安转身,幽长的长廊中只有他手中那根雕花木杖敲击着石板地面的声音。   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倒计时,令人心惊胆战。   “关回屋子里。”   -   傅嘉远没想到蒋明燕会站在傅振安那边,把他关回了屋里。   蒋明燕虽然刀子嘴,但每次他往外跑,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明燕把他硬塞进屋里,管他要手机。傅嘉远不愿意给,蒋明燕让傅振安的保镖直接上去抢。   “傅嘉远,和家里断绝关系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真是白眼狼。”蒋明燕气得咬牙,狠狠戳着傅嘉远的脑袋,“你爷爷说到做到,你知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妈——”   “和那女人玩玩就算了,你还真想娶她?”蒋明燕没收掉傅嘉远的手机,摁上关机键,“你爷爷说的对,你是该好好关关了。”   “妈……”傅嘉远没想到蒋明燕会这样不近人情,心都冷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蒋明燕关上。她吩咐身边的佣人把门直接反锁,看好傅嘉远。   房门被紧锁,傅嘉远一拳砸在了红木门上。   沉默良久,他回到屋中。   他在傅家窝囊了半辈子,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和傅家断绝关系?他早就想了。   傅嘉远站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部不常用的手机。   开机,打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   他望着雪白的屏幕怔愣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般,飞快在聊天框中输入一段话。   【嫣然,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拗不过姜虞,傅庭礼给傅嘉远拨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那边传来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本着合作透明的原则,傅庭礼将免提按给姜虞:“关机了。”   姜虞垂眸看了看屏幕上“傅嘉远”三个字,神色黯了黯:“哦。”   刚刚在心里编排好的那场相认大戏,没了施展的余地。没法踩在那对儿狗男女头上蹦迪,姜虞对之后的行程没有了任何期待。   傅庭礼收起手机,下意识睨了眼姜虞。她正垂敛着眸,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就像株枯萎的虞美人,没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傅庭礼的眉间轻轻一挑,有些动容,难得温声安慰道:“吃饭的时候再看看。”   姜虞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季闻则默默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自己这兄弟果然对感情不灵光,头上都一整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了,自己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还在这安慰人家。真没想到他这个兄弟还是个痴情种?   季闻则暗自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得好好提点下他。   三人一起去了度假区内的射箭馆。季闻则在这儿包了个小场地,两个朋友已经等候在里面。   看到季闻则,两人站起身。季闻则迎了上去:“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个朋友,耽误了些时间。”   季闻则的两个朋友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各自带了个女伴在身边。   季闻则替几人做了介绍,听说傅庭礼是致辰集团的人,两人神色变了变,平添一抹恭维。   介绍到姜虞,她笑着打断季闻则的话头:“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没什么可介绍的。”   她对结交傅庭礼朋友的朋友没什么兴趣,多加个title实属没必要。   季闻则心领神会,把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   两人无声地打量了眼姜虞。   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除非是妻子,一般各自带的女伴都不会互相介绍。有些人三天两头换一个,介绍来介绍去没意思。   季闻则会介绍姜虞,说明她的来头多半也不不小。   姜虞倒是没太在意两个男人的审视,而是将目光放在那两个依偎在男人怀中小鸟依人的女伴身上,又悄无声息地看了看离着自己八丈远的傅庭礼。   果然,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情侣。   这要是之后被那对儿狗男女看出破绽来怎么办?   正纠结着要不要学习下那两个女人的神情和动作,季闻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姜小姐之前玩过弓箭吗?阿礼技术很好,一会儿让他教你。”   “哎呀,真的吗?”姜虞故作震惊地眨眨眼,现学现卖,娇滴滴地依偎在傅庭礼身边,“阿礼,这个看着好有趣,你教教我好不好?”   傅庭礼看着姜虞矫揉造作的表演:“……”   季闻则的朋友笑着打趣:“傅总和女朋友关系真好。”   傅庭礼:“……”   姜虞暗自拧了把傅庭礼的胳膊,傅庭礼垂下眸,便看到姜虞满脸写着“你就当提前排练,好好开始你的表演”。   傅庭礼轻咳两声,淡淡回道:“还好。”   季闻则包了个小场馆,四周全封闭,配有四个靶子和休息区。   姜虞之前和沈挽他们在别的射箭馆玩过,她的技术还不错。   但是她看到那随行的女伴缠着男友教自己射箭,男人站在女伴身后呈怀抱姿势,双手握住女伴的手教学。不知那个小女伴说了些什么,男人一歪头,亲上女人的脸。两人腻腻歪歪,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   姜虞眼珠子转了转,朝坐在边上的傅庭礼指了指那两人,软着嗓子:“阿礼,我也想学。”   说实话,学习借鉴只占三分,她更想逗逗傅庭礼。   那场面她看着都辣眼睛,傅庭礼铁定生理不适。   果不其然,傅庭礼望向两人时眉间一蹙。隔了半晌,他让服务生给姜虞找了个教练。   姜虞:“……”   看到姜虞不情不愿地和教练走去靶场前,季闻则连连摇头:“阿礼,你这个样子姜小姐很容易和别人跑了啊。”   傅庭礼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地望着姜虞的背影。   他可巴不得姜虞赶快去祸祸别人。   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人,季闻则说话也没了顾忌。   “傅嘉远不是你侄子么?姜小姐和他也有关系?”   傅庭礼如实回答:“前未婚妻。”   季闻则“嘶”了一声。他知道傅嘉远是傅庭礼的侄子,之前上学时听他提过一嘴。但是傅庭礼基本鲜少提及家里情况,除了知道这么个人,季闻则并不了解其他。   没想到关系这么刺激。   “你都把人家未婚妻抢过来了,就不能上点心?我看姜小姐对你侄子好像还有点感情,你再这样迟早被他抢回去。”   傅庭礼敷衍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说话间,傅庭礼看到那个教练和姜虞笑着说了声什么,姜虞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那男人紧紧追了过去。   休息区离靶场不远,如果仔细留神,隐约能听到姜虞那里的对话声——   “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请你离我远一点。”   季闻则也看到了那一幕,皱起眉:“姜小姐那里……”   还未等他说完,傅庭礼已然站起身,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季闻则怔愣半晌,慢悠悠地翘起嘴角。   他这兄弟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解风情嘛。   -   “你不愿意加微信就算了,我们继续教学吧?”   见姜虞满脸写着不情愿,孙永逸也没再纠缠,笑嘻嘻地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来这里包场地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带来的小女友也都水灵漂亮。孙永逸自觉长相不赖,常常行教学之便,加那些小姑娘的微信。再加上教学中他总是故意用肢体接触,好几个小姑娘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这方法屡试不爽,没想到在姜虞这儿碰了壁。   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孙永逸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格,不再难为姜虞,想装作无事发生。   可姜虞显然并不打算不了了之,瞪起眼:“你——”   话音未落,孙永逸身后响起冰冷冷的一声:“滚。”   见到傅庭礼,姜虞方才那抹气焰全无,眉眼耷拉下来,委屈巴巴地跑到傅庭礼身边拽住他的西装摆:“阿礼,他骚-扰我。”   “小姐你别瞎说啊。”见到正主过来,孙永逸瞬间慌乱起来,“我连碰都没碰到你,怎么骚-扰你了?”   “你们工作人员可以随意加客人微信?”   孙永逸立马倒打一耙:“我什么时候管你要微信了?明明是小姐你管我要——”   他还没说完,傅庭礼冷声打断:“听不懂人话?滚。”   孙永逸从善如流,连连应了两声。   刚要转身离开,傅庭礼伸手扯下他的员工牌,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看来今后你都不需要这个了。”   “先、先生——”   傅庭礼淡淡扫了他一眼。   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孙永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恹恹闭嘴。   见孙永逸灰溜溜地离开,姜虞委屈巴巴地拽着傅庭礼的衣摆,控诉道:“都赖你不教我,非要找什么教练。”   傅庭礼沉默地看着她在那里硬挤眼中不存在的眼泪,无语:“给你换个女教练。”   “不,要你教。你朋友说你技术好。”   傅庭礼拗不过她,也怕再找个像孙永逸那样的教练给她,只好冷着脸站在一旁,给姜虞指导。   “不要,我要你那样教我。”姜虞指了指远处正在教女伴射箭的男人。   傅庭礼没搭理她,双手环在胸前,继续像个机器一样讲解着动作要领。   姜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教学资料上的讲解吗?智能语音都比他念得好听,需要他在这里朗诵?   开弓时,她故意做错动作。   “左臂下沉。你这样是想受伤?”   姜虞委屈巴巴:“你凶什么,我又不知道什么是正确姿势嘛。”   傅庭礼抿抿唇,拿起一旁的备用弓箭,给她做了个示范。   姜虞还是做错:“这样?”   傅庭礼知道姜虞是故意的,不悦地捏了捏眉心:“姜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那样教我啊。”姜虞指了指旁边,“你看人家情侣怎么教学的?再看看你?你这样哪里有人会信咱俩是情侣啊?傅叔叔,你和其他人合作也是这么敷衍的?生意场上诚意最重要,你总是这么敷衍,我很难相信你会好好对待其他项目。”   “哦——我知道了,”姜虞缓缓拉长调子,眉眼间染上一丝戏谑,“你该不会……压根不知道情侣是怎么相处的吧?”   姜虞其实并不是真想让傅庭礼那样教学。她就是笃定了傅庭礼会被自己惹恼而后转身离开,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调戏。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喜欢看傅庭礼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的。   见姜虞一脸笑眯眯的得意模样,傅庭礼轻哂,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   “什、什么?”   姜虞还未反应过来傅庭礼到底指的是什么,后背便感受到男人坚实的胸膛。他托起姜虞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她搭在弦与箭之间的右手。   所有的感官在那一瞬间全然失去知觉,姜虞只能闻到那抹若隐若现的木质香气,熟稔,诱人。   她像个机械的提线木偶一般,任凭他摆弄。   “这样才是正确姿势。”   炽热的气息拂过耳尖,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似是裹着一道电流,钻进她的耳窝。   酥酥痒痒的。   姜虞心跳猛地一窒。   一道劲风从耳边划过,箭脱弦,正中红心。   “姜小姐,”他弯了弯唇,笑着问,“还满意么?” 第16章 十六个吻 害羞   “咻、咻、咻”三发利箭穿过, 散落在靶心周围。   姜虞气呼呼地把手中弓箭扔到桌上。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耳尖的温度还未彻底消散,姜虞偷偷扫了眼休息区的方向。   几个男人那里聊着生意上的事,傅庭礼坐在一边, 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目光淡淡地落在姜虞的身上。   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姜虞迅速收回目光, 慌乱地拾起桌上那把弓箭。   傅庭礼没想到,姜虞这么能作妖, 倒是个不禁逗的。   现在不用他说,姜虞都会自觉站在他半径五米开外的地方, 不搭话不作妖, 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这方法还挺一劳永逸。   “咻。”   又是一发,正中靶心。   旁边的女生呆得无聊, 过来和姜虞搭话:“你学得好快啊。我学了半天, 也没学明白。”   姜虞放下手上的弓,一本正经给她讲解:“其实很简单的,你就把那个靶子想象成最讨厌的人, 照着他的鼻子眼睛嘴放箭。”   她伸出细手指描画着眼前的靶子,上面两根弓箭, 中心两根,下面一根,还真是个人脸的排布。   女生:“……”   这么暴力的对话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只能尴尬地伸出手:“那个,我叫徐柔,你好。”   姜虞向来对漂亮的女孩子没什么抵抗力,徐柔看上去年纪不大,明眸善睐, 笑容清澈,很讨人喜欢。   “姜虞。”她握了下徐柔的手,“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听她这么说,徐柔腼腆地笑了下:“嗯,还在读书,在帝美学设计。”   姜虞点点头,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她聊天:“那个女生也是?”   她用目光示意了下不远处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生,正笑容晏晏地和几个男人聊着天。   徐柔沮丧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和她不太熟,好像是个模特。”   徐柔年纪不大,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   姜虞看在眼里,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个小模特多半是看不上徐柔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姜虞适时转移话题:“这样,我也是学设计的。”   “真的吗?好巧呀。”徐柔眼睛亮了亮,“我学珠宝设计的。你呢?”   “我也是。”姜虞弯了弯眸子。   徐柔一个人呆着有些烦,除了她男朋友,其他人谁也不认识。好不容易同行有个女生,可人家压根不愿意搭理自己。呆得实在无聊,她才硬着头皮来和姜虞搭话的。   姜虞长得太过美艳,带有一丝攻击性。再加上自己的男朋友对她的态度有种若有若无的恭维,让人觉得她不易亲近。   可没想到意外得好说话。   两人同专业,徐柔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她最近在准备期末大作业,和姜虞吐槽他们老师特别严格,还把作业的草稿图拿给姜虞看。   姜虞看了看她画的图,给指出几处结构错误。   徐柔豁然开朗:“我总觉得哪里看着别扭,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你好厉害呀。”   她在图片旁边仔细做了标注,收起手机。   两人就着珠宝聊了聊最近的行业动态。从珠宝聊到奢侈品化妆品,然后又聊到男人。   徐柔压低声音,和姜虞八卦:“你男朋友看着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一提到傅庭礼,姜虞憋在心里的那股火又上来了。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傅庭礼。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着那两个男人侃侃而谈,只不过这回没有看她。   姜虞往徐柔的身边凑了一小步,小声道:“朋友介绍的。你不知道,他可黏我了,当时追我追得可厉害了。”   徐柔眨眨眼,信了:“真的吗?他那个样子,还真看不出来。”   姜虞撩了撩头发,朝徐柔wink一下:“当然。他私下才那样,可烦了。”   姜虞想起最近罗凌推给她那本什么校霸小说,高冷男主其实是个偏执腹黑占有欲超强的小狼狗,私下总喜欢缠着女主腻腻歪歪,看得让人欲罢不能。她按照男主的标准给傅庭礼编排一通,说得十分解气。   徐柔到底是初出社会,竟然信了姜虞这一通鬼话。   “真的看不出来哎。不过你这么好看,他肯定喜欢你。”   “是吧,”姜虞一点也不谦虚地接受了徐柔的赞美,还不忘嘱咐,“食也色也,男人啊,都是视觉动物。”   “姜虞。”   姜虞和徐柔侃侃而谈,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凉凉的男声。   熟稔的声线再次唤起方才某个不好的回忆,姜虞背脊蹿上一股凉意,整个人僵在原地。   徐柔小声提醒她:“小虞姐,你男朋友在叫你。”   姜虞干笑两声,心想着好在刚刚和徐柔咬耳根的时候声音很小,傅庭礼没听到她那通胡言乱语。   “姜虞,过来。”   傅庭礼又耐着性子叫了她一声。   虽然刚刚姜虞给徐柔讲了半天两人的恩爱日常,让她了解到傅庭礼的为人并不想表面上那样冷漠不易接近,相反——应该用“热情似火”来形容更确切——但看到眼前的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还是本能产生畏惧。   她朝姜虞打了个手势:“豪哥在叫我,我先走了哈。”   徐柔匆匆走开,留下姜虞独自面对傅庭礼。   空气一瞬间陷入微妙的尴尬。   “怕我?”傅庭礼扬了扬眉,“刚刚——”   姜虞恶狠狠地打断:“傅庭礼,你闭嘴!”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姜虞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戏谑。   傅庭礼没再逗她:“走了,吃饭去。”   姜虞瘪着嘴“嗯”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后。   不似先前的黏腻,姜虞刻意和傅庭礼保持距离。   夜色浓稠,华灯初上。   度假区内的路灯仿照欧式设计,俨然排列在两旁,散着橙黄色的暖光。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一行人慢悠悠往湖心餐厅的方向前进,姜虞和傅庭礼走在最后,两人间还隔了六七米的距离。   季闻则见两人氛围奇怪,故意放慢速度,走到傅庭礼身旁:“你和姜小姐吵架了?”   “没有。”   “你总这样可不行。”季闻则絮絮叨叨,把自己这几年哄女孩子的心得全部倾囊相授。   耳边嗡嗡作响,傅庭礼无语地侧过头,瞟了眼身后的姜虞。   姜虞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踢着路上的石子。   他抿了抿唇,弯起一个浅到不易察觉的弧度。   “没事,害羞了。”   ……   季闻则在湖心餐厅包了个包间。   到了包间,他朝姜虞道:“姜小姐,坐这边吧。”   季闻则的嗓音洪亮,其他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声音望向姜虞。   姜虞刚刚踏进包厢门,便看到一群人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某个“害羞”的少女看了看那个傅庭礼身旁的位置,眼疾手快地拉住身旁的徐柔,讪笑:“不了,我想和小柔坐一起。”   姜虞歪头朝徐柔旁边的周豪眨眨眼:“可以吗?周先生。”   周豪愣了一下。姜虞是傅庭礼带来的人,他不好说什么,只讷讷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姜虞故意挑了个离傅庭礼最远的位置。这位置虽然拉开了和傅庭礼之间的距离,却是在他正对面。他那副似笑而非的揶揄神色尽收眼底,姜虞不想看也得看。   这人好过分啊。   笑笑过去就得了,都这么久了还要嘲笑她!   姜虞气呼呼地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傅庭礼帮她拉开身旁的椅子:“姜虞,过来坐。”   姜虞还在和他置气:“不去。”   “有事和你说。”   “你说吧,我听得见。”   傅庭礼看她气呼呼的模样,抿了抿唇角。   还挺记仇。   傅庭礼示意了下自己手中的手机:“你确定?”   看到他的手机,姜虞一下子反应过来——   被他气得差点忘了正事!傅嘉远那对儿狗男女!   姜虞没再扭捏,立马换到傅庭礼边上坐下:“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我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听见“关机”二字,姜虞翻了个白眼,准备起身:“我还以为他们会过来。我走了。”   傅庭礼按住她的肩膀:“坐下。”   “我问下家里情况。”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   姜虞点点头。   两人对话的当儿,服务生已经将菜上齐。   季闻则举起酒杯祝词,两人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饭局上。   酒过三巡,餐桌上气氛热闹。   傅庭祺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傅庭礼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趁着间隙,又给傅庭祺去了个电话。   这回电话终于通了。   他朝前来敬酒的两个男人比了个手势,站起身:“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说罢,匆匆离席。   看着傅庭礼离开的背影,姜虞不知为何心底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有些坐立不安,随意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   刚到门外,她便听到傅庭礼和电话那边说道:“嘉远离家出走了?好,我马上回来。” 第17章 十七个吻 私奔   “傅嘉远……离家出走了?”   傅庭礼挂掉电话, 姜虞问道。   傅庭礼点点头,转身回屋和季闻则交代一句,出来后, 他对姜虞道:“我先送你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虞跟上傅庭礼, 两人一起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傅庭礼简单给姜虞解释了下。   傅嘉远被傅振安关禁闭, 从二楼的窗户跑掉了。等蒋明燕他们发现时人已经不见了。   傅振安动用关系查到傅嘉远买了去云城的机票, 但是他们知道的时候飞机早就落地了,再之后, 傅嘉远的行踪就查不到了。   他只取了一笔金额不大的现金,收拾了几身需要的衣服。剩下的所有东西和银行卡都留在了家里。   这是要和傅家断绝关系的意思。   这举动气得傅振安直接住了院。   姜虞沉默地跟在傅庭礼身边。   夜凉如水, 姜虞只穿了件单薄的流苏薄衫, 抵抗不住晚风的侵袭。   她轻轻打了个冷颤,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的影影绰绰, 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夜风。   傅庭礼把西装外套脱给她, 见她一直沉默,道:“我先送你回去。”   姜虞终于有了点反应:“不用。我家和医院不顺路,先去医院吧。你爸爸的身体比较要紧。我晚点回去没关系。”   傅庭礼没再和她谦让, 含颌应下。   姜虞问他:“傅嘉远和白嫣然一起跑了?”   “应该是。”   “不回来了?”   “不知道。”   “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白嫣然私奔?”   傅庭礼这次没有回答她。   “真是够傻的。”姜虞淡淡地评论一句。   为了所谓的爱情, 放弃傅家家产的继承权。   正好走到停车场,傅庭礼帮姜虞打开车门。见姜虞愣在原地发呆,傅庭礼扼住她的手腕, 把她扶到车上。   “姜虞。不论如何,以爱情的名义伤害其他人都是不对的。”   说罢,傅庭礼替她关好车门。   姜虞怔愣许久。   傅庭礼这是……在安慰她?   姜虞讷讷地转过头,傅庭礼已然坐了进来,还是那副漠然的神色, 丝毫看不出对她的关心。   他翻出手机,给傅庭祺打了个电话,问傅振安的情况。   所以……他是因为傅振安的事才生气的吧?   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姜虞敛了敛眸,兀自弯了下唇角。   等他挂了电话,姜虞问:“傅……老爷子还好吗?”   她突然发现,之前去傅家时都管傅振安叫爷爷。可是在傅庭礼面前管傅振安叫爷爷,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她干脆改称呼“傅老爷子。”   “没事,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傅庭礼说“放心”的时候语调很淡很缓,莫名让人感觉真的放下心来。   姜虞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仔细想想傅庭礼也挺不容易的。明明只比傅嘉远大一岁,却要像个家长一样替他收拾烂摊子。   一路再无它话,姜虞无聊地翻着手机。   微博上白嫣然参加的综艺还挂在热搜。   姜虞随意翻了翻,微博的讨论十分和谐,并没有白嫣然之后打算退圈的消息。   退掉微博,她看着微信小图标上“99+”的小红圈,默了默,最终还是选择点开。   那个被命名为“姐妹花”的群已经炸开了。   如果说这群名媛小姐干啥啥不行,传八卦的功力可是一等一。   傅嘉远他们前脚刚跑,群里的人就顺藤摸瓜整理出了两人的恋爱事迹。   一部分碍着姜虞和傅嘉远曾有婚约的缘故没敢张扬,但崔宛姝和姜虞的梁子结大了,抓着姜虞可劲儿嘲。   【天啊!私奔到云城?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时间线有问题啊?3月份的时候傅嘉远不是已经和小虞准备订婚宴了?】   【小虞的性格是该改改了,哪有男人喜欢这样的】   【小虞抱抱,我终于理解你那天为什么找男人了@虞美人】   【小虞怎么不出来?】   【你不会还喜欢傅嘉远呢吧?】   姜虞被崔宛姝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炸裂,恶狠狠地戳着屏幕回复——   【喜欢你个大头鬼】   崔宛姝幸灾乐祸:【我说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呀[可爱]】   正准备再发条消息,崔宛姝发现系统提示,已被踢出该群。   群里,一群吃瓜群众潜水围观,迅速发现群名旁边的数字少了一个。   再刷下群成员列表,不难发现崔宛姝已经不在群里了。   有胆子大的在群里问,崔宛姝怎么不见了。   罗凌:【不好意思,手滑了】   罗凌:【谁再刷屏,继续手滑】   一瞬间,吃瓜群众人作鸟兽散。刚刚还99+的群一下子变成死群。   要不是罗凌踢人,姜虞都忘了她是群管理这茬儿了。   当初群主把她们几个邀进去,想给姜虞个群管理。姜虞没要,反倒是罗凌觉得好玩,把管理的位置要了过去。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姜虞退掉群页面,给罗凌发了个“感谢大佬”的表情。   罗凌回了个“抱抱”的表情。   罗凌把自己听到的八卦全部转述给姜虞。和刚才傅庭礼说给她的那些大致相同。   傅嘉远早就有了和白嫣然私奔去云城的打算,宁愿放弃傅家家产也要和白嫣然在一起。   不一样的是多了些两人高中时候的故事,还有白嫣然的事。   姜虞看着罗凌复述给她的那些,俨然将她绘声绘色地描写成一个不畏权贵阻碍勇于为爱放下一切的贞烈女子。   如果不是知道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姜虞都要为两人的爱情流泪了。   0:【傅嘉远可真够勇的,是真要和傅家断绝关系?】   虞美人:【可能是吧,我听说现在还没找到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0:【云城那边不发达,想搞消失还挺容易的】   虞美人:【白嫣然刚有点成绩,就这么答应和傅嘉远一起玩失踪了?】   0:【不知道】   0:【听说她团队那边没有动静,是不是合约到期了?】   虞美人:【谁知道呢】   姜虞掐了掐太阳穴,恍恍想到撕逼那天白嫣然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就这么心甘情愿为了傅嘉远放弃一切?   爱情真可怕。   0:【你有什么打算吗?】   被罗凌这样问,姜虞微微一怔。   她本来想把那对儿狗男女踩在脚下,狠狠给自己出口气。可现在人都跑了,这口气还有必要出?   再憋屈也要咽回去。   虞美人:【人都私奔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虞美人:【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人家爱情故事里的小丑】   姜虞给她发了个“小丑竟是我自己”的表情包。   一阵沉默。   姜虞看着对方头顶那句“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出现好几遍,罗凌才发来新的消息。   0:【你别想那么多,什么狗屁爱情,就是臭不要脸】   这话倒是跟方才傅庭礼和她说的那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虞看着那句话有些出神,下意识瞟了眼身旁的傅庭礼。   没想到傅庭礼也在看她。   姜虞吓了一跳,慌乱地收回目光。正考虑着怎么解释自己偷看他这件事,傅庭礼道:“到医院了。”   姜虞一直聊微信,完全没注意到已经到医院了。   她放下手机,往外面看了看。   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不远处的门诊楼灯影绰绰,偶有人进出。   姜虞收回目光,问傅庭礼:“可以麻烦司机把我送回家吗?”   “你一个人……”   姜虞打断他:“我没事啊。”   她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医院那边还在等他。傅庭礼没再多说什么,下车时嘱咐姜虞到家后告诉他一声,便离开了。   姜虞笑意盈盈地目送他离开。等傅庭礼的背影消失,姜虞敛起笑意,将脑袋靠在冰凉的车窗上。   她把地址报给司机,神色淡然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不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   从度假区回来已经有三天了。   傅家那边忙得焦头烂额,傅庭礼将傅老爷子情况好转的消息告知姜虞后便没再搭理过她,姜虞也没主动联系他。   傅嘉远跑路后,姜虞似乎也没了联系傅庭礼的必要。   她在家里呆了三天,哪儿也没去,谁也没联系,就躲在阳光房里画画。   姜恪路过阳光房的时候姜虞刚好打翻了一盘颜料。新挤的赭石色蹭到地上,姜虞骂骂咧咧地叫了一声,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蹲身捡起颜料盘,把还能用的颜料拿画笔一挑,又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把地板擦干净。   眼见着桌子边上的颜料盘又要掉,姜恪走过去帮她扶住,顺便看了眼她的画。   “你这画得也太压抑了吧?”   她在阳光房呆了三天,画了十多张一模一样的风景图。   画好的画全被她随意摆在了地上,就好像无数面镜子照在画架上似的。怪瘆人的。   明明是风和日丽的宜人景色,姜虞却选了沉闷的色彩表现,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就像这几天的她一样,闷闷不乐的。   姜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站在那对儿狗男女头上蹦迪的计划失败,让她着实气馁。但人都走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心里郁积着一口气,没法尽兴地呼出来,她也没法高兴起来。   姜虞踩着地板坐回高脚凳上,瞪了眼姜恪:“小屁孩懂什么,这叫艺术。”   说罢,她又多沾了几笔颜料涂在画布上。   看着更压抑了。   姜恪翻了个白眼,搬了把椅子坐到姜虞边上:“你天天把自己关家里画这些玩意,迟早得自闭。”   “自闭?”姜虞不以为意地眨眨眼,“那你陪我去逛街呀。”   姜恪感受过姜虞在商场的战斗力,每每回忆起来都不禁一哆嗦:“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没时间陪你。”   姜虞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画画。   “话说回来,我以为你早把傅嘉远忘了,才会把新港区的项目要回来。”姜恪两条胳膊搭在脑袋后面,吊儿郎当地翘起椅子腿,吱呀吱呀地晃悠着,“没想到还想着他,躲在这黯然落泪呢。”   这两天傅嘉远私奔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他不想知道都不行。   “姜恪同学,初中语文没毕业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行不行?你这成语怎么都乱用?”   “不然呢?”姜恪朝她挑起眉,“黯然销魂?抱头大哭?凄凄惨惨戚戚?”   姜虞气得把手上蹭着的颜料悉数抹到姜恪的白衬衫上。   “嘶!你这人!”   “艺术,懂不懂?”   姜恪怨念地瞟她一眼,抽了张纸巾擦颜料,擦不掉。   他把纸巾往旁边一丢,用手指沾了一大块赭石颜料抹到画布上:“就这还艺术?我给你在旁边加个丧-尸更艺术。”   姜虞用画笔敲他手腕:“我看你长得像丧-尸。”   姜恪把手上的颜料全都蹭到画布上。原本完成度极高的风景画上多了一块黑乎乎的阴影。   他心满意足地擦掉手上多余颜料,又恢复刚刚翘着椅子的悠哉模样:“你知不知道,就你不让老爸放弃新港区的项目,他现在把整个项目推给我了!我刚到公司不到一个月,哪儿管过这么大的项目?天天一堆事,烦都烦死了。”   姜虞看着画布上那块阴影,思考着如何修复,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你不知道,那个傅庭礼,就是傅嘉远他叔叔,开会的时候超级凶。咱们明明是合作关系,我凭什么都听他的?气死我了!”   姜恪还在那里滔滔不绝抱怨着项目上的事,姜虞却没了听的心思。   等一等……   如果姜恪不提,她都快忘了傅庭礼,忘了自己还和他签过协议这件事了。   当初她用新港区项目换傅嘉远的小婶婶称呼,才和傅庭礼签了个恋爱协议。   现在新港区的项目解决了,傅嘉远又跑路了。   合着傅庭礼什么也不没干,就把新港区的项目拿到手了?   她不仅憋屈着一肚子的火,还帮人家把几十亿的合作项目拿到手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这买卖也太亏本了吧??   姜虞暴躁地揉了揉头发。   而且当初自己还非要加个什么违约条款。谁先违约就赔付对方2000万,还要无条件履行合约。   这下好了,害人终害己。   距离协议结束还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傅庭礼绝不会主动联系她。   她当然也能和他一样选择不联系。但是就这么算了,她更觉得憋屈。傅庭礼还不得嘲笑她人傻钱多?   虽然这事因傅嘉远而起,傅庭礼也挺无辜的。   但一码归一码,既然傅庭礼答应和她合作,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什么都没做就把棘手的项目搞定了,也太便宜他了。   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不如侄子欠下的,就让傅叔叔帮忙还上?   想到这儿,姜虞弯了弯眼睛,沾了些许新的颜料添在画布上。   画面突然明媚了许多。   傅嘉远退婚的时候不是说她骄纵蛮横?   那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有多骄纵,多蛮横:) 第18章 十八个吻 逛街(一更)   思及此, 姜虞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   姜恪还在和她抱怨工作上的事,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仰过去。   “你干嘛啊!”   “你不是怕我自闭?我要出去逛街了。”   姜恪:“……”   咋咋呼呼。肯定是在家呆出病来了。   -   傅庭礼接到姜虞电话时正在听柜台前的店员对着手里那条丝巾侃侃而谈。   傅庭礼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 摁掉。   如此反复三次, 他都挂掉了。   “傅先生, 这条丝巾是我们新到的限定款, 夫人肯定喜欢这款设计。之前……”   话音未落,齐纪从门口走进来, 小心翼翼地打断她:“傅总,姜小姐说有事找您。”   傅庭礼按了按眉心, 接过齐纪递来的手机。   “傅先生, 那这条丝巾……”   “我帮您包起来”几个字还未吐出,傅庭礼朝她比了个手势, 站起身:“不用了。”   周露清不喜欢这种款式。   和齐纪一起走出店铺, 傅庭礼才打开静音:“什么事。”   姜虞那边显然等得不耐烦了,不满道:“傅叔叔,忙什么呢, 女朋友的电话都不接。”   姜虞的声音听上去娇滴滴的,底气十足。完全没了前几日那般沉闷。   大概是缓过劲儿了。   傅庭礼扬了扬眉, 并未回答姜虞的问题。   姜虞那端,正坐在衣帽间的软椅上,望着整整一柜子的裙子思考着到底该穿哪件出门。   真丝睡裙下, 两条细白的腿交叠,翘在羊毛地毯上。   姜虞用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卷着发丝,笑吟吟道:“我今天想逛街了,傅叔叔陪我逛逛街好不好?”   傅庭礼顿了顿,停在原地。   傅嘉远离家出走, 对于姜虞来说,他便没了利用价值。   这几天如他所料,姜虞都懒得搭理他。   他以为两人的合作就此终止了。   他不清楚姜虞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突然联系自己。   “姜小姐没有其他朋友么。”   “其他人都很忙啊,所以我才想到我的男朋友了嘛。”   姜虞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故意的。   傅庭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姜虞娓娓道:“傅叔叔,咱们协议还有一个月零十九天呢,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尽下男朋友的义务啦。”   他终于明白姜虞到底想做什么了。   “金泰。”   “好呀,就不麻烦你来接我啦。我让我弟把我送过去。”   “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对了,还有个问题。”姜虞道。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似是在等她。   “傅叔叔,你喜欢什么颜色?红色还是粉色?”   一阵忙音,电话被挂掉。   姜虞笑意盈盈地将电话扔到软椅上。   -   最后姜虞还是选了一条剪裁精致的大红色吊带裙,颜色明丽,衬得她肌肤雪白,恰到好处地勾勒处她的傲人身材。这种裙子很容易穿出媚俗感,可是在姜虞身上,却有种高级的美艳。   姜虞知道傅庭礼不喜欢这种张扬的颜色。   可管她什么事?她喜欢就行了。   ……   红色法拉利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金泰广场的停车位里。   即使旁边一水儿豪车,姜恪这台限量版骚红色的法拉利还是成为整个停车场最耀眼的存在。   姜恪拉起手刹,往下勾了勾茶色墨镜,便见姜虞对着后视镜重新涂了层水红色的口红。   “你这是要去祸祸谁?”   刚刚还说没人陪自己逛街,这会儿又穿得花枝招展地来金泰逛街,难免让他好奇姜虞这到底是要见谁。   确认口红涂得完美,姜虞旋好盖子,把口红扔回躺在腿上的法棍包里。   “当然是姐姐的男朋友啦。”   “男朋友——?”姜恪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终于想清楚好好谈恋爱了?”   姜虞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姜恪展开讨论。   姜恪一脸兴奋:“我把你送上去吧,看看我姐夫长啥样。”   “算了吧,你可不想见他。”   “怎么会?难道长得太丑没法见人?”   姜虞乜他一眼:“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姜恪疑惑:“那为什么我不能见他?”   姜虞想到姜恪方才讨论傅庭礼时那个足以杀人的目光。   要是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傅庭礼,还不得上去掐死他?   把他掐死了,自己没得玩,该多无聊啊。   姜虞轻咳两声:“姜恪同学,你这么想陪我逛街的话我就让他回去了,怎么样?”   一提“逛街”,姜恪果断戴好墨镜,把手刹压了下去:“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有个会,就不陪你上去了哈。”   姜虞刚下车关好门,姜恪就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生怕姜虞反悔,把自己留下陪她逛街。   姜虞无语地戴好墨镜,把自己最想逛的那家店发给傅庭礼,哼着小曲上了一旁的观光电梯。   傅庭礼进店的时候姜虞正在店内的vip休息室内试鞋。   店员在她面前工整地摆了一排,而她正在试一双黑色蕾丝高跟鞋。   看着她面前那排高跟鞋,跟在傅庭礼身后的齐纪无声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倒是傅庭礼神色毫无波澜地坐到姜虞对面,长腿交叠,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姜虞慢悠悠地提好鞋跟,将细长的黑色绑带在脚踝处绑成“x”型。她的脚型瘦削漂亮,那两根绑带衬得她肌肤雪白,脚踝纤细。   穿好鞋,姜虞发现了对面的傅庭礼和齐纪,笑盈盈道:“哎呀,傅叔叔你来得刚刚好。你不要因为迟到了太有心理负担,我也才刚开始试第一双鞋呢。”   傅庭礼:“……”   他并没有因为迟到而感到自责,谢谢。   姜虞踩着高跟鞋在镜子面前走了两步,问傅庭礼:“傅叔叔,我穿这双好看吗?”   傅庭礼头也没抬一下,敷衍地“嗯”了一声。   从镜子里,姜虞能看到他像其他陪女朋友逛街的直男一样在刷手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姜虞并不介意,踩着高跟鞋坐回沙发上:“原来你喜欢这个风格的。”   脱掉第一双鞋,店员正要帮她上脚第二双,姜虞笑眯眯地抬起头,问对面的傅庭礼:“傅叔叔,你是不是应该亲自帮你的女朋友穿上水晶鞋呀?”   她这样一说,店员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姜虞的目光一道望向傅庭礼。   傅庭礼终于压不住眉梢下那抹不悦的情绪,沉着脸望向姜虞。   姜虞兴味盎然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要不……让小齐代劳?”   站在一旁的齐纪听到自己被点名,有些无措地望向傅庭礼。   “哎呀,算了。虽然小齐是你助理,我想你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碰我。”   “……”   言语上讨得便宜,姜虞心情愉悦,继续试其他几双。   试完剩下的鞋,姜虞又cue傅庭礼:“傅叔叔,你说我买哪双啊?”   见这次傅庭礼彻底不理自己,姜虞笑眯眯地问:“傅叔叔,你和别人合作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吗?”   傅庭礼抬头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垂下眸打量她面前的那排鞋。   姜虞挑的那几双鞋颜色造型各有各的夸张,着实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审美。   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第一双。”   最终,傅庭礼随便选了一个。   姜虞“啧”了一声:“你果然喜欢这个风格的。”   她抬眸朝店员道:“帮我把这双包起来吧。”   店员恭敬地包装好那双高跟鞋,领着姜虞去结账:“姜小姐,这边结账。”   姜虞双手撑在沙发的边沿,笑意盈盈地看向傅庭礼:“傅叔叔,女朋友逛街有喜欢的东西,帮女朋友结账是不是男朋友的义务呀?”   “姜小姐,您是不是过分了?”   这回齐纪彻底看不下去了。从那个电话开始,姜虞就一直找傅庭礼的茬,现在还堂而皇之地自居女朋友,让傅庭礼给她买衣服?   她那个女朋友的身份怎么来的,心里没点数吗?   姜虞故作天真地仰起头,朝齐纪眨眨眼:“小齐,我说错什么了嘛?再说了,你家傅总都没说话呢,你能有什么意见?”   “我……”   齐纪瞟了眼身旁的傅庭礼,心想着只要他给一个眼神,自己绝对把姜虞怼回去。   谁成想,傅庭礼直接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他:“给姜小姐结账。”   齐纪一怔:“傅总……”   “姜小姐喜欢就好。”   姜虞弯了弯眼睛:“齐纪,跟你们家傅总学着点。你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哦。”   齐纪气得咬牙。   不管是谁,都不愿意给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花钱吧?!   齐纪拿着傅庭礼的卡去给姜虞结账,还未走远,姜虞又叫住他们:“哦对了,你们家刚到的那批新款,每款都按照这个尺码帮我拿一双。”   见齐纪满脸惊讶地看向自己,姜虞笑意更甚:“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购物习惯。” 第19章 十九个吻 灵魂(二更)   齐纪跟着店员去结账取货, 姜虞漫不经心地晃着两条腿,一脸无辜问对面的傅庭礼:“傅叔叔,我这人花钱就这习惯, 你不会介意吧?”   这话姜虞倒是没骗傅庭礼。   她花钱大手大脚, 喜欢的那几家牌子每季新款都会收集全, 甚至同款式不同色号有时都要收集全了。这也是为什么姜恪听她要逛街, 恨不得立马逃跑的原因。   姜虞不缺钱,也不喜欢花别人的钱。但她就是想气一气傅庭礼, 故意说要花他的钱,看看他什么反应。   只不过傅庭礼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不会。”   姜虞笑了笑:“哎呀, 傅叔叔果然大方。我相信像你这么大方的人以后肯定会娶个好姑娘的。”   傅庭礼没有搭理姜虞虚假的奉承, 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离开休息室。   姜虞随着他一起出去, 正巧看到收款台前结账的齐纪。   姜虞走过去, 拍拍他的肩:“小齐啊,不要露出这副表情,这只是开始而已。”   齐纪:“……”   齐纪想到刚刚分分钟刷掉的十几万, 心里都在滴血。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那些钱够他几个月的工资了……竟然就被姜虞拿来买这么多不好看也不中用的鞋子??傅庭礼竟然还纵容她???   听到姜虞说这只是个“开始”, 齐纪面色如灰:“姜小姐,做人留一线,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姜虞眨眨眼:“我怎么了?给女朋友买东西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齐纪被她噎了一下,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话听上去也没错,可总觉得哪里别扭。   “说真的,你要学学你家傅总。又不缺钱,怎么给女生花钱时候这么小家子气?”   “我可不想找一个你这么拜金的女朋友。”齐纪小声吐槽一句,将填好的寄送单递还给店员, 把傅庭礼那张卡收好,和姜虞一起往外走。   姜虞丝毫不介意他的吐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安慰道:“放心。就你那点钱我也看不上。”   从鞋店出来,姜虞又逛了几家喜欢的牌子,把那几家店所有的新款全部买了个遍。   齐纪看着流水式的账单,心里在替傅庭礼流血。   可傅庭礼丝毫不在意,任由姜虞买买买。   不论姜虞问他什么意见,他都说“好”,导致他说“好”的那些东西全部被姜虞买了个遍。   姜虞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哼着小曲,踏进另一家店。   那家店傅庭礼他们之前来过。   傅庭礼的母亲周露清这周末的寿辰,傅庭礼叫人筛选了一批合适的礼物做备选方案,他每一款都会到店亲自过目。   姜虞电话打来时,他逛的就是这家。   见傅庭礼回来,店员热情地迎了上去:“傅先生,那条丝巾我还给您留着,那个款式很少见,夫人肯定喜欢。”   姜虞眨眨眼,顺着话往下接,故作娇羞道:“咦?你早就来金泰逛过了?是要偷偷给我买礼物吗?”   气氛突然沉默了。   傅庭礼凉凉地睨她一眼,站在他身旁的齐纪无语解释:“是傅总的母亲。周夫人这周末寿辰,傅总是给周夫人买礼物。”   即使姜虞脸皮再厚,此时也尴尬地涨红脸颊。   占傅嘉远个小婶的便宜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竟然连傅庭礼的便宜都要占,开始觊觎他母亲的位子了?   姜虞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转移话题:“给周夫人买礼物呀,我眼光很好的,帮你参谋参谋?”   齐纪暗自翻了个白眼,就她刚买的那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压根看不出她有什么审美。   倒是店员会来事,立马顺着姜虞的话头打开气氛:“原来是傅先生的女朋友,您看下这款丝巾,是刚到店的限量款,很适合送礼的。”   店员将那条丝巾拿给姜虞。   姜虞其实没有见过周露清本人。   周露清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休养。但是去傅家的时候,姜虞见过傅振安摆放在正厅的夫人画像,对周露清的形象气质有大概的印象。   她拿着那条丝巾端详片刻:“这个款式虽然清雅,但是周夫人不喜欢这种寡淡的色调,衬不出她的气质。你们还有别的款式吗?”   听到姜虞的评价,傅庭礼颇为意外地扬起眉梢。   和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店员又拿来其他几款,都不尽人意。   从店里出来,姜虞道:“傅叔叔,今天你陪我逛街我很开心。这样吧,为了报答你,我帮你挑件合适的礼物送给周夫人。”   全程像个无情atm机的男人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这次选的几件,他都不太满意。刚刚姜虞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多听一个人的意见自然也好。   傅庭礼微微含颌:“有劳姜小姐。”   姜虞认真思考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傅庭礼咧嘴一笑:“跟我来。”   姜虞带着傅庭礼坐观光电梯下到一层,轻车熟路地绕过几家大牌店,拐进挤在奢侈品店中间的一家店铺不大但装修精致的珠宝店内。   傅庭礼抬眼打量下牌子上“Amapola”几个字样,没说什么,随着姜虞走了进去。   这是姜虞品牌下唯一一家实体店,虽然店铺规模不大,但是走进店内,仿佛进入欧洲皇家美术馆的小型藏品室,精致奢华的巴洛克风格装修,每一件设计品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都像是皇室珠宝展品。   店员看到自家老板,热情地迎了过去,谁想姜虞递给她一个眼神,而后笑意盈盈地对傅庭礼道:“傅叔叔,你不要看这家是独立设计师品牌,比不上那些大牌,但是绝对能找到让你满意的礼物送给周夫人。”   行叭,自家老板又开始诓熟人了。   这事姜虞没少干,外界鲜有人知道姜虞是Amapola的主设计师,姜虞就经常带着她那些名媛贵妇朋友过来给人家介绍新款。再加上品牌名气和设计确实讨人喜欢,店里的营业额一向不用发愁。   小店员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熟练地配合姜虞的演出:“先生小姐,是要选购礼物送人嘛?我们店内新出的la forêt系列,可以看一下。”   她领着两人走到玻璃展柜前,姜虞俯身挑选了片刻,朝店员指了指其中一款祖母绿宝石吊坠:“帮我拿下。”   “小姐眼光真好。”小店员用钥匙打开玻璃柜门,小心翼翼地拿出摆放着吊坠的丝绒盒,“这款吊坠是我们新系列的代表作,上过《VOGUE珠宝》封面的。主石12.24克,木佐绿,无油,成色火彩极好,是收藏级别的。”   姜虞接过吊坠,仔细打量片刻,确认没有瑕疵后递给傅庭礼:“傅叔叔,颜色是宝石的灵魂。就像美貌是我的灵魂一样。”   傅庭礼面无表情道:“姜小姐的灵魂还真是浮于表面。”   姜虞被他一噎:“……”   没眼光的男人真是无趣。   傅庭礼垂下眼帘,仔细打量了下姜虞递来的吊坠。宝石成色极好,颜色澄澈晶莹,确实是件上品。珠宝在澄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再加上设计师的精心设计,整件作品精巧绝美又不过于高调,十分优雅。   会是周露清喜欢的礼物。   姜虞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挑选的东西确实走心。   傅庭礼将手中的吊坠归还给店员:“结账吧。”   站在旁边的齐纪一怔:“傅总,不再看看别的了?”   之前傅庭礼给周夫人准备礼物,都会精心挑选许久。这位姜小姐确实是个妖精,竟然三言两语就迷惑了他们傅总买一款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项链。   傅庭礼甚至连价格都没问。   “不用,就它了。”傅庭礼淡淡地乜身旁的姜虞一眼,“就当给姜小姐提升业绩。”   正和店员谈笑风生的姜虞一怔,愣愣地看向傅庭礼。   “咳咳,你知道了……?”   本是想讹傅庭礼一笔,没想到他知道这家店是自己的。   早知道进门时候就不装模作样的了,还跟他这一顿瞎侃。直接让他掏钱不就好了?   “姜小姐,我的灵魂可没有那么表面。”傅庭礼冷嘲一句。   ——这意思是他有脑子,她没脑子呗?   姜虞暗自翻了个白眼。看在他在店里花了七位数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   今日战果颇丰,姜虞心情大好。   傅庭礼看上去也挺满意她挑的礼物,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坐上车,姜虞拍了拍副驾椅背:“小齐,回去算下今天总共花了多少钱,回头我转给傅总。”   姜虞本来就没打算花傅庭礼的钱,让他给自己买那么多东西就是想逗逗他。   齐纪没反应过来姜虞这是什么骚操作,疑惑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后座的傅庭礼。   傅庭礼对姜虞花自己的钱没意见,对她要还钱也没意见,朝齐纪微一含颌,算是默许。   齐纪:“哦,好。”   把最后一件事解决,姜虞笑眯眯地坐正身子。她想了想,转头朝傅庭礼眨眨眼:“傅叔叔,不好意思,这一个多月里,可能你会经常见到我了哦。”   陪她逛了一天,傅庭礼弄清楚了姜虞在打什么算盘。   傅嘉远和白嫣然私奔,姜虞计划落空,精明如她绝不会让自己做亏本买卖。   姜虞就是计划好了在他面前作妖。   自己不好过,也不让他好过。   既然这样,他倒是升出莫名的胜负欲来。   到底是他先沉不住气,还是她先气急败坏?   傅庭礼突然觉得很有趣,微蹙的眉尖也渐渐松缓下来。   他弯了弯唇,从容道:“当然。” 第20章 二十个吻 电梯   姜恪到家的时候姜虞正在美滋滋地指挥着佣人, 把一个个购物袋提到她在三层的衣帽间里。   姜恪看得头皮发麻,和姜虞打了个招呼就溜回自己的房间了。   他不明白姜虞哪儿来那么多衣服鞋子要买,每次逛个街都阵仗极大。   属蜈蚣的?需要那么多鞋子?   姜恪跑回屋还没歇口气, 就听到姜虞在门口敲门:“姜恪。”   姜恪给她开了条缝:“干嘛?我现在没空……”   “不是抓壮丁。”姜虞无语, 从那条缝里挤进去一幅卷起来的画, “送你个好东西。”   确认再三姜虞不是过来抓壮丁的, 姜恪把门打开,让姜虞进来。   他挪了把电脑椅给她, 自己坐到床上:“你要送我什么?”   姜虞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画卷:“为了感谢你把姐姐从自闭中解救出来,特意送你一幅姐姐的画作。”   姜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她从自闭中解救出来了, 翻着白眼:“你的画又不值钱。”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花重金都买不到姐姐的设计稿?”姜虞气呼呼地用画卷敲了下姜恪的脑袋, “生在福中不知福。”   姜恪眼疾手快拽住画纸另一端,随手扔到床上:“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事?”   姜恪深知姜虞品性,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姜虞嘻嘻一笑,盘腿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你早上是不是说在愁新港区项目的事?”   “嗯哼。”   “我听说下个月要办个慈善晚宴?”   一提这事,姜恪立马打开话匣子似的, 和姜虞抱怨:“你别提了,致辰那边特别重视这事, 结果主要负责人是我。老姜把所有事都推给我了,你说我一刚上任的,哪儿管的过来这么多事?现在就是咱们家这边老爸不重视, 致辰那边看得特紧,我两头不做人。   “除了慈善晚宴还有个基金会捐款的事。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搞这些活动,一点头绪没有。光晚宴方案我们就来回改三四遍了,主管都被开一个了,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我还有其他事要管——”   “这么严重?”   “是啊,谁能想到就这么点事,致辰那边是傅庭礼亲自把关,他屁事一堆,来来回回折腾我们,搞得跟我欠他的似的,气死了!”   “傅庭礼亲自管?”姜虞眼睛亮了亮,仿佛有了意外之喜。   她本来就是想从新港区的项目里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傅庭礼,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哎,办慈善晚宴这种事姐姐擅长啊,用不用我帮你?”   “你?”姜恪掀了掀眼皮,轻嗤一声。虽然姜虞那个工作室办得有声有色,但是在姜恪眼里,姜虞就是个花钱不眨眼,天天拖延症被助理追着打的小女生。每天得让别人哄着宠着,还能帮他?   姜虞对姜恪的态度十分不满:“你看不起谁呢?我大学时候选修过策展实践,毕业舞会我也是主办之一,专业人士,懂?”   “行行行。不过你确定?你见到傅家的人,还不得把他们皮剥了?”   “不仅剥了皮,我还得把他们傅家搞破产。”   姜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凭你?你可算了吧。傅嘉远那个小叔你没见过吧?没比咱们大几岁,但是特别凶——”   “那不是正好?姐姐给他玩一手红颜祸水,从此君王不早朝。”   姜恪见姜虞一脸严肃的神色,太阳穴突突直跳:“姐,我不是质疑你,主要是那个傅庭礼吧,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姜虞挑起眉:“这意思是他喜欢你?”   “呸呸呸,我不是这意思。”姜恪啐了一口,“我的意思是,他那副长相就是一脸的薄情寡义,无欲无求,除了工作根本没什么能进他的眼。你干嘛非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别的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进献妲己,咱们姐弟二人携手搞垮他们傅家。”   “我看我这是助纣为虐吧?”姜恪双手抱在胸前,朝姜虞挑了挑眉,“你干嘛非要去?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姐夫知道这事吗?”   姜虞瞪他:“我好心帮你尽一份力,顺便给自己出口恶气,你居然就这么想我?行吧,我不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姜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能屈能伸:“姐,我错了。救救弟弟吧。”   虽然他不知道姜虞为什么非要去管这摊子事,但是能把这事推给别人做,于他来说再好不过了。既然姜虞愿意去,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去也可以,”姜虞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不过这事你不能让爸知道。”   “这项目老爸全权交给我负责,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你放心,他肯定不会知道的。”   “人事那边你帮我解决,项目资料发给我,我帮你解决。”   “跪谢大佬。”姜恪恨不得三叩九拜,感恩戴德。   姜虞心满意足地拍拍姜恪的脑袋:“我先撤了,对了,我送你的画记得裱起来。”   姜虞从姜恪的房间离开,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屋里的姜恪嚎了一嗓子:“草!姜虞你他妈——”   “啪嗒”一声,门被合上。   那画姜虞按着姜恪的“要求”在他弄脏的地方画了个鬼影,栩栩如生,恐怖指数十颗星。   看来姜恪很喜欢:)   -   姜虞空降,全权负责基金会和慈善晚宴相关事宜,在项目组内部引起了不少好奇。   众所皆知他们集团老总爱女心切,恨不得把姜虞天天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在外面吃一点苦。现在突然安插到项目组里,是终于想清楚,要让她好好历练历练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吃瓜,就被姜虞揪着连夜改掉了之前那个让他们头疼的活动方案,拟出一份全新的方案。   他们这才发现,小公主不是来历练的,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   之前质疑姜虞能力的那波人也乖乖闭嘴,踏踏实实跟着姜虞干活。   姜虞进项目组以后雷厉风行,把之前那份活动方案全部推翻重改。   那份方案很明显是按照模板写的,糊弄糊弄姜恪这种门外汉还好,但是像傅庭礼那种精益求精到令人发指的人,完全不能用那份方案糊弄。再加上,之前他们对致辰的需求理解有偏差,改了几次致辰那边都不满意,这才搞得内部人心惶惶,心浮气躁。   姜虞接手前把致辰之前举办的大型活动全部研究了一遍,大概摸清了对方的风格。再结合她参加慈善晚宴的经验丰富,她带着团队重新拟出一份全新的策划案。   姜虞对自己的方案十分满意,在她看来,这份方案简直堪称完美。   姜虞已经能想象出傅庭礼一脸倾慕地望向自己时的模样了!   “小虞姐?”林可细声细语地唤回姜虞的思绪,姜虞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致辰集团的楼下,而自己似乎正露出一副痴笑脸。   姜虞快速敛好表情,整理了下小西服外套的扣子:“我们怎么进去?”   周二,是和致辰约好的开会时间。   姜虞和项目组里几个小主管一起过来开会,讨论新的策划案。   “静曼会下来接我们,她是基金会的主要对接人。”林可给姜虞解释。   他们之前一起开过几次会,互相都熟悉,只有姜虞一个人是新来的。   姜虞点点头。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上去十分干练得体的女人朝她们走过来:“林可,这边。”   林可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赵静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姜虞。   突然空降,年轻女性,姓姜。   大概知道了姜虞的身份。   赵静曼笑容得体地和姜虞握了握手,领着他们几个穿过闸机:“傅总他们已经到会议室了,一会儿咱们到了直接开会。”   她和林可比较熟,穿过大厅的时候小声问:“你们新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可幽幽叹了口气:“我们全部重改了,内部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傅总……”   一想到前几次开会时的气氛,林可不寒而栗。   赵静曼笑了笑,安慰她:“其实傅总人很好的,只要熟悉他的做事风格,他很好说话的。”   傅庭礼?好说话?   林可回忆起上一次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市场总监,打了个哆嗦。   “不过……张旭经验那么丰富都不太行,这位姜小姐……”赵静曼睨了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姜虞,压低声音,“真的顶得住吗?”   不得不说,姜虞刚来的时候林可也在心里小小地质疑了下姜虞的工作能力。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的工作能力是没的说的。   只不过……   林可压低声音:“顶不顶得住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一会儿俩人可能吵起来。”   姜虞那大小姐脾气林可见过。虽然她们平时相处时姜虞总是笑眯眯的,很好亲近,但是前两天谈搭建方的时候对方故意敷衍了事,被姜虞骂得狗血淋头,最后以对方好声好语赔罪收场。   所有人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林可这么说,赵静曼又下意识睨了姜虞一眼,姜虞正气定神闲地刷着手机,跟在几人身后。   她笑吟吟道:“是么,那就好玩了。”   赵静曼领着几人一路走到电梯间,姜虞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才发现他们不是在一层开会。   上次和傅庭礼签协议的时候就在一层会客室,她还以为这次开会也在那里。   她怔了下:“咱们在哪儿开会?”   “二十层的会议室。”   姜虞彻底懵了:“会议室……在二、二十层?”   赵静曼点点头:“电梯很快就到了,您放心。”   姜虞嗓子有些发燥,咽了咽口水。方才的气定神闲消失全无,反而紧张地问道:“不可以在一层开会吗?”   姜虞有幽闭恐惧症,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没法去那些空间狭小的场合,那样的地方会让她呼吸急促,有一种即将死亡的窒息感,甚至昏厥。她没法坐电梯,也没法坐火车和地铁这种闭塞又拥挤的交通工具,她只能选择一些四周视野开阔的观光电梯和交通工具,就连坐飞机,也一定是私人飞机,登机后要吃药睡觉才能缓解病情。   也就是说,她没法和其他人一起搭电梯去二十层。   如果知道是这样,她绝对不会来致辰开会。   “一层没有会议室。”赵静曼笑了笑。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赵静曼往旁边让了下,示意姜虞:“傅总他们已经在会议室了,咱们抓紧时间吧。”   姜虞看着那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张开两扇铁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一切就像个银灰色的漩涡,仿佛要吞噬一切。   姜虞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额角浸出冷汗。   她又往后退了两步,讪讪道:“那个,你们坐电梯吧。我突然想走楼梯上去。”   “可是……”赵静曼话音未落,姜虞的人影已经消失在电梯间的拐角。   赵静曼疑惑地皱了皱眉,摁上关门键。   电梯快速升上,赵静曼和旁边的林可小声道:“你说怪不得人家身材那么好,二十层居然都要爬楼梯上去。” 第21章 二十一个吻 难堪   姜虞吭哧吭哧爬到二十层时距离约好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她知道傅庭礼讨厌别人迟到, 而且一屋子人等她一个,怎么都不合适。   但是也不能完全怪她嘛,谁让傅庭礼非要在二十层开会的, 她还穿着高跟鞋跑了二十层……   她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让林可帮忙下楼带些咖啡下午茶上来赔罪, 一边顺着林可发来的消息找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十来个人, 气压极低。   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 所有人都朝她望了过来。   姜虞因为运动的关系此时双颊染着一片潮红,气喘吁吁地和其他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望向傅庭礼时,姜虞被他阴沉的目光一噎。   他平时虽然冷漠, 但那种冷和此时的感觉并不太一样。   会议桌尽头的傅庭礼脸色沉沉, 双手交叉抵在颌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姜虞。   那双眸就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幽暗阴恻, 冷彻骨髓,令人本能地产生畏惧。   那一瞬间,姜虞终于明白林可他们为什么会怕傅庭礼了。   就连她都有点害怕此时的傅庭礼。   见她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静, 傅庭礼冷冷开口:“姜小姐,所有人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六分钟, 希望你可以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讨厌没有时间概念的人。   林可小心翼翼地告知负责人随后就到的时候,他已然没了耐心,但他没想到那个迟到的负责人会是姜虞。   姜虞平时想怎么闹他都没有意见, 但是如果她要拿工作开玩笑,他坚决不允许。   姜虞扫了眼坐在长桌前的其他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刚刚发现方案有几处细节需要修改,所以来晚了。”   姜虞上楼的时候给林可发过微信, 让林可以“有事”为由帮忙道歉,剩下的等她到了自己解释。   总不能告诉其他人真实原因是她非要爬楼梯上二十层吧?   不觉得她有病才怪。   其他人并未质疑姜虞的解释,况且一个美女轻声细语地道歉总会让人产生恻隐之心,轻易原谅。   坐在傅庭礼旁边的男人帮她打圆场:“傅总,时间不早了,咱们尽快开始吧?”   傅庭礼收回目光,冷声道:“姜小姐,请你抓紧时间。”   姜虞深深呼出一口气,把U盘递给放PPT的林可:“林可,换一下最新版的策划案吧。”   林可愣了愣神,把姜虞递来的U盘插进电脑里,点开里面的策划案。   这份策划案其实和她刚刚放出来的那版一模一样,只不过姜虞要做戏做全套。   迟到这事就算揭过了。   策划案主要包括基金会捐款和慈善晚宴的活动方案。   姜虞讲解方案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致辰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对方案很满意,频频点头。她在心底长吁一口气,最开始的紧张感消失了大半。   正好是PPT换页的间隙,姜虞偷偷看向正对面的傅庭礼。   会议室内光线昏暗,傅庭礼双手抱臂,半个身子浴在半明半暧的光线中,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但姜虞隐约觉得他的气场不似先前那般充满了攻击性的压迫感。   ——应该对她的方案很满意吧?   姜虞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对自己做的方案都十分满意,傅庭礼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想到这里,姜虞彻底放松下来,演讲的内容也更富感染力。   方案讲解结束,会议室再次回归明亮。   PPT还停留在最终的感谢页,姜虞笑眯眯地问:“致辰的同事还有什么疑问么?”   “这个方案不错,准备得很充分。”   “我觉得比先前那个好多了。”   “我喜欢宴会签到那个环节的设计,感觉很有创意哎。”   “时间安排上也比较合理,我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致辰方的几个主管小声讨论了下,对姜氏重新提出的方案表示认可。   姜虞见他们舒展的表情便知这个方案对方很满意,得意地挑起眉梢:“那傅总还有问题吗?”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静阒。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长桌尽头的傅庭礼。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姜虞,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敲打着桌面。   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节奏清晰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姜虞的心上。   她眨眨眼,似乎是在等待傅庭礼的赞扬。   “姜小姐,这份策划案希望你可以重新修改。”   姜虞:“……?!”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傅庭礼。   傅庭礼淡声问她:“姜小姐是否注意到这份方案已经超预期预算30%?”   姜虞默了一下,不满地解释:“是,但傅总应该可以看出来,这份方案值得这个预算,会达到超预期的效果。”   傅庭礼凉凉道:“姜小姐,这里不是你的个人作品展示会。公司的每份预算都有规划,这里不是姜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傅庭礼话中似是带着别的意味。姜虞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傅庭礼合上面前的策划案:“方案虽然不错,但希望姜小姐从实际出发,重新修改一份。”   姜虞为了慈善晚宴的活动方案尽心尽力,她选择了最符合心中设想的场地,制作了完美的现场搭建方案,以及精巧的流程设计。这些环节都需要强大的资金支持,才可以呈现最完美最恢弘的晚宴现场。但现在,傅庭礼告诉她预算不够,重新修改。   ——这意味着姜虞不论是从场地方、搭建物料还是流程设计,全、部、都、要、改。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归于凝重。   “时间紧迫,希望贵公司三天之内可以给出新的解决方案。一个小小的宴会方案都耽误这么长时间,难免让人质疑贵公司的业务能力。”   傅庭礼说完,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西装被压出的褶皱,离开会议室。   致辰的人见他离开,也纷纷跟了上去。   林可拔掉链接电脑和投影的转换插头,悄悄打量了眼站在一旁面色难看的姜虞。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姜虞的袖子,安慰道:“小虞姐,傅总就那个样子,你别往心里去。”   赵静曼也安慰她:“姜总监,你们的方案我们几个觉得都不错。我们傅总说话有些重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是就是,这个方案真挺不错的。”   “咱们加班熬夜改了好几天,人家一句话的事就得全部重改。这老板可真好当。”   其他人小声附和,林可瞪了他们几个一眼。姜虞本来就在气头上,说这种话只能给她添堵,况且赵静曼还在旁边,虽然关系好,也不能瞎说这种话。   “小虞姐,你别听他们瞎说,别动气。”   姜虞气不过,扔下手里的资料夹,追出会议室:“傅、庭、礼——!”   傅庭礼的身形一顿,并未停留。   姜虞刚刚上楼走太快,高跟鞋底又硬,左脚磨出了泡,此时疼得要命。   她忍着脚底板的疼痛快步追上傅庭礼,挡在他面前。   跟在傅庭礼身后的几个员工见势微妙,十分默契地人作鸟兽散。   等其他人走后,姜虞气势汹汹地问:“你故意让我难堪?”   “姜小姐,突然参与到项目里,到底是谁故意?”傅庭礼淡淡睨她一眼,“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姜虞被他一噎。   她当初确实是故意参与项目,但她并没有在玩闹。   “傅庭礼,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我本科在法国辅修策展实践,有晚会主办经验,我还是江城青少年艺术发展基金会荣誉理事。哪一点不够我担任这个职务?除去预算的问题,你不得不承认我的策划案十分完美。”   傅庭礼轻哂:“姜小姐,我不需要你做应聘介绍。那些称谓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至于那份策划案,我已经在会上给你保留面子。在我看来,漏洞百出。   “一个慈善晚会被你搞成铺张炫耀的场合,那办一场慈善晚宴的意义何在?如果有这个预算,不如直接捐掉更有意义。还有你的媒体宣传部分,大张旗鼓的宣传是为了让外界认为傅姜两家热衷作秀?你连活动本身的意义都不了解,根基不稳,何来完美一说?   “姜小姐,傅家家训向来是谦逊低调,当初想要嫁进傅家的时候,没有好好了解一下么?”   姜虞被他气得眼前发黑,咬咬牙压低声线:“你别忘了这个项目自己是怎么拿到手的。不过是靠出卖色相,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教我?”   “我自然记得。”傅庭礼揶揄地牵了牵唇,“协议还剩一个月零十五天,也就是说我们这段时间会经常见面。既然这样,出于职业道德和责任心,还请姜小姐按照我的标准做事。”   “你——”姜虞气结。   她被傅庭礼彻底激出强烈的求胜欲,咬牙切齿地朝他扬扬拳头,“你等着——我一定会给出个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策划案。”   傅庭礼好整以暇:“我很期待。”   顿了顿,“还有,希望姜小姐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第22章 二十二个吻 语音   姜虞到家以后身心俱疲。   总共爬了四十层楼, 把她这两天的运动量全部消耗完毕,小腿肚子现在还酸胀着。之后又和傅庭礼大吵一架,辛苦好几天的策划案要重新返工。   天才晓得她为什么要接下这摊子事, 去招惹傅庭礼。   玩火自/焚四个大字此时明晃晃地写在自己脸上。   姜虞把文件夹扔到床上, 拖着一身疲惫去卸妆、洗澡、做皮肤护理, 即使累到快要猝死, 仙女每天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少。   做完这些,她让阿姨帮忙烧了壶热水泡脚。   热水的温度通过脚掌直达四肢百骸, 全身血液循环加速,十分舒服。   姜虞随手捡起被自己扔到床上的那份策划案。   要改要改要改。   全部都要改。   姜虞绝望地把策划案扔回床上, 整个人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门口传来敲门声。   姜虞应了一句, 从床上坐起来。   姜恪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嚯, 这么养生啊。”   姜虞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多半是知道了今天下午的事。   她翻了个白眼:“别提了。”   姜恪笑嘻嘻地搬了把椅子坐到姜虞面前,跟她八卦:“我听说你今天爬了二十层楼去开会?”   姜恪不知道姜虞有幽恐的事,姜虞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最近胖了两斤, 正好减肥。”   “你们女生果然勇猛。”姜恪没有深究,朝她比了比大拇指, 又问,“今天第一次开会感觉怎么样?”   一提这事,姜虞气不打一出来。她把策划案扔到他怀里:“全部重改。”   姜恪随手翻了翻策划案:“我就跟你说那个傅庭礼不好惹吧, 你还不信。”   虽然他看不大懂,但是根据字数篇幅以及精心设计的场地搭建图,他都觉得比上一份策划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他都不满意?”   “嫌我的方案太完美,超出预算了。”   “这点钱都没有?他们傅家也太穷了吧。”姜恪果断站在姜虞同一战线, “幸好你当初没嫁过去,估计那个傅嘉远连给你买小裙子的钱都没有。”   姜恪的吐槽让姜虞十分受用,姜虞心情好了许多。   “我跟你说了傅庭礼不好相处吧?你还打算伺候他,把方案改了?”   “不然呢?直接撒手不管,让他觉得我是个连责任心都没有的废物点心?”   “你管他怎么想呢,你就不该去招惹他。”   姜虞叹口气,幽幽感慨:“哎,咱们的大业就这么折在了第一步啊。”   姜恪拍拍她的肩,安慰:“别往心里去。可能不是妲己的问题,你对面的那个人不是纣王,是唐僧。”   姜虞想起早上傅庭礼的态度,格外不爽。她那股子倔劲儿一下子就被激出来了。   “唐僧怎么了,那我也要把他的唐僧肉吃掉。”她把姜恪手里的策划案抢回来,“不就是个策划案嘛,我给他改到满意为止。”   姜恪知道姜虞的倔脾气,也没打算劝她收手。他又安慰几句,和姜虞聊了些其他的事就离开了。   姜虞脚也泡的差不多了,气血通畅,她觉得自己终于满血复活了。   她把姜恪送到门外,临走前还不忘给他推荐泡脚的草药。   姜恪无语,对她的老年人生活完全不感兴趣。   等他走后,姜虞盘腿坐回床上,再次捡起那份被她嫌弃的策划案。   她认真地看了一遍,渐渐有了个修改的轮廓。   -   第二天一大早,姜虞就拽着林可他们开了个会。   林可他们几个没想到姜虞斗志恢复得这么快,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成型的全新思路。   见她如此有斗志,其他人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积极提供了不少新的想法。   方案一点点被完善,姜虞重新分配任务下去。   “不过有一个问题。”其中一人道。   “上一个方案已经很好了,还被致辰那边驳回来。谁知道他们这回会不会以其他理由驳回?”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静默。   见所有人瞬间像蔫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姜虞道:“这个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大家专心做好手头工作。”   这几天姜虞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对她说的话也格外信任。   散会后,姜虞一人留在会议室。她仰靠着办公椅,望着面前被写满的白板发呆。   虽然她答应了其他人,但实际上,她也不清楚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方案在修改的过程中也会和致辰那边对接,询问修改意见。但是真正敲定最终方案的人是傅庭礼。   傅庭礼只负责决策最终方案,并不会在意中间的过程。致辰那边的人也不会拿一份并不完善的方案去打扰他。   活腻了吗?让老板把控所有细节,那要他们有什么用?   难道要她等下次开会时,声泪俱下地告诉他他们准备这份策划案很不容易,大家起早贪黑连夜修改?   用诚意感化他?   姜虞翻了个白眼。   那种铁面阎王根本没有心,怎么可能被她这么轻易感化。   微信提示音打断姜虞思路,她翻开手机扫了一眼,是路诗槐在和她确认下周三的行程。   姜虞回了个“ok”,退出聊天框后,她的余光瞄到置顶的某个默认头像的微信。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她发了条小裙子照片,问他好不好看。她经常单方面骚-扰他,但一般傅庭礼都不回复,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她回个“还好”。姜虞也不管他回不回,反正问了他的东西她统统买了。   反倒是这两天忙于工作的事,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姜虞灵光乍现。   致辰那边绝对不会用一份不成熟的方案叨扰他,可她又不是致辰的人。反正最终做决策的人是傅庭礼,那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反正她脸皮厚,不怕给他添麻烦。   姜虞刚要对自己这个绝妙的想法沾沾自喜,突然又想到那天傅庭礼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她一瞬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狠话都给他放下了,难道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屁颠屁颠让他帮忙看方案?   姜虞纠结地揉了揉头发。   心里的两个小人儿打了十多分钟的架,她终于下定决心。   仙女都是能屈能伸的。   更何况大家都是打工人,天天熬夜加班陪她做无用功的话,她实在于心不忍。   姜虞花了一上午整理出新方案的框架草稿,直接截图发给了傅庭礼微信。   十多张图片发送成功,姜虞敲字:【傅叔叔,你的亲亲女朋友遇到了些小问题。她工作上遇到一个凶巴巴又小心眼的领导,把我们辛辛苦苦写了好几天的策划案否掉了。你英明神武,能帮她看看这个策划案的框架,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可怜][可怜][可怜]】   编排傅庭礼一通,姜虞心情十分愉悦。   刚点下发送键,姜虞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傅庭礼看到她最后那句连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暗讽后,故意无视她怎么办?   解气是解气,可影响她的工作就不好了。   姜虞秒撤回了上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重新敲进输入框——   【傅叔叔,你的亲亲女朋友遇到了些小问题。她有一个英俊帅气英明神武人见人爱尽职尽责的领导对她做的策划案不太满意,可以帮你的可怜女朋友看看这个策划案的框架,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可怜][可怜][可怜]】   彩虹屁都给他吹完了,他不想看也得看,按着头也得看。   姜虞对自己的彩虹屁十分满意,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整理方案。   等姜虞再想起这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吃完饭以后。   她翻开微信,惊讶地发现傅庭礼回了十多条消息。   她本以为傅庭礼不会搭理自己,或者敷衍地回个“可以”“不行”再冷嘲热讽她几句,没想到傅庭礼竟然会认认真真看完并且对很多细节处给了自己的意见。   姜虞翻了翻他给自己发的消息,加起来的数量都要比之前总共的数量都要多了。   果然这个男人满脑子都是工作,一聊工作上的事这么主动??   姜虞心底默默腹诽一番,但还是参考他的意见做了改动。   -   自从傅庭礼帮姜虞看策划案以后,但凡遇到任何让他们头秃的地方,姜虞都会臭不要脸地发给他征求意见。   傅庭礼全都一一认真答复。   距离开会还剩最后一天,策划案的框架和细节全部敲定,只差最后整理到一起。   姜虞对他们的方案信心满满。   和林可他们开完最后一个语音会议,姜虞敷了个面膜,打算熬夜整合PPT。   拖了两张图片放进PPT里,姜虞觉得有些无聊。她握着鼠标思忖片刻,捡起扔在床上的手机,给傅庭礼发消息。   虞美人:【傅叔叔,做PPT好无聊[大哭]】   姜虞拍了张电脑屏幕给他。   这两天他们加班加点赶方案,有时夜里一两点给他发消息,他都会回复。   傅庭礼毫无怨言的配合导致姜虞越来越飘。   隔了半天,傅庭礼没有回复。   姜虞托着腮发了会儿呆,傅庭礼果然还是那个冷漠又无趣的工作机器,一点也没变。   虞美人:【今天要熬通宵了[大哭]都赖你】   虞美人:【皮肤变差了,身材也走形了,你赔我】   虞美人:【我不管,你要陪我熬通宵】   虞美人:【我给你打语音,你语音陪我】   姜虞心想着傅庭礼多半不会搭理自己。但是长夜漫漫,总要做些有趣的事情让自己打起精神。   恶作剧心理作祟,姜虞做好了每隔五分钟就给傅庭礼拨个微信语音骚/扰他的准备,拨了第一个语音过去。   待机音乐响了十秒,姜虞正准备挂掉——   语音通了。 第23章 二十三个吻 通宵   姜虞:“?”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隔了半晌, 听筒里传来傅庭礼沉沉的声线:“什么事?”   姜虞讪讪:“没、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傅庭礼淡淡地应了一句,顿了顿, 他问:“你不是要挂语音?”   姜虞:“……”   她瞬间有种恶作剧被抓现行的窘迫感。她就是想皮一下, 没想到傅庭礼会接自己的语音。   姜虞用肩膀夹住手机, 随意翻了两下ppt:“你在干嘛?这么好心陪我挂语音?”   “工作。”   傅庭礼的声线很淡, 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姜虞能听到傅庭礼那边翻纸张的沙沙声。   有夜风顺着窗缝吹进屋里,渗着些许凉意。姜虞起身去关窗户, 笑着问:“我可是要通宵的,你真一直陪着我?”   “可以。”   姜虞怔愣了一下, 心里莫名升起异样的感觉。   其实傅庭礼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他是那种不愿把情绪外露的人, 实际上很关心其他人,只不过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 不留情面。   想到这, 姜虞吃吃笑了两声:“你把手机放在那里就行,我就想有个人陪着挂语音,不说话也没关系的。”   姜虞的感动还没坚持几秒, 就听对面的傅庭礼声音凉凉:“别闲聊,干活。”   姜虞:“……”   行叭, 她脑袋被门挤了才觉得他人不错。   就是个压榨劳苦百姓剩余劳动力的万恶资本家。   姜虞那边终于安分,只有点击鼠标的清脆声响。傅庭礼把手机放到一边,下楼煮了一杯黑咖啡。   回到书房后, 他瞟了眼手机。语音还挂着,姜虞在那边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似是抱怨。   傅庭礼莫名想象出姜虞在电话那边对着电脑屏幕抓耳挠腮的模样,又气又恼,傻乎乎的。   有点好笑。   他弯了弯唇, 仰靠在老板椅上,把已经收起来的合同重新拿出来,仔细翻看起来。   ……   姜虞整理完ppt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窗外茂密的枝桠上有小鸟啼啾的声音。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顺势打量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差十分钟五点。   手机语音已经挂了好几个小时,没有挂断。   一两点的时候姜虞还会偶尔和傅庭礼搭个话,之后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后,就没再和他说过话。   估计已经睡着了吧?   姜虞笑了笑,对着电话那端的空气道:“傅叔叔,我去补会儿觉,一会儿见啦。”   正准备挂掉语音,姜虞听到那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天色已亮,她大概会吓得以为遇到鬼了。   姜虞怔了半晌,问:“你一直没睡?”   “不然?”   “我还以为你早就睡了。”姜虞小声吐出一句,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让你陪我熬了个通宵。”   傅庭礼掐了掐眉心:“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就提高工作效率,不要做一半就跑去刷视频。不然三点钟的时候你就可以全部做完了。”   姜虞正在喝水,听他这么说,差点把水喷出来。   “咳咳咳,你都听见了??”   “嗯。”   姜虞夜里见傅庭礼那边没声,还以为他睡觉去了没拿手机。她觉得无聊就摸了会儿鱼刷微博上的搞笑视频。没想到傅庭礼全都听见了。   姜虞羞愧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你去睡吧,我挂语音了。”   “嗯,你也休息会儿。”   傅庭礼应了一声,挂掉语音。   姜虞再次确认了一遍ppt没问题后关掉电脑,设置好闹铃,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床上。   困意席卷而至,姜虞蓦然觉得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她闭上眼,方才那丁点羞愧感也被困倦冲刷得所剩无几。   -   姜虞只睡了两个小时,就爬起来化妆收拾,直接去了致辰总部。   这回她没和林可他们一起,掐着时间最先到了会议室。   傅庭礼带着致辰的人到会议室的时候姜虞又补了一觉,她坐在靠门的位置,一手支颐,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差点磕到桌子上。   眼看她的下巴就要磕到桌子上了,傅庭礼下意识伸出掌心,在她的脑袋和桌子之间垫了一下。   其他人都在往里走,并没有注意到傅庭礼的动作。   姜虞隐约觉得下巴撞到什么柔软温暖的物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未彻底清醒,她听到一旁传来敲击桌面的清脆声。   姜虞反应了一阵,再次睁开眼时,傅庭礼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旁叩着桌面,嗓音清冷:“醒一醒。”   姜虞揉揉眼睛,因为缺觉又有起床气的缘故,她不悦地撇了撇嘴。   等意识全部收拢,她才发现傅庭礼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旁边,丝毫不见半点疲惫。   不对啊??明明两人同一个时间休息的,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果然和姜恪说的一样,是个不知休息为何物的工作机器!   见姜虞一脸迷糊,傅庭礼把手里那杯还未动过的咖啡推给姜虞:“提神用。”   姜虞道了声谢,接起他递来的咖啡,轻抿一口。   苦涩的味道顺着口腔滑入胃中,姜虞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脸也随之皱成一团。   她不喜欢喝纯黑咖啡,味道太苦了。   姜虞一脸赴死的表情又吞了一口咖啡,便嫌弃似的将杯子推到一旁。   余光瞟到长桌尽头的傅庭礼,似乎是看到了她方才丢人的模样,唇边挂起一抹淡淡的揶揄笑意。   姜虞悄悄瞪了他一眼。   林可他们也很快到了会议室。   这次姜虞准备充分,再加上方案傅庭礼几乎都是全程跟进,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致辰方提了一些细节要求,两方商议好推进的时间安排,这事就算落地了。   从会议室出来,姜虞和林可简单对了下之后的工作安排。   确认无误后,她追上傅庭礼,挡在他面前:“傅叔叔,我这次的方案怎么样?”   虽然这方案傅庭礼全程跟进,但怎么说也是姜虞的创意。之前他把自己方案贬得一无是处,姜虞就等着今天开会的时候傅庭礼点头通过她的策划案。   傅庭礼顿下脚步,垂眸打量姜虞一眼。   姜虞仰着头,一双明眸弯成月牙的形状,笑容晏晏地望着他。   简直就像家里那只银渐层和暹罗打架胜利后,扒着他的裤脚邀功时骄傲的小模样。   傅庭礼强忍住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冲动,把手抄进兜里,漫不经心地点评一句:“还好。”   姜虞见他连个夸赞都不愿意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个样子更像了。   傅庭礼收回目光。   姜虞只当“还好”两字是傅庭礼夸人的最高标准,没和他计较:“中午一起吃个饭?”   傅庭礼难得好脾气:“想吃什么?”   姜虞试探性地问:“你请客?”   “好。”   姜虞本意是请他的,可既然傅庭礼答应请客,不宰他一顿就说不过去了。   姜虞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我听说你们公司附近有家成府宴不错,就吃那家怎么样?”   成府宴,江城最有名的一家国宴级别餐厅,出了名的又贵菜量又少。   “可以。”傅庭礼微微含颌,“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让齐纪先带你过去。”   姜虞随口一提,没想到傅庭礼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不免怔了下。   突然有些不忍心坑他?   不忍心?   不可能的。   姜虞笑嘻嘻朝他眨眨眼:“不用,你办公室是不是在这层?我等你一起走。”   终于有人要陪她一起爬20层楼了:D 第24章 二十四个吻 妲己   齐纪把姜虞带到傅庭礼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分为会客和办公两个区域。炽烈的阳光透过整片的玻璃洒进来, 大片光影在宽敞的空间中流转。   姜虞在会客区的沙发坐下,秘书小姐姐给她端来热茶。   姜虞道了声谢,轻啜一口。   上好的碧螺春, 清香袭人, 茶韵醇厚, 衬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光景, 显得十分惬意宁静。   齐纪见姜虞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莫名升起一种鸠占鹊巢的不平之感。   他礼貌道:“姜小姐, 如果您肚子饿的话可以先去餐厅等。”   姜虞微笑拒绝:“不用,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了。”   难得有人陪她走楼梯下20层,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齐纪见她不为所动, 只得道:“那您在这边稍等下,我要去傅总那边了。有事您可以叫Rebecca, 她一直在外面。”   姜虞点点头, 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开始参观起房间来。   办公室内基本没有装饰品,空旷简洁,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单调无趣。   没什么可看的,姜虞只好走到落地窗前看看金融街车水马龙的景象。   站在这里, 有种俯瞰苍生之感。傅庭礼大概就是每天在这里练就的那种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气场的吧?   齐纪关上办公室门,和Rebecca一起走出去。   Rebecca跟在他身后,轻轻笑道:“刚刚那位小姐和傅总什么关系啊?”   齐纪乜她一眼, 一本正经道:“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   Rebecc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致辰呆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生意人见多了,办公室里那位可不像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齐纪走后,Rebecca偷偷望了眼屋中的姜虞。   原本沉默单调的房间,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明艳动人, 赏心悦目起来。   Rebecca翻出手机,愉快地和公司的小姐妹们分享八卦。   -   傅庭礼开完会,和齐纪一道回办公室。   “餐厅订好了?”   齐纪点头:“已经订好了。”   傅庭礼微微含颌,见齐纪一脸犹豫的模样,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怎么?”   “傅总是不是有点太纵容姜小姐了?”   傅庭礼脚步一顿,疑惑地问:“有么?”   齐纪抿了抿唇。   这都多明显了,还没有?   齐纪觉得姜虞就像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虽然傅庭礼也算不上是商纣王,但自己绝对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那苏妲己天天在眼前蹦跶,肯定不是在谋划什么好事。   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的模样,傅庭礼轻哂:“你想太多了。”   齐纪叹了口气:“希望是吧。”   两人拐进办公室,便看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姜虞。   姜虞本来睡得就少,又在办公室等了傅庭礼半天,实在忍受不住倦意,便靠着沙发小憩半晌。   结果睡得太舒服,意识朦胧间还以为自己在家,她干脆脱掉鞋子,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姜虞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平放在沙发上,裙摆的褶皱柔软地落在她的大腿上,向下延伸,是一双乖乖叠在一起的又长又白的小腿。她的睡相很乖,明晃晃的阳光洒在脸上,柔和了她美艳的五官,纤长的睫羽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微微颤抖着,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色的阴影。   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底,风光旖旎。   倒真有点像侧卧在美人榻上勾-引着君王的苏妲己。   两个男人瞬间反应过来,往后退一步,关上办公室的门,尴尬地转移视线。   傅庭礼问:“Rebecca人呢?”   齐纪目光飘忽地望着旁边的白墙:“去吃饭了。”   傅庭礼默了一下。   姜虞昨晚就没有好好睡觉,此时睡得又过于香甜,着实不忍把她弄醒。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姜虞没有醒来的迹象。   齐纪问:“姜小姐在里面会不会着凉?”   办公室里还开着冷风。虽然温度不是特别低,在里面的人呆得舒适,但对于睡着的人来说,身体对温度更加敏感。   傅庭礼乜他一眼。   齐纪游移开视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傅总,于情于理,您现在是姜小姐的‘男朋友’。”   齐纪觉得自己有愧于忠臣良将这个称呼,但平心而论,姜虞也没像苏妲己那样搞得君王从此不早朝。总不能眼看着人家小姑娘着凉感冒吧?   傅庭礼无语地睨他一眼,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外面呆着。”   齐纪背对着办公室门立正站直。   傅庭礼推门进去,姜虞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睡得香甜。   这女人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傅庭礼把室内的温度调高,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姜虞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姜虞微微舒展了下四肢。见她脑袋马上就要从沙发上掉下来,傅庭礼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脑袋。   其实傅庭礼在公司见到姜虞的时候很生气。   姜虞平时怎么闹他都无所谓,既然签了合作协议,他就会认真履行协议,任由她作闹。但是他没法接受姜虞跑到他工作的场合来闹。   对于他来说,工作是件严肃认真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当做儿戏。他的员工不行,她也不行。   可是几天下来,他发现姜虞和他以为的并不太一样。   她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只要涉及工作上的事,她的态度和能力都是专业的。   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允许任何人轻瞧她。   每每投入工作的时候,她都要比往常更加明艳得扎眼。   果然,她和想象中一样有趣。   姜虞可不是傅嘉远描述的那样,浅薄无知,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乍看上去是个漂亮易碎的花瓶,实际上却是花瓶里那株坚韧蓬勃的虞美人。   有些许的碎发蹭到他的小臂上,痒痒的。   傅庭礼稳稳扶住姜虞的脑袋,帮她调整了下睡姿,再次靠回沙发扶手上。   姜虞枕着他的胳膊,也不知是枕得过于舒服还是怎样,歪过头在他的胳膊上蹭了两下。柔软的唇瓣划过他的小臂,留下一抹旖旎嫣红,和一层火辣辣的温度。   傅庭礼:“……”   -   姜虞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   迷迷糊糊间,她伸手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顺手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扯了扯。   等等。   身上为什么会盖着衣服??   姜虞一瞬间清醒过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傅庭礼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笔挺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束进西裤中。他正认真地翻着手里的文件,见姜虞醒了,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问:“饿了?”   姜虞咽了咽口水,试图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最终只能无奈以失败告终。   她小心翼翼地将西装外套递还给他:“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姜虞:“……”   傅庭礼让齐纪把保鲜盒的盖子打开,香喷喷的食物味道瞬间充斥在整个屋中。   姜虞扫了眼桌上的成府宴外卖,让傅庭礼陪自己走二十层的梦想悉数破碎。   她有些懊恼地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傅庭礼以一种“你睡成那个猪样谁能叫得醒你?”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姜虞:“……”   看在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傅庭礼把外卖给的筷子分开,细心地磨掉上面的小刺,递给姜虞。   姜虞道了声谢,又问:“小齐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他已经吃过了。”   “咳,那你是不是都等饿了?”姜虞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傅庭礼淡淡道:“还好。”   姜虞的愧疚感只有一瞬,就被咬在嘴里的三宝鸭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亏是国宴级别,好好吃。”   傅庭礼无语地乜她一眼。   姜虞是第一次和傅庭礼一起吃饭,坐在他对面才发现他吃饭的时候很讲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即使夹菜的时候也会坐得端正,没有丝毫的懒散松懈。   再配上他那副端正俊朗的长相,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盛汤的空当儿,姜虞和他搭话:“你平时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这样吗?”   “什么样?”   “现在这样。”姜虞用目光示意他。   她好歹也自诩江城第一名媛,吃饭做事样样拿捏得端庄得体,但是和傅庭礼相比,她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松懈了。   “有什么不一样?”   姜虞默了默,又瞟了眼他笔挺的坐姿:“你不觉得……这样过于严肃了吗?”   “不会。”   “傅嘉远也没有像你这样。”   傅庭礼默了下,没有回她。   姜虞突然有些好奇,放下汤碗,认真道:“你明明只比傅嘉远大一岁,为什么看上去比他成熟那么多?你就没有叛逆过吗?”   姜虞发现自己其实对傅庭礼不太了解。   外界对他的描述通常很夸张,把他描述成商界的旷世奇才——从小被傅家着重培养,十几岁送到英国接受精英教育,二十几岁帝国理工硕士毕业,接管家族企业,手腕狠戾,一手遮天。   每一个描述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冰冷得像个机器,没有丝毫感情。   但是仔细想来,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个单纯的童年、或许有段刻苦铭心的感情、有个叛逆,想要与全世界作对的年纪……   好像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就连他此时展现出来的模样,也看不到曾经的影子。   傅庭礼放下碗筷,淡声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姜虞撑着腮帮,歪着头眨眨眼:“就是有点好奇……你的生活。” 第25章 二十五个吻 女伴   “有什么可好奇的。”   “当然好奇啊, 你就没叛逆过,想过反抗之类的?”姜虞问。   “没有,幼不幼稚。”   “那多无聊啊。”姜虞眉眼一塌, 托住下巴, “你小时候就没想像其他小孩儿一样正常长大?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别人安排人生嘛?”   傅庭礼轻哂:“姜虞, 你怎么知道是‘被别人安排’?未尝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虞被他一噎,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想太多。”   傅庭礼对姜虞所谓的“正常成长”并没有什么概念。他在傅家长大, 从小就被傅振安看得很紧。他和其他小孩的童年不一样,十几岁就跟着傅振安去公司学习, 没有玩乐也没有什么简单快乐的家庭, 大多是严苛的教育。他没有考虑过什么所谓的反抗和叛逆,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仔细想想, 确实如姜虞所说, 他的人生显得很单调无趣。   可他不在乎。每个人生来有自己的使命和信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足够了,没有必要左瞻右顾, 去成为其他人。   姜虞摇摇头,难以苟同:“听上去一点也不快乐。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 我会无聊得想死。”   她托着下巴问,“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到时找一个傅老爷子安排好的女人结婚,生孩子, 然后再这么教育他?”   “我不会结婚。”傅庭礼淡声打断。   姜虞愣了下:“没想到你还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是。”   姜虞被他绕晕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也没心思考虑结婚的问题。”   姜虞想了想,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当初不应该选傅嘉远,应该选你,咱俩各取所需, 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傅庭礼戏谑地瞟她一眼:“各取所需?我需要你什么?”   他顿了顿,“姜虞,结婚不是儿戏,不是谁都可以。我和你不一样。”   姜虞被他噎得死死的,理直气壮道:“傅嘉远好歹是你侄子,你这么嫌弃他是不是不太合适?”   傅庭礼又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懒得和姜虞计较。   他问:“当初为什么选嘉远?”   “你们傅家家大业大,为什么不选傅嘉远?”姜虞笑道,“傅叔叔,婚姻就像生意场上的合作,只有利益捆绑才能走得长远。既然如此,选个共赢的合作伙伴有什么不好?”   傅庭礼默了下:“不敢苟同。”   姜虞嘻嘻一笑:“怎么?你总不会认为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吧?”   “至少不可或缺。”   姜虞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没想到傅叔叔这么纯情。”   她摇摇头,“不管有没有爱情,婚姻都是可以靠利益维系下去的。但光有爱情的婚姻,是站不住脚的。”   吃得差不多,傅庭礼让齐纪把东西收拾干净,给姜虞倒了杯茶。   傅庭礼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虞敛起眸,神色淡淡地望着茶杯中的浮叶。   傅庭礼静静地看着她。   姜虞平日里看上去无拘无束笑嘻嘻的,没想到对待感情的问题却是可怕的冷静。   甚至悲观。   姜虞的深沉只持续了片刻,她捧着茶杯,笑嘻嘻地朝傅庭礼眨眨眼:“你想听故事呀?可是你都不给我讲故事,我也不给你讲。”   “……”心头涌起的那抹异样情绪瞬间消失,傅庭礼冷声道,“没兴趣。”   姜虞嘻嘻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再给你讲吧,留点悬念。”   傅庭礼对姜虞的故事并不感兴趣,随她站起身:“我送你。”   姜虞本想说“不用”,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儿,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弯了弯眼睛:“好呀,正好吃多了,你陪我走下去吧。”   傅庭礼:“……”   -   齐纪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顶层走下去。   他看着前面信步游闲的两人,又看了看头顶那个数字12,满脸绝望:“傅总,我还有几个文件没整理……要不我先回去了?”   姜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呼哧带喘的齐纪,啧啧道:“小齐,你这身子板可不太行啊。”   齐纪一脸正色:“姜小姐,说一个男人不太行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就你这样,还不如我,需要我的尊重吗?”   齐纪被她一噎,求助地转向傅庭礼。   傅庭礼睨他一眼:“是该锻炼锻炼了。”   齐纪:“……”   是他不想锻炼吗??每天累死累活地工作哪儿有时间锻炼!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敢说。   一直走到一层,齐纪整个人都要累趴在地上了。   眼前俩人大气都不喘一下。   姜虞笑眯眯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谢谢傅叔叔的款待。”   傅庭礼微微含颌。   “一起爬楼比一个人有趣多了。傅叔叔以后有女朋友了可以试试,还挺浪漫的。”姜虞望了望傅庭礼身后的齐纪,笑意更甚,“小齐,你也是。”   齐纪:“……”   这样的浪漫duck不必。   送走姜虞,齐纪和傅庭礼一起走到楼梯间。   他从没像现在一样发现电梯竟然是21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傅总,这个姜小姐太会给人添麻烦了。”齐纪忍不住抱怨。   刚要踏进电梯,傅庭礼摁了下关门键,淡声对他道:“自己走回去。”   齐纪满脸绝望地看着面前缓缓合上的两扇铁门:“……”   -   周三,姜虞约了路诗槐见面。   路诗槐太久没shopping,见到姜虞以后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在金泰疯狂购物了一波,而后心满意足地去做了个美美的SPA。   两人太久没见面,路诗槐拽着姜虞天南海北地聊。工作性质的原因,路诗槐常年外地出差,攒了不少奇闻异事。一般这个时候,姜虞特别喜欢在一旁听她讲故事。   做完SPA,姜虞挑了家路诗槐最想吃的家乡菜请她吃饭。   两人落座,路诗槐要了一壶茶,给两人各倒一杯。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姜虞:“别一直听我讲故事了,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姜虞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路诗槐提的是什么事。   “退婚还有白嫣然”路诗槐随口提了两个关键词,“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隔得太久姜虞都快忘了,她叹口气,简单给路诗槐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路诗槐仔细听完:“这事嫣然做的确实不地道。”   事情过得太久,她也没什么好安慰姜虞的,只道,“嫣然其实挺有主见的。她在圈里很吃得开,也会来事,不要被她的长相骗了。”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我太自我了,所以才没注意到她的想法。”   路诗槐笑了笑:“你别太自责。你是我见过对朋友最有义气的姑娘了。你没注意到,是因为白嫣然不想让你注意到。她活在自我感动中,把你假想成敌人。如果和你说开了,她假象的敌人很可能消失,所以她才拒绝和你沟通。”   路诗槐的话安慰到姜虞,姜虞点点头:“也是我眼光不准,一个她一个傅嘉远,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路诗槐噗嗤笑了出来:“所以啊,身边朋友的意见还是要听取的。当初挽挽她们不是都劝你再考虑考虑和傅嘉远订婚的事。”   “谁知道他出轨直接出到白嫣然身上了。”   “不过也不可惜。我们小虞这么个大美女在边上都假装看不到,非要看上白嫣然,说明他眼光实在不行。”   正好服务员上菜,路诗槐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盘子,把姜虞最爱的那道菜递到她面前,打趣道,“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娶你。你也不用挑那么个货色嫁了。”   路诗槐的彩虹屁极度舒适,搞得姜虞都有些害羞了。   “说起来,白嫣然心气儿那么高,为什么会选择和傅嘉远私奔?”   姜虞这几天从傅庭礼那里也有意无意听到过傅嘉远的消息。   听说这回傅老爷子气得够呛,彻底断了傅嘉远所有的经济来源。傅嘉远他妈悄悄联系过他,他也犟的要死,一分钱都不要家里的。   简直都要在云城隐居了。   “不知道。”路诗槐摇摇头,“不过我听熟人说白嫣然只是请了个长假,圈里根本没有她要退圈的消息。”   “请假?”姜虞愣了下。   “对。而且她之后还有部剧三个月后拍,也没听说违约赔款。”   “他俩还打算回江城?”   “那就不知道了。”   姜虞懒得思考白嫣然到底在想些什么:“算了,管他们呢。还是听故事比较有趣。”   路诗槐笑了笑。   ……   酒足饭饱,两人不想这么快分开,合计着去看场电影。   姜虞刷着电影票,选了个近期评分不错的商业片。正要把手机递给路诗槐选座的时候,被来电打断。   姜虞看着上面“傅庭礼”三个字,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这么晚了,突然主动找她……傅庭礼不会逮着她改方案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姜虞手滑点了接听键。   姜虞:“……”   “傅叔叔,什么事?”姜虞和对面的路诗槐比了个手势,起身接电话。   “姜小姐在忙?”   “是的,在约会。”姜虞有些不悦道。   听她这么说,傅庭礼道:“这样,那得麻烦你和对方说声抱歉,需要加班了。”   姜虞一怔:“不是吧?搭建方早上不是已经确定了,你不会现在要改吧……”   “临江区,松涛居,有个私人聚会。”   “?”姜虞疑惑,“不是,你私人聚会,关我什么事?”   “你作为‘女朋友’,不该陪我出席?”   姜虞:“……”   嚯,学会现学现卖了?   姜虞冷嘲道:“傅先生,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没时间给您当女朋友。您另请高明吧。”   听筒那边沉默了半晌,姜虞听到傅庭礼沉沉地笑了下。   “姜小姐,协议第三条,如特定场景甲(乙)方需要帮助,另一方必须以男(女)朋友身份予以帮助,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辞。”   顿了顿,他气定神闲地补充道,“违约金两千万,你自己考虑。”   姜虞:“……” 第26章 二十六个吻 热恋   松涛居是江城郊外一处私人会所, 坐落在临江边上,是个两面环山一面抱水的古式庭院。丹墙绿瓦,廊腰缦回, 风景美不胜收。   然而松涛居的风景虽宜人, 美人脸上的风景却不太美丽。   姜虞满脸怨念地下了车, 便看到立在不远处等她的傅庭礼。   相较之下, 傅庭礼的神色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姜虞恍然, 仿佛看到了几天前在西郊度假区门口的自己。   她耷拉着眉眼,不情不愿地朝傅庭礼挪了两步。   来得匆忙, 她又在车上补了个妆, 没和傅庭礼过多联系。此时见到本人,姜虞问:“什么聚会?”   “几个大学同学的聚会。”傅庭礼淡淡解释一句, 顺势架起胳膊, “不用紧张,吃顿饭而已。”   姜虞乜了眼他的动作,噙着笑挽上他的胳膊:“光是吃顿饭你就不会叫我了, 是不是叫我帮你挡女人啊?”   傅庭礼抬了抬眉梢,没有回复。   姜虞这话不无几分道理。   姜虞见他没有说话, 冷哼一声:“果然是。”   其实姜虞来不来傅庭礼自己也能应付。但作为一个商人,不会做亏本买卖,深谙物尽其用的道理。   况且每每被朋友念叨烦了, 带姜虞过来,更好应对。   “既然这样,我再补一补口红。”   虽然她百般不情愿过来,但是也不能输了气势。姜虞停在原地,顺势从包中翻找口红。   傅庭礼睨了眼她足够完美的妆容和形状精致的口红, 止住姜虞的动作:“不用。安安静静吃个饭就好。”   “不行,不能给你丢人嘛。”姜虞笑盈盈地翻出带着小镜子的粉底盒和口红。   傅庭礼:“已经很好了。”   姜虞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描摹了一遍唇瓣的形状,反应半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向傅庭礼,“你刚刚……是在夸我好看?”   傅庭礼顿了下,微微含颌,算是承认了姜虞的疑问题。   虽然姜虞是个作精属性,但他不否认,姜虞长得很好看。   是那种明目张胆的美艳,足以让其他女人全部黯然失色。   没想到帝企鹅还是有眼光的嘛。   姜虞笑意更甚,她旋回口红的盖子,将东西收回包中。原本那丁点不悦的心情莫名因为傅庭礼的夸赞而消失全无。   她挽上傅庭礼的胳膊,道:“既然你叫我来帮忙,演戏就要演全套。一会儿进去了别板着你那张脸。”   “……”傅庭礼默了默,“你就不能安静吃顿饭?”   “那不行,人家问我问题的话我不能装哑巴吧?”姜虞朝他眨眨眼,“而且在我的剧本里,是你苦苦追求的我,你这样子哪像是追求的我?像是我塞了一把钱给你不情不愿当我的小白脸似的。”   傅庭礼有点后悔把姜虞叫过来了。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句。   姜虞瞅了眼他那副不情不愿的表情,皱了下眉:“傅叔叔,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热恋期是什么样的?没吃过猪肉,总不会没见过猪跑吧?”   “姜小姐,不要再用‘猪’比喻自己了。”   姜虞被他一噎,心说自己顶多也是颗大白菜,他才是拱白菜那头猪呢。   ……   两人斗嘴的当儿,走到了包间门口。   开门前,傅庭礼问:“准备好了?”   姜虞犹疑地点点头,还未反应过来,傅庭礼放下姜虞挽着他的那只手,转而伸手搭在姜虞的腰间,歪头低声说了句“冒犯了”。   姜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却被傅庭礼牢牢地扣在怀里。他侧过头,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浅浅笑意:“不是说热恋期?”   姜虞:“……”   -   比演技是吧?   像他这种人,绝对是那种烂片吐槽视频里的常驻嘉宾,演技太差,从第一集 到最后一集全是同个表情,她的精湛演技怎么可能输给这种家伙?   与长廊内的昏暗灯光不同,包厢内灯光明亮刺眼。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姜虞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往傅庭礼的怀里躲了下。   看在其他人眼里,倒像是她害羞了。   古香古色的包间内大概有八九个人,几个人凑在偏厅聊天喝茶,见到有人推门,齐刷刷地朝两人望了过来。   适应了室内的灯光,姜虞不好意思地松开抓着傅庭礼衣摆的手,随着他走到几人面前。   那一圈人中五男四女,除了之前在度假区见过的季闻则外,其他人姜虞都没见过。   也幸好没有熟人,让她有可发挥的余地。   傅庭礼给姜虞简单介绍了下,那几个男人都是他大学同学带着女朋友过来,大部分都在江城当高管或者做生意。   这种场合其实也带点互换资源,扩展人脉的性质。虽然几人关系确实不错,但姜虞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其中几人对傅庭礼带了些恭维的意思。   姜虞只当看不明白,乖乖巧巧地立在傅庭礼身侧,将那些人对自己的夸赞照单全收。   “傅哥,没想到你真把嫂子带过来了。”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纨绔公子哥模样的男人朝傅庭礼嘻嘻一笑,视线在姜虞身上逡巡一番,但又点到为止不让人觉得轻浮,“我还以为你搪塞我的呢。”   “刚刚和我打赌记得结下账,我都跟说了还不信。”季闻则眯了眯眼,朝那纨绔公子哥伸出手。   男人咧嘴一笑,从裤兜里翻出钱包,拍了几张红色支票在他手里。   傅庭礼对两人这模样习以为常,神色淡然地摇了下头,并未往心里去。   “对了,傅哥是不是佳宜回国以后还没见过她呢?”小黄毛把钱拍给季闻则,收钱包的当儿,往包厢里面望了一圈,“她刚还问你来不来呢,怎么现在没影儿了?”   “咳咳。”季闻则清了清嗓子,“阿礼,先带着嫂子找地儿坐吧。”   姜虞见他俩的小动作,便知道这个“佳宜”大概就是傅庭礼需要她帮忙挡的女人。   正思考着会是什么样的女人,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推门而入。   “佳宜,刚还说你呢。”小黄毛完全没有察觉到氛围中的不对,拉着宋佳宜走到傅庭礼面前,“你刚不问傅哥什么时候来?这不和嫂子一起来了。”   宋佳宜:“……”   傅庭礼朝她微微含颌,礼貌又生疏地打了个招呼,语气淡得仿佛两人并不熟悉。   宋佳宜笑了下,将目光放在姜虞身上:“这是你女朋友?”   没等傅庭礼介绍,姜虞笑盈盈地伸出手:“你好,姜虞。没听阿礼提起过你,你是……?”   刚一开口,□□味就十足。   姜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宋佳宜。   说实话,要不是先前答应了帮傅庭礼挡女人,她还挺喜欢宋佳宜的气质的。她属于那种长得比较有气质的女生,丹凤眼,瓜子脸,干净利落的单马尾和女士西装,显得整个人优雅干练。   她还以为傅庭礼会喜欢这种精英味十足的女生呢。   宋佳宜眯了眯眼,轻握了下姜虞的手:“宋佳宜,IC生物医学工程硕士毕业,目前在GSK就职。”   嚯,上来和她比学历比工作是么?   姜虞眨了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傅庭礼身上靠了靠:“哇,你好厉害呀。我就是在法国随便读了个本科,现在在做自由设计师。”   她仰头望向傅庭礼,可谓是把绿茶技术演绎得淋漓尽致,半分撒娇半分无辜道,“阿礼,你身边的朋友都好厉害呀,我是不是很差劲呀。”   姜虞本以为傅庭礼会像往常那样十分嫌弃又不得不配合她的演出。谁成想,傅庭礼游刃有余地换上一副清浅的笑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不会,你已经很优秀了。”   姜虞大脑“嗡”的一下瞬间空白。   她好像……从没见傅庭礼这么笑过?   就像是簌簌冬雪初融后的第一缕阳光,清浅,却温暖得不真实。   容易令人耽溺。   不仅她,其他人也没见傅庭礼这般笑过。   宋佳宜愣在原地,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姜虞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她几乎快要忘记傅庭礼平时都是那副面无表情清冷淡漠的模样了。   怔愣片刻,姜虞见他垂下眼帘,朝自己玩味地扬了下唇角。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把她拉回现实,姜虞又羞又气。   本以为是个青铜级别的演技,没想到竟然是个王者级别。   姜虞暗自捏了捏拳。   输人不能输阵,看谁比谁恶心。   她腼腆一笑,娇滴滴道:“也就你会这么哄我。”   傅庭礼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   “哎哟哎哟,傅哥嫂子,你俩可别酸我们了。”小黄毛夸张地捂了下眼睛,给两人比划了下餐桌的方向,“你们先落座,咱们坐下聊。”   傅庭礼微微含颌,又变回往日那副淡漠的神情,只是放在姜虞腰间的手并未收回,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好像舍不得和女朋友分开似的。   姜虞亦步亦趋地跟着傅庭礼走到餐桌旁,正要将面前那把椅子拉出来,就见傅庭礼俯身帮她拉开椅子,顺手接过她的包包和外套,挂到旁边的衣架上。   回来后,他帮姜虞拆开面前那条热毛巾,亲自帮她擦手。   “小心烫。”傅庭礼垂眸,轻轻握着她的手,认真地擦拭着她的掌心。   纹理粗糙的热毛巾拂过她的掌心,温暖,轻痒。   擦干净后,傅庭礼压低声线,笑着问姜虞,“姜小姐,热恋期是这样子的么?”   余光打量到不远处正死死盯着两人的宋佳宜,姜虞微微俯身,凑到傅庭礼耳边:“傅叔叔,还欠点火候。”   姜虞扬了扬唇。   哎呀,好像还挺好玩的嘛。 第27章 二十七个吻 演技   “傅哥和嫂子关系真好。”小黄毛丝毫没注意到气氛中的诡异, 见傅庭礼和姜虞两人凑在一起讲悄悄话,还以为两人在讲什么情话。   傅庭礼松开姜虞的手,姜虞坐好后朝小黄毛憨然一笑, 好像害羞了似的。   “嫂子你不知道, ”小黄毛开始和姜虞套近乎, “傅哥平时可凶了, 从来没这样过。”   姜虞笑吟吟地看傅庭礼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他对谁不凶?他平时对她也可凶了, 尤其是开会的时候。   小黄毛咧嘴:“嫂子,傅哥当初追你的时候什么样?根本想不到啊。”   他这样一说,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八卦起来。   姜虞心说, 想不到是什么样子吧,我也不知道啊。   她开始瞎编:“是啊, 谁能想到呢!他平时那么严肃一个人, 追我的时候热情着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姜虞按着自己看的那些小说剧情瞎编了一通,越说越来劲, 剧情发展也越来越诡异。其他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虞和傅庭礼。傅庭礼轻咳一声,示意姜虞见好就收。   姜虞这才意识到自己编得有些过火了, 歉意地望了傅庭礼一眼,却压不住嘴角那抹坏笑。   其他人还以为傅庭礼是害羞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宋佳宜笑道:“真想不到傅哥这个样子。”   姜虞瞟了她一眼, 宋佳宜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面带微笑,审视般望着她。   那副神情好像能把她看穿了似的。   看上去不太好骗。   姜虞心里莫名发虚,但表面还是朝宋佳宜甜甜一笑:“是啊,我也想不到呢。”   我也想不到自己这么能编:D   趁着上菜的当儿, 姜虞凑到傅庭礼身边,小声问:“你和宋佳宜到底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也没有。”傅庭礼擦着手,淡声回复。   “你拒绝过她?”   “没有。”   姜虞一怔:“你俩交往过?”   傅庭礼:“……”   他微微俯身,凑到姜虞耳边:“姜小姐,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没有那么难看出来吧?”   姜虞刚想问“什么事情”,慢半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宋佳宜看得出他对她没兴趣,所以压根没表白过。看小黄毛和其他人刚刚的反应,大概也是其他人知道宋佳宜喜欢傅庭礼,所以有意撮合。   傅庭礼觉得麻烦,才把她带来一劳永逸。   姜虞梳理清他们的关系,茅塞顿开地点点头,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傅庭礼刚刚那话……好像有点嘲笑她智商不够的意思?   姜虞撇撇嘴,没和他计较。   开席以后,几个男人聊起生意上的事。姜虞不喜欢参与这些话题,便乖乖呆在旁边听着。她晚上和路诗槐一起吃了不少东西,此时也不太饿,就捧着杯橙汁慢悠悠地喝,偶尔回复下其他人cue她的话题。   傅庭礼见她干坐在那里发呆,帮她夹了些吃的。   姜虞把他夹给自己的那只虾放到他的碗里:“傅叔叔,我不喜欢剥虾,就不吃了。”   她其实不饿,但是碍于其他人有意无意的目光,还是把傅庭礼夹给自己的东西吃掉了。   傅庭礼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他一边和其他人聊着天,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虾剥干净,只留下虾尾一段的壳,重新放回到姜虞的碗里。   姜虞愣了下,她本意并非让傅庭礼帮自己剥虾,只是觉得麻烦不想吃,没想到他会帮自己剥开。   见她愣在那里,傅庭礼擦着手问她:“怎么,还要我喂你?”   姜虞收拢思绪,连忙朝他摇摇头。   她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这么伺候,也有不少男生为了追求她而讨好献媚,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宠着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傅庭礼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会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傅庭礼不是那种会讨好她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只是因为他想做而已,并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此时的感觉,就有点像皇帝亲自给她剥了只虾似的,受宠若惊。   姜虞侧过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晚上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管我。”   傅庭礼没有勉强她:“那要喝些汤吗?”   喝汤不占肚子,姜虞没再拒绝,点点头。   傅庭礼起身,为她盛汤。   汤里有香菜,傅庭礼盛汤时特意将浮在上面的香菜避开,给姜虞盛了一碗。   姜虞看到他的动作,愣了下。   她不爱吃香菜,但是没有告诉过傅庭礼。   大概是上回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注意到她把香菜挑出去,并记在了心里,才会帮她避开香菜。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姜虞兀自脸上一热。   不得不说,傅庭礼的演技可真不错,她甚至有些希望他能一直演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角色。   姜虞讷讷地接过汤碗,恍然意识到刚刚傅庭礼一直在和别人聊天照顾她,自己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正好看到面前的如意酥,姜虞夹了一块给他:“空腹喝酒不好,你吃点东西吧。”   傅庭礼其实不爱吃甜食,但是看姜虞一脸认真的神情,没有拒绝,把她夹给自己的如意酥吃了。   姜虞见他好像还挺喜欢的样子,又给他夹了一块。   干坐在一旁没事做,姜虞便专心给傅庭礼夹菜。平日里都是别人这么照顾她,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照顾人,没想到还挺有趣的。   她不知道傅庭礼的喜好,只挑一些自己觉得看上去很好吃的东西给他。不管她夹什么,傅庭礼都不介意,全部吃掉。   姜虞心想着他也太好养活了,什么东西都吃,就听一旁的宋佳宜道:“傅哥,你不是不爱吃蘑菇吗?”   她一边瞟了眼方才姜虞夹到他碗里的菜,一边笑吟吟地看向姜虞。   听她这么说,一起聊天的小黄毛也来了一句:“对啊,傅哥。我也记得你不吃的。嫂子,你不知道,当初我买夜宵去找傅哥老季喝酒,就是忘了傅哥不爱吃这玩意,他那天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什么都没吃……”   小黄毛又开始叭叭叭,姜虞没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有些怔愣。她这才明白过来傅庭礼不是什么都吃,只是没拒绝她的好意而已。   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傅庭礼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吃……”   她说着,把筷子伸过去,想要把碗里的蘑菇夹走。   傅庭礼按下姜虞的胳膊,淡声道:“你记错了。”   说罢,把姜虞夹给自己的菜悉数吃掉。   宋佳宜和小黄毛皆是一怔,小黄毛挠挠头,一脸疑惑:“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宋佳宜的脸色却不太好。她的印象里傅庭礼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原则,迁就任何人。   她没想到傅庭礼会迁就姜虞。   难道真的和姜虞刚刚说的一样,傅庭礼喜欢她喜欢得无可救药?   怎么可能啊。   宋佳宜在心底轻哂,她认识傅庭礼这么多年,可比姜虞认识的时间久多了,傅庭礼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他从不会被感情左右,也不会是那种喜欢上姜虞这种除了好看会撒娇,脑中空无一物的女生的男人。   她抱有一丝希望,傅庭礼总会对姜虞这样的女生厌烦,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   能站在他身边的,就算不是她,也该是个能在工作上协助他的女人,而不是姜虞这样光有一张漂亮皮囊的花瓶。   “原来是我记错了,”宋佳宜笑了下,朝姜虞举了举酒杯,“我敬嫂子一杯,别往心里去。”   “对对对,我也敬嫂子一杯。”小黄毛跟着掺和。   傅庭礼帮姜虞挡酒:“不用了,小虞不喝酒。”   宋佳宜笑:“傅哥这么护着嫂子呀。小酌怡情,就喝一杯也不行吗?”   宋佳宜那话听着酸酸的,姜虞冷哼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关系的,宋小姐想怎么喝我都陪你。”   “嫂子果然和看上去一样爽快。”宋佳宜一饮而尽,给姜虞看了下空杯。   姜虞把酒喝了。   宋佳宜又把酒倒满。   “嫂子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姜虞眼珠子一转,知道宋佳宜这是引自己话,故意顺着说:“还能做什么呀,平时在家没事就喜欢看看包包珠宝什么的,对了,上个月C家出的春季限定包包宋小姐看了吗?每个颜色都好好看,我一样入了一件,宋小姐有没有喜欢的颜色呀?我可以送你一个。”   宋佳宜轻嗤:“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是嘛,”姜虞笑吟吟,“那宋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宋佳宜:“也没什么,看看书做做运动,我不太喜欢那些没用的奢侈品。”   “这样呀。”姜虞点点头,“可是我觉得美的事物更吸引人一点呢。”   宋佳宜被她一噎,明眼人都知道姜虞这话里有话。   “我最近在读Richard Rorty的《哲学与自然之镜》,很好的一本书,推荐你也读一读。”   嚯,这B装的有点过了啊。   搞得跟谁没读过书似的。   姜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嘛,那我有时间读一读哦。”她转头朝傅庭礼眨眨眼,“阿礼,你有读过嘛?”   傅庭礼淡定道:“没有,不感兴趣。”   姜虞笑眯眯地瞟宋佳宜一眼,撒娇道:“可是宋小姐说很好看,我也想看。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傅庭礼默默看着姜虞表演:“好。”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宋佳宜脸都黑了。   -   从卫生间出来,姜虞顺便补了个底妆。   涂口红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宋佳宜,朝她弯了弯唇。   宋佳宜无视掉她的目光,走到姜虞旁边的梳妆镜前,从包里翻出一支口红。   姜虞涂好口红,一边旋着盖子,一边笑吟吟地问宋佳宜:“宋小姐,你看我口红涂得还可以么?”   宋佳宜睨她一眼,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姜小姐自己看不到么。”   “涂得再好,也是要有人欣赏的。”   “那我可欣赏不来。”宋佳宜笑了下。   “没关系,有人欣赏就够了。”   宋佳宜面色一冷,就见姜虞一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口红边沿,一边问她:“宋小姐,我这人脑子比较笨。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呀?”   宋佳宜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他?”姜虞故作疑惑,“你是指阿礼吗?”   宋佳宜听她叫得那么亲昵,心里十分不舒服。   姜虞确认妆容完美后,转身面对宋佳宜,朝她wink一下:“我的美貌还不够吗?”   宋佳宜不得不承认,姜虞的长相美艳浓豊,确实是个美人。但是——   “他不是那种人。”   姜虞笑了笑:“宋小姐,男人都是一样的。不要对他们抱太大希望。”   宋佳宜笃定道:“你应该清楚,他不是那种人。”   姜虞恍然想起当初她逗傅庭礼说美貌是自己的灵魂时,他那副鄙夷的模样。   他确实不是那种人,毕竟他眼瞎。   姜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说,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呀?”   “我不知道。”宋佳宜望向姜虞的眸子,一句一顿道,“但我清楚,这种喜欢并不长久。姜小姐,我建议你有时间丰富下自己,不然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终会让人厌倦的。”   “谢谢你啊。不过我倒是觉得真实才是最重要的。”姜虞收拾好化妆品,朝宋佳宜眨眨眼,“宋小姐,我们能不能长久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能赖你,毕竟你不在圈里混,不知道姜家和傅家早就有订婚关系了。”   宋佳宜一怔:“你俩已经……订婚了?”   姜虞笑而不语,拍拍宋佳宜的肩:“傅庭礼又不傻。就算是花瓶,他也会选最珍贵最高级的那只。宋小姐,你觉得呢?” 第28章 二十八个吻 吻技   回到包厢, 姜虞坐回傅庭礼身边。   宋佳宜很快也回到包间,神色十分难堪地望了姜虞的方向一眼。   姜虞笑得春风满面,凑到傅庭礼身旁小声道:“傅叔叔, 你可得夸我。宋佳宜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想入非非的想法了。”   见姜虞笑得像只小狐狸, 满脸写着邀功的模样, 傅庭礼眯了眯眼, 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咳咳,”姜虞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实情, 一板一眼地坐直身子,“别问, 只要知道我帮你解决问题了就行。”   傅庭礼沉沉地笑了一声, 没再多说什么。   之前他总觉得身边跟个女人麻烦,不论去什么场合都不会带女伴。可这回带上姜虞, 却发现有个女伴在身边, 尤其还是个像姜虞这种鬼主意多又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百利而无一害。   隔了一会儿, 姜虞不忍心骗他,还是忍不住知会了一声:“那个……我还是和你说声比较好。我和她说咱们两家之前有订婚关系。”   傅庭礼:“……”   姜虞见他满脸审视地望着自己, 有点心虚,嗫嚅道:“我又没有骗她。我只是说了咱两家有订婚关系,是她自己以为咱俩订婚的, 这不能怪我。”   “你放心,她不是江城人,不会知道实际上我是和傅嘉远订婚,现在已经退婚了的。”   傅庭礼无语:“姜小姐,你这个谎言很容易戳破。”   姜虞托着腮想了想, 万一宋佳宜有个江城混圈子的朋友,问到了实情,好像确实也挺容易被她戳破的。   她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眉眼,笑眯眯道:“那也没关系。只要这段时间不知道不就好了?等之后就算知道了,到时咱俩合作关系已经终止,怎么解释也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呀。”   傅庭礼无语地睨她一眼,摇摇头。   姜虞朝他坏笑着眨眨眼,觉得自己这个如意算盘打得绝妙。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喝得有些醉了。   几个男人围着傅庭礼聊生意上的事,姜虞没有听的兴致,和他们几人的女伴在另一边聊天。   虽然宋佳宜不喜欢姜虞,但其他几个女生都还挺喜欢和姜虞聊天的,毕竟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聊奢侈品化妆品再聊聊男人,轻松又有趣。   姜虞在奢侈品这一方面也算是集大成者,给几个女生推荐几款适合对方性价比又高的品牌款式,很快就被一群女生围在中央,向她取经请教。   傅庭礼再注意到姜虞的时候她已经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夸夸其谈,其他人将她团团围住,一脸迷妹地望着她。   傅庭礼掐了掐眉心,有点头疼。   “傅哥,嫂子聊得还挺开心的,再在这儿多呆会儿吧?”站在一旁的男人没聊尽兴,顺着傅庭礼的目光望了姜虞一眼,怂恿道。   “不了,还要送她回家。”傅庭礼垂眸,见她们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喝了不少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见他没有久呆的意愿,男人笑了笑,识趣地没再纠缠:“这样,那早点送嫂子回去,咱们下次再约。”   傅庭礼含颌,算是应下。   打发走男人,傅庭礼走到那群女人面前,淡淡地唤了姜虞一声。   姜虞聊得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傅庭礼。   “姜虞。”他又耐着性子唤了一声。   姜虞抬头,疑惑地朝他眨眨眼。   见她半天不动换,傅庭礼道:“走了。”   大抵是醉酒的缘故,姜虞的反应慢了几拍,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盈盈地和其他几个姐妹道别。   沙发区域不够宽敞,姜虞出来时需要几个女生给她让些地方,她勉强着挤出人群。   走得有些着急,不知是谁的脚绊了她一下,姜虞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出去。   姜虞眼前一花,晕乎乎地想着以怎样的姿势落地会更加优雅些,还未反应过来,被人稳稳地托住胳膊,防止了一场惨剧发生。   “小心。”   低沉悦耳的声线顺着耳边那道疾风落了下来,像是全世界最动听的声音。   姜虞眨眨眼,眼前晃悠悠的景象重新归拢,所有的感官也逐渐恢复。她讷讷地道了声谢,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傅庭礼的怀里,一手扯着傅庭礼的西装袖,另一只手很不客气地抓着他衬衫的襟前,像是要扯开那枚纽扣似的,活脱脱像个女流氓。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瞟了下傅庭礼的神色。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他只是皱了下眉,问她:“没事吧?”   姜虞轻轻摇了下头。   两人离得很近,姜虞能嗅到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木调冷香混着淡淡的红酒清香。指尖摩挲着那层薄薄的衬衫衣料,能感受到男人坚实的肌肉轮廓。   姜虞又抬头望了他一眼。   方才几个女生聊天,八卦她和傅庭礼的事。几个女生打趣说他看上去凶巴巴的不好亲近,完全想象不到某些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那种事情她哪里知道,只能随意搪塞过去。但也忍不住和她们一样生了几分好奇。   男人的皮相生得好看,自带一抹冷感,让人觉得禁欲无情,不易亲近。可越是这样,越像是挑逗着哪处神经,让人忍不住揭开那层虚伪的皮囊,看看他沉溺于声色的模样。   这人演技那么好,吻技应该也不差吧?   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姜虞晕头晕脑地踮起脚尖,决定亲自尝试一下。   毕竟前辈教导我们,实践出真知嘛。   傅庭礼本以为姜虞没站稳,才一直扒着自己不松手。他垂眸睨她一眼,便看到姜虞正仰头望着自己。   大抵是醉酒的缘故,她双颊晕着两片绯红,一双明艳的眸懵懵懂懂地看向他,潋滟波光。   让人看着想犯错误。   下一秒,姜虞踮起脚尖。   理智在一瞬间回拢。傅庭礼意识到姜虞想做什么,眼疾手快地抬起手摁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摁进怀里。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姜小姐,你喝醉了。”   姜虞的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意识渐渐清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做什么。   她抓着他衬衫的手不由地一紧,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丢死人了。   姜虞把脸整个埋了起来,脸上烧得火辣辣得烫:“……对不起。”   傅庭礼没多说什么,隔了半晌,问她:“清醒了?”   “嗯。”姜虞小声应了一句。   傅庭礼松开她。   好在其他人没注意到什么异样。余惊消褪,其他人只是打趣了两人几句。   傅庭礼带着姜虞和其他人道别,出了包间。   包厢门阖上,傅庭礼松开搂着姜虞的手。   夜色如水,晚风微凉。长廊上只有一盏盏古香古色的灯笼散着暖光,随着微风划起淡淡的涟漪。   冷风吹过,姜虞的酒醒了不少。   她像只蔫了的鹌鹑似的垂着头,两只手不安地交缠在一起。她默默往旁边撤了一步,自觉和身旁的男人保持安全距离。   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场春色盎然的梦,包厢门关上,梦便醒了。   傅庭礼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问姜虞:“介意么?”   姜虞轻轻摇了下头。   傅庭礼点燃烟,一抹猩红捻在男人的指间。   他睨了眼身旁的姜虞,往日里那抹骄傲的劲儿全然收敛,正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好像两人中间有什么结界似的,和他离着老远。   他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唇。   两人沉默地往外走着,快到停车场时,姜虞终于鼓起勇气:“那个……刚刚那事……我……”   她还未说完,傅庭礼捻灭手中的烟,打断她:“什么事?”   姜虞眨眨眼,迅速摇了摇头:“没事。” 第29章 二十九个吻 学校   姜虞回到家, 累得整把骨头都要散架了。她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大床上,拿枕头蒙住脸。   回想起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虽然之后傅庭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压根没再提那事。但是姜虞每每想起, 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是酒精搞的鬼!   姜虞翻出手机, 气呼呼地发了条屏蔽掉傅庭礼的朋友圈——   【再也不喝酒了!!!!】   点击发送的瞬间, 姜虞收到不少回复。   ——想喝酒了?莱佛士约不约?   ——走起   ——你这是咋了?酒-后-乱-性了?   ——flag就是用来倒的   ——别骗自己,赌五毛下周就破戒。   ——我赌明天   没人能懂她此刻的心情。姜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一群什么狐朋狗友。   她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充电,走去卫生间卸妆洗澡。   -   自从那次陪傅庭礼出席了私人聚会后, 傅庭礼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发现了姜虞的“好用之处”。平时除了工作使唤她以外,一些他需要出席的晚宴聚会, 都会叫上姜虞, 一起出席。如果姜虞不愿意去,就用合同压她。   姜虞后知后觉地发现,傅庭礼好像用她用得很顺手?明明最开始是她要充分发挥合同作用, 把他当个任劳任怨的苦力使唤的,为什么反倒变成他使唤她了?   思及此, 姜虞只要逛街有需要苦力的时候,甚至心情不好想要作天作地的时候,都会叫上傅庭礼。两人致力于让对方变得更工具人, 在“谁更工具人”的比赛上愈走愈远。   时间飞逝,距离合同到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这几天基金会和慈善晚宴的事宜前期准备基本完成,开始推进后期落地工作,尤其是过两天的捐款活动,需要对接学校方, 并且安排参观考察,而姜虞是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   姜虞忙于工作上的事情,也没了闲心考虑协议的事。傅庭礼不负责细节沟对,这几天两人便也没怎么联系。   转眼,便到了考察的日子。   基金会主要捐助对象是16所山区乡镇学校,除捐款外,还捐助了些学生上课常用的教材器械。他们选择了其中一所位于江城近郊山区中的小学进行调研考察,看一看物品的到达情况,以及是否有其他可以帮助的地方。   这回考察只去了几个主要的项目负责人,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没有准备任何报道通稿,抑或记者随行。   周五一大早,两边负责人约好了在致辰总部门口集合,一起前往学校。   姜虞他们这边只有她和主要沟对捐款工作的林可过来了,除了她俩,还有几个致辰的负责人。   公司安排了三辆SUV和一辆放物料的小货车。除了之前已经运过去的一批捐赠物外,这批还有些课本和学习用品需要一起带过去。   姜虞和林可清点完物料,林可有些疑惑:“怎么那么多车去啊?咱们没几个人吧?”   姜虞数了下人员,实际上两辆车加一辆小货车就够了。   但是她也没太在意:“可能是他们公司比较壕吧。”   林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往心里去:“一会儿咱俩和曼曼坐一辆车吧?”   姜虞点点头。   “姜小姐。”   突然有人叫了姜虞一声。   姜虞转头,便看到齐纪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他和林可简单打了个招呼,朝姜虞道:“傅总找您。”   “傅庭礼?”姜虞愣了下,有些不悦地眯起眼。   她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听到傅庭礼的名字,每次听到他名字都没啥好事,准得加班。这段时间和致辰的人混熟了,她甚至私底下都和他们几个员工一起管他叫“冷面阎王”。   齐纪显然对姜虞直呼其名的做法习以为常,一脸职业笑容地朝她点点头,侧了下身:“这边请。”   姜虞和齐纪一起走到第一辆车前,姜虞这才发现傅庭礼一个人占了一辆车。   她有些惊讶:“你也去?”   傅庭礼侧头打量她一眼。   姜虞今天并没有穿她那些花里胡哨的名牌高定,而是一身素色长裙配运动鞋,只露出一对儿纤细的脚踝。她那张好看的脸未施粉黛,却不输给往日的明艳,反而多了些出水芙蓉般的清丽。   傅庭礼收回目光,问:“你不知道?”   “你们那边给我的名单里没有你啊。”姜虞打开微信里的文件,再次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傅庭礼的名字。   “那是他们的失误。”傅庭礼淡声回复道。他用目光示意了下身旁的位置,“上来。”   姜虞想起刚刚答应了林可同一辆车,便道:“我不和你一辆车,我答应了和可可他们一辆。”   傅庭礼以一种“谁要和你一辆车”的眼神打量她一眼:“有工作上的事情问你。”   说到工作,姜虞没法拒绝,谁让她的实际title比他低了不少呢。   坐上车,姜虞给林可发了条微信解释,顺便又私聊了下赵静曼,问了下名单的事。   赵静曼很快回复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赵静曼:【对的,因为傅总只是同行视察,没有实际任务,所以就没有写到名单里。没有同步信息,实在不好意思。】   赵静曼:【是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随口问下。】   姜虞回完消息便收起手机。她只是想问下赵静曼情况,并没有其他意思。   傅庭礼叫她上车,确实是问工作上的事。   他和姜虞对了下行程安排,又要了份捐赠的统计表检查数据。全部对完后,车子已然驶出市区,上了高速。   车子开得平稳,姜虞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问:“我有点头晕,可以睡会儿么?”   刚刚看那些数据看得她难受。她也不知道傅庭礼是怎么做到在车上看报表和邮件还不晕车的。   傅庭礼应了一声,并未抬头看她。   安安静静的姜虞总比作天作地的她强百倍。   姜虞倚在车窗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在车上补了一觉,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驶入山道。   天空湛蓝,云朵飘得很低。两边群山绵延,青树披拂,风景美不胜收。   姜虞打开窗户,狠狠呼吸了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   一旁的傅庭礼淡声道:“别吹风。”   姜虞笑了笑,把窗户关上一些,只留了一条小缝。   车子很快驶上一条环山小道,道路不宽,仅仅够左右两辆车会车,道路修葺还未完善,上面满是泥土和小石子。道路一旁,插了个牌子,提醒过往车辆注意极端天气山上的落石。   道路颠簸,傅庭礼没法再在车上回邮件,收起平板。   姜虞托着腮看他:“山里风景很好的,你看看窗外。”   傅庭礼捏了捏眉心,顺着姜虞的目光瞟了眼窗外。   车子已经环山开到一定高度,能看到不远处稍矮些的山峰延绵起伏,还有对面那座山上新修的公路,上面有车辆疾驰。   “前几年还没有那条路。”   傅庭礼给姜虞指了下远处那条公路。   姜虞盯着看了一会儿:“那这边会修路吗?”   “应该会,已经在规划了。”   姜虞点点头,又问:“这所学校的修建是不是也是你们资助的?”   傅庭礼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虞偷偷瞟了他一眼,傅庭礼的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突然发现,他其实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冷血”,他只是在他认为需要的地方保持一颗炽热的心,并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   这几年间,致辰资助了不少山区乡镇学校的修建和学生助学。大公司大多都会参与慈善事业,有一部分是为了社会地位和名声,有一部分单纯想为社会做些贡献。傅家显然属于后者。从傅庭礼的爷爷开始,傅家人便一直以低调的姿态从事慈善活动,在圈内一直有乐善好施的评价。   到了傅庭礼这代,一直延续着老一辈的作风。他比较重视教育,接手集团以后资助了数不清的学校和学生。   今天他们要去的这所学校,是江城山区一个偏远乡镇上的小学。那里之前连所像样的小学都没有,家长大多外出务工,没什么人有精力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后来政-府支持乡镇建设,再加上社会各界的资助,情况才渐渐好转。   车子沿着颠簸的小路走了几十分钟,才停到学校门口。   校长和几位老师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他们。   校长显然已经和傅庭礼熟识,两人寒暄几句,傅庭礼将其他人介绍给他。   几人寒暄一阵,校长便带着他们进了学校参观。   他带着几人参观了下学校的基础设施,而后到校长室跟他们商讨款项规划的问题。   这次的捐款主要用于翻修教学楼并在旁边修建个兴趣综合楼。   校长给几人介绍,虽然学校里的教学基本赶上大部分学校的进度,但是对学生兴趣的培养还是比较欠缺。像是音乐、美术、自然这类课程设置比较薄弱,也没有一个很好的上课环境。正好这次捐赠的一批物料弥补了这方面的空缺。   姜虞一向不喜欢听这类枯燥的数据汇报,趁着校长和傅庭礼聊天的当儿,问:“我能不能去外面参观下”   傅庭礼乜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跑。   倒是校长十分和蔼:“可以。不过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课堂不太方便进去。”   “我不会打扰他们上课的。”   校长笑眯眯地点点头。   姜虞在外面转了一圈。   学校不大,简单但不简陋。下教学楼和周边设施虽然不及城里的那般宏伟壮观,但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教学楼的楼道里有朗朗读书声,清脆、动听。   姜虞在教室外站了会儿,静静地看着教室里那堆小娃娃念书。   那些小娃娃整整齐齐地端坐在教室内,双手握着课本立在桌上,一双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课本上的字。认真听,能听到他们念的是那篇周先生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   傅庭礼一行人从校长室出来,并未在教学楼里见到姜虞。   傅庭礼一手抄兜,跟在校长身后。没有看到姜虞的身影,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但并未多说什么。   校长带着他们参观了下教室,简单介绍着目前的生源和师资情况。   顺着教学楼下来,几人又去了操场。   操场边上正好有个老师在带着学生上美术课。校长看到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就是之前说的情况。这边没有专门的美术教室,只能在外面采采风,让学生看到什么画什么。不过这回的那批绘画工具,孩子们都挺喜欢的。”   傅庭礼微微含颌:“这里风景很好,很适合采风。”   校长笑了笑,方才些许的紧张渐渐舒展开。   他带着几人走近了些,傅庭礼眼尖地看到最后排被几个学生围住的姜虞。   她正弯着腰,握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用笔刷在画板上勾勾画画。   其他几个学生围在她旁边,看着她们画画。   她边画,边给几个学生讲解着什么,耐心又温柔。   有清风拂过,撩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姜虞伸手,将碎发轻轻别至耳后。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他们,姜虞扬起唇畔,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阳光落在她的侧颜上,姜虞的眉眼弯弯,透着几分恬静的笑意,完全不见往日那般肆意张扬。   时光仿佛都跟着变得温柔了几分。 第30章 三十个吻 朋友(一更)   遥遥地看到傅庭礼的目光, 姜虞笑意更甚,高高地翘起两边的唇角。   傅庭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倒显得姜虞有些自作多情了。   姜虞也不在意。帮小姑娘画好她一直处理不好的山峰形状, 她将画笔归还给小姑娘:“画好啦。”   小姑娘看了看画布上碧蓝的天空和青翠的山峦, 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风景, 简直如出一辙, 就连延绵山峦间那道金灿灿的光芒都被她悉数收入画中。她两眼一弯,甜甜道:“谢谢姐姐!”   几个人走过来, 观摩了下姜虞的杰作。   林可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小虞姐,厉害呀。”   姜虞开开心心地收下她的夸赞, 问旁边的傅庭礼:“我画得怎么样?”   傅庭礼瞥了眼:“幼稚。”   姜虞啧啧道:“没童心, 没审美。”   几人又看了会儿孩子们采风,之后在校长的陪同下参观了学校周边的设施建设。   山中天气多变化, 临走前, 山里下起了连绵细雨。   校长本想留他们和镇里的领导一起吃个饭,被傅庭礼拒绝了。再加上天气不好,他便没再挽留。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 整片天空暗了下来,乌云很低, 压住了远处的山峰。一道刺眼的亮光撕破远处的黑暗,随之,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变成倾盆大雨。   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 车子在泥泞的石子路上颠簸,搞得人惴惴不安。   姜虞望了眼窗外的景色,担忧地皱起眉:“天气好像越来越差了。”   齐纪对司机道:“雨再大点山里路就不好走了,得赶快回去。”   司机把雨刷调到最大档,看了眼前面的路况:“这边路窄不好走, 开太快容易出事。”   齐纪皱了下眉。   车子沿着山路慢慢行驶,渐渐的,雨幕中已看不到前面那几辆车的身影。   顺着蜿蜒的山路又行驶了几十分钟,雨越下越大。   突然,雨水冲刷的声音中混了一丝奇怪的巨响。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块巨大的落石顺着山体滚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司机眼疾手快地打了把方向盘,踩下刹车。   “轰”的一声,落石砸在面前泥泞的路上,车子一歪,车头正巧卡在了落石与山体之间的空隙处。   泥土和碎石洒在车前盖上,车子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姜虞只觉得眼前一黑。齐纪和司机慌忙下车检查,说话声、雨声、车子的警报声混成一片,一时间无数混乱的声响充斥在耳边。   余惊未退,再反应过来时,姜虞发现自己死死地拽着傅庭礼的衬衫,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而他则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她圈在怀中。   姜虞的心跳扑通扑通跳的直快,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斜在落石与山体间,形成一个狭小而又漆黑的空间,不巧地引发了她的幽闭恐惧症。   她深呼吸了两下,可还是没有缓解心理上的恐惧,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傅庭礼抱着她,只当她是因为方才那惊险的一幕感到本能畏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别怕,有我在。”   姜虞怔了一下,拽着他衬衫的手咻地攥紧,僵硬地点了点头。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保护她了?好像上一次还是四岁的时候,余静像傅庭礼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怕,妈妈会永远像这样保护你。   姜虞思绪飘得很远,鼻尖有些发酸。   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又好像更害怕了些,只得紧紧地抓着傅庭礼的衬衫,生怕他下一秒像余静那样突然消失。   齐纪和司机很快检查完车子情况,打开车门,和傅庭礼汇报:“车子爆胎了,这里没信号,联系不到救援队。这路上也没看到其他车。”   他帮两人撑起伞,继续道,“这里不安全,前面有一处避险所,您和姜小姐先去那里呆一下吧?我和老李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人。”   傅庭礼点点头,见姜虞僵在原地,他拍拍姜虞的背:“别怕,我们下去等吧。”   姜虞不肯松开傅庭礼,傅庭礼只好递给她自己的胳膊,让她抓着。姜虞随着他一起下车,深呼吸了两口。   虽然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但是新鲜的空气和宽敞的空间使她症状缓解了不少。   傅庭礼让齐纪从后备箱里找了条毛毯给姜虞披上。虽然毛毯很快被风吹来的雨水打湿,但还是抵御了一部分湿寒。   车上只有两把伞,姜虞和傅庭礼撑一把,齐纪和司机撑一把。齐纪和司机在前面给两人带路,找到一处当地人修建的避险亭。   亭子有些简陋,但好在能遮风挡雨,也不用担心碎石滚落造成的安全问题。   亭子一面是道不太牢固的玻璃门,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姜虞怔怔地看着雨水拍打在玻璃门上,玻璃门摇摇晃晃发出声响。   隔了会儿,她终于缓过来了些,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傅庭礼的衣袖。她有些尴尬地将指尖收进披在身上毛毯里,和傅庭礼道谢:“刚刚谢谢你……”   “没事。”   “刚刚太危险了,幸好可可他们的车在前面,不然就危险了。”姜虞叹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见她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傅庭礼知道姜虞多半是缓过来了,放下心来。   她从兜里翻出手机,看了眼信号处变成了个大写的“E”。她试着发了几条消息,一直打转,发不出去。   姜虞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回去。   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闪电从远处划过。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到家。   隔了一会儿,齐纪和老李回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男人很瘦,皮肤晒得黝黑,说话时有些口音,姜虞勉强听得明白。   那人看了看车的情况,告诉他们,这边地处偏僻,救援队明早才能赶到,疏通道路帮他们拖车。   齐纪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那人沉吟片刻,道:“雨太大,走山路不安全。这边平时没什么车走,晚上车更少。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呆一宿,等明早救援车到了再走。”   齐纪望向傅庭礼。   有人愿意收留他们自然是件好事。   傅庭礼道:“那麻烦您了。”   四人跟着男人顺着小路走回家。这边像他说的一样偏僻,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在山里自己盖了个小院。四周幽黑,唯有那处小院亮着灯火。   他的妻子听他解释完前因后果,热情地招呼几人在厅里坐,给他们沏了壶热茶。   知道几人没吃过晚饭,她又炒了两个菜,热了些米饭给他们。   “家里没什么吃的,别嫌弃哈。”   “已经很感谢了。”傅庭礼温声道谢。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到木桌边和他们聊天:“你们从城里来的吧,怎么会跑这里来啊?”   傅庭礼吃饭时不喜说话,齐纪囫囵地吃了两口,和她解释:“我们来给西小的孩子送点学习用品,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女人点点头:“西小啊!这边之前都没有小学的,是城里一个大公司帮忙盖起来的,你们都是好人呐。”   齐纪有些得意:“是吧,就是……”   “我们公司”几个字还哽在喉咙里,齐纪便看到傅庭礼凉凉地睨他一眼,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呛了两声。   女人见状连忙给他又倒了杯茶:“吃慢点,别着急。”   两杯热茶下肚,齐纪缓和了些,继续和女人聊天:“这边天气经常这样?”   “是啊,雨来的快去得也快。路也不好,经常有落石,之前差点闹出过人命。”   齐纪露出个震惊的表情:“那你们还住在这儿?”   女人憨然一笑:“家就在这儿,住惯了。其实这老房子位置还行,在安全的地儿。房子破了点,但不会出事的。而且听说政/府这几年准备修路,也要保护山体,挺好的。”   齐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家里就您和刘叔?”   刘叔就是刚才带他们过来的男人。   “没,还有个闺女,在城里工作呢。什么互联网公司,特别辛苦。”女人笑了笑,她撑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家里不大,只有闺女那件房空着,可能得麻烦你们剩下几位在厅里凑合一晚了。”   “不过那屋是个双人床,姑娘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睡。”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他们聊天的姜虞咳了一声,脸上烧起温度。   她从来的路上开始就一直跟在傅庭礼身边,估计被误会成情侣了。   姜虞还未答话,傅庭礼道:“没事,我们三个在客厅就行。”   女人打量他一眼,眼中含着某种赞许的神色。   齐纪有些犹豫:“可是,傅总……”   他和老李凑合一晚无所谓,但是让傅庭礼这么矜贵的人和他们一起打地铺,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但是让他和姜虞住,确实也不太合适。   “没事。”   吃过饭后,姜虞和女人去屋里收拾被褥。   姜虞想帮她一起,被女人拒绝了。女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给姜虞的那套,又从大衣柜中取出几套被褥,准备拿到客厅去。   周围没有其他人,女人和她闲聊:“姑娘,你男朋友人挺不错的。”   姜虞反应了一下,脸颊又莫名烧上热度,和她解释:“咳,我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啊?”女人有些难以置信,“闺女,不是我说啊。也有二十三四了吧?也该到结婚的年纪了,好男人得抓住了,不然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姜虞讪讪地笑了两声,囫囵地点点头敷衍过去。   女人收拾好被褥,又嘱咐了她两句,便去客厅,把姜虞一个人留在卧室。   卧室不大,但整理得很干净,应该是女人怕女儿随时回来,经常收拾。   姜虞坐到床上,看着窗外的树影和雨迹发了会儿呆。   这边没信号,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全部收拾完,姜虞便躺在了床上。   夜晚雨声依旧,姜虞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梦到余静,一会儿又梦到晚上在山路上的那个惊险场景。   姜虞被噩梦惊醒,那股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擦掉额角细汗,翻身起床,快步去门边打开卧室的灯。   明亮的光线让她堵住的胸口好受了些。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偶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   姜虞又发了会儿呆,觉得有些口渴,起身披了件外套去屋外找水喝。   刚出房门,她便看到大门口立着个身影。   男人的背影挺拔修长,不难看出是谁。   姜虞摸着黑找到茶壶和杯子,倒了两杯水。   她拿着杯子走到大门口,递给傅庭礼一杯:“怎么还没睡?”   傅庭礼看到她,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往日平淡的神色:“怎么没睡?”   “做噩梦了。”姜虞讪讪地笑了下,抿了口热茶,问,“你呢?”   傅庭礼欲言又止,抬起下巴示意客厅的方向。   隐约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姜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一种怜惜的神色望了他一眼。   她双手捧着茶杯,温热的触觉驱散掉身上的寒意,姜虞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我第一次发现茶叶沫子这么好喝。”   “雨停了景色还挺美的。”   姜虞纯属闲得无聊,没话找话。很快,她又看到院子里竟然有个木秋千,朝傅庭礼指了指那个秋千:“傅叔叔,要不要坐秋千?”   傅庭礼:“……”   也不等傅庭礼回答,姜虞兴冲冲得跑过去。   秋千被雨水打湿,姜虞从屋里找到纸巾,把秋千擦干净。   她喜滋滋地坐上去,脚下一蹬,秋千便随着她摇晃起来。   姜虞玩得开心,心里的阴霾一点点烟消云散。   傅庭礼就立在门边,看着姜虞快乐地像个小孩儿似的在眼前晃呀晃的。   晃了会儿秋千,姜虞突然指向天空:“看月亮。”   傅庭礼顺着姜虞手指的方向望去,天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月光皎洁明亮,幽幽地照在不远处的树桠上,仿佛在静静地燃烧着。   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不一会儿,姜虞道:“傅叔叔,今天谢谢你。”   她的声线极其平静,仿佛这声感谢中包含着别的情绪。   傅庭礼收回目光,淡淡地睨了眼姜虞。   看不清那抹情绪到底是什么。   姜虞望着月亮,悄然牵起唇角。   其实傅庭礼人挺好的。   最开始她想报复傅嘉远和白嫣然,自作主张把他拉下水,而后仗着有协议关系,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甚至把他看成假想敌,没事就给他添乱。   可傅庭礼每次都会迁就她,而且在她需要的时候照顾她,保护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车子急刹打滑的一瞬间,傅庭礼第一反应是先保护她。   都说人在危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姜虞清楚,他其实是个挺温柔可靠的人。   他不是表面那样,看似冷血没有情绪,他只是不愿展露情绪,也不愿将自己细心温柔的那面公之于众。   想到这里,姜虞幽幽地舒了口气,朝傅庭礼咧嘴一笑:“傅叔叔,我单方面宣布休战并且为我之前的行为郑重道歉。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旧⑩光zl   傅庭礼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见姜虞满脸郑重的神情,扬了扬眉。   姜虞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傅庭礼面前,两眼弯弯道:“我觉得你人不错,可以当朋友。”   她向傅庭礼伸出手,有点求和的意味,“以后就是朋友了,多多指教啊。”   傅庭礼垂下眸,睨了眼姜虞递来的手,并没有握。他眯了眯眼,神色中颇有种“谁要和你做朋友”的意味。   “幼稚。”   这是他对姜虞这一系列行为的总结。   姜虞当然不管这些,在她心里两人已经是朋友了,谁会管他怎么想的。   想到这儿,姜虞心满意足地咧起嘴,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手:“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等回去有时间请你吃饭。晚安,睡觉去啦。”   -   姜虞蹦蹦跳跳地离开后,傅庭礼在院子里点了根烟。他靠在门边上,单手抄兜,淡淡地望着顺着屋檐留下的水滴。   一滴,两滴,韵律单调却富有节奏。   雨后的山区,夜风微凉,透着湿意。   他恍然想起下午那抹身影。少女执着画笔,长发和裙角随风飘起,唇畔的笑意温柔而美好。   傅庭礼垂下眼睫,沉默地吸了口烟。   无论如何,那抹身影都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傅庭礼兀自弯了下唇角,有些懊恼。   或许姜虞说得没错,他的生活单调无趣,非黑即白,没有一丝色彩。对于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可姜虞的出现,就像是在这个习惯了的黑白世界里突然闯进的一道明艳色彩。   只不过,这道色彩过于浓艳了些。 第31章 三十一个吻 请客(二更)   第二天早上, 姜虞醒来的时候几个男人已经回昨天落石的地方等救援车。   她优哉游哉地吃了个早饭,等吃完饭,几个男人开着车回来了。   昨晚的落石已经被清理, 车子也换了个新轮胎。   几人和夫妇道别, 临走前, 齐纪留了个信封在餐桌上。   姜虞到家的时候, 姜为民、赵秀清和姜恪都等在客厅。   见姜虞回来,姜恪朝她递了个眼神。   昨晚姜虞一夜未归, 电话也联系不上,姜为民急得睡不着觉。今早收到她的消息后, 就一直在客厅等她到家。   见她毫发无伤, 姜为民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凶巴巴地瞪着她。   姜虞和他打招呼:“爸~”   姜为民不为所动:“昨晚干什么去了?”   姜虞讪讪, 乖乖坐到姜恪身边接受拷问。   她跟姜为民解释了下昨晚的情况, 本意是想让他安心,谁想姜为民更急了:“没事跑山里去做什么!”   “工作嘛。”   “工作?非得你去?让别人去不行?”   姜虞吐了下舌头:“爸,别这么说。都是你的员工, 你女儿不能遇到危险,别人就行嘛?”   “还跟我贫嘴是不是?!”   姜为民鲜少和她发火, 姜虞耸耸肩,及时认怂。   “爸,姐她……”姜恪本想帮姜虞说话, 结果见姜为民瞪了自己一眼,立马闭上嘴。   他本来就怕姜为民,遇到姜虞的事,姜为民更不会和他含糊。   姜虞见姜恪就是个战斗力负五渣,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姜为民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更气了:“姜虞,我在跟你讲话,你就是这个态度?”   姜虞立马坐正。她知道姜为民也是担心自己,讨好地笑了下:“没有没有,我态度可端正了,正在反省。”   “那你说说,反省什么了?”   “我不该乱跑,让爸担心。”   “我们所有人都担心你,一晚上没睡好觉。”姜为民叹了口气,“你也是成年人了,照顾好自己。再出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姜虞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姜为民又仔细看了看她,除了一对儿黑眼圈外,其他地方看着都没事:“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没有,落石在我们前面,连车都没砸到。”姜虞连忙道。   姜为民点点头,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叹了口气,和姜虞道:“回去好好休息,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了!”   姜虞连连答应。送走姜为民,姜虞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补了个回笼觉。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快晚上了。   其他人已经吃过晚饭,姜虞让阿姨帮忙热了些剩菜和鸡汤,简单吃了几口。   吃完饭,她收到沈挽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块去莱佛士喝酒。   这几天姜虞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都没和沈挽她们好好见个面,她便没拒绝,应了下来。   姜虞到莱佛士的时候,沈挽和罗凌已经到了。两人包了个卡座,无聊地在那里玩骰子。   酒吧里正赶上知名的摇滚乐队巡演,灯光绚烂,气氛燥热。   姜虞坐到两人边上,沈挽收起骰子,给姜虞递了杯柳橙汁,关心道:“姜叔叔没骂你吧?”   昨天两人在群里找她聊天,没找到人,群和私聊都找了她好几次。姜虞今早有信号了才看到,就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们。   姜虞撇了下嘴:“怎么可能。”   沈挽安慰:“姜叔叔也是担心你,别往心里去。”   话虽这样说,她朝旁边的罗凌摊开掌心,“我就说姜叔叔会骂她吧,你还不信。”   罗凌从钱包里翻出张粉红票票,拍到沈挽掌心里:“她成天搞失踪,姜叔叔早就该习惯了。”   姜虞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嘶了一声:“你俩太过分了,居然拿我打赌?”   沈挽慢条斯理地折好纸票,收进兜里:“这不是等你太久,无聊的嘛。”   姜虞对这俩狐朋狗友的做事风格习以为常,只是瞪了两人一眼,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啜了口柳橙汁,觉得没什么味道,放到大理石桌上,向沈挽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精酿黑啤:“我要和那个。”   沈挽问:“你不是不喝酒了吗?”   姜虞被她一噎:“朋友圈已经删了,不算数。”   沈挽意味深长地乜她一眼,把酒递给她:“你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谁出去了。”   “咳,什么也没发生。”姜虞接过酒,灌了一口。   她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和这两人抱怨太多,现在这两人对自己的行踪恨不得了如指掌,成天关心她有没有八卦听。   她哪有什么八卦,就是傅庭礼手下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罗凌笑着问:“我看你俩天天处一起,过不了多久都要谈恋爱了。”   沈挽附和:“昨天都在深山老林睡一宿了,就没睡出点感情来?”   “你俩别瞎说。”姜虞急得瞪她俩,“我俩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能不能别在这散播谣言。”   沈挽打趣:“朋友?前两天不还和傅家人不共戴天呢吗?”   姜虞被沈挽一噎,毫无反驳的余地。默了半晌,她道:“别乱猜了,我俩真没可能。再说了,他那种人,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感情?就算我真喜欢他,有什么用啊?”   沈挽托着腮问:“先别管他怎么想的,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姜虞认真想了想:“嗯……你要说一点喜欢都没有倒也不是。光是那张脸,是个女生都会喜欢吧?可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想法了。我根本不知道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不谈恋爱可以直接结婚啊。”罗凌狡黠地眨眨眼,“你和傅嘉远都能订婚,你的傅叔叔怎么就不行了?”   “他就是个不婚主义者,要是能联姻,还至于有傅嘉远这事?再说了,我爸对傅家人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再找他们家的人啊。”姜虞喝了口酒,“说到这事,我早就让我爸给我物色新的联姻对象了。这回你们该信我俩什么也没有了吧?别瞎撮合了。”   沈挽和罗凌耸耸肩。   “话说回来,现在联姻对象可太难找了。之前那几个备选的都不愿意给傅嘉远当备胎。其他的又比不上傅家的资源。这年头男人也太难找了吧!”姜虞感慨了一句,幽幽叹口气,“算了,不提这事了。你俩有没有好的餐厅推荐?”   两人疑惑:“餐厅?”   姜虞点头,拿起手机。手机页面还停在来的路上翻的软件页面,上面最前面那几家都被她pass掉了。   她答应了傅庭礼明晚请他吃饭。那几家餐厅虽然都不错,但是姜虞总觉得不太满意。   “你要请客?”沈挽问,“你探了那么多店,还找不到合适的?”   “是请傅庭礼。他昨天救了我,我想感谢下。”姜虞撇了下嘴,又翻了翻点评上的餐厅信息,“他那么尊贵一人,怎么可能看上我平常爱去的那几家餐厅。”   沈挽和罗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罗凌清了清嗓子,道:“江城塔上那家旋转餐厅呢?”   姜虞愣了下:“江城塔?”   罗凌点点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家餐厅,都没舍得去过呢?”   确实。   姜虞小的时候听过一个关于江城塔的浪漫故事,自那以后,那家旋转餐厅在她心里就成了一个神圣的存在。不过那都是很早前的事了,姜虞只觉得那会儿的自己很幼稚,会信什么浪漫传说。   只不过,有意无意的,那家餐厅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只有正式的缘由才能去那家餐厅,所以从没去过。   抛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说,那家餐厅的装潢和档次确实属于能入傅庭礼眼的级别。   姜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软件里找到那家餐厅的预约电话:“有道理。请这种大人物就得找这种阔气的餐厅。”   姜虞拨了个电话给那边预约位置,朝沈挽和罗凌道:“谢谢好姐妹们,我先去探探路,如果好吃,下次请你们。”   沈挽和罗凌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第32章 三十二个吻 求婚(双更合一)……   江城塔位于横贯整个江城的望江河边上, 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筑物。   江城塔外部是钢架镂空结构,内部是一部国内最高观景电梯贯穿整座塔。塔顶有个四面玻璃的高档餐厅,可以俯瞰望江河边的迷人夜景。   姜虞到餐厅的时候, 傅庭礼已经在窗边的位置等候。   姜虞走过去, 看到傅庭礼抬腕看了眼表, 没多说什么。   “傅叔叔, 你已经到啦。”服务生帮姜虞拉开椅子,姜虞坐到傅庭礼对面, “这里能看到江城最美的夜景。怎么样,好看吗?”   傅庭礼问:“姜小姐是请我来看夜景的?”   姜虞笑了下:“怎么会, 我是真心诚意请你吃饭的。”   傅庭礼轻嗤一声。   她知道傅庭礼话中意味。虽然今天是她请客, 但她还是习惯性地迟到了三十分钟。   迟到,可是一个女生赴约的最高礼仪。   点完菜, 服务生上了餐前酒。   姜虞轻轻抿了口酒, 问:“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   “听说这里的酒和食材都是从法国空运来的,是江城最地道的法餐。”她歪着头想了想,“我在法国呆了挺久, 今天也算半个东道主请你尝尝正宗的法餐了。”   傅庭礼微微含颌:“槐南路有一家Brasserie FLO,味道也不错。”   姜虞点头同意:“那家确实不错。”   一顿饭吃得并不烦闷。   两人从法餐聊到法国的政治经济和艺术, 又因为傅庭礼在英国呆得比较久,聊到了英国。姜虞留学的时候和朋友去那边自驾过一圈,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偶尔也会去伦敦参加时装周。   “说到伦敦的话, 我最喜欢的地方当然是邦德街啦。”姜虞摇着酒杯,笑眯眯道。   她回想起当初在那边血拼的经历,突然有些想念。   傅庭礼见姜虞托着腮一脸向往的模样,神色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姜虞会喜欢那种充斥着奢侈品的地方。   姜虞又问他:“傅叔叔最喜欢伦敦的哪里?”   傅庭礼想了想,道:“海德公园。”   姜虞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白金汉宫金融城议会大厦那种听上去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名字都金光闪闪的地方,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透着一丝质朴。   姜虞愣了下,问:“为什么啊?”   傅庭礼:“住的地方在附近,出门就能看到。”   姜虞:“……”   还真是个一点也不用费脑子的答案。   “话说回来,其实我最想去温德米尔湖,可惜没有机会。”   傅庭礼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梢:“之前没去?”   温德米尔湖位于英格兰西北部湖区,是彼得兔的故乡。湖区风景宜人,碧水晴空,如同童话世界一般。他着实没想到姜虞这样的性格会对那个童话世界情有独钟。   姜虞遗憾地摇摇头:“之前去的几次不是在伦敦附近就是在苏格兰那边,没往那边走过,太远了。”   她其实不喜欢动画片也不喜欢毛茸茸的可爱小玩意,却对英国的那只小兔子一见钟情。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他的故乡看看他。   “其实坐火车去很方便。”   “我知道。可是……”   见她有一丝微妙的犹疑,傅庭礼抬眸望向姜虞。   姜虞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没什么。行程不太合适。”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傅庭礼解释自己不能坐火车这件事。   见他审视般地望向自己,姜虞讪讪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听没听说过这家餐厅的传说?”   傅庭礼不甚在意:“没有。”   姜虞有些鄙夷,夸张道:“不是吧?江城塔的传说你没听说过?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啊?”   傅庭礼没多说什么,就听姜虞碎碎念:“你小时候没听说过?这家店老板曾经是位有名的作家,那会儿还没有江城塔,他是在塔下一家法国餐厅和妻子求婚的。那个时候他租了望江河对面所有大楼的外墙灯光买遍了全城的烟花和妻子求婚。   “后来政府打算在这里建一座地标性建筑,餐厅被拆,作家觉得很遗憾。但是妻子却说塔建好后一定能在上面见到江城最美的夜景。可是塔还没建好,妻子被查出癌症去世了。她去世后,作家一直记得妻子的话,就盘下了塔上这家餐厅做法餐,让妻子可以在夜景最美的地方品尝最好的法国料理。这里后来也成了求婚圣地。”   说罢,她不忘问道:“你不觉得很感人吗?在塔顶吃饭看夜景,有喜欢的人包下整座城的烟花和灯光向你求婚,就像在感受作家对妻子的爱意一样,很浪漫啊。”   傅庭礼沉默片刻。   一个经不起推敲的骗小孩爱情故事,她居然也能当真成这样?   “……还好吧。”他道。   姜虞见他一脸冷漠,不禁撇了下嘴:“我挺喜欢这个传说的啊。这家店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你别不领情啊。”   姜虞眨眨眼,满脸写的都是“我特别有诚意”。   傅庭礼认真地打量了她半晌,而后轻笑一下,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诚意”。   正这时,窗外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随后,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窗外绽放,像是烟花雨一般映亮了整片天空。   傅庭礼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反倒是对面的姜虞一愣。   江城虽然不禁烟花,但除了过年那几天外,很少在城里见到放烟花的。就算是放,也就一两箱图个乐呵。可今天这烟花雨仿佛一场烟花秀,大有种承包了全城烟花的气势。   关键是——为什么她刚给傅庭礼讲完自己的浪漫传说就在江城塔上遇到了烟花秀?   难免让人多想。   姜虞有些尴尬,道:“这也太巧了,竟然遇到有人这么大手笔地在这求婚。”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周望了望,只看到一群人像她一样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但没遇到求婚的人。   正疑惑着,服务生来给两人上最后一道甜品。   上完甜品,他拿出一瓶红酒:“姜小姐,这是您之前定的红酒。”   “我……没有额外点过红酒啊?”姜虞有些疑惑。   服务生看了看酒瓶,脸上还是那副礼貌得体的笑:“不会错的,是您今天早上特意定的。”   服务生为两人斟好酒,意味深长地看两人一眼,笑道:“小姐真有眼光。这瓶红酒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当初我们老板求婚时就是为夫人选的这款,意义非凡。”   “求、求婚……?”姜虞惊恐地睁大眼睛。   服务生微微一笑:“两位慢慢享用。”   说罢,不再打搅两人,转身离去。   姜虞语无伦次地和傅庭礼摆摆手:“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哦?”傅庭礼慢悠悠地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似笑而非地望着她,“哪样的?”   姜虞头皮发麻,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出去。   烟花、红酒,再加上那个对她“意义非凡”的传说,就连姜虞自己都不信这一切是巧合。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   姜虞迅速抓起手机,努力不和傅庭礼对视。   0:【不用太感谢我们[可爱]尽情享用美景和美酒吧~】   0:【哦对,还有美人[偷笑][偷笑]】   姜虞看完消息,嘴角抽搐一下。   她终于明白昨天罗凌为什么给自己推荐这家店了。   合着在这里给自己埋坑呢。   姜虞绝望地扶了扶额,努力和傅庭礼解释:“这些真不是我准备的。你看那个烟花……”   话音未落,屋外炸开一朵心形烟花,正好被两人看到。   姜虞:“……”   回去以后她一定要杀了那两人!!!   姜虞绝望:“这种毫无美感的烟花,怎么可能是我选的!你相信我,这些真不是我准备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   见她语无伦次急着跟自己解释的模样,傅庭礼终于忍不住,轻轻逸出笑声。他一本正经地问:“要去塔顶看么?”   姜虞还在心急如焚地想着如何解释,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下:“……塔顶?”   “你刚刚不是说,想去塔顶看夜景?正好有烟花,也算是满足你的心愿了。”傅庭礼顿了顿,掩不住眸中的揶揄,“只不过,没有求婚就是了。”   姜虞被他一噎,涨红着脸瞪他一眼。自己都急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有心思逗弄自己。   “可是……”   从严格意义讲,这家法国餐厅处于江城塔中间偏上的位置,并非真正的塔顶。傅庭礼口中的“塔顶”,是观光电梯可以停的最高层,那里基本禁止游客进入,根本不可能上去。   见她满脸犹豫,傅庭礼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去还是不去?”   姜虞连忙点头:“去。”   结完账,傅庭礼打了通电话。   很快,有专人来接两人登上观光电梯,点亮那个平日里根本不会亮起的楼层按键。   姜虞不免在心里感慨傅庭礼的手眼通天。   姜恪小时候曾问过老姜能不能带他和姜虞到塔顶玩,老姜以危险为由狠狠骂了他一通,后来她听到老姜和赵秀清抱怨那地压根不是什么随便走走关系就能带他们进去的地方。   没想到老姜都不好拿下的地方傅庭礼一通电话就解决了。   见姜虞满脸敬佩地望着自己,傅庭礼解释:“之前帮过负责人一个小忙。”   他顿了顿,决定告诉姜虞真相,“还有,那家餐厅的老板我也认识,是个女的。”   “……”姜虞犹如晴天霹雳,“傅叔叔,何必对我如此残忍。”   美好传说破灭的打击很快因为塔顶的美景消失殆尽。   塔顶的观景台不大,没有整面的玻璃墙遮挡,寒冷的夜风在耳边喧嚣。   烟花依旧,点缀在城市上空。   姜虞双手搭在防护栏上,看着这座五光十色的城。红色的汽车尾灯蜿蜒至远方,看不到尽头。林立的大厦此刻都变得渺小。五彩斑斓的灯光缀成一片,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她仿佛离这座城很近,又仿佛离这座城很远。眼下的每一处角落,都在发生着不同的故事。   傅庭礼静静地立在姜虞身旁,一手抄兜,神色平淡地望着眼下这番繁华场景。   烟花在他的眸中炸开绚烂的光影,却好像和他无关。   姜虞看了会儿景,又托着腮看了会儿他,道:“傅叔叔,还有15天。”   傅庭礼收回目光,斜睨姜虞一眼:“什么十五天?”   傅庭礼顿了顿,反应过来,“哦,晚宴。”   “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现场物料的质量完全不符预期,已经重新做了?还赶得上活动么?”   一说到工作,傅庭礼就变得话多起来。姜虞气得瞪他:“傅叔叔,现在是休息时间!休、息、时、间!不要和我提工作!那些早就解决了,我说的是咱俩的合约到期时间!”   傅庭礼微怔,这才意识到和姜虞的协议到期时间和慈善晚宴是同一天。   两个月原来过得这么快。   姜虞两眼一弯,笑眯眯道:“还有两个月就能摆脱我,恢复单身了,开不开心?”   傅庭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应了一声:“嗯。”   姜虞:“……”   虽然知道他很想摆脱她这个麻烦,但是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姜虞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看在眼前美景的面子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分手快乐!到时我请你喝酒庆祝!”   “不必了。”   “不行,咱俩一定要好好庆祝下。”姜虞拍拍他的肩,眉飞色舞地计划着,“到时咱俩0点一起撕协议,喝酒庆祝。”   给他当了一个多月的工具人劳动力,这下可算解脱了!   -   “什么浪漫不浪漫的,你们有毒。”姜虞推开咖啡馆的门,和沈挽、罗凌聊着语音,“你们知不知道我那天有多尴尬?他那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   听筒那端传来女人的咯咯笑声,混着门上风铃的清脆声响,听得让人心烦。   正是夕阳落下的时间,咖啡馆的玻璃窗外是片晚霞斑斓的瑰丽景象,像是一幅涂着浓墨重彩的油画,隐约可见倒映在上面的咖啡馆logo。   姜虞摘下墨镜,往咖啡馆里望了下,看到在等自己的那个人:“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俩就是朋友而已,你们别瞎撮合了。我要见我的’ 真命天子’了,先挂了。”   姜虞挂掉电话,朝窗边的那人走去。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慈善晚宴的工作,难得今天去会场实地勘察,提前下班,抽出小半天的工夫,来相亲。   没错,相亲。   自从退婚以后一个月,姜为民和赵秀清便将她的婚事再次提上行程。   一开始他们还怕姜虞有抵触情绪,结果明里暗里的试探后,发现姜虞并无所谓,仿佛和她结婚的对象是傅家还是赵家钱家孙家李家的她都不介意。   姜虞虽然犹豫过她和傅庭礼有协议在身,但心想着这又不是真在谈恋爱,况且协议也快结束了,傅庭礼应该不会介意她相亲的事吧?   况且因为他们傅家人的原因,她能不能嫁出去都难说。她没找他赔偿已经不错了。   这事阻碍确实不小。一来是之前几个选好的对象忌惮姜虞退婚这事,不愿给她当备胎,二来是姜虞和傅庭礼在交往的流言最近在圈里传开。   虽然两人说好不做声张,傅庭礼带她出席的宴会也多是熟人办的小型私人聚会,但圈子就那么大,多多少少会被其他人知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此事,多少忌惮傅庭礼,不敢瞎说也不敢招惹姜虞。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合适的相亲对象,刚从美国回来准备接手家族生意,对圈里这些事不太了解,才愿意和姜虞见一面。   姜虞对对方也挺满意。   长相虽然不属于那种她特别喜欢的,但五官俊朗干净,温文尔雅。而且名校毕业,家境虽然比傅家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他回国后会继承家族事业,比傅嘉远那种只会玩乐的公子哥强百倍。   姜虞走到男人身边,笑吟吟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叶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叶珩和照片上看着差不多,本人还要温雅清澈些,看到姜虞,他主动站起身和她握手,脸上浮现一抹害羞的笑意:“不久不久,我刚回国没事做,不像姜小姐那么忙,等一等是应该的。”   看看,看看。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人家叶先生一点怨言也没有。这才是一个绅士的基本素养。   再看看那个傅庭礼,迟到五分钟那眼神都跟能杀人似的。   姜虞在心底愤恨地骂着傅庭礼,恍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拿叶珩和傅庭礼作对比?   她和傅庭礼又没什么关系!   见她有些愣神,叶珩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觉得尴尬,笑道:“姜小姐喝些什么?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没敢随意乱点。”   姜虞的思绪回拢,努力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赶出脑海。   她微笑道:“我和叶先生点一样的就可以。”   叶珩点点头,叫来店员给姜虞点了杯冰美式。   点完单,叶珩不由自主地又打量眼姜虞。   虽然照片上的她已经足够好看,但是现在女生爱p图他清楚,他没想到本人竟然比照片上还要惊艳。   见他满脸害羞的模样,搞得姜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腼腆地笑了笑。   姜虞随意找了个话题,和叶珩聊了聊兴趣爱好。没想到对方竟然和她还有相同爱好,都喜欢看展看秀。   姜虞觉得叶珩这人挺不错的,也不愿骗他,便道:“叶先生,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我之前和傅家退过婚,这事……你会介意吗?”   叶珩道:“这事我知道。”   姜虞愣了下:“你知道?”   “之前回国的时候听朋友提起过。如果不冒昧的话,可以问下姜小姐为什么和傅家退婚吗?说实话,傅家确实比我家更适合你。”   “叶先生别介意,我和傅嘉远性格不合才退婚的。”   叶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傅嘉远那样的公子哥,确实配不上姜小姐。”   叶珩的眼神十分诚恳,不像是商业吹捧,搞得姜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不知所措地拿起杯子灌了口咖啡:“也还好啦。”   “倒是傅嘉远的那个小叔,我很敬佩。不知道姜小姐认不认识?”   姜虞被那口咖啡呛了下,咳嗽两声:“不、不太熟。”   叶珩并未发现异常,神色中满是敬仰:“傅先生确实比较低调。其实我和他同岁,但是他的能力远超我之上,我一直把他当做学习的对象。”   姜虞看着眼前叶珩的迷弟行为,欲言又止。   她对叶珩那点好感渐渐消失——这人眼光也太差了吧?竟然要跟傅庭礼学习??   学习如何当一只千年冰封的帝企鹅吗?   姜虞苦口相劝:“叶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他那个人不行的,我倒觉得你各方面都比他强。”   叶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姜小姐也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比傅先生强了。”   姜虞歪头想了想,自己不过逞口舌之快,傅庭礼好像除了性格不大行以外,确实其他方面也没什么缺点。   她撇了下嘴,朝叶珩摆了摆手:“哎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换个话题。”   姜虞说得起劲,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立在自己身后。   那人微微扬起眉梢,冷着嗓子道:“为什么不说?我也想听听姜小姐的想法。” 第33章 三十三个吻 女伴   熟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虞背脊一凉,僵坐在原地。   叶珩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傅先生?”   傅庭礼审视般打量他一眼, 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   叶珩礼貌地伸出手:“我叫叶珩。家父是庆朗集团的董事长叶良志, 之前您和家父有过合作, 我们见过一面。”   傅庭礼微微含颌, 只垂眸睨了眼叶珩递来的手,并未握上。   叶珩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 朝傅庭礼笑了下。   “你们是在?”   “相、相亲。”叶珩有些不好意思,他给傅庭礼介绍姜虞, “这位是姜氏集团的千金姜虞小姐, 您之前应该见过吧。”   傅庭礼睨了眼一旁根本不敢看他的姜虞,淡声回答:“自然。如果姜小姐和嘉远结婚, 此时应该尊称我声叔叔。”   “是、是么……”叶珩讪讪地笑了下, 总觉得此时的气氛既微妙又尴尬。   他本身对傅庭礼就有些敬畏之情,再加上尴尬的气氛,叶珩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   但他还是努力缓和气氛, “傅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谈生意。”傅庭礼淡淡地解释一句。   他拉开两人旁边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 目光一直落在旁边的姜虞身上:“正巧听到两位在谈论我,所以我想听听姜小姐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姜虞背对着傅庭礼,一只手假装整理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装作看窗外风景的模样。   听到傅庭礼叫她的名字,姜虞也不好假装没听见,扭头和他打招呼:“傅先生,好巧啊。”   “是挺巧。活动会场在城北,作为总负责人的姜小姐此时却出现在城南的咖啡厅, 看来姜小姐的工作量还是不够饱和。”   姜虞被傅庭礼一噎,讪讪地笑了下。   她本就有些心虚,怕被熟人瞧见,特地挑了个离日常活动范围相差较远的咖啡厅和叶珩见面,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傅庭礼。   傅庭礼扫了眼姜虞,她双手不安地握着咖啡杯绞在一起,像只蔫了的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冷嗤一声,抬眸看向另一边的叶珩:“叶先生?”   “是、是。”叶珩被傅庭礼那股压迫的气场震慑,听到他叫自己,迅速回拢飘散的意识,紧张地应了一声。   傅庭礼微微含颌,问:“你刚刚说的是庆源集团还是庆朗集团的叶家?”   “家父是庆朗集团的董事长。”叶珩讪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傅庭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姜小姐和我们傅家订婚的事么?”   叶珩:“知道。但是……不是已经退婚了?”   “确实。那你知道为什么退婚么?”   叶珩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姜虞:“……不是因为性格不合吗?”   “是。”   “那……”叶珩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傅庭礼长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轻叩着。   隔了半晌,他慢悠悠道:“姜小姐认为嘉远配不上她。连我们傅家都配不上,你认为自己有多大希望被姜小姐相中?”   叶珩一怔,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傅庭礼的话不无道理。他家条件虽然不差,但是和傅家比还有段距离。如果姜虞连傅家都瞧不上眼,那他们叶家的条件对姜虞来说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姜虞这样的美人什么男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上腼腆又不会说话的自己。   刚刚和姜虞聊得太尽兴,他竟然忘乎所以地以为两人要成了。   真是夜郎自大。   叶珩自嘲地笑了下,对傅庭礼道:“傅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傅庭礼淡淡地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叶珩站起身,朝姜虞道:“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认为我们不太合适,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不、不是……”姜虞一怔,没想到叶珩这么快就被傅庭礼动摇了。还没挽留住他,叶珩已经离开去吧台结账。临走时,还朝姜虞礼貌地笑了下。   见叶珩出了咖啡馆,姜虞气炸了,咬牙切齿道:“傅、庭、礼!你在干什么!”   正好傅庭礼点的那杯咖啡到了,他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道:“我倒想问你在做什么。”   “我能在做什么?相亲啊!”   “相亲?”傅庭礼抬了抬眉梢,“姜小姐,我不太赞同交往期间一方出轨的行为。”   姜虞被他噎了下,小声嗫嚅道:“不是,一个协议你干嘛那么较真……”   “我较真?”傅庭礼轻哂,“找我演戏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姜虞说不过他,懑懑道:“你知不知道傅嘉远的行为对我影响多大?本来就不好找了,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和我见面的,还被你吓走了。嫁不出去,你们傅家负责么?”   “协议只剩9天,姜小姐何必急于一时?”傅庭礼皱了下眉,“协议到期后,我不会管你,也没资格管你。”   “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姜虞小声冷嘲了一句。   傅庭礼一怔,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因为姜虞相亲的事而生气。   到底在生什么气?姜虞相不相亲,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拿协议出来说事,简直就像当初让他嗤之以鼻的姜虞的无理取闹行为。   傅庭礼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默。   姜虞也在气头上,捧着咖啡杯轻啜,不想搭理身旁的傅庭礼。   默了半晌,傅庭礼道:“连争取都不会的男人,也不必觉得惋惜。”   “我知道。”姜虞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苦涩的口感在味蕾间蔓延。姜虞有些不悦地蹙了下眉间,“傅先生放心,这几天我会乖乖履行承诺,不会给你带绿帽子。”   她故意咬重最后几个字,语气酸溜溜的。   姜虞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   自从咖啡馆的不欢而散,姜虞全身心地投入到慈善晚宴最后的筹备上。   用林可的话说,这几天的姜虞就像是开了挂似的武力值爆表,不仅一天二十四小时跟进现场落地情况,但凡搭建商有一丁点疏忽抑或致辰那边提不合理要求,她都会揪着对方据理力争。   架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虽然工作中难免会遇到傅庭礼,她都装作不认识,非工作上的必要沟通,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   晚会前一天,工作人员最后一遍确认出席名单和坐席排表。   齐纪一边吃着午餐一边浏览着邮件。看到傅庭礼名字旁边的空白,他怔愣了片刻。   傅庭礼出席这类晚宴从不带人,所以工作人员每次都会默认他是一个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留个男伴或者女伴的位置。   这回他们也是这么默认的,所以到最终名单出来,都没有人问过他是否会带女伴出席。   如果不问,傅庭礼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训斥他们。   但是……   就连他都感受到了这几天傅庭礼和姜虞两人间微妙的气氛。   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但是他站在一旁,能看出傅庭礼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姜虞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能让傅庭礼这种冰冷得像是工作机器的人心神恍惚。   齐纪囫囵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抽出旁边的纸巾抹了把嘴,确认自己形象得体后敲开了傅庭礼的门。   傅庭礼正在检查一份新合同,头也没抬,问:“什么事?”   “明天晚宴的最终名单出来了,我想问下您……需不需要带女伴?”   “不……”傅庭礼下意识拒绝,而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齐纪,“为什么这么问。”   他不带女伴这种事齐纪不会不知道,但齐纪也不是那种做事莽莽撞撞的性格。   齐纪做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傅庭礼恍然。   他微微皱了下眉,再次低下头。   “算了,她应该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和我扯上关系。”   “姜小姐本身就是这次宴会的负责人,作为您的女伴出席只是工作需求,也是您对姜小姐工作的认可,不是吗?”   傅庭礼抿抿唇。   姜虞这几天还在生他的闷气,明里暗里躲着他。   那天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确实不该拿协议的事阻碍她的未来婚事。当时只是不赞同她这种对待婚姻的敷衍态度才会感到气愤,但于情于理,那是她的事,自己不该自以为是地指责她的行为。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姜虞道歉,却没有找到。   齐纪的话让他有些动摇。   傅庭礼合上文件,摘下鼻梁上的眼睛,揉了揉眉心:“她现在在哪儿?”   齐纪抬腕看了下手表:“姜小姐现在应该在会场看搭建。今天下午会完成最后的搭建,进行第一次彩排。”   傅庭礼点了点头,起身拾起搭在老板椅上的西装外套:“走吧。”   “要去现场?”   “不然?”   齐纪连忙跟上傅庭礼的步伐,问:“那我要不要发邮件更新下人员名单?”   傅庭礼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西装纽扣,淡声道:“等她同意了再说。” 第34章 三十四个吻 和解   晚宴会场选在城北一家私人美术馆内。馆内布置简约高雅, 正在展览一批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细腻优美的油画作品与墙边摆放的大束暖玉玫瑰花束交相辉映,连整个空间都变成一副精心勾勒的油画。   主会场的搭建还未完成, 工作人员在场馆内来回穿梭, 装饰品、钢架随意堆在一边, 破坏了这副画面的美感与宁静。   姜虞正在主会场监工。   已然进入夏天, 她只穿了件黑色吊带包身裙,露出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美术馆内的冷气足, 她便在肩头搭了件白色西装外套挡冷风。   看上去像是这混乱场景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其他人却无心欣赏。   搭建的负责人站在她身边, 眉头紧锁:“姜总, 灯都搭好了,这效果看着也差不多, 咱就别改了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搭好的灯架, 负责搭灯的工人三三两两地蹲坐在灯架旁边,看着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他们的这边的指示。   “差不多?”姜虞环着胸,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对面这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 “我跟你说过光源是整体设计最重要的一环,现在这样和预期完全不符。当初我和你们确认再三, 你跟我说没问题,现在让我将就着用这灯光?”   “姜总,我给您挑的都是最好的设备。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 我看着也差不多啊。您就将就下?”   “将就?”姜虞冷笑一声,一字一顿,“不可能。”   男人不屑的神情一闪而过:“姜总,再加辅助灯太麻烦了,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达到你要的效果。耽误了咱们的活动就不好了, 你说呢?”   姜虞揪住他的话头:“所以你是嫌麻烦才擅自改方案的?”   “呃……不是……”   姜虞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夹,封面是公司名和简介。她屈指弹了下,口吻漫不经心:“荣邦设计是吧?一会儿我和傅总说下,以后活动都将就下用别家,不再用你家了。”   听她这么一说,男人的脸都绿了。他迅速拦住姜虞的去路,满脸谄媚:“别别别,姜总。我刚想了想,虽然麻烦点,但我们加班加点一定能达到您要的效果。您真的很有品味,相信我,除了我们家,没人能达到您的要求。”   姜虞冷哼一声,但是见他松口,也没再难为,点点头应下。   解决了灯光的事,姜虞又去检查了下其他地方的布置。   见窗边的装饰一直摆放不满意,姜虞干脆踩着梯子上去给他们示范。   她踩着高跟鞋下来的时候,脚下一打滑。她来不及抓住梯子,从上面上摔了下去。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姜虞心想着完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有什么从身后环住她的背,支撑住她的全部力量。   姜虞眼疾手快地抓住梯子,这才堪堪站稳在地上。   余惊未退,姜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笑着朝身后的好心人道谢:“谢谢……”   第二个字音还未落下,姜虞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微微敛眸望着自己。   姜虞瞬间垮下脸,从他的臂膀中挣脱开,往旁边退了两步。   刚刚的惊吓让她脚下一软,踩着8cm细跟的脚轻轻扭了下。姜虞踉跄两步,靠到身后的墙上。   姜虞双手抱臂,不悦地问:“你怎么来了?”   “检查工作。”   姜虞轻哂:“傅先生对我的工作不放心?”   傅庭礼微微蹙了下眉,姜虞明显还在生他的气:“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随便看看。”   “哦。”姜虞白了他一眼,准备离开,“那您随便看,我还有工作要忙。”   傅庭礼拦住她,终于聊到正题上:“你明天忙么?”   姜虞一怔,酸溜溜地笑了起来:“您这什么话,我明天给您办晚宴,怎么可能不忙?”   她顿了顿,补充道,“您放心,不会偷溜出去相亲的。”   “不是这个意思。”傅庭礼眉尖锁得更紧了,“明天和我一起参加晚宴?”   姜虞摆摆手:“没时间。你知不知道后台多忙?谁有时间陪你啊。”   一旁的齐纪道:“姜小姐,就一起出席下活动,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花不了什么时间的。”   姜虞白他一眼:“不想,可以吗?”   她不满地看向傅庭礼,“有本事你拿协议压我啊。”   傅庭礼默了默,不愿强迫她。   “我带你看下搭建情况。晚点还要过遍流程,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走。”姜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身带他在会场参观。   姜虞从梯子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左脚,再加上穿着8cm的细跟高跟鞋,走路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举步维艰。   她忍着脚上的疼痛,努力维持正常的走路姿势。但傅庭礼还是眼尖地发现她的异样,垂下眼帘,看向她的脚踝。   傅庭礼侧过身,和齐纪小声嘱咐两句。等齐纪离开后,他叫住姜虞:“等等?”   姜虞顿了下,转身看他:“怎么了?”   他随手指了下眼前的布置:“这里为什么这么摆?”   姜虞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轻轻蹙了下眉尖,解释道:“这里完全按照设计图布置的。设计图你审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想问下当初为什么这么设计。”   姜虞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下自己的整体构思。   没一会儿,齐纪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个纸袋。   他把袋子递到姜虞面前:“姜小姐,附近只有这个牌子的店,你将就着穿一下吧。”   姜虞怔愣地接过纸袋,低头看了眼:“什么东西?”   她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个鞋盒,里面放着一双平底鞋。   姜虞讶然地抬起头,问傅庭礼:“你给我买的?”   傅庭礼的神色淡淡,垂眸示意了下她的脚踝处:“脚肿成那样还穿高跟鞋?”   姜虞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了下左脚的脚踝:“也还好吧……”   虽然有些红肿,但是没那么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姜虞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把鞋换上。   提鞋的时候她恍然意识到,刚刚傅庭礼叫住自己给他讲设计理念,也不是为了找茬,只是想让她少走些路?   鞋码合适,柔软的鞋底让她觉得像是踩在了云彩上一般,软绵绵的,很舒服。   穿好鞋,傅庭礼又递给姜虞一管药膏:“齐纪刚买的。听说对扭伤很管用,你试试。”   姜虞鼻子一酸,莫名有些感动。   然而她的感动还没持续几秒,傅庭礼见她一直傻乎乎地坐在那里,把手里的药膏又往她眼前递了下:“愣着做什么?难道让我帮你擦药?”   “……”姜虞默了默,眼珠子一转,“是啊,帮女朋友擦药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你帮我擦药,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下明天做你的女伴。”   姜虞不过是为了逞个口舌之快。傅庭礼那么骄傲一人,怎么可能屈尊纡贵地给她擦药。   正准备起身,她听傅庭礼道:“坐好了。”   姜虞怔了下:“什么?”   傅庭礼示意手中的药膏:“不是擦药?”   “咳。”姜虞面上一热,没想到傅庭礼真的愿意帮她擦药。她乖乖坐回椅子上,两只脚有些不安地摆动着。   傅庭礼单膝半蹲在姜虞面前,挤了些药膏在掌心,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脚踝:“别动。”   “疼……”姜虞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傅庭礼愣了下,轻轻松开手:“抱歉。”   男人掌心的温热混着药膏的冰凉落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疼又有点痒。   姜虞脸上的温度又升了些,两只手不安地扣着椅子边沿。   见她紧绷着身体,满脸紧张,傅庭礼问:“还疼?”   姜虞连忙摇了摇头:“还、还好。”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男人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冷漠,糅着一抹淡淡的温柔,似琴弦轻轻拨动,轻缓悦耳。   、   抹完药,傅庭礼站起身,看到姜虞连耳尖都泛着红意,疑惑道:“很疼吗?脸都红了。”   姜虞撇开视线,小声道:“你才脸红了呢。”   傅庭礼帮姜虞把高跟鞋收进鞋盒,又将药膏和鞋盒一起放进纸袋里,递给姜虞:“回家自己记得抹药。”   姜虞接过纸袋,想了想道:“明天我可以陪你一起参加晚宴,但是现场肯定会很忙,不一定能全程跟着你。”   “没关系,按你的时间来。”   姜虞点点头。   换好鞋,姜虞带着他在现场转了一圈。傅庭礼晚上还有个应酬,便没有久留,让姜虞全权负责晚上的彩排流程。   -   全部环节结束,姜虞到家时已经夜里一点了。   家里的阿姨还没睡,帮她把冰好的雪梨银耳汤汤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对了,小姐。”兰姨把雪梨银耳汤端到姜虞的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礼盒,“这个是傅先生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姜虞打量了眼那个盒子,问:“什么东西?”   “我没打开看,不知道是什么。”兰姨笑了笑,“不过说是给您明晚宴会上用的。”   姜虞点点头:“知道了。您赶快去休息吧。”   “您也早点休息。”兰姨把东西都放到姜虞的梳妆台上,离开时帮她关上了门。   姜虞没管那个盒子,喝了两口银耳汤。   终是忍不住好奇,她把汤碗放下,拿起旁边那个没有任何logo的黑丝绒礼盒。   打开盒子,一条做工精致奢华的钻石项链安静地躺在里面。项链以五颗瑰丽的梨形钻石为主石,旁边的碎钻像是守护着月亮的繁星般环绕在旁边。   这条项链姜虞曾经在拍卖会上见过,一念之差没有参与竞拍,后被神秘买主拍走,后悔了好长时间。没想到是在傅庭礼那里。   姜虞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走到镜子前,在颈间比划了下。灯光照射在项链上,流光溢彩,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雪白。   姜虞弯了弯唇,算是和他和解了。 第35章 三十五个吻 拍卖   周五晚上, 城北一处私人美术馆内人影绰绰。   初夏的天气多变,原本还湿热的夜晚不多时便暴雨如注。大雨冲刷着棱角分明的建筑物,窗边那排香樟树油亮的叶子被打得湿漉漉的。   与屋外的风雨交加不同, 透过美术馆的玻璃能看到里面明亮的灯火和觥筹交错的场景, 一切都显得祥和而美好。   这回的慈善晚宴由致辰和姜氏两家共同举办, 两家总裁致完词, 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宴会的每个环节都被姜虞安排得井然有序。她让林可帮忙盯着场,如果有突发情况再来找她。   等傅庭礼从台上走下来, 姜虞迎上去,笑意盈盈地挽上他的手臂。   她对这样的场合向来得心应手, 即使开场前把那几个不干正事的服务生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也能得体优雅地应对着宾客的应酬寒暄,丝毫看不出先前的泼辣模样。   姜为民远远地看着站在傅庭礼身旁的姜虞, 不悦地眯起眼。   一旁的老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夸奖道:“两人郎才女貌,看着真是般配。”   姜为民不屑:“什么般配,别瞎说。”   见他这般模样, 好友笑着打趣:“还在因为小虞退婚那事生气呢?要我说傅总比之前那小子强多了,小虞要是喜欢, 不如放下之前的恩怨。何必因为这种事伤了两家的财路。”   姜为民冷哼一声。   姜虞瞒着他来公司帮忙,姜为民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她。他只当姜虞闲得无聊, 找件事打发打发时间,却没想到她和傅家人混得还挺好。   虽然清楚她作为傅庭礼的女伴出席晚宴不过是出于工作,但看到两人站一起时,姜为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终究看不下去两人的亲密模样,姜为民和老友示意了下, 往两人方向走去。   送走前来敬酒的一群人,姜虞转过身,看到朝她走来的姜为民,笑盈盈地叫了声:“爸。”   傅庭礼也转过身,朝姜为民举杯示意:“姜先生。”   姜为民微微含颌,冷漠地剜他一眼。   姜为民久经商场,气质凌厉。可面对眼前的男人,傅庭礼依旧神色淡淡,谦和有度,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迫。   两人间的气氛诡异,姜虞最先打破沉默,眨着眼问姜为民:“爸,这次的整个设计全是我的idea,怎么样?喜欢嘛?”   见她满脸期待地望向自己,姜为民分神瞟了她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姜虞扬唇,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她松开傅庭礼,走到姜为民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是吧,我猜你就会喜欢!我带你转一圈吧?”   姜为民又不是来让姜虞带他参观的。他没说什么,满脸严厉地看着面前的傅庭礼,目光仿佛能把他穿透。   姜虞尴尬地咳了一声。   傅庭礼却不甚在意。他朝姜为民举了举酒杯,最先打破沉默:“姜先生,我知道您还在为退婚的事生气。我替嘉远再次向您道歉。他还不懂事,不知轻重,迟早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希望您能原谅他。”   姜为民冷哼一声,但也没难为傅庭礼。他和傅庭礼轻碰了下酒杯,抿了口香槟:“你们傅家人眼光太差,我很难相信和你们家合作能有什么好项目。”   “不会。”傅庭礼弯了弯唇,下意识睨了眼一旁的姜虞,“我就觉得姜小姐很优秀,是嘉远配不上她。”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姜虞都不免愣了下,不知道他是发自内心地夸奖自己还是单纯恭维。   姜为民默不作声地看了眼他的小动作:“确实,你们傅家人可配不上小虞。”   傅庭礼会心一笑。   姜为民说的是“傅家人”而不是“傅嘉远”,可不单只他一个人。   看来他是误会两人了。   “姜先生多虑了,姜小姐未来会找到良人的。”   “爸,”姜虞无语,毫不客气地吐槽自家老爸,“你瞎想什么呢?我俩就是工作关系才一块参加宴会的,你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啊?”   姜为民冷哼一声。就算她没想法,对面那人可不一定和她想得一样。   虽然姜为民不信两人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倒是不远处的崔宛姝,和姜虞的想法不谋而合。   几个袅袅婷婷的富家小姐凑在一起,乍看下来仿佛在一本正经地寒暄聊天,一个个的眼睛却使劲往姜虞的方向瞅。   宋姣语气酸溜溜的:“这姜虞厉害啊。前段时间刚和傅嘉远退婚,这么快就勾搭上傅嘉远他小叔了。你们说,之前两人会退婚,是不是因为姜虞早就算计好了踩着傅嘉远往上爬呢?”   “有可能啊,”旁边女生应和,“很可能像你说的这样,姜虞早算计好了。这可是傅家掌权人,那个傅嘉远怎么比得了。”   “我之前还在商场见到过他俩呢,姜虞笑得可开心了。”   “真的假的啊?姜虞之前不挺高傲的嘛,至于这么往上贴?”   “可是……”站在最边上的女生弱弱道,“两人看着还挺般配的……傅姜两家本就旗鼓相当,也没什么攀高枝一说吧?”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配什么配啊,傅先生怎么可能会看上姜虞这样的?”她旁边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脑袋,“姜虞那种妖艳贱货,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最边上的女生恹恹闭嘴。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平时姜虞在的时候,这些人一口一个“小虞”叫得亲热,此时姜虞不在,怎么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妖艳贱货”。   “你们都别在这瞎猜了。”崔宛姝不屑地看了眼她们,“这次晚宴是傅姜两家联办的,姜虞会和傅庭礼一起不过是出于工作原因,是两家给外界做个样子,省得其他人都说两家关系不好而已。”   她顿了顿,“傅庭礼像是能看上姜虞那样的?”   其他人连连附和,笑得谄媚:“宛姝说得对,傅先生怎么可能看上她呀。”   崔宛姝冷笑了一声,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仰着头。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气得咬了咬牙,傅庭礼身边的那个位置,可是她朝思暮想的。   -   慈善晚宴的最后以拍卖会作为结尾,姜虞坐在傅庭礼身边,慢悠悠地翻着小册子上的拍品资料。   这次的拍卖品由傅姜两家及其关系不错的朋友以及一些社会人士捐赠,很多都是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余光打量到不远处一个倩影举牌,姜虞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便看到崔宛姝朝自己挑衅般扬了扬眉。   姜虞扫了眼正在拍卖的拍品资料,是枚缅甸无烧红宝石戒指。   品相和设计都很不错,但真正吸引崔宛姝的……姜虞手指向下一划,落到捐赠人姓名那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捐赠人那里写着“周露清”几个字,是傅庭礼的母亲以个人名义捐赠的。   姜虞合上册子,当扇子似的在耳边扇了扇,她回头朝崔宛姝弯了弯唇,举起自己的牌子。   “二百四十万。”   “二百五十万。”   “二百六十万。”   ……   拍卖会上鸦雀无声,只有拍卖师一轮轮报价的声音。参与竞拍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姜虞和崔宛姝两人还在举牌。   价格不停刷新,没一会儿,价格就到了五百万,早已高出预估价格。   姜虞气定神闲地再次举牌。   价格早已高出崔宛姝的心里预期,但她就是咽不下被姜虞压了一头的那口气。她只犹疑片刻,便再次举牌。   这回姜虞没有着急举牌,而是回头朝崔宛姝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她对拍品并没兴趣,但是帮崔宛姝加一加价格也没什么坏处。崔宛姝一向喜欢和她攀比,再加上这件拍品意义特殊,以崔宛姝的性格,肯定沉不住气,要跟她较量一番。   崔宛姝一怔,这才意识到姜虞是故意抬价的。   “五百二十万一次。”   “五百二十万两次。”   “六百万。”   就在这时,姜虞身旁的人慢条斯理地举起牌。   姜虞怔了一下,连忙凑到傅庭礼身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傻啊?我故意抬她价呢。”   傅庭礼睨她一眼:“所以?”   价格敲定,拍卖师已然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卖品。   “所以你高价抢它做什么?让崔宛姝多花点钱不香吗?”   傅庭礼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就当是分手礼物了。”   姜虞被他一噎。她无语地摇了摇头,重新坐正身子。   余光瞥到身后的崔宛姝,她正气急败坏地起身准备离开。姜虞回过头,正好对上崔宛姝的视线。   崔宛姝气急败坏地瞪她一眼,好像比先前自己恶意加价时还要生气。   姜虞无辜地朝她眨眨眼,心里想得却是:傅庭礼虽然人傻钱多,但他这通操作好像还挺管用,崔宛姝现在简直要被气死了。   想到这儿,她咧嘴笑了笑,歪过身子,凑到傅庭礼耳边:“我想了下,也没什么礼物送你。晚点我带瓶酒去找你庆祝下吧?”   傅庭礼睨她一眼,淡声拒绝:“不用。” 第36章 三十六个吻 夏娃(双更合一)……   宴会结束将近十一点。   傅庭礼到家后将外套递给慧姨, 又让她帮自己煮了碗面。   从浴室出来,慧姨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清汤面,放在餐厅的桌上。她朝傅庭礼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先生, 您的电话刚刚一直在响。”   傅庭礼拿起电话看了眼, 太阳穴突突直跳。   姜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中间还夹杂着一通齐纪打来的。   他给齐纪回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 他问:“什么事?”   齐纪没想到傅庭礼这个时候会给自己回电话,愣了下说:“没、没什么事……就是姜小姐说打不通您的电话, 我就打了一通。”   知道不是工作上的事,傅庭礼放下心, 执着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 淡声道:“不用管她。”   拍卖会结束后,姜虞非要一起庆祝协议到期。正巧林可找到姜虞, 问她收拾会场的工作安排, 傅庭礼便没等她,直接回了家。   他本以为姜虞累了一整天,忙完收场的工作就消停了。没想到她还想着庆祝的事, 给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呃……”齐纪顿了下,犹豫道, “她还要了您的住址。”   傅庭礼执着筷子的手一顿。   “你给她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沉默。齐纪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委屈地解释道:“姜小姐说您着急要她还工作上的东西,但是您还没给她地址就联系不上了。我看您没接电话, 她又着急,我就信了……”   傅庭礼:“……”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齐纪。”   “傅、傅总……”   “明天给你放天假,在家好好感受下失业的滋味。顺便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事。”   “傅总,别……!”   电话掐断, 只剩忙音。   齐纪欲哭无泪。幸好过了今天就要和这位姜小姐江湖不见了,不然自己迟早被她搞失业。   傅庭礼挂断电话,看到姜虞发来的短信:我到楼下啦,记得开门(*^0^*)   后面配的小表情难掩她的得意之色。   傅庭礼无奈,只能和楼下的管家报备访客。不一会儿,门铃响起。   正在收拾厨房的慧姨跑去开门,却发现傅庭礼已经先她一步走到门口。他扣住门把手,淡声道:“我来吧,您回去休息就行了。”   慧姨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下,离开了。   打开门后,姜虞从防盗门后探出一颗小脑袋,两眼弯弯地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笑容好不得意:“Surprise!”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又生不起气来了。   傅庭礼往旁边让了下,示意她进来。   姜虞已经换掉那身礼裙,只穿了件衬衫牛仔裤。衬衫摆被她系成蝴蝶结,隐约能看到平坦的小腹和肚脐。   她抱着酒瓶随着他进了屋子,小声吐槽道:“你住这么高做什么,知不知道我……”   话音未落,有什么从屋子里蹿了出来,蹭着她的裤脚打了个滚,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呀!是你!”   姜虞眼睛亮了亮,毫不见外地把酒瓶和包包扔到沙发上,弯腰抱起躺在自己脚边的小家伙。   许久不见,曾经那只瘦骨嶙峋的小英短被养得白胖胖的,毛色溜光顺滑,只有那张小脸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俊俏。   姜虞把猫抱在怀里,有些意外地对傅庭礼道:“没想到你真的收养它啦?”   她还以为傅庭礼那天把猫带走会把他送到领养机构,找个爱猫的人收养。   没想到他说的“好人家”是自己。   傅庭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大概是听到小英短的动静,一只暹罗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看姜虞面生,只远远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望着她。不一会儿,试探性地往她旁边踱了两步。   那只暹罗比英短还要俊俏,只是前腿似乎有伤,走路时有些跛。   姜虞朝他伸手,好奇地问傅庭礼:“他也是你收养的吗?”   傅庭礼从厨房倒了杯柠檬水给她,道:“捡到的时候腿受伤了,应该是被主人抛弃的。”   暹罗试探性地嗅了嗅姜虞的指尖,在她掌心里蹭了蹭脑袋。   “没想到你还有收养流浪猫的爱好。”   “有时看到就捡回来了。”   姜虞怔了下:“不只这两只?”   傅庭礼点头:“家里养不下那么多,剩下的都送领养站了。”   怪不得那天看到那只流浪猫,他会带回来。   姜虞有些惊讶,傅庭礼这人看上去冷心无情,就连家里的装修都是毫不意外的单调黑白,但他对猫倒是挺有爱心。   姜虞抱着猫,问:“那它俩叫什么呀?”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姜虞:“……这么久了,不会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很重要?”   “当然啊,不然你想叫他们的时候怎么办?”   傅庭礼想了想,他似乎没有这种烦恼。   两只猫在他家十分自由,想在哪儿呆着就在哪儿呆着,没有需要叫他们名字的时候。倒是慧姨喂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会管他们叫“咪咪”,也分不清到底在叫谁。   姜虞嫌弃地叹口气,道:“我帮你起名字吧。”   她歪头想了想,贼兮兮一笑,“就叫北极熊和大白鲸怎么样?和你……不是,和他们挺配的。”   傅庭礼:“……?”   哪里配?   只是个名字而已,傅庭礼也懒得管了,便道:“随你吧。”   姜虞嘻嘻一笑,抱着怀里的英短就叫:“熊熊,以后你就有名字啦。”   两只猫和姜虞玩了会儿,没多久,窝在姜虞怀里睡着了。姜虞把它们送回窝里,从包里翻出一个没有logo的黑丝绒盒。   “这个还给你。”   她也没骗齐纪,确实来还东西的。   傅庭礼睨了眼盒子:“既然给你,没要要回来的意思。”   “那我也不好意思要嘛。”姜虞虽然也喜欢那条项链,但不愿随便要他的东西。她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从酒柜上捡了两只高脚杯过来,打开自己带来的那瓶上好的红酒,“你就告诉我,我戴着好不好看?”   她满是热忱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傅庭礼不得不回想了下姜虞晚宴上的打扮。酒红色鱼尾长裙勾勒出她的窈窕身材,与颈间那条钻石项链相得益彰。奢华的钻石项链并未夺走女人的风头,反而成为了最好的装饰品,衬得她整个人熠熠夺目。   那条项链是他曾买给大姐的礼物,大姐试了一下就摘掉了,说钻石太亮眼她压不住,让他找个合适的人送。   傅媱向来以气质出名,她都压不住,去哪里找压得住的女人。   他想着姜虞多半会喜欢这种花哨的珠宝,却没想到和她竟然这样配。   男人拢回思绪,喉间轻轻滚动,轻声应了一句:“嗯。”   收到他肯定的回答,姜虞像个小孩似的开心地弯了弯唇。   傅庭礼这人天天冷着张脸,让他夸奖一次可太不容易了。他的夸赞可比收下那条项链还要让她高兴。   她抬眸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   姜虞把酒倒进高脚杯中,递了一杯给傅庭礼,轻轻碰了下杯:“来,庆祝我们活动顺利,还有,终于要恢复单身啦!”   -   骤雨后的江城渗着凉意,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   姜虞胳膊搭在露台边沿的玻璃围栏上,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恢复了“单身”。要不是傅庭礼拦着,她真想把那两份恼人的协议撕碎,从高层上一把扬下去。   协议签得离谱,白送了傅家一个项目,还给傅庭礼当了两个月的便宜女友。这下终于结束,不用再给他当工具人了。   姜虞咧嘴笑了笑,饮尽杯中的红酒,又从旁边拿起酒瓶,准备再倒一杯。   她喝得微醺,脸颊氲着一层薄薄的绯红。夜风浮动,吹灭了脸上的些许烫意。   倚在一旁的傅庭礼见她还要再喝,抬手拿走她手里的瓶子:“别喝了。”   姜虞晕乎乎地摇了摇头,又跑去他的酒柜挑了瓶新的,打开倒了一杯。   回到露台,姜虞得意洋洋地朝他扬了扬手中倒满红酒的酒杯,笑嘻嘻道:“不让我喝,我就把你家的酒全都打开。”   傅庭礼无语,没再管她。   姜虞靠在露台边,问他:“傅嘉远真的不回来了?”   傅庭礼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答道:“或许。”   姜虞托起下巴,看着远处的景象发呆:“那个白嫣然有什么好的,至于为了她放弃一切?”   她啧了一声,“还搞得我像个没人要的弃妇一样。”   她抓住傅庭礼的胳膊,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比那个白嫣然差在哪里?”   傅庭礼道:“我不认识那位白小姐。”   姜虞不满地撇了下嘴,小声嘟囔:“真讨厌,连骗我下都不愿意。”   傅庭礼睨了她一眼,问:“如果嘉远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姜虞歪头想了想,望向他。   “别想了,我不会再帮你做这种事。”傅庭礼淡声道。   姜虞:“……不厚道。”   她在心底默默腹诽,拿了项目就跑,真是渣男。   姜虞冷哼一声,不满道:“没有你我也有的是办法。但凡傅嘉远敢回来,我就让他也尝尝被抛弃后受尽嘲笑的滋味。”   傅庭礼捧着酒杯,微垂下眼眸。他有些不解:“既然不喜欢,何必再纠缠下去。他值得你这么做么?”   姜虞愣了下,沉思片刻,她道:“他击碎了我所有的骄傲,我没法原谅。”   浓稠的夜色中有一抹红光划过,姜虞仰起头,漫不经心地望着那抹小红点。   红光消失在夜幕的另一端,姜虞收回目光。   她抿了口红酒,侧过头问傅庭礼:“我这么对傅嘉远,你会不会介意啊?”   虽说傅嘉远是傅庭礼的侄子,两人年纪也相仿。但两人从小到大,鲜少呆在一起,渐渐地,观念也变得不同,接触得更少了。   傅庭礼的神色很淡,没有一丝波澜:“不会。他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姜虞笑了笑,道:“你这人真是无情。”   她伸手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傅叔叔,当初你要是愿意联姻多好。我们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傅庭礼没有回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联姻?”   姜虞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这样的,有几个能逃过联姻的命运?还不如屈服于现实。”   傅庭礼望向她:“你不是会‘屈服于现实’的人。”   姜虞眨眨眼:“傅叔叔,我说过,利益才是婚姻的基础。爱情或许可以调节婚姻,但没有利益绝不会长远。既然如此,我何必非要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去追求所谓的爱情?”   姜虞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给自己和傅庭礼倒满,“给你讲个很无聊的故事吧。你知道兴海能源的余家吗?”   傅庭礼微微含颌。兴海能源是江城最早做能源生意的那批企业,在江城根基深厚,也算是名门望族。他们之前有过合作,自然知道。   “我妈是余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在帝都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爸。那会儿我爸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可是我妈就是喜欢他,不惜和所有人作对,非要嫁给我爸。他们两人结婚后,姥爷不忍心女儿受苦,就在生意上照顾我爸。还好我爸不负所望,很快就把公司做了起来。   “那会儿我爸妈的事在圈里算是一段佳话,别人都羡慕我妈嫁给了爱情。”   姜虞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可是后来……后来我爸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工作忙,顾不上我妈。我妈去世那天他还在外地出差,都没能陪她最后一程。我妈去世后不到两年,他又娶了别人,和余家彻底断了往来。他明明说过会爱她一辈子的,可后来呢?还不是娶了别人……”   姜虞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她的声音彻底噎住。   隔了良久,她轻哂一声:“你看,什么狗屁爱情。”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粗俗的话,但她情绪激动,忍不住这样说。   姜为民对她固然好,但更多的是出于对余静的愧疚,他想让姜虞原谅自己的选择。   怎么可能原谅。   他永远不知道是自己对她的伤害让她心甘情愿地用下半辈子做一枚商场上的棋子。   “所以我下定决心不对任何人动心,也不会谈恋爱。”姜虞抿了抿唇,“与其被辜负,不如选择一段能够维持长久的婚姻,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傅庭礼静静地望着姜虞。此时的她眼里有愤怒,有倔强,更多的是失落。   与往日那种骄纵却明艳的神情丝毫不同。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轻轻拭掉她眼角的泪痕。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傅庭礼收回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其实你父母的事情只是个例,不用因此禁锢自己。我想,你母亲也不愿看到你做这样的选择。”   姜虞怔了怔,瞬间变回往常那般神情,笑了笑:“或许吧。”   -   不知喝了多少酒。   每每聊到她父母的事,姜虞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她恍惚地看了眼桌上堆满的空瓶,意识逐渐回拢。   傅庭礼已然离开,只剩她一个人靠在露台上喝闷酒。   夜风拂过,姜虞打了个冷颤,意识也渐渐清晰了些。   她回屋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已经一点多了。   傅庭礼靠在客厅的沙发假寐。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一片皎洁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姜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唤了他一声:“傅叔叔。”   傅庭礼没有理她,依旧闭着眼睛。   姜虞轻轻笑了声,心想着这人的酒量太差劲了,还不如她。   姜虞蹲下身,一手支在沙发的扶手上撑住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即使喝醉,傅庭礼的睡相也十分规矩,没有任何声响。   她托着腮,见男人眉宇间微微蹙起,拢起小小的褶皱。姜虞伸出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处,小声嘟囔:“怎么老皱着眉啊。”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能看清男人的侧颜,棱角分明,端正俊朗。   视线顺着指尖下滑。   男人的眉目周正,鼻梁高挺,只是唇薄了些。   都说唇薄的人大多无情,他确实也是个无情寡欲的人。   姜虞脑袋一歪,指尖不由自主地顺着鼻梁那条直线向下滑,最终停留在男人微抿的唇上。   她声音有些哑,轻声道:“傅叔叔,如果当初订婚的是我们,该多好。”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心里开始蔓延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   ——就仿佛夏娃第一次看到伊甸园中的苹果。   指尖还残存着他唇上的温度。   那两片唇瓣就像是树上的苹果一般,色泽诱人,充满禁忌。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知道夏娃品尝的苹果,是什么味道的。   姜虞的心跳骤然加快。好在意识瞬间清晰,姜虞快速收回手,为自己那一秒的念头感到羞耻。   她急于从他身边逃走,猛地站起身,却没想到自己蹲得太久,脚下发麻,还没走两步就失去了平衡。   姜虞眼疾手快,一只胳膊撑住扶手,另一只胳膊撑到沙发靠背上。   可这一切还是来不及了。   唇间有温热柔软的触感,混着淡淡的红酒香气,令人心跳加速。   那一刻,她仿佛知道了伊甸园里苹果的味道。   姜虞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碰触到了什么。   “对、对不起!”她慌张地站起身,顾不上还没缓过劲来的脚,抓起沙发上的包,落荒而逃。   “啪嗒”一声,门撞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在门关上的不久后,浴在黑暗中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7章 三十七个吻 失恋   傅嘉远已经在朋友的酒吧厮混整整一个星期了。   他永远不会想到, 白嫣然会和自己分手。   而分手的理由,竟然是因为钱。   多么可笑。   就在一个多星期前,他还幻想着用手头那点仅有的积蓄和她在云城开家小酒吧, 挣点钱, 听来来往往的人讲讲故事。虽然不宽裕, 但在云城那样风景宜人的地方和相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在他看来是件极其幸福的事。   可没过两天,白嫣然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某天早上, 白嫣然只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便匆匆离开。   她告诉傅嘉远,自己受不了这种清贫单调的生活, 受不了云城, 而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傅嘉远那时才明白,什么白月光, 白嫣然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 看中的是他们傅家的钱。   她以为傅嘉远离家出走不过是闹着玩玩,傅家不会真的和他断绝关系。   但她没想到,是傅嘉远铁了心和傅家断绝关系, 宁愿在云城过着拘谨平淡的生活,也不愿接受蒋明燕的一点资助。   傅嘉远回到江城后没有回家住, 这个时候回去,只会被傅振安逮着骂。   他借住在朋友开的酒吧里,日日酒醉金迷, 肆意挥霍着蒋明燕塞给他的那笔钱。   “傅哥,从失恋中最快走出来的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   卡座上烟雾缭绕,傅嘉远的狐朋狗友一边咬着烟,一边把身旁的小明星往傅嘉远身旁一推。   小明星长得白净漂亮,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如果搁在往常,会是傅嘉远喜欢的模样。   傅嘉远夹着烟,嫌恶地往旁边一躲:“滚,离我远点。”   自从和白嫣然分手以后,傅嘉远对这些娱乐圈的小明星敬而远之,哪个都不想沾。   小明星委屈巴巴地看了眼潘浩,潘浩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坐在傅嘉远身边。小明星没有办法,只能和傅嘉远中间隔了些许距离,坐到他身边。   潘浩吐了个烟圈,啧啧摇头:“傅哥,何必呢,只是个女人而已。再说了,人家都和池家那小子在一起了,你何必苦了自己?”   傅嘉远把烟撵到烟灰缸里,咒骂道:“谁他妈还想着那女人谁是狗。”   他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这么快就跑别人床上了。”   当初还以为她是自己的白月光是圣洁女神,没想到就是个公交车。   潘浩笑了下:“那你之后打算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傅嘉远翻了个白眼,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过两天等老爷子心情好了,回家跪着求饶呗。”   “老爷子知道你回来了?”   “知道啊,在家发飙呢,不然我为什么不回去?”傅嘉远目光一斜,看到身旁的小明星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那本没人看的杂志。他怔了怔,问,“这是什么?”   小明星还以为他在问页面上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面上一红:“傅先生也觉得这条项链好看?这条是今年IGDI的获奖作品,很多人都想要呢。”   “不是。”傅嘉远指了指另一页上的照片,“这个。”   小明星定睛一看,有点失落。   原来傅嘉远是看上旁边照片上的美女了。   她解释道:“这位是这次获奖的设计师,Amapola珠宝设计的主设计师兼创始人。他家的设计在国内很出名,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她仔细看了看,不由感慨道,“没想到是个大美人哎。”   傅嘉远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女人一袭火红低胸长裙,身材傲人,不输任何超模。   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明艳张扬,惊艳夺目,让人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下面是她的介绍和报道。   傅嘉远细细读了几行,目光再次落在姜虞的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潘浩几人见傅嘉远神色不对,也八卦地凑上来,看到照片,嘻嘻一笑:“妹妹,这是你傅哥的前未婚妻。”   小明星眨眨眼,不明所以:“啊?”   潘浩阴阳怪气地挑挑眉:“当初你傅哥要死要活和人家退婚,觉得她配不上自己。”   小明星讶然:“啊……?可是她好漂亮……”   就连她一个女生,都喜欢她的容貌。   “可不,”潘浩咧嘴,“不瞒你说,就她那身材那脸蛋儿,圈里一半的男人都对她虎视眈眈,可惜人家就看上你傅哥了。结果你傅哥倒好,订婚前一天把人家甩了,啧啧。”   傅嘉远抬眸,剜了潘浩一眼:“你喜欢姜虞?”   潘浩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不是吧傅哥……你都不要人家了,还不准我们哥几个意/淫下?”   “滚。”傅嘉远冷冷吐出一句。   潘浩瘪了瘪嘴,不敢再吱声。   傅嘉远重新将目光落在姜虞身上。   原本看着嚣张跋扈,乏陈可善的脸蛋此时变得明艳动人了许多。   她好像也不像他想的那样漂亮得一无是处。   傅嘉远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当初没有退婚,这纤细婀娜的腰肢握在手里,手感应该很不错吧?   傅嘉远转念一想,忽地弯起唇角。   老爷子那边不是没法交代?他这就回去给个交代。   -   盛夏的江城空气湿热,路边两排香樟树的叶子被阳光照得油亮,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洒下一地碎金。   正直周末,市中心那家凤鸣茶馆坐满了人。姜虞和沈挽只能挑了个露天的位置坐。   姜虞今天穿了身湘妃色中式小旗袍,手里拿了把小巧的丝绸折扇,不停地摇着,手腕上那串小铃铛手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罗凌给两人端上凉茶,姜虞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将凉茶下肚。   放下茶盏,她指了指庭院里那方没有遮挡的地方:“你这里就不能搭个玻璃顶?要被热死了。”   罗凌坐到她对面,笑道:“大小姐,搭棚子不要钱的呀?”   “多少钱?算我投资一个行不行?我真的要热死了。”   坐在一旁的沈挽道:“心静自然凉,你多喝点凉茶静静心。”   姜虞嗔怪地瞪她一眼,又灌了杯凉茶。   “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国外要被热死了,皮肤都黑了,看看,这胳膊。怎么做防晒多没用。”   姜虞给她们展示了下自己的胳膊,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还微微发红,隐约可见晒伤的痕迹。   她去罗马参加完IGDI的颁奖礼后直接飞到了圈儿缅甸斯里兰卡和泰国采购原石,在外面转了小一个月才回国。   沈挽捧着茶杯,问:“这回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姜虞噎了一下,心虚道:“这不是工作嘛。”   说是工作不假,但躲人也是真。   自从那晚喝醉酒做了过火的事,姜虞便有意躲着傅庭礼。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姜虞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丢人,不敢见他。   正好第二天要去罗马出差,她干脆安排了国外一轮游,躲了一阵后才悄默声回国。   “对了,这个给你。”   姜虞不想深入聊这个话题,从包里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到沈挽面前。   沈挽愣了下:“这是……”   “订婚礼物。”   姜虞拆开包装,一条精致的鸽血红宝石项链展现眼前。   是那条IGDI的获奖作品。   “只是考虑订婚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连礼物都备好了。”沈挽不愿意要,把盒子推还给姜虞,“再说了,你这条项链可是收藏级别的,哪儿有随便送人的。”   “什么叫‘随便’,我家挽挽的终身大事哎。”姜虞嘻嘻一笑,“你结婚是迟早的事,一点也不早。不过你得答应我,婚纱照和结婚典礼当天都得戴这条项链。这样你就不会有了男人忘了姐妹了。”   沈挽嗔怪地乜她一眼:“行,都听你的。我不仅要戴,还得当传家宝供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沈挽轻轻抱了下姜虞,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好。   “小虞,你这是给我压力啊。”罗凌撑着下巴,在一旁故作怨念,“到时候我准备的礼物不行,挽挽非得掐死我。”   沈挽笑:“还有段日子,你好好想想吧。”   罗凌揉了揉头发:“你可别为难我了。谁知道你结婚是最早的,我压根没想过这事。”   姜虞附和:“是哎,没想到挽挽是结婚最早的。明明她最不想结婚了。”   “所以说,不要给自己立flag。”罗凌点点头。   沈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俩。   她可不想两人再拿自己开玩笑,连忙道:“对了,小虞,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傅嘉远和白嫣然回国这事呢?我和铃儿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是不是又没看微信?”   姜虞一怔,僵硬地点点头。   她在国外经常不上私人微信,再加上出国前心虚,直接删除了某人,生怕被他发现后问自己怎么回事,她更不敢看微信了。   “他们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姜虞翻出手机,连忙切换到私人微信上。   无数消息瞬间涌了出来,好友申请那里也冒出了一个红色小气泡。   沈挽歪头算了算日子:“得有快半个月了吧?”   “啊,是么?”姜虞盯着那个小气泡看了半晌,有些心不在焉。   最终,还是忍不住点了上去。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万一那人问起了,就说是不小心删掉了。   然而不是那个熟悉的默认头像。发送好友申请的人不是傅庭礼,是傅嘉远。   姜虞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也是,过了那天晚上两人就没关系了。他估计都没发现自己被她删除了。   姜虞睫毛颤了颤,直接无视掉那条好友申请。   她有点奇怪傅嘉远为什么突然又要加自己好友,便听沈挽道:“傅嘉远和白嫣然分手了。”   “分手了?”姜虞眨眨眼,把手机放到一旁,“这渣男贱女怎么不长长久久?又要出来祸害别人了?”   “听说是傅嘉远逼迫白嫣然放弃事业,白嫣然不愿意,就和他分手了。谁知道呢,就白嫣然那张嘴,什么说不出来。”   “活该。”姜虞笑了笑,“管他是因为什么,傅嘉远那种瞎眼男活该被甩被泼脏水。”   她玩着指尖的茶盏,问,“之后呢?傅嘉远回傅家了?”   “不然呢?”罗凌点点头,“不回傅家他能去哪儿?傅老爷子让他在祠堂跪了一整天,傅嘉远说要弥补过错老爷子才放过他。”   姜虞扑哧一笑:“弥补过错?他拿什么弥补?”   罗凌和沈挽互望一眼,欲言又止。   姜虞见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咳。”罗凌轻咳了一声,“听说……他要把你追回来。”   空气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姜虞早已没了方才的幸灾乐祸,整张脸垮了下来。   沈挽有些尴尬地安慰她:“你不用搭理他……把他当空气得了。这人怎么那么把自己当回事啊?太恶心人了。”   “当空气?”姜虞弯了弯唇,冷笑一声,“确实。他不是要追我么?那他可得努努力,千万别觉得屈辱。”   话音刚落,姜虞面前的玄武间大门打开,姜虞托着腮,下意识瞟了一眼。   有几个男人从包厢里走出,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神色冷清,即使站在几人之间,也是最出众的那个。   她方才那抹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殆尽。姜虞怔了下,慌忙抓起桌上的折扇挡住脸。   那人明显也看到了她,可他只是微微垂眸睨了她一眼,便像是不认识一般,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第38章 三十八个吻 微信   傅庭礼走后, 姜虞放下折扇,难掩眸中的失落。   明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可是当他真的一副不认识她的表情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姜虞灌了两口茶, 对面的罗凌疑惑:“刚刚过去的那个不是傅庭礼么?”   “是、是么, 没看到。”姜虞摸了摸鼻尖, 含糊地应了一句。   “你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罗凌问。   “没、没有啊。”   罗凌狐疑:“真的?”   “真的。我俩协议都到期了,能发生什么事?”   罗凌和沈挽对视一眼, 姜虞不愿意说,她俩也不好强迫。   另一边。   一行人出了茶馆, 跟在傅庭礼身边的齐纪忍不住道:“傅总……刚刚那个……不是姜小姐吗?”   傅庭礼的神色比往日还要沉了些, 冰冷的目光扫了眼齐纪,并未回答。   齐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恹恹闭上嘴巴。   他不太明白, 傅庭礼前段时间疯了一样找姜虞,可真正见到她时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甚至连理都不理一下。   慈善晚宴那晚, 齐纪除了知道姜虞去了傅庭礼家找他,其他的事并不了解。但自那晚之后, 姜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傅庭礼联系过她,但是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删掉或拉黑, 他又让齐纪去查她的行踪。齐纪几经辗转,才查出她去参加IGDI的消息,可那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之后便再无她的消息。   齐纪差点以为,姜虞真的人间蒸发了。   就连他刚刚看到姜虞时, 心里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欣慰,可傅庭礼竟然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她身旁走过,连句质问也没有。   他偷偷睨了眼傅庭礼,他还是往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傅庭礼只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行为可笑至极。   一个不过是在利用他的女人,他竟然会因为失去她而感到莫名的慌乱。   想到她刚刚那副努力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轻哂一声。   对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对付傅嘉远的工具。   之前又何必那么着急寻她?   现在傅嘉远回来了,她迟早会出现,甚至主动找他。   -   姜虞到家后洗了个澡,因为晒伤的缘故,做了个比往常都要细致的皮肤护理。   敷着面膜给助理Cathy回了个工作电话,姜虞盘腿坐到柔软的大床上。   她忍不住把傅庭礼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想了想,点开微信。   她有点愧疚,是因为自己心虚才删掉他的联系方式的,可他又没做错什么。况且,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不……把他加回来吧?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误删了他的微信。   可是想到方才他那副冰冷冷的模样,姜虞的心又冷了半截。   他那副表情和往日那种冰冷很像,又不太像。明明两人离得很近,却好像隔得很远。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大概是觉得两人协议到期,就是陌生人了吧?   谁要去贴他的冷屁股。   姜虞哼了一声,打消念头。   通讯录那栏又跳出一个小气泡,姜虞顺手点过去,发现是个默认头像的微信。   姜虞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她顾不上别的,连忙确认通过。   还没等她高兴,那个新加的微信给她发来消息——   【小虞,你终于愿意加我了[大哭]】   姜虞眨眨眼。   这不是傅庭礼说话的语气。如果是傅庭礼,他大概只会发来一个问号。   不对,他多半连自己被删了都不知道,更不会再次加她。   姜虞有些懊恼地叹口气,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下:【你是?】   看到他回复的名字姜虞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着傅嘉远见她一直不通过好友,换了个小号加她。   大概知道她接下来的操作,傅嘉远连忙发消息:【求求你别删我,我是来道歉的】   姜虞冷哼了一下。   姜虞:【哟,傅先生还会和我道歉?我这么让人讨厌的人,哪儿配得上您的道歉啊?】   傅嘉远:【[大哭][大哭]】   傅嘉远:【对不起,之前是我眼瞎,你人美心善,就原谅我吧~】   姜虞看到他的回复,噗嗤了一声。   她想象了下傅嘉远和白嫣然平时的聊天里充斥着的波浪号,浑身觉得膈应。   傅嘉远:【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原谅我可以吗?】   姜虞:【本人不接盘,再见。】   说罢,姜虞干脆利落地删了傅嘉远的微信。   她冷冷地弯了弯唇。她清楚傅嘉远绝对还会来找自己。以他现在的情况,她就算让他跪着求自己,他都会照做。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没关系,大家一起慢慢玩。   姜虞拿着手机,光脚走到落地窗前,她从通讯记录里翻到一个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喂,丁导吗?有件事,想麻烦您。”   -   周一晚上,市中心最有名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奢华的布置,餐厅内空无一人,只中央那一桌精心布置,烛光摇曳。   不远处的大理石阶上,钢琴师端坐在三角钢琴前,弹奏的是姜虞最喜欢的《Nightingal》。   身旁的男人高大俊朗,细心地帮她拉开身旁的座椅。就在几个月前,差点成为她的未婚夫。   姜虞木然地看着眼前体贴入微的男人,突然开始疑惑,当初自己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说是看上傅家的背景,可他又不是第一继承人,出身对于她来说并非最好的选择。喜欢他那张脸?姜虞仔细地看了看傅嘉远的脸,剑眉星目,英俊端正,但平淡得像水,让人看得有些乏味。   见她神色冷淡,傅嘉远讪笑:“你不喜欢这里?”   “还好。”姜虞冷漠地回道。   “我记得你说过,想在纪念日的时候来这家餐厅庆祝的。”   “纪念日?”姜虞笑了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当初订婚之前,她确实和傅嘉远提起过。她说自己对他没什么要求,但结婚以后每年的纪念日必须要过,甚至每年在哪家餐厅过她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是想和他一起庆祝,只是为了每到那个时候在朋友圈里装装恩爱的样子。   傅嘉远当时听得不耐烦,嫌她事多。   姜虞想到两人订婚之前的事,就觉得好笑。   傅嘉远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该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让你不高兴了。”   姜虞确实不太高兴。但不只是因为他,还有个原因,是白嫣然。   她昨天给认识的导演丁胜利打了个电话,当初就是她把白嫣然介绍给他,让他帮忙多多关照的。听说最近两人有个合作的戏,姜虞打电话过去是想让他行个方便,把白嫣然换掉。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白嫣然实际上早就和那位丁导厮混在了一起。丁胜利自然不愿意把那个陪他睡过的女人换掉,还明里暗里暗示姜虞,都是因为当初她拒绝了他的追求,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虞着实没想到,白嫣然原来早就把所有肮脏龌龊的勾当干了一遍。   只有她还傻乎乎地觉得白嫣然和她那副清纯美好的模样一样清白。   傅嘉远点好餐,姜虞慢条斯理地铺着餐巾,问:“你和白嫣然为什么分手?”   傅嘉远一怔,讪讪道:“小虞……今天挺开心的,就不要提这些事了。”   “你不说明白,怎么让我原谅你?”   “你愿意原谅我?”   姜虞摇摇头。   傅嘉远眸光一黯:“也是,我做了最差劲的选择,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原谅我。”   他叹口气道,“她嫌弃我没了傅家做靠山,养不起她。”   怪不得当初白嫣然只是请了个长假,而非退圈。   姜虞眯了眯眼,大抵明白了白嫣然的选择。   她会答应和傅嘉远私奔,是在赌。赌傅家不得不接受她,让她顺理成章成为豪门太太。   可傅家最后还是没有接受她,甚至傅嘉远都不愿回到江城,她才和傅嘉远分手。   对于她来说,傅嘉远不过是个跳板,没有给她带来她想要的利益,及时止损。   而傅嘉远还傻乎乎地以为两个人是真爱。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找我?”   正好侍者上了餐前酒,姜虞慢悠悠地摇晃着高脚杯中的香槟,笑着问。   “因为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姜虞一愣,有些疑惑地望向傅嘉远。   傅嘉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兀自笑道:“说实话,当初订婚的时候我并没有好好地了解过你。我很抗拒联姻,所以对你也有了抵触。但是我觉得我们缺少的,正是像这样的约会交流,慢慢了解对方的过程。   “我们认识也好几个月了,但看到iJewelry杂志那篇报道,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甚至还不如一篇报道了解得多。”   傅嘉远无比真诚地看着姜虞,“小虞,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但是我也很感谢你给我这次约你出来的机会。再给我个机会,让我们慢慢了解对方,可以吗?”   不得不说,傅嘉远比傅庭礼更懂如何用语言讨女生欢心。   他说话时语调很温柔,目光诚挚,让人觉得他是真情流露。   姜虞静静地看着他,恍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拿他和傅庭礼做比较?   她突然有些累了,她不想再和傅嘉远纠缠下去。   他击碎了她全部的骄傲,可此时低声下气的他,不也被她击碎了全部骄傲?   姜虞收拢思绪,朝傅嘉远弯了弯唇:“傅先生,其实你很了解我,我骄纵蛮横,目中无人,和你以为的一模一样。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你做的事让我恶心。希望你离我远一点,别再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说罢,她连上菜都没有等,直接拎着包离开了。 第39章 三十九个吻 不熟   从餐厅出来, 姜虞找到司机停车的地方,坐进车里。   司机有些讶然,她居然会这么早就出来。   姜虞仰靠在椅背上, 从后视镜瞟了眼满脸疑惑的司机, 解释道:“没吃, 直接走了。”   司机点点头, 和善地弯了下眉眼:“姜总也不愿意您来见他。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根本不值得原谅。”   姜虞一只手搭在眉骨上, 轻轻按着眉心。她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微微含额:“嗯, 我知道。”   或许傅庭礼说得对, 她和傅嘉远没有感情,根本不值得自己这么做。而今天和傅嘉远的见面, 也印证了他的话。   姜虞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直想到傅庭礼, 她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现在首要的事应该是把傅庭礼加回来,和他好好道个歉。   为自己擅自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为自己的不告而别,为那天假装不认识, 还有为自己酒后做的错事。   就算他不在意,她也想好好地道个歉。   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协议到期两人就可以当陌生人了。   终于下定决心, 姜虞点下申请键。   -   姜虞以为那天和傅嘉远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傅嘉远也是个要脸的,不会再来招惹她。   可她没想到,傅嘉远就像听不懂她说的似的,不仅没有放弃, 甚至变本加厉,每天雷打不动送束花到工作室,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誓要把她追到手。   为了甩掉他,姜虞无所不用其极,态度冷淡高傲,把他当做苦力使唤。可傅嘉远任劳任怨,甘愿做她的拎包小弟和车夫,风雨无阻勤勤恳恳。   傅嘉远的高调追求在圈里传开,他甚至放下面子,在所有人面前坦言过错,并且势要将姜虞重新追回来。   即使当众表白被姜虞拒绝了两次,他也没有放弃。   姜虞狠狠地将他全部自尊踩在脚下,可他却不为所动,尽心尽力地追求。   姜虞不知道他到底在犯什么神经病,也没心思管他。   发送那条好友申请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傅庭礼一直没有回复。   姜虞还怕他没看到,发送了好几次,并且在备注里写上自己是清理手机时不小心删掉他微信的。   可是一直没有回复。   不是因为没看到,而是不想加回来。   姜虞有些懊恼,责怪自己当初手欠删了他的联系方式。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主动的人,现在更是联系不上了。   姜虞幽幽地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沈挽见她没有精神,调侃着问:“是什么让你在最爱的弗拉格纳尔的作品前心不在焉?”   姜虞扫了眼面前的画作,又幽幽叹了口气。   这两天江际酒店的顶层有个私人画展,沈挽知道姜虞喜欢,便邀请她和罗凌来看展。罗凌不喜欢这些艺术的玩意儿,最后只有她们两人同行。   姜虞到了展厅后一直魂不守舍,沈挽还以为是因为两人在画展上撞到了傅嘉远,她才这样的。   可傅嘉远刚刚遇到了几个朋友过去打招呼,他走了以后姜虞还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姜虞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傅庭礼为什么不把我微信加回来?”   沈挽一怔,万万没想到姜虞是因为这种事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虞,问:“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姜虞歪头想了想,点点头:“毕竟也认识一段时间了,总不能跟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对方了吧?”   沈挽半开玩笑道:“那不一定。可能对他来说,并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啊?”姜虞愣了下,努力回忆着两人相处时的细节。   自作主张找他帮忙,在他面前作天作地,把他当成工具人,甚至在他工作的时候都不让他安生,有事没事都要在开会的时候和他针锋相对……   咳咳,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姜虞耷拉下眉眼,神情中有些挫败。   如果她是傅庭礼,也不会把自己加回去了。就算她没有删掉他,估计他也要迟早删掉自己。   沈挽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你想什么呢?我逗你的。话说回来,你不会真的没发现吧?你……”   话还未说完,被人打断:“你们在聊什么?”   傅嘉远和朋友打完招呼,回来找两人。   看到他,沈挽垮下脸,并没有给他好脸色:“跟你没关系。”   傅嘉远讪讪,见姜虞心不在焉,关心备至:“小虞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姜虞没理他,冷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傅嘉远有些担忧:“是不是生理期不舒服?这里冷气开得足,你又穿这么少,肯定不舒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作势要帮姜虞穿上。   姜虞往后一退,拒绝了他的动作:“不用了。你帮我们俩拿点喝的吧。”   傅嘉远连忙点头:“好,我去跟工作人员说下,把室内温度调高些。”   等他走后,沈挽无语道:“傅嘉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谁知道。”   沈挽翻了个白眼:“他是以为自己这样,以前干的混账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姜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仅剩的那点儿逛展的兴致被他搅没,姜虞朝沈挽比了个手势,“我有点想回去了。”   沈挽点点头,朝傅嘉远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那你趁着他没回来赶快走吧。”   “你和我一起走吗?”   沈挽犹豫了下:“我想再逛逛。”   姜虞有点不好意思刚来就走,便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无所谓啊。”沈挽耸耸肩,“大不了一会儿把阿树叫过来。不过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我感觉你状态不太好……”   “我没事。就是不想看见傅嘉远。”   沈挽点头:“那你路上小心,赶快回去吧。”   姜虞和沈挽道别,趁着傅嘉远还未回来的间隙,乘着酒店的vip观光电梯下了楼。   姜虞站在透明玻璃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景象由小至大,离自己越来越近。   正在发呆,一道甜美的女声从电梯门外响起:“小姐,已经到一层了。”   姜虞拢回思绪,转身朝她道歉:“不好意思……”   还未说完,她便看到站在服务生的男人,神色冷然地打量着她。   姜虞愣了两秒,神色中染上几分欣喜:“傅叔叔?”   “姜小姐。”傅庭礼淡声应了一句,微微侧过身,给她让道。   态度礼貌而疏离,似乎和她并不熟悉。   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姜虞怔了怔,讪讪地踏出电梯。就在男人准备转身进电梯的时候,姜虞抬手捏住他的袖子。   傅庭礼顿了下,停下脚步:“有事?”   姜虞点点头,下意识瞟了眼他旁边的人,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我们能不能单独聊一聊?”   傅庭礼侧头睨她一眼:“我们很熟?”   姜虞捏着他袖角的手一僵。   傅庭礼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整了整衣袖间的褶皱,似笑非笑道:“前段时间还在躲我,现在又有事情谈了?”   姜虞被他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前段时间躲着他这件事。   正犹豫着该如何解释,姜虞眼尖地瞅见坐客梯追下来的傅嘉远,下意识往傅庭礼旁边挪了一步:“那个……能不能帮我个忙?”   傅庭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的傅嘉远正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所谓的“有事”,不就是让他帮忙对付傅嘉远?   傅庭礼嗤之以鼻,轻哂一声。   傅嘉远快步走到姜虞面前,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手里的外套搭在姜虞肩头:“你身体不舒服还一个人乱跑,也不等我。”   语气看似责备,实则关心。   姜虞抱着胳膊,把头扭到一边,并不想理他。   帮她裹好外套,傅嘉远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男人是傅庭礼。他愣了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小叔。”   傅庭礼微微含颌。   傅嘉远只当两人乘电梯偶然碰到,没多想。   他有点怕傅庭礼,着急离开,语气中带着些向长辈请示的意味:“小叔,我先把小虞送回去了。”   傅庭礼没说话,只是垂眸睨了眼傅嘉远放在姜虞胳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尖。   傅嘉远觉得以傅庭礼的性格并不会在乎自己之后要做什么,没等他回复,便打算带着姜虞离开。   姜虞有些抗拒地退了一小步,但是傅嘉远带着些乞求的意味看向她,而另一边的男人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冰冷。姜虞犹豫了一瞬,心灰意冷地咬了下唇,低着头和傅嘉远离开。   “等等。”   走出去半米,身后的人冷冷开口。   傅嘉远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傅庭礼。   傅庭礼一手抄着兜,漫不经心地问:“我听二嫂说,你新提了辆车?”   傅嘉远怔了怔,点点头。   “开来了?”   “嗯……”   傅嘉远还在疑惑傅庭礼为什么这么问,便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帕加尼风神?我也想坐一坐。”   “可是……”傅嘉远有些疑惑,便见傅庭礼垂眸,淡淡地望着他。神色虽淡,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傅嘉远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我得先送小虞回去……”   傅庭礼扫了眼一旁的姜虞,语气漠然:“哦,我的司机也在,送姜小姐回去就好了。”   他侧头对身旁的齐纪道,“齐纪,你带着姜小姐去找李叔,送她回家。”   齐纪点头:“好的。”   和齐纪吩咐完,傅庭礼再次将目光转向傅嘉远。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和傅嘉远商量,而是命令。   傅嘉远瞬间像只蔫了的鹌鹑,恹恹地朝傅庭礼点了点头。 第40章 四十个吻 道歉   黑红色的跑车如一道疾影驶上空旷的立交桥。   傅嘉远忍受着强烈的推背感和快要吐出来的感觉, 战战兢兢地提醒旁边的傅庭礼:“小、小叔……超、超速了……”   傅庭礼淡淡地睨他一眼,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傅嘉远只能强忍住快要吐出来的感觉,紧张地缩在副驾上。   傅庭礼不喜欢跑车, 傅嘉远也没和他飚过车。他没想到傅庭礼竟然开车比自己还要野。   好在下了立交桥, 出城的车渐渐多了起来。   傅庭礼这才不得已减下速来。   耳边的疾风变得柔和, 傅嘉远捡起自己放在车上的矿泉水, 咕噜咕噜灌下好几口,又大口喘了好几下, 慢慢缓了过来。   他们旁边停了辆小奔驰,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 一个粉/面朱唇的美人转头朝他wink了下。看到美女也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很友好地回了个微笑。   正好堵在了路上,傅庭礼睨了眼身旁正在和美女调情的傅嘉远,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   他想起下午姜虞看着自己时有点无助又挫败的眼神, 自嘲般弯了下唇。   明明知道她不过是把自己当工具,却又忍不住想要帮她。   半晌,他唤了傅嘉远一声:“嘉远。”   “嗯?”傅嘉远应了一句, 朝着美女的脑袋有些不舍地转了回来,“怎么了, 小叔?”   “你确定要和姜家重新联姻?”   傅嘉远愣了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傅庭礼问:“为什么?”   傅嘉远想了下:“呃,我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太幼稚了, 根本没考虑公司。把姜虞追回来,也算是给爷爷个交代,之后咱们还是可以和姜氏合作。况且,我觉得姜虞也挺好的,她那么漂亮, 带出去多有面子。”   傅庭礼轻哂:“就是为了面子?”   “也、也不是。”傅嘉远莫名觉得傅庭礼有些生气了,连忙辩解,“我俩也没那么了解对方,我只是觉得,慢慢相处之后应该也挺好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傅庭礼一眼:“小叔觉得……我说得不对?”   傅庭礼望着他,眸色微沉:“你知道当初你要退婚,我和你父亲帮你解决了多少事么?”   傅嘉远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姜氏的刁难都是傅庭礼帮他抗下的,这也是他感激和敬畏的主要原因。   他只当傅庭礼是站在长辈的角度训诫自己,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现在你回来又说要和姜家联姻,未免过于儿戏。你认为姜先生会任由你胡闹?到时不还是我和你父亲的事?”   傅嘉远抿着唇,不敢吱声。   “更何况,姜虞的态度,你看不出来?”   傅嘉远小声道:“现在不喜欢,之后不一定嘛。”   他本来想着,只要姜虞原谅他,姜为民那么宠女儿,一定都听姜虞的,之后的事也就好办了。   正好前面的长龙渐渐移动,傅庭礼收回目光,淡淡道:“嘉远,出去这么久,想法还是这么幼稚。”   傅嘉远被他训了一顿,头更低了。   傅庭礼睨他一眼,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以后不要再去纠缠姜虞了。”   傅嘉远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小叔。”   -   姜虞和齐纪坐上车,缓缓舒了口气。   齐纪问她:“姜小姐,回家还是去哪里?”   姜虞:“回家。”   “好。”齐纪把地址报给老李,透过后视镜,打量了眼后座的姜虞。   姜虞一手撑着下巴,胳膊肘靠在车门上,神色很淡,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和往常那副明艳张扬的模样完全不同。   齐纪清了清嗓子,问:“姜小姐和小傅先生在交往?”   姜虞回过神来,眨眨眼:“小齐,你是眼瞎还是不会说人话?”   “……”齐纪瘪了瘪嘴,要不是看她刚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才不想关心她的事。   姜虞眼珠子一转,往前挪了挪位置:“小齐,问你个事。”   她故意用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齐纪被背后冷不丁冒出的女声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齐纪回过头看她:“姜小姐,你做什么!”   姜虞笑了笑,问:“你家傅总,为什么不加我微信好友啊?”   齐纪呼了口气,伸手压了压心脏的位置:“就这事?”   姜虞:“不然?难道我要关心你相亲的事啊?”   “……”齐纪翻了个白眼。   刚刚出门前就不该接他老妈那个电话,竟然被她听了去。   “姜小姐,这事您不能怪傅总吧?毕竟是您删好友在先。”   “我、”姜虞一噎,讪讪,“我那是误删。”   “误删?”齐纪撇嘴,“那拉黑也是操作失误?我们把能联系你的方式都试了遍,你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现在反倒怪傅总了?”   姜虞愣了下。   “你们联系过我……?”   “你以为?你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月,我们当然担心啊。连我都怕你遇到什么意外,更何况傅总?”齐纪叹口气,苦口婆心,“姜小姐,我们傅总虽然看不近人情,但是他特别重情。你这样做,也太让人寒心了。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着急?你倒好,翻脸不认人,怎么这么冷血……”   齐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姜虞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怪不得刚刚傅庭礼说她躲着他。   原来他找过自己?   姜虞拍拍副驾的椅背:“小齐,这都是误会。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你家傅总把我加回来?我跟他好好解释下。”   齐纪翻了个白眼,义愤填膺:“现在想加回来了?你以为我们傅总的微信说加就加?想得美。”   “你!”姜虞不满地撇了下嘴,重新靠回座椅上,“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齐纪问:“姜小姐,我想不明白。加不加微信很重要吗?”   姜虞一愣。   沈挽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她这么在乎……   姜虞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思考良久,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真心实意想为自己的过错道歉,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只把他当成了对付傅嘉远的工具。或许一开始确实这样,可相处到现在,她的想法早就发生了变化。   更何况傅庭礼一点也不像想象中那么薄情寡义,原来她消失的时候,他找过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她却自私地躲了起来。她想好好和他解释。   想到这里,姜虞下定决心。不论怎样,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傅庭礼好好聊一聊。   -   第二天,姜虞直接去了致辰总部堵傅庭礼。   他不加她好友,总不能不来上班吧?   当初准备慈善晚宴的时候,她就摸清了傅庭礼的工作行程。不论前一天工作到多晚,第二天一大早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在八点半准时到达公司。   姜虞到致辰的时候差五分八点半,没有工卡和预约,保安死活不让她进,她只能等在门口。   还没到正常的上班点,公司门口基本没人,姜虞就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无聊地顺着地砖上的直线走来走去,心里一直盘算着见了面后要和他说些什么。   八点半整,姜虞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大楼。   她跑去挡住那人的路,两眼一弯:“傅叔叔。”   傅庭礼睨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绕过她走了进去。   姜虞不死心,追了过去。保安大叔尽职尽责地把她拦在门口,姜虞被气得要死,拼命朝傅庭礼身边的齐纪眨眼睛。   齐纪看看已经走进去的傅庭礼,又看看挡在外面的姜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大脑里的小人只打了几秒钟的架,他一咬牙,帮姜虞刷开了闸机,朝保安大叔讪讪笑道:“一起的一起的……”   保安大叔没再拦她,努努嘴,让她进去了。   齐纪跟在姜虞后面追了过去,心里纠结着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傅庭礼那阴晴不定的性格,但凡做错,自己绝对提前下岗。可冥冥之中,他又觉得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傅庭礼会后悔。   至于后悔什么,他暂时也没想明白。   姜虞在电梯间追上傅庭礼,眼见电梯就要关门了,姜虞死死按住电梯按钮,不让那两片铁门合上。齐纪眼疾手快地窜进电梯,站到傅庭礼旁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傅庭礼。   傅庭礼并未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姜虞,他的神色很淡,一双眸却是化不开的浓稠,像是在隐忍什么。   “什么事。”他问。   姜虞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傅庭礼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按了楼层,“姜小姐有什么可向我道歉的?”   他故意咬重“我”字,似乎在暗示两人并无关系。   姜虞并不知道他真正生气的原因,只当他是因为自己删了他全部联系方式又躲着他才会这么生气,连忙解释道:“我之前不是故意躲着你的,工作上的事安排得比较急,我谁也没说……至于删联系方式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做了些蠢事,心虚才……我没想到你会找我……”   傅庭礼却没给予回应,反问道:“姜小姐,你来找我,是因为嘉远么?”   姜虞没想到傅庭礼会突然提到傅嘉远,愣了下:“呃,可以这么说……但是……”   傅嘉远确实也是她想要道歉的原因之一,她想因为之前利用他报复傅嘉远这事跟他道歉,之后也不会找他做这种事了。   听到姜虞肯定的回答,傅庭礼浅浅笑了一声:“姜小姐,你也不过如此。除了我以外,看来你也想不到什么其他方法来对付嘉远了。”   “傅庭礼!”姜虞被他冷嘲热讽的语气激得浑身一抖,“不是这样的!你就不能听我好好把话说完?”   傅庭礼抬腕看了眼表:“好,从这里到我办公室,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从这里?”   “不然?”   姜虞晃了晃神。   这不就意味着,她要乘电梯?   姜虞一阵眩晕,小声和他讨价还价:“那个……我不想坐电梯……我们二十分钟后在你办公室见,你给我五分钟,我说完五分钟绝对走,可以吗?”   傅庭礼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唇边的笑意冷了几分:“怎么?和我坐一趟电梯这么让你煎熬?”   “不是……”姜虞咬了下唇。   傅庭礼收起笑,又恢复往日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在心底轻哂,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地方疼得厉害。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虽然她讨厌傅嘉远,但每次都会下意识地提起他。   对于她来说,傅嘉远远比自己重要多了。自己不过是个用来报复的工具,此时又有了需要他的时候,便又回来讨好他了。   眼见面前的两扇铁门即将合上,姜虞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咬了咬牙,踏了进去。 第41章 四十一个吻 心结   两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合在一起。   姜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个巨大的铁片, 想象着自己是在平阔的大草原,一点也不会紧张害怕。   电梯内的灯光越来越暗,空间也越变越小, 姜虞突然想到很早前那个破旧的小黑屋, 紧张和恐惧一瞬间吞没了她,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沁了出来。   姜虞没有说话, 傅庭礼便也没说话。跟在他身旁的齐纪更不敢说话。   姜虞死死盯着那扇铁门,呼吸愈发急促。在这个狭小的铁盒子里的每一秒都像度过了一整年般漫长。她抬头看了眼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绝望地发现竟然才到第九层。   “我……”姜虞咽了咽唾沫,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平常人一样在乘坐电梯, 不愿让傅庭礼发现自己的病状。她攥了攥拳头, 努力让声线变得平稳,却难以控制地发抖, “我……”   姜虞脚下一软, 撑着墙跌到地上。   “姜虞?”   意识到她情况异样,傅庭礼快速冲了过去。他蹲下身,发现姜虞的脸色惨白, 鬓角被冷汗浸湿,正大口喘着气。   姜虞朝他摇了摇头, 声音十分虚弱:“我没事……”   还未说完,她晕了过去。   傅庭礼顾不上其他,把姜虞横抱起来, 让齐纪叫了救护车。   -   公司附近的私立医院。   姜虞的主治医师喻进正好在医院坐班,听说姜虞住院的事,连忙赶到病房。   给姜虞治疗的医生向傅庭礼介绍了下喻进,喻进看向面前站立不安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是姜小姐的弟弟?”   大概是把他当成了姜恪, 傅庭礼淡淡答道:“不是,只是朋友。”   “朋友?”喻进再次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检查了下姜虞的情况。确认她无大碍后,喻进转向傅庭礼,“她这个病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了。只不过她对自己的病症很了解,怎么会去封闭的空间?”   傅庭礼抿了抿唇,垂眸看向病床上的姜虞。   怪不得当时她不愿意坐电梯……   见他没有回答,喻进也没为难,只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行。还有,以后不要再让她去那种地方了。”   傅庭礼点点头,问:“她这个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喻进:“只能说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具体情况我不便透露。”   眼前的男人死死地盯着他,莫名有种压迫感。   但喻进还是一板一眼道:“尊重病人的隐私是我们基本的职业道德,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等姜小姐醒了询问本人。但是既然她选择不告诉任何人,我认为你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比较好。”   傅庭礼默了默:“我知道了。”   喻进准备离开,傅庭礼又叫出他:“这个病……有可能痊愈吗?”   喻进点点头:“有。目前有两种治愈手段,一个是药物治疗,一个是心理治疗。药物治疗局限性很大,如果想痊愈需要她自己解开心结,面对困难,能明白么?”   傅庭礼唯一思忖,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喻进走后,傅庭礼望向病床上的姜虞。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姜虞脸色苍白,紧紧皱着眉。   他走过去,帮姜虞掖好被子,却被她抓住了手。   傅庭礼挣了挣,姜虞却抓得很死,眉头也舒展了些。傅庭礼没再挣扎,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为什么她会得幽闭恐惧症,而且连家里人都不愿意告诉?   傅庭礼蹙了下眉。   正好齐纪买了些水和面包回来,傅庭礼道:“查一下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姜虞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是个破败不堪的小黑屋,大门紧锁,除了门缝间透过来的那一条光亮,没有任何光芒。   她紧紧地抱住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漂亮的公主裙被一地的灰尘弄脏,细白的腿上还有血污。   9岁的时候她被绑过架。歹徒图钱,让姜为民不准报警,用五百万把她赎回去。姜为民得知她失踪后惊慌失措,连连答应歹徒要求,按照他们说的方法熟人。   大概是他的态度很配合,歹徒心情大好,给姜虞送了瓶矿泉水和饼干进去。   男人撕掉她嘴上的胶带,把东西往前一递。   姜虞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戴着头罩的男人,不愿意吃他拿来的东西。   男人声音很难听,像是一只鸭子在叫。见姜虞不吃自己拿来的东西,他吹了个口哨,嘲讽道:“东西都是干净的,我哪儿能把你弄死啊,你死了我去哪儿拿那五百万?”   姜虞饿得要命,听他这么说,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饼干。   男人没耐心地把饼干都塞到她嘴里,又拧开矿泉水瓶盖。他瞅了眼姜虞细胳膊细腿,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啥也干不了,也就值个钱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人民币。”   这话深深地刺到姜虞,她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男人却大笑起来:“怎么着?你除了值钱点,还有什么用?”   他把矿泉水瓶随意丢在地上,“砰”的一下关上大门。   姜虞蜷成一团,止不住地流眼泪。她小声地叫着余静的名字,希望她能来救自己,心里却清楚她永远不会出现了。   四岁那年余静去世,没两年,姜为民娶了赵秀清。至此以后,姜家和余家彻底决裂,她的外公因为她姓姜,不愿意认她,而另一边姜为民满心满眼都是新妻子。   赵秀清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赵秀清,再加上记恨姜为民娶妻的事,她对姜为民没有好脸色。   又过一年,赵秀清怀孕生子,所有人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姜恪身上。毕竟他是男孩儿,姜为民还是希望有个儿子能继承公司。姜虞变成了家里幽灵人一般的存在,不管在哪里似乎都是多余的。   直到这次她被绑架,姜为民才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疏忽,想起余静去世时答应过她的话。他懊悔不已,不管绑匪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只要他们放了姜虞。   姜虞困在小黑屋里又困又怕,恍恍惚惚间,她听到劫匪打了第二个电话。   她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但从劫匪的语气和措辞中,她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赵秀清偷偷给劫匪打来的电话。她告诉劫匪他们这么做是犯法的,姜家不仅不会准备钱,而且会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这话听上去义愤填膺,但是连当时只有九岁的姜虞都明白,这个意思就是要她去死。   姜虞彻底对这个家心灰意冷,男人的话和赵秀清打来的电话成为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好在劫匪没有相信赵秀清,选择了相信姜为民。   劫匪又和姜为民加了价,拿到钱,他们放了姜虞。   姜虞回家后,姜为民报警,没过多久劫匪落网。   自那以后,姜为民深觉愧对女儿,不论她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姜虞也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家生存,她学会了用撒娇博取姜为民的关注,在他的底线之上提出一系列无理的要求。   她没有告诉过别人赵秀清打过的那通电话,也没告诉别人自己自那之后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她不愿让别人知道那件事对她的影响有多深。   在外人眼里,姜家宠她宠得无法无天,可只有她清楚这个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对家里的一切都看得很淡,也不介意姜为民把她的婚姻当做商场上的一枚棋子。   她甚至想过,如果那些人杀了她也挺好,这样她就能回到余静身边,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在打雷的深夜愿意把她抱进怀里,守在她旁边看她安然入睡的人。   “妈……”   姜虞轻轻唤了一声,再睁眼,雪白的枕头一片湿润。姜虞看着自己紧紧抓住的手,一瞬间以为是余静回来了。再仔细一看,是个男人的手。   她慌乱地松开手,翻身便看到立在一旁的傅庭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姜虞咳了两声,为自己刚刚把他认成亲妈而感到羞愧。   “醒了?”   姜虞点点头,顺着他的手坐起身。她恍恍惚惚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惊恐地看向傅庭礼:“……你都知道了?”   傅庭礼微微含颌。   “你没联系我爸吧?他不知道这件事,求求你……”   “谁也没说。”   姜虞舒了口气,便听傅庭礼问:“这种病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   姜虞敛了敛眸:“又不是什么大病,说出来矫情。”   傅庭礼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姜虞不愿意告诉他实情,讪讪道:“天生的。”   傅庭礼默了默。天生的病家里人会不知道?   得知姜虞醒了,医生过来给她检查。看她没什么大碍后,让她办了出院手续。   和傅庭礼坐上车,姜虞才发现天空已然升上晚霞。   她有点不好意思:“咳,是不是耽误你上班了。”   傅庭礼侧头,无语地乜她一眼。   姜虞想起今天要做的正事,拍了拍脑袋:“对了,我明明是来跟你解释的……你听我说……”   她还未说完,便听傅庭礼轻轻笑了一声,道:“不用说了。”   “可是……”姜虞蹙了下眉,犹豫地转头看他。   傅庭礼反问:“明明知道自己的病,为什么还要进电梯?”   姜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认真思考了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之后再也没机会和你解释了……”   傅庭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唇边镌着一抹很浅的笑意。与之前的嘲弄不同,那抹笑温温润润的,像是雪后初融时的阳光,很纯净,很温暖。   “姜虞,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第42章 四十二个吻 微信   姜虞愣了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重要吗?当然重要。   而且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重要。就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思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虞绽颜笑道:“重要啊,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当然重要啊。”   傅庭礼静静地看着她, 轻轻弯了弯唇:“原来是这样。”   之后一路无话。   到了姜家, 傅庭礼亲自把姜虞送下车。   姜虞临走前嘱咐他:“这事你千万不要和我爸还有我弟说啊, 求求你了。”   傅庭礼半倚着车门, 一手抄兜,朝她点点头:“我知道。”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姜虞放下心来。她歪头想了下,恍然想起什么, 小心翼翼地问:“对了……既然你不生气了, 能不能把我微信加回来?”   傅庭礼敛眸看她,半晌后轻笑了一声。   姜虞也拿不准他的意思, 举了举手机, 试探道:“所以……?”   傅庭礼抿着笑,朝她比了个手势,转身坐回车里:“回去我会加你。”   回到车上, 傅庭礼似乎是想到什么,对姜虞道:“对了, 嘉远以后不回再来找你了。”   姜虞愣了下,而后朝他弯着眼睛点点头:“谢谢。”   目送姜虞蹦蹦跳跳地进了别墅,傅庭礼唇边那抹笑意渐渐淡去, 他按了按眉心,淡声问副驾上的齐纪:“有消息了么?”   齐纪把平板递给他:“有些线索。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我觉得您应该看下16年前的这条新闻……”   傅庭礼接过平板,看着上面的报道,不禁锁紧眉头。   -   姜虞到家后发现微信多了个好友, 还是那个熟悉的默认头像顶着一个毫无感情的“L”名字。姜虞笑眯眯地给他改回之前那个备注,翘着脚趴在床上给他发了个表情。   傅庭礼很快回了个“?”给她。   姜虞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回的消息就觉得很好笑,笑得乐不可支。   她快速敲击着虚拟键盘,问他到哪儿了。   傅庭礼发了个定位给她。   ……   这些天如傅庭礼所说,傅嘉远确实没有再打搅过姜虞。姜虞实际上对他已经不在意了,爱不爱来,跟她没关系。只不过没了傅嘉远烦她,她过得更舒坦。   她最近的爱好是有事没事给傅庭礼发条消息,确认他没有报复性删自己好友。   虽然她也觉得傅庭礼没有闲心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总是忍不住确认下。   消息的内容也不固定,偶尔是给他发个天气预报,偶尔是派对照片,偶尔是不知道吃什么问他意见,或者购物时问他哪双鞋子更好看,甚至无聊到问他在做什么。   内容很琐碎,他也不会和她聊天打发时间,但每次只要姜虞发了点什么,他会很认真地回复。   周六下午,姜虞约了个来江城出差的学姐喝下午茶。   学姐还没到,姜虞百无聊赖地拍了张下午茶的照片,发给傅庭礼。   傅庭礼回得很快,是个表情包。   最近在姜虞的教导下,傅庭礼像个老年人一样终于学会了表情包的使用方法。好在他没有使用老年表情包,而是回了个“变胖”的表情。   姜虞咬咬牙,十分后悔教会他表情包的使用。   正巧学姐来了,见到姜虞笑吟吟的模样,问:“你这是谈恋爱了?”   姜虞从手机里抬起头,好笑道:“怎么可能!”   她起身和池薇拥抱了下,池薇调侃:“你刚刚嘴角都翘天上去了,还说没有。”   “咳,有那么明显吗?”   池薇点点头,笑着坐到姜虞对面。   姜虞帮她倒了杯红茶,池薇不喜欢往里面加其他东西,直接接过,道了声谢。   池薇是姜虞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学姐,回国后在SIDF协会工作,这次来江城出差,才难得见上一面。   SIDF协会是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协会,十多年前由国内最顶级的几位珠宝设计师联合设立,致力于联合国内精英的珠宝设计师,发展国内珠宝艺术。   协会的进入条件十分严苛,每年只招收一名符合条件的会员。而成为SIDF的一员,成为了每个珠宝设计师的梦想和殊荣。   池薇在协会负责活动,今年的业内晚宴将要在江城举办,她这回过来出差就是踩点的。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晚宴,许久未见,有一堆聊不完的话题。   池薇给姜虞讲了半天圈里的八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姜虞见她神神秘秘的,放下手中茶杯,笑着问:“什么事?”   池薇往前俯了俯身体,压低声音:“我有个理事会的朋友跟我说,今年的会员人选基本确定了。”   姜虞眨眨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众所周知,协会每年仅收一名会员,只有国内的顶级设计师才有机会进入协会。对于业内的设计师来说,进入SIDF相当于对设计师在全球珠宝设计领域的地位认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名额的竞争相当大。   协会每年的招募门槛极高,达到申请条件的设计师也就十几个,每个设计师需要提交一件作品作为每年晚宴最后慈善拍卖环节的拍卖品。而最终能成为会员的,只有一人。   姜虞从高中起就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凭借着出色的设计进入协会,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听到池薇提起人选的事,姜虞难免好奇。   池薇故意卖关子,见姜虞有几分焦急的神色,才笑着开口:“她说今年的理事会投票,你票数最多。”   这也就意味着,姜虞是今年的拟定会员人选。   姜虞难以置信地盯着池薇:“你……你别逗我?”   “我逗你干嘛?”池薇坐直身子,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按照一般流程,过几天应该会有人联系你做个简单的调查。做完调查,这事一般就定下了。到时记得请我吃饭啊。”   姜虞:“我……今年有机会进协会?”   SIDF对于她来说,是一辈子的梦想,那里聚集着国内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师,全都是她仰望的前辈,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她不敢信,今年她就有机会进入那个梦想之地。   池薇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呀。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啊?”   姜虞当然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她也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协会的一员。但当梦想真正实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池薇见她愣在那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我见过知道这个消息后最淡定的一个。”   “我就是不敢信而已,”姜虞嗔怪地望她一眼,难以言说心中的喜悦感,“你可千万不要逗我啊。”   “这么重要的事,要不是个可信任的人告诉我的,我也不敢瞎告诉你呀。”池薇笑了下,“等背调的人来找你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事,暂时先别声张啊。”   姜虞点点头。   池薇托着腮想了想:“话说回来,等你今年入了会,应该是会里最年轻的设计师了吧?”   “是啊,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啊。”   “有什么不敢信的。你的作品大家有目共睹。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IGDI拿的奖和回国后的影响力应该帮了不少忙。”   姜虞也觉得是因为这个,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儿,池薇的领导叫她回去开会。正好两人下午茶吃得也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结完账,两人看到一男一女前后走了出来。   男人看到姜虞,不禁一愣:“……小虞?”   姜虞正在和池薇聊天,听到有人叫她,疑惑地回过头。看到傅嘉远那张脸后,她所有的好心情消失全无。   池薇瞟了眼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再联系刚见面时自己调侃姜虞的那番话,她把傅嘉远误会成姜虞的男朋友,朝姜虞挤了挤眼睛:“小虞,你男朋友啊?”   姜虞:“……”   姜虞正准备解释,跟在傅嘉远身后的女生追了过来,抓住傅嘉远的胳膊:“嘉远,你听我说……”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傅嘉远这几天听了傅庭礼的话,乖乖没有找姜虞。他觉得傅庭礼作为长辈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也不该那么幼稚。可压抑了这么多天,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忘掉她,反而更想她了。   每天夜里,脑海里都是她穿着那身红裙,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和此时的冷脸完全不同。   再加上今天这个女生和自己表白,他明白过来,自己除了姜虞,谁也不想要。   他竟然现在才发现,她的美太高级了,无人能比。就连他曾经最喜欢的白嫣然,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好看过于平淡,与姜虞相比,黯然失色。   眼前混乱的三角关系过于尴尬,池薇不想裹乱,凑到姜虞耳边:“我领导着急找我,我就先回去了。”   工作的事要紧,姜虞没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临走前,她不忘小声跟姜虞道:“你男朋友看上去好像不太喜欢身边那个女的,你先别生气,看看他怎么解释。”   等池薇走后,姜虞也准备离开。傅嘉远眼疾手快地抓住姜虞的胳膊,温声道:“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吧?”   还未等姜虞回话,站在傅嘉远旁边的女生不高兴了:“嘉远,我也没人送呀。”   傅嘉远不耐烦地甩开女生的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女生被他一凶,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伸手指着姜虞:“她不就是你那个前未婚妻嘛。她都不要你了,你还缠着她干嘛?”   “我他妈就是犯贱,你管得着么?”   女生被他一噎,呜咽着跑走了。   她走后,傅嘉远又换上笑脸,问姜虞:“你想回家还是去逛街?我送你。”   姜虞乜了眼女生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傅嘉远。她挣开傅嘉远拽着自己的手,神色依旧冷艳:“原句还给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说罢,她轻嗤了一声,也离开了。   傅嘉远怔了下,正思考着要不要追上去,就听到身旁一道凉凉的女声嘲讽道:“不是吧?就一个姜虞而已,追这么久都追不到?” 第43章 四十三个吻 派对   崔宛姝站在傅嘉远身后, 像是在看戏般半倚在一旁的大理石装饰柱边,唇边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傅嘉远撇了下嘴,打算离开, 却听崔宛姝又道:“我有办法帮你追她。”   傅嘉远脚下一顿, 将信将疑地转过头, 崔宛姝朝他笑了笑:“不打算请我喝个茶?”   半分钟后, 两人在餐厅内坐下。   崔宛姝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菜单,坐在对面的傅嘉远急躁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宛姝从菜单中抬眸瞟了他一眼, 笑盈盈道:“这么急,怎么追女生啊?”   说完这句, 崔宛姝也不搭理傅嘉远, 自顾自地和服务生点单。   傅嘉远听着她狮子大开口似的报菜名,轻嗤一声, 但也没多说什么, 任由她点餐。   服务员给两人上了壶红茶。崔宛姝倒了一杯,又往里加了些牛奶,慢悠悠地喝着。   她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傅嘉远:“我这个方法, 保准姜虞会重新同意联姻。”   她朝傅嘉远勾了勾手指,凑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傅嘉远听完, 频频皱眉。   他鄙夷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想的方法那么龌/龊。”   崔宛姝并不介意他这么说自己,只是朝他耸耸肩:“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傅嘉远被她一噎, 沉默了。   他从小到大女人缘也不差,女朋友也交过几个,自觉懂得如何讨女生欢心。   姜虞是他见过最难搞的女生了。明明当初订婚时她答应得那么爽快,按理说多少对他也是有点喜欢的吧?不就是退了次婚,他已经卑微成这样了, 为什么她还是不为所动?   傅嘉远不自觉地想到崔宛姝刚刚提到的方法。   就连他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   傅嘉远回忆起梦里按个女人曼妙的身姿,眸光暗了暗。   有哪个男人不想得到她?各方面意义上的“得到”。   傅嘉远拢回思绪,抬头望向崔宛姝:“你怎么就那么好心帮我?”   崔宛姝用小勺搅弄着骨瓷杯中的红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当然不会好心帮傅嘉远。她就是看姜虞不顺眼。   更何况……   崔宛姝想起之前那次晚宴上姜虞挽着傅庭礼言笑晏晏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冷了几分。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位置,可是姜虞那个妖精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得到?   傅嘉远这个呆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早就勾搭上他的小叔了,一个劲儿往上贴。   崔宛姝不打算告诉傅嘉远那两人的事情,告诉他,自己的计划可能就泡汤了。只要让姜虞和傅嘉远不得不在一起,姜虞自然也没法去勾-引傅庭礼。   崔宛姝笑了下,朝傅嘉远眨眨眼:“我帮你搞定姜虞,你能不能把你小叔的联系方式给我?”   傅嘉远一听,忍不住大笑出声:“噗……你想当我小婶啊?”   崔宛姝:“怎么?不行么?”   傅嘉远憋着笑:“姐姐,说实话,我小叔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崔宛姝瞬间垮下脸:“我哪里配不上他?”   傅嘉远从头到脚打量了下崔宛姝,语气嘲讽:“我小叔的要求可比我高,我都看不上,你觉得……”   崔宛姝恶狠狠瞪他一眼:“就你这样的,我还看不上呢!”   -   正如池薇那天所说,SIDF的人很快联系到姜虞做了些背调。对方也明确告知她,只要后续没什么问题,这届的会员名额基本已经确定是她的了,再之后,就是配合对方的专访和活动安排即可。   姜虞欣喜若狂,但也配合对方没有过多声张,只是和沈挽她们几个好友说了这事,说等确定以后请她们吃饭。   她自然也把这事“顺便”告诉了傅庭礼。傅庭礼比她们几个都冷静,告诉她事情还没完全定下来别高兴太早。   姜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骂他乌鸦嘴,并且单方面和他冷战了好久。   最后还是傅庭礼发了张照片给她,是上次晚宴上她戴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说等她正式入会后,把项链当做庆祝礼物送给她。   姜虞勉为其难地结束了和他的冷战。   ……   周五晚上,城郊的独栋别墅里有场私人派对。   姜虞的好友祁梦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也是这次派对的女主角。过两天是她的结婚典礼,她便在家办了个单身派对,邀请好友过来狂欢。   偌大的别墅此时都显得有几分拥挤,一楼宽敞的客厅被布置成吧台,穿过落地窗,便能到达屋外的泳池,能看到在水中玩闹的比基尼美人。屋内屋外站满了人,灯光绚烂,音乐热辣,酒精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姜虞的兴致倒是不太高。沈挽出差,罗凌家里有事,两人不来自己的快乐就少了一大半。   虽然一群名媛小姐围着她,努力寻着她喜欢的话题,但吹逼八卦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她干脆找了个理由从人群中离开,一个人去吧台歇口气。   她让调酒师给自己调了杯鸡尾酒,等待期间,目光无意识扫到吧台另一端。   吧台这边人很少,大部分人都聚在乐队那边狂欢。   那端光线昏暗,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到隐没在阴影中的两人。   姜虞等得无聊,有意无意地看着那边的两人。   从身型上不难辨别出是一男一女,女生原本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另外那个男人坐到她旁边,开始动手动脚。   原本姜虞以为是对儿情侣在光线暧昧的地方亲亲我我,可那女生推了下男人,显然不愿意他靠近自己。男人不依不饶,还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又翻了翻拍在桌上。   很显然是翻钱包的动作。   女生并没有搭理他的动作,想要离开,可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拖进怀里又搂又抱。   女生拼命挣扎,就是挣扎不掉。   有几个来吧台拿酒的男女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但只是吹了声口哨,朝那男人眉飞色舞地喊了声加油便走了。   姜虞终于看不上去,走过去给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让男人愣了下,旋即怒火中烧地骂道:“谁他妈的犯病呢!”   他转过身,便看到姜虞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命令道:“放开她。”   “你他妈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男人啐了一口,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渐渐看清姜虞的脸,那双醉醺醺的眼瞬间换上猥/琐的笑意:“哎哟,宝贝儿你是不是吃醋了?没关系,哥哥疼你。”   他松开拽着女生的手,想要往姜虞的腰上放。姜虞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巴掌:“就你?配么?”   这下男人是真急了,他死死捏住姜虞用来打他的那条胳膊,双眼猩红:“臭/女表/子,跟谁这犯浑呢?”   那女生见姜虞为了救自己被男人欺负,连忙跑过去帮姜虞掰开男人的手:“别生气别生气,还是算了吧,我没事的。”   只可惜她力量太小,根本掰不动。   姜虞丝毫不怵,仰着头看男人:“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在我面前撒野?”   男人满口污言秽语:“老子他妈管你是谁呢,是谁也把你干到爽。”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冰冷的声线从身后响起,男人眯了眯醉醺醺的双眼,认清来人,惊恐地睁大双眼。   他的酒意瞬间清醒,慌忙松开攥着姜虞手腕的手,毕恭毕敬道:“傅先生,是我喝醉了,实在对不起。”   傅庭礼冷冷地扫他一眼,没有搭理。   男人讪讪离开,姜虞才笑眯眯地转过身:“好巧呀,傅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傅庭礼敛眸望向姜虞,眯了眯眼:“来谈生意。”   他侧了下身,示意自己身后的男人,姜虞朝他身后看了看,是祁梦的丈夫文修齐。姜虞心底了然,笑着朝文修齐摇摇手,算是打了招呼。   傅庭礼眼尖地看到姜虞手腕上被男人掐红的印迹,皱了下眉:“瞎逞什么能。”   姜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腕,这才发现那里已经红了一圈,还有些疼。她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腕,笑道:“什么叫瞎逞能,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傅庭礼嘱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别再做这种事了。”   姜虞点头应下,两眼弯弯的:“我知道我知道,小文总等你半天了,你赶快走吧!”   说罢,还不忘朝他摆摆手道别。   在这磨磨叽叽,不夸她见义勇为就算了,还数落她,怎么跟她老爸似的。   傅庭礼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淡声嘱咐:“少喝酒。”   姜虞连连应下,推了下他,示意他赶快走。   等傅庭礼走后,站在姜虞身旁的女生才敢抬起头,朝姜虞道谢:“谢谢你……”   女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在场大部分人非富即贵,都是她惹不起的。刚刚因为害怕,一直低着头,这回抬头才看清姜虞的长相,有些惊讶:“呀,是你……”   姜虞眨眨眼,仔细打量女生半晌,对她没有半点印象,只能道:“你是……?”   女生连忙摇摇手:“你、你应该不认识我。”   女生之所以记得姜虞,是因为她的长相太过美艳,很难让人忘记。   她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江际酒店的VIP电梯里,那会儿她和朋友没法刷开那部VIP电梯,姜虞好心地让她们一起乘电梯。   她原本只当运气好,遇到个心地善良的大美人,可却没想到,那次的见面,都是别人的预谋。   之后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那天一起乘电梯的朋友和白嫣然的对话,才知道眼前这人实际上是傅家小少爷的未婚妻,那天她们故意和姜虞乘同一部电梯就是为了向她透露白嫣然和傅家小少爷在一起的消息,好让白嫣然上位。   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当了枪使。   她人言微轻,本来憋屈了几天就释然了,可这回又被她救了一次,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姜虞眨眨眼,觉得眼前女生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朝她笑了笑。   闻灵灵咬了咬唇,终于鼓足勇气:“那个……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她这番话着实奇怪。姜虞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可能会有需要她的地方呢?   但是参加聚会,想要加她好友的人众多,姜虞很少拒绝。她不介意通讯录里再多个躺尸的联系人。   她翻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给女生:“可以呀。”   闻灵灵感激地看向姜虞,慌乱地翻出手机扫了二维码:“真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叫我。就算是不开心了想找个人骂一骂或者当牛做马,我都可以。”   毕竟当初自己害她被退婚,她又不计前嫌地帮了自己一回,闻灵灵心里过意不去。   姜虞认真地看了看她,女生长了一双好看的鹿眼,清澈纯净,一张漂亮的巴掌小脸上满是真诚。   哪儿有人莫名其妙会说要给人当牛做马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我会记得的。”   真是个傻乎乎的可爱姑娘。   -   另一边,傅庭礼和文修齐离开。   文修齐走在前面,为傅庭礼引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梦梦比较喜欢热闹,您别介意。咱们去二楼的书房,那里比较安静。”   傅庭礼微微含颌,似乎并不介意这里的吵闹。   正准备上楼时,傅庭礼瞥见角落里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两人都没有看到他,悄声说着什么。   傅庭礼听不真切,但断断续续地能听到站在傅嘉远对面的女人道:“一会儿……这杯……姜虞……千万……”   听到姜虞的名字,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第44章 四十四个吻 猎物   姜虞和祁梦在吧台聊着天,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傅庭礼发来的消息——   【不要喝别人给的东西。】   这人嘱咐她没够了?真把自己当活爹了?   姜虞撇了下嘴,回了个【知道了知道了】。   隔了半晌, 傅庭礼没有回她, 姜虞想着自己语气是不是太敷衍了, 又回了个表情过去。   傅庭礼还是没有理她。   “所以, 你真不打算和傅家联姻了?”   祁梦的声音唤回姜虞的思绪。姜虞摁灭手机屏幕,抬眸望向她:“是啊, 傅嘉远都做成那样了,我何必上赶着贴他?”   祁梦笑了下:“我看他现在挺喜欢你的, 说不定痛改前非了。”   她往前倾了倾身体, 意味深长,“不管怎么样, 那可是傅家, 多少人盯着呢。”   姜虞鄙夷地“嘁”了一声,和祁梦碰了下杯。   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又聊了会儿, 傅嘉远朝两人走了过来。   看到他,姜虞冷下脸, 倒是她对面的祁梦笑盈盈地给傅嘉远让了位置。   傅嘉远礼貌道谢,坐到姜虞对面,把手中的香槟推到姜虞面前。   见姜虞不为所动, 傅嘉远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是来道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桌上那杯香槟往前推了推。   姜虞睨了眼那杯香槟,忽地想起傅庭礼的提醒。   他不是那种闲得无聊会给她发消息的人,特意多加那一句, 难道是知道些什么……?   姜虞皱了下眉:“道什么歉。”   傅嘉远歪头想了想:“我欠你的太多了。一开始自作主张退婚,后来又缠着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所以我想来和你道个歉。”   他的语气很诚恳,如果不是有傅庭礼那句话,傅嘉远又神色不自然地瞟了眼那杯酒,姜虞几乎信以为真。   她点点头:“好。那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傅嘉远朝她扬了下手中的酒杯:“那一起喝个酒吧,我是真心来道歉的,喝完这杯酒,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姜虞沉默,似乎并不愿意喝。   见她迟迟不动,傅嘉远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周围渐渐聚起一小波人。   傅姜两家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很多人都抱着吃瓜的态度,起哄让姜虞原谅傅嘉远。   站在一旁的祁梦见状,小声替傅嘉远解围:“小虞,我觉得嘉远是来真心道歉的,你也给他个台阶下,别让他太难堪。”   她把傅嘉远放在桌上的那杯香槟递给姜虞,眼神示意了下。   祁梦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姜虞不给傅嘉远面子,也要给祁梦面子。   她犹豫着接过高脚杯,傅嘉远已然将杯中酒饮尽,示意给姜虞:“相信我,我今天是真心来道歉的。之后我绝不会再纠缠你了。”   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一旁的祁梦也在劝她。姜虞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酒喝了:“傅嘉远,离我远点。”   傅嘉远无辜地笑了笑,朝姜虞点点头。   姜虞喝完酒,去了趟洗手间。   傅嘉远果然如他所说,没再缠着自己。   姜虞补好口红,心想着大概是傅庭礼的那句话让自己太多疑了。   傅嘉远虽然讨厌,但不是那种有很多弯弯绕心思的人。   确认口红的形状完美,姜虞旋上口红盖。   “这里怎么那么冷啊?”身旁经过的女生抱着胳膊和旁边的朋友抱怨。   “你穿太少了,出去加件外套吧。”   女生点点头,两人从姜虞身边擦肩而过。   姜虞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冷?   她还以为是化妆间里没有空调,才那么热的。   从化妆间里出来,姜虞越发感受到心里有股无名的燥火。   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炫彩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她觉得很难受。   姜虞紧锁住眉头,心道不好。   她四下看了看,还好傅嘉远没有跟着自己。姜虞深呼吸了两口,正准备离开,便听到身旁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小虞,你在找谁呀?”   姜虞回过头,看到崔宛姝站在自己身边,唇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姜虞心下了然,冷冷地笑了一下。   崔宛姝装作关切地挽住姜虞的胳膊:“怎么了?感觉你不太舒服哎……”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姜虞往旁边扯,“你是在找嘉远吗?我刚刚看到他了,我带你去找他吧?”   姜虞当然不可能和她去见傅嘉远,她挣开崔宛姝,险些将崔宛姝推到地上。   “姜虞!你——”   崔宛姝抓住一旁的雕像,堪堪站稳,便看到姜虞已经快速融进人群,往楼梯的方向跑了。   她弯了弯唇,慢悠悠地站直身子。   -   姜虞顺着楼梯往上跑。   祁梦给关系好的几个朋友留了房间过夜,她的房间在三楼。   刚到二楼,姜虞被人抓住胳膊,姜虞不知哪里来了一股蛮力,使劲甩开:“放开我!”   等她看清那人的脸,姜虞怔了下:“……傅叔叔?”   见到傅庭礼,姜虞莫名松了口气,方才那股警惕的劲儿随之卸了下来。   借着昏暗的廊灯,傅庭礼扫了眼姜虞红扑扑的脸颊:“做什么去?”   “回房间,我……”   “嘉远刚上去。”   姜虞一怔,旋即明白了傅嘉远他们的计划。   他故意给她一杯下过药的酒,再等在她的房间边上,剩下的事水到渠成。   姜虞十分恼火,但是心里那股邪火驱散不尽,她委屈地问傅庭礼:“那怎么办?”   傅庭礼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这边。”   他本来不打算留宿在这边,但知道傅嘉远他们做的事以后,还是管文修齐要了间新的客房。文修齐以为他要住,自然乐意,连忙让佣人帮他收出了一间空客房。   傅庭礼带着姜虞过去,嘱咐站在门口的齐纪下楼去给姜虞倒杯冰水。   齐纪点头应下,下意识扫了眼傅庭礼身后的姜虞。   此时的她双颊染着绯红,本身就是天生媚骨,此时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水波荡漾,更是勾人魂魄。就连他看到都难免大脑宕机。   姜虞见他看着自己,以为他要开启嘲讽模式,立马换上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看什么看!”   齐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快步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齐纪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女人。   女人不悦地皱了下眉,没好气道:“会不会看路啊!”   “不好意思。”齐纪道了声歉。   齐纪正准备下楼,那女人又拽住他:“哎,先生,我问下,你刚刚看到姜虞了吗?”   听到姜虞的名字,齐纪怔了下。崔宛姝继续道:“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你看到了吗?”   齐纪怔怔地点点头:“看、看到了。”   他指了指上方的楼梯,“往上走了。”   “谢谢啊。”崔宛姝两眼一弯,心里得意着计划得逞了。   正要离开,崔宛姝搭在扶梯上的手顿了顿。   这么有趣的画面,不亲眼看看可惜了。   想到这儿,她又调头往三楼走去。   -   傅庭礼扶着姜虞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可姜虞的额角却沁出虚汗。   心里那股邪火愈燃愈烈,姜虞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产生微妙的变化。   她想抵抗,又抵抗不住。   姜虞紧紧锁住眉,小声道:“傅叔叔……我觉得药劲儿起来了……”   她的身子开始发软,走路都有些飘。   傅庭礼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和齐纪就在门外,嘉远不会找过来。”   姜虞点点头。   快要走到床边,姜虞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傅庭礼眼疾手快,顺着姜虞的力道接住她,扶她坐到床上。   姜虞今天穿了身玫瑰色的吊带裙,掐腰处做了镂空设计,隐约可见紧致纤细的腰部线条。   男人温热的掌心覆在那一小片裸露的肌肤上,姜虞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直跳。   药物的作用让她的身体变得十分敏锐,被男人触碰过的肌肤燃着火辣辣的烫意,那一瞬间,她竟然异常地渴望男人可以用手抚摸她的全身。   姜虞深呼吸了两下,试图用理智克服药效所带来的那股难以言说的渴望。   鼻尖能闻到傅庭礼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冷淡却勾人。   在那股最原始的冲动下,理智很快便被那片燃烧的欲/火湮没。   见他要离开,姜虞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力,扯住他的领带。   傅庭礼被迫俯下身和她对视,姜虞微微仰头,笑盈盈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此时媚得不行,水波荡漾,足以蛊惑人心。   傅庭礼眸色暗了暗,哑着嗓子问姜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知道呀。”姜虞弯了弯眸,声音又媚又柔,“我想要你。”   她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也没闲着。   姜虞扯开傅庭礼的领带和衬衫纽扣,松松垮垮的衣领下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   姜虞咽了咽口水,伸出细长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滚烫又柔软的指腹划过男人紧实的肌肉,撩起一层酥酥麻麻的触感。   姜虞笑了笑,绕在领带上的手指微一用力,男人又离她近了几分。   她仰着头,视线慢悠悠地在他俊朗的脸上逡巡着。   傅庭礼也在看她。他知道姜虞的药劲上来了。   视线微一游移,便能看到低领下隆起的雪白肌肤和那道深深的沟壑。   细白的长腿有意无意地蹭着男人的西装裤脚,似是勾/引。   那双魅惑的眸中带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姜虞微启红唇,温热的气息与男人的交织在一起。   “傅叔叔,你……不想要么?” 第45章 四十五个吻 小婶   姜虞仰起头, 几欲吻上傅庭礼的唇。   就在这时,男人抬手挡在两人之间。   红唇落在他的掌心中,姜虞一愣, 惊讶地睁大眼睛。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 已经天翻地覆。男人微一用力便把她抱起, 扛到自己肩上, 起身往外走。   姜虞动弹不得,气得捶他:“傅庭礼!你放我下来!”   傅庭礼不为所动, 把她带到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没一会儿,浴缸中被他放满冷水。   姜虞反应不及, 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进去。   刺骨的冷水一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欲/火, 姜虞挣扎地从水中抬起头,伸手拨开粘在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   傅庭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语气冰冷:“清醒了么?”   姜虞吐出呛进嘴里的水, 羞愧地点点头。   她在冷水里泡了会儿,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在冷水中一点点消散。   “阿嚏。”   姜虞轻轻打了个寒颤。   傅庭礼怕她再这么泡下去会感冒,伸手想要把她拉起来。   谁成想, 姜虞扒着浴缸的边沿,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眸看着他, 眼神又纯又欲,似是引/诱:“傅叔叔,你真的不考虑……”   傅庭礼:“……”   他面无表情地将姜虞的脑袋摁了回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虞终于从药效中缓过劲儿来,两条胳膊搭在浴缸边缘发呆。   傅庭礼让齐纪去帮姜虞买套新的换洗衣物,回来时便看到姜虞正恶狠狠得瞪着自己:“傅庭礼,你不是人!”   傅庭礼抬了抬眉,拿了条干浴巾丢到姜虞脑袋上:“怎么?”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姜虞“唔”了一声, 她挣扎地扒开浴巾,用一角抹掉脸上的水渍。   她慢悠悠地擦着头上的水渍,委屈巴巴地控诉道:“我觉得现在自己就像女儿国国王,二十多年没见过男人,好不容易见到个男人还是个没有心的臭和尚。”   傅庭礼抱臂倚在浴室墙边,轻轻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我看你不像女儿国国王。”   “怎么就不像了?”姜虞瞪他,“一样美丽,一样没碰过男人。”   想到这,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姜虞擦干头发,仰头道:“我要站起来了,你不许看!”   傅庭礼抬了抬眉梢,似笑而非地瞟了她一眼。   姜虞瞬间涨红了脸,明明刚刚还明目张胆地勾/引他,现在又在这儿害羞,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干出这么又当又立的事。   好在傅庭礼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浴室。   姜虞站起身,囫囵地擦干身上的水渍,又拿了条新的浴巾披在身上,遮住上半身。   “那你说我像什么?”   “嗯?”站在外面的傅庭礼没听清,疑惑地回应了一声。   姜虞又重复了一遍。   傅庭礼顿了顿,淡声道:“蜘蛛精。”   好在没说她是狐狸精。   姜虞瘪瘪嘴,走出去和他进行学术探讨:“为什么是蜘蛛精啊?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不是有七个嘛?我像哪个?”   傅庭礼沉沉地望她一眼,诚实道:“你比七个都聒噪。”   姜虞:“……”   楼上的房间回不去,傅庭礼便把这个房间留给姜虞休息。   一层的派对还在继续,隐约能听到楼下喧闹的声响。   傅庭礼临走前,帮姜虞掖好被角,淡声道:“你好好休息,明早还有好戏。”   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就像是在聊明早的天气,而不是某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姜虞心有余悸,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傅庭礼微微含颌,正准备离开,又听姜虞道:“傅叔叔,问你件事。”   傅庭礼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姜虞小声问:“你刚刚……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傅庭礼默了默,没有回答。   见他沉默,姜虞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傅庭礼面无表情道:“你应该庆幸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话是这么说。”姜虞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是庆幸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都已经不要脸到那个地步了,竟然还有男人能招架住?是她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了吗?   姜虞极其挫败:“我不信是我的魅力有问题。一定是你,你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缺陷……?”   “……”傅庭礼冷淡地睨她一眼,“姜小姐,自重。”   姜虞:“……”   从房间出来,傅庭礼去二层的露台点了根烟。   他没告诉姜虞,那个时候,他比她还想要。   不是不想,是不能。   -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洒在地板上,窗外小鸟的啁啾声混着走廊里的吵闹声传进屋内。   崔宛姝不耐地睁开一只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思绪逐渐回拢,她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挣扎地坐起身。   果然,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和满地狼藉都在提醒着她昨晚的风光旖/旎。   她没有告诉傅嘉远,实际上她在他那杯酒中也偷偷下了药。昨晚她本想上来看下姜虞和傅嘉远的“盛况”,却不想姜虞根本不在屋中。   傅嘉远药劲上来,根本不管来的人到底是谁,直接把她拖进了屋中。   崔宛姝本身就有些醉,再加上男人太会撩/拨,半推半就中便和他上了床。   崔宛姝揉了揉几欲炸裂的太阳穴,身旁的傅嘉远也醒了。   他昨晚直接断了片,看到崔宛姝,不由得睁大眼:“你——”   崔宛姝瞪他一眼:“闭嘴。你当我想跟你。”   傅嘉远睡过多少女人她不清楚,但这可是她的第一次。   傅嘉远嫌恶地撇了下嘴,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   两人说好了就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崔宛姝抚了抚额,气得骂了句脏话。   她怎么就给忘了!为了坐实傅嘉远和姜虞的事,昨晚特意嘱咐朋友今早叫祁梦和其他人过来,就说昨晚姜虞喝多了,敲门一直没人回应,怕她出事,让祁梦给开门看看情况。   没想到害人终害己,被看的不是姜虞,竟然是自己!   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嘉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吼了一句:“你们在这做什么?滚出去!”   崔宛姝的那群朋友也没想到在屋里的是她而不是姜虞,愣在原地。   崔宛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她穿好衣服,一副被强迫的无辜模样朝傅嘉远吼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出房门,跑走了。   这会儿人群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纷纷窃窃私语。   祁梦见屋里的傅嘉远不为所动,连忙道:“你还不去追?”   傅嘉远也很懵逼,一瞬间开始质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用了强的。但他并没有去追崔宛姝,而是不耐地朝众人挥挥手:“滚滚滚,有什么可看的,都给老子滚!”   等人群渐渐散开,他才看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姜虞,正歪着头,似笑而非地望着他。   傅嘉远一怔,敛了那副不耐的表情,慌忙朝姜虞走过去,和她解释:“小虞,我……”   他急着去拉姜虞的胳膊,却见姜虞向后一躲,而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轻轻把她带到怀里,像是宣誓主权般,笑着道:“嘉远,对你小婶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好?”   傅嘉远彻底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站在姜虞旁边的男人会是傅庭礼。   傅嘉远一瞬间明白过来,当初傅庭礼为什么让他不要再纠缠姜虞。   压根就不是什么长辈的忠告,而是同样作为一个男人对他的警告。   他完全没有想过傅庭礼会和他抢姜虞!   傅庭礼敛眸,轻轻睨着他,眸中带着往日那般令他敬畏的压迫感。   有压迫感,也有胜利者的藐视。   傅嘉远也不顾什么长幼尊卑了,愤怒地揪住傅庭礼的衣领:“傅庭礼——!你怎么敢——”   傅庭礼气定神闲地拂开傅嘉远的手,唇边镌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嘉远,那不是要感谢你和崔小姐做的好事?”   不是炫耀,是威胁。   傅庭礼神色平淡地望着他,仿佛在告诉他,他和崔宛姝昨晚做的一切自己都清楚。   傅嘉远心里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忍着,昨晚他做的事有多卑劣他心里清楚,傅庭礼清楚,姜虞肯定也清楚。   他深深地望了对面的傅庭礼一眼,又看向姜虞。姜虞仿佛压根不在意他,一直盯着傅庭礼。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傅庭礼侧眸看了看她。   姜虞愣了下,转而娇嗔地瞪他一眼,快速收起目光,耳尖那抹嫣红更加浓烈了些。   这一幕看在傅嘉远的眼中就像是在打情骂俏,无疑在他心里狠狠地插了一刀。   假如当初结婚的是他们两人,现在示威的就该是他而不是傅庭礼了!   傅嘉远紧紧攥住拳头,在心里咒骂一声。   “对了,”傅庭礼弯了弯唇,继续道,“既然你和崔小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回去我会和你父亲商议联姻的事。”   “傅庭礼!你不能这样……”   傅庭礼敛起那抹笑,漠然道:“嘉远,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   说罢,他带着姜虞转身离开。   -   从别墅出来,姜虞伸出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   傅庭礼还保持着揽着她肩的动作,姜虞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敢动,小声道:“傅叔叔,你是不是该松手了?”   她本以为早上傅嘉远和崔宛姝那场大戏足够精彩,却没想到傅庭礼会履行之前的承诺,真让她做了傅嘉远的“小婶”。   大仇已报的爽快感难以言喻,但更让姜虞在意的,是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   傅庭礼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向。   姜虞讪讪,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你、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傅庭礼松开她,一手抄进兜里,气定神闲地站在姜虞对面。   “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显然不是。   姜虞愣了下:“……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傅庭礼垂眸,唇边抿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昨晚不是问我有没有想法?这就是回答。” 第46章 四十六个吻 表白   姜虞浑浑噩噩地看着他,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可能,一定是在做梦吧。   姜虞讪讪笑了笑:“傅叔叔,你还没睡醒吧……还是我没睡醒?”   傅庭礼轻轻抬了抬眉梢, 仿佛在问:你觉得呢?   确认不是在梦里, 姜虞大脑更加混乱了。   她从未想过, 傅庭礼这种看上去无欲无情不易接近的人, 会……喜欢自己?他讨厌自己,避之不及才对吧?   姜虞咬了下唇, 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往后退了两步。   她平日里作妖作惯了, 此时却是难得的严肃神色, 郑重其事地朝他鞠了个躬:“傅叔叔,谢谢你帮我对付傅嘉远。我真的很感激, 但是你知道的, 我不谈恋爱。谢谢你的好意……”   傅庭礼不动声色地看着姜虞的反应,不怒反笑:“不谈恋爱?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结婚, 我再慢慢等。”   姜虞:“……?”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傅庭礼,他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   她也是第一次见有男人在被拒绝后会直接提出结婚的。   傅庭礼淡声问:“怎么?嘉远可以, 我不可以?”   姜虞恍惚了下。   她一直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他无论从各方面考虑都是最令人满意的选择。   可是……他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我……”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犹豫着措辞,“我觉得你能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不该和我浪费时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值得你的喜欢。”   “姜虞。”   傅庭礼轻轻唤了她一声,姜虞抬眸,便看到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有往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只有一抹清浅的笑意。   “你就是最好的,不论等多久,都不是浪费时间。”   姜虞一怔,心跳兀自漏了半拍,心口有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姜虞,是你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   姜虞咬了下唇。   傅庭礼说的没错。是她把自己锁了起来。   外人眼里她张扬骄纵,明媚得像是世界上最娇艳的一朵红玫瑰,就连她自己有时都忘了那些看似坚韧的外壳下掩藏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最亲近的人,也是伤你最深的人。   她从小就明白这些,所以彻彻底底地把自己锁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懦弱胆小,又怕失去的人罢了。   只要不动感情,就不会被任何人伤害。   傅庭礼望着迟迟不说话的姜虞,淡声道:“其实你不用找那么多理由拒绝。拒绝人的方法很简单。一句‘我不喜欢你’就够了。”   “……”   姜虞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这一句,我不会再纠缠你。”   姜虞哑然。   她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这句话。   说实话,她不清楚自己那种复杂的情绪到底能不能够称之为“喜欢”。她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感觉。但是,她没法骗自己说出那句“不喜欢”。   见她半天没说话,傅庭礼轻轻弯了弯唇。   他抬手,将她耳鬓被风吹乱的碎发轻轻别至耳后,温声道:“感情上的事不是只有一种结局。你把自己一个人困得太久了。别怕,不论多久我都等你,等你愿意走出来的那天。”   -   姜虞再次没骨气地躲起来了。   距离从单身派对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那天傅庭礼没有急于要她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明明像往常拒绝其他那人那样拒绝他就好了,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可耻地动摇了。   想不明白,她便干脆以闭关为由躲到自己在深山老林置办的别墅里,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在别墅里冷静了几天,姜虞也没理清楚思绪,倒是傅庭礼发来微信,邀请她一起去看下周开幕的画展。   姜虞直接拒绝了。   傅庭礼并不介意,似乎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   他隔三差五就给姜虞分享下展览目录啊,在别的地方举办时其他人的评价啊之类的,之后还要多问一句:确定不去?   姜虞当然想去啊!那是她最爱的画家在这边办的首展,怎么可以错过!   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处心积虑诱惑她的,很过分。   好几次她都想删好友了事,可点删除键之前又可耻地犹豫了。   这男人真的很过分。   姜虞烦躁地摁灭手机屏幕,看了看画册上的设计稿,把画纸一扯,扔到大理石地板上。   沈挽拎着一兜子颜料进到她的工作室时,被地上一堆纸张震惊了。   “你这是什么现代艺术?”   她把颜料放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躲着飘散一地的废稿走到姜虞身边。   她和罗凌是唯二知道姜虞这个秘密小基地的人。   姜虞每次没有灵感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闭关。   她把客厅改造成了工作室,偌大的落地窗外是翠绿的山脉和碧蓝的天空。美好的大自然景象总能激发人的创作灵感。   而沈挽和罗凌,就是在姜虞缺各种绘画工具时帮她采购跑腿的工具人。   “艺术,你不懂。”姜虞鄙夷地瞟她一眼,又将那张不满意的设计稿从素描本上扯了下来。   “姜小姐,我千辛万苦给你扛了一堆颜料上山,你就这么感激我的?”沈挽低头看了看她的设计稿,“这不是挺好的,怎么不满意了?”   她蹲下身,把姜虞扔了一地的稿纸整理到一起。   姜虞又用同一句话搪塞她:“艺术,你不懂。”   沈挽“嘁”了一声,把捡起的废稿叠在一起,扔到桌子旁的垃圾桶里。   “我看不是稿子不好,是画稿子的人心乱了吧?”   姜虞被她一噎,嗔怪地瞪她一眼。   沈挽帮她收拾好一地狼藉,走到工作台旁边看姜虞画画。   “对了,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关于白嫣然的。”   姜虞疑惑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似乎并不在意。   沈挽继续道:“你知道白嫣然要主演甄武新作品这事吗?”   姜虞抬了下眉梢。   甄武是国内老一辈电影艺术家,导演的作品在国内外获奖无数,是白嫣然最喜欢的导演之一。上学那会儿白嫣然的梦想就是能够主演他的作品。   能够成为甄武的女主角,那就意味着白嫣然在圈内的地位将迎来质的飞跃。   沈挽眨眨眼,继续道:“本来这事都敲定了,结果甄老知道了白嫣然□□自己选角导演的事。你也知道,甄老这人最讨厌这些事,就把俩人全换掉了。”   姜虞轻嗤:“她活该。”   “甄老被气得都亲自选角了,最后定了我家的人,简直大快人心。”沈挽嘻嘻一笑。说话间,姜虞又画好了一张初稿,还是不满意,干净利落地扯下来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挽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姜虞同学,我不得不说你,能不能别总这么逃避问题?”   姜虞:“……”   “你是不是自己都没发现?一遇到感情上的事就会逃避。”   姜虞握着铅笔的手一顿,笔尖折断,在稿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迹。   沈挽撑着下巴想了想:“白嫣然那次也是。明明把你伤得那么深,谁也不说,也不敢面对,就一个人躲起来偷哭。你每次都逃避也不是法子呀,总要面对的。”   姜虞把手里的笔扔到桌上,去旁边的斗柜里找削笔刀:“你才躲起来偷哭呢。”   “你看,还不承认。”   姜虞没好气地乜她一眼,拿着削笔刀回来削铅笔。   沈挽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胸靠在桌子边看着她的动作,不忘苦口婆心:“你不能总是一味逃避,该面对的时候要勇敢面对。”   “有什么可面对的。”姜虞嗫嚅了一句,不愿和沈挽聊这个话题。   沈挽却不依不饶:“傅总啊。”   “没必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对男人心动的。”   “姜虞,”沈挽弯着眸子看她,“你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吗?”   姜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削完铅笔,她抖掉笔上的铅屑,又抽了张纸巾将笔尖擦干净。默不作声地继续画画。   “你连心动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怎么敢说自己不会心动的?”   沈挽扯过她,强迫她面对自己,用细长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心口的位置,“想到那个人这里会慌,会乱,会心跳加速。那就是喜欢。”   姜虞慌张地拂掉沈挽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要是欠别人钱,想到那人也是这感觉。”   沈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感觉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故意往姜虞身边靠近一步,“你要是自己感受不出来,我帮你感受下?”   “你、你别碰我!”   沈挽笑得更厉害了:“你不让我碰,就是承认了。”   “女流氓。”姜虞凶巴巴地瞪她一眼,小声嗫嚅:“我才不喜欢他,你别瞎说。”   她不着痕迹地捂了下心脏的位置,轻轻呼出一口气。   沈挽只管笑,不搭理她。   笑够了,她道:“行吧行吧,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过你要想清楚,遇到个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真的要因为你爸妈的事把自己束缚起来吗?他们只是个例,你不能因为他们两人的事情就否定其他人吧?”   “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错过了,肯定会后悔。小虞,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知道了知道了,”姜虞翻了个白眼,“沈挽,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婆了?”   沈挽不急反笑,朝姜虞眨眨眼:“哎,你居然没有反驳我那句‘互相喜欢’?”   姜虞被她一噎,涨红着脸把她往外推:“你烦死了!来送个颜料还那么多话,赶快走吧!”   沈挽嘻嘻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等他成别人的了,千万别来找我哭唧唧。” 第47章 四十七个吻 奸商   “什么?换成棠珮了?凭什么?!”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温软的女声兀自变得尖锐起来。   从白嫣然身边经过的女人悄悄打量她一眼,白嫣然撇撇嘴,背过身压低声音:“为什么会换成棠珮?”   “说是甄导对赵导选的人不满意, 所以把人换了。”经纪人欲言又止, 决定还是不把自己听到的真实原因告诉白嫣然, 但还是话里有话地点拨一句, “嫣然,甄导很看重声誉, 以后再遇到他这种人,不要再乱来了。”   白嫣然没太听进去, 反问道:“棠珮是不是星璨娱乐的人?”   “呃, 对啊,怎么了。”   白嫣然眯了眯眼睛:“怪不得。”   星璨娱乐是沈挽的公司, 而沈挽和姜虞又是发小。   姜虞清楚甄武的作品对自己多么重要, 所以为了恶心她,就让沈挽找关系用自己的人换掉她。   “什么看重声誉,不还是为了钱。”白嫣然轻嗤一声, 十分不屑。   经纪人没太听清:“什么?”   “没什么。”白嫣然冷哼了下,看到从包间里出来的男人, 她换上一副柔软的笑,细声细语道,“谢谢Linda姐, 我知道了。”   池州从包间里出来,看见白嫣然不太高兴似的,将她搂进怀里:“谁欺负我们宝宝了?”   白嫣然眉眼一耷,柔声道:“很想要的角色被人顶掉了。”   “怎么会这样?”   白嫣然叹了口气:“是小虞做的。她应该还没原谅我吧……”   白嫣然之前和池州说过自己和姜虞的“恩怨”。大抵是傅嘉远喜欢自己但自己一直介意他和闺蜜的关系而保持距离,可被姜虞知道后, 姜虞骂她是狐狸精和她撕逼,并且和傅家退了婚。自己也是后来才答应傅嘉远的,却没想到傅嘉远只是和自己玩玩,玩够了就把她甩了。   池州皱了下眉,不满:“她就那样,以为全世界都得听她的。别跟她生气了,下回我给你找个更好的资源。”   白嫣然乖巧地点点头,却在心底轻哂一声。   说白了池州也是个怂货,嘴上骂着姜虞,但又忌惮姜家势力,不敢招惹。   和池州进包间前,白嫣然瞄到隔壁包厢走出来的男人,不禁一愣。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里出来,毕恭毕敬地帮身后几个男人开着门,活脱脱像个低三下四的服务生。   等身后几个男人出来后,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为首的中年男人旁边,满脸谄媚地说着什么。   为首的中年男人听得心不在焉,偶尔敷衍地点下头。   几人和她擦肩而过。白嫣然深深望了眼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男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装作不认识般收回目光,继续谄笑着和为首的男人说话。   白嫣然暗自冷笑一声,随着池州进了包间。   那两个男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她那个抛弃妻女入赘有钱人家的老爸,而另一个,好巧不巧是姜为民。   当初她爸为了钱抛弃她和她妈,入赘有钱人家,现在又怎么样?不还要屁颠屁颠地跟在别人身后给人当哈巴狗?   白嫣然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只觉得愈发刺眼。   姜虞?   凭什么她能拥有一切?   -   第二天一大早,白嫣然去摄影棚给时尚杂志拍封面。   从更衣间出来,设计师助理给她调整身上的小西装。   “哎,腰带那里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弄。”站在一旁的设计师扬高声调,吼了助理一声。   助理手上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设计师过来亲自帮白嫣然调整腰带,继续和带来的朋友聊天:“SIDF那边没戏了?不是最终人选还没出来吗?”   “听说早就定下来了。”   设计师笑着八卦:“有说是谁吗?”   “今年IGID的获奖者,Amapola。”   “啊,她啊……”设计师想了想,“不做模特真可惜了。”   设计师的朋友笑了声:“不过也不意外,她很有天赋,进协会迟早的事。”   设计师笑着打趣:“你也太不competitive了吧?”   朋友苦笑:“没办法啊,协会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也不是想竞争就竞争得过的。”   白嫣然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SIDF协会?不就是姜虞从小到大都梦想着进去的那个珠宝设计师协会?   白嫣然弯了弯唇。   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被姜虞搞没了,那姜虞想要的,也别想得到。   -   “我可不是想和你一起逛展的,是我想来这个展,正好你约我,我才来的。”   姜虞抱着胳膊,第n遍和傅庭礼申明。   傅庭礼抿着笑,屈指弹了下手中的邀请函:“知道。”   他把邀请函递到姜虞面前,“要不我让齐纪过来,陪你进去?”   姜虞一听他要把另一张票给别人,小声道:“他又看不懂,我跟他进去有什么好看的。”   傅庭礼但笑不语。   展览在市中心一家私人美术馆举办,还未正式对外开放。   本次展品皆是印象派大师的真迹,主要以莫奈的作品为主。   由于还未正式对外开放的原因,场馆内人数寥寥。但安检严格,入馆前排起一条小长队。   等安检的空档,姜虞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傅庭礼闲聊:“话说回来,傅嘉远真的要和崔宛姝订婚了?”   傅庭礼微微含颌:“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崔家脸上挂不住,只能同意这件事。”   “渣男贱女还挺般配。崔宛姝她爸应该挺开心的吧?毕竟一直想把女儿嫁进你们家。”姜虞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瞟他一眼,“只不过和他心里的人选有点出入。”   傅庭礼抿着笑:“怎么?你吃醋了?”   姜虞被他一噎,红着脸瞪他:“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还挺自恋的?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正好排到两人,傅庭礼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似笑而非斜睨姜虞一眼:“那你今天能不能不要再问嘉远的事?我会吃醋的。”   姜虞:“……”   明明场馆内冷气开得很足,可姜虞莫名脸上的那抹绯红又浓了些。   好在进去以后,姜虞很快被展馆内的作品吸引了注意力。   她握着宣传册,找到最想看的几幅作品,顺着地图去了对应藏馆。   她看得很细致,也不喜欢交流,傅庭礼便安静得陪在旁边。   姜虞在一幅画前停了十多分钟,画面上是一位粉色洋服的少女安静地坐在一片春机盎然的草坪上看书,斑驳的阳光洒在裙摆上、草地上。画家的笔触温柔细腻,画面上丰富的色彩与光影的结合美轮美奂。   “这幅画很吸引你?”   姜虞看着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之前看这幅画都是在分析色彩和光影的构成,今天……倒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傅庭礼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感觉?”   “嗯……”姜虞指尖点着下巴想了想,“你不觉得画面很粉?我的意思是,整体氛围都粉嫩嫩的。”   傅庭礼淡淡地扫了眼简介:“或许你之前过于关注画家的技法,而忽视了画家的情感。”   他抬手指了下画面上穿着洋服的少女,“画家以妻子为模特,画中自然包含了不一样的情感。”   姜虞被他一噎,嗔怪地瞪他:“傅先生是觉得自己比我更懂画?”   傅庭礼想了想,弯了下唇角:“我倒觉得,是我比你更懂人类的感情。”   这话谁说姜虞都信,被他说出来她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一只生活在南极的帝企鹅怎么可能懂人类的感情!   姜虞小声“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画,不搭理他。   傅庭礼抿着笑,继续道:“莫奈一生的人物画皆以妻子为模特,妻子去世后便不再画人物。姜小姐不认为这是非常难得的感情么?”   姜虞撇了下嘴:“傅先生,首先,莫奈娶过两任妻子。其次,他和卡米尔婚后迫于生活压力,沦为资助人妻子的情人。没有金钱,所谓的爱情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傅庭礼笑吟吟地望着她:“可是你提到的两样,我刚好都有。”   姜虞怔了下,这才意识到他就是为了故意调戏自己的。她又气又羞,扭过头不再理他。   两人又逛了会儿。   馆内参观的人不多,但刚巧不巧,姜虞遇到不少圈内好友。   见她身边站着陌生男人,朋友未免都好奇两人的关系。   姜虞只道是刚巧在美术馆里偶遇到,就一起逛展的普通朋友。   傅庭礼站在一边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两人拐到最后一个展厅,姜虞走得有些累了,打算逛完这个展厅就离开。   傅庭礼问她午饭想去哪里吃。   姜虞一直记恨着他刚刚调戏自己这茬儿,傲娇地拒绝了。   傅庭礼但笑不语,任由她耍小性子。   姜虞顺着序号,找到自己想看的那幅画,却没想到画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宋佳宜正挽着身旁的男人侃侃而谈,余光瞥见来人,不禁愣了下。   顺着她的目光,男人也看到姜虞和傅庭礼两人,有些惊讶:“姜小姐?傅先生?好巧啊,你们两个人怎么会一起?”   宋佳宜挽着的男人姜虞见过,是周家的小公子周盎然。她很早很早之前在傅嘉远的朋友局上见过。   没想到再见面,他成了宋佳宜的男朋友。   姜虞讪讪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宋佳宜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小男友:“怎么?你们认识?”   周盎然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几家有生意往来,傅先生也是我高中同学的叔叔。只不过姜小姐不是和嘉远退婚了么?怎么会和傅先生在一起……?”   宋佳宜听得云里雾里。   姜虞不是和傅庭礼已经订婚了吗?周盎然说的嘉远又是谁?   姜虞想起之前自己在宋佳宜面前装的逼,笑容又尴尬了几分。   傅庭礼倒是不甚在意。他似笑而非地睨了眼姜虞,故作不经心地和周盎然解释道:“我们只是……”   这语句像极了方才她和朋友解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正巧遇到了才一起逛展”。   要是这么解释,不得让宋佳宜笑话她一年?   姜虞顾不得其他,眼疾手快地挽住傅庭礼的胳膊,硬着头皮道:“我们只是在偷偷约会,还没公开,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哦。”   说罢,她不着痕迹地瞪了眼一旁抿着笑意的傅庭礼。   傅庭礼自然知道姜虞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轻咳了两声,微微俯身,凑在姜虞耳边轻声道:“姜小姐,我的出场费很高的。”   姜虞气得脸红,暗自拧了下他的胳膊:“……陪你吃午饭。”   傅庭礼弯了弯唇:“还有晚饭。”   ……奸商!   姜虞咬牙:“成交。” 第48章 四十八个吻 生日(双更合一)……   “咳咳咳……”   周盎然没想到姜虞会和傅庭礼在一起, 这微妙地有些伦理感的搭配让他不好评价。   站在他身旁的宋佳宜大概理出了思绪。合着之前姜虞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说什么两人订婚了,根本就是诓她的。和她订婚的人根本不是傅庭礼。就连他们圈内的人都鲜有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这么一看,两人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都存疑。   仔细想想, 那天聚会上, 傅庭礼对姜虞的态度虽然忍让但也有种疏离的礼貌, 并不显得亲密。或许是两人有什么合作上的关系, 才会以恋爱为由在一起。   想到这里,宋佳宜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   “好久不见, 姜小姐。”她主动和姜虞打招呼。   姜虞笑道:“好久不见。”   周盎然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认识?”   姜虞笑眯眯地解释:“是呀,宋小姐是阿礼的大学同学, 之前聚会上见过。”   得知宋佳宜是傅庭礼的大学同学, 周盎然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多想什么,只想尽快结束话题。   他其实有点怕傅庭礼。之前和傅嘉远一块儿, 没少听他讲自己那个小叔多可怕。后来两人生意上接触了一次, 和傅嘉远说得如出一辙。他对傅庭礼,总有种若有若无的敬畏之情。   周盎然本想以午饭为由尽快离开,却没想宋佳宜主动邀请他们:“附近有家茶餐厅还不错, 我和盎然正准备去尝尝。你们要一起吗?”   姜虞望着宋佳宜,两眼一弯:“好呀。”   ……   四人一起去了附近的茶餐厅。   气氛说不出地诡异。   好在姜虞比较好说话, 一直拉着他聊天,气氛才不那么尴尬。   “所以,你们是工作上认识的?”   一聊到感情上的事, 周盎然显得十分腼腆,害羞得点点头:“去英国出差的时候认识的佳宜。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首席工程师的位置,是我遇到最优秀的女生。”   “确实,宋小姐很优秀。”   被姜虞夸奖,宋佳宜莫名觉得膈应。她搂着周盎然的胳膊, 故作害羞道:“不要总聊我们的事,姜小姐是怎么和傅哥认识的?”   周盎然也有些好奇:“对啊,姜小姐是怎么和傅先生……”   “哎呀,”姜虞娇滴滴地摆摆手,“我们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她递了个眼神给傅庭礼,傅庭礼只挑挑眉,淡定看她作妖。   “周先生应该知道傅嘉远退婚的事吧?当时在现场我和阿礼第一次见,谁能想到他当时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呢。之后他追了我好久,我本来还介意他和傅嘉远的关系不想接受,谁能想到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姜虞结合着之前自己编的那些故事,讲得眉飞色舞,俨然将傅庭礼描绘成苦苦追求自己的深情痴汉。   想起方才他那奸商嘴脸,姜虞觉得酣畅不已。   就连旁边的傅庭礼听着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姜虞见他满脸揶揄,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对面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周盎然有些难以置信:“呃,真没想到……”   姜虞得意洋洋:“是吧,我也没想到呢。我看他太真诚,才勉强答应的。”   宋佳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姜小姐的故事讲得过于夸张了吧?”   姜虞故作听不懂似的眨眨眼,转头望向傅庭礼:“不是嘛?都是事实我没有一点夸张,对吧?”   她搭在傅庭礼胳膊上的手微一用力,暗自拧了他一下。   “没有,就是这样的。”傅庭礼沉沉地笑了一声,“只不过有一点说错了。我比你想得还要更喜欢你些。”   傅庭礼一边说着,一边反扣住她悄悄偷袭自己的小手,十指相扣,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打着转儿。   轻轻痒痒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姜虞的耳根瞬间染上温度,又气又羞地想要抽离,却被他紧紧握着。   两人的小动作看在对面两人眼里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两人心思不同,周盎然只当两人是情侣间的调情。他没想到傅庭礼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凡人的情感”,倒是觉得他更易亲近了些。   反倒是宋佳宜看到后,气得牙痒痒。   周盎然没有注意到宋佳宜微妙的情绪,笑着问:“那傅先生和姜小姐有结婚的打算了么?”   这个问题让傅庭礼感到十分愉悦,他朝周盎然赞许地笑了笑:“我听小虞的。”   “咳咳。”姜虞差点被口水呛到。明明两人还没确定关系,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讨论到结婚的问题了??   她尴尬地灌了两口茶水,“事、事业要紧,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宋佳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姜小姐有什么事业呀?你们这些富家小姐平时不就吃吃玩玩买买奢侈品?我看还不如早点嫁人算了。”   她实在不知道,姜虞这样做作又没本事的女生,到底为什么会让傅庭礼像是着了魔似的迷恋。   就算傅庭礼不喜欢自己,也不该喜欢姜虞这种脑中无物骄奢淫逸的千金大小姐。   “佳宜。”周盎然小声唤了她一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宋佳宜不以为意,笑着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恶意的。”   姜虞委屈巴巴地朝傅庭礼眨眨眼:“阿礼,宋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宋佳宜见姜虞那副做作的模样,不屑地嗤了一声。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怎么会呢,我也是为你着想嘛。”   周盎然也替宋佳宜解围:“姜小姐,不好意思。佳宜只是事业心比较重,每次提到这种话题都有些激进,你不要往心里去。”   傅庭礼给姜虞夹了个虾饺,安慰她:“不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姜虞甜甜一笑。   傅庭礼抬眸,沉声道:“宋小姐,小虞在国内有自己的品牌,连英国皇室都佩戴她设计的珠宝。如果这都不算事业的话,请问什么样的‘事业’才能入你的眼?”   宋佳宜一噎,怔然地看了看姜虞。   姜虞优雅地吃着虾饺,听到傅庭礼说的,只轻轻笑了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低调,低调嘛。”   她抬眼望了下宋佳宜,朝傅庭礼示意了下:“阿礼,我觉得宋小姐盘子里那只虾饺看上去更好吃哎。”   傅庭礼瞟了一眼:“你爱吃虾饺我再给你点一盘,何必要别人盘子里的东西。”   姜虞嗲声嗲气地撒娇:“可是我觉得她那个更好吃哎。”   她抬眸,朝宋佳宜意味深长地笑道,“宋小姐也这么觉得吧?别人盘子里的东西更好吃些。”   宋佳宜:“……”   见宋佳宜沉默,姜虞弯了弯唇,愉悦地舒展开眉眼。   她朝身旁的傅庭礼道:“唔……你说的对,还是自己盘子里的最好吃。”   一顿饭姜虞吃得极其愉悦。   自那之后,宋佳宜便没再找过她茬儿,倒是满心满眼地给周盎然布菜,压根没再搭理过她。   本来就是,自己都有男朋友了还觊觎别人的男人,脸得多大?   等等。   “别人的男人”是什么鬼?   大抵是和他装情侣装太久了,都忘了两人压根就没半毛钱关系了。   姜虞蓦地意识到两人竟然还拉着手,立马松开他的手,和他拉开距离。   脸上烧起火辣辣的温度。   姜虞用手背贴了贴脸颊。   傅庭礼疑惑地递来一个眼神,姜虞立马避开视线,转移话题:“那边是什么地方?好像挺热闹的。”   傅庭礼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望江桥,没去过?”   姜虞摇了摇头。   她虽然是本地人,但这种繁华的旅游景点倒是没怎么去过。   自从她小时候出过事,姜为民把她看得紧,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都不让她去。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长大以后也就淡然了。   “去看看?”   “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姜虞顿了顿,又往那个方向瞅了眼,“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望江桥横跨整个望江河,是江城著名的旅游景点。以桥相隔,两岸风景天壤之别,一边是现代建筑的繁华壮丽,另一边则是古城风光质朴静谧。从望江桥穿过,不仅能看到整个江城变幻的景色,桥上还有各色小商贩售卖江城特产,好不热闹。   虽然刚刚表现得很嫌弃,但是过去以后,姜虞的目光便被桥上小商贩卖的各色小玩意儿吸引了。   两人走走停停,姜虞玩得挺开心。   “那个是什么?”   走到桥中央,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姜虞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排着长队的摊子,好奇地问。   她指的地方有个老爷爷推着小推车,面前摆了个铁炉子。炉子旁插着个木牌,上面写着“糯米糕 3元一个”的字样。   排在最前面的小孩儿拿了糯米糕,欢天喜地地从姜虞他们面前走过,一阵香糯糯的味道飘过。   “想要?”   见姜虞星星眼地望着小孩儿手里的糯米糕,傅庭礼问。   姜虞拿着乔,小声嘟囔一句:“小孩子才喜欢这个。”   但是味道太香了,她中午又没吃饱,肚子不听使唤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傅庭礼抿着笑,带她去排队。   姜虞还有些扭捏:“这玩意这么便宜,能好吃吗?”   结果拿到手以后就真香了。   切得齐整的糯米糕用竹签串着,上面放着分量很足的配料,口感香甜软糯。   姜虞一个没吃够,又买了两个,很大方地分了一个给傅庭礼。   傅庭礼不爱吃甜食,没有动,就帮姜虞拿着。最后都被姜虞一个人解决了。   解决完了还不忘甩锅傅庭礼:“今天又要多运动两个小时,都赖你。”   明明是自己贪吃还赖别人,傅庭礼好笑地摇摇头。   桥中央的景色最美,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姜虞找到一处风景绝佳的观景点,想叫傅庭礼在桥中央休息下,结果发现拥挤不堪的人群已经将两人冲散。   她忽然涌上一丝紧张感,踮着脚望了望,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往来的人群互不相让,仿佛在暗中较劲。姜虞夹在中间,不知被谁撞了下。   “小心。”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被人抓住。那人带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一个还算宽松的歇脚处。   傅庭礼皱了下眉:“跑路中间去做什么?”   “找不到你了。”姜虞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声解释。   这解释让傅庭礼根本生不起气来,他捏了捏姜虞的掌心,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别怕,我一直在。”   -   站在望江桥中央,一边是繁华的现代都市景象,另一边是古朴的古城建筑,中间的望江河被阳光晒得波光粼粼。夏日的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象,有种难以言说的奇妙之感。   从这里看江城的景色和江城塔上不尽相同,平添了一丝烟火气。   姜虞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望江桥上看风景,更没想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会是傅庭礼。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满脸写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会拉着她的手带她买糯米糕吃。   姜虞托着腮,胳膊撑在石栏上,吃吃笑了起来。   傅庭礼从兜里翻出一盒烟,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睫,扫她一眼:“看够了?”   姜虞抿着笑,朝他摇摇头:“没有。”   说罢,她继续明目张胆地看他。   傅庭礼没管她,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点燃。   “傅叔叔,我真想不明白。”姜虞歪着头看他,“我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呀。”   姜虞掰着指头给他数,“你看我,除了漂亮以外一无是处。性格不好,花钱大手大脚,娶回家就是供了个活祖宗,你到底图什么呀?”   傅庭礼夹着烟,笑着眯了眯眼:“姜虞,你都是这么劝退追求者的?”   姜虞两眼一弯,笑嘻嘻道:“我是替你不值啊。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女孩儿,不应该是我。”   “那些都是别人说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胆小又缺乏安全感的小丫头。”傅庭礼轻轻屈起食指,掸掉烟灰,“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值得的东西我不会浪费时间,只要值得,不论付出多少我都会得到。”   他半倚在石栏边,敛眸望向姜虞,“我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你呢?”   “我……”姜虞咬了下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她拒绝过很多人,可唯独拒绝不了他。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可越是喜欢,越是害怕。   害怕失去。   “姜虞,是你把自己锁住了。你怕再被伤害,所以把自己锁在了那间小黑屋里。我不知道你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被伤害得很深,以至于自己都不愿意走出来。”   “你……”姜虞怔了下,“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很多事情。”傅庭礼莞尔,“所以我说过,我会等你,等你愿意走出来,愿意相信我。”   他捻灭手里的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桥上风大,浸着湿意。他抬手撑住姜虞的脑袋,帮她挡住河面上吹来的风:“这里风大,回去吧。”   -   “姜虞,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音响里传来乐队震耳的音乐声,沈挽捧着一瓶刚打开的香槟,大声地质问姜虞。   明明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酒吧里的气氛已然进入高潮。   五彩斑斓的光柱在整个酒吧里扫荡,姜虞眯了下眼,问:“什么?”   “我说,你到底要纠结到什么时候?”沈挽挨着姜虞坐下,给她空掉的酒杯倒满,提高音量,“谈、恋、爱!”   罗凌附和:“再过一个小时你就26了,还不赶快谈场恋爱吗?”   姜虞嗔怪地乜了她俩一眼,瘪瘪嘴。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姜虞26岁生日,她包了间酒吧请朋友喝酒玩闹。本来是想叫上傅庭礼的,但他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她就没叫他。   可是马上就到她生日了,傅庭礼竟然一整天都没联系她,姜虞难免有些失落。   摁灭手机屏幕,姜虞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我害怕啊。”姜虞灌了口酒,随手点开手机屏幕,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像傅庭礼说的,她把自己锁了起来,害怕被伤害,不愿去相信任何人。   她慢慢地学着去相信他,但还没有到彻底敞开心扉的地步。毕竟她二十多年都没有过喜欢的感觉,一时间让她去接受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有什么可怕的。”沈挽无语地撇了下嘴,她伸出指尖戳了戳她心脏的位置,“这里是骗不了人的,宝贝。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喜欢了就放手一搏,不要患得患失。”   罗凌问:“你一直让人家等着,万一哪天等不下去,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那说明他不值得呗。”姜虞小声嘟囔一句。   沈挽翻了个大白眼:“值不值得是一回事,但是你后不后悔是另一回事。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别等真的失去了才后悔。”   “道理我都懂,哪儿那么好做嘛。”   “有什么不好做的,今天你生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挽豪迈地将姜虞的手机塞到她的掌心,“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姜虞:“……”   大概是醉酒的缘故,姜虞脑子有些发热,犹豫着要不要听沈挽的。   趁着她打开手机屏幕的当儿,罗凌和沈挽两人配合着抢过姜虞的手机,直接给傅庭礼拨了电话过去。   “喂!你们俩——!”   姜虞还没把手机夺回来,就听到电话那端低沉地“喂”了一声。   罗凌和沈挽立马乖乖把手机还给她,笑容揶揄。   姜虞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心想着一会儿许愿的时候必须要好好慰问下两人的体重。还未等她反应,便听电话那端的人道:“开了一天会,忘了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姜虞一怔。   她其实有点矫情,压根没和傅庭礼提过自己明天过生日。一方面想着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一方面又隐隐地期待他会准备惊喜。   心脏某块地方随着震耳的音乐声重重地沉了下,姜虞脸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她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小声道:“没、没什么想要的。”   “那……明天晚上约个饭?”   “不要。”姜虞快速地拒绝了。她脸上的温度更烫了些,“我、我想零点见到你。”   电话那端传来沉沉的一声笑:“好。”   ……   挂掉电话,傅庭礼摁了摁眉心。他侧了下头,问身旁的齐纪:“从这里回江城最快要多久?”   齐纪愣了下:“最快到市中心也要三个多小时。”   傅庭礼抬腕看了眼时间,微不可查地蹙起眉。   他到雨城开会,本来会议应该在六点左右结束,但是中途出了些意外,硬生生被拖到了十一点结束。本想在这边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但是……   齐纪看了眼时间,小声提议:“回去也要两点多了,夜路不安全,还是在这边休息一下吧?”   傅庭礼抿了下唇,淡声道:“回去。” 第49章 四十九个吻 愿望   挂掉电话, 姜虞每过几分钟都会下意识看下手机。   没有傅庭礼的消息。   她有些失落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捡起手机看一眼。   接近零点, 朋友纷纷过来祝福。   “宝贝, 生日快乐!听说你马上要进SIDF啦, 双喜临门, 恭喜呀!”   姜虞和朋友抱了下,笑眯眯地接受她的祝福, 而后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协会那边还没消息呢,你听谁说的呀?”   “现在网上都在传啊, ”朋友用胳膊肘顶顶她, “你不会自己都没消息呢吧?”   姜虞笑了下,没明确回复:“要真是我的话, 请你喝酒。”   “必须的, 我记住了啊!”   朋友把礼物递给她,又随意聊了两句。   朋友走后,姜虞又看了眼手机。   傅庭礼还是没有消息。   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想起刚刚朋友提的事,顺手点开微博搜了下关键词。   不搜不知道, 原来网上好多营销号都开始爆料这届协会的会员人选,而大部分号都一致认为姜虞会是这届最佳人选。   随着爆料,很多人开始扒她的身世, 扒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还有不少黑粉觉得她空有外表和家世,实力根本不配。   姜虞皱了下眉,但并未把这些当回事。   伴随着荣誉,各种负面言论也会随之而来。   相比之下, 她更好奇的是谁把这届人选透露出去的。   她翻出协会工作人员的微信,跟对方解释了下营销号的消息自己之前并不知情。   对方回复很快,让她不用担心。   网上一些不出格的讨论对提升协会知名度有好处,况且人选基本确定,外界的猜测对结果影响并不大。   姜虞放下心来,退出聊天界面时又不自觉瞟了眼傅庭礼的微信。   还停留在她发的定位上,没有其他消息。   都快零点了,还没消息,诓她的吧?   姜虞不满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爱来不来!又不是没他不行!   舞池中央的LED屏开始播放倒计时,朋友纷纷围到她身边送上祝福。   切蛋糕、喝酒、拍照,姜虞忙着回应每个人的祝福,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一直闹到凌晨,姜虞抽空歇了口气,回到卡座。   手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姜虞瞟了眼,生气地收回目光。   又顿了几秒,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眼。   竟然已经快三点了。   姜虞叹口气,这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傅庭礼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人呢?】   【不进去了,门口等你。】   发消息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姜虞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旁边几个喝醉了的姑娘吓了一跳。   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姜虞火急火燎地跑出酒吧。   傅庭礼果然在外边。   他半倚在车门旁,指尖夹着一抹猩红。半明半暧的暖色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看到姜虞,他的眼睫轻颤,把烟捻进一旁的垃圾桶中,抬手朝她示意了下。   姜虞跑到门口,蓦然发现此时的自己过于不矜持。她清了清嗓子,用手将耳鬓的碎发整理好,缓缓慢下步调。   她慢悠悠地踱到他身边,傅庭礼轻声道:“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有些哑,姜虞轻轻掀了掀睫羽,双手有一搭无一搭地绞弄着发尾:“怎么才到呀?说好零点的。”   “从雨城回来的,实在来不及。”   姜虞顿了下:“你从外地赶回来的?”   “嗯。”   姜虞好笑道:“你是不是傻,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大晚上赶回来做什么。”   傅庭礼弯了弯唇,抬手捧住她的脸抹掉她嘴角蹭上的奶油,轻声道:“想见你。”   姜虞一怔,原本就因为醉酒而潮红的脸颊此时颜色更浓艳了些。   她发现傅庭礼这人,平时看上去冷冰冰凶巴巴的,撩妹倒挺有一套。   她红着脸朝后退了一小步,朝他摊开掌心:“礼物呢?”   姜虞知道他出差,不可能给她带什么生日礼物。但是仗着自己过生日又醉酒,她故意道,“我不管,现在就要。”   傅庭礼难得有一瞬的促狭,姜虞绽开笑:“我想吃糯米糕,你带我去吃糯米糕好不好?”   浓稠的夜色下,她一双眸像是天边的星砾般璀璨晶莹。傅庭礼抿起一抹笑,不由自主地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可以。你朋友怎么办?”   姜虞顺着他的目光往酒吧的方向望了望,才想起酒吧里还有一屋子人。   朋友哪有男人重要。姜虞醉醺醺地想着。   “不用管他们。没我他们玩得也挺开心的。”她扯着傅庭礼的衣袖,撒娇似的朝他笑了下,“我现在只想吃糯米糕,带我去,今天都要听我的。”   -   坐上车,姜虞的酒稍微醒了点。   她对自己贪图美色的做法非常不齿,趁着傅庭礼跟司机说话的时候,翻出手机和沈挽她们报备了下行踪。   沈挽并没有斥责她重色轻友的行为,反而祝她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场子我帮你盯着,放心去吧!】   【大家都玩挺开心,没人注意到你走了】   【玩得开心】   【对了,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偷笑]】   姜虞盯着最后一句看了半晌,艰难地用麻木的大脑思考着吃糯米糕能有什么人身安全。思考了半晌,她才意识到沈挽指的是什么。   ……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姜虞给沈挽回了个“拉黑”的表情,收手机的时候用手背贴了贴火辣辣的脸颊。   凌晨三点的望江桥没有了白天的繁荣景象。宽阔的柏油路被路灯釉上一层发乌的暖色调。道路两边还剩零星商贩收拾着夜市的残骸,和几个醉酒的小年轻轧马路。   还好幸运,他们在桥上遇到了正准备收摊的老爷爷。   老爷爷听说她今天过生日,多送了她一块。   姜虞心满意足地举着糯米糕,一边吃一边问傅庭礼:“为什么那些人都在冲我笑?”   不仅是那个卖糯米糕的老爷爷,刚才偶遇的几个小年轻也一边看她一边笑。   傅庭礼抿了抿唇,想了想:“可能是知道你今天过生日吧。”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今天过生日!”姜虞皱着眉,把竹签扔到垃圾桶里。   傅庭礼抬手掩住唇,轻咳了声,笑着问:“你真的没发现?”   姜虞眨眨眼:“什么啊?”   他伸手把姜虞搭在肩头的装饰物摘了下来,递给她。   姜虞:“……!”   这做成流苏披肩样式的装饰物是零点前朋友给她穿上的。那会儿她玩得挺开心,也没在意,还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朋友一起拍了照。   可出了酒吧,走到街上,这些装饰物就显得十分浮夸做作。   姜虞手忙脚乱地摘掉身上各种装饰和头上那个极其夸张的塑料小王冠,一股脑塞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一身穿在身上就跟选美小姐游街似的,让人尴尬死了。   怪不得刚刚在路上,所有人都偷看她!   丢死人了!   姜虞又气又羞,瞪对面的傅庭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庭礼默了默:“看着挺……保暖的。”   姜虞:“……”   傅庭礼脱下外套,悉心地帮她穿上:“这边凉,你穿太少了。”   外套上沾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调香,温热的触感让她有种被男人抱在怀里的错觉。   姜虞红着脸颊,垂眸望着他手上的动作。   他的手很好看,抵在纽扣间如玉般温润,骨节分明,指型修长。   系好扣子,他问姜虞:“往回走?”   姜虞突然有点舍不得就这样分开,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手上:“看看夜景吧。”   傅庭礼点点头。   他的外套要比她大一个尺寸,姜虞只能勉强将指尖露在外面。   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穿着高跟鞋,走不快。你走慢点,别把我丢下。”   傅庭礼微微一怔,眉眼间染上几分柔和的笑意:“不会。”   姜虞牵着他的手,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侧。她不敢看他,低着头顺着石砖的缝往前走。   傅庭礼走得很慢,跟在她身侧。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桥中央。姜虞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那天自己找到的绝佳观景点。   与早晨的喧闹不同,万物落于静阒,只有远处点燃的万家灯火映亮漆黑的夜幕。   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穿梭的车辆和三三两两的行人,给这片宁静的景象添上一丝烟火气。   夜风裹着河水的湿气吹过,姜虞的酒醒了些,又好像没有完全醒。   她突然觉得很开心,好像没有哪次过生日这么开心过。   明明在酒吧的时候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也很开心。可是那种开心不像现在的那样真实。   一瞬间,她甚至愿意每年的生日都像现在这样,和他一起在这里吹夜风,看风景。   胸腔中有什么在涌动,在叫嚣。   姜虞发现自己那点酒劲儿又上来了,头脑不受她控制似的,没法思考。   都说不要在夜里做决定,也不要相信酒后的自己。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脑袋无比清晰。   她想起沈挽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   会不会失去她不知道,但她清晰地意识到,比起害怕受伤,此时的她更怕失去。   “傅叔叔。”姜虞转过头,看向傅庭礼。   “嗯?”傅庭礼轻轻应了一声。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借着那股酒劲,道:“我还没有许愿呢。”   傅庭礼垂下眸,问:“想许什么愿?”   姜虞歪着脑袋想了想,弯起红唇:“我想……让你陪我过所有的生日,一直陪着我。”   她伸出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心口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男人的肌肉轮廓和心脏跳动的频率,“以后,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不许喜欢别的女人。”   傅庭礼沉沉地笑了声。   “好,都听你的。”   姜虞仰起头望向他,双眼弯出一个明媚的弧度。暖橙色的灯光下,她的笑靥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漂亮。   傅庭礼俯下身,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织在一起。他的目光顺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慢悠悠地向下游移,最终落在她的唇瓣上。   姜虞双颊嫣红,僵硬地立在原地,拽着他的那只手不由地收紧。   似乎是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动作。   他弯了弯唇:“那,姜小姐……之前的那个吻,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第50章 五十个吻 烙印(双更合一)……   姜虞怔了下:“你……你知道?”   “当然。”傅庭礼笑了笑, 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摩挲着,“我说过,我知道很多事情。”   “咳咳。”姜虞被口水呛了下, 羞愧地想要逃离。她往后撤了一步, 背脊抵到石墙上, 无路可逃。   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当时真的是不小心的。我躲着你, 也是因为这事……”   “哦——”傅庭礼似笑而非地拖长声调,捏了捏她的指尖, “手也是不小心碰到的?”   ——原来那会儿他压根没醉!   姜虞一瞬间理清思路,凶巴巴地瞪他:“你——你居然装醉!”   “我醉没醉, 和你做的事有关系么?”   姜虞被他噎住。顿了几秒, 她干脆放弃挣扎,闭上眼, 仰起头:“别说了, 快点的!”   见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他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   傅庭礼抬起指尖点了下她的唇瓣,松开她:“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原本炽热的气息突然抽离, 冷风拍在姜虞通红的脸颊上。   她愣了两秒,发现傅庭礼已经松开她, 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故意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失落。   姜虞追上他,抓住他的手:“不强迫不强迫, 我自愿的。”   傅庭礼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算了。”   他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刚刚还有点紧张,现在他放弃了,姜虞反倒不适应:“你……别呀……”   傅庭礼不为所动, 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算了。以后再说。”   姜虞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把她送回家,傅庭礼都没再提这件事。   这回反而变成她着急了。   一路上,她觉得心里像是有无数个小爪子在挠,痒痒的,隐约期待着什么。   傅庭礼把她送到门口,姜虞把外套脱给他。   他问:“晚上一起吃个饭?”   姜虞失望地敛了下眸:“晚饭要在家里吃。”   “那明天再约。”   姜虞点点头,见他准备离开,扭捏地扯了下他的衣袖。   傅庭礼疑惑:“怎么了?”   姜虞眨了眨眼睫,终于下定决心,她踮脚亲了下他的唇角:“晚安。”   亲完,她就像个做坏事的小孩儿似的朝他扬起一个坏笑,准备开溜。   没想到傅庭礼比她反应更迅速,抬手拦住她的去路。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到了怀里。   他的吻来得突然,姜虞怔然地瞪大眼睛。   与先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而绵长。他的唇滚烫柔软,辗转厮磨间,是化不开的深情。   渐渐地,姜虞搂住他的脖颈,闭上眼,轻轻回应着他的吻。   月色正浓。   不知过了多久,姜虞不舍地松开他,气息有些紊乱。   唇瓣有些发麻,她下意识咬了下唇,脸上像只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色泽诱人。   见她罚站似的僵在原地,傅庭礼好笑地问:“还不进去?”   “哦、哦。”姜虞回过神来,四肢不协调地往回走。   “姜虞。”傅庭礼又唤了她一声。   姜虞讷讷回头,便看到他用拇指若有似无地拂过嘴唇,像是故意,“你吃的那个糯米糕……是不是加了红糖?”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傅庭礼轻轻笑了下。   另一边,姜虞背抵着大门,抑制不住砰砰的心跳声。她用冰凉的手背贴了下脸颊,犹豫片刻,指尖轻轻掠过发烫的唇瓣。   那人……真的好过分啊!   楼道的灯光骤然打亮,姜虞像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似的,猛地收起手,抬头看向楼梯处的人影。   姜恪捧着水杯,站在楼梯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你怎么才回来?”   姜虞清了清嗓子,和他一起上楼:“刚散场没多久。”   姜恪点点头,用胳膊肘顶了顶姜虞,揶揄道:“我在厨房都看见了。你男朋友送你回来的?”   “咳,”姜虞脸上发烫,“你没睡醒吧?”   姜恪拍了拍脑袋:“你说得对,我应该去和姐夫打个招呼。”   他作势往楼下走。   姜虞拉住他:“你有病吧,赶快回去睡觉。”   姜恪笑了笑:“话说回来,那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想了想,正巧从一层半的落地窗里看到那个离开的人影上了车。   姜恪怔了下:“那人看着……怎么有点像傅庭礼?”   姜虞慌忙扯他上楼:“你没睡醒吧,看错了。”   姜恪不信:“不可能,就是他!那车我认识,肯定是他。姜虞!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和仇人跑了?”   “什么仇人?你还没睡醒吧?赶快睡觉去!”   “姜虞!你找谁当男朋友都行,但是他们傅家人不行!”   “你怎么这么中二?”姜虞翻了个白眼,把他往房间里推,“快睡觉。”   姜恪不依不饶:“那人是不是傅庭礼?”   姜虞被他问烦了,撇撇嘴,“你姐姐我这叫用美色深入敌人内部,从内部瓦解敌人,懂不懂?”   姜恪眨眨眼,突然咧起嘴:“果然是傅庭礼?”   姜虞这才知道姜恪是在故意套她话,又气又羞:“坏家伙!”   姜恪嘻嘻一笑:“我明天就告诉爸去,你和傅家人谈恋爱,你个叛徒。”   姜虞无语地乜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关上卧室门。   “唔……姜虞!你夹到我手了……草……”   姜虞懒得搭理他,回到房间卸了妆,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她迫不及待地拿着手机躺到床上。   傅庭礼给她发了消息,已经到家了。   姜虞拨了个语音过去,问他:“你在干嘛?”   傅庭礼问:“怎么了?”   他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换衣服。   听说问这个问题,都是想表达“我想你了”的意思。   姜虞默了下,道:“我睡不着。”   傅庭礼抬眼看了下时间:“快五点了,快睡吧。”   她卷着耳边那绺碎发的发尾,轻声问:“我能和你挂着语音睡嘛?”   傅庭礼轻轻笑了一声:“可以。不过……”   电话那端传来水声,“我要洗澡了,你要一直挂着语音么?”   姜虞犹豫了下,颅内幻想了下他脱掉衬衫的模样。   之前不小心摸到过他的腹肌……姜虞咽了咽唾沫,脱掉衬衫的样子应该也不错吧……?   还没等她想完,对面好像是窥到她的想法似的:“要不……我开个视频通话?”   姜虞:“……变态!”   姜虞连忙摁掉挂断键,红着脸把手机扔到一边。   皎洁的月光洒在屋子里。   她靠在床头边,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下嘴唇。   脸颊再次燃起温度。   果然啊,这男人的吻技和演技一样,都不赖嘛。   -   姜虞一宿都没睡好。   她做了整整一晚上的春/梦,整整一晚上!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足,可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汗涔涔的。   无奈,只好又去浴室冲了把澡。   洗漱完,姜虞第一件事就是给傅庭礼发消息,这才发现昨晚的语音一直没挂。   姜虞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傅叔叔,你还在嘛?”   “嗯?”   听他的声音不像是刚起,姜虞问:“你在干嘛呀?”   “处理些文件,怎么了?”   姜虞:“……”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天在雨城开了一天的会又连夜赶回来,陪她熬到五点多才睡。她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多,结果他竟然还按时起床工作?   这是什么惊人的精力?!   听她半天没有声响,傅庭礼又问了声:“怎么?吃午饭了么?”   姜虞拢回思绪,连忙道:“还没,马上去。”   傅庭礼轻轻“嗯”了一声。   姜虞:“我们明天几点见呀?”   对面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行程:“我中午有个会,不太方便,晚上我让齐纪订了槐南路那家Brasserie FLO。”   “好呀。”姜虞弯了弯眼睛,撒娇道,“可是我好想快点见到你呀。”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说,如果我许愿今天见到你的话,能不能今天见到你?”   傅庭礼想了想:“我晚上有个应酬,结束去找你?”   姜虞吃吃笑了两声:“逗你的。你今天好好休息下吧,明晚见。”   “嗯。”   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姜虞才不舍得挂断电话。   她突然发现,傅庭礼似乎更像那个勾人魂儿的小妖精,而她就是个被他勾走魂魄的痴和尚。   全部收拾完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姜虞下楼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回到衣帽间挑了身得体的衣服,开始化妆打扮。   每年的生日她都会在家里过,姜为民会宴请一些亲戚为她庆生。   只是个无聊的家族聚会,姜虞不喜欢,但也不拒绝。   收拾好,她和姜为民他们一起出发。   姜恪新提了辆跑车,姜虞以想试试为由,和姜恪同一辆车。   上了车,姜虞直奔主题:“你和爸说了?”   “什么?”姜恪戴上墨镜,点着车子。   “你说呢?”   姜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怕爸知道?”   姜虞撇了下嘴,没说话。   她拿不准姜为民的态度。自从退婚那事,姜为民对傅家一直心存芥蒂,但是自那次慈善晚宴后,他对傅庭礼的态度似乎又有所改善。既然不确定他的态度,不如先不让他知道。   “你放心,爸不会管你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傅家是什么地儿?他可舍不得傅家的资源。”   姜虞抿了下唇:“反正你先别和他说。”   “行行行,都听你的。今天你生日,都听你的。”他笑嘻嘻地转了转眼珠,“你说他好歹也是我姐夫了,我能不能找他要点好处去?”   “你敢!”   “哟呵,还挺护短。”姜恪瞟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被他欺负得多厉害?我可得让他好好还回来。”   “你个毛小子,他那是教你管理公司,你怎么还不不懂感恩?”   “嘿,姜虞,你还没嫁出去就开始胳膊肘向外拐了?”   姜虞不以为意,朝他摊开掌心:“别说废话,我生日礼物呢?”   “没准备。”   姜虞拧他:“我不管,现在给我准备。”   姜恪翻了个白眼:“你想要什么?”   姜虞笑眯眯地向下指了指:“我想要这车。”   真是狮子大开口!姜恪无奈地乜她一眼:“行,给你。”   谁让她今天是公主呢。   赶到饭店的时候,其他亲戚已经到了。   姜虞笑容得体地和每个人打了招呼,早已没了方才在姜恪面前那般骄纵的模样。   姜恪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小声“嘁”了一下,趁着没人注意,给姜虞发了个“四川变脸”的表情。   这类聚会他们都没兴致。   请的是姜家和赵家的几个亲戚。姜虞本身和赵秀清就没关系,她和姜家那些长辈也不熟悉,都是些表面上的交情。   一群大人凑一起也没什么有趣的话题。   要不就是工作上的事,要不就聊聊几个小辈的工作和婚事,再互相攀比一下。   姜虞和姜恪都不喜欢这类聚会,俩人一边假意礼貌地回应着长辈的问话,一边在桌下发表情包斗图,倒也不无聊。   给姜恪发完表情包,姜虞顺便在小群里报备了下自己谈恋爱的事。   小群瞬间炸开了锅。明明只有三个人,却一直在跳新消息。   姜虞这才知道,昨晚她走后,沈挽和罗凌两个人居然还拿她下了赌注。   沈挽:【我就说她会忍不住吧!】   罗凌:【我不信我不信,我以为小虞还会再矜持几天[哭]】   沈挽:【不可能的,你看她昨晚醉成什么样了快转账】   罗凌转了二百块钱。   姜虞面无表情点了确认收账。   沈挽:【??】   姜虞:【你俩再拿我下注试试???】   沈挽:【……】   沈挽:【那我们来猜猜你多久献出第一次……?】   姜虞面无表情地将沈挽踢出群聊。   沈挽小窗她:【仙女,我错了!!!】   【求求你把我拉回去吧[哭]】   姜虞耐不住她磨自己,把沈挽拉回群聊。   罗凌压根没注意到她这通操作,在群里发了个:【一个月?】   沈挽立马回复:【15天,不能再多!一千块钱赌不赌?】   姜虞:【……】   姜虞:【我赌两千,这辈子都不可能[微笑]】   收起手机,旁边的姜恪戳了戳她。   姜虞拢回思绪,就听到对面的姜家姑姑问她:“小虞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姜虞笑了笑,礼貌道:“是。”   姜为民道:“有几家不错的人选,还在考虑。”   姑姑故作担忧:“这回可得好好选一选。”   姜为民点头:“是这样。”   她继续道:“本来小虞的事最不让人操心,谁能想到是我家敏仪先要结婚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敏仪要结婚了?是哪家的?”   “赵家那位小公子。”姜家姑姑笑得花枝乱颤,“婚礼时间还没定,等定下了请大家吃饭。”   几人围着她一通恭喜。   姜恪看不下去,往姜虞身边凑过去:“不就是那个姓赵的,至于这么嘚瑟嘛。”   姜虞不甚在意。这种对话早就成了家宴的必备品。   再说了,她姑姑家的生意都是姜为民扶起来的。不过一只脚迈进了豪门的圈子,也不知道在这得意什么。   姜恪倒是挺打抱不平:“你怎么不说姐夫的事啊?姐夫比那个姓赵的不知强多少!”   姜虞嗔笑地瞟他:“哎哟,怎么现在叫姐夫叫得这么亲了?”   姜恪被她一噎,冷哼一声:“你的事我才不管了。”   话题绕着她和姜恪的婚事讨论半天,姜虞没什么兴致,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包间出来,姜虞去了趟洗手间补口红。   补好口红,姜恪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她在哪儿,要切蛋糕了。   姜虞回着微信,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女人撞上。   浓烈的香水味让她皱了下眉,还未反应过来,女人怒冲冲地吼了她一声:“不会看路嘛?!”   说罢,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开了。   姜虞眉头皱得更紧了,转身想要她理论,却见女人很快追到前面一个等电梯的男人身边,拽住他的衣袖:“傅先生,我舅舅就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她那软绵绵的声音仿佛能掐出一汪水儿来,和先前凶自己的声调完全不同。   姜虞歪着脑袋看了看,发现站在女人旁边的那个人竟然是傅庭礼。   傅庭礼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撤了一步:“孙小姐,请自重。”   那位孙姓小姐不但不“自重”,反而更往他身边贴了一步:“傅先生,你别生气……”   姜虞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好呀。   狗男人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开始拈花惹草了?   姜虞恨不得立马上去宣示主权。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傅庭礼。   姜虞整了整发型,又将身上那件小披肩脱掉,露出一对儿小香肩,姿态袅娜地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路过傅庭礼身边的时候,她装作扭到脚,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哎呀!”   她往傅庭礼身上一靠,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还不忘将孙莉莉的手拂开。   孙莉莉嘴角抽搐了下,看着眼前矫揉造作的女人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段位低得够呛。真当傅庭礼是路边随随便便的野男人?   姜虞扒着傅庭礼靠进他的怀里,满脸无辜道:“先生,我的脚扭到了,你能抱我去楼梯间休息下嘛?”   傅庭礼看着她浮夸又做作的演技,忍不住抿起一抹笑。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配合着她的演出:“好,你想怎么抱?”   姜虞眨眨眼,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娇滴滴道:“就……就这么抱。”   傅庭礼弯了弯唇,打横将她抱起。   姜虞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突如其来的力量把她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傅庭礼淡声对孙莉莉道:“孙小姐,不好意思,借过。”   孙莉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想不明白,傅庭礼怎么会被这么个低段位的女人勾引。   她和刚刚那女人到底差了哪儿?   脸?还是胸?!   ……   把她带到楼梯间,姜虞从他怀里挣扎开,给他开□□大会:“好呀,傅叔叔,一天不见就在外面勾/引女人!”   傅庭礼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袖,好笑地问:“我勾/引谁了?”   姜虞哼了一声:“就外面那个孙小姐呀。”   “股东的外甥女,我没想到会带过来。”   “好呀,你还狡辩!”姜虞嗔怪地瞪他一眼。   姜虞其实并不生气,她了解傅庭礼这人,避女人如蛇蝎,才不会在外沾花惹草。   再说了,他要是被那种女人勾/引,姜虞都觉得他的品味过于丢人。   她就是想逗逗他,更何况,她有些小小的吃醋。   要不是正好在同一家饭店吃饭,那个女人比她还早一天见到他。   想到这,姜虞故意嗲着嗓子,手指慢悠悠地搅弄着他的领带:“你的小女朋友想你想得要死,你居然在外面见别的女人。”   那声音嗲得她都觉得羞耻,可傅庭礼似乎并不介意。他把姜虞抱进怀里,嗓音温柔,一字一顿认真道:“是么。我也想我的小女朋友想得要死。”   本想调戏调戏他,没想到反被他调戏了。   姜虞又羞又气,不甘心地扯过他的领带,踮起脚,在他颈间轻轻咬了下。   水红色的口红印在他颈间冷白的肌肤上,姜虞弯了弯眼睛,得意洋洋道:“给你烙个印,省得那些妖魔鬼怪惦记你。”   傅庭礼笑了笑,俯身吻上她的唇。   有了昨天的经验,姜虞大大方方地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厮磨半晌,被姜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姜虞晕乎乎地想起一屋子的人还在等她切蛋糕,她推开傅庭礼,呼吸还有些不紊:“坏了,我爸他们还在等我。”   “先回去吧。”傅庭礼虽然不舍,但还保持着冷静。   他将姜虞弄乱的领带和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好,想到什么,“对了,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姜虞眨眨眼,对着手机重新补了个口红,顺便给姜恪回了条消息。   “过几天我要去英国出趟差,走得比较久。”   姜虞愣了下,不满道:“你个负心汉!居然忍心把刚追到手的小女朋友扔在国内,自己跑英国出差?”   傅庭礼想了想:“不忍心,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姜虞瞪他:“我也很忙的!才不要和你去。”   “我尽快回来,不让你等太久。”他微微俯身,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间,“我保证,每天都给你打视频。”   姜虞眨眨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两人出了楼梯间,迎面和姜为民撞了个正着。   姜虞瞬间有种早恋被家长发现的窘迫感,红着脸和傅庭礼拉开一步距离。   傅庭礼倒是挺冷静,不动声色地和姜为民打了个招呼:“姜先生。”   姜为民微微含颌,望向姜虞:“大家都在等你,干什么去了?”   姜虞红着脸,小心翼翼道:“遇到傅先生,就、就交流了一下。”   不仅交流,还是个稍稍深入了那么一丢丢的交流。   什么交流能交流到楼梯间里去?   姜为民审视般看了看两人,目光最终落在傅庭礼颈间那抹未擦净的嫣红上。   他心下了然。   “傅先生,今天是家宴,不方便招待。有时间再私下招待。”   傅庭礼了然,含了含颌:“家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目送他离开,姜虞亦步亦趋地跟着姜为民回了包间。   姜为民什么也没说,只道:“都等你了,动作快点。”   姜虞乖乖点头。   切蛋糕,唱生日歌,许愿。   一切都显得很和谐,姜虞心里却敲着小鼓,总有种姜为民什么都知道了的感觉。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带傅庭礼见家长,只不过两人刚在一起就见家长,多少显得唐突。再加上姜为民对傅家心存芥蒂,她不知道姜为民会作何反应。   把蛋糕分掉,姜虞满脸堆笑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她姑姑走过来,虚情假意地祝福了一番,和姜虞道:“小虞啊,刚我还和你爸说呢。小赵那边很多朋友还单身,改天给你介绍介绍?”   姜虞正要拒绝,便听姜为民冷声道:“姐,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她不需要。”   姜虞:“……?”   -   甜蜜的热恋期还没经历几天,狗男人就跑到英国出差了。   不仅如此,那个狗男人还给她了一把家里的钥匙,让她经常过来帮!忙!喂!猫!   姜虞喂完猫,愤恨地发了张照片给他。   【一人两猫,独守空房。顾北城,你好狠的心!】   傅庭礼回得挺快——   【顾北城是谁?】   姜虞顺手把罗凌分享给她的那本小说分享给了傅庭礼:【命你今天读完,写出10条男主的罪行!】   傅庭礼:【……】   傅庭礼才不会闲得无聊看她那本言情小说,她就是逗逗他。   调戏完他,姜虞心情愉悦,抱起扒着她裤脚的熊熊给他挠痒痒。   她把自拍精修,发到朋友圈,很快就收获了无数赞。   【猫猫好可爱!】   【可爱,想rua】   【美女,恋爱不[花心][花心]】   【谁家的小可爱?】   姜虞想了想,回复罗凌:【顾北城家的】   罗凌:【2333333】   默默潜水的沈挽疑惑,在小群里at两人:【顾北城是谁?】   姜虞又把刚刚分享给傅庭礼的链接分享给沈挽。   沈挽:【……】   沈挽忍不住控诉——   【你别被她带坏了,看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刚谈恋爱那会儿她就给我分享这些,还让我小心许千树的前女友会挖我一颗肾】   【草,就许千树那狗玩意,除了我以外有人看得上?他有个鬼的前女友???】   罗凌:【[doge.jpg]】   姜虞看得咯咯直笑。   【不吹不黑,她新发我这本真的挺好看的】   姜虞又分享了个链接到群里。   沈挽:【九百多章???你们是怎么坚持看完的……】   仨人就着小说的话题聊了会儿,慧姨过来问姜虞要不要在家里吃饭。   姜虞一会儿还要去趟工作室,谢绝了慧姨的好意。   认真和熊熊、大白告别,再三向他俩保证会经常来看他们后,姜虞才安心地离开傅庭礼家。   驱车去了工作室,还没等她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工作室里气氛凝重。   Cathy迎面过来,姜虞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Cathy面色凝重:“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姜虞隐约预感不对,皱了下眉。   Cathy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轻车熟路地打开微博,点进一条:“你都在热搜上挂三个小时了!”   姜虞定睛一看——   置顶微博是张她和一个外国男人的亲密合影,配字:【国内新锐设计师Amapola与IGDI评委关系暧昧,靠□□屡获国际大奖,并有望进入知名独立设计师协会SIDF】 第51章 五十一个吻 开战   姜虞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 面无表情地刷着微博。   短短几个小时,所谓的爆料人以“圈内人”的身份出来爆料,用看似强有力的证据罗列了她获奖的黑幕, 还说当初她和傅家的婚约就是因为傅家发现她生活作风不检点才会取消。   路人纷纷抱着八卦豪门秘辛的心态吃瓜, 一时间将关于她的话题冲到了热搜前排。   ——默默吃瓜~有钱人真会玩~   ——我还说她那设计三岁小孩都能画出来, 怎么可能获奖呢嘻嘻   ——这几天都是她, 烦不烦   ——估计是自炒,举报了举报了   ——长得是挺漂亮的, 没少□□吧[花心]   ——他们这种人私生活很乱的,贵圈真乱   ——还有人觉得漂亮?都是整的, 那鼻子垫的看不出来啊?   ……   网上大部分都是负/面/言/论, 姜虞早已麻木,手指机械地向上划着评论。   Cathy走进办公室, 看到姜虞在那里刷手机, 连忙走过去抢走她的手机:“别看了。”   姜虞拢回思绪,抬起头。   Cathy:“我们已经联系公关和几个大奖组委会了。IGDI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问题不大,你别往心里去, 我们已经准备给造谣者寄律师函了,会把影响降到最低的。”   姜虞点点头, 忽地挽起一抹笑意:“你说,我现在注册个微博,会不会瞬间涨好几百万的粉丝啊?”   Cathy愣了下, 觉得姜虞可能是负面言论看太多受到刺激了。   她温声道:“你别冲动。公关那边给出的建议是暂时不要以个人的名义回应。”   姜虞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我知道。我就是个没名气的小设计,连个微博账号都没有,居然能上热搜,还挺有趣的。”   Cathy这下明白了姜虞话中意味。她本来怕姜虞被网上负面消息影响,不想和她说太多细节, 但姜虞主动提起,她只好道:“公关那边确实也说了,从第一次爆料到现在,对方节奏把控很好,目的性也很强……”   她咬了下唇,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便听姜虞道:“冲着协会的事?”   从生日那会儿的网上爆料她就隐约预感不对,但也没多想。没想到对方步步为营,事情被酝酿到了今天的地步。   Cathy点点头:“协会那边的审查很严格,这事如果闹大了肯定影响你入会。你被挤掉,其他人就有机会上来。我们拉了一份名单出来,你看看谁比较有可能?”   Cathy把手里的平板递给姜虞,上面赫然罗列了几个候选人的名字。   姜虞看了半晌,皱了下眉。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翻出爆料的微博,点开图片一张一张翻给Cathy看:“这张合影,官方账号并没有发过,是我在朋友圈发过的照片。还有后面提到的这些事,都是很私人的内容,我退婚的事连你们都没说,他们和我都不熟,怎么会知道这么细节的东西?”   她又翻到另一张,“这张伪造的聊天记录,说话语气和我本人很像,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不可能连语气都模仿得这么像……”   姜虞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冷笑了下,仰靠在老板椅中,捏了捏眉骨:“怪不得节奏玩得这么好。”   “你知道是谁了?”   姜虞点点头,无奈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是个人恩怨。”   Cathy皱了下眉,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打个电话,你先出去吧。”   Cathy默了默,拾起桌上的平板。走到门口,她有些担忧道:“有需要我们的地方,随时说。”   姜虞点头,示意她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   白嫣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咖啡馆的洗手间里补口红。   她瞟了眼来电显示,弯了弯眸子。对着镜子确认再三自己的妆容完美后,她慢悠悠地旋上口红,扔进一旁的Birkin里。   拎上包,她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喂?哪位?”   “白小姐装什么呢?您能不知道我哪位?”   对方的语气不紧不慢,白嫣然仿佛能想象到她弯着红唇夹着电话的惬意模样。   白嫣然笑了笑:“是小虞呀,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真是份大礼。”   “别客气呀。”白嫣然声音软绵绵的,好像真的在讨论礼物的话题,“我还特意和那个什么协会举报了下,我听说那个协会门槛很高很严格,以你这种混乱的作风,估计很快就会被顶掉了吧。”   对面默了几秒,白嫣然不甚在意,信步游闲地上了二楼。   姜虞的语气冷了几分:“白嫣然,我懒得理你,你何必来招惹我?”   “我招惹你?”白嫣然那双向来温柔的眸子瞬间变得阴鸷,“姜虞,你明明知道甄武的作品对我多重要,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怎么不说?”   “白嫣然,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真以为自己被换掉需要我动手脚?”   白嫣然一噎:“都换成沈挽公司的人了,你还在这跟我装无辜?就算不是你,也是沈挽做的。你俩关系那么好,我还到你身上也没什么吧?”   “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姜虞无语,翻了个白眼,“别把自己想太重要ok?我和挽挽很忙的,没时间搭理你。有时间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不如想想自己的问题吧,受害者小姐。”   白嫣然咬咬牙,正巧看到自己约好的那几个富家千金已经凑在二层的露台谈笑,她停在楼梯边,压低声音:“姜虞,我没时间和你闲扯。我不过是把你做的还给你,是你活该。”   “哎呀,你怎么抢我话呀?”姜虞气定神闲地笑了下,“嫣嫣,你知道我不好惹的。既然你都做到这个地步,就不要怪我了。你现在拥有的,不都是靠我拿来的?是时候还给我了。”   她又瞟了眼不远处那几个光鲜亮丽的名媛小姐,冷冷地弯了弯唇:“该还你的我都还给你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没有你我过得也很好。姜虞,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白花了。你,最好不要惹我。”   白嫣然抢先一步挂掉姜虞的电话。好像这样做,就是她压了姜虞一头似的。   她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情绪,重新换回往日那副温柔可人的模样,朝那几个穿着光鲜的女人走去。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白嫣然笑容温软地道着歉,坐到几个女人的旁边。   几人正在讨论着某大牌的秋冬高定秀,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白嫣然刚和姜虞吵了一架,心情本就不顺,看那几个女人不搭理自己,暗中翻了个白眼。   可她又不能抱怨。   这几位富家千金是和池州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不算太熟。但对方邀请她一起喝下午茶,说明她们接受了她。等她融进几个富家千金的圈子里,就连池州,都可有可无了。   姜虞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自己没了她,就融不进这个圈子?   好在服务生走过来询问她点些什么,缓解了她的尴尬。   白嫣然点完单,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她们的对话里。   她给人的感觉向来没什么攻击性,几个千金小姐对她不排斥,偶尔也回她几句。   但显然没太把她当回事。   白嫣然有些不适应。之前酒吧里她们聊得挺开心的,还夸她演技好,很喜欢她演的电视剧,这会儿,她反倒像个可有可无的空气人。   就连当初给姜虞当小跟班的时候,那些富家小姐也会拍拍她的马屁,夸夸她的妆容和造型很好看。   白嫣然咬了咬牙,把怨气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她不甘心,朝对面的女人笑盈盈道:“蔓蔓,你今天背的包好好看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包。   林蔓蔓是这次茶话会的举办人,其他女人都捧她。白嫣然深谙此道,只要把她哄开心了,她认可自己,其他人也会认可她,自然而然也就融进了这个圈子里。   想哄她开心不难,林蔓蔓是个爱包狂魔,只要夸她的包就行了。   林蔓蔓心花怒放,讲了半天自己这包是从哪儿买来的,还夸白嫣然有品位。   她笑得花枝招展:“你的包也很好看呀,是今年新款吧?”   白嫣然腼腆地笑了下:“是呀。”   果不其然,其他人纷纷附和林蔓蔓,夸白嫣然的包好看。   可白嫣然没想到的是,坐在林蔓蔓身边的女人冷哼了一声。   众人察言观色,立马不再吱声。   “哎呀,嫣然和欣竹背了同款呢。”林蔓蔓笑眯眯道。   撞衫撞包都是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白嫣然一眼看出那个叫欣竹的女生和林蔓蔓关系不错,林蔓蔓的态度甚至有些谄媚。   孙欣竹嗤之以鼻:“什么同款?我这是稀有皮的,她那个不就是个普通款?”   她掀了掀眼皮,不屑道,“不就是个拍戏的。靠个男人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气氛蓦地陷入尴尬。   林蔓蔓挽上孙欣竹的胳膊,笑眯眯地岔开话题。   其他人纷纷附和。   只是再也没有人理过白嫣然。   ……   白嫣然到化妆间的时候怒气冲冲地把包摔到桌子上。   化妆师迎上来,笑眯眯道:“谁惹我们小美人生气了?”   白嫣然拉开椅子,坐到化妆台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她今天有场综艺录制,为了去参加那什么破茶话会还迟到了几分钟。   经纪人知道这事后把她数落了一顿。   她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更气了。   她也看明白了。那群富家千金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货色,什么所谓的好姐妹,都是塑料的。   那种破圈子有什么好融入的。她也是昏了头,才想着融入她们。   没有她们,她一样可以混得很好。   化完妆,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告知她,她那part的录制要推迟几分钟。   白嫣然正好有些累了,没在意,好脾气地应了。   她让助理帮忙看着时间,自己小憩一会儿。   白嫣然怕破坏刚做好的造型,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   椅背硌得她难受,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姜虞笑得妖里妖气,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都给你,都给你啊。   她把那些塑料的女人丢到自己面前,笑得像是电视剧里的灭绝师太。   那些花枝招展的名媛小姐在她面前显摆着自己的一切,嘲笑她只是个不入流小演员。   白嫣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额角沁出冷汗,看到助理放大的脸,白嫣然慌张地推了她一把:“你干嘛!”   助理踉跄两步,勉强站稳:“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白嫣然旁边,用纸巾擦掉她额角的冷汗,“你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白嫣然吐出口一口气,淡淡问道:“几点了?”   助理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眼手机:“8点15了。”   “都过半个小时了?”   “呃……嗯。”   白嫣然皱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耐着性子等待。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白嫣然等不住了,让助理找了个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情况。   “实在不好意思,白老师。”工作人员讪讪,“现场设备出了问题,一直在修,麻烦您再稍微等一下。真的很抱歉。”   白嫣然怒不可遏:“等你们多久了,还要我等?”   其实现场录制经常出现各种突发事件,等待拍摄的情况不少见。遇到强势的制作组抑或咖位大的演员,他们只能等。可白嫣然此时在气头上,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更何况当初自己是个小演员忍忍也就算了,现在她好歹也是当红小花,凭什么等?   “老师,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白嫣然并不接受,指着他:“把导演叫过来,我当面说!”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把导演叫来控场。   导演是个好脾气的,连连和她道歉:“您看其他几位老师不也在等吗?您消消气,咱们马上就录制了。”   导演话中意味不尽明显。别人都在等着呢,你在这儿发什么脾气?   白嫣然心里本就堵着口气,这下全发出来了:“我和他们一样?是你们求着我来的,不是我上赶着来的。我通告多少,你知不知道?你耽误得起我的时间么?!”   导演讪讪,连忙哄她:“白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也不能不录了是不是?我给您买点夜宵,您先吃点东西,补充下,咱们很快就录制了。”   白嫣然冷哼一声:“我今天,还真就不录了!”   她不顾导演阻拦,提上包,叫上一旁吓得不敢抬头的小助理,昂着脑袋出了休息室。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   不知谁绊了她一脚,要不是旁边小助理扶着,她非得当着一群人的面出丑不可。   白嫣然咬咬牙。   自从姜虞打了那个电话后,她就没遇到件顺心的事! 第52章 五十二个吻 睡裙   姜虞忙了一天, 回到家正好赶上饭点。   她囫囵地吃了些东西,便道吃饱了,回到楼上。   姜为民和赵秀清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倒是姜恪见她离开, 匆匆扒拉两口, 追上姜虞。   姜恪把她拦在楼梯边。   “有事?”姜虞狐疑地瞟他一眼。   姜恪见她漫不经心的模样, 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你有没有事?”   姜虞眨眨眼:“我能有什么事?”   俩人就跟打哑谜似的, 姜恪撇了下嘴,翻出手机:“你不会还没看到吧?你在微博上都挂一天了, 不知道谁讲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 那事啊。”姜虞拉了下姜恪,小声问, “你没和爸说吧?”   “我哪儿敢跟他说啊!”   姜虞把他拉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把门锁上,递了把椅子给他:“这事我会处理,你千万别跟爸说。”   “你怎么处理?我都等一天了, 也没见你搞个微博什么的。”姜恪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把手机递给姜虞, “你看看你看看,我一个人舌战群雄,真的要被那群没脑子的玩意儿气死了。”   姜虞接过姜恪的手机看了两眼,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姜恪不知道哪儿搞了个小号,几乎回复了所有骂她的留言。   ——就你最牛批,你怎么不去画?你画出来还不如三岁小孩[呲牙]   ——不带眼睛不带脑子的玩意儿,书没读几本,电脑玩挺溜儿   ——当谁都跟你一样闲得无聊在这破地儿炒?有这时间多读读书吧   ——长这么丑, 没人陪你睡吧?[花心]   ——这是哪里的蛙,还没从井里出来呢?   ——酸死了酸死了,比你长得好看的都是整的,你这么会鉴定,眼睛是24K钛合金狗眼吧?   姜虞看着他骂骂咧咧的回复,都能想象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她心下一暖,忍着笑把手机扔给姜恪:“你小心被举报。”   姜恪得意洋洋:“举报就举报呗,反正我已经把他们都举报了。”   他收起手机,“你还跟这儿嬉皮笑脸呢,都闹多大了,真是把我急死了!”   “皇帝不急,你这太监倒是挺着急?”   “?你才太监!”   姜虞笑了下,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   “你有个屁数。”姜恪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一句。   姜虞嘶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是不是有人想搞你啊?知道是谁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找人?”姜恪扬起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姜虞忍俊不禁:“杀人可是犯法的,你别。”   “想什么呢,我意思是找人也这么搞臭他。”   “姜小少爷,您就别瞎掺和了。”姜虞轻轻摇了下头,“我们公关团队已经在处理了,你可别整幺蛾子,不然又得是我收拾烂摊子。”   姜恪:“你可太好欺负了。之前傅家退婚你忍,现在被人在网上泼脏水,你也忍。”   姜虞不满:“谁说我要忍了?我这么小气一人,肯定要报复回去的。”   “你最好是。”姜恪撇了下嘴,“这事你不和爸说,总该跟姐夫说吧?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姜恪这么一提,姜虞才想起来今天一直忙工作和热搜的事,还没有和傅庭礼通电话。   “你不会连姐夫都不打算告诉吧?”   “怎么会。”姜虞心虚地抿了下唇,把他往外推,“我要给他打电话了,你赶快出去吧。”   姜恪也不知道姜虞哪儿来的蛮力,被她直径推出门外:“你不许再忍了,听到没有?这事我会一直关注的!”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姜虞把他推出去,只留了一道门缝,“我要和你姐夫腻腻歪歪了,别打扰我们。”   姜恪鄙夷地撇了下唇:“真恶心。”   “砰”的一声,姜虞把他关在门外。   姜恪突然发现,姜虞好像每次都会这么对自己!   真是被她气死了!   关上门,姜虞迫不及待地捡起床上的手机,准备给傅庭礼打电话。   她习惯性地算了下时差,发现他那边正好是下午工作时间。   姜虞失落地敛了下眸,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换掉衣服,去卫生间卸了妆,又将浴缸里放满热水,打算好好泡个澡。   温热的水流漫过全身,仿佛卸掉了一身的疲惫。   姜虞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白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慢慢回放,像是摁了倒放键的摄像机,不停地将那些场景投影在她的脑海中。   姜虞想到那些指责与嘲讽,想到白嫣然,想到协会模棱两可的回复,眉尖微微隆起。   她可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打倒。   姜虞睁开眼,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她皱了下眉,但很快,她适应了明亮的光线。   姜恪说的对,白嫣然用什么方法对自己,就该用同样的方法回报她。   姜虞轻轻弯了下唇角。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给Cathy发了条微信,询问公关团队的进度。   确认后,她又给沈挽发了条消息——【宝贝,明天有空吗?】   沈挽:【需要我帮忙?】   姜虞愣了下,快速敲着键盘:【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沈挽发了个“嘻嘻”的表情包。   【你终于忍心动小白莲了】   【什么计划?】   姜虞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回复:【明天见面说?】   沈挽:【好~】   和沈挽发完消息,姜虞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她起身,擦净身上的水渍,换上睡裙。   做完皮肤护理,她看眼时间,给傅庭礼拨了视频语音。   傅庭礼回了个“稍等”,姜虞发过去一个“嗯嗯”的表情包。   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刷了会儿社交软件。没过多久,傅庭礼回拨过来。   姜虞本来心情挺平复的,可看到傅庭礼的那一刻,眼眶莫名温热,眼泪也随之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傅叔叔……”   傅庭礼微怔,温声问:“怎么了?”   姜虞吸了吸鼻子,那一瞬间,下意识想把所有委屈都告诉他。   在别人眼里,她像个运筹帷幄的将领,淡然面对敌人的攻击。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委屈和隐忍。   见她躲在屏幕对面小声抽泣,傅庭礼放下手中的文件,轻轻蹙起眉尖:“怎么了?”   姜虞揉揉眼睛,绽开笑靥:“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她本想把受的委屈都告诉他,可转念一想,他在国外本身就忙,自己没必要拿这点小事打扰他。   她自己都能解决。   傅庭礼将信将疑:“真的?”   “怎么,我想你你还不信?”   “不是,就是……”   话音未落,傅庭礼被屏幕那边忽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姜虞冲着屏幕吧唧一口:“送你个飞吻。”   见他神色中闪过一丝鄙夷,姜虞眨眨眼,佯装嗔怒,“你很嫌弃本小姐的吻?!”   “没有。”傅庭礼好笑地摇了摇头。   姜虞嘻嘻一笑,故意逗他:“那你还我一个。”   傅庭礼:“……”   看她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傅庭礼这才放下心。   姜虞在床上打了个滚,换成趴着的姿势。   她并没有纠结他到底给没给自己飞吻这件事,撑着下巴问:“傅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傅庭礼想了想:“至少半个月……”   姜虞鼓起腮帮子,不满:“怎么这么久!你不想我嘛?”   “想,很想。”傅庭礼好不遮掩,“这边事情多,抽空看看尽快回去。”   姜虞眨眨眼,笑意更甚:“想我就好。你好好忙工作上的事情吧,赶快忙完回来陪我!”   姜虞和他随便聊了些最近的琐事,刻意抹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念叨完,她还特意给他展示了下自己新买的睡裙:“我新买的睡裙,好看嘛?”   傅庭礼抬眸瞟了眼。   是条玫瑰色的丝绸吊带睡裙。因为角度的关系,镂空设计的v领下她雪白的肌肤和那道深深的沟壑占据了整个画面。   傅庭礼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好看。”   姜虞看他侧着头,不满:“你好敷衍啊,根本就没看。”   “小虞。”傅庭礼轻轻唤她。   姜虞眨眨眼,“嗯”了一声。   “真的很好看,好看到……”他顿了下,有意无意地弯起唇角,“我想立刻回国见你。”   姜虞怔了下,一时间没有明白“睡衣好看”和“回国见她”有什么关联。   姜虞低头看向自己的睡裙,这才发现她正侧卧在床上,一条细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柔软的布料微微垂下,胸前那道沟壑清晰可见。明晃晃地写着勾/引。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傅庭礼!”姜虞低吼一声,双颊燃起温度,慌忙用手遮住镜头,“臭流氓!”   她的手遮住了几乎整个屏幕,看不到他的模样,只能听到那端逸出一声沉沉的低笑。   “不闹了,松开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姜虞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脸上温度未褪,染着两抹玫瑰色的红晕。她伸手把裙子领往上提了提,又听到对面一声轻笑。   姜虞气呼呼地把摄像头反转,对着墙面:“不给你看。”   虽然傅庭礼看不到她,但姜虞能看到他。   她撑着下巴细细打量着他,不知看了他多久,姜虞问:“傅叔叔,你是不是瘦了?”   傅庭礼握着签字笔的指尖轻轻一顿,思考片刻:“有么?最近确实比较忙,吃饭时间比较仓促。”   姜虞嘻嘻一笑:“你以为我是要关心你呀,我是想说,你瘦了好像更好看了哎,能不能保持住?”   傅庭礼抿着笑,拿她没办法似的摇了下头。   姜虞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到他以后,早上那些坏心情全部烟消云散了。   临近睡觉时间,正好是英国的下午。傅庭礼之后还有个应酬,没法再陪她聊天。   姜虞有些不舍,委屈地问:“能不能开着视频?我想明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   傅庭礼没有拒绝,由着她的性子:“好。” 第53章 五十三个吻 反击(一更)   第二天早上, 姜虞昏昏沉沉地醒来,下意识抓起手机看时间。   视频通话没有关,她能看到对面的傅庭礼坐在书桌前翻着书。身后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 屋中只亮了一盏复古的欧式台灯。   姜虞恍然觉得他好像就在自己身边陪着她似的, 距离并没有那么远。   她揉了揉眼睛, 悄悄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伦敦应该是夜里一点。   姜虞坐起身, 因为还未睡醒的缘故,带着一丝倦意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听上去像是在撒娇:“傅叔叔,你还没睡呀?”   听到她的声音, 傅庭礼抬眼:“醒这么早?”   姜虞眉眼弯弯:“对呀, 想你想的。”   面对姜虞的调戏,傅庭礼一笑了之。他合上书, 轻声道:“那我先去睡了?”   姜虞软着嗓子应了一声, 点点头:“晚安。”   挂掉视频,姜虞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后,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选了身自己十分满意的战袍,去了沈挽的公司。   沈挽手下有家艺人经济公司, 签了不少当红明星艺人,在国内小有名气。   姜虞到的时候沈挽在开早会,她便等在办公室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沈挽开完早会, 推门而入:“刚听他们在外边讨论,说公司签了个特别漂亮的新人。我还奇怪他们讨论谁呢,没想到说的是你。”   姜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摘掉墨镜:“沈老板打算签我么?我最近流量不错,要价很高的。”   沈挽坐到姜虞对面, 活动了下筋骨,笑嘻嘻道:“我可要不起你。”   她让助理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说吧,你什么打算?”   姜虞眨眨眼:“我记得你们公司的宣传和媒介资源都不错,能不能借我使使?”   “我就知道。”沈挽笑了下,“只要你下定决心了,我最好的团队都给你。”   “我有什么可下定决心的?”   沈挽嗔怪地乜她一眼:“我还不了解你?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在乎着呢。要不是对白嫣然还有那点儿感情,她还能蹦跶这么久吗?   “要我说你就是傻,那种表面无辜的小白莲花,有什么好怜惜的。”   “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和傅嘉远一样,是个被玩弄了的死直男似的。”   “我看没差,只不过你是死直,他是渣。”   姜虞:“……”   和沈挽开了半天玩笑,姜虞转回正事,“既然白嫣然想用舆论搞我,我们就让她知道知道舆论的厉害。”   沈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到一起了。”   她朝把身旁那叠资料扔给姜虞,“我们今早开会,给你想了个初案,你先看看。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开个会,把最终方案定下来。这回我一定要让那个欺负你的小白莲彻底雪藏。”   姜虞看向沈挽,觉得此刻的她好飒好酷,像个侠女。姜虞心下一暖:“挽挽……”   沈挽摆摆手:“不用谢我。把她除掉,我们家正好少个竞争对手。”   姜虞:“……”   姜虞翻了翻沈挽给她的那份文件。时间紧的缘故,方案写得很粗糙,但每一步如何操作,如何把控舆论节奏都已想好对策。不愧专业的团队,搞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方案后面还附了份调查资料,姜虞随意看了几页,讶然道:“这些事……都是真的?”   “你以为你家小白莲多清白?也就她家人设立得好公关团队靠谱,她才一直给人种清纯无辜的感觉。”   沈挽随手翻了翻文件,“要不是她做过这些事,还真不好搞她。虽然里面提到的一些事没有实证,但是其中几间凑起来足以把她锤死。”   “最近白嫣然有部新剧上线被男主捆绑蹭热度,他们公司谴责了一波,又给她草了回清纯人设,还挺有话题的。我们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热度做做文章。”   姜虞听得很认真,沈挽瞟她一眼,“本来他们想再蹭下你的热度……但是我拒绝了。”   姜虞撑着脑袋,想了下:“我其实无所谓。但是如果扯到我身上,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姜家、傅家、协会……个中利益不好把握。”   “确实是这样。”   ……   姜虞从沈挽的公司离开已是下午。   沈挽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天就拉着团队和她一起确定了最终方案和执行时间。   与此同时,姜虞收到Cathy的报告,他们那边也有了新进展。   IGDI不仅回复了消息,更是在国内的官方账号上为她澄清,解释那张照片是颁奖酒宴上的合影,评委和许多设计师都有拍照。同时,他们肯定了姜虞的作品与能力,希望她能不畏艰难继续创造更好的作品。   其他大赛的官网以及圈内的其他设计师也纷纷站出来支持姜虞。   姜恪也忍不住拿姜氏的官博跳出来力挺她一波,还分享了一堆她在工作和做慈善事业时的美照,称她是姜家最引以为傲的女王。搞得姜虞又感动又无语。   舆论一时间发生变化。   大部分人开始冷静吃瓜,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IGDI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声誉,才包庇评委的恶行慌张澄清。   风波渐渐退去。   姜虞没心思管那些,对于她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对付白嫣然。   沈挽找团队的人帮她写了个真情实感的树洞,内容大概是以白嫣然闺蜜的身份声泪俱下地控诉她不仅从未把自己当做朋友,还抢了自己的准未婚夫。   通篇除了B姓女星外,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就连照片也加工处理了一波。   正如姜虞所说,这事如果扯到她或者傅家身上,牵扯太大。更何况她最近从傅庭礼那里得知,傅嘉远和崔家订婚的事已经确定下来,如果这时候把他曝光出去,就连崔家也会牵扯进来,实在没有必要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至于白嫣然那边,就算回应这事,也不会蠢到扯上姜虞。当初她造谣傅姜两家退婚是因为姜虞不检点,如果现在把姜虞扯进来,不仅自相矛盾,还会把自己推到两个话题的舆论中心。   文章写得感人肺腑,韵味悠长,看得姜虞一愣一愣的。   她指着文章问:“请问……我是这篇文章的女主角?”   策划部的主管似乎对她的质疑有些许不满:“有什么问题吗?”   姜虞仔细看了看,那些事情确实都是白嫣然做过的,也没什么过分扭曲的地方,但总看着有些微妙。   “呃……挺感人的。”   沈挽拍拍她的肩:“艺术加工了下,把你写得可怜些才更容易引发共情嘛。不然以你平时那得理不饶人的形象,估计一大半人得站白嫣然。”   策划部主管点头附和:“根据咱们现有的截图和照片,你给她花钱,退婚,出轨,她又反过来踩你,哪点不符合事实?”   “都、都挺符合的。”姜虞抿了下唇,“就是搞得我好像多稀罕傅嘉远似的。”   沈挽安慰:“……都是艺术加工,这样比较符合大众审美。”   毕竟他们是专业的,姜虞没再提出异议,只是叹了口气:“这玩意千万别给傅庭礼看到,不然他得气死。”   沈挽默了默,赞同道:“你可千万别给他看……不然我百分百失业……”   姜虞:“……”   稿子确认,姜虞便把后续操作交给了沈挽的团队。   沈挽他们建了个小号,以树洞的形式发了长文,又找了最大的八卦营销号转发吃瓜。   他们借着白嫣然最近的热度,一跃成为热搜前三。   白嫣然的团队被打得措手不及,连夜发声明澄清。   树洞号倒是轻飘飘地回了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见对方没有更多爆料,白嫣然的团队松了口气,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人行为,掀不起多大水花。   未曾想,他们刚放下警惕,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大的危机。   闺蜜风波未过两天,各大营销号纷纷爆料白嫣然为拿资源□□,玉女形象坍塌,下面还配了石锤的图片。   石锤的照片是姜虞微信里一个陌生的联系人发给她的。   姜虞对那个名为“灵灵”的联系人没有太大印象,但是对方给她留言:【谢谢你之前帮我,希望这些对你有用。】   姜虞虽然记不起她是谁,但还是回了【谢谢。】   她发的几张照片女主都是白嫣然,但男主各不相同,白嫣然与他们的举止十分暧昧。   不仅如此,之前白嫣然耍大牌终止录制的娱乐节目见风使舵,跟了波风,把她耍大牌的视频也曝光到网上,给自己的节目加了波热度。   一时间,吃瓜群众哗然。   白嫣然的团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被搞了。   -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   舆论暂时被团队压了下去,但白嫣然长期塑造的形象已经很难保住。   白嫣然敛着眸,神色阴鸷。   不难猜出这事是姜虞在捣鬼,但她又不能公然和姜虞叫板,只能吃哑巴亏。   公关小组的组长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回对方攻击迅速,他们已经努力将损失最小化处理,找水军压下舆论。   见白嫣然一直低着头,经纪人Linda瞥她一眼:“我之前提醒过你不要乱来,结果搞出这么多事。以后安分点,听到没有?”   白嫣然没抬头,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Linda皱了皱眉,语气中陡然变得不耐:“嫣然,这回公司帮你压下舆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公司资源本来就稀缺,很多新人根本没有这么好的资源,你明白么?”   白嫣然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Linda再次睨她一眼。   她比其他人都要了解白嫣然。看上去纯良无害,实际上心比天高,谁也看不上。   可说白了,如果不是她背后的金主,谁要在这儿看她的脸色?   Linda没多说什么,合上文件夹:“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吧。” 第54章 五十四个吻 妈?(二更)   白嫣然回到公寓的时候, 看到了在落地窗前抽烟的池州。   这间公寓是池州给她买的,但池州很少来这里。   白嫣然愣了下,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你怎么来了?”   池州沉默地扯开她的手, 继续抽烟。   良久后, 他沉声道:“我今天在酒吧遇到傅嘉远了。”   白嫣然彻底怔住。她不难想象傅嘉远和池州说了些什么, 但还是努力佯装镇定:“他那人不靠谱, 你别理他。”   池州转过身,烟圈喷在白嫣然的脸上。   猩红的双眼不能看出他的醉意。   他掐住白嫣然的手腕, 哑着嗓子:“嫣然,到底是谁说话不靠谱?”   白嫣然皱皱眉, 想要抽离自己的胳膊:“州哥, 你弄疼我了。”   池州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神情变得阴鸷:“嫣然, 你之前说什么我都信。可现在, 不仅傅嘉远说的那些,网上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那个姓赵的导演,你和他睡的时候, 好像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吧?”   白嫣然的手腕被他掐出一圈红印,嗓音里带着哭腔:“那些都是假的, 你别信,你别信……”   “你他妈当我愿意相信?我他妈一直相信你,结果呢?全世界和你说的都不一样, 全世界他妈都想害你?!”池州狠狠地放开她。白嫣然踉跄两步,背脊撞到旁边的沙发上。   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瘫坐在地上。   池州猛然睁大眼睛,看到白嫣然那张无辜美丽的脸被他搞得充满痛苦,原本的怒意消却, 取而代之的是怜惜。   他正要走上前把她抱进怀里道歉,蓦地想到在酒吧里傅嘉远看向自己的眼神。   ——没有想象中的怨怒,反而是,怜悯。   仿佛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池州咬了咬牙,他这辈子都没被什么人怜悯过。应该是他怜悯其他人才对。   就算不愿相信,傅嘉远说的那些毫无破绽,相反她和自己说的那些,仔细想想,漏洞百出。   池州双眼猩红,将烟头扔到地上捻灭,狠狠地拽起白嫣然。   白嫣然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把老子当他妈傻子耍,你以为我和傅嘉远一样会轻易放过你?”   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白嫣然惊恐地睁大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把池州往后一推。   可她力量太弱了,根本不是池州的对手。池州冷冷地笑了一下,箍住她的双手,把她往卧室里拖:“敢玩老子,你他妈也别想好过。”   ……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白嫣然拽着被子坐起身,眼神空洞地盯着雪白的墙面。   昨晚被池州折腾一宿,身上满是淤青,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净。   不知过了多久,白嫣然的手机响了。   她麻木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嫣然姐!出大事了!!!”小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十分急切,“你看微博了没有?!完了,真的完了!”   白嫣然面容呆滞地问:“怎么了?”   “是、是徐岚!”小助理咽咽口水,整理着措辞,“她发了篇微博……”   小助理把事情经过大概讲给白嫣然。   徐岚是近几年隐退的女星,虽然人气不敌当年,但好歹是金鹿奖影后,颇负盛名。   徐岚这几年一直很低调,可就在刚刚,发了篇长微博,提到了自己和导演前夫离婚的经过。而导致两人离婚的原因,就是白嫣然小三插足。   她本不愿将这事公之于众,但是看到姜虞那篇树洞似的文章后,决定不再纵容白嫣然的行为,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指责。   白嫣然的公司本以为这次风波算是过去了,可影后亲自下场,再次激起轩然大波。   徐岚在大众心目中十分有信服力,这回白嫣然的形象彻底坍塌了。   白嫣然听完,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挂掉电话。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了。   -   徐岚的微博是姜虞始料未及的事。   她的发声比他们之前准备的树洞和石锤更具影响力,让白嫣然彻底失去了大众的好感。   沈挽认识白嫣然经济公司的人,听说公司临时开会改变了今年的计划,彻底将她排除之外。   不过姜虞对白嫣然的去留已经毫不在意了。   与其说她赢了这场两人间的战役,不如说是两败俱伤。   协会那边的工作人员和她联系,遗憾地告诉她由于协会审核严格,微博事件的影响过大,协会决定今年暂时将她放进考察名单,延迟她的入会时间。   这便意味着,她与梦想失之交臂。   但真正让姜虞崩溃的,是傅庭礼说话不算数,根本没有按时回国。   不仅如此,网上散播着各种小道消息,说致辰集团有意开拓英国市场,还打算和某公爵的千金小姐订婚。   小道消息说什么那位千金小姐住院由亚裔男友精心照料,而男友是国内某集团的CEO。   新闻下面的配图,是傅庭礼和一位金发美人在病房外聊天,“深情对视”的照片。   姜虞虽然不信傅庭礼会背着自己找女人,可她这段时间压抑太久,再加上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实在绷不住,决定去英国探个究竟。   就算傅庭礼真的背叛了她,那就扇他个巴掌,给这几天压抑的情绪解解气。   姜虞在希斯罗机场落地后,还没把时差倒过来,就让接她的司机直接开车去那位千金小姐住的医院。   她有个在英国的朋友和那个医院的工作人员熟识,知道姜虞的情况后直接帮她问了地址和病房。   伦敦市区里阴雨绵绵。云层压得很低,道路两边的英伦建筑湿漉漉的,整条街都笼上一层沉闷的颜色。   就像姜虞的心情一样。   她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见到傅庭礼抱着美人时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掀他一巴掌比较解气。   然而站到病房前,姜虞大脑一片空白,开始思考自己不跟他说一声就跑到英国来是不是太任性?不讲道理地怀疑他出轨他会不会生气?   还没等她想清楚,隔壁病房的门打开,傅庭礼从里面出来,看到姜虞,不禁一愣:“小虞?”   姜虞也愣了下,惊讶地望向他。   与先前胡思乱想的场景完全不同,姜虞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作比脑子快,一把扑进了傅庭礼的怀里:“傅叔叔!”   所有的委屈,所有隐忍的情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部倾泻而出。姜虞死死抱住他,嚎啕大哭。   看到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姜虞,傅庭礼的一只手圈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怎么哭成这样?”   姜虞把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衬衫上。   她摇了摇头,吸着鼻子:“没、没什么……就、就是……想你了……”   傅庭礼好笑地弯了弯眸子,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乖,不哭了。”   姜虞点点头,但脑袋还是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着。   听到外面的声响,病房里的人推开门,疑惑道:“阿礼,发生什么事了?”   傅庭礼抱着姜虞,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叫了声:“妈,我……”   姜虞眨眨眼,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向旁边保养得当的妇人。   大脑还未完全运转,她讷讷地随着傅庭礼叫了声:“妈?”   周露清:“?”   傅庭礼:“?” 第55章 五十五个吻 戒指(一更)   姜虞尴尬地端坐在病房里的小沙发上, 一动不动。   她捧着傅庭礼递来的茶水,指尖在纸杯上不安地摩挲着,硬撑着笑意看向对面的周露清。   混乱的思绪渐渐理清。   傅庭礼没有按时回国不是因为什么金发美女, 而是因为周露清的病情突然加重, 他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伴。   而她, 不仅在医院里丢人现眼地哭了一顿, 还不知好歹地管周露清叫了声“妈”?   姜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露清的打扮端庄高雅,却难掩神色中的些许憔悴。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姜虞。   看出姜虞神色中的一丝促狭, 周露清笑容和蔼道:“阿礼经常提起你。我一直想见见你,没想到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傅……”顺嘴的“叔叔”二字在她齿间转了一圈儿, 姜虞硬生生吞了回去, 讪讪道,“谢谢伯母。”   周露清打趣:“我倒是觉得刚刚那个称呼更亲切些。”   姜虞脸上火辣辣得烫。   “我什么时候和你提起过。不要逗她了。”傅庭礼见姜虞难得拘谨, 替她解围。   他把姜虞手里那个被她咬烂了杯沿的纸杯拿走, 换了个新的倒满,递给她。   姜虞小声道了谢,捧在双手中。   “怎么没提起过?”周露清像说悄悄话似的朝她凑近了些, 小声道,“他就是害羞了才不承认。”   姜虞腼腆地抿了下唇。   “我身体不好, 他在这边多呆了些日子。一直没回去,让你担心了。”   “不会。”姜虞摇摇头,笑了下, “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也会早点过来看望您的。”   周露清似乎对姜虞很满意,抿着笑:“还是小虞嘴甜。你要是早点来,我这病可能早好了。”   她和姜虞小声抱怨,“他把我管得可严了, 我在这里都没个陪聊天的,特别闷。”   傅庭礼环着胸,无语:“你是觉得我听不到?”   周露清直起身,朝他笑笑。   周露清的和蔼让姜虞放松了不少。   她打量了下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心想着就他这副严厉的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闷。   周露清岔开话题,询问了些她的近况。   姜虞乖乖地答了。   差不多到了周露清休息的时间,傅庭礼看了眼表,打断两人:“她刚下飞机还没倒时差,我先把她送回去。你也该休息了。”   周露清正聊到兴头上,被他扫了兴,不开心地撇了下嘴。   但傅庭礼说得有道理,她舍不得让姜虞太累,便道:“行。家里正好有个客房,你带小虞直接回家吧。”   姜虞连忙拒绝:“我定了酒店,司机也在楼下,不用送我的。”   周露清:“这边酒店没国内安全,你一个女孩子住,我不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傅庭礼眨眨眼。   “……”傅庭礼叹口气,对姜虞道,“酒店不安全,还是住家里吧。”   姜虞没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走之前,周露清摘下手上一枚翡翠戒指递给姜虞:“第一次见面,伯母没有准备礼物。这枚戒指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我很喜欢,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   姜虞一怔,连连朝她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贵重的,只是一份心意而已。”周露清拉着姜虞的手,把那枚戒指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姜虞有些为难地看向旁边的傅庭礼,周露清笑道:“你看他做什么,和他无关。之前你帮我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这是回礼。”   “可是……”   周露清嗔怪:“怎么?嫌弃我的礼物不够贵重?”   姜虞连忙反驳:“不是!”   她没再推辞,握住那枚翡翠戒指。冰凉的触感抵在掌心,姜虞轻声道谢:“谢谢伯母。”   周露清笑了笑:“记得常来看我。”   姜虞点点头,和傅庭礼一起出了病房。   走到楼下,姜虞摊开掌心,将那枚翡翠戒指递到傅庭礼面前:“这个太贵重了,你帮我还给伯母吧。”   傅庭礼一手抄兜,漫不经心地睨了眼:“她送你的,和我没关系。你要还,自己还。”   “你……”姜虞撇撇嘴,硬生生拉起他抄在兜中那只手,塞进他的掌心,“这是你妈妈的东西,当然你去还。”   傅庭礼抿起一抹笑,没有收那枚戒指,而是顺势牵起她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指间:“你那声‘妈’叫得那么干脆,她也不好白占便宜,是不是?”   阳光在碧绿的戒指上缓缓流转,颜色变得通透清澈。   姜虞脸上好不容易消缺的烫意再度燃起,她气鼓鼓地瞪他:“你再提……!”   傅庭礼笑容不减,牵着她往外走:“不提了。”   出了医院,雨也停得差不多了。   天空如洗般碧蓝澄清,雨水顺着房檐滚落,在石板路间留下深深浅浅的小水洼。   傅庭礼问她:“你想走过去还是坐车过去?”   “离着远吗?”   傅庭礼指了指不远处海德公园的大门:“穿过去就到了。”   姜虞沉吟了下,她还没去过海德公园,便道:“走回去吧。”   她把地址发给司机,自己则和傅庭礼进了海德公园。   天空碧蓝如洗,层层叠叠的云彩在空中飘浮。   公园内一望无际的草地沾染着还未晾干的雨水,新鲜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湿润的味道。   河边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和天鹅悠闲地散着步,姜虞看着好奇,跑过去和它们玩了半天。   玩够了,她牵起傅庭礼的手,慢悠悠地走在草坪间的小路上。   傅庭礼问她:“你怎么跑英国来了?”   姜虞猝不及防,摸了摸鼻尖,小声道:“不是说了……想你了。”   傅庭礼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掌心:“小虞,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会碰这里?”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姜虞的鼻尖。   姜虞心虚地低下头,朝后退了一小步,犹犹豫豫道:“也不算骗你嘛,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理我,确实想你了。而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傅庭礼抬了抬眉,静静等着她的解释。   “你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   姜虞从兜里翻出手机,找到网上那条新闻,递到傅庭礼面前:“你自己看。”   傅庭礼认真看了半晌,兀自笑了起来:“你当真了?”   “当然啊,你敢说这张图上的人不是你?”   姜虞愤恨地戳了戳照片上那个和金发美人聊天的男人。   傅庭礼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没想到她的脸看上去只有巴掌那么大,没有任何多余的肉,手感却是意外的软糯。他不由自主地又捏了下。   “她住我母亲隔壁,那天是在和我问路。”他扬了扬眉,“姜小姐,请问你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还是对我没有自信?”   姜虞鼓起腮帮:“没办法啊,我俩的美属于同一类型,很像你喜欢的类型。她好像还比我还更好看些……”   姜虞认真地端详照片片刻,默默感慨欧洲人的五官也太深邃太好看了。   傅庭礼被她气笑了:“姜小姐,我喜欢的可不是你的厚脸皮。”   “……”姜虞默了默,不服气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呀。”   傅庭礼故作沉思,半开玩笑道:“……喜欢你的灵魂?”   姜虞皱了下眉:“那不还是喜欢我的美貌!”   毕竟美貌才是她的灵魂!   傅庭礼好笑地摇摇头,把她抱进怀里,轻声问:“就是因为这个才哭得那么厉害的?”   姜虞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闷闷地应了一句:“呃……嗯。”   傅庭礼觉察出她的不对劲,稍微松开了她些:“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有几次视频她也哭了,只不过很快都换上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他才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那会儿她就有些不对劲。   傅庭礼蹙了下眉,对自己的迟钝十分懊恼。   姜虞低着头,蹭蹭鼻尖,支支吾吾道:“没有……”   “姜虞?”   他的语气骤然严厉了几分,姜虞知道这回自己没法糊弄过去了,只能原原本本把国内发生的事告诉她。   网暴、造谣、与梦想失之交臂……姜虞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接二连三地滚落。   她发现自己每次在傅庭礼面前都会变得脆弱,明明面对那些污蔑,她那么勇敢,像个战士,可此时却无法绷住情绪。   就像刚见到他时也是这样,莫名地觉得自己安全了,可以肆意宣泄情绪。   看她哭成泪人儿,傅庭礼也不忍心和她生气了。   他抬手抹掉姜虞眼角的泪水,柔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虞颤抖的声音里裹着哭腔:“你、你那么忙……不想让你担心嘛……况且、况且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好说的。”   傅庭礼叹口气,揉揉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多依靠我一点?”   他牵起姜虞的手,在她面前轻轻扣住。十指交缠,姜虞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   “小虞,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人。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不要总是依靠自己,学会相信我,好么?”   姜虞讷讷地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自从余静去世后,她无依无靠,渐渐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外人眼里她蛮横自大,永远不会吃亏,只有她知道那个带满刺的外壳里的自己是多么软弱。   即使和他在一起,她也没考虑过依靠他。   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穿着伪装,像个战士一样对抗一切。   可他好像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告诉她,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姜虞想起他之前说的话——   是她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小黑屋里,不敢出来。   或许,那个屋子的钥匙,就握在他的手里。   清风拂过,裹着雨后的湿润。   傅庭礼再次把她揽进怀里,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痒痒的。   他沉声道:“还有,记住一点。你很优秀,这件事无需用什么协会来证明。”   姜虞有点哽咽,轻轻地“嗯”了一声。   -   回到公寓,司机已经提着姜虞的行李箱等候在门外。   他帮姜虞把行李箱放到公寓里。   姜虞拎着箱子在公寓里转了一圈。   这里不似傅庭礼在国内公寓的布置,是典型的英伦布置,复古典雅,倒是显得温馨了不少。   姜虞把箱子放到一间卧室前,往里指了指:“我住这里?”   傅庭礼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转了个个儿:“那里。”   姜虞嘻嘻一笑,揶揄地瞟他:“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住一间嘛?”   “你是想发生点什么么?”   姜虞眨眨眼:“会发生什么嘛?”   傅庭礼眯了眯眼,俯身在她耳窝吹了口气,嗓音低沉:“你说呢?”   姜虞的耳尖瞬间潮红:“你、你不会的,我相信你!就连下药都对你没用,在我心里你不是那种人!”   傅庭礼笑了笑:“再试试不就知道了?”   姜虞哪儿敢再逗他,立马拎着箱子去了对面的客房。   她就是逗逗他嘛!这男人怎么这么较真! 第56章 五十六个吻 吻痕(二更)   收拾完东西姜虞困意上来了, 在房间里补了个觉。   等她醒来已是晚上,出了房间,她看到傅庭礼在打电话。   见她出来, 傅庭礼淡声道:“查好了把资料发给我。”   挂掉电话, 他示意姜虞去洗手。   洗完手, 姜虞走过去看了看, 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傅庭礼:“我看上去像会做饭?”   “你留学那么多年竟然不会做饭?”   傅庭礼问:“你会?”   姜虞被他一噎,恹恹地去洗了个手。   傅庭礼学她:“你留学那么多年竟然不会做饭?”   姜虞假装没听见, 坐到餐桌旁:“这是中国城那家的猪肚鸡?”   “你不是说想吃?”   “什么时候说的,我都忘了。”   姜虞舀了一勺汤递给傅庭礼, 又给自己舀了一勺。   “只记得你说过。”   姜虞也没纠结, 捧着碗喝掉。   奶白色的汤浓稠鲜香,令人满足。   “上回来伦敦就没喝到, 这回终于喝到了!”   “这回过来呆几天?”   姜虞盛着汤, 歪头想了想:“四五天吧,回去还要准备新系列的设计。”   傅庭礼问:“有什么打算?”   被他一问,姜虞才发现自己这趟过来只想着见他了, 根本没有规划过其他的事情。   “之前过来不是很仓促?这回可以好好计划下。”   姜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那你会陪我吗?”   傅庭礼:“我不放心我母亲那边, 只能抽一天陪你。”   毕竟周露清的病情更重要,姜虞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两人吃完晚饭, 姜虞帮傅庭礼收拾碗筷。   家里的阿姨在医院陪着周露清,这些事只能他们自己做。平时她在家不做这些,刷碗的时候毛手毛脚。   傅庭礼干脆接过碗筷,让她回去休息。   姜虞有些不好意思,站在旁边用眼神鼓励。   看他忙碌半天, 姜虞决定也做些什么。   她看到一旁的茶包,从抽屉里翻出茶壶和茶杯,又烧了壶热水。   等热水烧开的当儿,姜虞思考着后几天的安排。   购物不能少,再去美术馆看看最近的展……   “呜呜”的开水声唤回她的思绪,姜虞手忙脚乱地拿起水壶倒进茶壶中。   热水从茶壶口中溅出,姜虞没留神,水花溅到她的手上。   滚烫的水花让姜虞倒吸一口凉气,随之便是“哐啷”一声,茶壶在地上摔成碎片。   姜虞慌张地蹲下身,准备收拾地上的残骸。   傅庭礼闻声轻喝:“小心!”   他快步走到姜虞身边,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胳膊。   “嘶,疼!”   “抱歉。”他稍稍松开力道,朝姜虞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别用手碰。”   “你先出来,我来收拾。”   姜虞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一地残骸中迈出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   “没事。你没事就好。”傅庭礼放开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手上还沾着水。他拿了张纸巾递给姜虞擦拭胳膊。   自己也拿了一张,擦干手上的水渍:“有没有受伤?”   “没,我没捡碎片……”姜虞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傅庭礼眼尖地看到她指尖红通通的一片,牵起她的手:“烫伤了?”   姜虞这才注意到,满不在乎地检查了下:“就一点,没事。”   傅庭礼拉着她走到水池旁,用凉水帮她冲净烫伤的地方,语气严厉:“自己的事都不上心。”   姜虞讪讪,乖乖站在一旁任由他摆布。   处理完伤口,傅庭礼找到阿姨放在杂物间的药箱,帮她上药。   姜虞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睫毛轻颤,咧嘴笑了起来。   傅庭礼垂眸,见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撇了下嘴。   “笨手笨脚的,怎么让人放心。”   姜虞眨眨眼,不满道:“你嫌弃我笨?”   “哪敢嫌弃。”   姜虞撒娇似的问:“那你会不会因为我笨,就不要我了呀?”   “又不是这两天的事了,不会的。”   “傅庭礼!”姜虞气得鼓起腮帮,“不许说我笨!”   “那说什么?”   姜虞眼珠子一转:“说我聪明美丽温柔优雅。”   傅庭礼轻笑一声。上好药,他拍拍姜虞的脑袋:“以后有什么事让我做就好,回屋休息吧。”   姜虞不敢再给他添麻烦,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虞回屋后,傅庭礼把厨房收拾干净。   他把姜虞准备了一半的红茶泡好,给她送过去,出门时顺手关上她的房门。   回到卧室,傅庭礼点开齐纪发来的资料,给他回了个电话。   “傅总,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您……”   “我在看。”   傅庭礼沉默地看着资料,眉头微微蹙起。   齐纪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   看完资料,傅庭礼问:“这位白小姐是不是嘉远之前那个女朋友?”   齐纪怔了下:“好、好像是的。”   傅庭礼关掉邮箱,嗓音冷淡:“你联系下昊阳娱乐。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就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我明白了。”   “还有,不要让她再出现在小虞面前了。”   “明白。”   挂掉电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出现在黑暗中。   那双眼眨啊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傅庭礼苦笑着看向她:“什么事?”   “我有打扰到你嘛?”   “没有。”   姜虞笑嘻嘻地推开门,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纸:“我想好后面几天的行程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走到床边,把纸递给傅庭礼。   傅庭礼看了眼纸上的logo和下面那几排娟秀的字,好笑地问:“纸哪儿来的?”   姜虞供认不讳:“你书房里偷的呀。”   她坐到他旁边,指了指上面的字,“我明天要去逛街,东西拿不回来怎么办呀?”   傅庭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摄政街牛津街……就连要逛哪个牌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很有姜虞的风格。   “我让司机帮你拿。”   “那我要买很多东西,放哪里呀?”   “楼下有个储物室。”   安排好她的战利品,姜虞很满意,继续给他讲自己的计划:“逛完街我想去V&A看看,那里最近有个西班牙皇室珠宝展哎,太幸运了。”   她讲得十分起劲,身子不自觉往前靠了靠。   指尖划到最后一行,姜虞抬眸看他:“傅叔叔,你陪我的那天,可以去温德米尔湖嘛?”   她顿了顿,犹豫道:“我想……坐火车去。”   傅庭礼一怔:“你确定?”   姜虞抿了下唇,而后弯起眼睛:“嗯。我觉得……你陪我的话,我可以。”   傅庭礼沉沉地笑了一声,温声道:“好。”   他抬手,很自然地帮姜虞把肩头垂落的肩带调整好位置。   姜虞微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气息交错,狭小的空间内突然有一抹暧昧的气氛流转。   姜虞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逐渐加速。   她不经意间对上傅庭礼的视线,他也在看她,浓稠的眸色似一弘幽潭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似的。   姜虞捏着行程单的手一紧。   心底某个角落痒痒的,隐隐期待着什么。   见她一脸促狭的模样,傅庭礼轻轻笑了一声。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伸手将滑落在她肩头的碎发拂开,炽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脖颈上:“过来。”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姜虞听话地往他身边挪了几分,借着他的力道,姜虞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   长夜漫漫,如果不做些什么,总觉得浪费了大好时光。   灯光摇曳,气氛陡然旖/旎。   姜虞被他亲得晕乎乎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压在了身/下。   炽热的气息交错,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而破碎。   那双漂亮的狐狸眸水波潋滟,姜虞搂着他的脖子,嗓音也变得湿漉漉的:“傅叔叔……轻一点。”   理智瞬间被抽离。   傅庭礼的眸色沉了沉,俯身再次吻上她的唇。   滚烫的手掌覆上少女细腻的皮肤,顺着裙边探入最柔软的深处。   ……   姜虞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窗帘被人拉开,阳光大剌剌地在屋内流转。   身旁已经空了,屋里也收拾整齐,看不到一丝昨晚的旖/旎。   只有床角处那套叠得整齐的换洗衣物提醒着她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姜虞想起傅庭礼说过早上要去医院。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没想到他还能准时起床。   姜虞坐起身,身上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昨晚的场景,她脸上瞬间烧起火辣辣的烫意。   她坐起身,靠在床边发了会儿呆,之后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洗完澡,姜虞对着镜子看了看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禁“嘶”了一声。   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一人,在床/上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克制!   颈间的吻/痕无法用衣领遮住,她又没带高领的衣服来,只能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丝巾,堪堪遮住。   穿戴整齐,姜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发誓——   之后几天一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绝对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第57章 五十七个吻 老公   姜虞血拼回来已经是晚上。   店里不少国内没有的款式, 她买了各种新款限定,战果颇丰。   安顿好自己的“战果”,姜虞回到公寓。傅庭礼也刚到家, 在厨房倒水。   见姜虞回来, 他把倒好的白水递给姜虞。   男人的气息突然凑近, 姜虞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她的小动作, 傅庭礼问:“怕我?”   姜虞抿了下唇,不满地扯掉颈间的丝巾:“你看看自己昨晚做的好事?!”   傅庭礼垂眸, 神色淡然地睨了她一眼,似笑而非:“你是觉得自己昨晚很老实?”   姜虞被他一噎, 深知自己昨晚做的事情着实理亏。   她假装没听见, 灰溜溜跑回自己房间。   洗完澡,做完护肤, 姜虞回到卧室。   她看到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两个购物袋, 突然想起这是要给傅庭礼的。   给他送过去?   姜虞不禁陷入沉思。   晚上,可不是一个去他卧室的最佳时间点。   但如果不送过去,里面有份是给周露清的礼物, 她怕自己明早起不来,错过让他帮忙带去医院的机会。   正纠结着, 门口传来敲门声。   姜虞过去开门,便看到傅庭礼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   他把手中那杯热牛奶递给姜虞:“早点睡。”   姜虞点点头,想起那份礼物, 转身去拿:“你等一等,我给伯母买了点东西,你明天帮我带过去吧。”   傅庭礼接过购物袋,随意扫了眼,笑着问:“没有我的?”   姜虞嗔怪地睨他一眼, 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这个是你的。”   傅庭礼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一件男士衬衫。   姜虞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要不要试一下?我不确定你的尺寸,如果不合适的话可以去换掉……”   “不用,很合适。”傅庭礼笑了笑。   他收起购物袋,问姜虞,“你今晚真的要在这边睡?”   “呃,”姜虞眨眨眼,“不然呢?”   傅庭礼:“去我那屋睡。”   “……”   “只是睡觉而已,我不动你。”见她满脸抗拒,傅庭礼笑意更甚。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呢,“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他的语气有点像撒娇,又有点像引诱。   姜虞瞬间破防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傅庭礼!   她为自己的不坚定感到羞耻,可又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便被他牵着手回了房间。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枕着他的胳膊躺在床上。   傅庭礼关上灯。   黑暗中,她只能感受到一股暖意和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木调香。   渐渐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姜虞往他身边挪了一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轻声问:“你睡了嘛?”   回应她的是一声沉沉的低笑:“你说呢。”   姜虞又往他旁边凑了一点,小心翼翼道:“反正睡不着……不如做点什么吧?”   傅庭礼望着她,明知故问:“你想做什么?”   “咳……”姜虞脸上一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不矜持。早上信誓旦旦地立下誓言,坚决不再进他房间。结果晚上不仅打破了誓言,还不知羞耻地主动提出发生点什么?!   姜虞深深呼吸了一口,脑海中翻滚的情绪却始终安定不下来。   昨晚的回忆并没有那么差,现在想来,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姜虞又往他身边凑近一寸,小手不安分地探入丝质的衣料间,一点一点地摩挲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下坚实的肌肉轮廓。   突然,他捉住她的手。   “姜虞。”   “嗯?”   “我刚刚跟你怎么说的?”   “啊?”姜虞眨眨眼,不明觉厉,“你说什么了嘛?”   “我说过只是睡觉,不会动你。”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我像言而无信的人?”   “……”姜虞默了默,有点委屈,“这个时候……不用这么守信吧?”   “我说话算数。”他抬手搂住姜虞的脑袋,把她揽进怀里,“乖,睡觉。”   姜虞眼前一黑,被他牢牢地箍在怀里。   其实刚开始她也没那么想,可是被他这么一拒绝,她反而想要了。   姜虞气得捶他,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桎梏。   好气好气好气啊!这时候当什么正人君子啊!!!!   -   第二天,傅庭礼回了趟公司在金融城的分部,再到医院时,病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女人的调笑声。   抵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顿,他轻轻皱了下眉,心中莫名腾起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他看到坐在小阳台旁的四个女人,姜虞正和周露清言笑晏晏,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歇。   哗啦啦。   是搓麻将的声音。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露清回望一眼,笑意盎然:“阿礼来了呀。”   傅庭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垂眸睨了眼方桌上摆放整齐的四条长龙,冷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姜虞笑盈盈地指了指:“打麻将呀。”   “医院让打麻将?”   姜虞朝他眨眨眼:“护士小姐姐说,小点声没关系的。”   “……”傅庭礼默了默,打量眼几人配置。   除了姜虞和周露清,还有家里的阿姨肖云,住在隔壁病房的那位公爵女儿竟然也被她拉来一起打麻将了。   金发碧眼的美人儿捏着四四方方的麻将牌,神色凝重,十分认真地请教姜虞上面的汉字该如何发音。   傅庭礼觉得头更痛了。   “伯母说她一直想打麻将,你不陪她,太过分了。”   “就是,还是小虞好。你这不让做那不让做,我都快闷死了。” 周露清附和,“听说你昨天欺负小虞了?”   傅庭礼:“?”   傅庭礼挑起眉,走到姜虞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合着大早上跑过来,就是来告他状的。   姜虞讪讪,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一旁的周露清替她打抱不平:“你平时忙就算了,小虞难得在这边呆几天,你好好陪陪她,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   “哦——觉得我不理你?”他故意拉长语调,似笑而非,“说的是那个时候吧——?”   “咳咳。”姜虞心虚地更厉害了,连忙和周露清撒娇,“伯母,你看他!平时就凶巴巴的,现在还阴阳怪气威胁我。”   周露清安抚似的拍拍姜虞的手,嗔怪地望向傅庭礼:“你这性格是该改改了,要不是小虞能忍你,你都找不到媳妇。”   傅庭礼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女人,无奈地叹口气。   姜虞两眼一弯,笑眯眯道:“就是的,你要好好听伯母的话,重新做人。”   傅庭礼冷笑一声,俯身凑在她耳边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好。我今晚好好理一理你。”   姜虞:“……”   她红着脸打哈哈,“快帮我看看,打哪张牌。”   “我看了两家牌,自己打。”   傅庭礼松开她,起身走到窗边合上窗帘。   晃眼的阳光被半阖的百叶窗滤掉大半,姜虞眨了眨眼,眼睛舒服了不少。   坐在姜虞边上的凯瑟琳微微俯身,和姜虞笑着说了句什么。   姜虞小声用英语回了她一句。   傅庭礼走过来,淡声道:“你是觉得我听不懂?”   姜虞吐吐舌头,换成法语和凯瑟琳吐槽。   傅庭礼冷笑,搭在姜虞肩上的手不自觉用力:“不好意思,还是听得懂。”   姜虞气死了:“有什么是你听不懂的吗?!”   “很多,你可以多尝试下。”   姜虞想了想:“比如爱斯基摩语?”   傅庭礼被她气笑了:“确实不会,你说一个听听。”   姜虞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我哪儿会。这不是你母语么。”   傅庭礼:“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没什么。”姜虞讪讪。   ……   又打了几圈,傅庭礼怕周露清的身体受不住,不让她们玩了。   周露清依依不舍,让姜虞明天再来找她玩。   就连凯瑟琳都有些上瘾,叫姜虞明天准时过来打麻将,还和她约好,等自己出院了一起去看展。   姜虞连连应下,才和傅庭礼回去。   出了医院,傅庭礼问:“你今天不是要去逛街,怎么来这里了?”   “我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过来陪伯母。”姜虞看了看他,“伯母之前就说想打麻将,你一直不让她玩。”   “她身体弱,需要在安静的环境调养。”   “适度的娱乐可以让她保持愉悦的心情,多加锻炼,对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打牌能锻炼什么?”   姜虞振振有词:“不要小瞧麻将,麻将可是竞技体育,迟早会加入奥运会的!”   阿 昏   傅庭礼说不过她,笑着摇了摇头。   傅庭礼把她揽进怀里:“我母亲很喜欢你。”   “当然啊,我很讨长辈喜欢的。”姜虞得意洋洋地靠着他,“伯母不可能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她么?”傅庭礼又问。   姜虞想也没想:“当然喜欢呀。伯母好温柔,就像我妈妈似的。”   傅庭礼笑了笑:“她那天问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咳咳。”姜虞险些被口水呛住,嗔怪道,“谁要和你结婚。”   傅庭礼揶揄道:“‘妈’都叫了,那句‘老公’我什么时候能听见?”   “流氓!”姜虞满面通红,又羞又气地推了推他,可傅庭礼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询问,“晚上能不能让我听一听?” 第58章 正文完 求婚   姜虞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周露清, 回国前一天,傅庭礼陪她去了趟温德米尔湖。   姜虞站在尤斯顿火车站的等候大厅里,捻了捻手中两张火车票。   宽敞的大厅里回声飘荡, 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傅庭礼递来一杯柳橙汁:“害怕的话我们开车去。”   姜虞顿了顿:“没事……我想坐火车去。”   对于姜虞来说, 今天最大的挑战不是去湖区玩, 而是坐火车。   由于幽闭恐惧症的缘故, 姜虞没法乘坐火车、地铁这类封闭又压抑的交通工具。   可这回,她想试试。   不知为什么, 她觉得只要傅庭礼在身边,她就不会害怕。   傅庭礼检查了一遍她包里的药, 嘱咐道:“如果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咱们下站就下车。”   姜虞点点头。   两人买的是一等座,空间相较更宽敞, 人也更少。   可是来来往往的旅客和封闭的空间还是让姜虞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握着傅庭礼的手不由地用力, 额角沁出虚汗。   傅庭礼微一皱眉:“要不还是算了。”   “我没事。”姜虞吞了口橙汁,朝他摇摇头。   汽笛声响起,火车渐渐启动。   风景快速向后略去。   姜虞的不适应感愈发严重,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她把脑袋靠在傅庭礼的肩上,鼻尖萦绕着熟稔的木调冷香, 让她莫名觉得安心了不少。   姜虞深呼吸了两下。   很快,火车驶出市区,视野变得开阔。   天空碧蓝, 白云流动,地平线上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偶有几只软绵绵、肉嘟嘟的小羊点缀其间,像是点缀在浩瀚宇宙间细碎的星辰。   姜虞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竟慢慢忘却了恐惧。   窗外的景色在高速移动中不停变化,这样开阔的景致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时间也不觉压抑了。   傅庭礼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   见过她在电梯里晕倒的模样,他不想让她因为同样的原因再忍受一次窒息的痛苦。   姜虞收回目光,发现傅庭礼紧锁着眉头望向自己,不由地咧嘴笑了下。   她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伸手指了指窗外:“傅叔叔,那个是什么呀?”   趁着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间隙,姜虞仰头亲了下他的脸颊。   她贼兮兮地笑着:“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看她这样,也不像装的。   傅庭礼抬手蹭了蹭脸颊上那抹嫣红色,轻轻叹了口气。   姜虞搭着他的肩膀,伸出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不要皱着眉嘛,都不好看了。”   “我真的没事。”她眨眨眼,纤长的睫羽扑扇,“你就像是我的药,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啦。”   “以后我们一起坐飞机,一起坐火车,把全世界各个角落都去一遍,好不好?”   傅庭礼笑了笑,低头轻轻吻在她的头顶:“好。”   ……   三个多小时后,火车准时抵达温德米尔。   湖区就像画中那般,仿若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天空是纯粹的蓝色,云朵像是无数雪白的棉花糖堆积在一起,矮矮地漂浮在空中。一望无垠的湖水像天空一般碧蓝澄清,偶有清风拂过,吹皱了湖水间绿树的倒影。   岸边有成群结队的天鹅和海鸥,像是不怕人似的,任由游客拍照。复古的英式小镇坐落在湖区的一旁,静谧而美丽。   两人跟着游客乘船在湖区转了一圈儿,之后在镇上逛了逛。   虽然彼得兔并不真实存在,但小镇上建了一家彼得兔博物馆,供游人参观。   傅庭礼陪着姜虞去博物馆转了一圈儿,姜虞玩得挺开心,他倒是想不明白一只穿衣服的卡通兔子有什么吸引人的。   但是她开心就好。   博物馆下面有个礼品店,里面卖的都是些彼得兔的周边纪念品。   姜虞转了半天,挑了款联名的小茶壶,又拿起两个彼得兔的小挂件,递给傅庭礼其中一个:“情侣钥匙链,一人一个。”   傅庭礼接过挂件,在手中把玩片刻,毛茸茸的手感让他不由地锁紧眉头。   姜虞见他对自己选的钥匙链似乎不满意,不满地问:“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就是……”毛绒挂件在他手里翻了个个儿,小兔子笑容满面地对着他。傅庭礼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这种可爱的小玩意儿,和自己确实不搭。   “我觉得挺好呀。”姜虞朝他摆了摆手里的小挂件,“你就把它当成我,想我的时候看一看嘛。”   听她这么说,傅庭礼又仔细打量了挂件半晌。忽地,他轻轻笑了一声。   小兔子笑得一脸天真憨厚,和她哪里像了。   傅庭礼抬眸看了看货架上其他挂件,拿起其中一个:“这个和你才比较像。”   姜虞看到他手里那只托德先生——卡通片中一只滑稽的反派小狐狸,眉眼塌了下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反派角色???”   “怎么样也该是莉莉吧!”   她又拿起一只戴着粉色发箍的小兔子挂件塞到傅庭礼的手中。   “你觉得自己像兔子?”   姜虞眨眨眼,强行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不像吗?多可爱。”   傅庭礼斜睨了下她那双漂亮地足以蛊惑人心的狐狸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最后两人还是拿了最开始挑的那款。   从博物馆出来,天色已暗。   湛蓝色的天空变幻成淡淡的紫色,云边镶嵌着一条细细的、长长的金边吗,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挂在天际。   路灯未亮,长长的街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昏暗静阒。   傅庭礼拉着姜虞的手,慢悠悠地走在石子路上。   傅庭礼给她讲着明天的回程安排,叮嘱她不要睡过头。   姜虞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再过几天。”   姜虞皱了下眉,有些不满:“怎么还要那么久?伯母的手术不是很成功?我听医生说已经没大碍了,这两天就能出院了。她还答应我过几天就回国呢。”   傅庭礼解释:“分公司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要处理完才能走。”   姜虞鼓起腮帮:“你不会真的不回去了吧?”   “怎么会。”傅庭礼好笑道,“我比你还想尽快回国。”   他顿了顿,继续道,“等我回去,我就和姜先生提结婚的事。”   姜虞一怔,嗔怪地推了推他:“那你还是别回国了吧。”   “小虞。”傅庭礼停下脚步,脸上扬着笑意却又十分认真地问道,“你不愿意和我结婚?”   姜虞懵了下,小声嘟囔:“哪有你这么随便就求婚的。”   她想了想,坏兮兮道,“我要求很高的。我想要江城最盛大的结婚典礼,还要穿最贵的婚纱,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他歪着头思索片刻,浅浅笑道:“没问题。”   听到他肯定的答案,姜虞也跟着笑了起来。   傅庭礼牵起她的手:“订婚礼都收了,你可不准反悔了。”   姜虞微怔:“什么订婚礼?”   他扬扬眉,轻轻摩挲了下她指间那枚翡翠戒指。   “这可是我母亲家里祖传的,你以为是随便给你的?”   姜虞:“?”   当时不是说只是个见面礼嘛??怎么莫名其妙就把自己整个人卖给他了???   -   回国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姜虞回来以后就全身心投入到新系列的设计。   虽然每天都和傅庭礼联系,但直到其他人提起,她才发现傅庭礼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回国了。阿昏   还说什么回国就娶她,怕是不想娶她,才不回来的吧?   正值SIDF协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姜虞第一次以设计师的身份亮相,只可惜,她不是今晚的主角。   自网络谣言那事,协会取消了她今年的入会资格,转而给了第二人选,裴芊芊Iris。   虽然协会和她承诺等风波过去,设计出好的作品,以她的能力迟早能够进入协会。   但姜虞已经释然了。   就像傅庭礼说的那样,她不需要用进入协会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本来就足够优秀。   “小虞,宛姝都怀孕了,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呀?我听说傅总一直在英国,不会真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打算在那边长期发展,不回来了吧?”   几个名媛小姐将姜虞围在中间,和她八卦着她和傅庭礼的事。   姜虞笑了笑,朝几人举举杯:“不会,我们已经打算订婚了。到时请帖会发给大家。”   听到两人准备订婚的消息,一众名媛小姐难以置信。   “真的嘛?祝福你们呀!”   “我就觉得你俩特别般配,婚礼一定要请我们哦~”   ……   看似祝福,实则满是艳羡和妒忌。   她们不明白傅庭礼那样冷漠无情的人,怎么会被姜虞这么个妖精勾走,更何况她还差点成了他的侄媳。   姜虞像是听不出话中情绪似的,笑意盈盈地向几人道谢。   “那傅总什么时候回国呀?”   姜虞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庭礼确实没告诉她自己的确切回国时间。   站在姜虞旁边的罗凌替姜虞解围:“人家老公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还要跟你汇报?”   问话的那个女人被她一噎,讪讪道:“我就是关心下小虞的婚礼时间嘛。”   又随意聊了些别的,几个女人识趣地离开。   罗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服了这群女的,关她们屁事。”   姜虞从侍者的托盘中端了一杯香槟堵住罗凌的嘴:“行了行了,不跟她们较劲。”   “我真佩服你,那么虚伪的对话都能进行下去。”   姜虞弯了弯眼睛,忍不住和她抱怨:“不过傅庭礼确实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这狗男人是不是诓我呢?”   一杯香槟下肚,罗凌这才顺了气,道:“你问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呃……”姜虞怔了下,自己还真没问过。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工作上的事,压根没心思过问这些。   旧⑩光zl   罗凌不甚在意:“你问问他不就得了。很多事情都是多问一句的事儿,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姜虞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回去问问。”   正巧裴芊芊和朋友经过,姜虞带着罗凌和她打了个招呼。   “Iris,恭喜呀。”   裴芊芊打量了眼姜虞,从鼻腔中逸出声冷哼,点点头,算是应下。   姜虞微怔,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过节。   她和裴芊芊并不熟,两人的设计风格迥异,平时也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但作品姜虞见过。即使这次自己落选,以裴芊芊的能力获得这次入会名额,在意料之中。   听说裴芊芊是个爽直的性格,姜虞不打算和她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了嘛?”   又是从鼻腔中逸出的一声冷哼,裴芊芊睨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还不配。”   要说过节,确实也有。   外界都传这次的入会名额是姜虞“让”给她的。裴芊芊心高气傲,根本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姜虞差,需要她“让”着自己。   更何况在她心里,她比姜虞的能力要强多了。   大道至简,在这个盛行极简主义的时代,姜虞那冗杂繁复的设计根本称不上设计,简直就是累赘。   处处透着土大款的低级品味。   和她身份倒是相配。   姜虞见她满脸不屑,微微蹙了下眉,笑容也冷了几分:“哦?哪什么样的人配惹您啊?”   裴芊芊懒得和她废话:“姜小姐,在我眼里你的设计一文不值。都说这次的名额是你的,可我倒觉得,那是你自己的炒作,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能力不足的蹩脚理由罢了。我们用作品说话,你的作品,还不配和我说话。”   “你——”罗凌听不下去了,大有种要和她动手的气势。   姜虞却笑了笑,把罗凌拦在身后:“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用作品说话。”   她歪着头想了想,“不如我们用作品比一比,看看我的作品到底配不配和您说话?”   裴芊芊轻嗤一声:“就你那些所谓的作品?不过是把一堆珠宝无脑地叠加在一起。你以为很美嘛?简直难看死了,累赘又多余!”   听她这样评价,姜虞不怒反笑:“Iris,每个人对‘美’都有自己的理解,你不能拿自己的去约束其他人。在我看来,艺术的美是让观者发自内心感受到的美,而不是创作者的孤芳自赏。”   “我的作品既然能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那就说明大部分人能从我的作品里感受到珠宝的美,不是吗?”   裴芊芊压根听不进去,双手环胸,满脸鄙夷。   罗凌看不惯她趾高气昂的模样,不满道:“你这么牛批,不如比一比啊。一会儿不是有个拍卖?看看你俩的作品谁的更受欢迎咯。”   裴芊芊冷哼:“庸人。”   罗凌嘻嘻一笑,凑在她跟前:“怎么,你已经预感到自己会输,所以怕了?”   “我——”裴芊芊被她噎住,“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就比比咯,谁的作品更抢手。”   “比就比。”裴芊芊瞪罗凌一眼,比了个手势,大有种她很忙没空搭理她们的架势,“主办那边在找我说致辞的事,你们慢慢逛,我先走一步。”   目送走裴芊芊,罗凌插着腰,冷笑一声:“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姜虞好笑道:“你今天怎么气性这么大?”   “早上遇到个蛮不讲理给差评的,我烦这事烦一天了。”罗凌摆摆手,“不聊这个。一会儿拍卖我叫几个姐妹帮你抬价,咱不多要,就比那家伙的作品高十万,气死她。”   “对了,你记得报销下哈。”   姜虞:“……”   刚刚那么有气势,合着这会儿还得自己花钱给自己充脸面?要是被裴芊芊知道了,能被她笑话死!   主办致辞后,晚宴正式开始。   介于协会在珠宝设计界的影响,本次参加晚宴的客人大多是国内有影响力的人物。   姜虞第一次以设计师的身份出席,除了相熟的朋友外,还见了不少圈内资深的前辈,也颇受各大媒体的青睐。   一晚上她基本没闲着,忙于应酬和接受采访。   一直忙到拍卖会前,她才稍稍歇了口气。   每年的慈善晚宴都会以拍卖作为尾声,也是每年晚宴的重头戏。旧⑩光zl   拍卖会上的作品都是每届候选者的“入场券”,协会筛选出候选名单后会联系候选者提供作品,该作品会成为评分项之一,也会成为拍卖会的拍卖品之一。   这些拍卖的款项最终会以协会的名义捐给贫困地区的儿童。   无疑,每届入选设计师的作品都会受到最高关注。   裴芊芊的作品被放在了第一个,也是最受瞩目的那个。   是枚设计简约精致,但不乏高级感的胸针。   拍品最终以530万的价格拍出,也刷新了历年拍卖会的最高纪录。   裴芊芊端坐在最前面,遥遥地望了姜虞一眼。   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   “不是吧,她那玩意儿有啥设计?能值那么多钱?”罗凌凑到姜虞旁边,小声吐槽。   “她用的那颗主石是收藏级别的,光石头就值不少钱。”姜虞轻声解释,“真是下了血本啊。”   罗凌眨眨眼:“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这看着也没比其他拍卖会上的宝石成色好哪儿去啊。”   “这儿的拍品和外面那些拍卖会的收藏款不一样。这些说白了都是用来进入协会的‘通行证’,只要设计师能展现自身的设计水平就够了,很少会有人拿这么好的宝石来参选。”   “一般的作品能拍个百八十万都已经很不错了,她这个胸针不管是从设计角度还是用料角度讲,都是件不错的收藏品。”   听她这么一解释,罗凌开始紧张起来:“那你呢?”   “我?”姜虞眨眨眼,笑眯眯道,“我就石头多,当然不会选次的咯。”   “也是,你这种拿爱马仕皮子做毕业设计的人也没几个。”   姜虞弯弯眼睛,不置可否。   “刚她拍了530是吧?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叫到540。”   姜虞:“你可别,我那作品虽然我个人挺满意的,但还不至于当冤大头。”   “输人不能输气势,你忍心让她这么压你一头?”   “那也不至于花冤枉钱嘛。以后要是在比赛上遇到她,再挫挫她的锐气也不迟。”   罗凌不满地撇撇嘴。   姜虞那件拍品被放到了最后。   慈善晚宴的拍卖会比外面的拍卖会要随意很多,已经有些客人和媒体离开了。   姜虞这次提交的作品是枚鸽血红戒指。   缅甸无烧鸽血红宝石搭配钻石,一出场便是耀眼的璀璨。会场里再次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各大媒体架好机子,寻找着合适的拍摄角度。   戒指的选材和设计无疑都是上乘的,但施展的空间局限,那枚红宝石克拉数并不大。   姜虞心里清楚,价格绝比不上裴芊芊那枚胸针,但这枚戒指之于她,却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叫“夏娃”,是她去IGDI前,在机场候机时画的设计稿。   那个时候,她像个逃犯,因为不小心偷亲了傅庭礼,羞愧难当。   但也是那会儿,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动心了。   她一直不相信爱情,一直畏惧爱情,直到遇到他,才鼓起全部的勇气,放下那些害怕与犹豫,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也幸好是他,值得自己冒险,把自己从那个关她许久的小黑屋里放出来,敞开心扉去面对这个世界。   姜虞撑着下巴,看得有些入迷。   价格还在往上升,到了三百六十万。   要不听罗凌的,自己拍下来?   她还真有些舍不得这枚戒指了。   到时大不了找傅庭礼报销,让他买来当婚戒。   想到这儿,姜虞吃吃地笑了两声。   傅庭礼会不会骂自己败家啊?   价格停在了四百三十万。   拍卖师敲响第一声锤。   对于这件作品来说,这个价格已经足够高了。   可对于姜虞的情感来说,这件作品是无价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价。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后,一道清冷却熟稔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一千万。”   一瞬间整间屋子炸开了锅。   无数长炮似的照相机对准他,“咔咔”作响。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查证身份,确认着他不是来捣乱的人。   现场变得无比混乱。   姜虞惊讶地回过头去。   那人神情清冷,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在和她对上视线后,缓缓扬起一抹微笑。   他抬手,朝姜虞比了个电话的动作,示意她一会儿电话联系。   确认他的身份后,拍卖师落下最后一锤。   傅庭礼并未过多停留,拍完展品,转身而出。   随着他离开,各大媒体最先反应过来。所有人瞬间沸腾起来,追着他出了展厅。   记者拼命地往他面前递话筒,他身边的保镖开出一条道,却怎么也赶不走身旁那堆人。   记者穷追不舍:“傅先生,请问您为何会花一千万的天价拍下Amapola的珠宝?”   听到她的问题,傅庭礼微微扬眉,顿下脚步。   “天价?”   他的气质过于淡漠又自然而然地存在压迫感,记者咽咽唾沫,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是的。”   同行几人纷纷暗自摇头。   傅家这位继承人出了名的低调冷漠,鲜少接受媒体采访。这次好不容易搭上话,结果遇到个刚来没分寸的,非得把人家说走不可。   谁想傅庭礼只是沉吟片刻,认真回答:“我并不这样认为。价格还是低了些。”   “低、低了?”   有反应快的,连忙问:“您为何如此认为?是因为这枚戒指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傅庭礼想了想,微微弯了下唇:“是,用来求婚。”   “???!!!”   “请问您的结婚对象是?”   “为何会选这枚戒指求婚?”   ……   傅庭礼没再作答,只是恢复了往日那抹淡漠的神色,让保镖把记者全部挡住了。   没法从他这里找到答案,记者纷纷转到会场内。   Amapola珠宝拍出天价,傅氏掌权人宣布结婚,这个消息足以放到头条。   相较之下,已经没有人记得裴芊芊才是这届的入选会员,作品拍额高达上百万。   会场内,记者将姜虞团团围住,问她作品拍出天价的感想,问她之前网络谣言的影响……仿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有个记者道:“刚刚致辰集团的傅总称,会以一千万高价拍下这件作品是向未来妻子求婚,请问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一瞬间,会场落于静阒。   所有人都等着姜虞讲讲这件作品的故事,他们好用来和“求婚”做关联;抑或说些祝福的话,好和上条新闻一起推到明早的头版。   然而姜虞只是眨眨眼,笑靥明艳道:“求婚?他以为这么便宜就能把我娶回家?”   记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