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气后我被娇养了》 作者:何处有红叶   【文案】   尤伶是童星出道的女演员,得过大奖,当过影后,只是后来,她过气了。   京都迟家的神秘三少,桀骜不羁,性情乖张,阴狠狡诈,无心无肺。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在一起。   谁知道,他从地狱浴血归来,便是为了把她捧在手心,肆意宠爱……   ————   画地为牢。   ————   食用指南:   1、过气明星X年下霸总   2、治愈甜美X偏执专宠   3、女主角28岁X男主角24岁   4、SC,不虐,很甜很甜很甜!很宠很宠很宠!1VS1~   5、少量涉及娱乐圈   ————   内容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尤伶,迟越 ┃ 配角:很多 ┃ 其它:甜文,年下,娱乐圈,甜宠   一句话简介:成为霸总的专宠 ==================== 第1章 楔子   首发2019年4月2号   ——   迟越笔记一:她认不出我。   ——   早上八点。   尤伶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坐起身体。   她环视四周,明亮宽敞的豪华房间,散落一地的衣服。   尤伶不好意思地把视线从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收了回来,一股压不住的热气浮上她嫩白的脸颊。   她坐在床上茫然了片刻,想起什么地偏头一看,旁边的枕头上,一张俊美的脸庞正对着她。   那人还没醒。   男人的双眼紧闭,又弯又长的眼睫毛在眼下落了一串细密阴影,嘴唇在陷入沉睡的时候略微抿着,带出一抹无害孩童般的稚气。   可明明也是这个人,昨晚凶狠地把她欺负得惨兮兮的,任她如何求饶也不放过。硬是要逼出她所有抵抗不住的反应,才收了手,转而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男人,有着冷酷残忍的一面,也有着柔情的一面。   尤伶望着那人的脸半响,就这样坐了会儿。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很多,或者又是什么都没想,就只是在发呆而已。   不知道坐着发呆了多久时间,尤伶禁不住打个冷颤,提醒了她时间的流逝。她垂下眸,慢吞吞地掀开腿上的被子想要下床。   “去哪?”   低哑磁性的嗓子响起,身边有了细微动静,一双手臂横过来楼住她的腰。那人身上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仿佛要烫伤人般,使尤伶猛地一抖。   这般的亲密,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仍然让她无措得很。尤伶嘴唇略微动了动,轻声说:“我该走了……”   一出声,才发觉声音嘶哑得厉害。   尤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海不由自主地想起为什么声音会变成这样。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忍不住浮上来,尤伶脸红着,却不知道是觉得羞耻还是感到羞恼。   后面的男人顿了会儿,慢慢地把手臂收了回去。   温度离开,凉意袭腰,尤伶微不可察地一颤。眼珠跟着转动,看着男人从另一侧掀被下了床,毫不避违地露出结实颀长的身体。   尤伶默默地收回视线,不知道怎么地,脸变得更热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捡起沙发上的长裤套上,转而面对尤伶。   这人的身材极好,窄腰宽肩大长腿。显然是个常年健身的人,皮肤虽白,可腹肌和人鱼线皆全,以及那恰到好处的手臂肌肉,呈现在尤伶面前的,是一副相当完美的男性体格。   男人年约二十五岁,有一张非常好看的年轻脸庞。   狭长的桃花眼,秀致的薄唇,脸介于漂亮和帅气之间。这副皮相无疑是极品相貌,可以轻易让人沉迷。连从小在娱乐圈打滚长大的尤伶,也老被这个人的脸欺骗到,常常不知不觉地看迷了眼。   然而,通常漂亮的事物,都是带毒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京都的迟家三少,如今谁人不识。   和漂亮的外表不符,此人的气质狂傲不羁,邪气凛然,让人望而生畏。   一双瞳孔漆黑深沉,眉宇又隐隐藏着一抹阴鸷,常常让人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先是对他长相惊艳,而后又是觉得胆怯。   如今的迟家掌权人,曾经迟家不承认的私生子。   他的事迹响彻整个京都,上流社会的人无人不知。   传闻他在亲爹卧病之际禁锢亲爹,逼着亲爹放权,趁机夺得迟家掌权之后,毁了后母的脸逐她出门,又打折了自己同父异母大哥的双腿……   种种破格事迹,骇人听闻。   连亲人都能如此残忍对待,可观这人的性情是如何的无心无肺,阴狠毒辣。   没想到,她会和这个人……   尤伶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发起呆。   直到男人捏起她的下巴,手指以巧劲使她嘴唇微张,垂首给她一个绵软温和的早安亲吻。   动作并不是很强硬,反而像是一种挑逗宠物般,十分温情脉脉的轻吻。   尤伶被亲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迷迷糊糊地想,就算这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可是亲起人来,嘴唇原来也是软绵绵的,很是温暖。   过了一会,男人缓慢地抽离了嘴唇,大掌从尤伶有些冰凉的肩膀轻盈滑下,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薄被还有残存着余温,盖到身上,让稍显冰凉的身体逐渐恢复温暖。   迟越垂下眸的神色异常专注,仿佛担心她着凉一般,还挽起她搁在前方的长发撩到背后,饶有兴致地用被单一角给她打了个不太规则的蝴蝶结。   尤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安静地任由他动作。   打好蝴蝶结,迟越退后两步。   他眯起眼,眼眸紧盯着床上表情有点无措的女人。   被单是黑色的,衬得尤伶的皮肤更是白似胜雪。她的脸颊还有一抹刚醒来而呈现酡晕的浅粉色,此刻的尤伶,整个人散发着出一种无意识的撩。   迟越喉结滑动,眸色沉了沉,他低声道:“很不错的礼物。”   尤伶动了动,被男人伸手按住,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他就这样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眼皮低垂,以站着的高度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她。   尤伶和男人对视着。他的眼眸深邃,深得只映着她的身影,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眼里一样……   迟越伸出手,掌顺着尤伶的脸颊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逐渐往下滑去,如蜻蜓点水的碰触到她小巧的下巴上。他像是戏弄小动物一样,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从尤伶的脸颊和小巧的下巴戳戳弄弄,弄得尤伶脸上发痒。   但她不敢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凝着他,屏着呼吸,任由他动作。   ……这样的举止是不是太亲昵了些?   迟越慢条斯理地逗弄了会儿,眼眸一直紧盯着尤伶。   她的皮肤白,有些痕迹就显眼了些。   迟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   而后,他声音不大,意思却很清晰地,对尤伶说:“今天让杨安度给《风起涟漪》剧组打声招呼,你去演那个角色。”   说完,他抽开了在尤伶脸颊上戳戳碰碰的指尖。   一瞬间,二人所有的缱绻亲昵的气氛消失得干干净净。   尤伶怔怔地仰头望着迟越,在他垂眸睇向她的刹那抽回视线。她低下头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谢谢。”   ※※※※※※※※※※※※※※※※※※※※   亲妈红叶,保证不虐!   绝对的甜宠,又甜又宠,不甜你们打越哥!! 第2章   已经八点多了,尤伶原本想洗涮好了便离开,刚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之前的睡衣呢,迟越便走过来,二话不说地牵起她走向饭厅。   尤伶不解地任由他拉着手,走过去一看,发觉饭厅上面的桌子摆满了各式早点,中式和西式的都有。   餐点外表精致,色相甚佳,味道闻起来也不错,显然不会是出自眼前男人的手。   也许是尤伶的目光过于疑惑,男人难得解释了一下:   “刚让人送上来的,吃过早餐再去影城。”   尤伶略微一顿,在男人的注视下,拉开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   “好。”   尤伶身上穿的睡衣是黑色真丝,不知道是不是迟越特意放在这里给她准备的款式。因为大小刚好是她的尺寸,同色不同款,在衣柜上整齐地挂了一排。   这件睡衣的领口有些大,她一坐下,另一边的领口便滑下来,露出单薄的一边肩膀。   虽然并不是故意的,但这副样子让家教甚好,平时连纽扣也扣到最上一颗的尤伶非常无措。她连忙把领口拉了拉挡住肩膀上面的痕迹,抬起眸看向迟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一望过去,男人的视线正随着她的动作而睇向她。   但俊美的脸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眸色仍然如平日瞧着她那般幽深,没一会便收回视线。   尤伶稍微松了口气。   从眼前贴心的早点可以看出,迟越平时算得上待她十分体贴,可她猜不透这个比她年纪小的男人对她的想法。   有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难以琢磨。   “吃吧。”   迟越把一碟尤伶平时喜欢吃的蟹黄小笼包推到她的面前。   伴随而来的,是一杯乳白色的牛奶。   她不太喜欢,但又极有营养那种。   她前阵子患了感冒,一直反复复发,拖了两个星期都不好。去看医生那会,医生说她缺乏营养,需要多休息,营养要跟上。   第二天开始,只要迟越和她一起吃饭,这杯营养价值极高的特制牛奶便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饭桌上。   偶尔他和她都忙起来,见面的时间减少,迟越也会让他的助理给她送来一份。   尤伶朝牛奶看了一眼。她的家教极好,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对食物都是抱着感恩的心去享受。   她细声道谢:“谢谢。”   她端起玻璃杯,先啜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放下杯,拿起搁在旁边的筷子,从碟子里夹起一颗小笼包咬了一口。   尤伶的嘴儿小,吃相十分斯文,哪怕是这种常人一口就能吞下的小笼包,也分了几口才能吃掉。   嫣红的舌尖从略微张开的嘴唇里一闪而逝。迟越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拿起桌子上的冰水灌了一口。   如今已是入秋,天儿开始转凉,他这一口灌下去,瞬间透心凉,凉丝丝的感觉从心脏传递至四肢百骸。   尤伶看到了,柳眉微颦。她觉得温度如今冷了许多,他这样喝凉水,对身体不太好。她有心想说什么,又想起她的经纪人告诉她,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对待亲人都那么狠辣,不求她怎么努力捧着哄着,只要平时注意不要招惹他生气就行了……   她抿了抿嘴,一瞬间已经转了几个念头。犹豫了会,还是把原本放在她前面的养生鱼片粥推至迟越的面前,对他轻声说:“我吃不下了。”   上天对尤伶是钟爱的。   也许因为长相偏嫩,她的外表看起来还很小。   秀气柳眉下是一双水润剔透的大眼睛,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肤质吹弹可破。因为刚洗完脸,还没上妆,显得脸蛋十分素净,然而那张瓜子脸上,连一条细纹、一点浅斑都没有。   这个已经二十八岁的女人,看起来仿佛还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   穿着黑色丝质睡衣,衬得人白得发光,仿佛洋娃娃一般的女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你,用轻柔如撒娇般的嗓音软软地对你说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迟越眼也不眨地盯着尤伶。   他看了许久,都快把尤伶瞧出无措来了,他才终于掉开视线,默不作声地拿起勺子,开始吃起面前的鱼片粥。   尤伶心口一松,看他没有反对,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伸出筷子又夹了一颗小笼包,小口斯文地吃起来。   二人用过了早点,碗筷会有家政上门收拾,尤伶开始准备出门的行头。   她画好了妆,特意在卫生间里面换了一套高领的毛衣裙,把锁骨和脖子上的痕迹彻底遮掩住了,才走出来。   卫生室的旁边是更衣间,她在走廊经过更衣间,眼角余光瞥见高大挺拔的男人在里面,略微弯腰看着前面比他略矮一些的镜子,手指灵活地在领带之间穿梭,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尤伶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   这套房子是迟越名下的产业,保密和环境都堪称上佳。是一套装横非常华丽漂亮的三居室,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这里的摆设吓了一跳。   偏欧式的风格,室内全是暖色系的家具装饰。暖浅黄的沙发,米色的印花墙纸,银亮大方的橱柜。所有的摆设看起来都不像是迟越会喜欢的风格。因为实在太有家庭的氛围了。更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装修风格。   和眼前让人闻风丧胆的迟家三少,感觉格格不入。   这套房子唯一让尤伶觉得比较像是迟越风格的……是他们卧房的床。   不过那是现在。   床单以前原本也是和客厅的装饰风格相当接近,床单被套都是暖色的米黄色。   自从在他第一次抱了她之后……   所有的床单被套在第二天后,全换成了黑色的冷调风格。   她当时心里一团乱的,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倒是开始感到有些惋惜。因为她其实很喜欢那套米黄的印花床套。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换了。   她知道迟越不会换回来了,因为他显然更喜欢现在被单的颜色。每次他们在亲热之后换洗床罩,第二天仍然是同黑色款的被单,只是偶尔会把丝质变成棉质。   想起他给她准备的睡衣大部分也是黑色系,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很喜欢黑色吧。   还好他只换掉了卧房的床单被罩,其他都没有要换的念头。所以现在除了卧房的床之外,房子的整体仍然是暖调,是属于女孩子会喜欢的装修设计。   其实要说起来,更衣间这个镜子设计便有点偏低,高度更像是给女人特意打造的……所以他这么高,得弯着腰才能照到全身呢。   尤伶脑子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那人转眸看到她,放开手上正在束结的领带,声音低沉地对她说:“过来。”   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尤伶没有办法退缩,走了过去,站到迟越的面前。   她比迟越矮了近一个头,此刻穿着室内拖鞋,只到他的下巴。   迟越弯下身,把身体倾向尤伶。   “帮我系上。”   他说。   尤伶手指一动,迟疑一会,抬起手,拾起垂挂在他胸前的领带,以很轻的力道小心地拉扯调整好,默默地系起来。   她没帮人系过领带,但她以前拍戏的时候,也试过穿男式的西装,所以知道怎么系。   迟越垂眸,看着尤伶用那几根细白修长的手指,有点生涩地帮他系着领带。   这是第一次,她帮他系领带。   尤伶的动作因为不熟悉而显得有点笨拙。但她做事仔细,慢慢地打好结,抚平上面细微的皱褶之后,男人前面的领带结整齐地束紧领口,结口系得相当正确。   尤伶放下手,不太好意思的退后两步。   不料男人捞过她的腰搂紧。迟越本想亲她的唇,在落下的瞬间,忽而移到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对她低声说:“系得不错,以后你都帮我系吧。”   尤伶的脸一瞬间热了起来。   她脸皮薄,尤其容易脸红。被男人用唇轻碰触到的那点作为中心,一股炽热感以光速在她的脸蛋蔓延开来。   “……嗯。”   她为了脸上的自然反应觉得有些尴尬,眼睛移动,不敢和男人对视。   真是没用,明明有着亲密关系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她还是轻易地因为这个男人的一些小动作而感到手足无措。   他还比她小四岁呢……   迟越放开手臂环住的细腰,拿起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穿上。   扣上纽扣后,他对尤伶说:“我送你去影视城。”   尤伶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除了在那事上面强硬一些,迟越对她一向是个大方体贴的温柔金主。像这种接送她上下班的事,他都很少让助理去做。一般他有空了,都会自己来接她。会带她去用餐,偶尔闲起来还会带上她一起去个三两天的短期旅行什么的,都是常事。   尤伶没试过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不懂这些情况其实很奇怪。只以为每个人对待自己养的小情人,都会像迟越那般。   想了想,她还是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知道他最近有点忙。   这次距离他找她的时间过去了很久,过了三周才又联系她,她的经纪人一度以为他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不过她有听迟越的助理说他最近有个大项目在忙,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加班,忙起来甚至连饭都没空吃。   昨晚他突然来接她的时候,她也发觉他瘦了些,还有黑眼圈,脸色看起来有些累。   如果他今天有时间了,她其实希望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迟越睇了尤伶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嗓音压低了:“跟上。”   这就是要送她的意思。尤伶在玄关拿起她昨天穿来的一双矮跟的鞋子穿上,跟在迟越的身后,从私人电梯下楼,到达车库坐车出发。   三居室距离影视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迟越熟练地转动方向盘,从一条小道转入了影视城的地下通道。   影视城常年出入要拍戏的明星,所以这里守着影城大门的的记者和粉丝都不少,迟越进入的是另一条外界很少人知道的专用通道。   车子从地下通道穿过,在影视大楼一栋偏楼的门口停下,附近很冷清,没有人。   尤伶解开安全带,正要对迟越道谢,头才转过来,便眼前一暗,被男人俯身下来的唇吻住。   嘴唇被毫不客气地撬开,灵活的舌头滑进来勾着她措手不及的舌尖纠缠了一会才退出去,男人贴着她的唇上,声音极低,几近呢喃:“今天的夜宴别参加了,我晚上来接你。”   今天是尤伶在剧组拍的最后一场戏,本来演员单独杀青,只会送束杀青花束。可她今日正巧碰上全剧杀青,既然全剧杀青,晚上会循例办个全体聚会。   他得承认,他并不喜欢她参加那种场合。   乱,并且玩得晚。   尤伶正被这莫名其妙的袭击吻吻得晕乎乎,听到迟越这样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嗯……”   直到下了车,车子驶离,尤伶终于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捣住嘴。感觉男人仿佛要在嘴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记一般。   过了一会,她又觉得怔怔地站在这里暗暗回味的自己好像有点像变态。   酡红的脸色恢复如常,尤伶想起什么,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她轻叹口气,抿着仍然滚烫的唇,转身进入偏楼,坐电梯辗转进入影视主楼。   才刚踏入摄影棚内,守在门口的经纪人谷宁姿瞅见她,连忙迎上前。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啊!”   ※※※※※※※※※※※※※※※※※※※※   ——   迟越哥,不一样的痴汉。 第3章   化妆间内,谷宁姿绕着尤伶团团转。   “亲爱的,昨天是不是迟少找你了?”   尤伶正在化妆,谷宁姿不见尤伶有回应,干脆绕到镜子前面,转过身来,脸直接和尤伶脸贴脸,企图从尤伶的嘴里套出答案:“先别化妆嘛,昨天打你手机都不通,明明和我约好了要见面,突然就发个消息说不出来了。你可从来没试过放我鸽子,快从实交代,你们昨个儿约会去了?”   这人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让人无法安静化妆,尤伶有点无奈。眼看谷宁姿彻底挡住了面前的镜子,她只得停下手里给自己描眉毛的动作,对谷宁姿说:“宁姿,你挡住镜子了。”   谷宁姿听尤伶这样说,确定了。   尤伶不会说谎,她没正式否认,就是代表她昨晚的确是和迟越在一起。   她啧啧道:“这人都快一个月没冒头了,之前还以为他对你失去兴趣了呢。”   尤伶默默地又举起眉笔继续画。   “以我女人的直觉,他对你特别不一样……”谷宁姿碎碎念着,“业界传他不近女色,还真有点靠谱。这些日子以来,也就是你能靠近他。不过以前没试过这么久没找你啊……”所以她们才会以为他对尤伶失去了兴趣。   尤伶手一抖,一条细线稍微画出了界。   她顿了一下,抽出卸妆棉签把那条线擦掉。   谷宁姿心大,完全没发觉尤伶的异样,只见了她没画好,连忙阻止她继续化下去:“等等,先别弄了。”   她拿起手机要拨电话,叹了口气:“迟少前阵子不找你,我最近都不敢约化妆师,想着节省些也好。你等会儿,我约小A来……”可惜她是个手残,给自己随便化化妆还行,给别人化妆怎么学都学不会,不然就能节省一大笔。   那段日子过得艰难,反而是尤伶帮自己化妆的技术练得越来越纯熟了。   现在也不比专业的化妆师差到哪里去。   尤伶拒绝她:“不用了,刚刚只是手有点抖,这么简单的妆,我自己就可以化。”   谷宁姿想了想也是,尤伶这一场杀青戏很简单,拍几个远景就行了,对妆容没那么讲究,便顺势收起电话。   她看了看尤伶嫩白的小脸,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边,措辞在舌根几番打转,她是个爽直性子,还是不吐不快:“伶儿,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谈谈吧。”   谷宁姿虽然是尤伶的经纪人,但是事实上和她年纪相差不大。   她是尤伶一出道便带着她的那个经纪人的侄女。小时候和尤伶一起长大,二人情同姐妹。后面更成为尤伶的助理,负责她起居饮食。尤伶被雪藏后,谷宁姿的姑姑碍于任职于公司不能再带尤伶,谷宁姿很气愤公司不干人事,也干脆辞了职,成为尤伶的经纪人。   好长时间尤伶都没有拍摄工作,谷宁姿跑来跑去的为她拉资源。可惜她没有自家姑姑那本事,也不是正经经纪人出身,没能帮上什么忙。   一眨眼已经四年了。   尤伶对这位和她共度患难的友人十分顺从,柔柔地嗯了一声。   谷宁姿瞅着她:“伶儿,你老实告诉我。”   尤伶好脾气地对视回去:“什么事?”   谷宁姿问:“虽然昨晚迟越找你了,但你和他……最近是不是有哪里不妥?”她作为尤伶身边最亲近的好朋友,自然知道她和迟越的关系。   尤伶微微一怔,摇摇头:“没有啊。”   谷宁姿知道她这个朋友其实想事情有点慢半拍,反应不是很快,更加直白地问:“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是厌倦期?昨晚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他对你没以前上心了……”   尤伶回想起昨晚长达大半夜的纠缠,那人完全不像是已经厌倦了的样子。反而因为久未见面,动作更大了些,逼出她啜泣了好几次。   可这些事怎么能对宁姿说呢?尤伶不太好意思地轻抿嘴角,不是很习惯和人分享这么隐私的事。   哪怕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轻咳了一声:“……真的没有。”   谷宁姿皱皱鼻子,有些奇怪:“那他最近为什么失踪这么久?”   “他最近很忙。”尤伶解释。   “以前再忙也没试过超过两周没找你啊。”谷宁姿还是觉得不对,看着尤伶的脸,她咳了一声,“而且……他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有给你任何资源了。”   这个才是最奇怪的事。   这样的表现,不是“对不起,我已经厌倦你了”的意思的话,是什么?   毕竟迟越对尤伶向来大方,隔三差五便会给尤伶安排影视角色。   虽然那些都并不是十分重要的角色,但通常都很讨喜,钱多活儿又轻松。那些角色也很符合尤伶这个童演出身老前辈的资历。   如今谷宁姿掐指算来,发觉迟越很久没有给过尤伶新的影视资源了。   尤伶嘴唇微微张开,不禁想起早上男人说的那句话 “今天让杨安度给《风起涟漪》剧组打声招呼,你去演那个角色。”。   她顿了会儿,对谷宁姿低声道:“……有啊,我过几天会进组《风起涟漪》。”   谷宁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没忍住惊讶叫道:   “《风起涟漪》?!”   她以为自己听错,又不敢置信地问了一次:“你说的可是那个风起涟漪?大影后陆明溪今年唯一答应主演的那个电影?”   尤伶点点头。   “天啊……”   谷宁姿有点缓不过来。   她喃喃:“没想到迟少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在那个剧可是随便安插个龙套都不容易啊……”毕竟这个电影,不止是有着陆明溪这般重量级咖位当主演,那还是鬼才导演许切的作品啊!   这资源,直接给尤伶献上了陆明溪和许切两座大山护航,非常顶级的配置了。   谷宁姿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资源本来就是尤伶应得的,哼了哼,“算他上道,这么久没资源,原来是憋了个大招。不错,就算是客串,这波也不亏。”   “宁姿。”尤伶叫了谷宁姿一声,轻声发出抗议,“你的声音太大了。”虽然这个休息间只有她们,也难保不会传出去被别人听见。   这个小女人,就算是生气,声音也是软软的,完全不凶。   “呃。”谷宁姿自知不该在公用化妆间说这些,她捏了捏尤伶的小脸,老实道歉,“对不起。”   她想起正事:“对了,风起里面你演哪个角色?”   尤伶答:“雪央。”   谷宁姿这下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风起涟漪》的剧情梗概她听过,虽然陆明溪是毫无疑问的女主,但是这个电影其实有点双女主的倾向。   雪央就是那个戏份仅次陆明溪饰演的女主角“霜降”的女配角。   据说甚至比男主的戏份还多。   天啊。   还以为顶多让尤伶去客串个有点儿戏份的角色而已呢!   没想到!   谷宁姿拉起尤伶的手,对她十分恳切地说:“亲爱的,你一定要抱紧迟爸爸的大腿,等我们东山再起,再次飞黄腾达,就靠这条金大腿了。”   这个人来疯。   “别胡说了。”尤伶又好气又是好笑,再次抗议道,等咀嚼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又慢慢地收了起来。   她顿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又说:“我不要什么东山再起,飞黄腾达……”   她的愿望其实很小,可以赚到足够赡养父母,让父母安享晚年的钱,还可以一直拍她想要拍的戏,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她不敢想……   也不能想。   谷宁姿和她一起长大,哪有不了解她。看她表情不太对,也收了那颗功利心。揽过她的肩膀,撇开经纪人的身份,换回闺蜜的身份和她聊起来。   “伶儿,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这话说得无头无脑的,尤伶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谷宁姿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地说,“我当初曾让你勾引迟越……”   尤伶一顿,笑了,伸出指尖顽皮地点了点谷宁姿的额头:“傻瓜。”   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事,这个朋友真的以为她会做吗?   “你不要乱想,我很开心。”她柔声说,“现在能时不时有戏演,我真的很感谢他……而且他对我很好。”   谷宁姿看着尤伶的脸,她的眼神明亮有神,脸上全然是柔和的真诚。   的确不存在什么郁色。   当初她说那个主意,其实是开玩笑的。那时候,迟越是唯一一个对她们伸出援手的人,谷宁姿也是一时脑抽才会那样说。   她不知道尤伶和迟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成为那样了。   之后尤伶的资源慢慢地多起来了,她又是开心,又是有点担心。   她太清楚她这个好朋友,虽然已经在娱乐圈浸润了那么多年,但十分洁身自爱,不会为了人气而堕落。   要不然,也不会因此被雪藏,从如日中天的金字塔上方,一举掉下来。   就那样消失在大众面前。   只是现在……   老实说她也不懂迟越和尤伶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样的关系……   绝对不会是恋人关系。   谷宁姿心脏抽抽,有点心疼,她搂住尤伶的肩膀用了点劲。   “还好……迟越对你不错……还好,他其他名声虽然不怎样,但起码没听过他喜欢乱搞什么女人……”她喃喃着,眼眶有点热,“要不然……”   尤伶抱回去,拍了拍自己友人的肩膀,笑着开玩笑道:“我还是更习惯你切换的经纪人身份,不断让我努力地抱紧大腿。”   谷宁姿抽了抽鼻子,用力抱紧尤伶单薄的身板,不甘心地嘟囔:“本来就是嘛,既然你都豁出去了,那肯定得拿到好处才行,要不然就亏大了……”   她如花似玉,漂亮又单纯的最好闺蜜耶!   谷宁姿满腔愤然,眼角余光正巧瞥过尤伶的脖子。   她动作一顿,思绪骤停。   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眨了眨眼,突然猛地扒开尤伶的高领一看,眼睛瞪大,下意识骂道:“混账家伙!”   “这、这是什么?”   谷宁姿指着尤伶脖子上的痕迹,手抖了。   ※※※※※※※※※※※※※※※※※※※※   ————————   打个广告,文中出现的陆明溪有另外的文,叫《真香警告》,同样是娱乐圈文,已完结,大家可移步红叶的专栏去看喔~ 第4章   谷宁姿很气愤:“那家伙是不是对你不好?”   尤伶捂住领口,粉白的小脸慢慢涨红,被看到了这些,她实在尴尬得很。   她呐呐地想要解释:“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你这个样子……”谷宁姿瞪大眼,看尤伶的脸都快着火了,把到嘴里的话吞了回去,只好瞅着她表示质疑。   尤伶忍着羞意,清了清喉咙,努力想要解释清楚:“真的没有。他对我很好。他……他喜欢这样亲……其实不痛的。你也知道我皮肤平时稍微磕一下都会变青……”   谷宁姿:“……”   尤伶的皮肤嫩,这倒是事实。   以前随便撞一下都会淤青。   二人的大眼和小眼瞪了一会。   “怎么回事?”谷宁姿疑惑,“我怎么觉得有一股狗粮冷冷的朝我嘴里塞?”是错觉吗?   尤伶本来就不是什么豪放的性子,她完全不习惯把私密的事和朋友倾诉。她咬住下唇,不好意思再说了。   谷宁姿看着她这样,刚刚以为闺蜜被欺负而消失的理智慢慢回笼,她颇感神奇,神情有点复杂:“没想到……那人看起来那么酷,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我要准备出去了。”尤伶实在招架不住,怕她会问得更深入,她又不好意思说谎,只得借故要遁。   谷宁姿眯眼看着她。   尤伶用行动表示不想再继续谈下去,她站了起来:“那我先去拍了……”   红艳的色彩在她脸蛋褪去了些,变成浅浅的粉红色,像盛开的樱花一样,引人想摘。   谷宁姿轻轻哼了声,伸手在尤伶的红红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喃喃道:“我好像有点了解了……”   就尤伶如今这副小模样,连她作为女性都觉得让人爱不惜手。   若是那个时候,应该会更加让人喜爱吧。   所以,迟越那样大概是正常的?   “他真的对你好嘛?没骗我?”   谷宁姿想想不放心,还是忍不住要问。   尤伶不由得想起早上那杯牛奶,想起他掌心触碰自己脸上的轻柔,想起那他亲自己那个脸颊吻,想起他说“以后你都帮我系吧”……   以及每次在床上狠狠地欺负她之后,第二天加倍的温柔……和补偿。   “嗯。不用担心。”她声音柔和下来,软软地说,“他真的对我很好。”   ……   拍完了戏,果然导演说要来个剧组聚餐,尤伶婉拒了。回休息室没一会便等来了迟越的电话。   “下楼。”   男人的声音简洁低沉,没有多余赘言。他年纪不大,尤伶却总有一种他比自己年长的感觉。   “好。”她应着,挂断电话之后,转脸又看到谷宁姿虎视眈眈的眼神。   “所以不参加聚会就是迟爸爸又约你了?”   尤伶对她总是换着花样叫迟越的名字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   “行吧,不去也好。”谷宁姿嘀咕,“我觉得副导演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你去了说不定要来灌你酒,我们酒量都不行,这种情况还是能避就避,反正主演不是我们,等杀青宴再参加行了。”   “不要瞎说。”尤伶对其他人释放出来的好感有点迟钝,并没觉得副导演像她说的那样对自己有意。但她也不会和谷宁姿争论什么,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对谷宁姿说,“宁姿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开玩笑吗?在尤伶面前谷宁姿随便蹦跶都行,但如果让迟越送,她可不敢。面对迟越的时候,谷宁姿总觉得心里有点悚。   她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尤伶知道背地里她提起迟越虽然嘴里没个轻重,但其实有点怕他。她没说穿,抿嘴笑了笑:“那我先下去了。你到家跟我说一下。”   谷宁姿是女孩子,也要注意安全。   “嗯去吧,别让迟少等太久。”谷宁姿挥挥手,想着尤伶要走,她也不去聚餐了。   尤伶拿着包包出了休息室,抬眼便见谷宁姿刚刚说的副导演正守在休息室的门口,见到她出来,连忙走过来:“尤伶,和我们一起去聚餐吧。”   副导演年约三十岁,戴着黑框眼镜,是个颇为斯文的男人。   尤伶顿住脚步:“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些。”   副导演看着她柔美的脸,眼看如今剧已经杀青了,以后很少有这样碰面的机会,有些不甘心:“去吧,杀青之后,就很少机会聚会了。和大伙儿一起去吃顿饭而已,不要觉得负担,都是剧组的人,你也熟悉,又不是什么别人。”   尤伶还是摇头拒绝:“不了,我……”   “伶。”   一道磁性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插进来。   尤伶话一顿,惊讶地看着男人从昏暗的走廊逆光而来,渐渐露出全貌。   那是原本在楼下等她下去的迟越。   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直达尤伶的面前,她仰起脸看着他,神色有点懵:“你怎么来了?”   这是第一次……   他亲自上来接她。   “你太慢了。”迟越伸手,很自然地撩开垂在尤伶脸颊上的一根发丝挽到耳后,漫不经心地回道。   尤伶一听,顿时感到抱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迟越嘴角一挑,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搂过尤伶的腰,转过身要离开。   旁边被漠视得很彻底的副导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刚刚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喊她“伶”,再看他搂着腰的独占行径,有什么不明白?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业内的消息还是有些互通的,尤伶进组这些日子,他从没听说尤伶有男朋友啊!   他忍不住出声:“他是……”   迟越视线淡淡地瞟过他。   尤伶这才发觉自己把副导演忘了。   她脚步一停,对副导演说:“对不起,副导演。我今天真的有事,就不去聚餐了。”   她朝副导演有礼地点点头。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副导演还是有些不甘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位是你男朋友?”   副导演隐约觉得眼前的年轻男人有点眼熟,但又确信自己没看过他。   长得实在太过俊美了,甚至能称得上漂亮。不输给艺人,应该说比他见过的艺人都要好看。   他知道尤伶其实很单纯,有点担心尤伶被骗。   尤伶闻言一怔。   腰间的手臂一紧,她回过头,看到男人垂下眸,视线盯着她,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意思。   他是她的男朋友吗?   他们这样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吗?   她心里清楚,当然不是。   尤伶和迟越对视了一会。   她仍然不习惯和外人谈起自己的私事。   但她现在也相信了谷宁姿的话,副导演的确是对她有意思。   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假装不知,给予无畏的希望。   无论她和他的关系是什么,都插不进别人。   她转过头,对副导演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   上了副驾驶座,尤伶低着头要扣上安全带,下巴被两根手指轻捏住抬起,半强硬地面对男人。   迟越锁住了她的视线,低沉地问:“重要的人?”   “对不起。”尤伶道歉,“我当时……不能说实话。”   她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他们是金主和小情儿的关系,又不能对别人说谎他们是男女朋友。折中之下,只有这样的回答可以让副导演放弃。   迟越轻嗤了一声。   男人的眼神一直深沉地盯着她,过了好半响,把尤伶都看得有些不安起来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那样子说?   男人凑过来,直接咬住她微张要说话的唇,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尤伶总觉得这咬上来的吻,有点生气的意味。   直到迟越后面带着她吃过了晚饭,回到三居室,把她直接拉到床上压着狠亲的时候,尤伶那种觉得他生气的感觉更明显了。   可她不懂他为何生气。   尤伶懵懵的,他似乎在责怪她的分心,哼了哼,强行她把注意力拉回来。   只有这种时候,他这些有点幼稚的行径,才会让尤伶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比她年轻好多。   尤伶有些难为情地轻推男人:“我、我还没洗澡……”   “先别洗了。”   男人声音暗哑得可怕,辗转回在她的唇上,深深吻下去。   对于这种事,尤伶向来拗不过他。   只能随之浮沉。   等他终于愿意放过她,把她抱起来,放进装满热水的浴缸里时,尤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超过三周未见面,显然昨晚一宿也未能满足到他,今天又被人煎饺子似的煎了大半夜。   尤伶意识半困半醒,感觉到男人也坐进浴缸,在帮自己清洗。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羞得不行,不乐意这样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但她现在太累了,手指连动一下都不行。   虽然累得不能动弹,她还是想挣扎一下:“我……我自己来……”   “别乱动。”男人声音淡淡的,身体的温度却热得惊人。尤伶到底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不敢再乱动。   她咛嘤一声,把热热的脸庞埋在男人的肩窝上。   也许是实在太累,待他帮尤伶洗完澡,她已经快要睡过去。   迟越动作轻柔地把差不多睡着的女人放到绵软的豪华大床上,然后拿起一旁折叠整齐的黑色被单盖在尤伶的身上。   整体黑色的床,只有女人白晢的皮肤,如黑夜之中的唯一光亮。   迟越看了半响。   尤伶下意识翻个身,迷迷糊糊地察觉到男人掀被而上,把原本面向墙壁的她翻过去面向他,又将她的手脚打开,伸手把她搂进怀中。   在暖呼呼的怀里,源源不断袭来的困意更加让人抵挡不住。   意识顿灭之际,尤伶想,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啊。   除了……   不爱她之外。   ※※※※※※※※※※※※※※※※※※※※   ——   喜欢的亲收一个喔~谢谢支持哈 第5章   尤伶偶尔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迟越会选择自己。   娱乐圈比她年轻的,比她漂亮的,比她性子更好的,不是没有。而作为迟家的新掌权人,年轻俊美又有权有势,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呢?   可他偏偏就是从那么多的漂亮女艺人里面,挑上了童星出道二十多年,因为被雪藏而极速过气的尤伶。   就像谷宁姿所说的那样,迟越对付自己的家族,众人都知他心狠手辣。然而他在女人方面却没什么不良传闻。无论是什么商业酒会,或者各大家族的交流会,他都是独来独往,身边从不曾出现任何异性的身影。   谷宁姿之前在做攻略的时候,听到迟越在女人方面如此洁身自好,还一度以为他要不是性冷淡,就是个GAY。   当然,在一起之后,尤伶深刻知道了迟越不是GAY,更不是什么性冷淡。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还在睡眠中的尤伶觉得有点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便看到眼前的一颗黑色头颅。   那人发顶的发丝顶着她,痒痒的很是挠人。尤伶瞬间清醒。她默了默,再一次深深感觉到传闻果然不可信。   “……今天你不用去公司吗?”   她哑着嗓子问。   这两天让尤伶实在太累了。她现在不止声音是哑的,浑身上下都酸痛,四肢软乎乎的几乎不能动。   尤伶开始有些担心他心血来潮地要再来一回的话,估计她就走不出这个房子了。   听出了尤伶语气里的迟疑,男人发出低笑声。他抬起上半身,偏了偏头,漆黑的眸和尤伶的视线对上,不答反而说:“别睡了,起来吃东西。”   这人叫醒人的方式还是这么奇怪。   上次也是这样,睡得迷迷糊糊被他闹醒。   他这下停手得如此干脆,尤伶便知他并无那个意思。她这才发觉肚子空荡荡的,饿得心慌。转开视线一看房间挂着的钟表时间,指针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尤伶有点讶异,她竟睡了那么久。   迟越用食指拨弄了一下尤伶的刘海,又说:“很晚了,吃点东西继续睡。”   要不是已经到了这个点,她早上又没有吃早餐,迟越也不会把尤伶闹起来。   迟越把盖在尤伶身上的黑色被单剥开,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唔……”   腰痛袭来,尤伶咬着下唇,没忍住唔了一声。   这一声如小动物又轻又细的呜嘤,轻轻柔柔的,撩动人心。   迟越动作微顿。   他垂眸,看到尤伶白净的小脸上,眼下一抹浅浅的黑影,深知他这两天是过分了。难怪她今日醒得晚些,还得他叫起来,平时顶多八点,她就会自动转醒了。   迟越俯下身,亲了亲尤伶的额头,嗓子低了下去,带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怜惜:“等会再睡,嗯?”   男人的声音低而磁性,这一声嗯几乎从鼻子溢出,性感又撩人。   “嗯……”   尤伶晕晕乎乎地应着,感觉到他的大掌滑到她的腰上,在那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替她按摩起来。   总是这样,只要前一天把她欺负得很厉害,男人第二天便会加倍地对她好。   仿佛知道自己很坏,所以在换着法子求她原谅一样。   所以……气不起来啊。   谁会想到,在外面让人那么惧怕的迟家三少,会这样给一个女人揉腰呢。   ……   午餐竟是迟越亲手做的。   并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是很普通的肉沫粥。洒了点细碎香菜,香气扑鼻,诱人食指大动。   男人亲自端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尝尝咸不咸。”   实在太香了,尤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那碗相当简单的肉粥,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夜里那么超负荷的体力消耗,说她不饿是骗人的。但因为刚醒,身体还疲软酸楚着,其实什么食物都不太能提得起胃口,这一碗肉粥显然更让她喜爱。   “谢谢。”   尤伶真诚地感谢,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粥,想让其慢慢变凉。蒸汽随着她的动作冉冉上升,香气变得更浓,朝周围四溢。   水蒸气浮起来,氤氲间,女人温顺地垂着眸,瓜子脸柔美可人,仿佛可以让人遗忘掉世间的所有繁琐之事,让人觉得宁静安心。   尤伶挖了半勺,低头秀秀气气地吃了一口。粥熬得极其稠绵,入口即化。   然而尤伶吃东西吃得慢,喜欢咀嚼细碎,仍然把已是十分绵软的粥慢慢咀嚼了会儿才吞下。   粥很香绵,咸度适中,十分美味。尤伶眼睛轻眯,嘴角满足地弯起浅浅的笑。她又挖了一勺,不经意地抬起眸,却发觉迟越单手支着下巴,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迟越没吃搁在自己面前的粥,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她顿时不好意思了,捉紧了手里的勺子,细声问:“你不吃吗?”   迟越不答反问:“好吃吗?”   虽然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   “啊。”尤伶啊了一声,连忙点点头,“很好吃。”   老实说她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差。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   她不由得想起这套三居室的装修风格,也和他给人的感觉不符。这么想着,她其实还不够理解这个人。   他喜欢什么,会做什么……   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她完全琢磨透彻。   “你做得真的好好吃……好厉害。”尤伶忍不住又说了一次,真心地这样觉得。   迟越盯着她不置可否,突然说:“你吃相真斯文。”   尤伶一顿,不太懂他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   直到迟越伸手过来,在尤伶空无一物的嘴角轻按了一下,而后把指尖收回去,放到嘴边慢条斯理地用舌尖舔了舔。   尤伶才后知后觉明白他为何遗憾。   是说她的吃相太斯文了,没有能给他这样仿佛帮宠物顺毛弄干净嘴角的机会吗?   “我……”她差点被自己口头呛着,完全招架不住这样暧昧的举止。   薄薄的脸皮毫无意外地热了起来,尤伶不好意思地抿嘴,仿佛还能感觉到凉凉的指尖在她嘴角轻轻滑过的触感。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如今的情景。   尤伶从小到大就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吃东西很安静,连碗筷碰撞的声响都几乎不会发出,更别提那种食物吃到嘴角也会有的不雅行径,是从没做过的。   所以……她要那样子吗?   尤伶捏紧勺子,一刹那犹豫起来。   等回过神来,顿时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怯不已。   都怪谷宁姿整天在她面前说要好好顺着迟越,她虽从没附和,但原来也被洗脑成功了。那一瞬间居然是想着要不要做,满足他那颗想顺毛的心。   迟越紧盯着尤伶升起薄红的脸。   眼前的单纯人儿捉紧手里的勺子,想法全浮在脸上,一看便知在想什么。迟越轻笑一声,终于不再逗她,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再逗下去,怕她吃个午饭都不安心,迟越收回了视线,把自己面前的那碗肉粥三两口便吃掉。   尤伶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她悄悄地抬眸睇去一眼。男人吃东西的动作十分优雅,然而速度很快,眼前的碗没两下便空了。   他似乎并不饿,吃完之后便把空碗轻推到一旁不再吃。尤伶顿了一下,低下头,安安静静地重新吃起来。   过了半会,尤伶吃完了那碗粥,她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粥热乎乎的,她的身体跟着热起来,小巧的鼻尖冒出一层薄薄的汗,脸蛋自然地浮起汗热红润的颜色,出了一身的汗。   迟越似乎今天真的不用出门,一直盯着尤伶,看她吃完了,他问:“还吃吗?”   尤伶摇了摇头。   她胃口很小,饭量基本上就半碗,现在因为饿了,已经比平时吃得稍微多些。   迟越也知道她的食量,便没勉强。他站起来,走到尤伶的前面,拉开她的椅子,弯下身将手臂环过她的腿窝,把她抱了起来。   “迟……”尤伶被吓了一跳,手脚顿时不知道往哪摆。   “脖子。”就着这个姿势,男人近距离地凝着她,简单扼要地提醒她手要摆放的位置。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时暗沉幽深,漆黑一片。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别人才能发觉他瞳孔的颜色其实是琥珀色的。   尤伶毫无防备地和他对视了一下,她听话地伸出手,搂上他的脖子,借由这个动作隔开了二人胶合的对视。   迟越脚步迈开,抱着她回卧房。   尤伶搂着迟越的脖子,安静乖巧地任由他把她抱回卧室的大床上放下来。   男人的动作其实很温柔,但身体刚放到床上时候,尤伶还是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迟越略微一顿,他看了尤伶一会儿,伸手要脱下她身上的睡衣。   尤伶揪着被单的手微微一紧,看着他一颗又一颗地解开睡衣上的纽扣。   她其实真的很累,身体现在仍然不太舒服。   尤伶嘴巴微微一动,犹豫了会,却没有说什么。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迟越没理会尤伶的踌躇,他弯下腰,再次把她抱了起来。   尤伶这次不止是吓了一跳,几乎是惊慌了:“迟越?”   她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因为他比她年纪小,他们又是那样的关系,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大部分都不会用特定的称呼叫他。   只有在床上的时候,这个人兴致来了,会逼她对他喊出各种她觉得难以启齿的称谓。   “你出汗了,洗个澡。”   男人简单解释,很快抱着她进入了浴室。 第6章   真的是单纯的洗澡。   可能是怕她着凉,睡衣都脱掉了,没时间再放水泡澡,男人选择的还是简单的淋浴。   迟越洗得很规矩,弄好了沐浴露,拿起柔软的沐浴球便开始揉搓,搓了会儿便拿起花洒冲掉泡沫。   然而就算只是这样简单的清洗,也足以让尤伶手足无措。   昨天尤伶意识处于迷迷糊糊的状况仍觉得不妥,顽强地想要自力更生。此刻的她是完全清醒状态,那股羞赧感更是瞬间被放大了百倍。   “我、我自己来!”   一开始她扭了扭身体表示要拒绝他帮忙,脸红似滴血。   “还有力气?”   然而男人只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那一会我便不客气了。”   他低声道,明显警告。   尤伶:“……”   她有口难辩,只得紧闭上双眼,破罐子破摔地任由他去。   待他把人从浴室再度抱出来,尤伶脸上的皮肤都变成粉红色。   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热水蒸红的。   抱出来的时候尤伶埋首在他胸前完全说不出话。等他把她放到床上,尤伶撑着酸痛的身体迅速一转身,动作极快地卷起被子,把自己彻底包住,整个人缩在被单里面,裹得严严密密的,看来连头也不打算冒出来。   迟越被她这难得孩子气的举止弄得先是一怔,很快回过神,他发出低笑。   悦耳的低笑声透过被子传进耳朵,尤伶又缩了缩,把自己更紧地卷成一团。   “别闷着了。”   迟越扒开包着头的被子部分,露出女人柔软的发丝,他大掌抚摸了一下,又觉得不满足,便把手指插进发丝之中,很有规律性地轻轻抚揉着。   而后他单手拿过一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杂志,慢慢地翻阅起来。   显然他虽然今天不出门了,但也没打算真的禽兽到底,把她洗干净后又欺负一番。   尤伶在心底松了口气,头被轻轻抚弄着,耳朵听见纸张翻页的细微声响,渐渐地又开始有了睡意。   直到迟越把手里的杂志全部翻阅完毕,他垂眸一看,尤伶的半边小脸埋入枕头内,脸颊浮起浅粉色的腮晕,平时水润透亮的大眼睛此刻紧闭着,气息轻盈而绵长,已经陷入沉睡。   他轻轻地把杂志放下。   顿了会儿,迟越伸出手,拇指在尤伶有些青影的眼下轻轻滑过。   他垂着眸,平时有些阴蛰的眉宇浮起一丝浅浅的温柔。   可惜唯一可以见到男人此刻这个表情的人,睡着了,看不到。   尤伶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以前。   她在六岁出道成为童星,第一部 戏就是和当时极其有名的影帝顾巽搭档,演的是影帝在剧中患了白血病的女儿。   尤伶外形可爱甜美,小时候的大眼睛更是大得惊人,配上小小的脸蛋儿简直能萌出血。单靠外形就能圈一波妈妈爸爸粉。   而且她演戏还很有灵气,小表情在剧中活灵活现,十分讨喜。   明明患着绝症却非常开朗活泼,整天变着法子逗父亲开心,像个快乐小太阳一样的鬼灵精角色,更是毫无疑问的圈粉神器。   尤伶因为这个明显悲情却又带给别人欢乐的角色一炮而红,开始走入观众的视线中。   这些年,她一年年的长大,演过很多角色,受到了许多喜欢。她还曾拿过国内最有权威的奖项,至今仍然是那项殊荣的最年轻得主。   可她没有一直站在金字塔的上面。   她从上面掉下来了,摔得很重。   摔得差点起不来。   一年没有任何演出机会的时候,尤伶仍然没有放弃过当演员。   她也不能放弃。   毕竟在她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她对演戏献出了二十二年,她除了演戏之外,再也不会其他,她放弃不了。   家庭的开支,身上越滚越大的负债,公司的违约金……除了最浅薄的梦想,她还有那么多不能放弃的理由。   可她咬着牙坚持了一年,到了第二年仍然没有任何演出机会。那个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坚持得对不对。   她已经被这个圈子遗忘,她是不是不应该再继续坚持下去?   现实的一切,心里的沮丧,压得尤伶几乎要放弃。   然而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竟然得到了那样的机会。   因为那个人说了一句“她的外形很适合迟氏这个品牌。”   自此之后,尤伶的工作开始陆续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某个杂志的拍摄。有时候是某个剧组问她要不要试试某个角色。那些角色通常在戏中的戏份颇为重要,但又都不是主角。   随着有了演出的机会,她渐渐还清了身上的债务。她开始有钱可以治疗父母的病,也不用再面对前公司揪着那点出道恩情,三番四次威逼她就范。   这都是多亏了那些陆陆续续联系她的工作。   次数多了,尤伶也开始隐约明白,这些工作机会,是怎么得来的。   后面不小心遇上了那个威逼她就范的董事,被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她假清高,说她到底选择从了别人,听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她才抽丝剥茧地从那董事的话里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地砸在她头上的资源,来自一个叫迟越的人。   她被雪藏了两年,前公司的势力颇大,两年内没有人敢邀请她,是那个人说了那一句话,给予她第一份工作之后,其他工作才开始多起来。   比如说,迟家投资了一部电影,里面某个重要配角缺个演员,那就让之前代言过他家品牌的女演员顶上吧。   比如说,新出的品牌,模特也找之前的女演员继续代言吧。   ……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谷宁姿当时对她说,迟家这新上任的主人,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不然,为什么那么刚好,偏偏都是他给的资源呢?   尤伶一开始也有些怀疑。   可她仔细想过,她并无见过这位六年前才被领回迟家的三少。   看他的资料,这位年轻的迟家新主人二十二岁,而她那年二十六岁,也不存在或许是同学的关系。   她想不明白他为何帮她。   如果是真的对她有意,那么为什么在她恢复工作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个迟家三少,又从未召她去见他呢?   就算是想要放长线钓鱼,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耐性。   只有谷宁姿一如既往地坚持他对她有兴趣的想法。   陆陆续续的资源,让这个刚成为她经纪人没两年的好朋友开始异想天开,或许他们应该开始一下。   她怂恿尤伶去和迟越见一面,让尤伶尽可能拿下这个还没得手便对她如此大方的金大腿,不要单方面让迟越默默付出。   机会很快来了,迟家举办的酒会,邀请品牌下的所有艺人参加,包括她。   谷宁姿已经对迟越进行过调查,知道他在女人方面没任何传闻,让她趁酒会的机会去勾引迟越。   尤伶不认同谷宁姿的提议,可她有一点提醒了她。有这次见面的机会,她应该要去谢谢他。   感谢他把她从泥潭中拉了起来,让她可以堂堂正正地继续在这个圈子走下去,而不是挣扎了两年,狼狈放弃。   可她最后……   仍然和他成为了这样的关系。   “做梦了?”   一只温暖的手掌摸过尤伶的脸,男人的嗓子又低又沉,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尤伶睁开眼,室内的窗帘全部被拉了下来,挡住了所有光线。如今只有一盏浅黄的床头台灯亮着,让人有些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迟越在尤伶旁边,原本靠坐在床头上,此刻正俯身看着她。   尤伶怔了怔。   男人今天没出门,一整天都是穿着家居服。平时梳到脑后的刘海散落在额头,因为俯下身的动作,刘海垂下来半挡住黑眸,在昏黄的光线下,瞧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你才睡了一会,再睡会儿。”迟越说话很轻。   见尤伶仍然是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迟越想了一下,把被子掀开,躺下去把娇小的女人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那单薄的背部。   尤伶视线变成了男人宽阔的胸膛,闻到熟悉的男人气息,她原本因为做梦而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一切都已成定局,又何必矫情地意难平呢。   她重新闭上眼,悄悄地伸手回搂住迟越的腰,把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   ……   迟越这两天难得的空闲。   尤伶刚杀青,新电影还没到进组的时间,也有空,他便陪着尤伶,窝在三居室里安逸地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迟越不怎么让家政上门,只让助理买好了一天要用的鲜肉蔬菜送上门,便亲自做着简单的菜式,饶有兴味地把尤伶当大龄娃娃似的养了两天。   尤伶这两天随时随地看到他,都错觉之前快一个月没有联系的事只是一场梦而已。   不过第三天,迟越就要开始出门了。   他公司事忙,能休息两天已是极限,尤伶一天比一天听到他的电话越发频繁地响起来。   八点半刚过,二人吃过了早饭,迟越半弯下腰,任由表情认真的女人替他打领带。   这次尤伶的手势比上次熟练了些,速度也快了一点。   打完后,迟越瞥去一眼。发觉速度上来了,她的技术看来也还靠谱,领带仍然系得很整齐漂亮。   他轻捏了捏尤伶这两天有一点点圆润线条出来了,手感变得更好的脸蛋,表示赞许。   也十分满意尤伶眼下如今消失得干干净净的黑眼圈。   不枉他忍了这两日,总算把她平时红润健康的脸色养回来些。   尤伶还有几天才会去剧组,可惜他养小猪的日子却要提前结束了,迟越有点惋惜。他穿上西装外套,对跟在他后面要送他出门的尤伶抛下一句:   “以后就住这里,不要再回去你那边。”   尤伶一呆,反应过来:“是你今晚要来这吗?”   迟越忙起来会住公司,或者是距离公司很近的公寓,不然就回迟家老宅。   一般这套三居室,是他来接她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回来住。   尤伶原本以为他一回公司就不会回来这里,她还想这样一来的话,她待会也要回自己的家来着。   迟越睇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地说:“我意思是,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   ——   天知道忙了三周回来看不见老婆在家是什么滋味。[生无可恋]jpg 第7章   “还有,以后没听到电话响,事后要打回来。”   迟越想起什么,又说。   前阵子忙得昏天黑地,这女人从没给他打电话,他也认了。结果等他在忙碌中抽出时间给这女人打电话,却屡次没人接听,也没给他回电话。   等他忙到告一段落再回三居室一看——虽然家政上门把里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然而一室的冷清,显示很久没人居住了。   迟越这才生了气,也是因为存了气,又和尤伶久未见面,所以那会儿才会在床上把她欺负得那么狠。   尤伶仰着头傻傻地看着他。   迟越看她这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曲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听见没?”   额头上轻微的疼痛让尤伶回过神,她捂上额头,迟疑地应了声:“嗯……”   这三周里他确实有致电过自己,然而她当时刚好在忙,便错过了接听。   她当时以为……要是他真的有事的话,他会再次打过来的,所以便没有自作主张地打回去。   原来……是可以拨回去吗?   迟越捏着尤伶的下巴往上抬,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一下,说:“我晚上回来,你今天别出门了,也别做饭,中午我会让阿姨上来做饭,下午记得再睡会儿。”   距离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他交代完便匆匆离开。   尤伶望着迟越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才慢慢地回到客厅。   突然少了一个人,骤然间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茫然,尤伶拾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中。   男人一离开,这套三居室便显得格外的大。   那人的存在感太过强大,就算一开始觉得无所适从,也让人不知不觉地让人习惯了他的存在。   发了会儿呆,尤伶不由得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迟家的酒会,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艺人。迟家的品牌太多,她代言的只占了其中一条线,比较算特殊的是,她是唯一一个续约过的代言人。   那一天出门时天气如何她忘了,只记得谷宁姿让她打扮得漂亮些,不断在她耳朵叨叨迟家三少的资料。   说他其实是迟家的私生子,六年前才被领回迟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为了迟家的第一继承人。   谷宁姿对那些豪门秘密没什么兴趣,只着重关注了他的异性关系。   这位年纪轻轻便成为迟家掌权人的男人,还不满二十三岁,感情史一片空白。   比起她们见过那些上流社会公子哥儿的浪荡陋习,他洁身自好得不像话,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谷宁姿始终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迟越给予尤伶那么多资源,一切起源在于他对尤伶的好感。   谷宁姿的想法很简单。她家尤伶是要当演员的人,若是一直被公司那个死老头威逼的话,还不如让她找个真正靠得住的靠山。   无论迟越对家族亲人如何狠,他对尤伶的好也是实打实的,并且是能拿到手的好处。   更何况迟越不止有钱有势,还年轻英俊。男女感情史又是珍稀的空白,完全是财阀少爷之中的一股清流。用来做靠山,换一个角度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算太亏。   一路上,谷宁姿给尤伶说了好多,强调让她去试着勾引迟越。尤伶对此啼笑皆非,她当时去酒会,只是为了亲自谢谢他。   当在酒会上真正见到迟越之后,尤伶有些惊讶。   这位迟家掌权人相当年轻,长相无疑是俊美的,更甚至可以说长得很漂亮。   她在娱乐圈二十多年,合作那么多男艺人,比他长得漂亮的,没有他英气,比他长得更帅的,没有他精致……两者都有的,没有他身上那种睥睨一切的气质。   她当时站在他的面前,居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男人看到她出现在酒会的时候,眼神相当奇怪。含义很复杂,尤伶分辨不出真正的意思。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什么喜悦或是喜爱的眼神。   那会尤伶便知道谷宁姿是想多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她所说那样,对她有兴趣。   尤伶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尤伶?”   男人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红酒杯脚上摩挲,深沉的黑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啜了一口红酒,漫不经心地问,“找我什么事?”   “……”尤伶嘴唇张了张,一瞬间竟想不起她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还是谷宁姿比尤伶更快地回过神来,爽直地说:“我们是特意来谢谢迟总让我们尤伶代言您家的新产品。”   话落的一瞬间,尤伶看不懂迟越脸上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莫名地觉得有点难堪。   她好像不应该来。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谁代言也罢,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他可能甚至不知道,尤伶是谁,又是长什么样子。   “……无需谢谢,市场调研,你的形象很适合那个产品。”那男人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后,如是说。   和传闻中几乎一模一样的解释。   当时尤伶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道了谢,他有人找,她和谷宁姿便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后来是怎么呢?   是尤伶在酒店会场不小心迷了路,进入了一个房间的外门,无意中听到迟越和一个男人在内室的谈话内容。   那个叫迟越的男人,原来并非不近女色,只是他一直以来,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女孩。   当时聊起这个话题的男人不解地问他,既然他喜欢,为什么不去拿下她。   他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只要能一直看到她站在那里就行了。”   那一瞬间,尤伶的心情很奇怪。   还没等她明白她那样的心情是什么,站在原地偷听到别人说话的她被人发现了。   一个男人突然晃了进来,看到尤伶站在那里,讶异地道:“咦!你不是那个……谁来着?”   那人皱眉想了一会,记起来了:“对了,你是那个尤伶!”   偷听被捉个正着,哪怕并非故意的,也让尤伶尴尬不已。   这男人的音量不小,里面安静了会儿,门从里面被推开。   迟越和一个男人一起走出来。   那个男人尤伶也见过,叫迟磊,是迟越的堂哥。   尤伶和迟越的视线对上,男人的眸光深沉,眼带审视。   尤伶手足无措起来。她想说自己并无听到他们的话,但又确实已经听到了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那个闯进来的男人,是个没什么眼色的人。并没注意到此刻有些怪异的气氛,把脸凑近尤伶,笑道:“真的是尤伶,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原本说你退出娱乐圈了,最近又看到你回来啦。所以传闻是不是真的?”   他喷出的气息带着酒味儿,显然喝了酒。也是醉了,说话才肆无忌惮:“听说你搭上了迟家的三少,既然能在这个酒会看到你,那传闻应该是真的吧?够能耐啊,我听说这老大可不好搞呢。”   迟越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能认出他的人不多。   所以这个人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迟家三少。   尤伶微怔。她被雪藏后,其实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有恶意的无恶意的。像现在这样对她直白地问出问题的人,也不是第一个。   只是这次不一样。   在迟越这个当事人的面前,被说着这样的事……   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的不堪。   一旁的迟磊咳了咳,看着自家堂弟瞬间沉下去的脸色。   “尤伶。”   耳膜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尤伶还没反应过来,腰便被一只手揽住,迟越搂住她,睇了她一眼,又朝那个完全没眼色的男人冷硬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人醉了,接受能力有点迟钝,那个“滚”字在脑海转了一圈,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指着迟越嚷嚷:“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迟磊很清楚自己堂弟的性格。要说心黑也是真黑,真惹他生气了,连他都吃不完兜着走。他认命地抓过那人指着迟越的手,朝他笑道:“来来来,这位朋友,先来跟我聊聊吧……”   一边劝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带人走了。   脚步声远走,空间内只剩下两个人。   “……谢谢。”   仍然揽在腰间的手存在感十足。除了拍戏之外,尤伶没试过和异性这么靠近,不太自在地动了动。   迟越垂眸睇着她。   他把揽住尤伶腰的那只手臂慢慢收了回去,但眼睛没移动,一直专注地凝着她。   尤伶不懂他这种视线。   可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男人终于开口,低沉地问:“都有那种传闻?”   他的问题有些无头无脑,尤伶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估计这个三少是第一次听到他和她的传闻。其实很正常,娱乐圈里的男女之间,尤其是财阀和女艺人搭上关系,哪怕是清清白白的,很多人的第一观感自然也是和桃色关系有关。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圈子就这样……他们都误会了。”   迟越又没说话了。   尤伶拿不准他的态度,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持续的尴尬,有点想离开。她朝迟越颔首示意:“那么,迟总,我先回……”   “我可不是为了这样。”   男人突然意味不明地低喃一句。   “嗯?”尤伶听不清他说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迟越锁住了她的视线,语速极慢地低问:“你想要变回以前那样子吗?”   “……”   他说:“我可以帮你。”   “……”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尤伶却觉得自己听不懂,呆呆地和他对视着。   迟越视线往下,从尤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下滑到小巧的鼻子,再移动到那粉嫩嫣红的嘴唇上。   他略微顿了顿,手指一动,唇线轻抿,一会还是把手向前抬起,伸到尤伶的脸上,用拇指轻轻抹过那色泽粉嫩的唇瓣。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动作。   尤伶的心狂跳起来。   “我……”她猛地退开一步,躲开那指腹的触摸,她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随便的人!”   她平时很少和人大小声争辩,说话天生带着一股软,就算是生气,听着也不凶。   迟越沉默地看着她。   她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这个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却又——尤伶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皱起眉:“而且,我,我听到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她小脸严肃,“这样是不对的!”   迟越眉毛上挑,平时稍显冷淡的轮廓,因为她提及的某个女孩而变得柔和下来。   他唇线一勾,眉目舒展,竟然笑了:“嗯,我有喜欢的人。”   尤伶看着他的表情,感到那种奇怪的心情又来了。   她当时并不懂自己那种奇怪的心情是什么,直到一年过去了,尤伶终于知道那是什么。   原来是嫉妒。   ※※※※※※※※※※※※※※※※※※※※   ————   谢谢支持~ 第8章   迟越并没有勉强尤伶。   顺应她的拒绝,很干脆地让她走了。   迟家的酒会不是常常举办。尤伶又进入一个新的剧组拍戏,忙碌得像个陀螺一样,而那人才接收迟家没两年,上下俱要打点,更是日理万机。   那次见面之后,他们便没有交集的机会。   等时间滑去,过了数月的再一次见面,却是在那么不堪的场合。   尤伶和谷宁姿都太大意,以为只要小心再小心,便可以不着道。   可有人要使坏,竟是防不胜防。   谷宁姿酒量虽然一般,但其实比尤伶还要稍微好一些。那天却不知为何,醉得特别快,一下子就晕过去了,一直趴在桌上醒不来。   当了演员那么多年,尤伶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应酬,向来知道轻重。她整晚下来都只喝的果汁,然而仍是着了道。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是晚了。   尤伶脑海整个晕乎乎的,心里知道着急,焦虑得很,身体却软软的不听自己使唤,被人强硬地搀扶进酒店的房间里。   尤伶以为自己就要被毁在那里。   她几乎陷入绝望,直到有人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大力扯开,一脚狠踹到在地痛苦呻/吟,恍惚间尤伶仓皇抬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漂亮的年轻俊脸。   那人的脸上全是汗,眼底还有残存的暴怒,看到尤伶浑身哆嗦地望着他,眼神无措惊恐,似没反应过来……迟越用力抹了把脸,把脸上的狠戾抹去。   他伸手揽住尤伶,拍着她的背脊,放轻声音对她说:“没事了,不要怕。”   初次见面那会,明明是那么冷淡的人,连说话的声调都带着一股冷然,那时候的声音却一直都很轻柔,相当温柔地安慰着一直止不住颤抖的自己。   尤伶忍不住哭了,抱着他就像抓住什么救命的浮木一般,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实在狼狈不堪。尤伶这辈子从没试过那么狼狈,在那男人的面前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心底积累的恐惧情绪。   迟越不怕脏地一一擦去她眼睛汹涌而出的眼泪,他神色温柔,一直低声轻轻地哄着人,慢慢地让尤伶的心情平复下来。   而尤伶看不到的地方,在她背脊轻拍的手背,青筋凸露。   迟越把尤伶带回了家。   果汁里面被下了料,大哭过后的尤伶虽然止住了眼泪,但体内的燥热仍然没有平静下来。她身体开始发起热,觉得整个人快要烧起来。偶尔意识迷糊了,就往迟越的身上蹭。等那股热乎稍微褪了一些,意识回笼了一些,她又觉得羞耻,咬着唇缩在一角发抖。一会儿脑海又开始晕乎了,又往他身上凑,嘴里喊着热。   一直反反复复的折腾。   后面,尤伶意识迷迷糊糊的总是不太清醒,可也知道男人并没乘机占她便宜。   虽然外界说这个人是怎样的阴狠毒辣,尤伶却觉得这一个真正的君子。那种情况下,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错不全在他身上,他也没有对她出手。还找来了家庭医生给她看。甚至中途发了怒,因为她的体温一直降不下去,用药也不行,这种情况用药也没办法降温。   随着高热持续,尤伶的意识彻底不清醒了。最后迟越沉着脸想了一会,把一直黏在他身上纠缠的尤伶拉进卫生间,押着她一起坐在浴缸里,用冷水冲了二人半宿。   折腾了大半夜那种热度终于降下去了,药效也彻底褪去。然而尤伶毫无疑问地发起烧,睡了整整两天。   等她再次清醒,整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业界开始知道尤伶虽然过气了,但仍然不好惹。   她背后的人不知道是谁,可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个敢给她下料的人,下场十分凄惨。   他是开公司的,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也算有点资本,本来是尤伶那部剧的投资人。然而事发之后,当晚他公司的股票一路狂跌。下跌的速度太过迅速,有人刻意搞他,他无力挽救,一夜之间破了产。第二天他的双手也不知道被谁被打折了,连屈都无处叫,便直接进了牢房。   那个坏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谷宁姿坐在尤伶的床前,哭得眼都肿了。   她这两天急得不行,想联系上尤伶又联系不上,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测。直到那个坏蛋被整治的消息传来,她才发觉事情有转机。   理智回笼了后,谷宁姿隐约明白了什么。虽然搞那个王八羔子的人没有泄露是谁,可她到底也不是笨到底的人,这些年,只有迟家那位三少对尤伶还不错。   除了他,谷宁姿想不出别人了。   于是她找上了迟越。   一开始迟越也没理她,后面才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让她来这里。   谷宁姿心情忐忑地来到这,终于看到烧刚退,才刚刚醒过来的尤伶。   “你、你吓死我了……”   谷宁姿声音哽咽,想说尤伶两句,看到她一脸虚弱地靠坐在枕头上,又心疼得不行,只好把她一把抱住,呜呜咽咽地说,“还好你没事……”   “对不起……”   尤伶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愧疚。她乖乖地任由被谷宁姿抱着,听她唠唠叨叨着这两天对她的担心。   她的视线往前移,迟越倚在房门口,目光沉默地看着她。   没一会,谷宁姿被男人请出了房间。   他走过来,在床前停下。   男人没说话,尤伶望着迟越的脸,从睁开眼到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没试过那么清醒。   “我……我愿意。”   她开口,手指捏紧床上的被单,无意识地揪成一团,声音细细的,问:“你之前说的那个……还有效吗?”   尤伶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在男人沉默的注视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重复了一次:“……我愿意。”   她成为了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   明知道他心有所属,在那种情况,仍然厚颜无耻地朝他伸出手的人,是她。   纵然在他们在一起的那天,这个人曾告诉过自己“没有过别人,就只有她”,尤伶仍然每日每夜被沉重的负罪和愧疚感给淹没着。   一开始用“交易”作为借口。   原来只是为了掩盖她那卑微的真正心意。   除了她之外,没有谁知道。就连谷宁姿,也以为她是屈服于现实,挑了一个样样都硬件过关的靠山。   再……只要再一段时间就好了。   请再给她一点时间。   尤伶把抱枕用力抱紧,整张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面,半响一动不动。   直到暮色降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男人的脚步声靠近床边,用低沉的嗓音陈述:“阿姨说你饭没吃多少。”   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摸上尤伶的额头。   整个下午都在做梦,原本还处于半梦半醒的尤伶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迟越略微弯下身,垂眸看着她。   “没胃口吗?”   见她没说话,迟越眉头轻皱,感受到手掌下的额头温暖而不灼,是平常的温度。   尤伶并无意假装柔弱引起他的注意,她从床上坐起,把搁在额头上的温暖大掌拿下来,解释道:“不是没胃口,只是一整天待着家里,所以觉得不太饿。”   没出门,在家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体力就得不到消耗,她本来胃口就不大,便吃得更少了。   迟越审视着尤伶的脸。   窝在这三居室两日没出门,尤伶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多了一种剔透质感。   她脸上的肉虽然养出来些,脸色也比前两日好上许多,但确实有些缺乏阳光了。   迟越很快拿定主意:“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公司。”   ※※※※※※※※※※※※※※※※※※※※   ——   谢谢大家支持~~ 第9章   尤伶是第二次去迟越的公司。   她第一次来这,是之前和谷宁姿到这里进行代言签约事宜的时候。   那时候走的是大门。   这次和迟越一起,他们是从VIP通道进入。尤伶觉得走VIP通道的感觉,和她从大门走进来的感觉不一样。   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   上次她和谷宁姿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局促不安。   尤伶那时已经被雪藏了两年。两年没任何演出机会的她,居然被这家公司的代言馅饼给砸中了,已经不止是幸运可以表达,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晕乎乎。   深怕只是一场梦。   幸而是真的,尤伶真的被这家公司挑中了,作为这公司最新推出的“L”首饰的唯一代言人。   迟越这家公司叫逐星,它并不是迟家的产业,而是一家由迟越独自创立的公司。它名下的产品很多,有香水、首饰、服装、背包等十多款自创的品牌。   迟越很有生意头脑,逐星第一年便正式上了市。这两年股市涨幅良好,上升势头很是可怕。谷宁姿曾暗暗嘀咕过据说这家公司非常能赚钱。   尤伶平时很少关注那些,她当时只觉得这里的气氛相当严肃。   也不知道迟越是怎么治的人。她们当时去的是企划部办公室,办公室约莫有十几个座位,上面坐着的人全部埋头工作,认真又安静,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样的场景,给她的印象很深刻。   让她隐约有种窥见了迟越在公事上冷漠又能干一面的感觉。   “等我忙完了,去找个地方旅游吧。”迟越看着尤伶安静的侧脸,突然说。   “好。”对于迟越的决定,尤伶从不拒绝,她点头应好。   然而话刚落,尤伶抬起眸,却恰好看到迟越抿了下薄唇,神色浮起一抹不悦。   ……他不高兴?   从总裁专用电梯直达顶层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隔间便是迟越平时的休息室。   迟越把尤伶带到休息室里,按着她坐下。   他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勾拉起尤伶披散在肩膀的头发,在手指上卷了几圈。   尤伶敏感地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却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   她这个枕边人,偶尔性情确实有些喜怒无常。   头发被勾缠着卷弄,尤伶不是个擅长哄人的人,只好安静地任由他动作。   迟越卷着她的发尾玩了会儿,刚刚那一丝不悦彻底从他的眉宇消失,他的神色回复了正常。   他用下巴示意休息室右侧阳台的方向,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钥匙,跟尤伶说:“我去开个会,你在这里等一下,觉得闷就出阳台晒晒太阳,那儿是个小花园,锁上了,这是钥匙。”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点,说:“外面种了些草莓,刚结果没多久,你可以给它们浇水。”   尤伶双眼微亮:“现在有草莓?”   她有些惊喜,毕竟这个季节草莓早就过季了。   尤伶非常喜欢吃草莓,之前草莓上市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迟越察觉到她喜欢,每次去三居室的时候,这种水果都会备着。   迟越凝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儿,嘴角隐约藏了笑,他低嗯了一声:“想了点办法,这几天才开始有几颗见红。”   他又从旁边书桌搁置的一个袋子中抽出一本书,递给尤伶,说:“要是无聊了就看一下这个。”   “喔……”尤伶懵懵地接过来一看,发觉那居然是一本封面相当古色古香的爱情小说。这个小说名字她听过,是这季度最畅销的小说之一。   她再一看那一袋子书,竟全是爱情小说。   尤伶只见过迟越翻阅财经杂志之类的书籍,这一袋子的爱情小说,并不是迟越的风格,也和这个冷清肃静的休息室显得格格不入。   尤伶不禁想,难道是他之前吩咐人把书放到休息室,专门给她解闷吗?   “发什么呆?”迟越捏了一下尤伶的鼻子,低声问。   “没有。”鼻尖的轻微疼痛让尤伶回过神来,她抛开脑海那种不靠谱的想法,露出温柔的笑,“你去开会吧,我在这里等你。”   迟越看着尤伶脸上的柔和微笑,喉结稍微滑动了一下。   他的休息室平时就是拿来稍作休息的,空旷又冷清。可这冷冷清清的空间突然来了个温香软玉的嫩人儿,让他突然觉得,实在太适合做点什么了。   可惜迟越最近是真的忙,马上要参加的那个会议他不能缺席。   “我尽快回来。”到时间离开了,迟越俯身在尤伶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出去后合上了休息室的门。   男人走后,尤伶四处张望了一下。   这个休息室显然迟越也挺常用的,到处充满了他的生活气息。   休息室位于顶层,空间颇大。   外层是个客厅,连接着一个洗浴间,还有一个小型的厨房。而往里看,是内室,中间摆着一张大床,还有衣柜。再加上迟越刚刚告诉她的花园阳台,这个空间与其说是休息室,其实更像是一个居住式套房。   客厅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地毯沙发茶几,尤伶的正前方甚至有一个小巧的吧台,旁边的酒柜上摆了几支红酒。   右边的墙上挂了两套西装外套,显然是迟越平时用来换洗的。   尤伶看到沙发的靠背挂了一件白衬衫,应该是迟越之前随手脱下的。   她放下手上的小说,走过去拾起那件白衬衫,抚平了上面的皱褶而后挂好。   挂好衬衫后,尤伶转动视线。   虽然主人允许她走动,但其实她不太习惯在无主人的情况下到处乱跑。   这里属于迟越的气息太浓烈了。在这里走动,就像踏入了什么私人领地一样。   尤伶犹豫了会,对不应该存在在这个季节的草莓起了好奇心。   她拿起刚刚迟越给的钥匙走到阳台的门口打开锁,而后轻轻扭开门把,打开门踏了出去——   大片绿色植物,间或点缀了几颗艳红色果实的景致顿时映入眼底。   尤伶嘴唇微张,很是吃惊。   她以为迟越说种了些草莓,让她浇水,顶多不过是几个小盆栽。万万没想到居然种了一大片,几乎把整个花园阳台塞满了。   有几株植物花枝应该是原本就摆在小花园的熟客,如今也只能委屈巴巴地被摆放在角落,全给了这片草莓腾出空间。   草莓开始结起了果,有一些还没有成熟,颜色青涩个头也小,也有一些浅红泛着白的半熟品,然而最吸引了尤伶注意力的,是几颗已经提前成熟,长得特别大颗的草莓。   挂在一片青绿之中,散发着诱人的红色光泽。   尤伶在草莓园慢慢地来回逛了一圈,在一颗特别硕大的草莓面前蹲下身体。   ……想摘。   她观察着,慢慢地伸手出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触那颗红艳艳的果子。   挂着这颗大草莓的那枝根细细长长,旁边分散着还结出了许许多多小果实。青青绿绿红红白白的聚成一堆,煞是好看。   尤伶又轻轻碰了碰那颗草莓,然而还没让她胆大包天地做好摘下来的准备,外面传来隐约的开门声,尤伶听见了,收回手。   她回头看着门口方向,这么快就回来了?   ※※※※※※※※※※※※※※※※※※※※   ————   你们想象不到的宠爱,迟越哥都能让伶儿独家拥有!   ————   不好意思啦,这两章会短小一点,大伙儿稍微等等喔~ 第10章   尤伶站起来要往客厅走回去,却听见一把陌生的女性嗓音发出疑惑:“阳台这里的门怎么打开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声响渐行渐近,半掩的阳台门被推开,尤伶措手不及,直接和一个妆容艳丽的漂亮女人对上视线。   二人同时一怔,那女人比尤伶更快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问尤伶:“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气不太客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尤伶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完全没想到这里会闯进别人。   “我……”   “等下,你看起来有点眼熟……”那女人皱眉想了一下,“你不是越旗下那个‘L’品牌的代言人吗?叫尤伶的。”   越?   尤伶略微睁大眼。   这样熟稔的口吻……   女人的性格很急躁,没等到尤伶回应又问了一次:“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知道吗?这里不能随便让人进来!”   尤伶张了张嘴。   那人看尤伶说不出话的样子,误会了她是偷偷闯进来的,皱着眉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温蒂,怎么回事?你们迟总的休息室有别人偷偷跑进来了,在现场被我撞个正着。”   “不,我不是偷偷进来的。”尤伶没想到这人会下这样的定义,她觉得这情况不能沉默下去,必须要跟她解释清楚,“我是和……和迟越一起来的,他刚刚去开会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那人闻言,却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用鼻子朝尤伶冷嗤了一声:“你在做什么梦?你这是在跟我说,是越亲自带你来这里的?我告诉这绝不可能。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看多了,仗着代言了一个牌子,就以为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收买了越身边哪个助理才跑进来,总之趁越还没回来的时候,给我赶快滚。”   说了实话,却仍然被当成是骗子,尤伶有点无奈。   然而她还想说些什么,那人却仰着下巴,斜睨着尤伶,用一脸看犯人似的的表情紧盯着尤伶。   没一会,那名叫温蒂的秘书匆匆跑进来。   “米小姐!”温蒂显然和那个漂亮女人很熟,上来就喊了一句,有些焦急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迟总在开会,让你在办公室等他,不要进来休息室。”   “少废话,”被这样说,还当着尤伶的面前,米芙儿十分不悦,“你眼瞎了?现在是有别人闯进了越的休息室,不是我。”   温蒂早就注意到尤伶,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有点无措,却不见被抓包的局促感。   “这位是……”她仔细看着尤伶,认出她是谁,正要说什么。   “你管她是谁。”米芙儿却打断她的话,画得十分精致的眉毛高高扬起,命令道:“叫保安,赶人。”   “请你冷静一下。”尤伶挺直背脊,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却不能任由情况发展下去。她要是真被赶走了,丢的就不止是自己的人,她缓下嗓音,说,“我真的是迟越的朋友。”   米芙儿更生气了,瞪着她:“胡说八道,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温蒂有点犹疑,不确定尤伶是不是迟越带来的。今天在秘书室没看到迟越有经过,她便知他今天来时是走的VIP通道。   会是他把尤伶带来的吗?   但她从没听过老板和尤伶是熟识啊。   温蒂当了迟越两年的秘书之一,知道自己的老板不近女色,在外面也没有任何绯闻。这个尤伶是她公司品牌的代言人,她之前见过一次,脾气温温柔柔的,说话自带绵软感,看起来倒不太像会偷偷潜入别人休息室的性格……   “你还傻着干嘛,快叫保安!”米芙儿眼一瞪,不耐烦地示意温蒂。   温蒂犹豫一会,很快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外表看着单纯,说不准就是盼着赖上迟越攀高枝呢。再说,再怎么样,米芙儿都是迟越的未婚妻,她犯不着因为一个代言人得罪米家的大小姐。   “尤小姐,对不起,你看你还是先离开吧?”温蒂挂上职业式微笑,“我们迟总不喜欢别人踏入这里,要是叫保安来了就不好看了。”   尤伶看了她一眼,微微抿了下唇。   “请吧。”   温蒂微笑着,对尤伶朝门那边做了个手势。   “谁要离开?”   门外插入一道不悦的嗓音。   温蒂一惊,米芙儿却瞬间惊喜了,高跟鞋一扭,身体朝来者扑去。   “越!”   迟越阴着一张俊脸,面对这种投怀送抱表情很不耐烦,身体往旁边一闪。   站在他背后的杨安度看自家老板毫无怜惜之心,只得接住米芙儿扑过来的势劲,很快把她扶正,笑眯眯地朝她打了个招呼:“你好,米小姐。”   米芙儿对他臭起脸,扭过头朝迟越不高兴地跺脚:“你为什么不接我!”   迟越没理她。   他视线扫过尤伶沉默的小脸,又睇向温蒂,低声问:“……说啊,谁要离开?”   温蒂脸色又青又白。   “迟总,我……”   能做到秘书这个位置,温蒂虽然势利一些,却并不是个笨蛋,她知道自己这下是捅中蚂窝蜂了,吞吐了一下,说不出来。   她眼眶慢慢地红了。   迟越却已经懒得再听她解释,对她说:“你明天不用来了。”   温蒂本就青白的脸色又是大变,她顾不上哭,急忙说:“迟总,对不起,我……”   “杨安度。”迟越低唤。   “是。”杨安度虽然名义上是迟越的助理,却是迟越从回迟家开始就跟着他,是迟越真正的心腹,是对迟越和尤伶的关系最清楚的人。他脸上仍然笑眯眯地,朝温蒂做了个手势,“请吧,温蒂。”   温蒂咬着下唇,在杨安度笑盈盈实际强硬的态度下,迟疑了一下,又把视线投向米芙儿,急病乱投医了:“米小姐,请你帮我同迟总解释一下,我是因为听你的……”   没想到这人这么蠢。   杨安度实在无眼看,翻了个不动声色的白眼。   居然还搞不懂他家Boss到底在生什么气。   若不是因为尤伶在这,怕吓着单纯的小女人,老板的态度才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采取的解决方法会更狠。   现在老板正在尤伶的面前收敛着脾气。这个女人已经当了他两年的秘书,还摸不准迟越的真正性格,居然还想要拜托米芙儿帮忙搭腔?   蠢透了。   “……迟越。”这一瞬间便辞掉了一个人,好像是因为她的原因,尤伶忍不住叫了男人一声。   迟越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米芙儿稍微品出点味来了,她不太懂:“你要辞退温蒂?为什么?”   “凭她三番四次让你闯进这里。”   迟越连看都不看米芙儿一眼,厌烦地对杨安度说,“把她也带走。”   米芙儿脸色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   ————   迟越哥没有未婚妻!!!不要误会哈   下章高能,评论收藏嗨起来! 第11章   “请吧,米小姐。”   杨安度挡在米芙儿的面前,对米芙儿笑吟吟地示意。   米芙儿瞪眼见迟越走到尤伶面前,显然他们是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刚刚并无说谎,她真的是被迟越亲自带进来的。   一瞬间,嫉妒淹没了米芙儿的理智。   她用力推开杨安度,满脸不可思议:“你真把这个女人带进这里……”   “米小姐。”杨安度再次拦住米芙儿,想要把她先带离这里:“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我让人先送你回米家……”   “走开,别挡着路!”米芙儿用力甩开杨安度的手,对迟越大声喊,“我之前要进来这里,你每次都不准!小气得要死,从不给我一个好脸色看。现在居然还因为温蒂放我进来,要辞退她?迟越你可真行啊!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是你未婚妻了!?”   她眼角余光一瞥,正看到尤伶身后那一片草莓园,在阳台分外瞩目。迟越性格冷淡,怎么会喜欢这种娘唧唧的玩意,居然还种满了整片小花园。米芙儿想起刚刚推开阳台门的时候便看到尤伶,她作为女人的直觉雷达瞬间捕捉到什么。   这算什么?   米芙儿满是不甘心,指着尤伶,气得精致的脸通红一片:“都说迟家三少不近女色,呵,结果呢?都带到公司来了!这个狐狸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注意你的措辞。”   迟越沉声说,不悦极了。他看了尤伶一眼,看她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迟越唇线冷硬,勉强按捺住想把眼前这个聒噪的女人直接扔出去的冲动。   米芙儿完全不怕迟越沉下去的脸,她是觉得自己底气够足,所以胆子也跟着很肥。   “注意措辞?”她冷笑一声,“你跟我说注意措辞?应该是你该注意一下你对我的态度!你怕是已经忘了,是谁让你有如今的地位?”   话音一落,室内瞬间安静了一下。   迟越的眼睛黑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温度,脸上淡淡的也没有多余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杨安度瞬间安静如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看向尤伶和温蒂,前者略显茫然,后者难掩吃惊,显然对米芙儿这句话有不同的见解。   这个作死的米家大小姐……   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米芙儿却还没说完,她挺直了背脊,对迟越趾高气扬地哼了哼:“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平时纵着你,便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伶。”迟越没理她,他看向尤伶,对她低声说:“你去我办公室那等我一下。”   米芙儿一愣,话音一收转而皱眉问:“干嘛叫她走,你想做什么?”   她也算反应快,很快想到了:“呵,是不想你的事被她知道?”   “我偏要跟她说!”米芙儿脾气急,一生气就没了理智。她像是抓到了迟越的把柄,要把刚刚的屈辱掷还给他。她双手横胸,下巴扬起:“当时要不是我家帮了你,你以为你有今天?就算你不想承认,那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我爸,你现在说不定还在哪个角落里面过着穷鬼的日子呢——”   这嘴上没门的小大姐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面对米芙儿这接二连三的作死,杨安度大气不敢出,继续让人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小姐。”   谁也没料到在旁一直很安静的尤伶会开口说话。   迟越望向她。   尤伶的小脸没什么表情,看着米芙儿眼神,却有着一丝明显的不高兴:“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应该要学会怎么尊重别人。”   迟越瞳孔紧缩,眼眸紧盯着尤伶的脸。他了解她,她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这样对别人说话。   尤伶很少生气,平时连说话都软软的。她家教向来好,对谁都很有礼貌,脾气也温和,很多事都不会主动和别人计较。   可这样的人儿,却为了他,指责别人“不尊重人”。   迟越内心躁动的暴虐感迅速降下去。   他嘴角轻扬,黑沉一片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   与迟越瞬间被抚平情绪不同,米芙儿被尤伶指责了,反应震惊又火大:“你、你——你敢说我?你好大的胆子!你这个——”   她一时词穷:“——你这个狐狸精!”   “闭嘴。”迟越说,他听不得别人骂尤伶。而后他不理米芙儿涨红的脸,转而面向尤伶,对上那双大眼睛,声音降了一个度,有种隐隐的诱哄,“你先去办公室等我,我很快过去。”   说完,他又叫了杨安度一声。   “杨安度。”   杨安度明白他这是要他把人带走的意思。   接下来的情景,看来不能再让人眼睁睁看着了。   “尤小姐。”杨安度向前几步,对尤伶颔首示意,“请跟我来。”   他把脸上常年挂着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对待尤伶的态度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让她觉得遭受冷遇。   他是个人精,自然知道怎么把握对尤伶热情的度。   要不然某位大佬被惦记上,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好。”尤伶和迟越对视着,她犹豫了一下,垂下脸,跟着杨安度走了。   休息室的门即将合上,尤伶回头一看,从逐渐关闭的门缝中,看到男人十分冷漠的侧脸。   未婚妻……吗?   刚出休息室的门,温蒂仍然不甘心,缠上杨安度:“杨助理,你帮我同池总说说情吧,我不想被辞退……米小姐不是我放进去的,她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进去,这次真不是我的错……”   前几次是她把人放进去的没错,可这次她已经再三和米芙儿说了不能再进入休息室,她今天只是一下子没注意到而已。   “你搞错了。”杨安度瞥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被辞退的最大理由。”   他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尤伶的脸,却没再说下去。   而休息室内,迟越把视线投向米芙儿。   米芙儿张嘴欲说什么,却被他冷淡至极的话冻在原地。   “第一。”   迟越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未婚妻?”   “第二。”   他又说:“我如今的地位……靠你家?你脸真大。”   他的话带着明显的嘲讽,说话毫不留情。米芙儿向来被捧惯了的,听到这话,不由得气结,几乎跳脚:“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当初我爸帮你——”   “第三。”   迟越一句话就掐断了米芙儿的尖叫:“你要是再踏入这里一次……”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彻底阴了下去,眉宇隐约出现一丝暴戾。   “——我会让你尝尝失去双腿的滋味。”   这一番话,虽然语调不高,却又充满了浓浓的威胁,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那是尤伶从没见过的迟越。   心黑,狠辣,暴戾阴鸷,不会把谁放在眼里的迟越。   ——真正的迟越。   米芙儿神色僵硬。   她以前就听说过迟越的脾气喜怒不定,性情乖张,手段残忍,可她从没见过,便一直以为别人是夸大其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迟越这样的表情。   她之前仗着自己和他有婚约,也曾擅自闯进过这里,可他那时候……那时候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   不对。   米芙儿突然惊觉,他那时候那种不生气的态度,与其说他是纵容她,倒不如说更像是无视她。他以前是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闯入一次,闯入两次,无论多少次,只要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不会在意。   这种落差感太大了,原本他会因为自己的家世,只要她耐着性子等,他总会是她的。然而眼前的男人现在瞬间收起了平时的面具,露出那阴狠一面,她竟然觉得有点胆寒。   米芙儿强撑着不露怯:“你……你不敢……”   迟越没有和她争论他到底敢不敢。   他在休息室的墙壁上的红按钮按了一下。   不到一分钟,几名穿着警卫服的保安便跑了进来。   “迟总。”   领头的保安上前打招呼。   迟越扯了扯嘴角,笑却不达眼:“把她送回米家,告诉那老头,少放她出来。在米家的地盘随便她怎么蹦,这里是逐星……轮不到她来撒野。”   ……   “伶。”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男人迈着大步走进来,径直来到坐在沙发上的尤伶面前,跟她说:“我们回去了。”   尤伶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说话。   “伶?”这种情况很少,迟越眉头一动,又低低唤了一声。   “草莓……”尤伶慢慢地说,仍然低着头,伸出一只脚,用脚尖踢了踢地上不存在的东西,“有几颗已经熟了。”   迟越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嘴角一勾,表情变得轻松了些,他声音放轻,像在哄她:“你想吃吗?那我们去摘吧。”   尤伶抬头看了他一眼,半响后点点头。   迟越把她拉起来,二人又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到了休息室,这里当然已经没了别人。   出阳台的那扇门也重新锁上了,迟越拿着钥匙打开。   二人迈出门去,入目仍然是那片青葱夹杂红点的草莓园。   尤伶在刚刚摸了两遍的那颗草莓面前蹲下来。   “我可以摘吗?”   在动手前,她还是先询问了一句。   男人凝视着她,低嗯了一声。   漆黑的瞳孔映入了尤伶的身影,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连身裙,蹲在一片青绿之后,垂眸看着眼前的矮株植物,显得恬静又美好。   刚刚仍残存在心底的几分戾气彻底褪去。迟越垂眸掩住自己的思绪,也在尤伶的旁边蹲下去,看着她用手掌托住那颗草莓,用另一只手轻轻拧断那条根茎。   女人的巴掌很小,他平时一手便可包住。那颗草莓特别硕大,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之中,几乎占去了手掌一半分量。   她似乎摘了一颗便满足了,小心地轻捏起头顶的部分,左右转动着草莓,露出浅浅的笑仔细端详。   迟越的视线从那颗草莓,逐渐移到她的脸上。   他顿了一会。   “……不问我吗?未婚妻的事。”   ※※※※※※※※※※※※※※※※※※※※   ——   米芙儿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啦,本性不坏的 第12章   话落,尤伶微一用力,指甲掐进草莓果肉里,指尖瞬间沾上了红艳的汁水。   气氛一瞬间的安静。   “啊。”尤伶反应过来,有些仓皇地站起来,她下意识看向迟越,发觉迟越的目光深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   那视线让尤伶心脏鼓动频率变快了,她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让本想粉饰太平的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如果他有未婚妻了,他们这样的关系,那么她……她便……   一股刺痛感在心脏荡开,尤伶很快撇开视线,不再和迟越对视。她转而看着自己的手指,刚刚的汁水弄得指尖腻糊糊的,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淡红色痕迹。   她看着那痕迹,呆了一下,才想起要擦掉。   不料迟越却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避免她的手不小心蹭碰到身上的白裙子。他从口袋掏出一条素净的手帕,帮她细细地把草莓汁水擦拭干净。   擦完后,他眼睛也没抬起,只抓住她的手让其握成小拳头,而后将那只小小的手完全包进自个儿手掌里,说: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花园阳台位于顶楼,突然一阵风刮大,地上的矮株植物被风吹起一波一波涟漪,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和男人低沉的嗓音一起,回荡在尤伶的耳边。   尤伶看着包住她手的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足足比她大了一圈。   她一直看着,慢慢地,嗯了一声。   迟越把她手里那颗被掐破了皮的草莓拿开。   那只大手仍然包住尤伶的手不放,她任由他握住,过了片刻,突然道:“……我没关系。”   手上的力道一紧,尤伶心里却平静下来了。她抬起脸,眼睛径直对上迟越深沉的黑眸,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又说了一次:“我没关系。”   从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还和他成为了这样的关系开始,她已经坏透了。   可她不能一坏再坏。   迟家是豪门家族,他迟早和会他身份匹配的人在一起,就算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其实,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尤伶第一次让自己那么坦然地和迟越对视着,她轻声说:“就算不是刚刚的那个人,如果你以后真的有未婚妻了……没关系,请告诉我。”   到了那个时候……   她会离开。   尤伶没把这句话没说出来。   迟越锁住尤伶的眼眸变得黑沉一片,看不到一点亮光。包住她拳头的手掌劲头也越来越紧,几乎要弄疼她。   她总是很敏锐地轻易察觉到他的情绪转换,可她永远捉摸不透他生气的点。   迟越缓慢地放开了那只小小的手。   “迟……”尤伶隐约觉得有点不安,张口欲说。   “叮铃铃——”   一阵铃声打断她的话,也打断他们之间那种凝固的气氛。   迟越垂眸,拿出手机接听。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迟越神色没变,只说:“我等会过去。”   挂断了电话,他对尤伶说:“突然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去。”   尤伶见状道:“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她总是这样,向来让人省心。   不会主动要求,就算硬要给予,也要得很少。唯一比较执着的,只有在影视这些事上面,却也从来没有主动伸手问他要过什么角色。   无论他给什么角色,都无条件接下。   哪怕并非是主角。   迟越掀起嘴角,笑意却很浅,达不到眼底便散开:“我送你。”   男人决定的事,尤伶不会强硬拒绝,见他态度坚决,她便也不再多话。   离开了逐星,迟越开车载尤伶回三居室。   也不知道他事算不算急,回到家里,他还给尤伶倒了一杯平时的特制牛奶,吩咐她喝完。   临走之前又说:“晚饭前我会回来,你在家要是无聊了,就去找你的经纪人随便逛逛,也可以叫她来家里玩。”   迟越知道尤伶和她的经纪人感情好,在他忙碌的时候,他向来不会拘束她。   “嗯。”   尤伶一一应了。   迟越笑了笑,倾身在尤伶的嘴唇亲了一下,开门走了。   捧着手里的牛奶杯,尤伶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情人,当得好像有点失职。   饭,洗澡,牛奶,现在怕她闷还会带她去公司,或者可以叫人来家里玩。也许是因为迟越的性格本来就很擅长照顾人,在他身边的她便收益最多,这个人总是把她照顾得很好。   明明他们的身份应该是反过来的……尤伶看着天色,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出门。   尤伶也曾大热过,经历过被狂热小粉丝追捧的时期,这从小到大的艺人生活,其实让她有点不太习惯在没有人陪伴的时候出门。   可她突然想做点什么,要出门购买才行……尤伶苦恼地想了一下,想起了杨安度。   杨安度是迟越身边的人中,她接触最多的。她还有他的手机号码,平时有什么东西,也是他送上门,好像也不用出门……她忖思着,放下手里的牛奶,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杨安度的名字拨打过去。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通了。   想起要交代他的事,尤伶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不由得有些细:“对不起……请问你可以帮我带一些食材过来吗?”   挂断了电话,尤伶因为初次拜托迟越身边的人帮忙,脸色不由得升起一抹羞赧。   听迟越的意思,晚饭会回来吃,所以她想给迟越做一顿饭。   尤伶从小到大,演的戏很多,却没有怎么做过家务活,更别提是做饭了。   小时候她家里的环境就不错,等她年少成名后赚钱多了,家里的生意也过得去,她爸妈宠她,更不需要她动手做什么。   在外面,她以前年纪小,又有助理经纪人照顾她,一眨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被养成了一个除了拍戏之外,什么都不会的人。   虽然四年前被雪藏时,尤伶有稍微吃了点苦头,但那也是在圈子里见识了一些捧高踩低的嘴脸,只学习到怎么去弯下腰让别人给她一个试镜机会,还是没有什么机会让她学会怎么做饭。   尤伶想起她演过那种家庭式的剧,也见过妈妈平时是怎么做饭的样子。   所以基本上的操作她还是有些知道的。   应该……   能行吧?   尤伶拍了拍热乎乎的脸颊,把桌子上的牛奶喝完,便走到厨房,把杯子洗干净,而后拿出挂在墙壁上的一套围裙穿在身上。   接着打开厨柜,拿出一个大盆,又找到平时放置大米的地方,因为不知道要煮多少,便想一下他们平时的分量,装了整整两碗白米倒进大盆里,有些笨拙地洗净。   尤伶的想法是积极的,然而实在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待尤伶洗好了米倒进电饭煲,根据电饭煲上面的操作提示,把水位放到恰好可以完全覆盖米后,她奇怪地按了按上面的按钮,没看到亮起灯光,才想起她还没有插上电。   尤伶连忙捡起旁边的插座插上电,再按一下开关,灯光果然亮起来了。   她颇有成就感地呼了口气。   过了两秒,又觉得只是那么简单的事也做得如此磕磕巴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过身,打开厨房里的冰箱。   冰箱里面的食材不少,大部分是这两日囤下来的量。   她拜托了杨安度买一些虾和一尾鱼和一些食材,再加上冰箱的肉和配料,应该能做一桌比较丰富的晚餐。   想了想,她又拿出手机,搜索食谱的做法。趁着杨安度还没买好东西来,便跟钻研剧本一样,仔细地对着手机上的食谱研究起来。   待她对着食谱看得入迷,想尝试做的菜式变得越来越多,门铃响起,尤伶回过神,过去打开门。看到杨安度两手提着满满的食材站在门口。   “啊,你好,请进。”尤伶连忙让开,让杨安度进入。   杨安度知道迟越不在家,只有尤伶一个人在,他把食物都帮忙拎进厨房之后,便打算离开。   尤伶让他帮忙,想好好谢谢他,却也知道并不方便挽留他,只得再三道谢:“这次真的太麻烦你了,谢谢你。”   “不用和我客气,”杨安度有一张天生的笑颜,哪怕是表情严肃的时候也是有点笑眯眯的样子,“我本来就是Boss的助理,替他分忧是分内事,你有什么吩咐我就行。”   尤伶以为杨安度只是迟越众多的助理之一,不知道杨安度是迟越的心腹,迟越最信任的就是他。所以她不明白杨安度这句话的分量,如果让逐星的员工听到得跌破眼镜。   “谢谢。”尤伶不是很圆滑的性格,腼腆地又道谢了一次。   认识没多久杨安度便知道尤伶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朝她含笑示意。他的目光扫过厨房内因为使用过,而稍微显得有些散乱的摆设,没说什么,再次和尤伶道别后便离开了。   挺好的。   走在路上,杨安度想,老板如果回家看到她想做饭给他吃……应该觉得会高兴?   厨房里,食材到了,食谱也钻研完毕,尤伶把袋子的材料逐一掏出来,决定要动手了。她找了一双手套戴上,拿起一条贴心地宰好刮鳞去内脏的鲈鱼,抿着嘴角,她表情略微严肃地和那条鱼对视了片刻。   “我要开始了。”   说完,她深吸口气,按照食谱那样,先把鱼洗了一遍,然后在鱼身上抹了一些料酒,又洒了小把盐均匀抹开,随之将鱼放到碟子里腌着。   然后她转过身,开始陆续处理其他食材。   就在尤伶在厨房忙碌的这个时候,迟越进入了一所私人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非常安静,迟越径直上了六楼,在尽头的房间停下,推门进去。   ※※※※※※※※※※※※※※※※※※※※   ————   谢谢大家支持~ 第13章   一进入,滴滴滴的声音传进迟越的耳朵。   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立马站起,朝迟越喊:   “越哥。”   迟越点点头,问:“怎么样了。”   他的视线扫过病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年龄约只有四五十岁左右,头发却半是花白。紧闭的双目,脸庞消瘦而憔悴,再加上身上插满的管子,在在说明这个人的病情不轻。   男人恭敬地回答:“刚刚醒来了一下,一直说要见你,医生来看过后,又睡了。”   迟越没再说话。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中年男人虽然已经病弱不堪,仍可依稀能窥见他消瘦的轮廓和迟越有几分相似。   病床上的叫迟荣,是迟越的爸爸。   当年他那副高高在上,连正眼也不屑给他的高傲模样仿佛还在昨日。不过几年光景,他和他的立场却彻底对调了。   当日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如今已经变得如此苍老。   变得……如此孱弱。   迟越垂眸看了半响,收回视线,问黑西装男人:“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黑西装男人叫蒙四喜,是迟越安排在这里看护的保镖,他回答:“医生说他的情况还不错,身体机能没有恶化,指数都很稳定。只是……”他想了想,老实地道,“我觉得他好像一次比一次清醒的时间短。”   迟越沉默听着。   那人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一开始还能坐在床上挺直腰身指着他大骂。渐渐地开始坐不起来,只能躺着骂。后面随着身体越来越虚弱,这人常常陷入昏迷,只能在清醒的片刻,每回见到他就骂。   他对他的责骂不疼不痒,完全无动于衷。   而这显然让这男人更生气,有回骂着骂着险些脑溢血,差点就救不回来。   虽然迟越不在意他的死活,可眼睁睁看着这人就这样轻易死去,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迟越不愿意,所以他出动了所有把这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人倒是命大,那样命悬一线,就差一步之遥便会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挣扎着睁开眼醒过来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是他曾经给过那时候的自己的话。   到头来,反而是他实行得更彻底。   蒙四喜知道迟越话不多,把迟荣的情况说完,便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任由迟越静静地思考。   又过了一会,迟荣始终没醒过来。   他太虚弱了,现在一天能清醒半个小时已是难得。   迟越不再看迟荣,对蒙四喜说:“我回去了。”   “嗯。”蒙四喜点点头:“越哥再见。”   “累了就找关源替班。”迟越拍了拍蒙四喜的肩膀说。   关源是平时和蒙四喜轮着来看护迟荣的另一个保镖。   “我省得。”蒙四喜又恭敬地点点头,习惯性地飙了一句家乡话出来。   迟越没有再看迟荣一眼,转身离开。   手摸上门把正要拉开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这几天,他们没来?”   蒙四喜自然知道迟越问的他们是谁,连忙说:“有,来了几次,不过都没能进到这里,在疗养院外面打转了几回进不来就走了。”特意安排保镖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蒙四喜是绝对不会让那几个人跑进来的。   迟越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开车离开疗养院。在回三居室的路上,迟越转动方向盘换了个方向,车子进入高速行驶了半个小时,到达偏远郊区一家儿童福利院的大门侧边静静停住。   那家福利院显然年份已久。就算前几年翻新过一次,也另外再建了一栋新的楼子,仍然能从较矮那栋楼看出一些斑驳的岁月痕迹。   迟越沉默地看了一会。   被铁栏隔住的一道墙,透过空隙可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个年约两岁的瘦弱男童跌跌撞撞地从正门那边走出来。刚迈到院子台阶,显然才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两双短腿互绊,他整个身体扑到地上,随着这一下的同时,响起哭声。   “呜哇……”   男童身体瘦弱,连哭声也不大。他抽抽哽哽地哭了好一会,里面的大人才发觉了,跑出来把他抱起来。   迟越看着眼前的画面。漆黑的瞳孔透过眼前的景象,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某个孩童。也是这样,摔倒了,爬不起来,哭着喊着要人关注。   只是这个男童比那孩子要幸福得多,那孩童一直哭到最后,都没人发觉他在那里。   大人抱着已经止住了眼泪只剩下啜泣的男童进了屋。院子没有孩子再跑出来,迟越收回视线,启动车子进入高速路往回走,进入市区后,径直往三居室的方向驶去。   今天接二连三看到让心情沉郁的人和事,迟越心情不太好。他眼神黑沉一片,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解开三居室的密码锁。   然后,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是这套房子以往绝对不会出现的味道。   迟越眉头一挑,阴郁的神色顿消,脸上出现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啊,”尤伶听到开门的声音跑出来了,她手机拿着一个汤勺,看到迟越有点惊讶,“你回来了……”   她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早。正想把菜式都做好摆上桌,再把厨房收拾干净后,他回来的时间就差不多了。结果她这才做了一半,人就回来了。   “我……”似乎这才发觉自己拿了个汤勺出来,尤伶下意识把它往背后一遮,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迟越坦白:“我、我在做饭。”   看得出来。   小女人把长发扎成了一个发尾,有几条发丝有点散乱地散落在光滑瓷白的脸颊上。她穿着明显过大的围裙,带子很长,所以在腰间缠了两圈打了个蝴蝶结,掐出的腰身单薄,不盈一握。   迟越的目光从尤伶的脸,再移到她身上的围裙,然后下滑到腰身,扫过被围裙挡住的大腿直达纤细修长的小腿,之后是那双穿着露趾拖鞋的小脚丫。   他看了很久。   心里的沉郁仿佛一扫而空,仍然只有这个女人,能轻易抹去他内心的焦躁情绪。   “啊,我的汤!”   顾不上对他的视线有什么感觉,尤伶突然低呼了一下,匆匆忙忙地转身回了厨房。   迟越顿了一下,迈开脚步,也跟着进入厨房。   越是走近厨房,那股不好闻的焦味便越发浓郁了。   尤伶正用手里的汤勺在一锅汤里翻动着,在锅底挖出了一块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她奇怪道:“这个是什么……”   尤伶举起那块黑东西,大眼瞪着,觉得有些茫然。   她什么时候放了这种东西进去了?   “焦了。”   一直没说话的迟越突然说。   他的视线扫过厨房,发觉本来整齐有序的摆设,因为女人的使用而显得杂乱无章。   三居室平时有家政阿姨上门,打扫得十分干净,连厨房也是一尘不染。   今天因为尤伶的使用,水池边,砧台上,瓷砖地面,全都水迹斑斑,展现出平日不会出现的境况。   尤伶耳根通红:“是有点焦了……”   她刚刚沉迷烹饪忙上忙下的时候没发觉,等迟越回来了,尤伶也意识到此刻围绕在鼻端那股挥之不去的焦味。   有点刺鼻……   尤伶放下汤勺,伸手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迟越睇了她一眼,过去开了抽风机。细微抽风的声音响起来,开始慢慢地驱散那股气味。尤伶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开抽风。   锅里的汤还在沸腾地滚滚着升起蒸汽,迟越拧熄了火。   “为什么自己做饭?”他问。   “我把阿姨叫回去了……”尤伶眼巴巴地盯着他接二连三的善后动作,像是回答一般,又有些答非所问的意味。   “嗯?”他发出疑问。   尤伶一顿,小脸闪过一抹尴尬,在男人的注目下,只好细声地老实说:“我想给你做顿饭。”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很失败。   不擅长的东西果然不会第一次做就做得很好,她泄气地发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做菜的天分。   迟越眉毛上挑,似笑非笑:“给我做饭?”   “嗯……”尤伶犹豫片刻,想起刚刚汤锅里那块莫名其妙的不明物体,诚恳地道,“不过做得不太好,还是不要吃了。”   要是吃出什么毛病的话就不好了。   迟越对此不置可否,只饶有兴味地问:“做了什么?”   尤伶说踌躇了一会,硬着头皮说:“蒸了鱼……”   “鱼呢?”迟越又问。   他视线扫过瓦斯炉,上面只有汤锅,并没有看到蒸了其他东西。   这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感兴趣……尤伶转身,磨磨蹭蹭地把放在一边的锅盖拿起来,露出那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清蒸鲈鱼。   迟越见状,没忍住,轻笑一声。   也许是忘记放酱油了,整条鱼被蒸得泛白,而且蒸的时间过久,切十字所露出来的肉质部分看起来老而硬实,边缘还有些焦化,姜葱铺在上面,应该是和鱼一起开始蒸的,颜色呈黄绿色。   “我怕它不熟……”尤伶呐呐地解释,被他笑得脸红耳赤。   “还有其他要做的吗?”迟越心情大好,他稍微收敛了嘴角的笑,让自己显得严肃些,走近尤伶,贴在她的身后,用几乎把她抱在怀中一样的姿势,翻动着放在桌面上的其他食材。   尤伶中途的时候也知道自己第一次做菜可能做不出什么成绩,蒸了鱼之后就把其他几个菜都取消了,只洗了一把油菜打算炒着吃。   “还剩一个油菜。”尤伶答,不太自在地动了动,感觉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因为靠的太近而清晰可闻。   男人低嗯了一声,瞟了一眼尤伶从刚才开始就没褪去红色的耳根,嘴角轻扬,他爽快地退开,靠在冰箱门前双手抱胸,说:“那你接着做吧。”   尤伶:“……”   ※※※※※※※※※※※※※※※※※※※※   ————   尤伶:不是,按照前文的套路,你应该说“闪开让我来啊!”   迟?出其不意?越:微笑。 第14章   这人真的想要看着她炒菜。   尤伶没办法,只得开火烧锅,凭着以往看妈妈做饭的记忆,在锅里面倒油煮热,再把那把油菜放进锅里。   青菜上的水没甩干净,放进锅顿时引起滋啦一声响,还溅起几滴油花。尤伶吓了一跳,忍不住稍微退后两步,正撞上了站在她背后的男人。   迟越扶住尤伶的肩膀,看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提醒:“要翻炒。”   “嗯嗯。”尤伶意识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有点糗,连忙打起精神拿着锅铲,不太熟练地翻炒起来。   尤伶油放少了,炒到几下就开始感觉焦化。她怕炒焦,又怕熟得不均匀,便倒了点水进去,拿起锅盖盖上闷了会儿。   迟越看着她的动作不做声,也没提醒她油菜不宜这样炒。   尤伶在男人默不作声的注目下,显得更紧张。待感觉好像要熟的时候,又想起自己忘记放盐,这才急急忙忙地掀开锅盖,洒了一把盐巴进去。   炒个油菜跟打仗似的,还没结束尤伶就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起锅的是一盘被炒得泛黄,因为没什么油水而显得干巴巴的油菜。   “要不,还是别吃了……”   尤伶尴尬不已,真想把这盘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迟越的眼前彻底消灭。   男人没理她,端起那盘黄绿油菜转身出去,到饭厅将之放到餐桌上。   “真的要吃吗?要不还是叫阿姨回来帮忙,这里还有好多其他食材还没煮的……”尤伶一边说,巴巴地跟着他,仍然企图挣扎一下。   然而得到迟越肯定的答复:“嗯,要吃。”   迟越无视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回厨房盛了两碗饭,拿了个托盘,顺便把那条鱼也端了出去。   看起来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尤伶没辙,看他已经利索地处理好一切,只好空手跟在他后面出了厨房。不料男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吩咐道:“给我盛一碗汤。”   尤伶一愣:“可那个焦了……”   是真焦,彻底救不回来那种。   她打算一会就去彻底毁尸灭迹的。   迟越说:“没关系。”   看他坚持,尤伶只得往回走,从消毒橱柜里取了一个碗出来,放到一边拿起汤勺正要盛汤,结果因为地上的斑斑水迹,移动间她脚下不小心踩到,拖鞋底部往前滑去——   汤勺顺势从手里脱落,滑动间尤伶无法站稳,她顾不上其他,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她急忙用空着的手扶住水池边沿。   汤勺掉落在地上的声响和她单脚着地的闷响一前一后响起。   膝盖磕撞在冰凉的瓷砖上,勉强止住了那滑行的惯性,尤伶整个人才没向前狼狈摔倒。   磕的这一下非常疼,落地的瞬间她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男人听见声响快步走进来。   “怎么回事?”   迟越黑眸一扫,看到尤伶半跪在地上,皱起眉把她搀扶起来。   “地太滑了。”尤伶借搭着他的手站起来,解释道。   “伤哪了?”迟越表情不太高兴。他看向她的腿,圆润的膝盖上稍微磕出了一个红印子。看着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因为她皮肤白,那个印子就显得特别明显。   ……很碍眼。   迟越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略微弯下身,想要把她抱出去看看。   尤伶连忙摇头阻止:“不用不用,我没事。”   她放开了迟越的扶持,站直身体想要告诉他自己没问题,然而一用力,脚踝便传来一阵刺痛。   尤伶动作一顿。   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没能骗过对她很熟悉的迟越,她不过是眉毛轻轻一动,他就看出来了。   顿时,他不悦的情绪几乎要溢出黑眸。   他弯下身,沉默着把尤伶拦腰抱起,走到客厅把她放到沙发上坐着。   而后他二话不说地脱去尤伶脚上的拖鞋,冷着脸握起那只莹白小脚观察。   尤伶感受到男人的不悦,迟疑了一下:“我真的没事……”   她其实有些羞愧,做顿饭还搞出这种状况让人担心。   脚被迟越一手握住,他又低着头,感觉距离太近了些。尤伶不安地缩缩脚趾,动了动想把那只脚收回去。   “别动。”迟越低声说,握着脚腕的大掌运了点劲,不让她抽离。   他仔细看了一会,细白的脚踝并没有红肿起来,可能只是不小心扭到了筋。   迟越尝试地轻轻捏了捏,问:“痛吗?”   有力的手指按在脚踝上,尤伶收起不好意思,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不痛。”   迟越一顿,突然放开了握着脚腕的手,转而抓起尤伶的前脚丫上下转动。   头顶上顿时传来女人忍不住的轻轻抽气声。   “扭到筋了。”他下定论。   并不是很严重的扭伤,稍微松松筋骨就能恢复过来。   “哦……”尤伶有点懵懂。   “我按一下,疼就说。”迟越低着头,不顾尤伶的轻微挣扎,直接把她的小腿抬搁到他的大腿上,开始摸着她的脚踝给她按摩。   按着按着,他的注意力慢慢地被那只净白脚丫吸引。觉得上面的小脚趾一颗一颗小巧又圆润,如白珍珠一样。   也许是觉得不太自在,那脚趾不安地卷缩着,似乎想收回去,又乖乖地忍耐着让他按摩。   瞧着,有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感。   迟越垂下眼帘掩去眸色,安静地按摩了会儿,把尤伶的脚放到地上。   然后他说:“站起看看,还痛不。”   终于被放开了,尤伶暗地松了口气。她点点头,穿好拖鞋站了起来,脚上稍微用了点劲。发觉那股刺痛感彻底消失了。   她略惊讶地眨眨眼,又走了两步,对迟越说:“不痛了。”   她完全没想到他还会这个。   “嗯。”果然只是稍微拉了一下筋而已。迟越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他拉着她,说,“去洗把手,吃饭。”   尤伶:“……”所以还是要吃她做的那些吗?   显然迟越并没有跟她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吃。   因为厨房地还湿着,他直接把她拉去浴室互相洗净了双手,又拉着她到饭桌旁坐下。   而后他自己进入厨房去盛汤,出来的时候只盛了一碗,没给她。   迟越在尤伶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桌上的菜已经变得半冷了。那碟油菜原本还夹了点绿,现在彻底变黄了。鱼表面上的油也呈现半凝固状态,看起来让人完全没食欲。   看到成品被摆上了饭桌,和以往放在这张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截然不同,尤伶更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手艺到底有多糟糕。   “……别吃了,我们点外卖吧。”尤伶抓了抓筷子,再一次提议。   ※※※※※※※※※※※※※※※※※※※※   ——   迟越哥经过这一次,觉得不能让尤伶进厨房了。   ——   对不起啦,只能放短小君出来,粗长君正在努力存稿> 第15章   尤伶是真心提议。   先不说味道如何,就这么一碟惨淡青菜和一条可怜的鱼,与他们平时的菜式相比,也太寒酸了一些。   让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吃这种料理,尤伶实在不太好意思。   然而回应她提议的,是男人端起碗,率先夹了一块鱼肉的动作。   尤伶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如在星级酒店享受红酒牛排一样,动作优雅地把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鱼肉是蒸得老了一些,因为没放酱油还显得色相惨白,然而也许是因为腌制过,咸度挺适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虽然算不上十分好吃,但也没难吃到哪里去,是普通程度的家常菜。   迟越吞下那口鱼肉,用筷子撕开鱼肚最为柔软的部分,放到尤伶的碗里。然而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筷子的油菜。   尤伶感觉他表情看起来挺平常的,犹豫了一下,也把碗里的那块鱼肚肉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   好像……没有多难吃?   意料之外的味道让尤伶有点意外。   她悄悄窥了迟越一眼,他碗里的饭不知不觉已经吃掉一半。之后他突然放下筷子,手拿起旁边的汤碗端起喝了一口。   汤有焦味,味道的确不太好喝。迟越脸不改色地连喝了两口才放下,又拿起筷子夹起鱼肉。   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太平淡了,就像吃平时吃的食物那样子。尤伶吊了半天的心脏终于放回原位。   太好了。   还好这两道菜看着卖相不佳,味道倒是没怎么影响他的胃口。   尤伶有些高兴,轻抿着嘴浅浅一笑。   下次继续试试吧……   争取再做好一些。   她忖思着,垂下头掩去脸上的高兴,也慢慢地吃起来。   二人安静地吃着饭。   尤伶胃口小吃得不多,扒了半碗饭后就再也吃不下了,一条鱼和一盘油菜全被迟越消灭得干干净净。   饭后,因为家政阿姨晚上不会来,尤伶不顾迟越的出言反对,收拾好碗筷到厨房噗嗤噗嗤地洗干净。   她刚抹着手从厨房出来,便被男人拉着手,一路往卧房的方向。   “迟越?”尤伶有些不解。   她现在一身的油烟味,自己都能明显闻到。尤伶本想先去洗个澡,但看迟越像是有事要跟她说,她便顺从地任由他牵着走。   回到卧房,迟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尤伶。   “这个你拿去。”   “这是什么?”尤伶不解接过。   在迟越的眼神下她翻了翻,阅读起来。待她发觉这一份是什么,刚刚吃饭残存下来的喜悦从心底逐渐褪去。   一股寒冷在脊背蔓延。   她听见男人对她说:“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参加这个节目。”   ……   “别慌,伶儿,”谷宁姿握着拳,给尤伶打气,“你肯定能行的!”   “宁姿……”尤伶被在她面前转来转去的谷宁姿弄得头晕了,她软声劝着,“你先坐下。”   她现在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更慌了。这位亲听到消息后,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不止同手同脚走路,嘴里还只会说这一句话,从进门到现在,对她已经是重复第六次这句安慰了。   “哎伶儿,毕竟这可是《演出个未来》找你当导师啊!”谷宁姿还是淡定不了,一脸兴奋地在尤伶面前坐下,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双眼发亮地说:   “《演出个未来》的第一任导师是唐正鑫。鑫哥什么来头你也知道,那就是演员界的神话!而第二任导师是路璐,lulu姐也不用我跟你介绍了,要不是她当年结婚息影把角色给了林芊,哪能让她出头?这两个大咖作为《演》的第一二任导师,引起的话题多火爆啊!而现在你被挑中为这个节目的第三任导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你的时代又要来了!”谷宁姿太开心了,不由得真心夸了一句:“不得不说,迟爸爸真不愧是条金大腿,居然把这个综艺也帮你拿下了!”   “……我资历还不够呢。”尤伶垂下眸,并不像谷宁姿那么兴奋。   “什么不够!你干嘛妄自菲薄?”谷宁姿对尤伶是盲目的信任,她就觉得自家的小伶儿是宇宙最棒的演员,不容置疑,哪怕是当事人也不行。   她瞪着眼,振振有词地说:“现在金龙奖的最年轻得主仍然是你,你可是十四岁就拿到这项殊荣的人,至今无人打破你的记录!你现在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可你已经演了二十多年的戏,多少人要叫你一声前辈,怎么就不够资历了?”   尤伶知道闺蜜不太喜欢她看扁自己,总认为她什么都好,朝她安抚笑了笑,轻声说:“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演的戏久,不代表她就有这个资格。   第一二任导师是满身都是荣耀的演员,不像她。她如今最厉害的,不过是得到国内一些较为知名的影后奖项,却没有得过国外那些荣耀的一丝肯定。   连入围都未曾。   迟越把这个资源给她……   其实不对的。   尤伶并没有觉得沮丧,只是柔声说着事实:“我已经四年没有拿过奖了。”   谷宁姿听到这话,把知道消息时候的满心欢喜收敛起来。她毕竟和尤伶认识了那么多年,对她的性子还是很熟悉的,她察觉到不对:“那又怎么样?你是想说……”   尤伶和她对视着,说:“我要推了这个工作。”   然而要推掉一个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还得亲自去跟人道歉,然后把那么难得的机会,拱手让人。   谷宁姿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尤伶的身边,听着她和制作人说话:“这个导师,我还不够资格担任,请您另外找别人吧,不好意思,造成您们的麻烦了。”   尤伶站起来,朝制作人深深鞠躬。   《演出个未来》的制作人叫郑军,年约四十,是个很知名的制作人。他所制作的综艺,收视和热度都颇高。   此刻他正坐在尤伶和谷宁姿的前方,听到尤伶的来意,镜片背后的眼睛不由得诧异睁大。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推辞这个演出工作。   《演》播放两季以来,因为是以新老演员的演技对战模式播出,先按分组比赛,决赛再由个人对决,无论是话题热度还是收视都十分高。让曾一度陷入低迷的综艺收视起死回生的,就是这个节目。   自从《演》第三季要制作的消息出来,多少人摩拳擦掌地盯着导师的位置,巴结他许久,就盼他开个口。   郑军原本属意的第三任导师不是尤伶,他觉得她资历不够厚,溅不起什么水花。可他上头来了话,他看在她也算演了二十多年的戏,是个老演员的份上,勉强同意。   他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可既然能让他上头发话,那人必定不会简单。   结果眼前这女人居然要推掉这个机会?   这么不把《演出个未来》放在眼里?   果然是背后有人,就是任性。   不过是一个过气演员。   搭上了高枝便开始飘了。   郑军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了起来,巧妙地藏住眼里的不悦和不屑:“尤小姐,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啊。我们前置的宣传工作已经开始投入,就等着发官宣。你临时不出演了,我们所有工作都要停滞住的。你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底层人员,加班加点才把原本的宣传工作做好,你这么一来,咱们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尤伶安静地听着。   谷宁姿在一旁听到郑军这样说,张嘴正想说话,尤伶拉着她的手,又朝郑军弯了弯腰,对他诚恳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郑军一顿:“你既然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但你是我领导指明要的,我不好做主……”   尤伶神色平静:“我会同他解释。”   这是第一次,她拒绝了迟越给她安排的路。   ※※※※※※※※※※※※※※※※※※※※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16章   回去的路上,谷宁姿还在碎碎念:“其实这工作也不是一定要辞啊,你虽然已经四年没有拿奖,可你以前拿的奖也是货真价实的,又不是什么假的奖……”   尤伶听着她念,解释道:“这个节目的导师需要有真材实料,唐老师和路老师是节目本身亲自挑选的人选,而我……”   她靠后台才得到这个机会,和前两者根本不一样。   尤伶顿了顿,继续说:“我只是因为他才有机会成为第三任导师。其实我的实力远远达不到上这个节目的标准。如果不是他,这个节目是不会找我的。”   她微微一笑,在闺蜜面前不用藏着掖着,说话坦然直接:“这个节目的主旨是将有演技灵气的演员发掘出来……不应该被我这种不是节目正规选取而来的导师进行点评。”   这一番话真是让人痛心,谷宁姿定定地看了尤伶良久,叹了口气:“你就是死脑筋。”   如果没有那四年的空白期,谁又敢说她没有资格呢?   尤伶抿嘴笑了笑,知道谷宁姿是替她不忿,拉起她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别以为这样讨好我就没事儿了,别蹭过来啦,烦人……”谷宁姿哼哼唧唧,表情逐渐松动,嘴里却还是不饶人,不过倒是没甩开她的手。   尤伶笑眯眯地把身体更贴紧了些。   谷宁姿被她缠得不行,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看她这副样子,又想起要念她什么了:“你这个粘人精,敢把这个黏乎劲对付到迟爸爸身上的话,我就能叫你尤妈妈!”   “你说什么呢?”尤伶脸颊一红,拿这个口没遮拦的闺蜜没有办法。   谷宁姿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你要是愿意跟他撒撒娇,他什么不给你啊……”   “尤伶?”   一道清朗的男声在她们身后惊喜响起。   尤伶和谷宁姿顿时收了声,她们回头一看,一个面目俊朗的高大男人快步走过来,看到尤伶,黑眸隐隐有着激动。   “还以为我看错了,真的是你,阿伶。”   “……阿脩?”   ——   “宁姿,我想和阿伶单独聊聊。”   咖啡厅内,三个人互相见了面寒暄过,徐祁脩转过头,对谷宁姿温和地说。   谷宁姿犹豫了会儿。   她作为一个经纪人,其实不好这样把艺人单独和一个男人留在同一室。   最好的方法是她也坐一起,毕竟要是不小心被拍到他们坐在一起的画面,有她这个经纪人在,别人也写不出什么文章。   可……   这个人是徐祁脩。   她和尤伶都认识了整整二十年的徐祁脩。   不是什么别人。   “……那我出去走走。”   谷宁姿想了一下,对尤伶和徐祁脩耸肩,老实交待:“顺便出去看看有没有狗仔偷拍。”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艺人,就算流量没有以前厉害了,也大意不得。   谷宁姿说完推开椅子站起,走到咖啡厅一个包厢门外。又不着痕迹地回头观察着。看了两眼跳动的良心让她收回视线,她告诉自己别那么八卦。   不过她没想到徐祁脩居然回来了……   “最近怎么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   谷宁姿出去之后,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同时出声问道,而后又同时一怔,过了一会,为这多年不见也并没失去的默契,不由得相视而笑。   笑容化解了二人之间那种数年不见的生疏,恢复到以前的几分熟稔。   “我昨天刚回来。”徐祁脩回答,笑道,“本来想过几天就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见到你了。”   他也意外这样的缘分,并且为此欣喜着。   尤伶点点头,脸上是看到熟人的纯粹喜悦,她问:“打算回来几天?”   徐祁脩和她一样,也是童星出道,是和她差不多同时出道,一起长大,合作过好多次的好搭档。她们曾经演过少年情侣,青年情侣,从小到大二人都是观众熟悉的银幕情侣。   尤伶认识最久的演员就是徐祁脩。   只是五年前徐祁脩突然去美国发展。之后大家各有各的忙碌,聊天的时间不多,以致他们联系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偶尔只会在网上聊两句。   后面尤伶遭逢大变,从金字塔上掉了下去,她和谷宁姿忙于生计,又要照顾家人。那段时间她见尽了世态炎凉,疲于应付,和这位好友连网上的那点联系都直接断了。   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如今能再次见到以前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尤伶还是觉得很高兴的。   “不回美国了,就待在这边发展。”徐祁脩回答,“该学的都努力吸收了,现在就是看自己到底能不能用学到东西做点成绩出来了。”   “那很好啊。”尤伶也替他高兴,清楚他当初毅然出国深造,就是为了从演员转型导演。她给他打气,“加油,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徐祁脩含笑道谢。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了?”徐祁脩本想问她有没有结婚了,话到嘴边,又没能问出去,换了个问题,“工作上的事,还顺利吗?”   尤伶笑着点头,笑得大眼睛柔和轻弯:“我过得很好。工作上的事也算顺利,一切都还不错。”   她笑眯眯反问:“你呢?在国外的生活还习惯吗?”   “嗯,还好。”   徐祁脩答道。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眸色温和,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   她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现在还不打算把她的情况告诉他。   徐祁脩昨天回来了才知道尤伶的事。他知道她和她公司闹掰了,赔了一大笔违约金,还有她爸妈的事……   如果当年他知道她的情况,他就不会在国外待了五年才回来,他会第一时间回到她的身边,他……   不,不对。   徐祁脩突然醒悟过来,就算他提前知道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说他当时的名声甚至比不上她。那么大的一个缺口,连尤伶把多年演出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填补不上,负债累累。他除了能给予一些金钱上的帮忙,其实帮不上大忙。   那时候,他并没有让她可以继续演戏的能力。   更何况,他就算付出自己一切去帮助尤伶度过难关……但尤伶不会接受。   徐祁脩了解尤伶,就算他执意和尤伶共同进退,尤伶也不会允许。   别看尤伶看起来脾气好,整天好像软乎乎的样子,其实性格很倔。她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忙。   现在再问她当时的情况,她大概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过去了”。   徐祁脩垂眸,心念几转,很快打定主意,他微笑道:“对了,这次见到你正好。我原本也有个计划想找你。你也知道我想当导演,现在回来就是打算执导一部片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阿伶,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   “什么?”尤伶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想你当我新剧的女主角。”徐祁脩深深看着尤伶,眼神很认真。   当年他回来帮不上忙,然而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只要她愿意,她永远会是他电影的女主角。   ……   “那么你考虑好了给我答复。”   交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后,徐祁脩对尤伶说。   “好。”尤伶点点头。   徐祁脩得到她的回答,又转而看向谷宁姿,对她说:“对不起,小姿。今天时间比较匆忙,下次见面再和你好好聊聊。”   “你们谈工作的话,应该让我在场的,我现在是伶儿的经纪人。”谷宁姿对徐祁脩啧了一声,“你不能越过我直接找我的艺人谈。”   徐祁脩笑了笑,摸着鼻子说:“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先通过你,OK?”   谷宁姿鼻子轻哼了一下当回答。   “真怀念,小姿你还是老样子。”徐祁脩又笑道:“行了,等我这几天安顿下来了,请你大吃一顿。”   “只请我?”谷宁姿明知故问。   “……当然还有阿伶……”徐祁脩一顿,看向尤伶。发觉她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眼神看着前方,似乎有些发愣。   他顺着视线望去,前方空无一人,他不懂地问:“怎么了阿伶?”   “没……”尤伶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刚刚好像看到迟越了。   是看错了吧?   ※※※※※※※※※※※※※※※※※※※※   ——   迟越:看到老婆和别的男人一起喝咖啡了,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第17章   另一边,迟磊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面无表情,但仍然能看得出心情颇好的堂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怎么了?”这速度堪比变脸,让迟磊大为惊讶,他忍不住往回看,觉得奇怪地问,“你看到什么了?表情都变了——”   男人冷淡的眸光扫向他,迟磊非常识相地收起好奇心:“呃,当我没问。”   “继续说。”迟越闭目捏了捏鼻梁,神色阴暗,冷冷地说。   这不讨喜的家伙,明明年纪比他小,却总没把他当哥哥。要不是他脾气好,自己又操蛋的没他那么本事,还真想认真当一回哥,好好教训他怎么尊敬长辈!   迟磊对堂弟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很是愤愤然,却只敢在心里碎碎念。   毕竟他可是见识过这个人眼也不眨痛打敌人的铁血一面。要不是他站队快,早早就看出了这人的能力,说不定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了。   “刚刚说到哪来着……哦哦,对了。”迟磊咳了咳,正色起来:“巨鲸的合作案我看过了,他们很有诚意和我们合作。现在他们约我们面谈,就是为了进一步谈合作的事。我猜待会他们会以十个点作为条件跟我们谈。不过那块地皮用十个点就想拿下是开什么国际玩笑,没有二十个点我们绝对不能让步……”   迟磊一路促促而谈,一边领着迟越进入一家高级酒店,屏退了酒店接待员的带领,按了按vip电梯的上升按钮。   电梯数字开始跳动。   迟磊趁机把目前的市场简单分析了一遍。   迟越一直安静地听着。   脑海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看的那幕画面。   女人在他面前总是显得有点怯怯的,又乖巧又安静。却原来可以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笑的那么轻松自然。   那是连他都很少见过的笑容。   那个男人……   长得很眼熟,让人恼火的眼熟。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肉里,掐出了红印,迟越却没感觉到痛意。   耳边仍然是迟磊在说个不停:“我估计巨鲸的想法是他们作为乙方想要拥有绝对制作权,我们不能指手画脚,所以我觉得二十个点他们也会……”   迟越停住了脚步。   他低沉地说:“三十。”   “嗄?”迟磊被他打断了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三十个点。以及制作权在我们这边,他们只能听指挥。”   迟越说:“不愿意的话,合作免谈。”   咦咦咦?   不会吧?这么狠!   迟磊瞪大眼,看着堂弟冷淡的表情,开始觉得头疼起来了。   男人显然心情不好,导致在商场上比平日更加不好说话。   迟磊看他把刚刚跟自己说的话,仍然用那冷冰冰的态度,又对巨鲸的负责人说了一遍。   巨鲸的负责人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觉得他在戏弄自己,他们完全没有合作的诚意!   迟磊感觉要不是负责人的理智还在,并且苦苦按耐住自己,他是想要把迟越暴打一顿的。   连他都想打他一顿。   三十个点!怎么不去抢呢?   手也太黑了!   最后这场合作不欢而散。   回到办公室,迟磊看着迟越黑沉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制作权那个可以再商量,其实二十个点差不多了。那毕竟近郊区,交通和人流十分欠缺,开发的部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   “最多再过五年,市政会在那附近建立新的站点。”迟越淡淡地瞥了迟磊一眼,“不出两年的时间,那儿的地会比现在的价值涨80%。”   迟磊一愣:“你怎么知道?”   迟越没有解释,只冷笑一声:“他可以选择不和我合作,但后悔的绝对不会是我。”   迟磊心情复杂起来。   如果真的按照迟越说的那样,低于三十个点的合作案对他们来说是有点亏。   他这个堂弟的本事向来厉害,无论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迟磊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一想到这,他内心不禁觉得有点气馁。   和这个年纪比他少了近八岁的堂弟一比……总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他刚刚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所以刻意为难人,没想到他早就把一切看得那么长远。   他暗叹口气,虽然感到有些悻悻然却没有怎么嫉妒。毕竟他早知道这个堂弟的厉害。他若是不厉害,也不会单凭一人之力,就拿下了迟家的话事权,还创建了逐星这个点金公司。   “行。那就低于三十个点不和他们谈。”迟磊振作起来,又想和他继续投入另一个公事的讨论,“还有件事,关于灿星水上乐园开发新项目……”   迟越打断他的话:“我先回去了。灿星的具体细节你和杨安度讨论,让他写份报告给我。”   他说完拿起车钥匙便打算走,迟磊错愕不已:“等等,你这就走啦……”   人说走就走,完全叫不回来。   迟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奇怪了,他之前的心情明明看起来还挺好的,怎么出去谈个生意的路上就变得阴沉起来了呢?   他当时到底看到什么了?   ……   迟越打开密码锁。   随着嘀哩一声轻响,门从里面打开。迟越走进玄关,把鞋子脱掉,换上了拖鞋。   客厅开了一盏晕黄的壁灯,光线斜斜照到玄关的墙上。   迟越换了拖鞋后,双脚并没有动。只把身体靠在墙壁,而后他闭上眼。一束光线刚好打上他半边脸,俊美的轮廓陷入一半阴影,光影一明一暗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这时,卧室的门被打开,尤伶探出头,看到迟越静静地靠在那边,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舒服吗?”   迟越没动。尤伶有些焦急地走过去,以为他是不舒服。走近后,她的鼻子闻到迟越身上有一股谈谈的酒味。   这是去喝酒了?   她印象中迟越很少喝酒。更别提喝到现在这样像是站不稳的样子,更是前所未有。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尤伶用手扶着迟越,不禁有些担心。   迟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套黑色睡衣的小女人。她走近自己,可能以为他不舒服,用那双柔软的小手扶着他的手臂。   “醉得厉害吗?头晕?”因为他一直不说话,尤伶拧着秀气的柳眉,小声地问。   这是到底喝了多少啊……   迟越听出了她语气下的一丝担心。   ……担心吗?   迟越掀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反手一转,挣脱那双小手的虚扶,转而摊开手臂,把身材纤瘦的女人搂进怀里。   “迟越?”   尤伶没料到他来这一招,脸蛋被埋在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疑问。   “嗯。”男人低应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怎么、怎么他好像不太高兴……   尤伶被搂得有点喘不过气来。鼻息都是淡淡的酒味,熏得她晕眩。耳边听到男人因为喝了酒,而跳动得平时更快一些的心跳声。   她有心想要挣脱,但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对这个男人千依百顺的姿态,实在寻不出一个适当的时机挣脱。只好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鼻子可以呼吸,然后安静地让他抱着。   男人显然不想说话。   搂着她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问:“伶,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   ——   尤伶:有,你搂疼我了 第18章   什么?   尤伶讶异睁大眼,她抬起头,和男人垂下来的深沉黑眸对上。   那件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尤伶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这是她和他有了关系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那么明确地拒绝了他给予的资源。   平心而论,这次的工作机会其实不错。《演出个未来》现在话题十分火爆,她一旦作为导师出演,便会大大增加她的曝光率,于她而言是有大好处的。   她虽然已经四年没有拿奖,但其实也能以“演过二十多年戏的老前辈”这个话题,作为她的卖点进行宣传。   迟越昨晚给她看的那份文件,就有相关的宣传方案。   他想得很全面。用制定好的方案来帮她进行宣传,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人,会拿她很久没有拿奖这一点,来攻击她不配当导师。   是她迈不开那一步,为了作为演员的自尊心,辜负了他的心意。   想到这,尤伶柳眉轻颦,觉得有些愧疚。她同郑军说会和迟越解释,可临到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清楚。   尤伶为难的小表情被迟越看在眼中,那双漆黑的眼眸变得越发幽深,眼底像漩涡翻滚着暗色。   “我……”尤伶轻轻咬住下唇,仰起脸凝望着迟越,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跟他交代清楚。   平时他给的角色她都有自信可以胜任,所以她才会接下。   可是做导师不行,她不能走这个后门。   “对不起,我……”   “算了。”   男人泛着冷意的磁嗓打断尤伶想要说的话。   他放开搂住她的手,垂眸挡着了眼底的眸色,对尤伶说:   “不想说也没关系。”   突然被放开,紧抱住自己的力道骤失,尤伶眨了眨眼,有点茫然。   “睡觉吧,我去洗澡。”   男人抛下一句,越过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尤伶回过头,看到高大的背影没去卧房里的浴室,而且直接进入客厅右边的公共浴室。   浴室门被关上,在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尤伶的心上。   尤伶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睡衣又有些单薄,她竟然觉得身体有点冷。   过了片刻,尤伶慢吞吞地回到卧房。   脱掉拖鞋躺回床,她滚到自己平时睡的位置上,拉起还有余温的被子盖到身上,略显冰冷的身体才稍微回暖了些。   她顿了一下,把盖到胸口的被子拉到下巴处,过了一会,又将被子彻底拉上去完全盖住了头。   不是错觉。   她明显感觉到迟越生气了。   刚刚他的语气有些冷。   可是为什么?   他是生气她拒绝出演导师的那件事吗?   他不喜欢她擅作主张拒绝?   轻轻的呼吸在被子内回荡,尤伶在被窝内睁着眼睛,感受着眼前无边的黑暗,毫无睡意。   又过了片刻,她突然翻开被子下床。   就着床头灯的亮度,她在衣柜翻出迟越的睡袍,然后走出去,越过客厅靠近公共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透过磨砂玻璃门传出来,里面的人还没洗完澡。   细白的手指伸出去,在即将碰到玻璃门门把的时候猛地收回。   尤伶薄薄的脸皮热了起来。   走过来的这一段路已经燃尽她的力量,她鼓不起勇气推开门了。   她紧张地抿唇,把手里的睡袍抱在怀里收紧,把热热的脸颊埋进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没什么,她、她就是帮他拿睡衣过来。如果她没记错,公共浴室现在好像没有放置换洗的衣服。   尤伶想到他刚刚是没有拿衣服便直接进去浴室的,所以他洗完澡后会没有衣服穿。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因为想得太入迷,尤伶没听见浴室里面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迟越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便是看到那样的画面。   娇小单薄的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抱着一件和她身上同色的睡袍,脸几乎全埋进去,似乎在想什么,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伶?”   他出声发出疑问。   尤伶身体一僵。   下一秒,她猛地把还埋在睡袍里面的小脸抬起。   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回头解释:“我、我给你拿了睡、睡衣来……”   她剩下的话哑然消失。   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没有穿衣服,袒露着上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白浴巾,露出相当结实的腹肌线条。   他没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凝成的水珠从他的胸膛滑下腹肌,途径人鱼线,一路顺延而下,没入浴巾里面——   尤伶眼睛随着那滴水珠移动,扫过腹肌人鱼线,直达……   待视线被毛巾所遮挡,再也看不到什么,尤伶才惊觉自己被眼前出浴的男色给弄得失了神,像个流氓一样盯着人不放。   “睡衣?”迟越挑眉,视线看向她手里的睡袍。款式简练,尺寸偏大,的确是他的衣物。   他回想起她刚刚看他难得看呆了的样子,一直沉郁的情绪稍微消散了些。   “嗯,现在天气冷……”尤伶声音很细,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样容易着凉。”   迟越凝视着她,不发一语。   尤伶和他深沉的眼神对视着,拿着睡袍有些踌躇不决。   迟越看了她好一会,冷硬的唇线微微松动,他低声唤:“过来。”   那嗓音压得很低。尾音像是冰雪融化,开始逐渐回暖,缓慢地在这片深夜的空间扩散蔓延。   男人的声音向来很好听。如今刻意压低的时候更是撩人。声音穿过耳膜,如同侵入骨头般酥,又像直击灵魂般麻,让人心脏紧缩,手脚发软。   尤伶顿了一下,迈开几步走近。   迟越眼神盯着她,看着她止步在距离自己一步开外。   他眉毛上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睡袍单手扬开,另一只手随性自然地扯开围在腰间的毛巾——   怎么不说一句就拉开呢!   尤伶还来不及吃惊,动作比思考更快地迅速撇开头。然而眼角余光仍然无可避免地见到……   噫。   他有穿裤子。   并没有暴露什么。   这意料之外的画面让尤伶的脑海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没等尤伶对此状况作出什么表情,男人套上睡袍随意绑了绑前面的带子,而后他长臂一伸,把女人转过身捞进怀中,让其背部和自己紧密地贴合着。   “伶。”   带着炽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他又低低唤了一声。   熟悉的气息包围住自己。那人连呼吸都带着热度,喷在耳垂上面,灼得尤伶心脏漏了一拍,仿佛连头皮也发麻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这人明明有穿裤子。   不过……睡袍是她自己拿来的,也不能怪别人。   “伶。”   若有若无的轻吻在她的耳垂上碰触着。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男人用牙齿咬了一下。   刺痛袭来,尤伶忍不住低低倒抽一口气。一年来的相处,让她知道男人在这种表示亲昵的时候,特别不喜欢她不在状态。   她只得应了一声:“嗯。”   迟越敛去眸色,把怀中的小女人搂得更紧,却仍然感觉到不满足。   就算他们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然而无论她对自己再如何的顺从,再如何的迁就,他都觉得不够。   他贪心地想要,像她今天那样的笑容。   自然的,充满喜悦。   ……没在他面前展示过的笑容。   迟越在尤伶的背后闭上眼。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他又问了一次。   尤伶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   片刻后,迟越的前方响起小心翼翼的轻柔女声:“你不高兴吗?”   迟越抿了下嘴,双眼却仍然没有睁开。尤伶只在他收得更紧的拥抱中,知道他有听到,他选择不作答。   所以,真的生气了吗?   尤伶不由得想起白天的时候,谷宁姿让她对迟越撒撒娇……   会有用吗……   背对着迟越的姿势很好地掩饰了她脸上逐渐升起的温度。   “对不起,我擅自推掉了那个导师的工作。”   尤伶酝酿了好一会,还是鼓不起勇气像对待谷宁姿那样让他消气,只好用朴实的语言先道歉。   可背后一阵沉默的反应,让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她才听见背后传来男人微哑的嗓音:“为什么要推掉?”   愿意回应就代表有意交谈下去。尤伶想了想,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还不适合当那个节目的导师,所以我推掉了。”   顿了顿,她愧疚地又说:“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   迟越把手上抱着她的力道略微放松了些。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无妨。推了就推了,并不是什么事儿。”   那种纠结的心绪尚未清,另一种惊喜倒是先来了。   她第一次有自己的主见,推了他给予的资源。   他说:“不过是一个小综艺,不喜欢就不去了。”   你嘴里这个小综艺,是目前最火的一档节目,前两季都打造了不少流量小生和小花的……   尤伶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迟越是真的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他投资了很多项目,影视和综艺都有涉猎。《演出个未来》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投资。   不管怎么样,他愿意让她推掉那个工作,不生气是最好的。   尤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糊涂。   如果不是生气这个,那么他刚刚是在生气什么呢?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哈哈,小伶儿很迟钝的 第19章   这个问题,直到她入睡前,都没能得到答案。   今天是尤伶进组《风起涟漪》的第一天。   她比迟越出门晚,但她不习惯睡懒觉,迟越起床后,她也跟着起来了。   洗漱完了便在饭厅忙碌起来。   自从那天开始,迟越没再让她进厨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开始激活了他另一个开关,现在一些简单的事还挺喜欢使唤她做的。比如帮他的面包涂果酱,或者给他鲜榨一杯果汁等等。   都是很简单的活,但又需要细心细致。   迟越很喜欢石榴汁,趁着男人还在浴室洗漱,尤伶剥掉了石榴皮,先榨了一杯放在他平时坐到位置前面。   然后她拿起一片加热过的面包,开始涂抹果酱。   刚把那片面包涂到一半,穿着洁白的衬衫和笔直西装裤的男人便从卧房出来,进入饭厅。   尤伶抬头望去。男人显然刚刮了胡子,下巴清清爽爽的,刘海全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一张极其夺目的俊脸。   狭长的黑眸扫视过来,咚的一下,尤伶心脏狠狠跳了跳。无论已经看过多少次,她都好像无法轻易免疫。   这个男人的惊人颜值,就算在娱乐圈里面也不多见。   尤伶轻抿了下唇,重新低下头,继续给那片面包涂果酱。   迟越睇了她一眼。   那女人低垂着眉目,用一个铁调羹动作轻柔细腻地涂抹着手里的面包片。   迟越脚步顿了一下,微眯起眼。   他的视线从那面包片移动到那张柔美的小脸上。   看了片刻后,他没坐到尤伶摆好石榴汁的那个座位上,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就着尤伶手上面包片涂过果酱的部位,咬了一口。   细碎的温热气息先是喷洒在尤伶的手上,接着是面包片被轻微咬扯的动静。   男人因这个动作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在她面前,和她靠得极近。   尤伶呆了呆。   完全没想到他突然搞这种袭击。   男人咬了一口面包,直起身体随意地嚼了嚼,而后吞下。   他没说好不好吃,只对尤伶说:“多涂些。”   “……哦,哦。”尤伶被他这一下弄得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应了两声,待彻底回过神后才依他所言,把果酱再涂了一层。   这下她涂得很满,因为心里有点慌,有一些果酱不小心沾到手指头上。   她正要把那片面包递给男人,想要抽张纸条擦掉那点果酱。   迟越又看了她一眼,干脆地抓着她的手,就让她拿着面包片。然后仍然像之前那样,弯下身就着她的手,开始吃起来。   “迟……”尤伶被他吓了一跳。   迟越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才解释了一句:“不想弄脏手。”   说完又低下头咬了一口。   “可是……”尤伶一顿,看迟越表情好像吃得挺愉悦的,又把话吞了回去。   男人最近心情有些沉郁,表情总是有点冷冷的不苟言笑。现在眉宇这种明显的愉悦已经有几天不曾见过了。   算了……   尤伶心口发软。   就当是回报他前阵子当自己大龄娃娃般养好了。   她嘴角带笑,心想看他一口一口吃得香,也挺有成就感的。   面包片是特制的,只有巴掌大小。迟越三两下就吃完了。未了,还拉住她的手,摊开指尖,将上面不小心沾上的一点果酱轻柔地舔舐干净。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暧味,尤伶轰地一下热了脸,她猛地抽出手站了起来,一瞬间甚至不敢和迟越对视:“我……”   她脑壳卡了一下,才终于找到借口:“你先吃,我要去收拾进组的东西了……”   “回来。”   然后男人一句话就叫停了她落荒而逃的脚步。   他说:“吃完早餐再去。”   尤伶犹豫地回过头,瞧见男人已经在那杯石榴汁的位置上坐下了。   下巴还朝他对面的位置点了点,说:“坐好。”   出来了,是那种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   尤伶只得走回去,坐回原位。   男人垂首,用刀叉把自己面前那份煎得八分熟的荷包蛋利落地切了刚好入口的数小块,然后和尤伶的那份对调。   再示意她吃。   她帮他涂果酱,他帮她切鸡蛋,相当公平了。   迟越这次没有再刻意闹她,安静地让她吃完早餐,又看着她喝下一杯牛奶才算完,放她回房收拾进组需要准备的东西。   迟越马上也得出门了。   有几个项目最近紧张,他得盯紧一些。   这几天尤伶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东西收拾到一半,见迟越就要出门,马上拿着之前便挑好的领带,站在玄关处帮他系好。   领带系好,迟越倾身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一下,低沉说:“进组一周后便回来。”   尤伶这次在《风起涟漪》的戏份挺多的,一进组就要去起码半个月,她之前已经跟迟越说过。   迟越当时不置可否,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其实她的戏份就算拍半个月的时间也有些勉强……可男人显然不喜欢她去得太久,这句话与其说是要求,更像是命令。   尤伶犹豫了一下。和男人的视线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映入她的身影。   她顿了顿,点点头:“好。”   迟越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抚上尤伶的脸颊,表示赞许。   出门的时间越发逼近,没时间再儿女情长,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柔滑的肌肤中摩挲了会儿,才颇有些留恋地放开。   待迟越出了门,尤伶收拾好东西,过了一会,谷宁姿来接她了。   她和尤伶一起拿着行李放进后车厢,谷宁姿还奇怪:“怎么回事,你行李箱这么轻,你没带多少换洗的衣服?”   尤伶回答:“我下周五便回来。”所以不用带太多东西。   谷宁姿闻言,瞪大眼:“周五?那不是就待一周?为什么这么急,你有其他事?”   尤伶摇了摇头,解释道:“他让我一周后回来。”   原来是金主爸爸的命令。   谷宁姿没话说了。不过内心还是有些不满,嘀嘀咕咕地埋怨:“你的戏份很紧凑呢,也不知道到时剧组会不会放人……”   尤伶说:“没关系,我尽量不要NG就好。”她尽量保证自己发挥最佳的水准,而女主角陆明溪和男主角明惟都是演技很棒的人,和他们拍对手戏也不用担心会拉进度。   “好吧……”谷宁姿也就随便念念,想也知道迟越发话了,她夹在中间的确不好做,便没再多话。   这次剧组用来拍摄的地方是一个仿古代的城镇,这个古镇是五年前为了方便影视拍摄而特意建造的。   地址位于B市,距离京都大概三个小时的路程。   因为路程比较远,来回比较费时间,所以进组后,整个剧组便得住在城镇内的酒店,等拍完这个古镇的所有场景再离开。   谷宁姿把尤伶的行李拿去酒店放好,又马不蹄停地开车赶去影棚。   到了目的地后,尤伶见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   ※※※※※※※※※※※※※※※※※※※※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0章   她们遇到了杨安度。   “杨助理?”   杨安度停住脚步,对尤伶她们微微一笑:“你们好,尤小姐,谷小姐。”   “这么巧,杨助理也来这里啦?”   谷宁姿从尤伶右边探出头,看到杨安度,奇怪地问。   她和迟越这个助理见过好几次。不算太熟,但也大概能感觉这是个蛮笑面虎的人,性格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她感觉有点奇怪。   “我来这里谈点事。”杨安度对谷宁姿笑眯眯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尤伶不疑有他,微笑道,“早知道你也来,就顺路一道来了。”   迟越因为今天要去A市出差,所以没有时间送她来这。以前迟越没空的时候,要是去比较远的地方,偶尔也会让杨安度来当司机。   杨安度笑了笑解释:“不知道你们也是同一天过来。”   他其实知道,不过Boss没让他来。   而他更知道最近Boss心情不好,前几天还特意让他调查了一个人。   所以他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自告奋勇地跟迟越说让他来送。   吃醋的男人最可怕了,尤其是他老板。   谷宁姿看了一下腕表,提醒尤伶:“伶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吧。”   “好。”尤伶应了声,对杨安度说,“那么杨助理,我们先进去了。”   “好。”杨安度和她们道别。   他一直目送尤伶和谷宁姿离开,直到看不到她们了,杨安度才收回视线,进入影城旁边的办公楼。   《风起涟漪》这个剧组今天并不是第一次进行拍摄工作。   尤伶之前已经抽空拍了定妆照,今天直接进组就能开始拍摄。   女主角陆明溪比她更早入组,已经拍了一周的时间。这部电影前期是女主和女配的专场,男主角要到很后期才出现,男演员现在还没进组。   尤伶那个角色的出场时间比男主角要早,她是女主前期最主要的对手。等到男主角上线的时间,雪央这个角色就会下线。   所以在前期,尤伶和陆明溪的对手戏最多。   尤伶她们从牌坊大门进入古镇。经过古色古香的长街道,到达拍摄点的时候,陆明溪正在拍摄一场被恶人追逐的戏。   她们还没走近,便听见导演许切喊ok的声音。   “很好,阿溪这条过了。”   许切开始检查机器里刚拍摄好的镜头。又往回播放,看了两次才按了暂停。   陆明溪这个角色是平民出生,一开始的戏服十分简单朴实,现在穿了一身厚实的粗衣麻布。   这一场戏让她出了浑身的汗。有个助理上前给她递了一条手帕,她道谢接过,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她听到许切示意通过的话,表情没怎么变,只点点头,而后走到许切的旁边,听他讲接下来的几场戏要怎么拍。   “许导,明溪。”尤伶和谷宁姿窥着这个空隙走过去,和二人打招呼。   许切回过头,瞧见是尤伶,嗯了一声。   “尤老师。”陆明溪放下擦汗的手帕,对尤伶有礼地叫了一声。   “你好。”尤伶对陆明溪微微一笑。   这个女孩,如今已经是国内国外知名度都很高的影后,美貌如昔,性情依旧。   对如今名气已经大不如从前的她,态度从没变过。在她以前人气高的时候她没讨好过,现在她落魄了也从不藐视。   是个性格很磊落的人。   尤伶每次看到陆明溪,都觉得后生可畏。   她和这个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她新剧的女配,不过几年的时间,变成她是她新电影的女配。   世事真是无常。   许切看了一眼腕表,对尤伶说:“尤伶,你今天的戏比较吃重,得晚点拍,化好妆过来找我。”   许切也和尤伶合作过,虽然没有和陆明溪那么熟,但也不陌生,交代了几句和戏份相关的话。   尤伶点点头:“好。”   她已经把她需要拍的场幕都记住了,知道她出场的重头戏就是解救被恶人包围,陷入僵局的女主霜降。   尤伶到休息室穿上干练的女式红衣劲装,配上淡妆和刻意画粗的眉目,平日柔和的眼神在斜瞥一挑间,没了那种婉约清丽,变得英气逼人。   她在腰间别了一根软皮鞭,将头发高高束起,整个鲜衣怒马的洒脱女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许切对她的造型挺满意的,再看她把那幕从天而降挡在陆明溪面前,出手救她的戏一呵成气地拍出来,更是满意。   不愧是演了二十多年戏的人,入戏的速度堪称完美。   按照这个速度,她的戏份应该很快能拍好了。   拍完了女主和女二初次见面的重头戏,许切又接连拍了几段尤伶的戏,毫无例外都一次过。   许切看了看时间,发觉尤伶已经拍了不少进度,正想让她先休息一下,反而是尤伶突然找上了他。   “许导,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再拍几段戏吗?我一周后要回去一趟,怕妨碍你们的进度。”   刚刚还骑着马在街道奔跑,英姿飒爽的女人此刻神色变回平时的清婉,瓜子脸满是不好意思地过来和他商量。   许切盯着她:“为什么?”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尤伶很少这样麻烦人,也不好把理由告诉许切,只得歉意地强调:“我真的有事,希望许导通融一下。”   许切不置可否:“演员自愿要加班,作为导演当然更高兴。”拍摄进度多拖一天就是一笔支出,争取尽快拍完是最好的,虽然他并不差钱。   不过他看重演员的状态,尤伶今日的状态的确不错。能多拍几个戏也好,就是……   他望向陆明溪。   尤伶要赶拍她的戏,作为她的搭档自然也得加班。   陆明溪和许切已经合作过很多次。许切这人拍戏喜欢御用的演员只有两个。   男的是人气影帝陈辞,女的就是陆明溪。   陆明溪和他合作过多次,基本上他挑个眉就知道他对那个镜头满意不满意,自然知道他看过来的意思。   陆明溪随意地说:“那就加戏吧,我也想早点结束。”   许切点点头:“行。”   他弹了个响指,让工作人员继续:“继续拍摄。”   这样一继续,就持续到深夜。   谷宁姿给尤伶倒了杯水,悄声说:“结束了吗?”   尤伶嗯了一声。   她今天和陆明溪的状态都很好,基本上没有吃NG,所有的戏都是一次过,差不多多赶了一天的进度。   现在结束后虽然很累,但她心情还是愉悦的。   谷宁姿对她交代:“迟爸爸先前给你打电话了,整晚都在打,最后那通我没忍住接了,他说让你结束了就打回去。”   尤伶一怔。   手机最后的通话时间是凌晨两点。再看现在的时间,已经深夜三点。   “这么晚了,还要打吗?”她有点犹豫,怕他已经睡了。   谷宁姿也拿不准:“不知道啊。”   然而没等尤伶想好要不要打,手机先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迟越。 第21章   [拍摄才结束吗?]   尤伶一接听起电话,男人低沉的声音便从那边传过来。   带了点不悦。   “啊,”没想到他这么晚还不睡,尤伶微顿,老实答道,“嗯,刚结束了。”   [太晚了。]迟越的语气听起来更不悦了,声音很沉,[现在都凌晨三点了,许切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   “不是的。”怕他误会,尤伶解释,“是我想快点拍完,所以让许导再加拍几场戏。”   男人在那边沉默了。   瞬间明白她想要快点拍完的原因。   过了一会再开口,他声音低了些:[还是太晚了。明天不准再这么晚。]   顿了顿,他又说:[……一周后实在赶不回来就算了,注意休息。]   到底是稍微松了口。   尤伶听罢,神情变柔:“好,我知道了。”她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是因为今天状态好,没怎么NG才多拍了几段,其他时候不会这么晚的。”   男人也不知道信不信,只低嗯了一声。   拍着戏的时候不觉,等现在闲下来了,尤伶才发觉自己有点想他。她拿着手机,不太想挂,低低问:“你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他答。   尤伶有点讶异:“为什么睡不着?是在烦恼工作上的事吗……”   [想抱着你睡。]男人的声音压低了,变得更磁性。像低沉悦耳的大提琴,瞬间划破耳膜,引起一阵颤栗。   “……”尤伶红了脸。   谷宁姿还在她面前,她怕她看出端倪,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说话?]那边似乎知道她的反应,低笑一声问。   最近为了让她习惯被抱着睡,他都会让她面对自己,搂着她入睡。   一开始她不习惯,总会半夜醒来。   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经过激烈的运动,让她累困得很,还是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已经能一宿不醒地被他抱着睡觉了。   尤伶声音软软地嗯一声,语音带点了自己也不自觉的糯:“要说什么?”   [……说你也想我。]那边的声音变得很轻。   突然咔哒一声响,尤伶没听得太清楚那句话。因为对面那个的休息室门被打开了。   尤伶抬头看去,看到陆明溪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   陆明溪也看到她了,脚步一顿,见到她在聊电话,便没叫她,只对她略微点点头。   尤伶回以微笑。   下一秒,对面的门被推得更开一些,一个成熟的英俊男人拿着一件外套从里面出来。   对陆明溪说:“外面凉,穿上。”   尤伶眨眨眼,那男人的视线一转对上她的,原本线条柔和的俊朗轮廓添上抹生疏,朝她疏冷有礼地略微颔首。   尤伶连忙也以点头回礼。   那两人原本出来就是要离开,和尤伶点头打招呼便走了。   尤伶忍不住回头看着。耳边听见他们持续在门口时的话题,陆明溪对男人说:“我不冷。”   “穿上。”那男人又说了一次,语气不高却又不失强硬。   尤伶看到陆明溪犹豫了一下,而后妥协地让男人帮她披上外套。   而后男人旁无若人地拉起她的手,把她往身边拉紧一些,让她更贴合自己。   尤伶默默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这两个人,已经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好呢。   男人的态度虽然颇为强硬,但那都是因为在意着自己爱人。   尤伶看了一会,不可否认自己有点羡慕。   那男人叫厉回,是陆明溪的丈夫。如今是他们相恋的第六年,他们在陆明溪刚满二十二岁的时候结了婚。   一眨眼已经两年过去,在那场世纪婚礼的直播中看到的男人,仍然如当日那般,对陆明溪温柔以待,又独占十足。   他们的这段爱情真的很美好。   令人羡慕……又向往。   [伶?]迟越没听到她说话,低低唤了一声。   “嗯。”尤伶回过神,应了一声,“我在,刚刚看到明溪和她的丈夫了。”   她笑眯了眼,又说:“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点评太过的人,感叹一句便转开了话题。   因为刚刚迟越说她不说话,所以她便挑了一些片场上的事说了。   “这次的戏需要骑马,我又和以前合作过的追风一起搭档。这么久没见面了,它对我还是不陌生呢。”   “古镇和我上次来的感觉不一样了,前阵子重新装修过宫殿,弄得好漂亮。”   “拍完古镇的戏份之后有几个主场景好像要去C市拍摄……”   ……   男人一直安静地听着。   不知不觉,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这通电话已经聊了超过半个小时。   谷宁姿早就出来眼巴巴地看着,用眼神告诉尤伶,时间已经不早了,得和她早点回去酒店。   尤伶有点不好意思先挂电话,还是迟越开口先放人了:[很晚了,今天就到这,你先休息吧。]   尤伶拿着手机乖乖点头:“好的,晚安。”   总算挂断了电话,谷宁姿扑过来,揉搓着尤伶的小脸,发出啧啧声:“聊的可真久!”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近迟少对你是不是黏乎了些,你们难道背着我有什么新进展?”   她狐疑地瞅着尤伶:“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的,学会跟他撒娇啦?”   所以才把那大魔王搞得像现在这么黏人?   聊了半个小时电话呢!以前可从没试过。   尤伶被她闹个大红脸。   她轻咳了一声:“没有。”   “也是,想也知道你抹不开面子。”谷宁姿捏了捏她的脸,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估计是因为之前太久没见面,他的热情度又复燃了吧……”   她嘀咕着。   尤伶无奈浅笑,垂下眼眸没说话。   时间很快滑过去几天,在进组第五天的时候,尤伶接到了徐祁脩的电话。   [阿伶,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是特来打来问她要不要演他新剧的女主的事。   “阿脩,我现在的戏还没拍完,暂时还不能进别的剧组,你先考虑找别人。”尤伶这阵子也有思考过要不要接演,不过看过自己的档期后,不想因为现在没档期,而让朋友留着档空等她。   [没关系。]徐祁脩早就知道尤伶目前正在拍《风起涟漪》,他并不介意,[我可以等你拍完现在的戏再开机。]   顿了一下,他沉声强调说:[只要你愿意的话,我的女主角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来。   尤伶没听出异常,只觉得这个朋友大概是在弥补当年没能帮上忙的遗憾。   她想了想,劝道:“阿脩,其实当年的事你不用介意的。那阵子是艰难了些,现在都过去了。我一直有戏拍,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工作。你其实不用为我顾虑什么,应该找适合你新剧的演员当女主角。”   [……]徐祁脩没说话。   呼吸声从那边传来,尤伶知道他在听,便又说:“还有要考虑的不止是档期问题,如果你新剧女主角的形象和我不符,那对你的作品也有影响啊。这是你第一部 作品,你应该要更慎重地考虑。”   她真的不希望徐祁脩为了人情,没有去挑更适合的演员,糟蹋了自己的处女作。   徐祁脩仍然没说话。   待尤伶以为是信号不好地‘喂’了一声,他才低声说:[这本来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角色,非你不可,没有谁比你更适合的。]   尤伶微怔。   ※※※※※※※※※※※※※※※※※※※※   也许,迟越哥还有十秒到达战场…… 第22章 【含入v公告】   听了徐祁脩的话,尤伶隐约觉得有点奇怪。可没等她想明白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有工作人员过来找她。   “尤老师,下一场戏准备好了。”   尤伶回头对那名工作人员说:“好的,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徐祁脩也听到了,便对尤伶说:[那我先挂了,不耽搁你拍戏。你考虑一下再回复我,不用担心档期问题,我可以一直等。]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尤伶轻声应道。   挂断了电话后,她眉头微颦,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然而时间不容她思考太久,在工作人员再次来催之前,她暂时摒除掉杂念,站起来去拍下一场戏。   拍着拍着,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天。   进入剧组一周后的当天晚上,谷宁姿帮忙收拾着行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没想到真被你用一周拍完了……”   尤伶就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她在古镇的所有戏份都拍完了。现在她们刚结束今天的拍摄行程,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主要是大家配合得很好。”尤伶解释道,心里很感激剧组人员的全力配合。明明是她的无礼要求,在许切的一声令下,大家开始了每天无怨无悔的加班。   这是一个很棒的剧组。   谷宁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许切的剧组果然不负盛名。只要许切发了话,其他工作人员便会十分配合。   这也是尤伶能快速拍完古镇戏份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尤伶自己,这一周下来,她居然没吃过一次NG!   表现优秀得让谷宁姿自豪到不行。   在尤伶拍完那会儿,就连向来挑剔的许切都盯着她,说了一句“不愧是演了这么多年戏的老演员”,来赞誉她的专业程度,可见他对尤伶的满意。   谷宁姿心情愉快地把行李的拉链拉上。   然后对尤伶说:“我们走吧,副导演跟我说他们还得补拍几天的镜头,我们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阵。换C市拍的时候再去和他们集合。”   虽然古镇的戏份都拍完了,但是尤伶那个角色其实还有一些戏份要拍。等整体进度上来后,她还得进组去其他城市参与剩下的拍摄。   “嗯。”尤伶点头应了一声。   就这样,她们和剧组的人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   路上的时候,谷宁姿接到了徐祁脩的电话。   [小姿,阿伶电影拍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谷宁姿睇了尤伶一眼。   尤伶的头略微偏向车窗那边,靠在座背上紧闭着双眼,睡着了。   她不是铁人,一周的高强度工作怎么可能不累,所以在回去的途中靠在那就忍不住睡了。   看着尤伶眼下甚至有了一抹黑影,谷宁姿有些心疼,把声音放得很轻,对徐祁脩说:“今天拍完了,正在往回走。”   徐祁脩闻言,有些高兴:[这么快拍完了?太好了。那你们明天有没有事?没有事的话,咱们三个出来吃顿饭好吗?]   他怕谷宁姿不乐意,又说:[顺便聊聊我想邀请阿伶当我新剧女主角的事,你也听听给下意见。]   谷宁姿想了一下,坦白说:“明天我是没有事,不过不知道阿伶有没有事。”特意赶了一周的戏就是为了回去陪迟大少,这孩子明天能不能出门还是另一回事呢。   徐祁脩微怔,问:[怎么,你们今天不是拍完了吗?明天阿伶还有别的工作?]   谷宁姿没有直说,只含糊嗯了一声。在行驶途中毕竟不方便聊太久电话,她又和徐祁脩随意说了几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就这半会的功夫,尤伶仍然安静地陷入沉睡,没有被这通电话吵醒。   ……看起来真的累坏了呢。   谷宁姿心想。她转动着方向盘,驶入另一条车道后,将车速降了下来,让车子更平稳地向前滑动。   而另一边,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匆匆来到B市的迟越,因为慢了一步,扑了个空,得知尤伶和谷宁姿已经离开剧组的消息。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脸庞罕见的俊美,眼神却有些冷漠的男人,有些好奇他的身份,又不敢直问,只道:“尤老师今天结束拍摄之后就离开了哦。”   迟越沉默了一下,跟那名工作人员道谢,转身离开。   他边走边拿出手机,拨打了尤伶的电话。   嘟嘟嘟几个忙音,很快又转入语音音箱。   他连着拨打了几次,都是一样。   迟越揉了揉鼻梁。   刚下飞机后就直接来古镇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没来得及让他打电话通知尤伶,结果二人就这样擦身而过。   他无法否认这是自己的失误。   只得招了辆车,吩咐司机直接开回京都市中心。   迟越靠在车背上,闭上双眼。   疲倦的神色在他的眉宇若隐若现。   他这几日也是忙碌,有一天甚至连着飞几个城市,马不停蹄的投入繁忙的工作。   人前都看他过得风光,可没有谁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么。   “伶……”   他轻声低喃着她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抱着那个小女人,亲亲她,逗逗她,让自己褪去这浑身的没劲。   明天,是她的二十八岁生日。   他不想再错过。   ——   “……唔?”   尤伶睁开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只有零碎的几点灯光,让还处于有些迷糊的她分不清身在何处。   “醒了?”谷宁姿睇了她一眼,笑道,“醒来得真及时,马上就到了。”   尤伶呆呆地看着谷宁姿。漫长的睡眠让她身体慵懒,思想迟缓,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她坐直身体,对谷宁姿不好意思地问:“对不起宁姿,我睡了很久吗?”   “两个多小时吧。”谷宁姿答道,打滑方向盘,转过一个花坛三叉路,而后进入一条公路,问尤伶,“你想先回哪里?先回家还是去迟少那里?”   尤伶原本揉着眼睛,轻微地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闻言放下手,下意识看了一眼驾驶前面表盘的时间。   一点四十五分。   她们拍完戏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连夜赶回,如今开了三个小时的车程时间,到三居室的时候,最起码超过两点。   太晚了。   尤伶犹豫了一下,不想这个时候回去吵到可能已经入睡的男人。   “先回家吧。”她说。   谷宁姿点点头,将车子转换车道,驶向另一个方向。   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在两点半打开三居室的门锁,结果看到一室黑暗。冷冷清清的显然还无人回来。   他原本想喊出来的名字吞了回去,嘴角的浅浅笑意凝结成冰。   简便的行李在手里脱落掉到地上,他无视掉,迈开脚步,伸手打开玄关上的灯。   他一步一步踏进去。   然后一路把灯光打开,将一室的黑暗驱散。   灯光照明下,客厅的情况如同他离开时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迟越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中间。   没有表情的时候,男人唇线平硬,显得脸部轮廓比平时更加冷漠。   那双漆黑的黑眸深沉无边,幽深虚缈,慢慢地酝酿着复杂难解的异样情绪。   如暴风雨前夕。   ※※※※※※※※※※※※※※※※※※※※   ——   明天23号入v,当天凌晨00:00会掉落万更大肥章~24号恢复18:00更新。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哦,下个V章评论随机掉落红包,先到先得,感激鞠躬,么么哒 第23章   谷宁姿和尤伶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把尤伶送回家后回到自己的家, 简单地冲洗了一下, 躺下床准备睡觉。   正在昏昏欲睡准备陷入梦乡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大响, 吓了她一跳。   谷宁姿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摸索出手机,没看清楚是谁就按了接听键:“喂?”   [她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一句低沉的问话。   那天生冷冽的声线,隔着电话都能让人背脊泛冷, 瞬间让谷宁姿浓厚的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迟爸爸?!   她睁大眼,手里的手机仿佛变得会烫手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拿着,连表情都不自觉地恭敬起来:“找尤伶吗?她刚刚回到家了。”   那边一阵沉默。   要不是轻浅的呼吸声仍然能听见, 谷宁姿还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手机打不通。]   过了一会,那男人才又说。   谷宁姿搔了搔头,答道:“大概是手机没电了吧,啊对了,她充电器还在我这。”   就算只是电话不用面对面,谷宁姿对着迟越还是有点怂,没敢太放肆,便问他:“要不要我过去找她?”   但是一想起尤伶刚刚累得在车上睡着的小模样, 她又有点心疼, 不由得多嘴了一句:“她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睡了……”   [不用了。]那男人说, 虽然声音很冷淡, 仍然跟她道了谢才挂掉电话。   谷宁姿看了一眼嘟嘟嘟作响的手机, 茫然了片刻。   没想到这男人还跟她道谢了呢。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   谷宁姿想着,刚刚消失的睡意又逐渐回笼,她困顿地打个呵欠,扔掉手机倒回床上。   迟越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坐在没有开灯,只从门外透进一丝光线的卧房大床上。   平时有两个人一起,并不显得特别宽敞的空间,如今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显得又大又空旷。   他垂着眸。从一个盒子里挑起一条细长的黑银项链在手指上卷了几下,项链在黑暗下隐隐泛着光。   迟越手腕一转,指腹摸上项链坠,显出内侧,有几个在黑夜里才能看得见的细白字体浮现在吊坠上面。他在上面摩挲了片刻,反手又一转,光线一闪,字迹看不见了。   迟越一直低头把玩着那条项链,过了一会,又重新将之隐入黑暗,那串字迹又冒了出来。   不是亲自设计这条项链的人,是看不出这个玄机的。   迟越看了良久。   他俊美的脸庞隐在阴影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神色。   “伶……”   空旷的空间回荡着一个名字,语音悠长深沉,想要而不得。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车上睡了一会,还是有一阵子没回自己家里住了,尤伶一整晚都没睡好。   还不到七点,她就起了床。拉开房间的窗帘布,外面天色灰蒙蒙的,要亮不亮的看不见太阳,像要下雨了。   尤伶远眺着外面的景色。可能在三居室住了半个月,回到家里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明明这里才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观感习惯却是那么轻易改变。   尤伶看了一会后收回视线。   然后进入浴室洗脸刷牙。   低头冲干净脸上洗面奶泡沫,她略微抬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因为睡不好而有些疲倦,平时光滑白皙的脸颊可能因为最近忙碌,也吃不好,有些消瘦了,显得眼睛更大。   作为艺人,尤伶还是注重自己形象的。她有些忧愁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皮肤有点干。想了想,她从浴室的柜子里,找了一片面膜敷上。   而后她顶着面膜出来,翻出手机看。   昨天回来已经很晚,实在是太累,她洗了个澡便睡了。这么一看才发觉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了机。   她在行李箱找了一会,没找到充电器,想起早前放在谷宁姿那里了。   她皱了皱眉头,又回房间拉开抽屉,翻了几个才终于找出个充电器,她连忙插上,然后把手机开机。   现在时间还很早,自然没有任何信息。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看着屏幕隐隐约约映出一张敷着面膜的脸。   这个白乎乎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尤伶突然庆幸在自己的家,要是在三居室的话,她说不定不敢顶着这张脸见那人……   敷完面膜,尤伶本来底子就不差,皮肤状态恢复了不少。她颇为满意地拍了拍脸,看看时间,觉得还早,又跑去洗了个澡。   洗完了澡,尤伶换上了外出衣服,又仔细地画了个妆,拿起一件外套,换上双白鞋出门。   她边关门边换上外套。这件外套十分宽大,还是连帽,往头上盖住一遮挡,基本上就看不清她的脸。   尤伶按了电梯进入,一路而下,走到公寓楼下去车库,打算自己开车出门。   她自认伪装得很完美,然而仍然有人认出了她:“阿伶?”   尤伶吃惊地抬起头,从帽檐下看到徐祁脩站在几米开外的车子旁边,难掩惊喜地看着她:“这么巧,原来你也住这个小区?”   “嗯。”尤伶点点头,她也有点惊讶这种巧合。   “我是前天搬进来的。”徐祁脩向尤伶走前几步,脸上绽放出温和喜悦的微笑,“一直不知道你住这里,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你是昨晚拍完戏后回来的吗?”   这个小区大部分都是住的艺人,他是随便找的暂时落脚处。尤伶以前的住处他知道,他没想到她换了地址,还搬来了这里。   “是啊。”尤伶不知道该怎么跟徐祁脩说她现在不怎么回来住,只好微笑着轻答道。   “这么早就出门,是打算和小姿去吃早餐吗?”徐祁脩还沉沦在他们同住一个小区的喜悦中,没看出她的犹豫,兴致勃勃地问。   “不是,”尤伶有点尴尬地说,“我打算出门一趟。”   “是工作上的事?哦对了,”徐祁脩也想起来了,“昨晚听说你已经拍完了部分戏份,本来今天想约你们来着,但小姿好像说你今天还有工作。”   尤伶不知道谷宁姿是怎么跟他说的,她不擅长说谎,心一慌脸上就容易涨红,她摆了摆手,想解释:“不是工作的事……”   她的态度支吾,徐祁脩也没多想,没再深入追问,想起另一件事:“在这里见到你也好,你现在有时间吗?等我会儿行吗?我上楼拿个东西。”   见尤伶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笑道:“今天是你生日,本来给你带了礼物的,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见到你便直接给你了,我上楼取一下就行了,等我一下。”原本他还想直接去古镇找她,没想到她提前拍完回来了。   尤伶略微睁大眼。   徐祁脩看她这副表情,有点好笑:“怎么,你是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她真的忘了。   最近过得太忙,而且她已经好几年没怎么过过生日。尤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朝他道谢:“谢谢阿脩,没想到你还记得,还给我准备礼物。”   “你的生日我当然会记得,不可能会忘记的。”徐祁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   听到这句话,尤伶心里又有那种隐约的怪异感。   不等她理清,徐祁脩说了一句“等我”,便坐电梯上了楼,很快拎着一个礼品袋下来,递给尤伶。   尤伶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谢谢。”   “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手指曲奇饼。”徐祁脩说。他是知道尤伶性格的,贵重的东西一概不要,所以讨其所好地买了那种她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吃的人工饼。   “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吃这个,”徐祁脩笑道,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神色,“我尝过了,还是一样的味道。不过模板现在做得比以前精细多了。”   尤伶又道谢了一次:“谢谢。”   她三番四次的道谢,徐祁脩忍不住抬起手,把她的帽子拉掉,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道:“五年是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把你变得对我那么客气了。你数数今天对我道谢几次了?”   尤伶想了想也觉得是,从刚才开始,好像一直在对他说谢谢。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无论如何,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仍然一直都记得她的喜好,这种被人记得的用心,是值得她好好感谢的。   一阵古风手机铃声从口袋响起,尤伶对徐祁脩说了句稍等,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的名字,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她接下接听键,细声地对那边打招呼:“你好。”   迟越已经习惯她面对谁都是那种礼貌态度,单刀直入地问:[在哪?]   “我在公寓楼下,正准备去你那儿。”尤伶老实答道。   那边顿了顿,而后说:[等着别动,我去接你。]   没让尤伶有反对的时间,迟越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徐祁脩在旁边一直听着,审视着她的表情。眼看电话挂断了,他笑着,像不经意地问:“是谁?我认识吗?说起来,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时间和我们以前的老朋友见下面呢。”   “不是。”尤伶摇摇头,脸蛋略微涨红,不知道怎么跟好友介绍迟越,毕竟他们是那样的关系……   她一顿,继续说:“……是你不认识的人。”   徐祁脩从那张粉红小脸看出了一抹尴尬之色,心下不禁一沉。   他当然不会认为尤伶面对他觉得尴尬,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直觉。   从刚刚看到她接电话就开始隐约有个念头。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表现得如跟老朋友寒暄一般:“……是男朋友吗?”   话落,对面的小女人表情略微一变,脸颊的颜色越发鲜红,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见状,徐祁脩思绪一停,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过了一会,他微笑说。   他的表面表现得很正常,一股不甘心却在内心深处冒出来,他觉得不敢置信又难以接受。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以为她身边仍然没有别人,他还有机会的。然而现实告诉他,他太天真了。她已经有了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出现了一旦提及,就会脸红羞怯的对象。   徐祁脩心下苦笑。   也对,毕竟已经五年了,他怎么会以为经过了五年的时间,她和他的一切还能一如既往呢?   “不是的……”虽然和徐祁脩是认识很久的老熟人了,但谈起这些仍然让尤伶不太适应。她摇了摇头:“你误会了,不是男朋友。”   顿了一下,她重复道:“真的不是。”   徐祁脩看着她。   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想说真话,还是不理解自己的心意。   刚刚她那副羞怯的样子,他认识了她已经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祁脩张开嘴,眼角余光一瞥,见到前面有什么银光一闪而逝,他凝目再望去,却没再看到什么。   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艺人,徐祁脩还是敏锐的。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把心情先撇到一边,想起一件事,问尤伶:“这个小区的安全保密措施做得好吗?”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尤伶一下子跟不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下意识回答:“……还好啊?”   她现在人气大不如从前,媒体基本上都不会跟着她,住在这里的这几年,她很少遭受到狗仔偷拍。所以她并没有感觉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便。   徐祁脩听着,还是没放心。刚刚的那道银光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相机的闪光灯折射出来的。   他皱起眉,对尤伶说:“阿伶,我们可能被偷拍了。”   “咦?”尤伶一愣,“被偷拍了?”   徐祁脩点点头,苦笑:“我刚刚看到好像有闪光灯……”   “伶。”   低沉磁性的嗓子在他们背后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二人回头,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迟……”尤伶看到迟越,眼睛连自己都没发觉地亮起来。   她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迟越的眼神扫过徐祁脩,又收回去,对尤伶说:“我来接你。”   尤伶点点头,转向徐祁脩跟他道别:“阿脩,不好意思,那么我先走了。”   徐祁脩看了尤伶一眼,又看了看迟越。清楚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对尤伶来说不一样。   他一出现,尤伶整个眼睛都亮了。   这些年他太过熟悉尤伶,虽然有了五年的空白期,但十几年都是一起长大,他还是可以轻易看出她的情绪变化。   她喜欢这个男人。   猜出这点,徐祁脩的心径直往下沉。   “等下。”   一股冲动让他叫住了两个人。   走到迟越的面前,朝迟越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徐祁脩,是尤伶的好朋友。”   迟越没说话。他的视线从那只右手,逐步上移到徐祁脩的脸上。   他沉默的时间过长,连尤伶都察觉到有些不对。   徐祁脩略一挑眉,正想说什么,眼前一直很沉默的俊美男人伸手出去,和他的手握了一下。   磁性的声音悦耳动听,却泛着冷意。   他说:“迟越。”   迟越和尤伶离开之后,徐祁脩才握起一个拳头,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   迟越……   他竟然便是迟越!   纵然回来才没多久,徐祁脩也听过迟越的名字。他的名声不好,同他一起出现的,都是一些骇人听闻的传闻。   这样的人,阿伶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   车内的气氛很沉默。   尤伶窥着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的迟越,有点不知所措。   这次不用猜,男人也很明显表现出一种“我在生气”的态度。   她口舌笨拙,不知道怎么打破现在僵持的气氛。   幸而男人没有打算一直沉默,车子在转出一个弯道进入短隧道的时候,他开口了:“昨晚为什么不回家?”   还好,只要他愿意先开口就行。尤伶精神一震,解释道:“到家太晚了,我怕吵醒你。”   迟越一顿,没有说自己去B市接她的事,只说:“以后不管多晚,都要回来。”   这一句话声音低沉有力,是不允许她说“不”的语气。   尤伶看着男人开车的侧脸,线条看起来仍然冷硬,没有丝毫软化下来,语气却比刚刚回暖不少。她心口一软,又泛起淡淡的酸:“……好。”   以后……   是个很遥远的词。   她不会反驳,但也不会有任何期待。   迟越把尤伶带回了三居室。   进门后便把尤伶拿在手里的礼品袋干脆地扔在沙发上。而后一直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卧房,将放在床上的一个纯黑色的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尤伶问:“这是什么?”   迟越没正面回答,只略微抬起下巴,简洁地道:“拆开。”   尤伶迟疑了会,在男人的示意下,打开盒子的小锁,然后小心地掀起盒子盖——   一条十分精致的项链呈现在她的眼前。   链身是黑色泛着银色的特制材质,质感十分优美。吊坠中间镶嵌一颗透明珍珠,珍珠中间居然有好些细细碎碎如云雾般的水滴,随着吊坠摇动,像活物一样也跟着晃动。   “这……”   这条项链实在太美了,尤伶看向迟越,有点惊讶。   迟越看着她:“逐星新出‘L’系列的新款,送你。”   尤伶轻轻蹙眉,想要拒绝:“不是,这太贵重了……”她不能要。   迟越低沉说:“你是‘L’的代言人。”   言下之意,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拥有这条项链。   更何况,这并非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说是新款,但其实世界仅有一条,独一无二的。除了尤伶手上这一条,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条。   所有设计皆出自他之手。   “可……”尤伶仍然有点犹豫。   她当“L”代言人之后,逐星的确也会赠送她一些首饰。可这条项链就算她再不懂行情,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实在过于贵重了。   “不要就扔掉。”迟越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冷冷地说。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刚刚稍微好转一些的情绪也开始晴转多云,显然不喜欢她拒绝。   “……”尤伶收紧了手里的盒子,无奈地暗叹口气:“谢谢。”   她还是接受了,轻声道谢。   男人盯着她,不置可否。   “这是生日礼物吗?”   尤伶刚被提醒今天是她的生日,再看他突然就用代言作为借口给她送了一条新款项链,不由得往这个方向想。   男人仍然紧盯着她不放,从喉咙深处低低嗯了一声。   他承认了。   尤伶心口持续发软。她想了一下,耳根慢慢红了,她努力让自己自然些,想要不着痕迹地哄哄眼前的男人,对他说:“那……可以帮我戴上吗?”   迟越一顿。   他视线往下移,看了一眼那条项链,又移动到她的脸上。片刻后,他垂眸,用手指勾起那条细而精致的黑银项链。   解开链扣,他捏着链子两边。   尤伶自发地转过身背对迟越,挽起长发到胸前,方便他帮忙戴上。   纤细的脖子白而细腻,迟越目光深沉地看了片刻,把那条项链戴到尤伶脖子上。脖子的白皙皮肤,衬上黑银质感的细项链,显得禁欲又黑暗,又奇异地融入了一丝纯真。   很适合。   迟越一直看着,直到尤伶微微一动,想要转过身来。   他按住她的动作,没让她动。而后他低下头,在她的脖子肉上轻吮一口,吮出一个红色印痕。   尤伶只觉脖子一阵酥痒,听见他在背后含糊地低喃了一句。   “……?”他的声音太轻了,让人听不真切。尤伶茫然地捂上脖子,回头看他,觉得他的发音有点像法语。   “你说什……”   迟越和尤伶对视着,在她问的时候,突然搂紧她的腰,把她揽进怀中,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不会告诉她,他说的是:我为你着迷。   尤伶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再也想不起要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生日当天被吃干抹净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伶这一整天就没下过床,就算迷迷糊糊地被抱去清洗,回来仍然被男人压在床上热吻。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今天的表现特别不一样。   硬是打开她紧抓住被单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和她抵死缠绵。   还逼着她喊了好多声阿越。   大半夜的结束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熬过了困倦期,明明身体累得要命,她却睡不着。   被男人占有性地抱在怀中,随着时间过去,尤伶慢慢感觉到激烈跳动的心脏开始逐渐恢复平稳。   “还不睡?”她睁着眼的样子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本来把玩着她发尾的人放开了手,转而捏起她的下巴,锐利漆黑的瞳孔紧盯着她。   大有要是还不困就再来一次的意味。   尤伶是真的累得不行,经不起再次折腾了。她心里铃声大作,怕他又来一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用鼻音轻吟了一声,委屈地喃道:“……酸。”   似乎被她这副罕见的可怜巴巴模样给逗乐了,迟越低笑。   他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手掌往下抚上腰部,开始不轻不重地帮她揉捏起来。   男人的力道适中,尤伶原本还有些紧绷,很快被他不着痕迹地安抚下来,身体逐渐放松。   过一会,她合上眼睛,鼻子发出轻浅悠长的呼吸。身体变得越来越软,仿若无骨地被男人抱在怀中,显然已经睡着了。   迟越慢慢地停下动作,以轻柔的力道把她的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一些。   就着灯光的映照,男人凝视着尤伶的脸,半响后,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生日快乐,伶。”   饥饿感让尤伶半途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体,觉得睡不够地揉了揉眼睛,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呵欠后,察觉到旁边的床位冷冰冰的,显然那人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   她在床上茫然地坐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   外面的天色黑沉一片,她看不出时间,下了床之后感觉到皮肤泛着一股股凉意,大概猜测还是深夜。   她推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走了一会,一路上都很安静,尤伶突然听见了其他声音。   是悦耳而熟悉的磁性嗓音:“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只要能一直看到她站在那里就行了。”   尤伶身体一僵。   眼前的画面骤然消失,尤伶回到了那个华丽的晚会,她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被他冷淡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尤伶?不认识。”   “!”尤伶猛地睁大眼。   一股寒意从背脊往上窜,她一瞬间冒出一身的冷汗。   “做噩梦了?”   男人被她弄醒,声音低哑地问。他手揽过来,把浑身僵直的她抱入怀中轻轻拍抚,略微蹙眉,又轻道:“别怕,只是做梦。”   怀中的娇躯仍然止不住地细微抖着,明明才刚醒过来,身上还盖着被子,手脚却异常冰凉。   迟越眉头皱得更紧,把尤伶的手脚也搂进怀里。   和梦境一致的熟悉嗓子并没有让尤伶冷静下来。她的心脏仍然激烈跳动着,几乎到了要疼痛的程度。   不是噩梦……是现实。   “伶?”天已大亮,房间内的光线已经能看清楚脸。迟越垂眸凝视着尤伶,尤伶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略微挣脱他的怀抱。   “我……”尤伶开口,咽了咽口水滋润干涩的喉咙,她垂下脸,“我饿了。”   一整天的缠绵,把她的体力消耗殆尽,她的确又累又饿,不算说谎。   迟越看了她一眼,翻开被子下床,出去过了一会,给她拿了一杯牛奶进来。   “先喝一点。”他说,俯身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体感温热,并无异常,便又说,“等我一会。”   他又走了出去。   尤伶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握着玻璃杯,牛奶被加热过,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冰凉的指尖逐渐恢复温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热开始变冷,尤伶慢慢垂下眸,低头喝了一口。   牛奶是香甜的,她却觉得喝出了苦涩。   他对自己越好,她心里的恐慌便越发深刻,挥之不去。   “我们去阿拉斯加一趟。”   吃过了早餐,迟越擦了擦嘴角,这样对尤伶说。   男人径直下决定,知道她不会反对,说完便让她回房收拾东西。   准备出发去机场,是杨安度来开车送他们。   临出门时,尤伶忘了东西,朝杨安度歉意说一句,她回房拿。   两个人在客厅等着她,杨安度靠近迟越,对迟越说:“Boss。”   “我离开这几天,公司就交给你了。”迟越之前忙碌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去一趟阿拉斯加。本来昨天就要带尤伶去的,结果发生了点事,就推迟了一天。   杨安度点点头:“好的。”   他犹豫了一下,看尤伶一时半刻还没出来,便说:“您交代的事我做好了,他不会知道景泰是逐星的子公司。”   徐祁脩的工作室刚开,根基尚浅,需要大量资金,而逐星名下投资无数,最不缺的就是钱。   迟越让杨安度叫景泰的投资总监去和徐祁脩谈。绕了几道弯曲路,徐祁脩是猜不到刚给他投资的景泰有限公司竟只是逐星不为人知的分公司之一。   景泰虽然规模不大,却是颇有资历的投资公司,总部在五年前搬去了B市古镇的中心。当年就连古镇的建筑也有景泰投资的手笔。   用这个公司去谈投资,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迟越出差了这几天,杨安度都找不到机会报告,只好趁现在说了。   迟越神色平淡,嗯了一声。   他低声交代:“错开他们两个剧组的拍摄场合,别让他往C市跑。”   C市是尤伶接下来要去拍戏的地方。   “好的。”杨安度应道。想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提起:“如果尤小姐答应接演他的戏……”   迟越沉默了一会:“没关系。”   老大,你的表情可不是没关系的表情啊。   杨安度有时候也是搞不懂,他老板明明很喜欢尤伶,对尤伶好到他每次看到都惊诧,却不知为何,又总是压着她的资源,不用尽全力捧红她。   如果有他的支持,尤伶的人气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   毕竟她以前也是站在顶端的人,只是被雪藏后资源压得厉害,得不到曝光,大家才快把她遗忘了而已。   只要有机会,杨安度相信她能再次飞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偏偏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不过杨安度不会多嘴老板的决定,他告诫自己什么都可以看,但嘴巴一定要牢密。   迟越想起什么,对杨安度说:“还有,查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衡阳小区。”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   衡阳小区是尤伶现在居住的小区。   想起今天看到徐祁脩和尤伶站在一起的画面……迟越眼神黑沉。   天知道他一瞬间的想法是什么。   “应该是巧合。”杨安度回答,“衡阳小区是艺人集中地,他刚回国,又没回家,应该是就近挑中了衡阳小区。”   “他们见面当时有记者。”迟越说,“这几天应该会有什么新闻爆出来,你跟紧一些。”   没想到有这一茬,杨安度表情一凛,郑重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不好意思,我收拾好了。”过了一会,尤伶拎着一个小背包从卧房走出来,两个男人没再说话。   杨安度看到迟越自然地伸手把尤伶手里的包拎过去,让自己拿着。   这样的画面,无论见多少次,他都觉得惊异。   他认识迟越已经七年的时间,很清楚他的性格。这个男人性格冷酷,脾气又喜怒无常,不太好相处。   他身上仅剩的耐心和温柔体贴,全给予了尤伶。   只有在尤伶面前,杨安度才看到了迟越的另一面。   想到这,杨安度不着痕迹地看了尤伶一眼。   就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清不清楚她获得了怎么样的殊荣。   杨安度帮忙把行李拿进车厢,而后弯身坐进驾驶座。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弹了一条通知消息,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立马顿住。   “Boss。”   迟越让尤伶先坐进后座,刚弯身跟着坐下,杨安度转过头,恭敬地给他递上一台手机。   迟越和他对视一眼,而后接过垂眼一看——   车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杨安度大气也不敢出,面对一刹那阴沉下脸的老板,就算他在迟越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体感颇受重用,也仍然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迟越?”尤伶再迟钝也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了,不安地唤了一声。   男人扫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伸手过来,大掌抚上她的脖背轻轻揉摸着。   这明显的安抚意味让尤伶的情绪稍微放松下来。   杨安度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在尤伶的面前,瞬间收敛了身上勃发的怒意。   对此再一次叹为观止。   还好尤伶在这,所以他有所收敛。   妈呀,刚刚的气氛真可怕。   迟越抚着尤伶的后脖,一边快速地将所有标题阅读一遍。看完后,他把手机还给杨安度,冷梆梆地蹦出一个字。   “查。”   他不说,杨安度也会去查,点头应道:“收到。”   “把所有的热搜撤下来。”迟越又说。   “知道。”杨安度再次点头。顿了顿,他握着方向盘,趁着还没启动车子,小心地问,“那阿拉斯加……”   迟越的指腹在尤伶柔滑细腻的肌肤中流连忘返,他没有犹豫,低沉地说:“按计划出发。”   ——   微博刷了好几条上升热搜。   #徐祁脩尤伶恋情曝光#   #脩伶恋成真!#   #我再一次相信爱情了——来自脩伶CP粉的呐喊#   得知尤伶又被带去了三居室,没有事儿干,于是给自己放了大假,之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的谷宁姿刚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刷了刷微博,便看到几条这样的热搜标题。   怎么回事?!   吓得她骨碌一下爬起来,瞪着手机屏幕以为自己没睡醒导致看错了。   可是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那几条热搜还是挂在上面,没有消失,也不是她做梦。   她抖着手正要给尤伶打电话,然后才看到她之前发来的微信消息:我和他去阿拉斯加几天。   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去玩儿呢!   谷宁姿急得不行,拨打电话过去,果然只有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女声。   谷宁姿头疼地又上了微博,刷这几条热搜的情况,被微博的热度吓到。   虽然尤伶不再是什么流量小花,人气下降得厉害。可徐祁脩和尤伶的名字合在一起,还是属于不少人的童年情怀,所以热度颇高。   毕竟很多人都是看着他们的戏长大的,对这对从小时候便一起合作的小情侣搭档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天辣,这一对终于还是成了吗!   ——徐祁脩前几年出国的时候我还想着完了,我粉了十几年的CP要散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又一次相信爱情了!   ——真的假的?炒作还是真的啊?要是真的话,我去,我可是看着这对长大的啊!虽然和我差不多同年……   ——当初就觉得他们两个特别配,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太好了,感谢成全了我的青春。   ——徐祁脩现在回国发展转型当导演,尤伶的戏一直演得不错,只是资源不多,以后组成夫妻档一起合作也是美事一桩呀   ……   以前粉过他们这对小情侣搭档的网友大部分都持祝福态度。   谷宁姿没想到过去了好几年,网民对他们作为情侣的好感度还是那么高。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知道迟爸爸会不会看到……   谷宁姿忧心忡忡。可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在必须依附别人才能给艺人带来资源的处境,她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是不知所措。   好在又过了一会,那几条热搜被撤下来了。   所有相关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谷宁姿再搜都搜不出来。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还以为只是错觉。   根据谷宁姿的猜测,应该是迟爸爸背后团体开始发挥能力了。   谷宁姿又是松口气的同时,又提起另一半心。   有人处理的话证明迟越知道了,他会不会对尤伶生气啊。这会还把她带去阿拉斯加,也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   毕竟和其他男人传了绯闻,伶儿该不会要接受那家伙的雷霆之怒吧?   谷宁姿放下手机,颇感头大地叹了口气。   而尤伶这边,因为关了机,和迟越一起到达阿拉斯加,对国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他们住进了一间异常豪华的海景蜜月套房。   ※※※※※※※※※※※※※※※※※※※※   本章随机掉落红包,多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4章   这套海景蜜月房三面环海, 进门就是大片落地窗, 把眼前的景色尽映眼底。   夕阳西斜, 洒在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上,水波涟漪不断, 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橙黄波纹。   此景甚美,放下行李后,尤伶都顾不上别的,靠近落地窗, 被那美到极致的海景给迷了眼,忍不住感叹。   “好漂亮……”   从小到大,她也见识过不少美景。可还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过这样的大自然景色。   渐渐下滑到水平线上的太阳映红了与海面交接的云朵,又倒映在海面上, 像一幅镜画,美得令人震撼。   这家酒店位于海中心,以高架搭起一条长达五公里的单独通道直达酒店。酒店四面环海,景色本就宜人。而眼前这种离太阳极近,仿佛伸手便能触碰般的置身其中感,让人更加惊艳。   “喜欢吗?”迟越站在她的身后问。   “嗯,喜欢。”尤伶回过身点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羞涩又喜悦, 很快又把头转回去, 继续观看眼前的美景。   难得看到她这么小女孩的表情。   迟越凝视她的背影片刻, 嘴角微微上扬。他靠近尤伶, 伸手在背后拥过去把小女人搂住, 头靠在尤伶单薄的肩膀,问:“饿不饿?”   男人带点炽热的气息,经由姿势喷洒在敏感的耳朵上。尤伶缩了缩肩,把注意力从眼前的美景收回一半。感觉男人手臂收紧,把她紧密地嵌入怀中。   “不太饿。”她答。来这边的飞行时间很长,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她虽然不晕机,但也一直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可能是一路上睡多了,现在没什么胃口。   “那……休息吧。”男人用低沉的声音道,手径直往下滑,滑过尤伶的手腕将她的手拉起来,懒懒地将之放在唇边,在细白的指节上轻轻吻了一下。   手指传来细微的触感,传达了某种危险的预感。尤伶沉默了会儿,轻咳了一声,改变了口径:“突然感觉有点饿了,我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迟越其实就是逗逗她,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拉着她转身出了房,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用过了餐点,尤伶不想那么快回房,便扯了扯迟越的衣服,仰头望着他轻声提议:“可以去逛逛吗?”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现在她被喂饱了,待会回房就是被压的下场。   迟越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只微笑应允:“好啊。”   迟越带尤伶去了四楼,进入这家酒店特设的悠闲娱乐场所。   这个给客人娱乐的地方,环境很不错。空气没有烟雾缭绕的浑浊,有独立包厢有运动器材。很多嘉宾甚至穿着正装或是晚礼服,三五个成堆,拿着香槟红酒在谈笑风生。   与其说是娱乐场所,其实反而更像是一场上流晚宴。   尤伶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环境的娱乐场所,眼睛好奇地朝四周观察。   她看了看别人的着装,低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裙子。   还好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得体,穿着一套及膝的宝蓝色裙子,和四周的正装相比,虽然稍微简单了些,但也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   再看向迟越,他穿着米白白的悠闲服装,刘海随性地拉扒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以及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感叹的俊美五官。   尤伶都能听见旁边的人对这个人的惊艳抽气声了。   男人像是察觉到尤伶的视线,黑眸瞥过来,紧扣了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大厅四散摆了许多桌子,有台球桌,不远处还有保龄球,包罗万象,尤伶看得眼花缭乱。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领着她一路而行,到达一张长桌旁。   这里有人在玩着卡牌。   座位上的都是女性,这应该是女性比较喜欢玩的娱乐。看到迟越拉着尤伶过去,有人低呼,有人红了脸,默默地往旁边让了座。   尤伶只看到桌上的牌是长形的,上面都是奇怪的图案。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迟越拉着坐下。然后迟越也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在看了人家玩了一个回合后,到了下一轮,迟越敲了敲桌,示意服务员给他发牌。   “呦,美女呀。”   发牌的服务员长相英俊,不像工作人员,反而像来游玩的嘉宾。他朝尤伶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视线露骨地看着她桌子下白花花的小腿,又看向迟越,一边把手上的卡牌发给他,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说:“嘿老弟,这是你的妞?长得不错嘛,介不介意和我换个玩玩?我的妞也很正,很辣!”   他眨眨眼,自以为是的幽默。   X国人对这方面奔放,生冷不忌,荤话张口就来,不在意后果。   旁边的女性游客对此佯装笑骂,却偷偷瞧着迟越,心想要是能和他一夜就好了。   尤伶没想到有人第一次见面说话就这么直接,脸色微微发白。   迟越拿着牌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服务员,声音很冷:“你说什么?”   他那一瞬间释放的气势过于恐怖,那服务员吞了吞口水,举着手投降:“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   迟越没有兴趣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他放下手里的牌,眼神冷漠地盯着那名服务员,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再问一次,你说什么?”   同一桌的人都意识到不对,纷纷打量他们。尤伶虽然习惯别人对她艺人身份的注目,可这样的审视眼光让她不太自在。   她忍不住动了动身体,被男人大手一揽,搂入怀里揉搓着肩膀轻轻安抚。   她抬眼望去,男人没有看她,只反手一压,径直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然后有规律地轻拍着她的背脊。   尤伶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有些不安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那服务员的面子有些撑不住,显然他平时就是这个德性,见迟越不依不饶,反而冷静下来了,耸耸肩语带嘲讽:“不是说了只是开玩笑嘛,哥们别那么小气……”   未完的话扼杀在喉咙,他心底一寒。男人缓慢地抬起黑眸,那冷酷的表情,阴鸷的眼神,让他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   迟越勾起嘴角,笑意却不到眼底:“有些并不好笑的玩笑,说出来会惹祸的,不知道吗?”   他难得说那么长的句子,尤伶头一动,想坐起来,却被他力道轻柔地继续按压着在胸前,感受他说话时的胸膛起伏。   “你……”服务员被他阴狠的目光弄得一窒。他对待那女人的动作很温柔,面对他的脸色却完全是两个模样。   有钱人带来这里的女伴一般就是玩乐性质。他以前仗着自己长得帅,吃得开,不是第一次那样对客人说。有时候有些人只是笑笑掀过去,有时候甚至得到允许换过伴侣,今天却是第一次遇到和他计较的客人。   他踢到了铁板,这份轻松钱又多的工作要玩完了。   过了一分钟,这里的负责人匆匆跑过来,对着迟越哈腰道歉:“对不起,迟少!让你不快了,我们马上处理。”   迟越抚着尤伶的头发,动作十分温柔,像给猫咪顺毛一样。面对负责人的道歉,他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那负责人下意识看了看尤伶,迟越缓慢抬眸瞥了他一眼。他心一凛,在来的时候就听员工说为什么他会生气,不敢再看,连忙收回视线。   那个嘴贱的家伙自然没有保住工作。他被拉走的时候还不甘心,一路嚷嚷:“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这家伙也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辞退我——唔唔……”   负责人眼神一睇,示意拉着他的人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嚷嚷,硬是把他带了出去。   到了酒店门外,才示意人放开他。   那人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导致被辞退,又缠上来:“经理,对不起,我不能没有这个工作,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通融一下——”   负责人对这个家伙也是熟悉的,知道他向来仗着有张脸就不着调。平时已经是令人头疼的人物,只是没搞出什么大问题才睁眼闭眼由着他。毕竟他那张脸站在那个岗位上也是个生招牌。见状斥责道:“你那个是开玩笑吗?他是迟越!是我们酒店的黑金会员,闹不好甚至连我都不用干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还随便开那种玩笑就是活腻了!”   负责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当然也是人精。他知道迟越只是因为在那女人的面前才对这事轻拿轻放,换了别的时候可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揉了揉眉宇:“你今天已经算走运了,别啰嗦那么多了,可快滚吧。”   他懒得再说,挥挥手让他滚蛋。   那人眼看没门,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然而没走几步,却被一台黑色的商务车拦在前面。   那车子停住的时候,险些从他的脚上直辗过去。   他吓了一跳,正要破口大骂,车上的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两个黑西装的男人。他觉得有点不对,扭头想跑,被拎小鸡一样拎着后领塞进了后车厢。   车门呯地一声被关上,车子扬长而去。一路顺着唯一的天桥往陆地方向而行。到了半途,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桥中间,车子停住,车门打开,从里面扔出一个脸青鼻肿的人,而后车子再度关门驶离。   另一头,那人被拉走后,迟越才把尤伶放开,捏了捏她的脸颊。   尤伶看着他,虽然男人没显出来,但她仍然敏感地感觉到他身上还有几分残存的怒意。   他在生气。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5章   尤伶当然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刚刚虽然全程被搂入怀里, 让她看不着情况, 但她听出了那名服务员话里的恐惧。   更何况那个人被人拉走了, 不用说自然也是这个男人的手笔。   他因为那个人对自己的不礼貌而生气着。   尤伶心里有些触动,她沉默了会儿, 张嘴想说什么。迟越睇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在手心转了转圈,神情淡淡地打开屏幕划拉了几下发了条信息后, 把手机收起来,而后拉着尤伶换了个地方,去打保龄球。   尤伶看他并不打算和她说,只得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陪着他去了保龄球区。   其他游客经过刚刚一事,知道迟越的身份可能不简单。看到他们过去,有人默默让位,也有几个并不怕的,要和他比一场。   第一轮开始,尤伶仔细地瞧了一会。男人姿态慵懒,动作很随意,随便瞥了一眼便直接把球扔出去, 完全乱来。   有时候全中, 有时候只是碰掉几个。然而到了结束的时候, 算一算总分, 却是赢的。   打了第三轮又是他赢了, 尤伶再笨也知道他在这上面是高手。   在第四轮玩了一半的时候,男人按住她的手,整个手心和尤伶的手背紧紧贴着,在她的耳边低声问:“要不要试试?”   他手心的温度比她的更高,热度从手背蔓延,逐渐传递到四肢。尤伶下意识地缩手未果,只好摇了摇头说:“我不会。”   男人低声一笑,执起她的手,让她扣着一个圆球拿起,声音极低,藏着一抹无法轻易察觉的宠溺:“我教你。”   事实证明,就算迟越是高手,但任由她随意扔,还是没有办法扔出奇迹。   她把迟越前面几次得到的分数全拉下来了,被人反超了数十分。   尤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绞了绞手指。   她有些磕巴地说:“我玩不好……”   迟越看她这副无意识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嘴角带笑,磁嗓压低:“没关系,第一次玩得不错了。”   尤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是个手残。明明视线是对着正中间扔的,球甩出去滚几下还是直接进了沟,好几次连一个瓶都碰不掉。   就连旁边也是第一次玩的另一个女孩子都比她玩得好。   迟越看她被打击了,兴致不高,又准备带她去其他地方玩玩。   不过尤伶走了几步,望向一处不走了。   她觉得有点惊讶,明明是未成年止步的娱乐场所,这里居然有夹娃娃的机子。   迟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几台并排的娃娃机。   他扬起眉:“要玩吗?”   尤伶犹豫了一下。   这些太过孩子气了,她就算脸看着嫩,其实也年近三十,好像已经不适合玩这个。   虽然她对娃娃机有点向往。   她年少成名,六岁就开始在娱乐圈闯,别人上小学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她拿着剧本背台词。   她的童年都在各种剧组度过,其实过得很丰富,不算贫乏。只是孩童玩过的事物,她基本上都没碰过而已。   娃娃机她看别人玩过,自己却从没玩过。   现在想想,她为了演戏,失去了一些孩童时期会有的经历。   迟越看她迟疑便知道她想玩。他牵起她的手示意:“走吧,去玩玩。”   尤伶被他拉着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嘴角轻扬,加快脚步跟上。   尤伶没玩过,手本来就笨拙,然而她看着迟越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居然也玩不来这个。   甚至他表现得比她还要更糟糕一些。   夹了半天,把手里的硬币全部用掉了,两个人仍然是零收获。   硬币都没了,空着手的二人面面相觑。   迟越的脸色有点不妙,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他说:“我再去换几个硬币……”   尤伶看着他那副不太甘心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迟越动作一顿,眯起眼盯着她。   被他盯着,尤伶眼珠一转,抿了抿唇想忍住笑,一回想他刚刚不甘心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突然觉得他和她的距离有稍微拉近了一点。   原来……这个人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   就算他和她的身份不一样,但原来也有一些事,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不一样,就会和她的结果不同。   “这么好笑吗?”男人的声音有点危险,眯着眼看着她脸上浓浓的笑意轻问。   尤伶用手背捂住嘴,不想刺激男人的自尊心,然而那双大眼睛出卖了她,仍然带着笑:“这个好难。”   她说着,替他挽尊。   迟越轻哼了一声。   他视线扫过那台让他有挫败感的娃娃机,忍了忍,才没告诉她他是第一次玩。   他捏了捏尤伶的脸,看在难得逗笑她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还想玩什么?”他说,“我记得你会游泳,顶楼有个露天泳池,要不要去游泳?”   尤伶的确会游泳,以前演过游泳设定的天才少女。只是她已经很久不曾下过水了,肯定生疏不少。她双眼微亮,虽然不知道迟越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游泳,仍然期待起来,问:“可以吗?”   在四面环海的顶楼泳池里面游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迟越瞳孔微缩,盯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以及跃跃欲试的神色,忍住想要吻她的冲动。   这里……并不方便。   然而他仍然没忍住伸出了手,用指腹忍耐地抹了抹她的嘴唇,低低嗯了一声。   她这一天好像很开心。   来这一趟很值得,不是吗?   待他们换掉了泳衣热过身下水,尤伶泡在水里红了脸,开始后悔了。   这人没告诉她,不是让她在泳池里自由地游来游去,而且和他面对面地泡在水里,还要被他偶尔心血来潮的吃个豆腐!   面对脸红耳赤有些放不开的尤伶,迟越是这样解释的:“先练练,待会再让你去游。”   他倒是真的说到做到。看她的确会游,什么花式都会一些,像条滑溜的美人鱼一样在水里打转。   他看了一会便上了岸,拿起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在泳池旁边的沙滩椅坐下,端起一杯红酒轻啜一口。   迟越上了岸之后,尤伶自在些了,放开了手脚开始来回游动。   不知道男人就坐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啜着红酒凝视她。   水里的影子体态轻盈,修长的腿一蹬便滑行了几米。瘦细的四肢白而纤长,在水下也白得反光。像一段美好的白玉,在水的润泡下,变得更加剔透晶莹。   甜涩甘美的液体滑下喉咙,喉结跟着上下滑动。迟越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瞧着。   见她在水里游得开心,小脸洋溢着愉悦神色,迟越眼神慢慢转柔。   仿佛看到许多年前,比现在稚气许多的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还带着婴儿胖的俏脸笑盈盈的,温柔地朝他伸出手,对他说:“能站起来吗?”   迟越垂下眸,把红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尤伶畅快地游了十几分钟,最后到底因为久未曾下水,体力不支,游到泳池边趴着细细喘气。   “要起来了?”洁白的大毛巾摊在尤伶的面前,她抬起眸,和男人垂下来的深黑眼眸对上。   尤伶气息仍然未平,一呼一吸间身体随着水波起伏。她点了点头:“不游了……”   没等她说完,忍耐已久的男人捏起她的下巴抬起,而他低下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迟越包下了整个泳池,如今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除了细微的水声,整片空间只剩下亲昵暧昧的喘息。   一吻过后,女人脸颊转粉,上面还有水迹。眼睫毛被打湿了,大眼睛在水里泡了一圈,显得更是水润明亮。几滴水珠垂着刘海发梢滴下,滴落到她光滑的脸颊上。   迟越眸色转深。   尤伶太过熟悉这样的眼光,心感不妙。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迟越脸色一沉,动作极快地把毛巾披在尤伶的肩膀上,挡住她泳衣下的春光。   与此同时,一道略带惊讶的男性嗓子响起:   “迟……越?”   ※※※※※※※※※※※※※※※※※※※※   谢谢大家支持( ? )/ 第26章   “我的天, 我还以为是谁包下这里呢, 原来是你!”   来者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长得十分帅气,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对迟越惊喜地说:“你这家伙,来了酒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去给你……”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表达,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弹了个响指,飙出一句发音有些奇怪的中文:“接风去去尘!”   他看到迟越太高兴了, 完全没注意到迟越黑沉的脸色。   “安迪尼亚。”迟越低叫了一声。   那是金发男人的名字。   “嗯?”男人年轻俊秀的脸满是笑意,在自家酒店看到老朋友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既然我已经包下了这里,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身为老板,应该要更懂得这点。”   迟越说, 难掩不悦。   一想到这个鲁莽的家伙可能看到尤伶穿着泳衣的样子,他就想把这小子拉出去暴打一顿。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情面讲。   安迪尼亚愣了愣:“不是,你……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   没想到老朋友久未见面,竟是先被责备一番,他一时卡了壳。   然后他的眼睛往下移动,后知后觉地看到泳池里那个披着毛巾,包裹得严严密密的小女人。   没等他凝目看的更清楚, 迟越已经挡在他的面前, 挡去他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更不悦了。   “……”友人这明显的独占欲让安迪尼亚张目结舌。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 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   然而好友那个看宛如智障的眼神让他接受了现实。   他一瞬间想去他们的群里扯一嗓子——妈呀, 他们一直以为是X冷淡的迟越居然会有这样独占欲爆棚的一面!   居然连看一眼都不行!   安迪尼亚又是觉得神奇, 又是感到惊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只好先直接问了:“怎么回事?这是谁?你有女人啦?”   他疑问三连,语气活像个三八。迟越没理他,转头把尤伶从泳池里拉起来。   毛巾被泡湿了,贴贴实实地裹住尤伶的身体。   不过她玲珑的曲线,以及浴巾下那双修长小腿仍然暴露在两个人的目光下。迟越并不想尤伶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对她说:“你先回房里。”   从泳池右侧的vip电梯下去便能回到他订的海景套房,两者是连通的,所以没有谁会看到她这个模样。   尤伶握住毛巾一角,也知道她这样子不方便见客人,柔顺地点点头。   安迪尼亚不依,先用英语问了:“等一下,你不先给我介绍一下吗?”   而后他不等迟越回应,自己便探过头,对着被迟越挡在身后的尤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用有些生涩的中文说:“你好,我是迟越的好朋友,我叫安迪尼亚。”   那大男孩似的的笑容很会感染人,尤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迟越没给她时间,仍然挡在她的面前,朝她低喃了一句“回房”。   尤伶察觉到他似乎并不想介绍她。   她垂下脸,轻轻应了一声,转身顺着vip电梯回到套房。   人走了后,安迪尼亚发出极其不满的抗议:“你这不厚道的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为什么居然都不跟我介绍一下,我又不会跟你抢!”   迟越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安迪尼亚实在不理解,“这么多年老朋友了,不过是互相认识一下而已,你这都不愿意,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   “你是男的。”   安迪尼亚:“……”   他又一次见识到这位老友的另一面,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在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因为他是男的,连介绍一下都不愿意!   这个独占欲强又小气的家伙。   他暗暗腹议,却没敢说出口。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表情变得贱兮兮的:“这么说着,我们越少总算是开荤了啊。以前给你介绍女朋友还一副不想同流合污的样子,怎么?现在不再对你那个小姐姐守身禁欲了?终于忍不住狼血沸腾啦?”   他挤挤眼,成语用得乱七八糟的。   迟越没回他,拿起旁边的浴巾径直往前走。安迪尼亚才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八卦,跟在他背后追问:“你是要放弃之前那个小姐姐吗?”   安迪尼亚等了一会,看他一直不说话,碧眼瞪圆,一脸惊诧:“不会吧?你等了那么多年,真的就这样放弃啦?”   “真的放弃了?真的?不会吧?”   这家伙像个鹦鹉似的不断重复地问。迟越被烦得不行,睇了他一眼,低沉反问:“谁说我要放弃了?”   “那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安迪尼亚百思不得其解,瞅着他,目光谴责:“你这个渣,难道是吃着碗里的饭还要惦记碗外的菜,想要两者都抓在手上?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该干的事!”   “别乱用中文。”迟越警告,把安迪尼亚关在门外,进入泳池内设的洗净间。他打开花洒随意往身上冲水,而后把滴水的刘海往脑后扒了扒,用毛巾稍微一擦,套上衣服出去。   “你又不放弃小姐姐又交了女朋友,这就是电视剧里面常见的那样渣男!”   看他出来,原本站在门口的安迪尼亚又上前跟着他,觉得自己得打醒好友,不能让他成为这样的人。   他不断在迟越面前念念叨叨:“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交了女朋友,就要好好待人家啊!”   “闭嘴。”   迟越捏了捏鼻梁,把聒噪的友人扔在后面,按电梯进入,准备下楼。   “等等——”安迪尼亚在他合上电梯的最后几秒挤了进去,“你别跑啊,我们再好好聊聊呗。”   他盯着迟越皱起眉头:“我还是不明白,你又说不放弃小姐姐,又乱交女朋友,是想要享受双人之福吗?”   他有些纳闷。   他认识的迟越可不是这样花心的人啊。   迟越瞥了安迪尼亚一眼,开始怀疑自己怎么会和这么笨的家伙做朋友。   明明已经是那么明显的事,他都没发觉。   “你再啰嗦,我就回房了。”迟越给予最后的警告,电梯从十六楼停下,他从电梯走出去。   看他停在酒店特设夜店的这一层,安迪尼亚知道他说到做到,暂时把小姐姐女朋友这件事抛到脑后,撞了撞迟越的肩膀,挤眼问:“要去喝酒吗?”   迟越对他的回应是在吧台坐下,曲起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对酒保说:“丁尼沙泊。”   “ok。”酒保应道,开始调起这杯另一个别名叫做“相遇”的鸡尾酒。   “给我一杯威士忌。”安迪尼亚对酒保说。   酒保自然认识这是小老板,微笑起来,动作变得越发卖力。   “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在京都混得很不错。”安迪尼亚把女人的话题放下,终于开始想起要问友人的近况。   酒保很快把鸡尾酒调好放到迟越的面前。   他拿起喝了一口。   “还行。”他说。   要不是和这家伙确有近两年没见过面,本想只过二人世界的这一趟,他还真不愿意放开温香软玉来和他喝一杯。   “我要不要去京都找你玩,待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安迪尼亚说。   “如果你哥答应的话。”迟越勾起笑,和安迪尼亚碰一下杯,把那杯“相遇”一饮而尽。   就是不会答应才头疼啊,要不然他能在这个地方待这么久吗?   安迪尼亚瞪着眼,泄气地大灌了一口冰镇威士忌。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眼前的这位友人。   他的家族里面现在他是最大,谁都压不到他的头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人会管东管西。   “真羡慕你……”他越想越郁闷,趴到桌上,一脸沮丧,“我想去京都找你玩还得大人们允许才行,我都二十四了耶,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家伙比我还小几天,却能随随便便带着女人来这边玩,这世界真不公平。”他喃喃着。   “谁随随便便?”迟越不悦挑眉。   “把以前的小姐姐忘记了,带了别的女人来这里玩,还包下整个泳池呢,还不够随随便便?”安迪尼亚振振有词,“你这个有了新人忘记旧人的陈世美!”   “你哥真不应该让你学中文。”   迟越敲了敲桌面,又叫酒保调了一杯“相遇”继续啜饮。   “你别扯开话题,现在是中文教学时间吗?现在是你准备接受良心谴责的时候!”安迪尼亚拍桌,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当时我们小英朗要追你,你说你这辈子只接受你的小姐姐。结果没几年就领了别的女人来我这,你这个混蛋,你让小英朗怎么办,你让相信爱情的我怎么办!”   迟越:“……”   他忍无可忍:“闭嘴。”   他声音低沉,说得很清晰:“她不是什么别的女人,她就是那个人。再乱说话,扔你下海。”   顿了一下,他又说:“眼睛给我收好些,少看她。”   “……”安迪尼亚慢慢地张大嘴,目光呆滞。   九点的时候,迟越回到了海景套房。   房间里亮着柔和的浅橘灯光,豪华的大床上,一团隆起发出轻软柔绵的呼吸声。   尤伶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到了这里便玩了好一会,还去游了泳,实在太累了。所以回房洗过澡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迟越把脚步放轻,就着晕黄的光线没开灯地进入浴室,安静无声地洗去一身的酒味。   而后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气,从浴室走出来掀被上床。还没伸手抱住尤伶,本来背对着他的小女人感觉到背后熟悉的温度,无意识地转个身,自动自发地一骨碌滚到他的怀中,小脸埋到他的胸前蹭了蹭。   迟越被这小猫儿似的动作蹭得心口一热。   他眉目柔和下来,把钻进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垂眸盯着眼前的小脑袋,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人不知道,他到底多想把她就这样揉入怀中,或将她拆骨入腹,和自己的骨头和血肉混在一起。就算变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堪,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但有时候,他又想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享受她香甜的气息。   远离所有痛苦,彼此相拥。   迟越闭上眼,和怀中的小女人一起进入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和友人聊起往事,他做了个关于过去的梦。   “我喜欢你。”   梦里少年的清亮嗓音充满了情感,但仍然让人厌恶,因为得到了少女羞涩的轻声回应: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迟越睁开眼。   怀中那娇小的小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失去了温软的娇躯,胸膛变得冰冷又空虚。   梦境中那让人无法呼吸一般的感觉仍然如影随形,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压住,让心脏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   醒来怀中娇躯不在的这个认知,和梦境的画面互相交错,让迟越残存在眼底的阴鸷凝结成冰。   他转动黑眸,冷漠的视线在室内缓慢游移。   “你醒了?”   轻柔的嗓子响起,尤伶穿着白色睡裙,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在落地窗前偏过头望过来。   她原本正打算拉开窗帘,刚掀起一角便见迟越醒来了,她停了手,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大,吵醒了他。   迟越看着尤伶。   外面阳光明媚,灿烂的光线从敞开的细缝中透进来,洒在她的衣服上、脸上,甚至渲染至发丝上,让她仿佛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   耀眼得让人头晕目眩。   眼前的小女人和他梦到的过去几乎一样,甚至变得更美好。   让人渴望拥有……   又想要毁去。   迟越闭上眼,藏住刚刚那种几乎要溢出眼睛的情绪。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7章   起床后吃过早饭, 迟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车, 开车顺着天桥而去, 他把尤伶带到陆地上玩。   今天的天气极好,太阳洒在身上, 暖和不灼。   迟越和尤伶穿上了当地服饰,从下了天桥开始,沿着弯曲山路一路驶去。   他们经过郊区进入闹市,沿途感受着异国的风土人情。   安迪尼亚本来嚷嚷着要跟来的, 被迟越死亡凝视赶回去了。   这人也是真不懂事,迟越想要享受二人世界,到处游玩,他非想着横插一脚。   遭受到拒绝还一脸他们实在太冷酷无情太无理取闹的控诉模样。   迟越懒得理他, 携着尤伶便离开酒店。   尤伶也出过国,不过当时大部分都是有拍摄工作。时间紧凑,来去匆匆的,工作结束了就回国。很少有这种纯粹游玩性质的旅游。   他们玩了一路,可以尝试玩的,迟越都让尤伶尝试了一遍。   他们甚至还去跳了蹦极。   尤伶看着柔弱,但是这方面却比大部分人要来得果勇。在高处一跃而下,在空中失重的感觉, 可以把什么烦心事都忘记了。   他们的午餐是在一个迷你地下城享用的。从约莫五十米的透明水族箱里, 迟越让尤伶在当中点了两条鱼, 而后亲眼看着员工穿着潜水服进入水箱内捉上来。   刚捉起来的鱼十分新鲜, 还在活蹦乱跳。店家询问了要什么做法。他们让其一条清蒸, 一条炭烤,加上一些当地的凉拌小食,再用一些小酒配合食用,虽单调了些,却极有滋味。   吃过了午饭,他们离开地下城,又出发去别的地方。   因为喝过了酒,就算只是浅酌,迟越也没继续开车。他们寻了个代驾,迟越随意指了个附近较为有名的地方,便和尤伶一起坐在后座。   到了半路的时候,没想到那小酒后劲十足,现在尤伶的醉意上来了,整个白皙的脸变得热乎乎的,红成一片。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变得湿润起来,水雾迷蒙地看着你,楚楚动人。   尤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身体靠坐在迟越的旁边,耳朵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隔了一层纱一样。   “怎么了?觉得晕?”迟越看她这副样子,眉头一皱,捞起她有些坐不住的身体。   “嗯……”尤伶无意识轻喃,也不知道是回答还是什么。她的头越来越晕,脸微垂下去靠在迟越的肩窝上。   这一声接近嘤咛的回应又轻又细,十分撩人。有点灼热的呼吸轻浅地喷在迟越的脖子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   前方的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往回看,视线刚落到尤伶身上,便察觉到一道极为冷淡的视线扫向他。   司机心一凛,连忙收回视线。   “去卡娜提拉酒店停下。”   迟越对司机说完,把车子前后座的隔层按下来挡住前方的视线。而后他拉住尤伶又忍不住往下滑的身体,把她抱了起来,打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他没想过那个酒的后劲那么大。   也没料到她的酒量这么小,那半壶小酒基本上都是他在喝,她就稍微抿了两口,就醉了。   “很难受吗?”他敛眉,用手撩开尤伶的刘海,让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彻底露出来。   和平时的羞怯不同,她现在是连眼睛都染上红色,完全是已经酒醉的状态。   就着这个姿势,隔了一层布料,迟越也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   频率十分急促,呼吸也比平时要重一些。   “热。”小女人皱着柳眉委屈喊热。身体想退后,不想靠他太近,感觉这样热得更厉害。然而她的手脚发软,想退开也使不上劲。   “别乱动。”迟越安抚道,想把她固定在怀中。   但喝醉了的尤伶很不听话,让她别乱动,身体还是动来动去的。   偏偏又因为没有力气,动的幅度不大,更像是在蹭他。   迟越的眼眸慢慢转暗。   浑身滚烫的小女人在他怀中蹭来蹭去,娇软香甜,自然地带出身体上的另一种热,好生折磨。   幸而卡娜提拉酒店很快就到了。   车子停在酒店大门,迟越抱着尤伶下了车,直接进入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然后一路抱着尤伶坐电梯上楼,到了房里,打算把她放到床上休息。   尤伶可能醉得更深了,也可能是睡了,一路上都闭着眼,乖巧地任由他抱着。只是在他即将把她放下床的时候,她原本紧闭的眼眸睁开,眼角还带着红,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地瞅着他。   “……你在干嘛……?”她好像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偏着头声音软软地问。   “你醉了,睡一会休息一下。”迟越答道,想继续把她放下床。   “不要……”她喃着,伸出双手搂向他脖子,把脸贴了上去。   这表示依恋的动作让迟越一顿。   “喜欢你……”   似猫儿呼噜的气音呢喃着,小小声的,在说什么秘密一样,几乎听不真切。   迟越浑身僵住。   和梦境那相似的表白让他一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酒醉的人胆子变得很大,糊成一团的脑海比平时迟钝许多,没有察觉到迟越的不对劲。尤伶把挂在脖子上的手收紧,将自己身体更贴近迟越,几乎要挂在他的身上。   而后,她仰起头,红唇轻轻地,准确地,在迟越的唇上亲了一下。   轻柔的亲吻一触即逝。   这难得由她主动的亲昵让迟越的身体更加僵硬。   尤伶很热,觉得刚刚碰到的地方带了一点凉,碰触起来有些舒服。   尤伶喜欢这个触感,喝醉的她变得胆大又直接,既然觉得喜欢,便又仰起脸,再次轻碰了一下。   柔软的红唇再一次袭击迟越。   这次之后,尤伶像是终于满足了,把手臂放松,慢慢地放开环在迟越脖子上的手。   她轻轻打个呵欠,眼皮困倦地半垂不睁的,困得狠了。   她亲完就想睡觉,然而迟越怎么可能让她撩完就跑。   即将脱离脖子的手被男人一只手抓住,转而环到他的腰上,这样的姿势让他们的距离变得更近。   迟越抽出一只手,捏起尤伶的下巴,深沉的黑眸撞入懵懂的眼眸中。   “喜欢谁?”他哑着嗓音问。   被他拿捏住了下巴,尤伶想动都不行。她皱起鼻子,酒醉的脑子思考得很慢,她慢吞吞地想了一会,才乖乖地答:“……你。”   “我是谁?”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   尤伶却没回答了,小下巴在迟越的手里蹭动了一下,像在找更合适入睡的姿势一样,慢慢地闭上双眼,睡着了。   “伶?”他低唤一声。   “唔……”小女人用鼻音轻应,瓜子脸仍然残留着酒未褪尽的薄红。她睡意浓厚,并没睁开眼,只将环住他腰的双手搂紧了些,几乎把全部重量都赖在男人身上。   迟越凝目注视了很久。   “真是……坏家伙啊。”   把人撩拨了,还睡得这么没心没肺。   “算了,放过你吧。”   他低语,在尤伶滑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只能是他的。   等第二天酒醉醒来,尤伶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在卡娜提拉酒店睡了一天的事很惊讶,得知自己喝醉了更惊讶。   她没想到只是那么一丁点的酒,后劲也这么大。   一片空白的记忆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酒店,男人亲自开着车,面对迟越那张不动声色的侧脸,她动了动唇。   “我……我昨天没做出什么事吧?”她忐忑不安地问,不好意思极了。   她人生中从没试过醉到断片,就算是那个差点陷入绝望的那一天,意识也是时有清晰。并不像现在这样,完全没了记忆。   迟越瞥了她一眼。   “有。”他低声说,嘴角轻勾,慢条斯理的,“你抱着我不撒手,说很喜欢我。”   尤伶:“……”   她的脸肉眼可见的转红。   “真、真的?”因为过于震惊,她甚至有些磕巴了。   “假的。”男人打滑着方向盘,淡淡地抛出一句。   尤伶提在半空的心被他轻易地压下去,她瞪圆了本就大的眼睛。   怎么这样……   尤伶稍微鼓起脸,想说什么偏生对着他又嘴笨,只好撇过头,假装望向窗外,不跟他说话了。   迟越看了一眼倒映的玻璃窗,她难得有些倔强的小表情,微微一笑。   “把这个拿出来。”   他们到达了一座大厦,迟越拉着尤伶逛了许久,进入一个手表品牌专营店,指着一个款式简单的女用表英语说。   那个女式表显然不是他要戴的,销售员拿出来后,他径直拉起尤伶纤细的手,给她戴上。   尤伶想缩,他不让:“别动。”   他低声说完,帮尤伶戴好后执起她的手看了看。   那只手表是银米色的,质感滑皮,外形十分精致。仿佛一折便断的纤瘦手腕因为肤色白皙,和这只手表相当合衬。   “我……”尤伶知道他心血来潮就会喜欢给她东西。她欲言又止,心里并不想要。   “纪念品。”迟越只道,转头对销售员说,“就这个。”   可这也太贵重了。   尤伶刚刚有看到这个表的标价,差不多是她一个月活动下来的出场费了。   “走吧。”刷了卡,迟越就让她这样戴着手表,出了店门继续逛。   尤伶拗不过他,被他一路拉着,用各种名义买了许许多多的“纪念品”。   其实这样的经验有点新鲜。   因为迟越平时送给尤伶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私人定制,这样直接亲自选购的经历十分罕有。   不管是贵的还是便宜的,只要是他自己看中的,就会叫人包起,送到安迪尼亚的酒店。   尤伶看他买得愉悦,便没多嘴说什么。   “你有自己想要的吗?”   他们基本上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购物上面,明明是满载而归,还觉得不够尽兴迟越还问尤伶。   尤伶摇了摇头。   她觉得他们已经买得太多了。   男人见状便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尤伶的错觉,她觉得他好像有点失望。   尤伶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感觉有没有出错。   “那回去吧。”迟越也没想着这个向来不会问他要什么东西的小女人会主动说要什么。   说完了准备拉着她离开。   在他转身的瞬间,尤伶伸手,轻轻地拽了拽迟越的衣袖。   他回眸凝着她。   “我……我想要那个。”   她半垂着眸,指了指他们第一次进入的店,指着橱窗上的一款男士手表说。   那是和她手上戴着是同款的男式手表。   ※※※※※※※※※※※※※※※※※※※※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 第28章   这大胆的请求让尤伶的心脏怦怦直跳。   男人的眼神专注深沉, 自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 就一直不说话地盯着她。   他这个反应让尤伶开始后悔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的时候, 她就感到有些后悔。   互相戴情侣款的手表,她为什么现在会胆大到这个程度?   是因为他最近太宠她, 所以她开始得意忘形了吗?   明明就……不是真的。   尤伶垂下脸,不想让迟越看到自己眼里的情绪:“如果……”   迟越没待尤伶说完,越过她走向她指的那家店。   迈了几步,回头望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的尤伶, 他挑起眉:“不是说要那个?”   “哦……哦。”尤伶如梦初醒,在男人无声的眼神催促下,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店里,迟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尤伶和他茫然地对视了片刻, 迟越看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小傻瓜样子,终于没忍住地低笑一声,对她说:“去叫人把手表拿来。”   “好……”尤伶现在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脑子懵懵的,还没转圜过来。   销售员认得这是之前的大方顾客,早就旁边等着了,闻言见缝插针地问:“顾客,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们呢?”   迟越没回答她, 漆黑的眼眸只专注地看着尤伶。   在这个目光下, 尤伶略一迟疑, 回头对那名销售员说:“麻烦帮忙把橱窗里的男士表拿出来, 谢谢。”   “是您手上那只的情侣款吗?好的, 请稍等。”   销售员挂着极有礼貌的微笑说道,到橱窗摆件中取出了表。在意识到迟越完全只把注意力放在尤伶身上后,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手表递给了尤伶。   销售员给得十分自然,尤伶只好接过。她把手表拿在手里,回头面对迟越。   他一直看着她,慢慢地把手递到她的面前。   尤伶就是再笨,也自然明白他这一系列的意思了。   手上触感冰凉的手表仿佛一下子变得热了起来。尤伶垂下眼,有些笨拙地帮迟越戴上那只腕表。   男人的手腕比她粗大许多,是她的两倍。这人的皮肤也是很白的类型,肤色只比她的看起来要稍微健康些,色泽深了点,和那只腕表亦十分相衬。   “好看?”男人低问。   “嗯。”尤伶老实点头。   迟越便没在说话,拉起她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并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尤伶看着那画面。   看到他手腕上戴着自己亲手帮他戴上的手表,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喜欢给她买这个买那个,通常都是一些衣服或者轻奢饰品。   原来,是因为看到眼前的人,身上穿戴了自己挑的东西的那种感觉,非常好。   好到……会轻易上瘾。   尤伶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刚刚男人给她买的东西,通通再买了一份送给他。   她咬着下唇,按捺住自己那股疯狂的念头。   又过了一会,销售员满脸笑容地送客:“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店门,尤伶那突如其来的冲动已经变得冷静了许多。   她抬眼偷偷窥向身边的迟越。   迟越触摸着手里的那只腕表,一路上垂着眼,看了许久。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伶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从他的眉宇看出他心情不坏。   这份由她开口讨要的礼物,钱是他付的,手表也戴在他的身上 。   尤伶忍不住觉得有些羞愧。   虽然他是问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她却用私心,讨巧要了一份给他自己的礼物。   还是和她手上戴着的是情侣款。   就算是为了顺应他的询问,满足了他的购买欲,可她到底存了一点的心思。   他们是一起来游玩的,既然是“纪念品”,她希望他也有一份。   尤伶收回视线。   就当是以后一个念想吧。她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   这份情侣对表是她最后的私心,她不能再贪心太多。   逛完了街,迟越带着尤伶去吃甜点。   甜点刚上桌,尤伶拿起叉子挖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吃,一个好听的女性嗓音便在旁边响起:“迟越!”   二人抬眼看去,一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女生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双眸发亮地看着他们——   也许该说是看着迟越。   迟越眯起眼。   旁边和女生站在一起的安迪尼亚,一脸“不是我与我无关我就是个路人”的无辜表情。   “你怎么来了这里都不跟我说?”那女生表情不太开心地皱着精致的眉毛,“要不是我听安迪尼亚在群里说,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安迪尼亚顿时避开迟越的视线,企图装死。   尤伶手里举着那一叉子甜点,因为突然来了人,待客礼仪让她吃也不是。她想偷偷放下,才刚把叉子搁放回原位,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嗓了,却是跟她说的:“继续吃你的。”   那名女生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尤伶身上。   她刚刚光顾着注意迟越了,现在才发觉他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两人靠得很近,态度颇为亲昵。   尤伶被人注目着,还是不习惯有人来了,而自己还在自顾自的吃。她望着迟越,又望向那两个人,有些犹豫:“但是……”   她想起迟越并不想介绍她给安迪尼亚认识,有些尴尬地想着要不要打招呼。   “别管他们。”迟越说,看尤伶还是没动作,干脆拿起那叉子,递到她的嘴边,低声说,有些诱哄的意味,“嘴张开。”   那女生看到这个画面,顿时瞪大眼。   从甜品店里面找到迟越已经够让她吃惊了。还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更别说他居然亲自喂那个女人吃东西。   她一概以来对迟越的观感骤然崩塌。   那个一直被奉为最难攻克,要不是X冷淡就是gay的迟越,竟然会喂女人吃东西!   她忍不住看向安迪尼亚,莫名地想找个一起对这画面震惊的同盟。   安迪尼亚的表情很淡定。   他经过之前的事,迟越这副模样已经不能惊到他了。   不过他看到友人此刻一副被雷劈中的震惊样,不由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很好,他是他们这伙玩伴里面第一个知道迟越这一面的人!   “……”迟越这一下,让尤伶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压力变得更大。   虽然是国外,没有谁认识她,但她仍然不习惯在人前这样。   尤伶握住叉子,对迟越说,“我自己吃。”   她最近有些摸透迟越的性格,怕他脾气上来了不依,软下声音说:“你先陪你朋友聊会儿,好不好?”   声音很轻柔,尾音不自觉地带点儿撒娇的意味。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经过这段日子,她开始越来越习惯对他撒娇了。   迟越看她一眼,便把叉子放开,让她拿了去。   他抬起眼,终于把注意力放到友人身上,开始处理这两个来搅坏好事的人:“安迪尼亚,我说过,我不希望被打搅。”   他态度还算温和,只是声音有点凉。   那二人见状,略微松了口气。只要他没变脸色,就暂时还是可以得寸进尺的状态。   “就耽搁一会儿,聊聊嘛。”   安迪尼亚不是个懂得看眼色的人,经过了刚刚的心虚,看迟越这下子没发作,就觉得放松了,已经自动自发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不过他到底求生欲强,听到迟越的话,把锅一下甩了:“其实我真的不想来,是被小英朗威胁的。”   遭受到女生的怒之一锤。   “明明拿我当借口,你哥才让你出来玩,还赖我?打死你。”   那便是安迪尼亚说的小英朗,小名兰卡,大名兰卡?英瑞安?朗撒特。是个混血儿,这是他们圈子里面唯一的独苗苗女性,虽然只有外表像女人,性格就是个粗鲁男人婆。   安迪尼亚肩膀被她锤得生疼,苦起脸:“明明是你逼着我来的,我都说迟越不想我们跟着……”   “还赖?”兰卡睁大眼,又用力锤了他一下。   迟越不理他们的乱斗,他又把注意力投到尤伶身上。   那名小女人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会,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那张小嘴轻抿叉子,舌头稍微一闪,甜点就进了嘴里,吃相斯文又秀气。   迟越顿了一下,把尤伶散落在额头上的几缕刘海稍微往后面拨弄了一下,不让她的头发沾到糕沫。   那温柔的举止让正在吵吵闹闹的两个人顿时消了音。   他们再一次被震碎了三观。   安迪尼亚跟兰卡说迟越已经找到他小姐姐的时候,兰卡还不信他的话。   看到此情此景,终于发觉他并没有骗自己。   迟越对女性仅有的温柔,只有提及他那个小姐姐的时候才会出现。   连她成功当了他几年好友,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兰卡心里有些难受,但她性情爽朗,拿得起放得下。   以前她就知道迟越心里有人,早就放弃了,所以那难受也就是一会儿。过后便大大咧咧地对迟越直接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女朋友。”   看过之后,兰卡不得不承认,她没可能的。   迟越喜欢的这个女孩和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甜美纤瘦,文雅恬静。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吃甜点,背脊挺得很直,目光十分清澈。白皙小脸挂着柔和亲切的浅笑,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连她看了都心生好感。   一看就是性格很好的那种小女人。   兰卡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释怀。   见过了人,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迟越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那是有迟越那种经历的人,最无法抗拒的女孩。   ※※※※※※※※※※※※※※※※※※※※   会逐渐揭秘哒   谢谢大家支持   么么哒 第29章   兰卡觉得尤伶给人的感觉非常温暖。   只有像这样的女孩, 才可以让冰冷的心融化, 变得柔软起来。   她曾在学生时期努力那么久, 都做不到。   “现在你们看过了。”   迟越打断兰卡对尤伶的打量。他卷起尤伶的头发,随意地把玩起来。   另一边,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而微怔的尤伶,因为发尾细微的扯动而回过神来。   她垂着脸,没说什么,默默地又挖了一叉子甜点吃起来。   一直看着尤伶的迟越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高。   “我们在吃东西。”   过了一会, 迟越把落在尤伶身上的深沉视线收回来,也放开卷玩她头发的手。对兰卡和安迪尼亚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打搅到我们了。   所以,赶快滚蛋。   他的眼神表达出这两个意思。   安迪尼亚和兰卡和他认识了好多年,对他的性格比较熟悉。   他这个样子还处于比较好说话的状态, 所以在他真正发飙前,安迪尼亚和兰卡对视了一眼,决定再努力撑一撑。   “马上,我点份甜点吃完就走。”安迪尼亚说着,举起手,招来服务员点餐。   而兰卡则轻咳了咳,视线投给尤伶,对迟越说:“看过是看过了, 不过你是不是漏了个步骤?”   她意有所指。   安迪尼亚不能更赞同地点点头。   那天他都没看清楚尤伶的长相就被迟越挡住了, 现在她也低着头, 他不好一直眼巴巴地看, 怕惹恼某个醋劲很大的男人。   可他真的好好奇啊啊啊!   很想和她聊聊, 想知道她是怎么把那么难搞的迟越给拿下的!   想当年迟越才十几岁就开始把人挂在嘴边挡桃花,这么多年过后,居然还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很好,他又相信爱情了!   过了会儿,被那两个不知死心为何物的人眼巴巴地盯着,迟越眉一挑,总算愿意给两位同窗一点薄面:“她是尤伶。”   又转而对着尤伶,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叫安迪尼亚和兰卡。他们都是我以前在纽约留学的同学。”   尤伶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给他们介绍了,还是以默认她是“女朋友”的模式。迟越的领地意识很强,基本上他承认的朋友不多,是个比较独来独往的人。   现在他能这样说,可见这两个同学和他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尤伶放下手里的叉子,对他们微笑点头:“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好、好可爱……   安迪尼亚要不是在迟越面前,就得捂住胸口做捧心状。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迟越的独占欲变得这么强了。   这个女孩子笑起来像猫系动物,大眼睛微咪,萌得人心肝颤。   他理解迟越了,如果他的对象也这么可爱甜美的话,估计他也不会舍得让她见陌生人。   安迪尼亚这样想着,遭受到迟越投射过来的警告眼神。顿时他求生欲又蹭蹭蹭地冒出来,只好遗憾地把眼神收回来。   “你几岁了?”尤伶脸嫩,兰卡看着觉得她比自己小。但想起迟越之前叫她小姐姐,证明她是比他们都年长的,不由得好奇地问。   “二十八了。”尤伶答。   兰卡倒抽一口气,震惊了:“你看起来比我们小好多!”   完了,她一个二十四的女人居然比一个二十八的女人看起来要老!   兰卡不由得发自内心地问:“请问你平时保养的方法是什么?”她现在开始用的话,能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些?   尤伶被问得一愣,看兰卡一脸认真不像是玩笑,也认真想了想,回答:“就平时用些洗面奶做好清洁,偶尔敷个补水面膜。”   “就这么简单?”兰卡瞪大眼,难以置信。“没别的了?”   好像是……   尤伶迟疑地点点头。   “死心吧,小英朗你这种资质是后天补不来的啦。”安迪尼亚嘴贱地发表意见,又被兰卡用力捶了一下。   美容面前,兰卡管不上在场的男人了,忍不住拉着尤伶聊了好久。   她发觉尤伶不止看起来脾气好,问什么答什么,连说话语气都轻轻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   就这样聊着聊着,于是他们又逗留了许久。   “我们要回酒店了。”   迟越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打断眼前三人的和谐气氛。   哦,男人的表情开始晴转多云。   他们占据了太多尤伶的注意力,让某人不高兴了。   安迪尼亚和兰卡对视一眼,见好就收,在迟越彻底不耐烦之前终于闪人。   “这样好吗?”待他们走后,尤伶犹豫了一下,对迟越说,“他们误会了,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迟越原本要给她凉掉的玫瑰花茶换一杯,闻言停了手,转而盯着她。   他盯了良久,低声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尤伶神情一怔。“情人”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   “我……”   她看着男人,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定义他和她的关系了。   他真的很好,待她温柔又体贴,在空闲的时候,还会带她来玩。身边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   普通的情人关系,都是这样吗?   尤伶开始觉得困惑。   “我们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上床,一起旅游……”   迟越没让尤伶困惑太久,把现状一条一条说出来,声音极其低沉:“……你以为,这样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尤伶怔怔地看着他,答不上来。   迟越的坐姿比尤伶高一些,他略微垂眸,眼眸深处映入女人娇柔的脸颊。   她的眼睛迷惘又困惑,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些问题。   “答不出来?”迟越又问。   尤伶看着他,如他问的那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有个念头疯狂地冒出来,可她不敢想。   如果那个并不是他能出的答案,她该何去何从?   “答不出来也没关系。”   迟越抬起手,指腹在尤伶右眼下的脸颊轻抹而过,意味深长地低语:“……你回去好好想想。”   猎人的耐性终于告急,要开始收网了。   无论猎物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都逃脱不得,注定是他的掌中之物。   ——   迟越和尤伶在阿拉斯加玩了五天后回到京都。   飞机下地后他们出了关,是杨安度来接的机。   一路上杨安度把公司的近况报告迟越,递给几份需要他亲自签名的急件让他过目。   迟越离开了几天,公司虽然运作正常,但到底几日无主,很多重要的决策都推后了,等迟越回来才处理。   所以迟越一上车就非常忙。   耳朵一边听着杨安度的报告,他一边低头把杨安度递过来的文件翻了一遍,在签名处签了名字,将之递还给杨安度。   肩膀蓦然一重,迟越偏过头,看到尤伶闭着眼,身体软软地靠睡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顿,止住了前座杨安度滔滔不绝的报告。   而后他小心地把尤伶的头扶正一些,把覆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   对着那张柔美的睡脸静静看起来。   那么久的飞行时间,也许是在想事情,所以这小女人一路上都没怎么睡。   昨晚又被他折腾到深夜,从上了车开始她就一直很沉默,原来是困狠了。   “开慢些。”   迟越看了一会,又低声吩咐司机,把尤伶往他身上带,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车子平稳地回到三居室。   下了车,迟越抱着尤伶进门一路而行,直达卧房的床边,才把她放下。   尤伶是真的很困,这样的动作居然也没醒。只有在迟越把她放下床的时候,似醒未醒地嘤咛一声,一甩手捉住了迟越的手臂抱住,把怀里一带。   柔软的触感压在手臂上,睡眠中的女人浑然未觉,还埋首在男人的手臂肌上轻轻蹭蹭。她鼻息轻哼着不明意思的呢喃,片刻后睡沉了,开始发出细微的香甜呼吸声。   迟越因为尤伶抱住自己手臂的动作,而和她靠得极近。几乎和她脸贴着脸,柔滑的肌肤一动即能碰触上。   他和她呼吸互相交缠,甚至可以细数她眼睛上的眼睫毛。   迟越垂眸看了半天,没忍住,捏起沉睡人儿的下巴吻了下去。   舌头滑入,轻柔地勾起安静的小舌啜吮了一下。   迟越对尤伶的自制力是零。   一旦碰上了她,原本只想轻轻吻一下而已,吮吻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变越来越重,吻得越来越深。   慢慢地,尤伶的鼻子发出抗议轻咛。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头缓缓轻晃。   本来抱住迟越手臂的双手早就放开了,转而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服。   整个人因为受到骚扰而不安起来。   只是实在太困了,眼睛怎么样也睁不开。   迟越到底怜惜她,在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转而在她嘴角上吮了一下。   没了骚扰清梦的大恶人,尤伶眉头略松,那股不安消失,她又开始陷入沉睡之中。   完全没有被迟越的深吻影响到接下来的睡眠。   ……看来真的很困。   迟越尚未彻底褪去情.欲的黑眸浮起一抹笑意,他在尤伶挺直的鼻子上捏了捏。   大发慈悲地放了她。   他弯下身,把尤伶脚上的鞋子脱掉,又帮尤伶盖上被子。   做完了一切,他在睡美人的额头印下祝福好梦的亲吻。   而后他下楼,准备回公司一趟。   杨安度一直在车子旁边等着,见他终于下楼,当然不会多嘴问他为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他不是什么小年青,看到了自己老板嘴角有点红,认出那是被蹭上的唇膏。   他表面十分正经,心里却啧啧有声。   厉害了,就送个人上楼都能亲得这么激烈……   杨安度内心戏多,嘴里却说着正事:“那个人这几天来过几次,现在在公司等着你。”   迟越瞟了他一眼,大拇指在嘴角一抹,抹去那点淡红唇膏。   而后用指腹相互一擦,把那点暧味痕迹擦开,在指纹之间晕开。   他低沉地说:“走吧,去会一会。”   ※※※※※※※※※※※※※※※※※※※※   谢谢大家支持~让迟哥给你们么么哒 第30章   尤伶睡醒睁开眼的时候, 还以为他们还在阿拉斯加的酒店。   直到卧房熟悉的摆设进入眼眸, 她才记起他们已经启程回京都,这里是她和迟越居住的三居室。   她愣了愣, 慢慢地坐起身体。   室内一片安静,室外临近黄昏。尤伶一瞬间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他们下了飞机后上了车……之后的记忆便开始迷糊了。   隐约感觉回来是迟越一路抱着她。她当时好像还做了个梦, 梦到迟越亲她了……   尤伶无地自容地回想起那梦境, 脸热下床, 有些恍惚地进入浴室。   而后她抬眼一看, 发觉镜子里的自己,嘴唇上面到处是被蹭开的口红痕迹。   本就发烫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原来不是梦。   那个画面都是真的。   几乎不能自制地回想起那些以为是梦境的画面。尤伶不敢再看镜子,她低头拍了拍脸, 放出冷水沾湿毛巾擦脸,想消去浮上脸颊的红云。   洗了一半,她顿住。   出国的这段日子, 迟越基本上不让她离开一步。   一路带她到处吃遍玩遍,夜里又缠着她不放。这几天, 她的所有时间都被占得很满,没有精力放在其他事情身上。   可尤伶这两天, 其实一直有在想。   想着那个他让自己“好好想一想”的话。有时候她想问他那句话的意思,又怕是自作多情。   无论怎么样,她都忘不掉她当初听到他说的那番话。   那人明明心有所属, 又怎么可能会对她……   然而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好, 再无知无觉的人, 也能感受出来。   没有半点掺假。   如果只是戏弄她, 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呢?   想到这,尤伶摇了摇头,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把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部拍掉。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拨开被冷水沾湿的刘海,露出那张看着比年龄要稚气一些的瓜子脸。   其实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不进则退,是他们如今这段关系的现状。   尤伶深吸口气,把内心的杂念抛掉。她低下头,挤出点乳液开始认真地洗脸。   片刻后,她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看了看。   在阿拉斯加的时候,迟越不让她拿手机,所以她回来这里才有时间看。   原来她一直忘记开机了。   尤伶把手机开了机,谷宁姿发过来的信息通知一下子弹了出来。   信息有好几条,原本问她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也联系她一下,最新一条估计是一直联系不上她,很捉狂的让她快点开机。   一路看下来,尤伶不禁有些羞愧。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艺人,连着去玩几天,竟然都没和自己的经纪人联系。   不过尤伶不太紧张。如果谷宁姿真的有事找她的话,会跟迟越联络,所以就算她找得急,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想是这样想,尤伶还是拨通了谷宁姿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谷宁姿等了这么多天,已经没脾气了,只说:[终于回来了?]   “嗯。”尤伶不好意思地轻应一声。   [我得告诉你一个消息。]谷宁姿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说。   “什么?”谷宁姿严肃的语气让尤伶有些不解。   [你爸妈知道了你和迟越的事。]   闻言,尤伶一怔。   尤伶的爸妈,以前是做生意的,生意不错,十分红火。再加上尤伶拍第一部 戏便成名,也赚了钱,所以一家三口过得很是富裕。   只是后来尤爸爸投资失败,经过了破产风波,他对跟着他受累的妻儿充满了愧疚感。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本来健康硬朗的身体迅速瘦削下去,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大不如从前。   而尤妈妈则是年纪大了,身体上出现各种老人家的毛病。前两年刚做过手术,平时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要天天吃药维持血压平稳,也不能太过劳累。   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了俩,尤伶那阵子忙得焦头烂额。被公司雪藏,一边要照顾身体情况不佳的父母,一边又要赚钱还清债务,分身乏术。   父母已年迈,一家子的重担全压在尤伶身上。她那阵子不过才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咬紧牙关熬了几年,几乎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才遇到了迟越对她伸出援手。   有了迟越给予的逐星资源,她家里的环境近两年才有好转。也开始可以给父母更好的治疗。   她父母体恤她的工作,平时很少找她,只偶尔才会打电话来,叫她回家吃饭。这两年随着她年纪大了,开始忧心她的婚事。   她每次回家心里都觉得有些难受。   以前刚进入这个圈子,她年纪还小,父母担心她迷失方向,三不五时教育她不要学坏,不要学人家一样为了钱出卖自己,要好好守住本心。   ……可她最后还是辜负了父母的期待,成了那样的人。   “他们怎么会突然知道我和他的事……”   尤伶和谷宁姿回到她们居住的小区见了面,尤伶轻皱柳眉,心情复杂地问。   “你是不是一直没上网?”   谷宁姿看着尤伶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上热搜了?”   “热搜?”尤伶一怔,“我不知道……”   谷宁姿说:“就前阵子你和阿脩上热搜了,你也知道伯父伯母现在很操心你的婚事,看到有个热搜就来劲了,又是和阿脩传的绯闻,他们便信以为真。结果你手机一直关机,他们找不到你,就来问我怎么回事。”   谷宁姿说:“我当然说不是真的啊,就是报道乱写。可是……”   更糟糕的在后头。谷宁姿翻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翻,心情沉重地递给她:“还有这个。”   尤伶一头雾水地接过一看,又是一怔。   那是之前迟越去片场接她回家,搂着她的腰和副导演说话的偷拍图。   男人的面目拍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出和迟越的轮廓有五分相似。然而她的长相却是十分清晰,虽然只是侧脸,但若是熟悉她的人一下子就能轻易把她认出来。   “微博上有个营销号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突然发了这么一个图片出来,幸亏热度不大,没几个人转发,很快就处理好了。只是……伯父伯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这张照片,接着问我他是谁。”   谷宁姿也不明白尤伶爸妈为何会那么凑巧看到,大概是因为平时会搜尤伶的消息吧,看到了之后便不停追着她问情况。   凑巧尤伶出国几天,手机又是不开机。骗尤伶爸妈她是出国去工作吧,她这个经纪人却没有跟着,一直在家。伯父伯母也不是笨蛋,没被糊弄。   说到这里,谷宁姿深吸口气,愧疚起来:“伯父伯母拜托我去打听他……我从哪里变个不存在的活人出来?就露馅了……”   她沮丧地说:“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连帮朋友打个掩饰都做不到。   尤伶摇了摇头:“不怪你。”   友人不擅长说谎,她爸妈又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换成是她面对长辈的逼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谷宁姿捏了捏鼻子:“伯父伯母……他们很伤心。”   尤伶捉紧手心里的手机,垂着头默默不语。   谷宁姿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也是觉得头大:“那你打算怎么办……”   过了良久,尤伶才轻声说:“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谷宁姿看着她的脸色,心里觉得这事儿难办,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夜晚,迟越把事情处理好了回到三居室。   踏进门的瞬间,便感受到一室的冷清。   他原本有着温度的黑眸沉了下去。   迟越沉默越过客厅,进入卧室。床上一片平坦,被单触手一片冰凉,显然他离开前还沉睡的小女人早就起来了,并不在这里。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垂眸,从口袋拿出打了个电话。   “她去哪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冰凉的黑眸稍微融化了些,多了点暖意,他低沉地问:“那她回家了?”   他听着那边的人说话,神色若有所思。   又聊了几句,迟越挂断了电话。他揉了揉眉宇,转而想拨号给尤伶,手指刚按开拨号栏,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来电:伶。   迟越眉头一挑。   这个名字的来电让他沉郁的情绪又消退了一些,他接起电话,低唤:“伶。”   [迟越。]   尤伶在那头叫了一声,沉默了。   她那边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旁边的声音很吵杂。   迟越原本有些融化的黑眸又逐渐形成了冰。他听出那是通知客人登机的广播声。   尤伶的父母住在丽江区,开车只要一个小时,并不需要坐飞机。   她没回家。   这一个认知,很清晰地传递给迟越。   他慢慢地握起拳头,青筋暴起,声音却越发轻柔:“你在哪里?”   [我有个工作,需要去R市,过几天回来。]   那边的女声轻浅温柔,夹杂在一片广播中,有些听不真切。   “什么工作?”迟越问,眼底开始逐渐染上一片黑沉沉的乌云。   尤伶犹豫了一下。   她不会说谎,顿了片刻,还是老实说了:[那天……你见过的那个徐祁脩,他有个电影想要我当女主角……我答应了,拍摄地点在R市。]   “回来。”   迟越眼神黑成一片,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床,他低沉地说。   那边一阵沉默。   只有轻浅的呼吸声,没有回答。   [对不起,我登机时间到了……]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柔和的女声,然而是拖动行李箱的声响。   在即将登机前,尤伶顿了顿,说了一句:[……再见。]   电话被挂断,迟越静立在原地。   他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眼底酝酿着一片晦暗。   ※※※※※※※※※※※※※※※※※※※※   迟哥:我老婆想着想着就跑了。   ——   盖锅盖出来认打:别紧张,不虐哒,请信我这个虐不过一章的亲妈!! 第31章   “这个尤伶是我以前看《星的许愿》里面的那个童星吗?”   “对, 就是她。”   “没想到她是女主角。前阵子不是和徐导一起上了热搜?我记得徐导以前还是演员的时候, 他们以前老演情侣的, 热搜出来还以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呢……”   “应该是为了电影炒作吧?这两天看他们的互动挺正常的,就是普通朋友那样。”   “你傻啊, 在人前当然普通啦。”   “我也觉得不是。眼神不会骗人啊,完全看不出有感觉的样子。再说那个热搜不是很快撤了吗?我听说她背后有人……”   “没有吧,有人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她已经很久没有演女主角了。要不是徐导和她有交情,这角色也轮不到她吧。”   “好像也有道理。我记得她之前演的角色都是女三番了, 全集下来都没几个镜头。原本也是影后啊,有些可惜……”   “别的不说,她演技倒是挺好的,刚刚几场戏下来都没NG, 老演员就是省事。”   “毕竟是童演出身吧,演技是不错的,可惜现在没人气了,缺了个再度大火的作品……”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尤伶穿着民国时期的戏服走过长廊,听到前方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她随着声音望去,看到几名工作人员聚成一堆, 目光看着她。   从小养成的素养让尤伶习惯地露出一个浅笑, 对那几个人有礼地颔首示意。   待尤伶走过去之后, 刚刚猜测她背后有人的女性工作人员捂着脸惊叹:“之前不觉得, 她笑起来好好看啊, 眼睛好大感觉好萌,像个小动物一样。”   另一个人也点头:“开始有点理解徐导为什么挑她做女主角了,和女主角迎歌的外形太符合了吧。”   “其实我听说……迎歌的设定原型就是她,徐导是以她作为原型写的故事。”   “真的假的?”   这些人嘴里的迎歌,是徐祁脩新电影《黑白》的女主角。   《黑白》的背景是抗战时期。迎歌是一个孤儿,从小被人遗弃,后被一个聋哑人捡回去收养。   她外形甜美可爱,坎坷的童年也没有让她过于早熟,性格仍然单纯又天真。因为聋哑人对她极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对待。   可惜好景不长,在十六岁那年,聋哑人为了救迎歌死在战乱的枪下。   迎歌眼睁睁地看着最疼爱自己的人浑身是血地死在她的面前,再一次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从此,她一夜长大。   在动荡的大社会,她为了替养育自己的聋哑人复仇,成为一个双面间谍。   故事从迎歌成为间谍那刻开始掀开序幕。   尤伶手里拿着《黑白》的剧本,越过走廊把那些人的细言碎语抛到脑后。   其实刚刚尤伶有听到这些人说她的话。   作为艺人,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听见。   一开始她还会有些难受,后面就觉得释怀了。   对于不了解她的这些点评,她不需要为此伤神。   更何况,这些人也没说错。   她确实是背后有人。   也的确已经好多年时间没担过主角。   虽然尤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从没在别人的面前表露过,她的靠山是他。   他把消息藏得很严密,至今除了他们身边十分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他养的小情儿。   业界只知道尤伶现在不能随便惹,她身后的那个人,不简单。   不止因为之前对她下料的人破了产坐了牢,还有当初她公司那个威胁雪藏她的那个高管,也被拉下了台。   所有曾对她不好的,都遭到了报应。   在娱乐圈里面,她仿佛成为了一个禁忌,碰触不得。   这全都是那个男人的功劳。   尤伶想到这,又不禁想起机场那日,在电话里,她对那个男人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当时她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   可她突然……就是很想放弃那个在那个人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自己。   尤伶清楚知道他们这段关系不公平。   他对自己太好,好到常常让她觉得惶恐。   这样的心态,对他们的关系其实已经是一种畸形的想法。   如果想要改变这段关系,必须先纠正她那样的思想才行。   也许这次来R市便是一个契机。   他们需要趁机分开一下,让她好好想清楚,他们到底这样算什么。   尤伶顺着长廊拐进休息室,谷宁姿给她递了个手机。没等尤伶问,她便主动小声交代:“阿姨打过电话来。”   尤伶闻言,眉目变得更加柔和,她低应了一声接过,想了一下,拨打回去:“你好,妈妈……”   尤伶原本想回丽江区的家一趟,跟父母解释清楚。   后面又改变主意来了R市。   因为她发觉自己解释不清。   他们的开始是因为一个契约,并不是传统的男女关系。她对父母无法说谎,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尤伶的父母宽大为怀,对她很是包容。旁敲侧击了半天,才问到正题:   [那你和那个……迟先生到底是……]   尤伶顿了顿,神色没变,声音低柔地说:“目前还在了解阶段,等确定了,会好好跟你们说的。”   这个答案,是她深思熟虑过后想到的。   在阿拉斯加之前,也许她可以跟父母解释清楚,请求他们原谅。   在那之后……也许她该给自己的贪欲一个机会。   对尤伶这个答案,尤妈妈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喜。   虽然结论未定,但好歹是能期待的事。她便连叠说了两个好,又稍微交代了她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回家,才不舍地挂断电话。   谷宁姿瞅着她,一直到她挂了电话:“原来你对迟越……”   她虽然不是一个精明的经纪人,但和尤伶已经相识二十载,她很熟悉尤伶的性格。   尤伶不说谎,并且对于并不存在的事,也不会含糊其辞。   所以,她对迟越……居然是认真的?   尤伶抿了抿唇,在好友的眼神下,轻点了点头。   谷宁姿顿时抽了口气。   她捂住胸口:“等会,先让我缓缓……”她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尤伶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谷宁姿也醒悟过来,这儿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她好奇心痒,忍不住捏了捏尤伶的脸:“看来你瞒了我好多东西啊。等有时间来了,你得好好跟我交代一下!”   下午五点,尤伶把迎歌下定决心成为地下派那段的戏,一气呵成地拍了出来。   徐祁脩喊了ok,工作人员便开始收拾东西,正式结束今天的拍摄。   徐祁脩重新看了一次今天拍的所有镜头,对尤伶说:“不错,这么多年了,你的戏感几乎没落下。今天的拍摄能这么快结束,多亏你的专业。”   他看着镜头的眼里全是欣赏。   在演戏上面,尤伶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尤伶摇了摇头:“都是大家配合得好。”   她不敢居功。虽然这个电影是这个剧组的第一部 作品,但徐祁脩不愧是学有所成才回来,虽然还存在着某些经验上的不足,可专业性并不比谁差。   她想起什么,微微一笑:“几年不见,你如今像个大导演了。”   她知道徐祁脩这几年一定没少琢磨,他一直就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   “还差得很远呢。”徐祁脩也笑了,又说,“你等会先不要走,有个采访等下要过来采访一下剧组。”   尤伶点点头。   她知道新电影开拍,都会有媒体来采访花絮,便没卸妆,穿着那套清纯的浅蓝色民国服坐在休息室,继续钻研接下来的剧本。   她读剧本的时候一向投入全部注意力。等把手上的剧本翻了一遍,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眼,松松因为坐姿而僵硬的身体。   而后她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看。   没有信息,没有来电。   只有那天她出发机场,她拨打出去的通话记录。   尤伶的眼神暗淡下去。   今天是她来R市的第三天。   尤伶昨天拍定妆照放宣传,今天一早《黑白》便正式投入拍摄。   她很忙,让自己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避免去想那个到今天为止,已经三天没有联系她的人。   男人那句低沉的“回来”仍犹在耳,他应该很生气吧。所以生气到一直不联系她。   毕竟她是第一次,那样子忤逆他的话。   也许……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他想要给予这段关系,什么样的名由了。   尤伶看着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出了会神。   过了一会,媒体来了,开始采访整个剧组。   《黑白》的男主角叫施彦涛,是个颇有人气的实力派演员。和徐祁脩交情不浅,所以才会来帮他两翼插刀。   这个电影男主前期戏份不多,今天施彦涛还有个私人行程,在媒体来之前,他才匆匆到达。   施彦涛和尤伶也略有交情,当时知道女主是她之后有些惊讶。不过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的人,都是人精。   他很好地把那点惊讶藏起来,戏里戏外都说十分期待和尤伶的合作。   这回赶上了采访,施彦涛和徐祁脩等人一起进入宣传模式。   采访中,徐祁脩在镜头面前促促而谈,尤伶和施彦涛作为主演,站在一旁微笑听着。   采访记者先对电影的相关问了一些问题,画风一转,突然提起了徐祁脩和尤伶之前的热搜。   “之前热搜有个叫[脩伶恋成真],众所周知,徐导和尤小姐,你们都是童演出身,演过无数次情侣档,很多粉丝都希望你们能成一对,热搜一出全是祝福。请问这个热搜是事实吗?还是纯粹是电影炒作?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记者的问题干脆又直白。   尤伶和徐祁脩对视一眼。   进组之前他们就有讨论过热搜的事,有商量对策,所以突然听到这些问题,也没有慌张。   尤伶拿过一个话筒,甜美柔和的声音从话筒里放大:“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热搜那个图片,是徐导和我在咖啡厅商量新电影的时候。他来邀请我演《黑白》的女主角,当时我的经纪人也在,所以不存在单独约会一说。不知道为什么被媒体记者拍到了,被扭曲成这样。如果那位跟了全程的媒体记者愿意放出所有图片,应该可以看到我们三个是一起进入咖啡厅,以及一起离开的。”   “很谢谢大家对我和徐导的关注,但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尤伶顿了顿,嘴角的笑容没变,眼神放柔了些:“如果我哪一天谈恋爱了,会第一时间告诉粉丝的。”   “嘀”的一声,迟越按了一下车子遥控器的按钮。正在直播的屏幕顿时暂停,只有小女人甜美笑颜的大特写。几乎占了整个屏幕,存在感十足。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   就算她在公众面前亲自解释,也难以消去他巨大的怒气。   他想要……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32章   采访媒体走了之后, 今天的拍摄工作结束得很快, 施彦涛便不想浪费这点时间。   他前两天私人行程多,没怎么来剧组。眼看现在还没到饭点, 询问了尤伶的行程,知道她接下来没事之后, 和她商量着对一下明天要拍的戏。   尤伶回去酒店也就是在房间独自看剧本而已。一个人琢磨到底没有两个人对戏来得事半功倍, 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施彦涛的提议。   二人在休息室对了几场戏, 两个都是实力派演员, 一来一往,没一会便忘情地投入角色当中。   过了一段时间,把媒体送走的徐祁脩回来看他们已经把剧本翻了大半。他们的助理看他们如此投入也不敢来劝。   徐祁脩熟知他们两个都是戏痴, 一开始了就停不下来,只好亲自走进来对他们说:   “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开始。”   作为一个导演是很愿意看到自家的演员这么用功的, 可如果他不制止下去,估计他们会投入到忘记吃饭。   尤伶和施彦涛已经对完了明天要拍的对手戏, 正想着要不要把后面对手戏也过一遍。听到他喊停,也惊觉时间过去得很快, 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徐祁脩走到旁边的咖啡机,去倒了两杯咖啡。一杯给施彦涛,一杯放在尤伶的前面。   他摸了摸鼻子, 想起尤伶下午在媒体面前的解释, 深吸口气, 忍不住又对她道歉:“对不起啊, 阿伶。”   尤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徐祁脩。   施彦涛很有眼色,知道他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把手里剧本合起来收好,对他们笑道:“说起来突然觉得有点饿了,我去叫助理买点吃的。”   异常迅速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这片空间只剩下两个人,尤伶知道徐祁脩是为了热搜一事对她道歉。   她眉宇松开,露出浅浅微笑,语带无奈地说:“你怎么又道歉了,真的没有关系啊,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作为艺人这样的事情是免不了的,只要和公众解释清楚了就好。”   “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觉得抱歉。”徐祁脩苦笑道,“如果不是我那天拉着你们去咖啡馆也不会被拍。”   尤伶想了一下,换了个安慰的方式:“其实我觉得挺高兴的,原来还有媒体追我的新闻。”   她说话柔柔的,特意带了点调皮。徐祁脩神色有些恍惚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   秀气的瓜子脸婉约中带着温柔,是他从小到大熟悉的容颜。   徐祁脩想起前几天她来找他的情形。   她问加盟他新电影的事还做数吗的那一瞬间,他狂喜不已。   已经出了热搜一事,她还没避讳谣言和他保持距离,反而还答应要当他电影的女主角,他以为他有希望了。   可是后来……她说消灭谣言的方式,不应该是避开不谈,而是正面跟大家解释清楚。   她行事一向都如此堂堂正正,是一就是一,不会勉强变成二。   他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说什么有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徐祁脩其实心里也明白。他之前已经看出了她对那个叫迟越的男人感情不一样,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徐祁脩身侧的拳头握起,又悄然放松。他闭上双眼,隐去眼中暗淡的晦涩。   原来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怨不了谁。他认识她那么多年,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追求她。   是他想着可以再拖几年,想到她身边从没有过比他更亲近的男人,他的机会最大。   是他太过自大,导致错过了。   五年的时间,说起来很短,实际却是那么长。   他从一名演员变成了一名导演,而她从顶级明星变成了会坦然调侃自己的人气居然还有媒体追新闻……   他得承认,他和她都变了。   徐祁脩想起那一天,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冷漠地睨着他,语调虽漫不经心,每一个字却又那么重,绝不允许别人反驳:   “她是我的,离她远点。”   那男人的眼神深沉又黑暗,如同护食的毒蛇,强硬地警告觊觎他所有物的人,让人心底发寒。   他没有自信和那样的男人抢。   只一次正式的交锋,他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在徐祁脩想事情的时候,尤伶觉得他对她的视线注目过于漫长了,她颇感困惑地唤了一声:“阿脩?”   “……你和那个叫迟越的,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吗?”徐祁脩没有办法让自己表现得更豁达一些,他低声问,笑容带了点涩意。   他想要……让自己死心。   尤伶微微睁大眼。   她和徐祁脩那双带些执拗的黑眸对视了片刻。   她是迟钝了些,但不是笨蛋,看着徐祁脩的脸,脑海隐约有个念头升了起来。   阿脩对她……原来对她……   她心下惊讶,张口欲说,眼角余光一瞥,瞥见门外有人若有若无地窥视着他们。   下午他们虽然在采访上面解释清楚了,但是光靠人的一张嘴不够让人信服。进组这几天以来,暗暗偷窥她和徐祁脩相处模式的工作人员有不少。   虽然休息室隔音,听不清他们的话。尤伶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没顺着点头,只轻轻地说:“不是……”   她仍然不会说谎,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徐祁脩,对友人对她的心意,回报了她目前最真诚的回答,说:“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   “那么,晚安啦。”   谷宁姿打着呵欠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进入前,回头对尤伶挥挥手,说:“我明天八点过来找你。”   “好,晚安。”尤伶微笑着对谷宁姿点点头,也用卡片刷开房门,进入房间。   她把房卡插在卡槽,“啪”的一声,玄关射灯,台灯,室内灯,和卫生间灯瞬间一起亮起。尤伶低下头,正要换上室内拖鞋——   一抹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地板,覆在她低头的影子上,尤伶心里咯噔一下,骇然地抬头,想要看清楚那是谁。   可是来不及了,一只大掌伸过来捂住她的脸,手掌几乎完全覆盖她整张脸,恰好掩去她的惊呼。   来人把她的身体一转一压。把尤伶的背抵在门板,她的肩膀在移动间不小心撞磕到门壁之上。   尤伶皱起眉,疼痛袭来,半边身体顿麻。被捂住的嘴忍不住溢出低低的痛叫声。   疼痛让她眼睛不由自主地浮起细碎雾水,肩膀撞痛的部分痛得让人头皮发麻,差点让尤伶忍不住落下泪来。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体一顿,几乎是同时便察觉到这一下撞痛她了。   他身上的气息骤然沉下去,有种懊恼的情绪在黑眸一闪而逝。   停了两秒,他放开捂脸的手,转而捏起尤伶的下巴,黑沉的眼眸和那双眼角泛红,眼眶含泪的大眼睛对上。   “痛?”   又对视了几秒,他才压着嗓子问。   尤伶和他对视着,半响后慢慢地点点头。   要不是刚刚闻到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肯定不管不顾就挣扎起来,而不是默默地承受男人身上的怒意。   “……就是要让你觉得痛。”   男人的语调很冷,把尤伶拉直身体站好的动作却变得轻柔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尤伶望着他冷漠的脸,在眼眶里忍痛打转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   豆大的泪珠从眼睛滚出,掉到脸颊上滑落,留下一道浅痕水迹。   尤伶没有发出声音,仰头望着男人的脸,眼睛很快又接着滚落了第二滴眼泪,第三滴……   并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委屈。   迟越一顿,惊异在他眼中闪过。   他皱起眉,第一次看到尤伶这样,以为那一下撞得厉害,才让她忍不住落泪。他内心懊恼更深,抿着冷硬的唇线,闷不做声地掀开她的衣服想要查看。   不料小女人身体一动,纤瘦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把柔软的身躯贴近他,抱了个满怀。   “……”男人的身体僵住。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完全不想推开她。内心的怒气也因为她的举动而消失了大半。   ……真没出息。   迟越闭了闭眼,藏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他没有回抱尤伶,两只手都空着,就这样安静地任她抱着。   过了会儿,迟越才稍微退开了些许,把尤伶的脸抬起,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片刻。   粗糙的拇指抚上粉嫩的脸颊,他抹去她眼角那道泪痕。   “真的很痛?”   这句问话多了几个字,情感也丰富了些,嗓音低低的,没了刚刚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甚至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怜惜。   尤伶迷蒙的泪眸看着男人低垂的眉目,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不会来。”平时轻柔甜美的嗓音添上了鼻音,怀中的小女人吸了吸鼻子,收回缠绕在他脸上的视线,把脸重新埋入迟越的胸膛,很轻很轻地说。   迟越没有说话。   他垂下眸,看着埋首在他胸前的小女人,眼底一抹亮光慢慢泛起。   尤伶收紧手臂,把自己的身体彻底嵌入到那人的怀抱。那个难受劲过了之后,其他情绪就冒出来了。   她在安静的氛围中渐渐红了耳朵。   她难以想象自己此刻的大胆。   她居然直接就抱住他,还哭了,像是很委屈,一副需要他安慰的样子。   换了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如此的大胆。   只是,直到这人出现在她面前,尤伶才发觉一直空空荡荡,悬挂在半空的心重新开始了跳动。   冲动促使她控制不住的上前,揽住这个人的腰身。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然而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   伶儿不止是个甜姐儿还是个娇姐儿~   ——   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笔芯 第33章   “那天, 我叫你回来, 你没回来。”男人低声陈述,开始算起旧账。   尤伶脸上的淡淡热度因为他这句话, 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泛起白来。   她仓皇地抬起头, 张嘴想说什么。下一秒, 她的身体被缓慢推开了。   任由她放肆地抱了几分钟后, 男人退开几步, 拒绝被她继续拥抱。   他仍然在生气。   这个结论让尤伶的脑海一片空白。怀抱因为迟越的退开而空虚起来,失去了男人的体温,身体莫名地变得有点冷。   他是气她不听话, 没有听从他的话放弃登机,而是仍然执意来了R市吗?   俊美的年轻男人眉目上挑,眸色仍然黑沉无边, 酝酿着一种莫名情绪:“我们得好好算算账,你……”   他剩下的话被尤伶扑簌簌地, 又掉下来的眼泪止住。   小女人比他矮了一个头,站在前面, 仰起泪眸凝视着他。   她的眼睛泛红,那豆大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在腮边滚滚而下。   一滴接一滴的不停歇,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迟越心脏一顿, 几乎瞬间要举手投降。   他咬紧牙关, 嘴里的薄肉被咬破了皮, 疼痛感让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把她狠狠抱进怀中, 揉入骨血之中的冲动。   实在,太犯规了……   平时甜软爱笑的小女人像现在这样梨花带雨地看着你,显得冲击更大。   这让他还怎么说出重话。   迟越心脏阵阵紧缩。他僵着冷脸,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软话哄哄她,残存的怒意却又强逼自己按住那股冲动。   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懂。   当初她在上飞机前说自己要去R市,是为了拍徐祁脩电影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通通都毁掉。   又是徐祁脩。   又是他。   就算那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可她和他的过去,是他永远都无法改变,也无法参与的。   让他嫉妒得发狂。   迟越闭上眼,不去看尤伶:“别哭了。”   他语气僵硬,尤伶自觉狼狈,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可那泪水仍然不听使唤,滴落到地板,溅出几滴深色痕迹,逐渐形成了一团。   “……你哭什么。”   她的头顶传来带着压抑的问话。   尤伶咬住下唇,没有回答。   眼泪不断从眼睛里滚出,她没发出声音。尤伶的个性文静,连哭也是很安静的类型。   “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一句,带了点轻浅的叹息。泪眼婆娑间,尤伶的手被男人执住,他一步一步领着她到了床边,让她在床上坐下。   “偷跑还有脸哭……”   迟越低语,把尤伶的脸抬起固定,抹去她仍然不断滚出来的泪珠。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叫你回来竟然还不听,一意孤行得让人恼火。一定要受点教训才行。”   男人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话虽然有些恶狠狠的,擦拭她眼泪的手指却很温柔。   迟越仔细地擦着尤伶的泪水,深邃的黑眸审视着那张小脸的神色,目光十分专注。   “对、对不起……”尤伶被他说得羞愧。想忍住不哭,眼泪却罔顾她的意念,一直不停地流下来。   像是要把这几天等待的委屈彻底哭出来一样。   “不准哭了。”迟越压着嗓子警告道,似不悦又像是没辙。   尤伶也不懂为什么她今天那么容易哭。她以前并不会这样的。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哭,连以前演戏的时候,小腿骨折受伤,她也忍住没哭。   然而今天一看到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就觉得委屈了,完全忍不住眼泪。   而刚刚被他推开,那瞬间的难受几乎覆灭了她。   尤伶撇过头,觉得又难堪又难为情。   一双手捧住她的脸扭回去。   迟越垂眸看着她。   尤伶在男人眼眸的倒映里,看到自己眼眶红透,鼻头也红红的,像个小丑一样,既滑稽又难看。   男人低喃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真不好看。”   尤伶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实话做出什么反应,男人已然俯下身,与吐露出来的无情实话不同,落在她的眼皮上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轻吻。   尤伶身体轻颤,随着他落下的吻,眼睛不自禁地闭上。   接着男人碾转而下,顺着那道泪痕,一路烙下一串轻轻浅浅的安抚之吻。   如羽毛撩过,轻得几乎难以察觉。让尤伶感到一种被用心珍视的情感。   尤伶的眼泪慢慢止住,手无意识地揪着迟越胸前的衣服。   迟越那轻柔的亲吻在吻到她的嘴角停住,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他抵住她的唇,轻声诱哄:   “嘴巴张开。”   磁性低沉的声音太过温柔了,带着一丝蛊惑。尤伶于是迷迷糊糊地张开了唇,然后被侵入得很彻底。   等她终于被放开,内心的委屈劲消失殆尽。她眼角仍然泛红,眼眸水雾弥漫,晶亮湿润,却不再是因为落泪,而是因为被吻得情动。   尤伶轻轻喘着气,被迟越整个搂抱在怀中。他身体靠后抵住床沿,很是随意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男人修长的双腿圈住尤伶,把她牢牢地禁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耳朵听着浑厚的心跳声,尤伶忍着羞,偷偷地,偷偷地把搁在他腰间的手收紧,把自己的身体更紧密地贴近他。   可是明明现在她和他距离已经接近零,尤伶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惶恐,觉得很不安。   ……如果可以再有更实际一点的关系就好了。   她闭上眼,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不去想他为何会来,不去想他要如何教训她,她只想安静地享受这一刻,只有彼此的时间。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抱着和她同样的想法,也只是抱着她,慢慢地顺理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背,许久没有说话。   “伶。”   过了不知道多久,怀中止不住抽噎的娇躯渐渐地平复下来。   小女人终于不再哭了,迟越把给她梳理秀发的手收回,他微眯了眼,开始有了算账的时间。   “……嗯……”尤伶一直被一只大掌温柔地拍抚着。把思绪放空之后,困意上来,小脑袋昏昏欲睡地在他身上蹭了蹭,用鼻息轻应了一声。   “让你想的答案,想好了吗?”他撩开尤伶脸上的发丝,露出那张小脸。   不知道她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因为刚刚哭了一场,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现在还没到平时的入睡时间,她的眼睛就感觉有点睁不开了。   眼皮微垂,要睁不睁的。   迟越看了一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   想要把她脸上的倦意抹去。   而尤伶则在听到迟越的问题后,迷迷糊糊的睡意瞬间消失大半。   她抬起眸,和男人垂下的视线对视:“我……”   看着她还这副不肯定的样子,迟越哪有不清楚的,她这是仍然没想通呢。他从喉咙深处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说:“平时明明挺聪明,为什么有时候又这么笨。”   男人这句话几乎给出了答案。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嫌弃,语气和眼神却很柔和,还从揉捏她脸颊的状态,改为亲昵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尤伶忍不住屏住呼吸。   “亲吻,爱抚……对我而言,这些可不是和谁都可以做的。”迟越低声说着,用掌心托着尤伶小巧的下巴,为她比平时尖瘦一些的触感而略微不悦,“因为是你,所以才可以。”   换了是别人,他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去碰。   尤伶心脏乱跳起来。   迟越并不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他不怎么会说好听的话,也从没骗过她。   应该说,不屑骗她。   尤伶闭了闭眼,心跳逐渐加速,她哑着声音问:“那你……你……你对之前那个……不……”   她实在难以启齿。   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小气,可她真的很介意。介意他的心里有着别人,从那一天开始,那个存在就是她心口的一根刺,轻易拔不掉,扎在心脏生了根。   迟越早就忘记了当初和迟磊说的话,直到看到此刻艰难吞吐的她,才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扶着额,低低地笑起来。   他这一瞬间,又是觉得荒谬又是有些好笑,甚至有点匪夷所思。   搞了半天,原来她一直误会他心里有其他人?   尤伶难受地垂下眼,不明白她是哪句话引起他想笑。   这明明是让她很伤心的事……   “六年前,迟家大宅。”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迟越收起了那抹笑意。他伸手卷起尤伶的发尾,在指尖上缠绕了几圈又放开,他爱极了这样的小把戏,总是爱不惜手的把玩。   他问:“有印象吗?”   尤伶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迟家大宅……?”   六年前,她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的她,还没过气,演艺事业如日中天,那阵子她刚拿下宇青影后没多久。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出席了许多活动。   那时候,他们有见过?   “你受邀参加迟瑞科技五十周年的周年庆……”迟越盯着尤伶茫然的脸,低语,“那天,我见过你。”   其实他说了谎。   他和她的缘分,需要追溯到更远之前。   或许是某个雨夜,或许是某个破落的大桥,又或者是……在某家医院擦身而过的瞬间。   可迟越不想说,那是他并不想让别人知晓的过去。   尤其是她,他完全不想她想起。   他有时候会觉得痛苦,但更多的时候是庆幸,庆幸她不记得,庆幸她没有那些记忆。   她对他只有如今的印象:实力雄厚,有财有势又出身豪门的迟家主人。   一个可以给予她许多,轻易地把她捧在高位的男人,而不是——   “那时候,你很耀眼。”   迟越垂下眸,掩去眸光,只是说:“谁都盖不掉你的光芒,我对你……”   尤伶看他顿了顿,一抹从没见过的赧然滑过他向来冷漠的脸,让他看起来多了一分人味儿:   “……一见钟情。”   ※※※※※※※※※※※※※※※※※※※※   谢谢大家支持哈,不能让迟哥给你们么么哒了,他现在有主了,换成伶儿来吧。   尤伶:好的么么哒~   迟越:死亡微笑。 第34章   尤伶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她吃惊地微张开嘴, 看着迟越,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那几个字在她脑海打转。待尤伶彻底消化掉迟越的意思,她的脸颊, 慢慢地热了起来,同时心里又觉得难以置信。   她刚刚, 有没有听错?   他说, 他对她……一见钟情?   迟越看出了她眼底的迷惑。   “我原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你……”他低语。   一开始他用的方法太糟糕了, 那是一个错误。   他应该用更温和的方式, 慢慢靠近她,攻破她的心房。   可他实在太想要她。在看到她被人下药的那一天,他差点压不住心底的暴戾, 把那个人渣给杀了。   去他的慢慢靠近,去他的忍耐,所有隐忍的想法都在看到她哭的瞬间化成了灰。   他迫不及待把她圈进自己的私人领地。容不得旁人觊觎。   “可你说[愿意]……我没有办法拒绝。”男人的语气很轻, 那里面深沉汹涌的贪欲却浓烈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他盼了好多年的人儿,即将唾手可得, 让他怎么拒绝?   就算是这么一个并不美好的开始,他还是无法抗拒。   哪怕是要把曾站在光芒万丈的云端上的她拖下深渊, 他仍然想占有,甚至想要亵渎。   让她从此只能在他掌心中绽放。   尤伶耳尖轻颤,听着男人像是诉说什么的话, 心脏好像被语言圈成的网紧紧抓住了一样, 颤栗不已。   迟越用手指摩挲着尤伶的脸蛋, 而后逐渐往下移, 缓缓地捏起那只小巧光滑的下巴。   尤伶的视线毫无防备地撞入迟越深沉的黑眸之中。   耳朵听到他低声轻喃: “我太想要你了。”   男人嘴角轻扬,脸上的轮廓线条随着笑意而柔和下来,黑沉的眼眸深处却又充斥着强烈的势在必得。   那是他第一次,在尤伶面前坦然地泄露出,他对她的深沉渴望。   他用那么直白又赤.裸的语言,抹去她心底曾有过的种种不安。   “所以,从来没有别人。”   “只有你。”   尤伶以前不知道,原来几句话就可以让自己仿佛天堂地狱都走过一趟。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年多的男人,有一日居然跟她说,六年前他对她一见钟情。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人只是她一个。   他想要她。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样。   尤伶被迟越拥入怀中,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情复杂得很。   高兴之余,她觉得自己真是傻瓜,也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好坏。居然现在才告诉她真相,白白让她吃了那么久的醋。   还是吃自己的醋!   他第一次抱她那天,也在她情热之时说了“只有她”。可她当时心有愧疚,精神也高度紧张,根本没有想过他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甜言蜜语,而是说真的。   根本没有别人。曾让她那么嫉妒,他那么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她……   这一年以来,尤伶充满了愧疚,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在明知道他心有所属的情况,还和他纠缠在一起,每天都被沉甸甸的罪恶感淹没。   这个人,实在太坏了。   尤伶回想着以往,委屈得好想咬他一口,可平日矜持惯了的良好家教,又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举止。   最终她只热着眼眶,闷不吭声地把脸埋进男人的肩膀,将又要不争气地掉下来的眼泪挡住,不让他看见。   不过迟越很敏锐,几乎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顿了顿,抬起尤伶埋在肩膀的脸,看她眼眶全红,仍然哭得无声无息。   他的坦白没有让这个女人觉得有多欣喜若狂,更多的是她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愧疚。   他不敢想象,当年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跟以为心有所属的他说出那句“我愿意”。   一抹疼痛滑过他的眼底,迟越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对不起。”   尤伶摇着头,抿着唇想忍住,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仿佛借由这一场,要把这一年的挣扎,委屈,通通宣泄出来。   “是我不好,别哭了……”   迟越的话音几近叹息,他捧着尤伶的脸,不再是用指腹抹去,而是用唇逐一吻去她汹涌滚下的泪珠。   尤伶眼皮轻颤,承受来自男人满腔倾泻而出的怜惜。   便是这样的温柔,让她一直深陷,走不出来。   很多人都说这个人的坏话,说这个人不好。可尤伶知道他很好。   好到她不想跟别人说,他到底有多好,只想一个人独占。   不知道过去多久,尤伶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情绪恢复后尤伶觉得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和迟越对视。她低下头,觉得自己今天几乎把这么多年的眼泪全流光了。   迟越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懒懒地抚摸她的背,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你为什么能进来这里?”漫长的安静过后,尤伶动了动身体,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打破气氛的沉默。   迟越好笑地睇了尤伶一眼。她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以他的能力来说,这种不过是小意思。   当然他不会和她说实话,他习惯于在她面前,掩饰住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他避重就轻地说:“知道剧组落脚地,就找来了。”   “哦……”尤伶似懂非懂,迟越的本领向来很大,她便也不想了。   说起剧组的事,迟越不由得想起内心的一根刺。他垂下眸,看着尤伶莹白如瓷的小脸,顿了顿,问:“你要不要辞演现在这个电影?”   没想到他说起这个事,尤伶吃了一惊,她抬起头,眼里充满困惑:“辞演?”   “嗯。”男人低低地应,用鼻尖亲昵地磨了磨尤伶小巧的鼻子,“别演了。”   他看到尤伶瞪圆了大眼,样子看起来可爱得不行,让人心口发痒。   迟越爱不惜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俯身在上面轻啾了一口。   他动作温情,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我帮你换一个更好的角色。”   尤伶因为被他一连串逗弄而引起的羞怯一扫而空,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她沉默了一会。   轻声说:“我不能辞。”   男人本来慵懒搂着柔软娇躯的姿势瞬间一凝。顿了几秒,听不出喜怒的低沉嗓音才问:“理由?”   “……我喜欢这个角色。”   尤伶仰起头,就着靠在迟越胸前的姿势看着他。   她眼神很认真:“这对演员来说,是一个很有深度的角色,很值得去钻研。女主角一开始没有太大的是非观念,却因为养父舍命救了自己,终于开始意识到什么是对错,我……”   迟越打断她的话,声音淡淡地反问:“难道不是因为,那是徐祁脩的电影?”   尤伶顿时一怔。   迟越的黑眸对上她的视线,尤伶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尤伶莫名地对他这个眼神有些不安:“不止是这个原因,是我很喜欢那个角色。”   她再次解释。   她觉得自己在这一年里,都是逆来顺受地接受迟越给的资源。   一个给予一个接受,如果他们想要不一样的关系,这样的情况必须改变,不然他们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平等。   所以她才会第一次希望可以争取自己想演的角色。   她不是贸然决定,而是在看了徐祁脩的剧本后,经过深思熟虑才答应出演迎歌。   她希望她未来里,不是靠迟越才能得到什么,而是可以靠自己,就拿下什么。   她说:“这个角色很好,我希望可以继续演下去。”   “你……”迟越的神色闪过一抹阴霾,他停住话语,闭了闭眼,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知道尤伶对他有感情,可那是建筑在什么之上,他也很清楚。   她曾排斥过他。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不会对自己伸出手,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她和他的世界本来就不一样。   可那又如何?   迟越有时候很庆幸,他不再是许多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他现在可以把自己的女人护得很好。   至于其他的……还不是时候。   他会通通毁去,又通通重新得到。   “好。”   他换了个态度,望着眼前的墙壁,微笑说着。眼底却一片黑沉,没有任何笑意:“你可以继续演,没关系。只要你想要,我便会让你得到。”   第二日,尤伶在男人宽厚的环抱中醒来。   尤伶茫然了一会,发觉她双手被打开,男人霸道地让她搂趴在他的胸前。圈住纤腰的健壮手臂抱得很紧,尤伶的身体随着迟越平稳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她不由得呆呆地回想起昨夜的情景。   男人的呼吸和低喘声,性感又沉重。伏在她的上方,在她耳边,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喜欢,以及……   一瞬间,热度上升,尤伶从头红到脚,连脚趾也忍不住害羞地卷缩起来。   不是梦,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尤伶心脏突突地跳动,几乎手足无措。她偷偷地抬起眼往上看,搂住她的男人仍闭着眼,还没醒来。   男人的眉毛浓密精神,紧闭的双眼上方是又长又翘的眼睫毛,睡梦中轻抿的薄唇,俊挺的鼻子……五官没有一处不完美。   无论看多少次,这副长相都让人惊艳。   看着看着,尤伶不知不觉地露出笑,过了一会又惊觉自己这样有点傻气,难为情地垂下眼。   “不继续看了?”   因为刚醒过来而更加磁性的嗓子低沉浑厚,带着一丝戏谑。   尤伶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才发觉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垂眸看着她……和她胸前因为姿势而半露的春色。   那双深邃的黑眸逐渐转暗。   ※※※※※※※※※※※※※※※※※※※※   谢谢大家支持哦~ 第35章   知道迟越的心意之后, 这样的眼神让尤伶更加不知所措。   被捉包到偷看人的事也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下意识低下头, 躲开那充满独占欲的深沉眸光。   “不起来?”迟越带着一丝微哑的磁嗓在尤伶的耳边响起,几乎是用耳语般的气音调笑, “那我不客气了?”   尤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来。   迟越挑了挑眉, 没有阻止。甚至放开了搁在她腰上的手臂, 任由小女人跳下床, 慌慌忙忙地扯好肩膀处滑下一边带子的薄款睡裙。   尤伶赤脚踩在地上, 脸颊微微红,佯装镇定地说:“我、我该出门了,一会宁姿要过来。”   昨晚谷宁姿说八点来找她, 现在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为了不让她发觉她房间里藏了个人,她得在谷宁姿来的时候提前出门。   迟越从喉咙深处压出一声低嗯。   黑眸仍然盯着她不放。   尤伶两双长腿无措地互相搓了搓。   明明她的睡裙完好地穿在身上,她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跟没穿衣服一样。   男人的目光极有侵略性, 让她十分难为情,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   “去吧。”迟越看出了尤伶的害羞, 终于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低沉地说。   尤伶几乎是逃跑般进入浴室。   看着小白兔躲进了浴室, 迟越嘴角勾起一抹笑,也拉开丝绸被下床,在床边伸展着修长的四肢。   而后仿佛在自家一样,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进门的面向便是一大片镜子, 他和镜子前面满嘴泡沫的尤伶对上视线。   镜子里的小女人看到他大咧咧的进来, 瞪大了眼睛。   白色的泡沫在尤伶的唇边围了一圈, 配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显得呆憨又可爱。   迟越嘴角带着笑,挤到尤伶的身边,也拿起搁在洗手台的酒店备用胡须刀,挤了一些泡沫,开始慢条斯理地刮起来。   “……”尤伶这满嘴泡沫,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身边男人的体温经由碰触到的手臂传递给她。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尤伶其实有些艺人包袱,习惯在别人面前永远是端庄整齐的样子,不习惯邋里邋遢。   尤其在迟越面前,她希望呈现的是自己更好的一面。   可这人如今硬是要和她挤一块……   尤伶犹豫了一会,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人让出一些位置。   迟越见状,心软得一塌糊涂。看她这么乖,于是更加想要得寸进尺。   他靠过去,用下巴的泡沫去蹭女人粉嫩的脸,把她涂成个大花脸。   尤伶左闪右躲都躲不掉,被彻底涂个遍。她很没辙,没想到男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觉得再这样被他闹下去的话,八点肯定不能出门了。   推他吧又推不动,她心一急,只好弯下身穿过他。跑到浴室的隔间里。又拉上那隔帘,挡住了男人的捣乱。   迟越从喉咙发出低笑,眼看都逼成这样了,终于好心地放过她。   他把胡子刮掉,随意地洗漱一下,便出了浴室。   尤伶洗漱完从浴室钻出来,看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没打算过来。   她略松了口气,迟疑地坐在化妆台前面开始化妆。   尤伶的皮肤好,基本上不用上底色。刚洗过的脸蛋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就算就这样素着脸出门也很好看。   因为她是娃娃脸,如今这样干干净净的清纯样子,显得她更加年轻。   只是作为艺人,出门还是要化妆的。尤伶正专心地画到一半,迟越突然站起走过来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化妆,看了一半还饶有兴趣地帮她描了描眉。   尤伶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自从昨晚之后,她好像更加无法拒绝他了。只好红着颊僵直着背让他在眉毛上扫了几笔。   幸好男人的手艺不错,并没有画错什么。   尤伶迅速地补了个口红。眼看马上就能成功出门,迟越又拉着她不放,以早安吻的名义,把她禁锢在怀中,吻了她一下。   到真正出门的时候,尤伶原本涂得好好的口红被蹭掉了色,又要重新涂上。   “早点回来。”   玩闹了一早上,迟越满足了,总算收了手。他在尤伶的脸上烙下一个轻吻,叮咛道。   尤伶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本来想问他留几天,听他的意思,他是会等她拍完戏回来。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   迟越看出她欲言又止,捏了捏她的鼻尖,说:“我明天走。”   尤伶又点点头,心里有些高兴又有点惆怅。她知道他很忙,能抽出时间来找她已是难得。   接下来她也要拍戏不能那么快离开R市,也就是说,明天之后他们就得分开了。   刚确定关系,就得分开,她有点低落。   冲动让她忍不住上前,踮起脚尖,只是到底脸皮薄,没敢亲嘴,只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   而后红着脸退后,结巴地说:“我、我会尽快结束后回来。”   她一看男人眸色又开始转换暗色,担心他又拉住她不放,一说完拉开房间门就跑了。   迟越没料到她动作那么快,望着合上的房门,有点意外地挑挑眉。   出了房门的尤伶正碰上刚拉开门准备过来找她的谷宁姿,看到她的脸觉得很奇怪:“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有些担心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她额头,喃喃:“没有啊……”   “我没事……”尤伶遂不及防,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一出门就撞到谷宁姿。她支吾了片刻,感觉到谷宁姿对手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说不出迟越来了,只得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谷宁姿没探出异常的热度,放下心来,一看手表的时间,拍了拍额:“真的快迟到了,走走走。”   她们到了片场,很快就开始进入忙碌的拍摄中。   《黑白》这部电影的进度拍得很快。也许是因为演员的状态很好,基本上没吃NG,都是一次过。   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今天的进度拍完了三分之二。   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徐祁脩拍了拍手:“叫了快餐,大家吃完午餐再继续。”   徐祁脩这部处女作的起点不错,赞助拉了不少,所以他对整个剧组一视同仁。工作人员和男女主角的菜式都是一样的。也是三荤两素,再加个清汤,颇为丰富。   比较不一样的是,主创们比工作人员多了一杯导演特别赠送的饮料。   徐祁脩把一杯咖啡递给尤伶,瞅着她:“想打电话?”   他刚刚注意了很久。自从尤伶拍完她的部分坐下后,她已经看了无数次手机。似乎想给谁打电话,又有点踌躇。   “谢谢。”尤伶抬头接过那杯咖啡,低声道谢。   她想给迟越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吃饭。但昨晚刚确定关系,她对于这样表示亲昵的业务仍然不熟悉,结果犹豫了半天电话还是拨不出去。   徐祁脩在尤伶身边坐下,手指拉开一罐饮料的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说:“想打就打,这么磨蹭,不太像你。”   尤伶动作一顿,看到徐祁脩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很快掩饰似的又仰头大大灌了一口饮料。   她抿了抿嘴,心里觉得有些抱歉。   二人安静了一会,场务突然跑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问:“徐导,你又订了外卖吗?”   徐祁脩想了一下,确定外卖都到了,便摇头:“没有。”   场务傻了眼:“那外面的外卖怎么回事?整整一大车啊!”她还奇怪呢,徐祁脩虽然也很大方,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土豪呀,直接整了一台餐车过来,还是有厨师在旁,现点现做的那种。   徐祁脩也一头雾水,他跟着场务出去,果然看到外面一台餐车,已经开始围上了人,七嘴八舌地问:   “真的免费吃?”   “现做的?可以点那个吗?”   “你们这不是悦西酒店的吗?居然还可以这样?”   “哇撒,好丰富啊,这到底是谁叫来的?”   “对啊,是谁的应援?太太太大手笔了吧,悦西酒店随便去吃个饭都死贵死贵的呢!”   徐祁脩拨开人群仔细一瞧,就看这辆餐车贴着悦西酒店的招牌。   这家酒店在当地非常有名,生意很好,包厢常年客满,大厅经常都需要领号排队才能有座。而且频频上当地的美食节目。   能把这家酒店的厨师请来……   徐祁脩眯起眼,心里有个猜想。   果不然,一个长相甜美的女服务生把一盒包装精美的食盒递给剧组的一个助理:“请把这一份送给尤伶小姐,麻烦你了。”   已经跃跃欲试在点餐的工作人员顿时感觉破了案。   原来这是尤伶粉丝应援的啊,直接送来了一车日式料理,真土豪……   谷宁姿皱着眉,夹了一块黑乎乎的海参到面前看了又看:“粉丝?哪个粉丝?你的大粉我都见过,虽然也有不少大方的,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土豪的啊,难道是新粉?”   尤伶的面前摆了一份十分精致的拼盘寿司。   有虾有蟹海参海蜇吞拿鱼等。分量适中,每一份都只有一两块,完全是照着尤伶的胃口和口味特意制作的。   谷宁姿仔细地数了一圈盘上的食材,而后一脸狐疑地瞅着尤伶:   “这一盘里面唯独没有三文鱼……这新来的粉丝厉害啊,还知道你会对三文鱼过敏。我记得你没在节目上说过这个啊,资料上面也没写。到底是哪个粉丝这么神通广大?我见过没?”   尤伶脸颊微红,拿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说。   ※※※※※※※※※※※※※※※※※※※※   谢谢大家支持=3= 第36章   尤伶几乎可以肯定那台餐车是迟越的手笔。   谷宁姿说得没错, 跟了她好多年的大粉有不少大方的, 但从没试过像那样子应援。   只有昨晚刚来的迟某人才有理由这样做。   尤伶没有想到……他居然记得她不吃三文鱼的事。   尤伶从小到大就对三文鱼过敏。一吃皮肤便会红肿发痒。因为不是常见食物的过敏症, 基本上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一点。   她也从没在节目中说过这件事。   尤伶想起以前他和她去吃日料的时候,她没有夹过三文鱼。他当时看到了没问什么, 原来是记在了心里。   他或者不知道她是因为过敏才不吃,但他记住了她不吃那个。   尤伶心口悸动,对男人这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实在没辄。   帮她拿餐盒进来的助理看着那一盘,也觉得神奇:“尤老师, 你这个粉丝真的好大方,外面的餐车还是可以点餐现做的那种,除了日料之外还有其他料理!好厉害啊!”   身为在剧组工作的助理,她不是没见过其他明星的应援餐车。但是从没有见过这样, 一口气把日式韩式中式,一起搬来现场直接做的餐车。   那辆餐车包罗万象,什么菜式都有,几乎满足了所有人的口味。   尤伶没办法说谎,有其他人在,也不好跟谷宁姿直说迟越的事,只好微笑着含糊地应了一声。   “——光那一台餐车就好几万呢,还外聘了厨师, 这也太舍得下重本了吧。”   有些阴阳怪气的女性嗓子从前方传过来, 一个烫着很有年代感卷发的女人在化妆间的镜子前面扫卷着自己眼睫毛, 嗤笑道:   “尤老师到时候可别连本都收不回来啊。”   演员通用的化妆间瞬间安静,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卷发女人话里的意有所指。   谷宁姿皱着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卷发女人是《黑白》的女二, 叫林丹妮,刚出道没多久,今年才二十岁。她是一位投资商带进组的演员。   她出道之时演了个网剧,刚上映结束没多久,演技不错,在新生代中小有人气。   不过她的性格就有些让人不敢恭维了。网剧让她红了一把大概有些膨胀,又仗着自己有后台,在剧组横行霸道。   对尤伶这个已经过气了,还踩在她头上演女主角的人,尤其看不顺眼。   她觉得要不是尤伶和徐祁脩认识,她不可能屈居于她当个女二!   林丹妮放下手上的睫毛刷子,对尤伶斜瞥一眼:“我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清楚,又何必再问我。”   反正她是绝对不信那辆餐车是尤伶的粉丝送的。这个老女人的人气下滑得那么厉害,现在还哪有什么粉丝?   肯定是自己掏钱假装真爱粉给自己造势,在人前装一副她还没过气的样子,来博大家的注意力。   要知道剧组一般有这样应援,都会发上官博和粉丝分享。   如果被外人知道她的应援这么给力,那些观众肯定会被蒙骗……觉得她人气尚在。   哼,好重的心机!   林丹妮那一副瞧不起尤伶的样子已经浮在表面,连门面功夫都不打算装了。谷宁姿瞪起眼:“你——”   拿餐盒进来的助理觉得不对劲,紧张地站在一旁,想着要不要先离开,不掺和女演员之间的暗斗。   “宁姿。”尤伶轻轻地拉了拉谷宁姿的衣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对她摇了摇头。   没必要和她计较。   那双温和的大眼睛这样说。   谷宁姿在尤伶的安抚下忍了气,对林丹妮鼻子哼了一声,假笑道:“不好意思,比较愚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小姐要是嘴巴有空了就去点餐吃呗,不用和我们客气什么。”看能不能堵住她的嘴!   谁稀罕她那辆破餐车的料理!   以为她没吃过吗?   她今晚就去悦西酒店订座!   林丹妮不屑和她们一般见识,高傲地撇过头,站起来走出去了。   “拽什么拽,你也不过是……”谷宁姿不高兴地嘀咕。   “宁姿。”尤伶不赞同地打断谷宁姿的话。   化妆间还有其他人,有些话就得收敛些。她这个友人就是太冲动了,又容易感情用事,没有太铁血的手腕。其实不适合当一个经纪人。   谷宁姿也知道自己失言,她嘟起嘴朝尤伶扮个鬼脸。   那名助理趁机走了。谷宁姿坐到尤伶的前面,掐了一把她的小脸。   “以前多少人叫你尤老师,背地里不知道什么情况,起码表面上对你还是恭恭敬敬的。结果现在一个刚出道的空降小虾米都能当着面呛你,暗示你耍手段……可恶。”   谷宁姿很不开心。   她作为一个旁观的人都觉得心里落差太大了。这些年来直接面对他们态度的尤伶又会是多么难受?   “没关系。”尤伶倒是看得很开,“认定了的事,我们就算说破嘴都不会理解的。没办法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   林丹妮对她的鄙视比起她这几年受过的冷遇,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不再是那个刚摔下来的人,不会再轻易受到影响。   谷宁姿想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做好自己的,你们演对手戏的时候,记得用你的演技碾压她。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个靠山就能演好戏。”   尤伶略微头疼地看着谷宁姿。   谷宁姿察觉到她的眼神,耸耸肩:“放心,这话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一说,我不会和她发出正面冲突啦。”   尤伶摇了摇头,温声道:“她的身份不一样,我是担心你吃亏。”   林丹妮之所以能在这个剧组横行霸道,主要也是因为她背后的投资商。   要是朝剧组施压一下,连徐祁脩都会觉得头疼。所以才会对林丹妮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钱能推磨的事情太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们不同以前,需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谷宁姿知道尤伶是担心她,努了努嘴,把不高兴按捺下去。过了一会想起什么,又有点高兴,兴致勃勃地说:   “对了,虽然她以为那台餐车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但其实不是啊!那可是你的土豪粉搞的。嘿嘿,这种应援在之前也是没有的,应该是圈到新粉了。伶儿你再努力下去,拍好《黑白》,再等《风起涟漪》上映,说不定人气能恢复到你的全盛期呢。”   尤伶面对谷宁姿那么兴奋期待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那是个叫迟?土豪?越给予的应援。   她神色柔和下去,虽然没有跟谷宁姿说出真相,但是不妨碍她下定决心:“嗯,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自己恢复以前的人气,努力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不再靠谁就能有戏演,努力让自己……更配得上他。   尤伶在心底许下了愿望。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尤伶看了一下。来电是她今天犹豫了半天,仍然拨打不出去的对象。   谷宁姿瞅见了,看尤伶脸色闪过喜悦,很有眼色的决定闪人。把空间腾出来让她聊电话:“想了想不能浪费你真爱粉的心意,我出去点个餐吃。”   说完哒哒哒就跑出去,还把化妆间的门关紧了,不让其他人随随便便进来。   化妆间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尤伶眼睛微弯,按下接听键。   [吃过了吗?]   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问话。   “正准备吃……”尤伶听到这个,就知道餐车果然是他弄来的。她本来想跟迟越说下次别那么破费,话到嘴边又换了,轻声道,“谢谢你的礼物。”   她并不是喜欢那么张扬的方式,她是不想浪费迟越的心意。   毕竟他那样子重视她,她真的很高兴。   [和我不用客气。]男人霸道地说。他的心情听起来很愉悦,在那边发出低沉的笑声:[快点吃吧。那我不妨碍你了,你好好吃饭,晚点再聊——]   尤伶嘴巴一张,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等等。”   [嗯?]这一下疑问声低沉又撩人,像醇厚的大提琴声从那薄薄的手机穿透出来,径直划破耳膜,带起人体一阵阵颤栗。   尤伶拿着手机,脸不断浮起无法忽视的热度。   她不由得庆幸男人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尤伶的嘴巴张合了好几下,脸皮薄的她还是说不出太直白的话,只好迂回地说:“我……我有时间,不急的。”   所以,不用急着挂电话。她好想可以再多听听他的声音。   明明早上才见过,她却总觉得还不够,贪心地想要更多、更多。   那头顿了顿,再出声,声音带了一点明显的哑意,他低嗯了一声。   明明只是一个单音节的回答,也莫名地显得性感至极。   尤伶尤伶用脚尖碰地踩起节奏来舒缓内心的紧张。还好化妆间只有她一个,别人看不到她羞红的脸。   她晃了晃头,让自己振作起来,问迟越:“你今天干了什么呢?”   男人低声回答:[我在想你。]   尤伶说不出来的话,男人非常轻易就说了出来:   [周围逛了一圈,这酒店太破了,有些想睡觉但是睡不着。]   磁性的声音压得更低:[想抱着你睡。]   她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结果遭受到情话接二连三的攻击,持续强悍地划入耳膜,带起心口阵阵悸动。   尤伶缩起肩,几乎招架不住:“那、那你吃过了吗?”   迟越见好就收,听她仍然固执地想要把话题转回正轨,企图不让自己被他的话影响到。他微微笑了,不再逗尤伶,低应了一声。   “吃过了。”   ※※※※※※※※※※※※※※※※※※※※   今天迟哥也在努力撩人~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哦 第37章   化妆间内没有旁人, 安安静静的。尤伶只听得见自己轻浅的呼吸声, 和电话那头低沉又性感的男性嗓音。   [晚上我帮你换个酒店,你结束了我过去接你。]迟越宣告道。   他还是不喜欢尤伶现在居住的酒店, 环境太糟糕了。   尤伶对于男人的一些决定,一直很顺从, 软声细气地说:“好, 今天我会尽快结束的。”   其实她内心有些抱歉, 他一个平时忙得很的人独自一人在酒店里瞎晃, 她却因为要拍戏无法陪着他。   男人低应:[我等你。]   “嗯。”尤伶又和迟越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而后她抬起眸,被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 连眼角也带着春意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和那个人聊天而已,自己的表情居然是这样的。   尤伶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双手拍了拍自个儿滚烫的脸颊。   她努力静下心神, 把那盘装点精致但分量不多的寿司拼盘慢慢地吃掉大半。然后擦了擦嘴,坐在座位上缓缓消食。   又过了一会, 徐祁脩让助理通知演员到位,准备开始拍摄今天剩下的戏份。   虽然这严格算来他们是第一次合作,但几位主创到底都是熟人, 并不需要什么磨合期。导演和演员很快达到了他们平时的最佳状态。   没花多久时间, 他们迅速地把剩下的戏份都拍完了。   尤伶正在化妆间收拾东西, 谷宁姿一边帮忙, 一边瞅着她:   “怎么回事?干嘛急着回去,这才刚结束呢,阿脩说待会剧组聚餐,你不去吗?”   “嗯,我已经和阿脩说了我有事不去了。”尤伶点点头,顿了一下,扬起一抹略微羞涩的笑,对谷宁姿老实地说,“他过来了。”   谷宁姿是她的经纪人,出入都会一起。等下迟越来接她换酒店,迟越来了的事也是瞒不住的,尤伶便干脆同她坦白了。   “啥?”谷宁姿听得一愣,“你是说迟爸爸?”   尤伶难为情地睇了她一眼:“你别这样叫他。”   谷宁姿很敏感,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她眯起眼,一脸狐疑地看着尤伶:“怎么回事,你这个态度有些猫腻啊?”   尤伶放下手里的东西,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跟好友怎么说才好,抿着嘴角不好意思地回看她。   她们已经认识二十年了,有些情况是无声胜有声,光靠眼神就能传递好多东西。   于是谷宁姿懂了。   对此,她差点跳起来:“行啊,你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昨晚回房前还没有的事,就一个晚上就行了?还是说,是之前就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谷宁姿陷入了困惑。之前还以为他们这对没有希望呢,没想到这么快有新结果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回去找个时间再跟你说。”尤伶细声说,几乎是用讨饶的目光看着谷宁姿。实在是不习惯在这里把恋情摊开说。   “呦,瞅你这脸红的,”谷宁姿啧啧有声,捏着她的小脸调戏了一把,像个大爷似的挥挥手,“行吧,那朕就恩准你提前回去,命令爱妃今天去好好谈恋爱。至于朕就决定和后宫佳丽三千去嗨一嗨,今晚不醉无归。所以爱妃你不回来也不用报备了。”   对这个说着胡话的疯女人,尤伶实在没辙。又玩闹了一阵,尤伶和陛下道别,拎起背包出了化妆间。   在门口的时候她刚好遇到林丹妮。那女孩不太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下巴略抬,招呼不打,越过她就走了。   尤伶好脾气地笑笑,陆续和剧组的人道别,一路出了片场。   在片场的另一个方向,徐祁脩凝望着她的背影。   “看什么?”施彦涛在他面前坐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尤伶转到长廊那边的纤瘦身影。   他顿了两秒,视线投回徐祁脩,眼神玩味地盯着他的脸。明明人都看不到了,这个人还看着那个方向,出了神。   他摸了摸下巴,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   施彦涛和徐祁脩认识了很久,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意。可这几天下来,他看出了尤伶完全只是把徐祁脩当成好朋友。   徐祁脩没有回头,低声说:“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   可惜终究是他想太多。   他收回视线,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开水,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施彦涛见不惯他这个样子,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就追嘛,别整得像个怨夫一样。”   徐祁脩只是摇了摇头。   他顿了一下,问施彦涛:“你认识迟家的三少吗?”   “迟家?”施彦涛挑起眉,想了一下,“略有耳闻。是不是那个好几年前找回来的私生子?好像迟家现在就是他在当家?好家伙,把他老爸都拉下来自己坐上去了。”   施彦涛的本家施家,在京都也是排得上号的大家族。他虽然只是旁支一族,但家境也不错。属于家里有矿,无聊出来拍戏玩玩,又让他拍出了点成绩的那种富家子弟。   他说:“没有聊过,不熟。不过听说那个人的风评不怎么好。”   徐祁脩看向他:“怎么个说法?”   “私生子坐正,”施彦涛耸耸肩,“你觉得呢?总之据说这三少的本事很大,那阵子可是震动了不少家族的。”   徐祁脩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施彦涛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问起他?那可是个惹不上的人,我那个本家沾上都得脱层皮。”   徐祁脩朝他苦笑,没说什么。   他该怎么说他已经惹上了,不过人家也没把他当一回事就是了。   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徐祁脩仍然会觉得心底发凉。   热搜出来,他被那些祝福的网友壮大了胆子,觉得那么多人支持他们在一起,也许他和她并不是毫无希望。   他想着要找尤伶表白,说清楚他这些年的心意。却得知她和那个人去了外国旅游。那消息仿佛给他兜头泼了一身冷水,让他瞬间变得清醒。   之后那几天,他在家里越想越不死心。尤伶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人。他便跑去迟越的公司守着,等来了他。   那男人当时对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那种属于上位者的藐视,给他一种霸道又阴冷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如果不放手,那个男人会让他很惨。   真可笑。   他就这样比他还小个几岁的人镇住了。   其实如果尤伶对那个人无意,他尚且可以努力争一争。   可既然他们是两情相悦,他不放手的话,这样又算得上什么呢?左右不过是场笑话而已。   施彦涛不懂徐祁脩的内心想法,看他仍然提不起什么劲,劝了几句:“人家说近水楼台,反正现在一起合作了,机会也不少,你想想办法呗,光止步不前也不是个办法啊。”   “……太晚了。”徐祁脩仍然摇头,他甩了甩头振作起精神,站了起来,不再进行这个让他伤心的话题,“走吧,去聚餐。”   另一头,出了影城的尤伶正要给迟越打电话。手机刚摸出来,她低下头要按快捷键,一道黑影靠近,拉起她的手就走。   尤伶愕然地抬头,看到迟越穿着一套黑色卫衣,兜帽盖到头上,只露出一张俊脸。   他紧扣住她的手腕径直往前走,很快来到停在几米开外的一辆黑色的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尤伶顺着迟越的动作被他按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看着他问。   她是第一次看到迟越这样的穿着。褪去了西装的男人,少了几分稳重,多了一些活力,连眉宇的阴鸷都减去几分,像个阳光大男孩一样。   看到他这样,尤伶才惊觉这个男人,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岁。   却已经是掌握着几千人生计的上市公司的总裁了。   “来接艺人下班,我这样的伪装应该可以比较适合?不那么引人注目。”男人半弯下高大的身体,替尤伶扣上安全带,而后倾身在她嘴唇啄了一下,朝她挑眉道。   “……更惹人注目了……”尤伶轻声喃喃。   他这样子的装扮,看起来比她还像个艺人。   男人的外形本就优越,就算穿着这身毫无特色的卫衣,他那身自带的气质和他异于常人的身高,也让他特别惹眼。   尤其在这种出入都可以见到明星的地方,如果有粉丝蹲点,看到他只会以为他是哪个伪装的大明星。   “是这样吗?”迟越似乎颇感伤脑筋地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在意。   反而更恶劣地靠近尤伶,薄唇几乎碰到她的唇,他低声轻语,“那我这样,明天可能会有头条说‘某明星在车内热吻尤伶’吗……”   尤伶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近距离地靠过来,把自己包围住。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揪紧安全带,正好抓到了迟越扣好安全带后,手指停留的位置。   他在即将碰上她的唇的上方停了下来。反手把她的手捉住将之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因为指腹下升腾而起的温度,略微暗下了眸,问:“不阻止吗?”   他连声音都变暗哑了一些:“可能会被拍到哦。”   尤伶和他对视片刻,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在男人深沉的眸光下,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在采访的时候说过,我如果谈恋爱了,会第一时间和粉丝说的。”   她那天在采访里说的话,是真心的。   所以就算被拍到了,她也会承认。   小女人声音软软的,神色虽然紧张羞怯,眼神却又充满信任和坚定……迟越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他按住她,就这半弯腰的姿势,把她抵在副驾驶座上,仰头吻了上去。   ※※※※※※※※※※※※※※※※※※※※   谢谢大家支持啊么么哒-3-   最近都比较忙,没什么空捉虫,有虫大伙儿可以提出来噢~麻烦大家了-3- 第38章   身材纤瘦娇小的女人被困在副驾驶座上, 一只大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往下, 承受来自男人的霸道索吻。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分开,插入柔顺的发丝当中, 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温热的皮肤触感,力道有时轻有时紧, 像是戏弄宠物一样。   这一吻发生得太猝不及防, 根本没有让尤伶有犹豫的时间, 唇瓣便被撬开, 男人蛮横地长驱直入,企图索要更多。   出路被堵死,尤伶忍不住从鼻子轻哼出细碎的呢吟。   迟越额头一跳, 按捺住把她就地正法的疯狂冲动,强逼自己只允许亲吻她。   毕竟这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原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做些什么。   他只是想要调戏她一下,却没想到反而被她那么轻易地撩拨了。   果然, 一旦遇上她,他所有傲人的自制力铁定化为乌有, 毫无例外。   过了好一会,迟越才放过尤伶。他睁开黑得深沉无边的眼眸, 额头靠近尤伶,视线仍然盯着眼前人儿的脸不放。   尤伶被吻得眼睛湿润,心跳如雷。她的后脑勺仍然被男人的大手所掌控。   她的双手轻搭在迟越的肩膀上, 感觉男人把额头轻靠在她的额头, 吐喘着性感撩人的呼吸。   狭窄的空间内, 只有两个人的气息互相暧味纠缠, 分不清你我。   又过了片刻,迟越深吸口气,不再看尤伶被吻得迷蒙的似水星眸。   他收回撑着尤伶背后的手,站起来关上副驾驶座的门,而后他绕过去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他转过脸,伸手揉了揉尤伶的头发,对她说:“这台车改装过,看不到里面。”   而车子此刻停放的位置,也正好挡住了别人看到副驾驶座的视野,其实看不出什么。   虽然刚刚逗了她,不过迟越还是想要认真解释一下。   并不存在会被偷拍的事。   他做事没那么不经大脑,如果他要公开,肯定会挑一个非常好的场所,不会选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机。   比起被媒体偷拍曝光,他其实想要一种更好的方式,来向公众认真地介绍自己的女人。   而这一刻的到来,还不是时候。   尤伶微怔,看着男人仍然残存一丝暗沉欲念的眼神,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她柔顺地点了点头。   迟越摸在尤伶头顶的手掌往下移,捏了捏她的耳垂。   尤伶有些怕痒地缩了缩,那人却像喜欢她这样的反应,玩上了。   耳垂被他捏的那点开始变红,也不知道是他捏红的还是她害羞的自然反应。   尤伶看着迟越,想退开又迟疑,几个来回下来,除了叫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迟越……”   这副无措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迟越瞳孔紧缩,每次看到这样子的她,他都很想把她关起来,除了他之外,不让谁看到。   “……我们先去吃饭。”迟越黑眸转深,在自己即将再次忍不住的时候,终于隐忍地收回手指。   手指抽离,尤伶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耳垂。那上面还有男人残存的温度。骤然失去了温度,好像变得有点空虚起来……   尤伶垂下脸,难为情地不想让迟越看出自己那种留恋的想法,轻声应道:“好。”   迟越启动车子,转滑着方向盘离开。   车子经由专用通道驶入地下车库。迟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顶鸭舌帽,将之戴到尤伶的头上。   戴上后,还把她的长发都挽到脑后,仔细地全部塞到鸭舌帽后面。   尤伶平时穿着很端庄,走的是轻淑女风格,难得会戴这种有些调皮的鸭舌帽。   还好她今天穿得是悠闲风格的浅蓝衬衫和牛仔裤,配上这顶鸭舌帽,还挺适合的。   迟越嘴角勾着笑,帮尤伶调整好帽子角度。   而后他下车,绕到副驾驶座的那边,打开车门把尤伶从位置上拉出来。   尤伶下了车后,他动作自然地拿过尤伶手里拎着的背包,一边问她:“想吃什么?”   尤伶扶住鸭舌帽的前沿,有些茫然地被迟越牵着走,越过车库,进入一部电梯内。   迟越带她来的这个地方显然是一座美食城,什么美食都有。   尤伶看着电梯墙上张贴提示每一层有什么美食的宣传册,一时之间,被上面的各种餐厅名称弄得眼花缭乱。   “要吃意面?”   迟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对上一家意大利餐厅,低声问。   尤伶摇了摇头,目光移到那家意大利餐厅的下方,那里有个名叫“浮苑小筑”的餐馆。   上面排列的菜名看起来应该是家常菜。图片是拍摄了单独包厢的局部,都是仿家庭式的复古装潢摆设。   虽然她对迟越还有很多地方不够熟悉,但是她知道他其实偏爱中餐,尤其喜欢家常菜。   平时来三居室做饭的家政阿姨也是擅长做家常菜的。   这个人虽然平时霸道看起来不容易相处的样子,骨子里却很传统。   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其实是个十分居家的男人。   尤伶想起那套三居室的温馨摆设,和这男人也有些格格不入,嘴角忍不住带了笑。   她又摸了摸自己头上这顶代表男人贴心的鸭舌帽,看向迟越:“……我想去这个吃。”   她指着浮苑小筑。   迟越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颔首应允:“好。”   他按下浮苑小筑所在的楼层按钮。   没一会,电梯在某一层停下,有人进入。   电梯门打开,有些耳熟又有些骄纵的声音传到尤伶耳边,准备进入电梯的某个人提起了她的名字。   那人正偏过头和别人说话:   “那个叫尤伶的,简直笑死人了,还搞了台餐车来。花那么多钱给自己充面子,简直不知所谓!谁不知道她已经过气了,粉丝都跑光了。”   林丹妮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把一头卷发束成一扎利落的发尾,对着她的好友大吐槽:“也不知道徐导新电影为什么要挑她,估计这二人还是有猫腻吧?不然为什么新电影找个过气女星来演?年纪都一大把了,和女主的设定完全不搭。就是长了张娃娃脸占了便宜……”   林丹妮一边说得起劲,眼看电梯门开了,正要迈步进去,结果她抬起眼,和尤伶的眼睛直接对上。   尤伶:“……”   林丹妮:“……”   就算是林丹妮这种脸皮很厚,眼高于顶的人,这一瞬间也不免得升起一抹被人捉包的尴尬感。   但是她很快平静下来了,认为这个女人毫无威胁,给尤伶翻了一个白眼,扭身进了电梯。   她的友人也紧跟在后,不过她不懂为什么林丹妮突然不说了,只以为是因为电梯有人才不说。   电梯再度往上升,站着四个人的电梯气氛一度很沉寂。   尤伶可以感觉到旁边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冷气。   在到达浮苑小筑所在的二十层,电梯门打开,迟越没出去,他伸出手,按住了电梯的打开键。   而后他回过头,冷淡地对林丹妮说:“你。”   “我?你在跟我说话?”   林丹妮指着自己,觉得奇怪地问。   刚刚没看仔细,现在一看,这个穿着普通黑色卫衣的男人,竟然长得极其俊美。他叫住了自己,林丹妮一瞬间想歪了,不由得和自己友人对视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长得好看就是有这些烦恼,坐个电梯都有人搭讪。   哎这该死的美貌。   林丹妮暗自得意,在面对迟越的时候,她原本骄纵的语气忍不住下降了几度:“什么事啊?”   “给她道歉。”   迟越低沉地说,手臂搭上尤伶的肩膀,把她搂近自己。   林丹妮这才发觉这个男人还没搂上尤伶的时候,和尤伶原本就靠得很近。虽没有牵手,但姿态十分亲昵。   刚刚的得意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烟消云散。还以为是搭讪,其实是来替人抱打不平来的。   “道歉什么?”她心下恼羞,直着脖子不屈。眼珠乌溜溜的转,心里猜测他们的关系。   切,这个尤伶前阵子还对媒体采访说得那么好听,转头就和个男人搂搂抱抱。   这男人长得这么年轻,虽然尤伶是个娃娃脸,但他肯定比尤伶小,哪里来的小鲜肉?难道是刚出道的艺人吗?   “不道歉可以。”迟越垂眸,看着林丹妮,眼底充满了厌恶,“因为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放开电梯的按钮,搂着尤伶走了出去。   “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林丹妮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觉得晦气,看他们是去浮苑小筑的方向,撇撇嘴,“好哇,不去剧组聚餐居然是和男人来这里吃饭,真够厉害的,看我把你和小鲜肉来吃饭的样子拍下来放上网……”   林丹妮嘀咕着,拿起手机要拍照片,却见那年轻俊美的小鲜肉回过头,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她。   她莫名地一抖,想按下去拍摄的手不知道怎么地,一刹那居然迟疑了。   那两个人很快进入了浮苑小筑的正门,消失了踪影。错失了拍照的机会,林丹妮悻悻然地收起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突然觉得有点慌。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顿了顿,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又和友人吐槽起来。   而另一头,尤伶从迟越手臂的紧绷状态感觉到他的勃发怒意。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人是为了她在生气。   她搭上那硬邦邦的手臂,轻抚了一下,想缓和上面绷得很紧的线条,对迟越软声说:“不要生气了。”   迟越停住了脚步。   “她一直这样说你?”   他的声音很沉,脸色也不好看,阴阴沉沉的,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怒意。   ※※※※※※※※※※※※※※※※※※※※   ——   谢谢大家支持哦~ 第39章   尤伶察觉到迟越怒气未消, 摇了摇头:“还好, 在片场里她会收敛一些。”   至于那个女孩背地里怎么说她,她听不到, 就当没这回事了。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算是谁的不走运,刚好让他们听见了。   让迟越那么生气。   迟越沉声问:“你不生气?”   尤伶看着他, 老实答道:“生气啊。”   她也是有脾气的, 当然会觉得生气。一直被人莫名其妙的针对, 对她说那些不好听的话, 她也会觉得厌烦不已。   可是……   “可是在片场里面,有宁姿替我生气了。现在,有你替我生气, 我好像就觉得不那么气了,还觉得很开心。”因为感受到被人珍惜着。   尤伶说着,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璀璨星眸散发出柔和的亮光, 让人想彻底沉溺在当中。   迟越定定和她对视片刻。   “傻瓜。”他低喃,手一顿, 没忍住地抬起,摸上了她的脸颊, 想要捕捉住那上面的笑意。   不要这么笨,这么傻,用这样美好的笑容来述说他对她好。   因为, 那会让他觉得……   愧疚。   愧疚他没用尽全力, 把这个本该站在万人中央的人, 再次捧上王座。   尤伶察觉到迟越的情绪不太好。   原因在于, 他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神色一直很沉郁。唇线拉直的时候,整个人甚至显得有点冷冷的。   尤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情绪低落。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第二日就要回去了。她想起这个也觉得心情有些失落。   这一晚,男人也许是顾虑着她第二天还要拍戏,并没有太过分,只温柔地要了一回,便搂着她入睡。   第二天一早,尤伶被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吻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男人支着下巴,就靠在床头看着她。   刘海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减少了几分平时充满距离感的疏冷,多了几分慵懒的男人,仍然俊美得轻易让人心脏窒息。   “还早呢。”看到她睁开眼,那个把她吻醒的人这样说。语气很温柔,明明认为时间尚早,还把她闹醒的行为却很恶劣。   尤伶的神智渐渐变得清晰。   想起他今天比她早出门,是上午九点的飞机。他十一点有个会议需要他出席,所以必须提前回去京都。   而她下午才有戏,出门的时间比他宽松些。   尤伶坐起身体,看了看时间,发觉才早上六点半。   她被吵醒倒也不恼,尤伶昨晚本来也想这个点起床,可以在迟越回去前多陪陪他。   她说:“我陪你吃个早餐?”   “你可以再睡会儿。”男人望着她说,“并不用着急起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都把她闹起来了……尤伶心口不由得发软,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睡了,我想再陪陪你。”   虽然觉得害羞,她还是老实说出来了。   不止他会觉得不舍,其实她也不舍得他。   接下来她还要在R市待一段时间,把《黑白》拍完才能回去,所以这阵子没有办法和他频繁地见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确定了关系之后,她好像对这种以前就常有的分开,更加忍受不了了。   “……可以吗?”她忍不住问,用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眸凝视着他。   “当然。”迟越眼眸转深,嘴角邪气一勾,尤伶的回应正中他下怀。   他跳下床,伸手把尤伶直接从床上抱起来,一路进了浴室。   尤伶觉得这两天的男人特别幼稚,两个人在洗漱的时候又把她闹了一顿。要不是眼看越来越迫近出发去机场的时间,他还不会让她从浴室出来。   早餐是叫酒店服务送上来的。   迟越重新挑的这个酒店是一家六星级酒店。设备和装潢都是顶级,就连一份简单的早餐也做得极为美味。   二人吃过了早餐,尤伶帮迟越收拾东西。   他前晚匆匆过来,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   可尤伶必须让自己做点什么,心才不会慌。   迟越坐在床上,凝视着帮他默默折叠衣服放进行李箱的尤伶,眼眸深邃。   那背对他忙碌了许久的小女人,半天没有说话了。   他能察觉到尤伶不舍得他,但……这还远远不够。   迟越垂下眸,在尤伶走过来,要捡起昨天脱下来的卫衣时,他长臂一伸,把她一把捞进怀中紧紧扣住。   然后他埋首在女人充满馨香的脖窝,在她的脖后肉用力地咬了一口,又安抚性地舔了一下后,才嘟囔般喃喃:   “不想回去了。”   这难得充满孩子气的语气让尤伶很是心软。她任由他抱着,伸手环抱住那人宽厚的背。   小声提醒:“那个会议不是需要你出席才行吗?”   是啊。   该死的必须他出席才行。   迟越抬起黑眸看着尤伶,里面翻滚着让尤伶心跳加速的情绪,他哑着声音:“但我不想回去了。”   这里有个温软可口的小女人在,迟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事业做得太大,太过妨碍他和她温存的时间。   “工作重要,还是先回去吧。”尤伶想了想,从R市飞回京都的时间是两个小时,来回就是四个小时。其实也不算太远,她如果努力地赶一赶《黑白》的拍摄进度,也是能抽出一些时间的。   她承诺道:“我有时间会飞回去……”   迟越伸出食指,抵在尤伶的唇上,止住了她未完的话,对她低声警告:“别这样说,会让人得寸进尺的。”   她这样毫无保留的退让,会让他想就这样把她抱回去,什么拍戏的都不管了。   “……”尤伶红了脸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迟越隐忍地闭了闭眼眸,把内心的黑暗冲动通通压了回去。他垂眸,抬起尤伶的下巴,低头在她嘴唇烙下了一个吻。   最后他还是回去了。   面对空荡荡的豪华套房,那人一走,尤伶便感到有些寂寞。   尤伶不想再待在这里,把东西收拾一下,打算退房后,打车回原本剧组给她安排的酒店里。   没想到刚到一楼的接待大厅,尤伶便看到了杨安度的身影,她讶异地叫了一声:“杨助理?”   原本在聊电话的杨安度听到声音,把手机按掉收起,迈步过来对尤伶笑着颔首:“你好,尤小姐。”   “你怎么……”   尤伶被他的突然出现搞糊涂了。   “迟总让我来办点手续。”杨安度接过尤伶拉着的行李箱,解释道,“迟总在新华区买了一套房子,需要我过来看看。你还要在R市停留两个月,长时间一直住酒店也不太妥当,要有个安全稳定的地方住才行。”   尤伶这么一听,怎么会不懂。   迟越让这位任劳任怨的助理过来,又是为了她。   新华区就在她拍戏的影城旁边,地段价格十分昂贵,但对在影城拍戏的她来说,出入非常方便。   那人都走了还搞这么一出,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安度说:“房子里该备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家电和家私都齐全。行李我先帮你拿到那里。你下午还要拍戏,不用赶过去,我先帮你看看还有什么纰漏的。等你晚上结束后,和谷小姐过去直接入住就可以了。这里的退房手续已经办好,我现在先送你过去影城。”   杨安度办事很利索,走去车子的这段路,已经把事情说明和安排好了。   “这样,实在太麻烦你了……”尤伶跟着他后面,满脸不好意思。   迟越每次给她安排什么,都是派杨安度过来安置,让她好汗颜。   她不由得想起那男人从以前就总是这样。那些霸道蛮横的决定,都是隐藏的关怀,让她都没办法轻易拒绝。   因为她不想辜负那个人的心意。   杨安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回头笑了:“不麻烦,尤小姐不用和我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要不是Boss暂时没有时间,我想他更乐意亲自替你安排。”   他看到尤伶的耳朵忍不住红了,笑眯眯地不再说下去,打开后座的车对尤伶示意:“请坐。”   尤伶坐进了车子,杨安度也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一路往影城方向驶去。   果然杨安度把她放到影城之后,就准备过去新华区那套房子,离开前要看着尤伶先进去。看到尤伶回头,还很有精神地朝尤伶挥挥手道别。   直到尤伶进入了影城正门,杨安度回到车上,才收起那副笑容满面的表情,转而拿出手机重新打了个电话。   “不行,Boss的态度,说什么都没用。”   “那是她的事,谁让她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告诉媒体?可以,只要她敢。”   他态度冷淡地聊完了那个电话,又看了一眼尤伶进入的方向。而后转动方向盘,驶向只隔了一条街道的新华区停好车子,进入那套房子。   尤伶进入片场,发觉剧组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有几个人看到她来了,喊了一声尤老师,转头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尤伶有点奇怪,隐约听到他们在说谁,但听不真切说了什么。只知道讨论的对象并不是她,因为其他人面对她的神色都很正常。   谷宁姿看到她来了,连忙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化妆间。   本来她有什么想说的,先按捺住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尤伶好久。而后满意地点点头,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揶揄道:“精神还不错的样子,看来某人昨天没太过分哦?”   她原本还以为今天小伶儿得请假呢。   “宁姿!”尤伶对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好友要绝望了,偏偏她声音也不大,想让她闭嘴还没名头。   “别恼别恼,我不说就是了。”谷宁姿笑嘻嘻地调侃完了,用手指在嘴唇上一划,示意拉链闭嘴。   随即她想起什么,又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几声。   尤伶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在尤伶面前,谷宁姿也不是能藏得住的事的人,很快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尤伶说了:“对了,你知道吗?林丹妮倒霉了。”   ※※※※※※※※※※※※※※※※※※※※   谢谢大家支持笔芯 第40章   林丹妮倒霉了。   尤伶一怔。   谷宁姿心情乐得很, 想起昨天听到林丹妮那样说尤伶, 就觉得这事让人大快人心:“今天林丹妮就没来了, 据说她自己作死,得罪了她的靠山, 所以人家把她撤了下来。”   闻言,尤伶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对着一脸高兴的谷宁姿,欲言又止。   她知道迟越很生气, 但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林丹妮。   那人的本事向来很大,直接弄走一个演员,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尤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只问谷宁姿:“那她的戏份怎么办?”   谷宁姿摇了摇头:“不知道耶, 阿脩刚叫几个编剧去开会了, 估计是想看看怎么解决她的戏份吧。”   她猜测:“也许直接删掉这个角色,把罗慧慧的戏份提上来。”   罗慧慧是《黑白》的女三。   原本她在电影的戏份仅次于林丹妮的女二, 也是个走熟女风格的角色。   只不过论起角色完整度, 一个清纯一个偏风尘味。相对来说,林丹妮的角色要更讨喜一些。   一旦删掉林丹妮的角色, 没有了对比,如果再把女三的角色设定更完整一些,戏份上去成为了女二, 对罗慧慧来说, 是个好消息。   尤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再说什么。   其实《黑白》的主要戏份全在女主迎歌身上, 缺一两个女配角, 对电影的影响不大。   只是大家没想到,平时在剧组横行霸道的空降皇族,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换下去了。   大家说起来都觉得很神奇。   因为临时缺了个女演员,徐祁脩一开始也觉得十分头疼。   后面他和编剧们沟通过,编剧一致认为把林丹妮的角色删掉,再把其他女配角的设定完善一下,这样反而可以让故事显得更饱满。   徐祁脩认可了这个提议,便不打算重新找个女演员顶上。转而让几个编剧加个班,把没有林丹妮角色的新剧本写出来。   就是这样一来,他们要把之前林丹妮拍好的片段全部删掉重拍。   重拍也是一件相当繁琐和麻烦的事。还要和演员协商调整行程。   调整行程这个问题不大。   男主和女主和徐祁脩交情都不浅,重拍没什么问题。   而罗慧慧因为增加了戏份,对于重拍,心里也是一万个愿意。   再说到资金一事。幸好那投资人虽然抽走了林丹妮,对剧组还是很慷慨。没有减少资金,反而又投入了一笔让他们重拍的资金。   善解人意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既然演员没问题,资金没问题,那么重拍就更没问题了。   《黑白》剧组开始如火如荼地大干起来。   尤伶拍完了今天的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地和谷宁姿说起迟越在新华区买了一套房子,让她们入住的事。   谷宁姿再一次对迟越的霸总风感到震惊了:“你说的是对面的新华区?”   那可是哪怕是一个厕所大小的房子,都是让她打一辈子工也买不下来的黄金地啊!迟霸霸越来越可怕了!   尤伶轻嗯了一声,提醒谷宁姿:“得去和阿脩说一下,要麻烦他把我们的房间退掉。”   谷宁姿一摆手,先应了正事:“行,待会我去说说。”   又瞪着眼,跟尤伶喃喃地表示对迟越的膜拜:“迟霸霸最近的表现,真是让吾等叹为观止。”   这人对迟越又换了个新称呼。尤伶有点伤脑筋地瞅着谷宁姿,说:“他觉得我们一直住在酒店里不太安全。”   谷宁姿点点头赞同:“也没错啦,时间太久了,要住两个月呢。”毕竟是女孩子,总会有诸多不方便。   谷宁姿想了一下,发觉以前迟越给尤伶的资源,都不会在外地过多停留,最久的时间也就是一周。   这次她们进组《黑白》,好像还是尤伶和迟越有了关系后,有史以来,在外地拍戏最久的一次。   想到这,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由得看着尤伶发呆。   尤伶察觉到谷宁姿的视线,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就突然觉得迟霸霸真的蛮疼你的。”谷宁姿感叹。   来R市拍了两个月的戏,为了她出入安全方便些,直接在影城对面买下一套贵得吓死人的房子……   这种事,也就是迟霸霸才做得出来了。   谷宁姿心下感叹着,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不会让尤伶在外地待太久,该说疼她……还是该说那个人的控制欲很强?   尤伶被她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谷宁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二人一顿,视线同时望向门口。   来人是林丹妮。   她站在那里,平时神采飞扬的脸色苍白而憔悴,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林丹妮今天几乎没有化妆,失去了平时精心妆点的眼睛,显得又木又直。   她站在门口挣扎了半天,眼睛一闭,像豁出去什么,迈步进来走到尤伶面前,对尤伶深深地弯下腰,低声说:“对不起,尤老师,请原谅我。”   有些工作人员还没走,看到林丹妮进入片场的时候觉得奇怪,偷偷地窥着她是来干什么。看到此景,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她怎么突然给尤伶道歉了?   谷宁姿也惊讶地看着林丹妮。   只有尤伶表情如常。   她看着林丹妮,没有说话。   “尤老师……”林丹妮看着她的脸色,咬咬牙又道歉了一次,“真的非常抱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错了,我不应该……”   “我不原谅。”   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众人听得分明。   林丹妮表情一僵,眼神愕然地看着尤伶。   她没想到,平时对她挑衅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十分好脾气的女人,会这样不客气地打断她的道歉。   众人也看到,那个平时在剧组里,总是温温柔柔,一直微笑的尤伶,在面对林丹妮的道歉,居然没有选择原谅,而且收起脸上的笑意,态度淡淡地对林丹妮说:“你根本没有认识到你自己的错误。”   这个女孩的话曾对她造成困扰,她无奈却也无可奈何着。   要不是那个人替她整治了人,这个女孩不会对着她,低下她高傲的头。   这女孩现在意识到的错误,不是认为她的行为不对,而是知道了她背后的人,她惹不起。   如果她轻易就原谅了这个女孩,那便太辜负那男人为了她清肃道路的一片心意。   尤伶不笑的时候,表情比平时严肃。让人意识到,她到底是在那个名叫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打滚了二十年的资深艺人。   她对林丹妮神情淡漠地说:“还有,你现在也打搅到我了。”   ……   “你那副样子,我真的好久没见过了。”   出了片场后,谷宁姿看着尤伶有些感概地说。   尤伶不好意思地揉揉了鼻尖。   她以前成名早,被捧得高,其实性格偶尔也会很任性。常常因为行程很多,和经纪人冷着脸耍脾气。   随着年纪长大了之后,性格沉稳了些,那种小脾气才渐渐消失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林丹妮的事……她不来的事,跟你有关?”谷宁姿猜测,还是对这事一头雾水。   刚刚的工作人员也看到尤伶和林丹妮的说话。   不过没有人来问她。   平时日天日地的林丹妮突然跟她道歉,估计那些人会开始掂量尤伶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也瞒不下去,尤伶便和谷宁姿说了昨天的事:“昨天我们去吃饭,碰到她了。”   谷宁姿恍然大悟:“所以,是迟……”   她正要脱口而出,眼看地点不对,连忙收回,音量降低几个分贝:“霸霸?”   尤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哇撒,迟霸霸真是替天行道……不对,是替伶行道!   谷宁姿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   “阿伶,小姿。”   徐祁脩在后面叫住她们。   他刚刚又和编剧开了个会,出来便听到这个事,也知道林丹妮来找尤伶了。   他走近二人,眼睛一直看着尤伶,眼神有些复杂。   今天发生的事,除了让他的电影少了一个演员,有些戏份需要重拍之外,其实没有多大影响。因为最重要的资金链并没有断,甚至因为这个事,得到了一笔可以让他更能施展的启动金。   从得知林丹妮找上尤伶道歉开始,他就猜到了。不是林丹妮作死得罪了她的靠山,而是有人要弄走她,连她的靠山都保不住她。   因为尤伶。   那个男人不想林丹妮待在这个剧组,让尤伶心情不畅。   走近尤伶那短短的一段路,徐祁脩已经想了许多。   他再一次体会到,他和那个男人的差距。   徐祁脩站在尤伶面前,其实很多话想和她说,想问她。最终只化为一句:“……你们要回去了吗?”   尤伶应道:“嗯。”   徐祁脩深深地看了尤伶一眼,收回视线,朝谷宁姿说:“我听助理说,你们要退掉酒店,重新找个住处?”   谷宁姿点点头:“对啊……”   “尤小姐,谷小姐。”   一道清朗带笑的嗓音插入他们,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杨安度走过来,先和尤伶二人打了招呼,又转而看向徐祁脩,笑容满面地说:“这位便是《黑白》的导演吧?你好,我叫杨安度,是逐星的执行秘书长。”   对逐星这个公司,就算是一直身居海外,近期才刚回国的徐祁脩也略有耳闻。   执行秘书长,那在逐星可是个要职。   徐祁脩看着杨安度朝他递过来的手,伸手握住,不明白他为何会来:“幸会,我是徐祁脩,请问你是来……”   “哦,”杨安度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老板让我来这边看看尤伶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怕尤小姐在这边住不惯吃不好。”   当然,他顺便给自己挂个兼职:在Boss不在的时候,尽责地赶走尤伶身边的苍蝇。   徐祁脩:“……”   把逐星的执行秘书长,打发过来安排尤伶的起居饮食?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   杨安度:咋滴,你有意见?   ——   今天也谢谢大家支持啦~   下章迟霸霸就回来了,《黑白》很快会过去,原则上这文就是甜宠日常,所有关卡都是一两章带过的啦~ 第41章   徐祁脩没想到, 迟越居然对尤伶如此上心。   还安排他公司的秘书长来帮忙打点尤伶的日常上下。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心情一言难尽, 忍不住又看了尤伶一眼。   不过经过杨安度这一打岔,徐祁脩的内心倒是觉得释怀了一些。   那个男人就算其他评价不好, 起码……他对她还不错,不是吗?   那样他输也输得甘心。   “徐导,现在的时间太晚了, 我先将两位小姐送回去,明天再来找你。”杨安度相当友好地摇动了一下和徐祁脩交握的手,对他笑眯眯地说,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徐祁脩不解:“找我?”   这人不是专门来给尤伶打下手的吗,找他干什么?   杨安度点点头, 笑容变得更深:“是这样的, 我们公司对投资这方面有点兴趣,你介不介意和我谈谈你电影的发展前景?”   杨安度是这样想的, 虽然之前他们已经安排了暗桩给徐祁脩的电影投资, 用来防备徐祁脩过多地和尤伶接触。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尤伶已经成为了《黑白》的女主角。   那么杨安度便想着转暗为明, 光明正大地加盟《黑白》剧组。替Boss看顾着苍蝇,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尤伶。   徐祁脩表情一顿,神色一整, 握着杨安度的手用了点劲, 以示尊重:“当然不介意了。明天恭候大驾。”   “……”   看着那两个交握着手, 笑得一脸融洽的男人, 尤伶和谷宁姿面面相觑。   ……   时间逐渐流逝,尤伶在R市的拍摄渐入佳境。在她进组第三周的时间,《黑白》已经拍了将近一半的进度。   相信不用两个月,整个剧组就可以杀青。   这一日,尤伶在杨安度的安排下,拍完了当日的最后一场戏后,出了片场便直奔机场,拿着杨安度给她买好的机票,飞回京都。   《黑白》的拍摄进度超预期的顺利,徐祁脩很懂劳逸结合,给整个剧组放了个为期三天的假期,还大方地给大家褒奖了一个短暂的旅游。   而尤伶婉拒了这个剧组福利,和徐祁脩沟通过要回去京都一趟。   明白的人都知道她为何要回去京都。   旅游福利只是褒奖的一种,并不规定硬性所有人都得参加。对尤伶要回去一事,徐祁脩心里虽然仍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爽快地准了假。   谷宁姿站在入关口,看着尤伶拖着行李进关。   有些忧心忡忡的,像个看着女儿出嫁的老母亲。   以前一门心思只有演戏的女人,现在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放假的时间都不钻研剧本了,而是回去找男朋友。   谷宁姿又是高兴好友有了喜欢的人,又是担忧好友的发展前途,简直操碎了心。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的好友对戏剧全心全意地奉献了二十多年,以前还曾忧心她不结婚呢,现在在刚谈恋爱黏乎了些,好像也是正常的,罢了。   谷宁姿松开眉头,把那颗老母亲的心暂时放下。而后她看向杨安度,微微眯起眼:“你……”   “嗯?”杨安度这次没一起跟着回去。因为尤伶下了飞机,自然会有其他人去接她,不用他多管闲事。   送走了尤伶之后他难得轻松,正想给自己放个假,回眸看到谷宁姿紧盯着自己,不解地问:“怎么了谷小姐?”   谷宁姿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觉得你抢了我作为经纪人的活。”   这阵子,虽然杨安度不是常常待在R市,偶尔也会飞回京都。但是每次尤伶在这边有什么活动,都是杨安度安排。   就连尤伶这次回去京都的机票,都是他订的!   她觉得自己作为经纪人的权威严重受到了威胁。   杨安度笑了,语气轻松:“这些不过都是些琐事,老板交代的嘛,不能不做。在R市我行事到底方便些,谷小姐把事情交给我便行,你就当来这边度假,不用和我客气什么。”   谷宁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有些事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三两下就可以解决。   这让谷宁姿觉得特别泄气。   她在杨安度的身上,深刻认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当个经纪人。   就拿前几天迟越来了R市的事说,尤伶那天刚拍完了夜戏,他一来直接就把人接走了。行为极其肆无忌惮,有人亲眼目击到尤伶上了车。   结合上林丹妮的事,第二天就隐约有了流言,剧组开始传尤伶傍上了大款。   那会儿她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圆过去,正愁呢。结果没两下,便被这个人轻轻松松解决了。   谷宁姿觉得,她可能需要和这位手段高明的高手取取经。   当了尤伶好几年的挂名经纪人,她也想拥有那样的手段……   尤伶不知道杨安度最近的行为刺激到谷宁姿那颗经纪人的上进心。   她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下飞机的时候,经由机组工作人员带领,从vip通道入关。   刚出关口没几步,她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尤伶毫无防备,被这变故闹得倏然一惊。直到感觉到熟悉的结实怀抱,和脖子后方细微的吮咬动静。   她才安下心来。   是迟越。   这个人最近很喜欢像现在这样啃咬颈后肉。像把她当成什么磨牙的小零食,时不时兴趣上来了,就咬一下。   她没想到他就守在vip的关口等着她。   “终于到了。”   男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像一只巨犬一样从后面抱着她蹭了蹭,哑声喃喃。   虽然这里是vip通道,人并不多。但是仍然有几个同航班的乘客,以及两个机组人员。尤伶放开手拉着的行李箱,不好意思地把手搭在环在自己腰间的结实手臂,低声咕哝:“放开我……”   得到的回复,是男人把手臂更加收紧,几乎把她搂得喘不过气来。   尤伶又是害羞又是无奈。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十分想念迟越,所以顿了顿,还是红着脸重新表达了:“你放开一下……我想看看你。”   他们已经有一周没有见面了。   上周迟越来找她,也是好不容易把工作忙完,抽出一点时间飞去R市,结果只待了一天就走了。   那一天,他像是饿了好久的狼,和她抵死缠绵,直到深夜才让她歇下。   第二天的早上,从进组开始,从没迟到早退过的尤伶,不得不让谷宁姿向徐祁脩告了假。整个人懒洋洋的,几乎歇息到下午,精神才彻底恢复过来,去片场继续拍戏。   那时候,迟越已经回去了。   尤伶当时内心其实有些失落。因为一见面,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迟越,和他聊聊天,便被男人拖入情潮漩涡,随着他的支配而沉沦。   所以她现在,就特别想好好地,仔细地看看他。   男人听到尤伶的话,眼眸闪过一抹亮光,他顿了一下,缓慢地放开双手。   尤伶脸上扬起浅浅的笑,转过身,和男人面对面对上。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俊美,穿着偏悠闲款的定制西装,显得他更加高大挺拔。   尤伶仰起脸,和迟越低垂的黑眸对视了一会。   “瘦了。”   “你好像瘦了……”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   尤伶还没来得及反应,迟越黑眸暗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把她更近地拉近自己,略微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尤伶身子一抖,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忘掉了身处何地,眼皮颤抖,心脏紧缩着,接受了这一个带着怜惜意味的亲吻。   迟越感觉到她的顺从,眸色转深,大掌托起她的下巴,舌头探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有几名乘客脸红心跳地路过。有一两个胆子大一点的,视线刚投过去,便察觉到高大男人轻阖的眼眸缓慢睁开,投射过来一抹警告的眸光。   那些人心一凛,莫名地不敢再随便偷看。   迟越把尤伶带回了三居室。   尤伶是拍完戏后直接飞回京都的,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本来忙了一天,又坐了飞机,一身风尘仆仆的。在还没看到迟越的时候,她心情紧张亢奋,精神还算好。等见到了迟越,心神松懈下来,尤伶便有些困意。   迟越一手拉着尤伶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进门,把行李箱放回卧房,回头一看她揉了揉眼睛,轻轻打了个呵欠。   迟越问:“困了?”   “嗯……”   尤伶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精神些。但也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安心了,她困意变得越来越浓。   迟越把尤伶的长发撩到背后,拍了拍她的小脸,低声说:“吃点东西,等会先睡,嗯?”   尤伶迷迷糊糊地点头,被男人拉到沙发上安置好。他似乎还停留了一会儿,给她塞了个抱枕靠着,便离开了。   熟悉的男性气息远离,让本来已经困极的尤伶感到有点不安。她睁开眼,看到男人进入了厨房。   尤伶太困了,并不觉得饿。在现在这样意识不够清醒的时候,其实更想迟越待在她身边。   幸而迟越很快回来了。   他端了一碗用温火炖好的冰糖燕窝,坐到尤伶的旁边。   尤伶看他一回来,下意识用手抓住他,不让他再离开。   迟越略微惊讶地看了一下,因为她这代表依恋的动作而龙心大悦,柔声问:“怎么了?”   “别走……”   尤伶朝他靠近了一些,声音软软的,因为意识困倦,很多平时不会轻易出来的情绪就藏不住了,带了一点点委屈。   迟越闻言,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他轻声安抚:“我不走,给你拿点吃的,吃了再睡。”   递到唇边的勺子散发着可以马上入口的温热,耳边听着男人低声诱哄,尤伶顺从地张开嘴,把那勺子含进嘴里。   ※※※※※※※※※※※※※※※※※※※※   哎呦,捂脸 第42章   炖得十分绵软的燕窝入口即化, 甜丝丝的非常美味。   尤伶因为困倦而失去的胃口瞬间被勾了出来。另一勺很快又递了过来, 她又乖乖地张嘴, 任由迟越喂食。   迟越从以前就发觉了,意识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尤伶, 比平时更乖巧听话,惹人怜爱。   那碗燕窝很快喂完了。   迟越搁下碗,伸出拇指在尤伶的嘴角一抹, 又觉得抹不净,干脆低下头,用舌头替她缓慢舔去。   迟越心里到底有些心疼尤伶刚赶回来,疲惫不堪,所以他只隐忍地舔去了尤伶嘴角上的痕迹, 便把她打横抱起来, 进入卧室。   回到卧房,尤伶又觉得清醒了些。挣扎着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便被男人押着睡觉。   一夜无梦。   七点整, 尤伶睁开眼,有些慌忙地一下坐起身体。   直到卧室里面熟悉的摆设入眼, 她才松了口气。   她刚刚脑子不太清醒,还以为自己还在R市的那套房子里。   “醒了?”   浴室的门被打开,赤.裸着上半身, 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的男人擦着头发走出来。   水滴从发丝尖滴了下来, 顺着男人的轮廓线条滑下, 从下巴流畅地经过喉结, 再滑入那副结实光滑的胸膛……   尤伶没想到一早上就看到如此景色,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搁。   迟越揉动着毛巾擦拭头上的头发,在尤伶的旁边坐下。   尤伶下意识缩起肩膀,眼睛安分地定在一处不移动。就怕他动作过大,不小心把那随意扎在腰间的毛巾散了开来——   迟越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膀上,转脸看着尤伶不好意思的小脸,黑眸荡着浅浅的笑意。   他用手指梳开仍然湿润的刘海,故意问:“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   这人还在明知故问。   尤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男人扒动刘海的时候,有几滴水珠溅到她的手背上,明明是冰冷的,却一瞬间像是窜起火花,让她的手背热了起来。   不过有一件事……   “冷水澡?”尤伶不解。   她边问着,眼睛边巴巴地看着迟越的俊脸,视线没敢往下移。   浴室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看不到有水蒸气散发出来。   而男人靠过来的时候,散发的气息也是凉丝丝的,很明显洗的是冷水澡。   “是啊,温香软玉在怀,不洗个冷水澡,火降不下去。”男人低沉地说。   尤伶的脸猛地炸红。   为他话里的暗示心跳不已。   尤伶嘴唇微动。可怜她二十八年来极度贫乏的情史,让她在面对男人这样的调戏时,不知道该作出如何反应才好。   迟越见状,轻笑一声,知道她脸皮薄,也不逗她了,又问:“睡得还好吗?”   “嗯……”尤伶点点头,眼睛虽然一直不敢往下看,但忍不住有些怔怔地看着迟越的脸。   发觉他果然是她在机场里看到的那样,脸瘦了些,显得眼眸轮廓更深邃了。   这个人光只会照顾她,平时忙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比上周看到的时候瘦了。   尤伶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不太开心。   这人昨晚还知道让她吃东西再睡,结果自己却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起来了,我们去吃早餐。”迟越察觉到她莫名低下去的情绪,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对她说。   洗漱完,早餐他们没在三居室吃。迟越心血来潮,把尤伶带去了京都一家非常出名的粤式茶楼。   一笼接一笼,精美但分量不多的美食很快上了桌。   迟越看尤伶严肃着小脸,筷子来回移动,往他碗里不断夹东西,嘴里还嘟囔着你瘦了多吃些……   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迟越?”   就在迟越低头正想说几句调戏一下佳人,一道漫不经心的男性嗓音在他们后方响起。   尤伶敏感地感觉到迟越原本愉悦的心情一瞬间消失了,连脸色也沉了下去。   她抬眼望去,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身材高大,右眼上方有一条十分显眼的疤痕,其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迟越挡住了。   “……你先……”   他张口对尤伶欲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因为来者已经拉开尤伶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真有闲情逸致,不在公司坐镇,还带着情人来这边吃早餐?”那人坐下后,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四肢。   一条腿甚至碰到尤伶的椅子。   尤伶皱起眉,听出了来者话里浓浓的不以为然。   迟越眼眸黑沉,把尤伶往自己身边一拉,远离那个人。   他声音低沉:“滚。”   那人嗤笑了一声,毫不畏惧,反而还兴致盎然地扬了扬眉:“好说也是一场同学,难得看见,聚聚旧罢了,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迟越没有兴趣听他说话,又说了一次:“滚。”   来者嘴角啜着笑意,毫不在意迟越的驱逐,耸耸肩,视线转而看向尤伶——   瓜子小脸,大眼小嘴,长相偏嫩,神色温婉柔弱,属于很无趣的类型。   只看一眼,他就在心底对尤伶评估了一番。   恰巧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他和迟越从以前开始就斗得厉害,没想到连找女人的口味也截然不同。   他心里玩味,嘴角一勾,朝尤伶露出一个标准的撩妹微笑:“你好,我是迟越的同学,我叫费明宴。”   他虽然眼角有道刀疤,可架不住生得高大帅气。那刀疤为他添了一丝邪气,笑起来显得野性十足,只要他下场撩妹,很多女人便会被迷得死去活来,从没例外——   “不请自来,视为打搅。”尤伶抿着嘴,无视费明宴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荷尔蒙。迟越不喜欢这个人,她也不喜欢。   她不希望迟越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心情不好:“请你离开,不要妨碍我们吃早餐。”   费明宴一顿,完全没想到这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女人无视他的魅力,居然还呛他,不由得眯起眼。   是因为在迟越的面前?   还是说,不知道他费明宴是谁?   “费明宴,”迟越被尤伶的话取悦了,心情恢复了些。不过仍然非常不爽费明宴看着尤伶的眼神,手指敲着桌子,耐心宣告殆尽,“你再不滚,就不止失去三块地皮了。”   费家的生意,和迟家一向斗得凶。一句滚代表一块地皮,迟越这个人心黑手狠,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费明宴眼眸深处泛起冷,知道迟越这是威胁。他有其他生意比他做得更好,可在地皮生意上面,这些年来,的确一直被他压着打,损失惨重。   他笑了,眼底全无笑意。他摊开双手作投降态度:“行吧,老同学很久没见面,聊两句而已,不喜欢就算了,这就走。”   费明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看了尤伶一眼。尤伶没有看他,脸又转回迟越。   费明宴嘴角一弯,转身离开。还没走远,听见那女人用柔和的声音,对迟越说:“这个虾饺很好吃,你也吃。”   看着无趣了些,倒是个很会顺毛摸的女人……迟越竟然喜欢这种女人?看女人的眼光太糟糕了,真是让他失望。   老实说,要不是今天凑巧碰见,他还真不知道迟越身边有了女人。   看来藏得很牢啊,就这么珍惜?业界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费明宴是个人精。很清楚他们这样的身份,搂着出去让人尽皆知的,不会是真心的。反而是这种藏着掖着,平时都见不着,不会轻易被人打搅到,才是真捧在心尖上的。   费明宴想不出那个冷漠无情的对手会怎么宠一个人,心想这可太有意思了。   和迟越斗了这么多年,他完全不介意给自己的老对手添点堵。   不过说起来,那个女人长得有点眼熟……   在哪里看过?   费明宴忖思着,翻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让人去查尤伶的身份。   费明宴走后,迟越放下筷子,一大早的好心情被那个不请自来的人毁了。   “不吃了吗?”尤伶看着他停了手,不解地问。   听到迟越轻“嗯”了一声,她不太赞同地说:“你才吃了一点点。”   迟越看着尤伶。   他很熟悉费明宴的性子,被他看到了尤伶,以后肯定会有麻烦。   那是个行事随心所欲,只顾自己快乐的混蛋。   小女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不吃了,那张小脸皱了起来,用目光明白地谴责他吃得太少。   随着他们关系的确定,她在自己面前释放的态度越来越自然。以前就算觉得他有什么不应该的地方,这个小女人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现在却可以跟他皱脸表示不高兴了。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又让人留恋。   迟越垂下眸,重新拿起筷子。果然看到尤伶脸上闪过一抹喜悦,又开开心心地夹了一块蒸排骨到他的碗里,还催促他:“这个也好吃,多吃点。”   不止他喜欢给人喂食,现在连她也染上了这个喜好,希望把他瘦掉的肉喂回来。   一个早餐用掉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   因为昨晚二人只是单纯的睡觉,午休的时候迟越就没放过尤伶。   一个充满热浪的午休结束后,尤伶是有三天的假,但迟越下午还得去公司。   明明已经被翻来覆去地煎了一回,身体叫嚣着疲劳,要好好休息,然而尤伶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薄脸皮又让她说不出她也跟着去公司的话。毕竟迟越回公司是为了工作,她的理智不允许自己耽搁他做事。   就这样,情感和理智互相交错。趁着还有点时间,尤伶只好抓着迟越的手臂不放,埋首在他胸前不说话。   “怎么了?”迟越搂紧怀里的小女人,拉高被子盖住她的肩膀。在她的发旋印下一个吻,用残存着一丝哑暗的性感嗓音问。   尤伶摇了摇头。   迟越的双腿和尤伶的腿交缠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他慢慢地平复呼吸,大掌在她的背部上轻抚,低声说:“我要准备去公司了。”   尤伶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只是头还是没抬起。   迟越无声地掀起嘴角,抬起仍然埋在他胸前的那张小脸。   尤伶微微偏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不乐意。她不想让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迟越没勉强,只就着她的姿势,在她的鬓角落下一串怜惜的吻。眼看怀中的娇躯又开始变得热乎乎起来,他隐忍地拉开距离,不再企图挑战自己的忍耐力,朝她低喃:“和我一起去公司吧。”   他怀中的这个人,很容易满足,一句话就能让那双星眸变得璀璨夺目。   ※※※※※※※※※※※※※※※※※※※※   虽然出场慢,但费明宴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二……orz   不过所有的角色都是为了两个人的感情服务,他就是个酱油君,放心啦~ 第43章   三天的假期眨眼就过去了。   热浪不断的假期结束后, 尤伶顶着让她说不出口的腰酸, 又飞去R市, 继续拍摄《黑白》。   大概是因为《黑白》剧组的整体状态都不错,在尤伶进组第六周的时候, 所有拍摄提前结束,剧组宣告正式杀青。   杀青宴的时候,徐祁脩忍不住拥抱了施彦涛和尤伶。   他非常感谢两位好友的鼎力相助, 电影才得以这么顺利便结束。   “行了,别煽情了,我可不光是为了帮你,还盼着你这电影给我拿下一个奖呢。”施彦涛拍了拍徐祁脩的肩膀,对他开玩笑地说。   徐祁脩摸了摸鼻子, 笑道:“你这样说, 让我压力好大啊。”   施彦涛的人气一直不错,演技也是水准以上, 平时便是年末各大颁奖典礼的常胜军, 实力是没话说的。   所以如果想要拿个奖,就得看徐祁脩这部电影的质量如何。   “就是要让你有点压力才行, 要不然哪来的进步。我可指望着你这部火了,来个第二季继续拍呢。”   施彦涛耸耸肩,转向尤伶挑眉问:“对不对, 小伶?”   尤伶微微一笑:“不要担心, 《黑白》的剧本很好, 你拍得也很好, 等它上映之后,一定会有个好成绩的。”   她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徐祁脩出国了五年,他并没有白费这段时间。的确学到了真材实料,所以尤伶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她笑弯了眉目,应和了施彦涛的话:“我和阿涛一样,也希望会有第二季。”   徐祁脩望向尤伶,心底被她的鼓励触动,郑重点头:“谢谢。”   他的私心里,其实也希望尤伶可以因为他这部电影,再度得到观众的关注。   尤伶的演技真的很有灵气,而她的年纪也还很年轻。不应该因为人气下滑,而错失再度起飞的机会。   有时候徐祁脩也不懂。迟越那个男人的本事那么大,怎么就不给尤伶安排一个好角色呢?   他看了尤伶近两年的作品,戏份都不多。就算参演的剧好评不断,票房不俗,对她个人而言也没有多大作用。   因为主担的不是她。   她作为客串,那些作品出了好成绩并不是直接挂钩在她身上。   然而这次《黑白》不一样。   《黑白》的主要戏份全在男女主角身上。如果这部电影有了好成绩,除了徐祁脩作为新人导演能一炮打响之外,施彦涛和尤伶也会成为电影的最大得益者。   所以徐祁脩真的希望自己主导的这部电影,可以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成绩。   《黑白》杀了青后,徐祁脩开始专心投入前期宣传,等待电影排期上映。   施彦涛刚结束了忙碌的拍摄行程,则打算休息一阵,等电影上映。   而尤伶这方面,她在前几天已经接到了《风起涟漪》剧组的通知,即将去C市,拍摄雪央剩下的戏份。   尤伶在《风起涟漪》的正式戏份其实差不多全部拍完了。在C市拍摄的是女主对雪央的回忆,所以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尤伶和迟越商量了一下,虽然迟越不太乐意,但看在只去四天便会回来的份上,还是答应了让她直接从R市飞往C市,节省来回倒腾的时间。   杨安度最近有个项目要跟进,刚好抽不出时间,没办法跟着,只好让尤伶和谷宁姿两个人出发C市。   她们到达C市后,又马不停蹄地进了组。   因为归心似箭,本来要在C市待四天的尤伶,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拍完了她在《风起涟漪》的全部戏份。   她杀青后,剧组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拍摄,但许切和陆明溪等人还是给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杀青宴欢送她。   杀青宴结束后的第二天,尤伶决定提前回去。   她把后天中午回去京都的机票退掉,没有跟迟越说,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从C市飞京都需要四个小时,尤伶和谷宁姿订了中午的飞机。到达京都机场刚好是下午五点。   可她们这次非常不走运,不小心遇上了粉丝围城——   一个叫项瑧的演员也是在同一个点降落京都机场。   项瑧是选秀出身,在《演出个未来》的第一季中,成为了全民投票出来的第一名,人气非常高。   上个月他的新剧才刚播出,现在还在更新。他因为里面亦正亦邪的角色,圈了很多新粉,人气比之前变得更高。   一跃成为了现在娱乐圈最火的演员之一。   机场此刻挤满了人。   接机楼的一层和二层,人头黑乎乎的一片,大部分都是项瑧的粉丝。   机场保安进入一级戒备,拉起许多的铁栏。就怕等会项瑧出来,人这么多,容易发生践踏事件。   其实这样的情况项瑧最好走VIP通道,避免粉丝暴动。   可那么多粉丝等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如果走了VIP通道,让粉丝空等一场,不好和粉丝交代,只好仍然走普通通道。   尤伶和谷宁姿这边订了头等舱,落地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没有走VIP通道,一边聊着天,一边顺着普通通道入境。   谷宁姿取笑尤伶:“你现在都学坏了啊,还会瞒着霸霸提前飞回来。”   尤伶仍然不习惯好友时不时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地软声抗议:“才没有。”   “还说没有呢,你就嘴硬吧。”谷宁姿哼唧了两声,换了只手拖行李箱,用空出来的手戳了戳尤伶的脸颊,肯定地说:“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会吗……”尤伶更不好意思了。心里也隐约有些期待。期待她这样突然回来,迟越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所以宁姿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学坏了。   以前哪有这样的胆子啊……   “当然啦,只去C市几天他老大不高兴的。你这下提前回来,他如果觉得不高兴,我就跟他姓。”   她们的声音不大,一路聊着天。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隔了几步的一行人,围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的年轻男人。   还以为那些人只是和她们是同一个航班的乘客。   项瑧被众星拱月地围着,脸裹得严密,几乎完全看不见长相。   他一开始看到前方两个小女人一直拖着行李箱在交头接耳,还以为是他的粉丝。   但人家两个人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压根连瞟都不瞟一眼自己,就知道她们只是乘客。   项瑧耳朵很尖,隐约听见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非常好听。   墨镜下的眼眸慢悠悠地睇过去,看到背对他的两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而那个声音软棉娇柔的女人比较娇小,身段苗条,穿着一条简便舒适的百搭长裙,上身套了一件短款的牛仔外套。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穿着,却仍然很惹眼。   项瑧视线往下移,看到长裙下的脚踝白皙纤瘦,走动间裙摆摇晃,景色相当不错——   他收回视线,听到他的助理们在悄悄说话:“前面那两个人,你看看,好像有个是尤伶?”   到底是在娱乐圈工作的人,眼尖地认出了尤伶的身份。   “哎,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另一个助理看了看。   “哇撒我第一次看到真人,很有气质啊。”   “我看了她好多戏,挺喜欢她的。最近很少看到她主演了,没想到状态还不错。刚刚没发觉是她的时候,就心想前面的女人好漂亮,是不是艺人啊……一看果然是艺人。”   尤伶?   项瑧回忆了一下。   他在参加《演出个未来》之前,看了许多前辈的作品。自然也看过尤伶这个童星出道,拥有很多代表作的大前辈的作品。   她什么都演过,屏幕上面的形象很多变,没想到真人是这么有女人味的小女人……   出口近在眼前,听到吵闹声的时候,尤伶和谷宁姿还以为是因为在机场,吵一点也正常。   直到她们走了出去——   “啊——!”   “项瑧!!”   “项瑧我爱你!!”   “项瑧!!”   瞬间响起一片尖叫狂潮,毫无隔断,几乎穿破耳膜般的巨大。   粉丝看到看到她们背后的一群人,更加激动了,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一浪接一浪……   随着项瑧举起手,还没说什么呢,那声响变得大,震耳欲聋。   谷宁姿傻了眼:“哎呦我的妈,这是来接谁啊……”   想当初尤伶以前红的时候,也有粉丝接机。   但女演员和男演员不同,女演员的人气就是再高,在粉丝接机方面,都打不过人气高的男演员。   所以这样恐怖的粉丝围城,她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人实在太多了,谷宁姿护着尤伶,看着前方人潮拥挤,情况恐怖,忍不住皱起眉:“不行了,伶儿我们快离开……”   然而来不及了!   堵在前方的粉丝因为项瑧越来越靠近,一个激动,直接把铁栏挤倒,冲了过来!   有了第一个去,第二个,第三个……很多人就跟着一起冲,很快把铁栏全部推倒,一下子涌了上来!   出口的人看到此景,脸色大变!   “别挤!”   “不要挤!”   “停下,都往后退!”   “不要挤啊!”   有人惨叫,有人惊慌,连项瑧皱着眉大叫“大家不要挤,都退后,小心不要踩到别人,注意安全!!”都没用。   一旦失控,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谷宁姿原本紧紧拉着尤伶的手,被人一个挤过来,电光火石间两只手脱离了,两个人瞬间分开。   谷宁姿向前伸着手,十分惊慌:“尤伶!尤伶!”   尤伶被人推开好几步,她努力让自己站稳,不要摔倒。   这种情况要是摔倒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慌乱间尤伶被踩了一脚,她忍着痛回应:“宁姿!”   “你们不要挤啊!!”谷宁姿长得高挑,视野可以看得远些,看到身材娇小的尤伶被越推越远,都快急出眼泪了,“尤伶!”   ※※※※※※※※※※※※※※※※※※※※   我有点怕被迟哥打死… 第44章   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   保安的叫喊压根没用, 在事情已经失控的情况下, 人心越发恐慌,就越发听不进任何指令, 彻底乱成一团。   尤伶在人潮拥挤中艰难地维持站立的姿势。   不断有人用力挤向她。突然,她的腰部用力撞上了什么,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仓促, 痛呼声压在她的喉咙出不来, 那股痛楚一瞬间让尤伶冒出一身冷汗, 差点晕厥过去。   她原本想叫唤谷宁姿的名字,张开嘴, 却溢出一声隐忍不住的痛吟:“唔……”   然而没有可以让她喘息的时间,又是一波新的拥挤冲过来。   尤伶咬住下唇, 脚步不断被挤得退后。   她知道这种时候更不能急, 忍着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努力站稳。   唯一庆幸的是,她因为陆续被推挤,一直被推到出口靠左的墙壁处。   等到尤伶的背部完全贴上墙,她才终于止住那种不断被挤来挤去的危险状况。   不知道是冷汗, 还是因为痛楚而溢出来的眼泪沾湿了她的眼睫毛。又逐渐流落到眼睛里,引起阵阵刺痛, 然而尤伶无暇顾及。   脚上被踩到的地方,腰间被撞伤的地方, 实在是太痛了。   她的脑海空白, 因为痛楚而引起的晕眩一阵接一阵地朝她袭来。   尤伶脸色泛白, 靠着墙,再也撑不住,身体慢慢地滑下去。   她忍不住轻呜一声。   疼痛让她意识开始模糊,隐约听见有音乐响起的声音。但在四周一片吵杂声的影响之下,尤伶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还以为是错觉。   等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第二轮音乐,反应迟钝的脑袋才惊觉什么,尤伶艰难地从外套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男人还不知道尤伶在哪里,语带笑意地问:[很忙吗?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迟越就意识到对面的声音不对,顿了顿问:[什么声音?]   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太吵了,夹杂着哭喊声和惨叫声。   迟越皱起眉。原本他一开始以为尤伶是在拍戏,仔细一听却发觉极不对劲。   因为他听到了广播背景音。还在不断重复[请不要挤,请大家冷静下来,安静地停在原地,请不要挤……]的语音播读。   迟越心里一沉,没听见尤伶回答,他敏感地感觉到也许出事了。   他反应很快,一边打开电脑的通信,通知杨安度搜索尤伶手机的定位,一边把音量放轻,像是怕吓到她:[伶,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迟越唇线抿直,心里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又被自己强硬压下去。因为不明白尤伶如今的具体情况,他内心有些暴躁。他忍耐着,继续问:[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京都机场……”   腰间那里痛得越来越厉害,尤伶弓着身体,满脸都是冷汗,疼痛让她变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宁姿、宁姿和我走散了……”   [伶,不要慌,我马上过去。]   迟越现在没有时间去问为什么尤伶会提前一天到京都机场。   得知地点,他快步离开办公室。   杨安度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锁定了尤伶手机的位置。他把定位给迟越发了过去,还附带一份新鲜出炉的即时简报——[京都机场粉丝接机造成大混乱]。   迟越眼眸暗沉,把那条报道快速地看了一遍。   图片是混乱中急忙拍下来,人潮汹涌,每一张都是一片片黑沉沉的人头。   杨安度得知了尤伶的定位,结合简报一想,也是心惊。所以他在给迟越发了信息之后,便去取了车子,开到公司正门等他。   迟越快步走出大门,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驾离。   迟越对尤伶说:[电话不要挂断,和我多说说话,身上有受伤吗?]   男人的问题很简洁,语气却温柔得很。尤伶听到迟越的话,一股浓浓的委屈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她抽了抽鼻子,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腰好痛……”   平时软绵嗓音添上一抹哭腔,那是从未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脆弱。   迟越眼眸闪过心疼,手背忍得青筋暴起,声音却仍然很温柔:[腰痛?那其他地方呢,有受伤吗?]   “被踩了一脚……”   尤伶觉得更委屈了。明明不想哭的,却在男人的关心下,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迟越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尤伶的面前。他强压住内心的担忧,安慰尤伶:[别怕,再忍忍,我很快就到了。]   驾驶座上的杨安度看到迟越的脸色黑沉得可怕,却一直用哄人的语气安慰尤伶,已经自动自发地打电话叫了医生出发京都机场。   “好……”尤伶蹲坐在地上,因为迟越的不断安抚,她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抹了抹额前汗湿的刘海,缓过劲之后,开始有力气注意到周遭的环境。   四周仍然一片吵杂惊恐,尤伶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忍着疼痛,慢慢卷缩起手脚,小心地避开周围乱七八糟的脚步。   腰间的痛楚逐渐变得麻木,熬过了一阵阵的晕眩,尤伶变得清醒了些。   她看到四周的情况,忍不住担心起谷宁姿。而另一方面,又觉得懊悔不安。   她不应该任性地提前回来的,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宁姿也不知道在哪,要是害得她受伤了怎么办?   她还让迟越担心了。   撞到腰部的伤,就算尤伶没看,也知道肯定淤青了一片。   因为真的很痛。现在稍微动一动也觉得痛。   迟越马上要来找她,希望他看到了,不要生气……   随着时间的过去,混乱的场面开始慢慢地被控制起来了。   这一场粉丝围城终于狼狈地落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只手突然抓住尤伶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还好吗?”   混乱时被狼狈地挤到角落,一直没办法动弹的项瑧,等到情况逐渐被控制住了,周围的空间变得宽敞起来,才发觉旁边不远处的人正是尤伶。   他看到尤伶一直蹲坐在那里,脸色十分苍白,忍不住挪过来,拉起她的手问。   项瑧的动作引发了尤伶身上的伤,尤伶低嘶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项瑧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弄疼她了,停住拉起她的动作。   尤伶刚刚一瞬间以为是迟越,发觉不是他,掩去失望,朝项瑧摇了摇头:“谢谢你……我没事。”   项瑧看着那张粉白小脸,额头上都是冷汗,还说没事……   他心情难掩低落,今天发生的事全是他的错。看着机场的一片混乱,他只祈求不要造成伤亡。   不然他难辞其咎。   现在粉丝的情况如何他还不清楚,他等会还得和团体汇合,承担起这次事故的责任。   尤伶此刻遭受到伤害到底因他而起,他便想要道歉:“对不起,都是我……”   “放开她。”   冷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那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狠戾和杀气,让项瑧忍不住背脊一寒。   和他胆寒的反应不同,尤伶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忍住痛抽开还被项瑧抓住的手,朝迟越高兴地伸手扑过去:“迟越!”   结果乐极生悲,腰际的伤因为她的过大动作而复苏,又开始痛了起来。   尤伶的担心应验了。   迟越很生气。   等谷宁姿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尤伶的时候,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打横抱着尤伶,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他的旁边是杨安度,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   “伶儿怎么了?”谷宁姿急得不行,上前问,“是受伤了吗?”   尤伶的唇色苍白,整个人被迟越抱在怀中,听到谷宁姿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震,抬起头高兴地说:“太好了宁姿,你没事!”   “安分些。”迟越垂眸睇了她一眼,难掩不悦,“别乱动。”   尤伶肩膀一缩,乖乖地窝在迟越的怀里,不再乱动。   明明在电话里面说话的声音还那么温柔,见了面却给她脸色看……   她自知理亏,心也发软,知道她让他担心了。   谷宁姿看尤伶脸色不好,又不清楚状况,忍不住连连追问:“不是,你们先跟我说说啊,伶儿你是不是受伤了……”   “杨安度。”迟越低唤了一声,把问题抛给杨安度,大步流星地往车子的方向走。   杨安度得令,上前拉着谷宁姿,跟她说:“尤小姐的脚肿了,腰应该是撞到铁栏,受伤的程度得回去等医生检查才知道。”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检查。   “那快回去!”谷宁姿也感觉到尤伶伤得不轻,看着整个脸都白了。她心里难受得不行,连忙快步跟上迟越。   迟越抱着尤伶回到车子。   打开后座车门前,他回头跟身后的三个人说:“等下再上来。”   杨安度知道迟越这是想自己亲眼看看尤伶腰上的伤,点点头应是。   后座的车门合上,空间只有两个人。迟越一直不说话,尤伶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因为觉得理亏而声如细丝:“对不起。”   迟越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他没说话,转而低下头,径直把尤伶的外套脱下,将那条连身长裙拉上去,一直堆到腰部——   一大片泛起红黑丝的淤青猖狂地盘踞在腰腹,因为尤伶的肌肤白皙,而显得更触目惊心。   迟越呼吸一停,心脏像被抓住用力拉扯一样,变得疼痛不堪。   尤伶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到了自己的腰伤看起来一定很严重。   她顾不上害羞,呐呐地,想要安慰他:“其实不痛的……”   迟越用力闭眼,掩去眸中翻滚的疼惜。他没理会尤伶笨拙的安慰,重新把她身上的长裙子拉下来,然后打开门探头出去,跟在车旁守着的杨安度说:   “去医院。”   ※※※※※※※※※※※※※※※※※※※※   ——   那个不是男三!也是个酱油君啦~ 第45章   ——你的伤养得如何了?他这阵子有没有对你怎样?告诉你可别让他乱来, 一定要好好养伤!   ——可恶, 那个独.裁者,居然不让我们去看你!   ——他挡阿脩也就算了, 毕竟阿脩是个男人,可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最好的闺蜜耶, 他居然都不让我去看你!实在太过分了!   ——岂有此理!呜呜呜呜!   尤伶看着来自谷宁姿, 一连串怨念几乎溢出手机屏幕的微信信息, 觉得很头大。   她放下手机,抬起眼偷偷望向迟越。   那男人安静地坐在卧房里的一张沙发上, 交叠着双腿,垂目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尤伶想了想, 低声叫了一下:“迟越……”   迟越慢条斯理地把文件翻了一页, 看完后他轻轻合上文件, 才把视线投向尤伶,挑起眉:“怎么?”   “我已经好多了……”尤伶眼巴巴地看着他,企图让男人相信她现在的身体倍儿棒。   天知道她已经被扣在床上整整五天了。   在机场撞到腰伤很严重,积聚了淤血, 原本迟越看的那会还是淤青色的,到了医院已经变成黑红一片, 让人惊心。   迟越当时的脸色相当难看,吓得旁人都不敢说话。   后来从医院出来, 迟越就带她回了三居室, 拒绝所有人的探望, 只让她待在床上好好养腰。   在医院看到他那副一直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觉得又愧疚又心疼。   她知道她让他很担心,也不想再让他难受,所以他让她好好躺着,她便老实躺着。   这几天她唯一能下床的机会,是解决三餐和三急,以及洗澡的时候。   现在尤伶真的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所以想和迟越商量一下,让她到外面稍微走动走动。   迟越盯着尤伶,没有说话。   身材单薄的女人坐在床上,拥着黑色的被单,整个人纤细又娇弱,惹人怜爱。   尤伶的体质不易吃胖,胃口本来也不大,因为腰伤的原因,食量更是大减。所以近日她瘦了许多,下巴都变尖了,眼睛也显得更大。   她还没养回精神,脸色没有以前红润,总是病殃殃的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迟越想到这,不禁冷哼一声。   他把文件放到一边,站起来走到尤伶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尤伶仰着头回望他,莫名地觉得有点悚:“……迟越?”   男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片刻,伸出手,把她拥在身前的被子拉了下来。   尤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几天,顾虑她腰伤,这个人都规规矩矩的,除了偶尔亲亲她再无其他。因为担心弄到腰,也不抱着她睡了。   他难道是忍太久了,所以……   尤伶脑子胡乱想着,难为情地任由他抽开被子。   迟越把被子扔到一边,手继续伸过去,灵活地解开尤伶睡衣上的扣子。   “迟……”尤伶嘴唇动了动,想阻止又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说自己好多了,并不是那个意思啊!   睡衣扣子很快被解开,可以看到细腻如白瓷般的皮肤。尤伶手足无措,正要说什么,迟越的手指径直向下移,指腹轻轻摸上尤伶的腰腹——   上面淤黑一片,有一些地方稍微变淡了些,泛起青来,总体看起来,仍然十分严重。   迟越指尖在尤伶腰腹摩挲了一会,引起一阵痒意,以及一丝还没彻底痊愈的抽痛。   指腹按到伤口正中的部位,尤伶下意识一颤。那是身体对于疼痛的自然反应。迟越手指顿住,而后他笑了,笑得好冷:“已经好多了?嗯?”   尤伶:“……”   这种状况想要下床走动?   理所当然地被驳回。   尤伶只好又躺了几天,都快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了,才终于被迟越允许下床。   不过还是没让谁来看她。   迟越十分享受这样的二人世界,完全不想被别人打搅。他这阵子连工作都带回家做了。   杨安度每次来,都是给迟越带需要他亲自签名的文件。   他虽然被允许踏入三居室,但是也只限进入到客厅,把东西送完就走。   尤伶一直在卧房没出来,他也是没见着人。   杨安度从以前就知道自家Boss很在意尤伶,但也没想到会在意到这种地步。   她养伤的这些天,迟越就守了那么多天,连公司也没去。   有时候如果开会需要他亲自参与,Boss便直接用视频通信进行会议。   他这个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价值数百亿,在他心中,竟不如尤伶重要。   杨安度心下感叹,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尤伶更上心一些。   她在机场的事,虽然是意外,算不上谁的错,但这种情况一定要避免再次发生,一定不能让尤伶再出事。   在医院里黑着脸生气的Boss,他可不想再见一次。   他当时那个气场实在太恐怖了,杨安度差点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把医院掀翻。   尤伶不知道杨安度心里把自己的身份又升了一级。   她这几天在家里看到关于那天机场的报道。   那一天的情况虽然十分混乱,庆幸的是,并没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   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伤情不是十分严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这件事引起业界很大的震动。   作为引起混乱的主因,项瑧在第二天召开记者会,和大家郑重道歉了。   对于因为自己而造成了这样的严重事故,他感到非常抱歉,他向公众承诺会负起所有责任。   对这次事故受伤的人,所有医药费他会全权负责,也接受大家的谴责和批评。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项瑧的态度算得上十分诚恳。原本一些对他不满的人,也因为他的态度而变得宽容了些。   他的粉丝也道歉了,在网络上低声下气地做人,暗暗祈祷这次的事不会影响到项瑧的前途。   项瑧的情商不错,造成这样的混乱,对他的演艺生涯多少有些不良后果。却因为他的认错态度良好,而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项瑧出道两年,起点太高,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业界早有人忍不住眼红。想要凭着这事把他拉下一层。   幸而项瑧是全民投票出来的选秀冠军,能成为投票冠军,便是因为他的路人好感缘够高。路人纷纷帮忙搭腔,慢慢把这事平复下去了。   他的团体总算松了口气,项瑧却有件事放心不下。   他想找尤伶——   因为尤伶也是这次事故受伤的人,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他想要负起责任。   那天在机场里,那名男人冷冷睨了他一眼,抱起她便走。   他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安。   总觉得自己一个不察,会做错什么事,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几天让助理联系尤伶的回复石沉大海,他只好按捺不动,想着以后找到机会再补偿……   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来了。   项瑧所属的纵横影视公司,近期打算推出一部新电影。他是纵横影视力捧的演员,男主角已经内定是他。   而女主角则想要采取试镜模式。   只是这个试镜是内部消息,如果不是纵横影视的艺人,不容易收到风声。   项瑧向他的老板推荐了尤伶。   尤伶外形甜美,演技过关,撇开人情不谈,她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值得高兴的是,他的老板听了尤伶的名字,也极感兴趣。   眉眼上方有道刀疤的男人合上手里的剧本,挑起一边英气的浓眉:“尤伶?就那个童星?”   项瑧点点头:“是她,她的演技很好,外形也符合角色,我觉得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费明宴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行啊,让公关部发个邀请涵给她的经纪人,让她来试镜。”   费明宴正想找个机会呢,没想到他家的艺人给了他一条思路。   他就把人搁在眼皮底下看看,到底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魅力,勾得他的老对手如此神魂颠倒。   ——   “今天要不要陪我去公司?”   迟越垂着眼眸,看着站在他的身前,认真地为他打领带的小女人,低沉地问。   尤伶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去了,我得去和宁姿见个面。”   要不然她的经纪人估计得捉狂了。   她养了将近半个月的伤,这十几天基本上没有见过其他人。   谷宁姿也只在微信和尤伶视频通话,直到现在还得不到允许上门唠嗑。   要不是看尤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谷宁姿还真按捺不住,要直接杀上三居室见人。   尤伶腰部的痕迹已然褪了大半,只剩一些零碎淤青。   迟越看她真的没有大碍了,动作大一些都不会再觉得痛,对她的看顾就变得宽松了些。这两天他开始去公司上班,也不再限制她的自由。   总得来说,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进行。   尤伶也有感觉到,自从她受伤开始,男人对她的控制欲变大了。   她猜不透男人准不准她出去,说完要去见谷宁姿之后,仰起头瞅着他,轻声问:“可以吗?”   最近还是她的“养伤期”,他现在允许她到处走动,但仍然不让她去工作。   所以她的活动范围还是在三居室里,只是昨天迟越怕她一个人呆在家会闷,便把她带去了公司。   迟越仍然盯着她,不置可否。   尤伶停下手里领带绑到一半的动作,对迟越软下嗓子承诺:“我会早些回来的。”   小女人最近很会撒娇。   似乎开始意识到他抗拒不了这样的她,总是用软绵绵的嗓子,可怜巴巴的眼睛凝着自己,征求同意。   “……五点前要回来。”静默了片刻,迟越哑着声音说。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46章   “嗯!”   见迟越答应了, 尤伶很高兴, 郑重点头后又开开心心地继续帮他把领带整齐绑好。   系好了领带,她像是想起什么, 仰起脸专注地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迟越。   她一开始有些迟疑,眼眸升起一抹踌躇,又慢慢地转换成为坚定。   加油……   尤伶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她深吸一口气, 把原本搁在领带上轻轻抚平的手反手捉住, 而后收紧领带, 将之往下一拉——   迟越略微挑起眉。一时之间也猜不到尤伶要干什么。便任由她动作,甚至怕她力气不够, 还顺从地弯了下腰。   只见尤伶踮起脚尖嘟起嘴,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用力啵了一下。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一招的迟越:“……”   他眸色微微一暗。   他不但不能抗拒小女人的撒娇, 更难以抗拒尤伶这种难得的主动……   很多时候, 他控制欲强, 行事专?制蛮横。而她性格温软,极为包容他,总是任由他予取予求。   也许是他平时要得太多,她便很少对他会有这样的主动。   他们明明做过比这个更加亲密深入的事, 可迟越仍然因为尤伶主动,而轻易地被她这个笨拙的踮脚吻弄得溃不成军。   迟越的喉结缓慢滑动。   尤伶之前在R市拍摄, 结束后直接飞去了C市,之后便出了事, 养伤到现在。算起来他已经禁欲了一个多月, 身体被小女人的主动瞬间点燃, 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伶察觉了,红着脸退后一步。   迟越看着她退后,为了不让自己把她再度拉回来,忍得指尖僵硬,身体紧绷。   他并没有自信沾上后,今天能轻易放过她。   再说她的身体现在还未大好,尚不能承受旱了一个多月的需求。   “我下午去接你。”念头几转,迟越眼睛深凝着尤伶,压下内心蠢蠢欲动的冲动,低哑地说。   “嗯。”尤伶不知道腰伤让自己逃过一劫,笑眯了眼,乖乖点头。   ……   时间飞速划过,《黑白》已经排好期,会在两个月后上映。而《风起涟漪》这部电影也正式杀青,即将进行上映前期宣传。   目前和尤伶相关的两个作品,都步入正轨,只需等时间到了便上映。   在这段日子里,尤伶养得精致,腰伤终于大好。痕迹褪得干干净净,恢复到平时的细腻莹白。   她待在家无所事事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在一场在被榨干彻底的情.事中,得到了迟越的允许,可以投入新的工作。   迟越给她安排了广告拍摄。   逐星的“L”品牌出了新的设计,是一款手链。尤伶仍然是这款产品的代言人,广告和海报都要重新拍摄。   “L”这个品牌从创立开始,尤伶就是第一任的代言人。   延续到现在,她已经代言了两年的时间,是逐星所有品牌中,维持时间最久的代言人。   “L”不是逐星所有品牌中不是最火以及最赚钱的一个,却是最神秘的——   至今无人知道“L”的设计师是谁。   这个牌子志也不在赚钱,因为太讲原则。   它每一季只出一个首饰单品。比如某一季是项链,接下来的一季可能是手链或者耳环。没有特别的规律。   而每一季的单品,细分下来,只有三种款。   一款是非卖版,只有一个,无论拍卖价多高都不会出售。一款是珍藏版,这款全球限量仅有五个,价格相当昂贵,近乎天价。最后一种则是大众选取的经典款,数量有二十个,价格较适中,但最低也破六位数和七位数不等。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所以就算这个牌子每季只出一种单品,价格也很奢侈,也会在推出的瞬间被抢售一空。   抢不到的人只能再等三月出新款。   大概是太有原则了,让这个品牌也卖出了一个独特市场。   尤伶两年来作为“L”的唯一代言人,让人眼红不已。之前甚至有个人气极高的天后企图和逐星搭上线,想要零酬金成为其代言人,都被拒绝了。   “L”就认定了尤伶一个,怎么不让人眼红呢?   幸而逐星没了一个“L”,还有无数个更知名更赚钱的品牌。这些品牌并不像“L”那样固定一个代言人,反而会常常换人。只要是现在人气不错的,基本上都能分上一杯羹。   但也因为换的速度太快,尤伶这个屹立不倒了两年的代言人就显得更加罕有——   谷宁姿站在一个偏角,刚打完一个电话,还没来得及往回走,便听到有人走近这边,一边说着八卦:   “喂,尤伶的后台……你知不知道是谁?”   “难道你知道?”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谷宁姿的位置刚好一扇门挡住了,别人看不到这里有人。所以说话的人并不知道有人在听,语气带了点羡慕,说:   “我也不知道是谁,应该来头挺大吧?她很厉害啊,‘L’这季是第八个季度吧?现在的代言人还是她。”   “对对没错!”   另一个人应和道,也是掩不去的羡慕,“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厉害,帮她拿下了‘L’的代言。上次李洛姗来谈这个代言,公司都拒绝了。”   “李洛姗很火啊!”那人顿时吃了一惊,“居然都没成?”   “所以我们才奇怪,虽然尤伶的资历很高吧,可她现在基本上没人气了,和李洛姗完全不能比。却还是抢不走这个医院,不知道她的后台到底是谁,也太牛了……”   “是不是没人把尤伶的真正身份扒出来?比如说她可能是什么豪门千金之类的?”因为找不到答案,开始胡乱猜测了。   “不是吧,她是童星出身,我听说她家虽然不差,但是也没到那种程度啊。”   “要不然,难道是被哪个大佬包养了……”   “也不可能。总会有风声透露出来吧?你看看我们公司和她合作这阵子以来,连个男人来探班都没有,不太科学。要真被包养的,早被扒了,你以为那些狗仔是吃素的?”   另一个人比较理性一些,分析道:“可能她有什么人脉我们是不知道的。以前就有人传,她好多资源都是闷声发大财那种……”   “真的?”   “嗯,前阵子有个代言,就是陆明溪退下来,她顶上的。那个代言是高奢产品,普通艺人拿不下,据说代言费高得吓人。”   “说得我越来越好奇了,她肯定有后台!就是不知道是谁……”   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你们老板。   谷宁姿默默地收起手机,在那两个人越走越远之后才走出来。   她抬头望去,那两个人胸前都挂着工牌,她刚刚见过,是在拍摄现场的逐星工作人员。   别的不说,迟霸霸的保密工作是一流的,到了现在都没传出尤伶和他的关系。   其实谷宁姿是感激他的。因为这样对尤伶的名声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就算全世界再怎么议论纷纷,只要没有证据,也没有人敢说她是靠谁上位。   如果让尤伶恢复到以前的人气,站稳了脚跟后,就更不用愁了。   想起刚刚接到的电话,谷宁姿正了正脸色,她穿过走廊,回到拍摄现场。   摄像机前方,尤伶穿着一条及地的轻纱长裙,正根据摄影师的要求重新摆姿势。   今天是拍摄海报,已经拍摄了一段落,只剩下最后几个背景图。   广告为了突出这次的主题[手链],尤伶的裙子特意选取了无袖的款式,露出两条光裸的纤细藕臂。   她半卧在一张贵妃榻上,视线专注地注视着镜头。妆容精致,神色肃穆,就像一个高贵典雅的女神。   拍了几个镜头后,她换了个姿势。   把一双藕臂互相交叠在一起,偶尔摆动间,非常有技巧性地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手链。   摄影师满意地半弯身,对着贵妃榻上的尤伶不断按下快门。   他偶尔拉近距离,专注拍摄那条手链。或将尤伶整个人纳入镜头之中,捕捉她每个角度的不同美感。   “你有没有看到尤伶脖子上那条项链……”   “你说那条黑色的?”   谷宁姿站在一旁等尤伶结束拍摄,隐约听见后面传来零碎的对话。   她视线往后一瞥,又是逐星的工作人员在闲聊。   声音并不大,但她耳尖,断断续续的,能听出个大概。   “对对,款式好特别啊,而且好好看!”   “我也觉得,而且特别衬尤伶,她皮肤好白,好适合这种风格的。”   “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如果可以的话,想搞个同款……”   “诶,难道不是‘L’的?”   “不是‘L’的吧?你什么时候看过这个款?”   “可现在是‘L’的拍摄啊,不是不能佩戴其他牌子吗?”这不是当面打脸?   “OK。”   摄像师拍完最后一张,站直身体,瞥向后面,“那个就是‘L’的。”要不是公司也不可能让尤伶戴着其他品牌的项链进行拍摄。   显然工作人员在后方的窃窃私语,他也听见了,并给予了肯定答案。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吐吐舌,她们都知道这个摄影师友善好说话,连忙对摄影师一拥而上。   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瞿老师,你怎么知道是‘L’的?那为什么我们从没看过这个款式?”   “不告诉你们。”摄影师调皮眨眼,把相机收了起来。   主要也是他说不出口。因为那是他之前在电梯和杨安度碰上,不小心瞄到他手里拿着的文件中,有一份草稿图纸就是尤伶脖子上戴到这个。   所以这条项链肯定是‘L’的,但为什么会在尤伶身上戴着,而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   他想,那不是他能知道的事。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47章   “好了, 别再八卦了。工作结束, 该干嘛干嘛,你们过去把那边的东西整理一下, 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   摄影师出言驱散围着他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看了一眼尤伶。   她正在和谷宁姿说话。他的视线落在尤伶脖子间的链子。在上面停留了一会,他收回视线, 也开始仔细收拾自己的家当。   另一边, 谷宁姿把一件外套披到尤伶身上, 挡住她裸露的两条手臂。   而后她瞥了一眼尤伶脖子间那条被人议论纷纷的项链。   这项链是尤伶前阵子突然开始戴的,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送的。   谷宁姿对这条项链的来源心里明白, 对此没说什么。   她跟着尤伶进入休息室,接过她换掉的长裙, 拿去挂好。才回头对尤伶说:“伶儿, 送你回家之前,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尤伶正要穿上外套,闻言眼露疑问:“嗯?”   “纵横影视有个电影进行女主角试镜,给我们发邀请函了,你有兴趣吗?”谷宁姿把那封邀请函拿了出来, 递给尤伶。   尤伶接过打开一看,感到有些惊讶:“纵横影视怎么会突然发邀请函来?”   不怪尤伶惊讶, 纵横影视在京都是演艺公司的三大龙头之一,这是一个作风比较奇怪的娱乐公司。   基本上它名下的作品都是自营自销。挑的都是自家的演员, 很少会找上别的演艺公司的艺人。   就连尤伶进入这行已经二十年, 也从没和纵横影视名下的作品合作过。   可见这个公司到底有多排外。   “项瑧你记得吧?”谷宁姿问。   尤伶点了点头。她对那次粉丝围城印象极深, 自然记得造成那场混乱的人。   项瑧能在短短的两年内有那么高的人气,除了他是大热综艺《演出个未来》出身,也是因为他本身极有演技天赋。   她在机场接机事件之前,就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   谷宁姿说:“在你养伤的时候,他来找过我,说要和你见一面。他觉得很抱歉,因为害得你受伤了。”   她当时见不着尤伶,怕项瑧继续纠缠会露馅,便只好跟项瑧说没关系,让他别往心里去,再找就假装掉线不在。   谷宁姿猜测:“项瑧是纵横影视的准一哥,纵横十分重视他,都知道以后打算让他接班秦云京的,估计是他跟公司推荐了你?”   秦云京是如今纵横影视的一哥,近两年作品开始减少,似乎是打算退居幕后了。所以项瑧就成为了纵横的主捧。   他若是出个腔,将尤伶推荐给公司,纵横会考虑他的意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怎么说?有兴趣吗?”谷宁姿问。   她其实有些期待尤伶去试镜。毕竟对尤伶来说,这左右是一个机会。   天知道尤伶已经很久没试过主担了!   纵横影视的作品并不差,每年都有数部精品广受好评,能搭上线也是极好的。   “那个电影……是讲什么的?”尤伶问。   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机会,但是她想先看看剧本。   纵横出品的影视,制作无疑是出色并成熟的。可如果角色不是她想要演的,她没有办法投入热情。   如果抱着这样的随便想法去参演,对制作方是不好的。   谷宁姿知道尤伶的接剧原则,她已经提前看过了剧本,对她说:“邀请函信封内有个简介,你看看,我看了觉得还行。”   尤伶点点头,打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份关于电影剧情内容的文件。   这份简介十分简单,只有几页纸。写了几段关于剧情的内容,以及一些主要角色的设定。   这部电影叫《无名》,改编自一部畅销小说。男主是一个缉毒英雄。而女主叫安可心,原本是男主搭档的妻子。她的性情温顺善良,和丈夫极为恩爱。   后来安可心的丈夫在一次任务中死去,她悲痛欲绝,几乎随之离去。在有一次想要自杀的时候,她被救了回来。   之后安可心失踪,再后来已经成为和男主对立阵营那方的人。   这部电影里面,女主角和男主角是没有感情线的。   男主角一开始以为女主角是自甘堕落。后面在一次九死一生的险境中得到女主角的救援,他才惊觉安可心并非堕落,而是她太痛恨让她丈夫死于非命的人,她想要报复。   恨意让女主角变得强大,那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孤身进入敌营之中,目的找到有力证据,想把害死她丈夫的人全部绳之于法。   可以说,如果不是女主角不顾生命深入敌营,找寻各种证据,男主角不会那么轻易将毒瘤一锅端。   故事的最后,这个因爱而强大的女人没有得到好下场——   她被知道了她身份的反派活生生地折磨致死。   十分悲壮,十分悲情,却也令人十分敬佩。   电影那短短几页的简介,尤伶看了许久。   直到她合上文件,一直盯着她看的谷宁姿咧嘴一笑,问:“怎么样?”   尤伶抬起头,双眼微微发亮,对谷宁姿说:“……我想试试。”   谷宁姿一拍掌,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   她太熟悉尤伶了,很清楚尤伶接作品的喜好。比起其他有的没的,她最看重的是人设的亮点。   一般这种拥有反差魅力的角色,是她最没有办法抗拒的。   谷宁姿说:“纵横下周开始内部试镜,既然你想试试,我就回复他们啦。”   尤伶点点头:“嗯。”   想了一下,她又说:“我们要好好谢谢项瑧,给我这个机会。”   谷宁姿摆了摆手:“没问题,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自从杨安度去R市帮尤伶打点一切之后,谷宁姿就一直等机会,希望她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和杨安度一样好。   之前尤伶一直养伤没工作,而和逐星的拍摄广告又已经合作了八次,完全没挑战性。现在终于让谷宁姿逮到机会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靠迟霸霸来的资源,虽然有项瑧人情在,但其实他只给予了一张入场券。具体还是要尤伶试镜成功。   只要尤伶成为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凭纵横影视的造势,让尤伶再次大爆也许不是梦!   尤伶看她兴致高昂,不希望她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提醒她:“不一定能试镜成功的……”   谷宁姿对尤伶近乎盲目的信任:“别担心,以前是没有人给你机会,才要拜托霸霸。现在不一样了,这是纵横亲自投来的橄榄枝!我相信你只要去参加试镜,凭你的本事,那个角色一定是你的!”   谷宁姿说得没错,一周后,尤伶参加完试镜。评委五个一致通过,说她的外形和演技都极其符合饰演安可心。   这个角色,尤伶踏踏实实地拿下了。   “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高兴?”   一家装潢优雅,气氛极有情调的西餐厅里,迟越和尤伶正在吃晚餐。   迟越执着刀叉,把面前的一份牛排切成小块后,放到尤伶的眼前,和她那份对调了。   而后他望着尤伶脸上的表情。小女人实在太好懂,双眼闪亮亮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他低笑道:“要和我分享一下吗?让我也高兴高兴。”   他的话虽然带着笑意,然而迟越的眼底却漆黑一片,空空荡荡的看不到底。   尤伶刚结束试镜,才回到家便被从公司回来的迟越带来了这个餐厅进行晚餐,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迟越。   听着他这样询问,让她说实话难免有些腼腆,内心却又掩不住的开心:“嗯,是有一件事……”   “嗯?”男人尾音上挑,捏着刀叉的手指却用了劲。   尤伶没有察觉,她想要跟迟越分享自己的好消息,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去参加的一个试镜,成功了。”   这是将近两年来,她第一次靠自己试镜,得到一个角色。   尤伶的心情是真的高兴。   所以,便忽略了这一瞬间,男人的沉默。   “试镜?”过了一会,迟越低喃。   “嗯,”尤伶点点头,大眼睛笑得弯弯的,“是纵横影视的新电影,设定很不错,我很想……”   “推了。”   泛着冷意的低沉嗓子打断了尤伶的话,尤伶一顿,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推了。”   迟越锁住了尤伶的视线,重复了一次。   “啊,”尤伶终于发觉男人的不对劲。她有点莫名不安,更多的是无措,她捉紧手里的叉子,茫然地反问,“推、推了?”   尤伶以为迟越是还在担心她的腰,不想她工作过度。她把叉子放下,想说服他:“我的腰已经好了,现在可以继续拍戏,其实不碍事的……”   “我说推掉。”   低沉的嗓子第二次打断尤伶的话。   尤伶的脸色微微一僵。   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迟越是在不高兴,她就是傻子了。很显然,男人并不想要她参演这个电影。   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腰伤……   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她呐呐地问:“为什么……?”   迟越并没有解释,只是说:“把那个推了,我给你另外找一个剧本,最近钟听笙在准备开新戏。”   尤伶一瞬间,身体泛起一阵冷意。   她怔怔地看着迟越,仿佛回到他们还没表白之前。每次在他抱了她之后,紧接着,就是这样安抚用的“事后资源”。   她以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她可以慢慢摆脱这种……一个给予,一个接受的情况。   可是原来到了现在,他们之间,仍然如一开始那样,丝毫没变。   他还是那个,掌握着她演艺生涯生杀大权的迟三少。   那个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迟家掌权人。   互相凝视了片刻,尤伶率先收回视线。   她垂下眸,慢吞吞地重新拿起叉子。   “……我不要。”   尤伶的声音不高,却让对面的男人听得十分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再一次认真地,严肃地,对迟越说:“我想演那个角色,我不要推掉。”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48章   他们第一次冷战了。   食而无味地结束了那顿西餐, 尤伶和迟越回到三居室。   进入电梯的时候, 尤伶从电梯门的银色金属倒影中,看到男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   男人神色平淡地迈进电梯, 眼眸甚至没抬起看她一下。从上车前,到下车后,就像现在这样跟在她身后, 也不跟她说话。   尤伶看到他们之间那个可以容纳三个人的距离, 心里有些难受。   离开餐厅的时候, 她原本要走在前面,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 以为他是答应了,却只是听见他说:你走前面。   这一句, 从他们离开西餐厅, 直到一路开车回到三居室的这段路, 成为了他唯一对她说的话。   尤伶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参演那个电影?   她已经对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却仍然没有松口。虽然之后没有再提起让她推掉的话,但也没有表示答应。   尤伶确实感觉到在她养伤那段日子里,男人的控制欲变得比之前更强了。   但那时她认为自己让他担心了, 不想他再难受,所以便顺着。而这次的事, 和养伤期那会儿,是两回事。   她是一个个体, 不是他的附属。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 关系一直这样不平等的话……   是不行的。   尤伶越想越难受, 出了电梯,在进入三居室大门之前,她转过身,面对迟越。   她咬着下唇,不想两个人任由气氛这样僵持下去,所以她问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推掉那部电影?”   只要他的理由足以说服她,她可以放弃。   迟越站在尤伶三步远的距离,看着小女人不解又隐约可见难受的小脸。   他跟在她身后看了一路,看到了她满心的纠结。   那样子的她,他是第一次见到。   从以前开始,她对他的决定从不反抗。这两年下来,是给她什么便演什么。   只除了前阵子推掉《演出个未来》这个综艺之外,就算他给的并非是什么主演,她也无条件接受,没有说过一个“不”。   在餐厅说的那句“不要”,与其说让他不悦,其实应该说,让他很惊讶。   迟越眼神深深地看着尤伶,低沉地说:“……没有理由。”   纵横是费明宴的公司,而纵横的作风业界闻名,能让尤伶去试镜,要是没有这个男人的推波助澜,绝不可能。   他并不想尤伶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然而因为他没说实话,尤伶觉得他态度太过强硬,难以沟通。心里突然有股冲动想和他争吵一番。   可她性格向来柔顺内敛,实在做不出撒泼的举止。只好把嘴唇抿紧,大眼睛不认同地看着他——   “你这样……太坏了。”   这已经是尤伶说过最重的话。   她觉得很委屈:“你不能这样,就算让我不演,也应该给我一个理由。”而不是用这样敷衍的态度。   迟越对她很好,这点毫无疑问。   如果是以前的他们,她可以就这样接受他的安排。但如今他们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就需要有所改变。   “只要理由能说服我,我会接受的。你也不用为了安抚我,转而给我别的资源……这样、这样其实很不好。”说到这里,尤伶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委屈,很没出息地眼眶一红。   一委屈,泫然欲泣的自然反应就出来了。尤伶察觉到眼眶发热,感到有丝难堪,急急地低下头。   自己真的变得娇气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因为男人太宠她,她便开始想要得寸进尺——   迟越沉默了一会。他暗叹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前方垂着头的纤瘦身躯,低声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再阻止你去演那个电影了,不要难受……我会心疼。”   最后一句几近呢喃。   最终还是他先让步了。   就算迟越心里再怎么不愿意,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他便忍不住投降。   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表达出她的意愿。   他守着她,其实一直等她亲自开口索求什么。广告,代言,影视角色,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把自己卑劣的想法压下去,满足她的任何需要……   直到他可以成为她所有欲望。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开口的这一天。   就算明知道答应之后可能会有大麻烦,他也甘之如饴。   纵然一直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把她锁起来,强行囚禁在他的身边,不让她见任何人,也不让谁见到她——   他那么贪心地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没有他人,只有彼此。   尤伶被男人抱入怀中,脑袋瓜被压进宽厚的胸膛上。她摇了摇头,又吸吸鼻子。男人态度一旦软下去了,她心底那股委屈劲儿也跟着消失了。   她到底不是一个任性的人,用哭泣来让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范,这本来就不应该。   她慢慢地伸手抱向男人的腰。就算得到允许出演的话,情绪虽然仍然十分低落。   她突然清楚知道了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了什么问题。   尤伶抬起头,凝视着迟越,趁着他态度软化,一鼓作气地想要解开他们这个心结,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去演?”   给她理由啊,不要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理由”。   男人静静地和她对视片刻。   时间久到让尤伶以为还是不行,他还是不愿意说。   她没有办法不感到泄气地垂下眸——   “——宝贝,”薄唇在小女人的额头上落下,迟越俯下身轻喃,语音低而轻哑,“我不想你和费明宴见面。纵横是他的公司,他和我争了许多年,他那天见过你,我不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尤伶没想到原因竟是这个。   柔软带了一点温热的触感在额头上轻触即放,她下意识抬手捂上,愣愣地和男人的黑眸对视着。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我一开始才想要你推掉那个电影。”   迟越一顿,大掌摸上她的脸,把语气放缓:“对不起,我无意让你难受。”   尤伶看着迟越。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话。   她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一直以来的态度都那么强硬……   这个男人,原来比她想象中的,更在乎她。   尤伶并不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她知道迟越很少说好听的情话,对她的好却是实打实的。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也不允许自己参加阿脩的电影。那声冷到极点的“回来”,让她印象深刻。电话也能感觉到冰冷语气曾让她辗转难眠。   现在仔细想想……他每次提起阿脩的语气都充满了不悦,难道是因为他知道阿脩喜欢她,所以当时才不愿意让她去R市拍摄?   尤伶为自己这样的猜测而开始心跳加速。   她身边的人觉得他控制欲强,连她到目前为止,也这样认为。   可回想从前,他其实从来都没强逼过她什么。   她认识他开始,有过三次的“不听话”。   一次是辞掉了《演出个未来》的导师。他当时完全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样子还挺高兴的,让她迷惑不已。   一次就是她不顾他的话,飞去R市拍摄《黑白》。后面是他飞去R市,把她的顾虑,以及愧疚通通打散,只剩下两情相悦的幸福。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他说“因为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尤伶心口悸动。她是很喜欢《无名》的剧本,很想演安可心那个角色没错。   可她同样,也想珍惜男人这难得袒露的心意。   “我不演了。”   尤伶抱紧迟越的腰,把脸埋入他的胸膛中,这样宣布道。   迟越感觉到腰间的纤细手臂越收越紧。   那依恋的动作,让迟越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低下头,把脸埋在女人充满磬香的发间。   示弱……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不是吗?   ——   “辞演了?”   费明宴手指搁在办公桌上,不断轻敲。   站在他前面是纵横影视的总监,名叫魏创礼,专门负责影视这块。他推了推鼻梁前的眼镜,虽然不懂自己老板为何对一个女演员这么关注,但不妨碍他恭敬回答:“嗯,今天尤小姐跟我们联系道歉了,说因为档期原因,非常抱歉不能参演《无名》。”   费明宴手指一顿,眯起眼露出一个笑,意味不明地道:“档期冲突?好借口。”   费明宴平时很忙,并不常常驻扎在纵横。魏创礼对这位大老板不算太熟,不知道他这个表情代表什么。   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在生气边缘。   费明宴朝魏创礼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阿瑧进来一下。”   魏创礼不明所以地点头应是,出去把项瑧叫了进来。   “表哥?你叫我?”项瑧推开门进来,便见费明宴端着一杯红酒,把坐椅转到窗外望着景色,模样看起来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项瑧见状忍不住眨了眨眼。再仔细一看,又发觉那头坐着的,仍然是他那个在弹指间玩弄人于无形的恶劣表哥。   费明宴把椅子转回来,跟项瑧招招手:“来。”   娱乐圈的人都不知道,选秀出身的项瑧,竟然就是费明宴的表弟。   费明宴是谁?   说出来这个名字,甚至比很多知名艺人还要有名。   他不止是纵横影视的大老板,还是京都费家的太子爷。   费家代代当官,出了几任首长。费明宴的爷爷前两年才刚刚退下这个职位。   虽然费明宴的父亲后来选择从商,但他的叔叔仍然就任高职。   而费明宴作为前首长的宝贝嫡孙,仍然是个根正红苗的官二代。   纵横这一个跺跺脚就能让娱乐圈翻天的娱乐公司,也不过是他闲时玩物。   而项瑧家境也不错,会一时兴起进入娱乐圈演戏,完全是因为他毕业了还没找到事做。后面演了戏发觉蛮有意思的,才开始正式走上这条路。   项瑧和费明宴一起长大,虽然是表兄弟但更胜亲兄弟,感情一向不错。   也因为项瑧是这样的身份,他才能跟费明宴这样的幕后大老板提起尤伶的事,拜托他帮忙开个后门。   项瑧眼看费明宴召唤,走到他的面前,完全摸不着头脑:“找我什么事?”   费明宴将杯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对项瑧微微一笑:   “尤伶……就是那个你之前介绍过来要试镜新电影的女人,用你的名义,帮我约她出来一下。”   项瑧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事,忍不住觉得吃惊地瞪大眼:“什么?”   ※※※※※※※※※※※※※※※※※※※※   ——   互相套路~   ——   谢谢大家支持哈,么么哒 第49章   谷宁姿接到了项瑧电话, 对于他询问为何尤伶不参演《无名》的原因, 有些头大地解释:   “呃……阿伶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档期, 所以真的非常抱歉。没能和项先生合作,她也觉得很遗憾。”   谷宁姿这不是推卸之辞。“L”的手链广告还没拍。逐星财大气粗,打算把这季度的手链拍四个版本的广告, 分别命名为“春夏秋冬”。   之后还要飞四个地方取景, 所以尤伶接下来的时间是真忙。   当然, 如果她要拍这部电影,努力把时间挤一挤, 还是可以抽出时间来的。   但尤伶已经说不拍了,谷宁姿当然尊重她的想法。她没想到是, 因为尤伶的辞演, 项瑧居然亲自打电话来。   [我也觉得很遗憾……]项瑧在那边叹了口气。他也不是能和人闲聊的性子, 忍不住进入主要目地,[上次机场的事,我还没能跟尤老师好好道歉呢,请问方便的话, 谷小姐愿意帮个忙吗?]   “嗯?”谷宁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请尤老师吃顿饭。]   谷宁姿以为自己听错,忍不住拿开手机, 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确定备注的名字没错。   这的确是项瑧的私人电话。   前阵子因为尤伶受伤的事, 项瑧的团体找上她, 给了她项瑧的私人电话, 她当时有记录过。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项瑧。   是本人没错。   既然人没错,那么就是……谷宁姿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刚刚没听清,请问你是说……”   [我想请尤老师吃顿饭,希望她可以赏个脸。]项瑧又重复了一次,还多加了一句话。   “……”   跟项瑧说她需要问问尤伶的意见后,谷宁姿表情复杂地挂了电话。   尤伶今天参加了《黑白》的首映发布会。   徐祁脩对这部电影费尽了心思,上下打点好关系,终于在杀青两个月后即将上映。   发布会圆满结束后,尤伶回到休息室,刚和迟越发了条信息,便看到出去聊完电话的谷宁姿推开门进来,又关上。   谷宁姿走到尤伶跟前坐下,眼神瞅着她迟疑一会,纠结地说:“伶儿,那个……我觉得项瑧对你有意思。”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尤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谷宁姿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他给我打电话了,想约你出来吃个饭,我不好一口拒绝,就说问问你的意见。”   她难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个上升期艺人,干嘛老是揪着机场的事,说要约你吃饭?不会真的对你有意思吧?”   谷宁姿瞅着尤伶柔美的脸,想想倒也不会觉得太意外。   尤伶长得甜美可人,就是那种让人一下子心动的类型。   尤伶眨了眨眼,对谷宁姿的脑洞大开,有些啼笑皆非:“你想多啦,不会的。”   她并没有和项瑧正式见过面,就机场那短短一瞥,当时的状态那么糟糕,她不认为因为那么一面,就让项瑧喜欢上她。   她想了想,对谷宁姿说:“帮我回绝了吧。”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谷宁姿点点头,不意外尤伶这个反应。项瑧的人气高,尤伶又是女艺人,跟他哪怕是名字凑在一起,都没有任何好处。   “那我找个时机回他了。话说发布会结束了等下还有个首映晚会呢,你应该不会先回去,而是会参加今晚的酒会吧?”   发布会结束后,他们还举办了一个首映晚会。是邀请了业界的一些艺人和媒体,以及投资商等一起看一遍首映,之后才会正式在电影院排档播出。   徐祁脩等人已经先过去了会场,现在就差她们。   “嗯,我和他说了,会晚点回去。”尤伶颔首。作为《黑白》的女主角,这种宴会,她不可能不到场。   要不然说不定今天就有报道说她和其他人不和,那就糟糕了。   她的职业素养也不允许因为她的个人原因,给剧组带来什么不良影响。   尤伶刚刚给迟越发短信便是跟他提起这件事。男人答应让她参加,但是不准她喝酒。   自从那次之后,尤伶觉得自己跟他更近一步了。迟越嘴里的“不准,不许,不让”,虽然有时候语气冷冷的,听起来有点凶。但是实际大部分都是为了她着想。   这次不让她喝酒,也是因为她酒量太差。   她想到这,忍不住微笑起来。   “哎呦……真想把你现在的表情拍下来放上网,题目就叫‘恋爱中的小女人’……”谷宁姿捂着眼,简直要被尤伶脸上甜蜜的笑容给闪瞎了。   尤伶被她调侃得不好意思极了,娇嗔她一眼:“尽取笑我,等你以后谈恋爱我也要取笑你。”   她这个闺蜜瞪人也不凶,连威胁人都像跟你撒娇一样,谷宁姿才不怕呢:“好啊,来啊,姐如果真有机会脱单了,到时候随便你笑。”   尤伶拿谷宁姿没辙,二人说说闹闹着出了门,开车往会场的方向驶去。   会场在苏伦尔酒店,酒店的四楼就是一个4D电影院。   这个电影院是酒店内设,环境设备十分舒适。不是像普通电影院那样座位一排接一排。而是拼桌模式,很适合客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电影。通常都是用来举办这种首映酒会。   谷宁姿在停车场找了半天车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位置停好车。   下车的时候,绕得头晕眼花的谷宁姿忍不住嘀咕:“难道今天人会很多?”   等她们进入了大堂,发觉人的确很多。   徐祁脩在业界的人缘不错,今晚还邀请了好多大腕明星来坐镇。把宴会弄得热热闹闹的,只要这帮艺人回去发条微博,便是一波非常不错的宣传。   谷宁姿见状,忍不住感叹:“阿脩真的挺适合做这行的,做得有板有眼,相当不错。”   “是啊。”尤伶微笑着点点头认同。   “他们在那边。”她们进入会场转了半圈,谷宁姿指着前方已经陆续有媒体采访的《黑白》主创们,和尤伶一起走过去。   说是首映晚会,其实拼人缘拼宣传的另一种模式。   不止艺人和投资商,光是媒体记者也占了好几桌,有些宣传需要拜托他们来进行。   尤伶和施彦涛作为主演首当其冲,被媒体追问了好多问题,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们。   简单的采访环节结束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是比较晚来的投资商们开始进场。   徐祁脩走过来跟他们说:“等会投资商要来,可能要麻烦你们陪我过去聊两句。”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尤伶和施彦涛都懂,便点头应了。   果然隔了一会,徐祁脩便领着他们去迎接了几个投资商。   简单交谈几句,徐祁脩让侍应将人带进去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   没一会,第二波人来了。   当尤伶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神色微微一动。不过这场所不对,她尽量让自己端住,没有把异样露出来。   只有站在她旁边的施彦涛因为面向着她,正好看到她表情有变化,以为她不舒服,关心地问:“怎么了?”   尤伶感觉到一道视线缓慢地扫向她,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对施彦涛摇摇头:“没事……”   心里却在想,难怪她说要参加今晚的酒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男人竟然没告诉她,今天他也会来!   逐星投资了《黑白》尤伶是知道的,但是通常来和徐祁脩接洽的都是杨安度。她没想到迟越居然会来这个酒会。   在旁边的徐祁脩用鼻子不明意味地轻哼一声。他也看到和杨安度站在一起的高大男人,自然也知道尤伶为什么脸色有异样。   虽然徐祁脩已经放弃了尤伶,但看到迟越,他内心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没想到迟越会来,他去邀请杨安度参加的时候,杨安度没告诉他。只是看尤伶刚刚的表情,原来竟是连她都不知道他会来?   眼看自从迟越一来,状态很好的尤伶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徐祁脩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不放弃又能如何呢,终究是比不过她心里有他。   徐祁脩收敛心神,上前几步,朝他们递出右手:“欢迎你们的到来,杨先生……迟先生。”   杨安度笑着和他握了下手,而后放开:“恭喜。”   迟越的视线从尤伶脸上收回,也握住了徐祁脩递过来的手,声音低沉地道:“祝首映大捷。”   “谢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好话,徐祁脩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又有人来了,顾不上别的,他转而和其他投资人交谈起来。   施彦涛对杨安度还是熟悉的,在R市拍摄的时候见过他好几次。他也走近几步寒暄:“好久不见了,杨先生。”   杨安度笑眯眯地点头。   等到施彦涛转向迟越的时候,他这下看清了人,略微一顿。不过他反应弧度过关,只一顿便回过神,也朝迟越递出手:“迟先生,幸会。”   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咋舌:乖乖,他居然看到迟家的那个大佬!   迟越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他。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黑白》的男主角,刚刚和尤伶靠得很近。   “……你好。”他伸出手握了一下,淡淡地道。   施彦涛莫名地感觉温度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颤。怎么回事?是他穿少了吗?   轮到尤伶的时候,杨安度朝她微微一笑,很有眼力见地走开了几步,和徐祁脩等人交谈起来。   剩下尤伶和迟越面对面站着。   在场媒体太多,就算尤伶并不介意公开,也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怕因此把原本在电影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那样就太对不起阿脩了。   不过她虽然想着要假装不认识,但看到喜欢的人的开心,还是从眼底泄露出来了。   她向迟越伸出一只手,脸上笑意盈盈,对他说:“你好,迟先生。”   小女人星眸明亮,脸上一抹是掩不住的开心。   迟越微微一顿,慢慢地握住了那只触感熟悉的小手,喉结滑动,嗓音微哑:“幸会。”   ※※※※※※※※※※※※※※※※※※※※   今天很忙,没时间捉虫啦,晚点再来捉~   下章应该甜度高能,哈哈哈~ 第50章   来宾陆续到齐, 宴会正式开始。   为了口味各异的客人, 宴会采用的是自助餐模式。   随着旧餐点撤掉, 新的餐点重新上桌,《黑白》的首映也跟着开始了。   电影的片头是一段独白。   女声柔和甜美, 却又让人轻易听出,充满了疲惫沧桑。   ——这个世界生病了,治不好,直到我们全部死亡, 才可以迎来新生。   这部电影因为是家国题材,剧情悲壮又压抑。时不时突然煽情一把,勾得一些比较感性的观众频频低头抹泪。   尤伶和施彦涛的演技是同期艺人的佼佼者,徐祁脩又对他们很是熟悉,在这部电影里把他们的优势全部凸显了出来。   大屏幕中, 尤伶饰演的迎歌在额头上扎了一条白丝带。怀里抱着替她挡了一刀, 体温变得冰冷的同伴,对施彦涛饰演的男主角笑着流泪:   “我只知道谁给我吃饱饭,谁就是我的爹娘!正义,那是狗屁!”   轻轻的啜泣声在四楼的空间回荡,观众对这一幕戏久久不能忘怀。   尤伶的台词功底十分深厚。那种嘲弄, 那种怨愤, 那种无能为力,在这一场戏宣泄得淋漓尽致。   尤伶虽然参与了电影拍摄, 但是之前只看过比较粗糙的半成品。像今天这样剪辑完整, 剧情流畅, 后期精致的成片,也是第一次看。   她眼圈有些红,不是被自己的演技所感动,而且被剧情渲染出来的悲伤气氛感染到。   她自个儿演的时候就知道电影的剧情让人相当揪心。然而如今在后期加上了背景音乐,那种被触动的感觉更是放大数倍。   让她忘了那是自己演,忍不住跟着投入到角色的喜怒哀乐中。   尤伶低下头,想让自己眼底的红褪去一些,左手指尖突然像是被谁碰了一下。   她似有所感,抬眼往左边望去。   几个主创和投资商坐在一起,尤伶和施彦涛作为男女主角,坐在一块。而徐祁脩为了方便谈事,去了投资商的另一边。   刚落座那会儿,某个男人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她左边的位置。   她手指的动静,自然是他弄出来的。   现在电影还没结束,室内灯光全灭,只有大屏幕透出来的光。   然而就算是这样并不甚清晰的视野,也能轻易看到左边男人的目光并不在屏幕上面,而是紧盯着她不放——   看到她抬眼看过来,迟越略微挑眉,掀唇一笑。   下一秒,尤伶感觉到男人一把捉住了她刚刚被轻碰一下的指尖。而后霸道地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在她手心上面写了三个字。接着将手掌往下移,和她十指紧扣。   尤伶心口一跳,热度借由手心之间传递,直达她的脸颊。   他写的是……   ——不准哭。   一股暖流从被紧握的手窜进心尖,引起一阵战栗。   心底因为电影而起的悲伤感触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忽视不了的羞赧。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半臂,今晚虽然欣喜于他的到来,但除了一开始的交谈之外,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便没有再聊什么,等人齐了便各自入座。   他……原来在电影播放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吗?   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明明应该责备他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面,但小女人的心思又高兴他如此看重自己。   矛盾得不行。   男人干燥的大掌紧扣着她的手,似乎不打算放手了。   到底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尤伶下意识地把手略微抽了抽,结果被捉得更紧。   她于是红着脸不再企图挣脱。   多亏室内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脸色。而且不是特别注意他们的话,也看不到他们底下的小动作。   电影还在继续,音乐从低变高,转换了另一种激昂的风格。   剧情马上进入高潮了。   大家看得聚精会神,没有人注意到,在最前方的弧形桌,电影的女主角和电影的最大投资商,台底下那双交握的手。   时间慢慢流逝,长达80分钟的影片,在片尾处打上了感谢名单。   室内的灯光逐渐亮起。   有人感叹,有人低声讨论起来。   从电影中途便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终于分开,离开前,男人还在尤伶的掌心轻轻刮了一下。   如今灯光大亮,不能过于张扬。尤伶把手抽回去,感觉到手心残存着一丝麻意。   她竭力让自己神色如常,耳根却违背了意志,忍不住红了起来。   迟越唇角带笑,看她这副佯装镇定的样子,心口有些发痒。   四周的交谈声渐渐变大,有人过来给徐祁脩恭喜。许多人认为这部电影可圈可点,成绩应该会不错。   不管怎么说,能让观众产生共鸣就是成功了一半。   尤伶转过头,对坐在后面的谷宁姿小声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谷宁姿也被剧情感动得泪汪汪,抹着眼角仍然还没回到现实:“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迎歌?”   尤伶:“……不用,谢谢。”   她无奈地摇摇头,而后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随着她离开,左边的男人掀眸,也悄然无声地站起离开。   聊着剧情相关的众人,因为讨论得过于投入,没有发觉少了谁。   尤伶从卫生间洗净手,再在吹干机下弄干了手,看镜子里的妆容仍然如常,便没补妆。一边走出去,一边低头整理服装上的皱褶。   在经过旁边一个虚掩的房间时,那道门突然被拉开,从里面伸出一条长臂,捉住尤伶的手,把她拉了进去!   下一秒,惊慌微张的唇被滚烫的唇舌封住,彻底堵住她压在喉咙的低叫。   熟悉的气息包围自己,尤伶心一松,背靠着墙,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被吻得彻底。   迟越察觉到她从惊慌变得柔顺,原本像是要借由唇舌把人彻底吞噬干净的吻,也从激烈慢慢变回温柔。   一下又一下地舔吻那秀致甜美的唇瓣。   “嗯……”   尤伶鼻息轻哼。   大概是地点的原因,隔着一扇门,长廊人来人往,甚至还能听见一些人对于《黑白》的讨论……   她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刺激感。   然而没一会羞耻感又涌了上来。她抵在迟越胸前的手软绵绵地推了推,想让迟越放开她,现在的地点不对。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关紧门,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估计明天的头条就是[《黑白》的女主角尤伶,居然在首映会的某房间和投资商亲密拥吻!]   ……简直每一个字都是槽点。   迟越察觉到尤伶有些分神,长臂一伸,把尤伶彻底堵在墙壁和手臂之间。灵活的舌尖探进去,勾着软滑小舌纠缠。   尤伶的脑海很快糊成一团,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思考外面的动静。   迟越满足地拥着尤伶深吻,后来觉得这样不够尽兴,他搂住她缓步往后退。自己靠坐在后方的柜面,把尤伶的身体圈在双腿之间。   这样一来,就变成他坐着仰头,尤伶站着低头的姿势。   迟越亲昵地缠着轻轻颤抖的软舌缓慢舔吮,过了一会仍然觉得不满足。大掌往上移动,扣住她的后脑将之压下,和自己唇舌更深地交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让尤伶几乎要窒息般的深吻,终于以男人吻向尤伶的下巴轻吮一下作为结束。   迟越平复了一下沉重的喘息,又辗转回到尤伶的红唇上轻啄了几口,而后埋头把她紧紧抱住。   他刚刚看到她红了眼眶,便想这样做了。   “……”尤伶被搂紧了腰,胸腹和男人的脸紧密贴近。他轻缓吐露出来的炽热气息,几乎可以透过衣料传到身上,引起身体一阵阵泛热。   “外面……”尤伶气息不稳,声音不敢太大,“有人……”   刚刚虽然被吻得情热,脑内持续一片空白。但在结束前,她又听见有人聊着剧情走过,这次的声音实在太近,吓得她当时呼吸都变轻了。   迟越沉沉地低笑几声。   他站起转了个身,把拥抱着的小女人整个抱起来,任其双脚离地。   尤伶对突然腾空遂不及防,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搭上迟越的肩膀稳住自己。   然后她被放到男人原本靠坐着的台面上。   他们的姿势,换成她坐着,他站着。   男人长得高,她仰起头看他。迟越视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刚刚哭什么?”   尤伶不料他重提,不好意思地垂眸垂头,嘴唇动了动,说不出来。   估计别人看着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所饰演的角色感动呢,太自恋了……   心里还在纠结,下巴被抬起,尤伶不得不重新和迟越那双黑眸对视。   只见他嘴角轻掀,语气像在开玩笑,眼神却很认真:“听着,以后除了在床上,我不允许你哭。”   无数次绝望的深夜,他靠她的笑容撑了过来。她在过去曾那么遥不可及,无人得知他付出了什么,如今才让她落入自己的怀抱。   她是他最想守护的珍宝。   不顾一切,只许她笑靥如花。   尤伶在他眼眸深处看出了他的认真。   虽然这句话让她羞得满脸通红,不能自禁地回想起一些他伏在上方,一遍遍逼出她啜泣反应的画面……   尤伶连忙打住,让自己别再回想下去。   她推了推搭在迟越肩膀的手,让自己稍微离远了一些,然后她瞅着他不放。   这空间只剩下两个人,不再有那么多媒体盯着,就不用假装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不熟了。   “今天,你能来……”尤伶轻叹,眼儿微弯,笑得很甜,“我很高兴。”   这是第一次,他公开支持了自己的活动。   虽然只有几个知情人知道,而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   但那又如何,他是为自己而来,她真的很开心。   迟越眸色转深。   他的视线盯着尤伶脸上甜美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吻上她笑得弯弯的嘴唇。   ※※※※※※※※※※※※※※※※※※※※   就问一句甜不甜   ——   今天520啦,来一章比较甜的,谢谢大家支持,我也爱你们么么哒 第51章   幽暗的房间里, 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 仰起头承受男人的亲吻。   这个吻和平时的深吻不一样, 显得温情脉脉,十分温柔。男人只在唇瓣上来回轻吮, 缠绵悱恻,带了点怜惜的意味。   尤伶心口悸动,搭在男人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捉紧衣物。   寂静的空间只有彼此,仿佛连心跳声都能听见。   有些不满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迟越稍微退开一些,贴着小女人的唇边低沉诱哄:“嘴巴张开。”   尤伶耳尖一颤,柔顺地张嘴, 迎接男人舌头毫不客气的侵入。   原本温柔的亲吻瞬间一变,变成了夺人呼吸的热吻。   迟越把尤伶的双手往后拉,让她圈住自己的脖子, 身体往下覆去, 让二人的距离更加贴近。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这几乎要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吻总算告一段落。尤伶伏在男人的肩膀上, 轻轻喘息。   她察觉到男人动了动,似乎想抬起她的脸。   这个人仿佛把现在当成是两个人的私人时间,完全不顾外面还未结束的宴会。   她双手忍不住扒紧迟越的背,脸埋在男人颈窝, 不让他捏自己的下巴, 软声抗议:“要……要回去了。”   想起他们在这逗留了许久, 她就止不住脸颊泛红, 羞怯不已。   却没注意到,她这样的动作让男人更加不想放过她。   迟越闭上眼,按捺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冲动。   这个小女人不知道,他刚刚看着电影上的她,在想些什么。   她天生便适合活跃在大荧幕上。   电影中那个愤世嫉俗的女人,明明和她温婉柔和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也能驾驭得很好。   在荧幕上的她实在太灿烂了,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样,让他……自惭形秽。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只能看着屏幕上的她,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再等一下。”迟越眼睛睁开,哑声道,用力把尤伶纤瘦的身躯牢牢地嵌入自己的怀中。   然而哪怕是抱得再紧,他仍然觉得不满足。   原来人的贪欲,真的会被养大。   因为得到了,就再也忍受不了如从前那样默默看着。   男人抱得她有点疼。   尤伶被完全埋在他的怀中,脸贴在胸膛上,随着强而有力的心跳起伏。   今天的幸福太满,让尤伶想要做点什么,守住这份甜蜜。   “找个时间……”她声音低了下去,听着他的心跳声,鼓起勇气说,“和我父母见个面好吗?”   一阵沉默。   尤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他可能根本还没有想到那么远,可是她却提出这样的提议,她……   “……好。”   微哑的磁性嗓音打断了尤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尤伶提起的心一松。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看看他的表情。   于是她抬起头,和男人的眼眸对上。   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平时那双深沉漆黑的眼眸,那么亮。   那张向来以冷然示人的俊脸,轮廓线条也软化下来,眼神充满了温柔。   “好。”   对视了片刻,男人锁住她的视线,又说了一次。   尤伶心脏一阵阵发软,突然有种冲动,让她好想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狠狠亲一下。   ……   这晚的首映结束之后,有些被大大地感动了一把的人,登上微博,把今天的感想发了出去:   ——大家去看看《黑白》吧,真的热血又悲壮。看完之后很感概,无比庆幸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那些残酷的岁月,能吃饱能穿暖,这真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   没一会,《黑白》便登上了热搜,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随着这部电影在影院正式排档,尤伶和施彦涛也紧接着上了热搜。   徐祁脩的努力没有白费,靠着《黑白》,到底还是让尤伶打了一场翻身仗。   虽然影响不算太大,远远比不上她过去的风光。但不是经由迟越的手,而是直接到达她手里的剧本,开始变多了。   这天,谷宁姿给尤伶递了个剧本:“纵横可能脑壳坏掉了,给了我这个,说让你考虑考虑。”   尤伶不解接过,翻开一看——   慢慢地,她的眉头凝了起来,快速地把那个剧本和相关文件阅读了一遍。   谷宁姿瞅着她,见她看完了,便道:“很奇怪是吧?”   尤伶迟疑地点点头。   这是一份纵横影视发过来的新剧本。   自从迟越跟她说了费明宴的事,她便推掉了《无名》的戏。没想到纵横又投来一份全新的剧本。   这个剧本比《无名》更容易吸引女演员。因为完全是大女主角剧,从头到尾的核心都是女主角,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角色分薄主角的光环。   简直就是为了专门捧女主角而出的剧本……   除此之外,这个剧本发过来的时候还说明了,拍摄档期随便尤伶安排,纵横会全力配合。   完全慷慨又大方。   她一个非纵横影视出身的自由艺人,何德何能?   “你怎么想?”谷宁姿不知道尤伶推掉《无名》的真正理由,但是她也不是笨蛋,隐隐觉得不对劲。“纵横这是和你扛上了?你也不是他们的艺人,这待遇好得太刻意了吧?”   换了是别的娱乐公司,她可能不会这样想,但是纵横影视那是出了名的排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来的艺人这么下重本?   难道有什么她不清楚的原因?   想起来,尤伶突然辞演的事也有点蹊跷。   还是说……谷宁姿突然想起一个原因:“莫非他们想签你?”   尤伶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没再往下说。主要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谷宁姿说迟越和费明宴的事。其实她也没想到那个叫费明宴的人,居然真的会无聊到这个程度。   那么儿戏,特意制作一个新剧本出来诱惑她。   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交给我处理吧。”实在想不通,尤伶把剧本收了起来,对谷宁姿说。   当晚,尤伶回到三居室,拿着这份剧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找到了迟越。   她站在门口,瞧见迟越坐在里面的一张厚实木椅,沉默垂眸,手里拿着一本笔记,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   他的表情……   尤伶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踏入。   三居室除了卧房之外有个客房,本来是备客所用,但迟越好像不太喜欢有人进入三居室,除了杨安度之外,她没见过其他人来过这里。   杨安度从不在三居室过夜,所以客房基本上是没用的。   剩下的房间,除了迟越办公的书房,就是走廊最里面的这个。   这个房间她从进入三居室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迟越以前很喜欢待在这个房间里,每次一待,就是停留一两个小时。   感觉这里是他的一个私人小天地。   虽然迟越并无限制过她踏入这个房间,但尤伶从未踏足过。   一开始是不敢,现在则是……她隐约记得,从他们在R市说开了之后,他就没怎么踏入这里,所以她也跟着忘了。   有什么模糊的感觉一闪而逝。她踌躇了一下,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举手在房门上敲了敲——   男人翻着纸张的手一顿,他抬起头,视线递过来。   他看到尤伶站在门外不进来,眉头一挑,对她说:“过来。”   尤伶眼睛微微一睁,在男人的注目下,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格局和书房几乎一致。却没有书房装修得那么奢华精致。摆设相当简陋,整个空间除了一个木柜,便剩下一张木椅和一张长桌。   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有些陈旧。   就是迟越现在坐着的木椅,也感觉很有年份……   尤伶一凛,不让自己视线乱瞟,走到迟越的面前,对他递过手里的剧本,说:“纵横又给我投了个剧本……”   闻言,迟越脸色微微敛起。   尤伶注意到他把手里的那本看起来也有点破旧的笔记合起来,动作轻柔地拉开前方抽屉放回去。   他看起来很珍惜那本笔记……   尤伶心里莫名一突,很快因为迟越说话而回过神来。   他说:“坐下。”   “?”因为在想事情,尤伶并没听清。   也许是她疑问的表情太明显,迟越轻笑一声,他手一拉,捉住了尤伶的手臂,直接把她拽下来坐在他的腿上。   这里就只有这么一张木椅子,让她坐下,自然只能在他大腿上坐了。   尤伶下意识一动,迟越按住她,低沉地说:“别动。”   他抽过尤伶手里拿着的剧本,随意翻开看了看。   他看得极快,翻没几下就看完了。   他把那剧本扔在桌面上,轻嗤了嗤,径直点评:“阴魂不散。”   尤伶猜不出他的意思,他的样子看起来也没生气。她轻声问:“我要怎么拒绝?”   她一开始就想拒绝,但她后来想想,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迟越,和他商量一下,所以才会带着剧本跟他说。   “没关系,”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用管。”   迟越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他直接给费明宴打了个电话。   “别再搞这些,很无聊。”   “她想要演什么角色,想要什么好的剧本,那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希望别再有下次。”   电话接通了,他总共就说了三句话。   尤伶听不到费明宴在那边说了什么,但看迟越游刃有余的态度,相信那个人没讨到什么好。   挂断了电话,迟越把手机放到一边,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饶有兴味地逗弄尤伶。像有瘾儿一样,又摸上了她的头顶。甚至把手指张开,插入到发丝里面,顺着柔顺的长发缓慢滑下。   就这样,把玩了她的头发半天,他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演的角色?”   这是第一次,他开口问尤伶这个问题。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52章   ——你有没有什么想演的角色?   尤伶原本是侧坐在迟越的大腿上, 闻言, 她转过头,看向迟越。   迟越垂眸回视, 眼底深深映入尤伶的脸。   这人刚刚才和费明宴打过电话,转头就跟她说起这个事。尤伶不是笨蛋, 自然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有些事, 不用说出来, 等日子长久了, 慢慢就会领悟到。   所以尤伶其实知道……这个人并不想要她的人气再度起来。   要不然,凭他的能力,又怎么会从没试过让她主担, 只给她一些客串角色。   那些角色虽然讨喜,但通常戏份都不多,对人气的帮助不大。   尤伶并不介意, 甚至因此而欣喜。   毕竟他们的开始不是像普通恋人那样,而且起源于一个契约, 出自一个无法说出口的心动。   他不想要捧红她这个小心思,无论理由是什么, 都会让她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因为这样子,她会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并没那么远。   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他们关系已经确定了, 她便更加不想要他的帮助。   她希望两个人的关系是平等的。   她希望自己可以配得起他。   所以就算过程再艰难, 也许到了最后还不会成功, 她也想要凭自己的实力, 重新站起来。然后坦坦荡荡地站在他的身边。   这是她的小心思。   二人对视了良久,迟越没有出言催促答案。黑眸沉默地凝视她,视线牢牢锁住那张柔美小脸。   尤伶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那双星眸,也因为害羞而变得比平时更水润明亮。   “有。”   她似乎对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羞赧,却仍然鼓起了勇气说。   迟越看着尤伶,无声等待她的回答。   “……我想做迟越的老……婆。”最后两个字,轻得近乎听不见。   这话一出,实在超出尤伶平时的大胆。   热度无法控制地漫延到她的脸颊,连眼睛也跟着染上了难为情的微红。   尤伶垂下眸,双手紧张地搂上迟越的脖子,在男人瞳孔微张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凑近亲了他一口。   “可以吗?”   亲完后,尤伶稍微退开,好小声好小声地问。   虽然尤伶平时的性格容易害羞,但如同跟他说“我愿意”的那一天一样,她把身上所有的勇气都砸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所以,并不需要给她什么想要的角色,或者是什么好的资源。   让这份感情就这样堂堂正正的,不含其他杂质,只是两情相悦。   她就满足了。   迟越看着尤伶,喉结滑动。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卑劣的心思被看穿了。   直到小女人凑过来吻了他一下,红着脸问他“可以吗”,他才知道并不是那回事。   向来冷硬的心脏因为她一句话而发痒发软。   他很想把她抱起来狠狠亲吻。   又或是压在身下……肆意疼爱。   迟越在尤伶头发上梳理的手抽离那柔软的发丝。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僵直,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尤伶并不知道迟越脑海疯狂翻滚的情潮,正在用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她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好。”迟越哑声应道。   然后,他看到怀里的小女人朝他高兴又羞怯地抿唇笑了。   那双星眸闪闪发亮,倾泄出让人不会错认的情意。   迟越内心疯狂的野兽慢慢被安抚下去。   这个人,总是可以轻易地消去他所有急躁。   她让他对她的渴求成为最甜美的甘露,只要在她的身边,就能让他这个满身不堪的人抵达天堂。   他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得到了她。   “……我……我想……睡觉了……”   尤伶被迟越盯得脸热,她把脸埋入男人的肩膀,声如细丝。要不是就靠在耳边,几乎听不真切。   随着话落的一瞬间,怀中的娇躯窜起热度,随之传递到男人的身上。   迟越的眸色变得暗沉起来。他就着让尤伶坐在大腿的姿势,扶住她的腰略微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离开房间,一路抱着她走回他们的卧房。   尤伶把红透的脸埋在迟越的颈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那么大胆,竟然想要诱惑这个男人。   回到卧房,男人把她放到床上,然后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尤伶微微一怔,启唇正在说什么,忍耐已久的男人俯下身,薄唇直接堵住她的唇瓣,让她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一夜浓情缱绻。   ——   尤伶和谷宁姿坐在光信电视台的待客室,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室内很安静,尤伶不禁又想起男人昨天在她耳边说的话。   [等你成为迟太太那一天……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再问他,他却不愿意说了,非要吊着她的胃口。   到底是什么呢……?   尤伶平时的好奇心不重,但那个人的事,却总是轻易便牵扯住她的心神。   让她一有空便惦记着,忘也忘不掉。   谷宁姿坐在尤伶的前面,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助理把咖啡端上来后就退出去了,待客室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   喝完了咖啡,她忍不住看了看腕表:“奇怪了,人怎么还没来?”   尤伶答:“可能有事在忙。”   今天她们的工作是受邀来光信的谈话室做客,录制一个访谈节目。   光信是一家颇有资历的老牌电视台,访谈节目做得很出色,在业界颇受好评。   通常都会找近期热播的影视演员上去做客,分享拍戏心得和趣事。   六年前尤伶是这个节目的常客,只是如今已经将近五六年没来过了。她今天能上这个节目,也是因为《黑白》上映之后,关于她的话题还不错,所以光信才特意邀请的。   只是这会她们在这里坐了十来分钟,除了助理之外,还没见其他人进来。   谷宁姿皱起眉:“不行,把我们晾在这里算是个什么毛病?伶儿你等等,我出去问问。”   “好。”尤伶颔首应道,看谷宁姿推门出去后,她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谷宁姿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她对尤伶说:“……吴立瑜来了。”   虽然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尤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吴立瑜是近期话题很高的流量小花,最近还有部新作品刚上线,在网上的热度不错,频频占据热搜。   这样的人气小花既然来了,和尤伶相比,光信的节目组肯定会优先那边的录制。   这就是娱乐圈残酷的地方。   在娱乐圈里,人气不会一直长盛,却有可能一直衰颓。而让人最有体感差异的,便是在高人气面前,低人气的往往会被人或忽视或无视。   尤伶没生气,这几年,她对于坐冷板凳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心里还会有落差,经历了那么久,这样的事也只道是寻常了。   她问谷宁姿:“他们让我们等等吗?”   谷宁姿说:“嗯,说那边的结束了,再来这边进行录制。”   尤伶便点点头,没再说话。   “听说吴立瑜本来约的明天,但是她突然说明天有事不能来,所以提前今天来录制了,结果这样一来,弄得全乱了。”谷宁姿没好气地低声抱怨。   尤伶说:“档期突然有冲突也没办法的。节目组其实也难办。没关系,我们坐着等一等吧。”   看到谷宁姿表情仍然不好,尤伶还调皮地伸手过去戳了戳她的脸,笑着安慰她:“不要这副表情啦。”   “伶儿……”谷宁姿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你都不会觉得生气啊?”   有时候她也不得不佩服尤伶,她的心态是她永远都及不上的。   尤伶摇头:“不生气。”   因为她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觉得很高兴。这次是靠自己堂堂正正得到的工作机会,所以现在只不过是把录制时间往后延一下,她也很珍惜。   “你哦……真的太佛系了。”谷宁姿嘟嚷着,忍不住捏了捏尤伶滑溜的脸蛋。也跟着把情绪放下,安静地陪尤伶等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录制情况不好,她们等了两个小时,台面放置的咖啡放冷了,撤掉后换成热的之后,又开始冷掉,来来回回的重复了几次,那边仍未录制完。   她们左等右等的,结果没等到节目组过来,反而等来了迟越的电话。   [还没结束?]男人在那头问。   尤伶原本和迟越约好了录制结束后一起吃午餐,也许是看着快到午餐时间了,所以迟越才打电话给她询问。   “嗯,可能还要一点时间。”尤伶答道,又歉意地说,“对不起,中午你先吃,不用等我回去了。我和宁姿应该在这边吃了再回去。”   这一等待,尤伶估计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她不想迟越空等。   迟越不置可否,和尤伶交谈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他转头按了杨安度的内线电话,低声交代:   “看看光信那边是什么情况,节目录制了一个上午,现在还没结束。”   迟越很清楚尤伶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软绵性子,就算遇上什么问题也不会跟他说。   光信这个访谈节目没有经他的手,很多细节他不清楚。   但尤伶接到这个工作的时候,杨安度跟他说过,这个访谈节目时间不长,一般录制最多一个小时便会结束。   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还未结束,时间太久了,有些奇怪。   杨安度应了,挂断内线后没一会便打了回来,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的:[尤小姐的部分还没录制……]   迟越声音冷了下去:“为什么?”   [原本定了明天要录制的艺人突然提前了一天去,尤小姐要等那个艺人结束之后才能进行录制。]   杨安度说完,听着Boss那边一阵沉默,大气也不敢喘。   ※※※※※※※※※※※※※※※※※※※※   迟越:气成河豚 第53章   待客室里, 谷宁姿又灌了一口咖啡, 苦着脸说:“我觉得我再喝下去,今晚就睡不着了……”   推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她们转过脸一看,光信的周总监快步走进来, 来到尤伶的面前, 对她说:“对不起尤小姐, 让你久等了!”   他似乎来得很急, 额头都有了汗。   道歉了一遍不够,又对尤伶说:“真的非常抱歉,都是我们这边处事不妥, 让你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尤小姐这边请,我们马上给你安排今天的录制——”   周总监对尤伶的态度十分恭敬,表情看来甚至有点诚惶诚恐了。   尤伶和谷宁姿面面相觑。   尤伶迟疑道:“不要紧, 临时有突发情况发生,我们可以理解……”   周总监叠声强调:“不不不, 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都是我们的错。不好意思尤小姐,录制的事现在已经帮你重新安排了,你看这边请……”   周总监也是觉得头大, 天知道他接到上面通知的时候, 整个人都慌了。   原本是怕得罪了吴立瑜, 才优先录制她的访谈。结果原来更重要的人一直在待客室等着!   这下直接捅了马蜂窝, 死定了……   业界早就有传尤伶的后台过硬,但也只有依稀的风声,很多人对此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眼看尤伶现在没有什么大爆作品,平时也没怎么见报,倒是让人把这件事当成是假消息给忽略过去了!   今天他接了电话才知道,传闻竟然都是真的,她真的惹不起……   天啊,结果现在为了一个吴立瑜把人得罪了!   “……”尤伶微微蹙眉,和谷宁姿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光信电视台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应该是和她刚刚和迟越通过电话有关。   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个男人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处境,然后利落地帮她解决了问题。   她好像又给他添麻烦了。   “这边请,尤小姐。”   周总监领着路频频擦汗。尤伶的态度很温和,似乎真的并不介意等了那么久。可她背后那人不是,连他顶头老总都给惊动了,这人真的惹不起。   只希望他现在马上补救,可以来得及。   周总监内心揣慌,领着二人,一路沿着走廊转个弯下了一层,到达尤伶今天要录制的地方。   这会儿,吴立瑜还没走。   她刚刚录制到一半,前面因为状态不好,很多问题都卡壳,所以时间才一拖再拖。拖拖拉拉录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录完。   此刻她站在导播面前,十分不满:“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我明天没有时间,所以今天才会来录制吗?现在录到一半跟我说暂时不录了?”   她身边的助理也是同仇敌忾:“就是,瑜姐都来录制了三个小时,你们突然说不录,她今天的时间就全浪费了!你们负责得起吗?”   导播内心叫苦不已。   本来他们也是想继续录下去,好歹先把吴立瑜的部分录制完。但姑奶奶她状态上不来,老是状况不断,怎么样都录不好。总监说要先撤,他能有什么办法?   眼看周总监现在领着人来了,导播连忙叫了一声:“总监!”   他一个小导播解决不了这些事,决定甩给总监。本来也是他突然下命令,其他工作人员听说了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状况。   “总监,你看这……”   吴立瑜也转过脸看着周总监,想要一个说法:“总监,这是怎么回事?”   周总监虽然纠结这回估计要得罪吴立瑜了。但相比之下,得罪了能撼动老总的那个大佬显然会更麻烦。所以他还是决定选择牺牲吴立瑜。   再说了,也是吴立瑜先不按规矩突然换日子录制,才搞到大家骑虎难下。   现在他们尚且要自求多福呢,就更顾不上会不会又得罪一个了。   周总监内心大叹,走过去对吴立瑜说:“对不起吴小姐,今天真的没办法,你方便的话,不如明天……”   吴立瑜成名之后,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沉了脸:“我明天有事,就要今天录制。”   周总监很好说话,便又说:“明天不行的话,后天之后也可以,只要吴小姐你看哪天方便……”   “就今天。”吴立瑜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人气起来后,被捧得高了,上节目基本上都让着她,所以要她为此让步,不可能。   其实吴立瑜最近并不忙,也是因为今天闲着,想起还有这个录制,才想着过来录一下,这样一来,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结果现在搞成这样,她瞬间就不悦了:“我明天之后都没档期,只有今天可以录制。”她摆出了态度。   反正她是不会让步的,一定要今天录。   尤伶在旁见状,蹙眉对周总监说:“总监,如果吴小姐的部分还没录完,那我……”   周总监哪敢?连忙摇头:“不不,尤小姐,我和吴小姐说一下,事有先后,本来就应该是你先录制。一开始是我们没搞清楚,现在知道了,不能坏了规矩。”   吴立瑜这回也注意到尤伶,她眯起眼看着尤伶,说:“原来是尤老师。”   在圈子里,对于出道久资历老的艺人都会尊称一声老师。哪怕是年纪相仿或者年纪更大一些的也得叫,代表敬重前辈。   但吴立瑜嘴里叫着老师,语气却没有多尊重。不过是一个已经过气的前辈,她还不放在眼里。   她笑笑:“不好意思啊尤老师,你看。我现在都录制了一半了,就差一点就要录完了。周总监让我第二次再来录,这不太好吧?我明天之后是真的没档期,要不然也不会提前过来录制了。”   她有意无意地推卸责任,绝口不提今天明明是尤伶的访谈。   娱乐圈里面,尤伶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她又向来低调,有点自知之明的,遇上这样情况,听到她这样说,十有八九都只能让。   尤伶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是不太好。”她给予肯定,又转而看向周总监,对他说,“总监,请让吴小姐继续录制吧。”   果然够上道。吴立瑜扬起胜利的笑:“听到了吧?总监,既然尤老师都这样说了……”   谁都不料尤伶还有下文,她没理会吴立瑜,继续对周总监温和地说:“我今天先回去了,关于我的录制……”   她顿了顿,又说,“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拒绝这次的访谈。”   周总监很愕然:“尤小姐?”   连谷宁姿也看向她,没料到她这样说,大感意外。   吴立瑜被惊着了,出了这状况,她虽然也觉得恼火,但是也不会像尤伶这样说拒绝就拒绝。   毕竟这可是个老牌电视台,以后有新作品还要继续上。也算是一个人气指标,所以她不会真的把这个电视台彻底得罪。   周总监当然不想尤伶就这样离开,还想说服她:“尤小姐,你再考虑一下,今天是我们做得不足……真的非常抱歉,请给我们补救的机会。”   尤伶摇了摇头,让他把话全部说完了,才说:“原本你们临时延后我的录制,没有来给我们通知一声,顾虑你们很忙,所以问题也不大。但你们突然变动之后,又让原本已经在录的人停止录制……这对我、对录制的人、对贵公司都极其不好。”   尤伶声音不疾不徐的,意思表达很清晰:“对不起,我对贵公司的专业性持有怀疑,请允许我拒绝这次的录制。”   说完之后,她对谷宁姿说:“我们走吧宁姿。”   “好。”谷宁姿向来和尤伶共同进退,闻言连忙跟上。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周总监只有一个感觉:真完了……   吴立瑜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   尤伶这么一段话,说得她也感觉自己把身价降低了。   偏偏她现在也想要一走了之,还有些顾忌!   导播在旁边看着周总监青白的脸色不敢吭声,内心却在说:我滴乖乖,看着尤伶感觉脾气软软的,没想到会说出那样的话……   尤伶和谷宁姿从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开,她们迈步出去。走了几步,谷宁姿终于憋不住了,她笑出声:   “哎呦我的天,周总监那个表情,太搞笑了吧,他估计没想到你会那样说,哈哈哈!”   她乐得不行,笑嘻嘻地对尤伶道:“太爽了!宝贝儿你拒绝得好,这种毫无原则的公司,谁喜欢谁去录制,咱们不奉陪了。”   尤伶朝她笑了笑:“对不起,让你也跟着等了这么久。”   “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你经纪人,平时就已经没能帮上什么忙,就等会儿算个什么事啊。”   尤伶实在太好懂了,谷宁姿很快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她碰了碰尤伶的手臂,又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啦?”   尤伶摇头,其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的心情。   这个难得的访谈,到头来还是被自己亲自拒绝了。   有些痛快又有点遗憾,心情很是复杂。   尤伶甩了甩头不想了,对谷宁姿说:“我们走吧……”   “尤小姐。”   走了几步,杨安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们回过头,便见杨安度坐在不远处的一台车子的驾驶座上,开了车窗探出头,朝尤伶笑道:“这边。”   “你怎么……”   尤伶话一顿,视线对上了后座男人深沉的黑眸。   和男人默默地对视了几秒,她眉头松开,朝迟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问:“你怎么来了?”   刚刚想问杨安度的问题仍然问了出来,不过问的对象变了。   “来接你。”男人低沉回答,伸手打开车门,对她说,“上来。”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54章   尤伶拉住车门的把手, 本来要上车, 想起谷宁姿还在旁边,又停了下来, 有些为难:“但宁姿……”   她们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如果上车了,谷宁姿就得独自回去。   迟越的视线递到谷宁姿身上, 还没说什么。谷宁姿背着他怎么横, 只要迟越在面前就犯悚。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宁姿……”   尤伶喊都喊不回来。   “上来。”迟越又说了一次, 把手递给她。   尤伶只好伸手搭上,被男人拉了上车。   她转过头时刚好和看向倒后镜的杨安度对上视线,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客气地说:“杨助理,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杨安度从后车镜笑着回应。结果两个人才聊上这么一句,突然咔的一声, 迟越把前座屏风隔板升了起来,挡住了两个人的眼神交流。   杨安度:“……”   尤伶:“……”   杨安度看着挡住后座的屏风摇了摇头, 他老板的独占欲是越来越强了。如今连简单的寒暄都要醋一醋,看来自己以后得更注意才行……   他暗道, 一边利落地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往来的方向离开。   而尤伶则嗔睇了迟越一眼。   男人毫无自觉,径直把小女人拉近到身边。大掌搁到她背后, 安抚似的轻轻地拍。   “推掉了?”   虽然是疑问, 语气却是肯定的。   还没有过去一个小时便见她们出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小女人推掉了这次访谈。   “嗯……”尤伶靠在男人的身边, 轻轻应了一声。   迟越感觉到围绕着她身上的低落情绪,他心里明白今天的事让她有些难受,低声说:“对不起。”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插手,他不可能任由她被欺负。   就连她自己都不行。   他没有用心把她捧红,只是因为私心。而他绝对不允许因为他的私心,让她在这个圈子遭受到欺侮。   尤伶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这个人只不过不想她委屈,她不会不知好歹。归根到底,还是她自己达不到让人无法忽视的高度,又怎么能怪谁呢?   所以,她要比以前更加努力才行。   只要她站得再高一些,才不会麻烦他,不拖后腿,不用依靠他,也能在这个圈子稳稳妥妥地继续走下去。   男人拨开她额头上的发丝,露出那双让他迷恋的星眸,沉声说:“也不是你的错。”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不会责怪别人,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尤伶一顿,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半响,而后她温柔地笑了。   神色软化下来,她柔声说:“我知道了。”   原本低落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被安抚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她的顾虑,她的犹豫,她的自卑,在这个男人的强势之下,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开始觉得……   是不是自己太过在意她和他的距离,反而作茧自缚了呢?   身份地位,是豪门还是普通人,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原来到头来,只有她被那些限制了思想,束缚了行为,让她不能坦率地接受他对她的好。   尤伶的心境阔然开朗,她拉起迟越的手,和那只骨节分明的十指相触,而后交握住,对他弯眼笑:“我们回家吧。”   ——   心境放开之后,所有事情都开始往好的方向走。   迟越感觉到小女人最近好像放松了,也比之前更黏他。   她近期并不忙,在挑选着下一部想演的剧本。偶尔兴趣起来了,便在家开发一些奇怪的东西。   周末的早上,迟越不用去公司。此刻正坐在餐桌旁,面前用碟子放了一块切好还带余温的软糕,他垂眸对那软糕瞅了片刻,然后眼珠一转,落在尤伶的身上。   小女人面前也有一块大小一模一样的软糕,她刚刚用叉子挖了一口含进嘴里,仔细尝了尝味道,喃喃自语般:“有点淡……”   这是她一大早起来亲自做的糕点。一边看着电视上的烹饪教材,一边跟着做。   等待发酵蒸发的过程,男人拎着她用过了早饭,才又放她回厨房继续折腾。   折腾了一个上午,迟越又领着她去吃了午饭。到了现在都快接近下午茶的时间,这份一大早便开始折腾的糕点才终于磕磕巴巴地出了炉。   第一次因为没蒸成型而失败了,第二次便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份看起来原型应该是蛋糕,但被她蒸成软糕状的奇怪糕点。   作为下午茶茶点,尤伶很慷慨地将这份糕点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块,一块给迟越。   几缕发丝散在尤伶的脸上,她随意地拨开,又尝了一小口,而后拧起小眉头有些苦恼想了想。   糖放少了,味道吃起来有点寡淡……   眼睛余光瞥见旁边平时用来涂面包的果酱,尤伶灵机一闪,把果酱拉到面前拧开盖。在软糕上面抹了一层后,又挖了一口软糕嚼了嚼。似乎味道让她颇为满意,她笑了。   如法炮制地又多抹了一些,刚送进嘴里,抬眼便看到迟越一直看着她。   “刚刚的味道太淡了,这样比较好吃。”她笑着说,把手里的东西搁到一边。自然地拿过在面前迟越还没动过一口的软糕,认真地用果酱在上面涂抹均匀。而后递到迟越的面前,示意他接过,“喏。”   迟越盯着她。   “……你喂我。”   他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说。   小女人闻言微微红了耳根,却仍然顺着他的要求,用叉子挖了一小块糕点递到他的唇边。   迟越垂眸含入嘴里,感觉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散开。   比起以前那些总是有点奇怪味道的成品,这次的糕点虽然外形看起来有点失败,味道却颇为成功。   果酱的甜味带出了糕点原本的香味,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尤伶很耐性地给迟越一口一口喂完。   虽然这些亲昵的行为做起来她仍然会害羞,但她乐意满足男人任何要求。   偶尔男人也会用叉子给她喂上一口,但更多时候是直接把头凑过来,碰着她的嘴进行喂食。   就算尤伶发出抗议他也不管不顾,喂得不亦乐乎。   最后她只好随他去。   这份餐后甜点很快在你一口我一口中吃完了。   尤伶摸了摸腹部,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吃撑。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为心境开阔,吃得多了,居然长了点肉。   男人倒是挺满意的,看她胃口好了,小脸有肉了,每顿更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好像立志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尤伶拿他没办法,本来跟迟越商量去健身房运动减肥,又遭受到无情拒绝。后面再提起来,便拉着她一晚上运动,让她再也无暇顾及。   如今却是再也不敢轻易地在男人的面前说减肥二字。   让她头疼的是近日穿上本来码数的衣服,都感觉腰部比之前紧绷了一些。   尤伶在更衣间把家居服脱掉,换上一套连身裙,有些郁闷地拉上侧边拉链。   今晚她有个活动要出门,是《风起涟漪》的杀青宴。   本来这个杀青宴在电影拍完后就会举办,但女主角陆明溪在那会儿刚查出怀有身孕。事情得知突然,报道大肆宣扬,整个剧组兵荒马乱的。   想起陆明溪在《风起涟漪》中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戏,大家便忍不住掐了一把冷汗。   知道消息开始,陆明溪的老公便不让她出来活动。直到检查到母亲和宝宝都很健康,才总算愿意把放人出来,但也护得紧。   得知陆明溪的情况稳定,许切大手一挥,这个搁置了许久的杀青宴才总算要办起来了。   “这不是你原本那条裙子?”   男人穿着一身米白悠闲居家服,倚在门外看了尤伶一会,才走进更衣间,低头慢条斯理地替尤伶整理裙子背后的一条皱褶,随口问。   提起这个,尤伶就觉得有些难为情。本来定制好的裙子因为长肉不能穿了,所以只能换上这条更宽松一点的。   “坏人……”   她低声咕哝,觉得这男人在明知故问。   迟越嘴角带笑,他心情不错。小女人以前就是太瘦了,身板太过单薄,现在这样正好。长肉了些,夜里也能感觉得出来。   不过大抵女人都是不喜欢自己胖了。尤其是艺人出身的尤伶,对此也是十分敏感。他便不说什么,整理好皱褶,便安抚似的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这条裙子也很好看。”   他没说谎,裙子是尤伶很少会穿的亮红色,很贴身地包裹住美好的身段。腰身纤细,长度及膝,露出一双细白修长的小腿,配上同色系的七寸高跟鞋,减了些平时的温柔婉约,多了几分飞扬艳丽。   让人移不开眼。   迟越眸光暗沉地看了片刻,忍不住低喃:“……不想放你出去了。”   这样的她,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尤伶脸红,看到他眼眸深处除了欣赏,便是浓烈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她被看得心口忍不住颤栗,又阵阵发软。她捉住他的手,软声保证:“我很快会回来的。”   她想了想,又说:“九点前就回来。”   迟越看着她,慢慢地低嗯了一声。   虽然内心的野兽叫嚣着不让她出门,但也只是强硬将之按捺下去。   他转而开始安排人接送尤伶的事。   本来他今晚是想要亲自接送,但他这几日公司有个项目很棘手,加班熬夜了几天,直到今天周末才总算告一段落。   尤伶看迟越难得空闲下来,说什么都不愿意他跑这一趟,只让他在家好好休息,说等他睡一觉醒来,她也就回来了。   迟越喜欢她对他这样霸道,所以他便没勉强非要亲自接送。   只是,等迟越在床上沉沉地睡醒过来,说会很快回来的小女人,并没有信守承诺。   空寂的卧房一片黑暗。客厅、厨房、其他房间,到处都没有尤伶的身影。   她没有回来。   ※※※※※※※※※※※※※※※※※※※※   谢谢大家支持~   让伶儿给你们么么哒~ 第55章   迟越沉着脸拿出手机, 上面有数个未接来电。   他真的是睡太沉了, 竟然都没听见。   电话全是杨安度打来的。   迟越原本安排了杨安度九点前便去接尤伶回来,现在手机的时间已经超过九点半。   迟越一脸阴郁, 脸色十分吓人。他按开杨安度的号码,那头仿佛预料到他勃发的怒意, 非常有求生欲地在他按下拨通键之前, 又打了过来。   迟越接了起来:“她在哪?”   他的声音听着平稳无波, 杨安度却觉得心底一阵发寒, 背脊止不住的发麻。他喉咙干涩,吞吐艰难:“[对不起,我没接到尤小姐……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里, 许切说她一个小时前便离开了……]   一个小时前。   “恭喜你们,明溪、厉先生。”   尤伶拿着一杯鲜榨石榴汁,走近陆明溪的身边, 跟他们道恭喜。   因为今天有孕妇的关系,所以所有酒水全被人强硬换成了饮料。整个杀青宴上看不到一点酒水, 都是鲜榨果汁或是奶制咖啡饮品。   没有人发出抗议,甚至很乐意遵守。毕竟对于女主角陆明溪有孕一事, 他们都抱持着最大的祝福。   陆明溪此刻正在和厉回讨价还价,不想喝他手里保温瓶的热汤。看到尤伶走过来,先放下纠缠, 对她露出一个高兴的微笑:“谢谢你, 伶姐。”   原本长发的陆明溪把头发剪得很短。薄薄的一层黑发贴在纤细的脖子上, 露出巴掌般的小脸, 整个人苗条单薄,看着比平时柔弱许多。   据说是因为她怀孕之后,觉得长发太繁琐不够清爽,一口气把几乎到腰际的长发给剪了。   厉回把手里的保温瓶递给陆明溪,也对尤伶颔首道谢:“谢谢。”   而后他自然地在陆明溪额头上亲了一下,对她说:“多少喝一点,你们聊,我去找许切。”   说完贴心地把交谈的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厉回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怀孕的小妻子,尤伶看到,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说:“厉先生对你真好。”   拍了《风起涟漪》一段时间,她和陆明溪的关系也靠近了一些。   这个年纪轻轻便成为闻名中外的超级大影后,平时看着高高冷冷的。熟悉之后发觉她只是话不多,但很好相处。   那段时间,尤伶亲眼见识过厉回和陆明溪的互动。   那个跺跺脚就能让京都无数人失业的商业帝王,非常疼爱比他小十岁的妻子。   他对陆明溪的细心,几乎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程度。   多少人羡慕陆明溪。她长相令人惊艳,自己又有实力。连老公都挑中了人中之龙,不止英俊多金还温柔体贴,极其宠妻。   真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尤伶虽然内心有些感概,以前还觉得羡慕,但现在不会再羡慕了。   因为她也有一个对她极为细致贴心的恋人。   是全世界最好的。   独一无二,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你这话让他听见,待会又让我喝这些,就拿得出理由堵我了。”陆明溪苦着脸看着手里的保温瓶。想了想还是拧开盖子,仰头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   她眉头皱得很紧,实在不解,“搞不懂孕妇为什么一定要喝这个……”   尤伶也不懂这些。但大致感觉陆明溪拍戏那会儿总是跳上跳下的折腾,现阶段还是该多注意一下。   她有点儿同情,更多的是对厉回谨慎的认同:“喝这些对宝宝好,你稍微忍一忍。”   “嗯……”陆明溪拧眉把苦甜的液体尽数咽下喉咙。看到桌面上有甜点,忍不住用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用香软的甜点来消灭嘴里的味道。   她没有怀孕之前不嗜甜,现在倒是挺喜欢的。   她吃着吃着眉头逐渐松开,慵慵懒懒地把一块蛋糕慢慢地吃完了。   尤伶看她吃得挺有滋味,也跟着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瞬间皱起鼻子:“好甜……”   她连忙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石榴汁,才盖住那甜味极浓的腻感。   她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陆明溪,想起以前她和陆明溪一起吃过饭。记得陆明溪并不怎么喜欢甜,当时的饭后甜点她基本没怎么碰。   一开始尤伶以为她是怕胖,后来才知道她是觉得太甜。   这种蛋糕比当初那些饭后甜点甜度更浓,吃多了还容易腻。   大概是因为孕妇,所以口味有所改变?   尤伶和陆明溪又闲聊了几句,没多久,不放心怀孕小妻子的男人找过来了。   英俊的成熟男人拿起保温瓶摇了摇,低声问:“喝了?”   陆明溪点头。   “别吃太多甜点,回去会睡不着。”厉回拿开陆明溪又打算伸向甜点的叉子,拿起几颗洗干净的新鲜樱桃哄她,“吃点水果。”   樱桃小小一颗,就这样吃几个,不会有多少影响睡眠的饱腹感。   陆明溪很听话,捻起一颗便放进嘴里。   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尤伶不太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便想了个借口离开:“我到那边一下。”   离开的时候她心想,总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和迟越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虽然他们并不像厉回和陆明溪那样在公众的目光下……   “总算逮到你了。”   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磁嗓在尤伶身后响起。她转过头一看,长相十分有识别度的男人,一双野性黑眸,像狼盯着猎物一样紧盯着她。   眉眼上的刀疤让他添上一丝凶性,一身笔直的西装却又把那种凶中和下来,显得此人衣冠楚楚,欺骗性十足。   “费……”尤伶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费明宴。   费明宴挑起眉,朝尤伶掀唇一笑,眼眸深处却有丝冷冽,“尤小姐,别来无恙?”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那么滑溜,无论是用纵横给她发邀请,还是让项瑧再三联系,她都不上钓。   迟越又有防范,这些日子硬是让他完全找不到一丝接触的机会。   今天总算是有了突破。   杀青宴包了整个大厅,尤伶刚刚转入大厅的转角,这里挡住了大厅的人的视野,只有他们两个人。   尤伶感觉到来者不善,她抿唇不想和他多做纠缠,转身想离开。   然而费明宴一句话定住了她的脚步。   “——迟越有喜欢的人。”   尤伶停止脚步,背对着费明宴。   她深呼吸了一下,不免觉得有点荒唐。   她转过头,看着费明宴,柳眉略微拧起:“费……先生,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她声音仍然绵软,却少了平时的客客气气。   这个人显然是想刺激她,所以那么直接便直奔主题。   费明宴嗤了一声,看着尤伶耸耸肩:“是挺无聊的。”   他向来知道怎么打蛇打七寸,意有所指地说:“可你显然很在意。”   尤伶表情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费明宴低笑了几声:“别装得像真的一样,你如果觉得不在意,那就离开啊,我不拦你——”   他慷慨大方地摊摊手,见尤伶眼神微动,他微笑加深,话风一转,“——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老实地告诉你我所有知道的事。”   他像引诱人堕落的魔鬼,循循善诱:“我和他是同学,他喜欢的人,他这些年的事,我通通都可以告诉你。”   尤伶站在原地,感觉名叫潘朵拉之盒朝她缓慢地打开。   费明宴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了这个女人对迟越的在乎。他这个人最擅长捉摸人心,如果说她对此毫无芥蒂,他完全不相信。   所以他在等她的突破口。   但尤伶并没有如他所愿,她摇了摇头:“这些事,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如果他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   她对费明宴认真地说:“你应该很忙,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面,不觉得很亏吗?”   费明宴眉梢上扬。   他盯着尤伶,半响没说话。   尤伶要说他有许多恶意倒也未必,她感觉得出他并不是一个多坏的人,大概是因为看不顺眼迟越,才会这样执着。   尤伶在心底苦笑,其实他大概有一点说对了。她的确是在意的,所以说话忍不住有些尖锐。   尤伶收敛了心神,对费明宴说:“那么,失陪了。”   费明宴磁性的嗓音再一次止住了尤伶的脚步。   “迟越从十年前开始,便有个喜欢的小姐姐。”   费明宴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对尤伶继续说:“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心里有人,甚至当时有校花追他,他也是以这个理由拒绝。”   突然,迟越在那个私人小空间翻看着笔记本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逝,尤伶抿着唇,又想起她初次见到他,不小心听到的那段话——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只要能一直看到她站在那里就行了。”   男人曾说六年前他对她一见钟情……   而这个人说十年前,他有个喜欢的小姐姐。   意思是,在他们还没见面之前,他喜欢着另一个人,而他的同学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尤伶不想被费明宴的话影响到,可他的话又确确实实的,在她的心湖投入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泛起久久的涟漪。   ——   尤伶从杀青宴离开后,漫无目的地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费明宴原本搅乱了一团便想走,开着车从车库出来,刚好看到前方单薄的纤瘦身躯。   他停车挑眉看了一会,原本以为她会哭。   可她神色一直很平静,眼看她即将离开视野。不知道怎么地,他突然重新启动车子,把车速调得极慢,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开了一段路。   也许是三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跟了这么久的时间,连费明宴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他想要踩油门径直离开,刚滑行了十几米,又倒退回来。   “不回去?”   他停下车子,看着仍然往前走的尤伶,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劈头就问。   尤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因为想事情,不知不觉间从会场走了出来。她回头一看,已经不知道距离会场多远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手下意识一摸口袋——   她穿着的连身裙,并没有口袋,手机放在背包里,在会场没有带出来。   费明宴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怎么?”   尤伶搞不清楚现在的时间,但隐约感觉现在已经超过了九点,她有些焦急地问费明宴:“现在几点了?”   费明宴看了看腕表:“九点二十五分……”   尤伶扭头往回走。   “喂!”费明宴叫了一声,看她没有停,仗着腿长快步迈了几步跟上,“怎么了,突然着急什么?”   尤伶脚步不停:“他叫了人九点来接我。”   费明宴眯眼,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他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对尤伶说:“……我送你回去。”   见尤伶仍然没停,他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走上前说:“你这样走回去起码要半个小时,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去。”   尤伶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他耸耸肩,“不要就算了。”   他原本想着以退为进,但尤伶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她压根没停下来,仍然向前走。   费明宴眼睁睁地看着小女人的纤瘦身影越走越远……   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大步流星地上去弯下腰,把尤伶一把打横抱起来!   遂不及防的尤伶被吓了一跳,双腿蹬了蹬:“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费明宴老神在在,完全不把尤伶这点挣扎放在眼里,抱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   心里暗忖:好久没看过那家伙生气了……不知道如果找不到人,那家伙会怎么样呢?   “放我下来!”尤伶大力蹬腿,后怕地发觉这个地方靠近公园,十分偏僻,这个点竟然没看到一个路人!   费明宴垂眸睇了尤伶一眼,不笑的时候,他的凶性就出来了。他低声警告:   “我可不是个好人,你再嚷嚷,我就吻你。然后把视频拍给他看,要不要试试?”   ※※※※※※※※※※※※※※※※※※※※   点蜡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   今天这章比较肥,大家满意吗~   临时有点忙,没时间捉虫了,晚点修哈 第56章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你所拨打的电话……”   迟越眼神沉郁, 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重复的机械语音,全身散发着阴森骇人的气息。   车子就停在杀青宴会场附近, 车内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杨安度呼吸放得很轻,等终于收到尤伶定位的消息,才敢说话:“尤小姐手机的定位仍然在会场里面。”   迟越打开车门下车,杨安度匆忙跟上。   另一头, 因为孕妇不能熬夜,主角少了一个,杀青宴便结束得早一些。   现在刚过十点,会场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在进行善后工作。   剧组的场务在角落看到一个亮红色小提包, 拿起来奇怪地问:“唉,这个包包是谁留下来的?”   旁边是许切的助理,回头看了看包的款式,回答道:“那是尤老师的,估计回去的时候忘记拿包包了。先收起来明天给她送回去好了。”   “好的。”场务应道,转而拿到手肘上挂着。他继续扫荡四周,看到有其他人遗漏的东西再逐一捡起。到时候一并给人送回去。   就在此刻,正在和会场负责人进行最后交接的副导演, 用眼角余光一瞥, 看到有人推开门进来——   副导演瞧清了人, 顿时瞪大眼:“咦, 你、你——”   他卡了壳, 因为他认得这个人……男人过分俊美的长相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极其养眼的帅哥,此刻的脸色沉得吓人,浑身散发冷冽的寒气。   副导演跟在许切的时间最久,见过几次这个传闻中不好靠近,实际上也的确让人难以靠近的男人。   迟家三少。   迟家这代的传奇人物。   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那么日天日地的一个大神,也曾对这个男人点评过“能不惹就最好别惹他,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迟越没理会副导演,目光冷淡扫过整个会场。   宴会刚结束,还没打扫收拾。四周散乱着残余食物,到处是用过的餐盘饮料杯,一片狼藉。   迟越的视线在会场游了一圈,而后停在场务的身上。   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的手肘处。   今天尤伶在出门的时候,带着的便是这个和她衣服同款配套的袖珍小提包。   迟越目光沉沉,迈开脚步朝场务走去。   场务刚看到软卧沙发似乎有什么,正弯着腰查看,察觉到前方有阴影靠近。   他颇感奇怪地抬起头,还没看清是谁,耳边便听到一道冷到骨子里的嗓音。   “包给我。”   “咦?”场务一呆。   迟越伸手,指着那只小提包,声音低沉:“那个给我。”   “这是尤老师的……”场务不在状态之中,正傻乎乎地想要拒绝,手突然一轻。   副导演已经把挂在他手上的包迅速拿开,直接给迟越递上。   副导演是个人精,迟越是什么身份,要这个,绝不会是为了贪图女星一个小包。他猜测到迟越和尤伶关系匪浅,自以为是替她来拿回包包。   他张嘴欲喊:“迟总,你是替尤老师……”   迟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副导演下意识一窒,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迟越收回视线,低头拧开那小提包的纽扣,手往里一掏,果然取出了尤伶的手机。   他按亮屏幕,看到上面显示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看了一眼后收起手机,视线转而望向副导演,沉声问:“有见到尤伶吗?”   这两个人果然认识!副导演心下猜对了,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他小心翼翼地说:“九点不到,尤老师就回去了。”   迟越唇线冷硬,沉着眸没再说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包包都忘记拿,便离开了?   “怎么了,是尤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副导演看他这副冷冰冰的表情,有点担心,“尤老师没有回去?”   迟越把小提包拿在手里,目光又扫了一圈,落在刚刚和副导演在商议的会场负责人身上。   他说:“调监控。”   从监控画面里,迟越看到了尤伶在将近九点的时候,转入会场大厅的一个角落。   然后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   费、明、宴!   迟越的黑眸升起冰冷怒焰,把这个名字嚼碎了吞掉,也难消胸口的怒火。   迟越开始拨打费明宴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个家伙却故意没听他的电话。   第一次他按掉了,第二、三次更是干脆没接。等到第四次那边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他的语气悠闲轻松,带着一丝玩味:[怎么回事?迟总还会给我打电话。]   费明宴顺势瞟了腕表一眼,看到指针显示十点零五分。   不错嘛,这么快就找上他了,手脚挺快。   迟越不打算跟他废话:“她在哪里?”   费明宴语气上扬,表示不解:[谁?]   “少装蒜。”迟越的声音很冷,充满了不悦,“她在哪里?”   费明宴啧了一声。   按照他对迟越的了解,迟越这会儿找上自己,肯定是已经查看了监控,知道他和尤伶见过面。   可他不承认,又能奈何?   费明宴沉了语气,表情却开始变得兴趣盎然起来:[什么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名城三楼会场,你和她说了什么?”   名城三楼,便是今天举行杀青宴的会场。   费明宴听他提起,这才假装恍然大悟地说:[原来问你的那个小情儿啊,早说呢,没头没脑的完全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费明宴。”迟越低唤。   费明宴眯起眼,知道迟越这是真怒了。   他这些年来商场上和迟越明争暗斗的,你来我往各有输赢。有时候更胜一筹抢了迟越的生意,他也不曾生气过。   顶多是下一次在别的地方抢回场子。   就算他有一次使用了非常手段,抢走他一个十数亿的生意,也没试过逼出他这样的怒气……   虽然费明宴猜测到他对那个女人不一样,但仍然料不到那个女人竟有这样的本事。   短短几秒,费明宴念头已经转了几个。他见好就收,省得把人逼得太过,明个儿还是他吃亏了。   这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费明宴可没忘记他抢走迟越那个十数亿的生意之后,这家伙转头搞垮了他两个收益暴利的加工厂,让他损失不亚于十亿。   [别生气别生气,好吧,我没和她说什么,就稍微提了一下和你作为同窗时候的事,这应该罪不致死吧?]   迟越没有心情听他废话:“她在哪。”   费明宴也不再跟他兜圈子,轻哼了一声:[估计回去了吧,我怎么知道?]   说到这个,他眸色微沉。一只手忍不住摸上自己的颈窝,那里传来阵阵刺痛,现在还残留着牙齿狠狠咬进皮肉的疼痛。   “费明宴,不要再企图挑战我的忍耐……”   迟越的话顿住,他看到监控画面那边的门突然被推动,一名身材纤瘦的女人走了进来。   他牢牢盯着那个身影,慢慢地把电话掐断了。   怎么突然断线了?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费明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屏幕,随即若有所思地按掉红键。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站起来,无声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走到镜子前面。   锁骨上面,喉结的侧边,一排牙印十分清晰。牙印周围肿起,甚至隐隐渗出红色。   可见这一口并无留情。   那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却没想到有这么一副尖牙。   费明宴想起当时他抱着她走回车子,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吃痛松手。那女人便像泥鳅一样,趁机溜了。   费明宴顿了一下,指尖摸上那个牙印,指腹甚至可以摸出那种凸起触感。   他眸色深沉地看着那印子良久。   慢慢地,他眉头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达眼底的微笑。   尤伶推开名城三楼的宴会厅正门,在里面搜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提包。   她眉头轻皱,一时之间有点茫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现在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原本是想着回来找包,再给迟越打电话。   她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回到这里,没想到杀青宴结束那么快,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包也没看到。   难道是被谁拿走了吗?   她那个包包有手机和证件,丢失了有点麻烦。尤伶想了想,打算找会场的人问问,再让他们帮忙打个电话。   她得联系迟越。   她这样突然间失联,说好九点回去也失信了,男人一定会担心她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生气……   尤伶心里想着,转过身正要找人,一只袖珍的亮红色小提包突然晃晃荡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银色链子被缠绕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几圈,再往上望,是熟悉的俊美轮廓——   男人低哑地问:“找这个?”   “迟越!”   迟越看到,小女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欣喜在眼底细碎散开,整张小脸瞬间变得灿烂夺目。   尤伶身体一动,本来想扑过去抱住他。视线略微一移,看到他身后跟着人,还是《风起涟漪》剧组里的人,只好硬生生停住。   迟越看出了她的踌躇,他闭了闭眼,低声道:   “出去。”   杨安度作为一个跟了迟越数年的心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拉着其他人,无声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尤伶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空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然后眼前一暗,她刚刚犹豫着没有完成的事,被男人上来接手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抱得很用力。   用力到她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迟越比她高许多,要稍微弯着腰才可以维持这样的拥抱。温热的气息在尤伶的耳垂附近吹拂,引起一阵阵发痒。   过了一会,男人的嗓音有点哑,几近耳语:“你去了哪里?”   还是让他担心了啊……   尤伶心里叹息,伸手抱回去,先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迟越把怀抱更收紧了些:“答应我的事,为什么不按时回来?”   尤伶犹豫了一会,把费明宴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   “他跟我说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我当时在想事情,忘记了时间,对不起。”   说完之后,男人稍微放开了怀抱,低下头,用眼神审视着她。   “你当时在想什么?你信他的话?不信我?”   尤伶被他盯得心情七上八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轻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相信他的话。而是……”   她一顿,仍然老实说了:“而是……我在想你以前的事。”   她并不是觉得难以启齿,只是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想在困扰着她。   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那个人跟我说,他可以把你以前的事告诉我……其实我有点心动。”   迟越顿了顿,用手背轻抚尤伶的脸,上面有一股温热借由皮肤传递给他。   他淡淡地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不需要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什么。”   尤伶被男人这几句话,轻易地抹去了内心残存的一丝顾虑。   他说了和自己一样意思的话。   尤伶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起来,她悄悄地捉紧了迟越背部的衣服,声如细丝地问:   “……真的吗?”   男人低低应了一声。   迟越把贴着她脸蛋的手背换成了掌心。指腹滑动摩挲,逐渐摸过脸颊触感嫩滑的白皙肌肤,然后慢慢下移,最后托起她的下巴。   他眼神专注地凝进她的眼眸深处,声音低喃,如诱如哄:“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尤伶在男人的黑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映。   压在胸口,让她沉甸甸地纠结了两个小时的疑问,一下子便释放出来了。   她轻轻启唇:   “在六年前之前,我们是不是有见过?”   ※※※※※※※※※※※※※※※※※※※※   上一章看到有亲在疑惑,伶儿觉得纠结迷茫的是另一件事啦,她没有不信迟哥哦。 第57章   敞大的会场仍然一片狼藉。   因为这场宴会没有备酒类饮品, 也勒令众人禁烟。所以会场虽然到处是食物残骸, 却没闻到什么烟酒臭味。四周反而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果甜香。   他们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互相凝视着。   迟越原本捏着尤伶下巴的手指缓慢放开, 他垂眸看着她,并没有错听她的问题。   他没有正面回答尤伶的问题,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 她听到了费明宴的话, 内心便有了这样的猜想。   尤伶仰起头, 和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对上。   这个男人的长相俊美精致,颜值很有攻击性。相信只要见过他的人, 都不会那么容易忘记他这张脸。   她没有这两年以前对他所有的记忆,所以关于六年前的事, 其实也毫无印象。   她是不是把很多地方都忽略了?   一旦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其他被尤伶忽略的问题就逐一浮现脑海。   费明宴的话如果并没有骗她, 在迟越的学生时代,他真的有这么一个“很喜欢的小姐姐”……   那么,按照她了解的迟越,有这么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存在, 也就不会有六年前对她一见钟情一说。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的关系她一开始没有想通,作茧自缚, 所以总以为他是把自己当成小情儿。但实际上,这个男人从开始到现在, 都只对她一个人专宠。   他或者偏执或者暴戾或者喜怒无常, 可他对她的好毋庸置疑。   所以……怎么会在她之前, 心里有那样一个“小姐姐”呢?   这个人,真的是在六年前对她一见钟情吗?   还是说,早在十年前,或者是比十年前更早之前……   他其实就已经对她……   尤伶无法控制自己这疯狂的念头,她心跳如雷,有什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她让自己镇定下去,想要更加确定一下心里的念头,“……不止六年前,你和我早在十年前的时候就见过面,是不是?”   迟越看着她,没有回答。   尤伶手心都出了汗,隐约有种紧张的预感。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又问:“那个人说的那个小姐姐……是不是我?”   仿佛经过了很长时间,又或者只是短短的一瞬。男人带着一丝金属凉意的独特磁嗓,在敞大的空间响起。   “是。”   ……   准确来说,不是十年前,而是十三年前。他当时,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这个人就这样大咧咧地闯进了他的人生中,带给他温暖,带给他光明,同时,也教会了他什么叫想要。   他十岁以前,浑浑噩噩地活着。像蝼蚁一样龟缩在阴暗角落,不知道自己是谁,天天数着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得狼狈不堪。   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底下,活得像个普通人一样。   虽然她已经忘了,但是她曾赐给他新生。   有时候他在夜里猛然惊醒,会错觉以为如今的一切,只是他编织出来,一个美好的梦。   怀里并没有抱着他想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他仍然像垃圾一样,缩在那个寒冷刺骨的阴暗角落,独自腐烂。   可能偶尔会路过一些液晶显示屏的商户,看一眼橱窗里,在大屏幕上灿笑如花的她。   就算伸出手碰触,也只能碰到冰冷玻璃,那就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每晚都可拥抱着入睡。   “以前的事,可以都告诉我吗?”   回到三居室,拿到答案后一路很安静的尤伶,在迟越踏入玄关,踩上客厅地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拽住了他的手,在他回眸的时候询问。   尤伶之所以能忍到现在才问,是因为她觉得会场那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地点。得到了他的确定,她便一直按住内心的好奇,等二人回到家了再问。   她对以前的事,仍然充满了疑惑,想要男人给予答案:“十年前,你是怎么认识我……”   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先去洗个澡。”   迟越打断尤伶的话。他把她拉进客厅,随手将她的小提包抛到沙发上,转而对她挑眉,低声调笑:“还是说,你希望我帮你洗?”   尤伶看着迟越,心里隐约觉得迟越现在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好像不太想和她提到以前的事。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我自己洗。”   她的内心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问,却无从问起。也许她真的该洗个澡,好好理清一下混乱的头绪。   “去吧。”男人把她的刘海撩了一下,又逗弄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便让她进入浴室。   尤伶茫然地站在门口一会,选择了淋浴。   花洒兜头淋下来的热水冲刷着身体,浴室升腾起雾气,在镜子上慢慢地覆盖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水。映在上面影子朦朦胧胧的一团,完全看不清楚样子。   尤伶伸手一抹,镜面上的雾水被抹去,隐约可见她被水沾湿的轮廓。   她看着镜子的自己一会。   在淅沥沥持续不断的热水洗礼下,尤伶内心的混乱开始清晰地分出条理。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比如说,明明是十年前便认识她了,为什么他会说六年前对她一见钟情呢?   为什么他要把时间线推后,而不是直接说出来?   尤伶不由得想起,六年前,是迟越刚刚回到迟家的时候。   他当时以私生子的身份被带回迟家,还引起一阵骚动。   但如今想来,六年前在迟家大宅那次,她其实没见过他。   当时出来应酬的,是迟越的父亲和迟夫人,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作为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那一次,他甚至没有得到正式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想到这,尤伶不由得心一紧。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却莫名地让她觉得心疼起来。   很多人对他压迫亲爹放权,逐迟夫人出门,致异母大哥残废等等事迹如数家珍。   却没有谁知道他在回到迟家之前的过去。   就连她,也只是熟悉已经成为迟家掌权人身份的迟越,而不是过去那个不为人知的迟越。   她对他的过去没有任何记忆,他却惦记了她十年……   一股莫名酸楚突然溢出胸膛,尤伶不再看着镜子,她低下头,将泡沫冲洗干净。然后她关掉热水器,抽了套浴袍穿上,赤着脚走出浴室。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侧对着她,正倚靠在客厅落地窗的窗沿,俯视着楼下的光影夜景。   他像是嫌弃有点热,把外套脱掉,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又将两只袖子挽到手臂处,露出半截精瘦结实的肌肉线条。   尤伶望着男人俊美依旧的侧脸。   他很年轻,能不到二十五岁便成为迟家说一不二的老大,肯定付出了旁人不知道的艰辛努力。   现在的他,无论背地里怎么说,也再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   男人一直看着窗外,尤伶也安静地看了片刻,而后缓步走过去。   “……我母亲叫迟娅。”   他突然说话了,说的却是和他们之前的话题完全无关的事。   尤伶停住脚步。   男人转过头,视线在她身上的浴袍扫过,而后往下移,落在她的赤脚上。   那小脚趾在他的目光下缩了缩,有丝可怜巴巴的意味。迟越一顿,离开落地窗,走到尤伶面前,弯身把她抱起。   他把她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他单膝跪着,捉住尤伶细白的脚丫,慢慢拂去上面残留的水珠。   “她是我爷爷从孤儿院收养的女儿,这是第一个悲剧……并没有记在他的名下,这是第二个悲剧。爷爷死后,十八岁那年,她被我那个已经结婚生子的父亲借醉酒侵犯了,这是第三个悲剧。迟家丢不起这个脸,于是把这件事掩盖下去了,以假借送她出国留学的名义,其实被软禁起来,当了父亲的禁脔……”   迟越温柔又仔细地弄干她的脚,然后让她踩到沙发上面,不再让她碰触到冰冷的地板。   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骇人听闻。   他还挺有兴致地点评了一句:“上流社会的世界,是你无法想象的肮脏。”   “迟……”尤伶不安地一动,迟越却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就着单膝碰地的姿势,仰头看着她。   “明明是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但也是情同手足的兄妹……我母亲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想自杀的时候,发觉不幸地怀了我。”   “这是第四个悲剧。”   迟越微微一笑:“我那个父亲不让她打掉,就这样,我作为私生子出生了。在我大概两岁的时候,她大概是再也忍受不了,从窗台跳下去了,当场死亡。”   男人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没有痛苦,甚至没有愤恨,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尤伶指尖发冷,想伸手抱住他,肩膀仍然被他摁住,双手动弹不得。   “……我父亲那个原配一直以来忍受着母亲的存在,直到她死去了,她找机会说服父亲把我带回老宅,然后……”   尤伶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肩膀被按住,只好艰难地低下头,以吻用力地堵住他的嘴唇。   迟越眼睛微睁,惊讶的情绪从他的眼里一闪而逝。   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法拒绝他再说下去。   然而还没说什么,迟越便发觉贴在自己唇上的温热嘴唇细微颤抖着。小女人眼睛没有闭上,从眼眶滚出一滴豆大的泪珠,眼底瞬间红了一圈。   她很少哭。   迟越见状神智一恍惚,摁着她的力道就轻了。   尤伶一扭身彻底挣脱,转而用双手环抱住迟越,用尽了全力。   又是一滴热泪滑下来,打在迟越的脖子上。   小女人用令人心碎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如果是今天的问题让你想起这些事,我不问了,你别再说了……”   她语言太过空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想止住他这种仿佛毫不在意的倾诉。   她眼泪掉下来,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好奇十年前的事,让他想起这一切。   她说她想知道他以前的事,他就真的把一切血淋淋地剥给她看,仿佛不会痛一样。   “……傻瓜。”   迟越神情转柔,抱住那细细颤抖的身躯,拍抚她的背脊。   “不关你的事。不要难受,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原意也不是让她难受。   其实还有更不堪的事他还没说。   对于迟家这一团乱,他真的不难受,也不怨恨。   那些事情,从他成为迟家掌权者的那刻开始,已经离他很远。   他现在活得比所有人都要肆意,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人。   败者才会怨恨,如他如今那个躺在疗养院的父亲,如那些在暗处跳脚的小丑。   ※※※※※※※※※※※※※※※※※※※※   ——   今天发生了很惨的事,用手机码字结果按错键了,把存稿三千全删了,恢复不了……   还要重写呜呜呜呜   还好赶得及写完呜呜呜   ——   晚点再捉虫了TT 第58章   尤伶抹去眼泪, 她抬起头, 双手捧着迟越的脸, 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想了一个借口:“我困了……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这个男人越说得云淡风轻,就越让人体会到他以前多么艰难。   一个几近成年才用私生子的名义被带回迟家的人。一个两岁便没有了母亲的孩子。还有那样一个父亲, 那样的出身……   用不着细说,也知道他小时候的日子绝不容易。   这个人现在变得那么强大……   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成长到如今这样?   尤伶不敢细想,想想都觉得心纠结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眼眶又是一热, 她退开在迟越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对他又说了一次:“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迟越望进尤伶的眼睛深处, 那双红红的眼眶里, 充满让人沉溺的怜惜。   总是这样……   她总是这么温暖, 是和满身疮痍的他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轻易地抚平他内心所有不好的情绪, 所以才让他越来越不能放手。   他可以将自己那恶俗肮脏的身世眼也不眨地说出来。   却无法轻易地对她说出他们的初见。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卑。   “……好。”   迟越哑声应道, 他站起来,将尤伶打横抱起, 然后把她抱进卧房。   这一夜,尤伶比以往更柔顺, 也比以往更加大胆主动。   一直缠着他不放。   仿佛想着借由体温的传递,将他过去的伤痛通通抹去, 只剩下快乐幸福。   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 卧房里面仍然亮着晕黄的灯光。   迟越身上的睡袍前襟没绑紧, 露出半片结实的肌肉。他慵懒地靠坐在床头, 垂眸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儿。   他一只手枕在尤伶的脸蛋下,被她用充满依恋的姿势当成了枕头。   迟越用空着的手拨开她垂在脸上的发丝,露出那张仍残留一丝酡红的小脸。   尤伶累极了,却睡得不甚安稳。秀气的柳眉微蹙,像是被什么心事困扰,浅梦连连。   迟越用手指轻轻抚平那双柳眉。   尤伶鼻子微微咛嘤一声,稍微动了动,脸蛋下意识埋到迟越的手掌之下。   他掌心的触感似乎让她很喜欢,她像只小猫儿一样,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因为感觉到被熟悉的气息持续包围着,尤伶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发出轻轻的香甜吐息。   迟越神色柔和,目光缱绻地看着她许久,一夜无眠。   ……   迟越发觉尤伶变得黏他了。   也许是那次谈话之后的后遗症。她现在除了工作之外,空闲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打转。   有时候他去公司,她也要跟着。   因为都坐VIP电梯,没人见过尤伶,这段日子以来,倒也没传出什么话。   但尤伶不想要在休息室待着,便在迟越办公室陪着他。   有时候可能坐在沙发看会儿杂志;有时候看他太忙,可能去睡会儿觉;有时候是坐在迟越的旁边,托着腮看他工作。   对迟越来说,这真是甜蜜的负担。   因为每次在这种时候,迟越便无法静下心工作。深爱的女人就在旁边看着你,他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无视。   通常他忍不住了,便会把小女人捞过来深啃一口,把她亲得晕晕乎乎,才又放她回去,继续苦哈哈的认真工作。   尤伶不是个任性的人,相反她很懂事知大体。她托腮看着他工作的时候,通常都是迟越不忙的时候。   所以就算打闹起来,倒也不耽搁事儿。   自从跟着迟越来了公司之后,尤伶才从杨安度的嘴里知道,迟越在工作期间,吃饭很不定时。   而这个人为了她,每次都会准时点好餐让人送上来给她享用。   那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事。   餐点送了上来,迟越一般会让尤伶先吃。但拗不过她不愿意,用眼睛盯着他抗议,所以常常会陪她一起用餐。   倒是把他吃餐不定时的坏习惯给纠正不少。   除了秘书之外,偶尔会有经理级亲自进来送签名文件。   为了避免麻烦,尤伶都会提前避开,但总会有不小心被人看到的时候……   虽然在迟越的眼皮底下,来者没敢认真看脸,认不出是谁。但余光一瞥,是男是女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总裁办公室有个女人”便在逐星的高层悄悄传开了,只是没人敢往下层传。   尤伶对此毫不知情。   她看迟越今天很忙,正巧她也刚接到一个新剧本提案,便到旁边的小隔间的沙发安静坐着,打算看看剧本考虑要不要接。   “伶。”迟越放下手里的文件,对隔老远背对着他,低头翻阅剧本的小女人低唤了一声。   “嗯?”尤伶抬起头,给迟越递了个笑容,“你忙完啦?”   她合上手里的剧本,顺手摸了摸旁边的玻璃壶,觉得温度适宜,便倒了一杯茶,站起来走过去把茶递到迟越前面。   对他说:“尝一尝,我泡的花茶。”   迟越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有些事果然会上瘾。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他精神仍然会分散,会想她在干什么呢,会觉得心神不宁。   他垂眸看了一下眼前散发着清香的泛黄茶水,就着她手递过来的姿势低头啜了一口。然后他接过那杯茶放到一旁,将坐椅推开一些。再伸手一拽,把尤伶拽到他大腿上坐下,捏起她下巴封嘴,将液体尽数喥到她嘴里。   男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一气呵成的,让人遂不及防。尤伶仰头轻唔了一声,感觉清甜液体流入口中,被自己全部咽下去了。   迟越舔掉她嘴角的水迹,轻笑一声:“再来一口?”   尤伶被他这个举止弄得红了颊,慌忙从他大腿上起来,“不要闹了……”   这人,明明是养生茶,却总不爱喝,每次都是对她来这招!   迟越就喜欢像现在这样,让她的眼里心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被欺负得眼眶红红,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到了最后,总会顺着他——   “好吧,不闹你了。”   迟越轻笑,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这椅子是尤伶每次来,便会搬出来给她坐的专属位置。   “来这里坐。”   尤伶怕他再来一遭,先是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看他又开始低头重新翻开文件,她神色松了下来,顺言坐到那个位置,之后抬眼看向迟越的侧脸。   男人的侧脸线条如刀削,勾勒出一个很优美的弧度。   他的鼻梁又高挺,眼睫毛在低眸时更显修长,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比刚刚的嘴唇互相碰触更让她心跳加速。   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很帅。   室内太过安静,只有文件翻页的声音,尤伶都有些担心自己鼓动如雷的心跳被听见了……   “我听见了。”   “咦?”尤伶一呆,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觉得很糗。   迟越头也没抬,神情坦然地又翻了一页纸,说:“你说我很帅。”   “……咦?”尤伶真的以为自己把话说出来了,脸慢慢涨红,便听见他下一句话。   “再继续看下去,我都要被你看穿了。”   看到男人嘴角那一抹促狭的笑意,尤伶才发觉他是在取笑自己。   这人真是……   尤伶鼓起脸,想说他几句吧,嘴又笨拙,吞吐了一会,也找不到什么词反驳,只能泄气地认了。   她也确实是看他失了神……   没得赖皮。   尤伶自个儿难为情了会儿,把下巴搁在办公桌上,又习惯性地呆呆看了迟越一会。   突然她想起什么,把最近藏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休息室的草莓……是为了我才栽种的,对不对?”   “是啊。”   迟越最近承认什么都快。因为小女人最近很敏感,能问出来的问题,都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   他清楚她为何会这样,他那个狗血身世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却多少有些影响到她。   他要是支支吾吾不说真话,这个小女人会胡思乱想。   迟越回答之后,尤伶许久没有说话。   等他又翻了一页,抬起头一看,却见她眼眶有点红。   尤伶看着他,柔嗓低低的,软声轻骂:“你这个……笨蛋。”   他最近真的把她弄娇气了是不是?总是动不动就因为他一句话而红了眼睛。   那些事,他有些后悔告诉她了。   迟越在心底叹息,把尤伶的椅子拉过来,手指滑过她微红的眼底,倾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   他轻喃:“嗯,我是笨蛋。”   所以,之前才会感觉不出这个小女人对他的满腹情意。   ——   《风起涟漪》开始正式上档。   和《黑白》这种新导演尚有些青涩的首秀作不一样,《风起涟漪》这部电影的阵容非常牛逼,大咖云集。   它作为鬼才导演许切阔别了两年的新作品,单单是许切这个名字,便是电影发烧友不得不看的主要原因。   更别说,它的主演还是陆明溪。   所以这部电影从开拍到结束,一直到现在正式上档,都是网友的热议话题和期待度最高的电影,没有之一。   原本陆明溪便是一年才接一部作品,让人对她的每部作品都充满了期待。   而她在前阵子还怀孕了,也就是说,未来起码有两三年的时间,陆明溪都不会再接新戏,也许还会直接息影,回家当少奶奶。   这个原因,让观众对《风起涟漪》的期待值瞬间变得更高——   且看且珍惜,毕竟下一部电影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拍呢。   既然网友对《风起》高度关注,自然也会注意到和陆明溪对手戏最多的尤伶——   她们在这电影里面互飙演技,你来我往的,把自己最大的看家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尤伶现在人气逐渐恢复了一些,对于她在这部电影的表现,网上也是好评如潮。   很多人认为,她不愧是童演出身,也是当过影后的人。虽然如今已经凉凉了好多年,但二十年的底子就在那,她在陆明溪那么强大的光环之下,竟然也没逊色多少。   甚至有一些细腻的情感戏,她明显更胜一筹。   因为女主和女配的出色表现,一时之间,网上竟也出现一批霜降粉和雪央粉的对持。   甚至还冒出了一些霜雪CP粉,剪了不少CP视频投放微博或网站,让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也跟着好奇起来。   尤伶为人向来低调,不搞幺蛾子,也不请水军控评。所以网上能为她美言几句的,大部分都是真情实意对她演技夸赞。   当然,也有一些黑粉在蹦跶。   不过她在《风起涟漪》的表现确实出色,所以也没什么地方好黑的,只好说她脸大,竟然碰瓷陆明溪。   这一日,谷宁姿兴匆匆地推开门,对里面坐着的尤伶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宝贝儿!你上头条了!”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59章   “嗯。”   对谷宁姿的话, 尤伶轻轻应了一声。   她坐在化妆镜前面低着头, 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又上下滑动来回的看, 小表情很认真,目光十分专注。   谷宁姿见状, 内心不禁大感欣慰。   很好,这孩子最近又开始重新关心外界对她的评论了——   谷宁姿走进去,随着慢慢靠近,视线自然地落在尤伶的手机屏幕上。   ……嗯?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揉完再看一次, 仍然是“学会这些菜, 就能成为大厨”的烹饪界面?   谷宁姿满腹的欣慰尽成了一言难尽。她表情精彩地在尤伶面前坐下。   她看着尤伶那张认真又专注的小脸, 有些话, 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她们认识了二十多年, 有些地方, 谷宁姿非常了解尤伶。   上帝是公平的。   尤伶演戏的天赋有多高, 在厨艺方面就难免显得抽象了些。   也不能说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   谷宁姿有幸吃上几次, 那滋味真是永生难忘。   再者,因为她从小到大在娱乐圈打滚, 所以压根没进过几次厨房……如今就是想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练出水准。   谷宁姿瞅着尤伶, 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你在刷你今天的头条呢, 结果却在看做菜?”   “我想学做几个菜。”尤伶选定了几个迟越比较喜爱的菜谱打开, 仔细看着做菜步骤, 解释道,“他快生日了,我想给他做些他喜欢吃的菜,所以要学习才行。”   过阵子迟越的生日,她想跟他好好庆祝一下,所以得提前准备。   “……”谷宁姿拒绝吃狗粮,决定地把话题拉回去,“所以头条是什么,你难道不好奇?”   “是什么?”尤伶随口问,想起迟越偏爱咸辣口味,便又戳了戳屏幕,多加了一道辣子鸡的菜谱。   “你的态度好敷衍……”谷宁姿叹了口气,“我原本很激动,结果你作为正主居然不当一回事。”   尤伶看她说得唏嘘,总算抬起头看着她,暂时放下手机,摸了摸鼻子,朝她讨好地笑了笑,问:“对不起嘛,是什么头条?”   又来撒娇这招。谷宁姿弹了弹尤伶的鼻子,说:“你和陆明溪同时入围金青奖了!”   她提起这个还是觉得兴奋,开心地说,“话题空降热搜第一,人家都在猜你和陆明溪会是谁得奖。”   想起尤伶虽然在以前也是颁奖典礼常客,但在过气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入围。   而且,居然和陆明溪在同一部作品中,两个角色同时入围!   这代表什么?   代表在评委心中,两个人的演技是旗鼓相当的!   在这个圈子,陆明溪的地位就在那,一旦入围基本上就是斩获结果,不会虚发。   所以对于她们来说,尤伶只要能入围,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代表了对她的再度肯定。   而且,这也算了,这个话题空降之后,网上还有不少人表示支持尤伶——   和陆明溪的名字提在一块,居然还有人支持尤伶!   这久违的幸福让谷宁姿觉得有点飘飘然了。   相比谷宁姿的亢奋,尤伶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微微一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入围任何奖项了。   这几年来,她的名字基本在所有的颁奖典礼上销声匿迹。   她忙于生计,那阵子连能不能继续拍戏都成问题,哪会再肖想什么获奖。   那种年末站在各种颁奖台上领奖的日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现在能再次入围,仿佛是重新开始的预兆。   谷宁姿都开始畅想下个月的事了:“亲爱的,下个月走红地毯,就算拿不到奖,也要走出你以前的气势!”   尤伶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替她衷心高兴的小表情,轻轻笑了笑:“好啊。”   她这些年,并没有虚度,对不对?   或许还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从没有放弃过她的友人,见证她再度获得业界的肯定。   谷宁姿还想说什么,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她看到尤伶温和的表情在听到铃声后变得更加柔和。   尤伶对谷宁姿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搁着,示意她稍等。   而后她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听不到那边的人说什么,只有尤伶顺从的应话。   “好。”   “知道了。”   “嗯,我等你。”   明明很简短,居然也很甜。   也许是因为表情?   谷宁姿不用问也知道来电是谁,尤伶这副陷入恋爱的小表情,让谷宁姿这个万年单身狗都有些吃味了。   等尤伶挂断电话,她用鼻子哼哼:“又把你约走。因为霸霸总约你,你都堕落了,上一部戏结束到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前两个月你剧本数了数也看了不少,你却都没接!”   落魄的时候不算,尤伶的资源慢慢稳定下来之后,以前明明不会超过两个月不接戏。   说起来前阵子还让她把能推的工作都推掉呢,说想要多些时间陪迟越。   谷宁姿当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小女人这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因为私事推过工作,现在居然为了迟越破戒。   呜呜,谈个恋爱就改变了她家伶儿乖巧又听话的属性,快把以前那个眼里只有演戏的伶儿还回来啦!   她绝对不承认她是在羡慕。   尤伶一听谷宁姿的句式就想投降,她举起手坦白:“我在等剧本。”   “等什么剧本?”谷宁姿扭头,哼不信。   “路向清导演过阵子会有个新作,我想试试。”所以,她这一个月下来都让自己空闲着,不再看其他剧本提案,其实一直在等。   谷宁姿一呆:“我怎么不知道?”   她林林总总也过滤了不少剧本,并没看到路向清有递剧本来啊?   再说了,要真是路向清,她肯定不会过滤掉。毕竟他是就连许切这种国际知名的鬼才导演,都要喊一声前辈的超级大前辈!   尤伶答:“我们有次在吃饭时候遇到他了。他跟我提起他有新项目。我在等正式启动官宣出来。现在一切都还没确定,所以便没说出来。”   像这种还没发出官宣的项目,保密是基本操作。   不过尤伶这两天接到通知,剧本现在正式立项,过几天那边就会开始官宣,安排选角。   所以现在说出来也可以了。   其实那次也是凑巧,她和迟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碰到路向清导演。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叫住她,说他手头上有个剧本,问她有没有兴趣。   第二天,路向清的助理便不知道从哪来找到她的私人邮箱,雷厉风行地给她发了剧本的简介,干净利落得很。   尤伶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像到达了路向清这种高度的导演,就算在他的电影里,只是随便饰演一个配角,身价也是会迅速起来的。   如果说许切是年轻一代的神,那么路向清便代表了电影情怀,很多人是看着他的作品长大的……   如她一样。   因为当时迟越也在场,也许那个老前辈是看在迟越的份上,高看她一眼,才问了这一口。   可是,无论这个是不是他看在迟越的面子才找上她,尤伶也不会再纠结。   因为不管机会是怎么得到的,到了最后,真正演戏的人,是她。   开头并不重要,过程和结果,都是需要她自己亲自走。   能不能捉住那些机会,只能看她自己。   “路向清大大神出鬼没的,没想到你能遇到他,还是他亲口问你有没有兴趣……”   谷宁姿扶住椅背,感觉自己还可以飘一飘。   这个消息让她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谷宁姿不再觉得尤伶堕落了,只要拿下了路向清的那个剧本,她这阵子想怎么浪都可以!   “并不一定会成……”   尤伶张嘴欲说,刚刚响过一次铃声又起。   那是尤伶特意给迟越设置的铃声,只有他打过来是这种清脆的纯音乐。   两个好消息,弄得谷宁姿现在通体舒畅,见状朝尤伶摆摆手,开始赶她:   “估计在催你了,这边已经结束得差不多,我刚和负责人说过了,我们可以先走。你再不去那主儿待会估计会直接杀上来。快去吧去吧。”   尤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的东西简单,很早就收拾好了,拎着包包就可以离开。   尤伶站起来,身体一转,脖子间的链子也跟着轻轻一转,翻出内侧。   恰在此时,啪嗒一声,整个休息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是停电了吗……咦?”谷宁姿还在奇怪呢,余光瞥见一抹碎光。她凝目一看,发觉原来那碎光来自尤伶脖子上那条细长黑链。   尤伶稍微一动,又看不见了。   “等等……你这个……”谷宁姿被挑起了好奇心。看着尤伶在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她伸手摸索着前方,手指勾起尤伶脖子上的链子,轻轻拉起。   “怎么了?”尤伶不明所以。   谷宁姿眨了眨眼。   黑暗之下,她看到链子内侧隐隐约约似乎有几个字,不细看的话,便只以为是特意设计的点点碎光。   她越发好奇,拉近些仔细一看。   谷宁姿:“……”   擦,毫无防备地又吃了一嘴狗粮。   谷宁姿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尤伶觉得有些奇怪,她身体微微向前倾,避免链子会因为拉伸而有所折损。   看谷宁姿不说话,她不解地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与此同时,啪嗒一下,休息室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前后不过一分钟。   尤伶的眼睛因为突然黑暗又突然恢复光线,有点不适应地微眯了眯,她奇怪:“是跳闸了吗?”   谷宁姿还是没有说话。   她手指仍然勾着尤伶脖子里的链子,姿势一动不动。   她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反常,尤伶不由得有些担心:“宁姿?”   谷宁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睇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链子。   她翻过内侧,不在黑暗之中,那碎光便不见了。   黑链内侧平滑无纹,那几个字消失得干干净净。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伶儿会知道一切的,握拳 第60章   如果不是谷宁姿刚刚亲眼所见, 现在就算把这条项链翻来覆去的看个一万遍, 也肯定看不出竟然内有乾坤。   那个人在这上面弄的玄机……   尤伶知道吗?   谷宁姿忍不住问:“……你知道这项链上……”   她顿了顿, 突然领悟到, 以尤伶的薄脸皮,如果知道那几个字, 肯定不会如此淡定地,毫无反应,任由她揪着这条项链,左看右看——   所以, 她其实不知道?   谷宁姿想问, 却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 咳了起来。   “别急别急。”她这副样子, 不明所以的尤伶显得更担心了。顾不上别的, 她连忙伸手拍了拍谷宁姿的背脊, 帮她顺气。   “没事……”谷宁姿就呛了一下, 没一会咳嗽便止住了。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那条黑银项链。   如果尤伶真的不知道……谷宁姿想了想, 觉得好像不能让人家的心意白费。   按照迟越的闷骚,伶儿的迟钝。那个人如果不主动说出来的话, 又没人提醒她,伶儿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她想想要怎么措辞:“这条项链……”   尤伶有点茫然, 看她三番四次提起, 一开始表现异常也是因为链子, 便低头把链子拉起来, 看了看:“这条项链怎么了?”   尤伶看宁姿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能是想说项链坏了。她有些担心,动作小心地翻看了一下。   仍然是质感优美的黑银材质。吊坠中间镶嵌的透明珍珠在她手指转动间,里面细碎的水滴状点也跟着飘晃。   如夜空中不断闪烁的银河流光,美不胜收。   并没有坏。   尤伶珍惜地摸了摸。   迟越当时送给尤伶的这份生日礼物,她自从戴上之后就没脱下过。   这黑银项链设计独特,和尤伶白瓷般的肤色十分相衬。   有时在参加拍摄的时候,因为它的存在,很多摄影师还特意让尤伶将之放出来。拍出黑链与白肤融洽一起,相映成辉而成的极致美。   尤伶之前拍摄“L”新出手链的广告,反应一如既往的火热。   然而因为她当时佩戴着这条项链拍摄,在广告和海报图一出来之后,项链的话题度甚至比手链更高。   虽然手链也很美,但项链的款式显然更别致。   黑银材质极其少见,很多人都在询问这项链是不是新款,是不是要和手链同时或之后推出。   逐星对此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商家拽得不行,偏偏买家奈何不了。   颜值实在太高了,作为舔狗真的很想要。   尤其是白皮肤的人更加心动。   因为尤伶戴着真的非常好看。   甚至还有人不死心地联名,要求逐星推出这个项链新款,多少钱都可以,出一条竞拍款也行。   逐星表示拒绝后,那些想买的人仍然沸沸扬扬地闹了好一阵。看逐星真的完全没有出款意向,才遗憾地消停下来。   也有人找上尤伶,开口要拍下她那条项链,只要她愿意开价。   尤伶婉拒了。   她很喜欢这条项链。除了款式独特讨喜之外,也是因为这是迟越送给她的,她很珍惜。   尤其每次男人在抱她的时候,都喜欢挑起这条项链搁到唇边亲吻,他好像很喜欢看到自己佩戴着它。   她和迟越认识了那么久,除了她之外,很少看到男人会对什么表达出喜欢的情绪。   所以,他喜欢她戴着,她便会一直戴着。   谷宁姿在一旁仔细观察尤伶的表情。   她好友眼睛流露出对项链的喜爱和珍惜,但是不见一丝羞赧。   行了。   谷宁姿可以确信,尤伶并不知道这条项链上面有字。   要不然她肯定会觉得臊得慌,哪会像现在这样笑盈盈地反复摩挲。   那个男人也真是,写了那些字,搞得这么隐晦。   要不是今天碰巧停了会儿电,她又眼尖看到,谁会发觉这秘密啊!   谷宁姿虽然对于这碗狗粮表示拒绝,不过和尤伶二十年的友谊,她清楚她的性格。   这个脸皮薄的孩子,如果知道项链的字之后,肯定会觉得害羞。但同样地,她一定也会因此而开心。   迟越对她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谷宁姿知道尤伶真的很喜欢迟越。   所以这件事,应该告诉她。   谷宁姿轻咳了一声,指着那项链,对尤伶说:“这个项链,上面有字。”   “咦?”尤伶一愣,下意识又翻了一圈项链,甚至把后脖的那面也转到前面看了看,并没有发觉谷宁姿说的字。   她将疑问的视线投向谷宁姿。   谷宁姿看她眼神无辜懵懂,有心想说,但嘴唇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害羞,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   又咳了一声,她决定让尤伶自力更生。对她说:“回去把灯光关了,再仔细看看。”   尤伶很茫然,不过她来不及细问,因为清脆的纯音乐再度响起。   停电耽搁了这一阵,男人又打电话来了。   谷宁姿觉得迟霸霸的独占欲满强的。老实说,除了尤伶的工作时间之外,他基本上全部占了。   连她作为闺蜜,都没能分上尤伶的闲余时间。   她绝对有理由怀疑,要是尤伶再不下去,估计他就会亲自上来逮人了。   谷宁姿想到这,不禁失笑。她笑着轻轻推推尤伶,催促:“回家再看,快去吧。”   “……嗯。”   谷宁姿的话在尤伶的心湖投入了一块小石子。   她伸手握住脖子间的项链,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男人还在楼下等着她,怕等急了,她只好暂时搁下,和谷宁姿打个招呼后离开。   谷宁姿看着尤伶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预感。   她觉得在不久的将来,大概……可能……也许,她要当伴娘了。   以前谷宁姿旁观他们二人,总觉得迟越这种家世的人,就算现在对尤伶那么好,说不定以后转头就娶了和自己家世相当的人,无情地把这段关系结束。   所以她一直担心尤伶越陷越深。   怕她到时候会受到伤害。   但……原来并非是一头热。   那个男人对尤伶的感情,也许比尤伶的更加炽热深沉……所以,她应该可以相信他,放心下来吧?   啊,一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白兔就要被霸总拱了。一边替她高兴,又有点舍不得。   谷宁姿摇了摇头,不舍了一会,又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也跟着离开休息室。   迟越带着尤伶去吃了一顿饭。   他们回到了三居室后,迟越看她指尖时不时碰触黑银项链,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尤伶坐在沙发上,迟越还站着,略微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   他以有些居高临下的角度,用眼神审视着她:“怎么了?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   尤伶发觉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摸上那条项链了。她回过神来,把在项链上摩挲的手指放下,见迟越盯着她看,便对他摇了摇头:“没事。”   “累了?”迟越放开手上柔滑触感,在尤伶身边坐下,转而捉住她放在大腿上的手,一根一根细细把玩。   尤伶这几天的通告有些多,连轴转地一直忙了两三天,到今天下午才算忙完。   她精神看起来还行,就是不知为何,今晚时不时的会突然发呆。   迟越抓着尤伶的手把玩了会儿,和她的掌心互贴,感觉手心触感温软微凉,是正常的温度。   想了下,又碰了碰她的额头。   这两次三番的,尤伶怎么会不懂。   她拉下他还贴着额头的大掌,软声说:“别担心,我没事。”   迟越看她大眼儿睁睁的,精神不错。刚刚那种走神已经一扫而空,大概并不是什么困扰的事。   迟越暗下不表,转而对尤伶说:“那早些休息?”   声音带了一点点诱哄,仿佛是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撩。   “嗯,我先去洗澡。”   尤伶点头,脸略红地稍微推开他刻意靠过来的胸膛。   话一说她又醒悟过来,轻轻咬唇。觉得这话和他的话连在一起,好像有点歧义。   仿佛在迫不及待做什么一样。   果然,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尤伶被他一笑,自知说错,更觉羞赧。可是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次:“我、我先去洗了。”   她推开男人站起来,佯装无事地跑进浴室。   真可爱。   还小结巴了。   明明已经这么久了,他们还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小女人脸皮仍然那么薄,很容易羞涩,一逗就脸红。   让他心动不已,总是想逼出她更多反应。   迟越被尤伶推开后,他懒懒地靠在沙发椅背,暗沉的目光随着她一直移动,进入浴室。   玻璃纱门很快阖上,看不到里面。   而进入浴室的尤伶,在镜子前面手到银制水龙头下,感应出水。   在哇啦啦的水声中,尤伶洗了洗手。   随即她抬起头,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以及脖间挂着那条细长精致的黑银项链。   这条项链,上面有字?   尤伶想起谷宁姿的话,她低下头,拿起链子仔细看。   项链的长度落到锁骨,以戴着状态,拉到眼前大概和鼻子齐高。   尤伶犹豫了一下,把链扣解开,将整条项链取了下来。   转着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字,尤伶又想起谷宁姿让她关灯后再看。   有什么预感一闪而逝,尤伶摸上墙壁的开关,按熄了灯光。   浴室陷入黑暗,只有门缝透出来的一丝亮光。   尤伶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黑暗,她把视线慢慢地投向项链。   项链在她的手心静静躺着,一点点碎光若隐若现。   尤伶的心跳突然莫名加速。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61章   尤伶屏着呼吸, 把那条链子轻轻翻动, 将那散发着零碎光点的内侧面向自己。   映入眼帘的, 是在白天的时候,她怎么样也看不出来的秘密字迹。   ——Y.L.L   三个英文字母的简写。   一开始, 尤伶并不明白这几个英文字母的意思。   迟越当初说项链是“L”的新品,她自然就联想到那个L是品牌标志。   只是前面的Y……   尤伶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起来。她脑海一阵空白,空茫茫的过了一会,才想起一件事。   除了这条迟越亲手送的项链之外, 她还有好几条逐星赠送的“L”非卖款。当时给她的人说,她作为代言人,没有谁比她更资格拥有。   通常在广告拍摄完了后,会让她把样品直接带回家。   而这些非卖款的首饰, 都印有“Y”这个标刻字样。   尤伶发觉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Y是“L”这个品牌的总设计师。   也许该说是灵魂设计师。   没有人见过他。   他从来没有在公众露过面,极为神秘,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她当了两年的代言人,也没见过这个设计师。   这个人并不是每一季都会设计首饰,但每一种款上面都会刻着“Y”的标志,用作区分。大部分是非卖款或者竞拍款。   而她手里的非卖款,都是Y所设计。   她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尤伶心头震动。   她手指轻颤, 令项链也跟着不稳地滑动了一下。   三个仿佛用光形成的英文字母转瞬一变, 像变魔术一样, 从英文变成了几个中文字。   ——我想要你。   那几个字简洁精炼, 又直白至极, 充斥着男人心底最浓烈的欲.望。   尤伶如遭电击。混乱的脑海终于清楚了一件事。   如果Y是迟越,L是她,那么Y.L.L便是……   越爱伶。   迟越爱尤伶。   我想要你。   迟越想要尤伶。   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被男人不着痕迹地藏在这条小小的项链之中。   也许,以前那些首饰也有这些小心思,只是她从没注意到。   尤伶突然明白,为什么逐星“L”那个品牌,从一开始推出,到现在的指定代言人都是她。   从来不会找别人代言。   因为这代表着男人坦坦荡荡,却又无人知晓的心意。   就连她也不知道。   “L”和伶。   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从头到尾,都只是她。   尤伶眼眶红热,鼻子变得酸楚。眼睛像蒙了一层白雾,看得项链上那点碎光也跟着朦胧起来。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呢……   他总是喊自己伶。   明明她一直听着男人对她的呼唤,却从没有用心感受过那一声声昵称下的情意。   如果今天不是恰好停电,被谷宁姿看到的话,那个人是不是永远不会主动说出口?   这么甜美的秘密,要让如此迟钝的她慢慢独自发觉,或者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事。   真是……   太坏了。   尤伶捉紧那条项链,闭上了眼。   迟越用手机回了一条短信,转头便看到尤伶穿着到膝盖的睡裙,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就这样披散着一头湿长发,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   “过来。”他把手机扔到沙发旁边,对尤伶低沉地说。   虽然今天的温度稍高,可尤伶的体质其实有些弱,如果湿头发不快些吹干,她又穿得这么单薄,可能会感冒。   尤伶停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慢慢地靠近他。   迟越伸手捉住尤伶纤细的手腕,把她拽下到自己大腿上,把整个人圈在怀里。   而后他抽出尤伶手上的毛巾,从头顶开始,慢慢地替她擦拭头发。   毛巾很大,覆盖下去,彻底挡住了尤伶的脸。   男人的动作很大,手劲却相当温柔。   干燥的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头发,他像是对待什么无价的珍宝,从头顶擦到发尾,细心又温柔地一根一根擦拭。   吹风机容易对头发造成损伤,所以一般他在家的时候,迟越都会直接用毛巾帮尤伶擦干水分,等过会头发自然就干了。   别人肯定难以想象这个人在外面那个名声,回家却有这样温情脉脉的举止。   她真的很迟钝是不是?   一直没有领悟到,男人这种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行为,全是他不为人知的心意。   尤伶低垂着脸,毛巾随着擦动在她的脸颊旁晃来晃去。   男人擦拭了片刻,执起尤伶的发尾在指尖摩挲了一下,感受那个湿润度,然后低声说:“好了。”   “谢谢。”尤伶原本是坐在他的大腿上,见状正要起来。   男人迅速拉住她的手,拽她跌下来,又转过身一压。拉高她的手到头部扣住,以不弄伤她的力道把她禁锢在沙发上。   他以压着她的姿态,眼神审视着尤伶:“有心事?”   迟越何其敏锐,也许该说,尤伶太容易懂,一下就可以看出她的不对劲。   从一出浴室开始,小女人就有些沉默。   他怎会察觉不到。   尤伶双眼和迟越的对上,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底。   专注而深情,瞳孔里面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她不止一次见到。   现在还带着难以忽视的关心。   尤伶心脏颤动。很多话想说,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迟越看她不说话,眉头皱紧,放开一只手要摸上她的脸:“到底怎么……”   扣住手腕的手劲略微松开,尤伶轻松挣脱,用力勾下迟越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下来,她顺势扬起脸,第一次那么大胆地吻上他的唇,堵去他未完的话。   迟越难掩讶异。   温软香甜的小舌闯进来,生涩又毫不畏惧地横冲直撞,撞得两个人的牙齿都有些生疼。   小女人却不管不顾,用尽自己全部的热情,去怜惜和回报他的心意。   迟越拳头握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捺住自己反客为主的冲动,青筋在手背忍得凸起。   一吻完毕,被吻的人只是嘴唇红了点,气息仍然冗长平稳。而吻人的因为业务不熟练,脸颊通红,气喘吁吁的,简直快要呼吸不过来。   迟越怕压到尤伶,略微撑起身体。   他手再度摸上她热乎乎的小红脸,又问:“到底怎么了?”   尤伶的眼睛因为亲吻而变得氤氲湿润,眼角也添上了一丝魅惑的艳色。   她用脸蹭了蹭迟越的掌心,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脸又慢慢覆上一层热。   “你知道吗?”   她用绵软甜美的嗓音,对迟越说着全世界最动听的情话:   “我很爱你。”   她爱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爱她。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把一切藏得很深,那么,就让她来说吧。   不吝啬于语言,把以往没用的害羞和自尊心统统放下,化为最实际的行动。   尾音渐消,迟越瞳孔震荡,难以形容那一瞬间的冲击。   直到尤伶脸红红,又咬字清晰地说了一次“我爱你”,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没有办法仍然无动于衷。   迟越低下头,无法抑制地吻上了小女人大胆吐露出爱语的唇瓣。   尤伶性格内敛害羞,平时哪怕是情动之时,要诱哄着她吐露心声也是极其不易。   他心里知道肯定有什么让她发生了改变。但那一刻的愉悦,让他暂时忘记了一切,仿佛从极暑进入冰爽世界一样,连头发也变得舒爽起来。   总是觉得空空落落的心,在这一刻踏踏实实地落了地,塞满了名为“尤伶”的存在。   尤伶发觉,就算是这种情热的时刻,迟越仍然注意着不要压伤她。男人把手绕到她的背后,用手撑起她的身体抬高了些,不让她独自承受着他的体重。   他充满独占欲意味在她的唇缝细致舔吻,不用他发出命令,尤伶便张开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迟越眸色转深,浓烈得化不开的东西在眼底凝聚。因为女人的主动,几乎要全部倾泄而出。   但他强硬忍住了。   他还有需要先解决的事。   迟越强迫自己抽离甜美的女人,一边抚着她的背脊安抚,一边哑着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尤伶气息起伏,仍然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喘着气,像说什么悄悄话一样,小小声道,“项链的秘密。”   她顿了顿,又说:“幸会了,Y。”   迟越恍然大悟。   难怪她今天一整天都摸着项链心不在焉的……   他还担心她是遇上了什么事,才导致今天如此热情似火。   迟越没想到她会知道得那么快。知道了之后,这么热情的反应更是始料未及。   他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背,透过丝质睡裙感受到她光滑的肌肤。   随着小女人背脊细微的颤,迟越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他慢慢地露出微笑,眸色暗沉:“那……既然你知道了这个秘密,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诱哄般问。   小女人脸红如血,大胆的回视他的凝视,嗓音如呢喃般,却又无比清晰:   “我愿意。”   ——我想要你。   ——好的,我愿意。   ……   一栋三十六层高的购物大厦,尤伶和谷宁姿从十二楼开始逛到二十楼,腿都快酸了,仍然找不到心水的礼物。   尤伶很郁闷。   还有两天就是迟越的生日,他送给了自己很多东西,自己则除了想着给他做一桌菜之外,还没找到要送他的礼物。   他是Y这个身份真的太犯规了。不动声色地就给了她那么多美好的礼物,还是亲自设计的,全世界挑不出第二个。   而她如今却连要送什么礼物,都无从下手。   想说送个手表吧,以他的身份,基本上一出新款,春夏秋冬款都会直接送上门,根本不用旁人操心。   西装也是……   领带也是……   鞋子也……   难道自己只能买个别针或者衬衫扣之类的送给他?   尤伶颇感头大地站在一个橱窗面前,皱着眉头沉思。   ※※※※※※※※※※※※※※※※※※※※   大家都在猜什么字,感觉我写得太简单,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那个,我最近报考驾照了,所以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请假会提前和大家说的,不好意思哈,么么大家 第62章   尤伶今天为了逛街方便, 不被人认出来, 穿了一件收腰的碎花衬衫和一条悠闲窄脚中裤。头顶还戴了一顶大的遮阳帽,直接挡住了半张脸。   这一身和以前她常穿的轻淑女风格完全不一样, 整个人显得俏丽调皮,有种热带风情。   只要不仔细盯着看的话, 估计连她的粉丝都认不出她是谁。   费明宴不明白, 为什么尤伶打扮成这个样子, 他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今天巡视名下商场, 看到前方有个扶着帽檐的背影,脑海莫名地浮起她的名字。后面看到帽子下的下巴红唇,发觉真的是她。   明明已经痊愈的脖子间突然又感觉有些隐隐作痛。他眯眼, 想起那一口尖牙咬进皮肉的疼痛。   迟越那家伙为了上次的事,像个疯子报复一样吞了他不少生意。搞得他最近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个胆敢咬他的女人。   好不容易现在空闲了些,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费总?”   跟在他旁边的商场管理人看费明宴停了脚步,还莫名其妙地摸上脖子, 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费明宴放下手,收回了落在尤伶身上的视线, 往另一个方向迈步,“继续吧。”   费明宴今天有意放过尤伶。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场太小,转了一层, 他的视线无意中一扫, 又看到她了。   尤伶现在正在一家装潢精美的皮带专营店里面, 在专柜前面仔细挑选着皮带。   男士款?   费明宴神色若有所思。他想起过两天, 好像是迟越的生日。   买礼物?   他有些嗤之以鼻。   到了他们这种家底,什么都不缺。   迟越也一样。   每季时装周的新款,不用挑也会直接给他送去。   这么小气吧啦的礼物,他能看得上眼?   费明宴冷眼看了一会。看到尤伶低头左选右挑的,拿了两条皮带比在手里看了一会,还低声询问旁边女人的意见。   “费总?”   商场负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以为他是在审视皮带店,尽责地介绍,“这个皮带店上个月刚开的,业绩还不错……”   “走吧。”   费明宴再次收回视线,旋步上电梯,继续巡视另一层。   另一头浑然不觉被人盯了半响。   尤伶寻了个借口,最近都回她们住的小区训练厨艺,就是为了在迟越生日当天可以做出成果。   练了好些天,今天总算进步了一些,不会再做出完全不能吃的黑暗料理了。尤伶便拉着谷宁姿来购物。   谷宁姿眼看尤伶逛了那么久,看到眼都花了,也挑不出什么花样,颇替她心累。   好不容易看她选了条皮带,还是因为这条皮带的款式比较独特,尤伶没在迟越的衣柜见过类似的,才想着买来填充一下。   尤伶让销售员包起选中的皮带,谷宁姿在旁忍不住叹了口气:“迟霸霸太有钱啦,什么都不缺,礼物不好搞。”   尤伶也有点发愁。不过她也不止送皮带,还要给他送个扣针。   迟越平时工作常常穿西装,他好像不太使用西装别扣,因为总喜欢把袖口挽起来,露出手臂。   在家可以……在外面她不想他也这样不羁。最好包得严严密密,谁也看不到。   尤伶耳尖微红地轻咳一声,说:“我们去上一层吧。”   她前阵子已经订制好扣针,现在去店里取货便行。   谷宁姿点头跟上,只是嘴里忍不住揶揄她:   “我觉得干嘛要送他礼物啊,你直接给自己绑个绸带,打包送给他,他说不定更开心呢。”毕竟那可是个闷骚。   “宁姿。”尤伶娇嗔她一眼,“不要开玩笑。”   谷宁姿发誓她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迟越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   不对,是绝对会爱惨了这个礼物。   谷宁姿心知肚明,但她也知道尤伶脸皮薄,从善如流地闭了嘴。笑眯眯地戳了戳她嫩滑的脸颊。   继续陪着她逛逛逛。   费明宴在一家高奢定制店再次看到尤伶的时候,她正在检查扣针有没有瑕疵。   仔细地检查好了后,她递还给店员帮忙包装,客气地道谢。   费明宴开始怀疑自家这个商场是真的很小。   又或者说……她到底要送几份礼物?   商场负责人看费明宴的脸色略微沉了下去,还以为大BOSD对哪里不满,心惊胆战地擦了擦汗:“费总,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   “你们先回去吧。”费明宴移动脚步,对跟在后面的下属摆摆手,抛下一句。   他径直来到尤伶的旁边。   还在等店员打包装的尤伶没有注意到,只专注地盯着店员手里灵活的动作。   “费……”另一个店员看到了,连忙上前要招呼。   然而嘴里的叫唤还没喊完,便遭到大BOSS淡淡一瞥,醒悟过来,乖觉退场。   谷宁姿正好奇地四处转,没发觉这边的汹涌。尤伶一开始以为旁边的人是她,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太高了,气场也不一样。   她颇觉奇怪地抬起眼,看到费明宴面无表情地睇着她,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   她马上记起她曾经咬过这个人。当初他要抱她回车上,还威胁她,她情急之下,咬得有点狠。   “看来还记得我?”费明宴看出她神色异常,冷冷一笑。   “……”尤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警惕地盯着他。   费明宴莫名讨厌她这种眼神,伸手拿过店员正在打包的扣针,端详了一下。   扣针是定制款,正方形的小扣四边是碎钻,中间镶嵌着深蓝得近乎墨黑色的宝石,在灯光折射下,晶亮夺目。   尤伶皱起眉头:“请你放下。”   费明宴睇了她一眼,将那枚小小的扣针纳入掌心,似笑非笑:“我要不呢?”   尤伶抿着唇角:“你想怎么样?”   “我?”费明宴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摸上脖子,上下摩挲了几下,眼睛锁住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想要一句对不起?”   尤伶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咬了他的那口。   费明宴放下在脖子摩挲的手之后,她看到了仍有浅浅的印子在上面。   她那时候实在情急,并没留情,肯定见了血。   虽然起因是因为费明宴威胁她,但到底是她先咬伤了人。   那阵子她一直提着心,以为得罪了他,可一直不见他来找麻烦……   打包的店员被大BOSS拿走了扣针,来回看着二人,有意想搭个腔,又怕大BOSS辞退她,伫立在旁不敢说话。   “怎么回事?”远处溜达的谷宁姿也察觉不对劲了,跑回来看着费明宴问:“你是谁……”   她顿了顿,看清了人,不禁惊讶:“费明宴?”   和尤伶不一样,她喜好关注各种财经八卦,自然也见过费明宴的长相。   费明宴扬起唇不语。   “对不起。”   尤伶下定了决心,朝费明宴鞠躬道歉:“那次是我不对。我很抱歉。”   “太虚了。”费明宴笑意不达眼,拿着扣针的手在她面前轻晃了晃,“用这个代替道歉,怎么样?”   “喂你这人……”凭什么啊?谷宁姿想说话,被尤伶拦住,她甚至没有犹豫,便朝费明宴点点头:“好。”   像费明宴这样的人,你越是不答应,他就越是不折不饶。   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他说的,顺着他。   虽然有点可惜了那枚定制款,但要放弃也不难,她再挑就是。   她应得干脆,费明宴却没多高兴。   有些东西,主人看在眼里,再夺过来才叫好玩。不当一回事的话,就成了垃圾。   这算什么?   宁愿不要定制好的礼物,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想得美。   “我突然不想要了。”他很快出尔反尔,拿着那枚小扣针的手,握成拳头递到尤伶的面前,“拿走。”   不要了?尤伶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他的拳头下张开,以为他会放在手心上。   费明宴一放手,小巧精致的扣针自他的手掉落到尤伶手上,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用力扣住尤伶的手腕,拉着她转身就走。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放开她!”   谷宁姿傻了眼,连忙追上去。   “放开我!”尤伶不料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居然敢这样,被他一路拖着走,甩着被扣的手不断挣扎。   然而他力气太大,完全挣脱不开。   费明宴出了高奢定制店,一路拉着尤伶在商场招摇过市。   这是他名下的商场,太多人认识他了。   “不要担心,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过一会儿,我们这样子,大概就会出报道了。”费明宴刻意把尤伶拽近自己,几乎贴着尤伶的耳边说话,“我和那个闷骚不一样,他洁身自好,而我花边绯闻很多。”   他笑了,带着一丝明显的恶意:“很快,大家就会认为你和我关系匪浅。”   迟越把她保护得太好,至今没让她和任何不好的名声扯上关系。   这样反而给了他机会。   不好意思,他要搅乱这一切了。   就当是送给迟越的生日礼物,不用谢他。   ——   费明宴并没有自大,没一会,他拉着尤伶的手穿越商场的照片就上了报。   甚至还有几张他们靠得极近,似在咬耳朵的亲密照片。   费明宴的流量和如今最火的艺人几乎不相伯仲,没一会,关于他的热搜便出好几条。   全是他又有新欢,又是新女朋友,以及女朋友是尤伶之类的话题。   而“原来尤伶背后的人就是费明宴!”,这件事,很快在业界传开。   那些原本不知道尤伶靠山是谁的人,纷纷恍然大悟。   尤伶和谷宁姿还不知道这件事。   费明宴也的确没为难尤伶,硬扣着她的手随便逛了一圈便爽快地把人放了。   他走得潇洒,给她们留下了很大的麻烦。   ※※※※※※※※※※※※※※※※※※※※   大家儿童节快乐哈~ 第63章   “那个疯子……”谷宁姿替尤伶揉着手腕, 对费明宴十分无语。   费明宴的力道太大了, 在尤伶的手腕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红痕。   尤伶皱着眉, 心里因为费明宴的话而有些不安。   费明宴的身份不一样,她又是女艺人, 如果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扯上关系,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力气这么大,都有淤印了!”谷宁姿越揉越生气。尤伶皮肤白,轻轻戳一下都有痕迹, 那家伙真的太恶劣了!   “有钱人了不起啊!行事全凭自己心意,可恶。”   “宁姿,我没事。”   尤伶被谷宁姿的话拉回神,她收回手软声安慰好友, 拉下衬衫袖口挡住那抹红痕。   因为混乱中那枚扣针不见了,她们只好去之前的定制店把剩下的尾款付清。   见尤伶空手而归,店员对她和费明宴的后续很好奇,但不敢多问。   付完了尾款,尤伶对谷宁姿说:“宁姿,我们先离开吧。”   也许是出于直觉,尤伶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来不及了。   她们一出商场的正门,便被汹涌而上的媒体记者团团包围住。   热搜一出, 媒体闻风而来, 相当速度地把这片商场的所有入口堵得严严密密。想要在尤伶嘴里得到第一手消息。   纵然一发觉到不对, 谷宁姿已经护着尤伶要退后。但仍然无用, 她们避走不及, 前后都被堵住了去路,只得无奈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强制采访。   “请问你和费明宴先生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们是男女关系吗?”   “请问你和费明宴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请问……”   牌子标志各异的麦克风递到尤伶的嘴边,问题七嘴八舌地冒出来,誓要问出个结果。   费明宴坐在这栋大厦的顶层办公楼,冷眼看着正门口监视画面里密密麻麻的人。   多亏那里有好几个保安正巧现场,上前拦住拥挤而上的媒体。不然两个毫无防备的女人就要被人群彻底淹没了。   费明宴顿了一下,按下内线,叫来秘书,下达指令:“再分一批保安去门口看着,别伤到人。”   秘书不明所以,不明白这个八百年也不来这边办公室的大BOSS到底什么毛病。刚来就吩咐她叫保安去几个出口守着,现在又来这一遭。   显然尤伶是因为他才被堵在门口采访,这个老大搞了这场动静之后,却不管不顾地跑回办公室,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对,倒也不算彻底不管,好歹安排了人。   秘书觉得他心思难测,小心地问:“那您要不要下去……”   费明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秘书心一凛,再也不敢问什么,只点头应是。迅速退了出去,又安排了一批保安去照看现场。   没一会,监视器上面的画面,便出现一批黑色制服的保安,将原本靠得极近的记者强行隔开来,很快将有些混乱场面稳定下来。   费明宴指尖敲着桌面,一直看着监视器的画面。上面反射的光一半照在他脸上,神色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   需要英雄救美的人并不是他。   他在等。   等那家伙能做到什么程度。   另一面,尤伶面对记者们层出不穷的问题,一直沉默不语。   人实在太多,费明宴效应名不虚传,这个媒体的阵势比她最火那阵子还要强上一些。   对这个圈子而言,活跃在媒体上的豪门八卦,比许多艺人的消息更值得打探。   “尤小姐,请你回答一下,你和费明宴先生是在谈恋爱吗?”   “尤小姐,费明宴先生前两个月刚和沈竹筱小姐分手,请问你是否知道这件事?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尤小姐……”   “你们不要挤!退后!”谷宁姿急着拦人,举手挡住尤伶的脸,一边大叫,“退后啊!注意安全!”   媒体记者像是听不见地寸寸逼近,尤伶被逼着退后一步。   幸而现场还有保安维持秩序,排成一行形成了人墙。见记者又开始挤上来,连忙吆喝指挥:   “别推,站在原地!”   身材健壮的保安尽责地压制着记者涌上来,避免了混乱。   记者们近不了身,只好往前举高话筒,大声喊:“尤小姐!请你作出回答!”   尤伶抿着嘴,被谷宁姿护在身后,听着前方传来一波又一波毫不客气的追问。   有一两个话筒几乎直接怼到她嘴边了。   她并没被吓到。因为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被媒体追问,并不惧怕这样的场面。   事实上她还曾经料想过,总有一日,会出现这么一天。   在她确定和迟越谈恋爱的那日,她就曾想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她甚至对此想好了应对方式。   因为迟越毕竟是豪门,她身处娱乐圈,他们的关系一旦曝光,注定不会有什么正面的评价。   在世人看来,他的家世,永远是她高攀的门槛。所以她和他在一起,迟早要面对媒体的这一关。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场面真的出现了,和她扯在一起的名字,却不是她预料中的他。   尤伶突然就有些生气。   那个混蛋费明宴,只是那样拉着她走了一圈,便轻易毁了一切。   “宁姿。”   她叫了一声为自己苦苦挡避的友人名字。把谷宁姿拉后一些,避开几乎要压上她头部的麦克风。   而后她伸出纤细的手,拿过其中一个话筒。   尤伶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和平时甜美柔和的感觉不同,显得冷静又沉稳:“大家请安静一下。”   周围零零落落的喧闹声开始消散。敏锐的媒体记者似乎意识到她打算说什么大料,所有相机一直对着她使劲地拍。   闪光灯在尤伶的脸上不断闪烁,尤伶脸色不变:“你们的问题,我会统一回答,请大家保持安静,保持距离,不要再挤上来。”   “首先,你们说的费明宴先生……今天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我和他并不熟。”   尤伶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提出质疑:“不熟?可你们刚刚不是牵着手吗?”   尤伶望向那个质疑的人,微微笑了笑:“如果当时的情景大家有看到视频,大家可以看出我一直在挣扎。我刚刚在KA定制取我订好的东西,这位费明宴先生突然出现,拽着我就走。商场上应该有监控,可以看出我所说不假。”   “至于他为什么要抓着我走……”   “也许他把我认错了。”   “也许他是在恶作剧。”   “也许他是个神经病。”   尤伶的声音并不大,透过话筒传到众人耳中却十分清晰:   “我和他不熟,也不是医生,不明白他的情况,所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无法给你们一个精准的答案,也许你们应该去问问他。”   记者们举着话筒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样也没想到,尤伶竟然当着那么多镜头的面前,笑盈盈地说“也许他是个神经病”。   一时之间,他们甚至开始觉得这个采访有些棘手——   谁敢把这段播出来打费明宴的脸啊!   那不是找死吗!   有些记者开始相信,尤伶和费明宴是真的没关系。   不然她哪会这样说,不怕惹麻烦吗?那可是费明宴!   他们当然不会觉得费明宴是神经病,只是细看尤伶比以往不一样的穿着,也许他是真的只是认错人了?   更何况,仔细想想,他们要真是有什么,费明宴怎么把尤伶单独留在这里接受记者轰炸?   想到这,已经开始有记者隐隐觉得尤伶这次应该是无妄之灾。   还有记者不死心,尖锐地问:“传闻你背后有靠山,所以才可以拿下许导的电影,和影后陆明溪搭档。在这之前也有曾和你共事过的人爆料,你在剧组的待遇和其他人不一样……请问这是事实吗?你的靠山是否就是费明宴先生?”   他此言一出,又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对啊,尤伶有靠山啊!只是太过神秘,至今无人知道是谁。   他们对此好奇很久了,但一直寻不到蛛丝马迹,尤伶的流量又不高,硬追着她的八卦没必要,只好作罢。   众人又纷纷看向尤伶,话筒举高,等待回答。   这个记者的问题虽然直白毫无技术含量,却一针见血。   尤伶又把视线投向那个发言的记者。   他模糊化了哪个剧组的人爆料。   “这位记者朋友。”尤伶神色丝毫没变,甚至又笑了一下,“也许你刚刚没有听清楚。”   她微微倾身,把手里的话筒更加贴近自己,音量因为她的姿势而扩大了些,她字正圆腔地又说了一次:“我和费明宴先生不熟。”   那名记者嘴动了动,还想喊什么,尤伶并没有给他机会。   她紧接着说:“你说的靠山,我不太懂为何要作出这样的定义。上次我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我谈恋爱的话会跟粉丝说……对不起,我失言了。”   记者齐声一哗,但也有人对尤伶觉得她混淆视听,不死心地提出:“那么你的恋爱对象是费明宴先生吗?”   尤伶充耳不闻,继续说:“因为我男朋友的身份比较特别,所以我一直没有跟大家说我的恋情。”   尤伶视线微微一顿,看到前方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子,后座的门被打开,从车上走下一名高大的男人。他大踏步走过来,径直进入人群,伸手拨开那些记者。   如此简单粗暴。   让她更加无所畏惧。   尤伶神色转柔,一直看着那名男人一边走近,一边牢牢锁住她的黑眸,温柔地说:“但今天的误会让我很烦恼,我不希望我男朋友看到我的名字和别的男人一起上报,我只想和他一起。”   她顿了顿,神色闪过一抹羞赧,语气轻了些,发言却仍然很大胆:“如果在众人看来,我的男朋友是我的靠山,好像这样说也没错。但是——”   她话音一转:“我跟他谈恋爱,和他的身份给我带来了职场上的方便,这二者并不冲突。”   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尤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以前是她钻牛角尖了。   她和他谈恋爱,本来就是和他们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豪门也好,普通工人也罢,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她喜欢的,从来都只是迟越这个人而已,与其他无关。   记者开始佩服尤伶,能把身份差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有人又问:“如果你和费明宴先生没有关系,那么请问你的男朋友是谁?”   其实说了这么多,尤伶也没说到重点啊。该不会是忽悠他们吧?   所以到底她的男朋友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他……”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高大的男人已经进入尤伶触手可及的范围。   他沉默地拨开最后一层由记者形成的人栏,抓住了尤伶拿着话筒的手腕。   男人凑近话筒,低沉地说:“我就是她男朋友。”   ※※※※※※※※※※※※※※※※※※※※   小费就是个助攻啦,不要讨厌他,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坏得彻底哈哈   他会为这次付代价哒,马上就让迟哥打他!   ps:伶儿今天二米八!   迟霸霸三米八! 第64章   ——我就是她男朋友。   迟越简洁干练地对记者们抛下这一句, 连自己名字也没说, 便径直搂过尤伶的腰, 在她耳边道:“走吧。”   男人气场过于强大,围在后面的人下意识退开。   迟越半搂着尤伶往回走, 朝商场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而去。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记者一阵愕然。   不是,这人是谁啊!   眼看迟越只说了一句,就嚣张地无视所有人打算离开, 有记者回过神来,上前追了几步。   “等等,你是——”   迟越脚步未停,只略微回头, 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叫住他们的记者。   不知道为何,单靠一个眼神,也令那记者瞬间哑然。   迟越虽然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在场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认识他。   有眼尖的人陆续认出了他,联想到他的传闻,脸色微微发白。   难怪尤伶说她男朋友身份比较特别,还真的特别——那可是迟越啊!   京都四大迟家的老大!   那个行事让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天啊……   现在哪还有人胆敢将尤伶和费明宴扯上关系?迟越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他是尤伶的男朋友!   记者们脚步停在原地, 被这个年度大料给砸得晕晕乎乎。   那个传闻中, 性格喜怒无常, 行事心狠手辣的迟越, 竟然是尤伶的男朋友……   他们再次觉得这次的采访很棘手。   尤伶对费明宴的评论, 他们不敢完整放出来,怕费明宴记仇。另一方面,今天采访尤伶的事到底有些强逼性质,也担心迟越会迁怒他们。   他们大概明白为什么尤伶会说费明宴是神经病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迟越和费明宴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个不停。既然是男朋友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说句神经病都算是轻的。   没想到啊……   尤伶真能忍,她男朋友是迟越这件事,这么久了硬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被遗忘在原地的谷宁姿看了看迟越和尤伶离开的方向,觉得有迟越在,尤伶不至于吃亏。   又看记者们现在没反应过来,个个都在消化这个消息。怕他们醒悟过来,逮着她问东问西的,便趁机溜了。   “迟越……”顾不上路人举起手机偷偷摸摸的偷拍他们,尤伶被迟越半搂在身侧,随他进入电梯,抬起头看着他。   迟越的脸色不太好看,一脸“我在生气”的表情。   尤伶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抓起迟越的手,在他手心勾了勾,问:“你怎么来了?”   迟越垂眸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刚刚在媒体面前说的话,浑身的气焰消了一些。   他不答反问:“你不怕?”   尤伶摇了摇头。   他问得无头无脑,尤伶却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问自己不怕被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之后,会抹黑她,甚至质疑这段关系的单纯。   以前可能会担心。   现在不会了。   就算有人说话难听,也没关系。   从她喜欢上他开始,就知道两个人身份差异很大。她曾纠结过,现在已经想通了。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就不会畏惧任何流言蜚语。   她真的很高兴,这个人刚刚在那么多记者面前说“他是她男朋友”。   “我很开心。”她轻声说,刚勾过迟越掌心的手顺势而下,和他十指交缠。眯眼笑得有些满足,“以后我们可以在外面光明正大地牵手,也不用担心被拍。”   她微微一顿,笑容多了一丝腼腆:“我期待这天已经很久了。”   电梯上的数字在缓慢跳动。   迟越盯着她不放,小女人软软的手紧抓住他的手,仿佛在握着一团棉花。   他说:“我原本不想这么快把我们的关系说出来。”   今天的事是一个意外。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媒体。   “为什么?”尤伶不解。   她是隐约感觉到男人并不想那么早把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世。   她当然不会无聊地认为男人只是想和她玩玩儿。他对她的心意,她现在已经很明白。   可她不懂他迟迟不把两个人关系说出来的原因。   迟越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整理尤伶有些散乱的发丝,挽到脑后,语气低沉认真说:“我希望大家知道我们关系的时候,你已经是迟太太。”   只有这样,外界对她的恶意才不会太重。   他想好好保护她作为女艺人的生活,不想她因为他,而失去这些年来的好名声。   迟越的女朋友,远远没有迟越的太太这个称号,来得更好地堵住别人那张嘴。   想起因为什么而搞到他如今计划出错,迟越又沉了眸色,燃起冰冷的怒意。   迟太太……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尤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自己,这一次   终于窥见了他的心意。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从两年前开始,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之外,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她曾以为他是觉得没必要。   现在才发觉原来是因为太过珍惜。   正因为珍惜她,才不愿意她陷入流言之中。   挂在明面上的好并不代表真的好。像这种维持了两年都无人知道的关系,才是认真地把她放进了心窝里。   如果他们的关系没有谁知道,就算到了最后,他们只能以分手收场,在外界看来,她仍然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尤伶。   不曾和豪门少爷谈了一场金钱恋爱。   是吗?   尤伶心软得一塌糊涂,心口溢满了暖暖的感动。   她何德何能呢,可以拥有这样的他。   叮的一下,顶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迟越拉着尤伶的手,迈了出去。   他对这一层并不陌生,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一路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坐在外面的秘书看到了他们,虽然有点奇怪为何没人通报,但仍站起来,露出职业微笑:“你们好,请问有预约——”   迟越恍若未闻,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费明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和迟越沉冷的黑眸对上视线。   “诶,你们不能进去!”秘书没料到他们直接闯入,急匆匆地进来,怕费明宴降罪,连忙道歉,“对不起费总,我马上处理……”   “出去。”费明宴说。   秘书犹豫了一下,偷偷窥了一眼被迟越紧扣着手的尤伶。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暗道,不敢多待,迅速走了出去,为了证明没有意思偷听,还非常利落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只剩下三个人。   “迟总难得大驾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费明宴心知肚明迟越来这里的原因,却仿佛无事人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迟越收回冷冷落在费明宴身上的视线。他拉着尤伶往门口左侧的会客区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半弯下腰对她柔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迟……”尤伶有些担心,想说什么。   迟越一只手撑着她后脑勺,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瓣上,安抚:“一会儿就好。”   “……好。”尤伶乖乖点头。   获得赞赏地揉了揉头发。   费明宴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表面不动声色,台底下的手已然成拳。   商场设置的是有声监控,他很清楚知道刚刚尤伶说了什么。   什么?   神经病?   呵,在迟越面前那么乖顺听话,对着他倒是牙尖嘴利。   迟越放开尤伶,站起来面对费明宴。   他脸上面对尤伶时柔和的神色消失,变换成深沉的冰冷。   他一边朝费明宴走去,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上的纽扣,把衣袖挽到手臂处。   费明宴见迟越如此的动作,仍然坐在原地不动,只勾唇笑了笑:“怎么,迟总这副阵仗,是想打人?”   迟越已经走到费明宴的前面,他把另一只袖口也挽了起来。而后他扭扭手,松了松手腕的筋带,一派的轻松悠哉。   面对费明宴的话,他甚至低应了一声:“嗯。”   随着话音刚落,他身上慢悠悠的气场转瞬消失。迟越出手如电,单手拎起费明宴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坐椅上拽起,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拳头击中肉体的声响清晰可闻,坐在远处的尤伶也稍微吓了一跳。   费明宴闷哼一声,嘴角一下子出了血,左颊瞬间肿了起来。   迟越这一拳毫不留情。   他眼神很冷,居高临下地拎着费明宴的领口,对他说:“那些被抢走的生意还没让你的脑子清醒过来吗?”   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冷:“不要惹我。”   费明宴用舌尖顶了顶口腔破皮的伤口,感受到一阵刺痛。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   迟越这一下并没有留情,他和他斗了那么多年,平时都是在商场上你来我往,各有胜出。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逼出他出手揍他。   他也算赚到,第一次看到迟越失控。   费明宴的视线透过迟越,望向在沙发上安静坐在的尤伶。   原本以为只是个无趣的女人,没想到对迟越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   呵,有趣……   迟越移动脚步,挡住费明宴望向尤伶的视线。   “还想被打?”他语气很阴沉。   费明宴又笑了一声,对他多年对手这个幼稚的独占欲很是嗤之以鼻:“德性。”   他不会对那个女人道歉。但他干了坏事,这一拳是他应得的,他可以接受。   费明宴伸手拉开迟越抓着他领口的手。   “一场同学,我这是帮你。”他微笑,“你把她藏得这么严密,很容易让人有机可乘。”所以才给了他机会,不是吗?   “现在都知道是你的人了,谁还胆敢惹她?”   迟越把他推回坐椅上,对他的强词夺理皱起眉,眼眸深处审视着他脸上的神色,轻哼:“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没种。”费明宴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微笑着继续攻击。   迟越对口舌之争毫无兴趣。   他声音低沉地再次警告:“不要再惹我们。”   一拳当然不能让他内心的怒火消失。但尤伶在这里,他按捺住了把费明宴揍个半死的冲动,转而想以后再慢慢和他算账。   迟越不再理会费明宴,他转过身,走向尤伶,对她伸出手说:“回去了。”   尤伶没料到他这么快便要离开,乖乖点头,把手递过去握住迟越的大掌。   袖口因为动作而稍微往下滑,露出她手腕上原本被挡住的一圈红色手印痕。   迟越瞧见了,身上一瞬间的气势变得极为恐怖。   他轻柔地问:“他弄的?”   尤伶已经把这事给忘了。她起初有些茫然,不明白他问什么。发觉他黑沉沉的眼神直直盯着她的手腕,才想起来。   “呃……”尤伶收回手,下意识拢了拢袖口挡住那痕迹,“我没事。”   迟越眼睛黑成一片,里面酝酿着让人心惊的狂怒风暴。   他低唤:“费明宴。”   费明宴没看他们,听到叫唤语气有些不耐:“干嘛,要走快走——操!”   比刚刚力道更重的拳头击中他的另一边脸,剧痛袭来,用力得让他坐不稳坐椅,直接狼狈地跌坐在地。   “你死定了。”   迟越的声音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如果刚刚他只是生气,那么现在他就是狂怒。   第二拳紧接而来,费明宴接而闷哼,被打得眼冒金星。他内心的火也窜起来了。   忍第一次也就罢,再忍就是孙子!   “迟越!你别得寸进尺!”   他咬牙正要起来,下一秒,他的领口又被抓住。迟越用力一扯,领口紧得几乎让他窒息。一阵劲风朝他脸上袭击而来——   “迟越!”   迟越高高举起拳头,女人的低呼让他的拳头一顿,仅仅在费明宴的鼻梁前停下。   “迟越……”尤伶又担心地叫了一声。“我真的没事。”   刚刚迟越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她担心她不阻止他,他会直接打死费明宴。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迟越闭了闭眼。   他放开费明宴,在尤伶面前收敛了那股想把费明宴撕碎的冲动。   他一言不发地走回去,拉起尤伶的手,扯开袖口沉默地看。   尤伶的皮肤白嫩,留下的是指印。   费明宴抹了抹嘴角,本来高涨的怒气在看到女人手腕上的指印,也像冷水熄灭焰火一样,迅速消沉下去。   难怪那家伙会发疯……   “我们回去吧。”尤伶拽了拽迟越的手又说了一次,想抚平他的怒意。   男人摩挲着她手腕的痕迹,低应了一声。   不知不觉地,办公室变得只剩下费明宴一个人。   那两个人离开了。   “……啧,够狠。”   费明宴摸了摸嘴角出血的伤口,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迟越后面两拳没有留情,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现在彻底肿了起来,稍微碰一碰都疼。   对他而言是一场恶作剧,对那个人而言却是不可碰触到逆鳞。   他被揍得不冤。   谁让他把人家心尖尖上的女人给弄伤了。   费明宴面无表情地坐回坐椅上。   “费总……”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在外面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秘书,终于忍不住怯怯地探头进来,想要看看费明宴的情况。   “滚。”费明宴冷厉地说。   秘书头一缩,到底不敢上前拔虎须,动作轻盈地把门关上了。   室内一片安静,费明宴毫无表情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不然胸膛还在起伏,外面的人看进来,就像坐着个人型雕塑一样。   不知道坐了多久,费明宴垂下眸,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样东西,掌心向上摊开。   一颗正方形的扣针静静躺在他的掌心,用碎钻包围着中间的墨蓝色宝石,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费明宴看了一会,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不过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他将掌心的扣针用拳头握住,举起来想掷进垃圾桶,在拳头放开的瞬间又顿住。   已经不被主人所重视的东西,只是没用的垃圾。   可是如今舍不得的人……到底是谁?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65章   尤伶和迟越的关系还是被媒体记者写出来了。   反正是亲口承认的大新闻, 不拿出来大肆报道一番怎么行?   但顾虑着迟越的身份, 那些记者到底没敢往不好的方向写,夸了好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祝福词。   逐星的公关专业到位, 也是因为老板下达了命令。当晚官博便艾特了尤伶,发了一条微博:之前一直都叫尤老师, 总算可以改口叫老板娘了!   直接就替尤伶撑起腰来了。   而迟越那个认证了他的身份, 从来没有发过一条微博的大V号, 也破天荒地发了一条微博。   很简洁的五个字, 也艾特了尤伶。   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一下子把网友的火力击中在那条微博之下:   ——卧槽,有生之年?注册六年,第一条微博竟然是介绍女朋友……   ——卧槽, 这碗狗粮我干了。   ——卧槽,认证大V号也会被盗号吗?我高冷霸气的迟爸爸居然发微博!   ——短短的五个字,我嗅到了浓浓的宠溺, 羡慕嫉妒恨   ……   这条微博一出,迟越名下的所有公司, 包括逐星在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公司、分公司、子公司以及海外公司, 都转发了迟越这条微博。   逐星总公司官方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逐星品牌官方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迟聘实业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迟瑞科技有限公司官方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逐星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官方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迟嘉MK海外贸易官方微博V:见过未来老板娘//迟越V:我的女朋友。@尤伶V   ……   尤伶是之后才发觉迟越发了微博,当时已经转发高达千万。   她很感动,迟越从不发微博的, 为了她, 竟然也来了这一套。   她在那千万转发的微博下, 回了一条:你好, 我的男朋友。   ……   这几番来回的操作,空降到热搜之后,一直占据着前几排名。   迟越这些年来,别说女朋友了,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见。只有公司越开越大,越开越多。都以为他只想和钱过一辈子了。   好不容易现在亲口承认了个女朋友,对他公司的人而言,四舍五入就是未来老板娘!   当然要好好巴结!   这样一来,前阵子在逐星高层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BOSS办公室女人,也总算破案,知道是尤伶了。   自从他们的关系曝光,网上本来有一些对尤伶十分不好的攻击评论。   但迟越不是吃素的,团体公关十分给力。   那些黑粉帖子刚发出去,评论刚发出去,没一会就被删帖删评论。来回几次,那些蹦跶的黑粉察觉出不好惹,慢慢地消停下去了。   剩下的,都是些不伤大雅的评论。   ——总算知道为什么尤伶一个过气艺人,竟然能长期占用逐星的品牌代言了,原来是自己老公的品牌……   ——嗷,四大豪门又准备死会一个,我还是单身,我恨   ——两个人挺配的,迟越看起来冷冰冰的,尤伶是那种温暖小姐姐,正好互补。   ——我是尤伶的老粉丝,粉了她快十二年了。十年前不想她早恋,最近几年一直盼着她谈恋爱,没想到一官宣就搞个来头这么大的,呜呜呜老母亲心情复杂,祝福他们!   ——我有疑问,我搜了所有资料,发觉他们两个就只有《黑白》首映会有过唯一一次同框!所以到底是那次是缘分的开始,还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走地下情,但是完全没有人发觉??思细极恐!想艾特当事人问,但我不敢……   ——楼上大能,思细极恐!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目前娱乐圈比较大的喜事了,祝福他们,等好事近。   ——祝福   ……   尤伶不怎么上网,不清楚网上的评论。但要说现在和以前有什么改变,就算是她平时比较迟钝,也明显地意识到不一样。   很多人对她更客气了。   以前只是口头上敷衍性地喊的“尤老师”,现在也添上了几分真心。   当时,也有一些因此更看不惯她的人。   “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声不吭,原来早就抱上了大腿。”   “我早就奇怪一个老女人为什么能一直当‘L’的代言人,原来是走后门。”   “嘘,你别说得那么直白啦!那毕竟是我们老板的女朋友,老板都亲口承认和发推了。”   “怕什么,女朋友又怎么了,又还没有成为逐星正式的老板娘!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过阵子就腻了。豪门里面哪有什么真爱,不就是图个新鲜?就是不明白怎么就找上她了?也不是什么顶级明星……”   “老实说,我也觉得老板是有点没眼光,尤伶比他大吧?长得也不算十分漂亮,到底图什么啊?”   “谁知道,可能外表清纯,那方面可能很厉害?毕竟也在娱乐圈打滚二十年了,会的东西比较多吧?”   “哈哈哈你好坏啊!”   有人在洗手间讨论起尤伶,但也许是以为洗手间没有其他人,那两个女孩聊得很欢,声音颇大。   尤伶站在最里面的隔间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走出去。   今天有个活动是关于“L”新手链,是尤伶之前便定好的行程,由逐星举办。   以前来这种活动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为了她。   逐星很会搞宣传,这类活动通常会有现场抽奖。奖品丰厚,有时候甚至能把新品作为奖品拿出来抽奖,提起参与人的兴趣,所以活动现场总是会来很多人。   但今日来的人,大部分是为她而来。   自从他们关系曝光,迟越又发了那一条微博后,有好些人好奇,看到尤伶今天正好有活动,便来看看她。   活动时间并不长,只有半个小时,结束之后,谷宁姿在收拾东西,尤伶和她打声招呼,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不小心听到两个工作人员说这些话。   说话并不好听。   甚至有一些恶意的猜测。   尤伶听出了那两个人的声音,是这次活动的跑场助理,年纪还很小,大概刚出社会。   所以说话肆无忌惮,也不防备隔墙有耳。   被逼听个完整的尤伶很无奈。她从以前便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倒是没有多难受。现在唯一觉得有些纠结的事,她该不该走出去。   宁姿还在等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两个女孩要聊到什么时候……   “不是那方面厉害的话,要不然真的搞不懂怎么就看上她了,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   和这话一起响起的,是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尤伶掏出手机一看,是谷宁姿看她这么久没回去,打电话来催她。   她接起低声应了一下便挂断电话,再一听,外面已经安静下去了。   终于被发现洗手间还有别人了。   尤伶暗叹口气,打开隔板的门锁,走了出去。   镜子里的两个女孩石化状,显然完全没想到会被当事人听见,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并且尴尬。   “尤、尤老师……”   到底是社会新人,还结巴了。   尤伶走到洗手池旁边打算洗手。   手伸到感应水龙头的下面,水便哗啦啦地流出来了。   她挤了一些清洗液,揉出了泡沫后洗掉。   抽了张在墙壁挂着的抽纸擦干净手,尤伶才转而面对那两个女孩。   因为她一直沉默,两个女孩想走,又不敢走,表情很是精彩。   到后来,尤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在这个圈子里面,太多的语言攻击,如果她都要在意,这段日子以来,岂不是毫无长进吗?   “怎么去了这么久?”谷宁姿看她回来,问道。   “没什么。”尤伶摇摇头,没有多说。在在场工作人员投射过来若有若无的视线下,她和谷宁姿结伴离开。   只是没走出几步,前方起了一阵莫名骚动。   这个活动是在逐星大厦的四楼会场举行。   从会场正门走出去,前方便是电梯出口。   一名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地从电梯走出来,直接进去会场,从侧面铺着地毯的长廊穿过,一路进入后台。   看到这高大身影,路上许多工作人员不敢置信。   有人震惊,有些反应快的人低低呼喊:“迟总……”   男人通通恍若未闻,连余光也不向旁人瞥一眼,径直走到尤伶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结束了?”   尤伶看到迟越,难掩惊喜:“你怎么来了?”   今天明明很忙,之前给他打电话还在开会,还以为得晚上才能看到人。   迟越伸手捉住尤伶的手握紧,说:“会议结束得早,便来接你。”   说完,他看向谷宁姿,难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谷小姐要和我们一道去吃晚饭吗?”   哎呦这位霸霸第一次对她这么和蔼可亲!   还笑了!   谷宁姿简直受宠若惊,晕乎乎的下意识就应了。但转念一想到要和他同一桌吃饭还是怂,她坚决不当电灯泡,便说:“谢邀,但我想起我今晚有点事……不如……下次?”   迟越没有勉强,微笑点头:“好,那就下次。”   又对尤伶地柔声说:“走吧。”   便当着一众员工的面子拉着尤伶离开了。   逐星的员工跌破了眼镜。   刚刚那个,亲自来这里接人,对尤伶说话又轻又温柔的人,真的是他们那个冷漠阴沉的大BOSS?   他甚至对尤伶的经纪人也笑了!   ※※※※※※※※※※※※※※※※※※※※   本来要请假的,还是更了,匆忙之下,可能虫多,晚点修改TT   请大家不要嫌弃哈 第66章   昨天刚曝光, 又特意发了官宣微博, 今天还亲自来接人去吃饭……   逐星的员工都看出了迟越很重视尤伶,对她再也不敢小瞧。   虽然以后的事不好说, 就算未来可能当不上老板娘,但最起码现在她也是大BOSS很重视的人, 谁还敢像以前那般敷衍?   尤其在洗手间说尤伶坏话那两个女孩, 决定以后夹紧尾巴做人, 绝对不往尤伶面前凑, 以免她想起她们在洗手间说的话,来个秋后算账就糟了。   尤伶一路走着,察觉到路上隐隐约约的窥视。   因为旁边的这个男人, 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过来,都装作不经意地偷看。   尤伶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男人睇了她一眼,抬起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尤伶仿佛听到有人抽气的声音了。   她老实地说:“就感觉……在做梦。”   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和他牵着手, 换了是以前,绝对是她不敢幻想的画面。   “傻瓜。”   磁性的嗓音轻喃, 揉完头发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迟越完全没有把员工偷偷摸摸的视线放在眼里。手往下一滑,原本只是抓住手腕的大掌和尤伶的掌心擦过, 而后霸道地和她十指紧扣。   “想吃什么?之前听说你想吃湘菜,去吃这个?”   “好啊。”   一男一女的细碎交谈渐渐远去。   二人十指交缠,动作亲昵, 氛围甜蜜。单看身影, 也是男俊挺女娇俏, 很是般配。   逐星有个内部员工群, 是员工私设。本来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拿来聊公司八卦,一开始只有十几人,现在已经达到快一百人。   今天群里沸腾了。   ——啊啊啊啊我听到了,大BOSS喊尤老师傻瓜!妈妈啊好宠溺啊啊啊!   ——我也听见了,我的天,感觉这不是我认识的BOSS,我的暴君BOSS不可能那么温柔!   ——太宠了!!!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迟总说话语气好轻好温柔,感觉骨头都酥了!!还一直对着尤老师笑!呜呜呜呜同人不同命,我以前见到他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从没见他笑过……   ——平时看大BOSS冷冰冰六亲不认的样子,还真的没想到他和女朋友相处是那个样子的,太太太大反差了,两个人走的时候还一直牵着手!我又相信爱情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嫉妒了   ——我也。   ——我一直以为BOSS性冷淡,心里只有工作,女人是挑不起他兴趣的。真是图样图森破。   ——尤老师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能驯服像大BOSS这样的人间杀器?我现在开始每天努力扶老奶奶过马路有用吗?   ——楼上早点睡更有用,梦里什么都有   ——尤老师长得太嫩了,BOSS又总冷着脸阴阴沉沉的,完全看不出是姐弟恋。老实说两个人挺配的……有种暴君的温柔   ——好羡慕尤老师呜呜呜   ——+1……   ——谁不是呢……   ……   尤伶和迟越不知道这个员工群狼嚎了半天。   迟越带着尤伶去吃完湘菜后便回家了。   第二天是特殊的日子,尤伶把工作安排都推后了,特意空出了时间做准备。   晚上吃饱喝足又回去得早,面对洗得香喷喷白白净净的小女人,迟越提前领了些生日福利,逮着尤伶不放,一夜缠绵。   也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今天是迟越的生日,第二天七点不到,尤伶就睁开眼醒来了。   男人十分霸道地在背后环抱着她,双腿也纠缠在一起,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几乎把她整个人圈入怀中,透过睡衣物料传来熟悉而炽热的体温。   身上隐隐约约有些酸楚,脑海闪过零碎的片段,尤伶茫然地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她轻轻地拿开腰间的男人手臂,有些艰难地转过身,面对迟越。   男人仍然在沉睡,俊美硬朗的轮廓因为在睡梦中而柔和下来,连平日冷峻的眉目也舒展开来,添上一抹餍足。   这个人的好看,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惊艳。   尤伶小心地控制着呼吸,不想吵醒他,用视线克制地勾画着男人的俊脸。   光洁饱满的额头,飞扬英气的眉毛,高挺如雕的鼻梁,以及薄而不寡的嘴唇……   过于完美的容颜,让人在午夜梦醒时,总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男人属于她,和她彼此相爱。   男人呼吸悠长和平,她已经醒来了好一会了,他仍然闭着双目沉睡,在睡梦中恢复昨晚流失的体力。   尤伶顿了顿。色令智昏让她胆子变大,她几乎没有犹豫地轻轻凑近他,在那薄唇上亲了一下。   看着冷硬的男人,唇的触感却很温暖。   这趁人在睡时的大胆偷吻,让尤伶脸颊不好控制地热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垂眸,动作轻轻地想神不知鬼不觉退回去。   倏地,一只大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一压——   “唔!”   趁她吃惊瞪眼的瞬间,男人唇舌不由分说地强硬挤入,彻彻底底地把这个如羽毛轻柔般的偷吻变成货真价实的深吻。   男人胡搅蛮缠,女人节节败退。   按在她后脑的大手插入她的发丝当中安抚,动作温柔,却不容她退后。反而肆意地调整角度,让她更加亲密地配合自己。   直至放开,尤伶喘息不已,感觉他仿佛要借由这个接吻,将她拆骨入腹。   她忍不住控诉:“你没睡着……”   明明已经醒来了,还假装在睡,这个坏人!   男人仍然和她靠得很近,一边轻轻低笑,一边在她的嘴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我是被美人吻醒的。”   尤伶抿了抿被逗得酥麻的唇瓣,有些欲哭无泪地咕哝:“还没刷牙呢……”   刚起床的厮磨亲昵,就算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也仍然让她不太习惯。   男人低笑:“先亲我的可是你。”   的确是自己先亲的,被捉住了把柄也没办法辩驳。   尤伶耳尖红了,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我要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像现在这副模样,眼角被吻红,脸颊粉酡,明亮湿润的眼睛又闪烁着难为情的神色……   到底多令人想继续流氓下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许他可以拥有任性的权利。   迟越不想再克制了。   “再过一会……”   男人低喃,扣着尤伶后脑未放的手运劲轻轻一压,再一次覆上了她柔软的唇。   来了一场美好的晨间运动。   “早餐没做……”   尤伶肚子咕噜噜的响,有些郁闷。等到男人把她再次放开,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其实今天还准备给他做一份爱心早餐,结果他这么一来就彻底搞砸了。   男人心情极好,执起旁边的衣服随意地套上,走到床边,俯下身捏了捏尤伶的脸。   “等我一会,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尤伶还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迟越刚刚不让她起来。   她鼓起脸细声抗议:“你今天生日,不应该由你来做……”她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准备了很久。   “乖,你太累了,先稍微休息一下。”男人轻笑,仍然不让她下床,“我很快就好。”   见她还想说话,他眉目一挑,用她的理由压她:“今天是我生日,你应该听我的。”   让她这么累的人到底是谁啊?   看着男人餍足离开的身影,尤伶有理由怀疑他是想要把她喂饱了,然后再一次……   他大概想着今天要把她一直困在这里了。   尤伶羞赧不已,虽然被禁令了,但她仍然想下来。然而动了动浑身酸软袭来,她抽了口气才熬过那一阵。   她不由得有点忧愁。   这副样子,可能真的无法把她训练了好一阵的厨艺秀出来了。   都怪那个不知节制的男人……   迟越的厨艺比尤伶熟练太多,没一会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上面放着她平时喝的特制牛奶,还有两份煎蛋和两片三文治,种类并不多,但对现在的尤伶来说,就是满汉全席。   体力严重消耗过度的尤伶,感觉肚子又咕噜噜地响起。   迟越把托盘放在一边。   “我起来出去再吃。”尤伶不习惯在床上吃东西。   虽然她之前中途的时候,迷迷糊糊间被男人抱去洗了个澡,也已经洗漱过了。   “不行,你走不动。”迟越拒绝。   尤伶泄气地发觉他说对了。可她又没生病,这像什么话……   腹议还没完,迟越已经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再把托盘端过来放上去。   然后坐到床边,打算亲自喂尤伶。   尤伶眼皮一跳,越来越觉得他是想让自己好好保存体力,以便他待会继续宰。   她想接过他端起来的牛奶:“我自己来……”   “老实待着。”   迟越按住尤伶蠢蠢欲动的手。把牛奶递到她唇边,低哄:“乖,张嘴。”   尤伶无奈,只好张嘴浅浅地喝了一口。   乳白色牛奶在红滟的嘴唇上画出一个圈,让小女人添了几分娇憨。   男人手指一动,在那张唇瓣上多看了一会。   尤伶的确有点饿,舔舔唇角,很快又喝了一口,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看来真的累着她了。   迟越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喂了她几口之后,把煎蛋分成容易入口的小块,夹到她嘴边。   尤伶乖乖张嘴。   她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的,迟越很熟悉她的习惯,夹过来的煎蛋就一小口,嚼一嚼就可以吞。   喂了半只煎蛋之后,尤伶饥饿的胃稍微被安抚了一下,不再咕噜噜地叫了。   她稍微偏了偏头,躲过迟越又递过来的一口煎蛋,发觉迟越只顾着喂她,自己一口都没吃。   “你不吃吗?”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67章   迟越夹着煎蛋的手一顿, 对尤伶说:“我待会吃。”   “你也吃点。”尤伶说, 她看着另一份完整的煎蛋和还没动过的两片三文治, 心里怀疑他全是给自己准备的。   “我吃不下那么多……”   她有些无奈。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结果还要他反过来照顾自己。   昨晚和上午的时候, 这人付出了那么大的运动量,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反而是她一身的酸痛难动,体力不支。   这大概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体力差异。   尤伶脑海控制不住地想起昨夜。   男人脸上的汗顺着英挺的轮廓线条滑下,从下巴滴落到她身上, 耳边炙热的喘息沉厚而性感……   “吃多少算多少,吃不完再说。”迟越察觉到尤伶的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脸颊染上了粉晕。他用拇指抹了抹她的嘴角,挑眉问,“想什么呢?”   尤伶哪里会说, 羞赧地摇了摇头, 甩掉脑海中零碎的旖旎片段。她伸手想拿起牛奶, 男人察觉了, 比她更快一步地将牛奶拿起,递到她的嘴边,示意她张嘴接受投喂。   “……”果然是想要把她喂饱了然后困住她不让下床?   尤伶心下有些揣揣,转念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抗议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寿星最大, 横竖今天肯定要依他的。   尤伶脸皮持续发热, 不好意思地垂眸, 张嘴喝起牛奶。   迟越看她像小猫儿一样喝几口后,他放下玻璃杯,又夹起一片三文治继续喂她。   三文治不好分开,小女人大概是不想他一直举着手,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咬。可她的嘴小,没咬几口就彻底塞满了,只好鼓着腮帮子咀嚼。   “慢点吃。”男人交代。   “唔。”尤伶点头,努力嚼嚼嚼,希望快点吃饱,结束这一场让人手足无措的喂食。   迟越唇边带了笑,饶有兴致地喂着小女人,拿出比谈上亿生意还要专注的态度,把他的小猫儿喂得妥妥贴贴。   等这场临近午餐的早餐终于吃完,尤伶掩着嘴,十分斯文地打了个小饱嗝。   托盘上面,一只煎蛋吃完了,三文治还剩半块,牛奶原本剩了一点,尤伶努力喝光了。   “你吃太少了。”   迟越看着并没消失多少的食物,说了一句,倒也没再逼她继续吃。他拿起那被吃了半片的三文治,完全不在意是尤伶吃过都,三两下把她剩下的食物全部解决掉。   尤伶眼巴巴地把看他端了托盘离开,没一会便空手回来,坐在床沿,也不说话,只卷起她的发尾在指尖把玩。   尤伶感觉他今天真的打算一直让她待在床上了,有些欲言又止。   迟越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眼神,问:“想出门?”   尤伶没料到他会这样问,眼睛一亮:“可以吗?”   迟越和她对视片刻,微微一笑。   “不行。”   二十五岁的迟越,在生日这天彻底任性了一把。   尤伶几乎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床。唯一能下床的机会,是被男人抱着去浴室洗澡,回来仍然被毫不留情地吃干抹净。   天际泛白,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三居室的卧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绵软宽阔的豪华黑色大床上,疲倦至极的小女人正在沉沉入睡。   柔美的小脸可见疲色,眼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雾珠,唇瓣略微红肿,蜷缩着手脚半卧在床的角落,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迟越知道自己今天很过分,仗着她因为他生日而更柔顺听话,越发得寸进尺。   后面小女人都在哑着哭腔说不要了,他仍然没放过她。   把所有隐忍克制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费明宴也不算全干了坏事……   他们的关系因他而提前曝光,又让尤伶独自面对媒体,甚至还让她受了伤,这种种情况让迟越十分生气。   但有一点无可否认,他很满足。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是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他迟越的女朋友,之后会成为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快要完成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信念。   迟越垂眸看着沉睡中的女人,脸上全是饱食餍足的欢悦神色。   他俯下身,在尤伶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也许是他侵占的气息仍然强烈,一整晚被这种气息包围着索要,让尤伶睡梦中也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小女人眉头轻蹙,嘟嚷了几声毫无意义的音,又往角落缩了缩,似乎是怕又被拉入那种让人浑身战栗的漩涡之中。   见到她这样,迟越略显一顿,觉得愧疚了些。他拢了拢她身上的薄被,手抚在她背后轻拍,低声哄道:   “别怕,睡吧。”   在他耐性的安抚下,尤伶眉目逐渐舒展。   过了一会,她似乎彻底放松下来了,恢复到平时的睡眠习惯。身体迷迷糊糊地一滚,滚进迟越的怀中。   这熟悉的怀抱,让尤伶舒服地谓叹了一声,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慢慢地发出轻浅悠长的呼吸声。   她睡得更沉了。   迟越嘴角掀起,他搂紧了怀中的娇躯,闭上眼,和心爱的人儿一起进入香甜的梦乡中。   尤伶做了个梦。   应该说,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像个旁观者一样,梦到了她自己。   梦里的她大概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天蓝色的保守连身泳衣,在一个泳池旁边做着热身运动。   梦里的脸显得十分稚嫩,大大的眼睛,小巧嫣红的嘴,白得反光的粉嫩皮肤。眼里还没有被大变的生活压磨出来的内敛阅历。亮晶晶地闪烁着笑盈盈的神色,显得精神十足,活力无比。   尤伶愣了一下,才发觉梦里的这个她,是十八岁时候的她。   她那阵子接了个剧本,是饰演一个游泳天才。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揣测角色,所以她去学了游泳。   在进组前,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泳池练习两个小时,以便在拍摄期间,营造出一个真正的游泳天才。   时间有些久远了,在尤伶的演艺生涯中,她塑造了太多角色。像这样为了角色而特意去学习什么的事,她做过太多。   所以这一段的经历在她的记忆中,其实印象不深。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梦见,那些记忆就海水涨潮一样,统统回来了。   尤伶突然就有种预感,梦里这个十八岁的她,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   “啊,你又来了。”   果然,梦里的她停下热身动作,转过头来,对着某个方向讶异地说。   尤伶下意识地跟着转过头,看到那个方向站着一个小孩子。   她顿时吃了一惊。   那个孩子非常瘦,瘦得皮包骨一样,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一身过大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一双因为瘦削而显得更大的眼睛一片幽黑,目光定定地看着梦里的她。   那孩子长得很精致,像个洋娃娃一样,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   女孩漂亮的脸蛋毫无表情,并且布满东一块西一块的瘀伤。连下巴和脖子都有,不难想象衣服之下,肯定也有这样的伤。   那是个遭受到虐待的孩子。   梦里的她显然也看到那孩子身上的伤,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蹲在那孩子的面前,急得不行:“怎么比之前的伤更多了?又有人欺负你吗?”   她手足无措,想碰一下那孩子脸上的伤,又怕他疼。   显然,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尤伶也记起来了。   这个孩子就读于泳池旁边的一座小学,在她刚来泳池这边第二天的,莫名其妙就跑出来了。带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不放。   因为尤伶这时候已是极有人气的艺人,所以她来这个泳池练习的话,就会包场。   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的时候,还奇怪怎么跑进来的。   看到她身上的伤,当年的她也觉得她遭受到虐待,但她当时要掏出手机报警的时候,这孩子按住了她的手。   那冰冷的小手摸到她的之后一触即放,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转身就跑。   尤伶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跑掉了。   接下来,这个女孩基本上在她去泳池的时候,每次都来。当然也有没来的时候,通常在没来之后再来,她的脸上和身上会有更多的伤。   小女孩一直不说话,无论梦里的她怎么和她说话,她都不会有回应,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执拗地看着她。   尤伶很多次想报警,只有这种时候,这个孩子才会小心翼翼地碰一碰她,倔强地低下头。   尤伶明白了,她不想自己报警。   她当时的年纪太小,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很好,还不懂怎么应付这种被当事人拒绝的情况。   后来还是她实在觉得小女孩可怜,偷偷地跟经纪人说了这件事,想要经纪人帮忙。   可小女孩之后没来了。   一直到她离开泳池,开始进入剧组拍戏,那孩子都没再出现。   尤伶很忙,忙碌的行程让她分身乏术,慢慢就把那个长相精致,浑身是伤的孩子忘记了。   这个梦太完整,完整到让尤伶遗忘已久的记忆彻底复苏。   也让不再是十八岁的尤伶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漂亮孩子……   是个男孩子。   泳池其实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年纪还要更小一些的时候,她就见过这个孩子。   他当时更小,瘦瘦小小的一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脏兮兮的。连脸都是黑灰一片,只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能看出一点白。   在泳池再次见面的时候,年轻的她没有认出来。   但尤伶现在认出来了。   那双大而幽黑的黑眸,和泳池的小孩如出一辙。   而且更重要的是……   小孩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和如今的迟越……有五六分相似。   ※※※※※※※※※※※※※※※※※※※※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今天越伶糖分可能后继不足,大家可以先吃粽,把以前的事过度完就撒糖~ 第68章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迟越放下手上的文件, 抬起头, 锁住尤伶一直怔怔地看着他的视线。   这个小女人神不守舍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啊,”尤伶回过神来, 见迟越看着她,等待她答案。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   迟越眉头轻皱。   他干脆站起来走到尤伶的面前, 先是摸摸她的额头,感觉到手掌的温度正常。   他的手接着往下滑,又摸了摸她的脸:“太累了?”   他今天本来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因为昨天太过火让她累着了。   但他醒来的时候,她也跟着起来,说要和他一起来公司。   爱人这么黏他, 他自然是愉悦的。再说公司有休息室, 她要是累了倒是可以去休息。   只是……   迟越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尤伶:“要不要去睡一下?”   尤伶拉下他的手握住, 低下头把玩着那比她大了一圈的大掌。   过了一会, 她抬起头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看着迟越那张俊美的脸,顿了顿还是没说,只是又摇摇头:“我不累。你忙你的, 不用管我。”   她怕迟越因为她分心, 耽搁他的工作, 便说:“我去泡壶茶。”   自从她习惯来办公室陪他之后, 尤伶闲着就会给迟越泡泡茶煮个咖啡什么的,把秘书的活接了过来,之前偶尔还会带自己做的糕点来吃。   虽然她厨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庆幸泡茶这些功夫做得还算不错。   迟越对她又很捧场,基本上她给他弄什么,通常都会被他全部吃掉。   尤伶给电壶装了半满的水,放置进电壶的卡座,按下上面的电源开关。   随着烧水的声音响起,她慢慢地又发起呆来。   那个梦……让她恢复了一些以前被遗忘的记忆。   一副伤痕累累的瘦小躯体,一双幽暗的大眼睛,阴郁沉默的表情……   一张和迟越长得很像的脸。   如今想来极其鲜明的回忆,存在她的记忆深处,被她忘掉了。   尤伶知道了他们十年前就认识,可她对以前的事毫无印象。   那个孩子,难道就是迟越吗?   可不对啊,尤伶随即又反驳自己这个想法。那个孩子看起来比她小了近十岁。   迟越和她相差不到五岁,那个小孩当时看起来还不到十岁,怎么可能是迟越?   所以不会是他,不应该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又怎么长得那么像?   尤伶心乱如麻。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但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问迟越。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因为她的好奇,让他那样无所谓地提起他的家庭,血淋淋地剥开自己的伤口给她看。   迟越看出尤伶有心事。   她今天一直神不守舍的,他看在眼里,但是没说什么。   他只是快速地处理好手上的工作,腾出空闲的时间,打算去好好哄哄小女人,弄清楚她是怎么了。   迟越把文件放回抽屉,又关闭了电脑后,他看了看手表。   他将处理工作的速度加快,本来应该堆叠到下午的工作,现在结束后,才差不多是午餐时间。   尤伶之前给迟越泡了茶之后,怕影响到迟越工作,说有点困,去了休息室睡觉。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可能还在睡觉,还没回来。   迟越按下内线电话,交代杨安度他下午不回公司,便离开办公室进入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小客厅并不见人,迟越直接进入卧室,视线朝四周一扫。   床上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并没有有人躺过的痕迹。   迟越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转身出了卧室,推开阳台的门。   一眼望去,穿着一套白色长裙的小女人蹲在一大片绿色夹红的青葱草莓园当中,双手轻轻捧起还挂在草莓苗上的一颗红艳的大草莓。   草莓园这次又重新开了一批果实。又大又红的草莓果实累累,已然接近全熟,重重叠叠地垂下来。   这是迟越特意请专人研究种植的四季草莓。用土壤特殊,以及特制的室温培育而成。   只要将成熟的草莓摘完,一批青涩的果实又会马上开花结果,果期十分持久。   自从尤伶知道这是他特意给她弄的之后,就总会在来公司陪他的时候,过来看一看。   她会给土壤浇一下水,不过最常干的是摘一些新鲜的大草莓,洗净后拿到办公室里,自己吃一个,跟着会笑眯眯地喂他吃一个。   连带让本来对这个水果不感兴趣的他,也开始逐渐喜欢上了。   “怎么不睡觉?”   迟越站在门口看了尤伶一会,才走过去问。   “睡过了。”   尤伶答,将那颗草莓摘下来,捧到迟越的面前,笑着说:“你看看,这个很大颗呢。”   迟越低头一看,她手里的草莓确实是很大颗。   大小是她一只手的一半,色泽鲜红,果型美好,比其他的草莓看着大了许多。   他看了一会,低“嗯”了一声。   随即他将放在草莓的视线收回来,看向尤伶。   她的脸上仍然笑盈盈的,她似乎想要表现出平常的自己,但迟越太过熟悉她了。   就算她已经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迟越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他顿了顿,伸手把尤伶垂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肩膀后面,让她将整个弧形优美的脖子线条露了出来。   然后迟越的手顺势往上移,抬起她的下巴,深邃暗沉的黑眸直直撞入尤伶的眼眸中。   他和她对视着,捏着她的下巴不容她退缩,轻问:“怎么了?”   尤伶心一颤。   眼前这双细长一些的深沉黑眸,慢慢地,和记忆中的小孩那双执拗幽黑的大眼睛重叠在一起。   尤伶相信,小孩那张稚嫩又漂亮的脸,随着长大,轮廓如果变得成熟硬朗一些,五官就会和眼前这张俊美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她……是不是很迟钝?   她怎么会一直想不起来?   明明长相并无多大改变,还不止一次见过面。   她怎么会认不起来?   尤伶闭了闭眼,忍不住想起小孩那时候浑身的伤,心痛得难以抑制。   她知道,他拥有那样的家庭,他的童年肯定不会过得快乐单纯。   她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肯定有过一段非常艰辛的经历。   可事实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尤伶回想起当时总是新旧伤不断的小孩,从来没试过身上没有伤的时候!   他总是一身的伤去看她,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她不说话。   那个孩子曾经到底承受了多少虐待,尤伶不敢想象。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一直看着她的迟越,怎么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有异。   他皱起眉:“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一颗硕大的草莓滚滚下地,脆弱的红薄表皮砸在地上。   汁液溅开,滚动间一路染上一道鲜红痕迹。   然而两个人无暇顾及。   迟越剩下的话被彻底打断了,尤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记起来了。”   小女人埋首在他的怀中,轻声说了一个地方名字,“立恒游泳池。”   那个,是她练习游泳的地方。   也是小孩基本上每次她去练习,都会去看她的泳池。   迟越身体一僵。   他猛地低下头,看着尤伶的发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气氛沉默了半响后,他才哑声问:“……什么?”   尤伶感受到男人身体上的僵硬,她手臂收紧,更加用力地抱住男人的腰。   想起他今天对她一直反复的担忧,尤伶低声解释:“我没有心情不好。”   ……我只是心疼你。   也讨厌,那么轻易忘记那一切的自己。   尤伶眼眶一热,闭眼忍住了那股想落泪的冲动。   她不希望他总是因为她皱下眉头,就为她忧心,担心她睡不好,情绪不好。   同样地,她也不希望因为她的表达不足,而让他受到伤害。   他一直不说他们以前的事,骄傲如他,她如何会不知原因。   从逐星酒会那次见面开始,他在众人的面前,在她的面前,就是强大又强势的,无所不能到人人惧怕的迟家掌陀人。   所以,过去又怎么会是那样一个浑身脏兮兮,又被虐待到体无完肤的小孩子呢?   尤伶心口一阵阵剧烈疼痛,恨不得把男人埋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抚平他过去曾经受过的所有伤害。   又或者,如果当年的她,不顾小孩子的拒绝,选择报警就好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避免他再受到伤害呢?   尤伶万分懊悔,这一刻真的很讨厌过去的自己。   “对不起,我现在才记起来……”   她知道,再多的道歉,那个孩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她很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会追上去,好好保护他,让他不再受到伤害。   迟越的身体仍然很僵硬。   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突然就记起来了。   长大后再次见面,她把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其实不奇怪,他和以前的自己相比,除了五官轮廓没有多大变化之外,其他一切都变得太多。所以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迟越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庆幸。   忘了也好,那些经历,他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她不需要记得他曾经那么无能和不堪的过去。   她只需要记住现在,他一个人就足以为她挡风遮雨,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   迟越原本这样想的,所以从来没有对她说起以前,也不打算说起。   可怀里的娇躯在细细颤抖,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呜咽,为了自己的后知后觉,难受得不行。   迟越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太过自以为是了。   就算让她知道他的过去是那般不堪又如何呢?   这个小女人并不会因此瞧不起他,也不会讨厌他,只会像现在这样心疼他,为他流眼泪。   毕竟从以前,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所有的紧绷情绪松开,迟越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回搂住了怀中的小女人,大掌在她的后背温柔地拍抚着,低声问: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忙,所以现在才更新,谢谢大家支持哈,么么哒 第69章   迟越听了尤伶的话, 知道她是因为做了个梦, 才把以前关于他的事想起来。   听完倾诉, 迟越搂住怀中柔软的娇躯,怎么也没想到, 她竟是因为这样想起来的。   原本以为她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原来事实上她的记忆深处,仍然有他的存在。   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全部复苏。   果然, 这个人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都是他的救赎。   他曾经觉得自卑的那些事情, 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迟越松开怀抱,稍微退开了些,黑眸认真地看着尤伶, 伸出手温柔地抹去她滚落到腮边的泪珠。   尤伶刚刚忍了又忍, 很是心疼迟越的过去, 还是没忍住流了泪。   “别哭。”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抹不掉星眸持续溢出的眼泪, 迟越低下头,转而用唇一一吻去,轻喃:“不要难受。”   尤伶摇了摇头。   她无法说清楚自己内心的复杂感受。心疼他过去曾有的苦难遭遇,怨恨自己爱他爱得太迟, 讨厌曾经对此无知无觉的自己。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的话该有多好?   她明明那么早就见过他, 如果可以早一些避免他继续遭受到伤害, 该有多好?   “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尤伶捧起迟越的脸, 低声恳求。   腮边的痕迹被抹去,她的眼底仍然一片湿润水雾,小女人这下固执地睁大着,不想让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流下来。   “不要瞒着我,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一切。”   迟越和她对视了片刻,慢慢地,他低嗯了一声,“好。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这些年,他一步一步往上爬,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地前进。   他韬光养晦,用了接近十年的时间,从弱者变成了无人可欺的强者,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人。   二十五年前,他出生于那样的家庭,两岁时,他的母亲自杀,之后他的生活彻底大变。   他那个父亲的妻子,说服了她的丈夫,接他回迟家大宅。   没多久便找了一个出游的借口,将还不到三岁的他带出去玩,假装走失了,然后把他扔到外面。   那女人用心良苦,还是特意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面对那样的情况,能做什么呢?   他当时的年纪太小,尚不能记起太多事。只隐约记得自己一路哭喊,又渴又饿地顺着路越走越远。   走了不知道多久,要不是被一个流浪汉发现了,他可能当时就饿死了。   为了可以活下去,刚开始他跟着流浪汉,如乞丐一样翻过垃圾桶,吃着别人扔出来的剩饭剩菜。   那个流浪汉并不乐意带着他,因为他总要分掉那个区域的食物,没多久就把他驱逐到别处去了。   他当时长大了些,已经知道了怎么样才不会饿肚子。他便自己去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停留在那里,靠着翻垃圾,熬过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他慢慢长大,居然也让他无病无痛地长到了十岁。   那些年,他活得就像个垃圾。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岁月。   因为营养跟不上,总是吃不饱,他瘦只剩下一把骨头。明明已经是十岁了,看着却只有五六岁。   他第一次看到尤伶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游泳馆里,比那次见面,还要更早。   那时候他还翻着垃圾桶找吃的。看到他住的地方不远处搭起了很大棚子,人来了很多,还扛着许多陌生的器材。   他当时并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仗着身体小动作灵活,别人又忙碌发觉不了他,偷偷地看了两日,知道了他们是在“拍戏”。   这样的事对他而言有些新奇,他便一直躲在角落偷偷看。   大概他长得太小了,动作又轻,几天下来,居然都没有人发觉他。   他慢慢安下心来,常常去观看那些人。   自然就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少女,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有时候二人会坐在星空之下,并肩坐着交谈。   那时候,机子会围着他们转,还会一直让小少女和少年,翻来覆去地说着同样的对话。   那可能就是他们说的“拍戏”,他觉得好奇,后来有小少女出现的场合,他都会躲在角落偷看她拍戏。   只是有一天,那少女提前过来了,其他人都还没来。她前脚来之后,后脚突然下起大暴雨。   当时棚子外因为大雨不能进行拍摄,室内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在。   他当时也在,大概因为天气转冷,他有些受寒了,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然后他被那少女发觉了。   她突然跑过来,讶异地看了他一会,让他等一下,快速回去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桌子上的茶点递给他。   那是他那些年吃过最干净最好吃的食物。   少女的眼里没有任何嫌弃,有些忧心地问:“小朋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他好多天没洗澡,身上脏兮兮的,脸也黑乎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他平时躲着人走,偶尔被路人看到,那些人都会掩鼻绕行。   只有眼前的少女,完全看不出一丝嫌弃,还蹲下来和他说话,说着说着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   手还没碰到他的脸,突然有人叫了少女一声,她转过头应了。他心脏突突突地跳,不知道怎么地,趁机转身就跑。   那少女回头看到,还叫了他几声。   他都没有应。   接下来,他躲得更小心了,没有人再发觉他的存在。   那之后他多了个喜好,喜欢偷偷地观察她。慢慢地,他知道了那个少女叫尤伶。   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很喜欢她,对她极好,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让他仰望的温暖光芒。   只是两周后,棚子开始拆掉,那些人拍完戏走了。   他没有再见过她。   他为此心情低落,但生活还是得继续。   之后他和她再次见面,已经是一年之后。   因为饿一顿饱一顿,他仍然是营养不良,发育得十分迟缓。瘦瘦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还没有六岁。   这次再见,他知道了她更多的事。   知道了少女是童星出身,是如今最受欢迎的女演员之一。   并且她很有潜力,是目前最年轻的影后得主。   ……是他这样的垃圾,一辈子也无法碰触的人。   他认清了这一点,就算隐约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憧憬,也再不奢求什么。   偶尔能在电视上看到她,就感觉很满足了。   只是没多久,他便被秘密接回了迟家。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终于良心发现,把他接了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六年前才被迎回迟家的私生子。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十二岁那年就回到迟家,只是没有对外宣称。   那男人一直知道他不是走失,可他懒得管,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等现在过了快十年,才想起把他找回去,一副“你要感恩戴德”的嘴脸。   也许他是该感激他,因为把他接回去后,他才又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当他看到少女单薄纤瘦的身体,像条鱼儿一样在水里灵活游动的那一刻,在迟家一直被他异母哥哥虐打,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三番四次的再见,让他开始有了妄想,想要靠近这道闪闪发亮的光。   他想要她。   就算明知道可能得不到,他还是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   直到真的把她捧在手心。   “……你看到那些伤是迟超打的,他年纪和我相差两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是伤看着严重些,其实都是皮肉伤,搽搽药睡两天便没事了。”   迟越用低沉的声音,把过往的一切对尤伶娓娓道来。没说有好几次差点被同父异母哥哥失手打死的惊险,怕她更加伤心。   多亏他从小流浪,皮粗肉厚,生命力旺盛,那几次的危险还是让他熬过去了。   尤伶见过迟超,知道他就是迟越的异母哥哥,那个原本是迟家继承人的人。   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是那样的一个人!   她心拧紧,对迟越过去的经历揪心不已,又觉得很气愤:“小孩子也不能没轻没重,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坏!”   她家教甚好,说不出太重的话,可她真的很生气,只恨自己到了现在还是嘴笨,连骂都骂不好。   迟越定定地看着她。   把她柔美的小脸深刻地烙入眼底,他看出她为了他而生气。   “我报复了。”他说,声音很低,“他的腿,是我亲手打断的。”   他以前不想把这些告诉她,除了因为自卑……   也是因为恐惧。   她是这么美好的人儿,他这样的人,原本已经是一身的污渍,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又是踩着人血一步一步,不择手段地上来的。   他害怕她知道了,会怕他,会嫌弃他。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无风不起浪,外界的传闻虽然虚虚假假,其实关于迟家的大部分接近真实。   这些年来,他做过的事,大多骇人听闻。   就连亲爹,他也是冷眼看着他缠绵病榻,越来越虚弱,又让人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从骨子里已经坏透了。   但无论如何,就算他浑身罪恶,他仍然不想放弃她。   她是他的,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听到迟越的话,尤伶想起那个传闻。说他打折了同父异母大哥的双腿,毁了迟夫人的脸驱逐出门,禁锢亲爹夺权……   他恶名在外,人人惧怕。   可谁又曾想到,他过去经历了什么,才成了这般六亲不认的样子?   “……是他活该。”   尤伶的心揪成一团,心脏酸涩至极,眼眶也热热的。   “造成这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   她抱住迟越,如他平时那样,有些笨拙地拍抚他的背脊,“不是你的错。”   她想起那小小人儿浑身的伤,又是何辜?他甚至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吃不饱穿不暖地流浪了好几年,因为营养跟不上,原本和她只是相差四年的年纪,看着比她要小十岁。   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被亲大哥虐待。   那个家没有一个人对得起他,没有一个人对他好,他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   他如果不够强大,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并不赞成暴力,可如果那几个如今还好好地,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惩罚……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他们做出什么。   她第一次产生想要打人的冲动。   [不是你的错。]   小女人听到他承认自身残暴的话,甚至没有一丝迟疑,便跟他说,是那个人活该。   迟越神色柔和下来,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是这样的人儿……存在即可救赎他,轻易而举地抹去他内心的阴暗。   迟越俯下身,珍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有一句话他想说好久,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直到现在还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但是他一直没说。   因为他找不到说这句话的时机。   不是我爱你。   而是另一种同样深刻的感情。   他把印在额头上的唇顺势一路而下,吻过尤伶的眉心,鼻梁,鼻尖,人中……逐渐到达红润的嘴唇。   他轻轻吻了上去。   以让人心悸的温柔,把他的珍宝按入怀中,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   尤伶眼睛轻颤,闭上眼用手揪紧了迟越的衣服,承受男人这个温柔至极的亲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迟越转而轻轻吻了一下尤伶的嘴角,结束了这个吻。   他额头抵着尤伶的额头,唇贴唇,二人的呼吸互相交融着。   他用微哑的声音,说出他那句一直想说的话:   “谢谢。”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谢谢你带给我光芒。   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谢你让我拥有你。   谢谢你爱我。   —— 正文完结,番外不定时更新中 第70章 番外一   一年一度的金青颁奖典礼正在戴薇拉广场隆重举行。   四点半是红地毯时间, 八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直到十点半结束。   然而现在四点半不到, 经过盛装打扮的艺人已经陆陆续续到来,在广场入口进行着短暂的红地毯问候访问。   金青奖至今已有六十年的历史, 是国内最具权威性的奖项之一。   可以说,没有拿过金青奖的演员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所以很多演员把拿下金青奖作为演员生涯的目标之一。   举办方有邀请的,除了个别真的抽不出档期参加的艺人, 其他人都不会缺席这次的颁奖典礼。   今年度有许多优秀的作品入围了金青奖各种奖项,而《风起涟漪》则是其中的得奖大热门。   它是由许切执导,主演分别是大影后陆明溪和实力派演员明惟。   女配角则是如今的话题女星尤伶。   作为一部大咖云集的作品, 众人对《风起涟漪》的关注度注定不一般。   许切曾被说是导演界的明星帝王,人气比很多艺人还要高。   陆明溪更是神话般的存在,国内海外皆是人气TOP。   明惟很低调, 人气比起陆明溪要逊色一些。但他的死忠粉很多, 每当奖项投票的分数总是遥遥领先。   而四个人里面, 原本人气最弱的尤伶, 自从她的恋情曝光之后,她的话题热度甚至一度超越了陆明溪——   因为她的男朋友是迟越。   说起迟越,就不得不提到,京都有著名的四大豪门。   分别是迟家, 费家, 沈家, 谢家。   这四大豪门里, 迟越的名声最受争议,同时他又是公认最不好惹的人。   不比其他家族盘根错节,人口极多。迟家整个本家家族,只有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迟越,继承了迟家所有权益。   虽然迟家原本也有一些旁支家族,但那些堂兄表兄在本家没有任何继承权。   迟越是唯一一个,二十二岁就干掉了老爹,以及有继承权的大哥,将整个家族揽于手中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拿下了迟家的所有权,却把迟家的整个家业交给堂哥迟磊打理。自己则成立了逐星,让其在极短的时间成功上市,一跃成为新一代的商业霸王。   光是逐星如今的资产,他也能和四大豪门抗衡,更别说他还是四大豪门之一。   想惹他?   那得好好掂量掂量。   而这样一个有手腕有魄力,名声又不好的人,他在私生活方面却相当低调。   基本上不会出现在电视上,甚至许多人现在都只闻其名不知道长相。   尤伶如果只是和四大豪门的其他公子哥儿谈恋爱,她的恋情其实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热度。   正因为她的对象是迟越,关于她的话题量才高居不下。从关系曝光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仍然是人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饭后谈资。   谁能想到这个已经被很多人遗忘的女明星,竟然有个这么牛逼的男朋友。   很多人因此而关注她。   现在有关她的一动一静,基本上都被网友发掘出来分享。   自从尤伶爆出恋情之后,她仍然如平时那样。接的戏比起之前接演的相比,没有多大变化。   她近期除了接了路向清导演的新剧之外,前阵子还去客串了一个非常低成本的电影,只有寥寥几个镜头。   甚至没有一句台词。   无数网友得知之后,当时就震惊了。   有没有搞错!   你男朋友可是迟越!   不让他给你砸下十亿,亲自为你量身打造一个史前大制作就算了,居然还跑去客串路人甲?   能不能拿出点豪门女朋友的架势!   路向清的电影主打文艺片,逼格极高,适合冲奖。但他的作品说白了,看起来就是生涩难懂,其实对人气没什么帮助。   只是毕竟路向清是老前辈,资历在那,每出作品必属精品。网友觉得尤伶接演了他的电影,还算是情理之中。   可她背后既然有个大佬,多少好资源等着她,为什么还要接那些对人气毫无好处的客串!   网友对此表示十分费解,并且谴责她暴殄天物。有个那么能干的男朋友,居然也不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   有部分人觉得尤伶像这样不忘初心其实挺好的。不是有了个有能力的男朋友,就要开始堆资源。   角色无分贵贱,只要是她想演的角色,那就值得尝试。   也有人嗤之以鼻地反驳。从这方面可以看出来,迟越对尤伶绝对不是认真的。   不然凭他的本事,给女朋友什么资源不行?   就是因为他对尤伶是玩玩儿,所以才会到了现在还没有把尤伶重新捧红起来。   尤伶如今的话题热度虽然高居不下,但其实并不是靠她自己的人气。而是因为迟越的关系,她才会一直有话题量。   没有了迟越,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仍然是那个早已过气的女艺人。   尤伶不知道网上这些各持己见的评论。她此刻背对着一面和她同等身高的镜子,低头看着一双手给自己扣上锁骨旁边的一排细扣。   那双手指尖修长而骨节分明,动作慢条斯理又从容不迫,整个好看得不行。   她傻乎乎地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要问:“你真的要陪我去吗?”   今天是金青奖的颁奖典礼,尤伶要参加,礼服提前准备了,分别是三套。   一套是她如今穿着的镂空手工刺绣旗袍,是用以走红地毯的。   另外两套她会到了戴薇拉广场的颁奖大厅再换过来。   颁奖典礼分上下半场,那两套分别是上半场和下半场的礼服。   在出发颁奖会场之前,尤伶要先换上红地毯的衣服。原本她是想要和剧组一起走红地毯的,但男人突然说他也一起去,便不让她出门。   他让人直接把礼服送到三居室之后,还不让她自己动手,非要亲手帮她换上。   尤伶都开始觉得……她最近快要被男人养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迟越垂眸认真地打着扣,闻言低嗯了一声,把最后一颗小扣扣上。   然后他退后一步,眯起眼看向尤伶。   尤伶虽然瘦,但身材玲珑有致,该有肉的地方一分不少。平时穿的衣服以舒适为主,看不太出来她的身材。   而她如今身上穿的这件定制的旗袍极为贴身,仿佛是她的第二层皮肤,把她姣好的身材完整地表露无遗。   她已经化好了妆,大红唇浅粉腮,显得又艳又媚,还带了一点点清纯,有一种属于民国特有的风情万种。   迟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   他后悔了。   他不想她穿着这套旗袍出去。   太惹眼,太诱人。   “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的。”尤伶没发觉男人沉下去的眸色。她知道他向来不耐烦应付那样的场合,便说,“我和宁姿去就行,十点半典礼就结束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迟越摇了摇头。   “我想陪你走。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他低语,语气不容置喙。   尤伶不怎么上网,所以不清楚。   但他有公关组,又怎么会不清楚外界有些人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觉得他是玩玩儿?   行,正好有这次的公开活动,那就干脆玩大一点。   “好吧……”尤伶被他的话弄得红了脸。   其实她心里也高兴,知道男人是为了她,才会特意陪她走红地毯。   她笑眯眯地说:“那我们一起去。”   小女人脸上浮起一抹酡红,显得她越发的娇俏诱人。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眸色慢慢转暗。   “……你知道吗?”他哑声问。   “嗯?”   迟越锁住小女人升起疑问的眼睛,伸手勾住她前侧的小扣。两根手指轻轻一扭,便灵活地解开了其中一颗扣子。   他的声音变得更哑:“——男人帮女人穿衣服,是为了亲手脱下。”   尤伶原本已经有些消去的热度再度浮上脸颊,她后退一步,防止迟越继续解下去。   “要、要迟到了!”   她红着颊转移话题,想告诉他,他们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   男人看她这一副紧张羞赧的样子,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伸手一下又把她捞回来搂住,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她:“瞧你紧张的。”   “真的快迟到了……”   尤伶巴巴地看着他,眼带讨饶。   迟越就是想要逗她一下,并不打算真做什么。   不过……   “换一套。”   这套旗袍还是太扎眼,他不乐意让她穿这个样子去走红地毯。   那会让他想把看到的人的眼珠都挖下来。   迟越的态度很坚决,尤伶性格本来就柔顺,低头看了看,也感觉身上的旗袍过于贴身了些,虽无暴露更胜暴露,便点头应了。   还好一共有三套礼服,尤伶换了准备在上半场穿的礼服。   这套礼服也是高订款,是一套有些复古风格的欧式长裙。裙摆前短后长,裙尾长至及地,腰部收窄,完美地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因为重新换了礼服,尤伶也跟着换了个淡妆,把本来艳红的唇膏换成了桃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甜美淡雅的风格。   迟越很满意。   他扣住尤伶细窄的腰,在她脸上印下一个轻吻,说:“我们走吧。”   耽搁了这么一会时间,等他们到戴薇拉广场的时候,已经超过五点半了。   谷宁姿之前原本要和尤伶一起走红地毯,看到她和迟越一起下楼,便懂事地自动消失,把尤伶旁边的位置让给了迟越。   所以车子稳定停在戴薇拉广场正门的时候,除了司机之外,车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迟越问:“紧张吗?”   尤伶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摇头是因为她好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出席过各种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走过无数次红地毯,所以对这样场合是真的不紧张。   点头是因为……   旁边有他。   迟越笑了。   车子停车后,司机开门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迟越收回放在尤伶身上的视线,迈步下了车。   被栏杆围住的一些粉丝或是记者们探头看着,只见车子内,一条长腿迈了出来。   擦得光洁到发亮的皮鞋先碰到地,往上看是笔直的裤管,隐隐约约可窥见结实有力的小腿肌肉。   再往上,是裁剪流畅合身的黑色西装,懂货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哗声。   那不是今年逐星“DC”品牌出的限量款吗!   一套近八位数的纯手工西装,是这个奢侈牌子今年的最大卖点,全球就一套。   刚刚他们看到车子停下,人还没下来,光看这台加长版林肯,就知道里面坐着的肯定是个有钱人。   但万万没想到会有钱到这个程度——   妈妈,这个人穿着一套别墅出门!   ※※※※※※※※※※※※※※※※※※※※   迟?移动的别墅?越。   ——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番外是隔日更哈。下次是18:00分更新。   这个颁奖典礼是之前就想好要写入番外的,不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堂堂正正告诉大家,他和她的关系。   豪门那些都是我瞎掰的,大家看着乐呵就行了,请不要太考究哈,只要记住一切的私设都是为男女主角服务~   ——   接下来的每个番外都会很甜,大家想看的都会有,敬请期待嘿嘿~   谢谢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 第71章 番外二   男人下了车之后, 单靠那一身大气奢华的西装, 便引起人群一阵阵骚动。   再定睛一看, 这人是谁——   知道迟越长相的人,又忍不住发出一阵了然的喧哗声。   明白了。   难怪穿得起这套贵得让人咋舌的手工西装,原来是逐星的大BOSS来了。   迟越下了车, 从容地重新扣好西装上解开的纽扣。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前方黑沉沉的一片人,在那边停留了两秒,他转过身,把手递给尤伶,低沉地说:“来。”   尤伶还坐在坐椅上, 她望着迟越, 回以嫣然一笑,把手轻轻放在男人的掌心上。   迟越收拢手指, 握紧那只柔软的小手。   尤伶一只手挽起长至及地的裙摆,一边借着迟越的力道从坐椅起来。   迟越自然地抬起手挡在车门顶, 防止尤伶的头不小心碰撞到,领着她下了车。   下了车后,迟越顺势轻搂住尤伶的腰,俯下身,在她额头上用唇轻碰了一下。   而后他放开尤伶,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处, 带领着她向前行。   那动作一气呵成, 仿佛已经做过千万次般, 态度自然得不行。   围观的观众忍不住发出抽气声。   而媒体们觉得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 早已在迟越下车的时候就果断扛起摄影机拍摄。   无数闪光灯疯狂闪烁,争取把这一幕毫无保留地拍下来。   说起来,自从这两个人的关系曝光开始,他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   两个人的姿态落落大方又亲昵十足。互动间一看就是感情极好的情侣。一举打破网上说迟越只是玩玩儿的传闻。   开玩笑,没看到他的眼里都是宠溺吗!   时不时低头和尤伶亲密交谈,迟越那个性格的人,如果对尤伶不是真爱,眼神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   颁奖典礼的直播平台,尽责地把这一幕播了出来——   金童玉女般的一对俊男美女,在众人的目光下,在悦耳动听的背景音乐下,并肩慢慢地走过那条长长的红地毯路。   偶尔男人会低头看着女人,女人也会察觉般,仰起脸和他对视。   ——太配了!!   ——之前还说他们这对估计要凉凉,今天就被打脸。两个人蛮配的,完全看不出是姐弟恋。霸道总裁爱上俏佳人,我可以脑补出一百万字的小说了。   ——迟越牵尤伶下车的时候挡着车顶的动作也太苏了吧,还亲额头!我只是看个颁奖典礼直播而已,为什么都要喂我狗粮!谈恋爱了不起啊!   ——第一次看清楚迟越的脸,长得真帅……尤伶也好好看,颜狗一本满足。   ——这CP好甜,想磕   ——我再也不认为迟总对尤伶是玩的了,妈呀,举止投足都是宠!   ——走个红地毯都被塞一嘴的狗粮。   ——作为逐星员工想说,你们不知道的太多了。尤老师未来肯定是我们老板娘,我用我的发际线担保。   ——员工加一,我们公司有个群全都是他们CP粉,天天都有新狗粮吃,我们老板和老板娘是我磕过最甜的CP!   ——对对对,每次只要老板娘来公司,整个公司的气氛都完全不一样了。BOSS的态度决定公司氛围~   ——有员工内幕?   ——求内幕   ——同求   ——想去逐星工作了,能让我走个后门吗,实不相瞒,我也是他们的CP粉呜呜呜!   ——楼上痴人说梦,打得一手好算盘。   ……   陆陆续续走完了红地毯,邀请嘉宾纷纷入座。   颁奖典礼在八点准正式开始。   直播上,获奖的演员在颁奖台上说着感谢词,但观众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下面贵宾席的一男一女所吸引。   #这男人又卷人家的头发玩#   #迟越全程只看着尤伶#   #互动好甜#   #那个姓迟的你能不能望一眼人家拿奖的小伙伴#   #我看到搂腰了!#   #等等刚刚是不是偷偷亲了下发尾#   #过分了底下两只手一直牵着,还是十指紧扣#   #那两个人请注意一下,不要接耳交头地说话,为了看你们互动我都没办法专心看谁拿奖了!#   ……以上,是观看直播的观众心声。   直到最佳女配角的得奖名单出来的时候,观众看到尤伶站起来,被同时站起来的迟越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一下,之后才放她上台拿奖。   啧,简直不浪费任何一个可以撒狗粮的机会。   话说回来,只要是看过《风起涟漪》的人,都会觉得尤伶得到最佳女配角是实至名归。   她在里面的表现亮点不断,只是戏份没有陆明溪多,要不然也许最佳女主角也有戏。   陆明溪得了最佳女主角。不过她如今已经怀孕七八个月,孕妇不好奔波,她老公便不让她参加这次的颁奖典礼。   她的奖是许切帮忙领的。   因为尤伶上了台领奖,贵宾席引人注目的两个人缺了一个。没有了那些亲昵甜蜜的小动作,观众便把注意力全放到尤伶身上。   她穿着一套有些复古的欧式长裙,妆容甜美淡雅,眨巴着似水眼眸俏生生的站在颁奖台上,像个无意中入世的仙女,让人见之心动。   主持人看颁奖嘉宾把奖杯递给尤伶,又再度控场,说:“恭喜尤老师拿奖。”   “谢谢。”尤伶微笑道谢。   主持人笑着问:“大家鼓掌恭喜我们本年度的最佳女配角!这次得奖,尤老师有什么话想要和大家分享呢?”   尤伶低头看了一下拿着手里沉甸甸的奖杯。   想起来,她已经将近六年的时候,没有碰触过任何奖杯。   这曾经对她而言仿佛吃饭一样轻松的事,她足足走了六年,才终于重新拿在手里。   尤伶的神色柔和下来,声音透过话筒,也听出里面的温柔:“可以得到这个奖,我要谢谢我的经纪人,谢谢《风起涟漪》的制作团队和台前幕后所有工作人员,谢谢许导,谢谢我的搭档们……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个奖。”   “也很感谢我的粉丝一路以来对我的支持。这个奖是久违的礼物,我想把这份殊荣和我的粉丝分享,这六年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一直等待着我,没有放弃我。”   “还有……”尤伶顿了顿,声音变得轻了些,“我很高兴,今天可以站在这个颁奖台上。我很荣幸可以拿到这个奖,这份殊荣的肯定,让我重新找回了自信……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她说完后退一步弯下腰,向前鞠了个非常正式的谢礼。   台下的掌声响起来。   主持人轻咳了一声,有意打趣:“尤老师好像漏了个人哦。”   观众席发出一阵轻笑声,和尤伶坐得近的嘉宾,都忍不住望向她座位旁边坐着的那个俊美男人。   男人似没在意别人的目光,姿势慵懒地支着下颔,黑眸紧盯台上的俏丽人儿。   那小女人被打趣一番,脸稍微红了,下意识望过来,直接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看得出她在佯装镇定。   明明说着旁的事还促促而谈。到了他这,就仿佛打开了所有害羞的开关。光是一句并不过火的打趣,也让她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尤伶看着男人的眼神,心跳慢慢地稳定下来,刚刚的紧张在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下,慢慢地消失。   她应该捉住这次的机会。   尤伶抿了抿嘴,对抛出问题的主持人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没错,我还要谢谢我的爱人。”   她对他的感谢,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谢谢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新生。”   颁奖台上的小女人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还想说什么,略微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的脸颊莫名地变得更热更红,连妆也盖不住那抹艳色。   只有知道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手指忍不住紧张地捉紧了手上的奖杯。   “对不起,我要耽搁大家一点点时间。我想趁着现在,对我的爱人说出我想说的,但一直没勇气说出来的话。”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顿时来精神了。   连观看直播的观众也觉得有趣起来。   难道她是要当众表白?!   迟越原本慵懒的姿势变成紧绷起来,他黑眸深沉下去,定定地盯着台上的小女人。   尤伶一直望着他,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疑惑。   她这样说,是不是吓到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迟越这样,尤伶反而放松下来。   心里的难为情彻底消失。那些观众的目光,主持人的视线,摄影机的录制镜头,统统都消失了。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台上站着的她,和台下坐着的他,遥遥对望。   “我过了年,就是二十九岁了。”尤伶陈述着,对迟越笑了,“在我三十岁之前——”   迟越手指一动。他看见台上的小女人笑得很甜,说出这辈子最触动他心灵,同时也是他最难忘的情话:   “——你愿意娶我吗?”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颁奖典礼完美落幕。   《风起涟漪》一举揽获了最佳影片、最近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情侣奖,最佳女配角以及最佳音像奖等等,共八个奖项。   成为了今晚毋庸置疑的最大赢家。   一切都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只能盼着第二年可以闯出个好成绩,出现在颁奖台上。   时间慢慢流逝,金青颁奖典礼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仍然让人津津乐道。   尤其是网友剪辑出来,关于尤伶和迟越在直播上被拍摄到的零碎互动,点击数和点赞数狂飙,直接成为整个颁奖典礼热度最高的剪辑。   被网友称为“狗粮大全”。   提起金青奖典礼,除了“狗粮大全”之外,就不得不说到尤伶那一段别开生面的求婚。   也是十分清新脱俗了!   尤伶真的吃了熊心狍子胆,作为一个女艺人,居然敢在颁奖典礼上向迟越求婚……   最重要的是,那个据说脾气阴晴不定性格喜怒无常的迟越,还答应了!   这一下,所有不看好他们这一对的网友被集体打脸,十分酸爽。   从尤伶和迟越的恋情曝光开始,他们就一直是话题的中心。   在金青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他们俩的热度更是暴涨。   不过再也没有人说迟越对尤伶是玩玩儿的了。   以前没机会看到他们互动就算了,现在整个“狗粮大全”就在那狂飙点击,再说他不是认真的话,也未免太瞎。   更何况,金青奖结束的当晚,迟越那个从注册到现在,只发过一条“我的女朋友”的微博账号,又发了一条只和尤伶有关的微博。   迟越V:我的未婚妻。@尤伶V   风格仍然是他一概的霸气直接。   这个男人用这个方式告诉大家,他对尤伶求婚的答案。   ※※※※※※※※※※※※※※※※※※※※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在那之后》的番外结束了   下个番外应该就是他们的初相识了,以迟霸霸视觉写的~   大家期待嘛? 第72章 番外三   那时候迟越还不叫迟越。   他没有名字。   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几岁。   自有记忆开始, 他就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桥底下, 靠着翻垃圾为生。   慢慢地过了好几年, 他猜测自己应该有十岁了。   只是因为吃不饱营养跟不上,他长得又矮又小,十分瘦, 所以年纪看起来比十岁要小许多。   经过七八年的流浪,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偶尔看到有大人带着小孩经过,他也会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家人。   为什么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后面他在其他流浪汉的嘴里听说,他大概是被遗弃的。   那些流浪汉说有些家庭可能照顾不起孩子, 就会把生出来的孩子扔掉。   人都是自私的。   他不难受, 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其实他吃得不多。   一点点就可以了,可是他的父母连这点都不愿意。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样子了。   没有家人, 没有未来。   为着两顿温饱,遭受白眼驱赶。人人都嫌弃他, 讨厌他,看见他便会捂着鼻子避开。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吃饱了睡,饿了就去找吃的。   是有点苦,却很简单。   活在低层的生活,只要不生病,便已是上天厚待。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女孩的话。   明明之前被其他人嫌弃躲避也完全不痛不痒, 因为遇到了那个女孩,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   他住的那个桥下, 附近有一块空地, 突然有一天早上来了很多人。   大卡车接二连三地来了几辆,那些人从车上扛着许多器械放到那块空地上,开始敲敲打打地搭起大棚。   因为声音有点吵,他没办法睡觉。也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事,他觉得好奇地去看了。   那些人从早上忙碌到晚上,终于把几个大棚子统统都搭好了之后,已经很晚了,那些人留了一些人在棚子看守,其他人都走了。   他趁着大部队走后,躲着那些看守的人进去棚子看了一下。   多亏他身体瘦小,动作又灵活,并没有人发觉他。   他进去后,看到很多器材都堆放在一起。他们一共做了三个棚子,器材放在大棚子里。旁边两个小一点的棚子,其中有一个分内层和外层。里面有几面镜子,还摆放了几排衣服。   那些衣服都很干净,烫得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有些破烂的衣服,转头回到桥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那面又开始喧闹起来。   他被吵醒了,好奇他们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便从昨晚摸熟的空隙跑进大棚,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个柔美漂亮,如雪人儿似的白净少女。   少女大概是十四五岁,梳着俏皮的长马尾,刘海乖顺地垂在额前。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间,闪烁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柔和笑意。   她可能是刚从学校过来,身上穿着一套干净整齐的校服。   上身是白色衬衫,裙子是天蓝色的及膝百褶裙。底下是一双拉至小腿肚的白色袜子,以及擦得干干净净的黑皮鞋。   少女长得粉雕玉琢般的精致,一眼看过去,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朦胧的柔光中。   炫目而耀眼。   让人心之向往。   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干净漂亮的人儿。   他的世界贫瘠肮脏,能接触的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就算偶尔见到的路人也有长得好看的,都比不上少女那般精致漂亮。   他看到那少女一直被一群人围着。有给她脸上涂抹什么的,也有拆掉清爽的马尾,重新帮她把长发梳下来披散在肩膀上。   他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仗着自己身体小,那些人发现不了他,灵活地躲在有遮挡物的角落偷偷地看了两日,知道了原来他们那是在“拍戏”。   而少女则是在“化妆”。   化妆完了之后,她就会开始“拍戏”。有时候是一个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有时候是她和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起。在夜晚的时候,二人会坐在那片空地的星空之下,并肩坐着低声交谈。   有人会扛着大机子围着两个人转。有个凶凶的大叔常常喊“卡”,然后少女和少年就要重新说之前说过的话和做之前的动作。   他猜测那就是他们说的“拍戏”。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那群人一连拍了好些天,那少女不是每天都会来,但她来的时候,他都会跑过去躲在角落偷看她。   后来有一天,外面下着暴雨,那少女在雨前过来的,所以没有被暴雨淋湿。但很多人因为暴雨而没能赶过来。   整个大棚只有几个人在。   他当时也在。   少女一个人在那有镜子的棚子里坐着,那场大雨禁锢了所有人的活动空间。比起潮湿的桥下,棚子里面要温暖一些,他便过来了如往常那样躲在角落。   他好像有些感冒,没忍住咳了几声。   也许是不舒服让他动作迟缓,那少女绕过大块的墙板过来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少女神色讶异地看了他一会。   “怎么会有个小孩子在这里?”   她有些奇怪,蹲下身体看着他,朝他招招手:“过来,小朋友。”   他和她对上了视线,本来想跑走的,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动。   也没有依言上前。   似乎看他一直没有说话,少女想起什么,对他说:“小朋友等我一下哦。”   她回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小蛋糕递给他。   语气带了点诱哄,笑眯眯地说:“给你吃。”   他顿了顿,伸出一只手接过。   这数年的流浪生活,无数次的饥饿,让他无法抗拒任何食物。   少女看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那份糕点。她动了动想往前靠近他。只是刚挪动一步,便看他抬眼警觉地退后一步。   少女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怕太突然吓到他,把语气放轻了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会在这里?”   少女眼里没有任何他熟悉的嫌弃,反而盛满了担忧。   明明他身上脏兮兮的,脸也脏,她却像看不到一样,还蹲下来和他说话。看他半天没回答,还犹豫着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   “你爸爸妈妈呢……”   “小伶!你在哪里?”   “啊,霞姨,我在这里。”   少女被突然出现的问话吓了一跳,回头应道。   那细长干净的手指就要碰到他脏污的脸,他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这种情况和紧张有些不同,陌生得很,让他有些无措,于是他转身跑了。   “诶?等等!小朋友!”   “小朋友!”   他充耳不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潮湿的桥下,他睡觉的地方。   经过了暴雨的肆虐,这里变得更加潮湿。虽然已经停雨,但他平时充当床的纸条全部湿透了,散发出发霉难闻的气味。   他一言不发地进入桥底最里面,总算还有半块干燥的纸皮。   他盘腿坐在那上面,望着手上捧着的蛋糕发呆。   经过一路狂奔,小蛋糕歪了,一块红红的果肉掉了下来,边缘也沾上了一点白色的泡沫。   他顿了顿,慢慢地用上面的叉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   ……这是他吃过最干净最好吃的食物。   经过这点插曲,他开始有意识地关注那个少女的动静。   只是他躲得比之前更小心了,再没有人发觉到他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从少女看到他那天开始,他们见面的那个角落,总会放着一些新鲜的食物,似乎是特意放在那里的。   他猜……也许少女是给他的。   但虽然很饿,他也没有去碰。   好像吃掉了那些食物,就有什么会改变一样。   他总是偷偷地观察她。   有时候不小心发出声音,那名少女望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下意识地往里面缩去躲起。   没让她看见。   他想,大概是被怕发现吧。   被发现了,会被赶走的,就不能继续看他们拍戏了。   那会少许多乐趣。   观察得多了,慢慢地,他知道了那个少女叫尤伶。   她整天笑眯眯的,脾气很好,是整个摄影棚最受欢迎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她。   像个小太阳一样,谁不喜欢呢?   那段时间里,和她年龄相仿的那名少年和她相处的时间最多,“拍戏”的时候,一半都是和他的对手戏。   他听到那个少年叫徐祁脩。   在没“拍戏”的时候,少女会用她特有软绵嗓音,叫少年“阿脩”。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他的心里总是有点闷闷的。   他当时太小,不明白这种情绪,原来叫做嫉妒。   两周后,棚子拆掉了,那些人统统都走了。   他没有再见到她。   一下子没有了观察的人,他很不习惯。   心情持续低落了好久,连那个桥底下的地盘被其他流浪汉抢走了,他也没有精神抢回来。   反正那些人把棚子都拆掉了,她也不会再来这里。   他已经习惯了那片空地上出现的大棚,在桥下也能看得见。现在全被拆得干干净净,他有时候望过去,心情会变得很闷。   这种情绪他不喜欢。   所以他离开那个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寻下一个容身的去处。   那只是属于他人生中一段插曲。   他不该为此念念不忘。   该放弃的,又何止是那个桥下地盘呢?   他走了许多地方,终于决定了新的落脚点。   那是一片非常繁华的地段,前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街道人来人往,白天夜里那些店铺都开着门。   到处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他挑了一个隐蔽的狭窄角落。虽然阴暗,但周围都很热闹,到处是喧闹声,和那个潮湿又寂静的桥下不一样。   他在这里住了下来。   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可他没有想到,和少女还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而且那么快……   让人措手不及。   ※※※※※※※※※※※※※※※※※※※※   谢谢大家支持哈,么么哒   我这两天在练车,所以更新不一定,有时候18点有时候可能21点,尽量早更哈。   这是明天的量。   如果有时间写明天就更新,没有时间就后天更哦 第73章 番外四   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 出现了少女细腻柔和的秀丽容颜。   他倚靠在阴暗的墙角处, 看着少女浅笑嫣然,面对对面的女主持人问话, 有礼貌地进行回答。   “今天是小伶出道十周年的纪念日,恭喜小伶!小伶今年是15岁吗?”   “谢谢。”少女轻声道谢, 点点头说, “是, 过了年就16了。”   女主持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年纪这么小, 就已经是老前辈了。去年还是丰鹰奖史上最年青的最佳女主角,打破了丰鹰奖的新记录,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屏幕里的少女羞涩笑笑:“方主持过誉了,我还有许多不足, 还需要继续沉淀心情好好学习演戏。”   “小伶, 我可不是在乱夸。不到18岁就拿下最佳女主角的, 看遍娱乐圈里有几个人啊?更何况你拿下这个奖项的时候还只有14岁呢!”女主持笑盈盈地朝她比了个拇指。   少女被夸得红了脸,连连摆手。   他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她, 便是一个这样的采访节目。   少女俏生生地坐在一张长沙发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蓬松长裙, 脸带微笑, 像个小公主一样, 接受着闪光灯的洗礼, 和主持进行着有问有答的一对一采访。   后来他第二次看到她, 是一个游乐场的广告。   少女在摩天轮里观看风景, 在摩天轮上升到的最高点, 音乐响起,她回过眸来,对着前方微微一笑。   画面定格。   屏幕上的她显得极有距离,和他之前亲眼看到她拍戏那会,完全不一样的疏远。   她不是路人,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是一个艺人,活跃在他无法想象的世界里。   他搬来这里生活之后,因为路段繁华,附近的流浪汉有不少,他逐渐从他们嘴里听说了什么叫艺人。   艺人就是如她这样,好像又有些不同。   她总会出现在大屏幕上,他知道了她原来是童星出身,是如今最受欢迎的女演员之一。而且她很有潜力,是目前最年轻的影后得主。   她的前途无可限量,是灯光聚焦的中心。   她的世界太大,是他这种身处泥沼的垃圾……注定无法靠近的人。   他从没想到他们会再次见面。   所以看到她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戴着几乎遮眼的鸭舌帽,身上是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   和她平时上节目的娇俏造型截然不同,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尤伶不明白眼前的小孩子眼睛为什么一直紧盯着她。   她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白色手帕递给他,声音柔和:“小朋友,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尤伶今天是来这边做公益慈善的。因为车子路上抛锚了,经纪人霞姨正在处理。   她在车里有些闷,便跟霞姨说出来走走。   霞姨看她鸭舌帽运动服的,不容易被认出来,怕她在车里觉得闷,答应了。   她下了车走向这边,一眼看到站在前方小巷口的一个小孩子。   小孩极瘦,看起来不到八岁。穿着不合身的陈旧衣服,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几乎皮包骨,单薄又瘦小。   全身上下,大概只有一双眼睛是大大的,此刻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尤伶看小孩形单只影,很是同情。   她和一年前不同了,开始明白一般这样没大人在旁的小孩,要不身处不健全的家庭,要不就是弃童。   她今天来做的公益,是去附近的一所福利院帮忙。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她有个念头轻轻一动。   小孩眼睛仍然盯着她不放,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手帕。   原本尤伶不靠近是怕吓到人,见状她壮大了胆子,慢慢走近几步。   观察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尤伶提着心,动作很轻很轻地把手帕搁到小孩的脸边。   尤伶察觉他身体微微一颤,脚步退了半步,但不知道为何又停住。   尤伶内心一喜,动作更加轻柔地,开始慢慢地帮他擦拭脸上的一抹脏污。   他能闻得到少女身上的香味。   是一种浅淡的,如牛奶一样,极其好闻的香。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少女为他仔细地擦去脸上的污迹。   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拳头,忍耐着想要推开她的冲动……   或者说,按捺住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了。   是唯一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尤伶看小孩一直乖乖地任由她擦拭,微微笑了。   她耐心地擦拭了一阵,那张瘦小的脸被慢慢擦干净后,竟是一个五官很是漂亮的孩子。   就是太瘦了,所以让人忽略了那种漂亮,只剩下让人心疼的单薄。   尤伶掩住内心的惊讶,轻声问:“你……愿意不愿意跟姐姐走?”   她刚刚就是在想,如果这小孩真的是弃童,她也许可以帮他。先记录在案,或许可以送他去福利院……   她想到这,怕她贸然这样说,会引起小孩的反感,她把声音放得更轻:“姐姐不是坏人,是想帮你……”   可还是失败了!   小孩浑身一震,伸手推了她一把,力气不重,甚至没让她身体晃一下,但已经彻底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小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头钻进了小巷,动作很灵活,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尤伶知道自己还是吓到小孩了。   她有些懊悔,又有些担忧,想进入小巷,却被跑过来的经纪人拉住手。   “你这孩子,跑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在前面找了你半天!车胎已经换好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霞姨。”让人担心了,尤伶有些抱歉。她指着那条小巷说,“我刚刚看到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才几岁,还很小呢,我想进去看看……”   霞姨看了一眼那条有些脏乱的小巷,皱起眉。她比尤伶见识多,自然知道这样的小巷一般来说都是住些边缘人。她不愿意尤伶进入,便劝道:“那孩子应该是回家了吧。这条小巷太脏了,你进去可能会蹭脏衣服,别去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过去,先走吧。”   “但是……”   “听话,我们要迟到了。”   霞姨还是硬拉着频频回头的少女走了。   她们渐行渐远,小小的孩童慢慢地从一旁的大塑料桶后面走出来。   已然抹干净的小脸带着一抹超乎年龄的深沉。   他沉默地看着那二人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蓝白色的纤细身影。   他迟疑了一会,摸上自己的脸。   上面仿佛还残存着被少女轻柔对待的触感。   就算他没有和那个霞姨打正面,但也听出她话里的不以为然。   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那名少女一样,全然不顾他身上的脏,如碰常人那样碰触他。   经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清楚了自己内心每次见到那名少女的躁动是什么。   也明白了一件事。   他和她之间的身份……   是天差地别。   自那之后,他又多了一个乐趣。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在屏幕上活跃的少女,观察她一次一次的蜕变。   他仍然又瘦又小,仿佛身体停滞了发育。除了年龄之外,他像是没有办法长大的孩子,瘦得可怜。   而屏幕上的她,一次比一次出落得更加俏丽动人。   他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偶尔他会想,她是艺人也挺好的,起码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媒体捕捉。   然后他可以透过那小小的屏幕,见证她的人生轨迹。   他看着她又拿了什么奖,或者是又演了什么戏。   他也曾看到媒体说她和那个徐祁脩同是童星出身,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知道她又有新戏和那个少年合作了,仍然是饰演一对小情侣。   他还知道总有一日,可能就会听到她结婚的消息……   他用这种病态般的关注,将自己对她的亵渎压在心底。   他以为他们只能这样。   有初见,有再遇,却不会再见。   然而命运如果让他轻易猜透的话,也许就不叫命运了。   他居然还有家人。   在和她再遇的第二年,他被接回了家。   那个家非常富有,他有了个名字,叫迟越。   他是这个家的私生子。   也许还有“野种、肮脏鬼、臭乞丐”等等称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有了家人,有了一个新身份。   他的父亲接他回去的时候,还作出一副慈父的脸色。可没多久看他一直阴沉不说话,也没了耐性,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他弄去一所寄宿私立小学念书。   对于这件事,他是有点欣喜的。   因为来了这所小学之后,他才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虽然,因为很少回主宅,他在这里总是遭受他名义上大哥的各种虐打。   某一天只是为了躲过那家伙找自己麻烦,才爬进了旁边的游泳池而已。   然而在听见游泳池的动静,他选择走过去看的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爬了进来。   当他看到泳池里如美人鱼一样灵活地游来游去的少女,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身上的痛楚无比清晰地告诉他,那并不是做梦。   终于不再隔着屏幕看着少女,而是她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隔着屏幕和亲眼看到到底不一样。快两年没亲眼见过她,少女比起前两次要显得成熟一些,穿着一套显得身材玲珑有致的天蓝色贴身泳衣,已经是一个快要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似乎他发出了声响,在水里游泳的少女倏地一停,猛地从水里扎出头来,伸手拿下泳镜:“谁?”   她是艺人身份,在这里练游泳是特意包场的,她担心是有什么记者摸了进来,结果看到泳池旁,一个瘦小的人儿。   她以为自己看错,忍不住抹了抹差点流入眼睛的水,再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她往那边快速游回去,爬上岸后赤着脚跑到那小人儿的身边。   “怎么回事,你怎么身上都是伤?”   小孩没说话,安静地仰着头,深黑的瞳孔默默地盯着她。   她似乎不认识他了。   说得也是,已经两年没见面了。   不同于他总是在屏幕上看到她,对她丝毫不陌生。他的样子虽然没怎么长大,也仍然很瘦,但如今长高了一些,身上还穿着校服,和以前那副脏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她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他不应该为此感到失落。   尤伶不知道他内心已经转了许多念头,她看着迟越身上的伤皱起眉,想碰小孩身上的伤口仔细看看伤势,又怕弄痛他。   “是不是很痛?到底怎么回事……”   这孩子非常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一身过大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可以想象衣服下的身躯是如何的单薄。   小孩长得很精致,但那么漂亮的脸蛋却毫无表情,上面布满了瘀伤。   甚至有许多青肿痕迹延伸到衣服下面……   就在尤伶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是个遭受到虐待的孩子。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迟越专注地看着她担忧的神色,仍然没有说话。   好像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一样。   她的态度,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出了她眼里难掩的痛惜,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是不是很痛?   自然是痛的。   回到迟家之后,不愁吃不愁穿,可他的日子同样难熬。   他名义上的父亲不管他,他父亲的妻子厌恶他,他的姐姐漠视他,他有个亲大哥,天天换着法子打他。   这种日子,其实比在外流浪的时候更痛苦。   在外面,他只需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吃饱饭,回来之后,他每天都要想办法躲开迟超的找茬。   偶尔他也怀念当时孜然一人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今回到迟家后,他不再是那个脏兮兮的流浪儿,他有身份了。   他叫迟越,是迟家的三少。   “不行,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尤伶看小孩只是愣愣地盯着她,以为他被打坏了,忍不住拿过旁边的包包,掏出手机,“等下,我打个电话……”   迟越眼尖地看到她拨打110的报警电话。   他下意识伸手按住她要打电话的手。   少女连手背的肌肤也触感柔滑,带着一丝刚从水里起来的湿润,软得不像话。   迟越内心颤动,猛地收回手,看着少女惊讶的神色,热度浮上他的脸颊,心脏突突地跳,他怕被少女发觉了他的异常,慌忙地转身跑了。   飞快地跑出了一段路,他才觉得有些后悔。   这么难得的见面,他就这样放弃,实在太浪费了。   他停住脚步,想了想,往另一个方向慢慢地绕回去。   正好听见少女在接听电话。   “嗯,我练得差不多了,等会就出去,明天再过来继续练。”   原来不是只有那么一次。   他知道了,原来是她最近接演了一个游泳天才的角色,为了更好地投入角色当中,她要苦练游泳。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隔天就要来这个游泳池练习游泳。   他有了盼头,每次都会跑到游泳池去看她。   一开始只是躲在一边偷偷看着。   后来不知道什么心态,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   哪怕只是听到她一句“你又来了”,也觉得很满足,连身上伤口的痛楚也会跟着消失。   那段日子以来,他从没有开口和她说过话。只是执拗地,用仿佛不努力看就会再也看不到的眼神追逐着她。   他那个异母大哥仍然没有进步,每天依靠着打他来寻求满足。   有时候把他打得重些,他痛得下不了床,只能隔一天才去找她。   每当这种时候,他也想用力反抗。省得那异母大哥总让他受伤过重,妨碍到自己去看她的机会。   但偶尔看到她眼里对他的怜惜,他又会有意无意地把身上的伤摊给她看,让她更加心疼。   而在她每次想替他报警的时候,他又会阻止了她。   他很卑劣。   他知道。   可是他毫无办法。   他只有捉住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才能不让自己放弃。   如果因为报警之后,没有了他们如今这种见面的机会,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靠近她。   他有一天……曾无意看到她对那名少年表白。   两个人并肩坐在泳池旁,她用十分郑重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像倒塌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从再见那天开始,他便把自己的心意一直埋在心底深处。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可其实他有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命运般的再见,让他有了妄想。也因为新身份让他得到重生,他终于有了借口,允许不再是流浪儿的自己,靠近这个他无比渴望的少女。   就算明知道可能做什么都是徒劳,他还是任由那奢望疯涨。   他发了疯地想要她。   然而他还来不及长大,她已经要属于别人。   他第一次怨恨命运的不公。   他和她相差太多年。她已经是个含苞待开的小女人,身边拥有着那么多比他更好更完美的男生。他却还是一个仿佛没长大的孩子。   既然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又为何要三番四次让他遇见她,知道她的美好?   又为何要给他新的身份,新的希望?   他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只能看着那两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少女互相凝视的画面,选择落荒而逃。   既然得不到,那就远离吧。   他又开始浑浑噩噩地活着,就算被异母大哥差点打死,他也完全没所谓了。   可能是那次的伤太重,伤势兜不住,惊动了他那个父亲。他父亲终于知道了他一直以来的处境,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他日渐和母亲变得相似的脸,有些忘形地摸着他的脸,叫了他一声“迟娅”。   不知为何,他觉得一阵恶寒。   后来才知道,那男人嘴里的“迟娅”,是他的姑姑。   而他和他姑姑长得一模一样。   有些事,是有迹可循的。   他不明白为何他和姑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不妨碍他慢慢地摸索出真相。   那是关于迟家十几年前,一个骇人听闻又恶心至极的丑闻。   他以为自己母亲真的是当这个家庭的小三,才导致了这个家所有人的悲剧。   所以后来知道他其实有家人,家里也很富有,他也从不怨恨自己被遗弃的事。   面对父亲的漠然,面对夫人的恶待,面对异母大哥的毒打,他也从不往心里去。   他不认为是他母亲不好,可他的存在到底对迟家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条刺,有些事他可以承受。   结果他所遭受到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使了点手段,让那个男人不得不把他送出国。   他需要一个转折点,出国就是他的机会。   接下来,所有对不起他母亲的,以及他自己的人……   他会让他们统统付出应有的代价。   临出国之前,他最后一次去游泳池找尤伶,但是他躲起来了,没有出去见她。   他知道了,原来那个“我喜欢你”,是在念台词而已。   然而就算真相是这样,他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她喜欢的男孩,她会真心地跟那个男孩说出“我喜欢你”,又或者是“我爱你”。   他阻止不了。   看着少女柔美的容颜,他心底有种疯狂破坏一切的念头让他神色微微扭曲。   如果……   如果就这样把她也带出国……   两个人远离这个城市,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只有彼此的话,在他长大后,他和她会不会有可能呢?   他甚至有了这样可怕的妄想。   他知道自己病了。   他这短暂的人生中,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又太少。   他已经不再对家人抱有幻想,只有她仍然是他渴望拥有的存在。   他太想要她,想要得连良知都可以交给魔鬼。   他想,他果然和他的那个父亲流着一样的血,同样有着冷酷掠夺的基因。   如果他真的对尤伶那么做了,他和他的父亲并无两样。   迟越看着少女脸上的微笑,心底的疯狂渐渐被抚平下去了。   他已满身污垢,又何必去玷污这么美好的花朵。   有些人就算注定得不到,那也不用毁去。   好好护着就行。   他和他那个父亲……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想要许个愿望。   如果,等他把所有权力都掌握到手,她仍然单身,那么……   他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整齐干净地站在她的面前。   握着那只柔软的手,跟她说:“你好,我是迟越。”   这个愿望,支撑他在异国他乡走过了整整六年。   无论经过多艰苦的日子,他也咬牙坚持下去了。   终于,岁月没有辜负他的努力。   十九岁那年,他从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回到迟家。   他那父亲也许是年纪大了,需要继承人。看到他越发像母亲的长相,似乎觉得心有愧疚了,又看他越来越能干,变得很是器重他。   而他父亲的妻子和异母大哥便越发忌惮他。   他不在意。   他的网已经结下,就等着慢慢收网,把迟家这团污垢连网掀起。   他那个很早便嫁了人的姐姐,仿佛闻到了什么动静,用外嫁女的名头,很爽快地脱离迟家。   迟家到底还是有聪明人。   他不介意放过一个半个人,如她当时选择漠视了他一样。   他也不想和她计较太多。   所有的发展,都朝着他的目标慢慢推进。   他只需要等待收获胜利果实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的迟家酒会,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变数。   尤伶接受到邀请,作为嘉宾来到迟家举办的酒会。   看到已经从少女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小女人,他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过去了六年的时间。   原来六年的时间,他对她仍然没有忘怀。   这些年他让自己不去想她,努力复仇,耍着阴谋诡计,踩着一步一步的脚步往上爬。   看到她的瞬间,所有坚持溃不成军。   报仇是一回事,可又何尝不是他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的借口?   不是他那父亲施舍而来的身份,而是靠自己努力争取而来的身份地位。   酒会这次见面比他预料中的要早。   他还没有把一切都揽获,对外宣称他仍然只是迟家的私生子,他还没有把实权拿到手。   他们就再次见面了。   他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无法忽视的喜悦。   可是……她不记得他。   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眼神也是陌生的,虽然有礼,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遇到她便会全部化为乌有。   她对他的影响力,无论多久再见,也仍然不容忽视。   他慢慢地退了回去,回到角落,避过尤伶投过来的视线,截断了他们再次目光对视的机会。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不介意再等多几年。   总有一天,他会准备充足地再次出现在她的前面。   而现在……   还不是时候。   ※※※※※※※※※※※※※※※※※※※※   迟越视角结束啦   ——   下个番外就是结婚了嘿嘿嘿   然后全文大概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第74章 番外五   说起娱乐圈近期发生的盛事, 就不得不提今天在沙安雅酒店举办的一场异常豪华盛大的婚礼。   结婚的两个人, 正是去年关系确定的迟越和尤伶。   正逢上周是百花奖的颁奖典礼,尤伶凭借着路向清的电影《迷》成为最佳女主角, 可谓双喜临门。   距离尤伶在金青奖上向迟越求婚,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这对长期占据着微博热搜的情侣终于要结婚了。   就在尤伶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迟越遵守了对尤伶的承诺, 在她三十岁之前, 以震撼全城的方式, 娶她回家。   所有婚车一共520辆, 花童520个,伴郎伴娘团1314对……   这些数据太吓人了,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姓迟的霸总开创了这种巨大数据的先例, 婚礼该有的一切,他迟霸总大手一挥,便财大气粗地搞了这一出十分可怕的世纪大婚礼。   多亏是环境宽敞出了名的沙安雅酒店, 并且把酒店的所有宴会厅全部包下,才容得下这场光是宾客人数便已达近万人的婚礼。   宴席还分了几层宴会厅采取流水席形式, 只要是前来祝贺的人,都可以吃上酒宴。   迟越原本想要更早地抱得娇妻。不过在金青奖颁奖典礼结束之后, 尤伶就进入路向清的剧组拍戏。   一晃五个月的拍摄时间,她忙着剧组和京都两头飞。   好不容易等电影杀青了,她又接了一个综艺和一个新电影, 转头又进了新剧组。   所以这一年下来, 尤伶并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迟越看尤伶一直忙, 倒也不急。反而趁着她忙碌的时候, 用了一年的时间去筹备这场盛世婚礼。   连尤伶都被蒙在鼓里。   对她的主动求婚,他虽然事后没说什么,但这男人大概关于求婚结婚这方面,其实想要自己主动。   所以他憋了一年的时候,暗戳戳搞了这一场大的。   尤伶那阵子忙得昏头,一直没注意他私下的小动作。   等她知道的时候,这婚礼上上下下什么事儿都打点好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大问题,就是缺了个新娘子。   他连方方面面完全安排好了,就等她点头。甚至还找上了尤伶的父母,说服他们与他一起通气。   还特意把结婚日子安排在她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除了婚礼的排面之外,参加这场婚礼的媒体也是罕有的庞大——   不止是看在迟越的面子上。   尤伶经过这一年的洗礼,人气已不可同日而语。   百花奖的影后是那么容易拿的吗?   这个奖项在国内极有含金量,得奖的困难度堪比海外至尊金奖。   没错,尤伶一开始的话题高是因为她有个能耐的未婚夫,可架不住她自己也有真本事。   踏踏实实地凭着一步一脚,硬生生地再度爬了起来。   她到手的资源,甚至没有动用多少迟越的背景。   都是靠她自己走出来的路。   她一旦开始主演电影,不再像之前那样缺少曝光之后,人气已经逐渐恢复到以前,甚至开始隐隐超越往日的鼎盛期。   所以一方是豪门霸王,一方是前途无量的女艺人,他俩大婚的日子,惯会闻风而动的媒体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谷宁姿作为尤伶的好朋友和前经纪人,在今天这个日子也是忙得团团转。   说是前经纪人,是因为她不再勉强自己当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经纪人,向尤伶请辞了,决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只是尤伶今日结婚,新娘子只需要美美地坐着等嫁人就好,不需要操心什么。而她作为好闺蜜,自然责无旁贷地管理那庞大的伴娘伴郎团,不让人数过多而添乱。   说起来,尤伶本来就觉得谷宁姿跟在自己身边耽误了她自己,对她的请辞自然支持。   不过她们一起长大,相处了二十多年,突然要分开,活动不再有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惯,很是不舍。   那阵子尤伶心情总是闷闷的,迟越便在业界找了个脾气极好的金牌经纪人,专门带着尤伶。   他现在的想法不比以前,尤伶如今想演什么角色就演什么角色,他不会再压着资源不给,恐惧她人气恢复到盛期会不再需要他。   新的经纪人叫万西希,挺有本事的。她知道自己的定位,非常尊重尤伶的一切决定,不会胡乱给她安排什么。   今天便是她在大堂上应付着众多媒体。   那么多媒体愣是被她一人之力挡住,被她忽悠得不要不要的,完全不记得原本来参加婚礼,是为了获得迟尤两人结婚的独家猛料。   等媒体回去一看摄像机里的素材,全是和尤伶接下来的工作行程有关。完全没有关于迟越和尤伶的采访。   记者们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忍不住低骂万西希真是一个老狐狸!   万西希尽责地做了作为专业经纪人要做的事,借着这个机会把尤伶火速地推了一波。   开玩笑,人家今天是甜甜蜜蜜的婚礼,自然不想应付问题多多的媒体。   迟越也是看中了万西希这本事,才特意支她出来挡媒体。   尤伶作为新娘子,外有能干经纪人处理公务,内有好闺蜜帮忙处理杂务。   于是她此时此刻,就在酒店的房间里,穿着一套纯白色的绣珠婚纱,安静地坐在大床上等待着。   房间里原本谷宁姿是陪着她的,后来外面闹腾腾的来了一群要接新娘的伴郎。她便带着伴娘团,以最严密的人墙,在房间的内门和外门层层堵人。   扬言如果让她们无法满意就绝不放行。   所以现在房间的内室只有她一个人。   尤伶把双手搁在大腿上,听着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动起来。   终于……   要嫁给他了。   尤伶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以及有一种仿佛做梦般的虚幻感。   她恍惚间想起他们当年见面的情景。当时表现得冷冷淡淡的迟越,她绝对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   她居然马上要成为迟越的妻子了。   那些曾有过的挣扎和痛苦酸楚通通远去,只剩下他们即将携手共度一生的不真实感。   “不行,这一关可不能让你们轻松过关,要看你们男士的诚意,撞门是犯规的——”   外面谷宁姿清晰的抗议声让尤伶回过神来。   似乎房间的外门已经被攻陷,伴郎团正往内门迈进。   她听着动静,忍不住微微笑了。   她没想到他那样子性子的人,也会循规蹈矩地按婚礼的章程办事。   她其实有点想象不出他在门外,和一群伴娘斗智斗勇抢新娘的景象。   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有点想看呢……   尤伶正想着,一道阴影在眼角余光中闪过,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等她抬起眼,眼前便是一暗,被捏起下巴亲吻住了。   尤伶:“……”   好吧,她收回前言。   她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不会那么安分,按部就班地任由外面的人伴娘团折腾。   迟越在这场婚礼上安排那么多的人事,其实只是为了排场,好让大家知道他对她的态度。   外界不用详细地知道他们之间如何相处。   他在外人面前说再多的“我爱她”,也没有这种排面更能直观地说服大家:他对她很认真,他深爱着她。   不是吗?   一吻完毕,迟越轻轻抵住尤伶的唇,和她呼吸交缠着。   尤伶忍不住舔了舔滚烫的唇瓣,和迟越那双漆黑的瞳孔近距离对上,笑着嘟嚷:“唇膏……都被你亲掉了。”   回应她的,是伴随着一声低笑,再一次复下来的吻。   这次男人的大手抬了上来,按住她的后脑勺,缱绻地加深了这个吻。   尤伶乖乖地让他吻个够。   小女人的顺从让迟越身体紧绷起来。他亲着她,一下又一下的舔吻,气息沉沉地喃:“……你终于是我的了。”   “嗯。”尤伶笑眯眯地搂住迟越的腰,用脸颊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轻声复述,“我是你的。”   迟越动作一顿,眸色深沉地凝视着她。   这样可爱坦率的情话,比起一开始的羞赧,她现在已然熟练了许多。   他心知肚明她为何现在不再吝啬于情话。   这个小女人如今不顾自己的害羞含蓄,总是把她的心情毫无保留地摊在他的面前,任由他予取予求。   这大概是她想出来……宠他的方式之一。   他偶尔觉得有趣,偶尔又因为她这样,而越来越想得寸进尺。   “伶,”他凝视她片刻,哑声唤,语气带了一抹诱哄,“我们去度蜜月吧。”   尤伶自然点头,笑眯眯地说:“好啊。”   迟越微微一笑,知道她是误会了。他也没明说,只站起来,把床上的娇妻一把抱起。   “欸?”尤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不解地眨眨眼。   迟越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慢条斯理地解释:“我是说,现在。”   咦咦咦——?   等下,他真的要把参加今天婚宴的近万人全部抛下,现在就落跑吗——   不等尤伶发出灵魂拷问,那个男人已经独?裁地作出决定,抱着她往房间右边的一座屏风走去。   原来那看似是摆设的屏风后面内有乾坤,连接一个暗门,有一个小型的直达电梯。   尤伶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从外面悄无声息地跑进来了。   这个婚礼是他一手包办,如果他要做什么手脚,确实也容易。   尤伶把头靠在迟越的肩膀上,觉得他好贼。   她笑叹一声,“待会他们进来没看到我们怎么办呐。”   迟越安抚地把她抱紧了些:“杨安度会安排好。”   他一路抱着她进去电梯。这电梯似乎是全自动的,只能到达指定层。   门合上之后,便开始稳定地往下降。   电梯内,迟越垂眸看着尤伶,问:“不生气吗?我就这样带走你。”   尤伶略微抬起头,和男人那双漂亮的黑眸对上。   她看了他片刻,笑眯眯地仰起脸在他唇上啾了一下,说:“不,我很高兴。”   想要享受两人世界的不止他一个。   她同样也是。   就是这样一来……回来得跟爸爸妈妈以及朋友们好好道歉了。   ……   “费先生?你怎么……”   杨安度没想到会在这个婚礼遇到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他嘴里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把后面半句吞了回去。   费明宴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淡淡地扫了杨安度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怎么?这么意外的样子,看样子是不欢迎我?”   杨安度连忙摇头:“怎么会,费先生说笑了。你和我们Boss是多年老同学,当然欢迎你来。”只要不是来捣乱的话。   费明宴扫了一圈人流庞大的婚礼会场,用鼻子轻哼一声:“你Boss倒是会玩,成万人参加的婚礼,居然带着新娘子失踪。”   作为一个贴心的心腹,杨安度坚决捍卫自家老板:“Boss早已交代我好好接待来宾,就算他们去提前度蜜月不在婚礼上,我们整个团体也会尽心尽力,让贵客们宾至如归。”   因为提前“度蜜月”几个字,费明宴忍不住眉头一动。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杨安度一会。   杨安度被他看得一凛,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无聊。”费明宴收回视线,把手里把玩的礼盒抛给杨安度,转身要走,“给他的新婚礼物,我走了。”   没有主人在的婚礼,他没必要继续留下来。   也许他本来就不该来。   无论是他结婚,还是她结婚,都让人浑身不爽。   杨安度觉得这老大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他手忙脚乱接过那礼盒,抬头便见费明宴穿过人群的高大背影。   那身影左右一闪,没一会就不见了。   人看不见了,杨安度低头看了看手里精美的礼品盒,有些搞不懂他的来意。   居然带了礼物来,难道这少爷真是来祝贺老板结婚的?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捧着那礼盒往回走。   礼盒的盖子只是被随意合上的,走动间卡锁被晃松了,咔的一下那盖子突然自动弹起。   杨安度下意识低头一看——   塞满了整盒五颜六色的套套瞬间映入眼底。   “……”   杨安度默默地合上。   也许,他是真心来祝贺新婚的吧。   Y市,一个又称“不夜城”的繁华都市。   一入夜,灯光便整夜不灭。所有的树、街道、高楼大厦、建筑设施等都装修了观赏性的灯饰。   一到夜晚,所有灯光亮起,接连起伏地一片连着一片,从高处看下去,画面十分震撼。   在可以看到这片绝美夜景的一座大塔顶层,已经领了证办事的迟越,正在身体力行地表示他们已经不需要套套那玩意。   “十二点了,生日快乐,伶。”   迟越用双手撑在尤伶的两边,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   身下的小女人娇软可口,鼻音悠长,迟越低下头,又虔诚地吻遍了他心爱之人的小脸。   然后他哑声低喃:“……给我生个孩子?”   “嗯……”   尤伶可怜兮兮地缩着肩膀,指尖一直忍不住的轻颤。   她如今整个脑子迷迷糊糊的,其实一开始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是一直用鼻音无意义地轻嗯。   等过了一会,迟越那句话的意思领悟过来了,尤伶略微睁开氤氲水雾的眼睛,迎上男人垂下来的深沉视线。   她心口一颤。   她顿了顿,伸出仍残存着颤栗的手臂抱住他,轻轻蹭了蹭,声音绵软柔和:“好。”   她也想要……   孕育一个像他的孩子。   如此楚楚动人的美色在怀,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迟越的眸色加深,捉紧尤伶的手打开,与之十指紧扣。   “我爱你……”   呢喃般的爱语尾音逐渐消失,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上尤伶的唇,再度把她带入新一轮的热潮。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全文到此完结啦~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咱们有缘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