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作者:暮阿洋   文案:   昭宁公主沐锦书,韶颜雅容,身姿姣好,是一朵清冷端庄的高岭之花。   原为良将之家仅存的小女儿,早年间,皇帝念其年幼,祖上功高,收为义女,这才有了公主的封号。   **   梦里回到那年深夜,皇兄高烧不止,浑浑噩噩间,他耳鬓厮磨,情意缱绻……   忽一梦初醒,沐锦书红着面颊,久久失神。   **   时隔两年,于北疆征伐的二皇子领兵而归。   听闻此,玉簪不慎划伤沐锦书的指尖,渗出血珠。   再见时,他眉目深邃,添了几分青年的硬朗,比起从前肤色黑了许多,也高大许多。   沐锦书面容淡漠如常,道出的一声二皇兄,声线尾音却忍不住微颤。   他曾是最疼爱她的义兄,也是如今最让她感到陌生的人。   ps:   纯欲系女主X大灰狼系男主。   男女主并无血缘关系,双洁。   纯感情流的小甜文,剧情为感情服务的。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沐锦书,谢明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和二皇兄的日常   立意:忠于自己,追求所爱 第1章 昭宁   六月仲夏,炎炎酷暑。   宫廷凉殿傍水而建,蛙鸣声声,碧池间宫人乘舟正在采莲。   远处的兰亭水榭里,沐锦书坐于画案前,葱白玉手拈笔勾勒着画卷内的清莲,一止一举皆气质幽雅。   清风拂来,有些凉爽,沐锦书望向采莲的宫人,微微失神,指间的枣心笔些许停顿。   “画得如何了?”   忽一道温和慵懒的声音将沐锦书从失神中抽离过来,看向侧面不远处的桌椅处。   只见那仪容典雅的女人喝着江茶水,她容貌明艳,身着一袭银红烟罗裙单薄清凉,正是当今皇后魏氏。   宫中碧莲居,四处环水,清凉解暑,是魏皇后夏日里常在的宫苑。   沐锦书收敛心神,低眸只见笔尖险些染乱莲画,忙将笔尖移到砚台,她启口回道:“昭宁再修饰几笔,便画好了。”   陈铺的宣纸上描绘着的白莲冰清玉洁,含苞待放。   魏皇后素来喜好莲花,沐锦书时常来与她作伴寻乐,这莲花画得有些时候了。   听言,魏皇后放下江茶水,不提那画,则是瞧着神情认真的沐锦书,美目似水,姝容绝佳,娇润的唇微微抿着。   昭宁公主,已年方十八,仍待嫁闺中,一止一举气质高雅,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   魏皇后持着手中团扇轻摇,心绪微转,淡然提道:“昨儿平津侯为他那长子有意向陛下求亲,本宫记得那后生倒是个温良谦恭,仪表堂堂的公子。”   平津侯长子陆于渊,京中勋贵子弟翘楚,听闻于户部任职,前段时间因处事得当,升了一职。   沐锦书神色微顿,抬眸瞧向魏皇后,不作言语,只是指尖微攥笔杆。   魏皇后打量着她的面容,生得娇美动人,却是个冷淡性子,好似事事皆不在意,只对书画笔墨有兴致。   见沐锦书这神情,魏皇后便知她是对那平津侯之子无感,只好微微一叹,接着道:“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婚嫁之事。”   沐锦书的目光回到画卷上,笔尖轻描线条,轻轻回道:“昭宁还想再陪阿娘两年。”   魏皇后眉眼微弯,每每说到这等事,皆拿陪她为由,回道:“本宫知道你孝顺,但女大不中留,本宫能留你几年?”   这后宫里皇子诸多,独独不出公主,唯一的公主便是昭宁了。   沐锦书本是将门之女,早年边疆政局动荡,圣上亲征收复疆土,其父玄武将军为国而战死,沐家无人。   因而年仅三岁的沐锦书孤苦无依,圣上仁厚良善,便将其收为义女,赐号昭宁,册封公主。   沐锦书由皇后抚养长大,且被视为亲女,而今早过了及笄的年纪,都尚未出嫁,这一年两年也不见动静,皇后是有些着急了。   魏皇后膝下有两子,长子太子已成婚,却迟迟未出皇嗣,次子远在北疆历练,也未成家。   这远的,她管不到,膝下最乖巧听话的义女,她还管不到了不成?   夏日炎炎,旁的风车转动起水帘,吹来的清风凉爽。   魏皇后将团扇放于桌面上,看向远处的碧池,舟上的宫人将莲蓬放入竹篓内,悠闲惬意。   水上的清莲不染纤尘,亭亭玉立,她的乖女儿自应也是如此,清雅脱俗。   魏皇后道:“平津侯长子亦是不错的,改日你瞧瞧,多处处,若是能中意,再定下此事也不迟。”   话语虽说得温和可亲,却带着一抹不可忤逆的强硬。   沐锦书听言,心间微微起波澜,只能瞧着笔下的画卷不作言语,殊不知这花早就被人摘过。   不久后艳阳的天忽变得阴沉起来,这夏日暴雨总是来得急,池中的宫人赶忙将舟划往岸边。   转眼雨就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消了炎热的暑气,也扰了清净。   见这雨颇有下大的趋势,魏皇后起了身,走到桌案旁,瞧了瞧还差添几笔修饰的莲花。   沐锦书素来善画,时常提笔便能独自坐上一整天,笔下出的水墨丹青,虽笔法尚在稚嫩,但不少名士大家皆有赞赏过。   皇后收回目光,温和道:“拿回去画吧,本宫不急于这一时。”   沐锦书停下手中笔,应了一声是,便叫亭旁的婢女将画卷笔砚收起,细细吩咐,只怕弄乱纸面。   天色阴沉可怕,雨水间雷声阵阵。   皇后乘上轿辇,摆驾回宫,她不禁道一句,“夏雨总是这般吵吵闹闹的,幼时你胆子小,最怕雷声,每每都要你二哥陪着,而今长大了,便是不怕了。”   沐锦书站在辇旁,面色清冷,淡淡回应一声嗯,藏在袖中的纤手紧紧攥着,指尖泛白。   ****   虽乘着轿辇,但夏雨滂沱,路上未备着伞,回到琼思斋,沐锦书的衣裙都被浸湿不少,浑身带着潮气。   从兰亭带回来的画卷笔墨皆命奴才妥善放好,侍女芙岚忙端着热茶上来交给沐锦书,嘴里自责着,“近来天气怪得很,阴晴不定,雨说下就下,奴婢应该让人备着油纸伞的。”   “无碍。”沐锦书接过芙岚的茶水,神情平静地轻饮。   午时炎炎烈日,出了不少汗,这时又被雨浇湿,浑身发凉。   沐锦书又道:“去备好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奴婢这就去。”芙岚福身,便忙着下去置备。   沐锦书则回到桌前,将茶杯放下,脱下微潮的外衫挂在屏风旁。   不久之后,屏风后便备置来温热的浴水,屋外的雨声逐渐停下,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是天仍旧阴沉,时候不早了。   侍女将巾帕和花皂备在浴桶旁后,便退在屏风后候着,只听里头的细细水声。   沐锦书背靠着木桶边缘,沾水的纤手揉着太阳穴,柔顺的长发被一只雕琢精致的木簪挽起,露出白皙玉洁的肩颈。   她清雅脱俗的面容下却生得一副千娇百媚的身子,温热的浴水掩着盈盈丰满,寻常女子难敌。   沐锦书轻阖着眼眸,头首有些昏沉,义娘为她亲事心忧的话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这次说得更为直白了。   她微微停顿,莹润的唇瓣抿了抿,将揉着太阳穴的右手放下,浸入水中。   柔白的手臂上有一颗殷红色的守宫砂,沐锦书凝视片刻,指腹轻轻一抹,那点殷红竟被抹得一干二净,哪有什么守宫砂。   脑海里掠过那人的容颜,沐锦书心绪难平,便用清水浇了把面容,水珠顺着精致的下巴滴落下来。   ......   沐浴之后,沐锦书换了身清爽单薄的衣衫,不知是有些着凉还是累着,用过晚膳便卧床歇息下了。   这天色昏暗下来后,琼思斋各处屋檐皆挂上了灯笼,照明走廊。   屋里闷热,窗牖半敞着,晚风习习,吹动轻纱般的床幔。   沐锦书睡得不安稳,面容微微泛红,似有些发烧,侍女见此,忙下去熬制汤药。   迷迷糊糊地喝了药,沐锦书便又卧着榻入眠,窗外是清脆的虫鸣声,一直未停。   侍女守在床幔旁,屋内灯火摇曳,直到夜半才熄灭,似乎逐渐趋于平静。   昏暗里,沐锦书分外昏沉,柳眉紧蹙,身穿罗纱里衫浸着香汗,在那片浑浑噩噩中意识浅薄。   梦里回到那年,那人力气大得惊人,满身的燥热,高大的身躯压得她呼吸急促,难以动弹。   她曾经很亲近兄长,可是从未这般靠近过,近得只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使得她怯得厉害。   他的额头很烫,薄汗蹭到她的脸庞,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书儿...二哥喜欢你...”   猛地一下,沐锦书从梦中惊醒,那些燥热的气息一扫而空,她满额细汗,失神许久,只听得到心怦怦的跳动声。   屋外鸟雀声声,光线从帐幔外头透进榻内,这梦竟做了许久,此时已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这本随心写,没什么追求,调剂心情。   娇软美人,小甜文,篇幅不长,伪骨科,超宠女主,男女主互撩。   日更,但有时候周四不更。   我很菜,文笔也一般,图个乐呵。   感谢在2021-05-09 04:10:35~2021-05-11 21: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章 消息   沐锦书撩起幔帐从榻上坐起来,身着的里衫透着汗气,她的动静将候在屏风外的侍女惊动。   芙岚连忙走进来,见沐锦书满面潮红,便询问道:“公主可是梦魇了?”   沐锦书不作言语,挽在耳后的发缕滑落在胸前,她一点点的平复呼吸,双腿却酥软得无法站立。   脑海里的那人还未散去,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梦见他,身子亦越发变得奇怪,奇怪得让她难以启齿,她本不是这样的......   见沐锦书神色不佳,芙岚将素锦的外衫取来,披在她的肩上,旁的侍女倒了杯茶水递过来。   “昨夜公主突然发起低烧,奴婢们都不敢离榻太远。”芙岚蹙着细眉,咒骂道:“今早又着梦魇,亦不知是惹到什么邪祟,呸呸,个挨千刀的还不快走!莫要祸害我家公主!”   沐锦书饮着茶水,见芙岚一片骂语,莹润的唇微微蠕动,似乎有什么话说,最后化作一句,“好了,让人备着清水来。”   芙岚也不再继续话语,接过沐锦书喝尽的茶杯,转身去吩咐底下的侍女。   沐锦书将坐在榻前,纤手轻捏发软的腿,不知是在想什么。   良久后,沐锦书用温热的清水擦净了身上的汗意,换了身清爽的衣衫。   清晨的阳光是煦和的,透过微敞的窗牖洒进来,芙岚上前去将窗牖敞开许多,省得一会热起来,会有些闷。   沐锦书妆发未梳理,倚坐着梨花椅,黛眉紧紧蹙起,将苦涩的药喝下去。   旁的桌面上摆放着的蜜饯,她艰难地喝完药后,侍女便连忙将蜜饯递给她。   公主殿下虽是个不动声色的性子,但是最怕苦的了,若是以前二皇子在此,少不了会撒娇,但如今琼思斋上下可无人敢提二皇子。   用药之后,沐锦书显得有些精神不振,靠着美人榻歇息了半刻,才唤芙岚来梳妆点妆。   书房里还放着昨儿未画完的莲花,待着画成,皇后娘娘有心让司制署的绣作华屏,用于身旁。   沐锦书画几日了,本着昨儿可以画成,因暴雨耽搁了。   在梳妆桌前坐下,芙岚正为她梳着发髻,门前便有侍女通告,宫中李尚仪来访,想想便知是奉皇后之命而来。   李尚仪入房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见此,芙岚停下手,捏着桃木梳,退后一步。   沐锦书也放下手边的玲珑簪,正要起身,她忙道:“公主殿下快歇着,莫要作礼了。”   这李尚仪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入宫十几年,处事稳重妥当,甚得皇后看重。   年幼时因学习宫中礼规,沐锦书在她手里吃过些苦头,所以对李尚仪还是较为敬服的。   “今儿一早,皇后娘娘便听了公主淋雨受凉的事,忙让御膳房的煮碗川贝雪梨汤,叫下官送过来。”李尚仪道:“公主这病下了,皇后娘娘心疼得紧,只盼早早病愈。”   言罢,身后的宫女将汤盅呈上来,雪梨汤清热润肺,正适合现在的她。   沐锦书瞧着瓷盅里的汤,眉眼松和,温声道:“劳烦阿娘费心了,我不过是一些小小风寒,还请李尚仪回去后替我宽慰阿娘一声。”   李尚仪轻颌首,命宫女将汤盅放在旁的桌面上,正此时,沐锦书身旁梳妆桌上的玲珑簪不慎掉落在地,响起一声清脆。   沐锦书微顿,李尚仪见此,俯身将地上的玲珑簪捡起,亲和道:“是下官叨扰公主梳妆了。”   沐锦书从她手里接过玲珑簪,指尖轻抚簪尖,淡淡回道:“无妨。”   李尚仪顿了一下,接着道:“下官还替皇后娘娘送了些话来,昨儿下公主病着,恐是还不知。”   “北疆匈奴战退,已安定多时,不久后二皇子将班师回朝,公主素来与二皇子亲近,娘娘叫下官说来给公主殿下高兴高兴。”   听言,沐锦书心间一紧,抬眸看向李尚书,顿时便怔在原地,随之而来的便是指尖的痛意。   李尚仪忙唤了她一声,沐锦书低下首,簪尖划伤她的指腹,渗出嫣红的血珠。   对她而言,这个消息并非能高兴起来,反而五味杂陈。   旁的侍女皆有一惊,李尚仪连忙拿过玲珑簪,用手帕擦拭她指尖血珠,“公主你这是......?”   沐锦书回过神来,将那波澜不定的心绪压下去,试着淡笑道:“心里欢喜,便有些失神了,二皇兄回京是件好事,皇后娘娘惦念他许久了。”   李尚仪见她微笑,顿了一下,缓缓放下心间疑惑,关怀道:“欢喜归欢喜,公主处处要小心些啊,莫伤到自己。”   沐锦书轻瞥桌上的玲珑簪,用手帕拭着指尖,缓缓说道:“一些小伤不必紧张,雪梨汤我会喝的,李尚仪早些回去复命,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听此,李尚仪无奈浅笑,只好不再耽搁,拱手行礼后,便提步退下。   待人走后,沐锦书沉默下来,面色微微泛白,显得心事重重,也不再让芙岚继续梳妆,则是在长榻上歇息下来。   她没去动桌上的雪梨汤,众侍女面面相觑,也不好去扰她。   ****   沐锦书有个不愿提起的人,那便是远在北疆的二皇子谢明鄞,与太子同出一母的兄弟,也是她曾经最亲近的兄长。   沐锦书自幼在宫中长大,伴在皇后左右,太子身处东宫,性情严肃,唯有清和雅正的二皇兄最疼爱于她,且常来与她作伴。   只记得那年贪玩,央求二皇兄带她偷出宫游玩,京城厚雪未化,雪湖景色宜人。   沐锦书欣喜雪景,一心想将景物作画,却误与皇兄走散,因生得娇俏,齐国公家那个纨绔子弟调戏。   皇兄寻来时,竟齐国公之子的手臂打断,卧床不起,因此齐国公在上朝同皇帝告了一状。   就此,二皇兄被圣上罚跪于乾天殿整整一日一夜,那时偏偏又落起大雪,分外寒冷。   果不其然便倒入雪地中昏迷不醒,回去就高烧不止。   沐锦书不记得他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她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榻旁,怪自己惹事,害二皇兄为她受苦。   那晚他的额头烫得厉害,浑浑噩噩的呓语,消停许久后,到夜半时二皇兄精神恍惚,将榻旁的她惊醒。   稀里糊涂间她被按入了榻,也未想过与他能有那样的亲密,明明是最疼爱她的义兄,却做了那样的事。   任凭她惊慌失措,二皇兄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陌生到了极点,她也唤不回他,只记得他那高烧般的体温。   也是从那时第一次发现兄长的心思不止于兄妹之情,她不知他是否认清她是谁,但她被吓到了......   自那晚他高烧之后,沐锦书不敢再见二皇兄,不知如何面对他,以至于他拖着未愈的身体站在琼思斋许久,沐锦书都没敢见他。   那些违背礼数贞洁的事使她惶恐不安,所以只能逃避一切。   那个寒冬之后,二皇兄被皇上派往北疆历练征伐,走得那天,沐锦书只敢站在高远的城墙望着他的军队远远离去。   这件事便变成了沐锦书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小心翼翼的掩藏着,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已并非完壁。   但从此之后,她的身子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变得越发敏感,会梦到那晚的兄长,每次醒来双腿便会发软。   沐浴时也不敢再让侍女伺候,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与其说是不喜,不如说是害怕自己过分敏感,被人发现。   渐渐的,沐锦书察觉到自己在想念与兄长的亲近,可明明又是感到害怕的,她一定是疯了。   她素来以清贵娴静自持,难不成实则是个轻浮放荡的女子,不贞不洁。   沐锦书越是这般想,便越发委屈想哭,极力掩饰自己,即便是夏日炎炎,也要里里外外穿得严实。   又加上沐锦书不善言语,因此世人皆道昭宁公主清冷孤傲,端庄大方,不常与人交涉,是一朵不可触的高岭之花。   这一来二去,便成了京城贵女竞相学习的典范,皇上皇后都对她这个义女分外满意。   但只有沐锦书知道,什么清贵高雅,早与她相悖,不过是虚假的表象罢了。   二皇子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对沐锦书而言,恐怕就只有心绪不宁了,暴雨淋的风寒,她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ps:女主是个敏感的体质,不能乱摸!   感谢在2021-05-11 21:26:49~2021-05-12 19:2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子mom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咬一口浆果、小城蜡烛 2个;小不点、裴川的妈妈粉、与君牧昭昭、开心小姐姐、陆濯、夕兮西昔、喜欢你、nnnnn、真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momo、粥粥大铺子、热心肠七号、叽里咕噜、陆濯 10瓶;丹丹喜欢刘昊然、soleil、LAC 6瓶;梦境之内星空之外 5瓶;婇榆、彳亍 3瓶;似雪若阳、贰贰叁 2瓶;49916009、阿宝、山水有相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谢明鄞   六月下旬,于北疆历练两年之久的二皇子班师回朝,听闻当天不少百姓皆于城前迎接,可谓是风光无限。   此次击退匈奴,战功赫赫,二皇子谢明鄞册封楚王,于京中设府,赐实封三千户,授金吾将军,掌管京围军务。   次日皇帝于澄瑞亭设庆功宴,为其接风洗尘,宴上皇后,太子皆有在场,大太监特意去了趟琼思斋请昭宁公主赴宴,只因昭宁风寒未愈,未至。   那日宫里尤为热闹,二皇子身为皇后之子,于北疆历练表现优良,深得皇帝宠爱。   这动静都传到琼思斋了,如今二皇子册封亲王,人人皆尊称一声楚王殿下。   午后的南风清凉,书房里的沐锦书持笔点绘着画卷上的莲花,先前这画又耽搁了几天。   一旁的侍女芙岚说着二皇子归京的事,沐锦书神色淡漠,笔下的动作却透着层心不在焉。   澄瑞亭那边是歌舞升平,琼思斋里却是一片清静,昭宁公主称病避宴。   两年前的那事,沐锦书的两个贴身侍女都知晓,自是懂得她为何不愿赴宴,公主只怕是躲都来不及。   对于芙岚说的事,沐锦书一字也没回应,二皇子如今回了京,往后的日子定少不了见面,能避则避吧。   在北疆的日子艰苦,见惯战场杀戮,或许那件事他也不放在心上了,亦或许有过别的什么北疆姑娘。   忽然掠过心底的一抹想法使得沐锦书指间的枣心笔一顿,似乎有些抵触。   窗牖正敞,鸟雀声声,许久之后,画卷上的莲花绘好,沐锦书才放下笔。   芙岚将茶水端来,瞧着两尺画卷上的笔墨,细腻流畅,惟妙惟肖,浅笑道:“公主的画技更甚了一层呢,明儿可要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沐锦书掩唇微微咳嗽,接过茶水轻饮,先前的小风寒好了不少,还有些轻咳。   她目光落在画卷上,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待两日再去见皇后娘娘,不急这一时。”   芙岚顿了顿,回应了一声是。   ......   二皇子的庆功宴结束后,便正式任京围巡警之职了,皇后娘娘惦念儿子,得空便将人传到凤仪宫陪伴。   因听昭宁公主风寒,楚王府曾来人探问过,不过都叫宫女随意搪塞了过去。   芙岚还在沐锦书耳边嘀咕着,“二殿下还是惦记着公主的。”   沐锦书像是不喜爱听,对这话不理不睬的,也罢,公主殿下这温吞的性子,旁的侍女们也都习惯了。   趁着天气好,沐锦书的病也装不下去了,再病着,只怕皇后娘娘得亲自领着太医来见她了。   沐锦书总算出了琼思斋,将碧池莲花画给皇后娘娘送去,艳阳将小脸映得红润润的,看起来气色像是好了许多。   近来皇后娘娘高兴着,见沐锦书病愈,更是喜上眉眼,那碧池莲花虽耽搁了许久,但情有可原,便没有责备她半分,反倒因画得精致而给了奖赏。   李尚仪展着画卷呈于其跟前,魏皇后眉眼含笑地打量着画中莲,连道几声好,又道:“拿下去,叫司制署的绣制一幅画屏,放在寝殿里,本宫要日日见着。”   李尚仪浅笑着遵命,沐锦书瞧着魏皇后的笑颜,可见二皇子的回京对于皇后来说是有多欢喜。   念在沐锦书刚病愈,魏皇后叫御膳房上了着调养气血的茶点。   亭院风景秀丽,夏日炎炎,旁的竹制水风车潦起的水帘带来一阵清凉。   魏皇后轻摇着团扇,道:“你这身子着实娇弱,这般酷暑,都能病上这般久,改明儿起,本宫让人多配些药膳,送去琼思斋,给你调养身子。”   沐锦书听言,心中暗叹,但也不敢直言,她不太喜欢喝药膳,寡淡且腻味,病上这么久也是装的。   沐锦书还是要道一句,“谢阿娘关怀,昭宁好着呢。”   魏皇后瞧了瞧她的气色,心绪放平,转而笑道:“你二哥回京多日了,可有见过了?想往年,儿时你便是最粘他的,闹了不少笑话。”   沐锦书抿了抿唇,温声道:“近来昭宁神色不好,一直没能去与二哥叙旧。”   魏皇后道:“本宫见他还是念着你的,改日去见见也是好的,省得这两年不见,落了生分。”   沐锦书心绪微微起波澜,颌首道:“昭宁知晓。”   红桌上的茶点香甜酥脆,静静摆放着,方才沐锦书尝了一个,味道是喜欢的。   魏皇后叫她若是喜欢,便拿些回去吃,沐锦书点点首。   魏皇后停顿片刻,是想起了什么,道:“七月七乞巧,那日京城无宵禁,各世族贵女皆会绣品赛巧,祈祷姻缘,算算也没几日了,往年你无心参与,如今也该想想绣个荷包什么的。”   言语间,魏皇后打量着她的神情,顿了一下,又道:“那日本宫容你出宫走走,若是遇见心仪之人,手里也好有个什么东西赠出去,平津侯长子应也会游游京坊吧。”   大庆国风开放,文化博采众长,逢节必假,少则一日,多则七日,若遇上特殊假日,便省了宵禁,这乞巧节有一日的休沐,便也不奇怪了。   皇后娘娘这拉郎的意思着实明显,又惦记着说亲的事了。   沐锦书听言,有片刻的停顿,但仍是颌首应了是。   荷包?沐锦书女红做得少,她的绣工可不如画艺呢。   ......   回去时,烈日变得和煦不少,白云遮阳,午后没那么热。   幽长的红墙宫廊中宫人鲜少,沐锦书缓缓行在其中,一袭天青色苏罗裙衬得她清雅脱俗,气质有加。   身后紧跟着的侍女芙岚手里提着装糕点的食盒,沐锦书微微低眸,些许的心不在焉。   听闻这时间段金吾卫巡逻京围,沐锦书也就挑了这时来凤仪宫探望皇后娘娘,巧好不会在宫中见到那人。   她心中是这般想的,在宫廊转角时,便听着一道沉稳的步伐声,身旁芙岚忽低声唤了她一声。   似要与人相撞,沐锦书忙停住脚步,一入眼的便是那人的玄色劲衣,腰间的青白玉佩,带着逼人的气场。   沐锦书心间一惊,忙抬眸望去,那人的俊朗容颜映入眼帘,他眉目深邃,带过一抹惊异,颇高的身量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她顿时僵住,有些人有些事越是刻意去躲,便越是容易见到,她算是信了这样的言论。   眼前的男人熟悉但也陌生,比起两年前,五官硬朗些许,身量更高。   这正是二皇子谢明鄞,如今军功赫赫的楚王殿下,她避而不及的人。   沐锦书愕然回神,压下眼眸里那抹慌乱,连忙后退拉开距离,极力让自己淡然如常。   他轻瞥着沐锦书拉开七尺的距离,这可退的不是一步两步啊。   沐锦书低眸道:“昭宁见过二皇兄。”   她面色看似清冷如常,尾音掠过的一抹颤意暴露了她的怯场,心间更加慌乱。   那人似有片刻沉默,松缓眉宇,向她迈步靠近,“这几日你皆未有露面,听是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他声线清和低沉,似乎没有一丝生分,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隔阂都没有发生过。   沐锦书却因他的逼近感到手足无措,浅浅退步,抬眸与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对视上。   却因此心间一抖,无法忘怀他曾用如此的一双眼与她炙热相视,甚为心怯。   “我......”   想起另一面的兄长,沐锦书不知如何心平气和下来,他曾经温柔可亲都是骗人的。   踌躇片刻,到最后沐锦书低着首,疾步越过他的身形,没有回应他的话,便远远离去。   侍女芙岚见沐锦书逃走,差些没反应过来,忙向二皇子福身,急急追上沐锦书。   远处宫廊红墙旁的栀子树枝叶随风摇曳,花香阵阵,难得今儿夏日和煦。   仅迈出一步的谢明鄞停顿在原地,侧身看向那远去的倩影,薄唇微微抿紧。   ****   凤仪宫的凉殿里,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正坐于盆景雀梅前,修剪着枝丫,她抬眸瞧向作礼的青年,淡淡一笑。   “今儿金吾卫不是事务较多吗,怎么又来了凤仪宫。”   谢明鄞立在不远处,放下行礼的手,回道:“远在北疆时,时常想念母后,儿臣想着得空便多来孝敬母后,这不,事务处尽便又来了。”   魏皇后笑了笑,虽不知他是不是时时想着她,但这话听着是让人高兴的。   “你呀,近来都不知见本宫多少次了,像是在逮谁似的。”   谢明鄞仅是轻扬唇角,不作言语,除了某个不愿见他的人,他还能逮谁呢。   谢明鄞微敛心绪,侧眸看向桌面上的画卷,便行过去,将其展开。   只见画上碧池兰亭,莲花娇俏,笔墨细腻,赏心悦目。   魏皇后见他在看画,便解释道:“这是昭宁画的,今儿刚给送来,如今她的画意是越发通透了,本宫甚是喜欢,叫司制署绣制成屏风。”   谢明鄞目光在画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抬眸道:“适才来时儿臣恰巧撞见了她,两年未见,昭宁与儿臣都有些生分了。”   话语落下后,谢明鄞神色有些低落,顿了顿,又道:“这画,儿臣也喜欢,母后若叫人绣成屏风,便多绣一扇给儿臣可好。”   魏皇后将修剪盆景的剪子交与身旁宫女,行到桌旁,“你若喜欢,让昭宁给你画一幅,与本宫抢个什么劲。”   谢明鄞道:“昭宁如今疏离儿臣,只怕她不愿赠儿臣画卷。”   魏皇后则将画卷收起来,“你们到底是兄妹,再生分能到哪里去。”   皇后将画卷交与宫女,吩咐其置放好,温和闲语道:“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往年叫她上点心,皆都随意搪塞本宫,一心只有书画,也不知今年可会动手做些绣品。”   谢明鄞眉目淡然,幽幽道:“听闻母后有为昭宁挑选驸马的心思了。”   魏皇后行到罗汉榻处坐下,神色慈和,回道:“求娶昭宁的世族可不在少数,那平津侯前些日子为其长子还探问过你父皇,你觉得如何?”   “听闻陆于渊谦逊有礼,年少有为,往后必然是朝中良才。”   谢明鄞停顿片刻,深邃的眼眸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似乎温和尔雅。   “只不过儿臣已有两年不在京中,亦不知是真是假,儿臣只想为小妹好生把把关,如能是良人,那自然是极好的。”   皇后听言,次子自小便看重这个义妹,只当是兄妹情深,便淡笑道:“不止昭宁,还有你的婚事,本宫只想着你们这些皇子公主,早些成家,有个一儿半女,和和美美的,省得本宫总是操心。”   谢明鄞面容清隽,身形修长挺拔,负于身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浅笑回应:“儿臣知晓。”   作者有话说:   谢明鄞:给谁做荷包?   日常更新定在21点半吧。   感谢在2021-05-12 19:24:58~2021-05-13 21:4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hq123456、小城蜡烛、续杯咖啡、爱躲猫猫的小狗、月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qi酥七七 10瓶;贰贰叁 2瓶;j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游玩   回到琼思斋,沐锦书的指尖都还在泛凉,心中又责备自己过于紧张,为何怕他。   她会见到这人是迟早的事,而自己却落荒而逃,丢了骨气,就连芙岚认为她逃得有些狼狈。   沐锦书坐在梨花椅上,抬手轻扶额角,旁的桌面是皇后娘娘叫她拿回来的糕点。   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俊颜,心里便发怵,在北疆两年,他不仅高大了些许,肤色也黑了些许,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她果然是害怕与他靠近的,往后少不了与二哥同处,她自应该调整好心态,不该像那般手足无措。   候在一旁的芙岚见沐锦书面色不佳,亦不敢随意说些什么,待片刻后,沐锦书微叹,便回屋歇息了。   随后几日,京城里皆是关于二殿下楚王的事,听闻回京带回来的兵都入了金吾卫,还听闻楚王在北疆时红颜知己可不少。   听见这样的话,沐锦书也仅是抬抬眼皮,淡漠如常,然后叫旁人莫再同她讲楚王的事了。   隔日李尚仪来了一趟,是送了些金贵的针线来。   乞巧节临近,这五色线和布匹吃香得紧,想必街道上少不了置办乞巧物品的人家。   夜会时少女结伴于月下赛巧,哪家娘子若心灵手巧,绣品精美,之后少不了前来说亲的媒人。   往年沐锦书可从不参与,不与京中贵女为谋,从不与人交心,唯一的乐趣便是七月七后,听下人们说当晚的趣事。   皇后娘娘那日的话意思明显,恐是要她七夕那日与平津侯之子一见。   沐锦书看了那女红许久后,竟真动起了针线,芙岚都觉得稀奇得很。   公主殿下素来宝贵自己的手,只怕伤了,不能拿笔作画,所以这样的针线活儿极少会碰,还是说真对平津侯之子有意向?   芙岚想的还真没错,既然皇后话已至此,况且她也答应了下来,绣个什么物件赠与心仪之人又何妨。   平津侯之子陆于渊,沐锦书匆匆见过一面,也倒是个相貌堂堂,彬彬有礼之人。   沐锦书素来喜好梅花,荷包绣的便是梅,她会的技巧不是很多,虽然看来不算出彩,但也十分用心了。   待到七月七那日,李尚仪便来了,说是在福安门前备上马车了,亲自接公主出宫游京。   侍女正为沐锦书点着妆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李尚仪交代事项。   需在亥时回宫,此处游京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自然事事都为沐锦书安妥当了。   沐锦书侧眸瞥向窗外的景色,天色已至黄昏,晚风习习。   ****   福安门阕前,沐锦书身着一袭银红烟罗裙,让侍女搀扶上了马车。   京城八街九陌灯火通明,欣欣繁荣,不少小娘子结伴而行,沿途嬉笑。   沐锦书透过车窗缝隙望着街坊间的女子,精致如画般眉目里掠过一抹慕色。   她贵为公主,愿意与她真诚相待的女子不多,沐锦书又不愿与人虚与委蛇的相处,久而久之,便没什么闺中密友了。   以前还有二哥时常领着她游玩,如今不提也罢。   今日无宵禁,金吾卫巡警京城治安,这个人应该正忙着,无暇玩乐。   沐锦书摆正身形,轻轻倚靠着车窗,那绣工紧致的梅花荷包正藏在她的衣袖里。   以前她不是没给人绣过荷包,那时二哥时常落东西,司制署做的荷包他又看不上,于是就央着沐锦书给他绣了一个。   这事如今过来,也有三年了。   这马车要去的地方是望月楼,是个闲雅之地,不少文人雅士在那吟诗作对。   车厢里的芙岚坐到沐锦书身旁来,浅笑道:“李尚仪说了,公主殿下远远望陆小侯爷一眼,若是能中意,再走近与之交谈也可。”   沐锦书淡然一笑,而芙岚却捧起了脸蛋,憧憬说道:“也不知这陆小侯爷到底是怎样的人,俊朗与否。”   “应该吧。”沐锦书随意言之,然后侧眸看向长街上的小贩,心绪格外的平静。   半刻后夜幕便覆盖了整个京城,一轮上弦月挂于夜空,清雅含蓄。   红漆翠盖的马车缓缓在望月楼前停下,随后,身姿窈窕的女子从车内下来,举手投足间皆娇贵大方,气质有加。   惹得行人侧目而偷望,京中昭宁公主,出了名的清丽佳人,其容色娇美,清雅孤傲,是一朵不可摘取的娇花。   不过昭宁公主鲜少出宫,寻常人难得一见,今见她在此,自然引众人望之。   望月楼门邸简雅大方,不失华贵,入门后便闻见淡淡的茉莉香。   在楼上的雅亭里,一拢青衫华服的男子正在静候,样貌俊秀,身形清瘦,一股文人学士的气派。   桌面上的小食酒水丝毫未动,倒也是个规矩人。   沐锦书在门外静望了一眼,身旁的芙岚轻轻道:“如何?公主可要进去交谈。”   这话刚落,沐锦书还未开口回应,雅亭中的男子侧首便瞧了她,神色似有一喜。   这下不招呼几句,也走不了了。   陆于渊忙起身向沐锦书迎来,拱手行礼,文质彬彬,“微臣陆于渊见过昭宁公主。”   沐锦书神色淡然,道一句陆小侯爷不必拘谨,随后便入屋于桌前坐下,芙岚紧跟其后。   交谈几句也无妨,不然她绣的荷包无人可送了。   陆于渊有些局促,亦不知与她说些什么,加上沐锦书又不是个搭话的人,二人的相处显得尤为无趣。   之后陆于渊斟了些桃花酿,才有些放开,沐锦书始终有些淡漠,唯一记住的是桃花酿有些甜。   候在一旁的芙岚见自家公主这般,心里都有些着急,公主倒是只会嗯和哦了。   沐锦书望向亭外,京城的夜景一览无遗,繁华似锦,着实美丽。   沐锦书回过眸来,陆于渊正说春秋繁露第六卷 里的必仁且智,一张清秀的面容泛着红,见她看过来,他缓缓停下话语。   春秋繁露她读过,但眼下对此兴趣不大。   陆于渊顿了顿,望一眼亭外的京城街市,轻声道:“要不,公主殿下与臣游走游走街市?”   沐锦书从入门到现在,总算松缓了一下眉间,回道:“好。”   因此,二人拜别望月楼,行在市井繁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还得见众女子穿针引线,比试手巧。   沐锦书眼眸新奇地张望着,心思便更不在陆于渊身上了,不过为感谢他今日同她作伴游玩,那个荷包还是会赠于他的。   沐锦书虽为皇帝义女,但公主的身份,还让她极少有机会出宫,所以比起坐在望月楼里赏月,更愿意在街市里走走。   曾经二哥最疼她,也最懂她这些心思,逢些热闹的节日,便偷领着她出来玩。   今日官员皆有休沐,不过百姓诸多,金吾卫负责京畿防务,还需四处巡逻,时不时便得见有士兵经过。   沐锦书本是不放在心上的,便与陆于渊围在一个小娘子的绣品摊前瞧着物饰。   人家绣的荷包,比她绣的针线要好得多。   沐锦书将那荷包拿起来,上面绣的梨花栩栩如生,还想递给陆于渊瞧瞧。   忽然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传来,“真是巧呢,撞见小妹与友人游玩街市。”   声线分外耳熟,使得沐锦书心间一怔,侧身望过去。   只见那面容冷隽的男人正站于不远处,一拢玄金劲衣衬得他宽肩窄腰,身线极佳,腰间配着一把金雕唐刀。   谢明鄞单手覆在刀柄上,深邃的眉目里似乎带着平和,目光不移地望着二人。   见着来人是他,沐锦书不禁手一抖,那梨花荷包落回摊桌上。   作者有话说:   谢明鄞(握刀):好巧呀   感谢在2021-05-13 21:42:19~2021-05-14 22: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还是吃番茄吧、与君牧昭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续杯咖啡 10瓶;月橘、爱在温柔里生长-、只只 5瓶;js、钦崽崽 3瓶;浅浅、52513487 2瓶;Amy、星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荷包   陆于渊本是专注于摊贩上的绣品,见沐锦书手中的梨花荷包掉落,便循声望去。   入眼乃是近来京城声名赫赫的楚王殿下,他正着劲衣,配着唐刀,身后紧跟两名金吾卫。   看样子,应是正在京畿巡防,还未来得及换上便装。   陆于渊上前行礼道:“正值沐休,辛苦殿下巡防京畿了。”   只见楚王将金吾卫挥退,回眸打量陆于渊上下,淡漠一笑,“金吾卫负责盛京防务,应当的。”   言罢,便向二人提步走来。   见此,沐锦书微微低首,退步避开他,心间不安定,显然没想到会碰见他,她可一点都不喜欢巧遇二皇兄。   想起上次在宫廊躲避的事,只道不能再像那般手足无措,嚅了嚅唇,福身唤道:“楚王殿下。”   这一声直接叫谢明鄞再度将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剑眉微微蹙起,流露了一丝不悦。   沐锦书没说话,她如今不想喊他皇兄或者哥哥了。   在繁杂的坊间街市里,气氛竟有些沉凝,陆于渊本想插几句话,但见楚王面色沉着,便也不好开口了。   谢明鄞覆在腰间刀柄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侧身看向方才她掉在摊桌上的梨花荷包。   绣花精线分明,看得出绣工很好,不过宫中司制署所用五色线极佳,与这荷包所用的线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   更何况沐锦书的绣工素简,他能辨认得出。   谢明鄞抬眸瞥了眼摊贩上的那个娘子,眉目松和,没有指责她没有唤皇兄,只是说道:“七月女儿乞巧,街道上倒是见到不少绣品。”   他语气随和,将气氛放温缓许多。   沐锦书心绪微敛,低眸瞧了瞧那个荷包,她也就只是和陆于渊看看而已,自己那个还没机会送,就来了不速之客。   陆于渊也是实诚,见气氛缓和,便直说道:“陆某刚与公主从望月楼出来,就入了这摊贩瞧瞧,能陪公主游逛街市,陆某荣幸之至。”   谢明鄞听言,扬唇淡笑,微微颌首以表回应,然后侧身同沐锦书道:“出宫怎不同二哥讲,二哥好配两个侍卫在身边,这市井街道繁杂,难免会有些宵小之徒。”   沐锦书也张张口,不知如何作答,而这话却把陆于渊噎了一下,怎么听着在说他?   谢明鄞瞥一眼陆于渊的神色,解释道:“人多眼杂之时,诸多歹人扒手,小侯爷莫误会。”   陆于渊忙道:“楚王关心公主殿下,陆某怎么会误会。”   ......   长街灯火明亮,祈月的娘子可不止三三两两,远远还可能听见不知哪家院子正在拜织女,传出声声笑语。   沐锦书也不知怎么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楚王行在二人之间,神色平静。   沐锦书虽然刻意地与他拉开距离,但这次游玩没了刚才的轻松自在,剩下的只有局促不安。   谢明鄞同陆于渊有一下没一下的交谈着,有些许尴尬,唯沐锦书始终话语不多,衣袖里攥着自己绣的荷包。   二皇兄的存在感尤为明显,沐锦书想忽略他也难,不是要当值巡防吗。   陆于渊虽有些木讷,但走了两条街下来,也察觉到楚王和气的外表下有一丝敌意。   父亲为他求娶公主的事向圣上提过不止一次,圣上一直都不做表态,多有回避,反倒是皇后娘娘对陆家有意向。   今日与昭宁公主相见,陆于渊自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同意。   可眼下自楚王出现,他是一句同公主交谈的机会都没有,一开口便被楚王截话。   楚王为昭宁公主的义兄,北疆历练两年,如今才回来不久。   听闻在此之前与公主关系较好,情同亲兄妹,与太子同为兄长,却更为宠爱公主。   亦不知楚王对他是不满意,还是......   想到此,陆于渊侧眸轻睨身旁的楚王,视线正与其对视上,他眉目阴沉,敌意不加掩饰表露着,这绝非是养兄妹之情。   陆于渊心中一惊,低眸再一瞧,谢明鄞腰间的佩刀露出一段刀刃,寒光明晃晃的,正对着他。   陆于渊说道:“时...时候不早了,楚王殿下,公主殿下,陆某告退。”   三人的步伐缓缓停下,沐锦书看向陆于渊,掠过一抹疑惑,“这么快?”   陆于渊拱着手,还未回话,谢明鄞将话接过来,淡淡道:“夜已深沉,的确不早了。”   沐锦书抬首瞧了眼夜空中的上弦月,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她衣袖里藏的荷包还攥在手里。   陆于渊若走了,剩下她独自同二哥一起,她会更加难耐,攥着荷包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只能望着陆小侯爷离开。   谢明鄞说道:“昭宁不舍得陆于渊走?”   这句话将沐锦书思绪拉回来,谢明鄞双眸微沉,方才的淡然一消而散,显得有些不悦。   沐锦书面色清冷,银红的衣裙显得她肌肤更为白皙,娇美可人,可她不回应他的话,带着淡淡的疏离。   僵持了片刻,谢明鄞似有微叹,转而吩咐芙岚招呼马车去街口候着,于是便只剩下二人了。   谢明鄞至始至终都没有过分靠近,只道一句送她去,听此,沐锦书提步跟在他的身后。   灯火映照二人的身影上,夜风习习,吹动沐锦书的发丝,凉爽舒适。   行在前头的谢明鄞清贵修长,步伐沉稳,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开口道:“以后不要单独与陆于渊见面了。”   沐锦书微微一顿,淡淡回道:“母后说陆小侯爷是个不错的人。”   谢明鄞道:“过于清瘦文弱,在我手底下都过不了一招,不适合你。”   沐锦书轻轻撅唇,今日若不是他的出现,或许还能愉快些,说道:“我觉得挺好的。”   此语落下,前头的谢明鄞侧过身子看向她,沐锦书忙停住步伐,二人四目相视。   他有片刻的沉凝,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开口道:“昭宁......”   正此时,远处的街口传来芙岚的声音,喊了几声公主,也打断了谢明鄞的话。   沐锦书侧首,只见那辆朱漆翠盖的马车已停在街口,她心中似松了一口气,看向谢明鄞一眼,便提着裙摆赶过去。   谢明鄞收敛心神,停在原地,忽听沐锦书走过时,有什么声音响了一下。   他低眸只见一个被捏皱的荷包掉在地上,微微一顿,福身将其捡起。   那荷包上的梅花素雅简单,不难看出是谁绣的,只是它巧好掉在百姓祈月时倒在地上的酒水里,弄得有点湿也有点脏。   谢明鄞轻挑眉梢,微微一笑。   ......   街口的灯火较为阑珊,此时游玩的人也少了起来,有些摊贩已收拾东西离开了。   沐锦书提着裙摆踩上梅花凳,站于马车前板,忽觉衣袖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于是皱着眉,往衣袖深处掏。   芙岚见沐锦书似乎在寻找什么,便关心道:“公主怎么了?”   沐锦书掸掸衣裙,轻声道:“我的荷包好像丢了。”   说话间她回过身,只见身姿修长的谢明鄞正站在马车旁,神色自若,而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只梅花荷包。   见沐锦书回身看他,谢明鄞淡淡一笑,明朗俊逸,气宇清和。   沐锦书顿住,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道:“你从哪里得的。”   谢明鄞看一眼手里的荷包,唇角噙着笑意道:“适才有位小娘子送的。”   “你...你胡说。”沐锦书站在马车上,高出谢明鄞许多,说道:“这是我的荷包,还给我。”   谢明鄞道:“你就是这样同我要东西的?连皇兄都不喊。”   沐锦书欲向他反驳,又见他拿着荷包不给她,瘪着唇道:“二皇兄有的是红颜知己,干嘛要抢昭宁的荷包。”   她才不会再送荷包给他了,送太子哥哥,送陆于渊都不送他。   谢明鄞微怔,随即又勾唇微笑,“哪来的红颜知己,那些胡编乱造的鬼话你也信?”   沐锦书急红了面颊,探着身子要荷包,口不应心地道:“关我什么事,把荷包还我。”   她正站在马车前头的踏板上,一旁的芙岚见此将她扶住,是怕摔了。   谢明鄞退了半步,瞧了瞧手里被弄脏的荷包,道:“这荷包掉地上有些脏乱,皇兄拿回去洗洗再还你。”   沐锦书见他欲收起来,心一急便伸手去夺,谁知脚踩踏板边缘忽然滑空,便要从马车上摔落。   谢明鄞心间一紧,忙上前手急眼快地将她抱住,有力的手臂搂住盈盈细腰。   沐锦书一下子扑进谢明鄞怀中,是吓得不行,本能地环住他的颈脖,正好让他抱了个满怀,一如从前那般温香软玉。   二人怔松相视,沐锦书腾地一下红了脸,柔顺的发丝也落在他的面庞上,近在咫尺,分外娇媚。   谢明鄞一顿,搂着娇娇软软的她,扬唇笑了起来,“伤着没?”   沐锦书红着面颊,扶在他肩膀的纤手发着颤,熟悉的气息使她心里怦怦直跳,他们越是贴近,她便越是慌乱。   沐锦书将他推开,落地时身子都站不稳,看了看他手里的荷包,说道:“我不要了。”   然后让愣在一旁的芙岚扶她上马车离开。   见沐锦书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谢明鄞欲上手搀她手臂,“二哥送你回去。”   沐锦书躲开他,紧张说道:“不要。”   言罢,便入车厢里去,谢明鄞则站在车下,随即马车便徐徐离去。   谢明鄞都没反应过来,方才的温香软玉似乎都还残留在怀里,低眸看着手里的荷包。   他知道昭宁不喜他靠近,可他并不是故意抱她太紧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4 22:20:51~2021-05-15 23:1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歌一曲、顾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751374、R+、41030928 10瓶;五花肉的肥、小玫瑰、娇娇与金贵 5瓶;阿宝 2瓶;向日葵、46437380、JS、似雪若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香薰球   马车缓缓行在长街上,游玩的百姓已散得差不多,单零的灯火下,仍有三两金吾卫在巡逻。   车厢里有些闷热,于是窗牖敞着,让夜风吹进来,但沐锦书的面颊仍是有些发烫,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芙岚低喃着认错道:“是奴婢没扶稳公主,害得公主险些摔倒,您就罚奴婢吧。”   沐锦书不说话,仿若没仔细听芙岚的话,低眸看着裙摆下的绣鞋,脚尖还在有些酥麻。   回想方才,二哥力气那般大,接住她身形都不见摇晃,可实在抱得太紧,差点急哭她。   从什么时候起,生怕让人搂她的腰,更别提给那个人抱着,就那么一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趴上去了。   思绪到这时,忽听见芙岚在一旁小声嘀咕,“好在二殿下没让公主摔。”   沐锦书抬眸看芙岚,心间发热,她将身子侧向另一面,避而不听。   芙岚低语道:“奴婢不提了。”   片刻后,行驶的马车逐渐停下,芙岚从车窗口往外看,已至福安宫阙前。   高门的两侧有两名禁军站岗,有个小太监正在等候,认出马车上的徽记,便连忙迎上来。   沐锦书让芙岚扶下了马车,听小太监讲是奉李尚仪之命来接人的,她便没有过多追问。   入了宫阕后,皇城不少宫阁都已熄了灯,显得有些灰暗,沐锦书询问小太监几时了。   “快戌时了,公主回来得刚好。”   小太监瞧了瞧四处的灯火,又道:“皇后娘娘说庆朝基业来之不易,需俭以养德,有些无必要的宫阁能熄灯便熄着。”   沐锦书神色淡然,颌首之后不再询问什么。   ......   已是深夜,回到琼思斋后,沐锦书便叫侍女备上热水沐浴更衣。   清素淡雅的房间里,两个侍女静候在屏风外,公主殿下沐浴时素来只让侍女备好衣物和花皂之类的,不让人在跟前伺候的。   直到许久之后里头一声轻唤,侍女才行进去,沐浴的人儿已披上衣衫,梳理着微湿的长发。   热气将她的面颊蒸得红红的,半掩的肌肤白皙玉洁,与清雅脱俗的气质相衬起来,既纯又欲。   侍女则忙将用过的浴水提出去,收拾桌面,不过一会儿便只剩下淡淡的花皂香了。   沐锦书席地坐在绒毯上,苏罗制的衣衫轻薄,勾勒着姣好身躯,侍女依坐身后替她将湿发擦干。   沐锦书有些心不在焉,正此时,一个侍女捧着个物件走进来,停在她身旁,说道:“公主,楚王殿下托人过来,说是公主莫真同殿下生气,这个给公主赔礼了。”   沐锦书闻言抬了抬脑袋,瞧向侍女手里的东西,是个祥云银镂香薰球,球底还垂着天青色的流苏。   沐锦书似有一愣,这么晚了,是没想到谢明鄞叫人来琼思斋,她将香薰球拿起来,小巧精致,里头可放香料。   女儿家嘛,难免喜欢这些精致漂亮的小物件的,沐锦书眼眸带过一抹欢喜,又暗暗藏住。   看似不情不愿地留下香薰球,别的话也没说,挥手让侍女下去回话了。   待人走后,沐锦书低眸瞧着手里的东西,雕饰精美,秀气可爱,他一个大男人,上哪儿找的。   ****   翌日早晨时,沐锦书便去了凤仪宫请安,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多少会点追问这昨儿的事。   沐锦书对小侯爷陆于渊的印象并不差,不过却并无别的情愫,若是做个友人,自是可以的。   魏皇后也从她口中得知昨儿楚王也在,沐锦书点着头,诚实道:“二皇兄和陆小侯爷交谈甚佳,昭宁都没能插上话。”   听此,魏皇后停顿片刻,将谢明鄞有意为沐锦书把关驸马的话说了出来,淡笑了笑,“他估计是要考量陆家那小子呢,改日本宫说说他。”   沐锦书心里直犯嘀咕,就因有二哥在,她才难找夫婿。   言罢,魏皇后又吩咐沐锦书道:“你二哥回京这般久,还没去宜寿园看望太上皇,本宫便想着,正好太上皇近来康健不少,你同太子,楚王去一趟吧,孝敬他老人家。”   大庆太上皇,年近七旬,正居于皇城外的宜寿园颐养天年,其人德高望重,但淡泊名利,仅执政三十余年,便禅位给皇长子。   沐家祖上高功,曾与太上皇开拓疆土,征伐四海,当初沐家为国战死,正是他让皇帝收沐锦书为皇家义女的话。   所以太上皇对沐锦书这个孙女是较为疼惜的,皇后会让她一同去看望,自也是理所当然的。   沐锦书顿了顿,回应一声好。   难得去宜寿园,沐锦书自然不会两手空空的去,平日里她也找不来什么大富大贵的东西。   沐锦书的书画是太上皇所授,素来爱监查她画技是否有长进,所以每次去宜寿园,沐锦书都会带一幅画去,听其教诲指导。   魏皇后提及此事后,沐锦书便在书房待了一整天,作出一幅松鹤延年图,用作给太上皇观摩。   待沐锦书放下笔,想到将与二哥,太子哥哥同去宜寿园,心中又有些沉凝。   芙岚端着茶点入门来,正见到沐锦书在失神,便唤了一声公主。   沐锦书抬手一动,衣袖掠过砚台,染到墨色,芙岚将忙茶点放下,揽起她的袖子擦拭,“公主啊,你近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沐锦书也解释不出来,瞧着那被弄脏的衣袖,只怕是不好洗了。   芙岚没能将衣袖擦干净,只好放下,自打二皇子回京,公主便时常走神。   眼下去宜寿园,又要同二皇子相见,恐怕这心里胡思乱想的。   可那两年里,公主虽然不提他,但芙岚自小同她作伴,是知道公主时不时会挂念二皇子。   芙岚道:“奴婢都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怕二殿下,还是讨厌二殿下了。”   沐锦书回避道:“你说起他做什么。”   芙岚将桌上画好的图收起来,以免她不小心墨染,毁了画,她道:“公主要是讨厌,二殿下敢乱来,那便打他!”   沐锦书神色微顿,想了想然后点头。   ......   宜寿园是座傍山林园,碧水潺潺,虽在皇城之外,但不过也才半个时辰的路程,太上皇喜好清净,在此静养是最好的。   出城当日,沐锦书先见到的是太子谢明擎,身着一袭淡金华衫,清隽肃正,矜贵逼人。   与之随行的还有太子妃,大理寺卿的掌珠许凝,容色出众,温婉尔雅。   二人一直以来都十分恩爱,只是成婚两年,都未得皇嗣,这导致皇后对太子妃多少有些不满。   太子虽同沐锦书不似同二哥那般亲近,但也是处处护着她的兄长,只是比较严肃罢了。   沐锦书与太子哥哥二人闲谈过两句,便望着二人携手入了马车,除去无皇嗣之事,二人的确很般配。   沐锦书入马车坐下片刻后,才听见外面有谢明鄞到来的动静,她两指分开车窗帏幔,偷望了一眼。   那身形颀长的男人正与她一车之隔,背对着她的方向,换去劲衣的他显得温雅许多,不似在军中的那样威武。   光看背影,竟有点像两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兄长模样。   沐锦书唇瓣微抿,放下车窗帏幔不再去看 他,随后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车轱辘的转动声一下又一下。   她一直都将二哥当作亲哥哥看待,他清正自持,温和有礼,干净得像未染墨的宣纸。   可偏偏是这个她当作亲哥哥看待的人与她发生了违背礼数的事,对她而言,如遭翻天覆地。   导致她现在都对谢明鄞的触碰都有着不一样的反应,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反应。   所以对谢明鄞避之不及,只怕愈演愈烈叫人发现,她自应清傲高雅,绝不是那种放浪的女子。   沐锦书暗暗收敛心绪,俯身依靠车内软榻,阖眼轻歇,纤手下意识地紧攥袖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5 23:18:24~2021-05-16 18: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hq1234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qi酥七七 10瓶;北南 8瓶;旖旎、月亮、钦崽崽、小小皮卡丘 5瓶;lhq1234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车厢   去宜寿园的官路较为平坦,一直都没怎么摇晃,沐锦书在车厢内小睡了一场,醒来时便已到宜寿园。   午后夏日,还是有些炎热的,沐锦书手里便捏着个团扇,与兄长一起在园中长亭拜见太上皇。   前段日子太上皇体弱,圣上欲想将他接回皇城,但这人老了,就是有些固执,不愿住宫中,单单一句苦闷,打发了来接他的人。   或许是二皇子从北疆率兵而归的消息,传到太上皇的耳朵里,便可见的康健不少。   他们见到人时,太上皇正晒着太阳,等鱼上钩,得见三人的到来,才悠哉悠哉地坐起来。   太上皇把谢明鄞叫到跟前多看了几眼,感叹时光荏苒,心中欣慰。是较为欣喜的,尤其是在外历练许久的谢明鄞。   太上皇对谢明鄞便多了几句盘问,问在北疆的事,经了几场战役,杀了多少匈奴。   沐锦书也没听过谢明鄞的这些事,因此打心底还是有些好奇的,顺便听听他有几个红颜知己。   太上皇还对他的战役做了不少指导,虽然对阵没出纰漏,但还可以做得更好,还叫谢明鄞从他那拿几本兵书回去。   然后又把太子给教训了一通,听闻东宫的人在外殴打百姓,身为太子应亲廉百姓,底下养的什么人。   沐锦书瞧着皇祖父吹胡子瞪眼,只怕今晚太子和太子妃要在宜寿园留下了。   听闻因这事,太子哥哥被圣上体罚,这会儿,来了宜寿园还被皇祖父给批。   把太子哥哥训斥完,皇祖父抚了抚灰白的胡子,平复情绪后看向沐锦书,放缓了声,温和道:“还是我们昭宁最为乖巧。”   沐锦书忙福了福身,皇祖父便问她作画的事,她将作的那幅松鹤延年图呈上去,近来她有好好学习的。   太上皇观摩着画,微笑道:“笔墨妥善,灵气动人,比以往长进不好。”   然后把沐锦书唤进了些,闻声细语地讲解,俨然一个慈祥和蔼的爷爷,而两个兄长站在底下眼巴巴地看着。   也难怪沐锦书受宠,后宫皇子中就她这么一位公主,沐家同太上皇交情又不浅。   待到讲完,便已是晚膳之时,行宫的奴才早早将晚宴备好。   皇祖父是个喜酒之人,于是晚膳上众人皆有饮酒,是一些清口的果酒,不易醉的。   这晚膳因此吃了许久,对皇祖父的这个酒,沐锦书很喜爱喝,早年听他说过,是太后教酿制的,只不过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沐锦书杯中空了酒,欲取壶自斟时,却给身旁的那个人拿了去,她手顿在半空。   谢明鄞提着酒壶,侧眸看向她,今日一下午二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二人相视片刻,沐锦书的面颊有淡淡的酒晕,轻蹙柳眉,不太高兴,这酒不会醉人,她只是看起来微醺。   谢明鄞拿起她的酒杯,将其斟满,然后递给她,“呐。”   沐锦书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去接,捏上酒杯,却刚好触摸到他的手指。   二哥的手指是暖暖的,修长分明,这简单的触碰却让她指尖一酥,没能拈稳杯子,里头的酒洒几滴在指间。   谢明鄞本想帮她,沐锦书却将酒杯收了回去,不再去看他。   她将清甜可口的果酒喝掉,不经意地轻舐指尖的酒珠,舌尖粉润润的。   谢明鄞微愣,宴上还有他人,他不得不转移目光,放下酒壶,扶额的手覆了眼。   书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总会有些不自觉的小动作撩拨他,而他也和以前一样,要装作熟视无睹。   好像要假装不喜欢很难吧,尤其是在书儿面前,这个以前从来都不会提防他的妹妹。   他的确很疼妹妹,她也喜爱同他在一起,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情愫就变了。   她越是亲近他,他便越是需要假装得像个正人君子,甚至有时还会为她梳发,画眉。   还想着再等妹妹两年,和父亲提亲事,可他的伪装还是露了馅。   两年前的事是他不好,病得糊涂,错把现实当作梦境,做了不该做的事。   直到醒来才知大事不好,可她没给他见面的机会,甚至拒绝交流,就这样被妹妹讨厌了。   如今是不用忧心如何应对妹妹喜欢拥抱的举动,她不怎么愿理他了。   谢明鄞斟了杯酒,沐锦书看过来时,他已不再关注她。   天色已不早,旁的奴才点上了庭灯,清风朗月,虫鸣声声。   坐于上位皇祖父开口要将太子留下来,是有他事单独交谈,桌上酒水已尽,便放另二人回城。   ......   夏夜月明,回去的官道上飘荡着点点萤火虫,宁静唯美。   沐锦书喝了点酒,本是有些困倦的,但现在不了,因为二哥上了她的马车。   出林园时,马厩的小厮过来说楚王府的马匹吃错了东西,是跑不得了,于是谢明鄞与她同乘马车回城。   沐锦书端正地靠着白日里她趴着小憩的软枕,清冷的神色里藏着一抹紧张。   车厢里有一盏油灯,固置在车壁旁,虽然微弱,但不至于昏暗。   坐在车窗处的谢明鄞半靠着壁,双眸轻阖,鼻梁高挺,侧面的光映照在他面容上,显得尤为深邃。   从上马车到现在,没怎么说过话,似乎是不想使她过于在意他的存在,也似乎像是喝醉了。   方才晚膳时,谢明鄞和太子喝的是清酒,比果酒要烈得多,所以他拿她的酒壶时,沐锦书有些不高兴。   如果谢明鄞真是睡过去了,沐锦书会自在很多,可他没有。   不知车厢里沉默了多久,谢明鄞忽然开口唤她,“书儿。”   沐锦书放于身前的纤手一顿,心间起了阵阵波澜,这是他以前对她的昵称。   谢明鄞轻轻抬首,“我们像以前那样可好,我们做兄妹,我不打扰你。”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杂质,带着微微低落。   沐锦书沉默不语,兄妹?他们还能做什么兄妹,哥哥才不会那样对妹妹。   谢明鄞黯淡着眸光,轻声道:“你若想嫁人,二哥给你找个最好的驸马,有我在,他不敢造次。”   说到此,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两年前是二哥的不好,吓到你了。”   “你一直不见我,我不知怎么跟你说,那天晚上我......”   沐锦书纤手一攥,慌乱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要听。”   谢明鄞顿住话语,细长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面容,马车还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着,两旁草木葱茏。   沐锦书抿了抿唇,又将头首垂下,才不要从他口中说出那晚的事,她羞耻于此。   谢明鄞没有把话继续下去,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马车轻微摇晃了下,不经意间瞥见她藏在腰间的银镂香薰球。   谢明鄞心间一顿,她戴着的......   那是他在北疆时让一位名匠打制的,那时他时常想念她,想念她的温软。   回来之后,也没机会当面给她,托人送出去后,又认为她不会携带。   谢明鄞神色缓和,他是想着用曾经的兄妹情谊求她原谅,不过妹妹好像不是很喜欢。   在灯火阑珊的车厢里,谢明鄞探身缓缓向沐锦书靠近,她忙紧张起来,贴靠着车壁。   “你...你别过来!”   谢明鄞停在她身前,只听腰间衿带被轻轻一扯,沐锦书有些慌乱,按住他的手臂。   只见谢明鄞将那枚香薰球提入她眼帘,香薰球里被她放了栀子花香,淡淡的香味,并不浓重。   他看了看,温和道:“这个喜欢吗。”   沐锦书面颊微红,心间怦怦直跳,嘴硬道:“不喜欢。”   谢明鄞看着她的容颜,娇美可人,带着淡淡的果酒气息,她不是在讨厌他,是在怕他,怕他什么?   谢明鄞缓缓道:“不喜欢也不会戴着了。”   所以他们会是心心相印的吗。   沐锦书眼巴巴地望着他,身子紧靠着车壁,眼里藏的皆是慌张。   谢明鄞停顿片刻,低声道:“书儿,二哥想你。”   言罢,他将身躯逼近,缓缓靠近那莹润的樱唇,蜻蜓点水般地尝了尝淡淡甜意。   沐锦书怔在原地,能闻见二哥身上淡淡的酒香,心间犹如落入一块石子,泛起涟漪。   谢明鄞浅浅一吻,又拉开距离,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车厢里的灯火。   沐锦书这才转过神来,面颊娇得能滴出水来,不知是想了什么,纤手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俊脸。   这哪里是打人,不痛不痒的。   谢明鄞与她四目相对,沐锦书眸色似水,娇唇欲滴,不敢同他直视,下意识别开眼眸。   车厢内的气氛凝固了片刻,谢明鄞低下眉眼,眸色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是我鲁莽了。”   作者有话说:   沐锦书(气鼓鼓)   感谢在2021-05-16 18:32:42~2021-05-17 00: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8703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彼得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珠钗   灯火摇曳,视线微暗,仿佛马车的行驶声都变得沉静。   谢明鄞坐靠着车壁,淡淡的光线映在深邃的面庞上,神色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沐锦书轻轻看他一眼,指尖轻抚唇瓣,是方才蜻蜓点水吻过的感觉,仅仅是一句想念,她便乱了手足。   少时深冬落雪,弄雪冷了便往兄长身旁凑,二哥总是暖的,梦里也是暖的,是潮热且荒唐的。   沉静的车厢里,谢明鄞再次开了口,“还请别再躲避我,我并非是想冒犯。”   两年前她不见他,回京之后也在刻意回避,好像他存在的地方便犹如鬼魅,不敢靠近。   沐锦书怔怔地望向谢明鄞,英眉低落,昏暗的视线衬得更为黯淡。   她轻嚅唇,神差鬼使道:“好。”   谢明鄞的眉目间像是有了一丝松和,淡淡一瞥她所携着的香薰银镂,便收敛了神色。   马车间再次陷入沉静中,疏离且淡漠,但至少不显得那么窘迫了。   车厢内微弱的灯火依旧摇曳,马蹄声阵阵。   ......   许久之后,马车入了京城,此时已至宵禁之时,不过金吾卫在看了楚王的令牌后,都不敢再拦。   马车一路送到后宫门阕前,外头的侍女将昭宁公主扶下马车,依旧衣裙整洁,清艳幽雅。   夜凉,侍女给沐锦书添了件披风,她拈着领子轻拢,正站于马车前,已经派人去传太监来接公主。   而车厢内,不慎落了一支碧翠珠钗,静静地躺在坐垫上。   谢明鄞神色淡漠地凝视许久,将珠钗捡起,起身下了马车。   沐锦书正停在马车旁,发髻上少了一支钗,都未曾察觉,淡青色的衣裙衬得人清冷娇贵,亭亭玉立。   听车里人下来,她侧首看过来。   谢明鄞眸色微顿,比起两年前,昭宁出落得越发婷婷玉立,身姿窈窕,唯独容颜还透着些许清纯。   谢明鄞行到她身旁,将珠钗拿出来,“掉了东西。”   差一点,他就想占为己有了。   沐锦书见此,抬手轻抚发髻,的确是少了一支钗,便轻轻伸手将珠钗拿过来。   手中空了后,谢明鄞将手负于身后,望着侍女为她将珠钗插回发髻上,温声开口道:“我若去琼思斋见你,你莫回避我。”   沐锦书微微思忖,回道:“好。”   谢明鄞的薄唇弯起淡弧,将目光收回来,他稳了稳身形。   宫阙之中,引路的太监终于提着灯笼,疾步赶过来,二人也不再多言语。   那太监到跟前说了声请,沐锦书没回头看谢明鄞,提着裙摆翩翩离去。   谢明鄞见她远去后,才收回目光,轻掀衣摆上了马车,片刻后便消失在昏暗的长街中。   ****   回琼思斋的一路上,沐锦书都神色淡漠的,但心里却是在胡思乱想。   或许是分别太久了,二哥靠近时的气宇总让她心如鹿撞,明明是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   身体会不自觉的僵住,就连打他都没舍得用力,这些趋于本能的反应让她有些懊恼。   入了闺房,沐锦书便吩咐芙岚置备热水沐浴,而腰间的香薰球解下后,放在了妆盒里。   待沐浴之后,沐锦书吃了点杏仁羹才入榻休息,阖上眼眸,脑海里便又浮过二哥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才入睡。   之后的几日,夏暑更为炎热,只能在较为清爽的凉阁休息。   沐锦书收敛起那些心事,专心放在作画上,听旁人说太子被皇祖父留在宜寿园两日才归。   朝野之事,她一个公主也不了解,非皇室血亲,陛下也不会让她有接触政事的机会。   太子哥哥为何多留的两日,她也就听听罢了,不细问。   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后宫中,就因为她安分,不去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权势,就当个清闲无事的公主罢了。   当初皇帝给她这个公主封号与地位,已是极大的恩赐,她要做的只是安分守己。   想到此,沐锦书转念又忆起二皇兄,除去太子,陛下最看重的便是二皇兄了吧。   将来为朝政揽权,婚事便是最有效的方式,他是正统皇子,但凡是招惹上,她便算不上什么安分守己了吧。   昨日楚王府来了一次人,沐锦书又选择闭门回避,好似先前答应的话成了烟云。   每每提及二皇兄,她便心意燥乱,还是不要太走络的好。   七月即将离去,炎热的夏日逐渐转得清爽,午后是的虫声清脆,庭院的花开娇艳。   简素雅致的凉阁里有些淡淡墨香,干净的地板上散乱地陈铺着宣纸,纸上笔墨所画是翠竹。   沐锦书身着一袭天青罗裙,百无聊赖地半倚在干净的地垫上,因为暑热,身上的短衫并不正经穿,半露着玉肩。   笔砚正放在不远处的矮案上,她意兴阑珊地瞧着宣纸上的画,随之侧枕着手臂。   不知为何,两日来越是专心于画,便越是难以下笔,或许她应该出外写生。   天气炎热,沐锦书将短衫褪下放在一旁,清爽的诃子裙紧裹着丰盈,她伸手摸到团扇。   轻轻摇扇,躺下歇息,明明是阖目午休,思绪却愈发飘远。   庭外蝉声清脆,不知过了多久,沐锦书伴着蝉声入了眠。   而原本炎热的天色逐渐昏沉,暑气被风吹散,但仍是有些闷热。   渐渐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提步走入凉阁,手中握着一卷字画,步伐轻缓。   谢明鄞停在敞开的扇门前,静静地看着满地的笔墨宣纸,其中沐锦书正躺在地垫上。   正这时,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清风拂动沐锦书耳侧的发缕,还有裙边半掩着玉洁的腿侧。   谢明鄞收敛心绪,停顿片刻,还是选择行入房中,她将字画在桌案上,脱下玄金的外袍盖住她衣着单薄的身子。   天气转凉,雨水声沙沙地浇湿庭院中的草木,明明是吵闹的,却给人一种安宁感。   谢明鄞在沐锦书身旁的矮案前席地坐下,将被她废掉的墨画拾起来,细细看着。   沐锦书睡得安稳,似乎是有人挡住了入门来的风,便下意识的往他的方向挪近。   谢明鄞瞥见此,眉稍淡淡一挑,欲伸手蹭她的面颊,微作思忖后,还是收回手指。   已经许久没像这般一样陪她午睡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7 00:56:57~2021-05-18 00: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续杯咖啡、裴川的妈妈粉、顾念、星河未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momo、suqi酥七七、旖旎 10瓶;星河未泯 7瓶;月亮 6瓶;六六六六的小喵、京阿尼ac、彼得潘 5瓶;喜欢你、~~、barbaraz21 3瓶;小玫瑰、喵七七 2瓶;似雪若阳、月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午休   屋檐潮湿,雨水滴答。   沐锦书睫毛轻颤了颤,微微睁眼,从谢明鄞身旁撑起身子,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水,喃喃呓语,“下雨了。”   似有片刻停顿,传来清沉的嗓音回应,“嗯。”   沐锦书有些惺忪,似乎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继续枕回暖垫上,合起眼眸。   却在这时意识到不妥,连忙抬首望去,只见矮案旁坐姿端正的那个人,英眉深眸,清正淡漠。   沐锦书愕然出口,“二哥!?”   谢明鄞正看着宣纸上的画,不紧不慢地转眸,与她对视,气定神闲的模样。   沐锦书仅存的懒散一下子消散,忽觉她身上盖的是他的衣袍,带着幽香的干净味道,是她曾经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   屋外小雨淅沥,已不见方才的暑热,天色转凉,庭中草木还在被水冲刷着。   谢明鄞将宣纸放下,淡然处之,“来时你正小憩,便没扰醒你。”   沐锦书哽了哽喉,拢着衣袍坐起身来,张望了眼房间,确认这儿的确是她的凉阁。   低首意识到自己单薄的衣裳,她蹭地一下红了面颊,连忙掩住胸前。   谢明鄞见此,不禁开口安抚,“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   沐锦书心里紧张,瞥着他的神色,羞恼道:“你怎么随随便便来琼思斋,登徒子!”   谢明鄞微微歪首,见她红着面颊,捏着衣领遮掩身子,只好收回目光。   他只是想像从前一样,她在一旁午睡着,而他在一旁陪着,想要亲近些。   “我们以前不常这样吗。”   在北疆时艰苦,时常惦念她,而今回来,他还未好好看过她。   沐锦书轻掩着泛红的脸,羞赧之下,只好道:“如今怎能和以前相比,楚王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谢明鄞面色微顿,也是,当初是单纯的,而如今多了一层顾及,不比从前。   他只能将泛起的心绪收敛,并没看向她,解释道:“我来寻你还有别的事。”   沐锦书打量他的神色,抿了抿唇,心中羞怯渐淡,他的从容倒使得她大惊小怪了。   谢明鄞把放在案上的那卷字画拿过来,神色如常道:“父皇有一幅山川湖海图,左下角几笔损坏,便拿来让你试试如何修改。”   沐锦书瞧着他的动作,才意识到檀桌上多了一卷画,收敛自己动乱的心。   谢明鄞将山川图展开时,她不禁探首观望,纤手攥着衣袍。   只见画纸中的水墨丹青酣畅淋漓,颇有清灵之气,左下角有几笔错乱,坏了整幅画的美感。   谢明鄞淡淡道:“不是什么名贵的画,你尽管试试,只是父皇提起可惜,我便想起了你,就当研习了。”   沐锦书打量着画卷,看不出来上头的笔墨是哪位字画大家的手笔,但技艺醇厚,让她来操笔,是否高估了她。   沐锦书的顾虑,谢明鄞也想过,于是慢条斯理地宽慰道:“若难以修复也没关系,本就是张废了画,就先放在你这儿了,待修整好,我再来取。”   听他还要来,沐锦书有些心悸,并不是讨厌二哥,只是她怕自己不争气。   她回道:“若能修好山川图,昭宁命人给楚王府送去便可,何必劳烦你再来。”   谢明鄞道:“我来看看你也无妨。”   话语刚落,沐锦书随之接上,“不用。”   谢明鄞拈着画卷的手指一顿,侧首看她。   沐锦书眉目轻凝,二人相视一眼,她便匆匆躲开,缓缓道:“楚王殿下已在宫外立府,宫规严明,外人不可随意走动后宫,传出去也不好听。”   谢明鄞缓缓放下画卷,这一声楚王殿下实在是疏离,说道:“你若是有顾忌,我去要个通行牌,同义妹叙旧,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沐锦书抿着唇看谢明鄞,从宜寿园回来之后,她便心意繁乱,难以梳清。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总之见到他会乱,更是不安当初发生过的事被发现。   每每想起浑身火热的二哥,她就会感到羞耻,素来安分守己,所以不想承认不安分的自己。   她怕他知道自己的荒唐,又怕兄长看待她过分异样,那些苟且的事......   沐锦书定下心来,只好道:“昭宁还要嫁人的,还请兄长不要做让昭宁为难的事,女子素来以贞洁为重,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谢明鄞面色微僵,似乎有片刻的深沉后,开口道:“既以贞洁为重,昭宁又怎好嫁给他人,只要你一句同意,我便求父皇下婚书。”   沐锦书一怔,随即别开面容,父皇素来以权益为重,收她为义女已经是破例的恩赐。   沐家不复存在,她也只是个空名,比起同二哥成婚,还不如将她外嫁。   她缓缓说道:“兄长这样的话,着实荒诞。”   谢明鄞并未答腔,沉凝片刻,试问道:“书儿心中可还看重我。”   沐锦书心间微酸,嘴硬道:“不看重。”   谢明鄞眸色深邃,像是看穿了她的嘴硬,试图靠近她,“你在说谎,你根本没法拒绝我,对吗。”   见他将身躯逼近,沐锦书眼中掠过一抹慌乱,又怕他孟浪,于是用纤手按住谢明鄞的肩膀。   她连忙回道:“才没有。”   谢明鄞看着她逐渐泛红的面颊,自他进来,她就脸红两次了。   “那为何脸红。”   沐锦书收回按他肩膀的手,被他揭穿,心中些许的恼羞成怒,“这很正常,要有别的样貌好看的郎君,我也会如此。”   谢明鄞不禁拧紧眉,自己未察觉地沉冷了声线道:“你还要好看的郎君?”   颇为冷然的语调使得沐锦书未怔,哥哥可是在凶她?   她别开面容,不满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找个驸马吗,不是说做兄妹吗......”   谢明鄞眸色更为沉着,却无法反驳。   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因为怕她过于抵触自己,才提他们当初的兄妹情谊。   沐锦书见他越发冷峻,便更为心乱,“你在昭宁心中早就变了,和以前没有半点相似。”   此语落下,谢明鄞身形僵住,目光凝在她面容上,细长的眼眸里掠过黯淡,最终退回原来的位置。   屋檐外的细雨未停,绵绸且平缓,庭院的草木与雨线相融。   谢明鄞低声道:“所以你从来都不希望我从北疆回来。”   沐锦书喉间微哽,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语有些重,对于他的回京,她是胆怯又期待的。   谢明鄞没听她会如何回答,仪态落落地站起身,墨色衣摆拂落,整洁干净。   什么也没有说,气氛变得沉寂,谢明鄞缓缓离开房间,步伐声沉着且凝重。   沐锦书怔在原地,望着谢明鄞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并不好受。   而那幅他带来的画卷静静地放在檀桌上,残留着他动过的痕迹。   ****   那天落雨后,天气开始转凉,风吹得格外大,是将要立秋了。   几日来,沐锦书没再见到谢明鄞,他好像也不像前段时间哪样常来宫中探望皇后娘娘。   那幅叫她修饰的画一直没有心思动笔,那天是不是她把话说太重。   二哥当初因她在雪中罚跪,高烧不止,神志恍惚推倒她,才有了那些逾规之事。   如今她说那样的话,可有伤到二哥?   沐锦书心烦意乱,没动笔山川图,思来想去,还是让人去问何时要图。   楚王府回话何时都行,之后她便没再派人去问话,听闻近来京畿防务繁忙,或许也没空理她。   八月入秋,雨水较多,时常地面是潮湿的,需备着伞出行是最麻烦的。   不过待到这段时间秋雨结束,便是京中勋贵秋猎的时候,到时可山野间散散心。   细雨间,轿辇停在凤仪宫前停下,沐锦书撩开帏帘从辇中下来,侍女已撑好油纸伞。   沐锦书例常来给皇宫请安,入门后正好遇见太子妃也在,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愉悦,反而阴沉。   反倒是沐锦书上前行礼,皇后见她到来,气氛有所好转,入座后才了解到,后宫的王昭仪昨日诊出身孕,为皇上怀了龙嗣。   而太子妃入东宫两年,肚子至今没有动静,储君不见太孙,后宫又将有新的皇子。   皇后娘娘难免会将气撒在她身上,说道几句不是,太子妃始终低着首听训。   王昭仪是近年来刚入宫的妃嫔,身孕的消息将沐锦书惊到,这是后宫这几年来头一个身孕的妃子。   皇后娘娘是惦念太孙得紧,也无暇问沐锦书的亲事,话末了让太子妃从凤仪宫领几个姿色好的宫女去给太子作妾。   太子妃听言微微一顿,将话应了下来,这显然是施压,只盼她早日怀有皇嗣。   沐锦书本想为其说点话,刚出口一个字,就被皇后打断,“太子整日忙于政务,子嗣亦是头等大事,身为太子妃,理应为太子解忧。”   太子妃行礼回是,沐锦书见母后脸色不好,便不好再插嘴。   待出了风仪宫,雨水已停,只剩满地潮湿。   沐锦书不禁安慰太子妃,“大哥和嫂嫂素来恩爱,区区几个侍妾,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太子妃仅是淡淡一笑,道了一句无妨。   这说巧不巧,行过宫廊间时,正好和太子楚王遇见,兄弟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得见来人,渐渐停下步伐。   沐锦书一眼就望见谢明鄞,他面容俊朗,身着苍青色的衣袍,干净整洁,矜贵不凡。   太子哥哥一向淡漠,领着太子妃往东宫的方向走,于是便剩下了她和二哥。   谢明鄞神色依旧温和,只是问她:“山川图修饰得怎么样了。”   沐锦书微顿,回他:“正画着呢。”   谢明鄞颌了颌首,说一句尚有公务在身,不多与她同行了,便就此与她分开。   沐锦书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虽然二哥依旧温和,但少了点之前的亲近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8 00:29:44~2021-05-18 22:4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躲猫猫的小狗、时生、真意、Kik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落 20瓶;去往心里的车 15瓶;六六六六的小喵、眼睛兔酱、芝栀复吱吱 5瓶;快乐小分队 4瓶;阿宝 3瓶;磊磊爱星星、星星、十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秋猎   在琼思斋的书房中,沐锦书思量片刻,便让芙岚将那幅山川图拿过来。   她前几日看了许久,也没动笔。   芙岚知晓她是要动画,便砚台沾水磨墨,沐锦书则轻拈画卷的左下角细看。   那日二皇兄说是父皇的画,可这几日过来,父皇那边也没问画的事。   沐锦书是想明白了,只怕是二哥从父皇那儿要过来,然后用来同她见面的借口。   磨好墨后,旁的侍女将茶水糕点端过来,以备一会公主歇息时吃。   芙岚借此开口道:“近来入秋转凉了,司制署已在制备秋冬的衣裳,奴婢刚将公主的尺寸给送过去。”   沐锦书随意地颌首,纤白的手拈起笔,轻点着墨,心思在山川图上。   其实左下角的几笔很容易修整,只不过要想想如何才得巧妙。   “也不知多久才放晴。”芙岚望一眼窗外湿答答的天,说道:“想来快到秋猎的时候了吧,省得公主您整日在琼思斋闷着。”   沐锦书不搭腔。   大庆朝好骑射,京中每至秋日,皇上皆会携一众大臣于齐云围场秋猎狩围,演习军事训练。   到时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勋贵子弟皆会入场,其中也不乏掌珠千金。一来叫皇帝赏见新生后辈的风采,二来便是门第之间的联谊。   芙岚低喃道:“京中倾慕公主之人可不在少数,也到时不知二殿下着不着急。”   沐锦书笔尖一顿,这种话没皮没臊的,嗔道:“胡诌什么呢。”   芙岚轻声嘟囔道:“那日二殿下来陪公主午睡,奴婢见着了。”   这种事放在几年前是常见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便认为他们和好了。   沐锦书被芙岚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指间捏着墨笔停下,“你......”   芙岚只当她怕她乱说,于是道:“奴婢仅是二殿下来了,没敢乱讲。”   沐锦书低眸佯装淡定,说道:“我同二皇兄不过只是普通情谊,莫要多想。”   芙岚给沐锦书磨着墨,淡笑道:“奴婢不多想,也不多讲。”   沐锦书看着案上的画,忽然便有些无味,娇里娇气地道一句不画了,便自己行去罗汉榻处休息。   芙岚心知她是闹小孩情绪,便不再谈论这些,停下磨墨的手。   二殿下同公主虽然淡了关系,但芙岚看得出来,公主没放下二殿下。   这两年来公主对婚事忧心忡忡,挑挑拣拣愣是每一个看中,一来是非完壁之身,不好言说,二来便是不合心意。   皇后娘娘问她的郎君,愣是不多看几眼,说来也怪,皇帝陛下倒是从不过问公主的婚事。   沐锦书嘴里说不画,在榻旁歇息片刻后,仍是回桌案旁提笔,研笔添墨。   书房的窗牖半敞,棂上养的花沾着露珠,风吹落下来,宁静致远。   山川图花了两日修整好,沐锦书笔墨藏得深,与图中景物融洽得极好,也不知可否令人满意。   不过上次回绝二皇兄过来琼思斋,她自然不好再让人去喊他,于是便让宫人送去楚王府。   好在宫人回来,没未说楚王不满意,但也没有夸赞,只是拿回来一些色彩明艳的颜墨,说是楚王回的礼。   那颜墨杂质极少,色正墨细,有着淡淡的清香,听人说是颜料难得,不易伤手,即便误食也不用担心有毒。   颜墨是费了心思的东西,也算楚王对她的修画满意吧,恐怕即便是不满意,他也不会斥责她。   待到天气放晴,沐锦书去风仪宫请安时,便听皇后提了秋猎的事,是正在筹备起来了。   还有后宫那位王昭仪,因身怀了孕,皇上甚是欢喜,赏赐不少钱财饰物,恐是等皇子出生后,便会晋升,宫里人都恭维着她。   皇后娘娘贤良仁厚,给王昭仪的宫里多添了些奴才伺候,除此之外,便是对皇子的子嗣问题催促起来。   皇后还不忘问沐锦书对陆于渊考虑得如何。沐锦书一时没下主意,便应付而过。   魏皇后倚着棕红太师椅,心平气和道:“也无妨,随后几日便是秋猎,猎场上少不了那陆家小子在场,届时再看看无妨。”   沐锦书低眸应是,魏皇后优雅地端起茶杯,淡淡道:“这话说回来,明鄞也该说门婚事了。”   这话落在沐锦书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清丽的眉目微微低沉,不作言语。   ****   秋日清爽,时日定下后,秋猎的事便由京畿金吾卫负责,出行的军队少说也是上万人,声势不小。   出行当日,旌旗蔽日,联同官臣马车,队伍颇长,此行着实庞大。   沐锦书身着一袭莺色衣裙立于公主马车旁,   正静候着宫人搬抬行装。   在一群威武高大的金吾卫之间,那身着甲衣的男子身形挺拔地驾于骏马之上,清隽却不失威武,气宇轩昂。   沐锦书目光时不时望向他,之前只觉得二哥是兄长,不可逾矩,便未曾在意样貌,如今竟越发觉得英气十足了。   正这时,身后忽然来的轻唤打断了沐锦书的视线,侧过身只见温婉尔雅的太子妃许凝。   太子妃缓缓走近,叫身旁的侍女呈上食盒,微笑道:“行去齐云围场还需三两个时辰,这时我亲自做的芙蓉酥,给你送来一些,路上解着闷吃,母后那儿我已送去一份了。”   沐锦书瞧了眼食盒里的芙蓉酥,随即弯起眉眼,命身旁的芙岚将食盒接过来,她道:“多谢嫂嫂惦念,还未曾尝过嫂嫂的手艺呢,昭宁有口福了。”   太子妃道:“你若是尝了喜欢,下次便来东宫坐坐,我多做一些。”   队伍间马嘶声不断,各家勋贵已陆续赶至,行物齐全。   驾于骏马上的谢明鄞握着马缰,正望着与太子妃交谈的佳人,云鬓碧簪,身姿清雅。   手挽拂尘的太监走过来,在马下说道:“楚王殿下,陛下说可以启程了。”   远处的沐锦书已提着裙摆入了马车,谢明鄞回应太监一声嗯,便转而命着金吾卫准备出发。   ......   见金吾卫叫唤了启程,太子妃姿态端正地回到东宫马车处,只见车前正站立着那个面容冷隽的太子。   太子妃低着眸走近,那男人开了口,“适才的芙蓉酥呢。”   太子妃微微讶异,温和道:“殿下不是说不喜甜食,嫌臣妾做得不好,于臣妾便送去给皇后和昭宁,母后倒是很喜欢。”   言罢,太子妃提着裙摆,让侍女扶着上马车,不再顾身后的人。   太子则面色不悦地站在原地,不知他是哪来的气,挥了一把衣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8 22:45:28~2021-05-19 15: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躲猫猫的小狗 2个;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磊磊爱星星、爱在温柔里生长- 5瓶;喜欢你 4瓶;大莉莉 2瓶;山水有相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甜枣   秋猎将会在齐云围场驻营七日,比往年多了两日,兴许是因此次官臣子弟较多。   马车上难免会有些颠簸,况且一去便是三个时辰,即使身下坐着锦垫,但沐锦书还是坐得酸疼。   好在路途期间有休息的时候,沐锦书便趁此下车活动活动,正好山青水秀,景色宜人。   趁着休息,难免也会有些官臣贵女上前与沐锦书交谈,身为大庆公主,自会有人想拉近关系。   沐锦书本便是个慢热的性子,对于那些娘子,三言两语的应付不过来,于是待人散后,寻一处清静角落。   也正巧撞见陆小侯爷,一如之前的那般清秀斯文,他衣怀里捧着野果子,   自乞巧节之后,二人就未曾有见过,陆于渊见到她神色一喜。   他将果子擦拭了一番,说道:“这一片有李子树,入秋正成熟陆某摘了一些,酸甜可口,味道上佳。”   言罢,便往沐锦书手里塞了几个,那李子果紫红紫红的,虽是野生的,但品相竟还不错。   陆于渊道:“方才陆某在溪边洗过,公主不必担心会坏腹。”   沐锦书神色淡然,清雅端庄,浅笑着回道:“多谢小侯爷了。”   见此,陆于渊抿着唇回笑,面庞有些泛红,显得有些青涩,不知说什么,便告退疾步走开。   对于陆于渊的反应,沐锦书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样的男子性情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拿起李子尝尝味,酸中带着甜味,觉得着还不错,怎知行了几步便与人相撞。   沐锦书抬眸望去,只见谢明鄞那张眉目深邃的面容,他已换上劲装,精练利落。   她惊异道:“二皇兄。”   随之手里的李子掉落一个,沐锦书顺势俯身去捡。   谢明鄞神色淡漠,也顺势拦住沐锦书的动作,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李子,温和问道:“这何处来的野果?”   她和陆于渊的说说笑笑,他皆有看在眼里,这话便也是明知故问。   沐锦书轻轻将他的手推开,近来他们鲜少这般交谈,自那日之后,似乎更疏离了。   她淡淡回道:“旁人给我的。”   谢明鄞面未改色,知道她不会和他直说,本想不过于走近她,可见她与陆于渊站在一起,心中总会烦躁。   他后退半步,缓缓道:“方才有侍卫在前面摘了些野果,吃过后坏腹不止,山间野食难免不干净。”   听此,沐锦书一顿,陆于渊应该不会骗她,或许是他也不知会坏腹。   趁她尚在思索,谢明鄞便替她将李子扔到了乱草之间,轻瞥她莹润的唇瓣,问道:“你可有吃?”   沐锦书微微眨眸,心中还是怕闹肚子的,便老实说道:“只是尝了半小口。”   谢明鄞无言一叹,带着她走到骏马旁,取来盛水的翠竹壶,说道:“用水清下喉,小半口应该无妨。”   听此,沐锦书认同他的话,但拿着竹壶有些犹豫,自是想到刚才行路时,瞥见二哥用此竹壶饮水。   若是她也用竹壶饮水,那他二人不是间接......这不妥不妥。   谢明鄞哪知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是她不愿用他的水壶,便伸手欲取走。   “那便罢了。”   沐锦书握着竹壶,却没松手的意思,若真是坏腹,这一路上她可很难受了。   沐锦书便还是用清水漱了漱,直到李子味清散不少,再还给二哥。   谢明鄞见此淡淡一笑,正这时,浩荡的队伍像是要重新赶路,众人动了起来。   他将竹壶收好,说道:“回去吧,莫再乱尝别人的东西。”   沐锦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来,便自行回到了马车上。   片刻后,秋狩的队伍再次行路起来,芙岚不忘问她跑哪儿去了,都寻不见人。   沐锦书回她道:“在附近走了走。”   这路程仅行了一半,恐是到齐云围场时便是午后,沐锦书有些困乏,倚着软枕小憩。   忽然马车停了一会儿,沐锦书微微抬首,便见谢明鄞掀开车帏帘,躬身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   见此,沐锦书坐起身姿,心里直疑惑,谢明鄞进来没有言语,只是轻瞥一眼芙岚。   芙岚不敢多待,便出了车厢,随后马车便重新行驶起来。   谢明鄞将纸袋放于窄小的檀桌上,语气温和道:“不是想吃果物吗,方才在母后马车里,她唤我送来点甜枣同你。”   沐锦书微探脑袋,瞧他放在桌上的纸袋,里头盛的是饱满圆润的梨枣,她道:“谢二哥。”   檀桌上还放着太子妃送的芙蓉酥,沐锦书吃了几个,还有一个只咬过半口的酥糕放在瓷碟里,牙印明显。   谢明鄞因此多看了两眼,车厢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见她方才想吃果子,他还是忍不住寻了一些过来。   马车声咿呀,伴着声声脚步,沿途山野景色宜人。   车厢里,沐锦书局促地伸手拈了几颗梨枣,衣袖掩着唇尝枣,香甜可口。   谢明鄞停顿着,看着她坐得格外远,狭窄的车厢里,愣是让她仿佛隔开十万八千里。   于是他开口道:“你可是不愿与我同乘马车。”   话音刚落,车轱辘似乎碾到一块石块,马车猛地抖动起来。   沐锦书顿时身形不稳,谢明鄞探身将她扶住,但她却因此被枣肉呛到嗓子里,猛咳起来。   谢明鄞只好将沐锦书揽到身边来,轻拍后背,将携带的翠竹水壶给她。   沐锦书手里捏的几个枣也掉在了地板上,双手捧着茶水喝,呛得她双眸泛红带泪,这一下什么端庄清雅的形象皆无。   待到好转,她才抬眸看向谢明鄞,明明很可怜,但他却不禁浅笑,便打趣道:“你若挨着二哥坐,哪里还会呛到。”   沐锦书将竹壶还给他,轻轻抱怨道:“昭宁才不要挨着你。”   谢明鄞收敛起笑意,修长的手指将竹壶盖好,怅然道:“不过是依母后的话,将梨枣送过来,你不必如此厌恶我。”   这话说得沐锦书哽了喉,轻轻回道:“我并没有......”   谢明鄞眉眼低落,扫视一眼车厢,随后淡淡道:“二哥不打扰你。”   言罢,他命马车停下,手提着翠竹壶,便离了马车。   见此,沐锦书微微愁眉,不知如何开口,见他下马车,便隔着车窗缝隙看他失落而去的身影。   她并没有厌恶二哥,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谢明鄞走后,马车仍在继续行路,但沐锦书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   秋狩的队伍一路赏景游玩,待到齐云围场之时,已是午后日挂西山之时,霞光满天。   齐云围场宽旷辽阔,不仅森林密布,亦有湖泊湿地,可见鸟兽鱼虫之多,正是日暮西沉时,残阳如血,极为美艳。   一众官臣夫人下了马车,为首的是皇上皇后二人,在身后太监撑着仪仗,不远处的侍卫太监将行装抬入齐云行宫。   沐锦书则紧跟在皇后身旁,伴帝后二人赏日暮景色,礼部尚书最会拍马屁,马屁都能出口成诗来。   远处的谢明鄞将骏马牵给侍卫,行上来给帝后行礼,随后一同往枫林间走。   谢明鄞正行在左侧不远处,眉目里似乎带着深沉,沐锦书显得有些平静,心里却直犯嘀咕。   前头的礼部尚书正在为景色作诗,沐锦书仍是缓缓挪到了那个人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明鄞侧过首来,正与她相视,沐锦书微微嚅唇,低声细语道:“我并没有厌恶二皇兄。”   二人皆有一顿,沐锦书微敛眸色,她还是说了这句话,至少心中会没那么为难,随后便重新回到皇后身旁。   谢明鄞则望着她的身影,眸色愈发的淡,直到唇角扬起一抹淡笑,他才收回目光。   枫林绿洲,虽景色难得,但众人都路途劳累,没有多在林间赏景,便回到住处休息,秋狩明日才开始。   沐锦书别了皇后娘娘后,领着侍女往卧房而去,却在途中遇见楚王府的侍卫,与她同去一个方向。   询问那侍卫后,才知她同二哥宿卧的院子很近很近,不过才一堵院墙之隔。   分隔的院墙处有一棵柿子树,上面结着橙澄澄的柿果,宛如一个个小灯笼。   沐锦书则站在柿子树下,望着仅一墙相隔的两个院子,想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沐锦书:为什么他住我旁边。   感谢在2021-05-19 15:59:15~2021-05-19 22: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蘑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bring、水木年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习箭   齐云围场,地大物博,鸟兽众多,翌日黎明时,上千名官兵便从边缘将野兽围合密集上来。   大庆民风开放,多数京中娘子贵女也会骑射,所以这种场合,女子非得只是观望,不少也参与其中。   沐锦书因为自幼体弱,所以学过一些骑射,正是谢明鄞教的,不过她气力小,那时学得马马虎虎的。   后来谢明鄞离京固守北疆,便无人再教沐锦书射箭,于是便落下了。   一早,沐锦书便换上较为轻便的劲衣,看起来比平时利落许多,但看起来似乎腰肢也纤盈许多。   围场的驻跸营前不少贵女也都穿着不碍手脚的劲衣,唯沐锦书最出挑,落落大方,气质有加。   远处山野中,勋贵子弟正随从皇上出围,伴其左右,要待皇帝开射行围的第一箭,狩猎尽了兴,众人才可自行骑射狩猎。   皇后雍容华贵,不会上马随猎,正在营帐中同舒妃休息,便将沐锦书叫到身旁陪伴。   沐锦书入营帐后,只见魏皇后明里暗里多看了两眼卢国公之女,随后便其唤到帐中来笑谈作伴。   李云汐,其父卢国公为武将,与皇后又是表亲关系,说起来李云汐便是皇后的表侄女了。   年十八,尚未婚配,容貌明艳出众,亭亭玉立,自幼便热衷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   待到人退下,魏皇后拈茶杯轻抿,神色自若,淡淡道:“明鄞常混迹军营沙场,同这样的女子倒是相配。”   一旁的舒妃也笑得应和,“到底是皇后的表侄女,才貌双全,颇为巾帼须眉之气。”   沐锦书坐在侧面,听言神色微顿,低下眼眸看着桌上的茶水,思绪万千。   两个时辰后,皇帝众人携猎物而归,狩猎不杀幼兽,其中皆是壮兽,虽尚未猎到虎熊,但也算是满载而归。   营帐之外,皇子勋贵落马而下,只见谢明鄞的身姿尤为出众,举止帅气地将身下骏马拽停,这样的玄金劲装也最为适合他。   沐锦书目光越过众子弟望见谢明鄞,随即又收回了目光,抬眸时他已走近营帐,同皇后请安。   待到午时短暂休息后,年轻后辈之间的相争才开始,人人都想在皇帝眼前一展箭法,争得看重。   唯独谢明鄞仍坐在营帐座位,伴于皇后左右,沉稳平静。   沐锦书想到,二哥于北疆沙场历练过,在年轻一辈子弟中,箭法自然是最为出众的,或许因此便再不同他人抢风头。   许多娘子都已上马奔驰,给景色似画的围场添了不少靓丽色彩。   沐锦书站于骏马旁,久久没有上马,以前都是二哥引着她骑射,他不在的两年,便没在上过马,现在临时打起了退堂鼓。   正踌躇不决时,忍不住望了一眼远处的谢明鄞,他正同皇后交谈,只见李云汐被唤进了营帐里。   沐锦书握着缰绳的手攥了攥,踩着鞍踏便跃上了马,马下的芙岚忙道:“公主小心。”   沐锦书上马后仍是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后,稳了稳身姿,然后便携着弓箭往丛林奔去。   驻跸营帐中,皇后还在笑谈,李云汐之前也回时常入宫,是熟络面孔了。   谢明鄞坐姿端正,好似在听二人交谈,目光越过营帐,望着那驾于白马上的倩影渐渐没入从林之中。   围场中遍布禁军,相较比较安全,其他臣子的千金皆结伴而行,只有昭宁独自。   谢明鄞起身打断了皇后的笑语,拱手告退,身姿矜贵得体,匆匆离去。   ......   秋色浓,丛林枫叶凋落,鸟雀扑棱。   在林木之间,沐锦书正拉着弓弦对向野兔,清风拂面,鬓边青丝微动。   她还未将箭射出,只听一抹风声掠过,一只羽箭射中野兔,蹬腿而亡。   沐锦书愣了愣,回眸只见谢明鄞将手中弓箭收起,神色淡漠如常,旁的侍卫连忙上前去将野兔捡起。   见原本在皇后营帐内的他出现,沐锦书有些发愣,不知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谢明鄞驾马行到沐锦书的身旁,侍卫已将野兔提过来,羽箭正插在它喉间。   沐锦书看了那野兔一眼,与此同时,身下马匹不知是因何而抖动了下马鬃。   沐锦书没拉稳马缰,身形摇晃,似要落马,幸得她反应够快,拉紧马缰,半趴在马背上。   谢明鄞眉目微蹙,欲伸手助她,见她稳住马匹,便收回了微抬的手,低声责备道:“马都骑不好,还想着骑射。”   沐锦书听他如此说,心中莫名有些委屈,便将面容侧过另一边,方才他不是在陪着国公之女吗,来此作甚。   谢明鄞轻瞥她的手指,被弓弦勒得有些泛红,他曾教过她一点箭术,手指也如现在似的,勒红了手指。   想来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了,谢明鄞放轻缓话语,道:“怎么不在营帐里歇着。”   沐锦书轻轻道:“既然是秋狩,昭宁自然也想上马射箭。”   谢明鄞停顿着,瞧着她的模样,虽换了一袭轻便的劲衣,但仍旧娇贵可人。   他回道:“先回去吧,我教你箭术。”   言罢,便示意一旁的侍卫们上来牵她的马,沐锦书看上去有些犹豫。   谢明鄞补充道:“你独自在此,我不放心。”   沐锦书微微抿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任由侍卫牵着她的马。   谢明鄞则驾马紧随她身旁,二人就此离了这片树林,鸟雀轻鸣,落叶纷纷。   二人越过宽阔的草地,回到营地里,此时四野除了随行的侍卫,便鲜少有他人。   谢明鄞落下马后,行径自然地走到沐锦书的马旁,是要搀扶她。   沐锦书本是有些踌躇,但还是会将手伸向他,谢明鄞双手轻轻接住她的手臂。   或许是下得有些快,沐锦书小巧的鼻尖轻微地蹭到他的肩膀,有一瞬间格外贴近。   沐锦书心间一热,纤手攥住他的衣襟,落稳之后,她抬眸看他。   谢明鄞面色如常,只是睨见她的发髻上落了一小片枫叶,他说是将其取下来。   谢明鄞随之拉开距离,从容地收回手掌,温和道:“走吧。”移花   ......   齐云围场自有箭靶场地,趁着众人皆在游玩狩猎,沐锦书跟着谢明鄞来到箭靶场。   虽然不是皇家武场,但曾经随二哥习箭的经历再度想起,京中的贵女会那么些骑马射箭的技艺并不奇怪,在大庆朝,这自古都是男女倡导的。   那时沐锦书容易着病,正好她喜爱粘着二皇兄,便在得到皇后的同意后,跟着二皇兄习过箭术。   只不过也就学了区区半年时日,谢明鄞便去了北疆,沐锦书更是没学好。   在靶场里仅有一些侍卫和秋风吹落的枫叶,谢明鄞则立在边缘处。   沐锦书在弓架前取出一副弓箭,先是射出几箭,可中靶的箭却寥寥无几。   直到身后的人走上前来,轻轻抬高她的手,扶着她的手臂拉弓。   他的触碰会让沐锦书无法专心,虽然只是扶着她的手臂而已。   谢明鄞似乎知晓她心思不在弓箭上,于是淡淡道:“昭宁的手指是用来作画的,拉弓射箭不够好,也没关系。”   他语态清沉温和,不参杂质,干净得就像没有任何情绪。   沐锦书不知怎的,指尖有点拉不住弓弦,这种似近非近的感觉让她不□□定。   谢明鄞只好握住她捏弦的手,二人指尖相触,温热的感觉清晰明了。   “左右摇摆又怎能射中靶心。”   言罢,他松开弓弦,羽箭飞驰而出,直中靶心,纹丝不差。   见箭中了靶,谢明鄞往后退半步,沐锦书似有松气,她果然还是会紧张意乱。   谢明鄞侧目看她,是有察觉她的反应,只当她是暗自不喜,开口道:“实在为难,我们便回去吧。”   沐锦书有些哑言,与他深邃的眼目对上。   谢明鄞眼中情绪很淡,沉声道:“你说的,我想过了。”   他的是说之前那次午休时的话。   “既然你全盘否定过去,那我便不再是你兄长,我也不必再对你有半分掩饰。”   沐锦书握着弓的手指紧了些许,这样的气氛,她很不喜欢。   谢明鄞道:“那天夜里,你并非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吧,虽然我神智不清,但能感受到你的回应。”   沐锦书有种被戳穿的感觉,登时红了脸,慌乱道:“我没有......”   谢明鄞略作停顿,不继续话语,佯肃提步走近,本是想俯身去取她手里的弓箭。   沐锦书下意识避着身子,却靠到他肩侧,谢明鄞侧眸淡淡一瞥,她耳尖是淡淡的粉色,有时候越回避什么,便越有什么。   伸手去轻揽她的身子,突如其来的揽怀使得沐锦书心尖一颤。   谢明鄞像是得到了心中证实,心绪安定下来,低首靠在她耳畔处,道:“其实你不会推开我对吗。”   他嗓音低沉却不是温柔,温热的气息像是落进心间的一片落叶,泛起阵阵涟漪。   沐锦书的手间一松,拿不住弓箭,啪嗒地掉落在地上,两年前的紧紧相拥涌入脑海中,皆是面红耳赤的记忆。   她不禁退步,腰肢却遭他轻轻一按,沐锦书双手扶上他的臂弯,额头抵到宽肩。   秋色浓重的靶场里,之前的候在四周的几名侍卫不知从何时起不见了踪影,只有山野鸟雀点点。   谢明鄞轻轻将她放开,直言不讳地试问道:“若夜幕时来寻你,你见我吗。”   沐锦书喉间微哽,侧过身子,话语有些磕巴,羞恼道:“你...你满口浑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9 22:34:22~2021-05-21 21:2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包 4个;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肠七号、夕颜 20瓶;suqi酥七七 7瓶;月亮、小和尚尚、小黄爱吃糖 5瓶;阿宝 2瓶;hiyor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虎袭   日落黄昏,秋野间鸟雀三两,时候已不早,狩猎的子弟已纵马而归。   靶场兰亭旁,沐锦书面色娇红,望着那已退步拉开距离的男子,一身轻便利落的劲装,身姿俊雅。   一如当年的清和矜贵,但已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印象,二皇兄并非是淡性之人,只是曾经的她从未看清,才是一次又一次的逾越。   谢明鄞将她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捡起来,沉着的放在弓架上,修长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框架上,开口打破了沉默:“吓到你了?”   此时晚风习习,远处落靶的箭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四处皆无侍卫,仅有他们二人。   他回过身,眸色淡漠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沐锦书避开谢明鄞的目光,耳尖的烫热也始终消散不去,轻轻道:“二皇兄素来以清正克己,又怎会说这等荒唐话。”   谢明鄞神色里有片刻的沉凝,目光掠过她攥着绣口的纤手,道:“你不是说我与从前没有半分相似,又怎会清正克己。”   沐锦书微愣,心中不知所以,轻轻回眸瞥站在几步之外的他。   谢明鄞眉目清隽,搭在弓架上的指尖轻敲,语气随和,却在陈述着:“清正是假,淡漠也是假,其实我荒唐无度,重欲且善妒。”   谢明鄞有片刻的停顿,“因为只想对你说尽那些缱绻的话,孟浪一点又如何,所以你认清我了吗。”   他在坦白对她的感情,少年时才逐渐有的感情,藏在心里很久的感情。   这样一句夜里见不见他,就像在问接不接受,比起处心积虑的靠近,倒不如来得坦诚些。   因为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所掩藏的情愫被发现,然后吓走心上人。   所以他不再喜欢细水长流,伪装矜持。   此时的天边一片火红,日暮的晚霞照映在二人的身上,泛着淡光。   沐锦书顿在原地,望着二皇兄的容颜,不知如何回答,心间难以平静,晚风都变得有些躁动,吹动落叶。   沉默间,远处传来芙岚的轻唤,沐锦书侧首望去。芙岚提着裙摆找寻过来,得见弓架旁的楚王,连忙福身行礼。   谢明鄞眸色微淡,将方才搭在弓架的手负于身后,不作言语。   二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亦当风未吹过,心未乱过。   沐锦书收敛心神,询问芙岚何事,芙岚回道:“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唤公主伴于身旁晚膳。”   沐锦书轻轻颌首,双眸轻瞄二皇兄几眼,便提步同芙岚离开宽敞的靶场。   ......   第一日狩猎满载而归,晚膳设在行宫的正殿内,众人饮酒作乐,亦有臣子家贵女为皇帝献艺争彩。   沐锦书坐于皇后身旁,望着满桌的菜肴微微失神,魏皇后唤她几声才回神回应。   魏皇后见此,便询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沐锦书神色淡然,浅笑着回,“想着白日狩猎的趣事,便有些失神了。”   听此,魏皇后打趣她几句,便不再过问,沐锦书则敛了笑意,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不远处皇子之间的楚王。   众人正在饮酒,沐锦书的视线却刚好撞上他的双眸,只好仓惶转移,瞧着桌上的兔肉。   晚膳上,沐锦书皆有些心不在焉,待到宴散,带着淡淡的酒气回所宿的院子。   而隔壁的院子尚是一片昏暗,想来是人还未回来。   沐锦书行过院门时,略有思索,还是让芙岚将门关牢,随后提裙回屋。   在猎场游玩了一日,身上的汗意不减,便早早命人备置热水沐浴。   窗牖半敞着,可见弯月高挂,侍女正候于外头,水墨屏风内水声滴答。   沐锦书正对着浴桶边缘,柔白的手臂搭在上面,青玉簪挽起长发,水珠顺着秀肩滑下来。   浴桶旁是触手可及的花皂和香料,沐锦书下巴枕着藕臂,热水氤氲,萦绕着脸庞。   片刻之后,沐锦书回身背靠着浴桶,将花皂抹在肌肤上,臂上的守宫砂不知点画了多少次。   白日里他说的话又在脑海中浮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睫毛轻颤,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不安分的情愫在上升。   就像二皇兄说的那样,只是她不够坦诚。   屋外依旧寂静,没有丝毫响声,清风吹散闷热的气息。   许久之后,精致小巧的足丫越过浴桶,沾着水珠踩在地板上,她拿起巾帕拭尽身上的水迹。   沐锦书将衣衫穿拢上,取下青玉簪,长发散落而下,垂在腰际分外好看。   望向窗外的弯月,沐锦书微微停顿,心间踌躇之下,将外衣披系好便打开房门。   候在外头的两个侍女见她出来,连忙福身听候,沐锦书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可有人敲门?”   两个侍女纷纷摇头,沐锦书眸色微淡,吩咐二人将房里的浴水收拾好后便退下,她要早些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寂静。   沐锦书提着裙摆缓缓行到院门前,瞧着紧锁的门扣,虽不如宫中精致,但也足够雅致。   她犹犹豫豫地伸手将门扣打开,隔着门的缝隙观望,见无人在外,不免哼出一声来。   正要回去时,忽听隐约传来侍卫的叫喊声,似乎还有些惊慌。   她正疑惑不解,紧接着便见曲廊之中一众金吾卫手持佩刀疾步赶来,且气势汹汹,像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赶来的金吾卫口中大喊着,“齐云行宫入了大虫,速速撤离!”   沐锦书微惊,是虎?院内的侍女们也因为叫唤声惊慌赶来,芙岚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沐锦书则将门推开,望向侧面的院子仍旧不见灯火,金吾卫是楚王的部下,显然他在负责此事。   那群金吾卫见院子里出来的沐锦书,连忙上前躬身告知:“昭宁公主,行宫里入了两头大虫,其中一头跑到西苑来了,猛兽食人,还请公主回屋内躲避。”   沐锦书听言,眉目一紧,这齐云围场广阔,猛禽之多,会有虎豹自然不奇怪,这是头一回有虎闯入行宫来。   众侍卫正在此地看护起来,转眼便见似乎有不知名的身影越过远处岩山处,隐隐一现。   金吾卫长忙道一声快将门关上,便留下几名侍卫,急急追去。   而沐锦书身旁的芙岚忙将院门关上,直说道猛虎下山,是要吃人的,拉着沐锦书便要往回走。   只听后院猛的传出一声咚!两名侍女急急从院后跑出来,口中惊呼道:“有大虫!来人呀!”   众人一惊,亦不知这虎兽何时入的院子,本刚关上的院门又再次打开。   芙岚拉着沐锦书跑出院子,守在门口的金吾卫连忙将人护于身后。   正在这时,远处再度传来急促的步伐声,只见楚王携一众将臣金吾卫卫赶来,身上带得的打斗过的痕迹。   他一眼便望见躲于侍卫身后的沐锦书,蹙紧着眉宇,再转眼看向院子里的动静。   晚宴之后,楚王便被皇帝唤跟前过问事项,随即就听下人来传齐云行宫入了两只猛兽。   今日围狩不见有虎兽,怎知是来了行宫里,谢明鄞掌管金吾卫,这重担便落在他肩上。   此次狩猎,皇帝正对捕虎大有兴趣,一并得见,绝不放过。   众将臣本是将其围堵在行宫园外猎杀,怎知这大虫颇有灵性,其中一只便咬伤人,逃往休歇的西苑。   谢明鄞正是刚率人将园中那只虎兽擒拿后,就急急赶往此处的。   见沐锦书神情紧张,谢明鄞命人将她送去皇后的院子,还未走几步,只见院子内被众侍卫围堵的虎兽再次咬伤人,跳了出来。   众人才看清这猛兽,近有几百斤,虎头巨大,厉齿上染着鲜血,身躯被重伤了几箭,它冲着众人怒啸,声势如同惊雷,分外骇人。   沐锦书自幼在宫中长大,几时见过这等猛兽,她慌乱中踏空台阶,不禁将脚踝扭伤,摔倒于地。   见那虎兽正往她的方向逃,谢明鄞心中一沉,当即持刀而迎上,手疾眼快地将猛兽的虎爪砍伤。   虎兽一声咆哮,险些身躯不稳倒地,众侍卫则趁此上前抓捕,   这虎兽本就在园中与众人搏斗过一番,受了箭伤,擒拿下它并不难,只是怕伤到旁人罢了。   与此同时,东宫太子带着众弓箭手赶来,立即将整个庭院围起来。   谢明鄞则转身去将沐锦书横抱入怀,疾步退出庭院,随着弓箭击出,那只庞大的虎兽挣扎几下便趴在地上再无动静。   沐锦书将面容埋在二皇兄的衣襟里,纤手捏着衣袖,直到听到虎啸声咽下,她才微微侧首瞄看。   只见地面上皆是血迹斑斑,那大虫正瞪着眼躺在其中,即使死了也依旧凶猛。   谢明鄞沉声道:“这大虫下山作乱,咬伤了人,留不得它。”   庭院内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纷纷探首观望,淡淡的血腥味。   太子谢明擎则下令将猛兽尸首抬出庭院,侧眸看了眼几尺之外的二人,也不知小妹可有吓哭。   锦书素来胆子小,儿时没少哭闹,跟着二弟便能好,那时一哭,母后便将小妹交给二弟,百试百灵。   太子走上前轻咳一声,关心地问道:“可有受伤?”   谢明鄞正单手揽着沐锦书,将她放下地面,但脚踝被扭伤,踩地就疼,只能揽扶着。   沐锦书抬眸看了看太子,双眼果然红得像兔子似的,泪水眼眶里打转。   谢明鄞蹙眉,回太子道:“想来是扭伤脚踝了。”   太子看着沐锦书不敢踩地的脚,她发髻松散着,衣衫宽松,想来恐是本要歇息的。   “孤让人拿些跌伤药膏过来,军营里常用到,效果不俗。”   沐锦书点点头,声线有些哽咽,“谢太子哥哥。”   太子神色淡然下来,他身上还有要务,安抚几句沐锦书,便率人退出庭院。   庭院内仿若已恢复平静,但是金吾卫还需巡防检察,提防四处。   谢明鄞搀扶着沐锦书,见她泪珠子掉下来,便自然而然地抬手拭去。   今日他本该来找她的,不过猛虎闹事,将他拖住了,眼下是不用担忧她可会留门了。   谢明鄞眸色微淡,温和道:“我还需去给父皇复命交差,书儿暂时去我的厢房里歇着,医官一会儿便来,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沐锦书同他相视一眼,又看向自己的院子,已是一片狼藉,屋内暂时是住不成的,便只好乖巧地点头。   听此,谢明鄞再次横抱起沐锦书,走向仅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院里的柿子树下掉落了许多柿果。   待走入庭院的厢房,谢明鄞将她放在罗汉榻上,吩咐侍女芙岚好生照顾。   见二皇兄欲走,沐锦书轻扯他的衣袖,试探地问道:“几时回来。”   谢明鄞神色略有一顿,随后浅笑回道:“尽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1 21:26:53~2021-05-22 22: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甜酒汤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爱躲猫猫的小狗、包包、308786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878611 118瓶;情态 27瓶;Blockhead. 19瓶;夕兮西昔 10瓶;阿秀啊 7瓶;陈同学、月亮、旖旎 5瓶;星星 2瓶;4534466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心仪   夜色深沉,院墙之外,擒虎所留下的狼藉已被下人们清理干净。   医官到来后,太子哥哥叫人送来的伤药也放在了桌面上,厢房内灯火摇曳。   医官嘱咐沐锦书的脚近几日是不能随意行走了,许多揉擦伤膏,将手法教给侍女后,便收拾医箱退下。   沐锦书疼得双眸红红的,芙岚安抚她道:“这跌伤是常见得很,待好好养着都无大碍的,公主莫紧张。”   沐锦书半靠着榻上的软枕,眉头不展,任由芙岚用伤药轻揉足踝,她自然晓得,但那也是会疼的。   方才皇后听闻她扭伤了脚,忙让身旁的李尚仪过来探问了一番,还留下一些药物,吩咐她明日便好好在齐云行宫歇息,不必再参与秋狩的事。   至于院子,既然二殿下将厢房让出来,明日便再给沐锦书挑处别院,此刻夜深了,便不再打扰休息了。   沐锦书颌了首,李尚仪便就如此回去复命。不得不说二哥的厢房比她的要简单明了许多,或许是没什么女子用物。   楚王回来时,沐锦书足踝的疼已有所缓解,屋内有两盏落地灯,并不显得昏暗。   他身形颀长,站在厢房里同她对视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她微肿的足踝上,随后询问侍女:“医官怎么说。”   芙岚正要替沐锦书包扎,回道:“回殿下,公主的扭伤尚轻,用药多揉揉便是,只是近几日是不便走动了。”   谢明鄞颌首,望向沐锦书那张可怜兮兮的面容,未做言语,仅是让芙岚退下。   待侍女退出房间,谢明鄞在榻旁坐下,将她的足踝握入手心里,她白嫩的肌肤上沾着揉捏时留下的草药。   谢明鄞关问道:“还疼吗?”   灯火下,沐锦书看着他微低的面庞,眉眼深刻,带着几分认真。他的手掌暖暖的,用温热的湿帕擦净草药痕迹。   沐锦书轻声回道:“现在好些了。”   言罢,见谢明鄞托着她的足腕,轻缓地将纱布缠上。沐锦书便小心翼翼将裙摆捂严实,掩着柔白的纤腿。   之前沐浴衣衫穿得简单,下裳没好好穿,揉伤的侍女,包括医官都是女子,眼下换了人,她有些不好意思。   谢明鄞瞧见沐锦书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唇角微勾,见她衣着有些单薄,便知是沐浴过。   沐锦书双眸微敛,她只是去到门前看看,哪里知道会遇到这种事,轻声询问:“陛下那边如何了,行宫守卫众多,不敢想虎兽来了西苑。”   谢明鄞平静地回道,“父皇并无大碍,齐云围场猛兽居多,围合时难免四处游荡,本是在行宫园外便将其擒杀的。”   “方才那头是虎王,较为凶猛,不慎让它逃脱,闯入西苑来。”   言罢,他抬眸看了眼沐锦书,她面容些许紧张。谢明鄞安抚道:“你若害怕,我多派些金吾卫在院外护卫。”   沐锦书轻微抿唇,试探道:“那二皇兄...今晚上哪儿住?”   谢明鄞微顿,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纱布扎干净,淡漠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沐锦书轻蹙眉间,这话回得让人不舒服,方才门前无人,看来白日说的话也是戏弄她的。   见他系着纱布,她便抬着腿要收回来,“昭宁只是在想住了二皇兄的屋子,害得你无处可去,昭宁不是罪过了吗。”   她这腿一抬便被谢明鄞握住足腕,掩着纤腿的裙摆便垂落下来,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沐锦书见此面颊泛热,谢明鄞开口道:“莫乱动,尚未系扎好。”   沐锦书心中难堪,轻轻挣脱他的手,口中便说:“好了,昭宁自己来。”   谢明鄞亦是怕伤着她的脚,就此让她的足腕从手掌里脱离,随之便是缠好的纱布散落不已。   沐锦书坐在榻的边缘,瞧着垂在榻旁的足踝,纱布垂在地板上,隐隐泛着疼。   可眼前的谢明鄞眸色微沉,于是便有些心虚,她低声辩解道:“哪有男子碰女子的足踝的。”   谢明鄞心中并非是不悦,而是紧张她的脚伤,眉目间缓和了情绪。   “你哪里二皇兄都敢碰,白日里同你说的话,可还明白?”   言罢,谢明鄞好似有一叹,坐于她身侧,重新握住将她的足踝,按于自己的膝上。   沐锦书心头微乱,双手撑着身子,怯生生地望着他,衣衫因方才的乱动有些松散,衣口半开,肤色雪白。   谢明鄞的手将纱布重新系上,淡淡道,“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并无什么坐怀不乱的说法。”   言语间,他微微侧首,眸中的情绪愈发放淡。沐锦书抿着唇同他对视,纤手轻掩着衣口里的春色。   谢明鄞不自觉的掠过轻笑,便缓缓收回目光,明知下午时他说过的话,还有胆子问他今晚住何处?   谢明鄞眼中敛去笑意,眸色渐深。   之所以奔袭北疆沙场,刀口上舔血两年,是和父皇做过交易的。   交易就是昭宁,只是那时候昭宁不肯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如今回京,他们的事拖了两年,早该有所解决和解释。   想此,他故意打趣一句:“书儿若委屈,二哥让你睡回来,你挑个日子。”   沐锦书杏眸都圆溜溜的,听懂过来,羞嗔道:“你...你不害臊!”   一点都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胡诌!   紧接着,她语无伦次道:“好歹也是昭宁的义兄,这...这样不可。”   谢明鄞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纱布包扎得干净整洁,询问道:“那昭宁说你我之间的事,该怎么解决。”   二人目光相视,沐锦书被他看得心热,撑着身子的手些许无力,竟不知如何回答。   谢明鄞揽着她的纤腿,倾着身躯贴近,逼近她的身前,缓缓道:“你可以永远都不原谅我,但不可以不见我。”   听着他的话语,沐锦书睫毛轻颤,撑在身旁的手有些乏力,险些一松,却被谢明鄞用手臂揽住细腰。   他继续道:“我放不下只有你,回京之后,以为终于可以与你相见了,你却不见我。”   “有什么事,我们不可以好好商量吗,为何在那之后冷待我,我并非是不愿对书儿负责啊。”   沐锦书回避谢明鄞的眼眸,喃喃道:“可是你是我的义兄......”   他话语是徐徐渐进的,但话在耳边就像是她做完之后,就将他无情抛弃了一样。   谢明鄞捏着她的纤腰,追问道:“你当真只将我当作义兄?”   这样的话,在面对质问时,沐锦书又无法说回答。   二人相视片刻,她眼眸中盈着微光,谢明鄞轻缓低下首,闻见她淡淡的体香。   谢明鄞轻声道:“书儿当真从未胡思乱想?”   沐锦书难免会酥软,受不了这样亲近,搭在他肩上的纤手撑不住身子。   泛着红云的面容上透着一层娇媚,至始至终她都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谢明鄞扶着她的后颈,这般吻入唇齿,温柔且带着专横,缱绻缠绵。   沐锦书双手环搂上他的宽肩,温热的体温紧紧相贴,双眸似水,楚楚动人。   待到吻罢,谢明鄞依旧满心贪恋,但仍是停下手,与这份温香软玉拉开距离。   沐锦书心间泛着软,抬眸同他相视,迷朦的眼里似有些不解为何停下。   谢明鄞眼中藏着淡淡的情愫,逐渐意识到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娇软易情动。   他喉结微动,轻语道:“人人皆知你暂宿我楚王的厢房里,所以我不会动你,以免生出言论。”   沐锦书略微怔松,纤腿紧合,抿着唇什么也没说,只是听他解释,心里忽来了些羞臊。   谢明鄞抚平衣襟,按耐着躁动的心思,在她耳鬓厮磨:“两年前来不及,如今可再不能错过,跟了二皇兄好不好。”   沐锦书思绪浅浅寻回,他不缓不慢地道:“若是还有怨,同我使脾气便是,莫再冷待我,其他的顾忌,我会去解决的。”   他的嗓音低哑,透着还未散尽的欲意,像带着蛊惑,反客为主的自恃。   沐锦书懵懂地顺着他的话颌首,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他什么。   房内烛火葳蕤,昏暗却富有情意。   沐锦书入榻之后,望着谢明鄞掖了掖被褥,面容英隽,眉眼中情绪已然淡下去。   见欲要退下时,沐锦书忍不住拉住他的衣摆,轻声道:“二哥别走太远。”   谢明鄞顿住脚步,心知她是惧怕今晚的虎兽,但若再被她看两眼,只怕自己不舍得走了。   他只得回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2 22:23:07~2021-05-24 03: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躲猫猫的小狗 3个;包包 2个;lhq123456、无所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②就②点吧!!! 20瓶;续杯咖啡 10瓶;小和尚尚、31098406 5瓶;五花肉的肥 4瓶;彳亍、干炒牛河 3瓶;加糖海盐、陈蘑菇、Kirari 2瓶;小黎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枫林   翌日,沐锦书醒来时,坐在榻前怔然许久,纤手紧捏着衣衫的领口,掩藏着不知名的红痕。   眼前的两个侍女正忙着为她准备洗梳,沐锦书想的却是昨晚之事,也不知怎的,便乖乖依着二皇兄了。   想起他所说的话,温柔缠绵,就是在蛊惑她吧......   沐锦书清艳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粉,只好不再去想那个。   昨夜她睡了二皇兄的厢房,他若再留在这院子里,难免会生出闲言杂语来。   沐锦书是想问侍女,昨儿楚王在哪个偏房休息,但这种话又怎能问出来,她于是又把话咽回去。   侍女搀扶着沐锦书在梳妆桌前坐下,昨儿皇后传话来要她好生歇息,今早下人们便没有太早唤醒她。   沐锦书轻瞥窗外的鸟语花香,这时恐是圣上已在猎场狩猎了。   待沐锦书梳好发髻,便厢房中用早膳,庭院里掉落的柿子果已被清理干净。   听身旁侍女说昨夜里金吾卫在院前院后守着呢,楚王殿下在侧院休息的,离此处也不过才一个亭廊的距离。   沐锦书探首望一眼庭院外的亭廊,他的确没离远,这会儿心是安下了。   又思索片刻,询问芙岚昨日她那被虎兽破坏过的院子收拾得如何了。   芙岚回道:“一早便有人来修缮了,撞破的物件不多,门窗皆还好好的,不过说是要给公主换去东苑的厢房。”   沐锦书拈着吃粥的羹匙,轻声低喃:“东苑......”   芙岚打量自家公主的神色,掩唇笑了笑,“是有点远了。”   沐锦书微顿,不理睬她的话,继续吃着红枣粥,神情淡漠。   早膳之后,沐锦书仍是命人准备步辇去往猎场,虽说皇后容她好生歇一日,但这人人都在猎场,她自己一人歇息也显得无趣。   步辇抬到驻跸营帐,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猎场仅是吹了些清风。   沐锦书腿脚不便,是让侍女扶着入看台营帐的,皇后得见她来,忙让人扶到身旁,也免了去礼节。   昨夜里虎兽闹事,皇后让李尚仪来探问过她的伤势,尚未到跟前瞧过,便道:“你足踝扭伤,不是让你好生歇息,怎么来此受折腾。”   沐锦书温声回道:“想着昭宁一人歇着,也是无趣,倒不如来陪着母后。”   魏皇后温和浅笑,揽着她的手轻拍,这营帐里有着舒妃和几名夫人,皆有关怀她的伤势,沐锦书一一颌首。   端庄文雅,不骄不躁,没有因公主的身份骄横跋扈,魏皇后一直都满意她这一点。   借着众人闲谈昨日虎兽的事,沐锦书提了别院受损的话,皇后的确是要李尚仪将她重新安置去东苑。   沐锦书心中踌躇片刻,开口道:“别院的狼藉已清理干净,并未怎么破损,亦还是可以住下的。”   “母后自来教导昭宁节俭朴实,换住处难免要重新置办,昭宁想来怕是有些骄奢,还是不必劳烦了。”   魏皇后闻言略有一顿,昭宁虽为义女,但在皇后眼里素来乖巧懂事,因此鲜少会往不妥的方向想。   难得她如此说,心有欣慰,皇后只道是随着她去了。   沐锦书眉目轻弯,回应一句谢过母后,便吩咐奴才下去置办了。   看台营帐里卢国公夫人也在场,而远处猎场上李家娘子策马奔腾,正与人较量骑射。   这般女子往后随夫入战场的多,良配自然是武将,皇后对此女有着几分意向。   沐锦书将目光收回,神情淡漠地端起桌上茶水轻抿,依旧清丽淡雅的模样。   待到午后皇上狩猎而归,众人纷纷出营帐迎接,沐锦书腿脚不便站得有些远。   昨日擒杀了两头虎兽,即便今日所猎不多,皇帝依旧兴致勃勃,得见沐锦书,便将其召到身旁询问脚伤。   皇帝身侧随行着二皇子楚王,他面容清隽,一袭墨蓝劲衣将身量衬得修长俊逸,气宇矜贵。   在父皇面前,沐锦书仅是淡淡瞥他一眼,语态文雅地回着父皇的话,足踝仅是简单的扭伤,过两日便好了。   皇帝心情尚佳,皇后心疼女儿,便多言语了几句,自然是赏赐沐锦书不少东西安抚。   他眸色微顿,目光在二皇子身上停了停,皇帝才负手入驻跸营帐。   随着日暮西沉,晚霞映天,众人于驻跸营前设宴作乐,说起白日猎场奇事。   沐锦书足踝有伤饮不得酒,猎场之事未有参与,听他人说起亦是觉得津津有味。   但久之总是有些乏累,皇后便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沐锦书便让扶起出营帐,回眸再看宴席,却不见二皇子的身影,她眸色放淡,缓缓退出去。   在等下人备置步辇时,有力的手臂揽上她的盈腰,沐锦书侧眸正见二皇兄清隽的面庞。   趁着众人未察,他揽着她往无人之处走去。   沐锦书腿足不便行走,被他抱得严实,她扶着二皇兄的肩膀,嘟囔道:“慢些呀。”   此时天色灰沉,将暗的趋势,身影显得分外朦胧。   离驻跸大营不远的枫林间,沐锦书双手扶着谢明鄞的臂膀,伤脚微抬。   她回首望了望远处的灯火,再看眼前的男人,轻轻道:“这让侍女发现我不见了,还得到处找我去。”   昨晚坦白后,二人的目光里多了些许柔情,却皆没有提昨晚。   谢明鄞未有答腔她的话,转眸看向她不敢落地的伤脚,温柔问道:“今日可有好些了?”   话语里是定要得到回答的语气。   沐锦书只好同他讲:“再过两日就好了,这不是很疼。”   谢明鄞从容地颌首,今日皆在猎场里,未能偷出空闲见她,只好趁这时拦截。   沐锦书的小手柔软如棉,搭在他的手心里,眉眼娇丽,瞧着他道:“今日二哥回自己厢房歇着吧,昭宁不占你位置了。”   谢明鄞眸色微深,今早便听了李尚仪在给她置换厢房的事,好似是在东苑。   沐锦书轻声补充道:“旁的院子修整好了。”   谢明鄞眉间松缓,自然是晓得她的意思,是回了原处住着,低语道:“好。”   话语落下,他微微躬身搂紧她的身子,按压在枫树下,行径比起前几日更为肆意,欺着她腿脚不便,抱着她不放。   沐锦书还有些不太习惯,双手抵着他的宽肩,着急嘟囔道:“快放开了,我得回去了。”   二皇兄身量高大,又是习武之人,单手便能托高她的身子。   沐锦书是怕被人看见,昨晚稀里糊涂地顺从二皇兄心意,现在就更推不动他了。   谢明鄞眼眸微动,月色尚佳,正好能看清她的容颜,低声细语道:“昨夜一宿难眠,睁眼闭眼皆是你,现在便是有点想你。”   沐锦书脸皮薄,微微红脸,兴许听了他那些话,她昨夜是睡得挺好的,二哥的床榻倒是很舒服。   谢明鄞眉眼低落,静静地与她相视,不再言语,耳边只有掠过的落叶声。   沐锦书轻抿红唇,似乎晓得他的意思了,凑近亲亲他的面庞。   谢明鄞抬手抚了下她亲过的地方,低语道:“不够香。”   清风吹来,树叶凋零,秋日的夜里微凉,远处的火气不减,依旧视线昏暗。   沐锦书的足尖踮踩在他的鞋履上,似有些无力,那手臂也托在她臀线下,以免她站不稳。   她心间微热,纤手攥着二皇兄的衣襟,唇间皆是他的气息,有些换不过气来。   ......   许久之后,枫林已无人相依,沐锦书被他搀扶回到驻跸大营。   夜幕已临,长相清秀的侍女提着灯笼,微低着首不敢多看,灯笼火光葳蕤。   在步辇左侧,沐锦书容颜娇美,一如之前那般清雅脱俗,但唇瓣格外的娇艳欲滴。   芙岚搀扶她上步辇时,沐锦书绣帕轻轻掩唇,只觉舌尖微微发软,心间不免娇嗔,而那个罪魁祸首正站在周身不远处。   太监起了步辇,沐锦书正坐在上头,面对谢明鄞投来的目光,她放下唇边的绣帕,别开眼不予回应。   谢明鄞仅是淡笑,望着步辇渐渐远去后,才重回宴席中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4 03:27:45~2021-05-24 22: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躲猫猫的小狗、甜菜天才、-7991、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半半半、可达鸭鸭鸭、44667106、42291973 10瓶;桃子momo、咕嘟嘟 5瓶;似雪若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柿子   夜色正浓,沿途的灯火点点,侍女提着灯笼,清风吹过微摇。   沐锦书倚靠着步辇上的座椅,看似神色淡然,方才见她同二殿下回来,众人只当二人仅是走走闲谈,沿途时便未多问什么。   公主同二殿下本就情谊较深,二殿下会多有关怀,便也是正常的。   步辇行过亭廊,远处的别院已挂上灯笼,各处损坏早在白日便已修整,有看不出何处有损。   别院前的灯笼下,正站着一男子,似在等待,待步辇走近,才看清容貌,是平津候家的陆郎君。   他身着青色衣衫,清瘦尔雅,见乘着昭宁公主的步辇行来,清秀的面容上掠过一喜。   步辇停在别院前,芙岚将公主搀扶下来,陆于渊躬身施礼,“昭宁公主金安。”   沐锦书单手扶着芙岚的手臂,打量眼前的陆于渊一番,道:“陆小侯爷这是?”   陆于渊从衣襟中拿出一个瓷瓶,说道:“听闻公主脚有扭伤,陆某便想来探问,顺道寻来瓶极佳的跌伤药赠于公主。”   沐锦书瞧着他手中的药瓶,微微沉凝,温和开口道:“多谢小侯爷好意了,我别院内备有跌伤药,多了也用不上,小侯爷还是自行留着。”   陆于渊看了看自己的药瓶,神色有些失落,回道:“是陆某考虑不周全了,公主身旁自不会缺药物,只是想这药极好,使公主早些好转,便将它送来。”   沐锦书道:“我所用的是太子殿下所送。”   陆于渊一顿,与他所想到的那人,不是同一人,这两日在猎场上,他可没少被楚王殿下所针对。   听昭宁公主婉拒,多少有些失落,陆于渊只好浅笑道:“自不敢与太子殿下的相比,陆某打扰了,还请公主早些康复。”   言罢,他脚下踌躇几步,最后施礼退下。   沐锦书收敛心绪,只是见侍女推开院门入院,芙岚搀扶着她人,不免侧眸多看两眼陆于渊远处的身影。   先前陆小侯爷所献的好意,公主皆没有拒绝,独这一次拒了。   想来公主殿下心中是做选择了,倒是可惜陆小侯爷一片倾心,皇后娘娘若是晓得公主对小侯爷无意,又得忙活了。   入了屋内,各处装潢一如之前的,变化不大,侍女将清水端来为公主揉伤药。   沐锦书显得有些慵懒,靠着榻上软枕,阖眼轻歇,足踝上的扭伤随着轻揉泛着隐隐的疼,使得她眉头微蹙。   或许是白日四处走动,使得沐锦书尤为困倦,待到收拾好,便换下衣物入榻休息了。   ****   秋至凉得快,之后狩猎的两日里,都不如之前风和日里,反而阴沉许多。   沐锦书也因此多添了件单衣,足踝的伤势不重,逐渐便能落地行走,不过较为缓慢。   齐云围场的枫林火红似画,湖泊亦可打水围,不少娘子常在湖泊旁作乐。   沐锦书骑马射箭便是不能参与了,便时常陪皇后赏景,国公之女李云汐也常会被皇后唤到身边来。   因而也见到皇后试问李云汐意向的话语,这次秋狩来的贵家娘子,皇后皆有考量,容貌,品行,家世上,李云汐最为她中意。   皇后显然是探过国公夫人的口风了,以楚王的名号,若要是寻妻,哪家人不是喜笑颜开的。   李云汐虽不作话语,但眉目带着羞色,这话自也是不好回答。   皇后便也没深问下去,唯独身旁的沐锦书黯了眼帘,看向远处的湖泊。   阴沉的天色未等众人行出枫林,毛毛细雨飘零下来,旁的的侍女早备有油纸伞撑上。   魏皇后见落了毛雨,便也无心赏景,淡淡道:“雨景虽好,但扰了秋狩的兴致,过两日也该回京了。”   伴于皇后身旁的舒妃启口附和着话语,众人转身回往驻跸营帐。   回到驻跸营帐,毛雨绵绵,午后的齐云围场湿漉漉的,却不影响围场的郎君们,   在左侧看台上太子妃与沐锦书同坐,远处的围场场中的郎君正在打马球,彼此相争。   其中二皇子的身影尤为显眼,即使冒着毛雨,身姿依旧利落矫健。   他素来出众,明朗清正,至青年尚未成家,楚王府王妃的位置不知多少娘子惦记着。   中场休息时,围场上掠过一匹棕色马匹,马背上骑的正是国公之女李云汐,看着像是要换上场打马球。   太子妃许凝正斟着两杯茶水,皇后中意国公家的女儿的事,多少也有所了解。   许凝淡淡道:“这李家娘子固然好,但看上去有那么点不安分,几日来没少与各家郎君混迹。”   虽说李云汐不拘小节,与寻常女子不同,但围场上皆是冒雨打马球的皆是男子,她生生参在其中多少有些不妥。   沐锦书未细听太子妃的话语,双眸凝望着围场中,那身骑马匹的女子正在二皇子身侧,与之笑谈。   许凝将茶水放在昭宁公主桌前,尚未开口,便见公主起身,浅声说是有些乏累,便先回屋休息了。   许凝微顿,心知公主腿有不便,知是没有多做挽留,容她退出了营帐。   而毛雨绵绵的围场里,身量修长的二皇子已退出场中,并未多理会李家娘子的殷情。   毛雨间,只见他将骏马的缰绳交给侍卫,似乎侧首瞥了一眼营帐内的众人。   ****   此时秋狩已在齐云围场猎游多日,京中尚有要务,既秋雨扰了兴致,皇帝下旨休整一夜后,明日便提前回京。   沐锦书回到别院后,便侧卧在柳榻上歇息,一袭烟紫衣裙勾勒着姣好身姿,慵懒闲适。   窗牖未关,外头的细雨声点点。   宁静的庭院让沐锦书惬意许多,足踝处的扭伤已好得差不多,不过还不能过于走动。   芙岚跪坐在屏风前的软垫处,片刻后便退下去收置行装。   谢明鄞来时,房内并无他人,仅沐锦书卧在榻上,入窗来的秋风吹动她盖在身上的锦毯。   谢明鄞多看她两眼,便走到窗前将户牖合上一些,在梨花木椅处坐下来。   沐锦书睡得浅薄,听见些许声响,轻轻侧身子,便见他正提壶斟茶。   谢明鄞面容英隽,半披于身后的墨发尚在微潮,不过已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玄金衣袍,修长的手指将茶壶放下。   见她醒来,谢明鄞开口道:“醒了。”   沐锦书收回眼神,神情淡漠地回过身子,也不搭他的腔。   谢明鄞拈着茶水,行到她榻旁坐下,道:“喝点茶水?”   沐锦书枕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兄长还是少入昭宁的房间为好。”   谢明鄞微顿,她这不理不睬,怎就同他赌气了,戏道:“不就喝你一杯茶水吗,还不让我来了。”   沐锦书侧眸瞧他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自己下榻,步伐缓缓的茶桌旁,自行斟茶,偏不要他手里的那杯。   不知是不是未搭外衫的缘故,沐锦书这袭紫衣尤为衬显身段,腰肢轻盈,只是因脚踝未痊愈,步子迈得小。   她轻轻道:“秋狩这几日,母后是挺欢喜国公家的嫡女的。”   听这话,谢明鄞瞧着她背对的倩姿,扬唇淡笑。母后这几日的心思,虽没在他面前明说过,但多少也能感觉到。   方才在围场上,李云汐上场与他言语了几句,他不得不敷衍几句罢了。   谢明鄞将手里的茶喝下,然后走到她身旁来,放下茶杯,回道:“此事我和母后说过,你放心,回京后母后便不会再提国公之女。”   沐锦书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瘪唇,也不答腔。谢明鄞眸色微深,言语却温和地同她道:“你也莫理睬陆家那小子。”   沐锦书轻抿唇瓣,听从他口里说起陆于渊,她便想起之前七月七时绣的荷包,于是顺着话道:“之前二哥捡我的荷包,说脏了洗洗还我呢。”   谢明鄞低眉想了想,笑道:“你不是说不要了,我总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沐锦书噎了话,不知反驳什么好,谢明鄞则握上她的手臂,扶着人回柳榻旁坐下。   “你要和我算账的话,先前送你的香薰球,不也是不敢再戴了。”   沐锦书的确因从益寿园回来之后,便不敢再戴着香薰球,不曾想被他察觉了。   谢明鄞眉目松和,又把话绕回来,“荷包还在,舍不得扔。”   沐锦书别开面容,轻轻道:“我只是要你还我。”   谢明鄞说道,“不要的东西便没有讨回去的道理。”   沐锦书讲不过他,便侧过面容不和他说了,本是睡得好好的,都被他打搅了。   谢明鄞也不再言语这个,揽起她的脚放在膝上,脱去白色棉袜,扭伤处已然消肿,只有淡淡的青色。   见恢复得尚好,谢明鄞眉目放缓,开口道:“明日将启程回京,你好生休息,我便不扰你了。”   沐锦书望着他,轻轻颌首,“好。”   谢明鄞放下她小巧的足腕,转而揽上沐锦书的细腰,将人揽近,几分抱怨道:“也不说句舍不得?”   沐锦书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轻轻将身子靠上去,柔嫩的面颊枕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二哥去给昭宁摘几个柿子吧,想吃。”   谢明鄞微顿,看了看她娇俏的容颜,又侧过首看向窗户之外,柿子树正在细雨中。   正值秋季,柿子红澄澄的,莹润饱满。刚来的头一天,沐锦书便想吃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4 22:22:33~2021-05-25 22:4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30878611 2个;爱躲猫猫的小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878611 86瓶;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生野 10瓶;娇娇与金贵 7瓶;眼睛兔酱 6瓶;彼得潘 5瓶;只只 2瓶;keeplook、十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柿子   这雨下得不大,细如发丝一般,不过落至发上难免会潮湿难干,更何况某人刚在围场淋过雨。   地面湿漉漉的,沐锦书的裙角边缘都浸湿了些许,她撑着素色油纸伞,望着三两步便跃上柿子树的青年。   沐锦书怀里还揽着他的玄色外衫,衣里残留着些许体温,兄长说令侍卫给她摘,可她偏不,定要兄长摘的。   终是抵不过她水汪汪的杏眼,谢明鄞便将碍手脚的外衫脱下后,跃上树。   他乃为习武之人,翻檐跃墙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让战功赫赫的楚王殿下上树摘果着实屈尊了。   沐锦书握着伞柄,见兄长跃下树,衣摆里篓着柿果,便掩唇浅笑。   谢明鄞走到她身前来,刚换的里衫尽湿,一头墨发也潮湿得紧,今日还得好生沐浴。   沐锦书瞧了瞧谢明鄞捧手里的柿果,伸出柔白的手拿起一个,凑上前亲吻他的侧脸,气息温软。   谢明鄞神情停顿,待他侧首与她对视时,沐锦书已拿着柿果,浅笑着撑伞往回走。   见此,谢明鄞心间浮起柔意,但不忘提醒,“还未曾洗过。”   沐锦书撑伞入了房,是听见了,但没回应他。   ......   待到临近傍晚,天色阴沉,檐外的雨色已停,窗牖微敞。   檀色案几上摆放着好几个圆溜溜的柿果,脆甜可口,但有一点点涩味,正好拿回去做柿饼。   沐锦书坐在桌前有些闲散,柿果尝了两个,眼下是有些困倦。   待谢明鄞沐浴出来时,沐锦书已趴在桌上睡着,娇唇莹润润的,柔白的手指也沾了些许柿果的汁液。   谢明鄞似有一顿,将擦拭长发的巾帕放下,走近她身旁。   沐锦书轻轻嚅唇,睡颜乖巧,房外一片平静,似乎未有侍女来打扰过。   谢明鄞伸手将她从桌上抱起,沐锦书则本能地伸手抱住他,面颊枕着宽厚的肩膀。   虽他们时隔两年才相见,但她对他的气息始终熟悉着,也就习惯着他靠近。   谢明鄞身上的单薄里衫带着沐浴时的潮气,沐锦书睡眼惺忪,轻蹭他的侧颈,以前常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只是那时谢明鄞都无动于衷,思量过自己可是心术不正,他越是故作清正,她便越是放肆。   于是牵手,相拥都成了她习以为常的事,这同时也是成了他最隐忍的事。   谢明鄞收敛心绪,抱着沐锦书来到里间,本想放她去安睡,却听她声线惺忪道:“还没用晚膳呢。”   沐锦书半睁开眼眸,迷蒙地与他双眸对视,只觉着兄长的身躯精壮,靠着很舒服,只是一时不想放开。   心知她有所苏醒,谢明鄞将人放坐在檀桌之上,沐锦书指尖轻轻滑过他喉结,挑起一抹暧昧。   天色朦胧,空气里渐渐升起的情愫却愈发清晰,只听那不够安分的气息和贴近的体温。   谢明鄞手掌扣着她的盈腰,吻上柔软的丹唇,侵占而入,是柿果的香甜,亦不知她吃了多少。   檐间滴落着雨珠,滴答作响,傍晚夜幕临得快,屋内一时忘了点上烛火。   沐锦书杏眸轻阖,搭在他肩膀的纤手轻攥衣料,小口轻启,仍由其在唇间舐弄,待到松开,娇唇泛着水光。   绣有紫藤花的衣口滑落右肩,她却因不好意思,纤手掩着丰盈,柔软身子地依着他的身躯。   “明鄞哥哥......”   她的声音瓮声瓮声的,着实是在撒娇。   谢明鄞身形微微一顿,声音低沉地应了声嗯,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她的后颈,是有多久,她没这样唤过了。   房门微合,透进来缕缕灯火,承托着二人亲近的身影。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楚王殿下,皇帝陛下宣您觐见。”   房门上是侍女芙岚的倒影,此语将越发情愫升高的气氛打断,身前男人行径停顿下来,抚着她颈后的肌肤。   这种时候,陛下的宣见着实不巧。   沐锦书杏眸水泱泱的,心尖发着软,渐渐寻回意识,与兄长轻轻对视。   他的躁动分外明显,膝处似有蹭到,只觉分量好生骇人,沐锦书不免感到面颊烫热,指尖微颤一下。   眼前的男人轻蹙眉间,似有一叹,只能收敛心绪后,浅吻她的唇,声音低哑道:“早些休息。”   言罢,他将沐锦书抱下檀桌,扶至屏榻上,将玄金的外衫穿整好后,提步离去。   沐锦书坐在榻旁,轻抚烫热的脸庞,心间似乎还未平静,秀肩几处红点,她将衣口拉上掩去。   之前的睡意全无,思绪飘远,她刚刚喊了他什么......?   ****   入夜,幽静的庭院内灯火阑珊,禁军巡卫缓缓行过,留下有序的步伐声。   总管太监正候在房门前,神色淡然,身后的房内是灯火通明。   茶几之上斟着的暖茶放置已有半刻,无半点饮茶的举动。   皇帝身着一拢镶金华服正坐于太师椅上,腰挂金玉牌,他单手拿着一份折子,其威严不减。   “南阳王过两日便入京城,明日回城途中,你转程前去接应。”   谢明鄞身形挺拔地站立于房中,玄金华服整洁无暇。听此言,他眸色渐深,回道:“南阳王入京?”   南阳郡王高袭,镇守南境,麾下水师船队战力强悍,未曾吃过败仗。   在南境一带声名赫赫,不过近年来因功勋卓著,有些狂妄了。   皇帝将奏折置于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晦暗不明道:“想来是求亲而来,为的昭宁公主。”   高袭年至二十六,早已成婚多年,于一年前南境水战中丧妻,府上未得子嗣。   所上奏的折子中明里暗里提点昭宁公主,意欲已够明显。   谢明鄞沉凝片刻,眸色缓缓暗下,开口道:“父皇答应过儿臣,要将昭宁许给儿臣的,况且昭宁金枝玉叶,怎能给他人续弦。”   皇帝微挑眉稍,说道:“朕何时答应过你。”   谢明鄞蹙眉道:“两年前。”   两年前,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向父皇提了欲娶昭宁之心,但对于父皇而言,昭宁的婚事因作为收拢权势的中介。   若再嫁入皇家,又与她公主的身份又何区别,得不偿失,况且大庆本就这一位公主。   若三年之内击退北疆匈奴,父皇便考虑不动她的婚事,将昭宁许给他。   谢明鄞于是接旨奔袭北疆之城,舍命历经数场战役,如今两年而归,已是越过父皇给出的条件。   可父皇迟迟不回绝平津候,模凌两可便罢了,又来南阳王这个鳏夫,着实使谢明鄞恼怒。   皇帝神色淡漠,说道:“朕只是答应过你考虑此事,南阳郡王势头正旺,其麾下水军皆是强兵猛将,为大庆立功赫赫。”   “父亲怎能言而无信。”   谢明鄞铁青了脸,素来在长尊面前清和谦逊的他,难得直言忤逆于父亲,“此事儿臣不同意。”   皇帝一瞥他的神情,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淡笑,竟没因他的顶撞而发怒,而是拈起桌上茶水品茗,道:“这事还没定。”   谢明鄞眉宇微抬,皇帝继续道:“南阳王近年来气焰嚣张,多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高袭屡获战功,其家中无妻儿留京更加难以管制,如今入京求娶,于情面上,皇帝自然不好一口回绝。   “其入京途中寻事生非,只怕激起民怨,你以为朕为何命你前去接应。”皇帝意味不明道:“朕可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   谢明鄞神色一顿,细细斟酌,这言下之意便是这事扔给了他解决。   暗地里他若使什么手段和南阳王相争,只要不闹大,皇帝皆视而不见。使得一手好迂回术,叫他来唱着这个红脸。   谢明鄞看了皇帝一眼,谨慎道:“此言可当真。”   皇帝将茶杯放下,没好气道:“朕若是失言,早就将昭宁公主嫁出去了,你母后挑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了,岂还等得到你。”   谢明鄞薄唇微抿,显然还是有些不悦,父亲城府深,不得不防。“得给儿臣一句保证。”   皇帝不禁一声啧,他一国之君还能骗他不成,心虽如此想,仍是开了口,“若将南阳王之事解决,朕自然会将人许给你。”   谢明鄞听言,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那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便也不再与他多谈,无奈起身挥袖,示意其退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5 22:40:27~2021-05-26 18: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878611 3个;时生、爱躲猫猫的小狗、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48340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回京   翌日清晨,秋猎回京的队伍早早便开始置备起来,金吾卫负责其队伍的防务。   沐锦书起来梳妆时,便听芙岚说楚王殿下一早便去围场统阵军队。   公主眼里藏不住心思了,仅一个眼神,芙岚便知她想问什么。   早膳用罢,沐锦书步伐轻缓地出了别院,齐云行宫外,各家官臣的马车已备置在官道上。   而远处的围场上军队正在分列布阵,之前来时也没这阵仗,尚不知是为的什么事。   芙岚带着侍女将行李从别院里抬出来,却不见公主马车,心正疑惑。   正这时,一金吾卫前来禀告,说是:之前的虎兽坏了公主的马车,实在是损坏得厉害,行不得路。   还请公主换辆马车,正巧楚王殿下路途中身有要务,楚王府的马车不常使,若公主不介意,便用着楚王府的马车。   这话听完,沐锦书神情微顿,二哥如此招数,在上次宜寿园时也使过,就是为了骗她同他一辆马车。   虽心底说他几句不是,但沐锦书仍是应下来,总不能去打扰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   半刻之后,众人皆入了马车,金吾卫已在车队左右两面排开,颇为威武。   沐锦书坐于车厢内,轻轻推开车窗牖,因昨日下过雨,外头的枫叶略潮。   谢明鄞身骑骏马经过马车周身,沐锦书探首于车窗旁,正巧同他视线相交。   仅是轻轻一瞥,沐锦书用绣帕遮颜,便坐靠回车厢里,不再多望。   车首有人高喊一声启程,浩荡的车队逐渐行驶起来。   谢明鄞手持马缰,随行于车队旁,他神色淡漠,心中仍在思索昨日之事。   南阳王高袭不简单,当年高家与沐家为世交,五年前老郡王辞世,他入京袭爵时便对昭宁频频示好。   那时昭宁尚未及笄,不谙世事,或许谢明鄞的直觉,这个人对昭宁有所意图。   如今正妻去后,守丧刚满一年便入京向陛下阐明意求娶昭宁之心,当真是仗着近年来战功不俗,前来讨好处。不过但倒是证实了谢明鄞当初所想。   ......   昨日下过雨,官道泥泞,比起来时难免有些颠簸,也行得缓慢。   楚王府的马车似乎要宽敞一些,沐锦书靠着也舒服,方桌上摆放着几个火红的柿子,留着路上闲闷时尝。   沐锦书倚着车壁,瞥望山野景色,忽马车停下,她侧眸去看。   帘帐掀起,谢明鄞躬身入车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车的左侧,马车便再次行驶起来,并未误车行。   他衣着并非是甲装,而是一身墨蓝色劲衣,腰间配着那把金雕唐刀,在七夕那晚时,她见过。   这才启程没多久,他便上了马车来,也没见得有多职务繁忙。   芙岚正坐在马车前的案板,车厢里便仅剩他们二人。   谢明鄞看了一眼桌上的柿果,昨日冒雨摘的,还有几个没吃完,目光回到沐锦书身上,温和道:“坐到兄长这来。”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沐锦书可能都不会与他同坐,不过如今看在柿子的份上,她还是听话的。   沐锦书轻轻挪动了位置,好在谢明鄞穿得不是甲装,不然她会嫌他太硬。   二人话语不多,对于昨日在房里的事,两人都没有提,本想问皇上为的什么事,将他宣去,但沐锦书微微思索还是没问。   谢明鄞将身躯倾向沐锦书,伸手握上她的藕臂,轻轻一拉,沐锦书便扑入他的胸膛中,纤手搭着他的肩膀。   谢明鄞询问她困不困,可要倚着他午休,若这会儿不枕着他,一会儿便枕不到了。   沐锦书的身子在他的应衬下显得娇小玲珑,她瞧着他清隽的面庞,轻轻问:“一会儿你还有要事吗。”   谢明鄞的手掌扶着她的盈腰,缓缓道:“待过了洛城,为兄便有要务与车队分别,路上你若是觉得一人无趣,便去同太子妃坐坐。”   沐锦书问道:“兄长要去何处,不回京城了?”   谢明鄞眸色淡然,平和道:“南阳王将要入京,在齐州出了些事端,父皇命我便去接应。”   沐锦书略微一顿,镇守南境的南阳郡王,年少时与之见过,与沐家有世交之情。   不过常年驻守南境,加上沐家陨落,若不提起,便有些不记得此人了,不过耳闻在南境立了不少功绩。   沐锦书淡然浅笑道:“那兄长早些回来。”   谢明鄞瞧着她清丽的眉目,显然她没将此人放置心上,昭宁是为公主,哪怕她没选择跟他,他亦不会让昭宁给这样的人续弦。   谢明鄞停顿片刻,将沐锦书的身子托高些许,低首靠近她的颈侧,气息亲近。   这在马车上,光.天.化.日的,他这般贴近,沐锦书心里羞赧,纤手轻轻推着他的身躯。   这又不是晚上,男女有别,哪能靠这么近啊,她和兄长本就不合常理,那别人夫妻都没这样亲密的。   沐锦书白日容易羞,况且他们也仅局限于亲吻,他们...亲吻也是不对的,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兄妹啊。   沐锦书胡思乱想间,本想从他怀中退出来,谢明鄞薄唇吻了吻她的颈侧,温热酥麻,她身子本能地乖巧下来。   谢明鄞抬眸同她相视,温和道:“仍是喜欢书儿开口喊哥哥。”   他说的便是昨夜里她喊他的事,沐锦书的脸蛋变得红扑扑起来,那时她想喊就喊了。   沐锦书半坐在他的腿间,别开面容,悄声道:“这...这在马车上呢,兄长还是将昭宁放开吧。”   她话说得小声,是怕外面的人听见。   谢明鄞勾唇浅笑,把声线压低道:“没人进来的,你大可趴我身上歇息。”   沐锦书伸手将车窗微敞的缝隙合上,收回手时,反倒被他握在掌心里。   不过谢明鄞还是没让她过于不好意思,放她坐回身侧去,不再逾矩。   马车行走间摇摇晃晃的,行路声难免伴着咿呀,沐锦书坐得越发困乏。   渐渐的,便枕着兄长的肩膀小憩着,或许是他在身旁较为安心,一不留神睡得深入了。   许久之后,沐锦书醒来时,睡眼惺忪,身上盖着锦毯,只是谢明鄞已不在马车内。   作者有话说:   沐锦书:哥哥好粘人呐。   感谢在2021-05-26 18:47:37~2021-05-26 23:0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喜欢貌美娇娇的女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 34瓶;46751374 10瓶;似雪若阳 5瓶;随意的猫 2瓶;丁三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请柬   回到京城时,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果不其然,刚下马车便落起小雨。   好在众人入了城,若是在官道上,亦不知要耽搁多久,着实是天公不凑巧。   见下起小雨,回宫时皇后娘娘也不挽着沐锦书去凤仪宫,放她早些回去洗洗风尘。   纵使秋猎时玩乐多,但齐云行宫里仍是没有回来的好,入了京,沐锦书心都安稳些。   八月下旬,秋雨显著,自回京过来三两日,皆是细雨连绵。   这雨水繁多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琼思斋歇着,倚在书房读书研画。   司制署做的秋冬衣装也送过来了,送衣制的典制女官同琼思斋较为熟络,话语多了些,试穿衣裳时听她提了几句南阳王的风声。   “南阳王在齐州闹市奔马踩伤百姓,摄威擅势,因此所率侍卫皆被扣押在齐州,兵器刀剑也被缴收了。”   沐锦书眼眸微抬,神色显得淡然,仍是不免问一句道:“这南阳王权势显赫,齐州刺史这般有能耐都敢刁难于他。”   张典制淡淡一笑,回道:“这不前去接应的是楚王殿下吗,殿下职掌京畿防务,自然不会容南阳王来京城再滋事。”   这南阳王的声望皆在南境,这一通作派使得京中之人多有鄙夷,人还未至,名声倒是臭到京城来了。   沐锦书神色显得有些淡漠,这种事旁人仅是谈论几句,如此嚣张跋扈,她自然觉得兄长教训得好,不过也得罪了南阳王。   今年秋制的衣裳绣工更为精湛,尺寸不偏不倚,沐锦书倒是很喜欢。   张典制将衣裙为她穿整好,瞧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不禁叹两句,“公主殿下这柳腰生得着实撩人,亦不知会让哪家郎君捡得便宜。”   沐锦书面颊微微一热,侧眸瞧向她,张典制笑笑,亦不再话此语。   见衣物没有需要改制的地方,沐锦书亦算满意,典制女官便领着司制署的宫人退下了。   ...   这几日秋雨,翌日清晨倒是停了雨水,地面渐干,出行都清爽不少。   沐锦书照例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这一早上来,皇后脸色皆不好,亦不知是因为何事。   坐下之后才知南阳王明儿便至京城,沐锦书只想是兄长要回来了,心间还未来得及欢喜。   转眼又见魏皇后开口道:“南阳王这次入京,是奔着你来的,南境水役得胜,入京请功,传言有意求娶昭宁公主。”   话音刚落,沐锦书这心便是一沉。   近几日南阳王的名声,魏皇后多少是听了些,且不说南境如此远,这德行甚不满意。   昭宁毕竟是她当亲闺女养的,时常伴至左右,可没半分薄待过。   南阳王功绩再高又如何,德行恶劣,之前的南阳王妃亦是跟他吃苦,撑不得几年,便匆匆病逝。   虽说这都是流言蜚语,但皇后思来想去,怎么也不得行,还不如平津候之子。   魏皇后瞧了眼沐锦书的神色,将人揽到身旁来,轻拍她的小手,“你可放心,有母后在,定不能让你去南境吃苦,待南阳王入京后再看看。”   魏皇后作为六宫之主,自在不能对南阳王妄下断言,只是嫌弃南境的蛮子之地穷苦,仅是这一条,她便极不满意。   “过两日,本宫便去同陛下商议,将你同平津侯长子的事定下来。”   沐锦书素来不慌不忙的,听着这话,心中不免些许着急,于是开口道:“陆郎君温文儒雅,自是好的,只是昭宁对他并无感觉,母后不急这一时。”   “这感情都是慢慢养出来的,谁家不是成婚之后才相识相知的。”   魏皇后劝慰道:“你瞧瞧太子,当初太子妃嫁来时,二人不也是不曾见过几次面,如今不也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的。”   沐锦书神色为难,“母后......”   魏皇后瞧着她面露难色,停顿片刻,只好道:“也罢,到时再说吧。”   沐锦书轻轻颌首,暗自缓下心绪。   ...   从凤仪宫出来,沐锦书就心事重重的,回去路上秀气的眉就松和过。   平津侯长子,南阳郡王,偏偏兄长没见有个什么动静,他可是不在意?   沐锦书想此,衣袖间的纤手微攥,以前她对此不紧不慢的,这一回是有些烦躁了。   回到琼思斋,芙岚盛了碗蒸梨汤来给她降降火气,沐锦书也仅是尝了几口,倚着窗棂旁的美人榻看书。   虽神色淡漠如常,书中内容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想到兄长的面容,她便思绪万千。   总觉得不能再由别人这般选来选去......   待到几日后,南阳王入京的消息便朝外传到朝里,还在钦安殿里面了圣,听闻皇帝的神色对南阳王还是客气的。   毕竟南境水战中屡屡获胜,立了大功,陛下对其多有赏赐,南阳王留京至来年春开,再回南境。   琼思斋的书房里,芙岚候在研着颜墨,将宫人口里得来的话一一说来。   立在画案前的沐锦书神色不动,只是不慎被墨沾染指尖。   这事里头只字未有南阳王求亲的消息,沐锦书的眉目渐渐淡然下来,不动声色地用巾帕轻拭指尖。   芙岚见自家公主便温吞的模样,不免道:“公主怎还在此作画,也不寻人给二殿下通信。”   素白的帕面沾上点点墨色,沐锦书看着指尖擦不净的痕迹,淡淡道:“兄长刚回京,我便火急火燎的去寻他,难免引人口舌,再说,陛下不是还没表态吗。”   芙岚微微瘪嘴,只好不再言语,将沐锦书手里的巾帕接过。   正在此时,一侍女在书房前轻轻敲门,沐锦书抬眸轻瞥,询问何事。   侍女呈着一封请柬走进来,说是南阳王府送来的。   沐锦书微微一顿,将作画的羽笔放下,接过请柬,南阳王于府上设宴庆功,特请各皇戚与朝臣赴宴,牌面着实不凡。   当年高家曾同沐家的交好有目共睹,只是沐家的陨落实为惋惜,既入京请功,自然少不了邀请昭宁公主叙旧。   沐锦书思量片刻,将请柬放下,她神色淡然,到时宴席上二哥和太子也会去吧。   距上次与南阳王高袭一见,已过来五年之久,那时他尚刚袭爵,未有何功绩可言。   沐锦书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面冷之人,偏偏她比较亲近二哥的温和。   作者有话说:   南明王风评被某人所害。   谢明鄞:?   感谢在2021-05-26 23:09:08~2021-05-27 22: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兮西昔、时生、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koook 5瓶;喜欢你 3瓶;快乐小分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宴请   南阳王备设好酒,宴请京中权贵,实属大气,到底是一地藩王,麾下一代水中雄师,众人又怎能不卖他这个面子。   昭宁公主接了请柬,这在宫里头的事,自然也躲不过魏皇后,仅是让昭宁随太子一同赴宴便是。   魏皇后自是不满意这高袭,不过到底是老郡王之子,当年沐家覆灭,正是老郡王奉旨将尚幼的昭宁带到京城,是有几分情义的。   于是那日,沐锦书便是随太子哥哥同乘马车出宫赴宴的。   太子素来寡言少语,却也不忘嘱咐她勿在宴上肆意走动,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莫离他太远,或是去寻二哥楚王。   沐锦书浅笑着回应一声好。   马车徐徐在城北南阳王府前停下,一袭烟紫罗裙的沐锦书从车内下来,站在太子身旁。   眼前的府邸高大贵气,左右镇着两只石狮,高家人虽多年不在京城,但门第多有下人修整,并不老旧。   台阶之上,身着墨青华袍的男子早在等候,身旁紧随着管家和下人,见东宫马车停下,他上前迎客。   男子五官生得英朗,带着些许冷峻,身段气宇皆为不凡,他目光似有流转,拱手道:“蒙太子殿下临驾寒舍,小王恭候多时,不胜荣幸。”   太子回礼道:“南阳王言重了。”   沐锦书行礼福身,淡淡一瞥此人,这番容貌她记得,便是南阳王高袭了。   南阳王倒是礼节不落,目光在她身上一顿,恭谨一声昭宁公主,随后便将二人迎入府中。   宴厅设在正院,一路走来花圃整洁,景物文雅,想来是多有打点的。   宴席上已有宾客,其中亦不乏两名女将,前来赴庆功宴,众人皆笑容满面。   沐锦书寻在太子哥哥的右侧入座,双眸轻轻打量四处。   这南阳王高袭为老郡王独子,当年老郡王将死时,高袭便以思母心切,爹娘相看最后一眼为由将老王妃接去了南境。   待高袭之妻亡故后,京中再无留眷属,随着他近年在南境势大,陛下自想揽尽南境势力。   高袭若提求娶公主的折子,陛下大可能会同意此意,而这公主便是沐锦书了。   宴厅内,南阳王借着与太子交谈,靠近过来,举止礼仪皆处处得体,倒不像传言的嚣张跋扈那般。   面对此人问候,沐锦书神色如常,一如往常那般端庄淡雅,可心里已觉得不安,   南阳王微微停顿,见她漠然处之,不见几句话语,便也不再多语。   南阳王退回正座,与此同时,宴厅之外下人传了一声,“楚王殿下到。”   话音落下,一拢玄紫华袍的青年踏入宴厅,步伐缓缓,腰间玉牌轻晃。   沐锦书望见来者,心绪渐安,谢明鄞五官英隽,眼眸轻轻与她相瞥,便很快收敛。   而在正堂中的南阳王高袭眸色微暗,望着入厅来的楚王,有片刻的沉凝。   先前与之在齐州有过交手,他倒是信了他这副明朗清正的模样,被楚王三言两语缴了兵器,扣押贴身侍卫。   待入京城时,他南阳王在齐州不慎踏伤百姓的事,在京城传得一个比一个难听,总觉得与楚王脱不了干系。   今这宴席,其一是为庆功,其二便是为了换回名声,客请京中权贵。   南阳王行下台阶,客气相迎,楚王眉目和气,也应和一句客套话。   宴厅内的笑谈声依旧,侍女将酒水佳肴置备全面,气氛缓和。   待几句言语作罢,谢明鄞转过身,敛去眉目间的和气,入座客宴,与沐锦书之间是不远不近的位置。   自上次在马车上分别是已过来几日,而谢明鄞前日才回到京城,二人也未来得及相见。   沐锦书低敛眉目,端起桌上酒水,她素来参宴都是最安静的那个,面对他人的交谈,也是应付了之。   在这宴席中,还有不少是高家宗室,于是便提及了高沐两家的交好。   沐锦书自幼在宫中长大,高家身处南境。年年沐家祠堂皆有前去祭拜,但对于两家交好已然生疏许多。   再说,沐家的事本就沐锦书不愿提起的伤疤,难免回避。   昭宁公主反应平平,旁人亦不好处处提及,加上楚王漫不经心地道一句,“往事既已过去,何不让它过去。”   那几个高家旁系皆有哑口,便讪讪地收了话,不再话此语。   南阳王的目光在沐锦书身上停顿,于是举杯向沐锦书敬酒,“多年来皆在南境奔波,使得昭宁公主忘却我这号人了,着实惭愧,便敬公主一杯,公主随意便好。”   言罢,南阳王便将酒水饮下,军中之人,颇能饮酒,这宴席之上多得是烈酒。   沐锦书不是个善饮酒之人,多数时候皆是小酌,今日喝过几杯,便已面颊泛红,只怕喝多了受不住。   听此言,不远处的谢明鄞眉目微沉,尚未未开口言语。   太子便语态淡漠地对沐锦书说道:“你不善饮酒,既然南阳王道了随意,不饮也罢。”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众人皆听得到,太子拦酒,自然无人敢异议。   南阳王也仅是淡淡一笑,说道:“公主随意就好,不必勉强。”   沐锦书抿唇颌首,便将酒杯给放回桌面,烈酒烧口,这一杯酒就不喝了。   兴许是些许头昏,她微靠椅背,此时宴席过半,天色已至傍晚。   东宫的侍卫入厅而来,覆在太子耳旁轻作言语,是东宫有急事,唤其归去。   想来也是什么要紧的事,太子起身告退,便将昭宁交托于谢明鄞送回宫。   沐锦书望着太子哥哥离去,左侧的位置便少了一人,她神色似有思索,不知是想了什么,端起酒杯饮下几口烈酒。   ****   夜幕降临,长街上昏暗阑珊,唯有坊间挂的灯笼透着光。   南阳王府宴席散场,各宾客皆已散退,府邸前尚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徽记所示赫然是楚王府。   身姿略有不稳的沐锦书被侍女搀扶着上马车,她两颊泛着酒醉的淡淡红晕,似有一顿,才撩起帘帐,入车厢之中去。   秋风萧瑟,府前的灯笼随风而动,而火光不灭,气氛略有沉凝。   谢明鄞身形颀长,眉目沉顿,见沐锦书入了车后,便侧过身形。   南阳王正站于不远处,眼眸看向马车,冷幽幽道:“楚王殿下因昭宁公主才对在下颇为刁难吧。”   谢明鄞正轻拂衣袖,立于马车旁,侧眸冷瞥他一眼,才漠然道:“本王是不会让昭宁嫁到南蛮之地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言罢,他便提着衣摆,沉稳地踏上马车,不再与其过多交涉,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客气。   南阳王轻挑眉稍,负手于身后,自不再作言语,心中微沉。   随着侍卫挥掷长鞭,马车行驶起来,在长街之中渐渐远去。   ......   已至宵禁,京城长街上已无百姓走动,仅有金吾卫在巡防街道。   坊间灯火熄灭,楚王府的马车驶过,即便是宵禁,也无金吾卫敢拦。   车厢内昏暗无光,显得有些寂静。   沐锦书慵懒地靠着软枕,双眸轻阖,娇丽的面容上带着醉意,分外迷朦。   谢明鄞坐至侧旁,看着她的醉颜许久,最后轻叹一声,他俯身温柔地将她揽到身旁。   宴席上时分明有时常注意她,也没让她多饮酒,这怎么上了马车,便是醉醺醺的。   谢明鄞的行径似乎扰到她,沐锦书微微睁眼,得见是兄长的容颜,便伸出慵懒的藕臂将他的脖颈勾住,柔软的身子自然而然地趴在他怀里。   谢明鄞难免心中发热,大掌握着她的杨柳细腰,轻唤她,“书儿。”   沐锦书的气息都带着酒香,亲密地绕在他的耳畔旁,醉呓道:“你的衣袍...同书儿一样是紫绸...喜欢...”   谢明鄞轻微勾唇,便是觉得她醉得傻气,开口道:“可是偷饮酒了?”   沐锦书没有回应,则是倚着他歇息,呼吸温热,像是在昏昏欲睡。   谢明鄞便再次唤她,“书儿。”   她双眸水泱泱的,抬起脑袋同谢明鄞对视,停顿片刻,轻嗔道:“哥哥好吵......”   言罢,沐锦书覆唇贴近而来,笨拙地轻吻,香软的舌尖轻舐他的唇间......   谢明鄞身形一顿,是没想到她用这种方式堵他的嘴,深眸里浮起一抹浅笑,于是任由她肆意亲吻。   车内视线昏暗,夜色撩人,去皇宫的长街上还有许久的路程。   片刻后,沐锦书松开谢明鄞的薄唇,二人唇间拉开一丝暧昧的银线,气息温热,视线灼烫。   她低下首,精致的下巴抵靠着他的颈侧,二人尤为亲密,一时间气氛安静许多,唯有轻促的呼吸声。   谢明鄞不清楚她是否真醉了,沐锦书的小手抚到他的手掌时尤为不安分,松散的衣衫领不慎滑落至秀肩下。   她声线柔媚,“我不想回宫...想回兄长的王府......”   谢明鄞眸色微低,喉结轻轻滚动,将她的小手揽入掌心。低首便是她的体香,温香软玉,他好像根本无法拒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7 22:41:28~2021-05-28 23: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情态 20瓶;彼得潘、soleil 5瓶;小玫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入夜   夜幕深沉,四野寂静,直到马车的归来打破了寂静的王府。   样式华贵的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前,管家携人提着灯笼前来迎接,秋风习习,较为寒凉。   只见楚王从马车间将一娇丽女子纳入怀中,举止亲昵,管家不禁微微一愣。   楚王殿下素来清心寡欲,年至弱冠,左右可未从有过女子,府中连妾室通房皆无。   从南阳王府回来,带回一位女子,自然有所惊异,   管家手提灯笼,直到不经意瞥见女子那张清艳绝俗的容貌,心绪微顿。   那女子两颊泛红,醉意朦胧,正将小脸往楚王殿下怀中藏,这张容颜谁能不知。   管家抬眸便应上楚王的冷眸,连忙将目光收回,暗自思量,自不敢再多瞥一眼。   下人紧随其入了府,大门紧合上后,管家便吩咐底下之人,今日的事不可传出府门,否则处之杖毙。   ...   深夜静悄悄的,月色如霜,唯有府内流云小院烛火通明,婢女将温热的清水端入卧间中,便匆匆退下。   紫檀卧榻上的沐锦书静静倚躺着高锦枕,之前被弄散的衣领半揽着秀肩,肤色白皙细腻。   她并未睡着,似醉非醉地半阖着眼,任由谢明鄞用温湿的巾帕清拭她的小手。   沐锦书还带着酒醉,不过比起之前是要清醒得多,擦拭手时,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兄长的掌心。   谢明鄞却依旧眉目温和,淡然地收起巾帕放入清水中,五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他的手很好看,只是指上有些粗茧,是多年习武留下的。   见他不理,沐锦书轻轻撅唇,心中的小九九没成,又不好意思过于主动。   待到谢明鄞回过身,似有退下的举动,沐锦书忙伸手揪住他的衣袖,站起身来。   她身姿还有些不稳,似要跌倒,谢明鄞伸出手扶住细腰,将人揽近。   兄长身量高,沐锦书看他,需微微抬首,“你要去哪?”   谢明鄞微顿,见她紧蹙的秀眉,似笑非笑道:“命人上碗青梅汤,给你醒酒。”   沐锦书按着他的手臂,轻微挪步,将两人距离拉近,“不要醒酒。”   或许是醉意浓浓,沐锦书胆子大了许多,面颊红扑扑的,嘟囔道:“兄长为何不抱书儿...”   见此,谢明鄞眉目间染上笑意,心知她是有小心思的,于是便故作正经作弄她。   “你醉得糊涂,为兄怎能如以前那般趁人之危呢。”   沐锦书轻嗔道:“可你方才不是如此的,假装正经!”   言罢,她放开他的手臂,脚步微晃地坐回榻上,像是有些不高兴了。   谢明鄞站在原地停顿了下,行到她身前,俯下身形,抬手轻揉她的脸,“书儿到底是想问些什么,还是想和为兄一夜春风。”   他浅笑着,还故意将最后几字尾音拖长。   沐锦书便是有些羞赧,面容轻别,躲开他的手,缓了一口气,才轻声道:“兄长何时同父皇求娶......”   这几日尽管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但她仍是着急了。   陆于渊,南阳王,哪个不是意欲向她,只怕婚事定下来,瞧瞧这个人什么动静还没有。   方才宴席上他还同南阳王谈笑,丝毫没有影响。她要是气极,便去和那南阳王喝上几杯叙叙旧,看兄长着不着急。   沐锦书看他一眼神色,像是反应不大,她语态渐渐有些娇嗔,“兄长不是说对昭宁负责吗,为何什么都不做。”   她便是想要兄长去同父皇说亲,他总要让她安心才行。   谢明鄞在她身旁坐下来,“谁说我什么都没做?”   沐锦书攥着衣角,发髻上一支青簪摇摇欲坠,他伸手将青簪取下来,说道:“两年前你避不见我时,我便去向父皇提过娶你的话,正因如此,我去了北疆定远城。”   沐锦书微愣,看着他手里的青簪,兄长话语说得平淡,却是她不曾知晓的事情。   谢明鄞怕她多想,补充道:“别担心,我未提动你身子的事,父皇也尚不知你我的事。”   他曾想过如若妹妹不是他的,那她也别想和他人厮守终生,既然都已是恶人,他不介意再恶一点。   沐锦书低敛眸色,难怪这两年,父皇不曾提挑选驸马的事,始终不表态。   寻常女子怕是及笄便考虑适婚出嫁,偏她年至十八都未出嫁。   那时她回避了兄长所有解释的机会,最后他去了北疆两年,他们也分别了两年。   谢明鄞看她一会儿,不缓不慢道:“若父皇母后皆不允我,我便带走你。”   沐锦书略略歪脑袋,讷讷道:“私奔?”   谢明鄞原本肃正的神色,掠过一抹啼笑皆非,回道:“可以这样理解。”   沐锦书喉间微哽,略作思忖,二哥一向对她好,去北疆是为了她,那么似乎跟他走,也不是不可以。   谢明鄞打量着她的神色,语气显得很正经,“私奔是要遭人非议的,怕不怕?”   沐锦书秀眉轻蹙,若那个人是兄长的话,她下意识出了口,“不怕。”   谢明鄞唇角弯起浅弧,“那我得好好护着你。”   他清和的声线携着笑意,明明像是句戏语,却透着一抹认真。   沐锦书耳根一热,轻轻移开相视的眼眸,心间泛暖,其实她对兄长是欢喜的吧,   谢明鄞的目光落在她莹润的娇唇上,思绪回到来时的吻,是笨拙的试探。   “适才的吻,书儿还需要学习,我教你。”   言语落下,沐锦书轻怔。   谢明鄞轻笑了声,覆上温软的唇,唇齿相依,轻柔却不失专横。   沐锦书心跳噗通,懵懂地被他缠引着唇间,不禁攥上他的衣袖。   谢明鄞身量高大,越靠近,气场就越紧迫,轻而易举便能将她周身环绕。   几息间,沐锦书便迷糊不少,不知不觉腰间矜带被扯开,衣衫渐宽,肚兜上绣着的紫藤花,娇软撩人。   ......   寅卯时分,天色还未亮起,落了场秋雨,房内半掩的窗牖被风吹开,发出一阵声响。   清风自来,将榻幔吹拂不已,身姿修长的男人起身将窗牖关合上,雨声淅淅沥沥。   回到榻上,谢明鄞将睡得深沉的沐锦书揽入怀中,她发丝上浸着香汗,微红的面颊显得尤为妩媚,似乎是刚睡着不久。   这秋雨连绵不止,一直下到清晨,都不见停息,庭院内草木潮湿不已。   作者有话说:   咳,推一下基友的文文。   《盛世锦安》作者:美人如瑜   盛锦安是武安侯的嫡女,更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天姿国色,温婉尔雅,是京中闺秀之典范。   自幼爱慕二皇子,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却被迫嫁于阴鸷毒辣的五皇子秦昊辰,被其囚于宫中。   如此,盛锦安又怎能甘心命运,为此她不惜背负骂名,暗中相助二皇子登上皇位,也终于得来秦昊辰一纸和离书。   在盛锦安以为一切苦尽甘来时,那个她所爱人坐在尊贵的龙椅上,赐了她一杯鸩酒,最终惨死于大殿之上。   而那本该薄情寡义,囚困她半生的前夫提刀入宫,手刃新君,他将她的尸首抱起,赤红着双眼,恨恨地怒道:“蠢女人!”   是的,盛锦安这一生蠢到极致,识人不清,错把狼心当珍宝,到最后咎由自取,一败涂地。   不曾想,看似那最无情的,却是最真心待她之人。   一朝重生,盛锦安回到与秦昊辰成婚之时,暗暗咬牙,定要好好与他执手,弥补前世过错。   谁知大婚当晚,花烛月圆,这人却没来洞房……   男女主双重生。   感谢在2021-05-28 23:30:08~2021-05-30 08: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撒花小可爱 3个;包包 2个;lyt、裴川的妈妈粉、时生、嘻嘻淅淅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 50瓶;只只、捏捏哩啵 10瓶;可达鸭鸭鸭、长歌一曲 5瓶;阿宝、星星 2瓶;cyal、加糖海盐、十七、快乐小分队、季妩、小黎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秋雨   屋外潮湿,秋雨声淅淅沥沥。   檀色榻帐内,沐锦书正趴在谢明鄞的胸怀上安睡,被褥之下未着丝缕,相依而眠。   她枕着他的肩膀呼吸浅浅,柔若无骨般的小手被他的大掌紧扣着,被褥里是温热暖和。   待到沐锦书渐渐转醒,微掀眼睫,惺忪间感到满身的酸软乏力。   随之入眼的是兄长英隽的睡颜,她一时未反应过来,那些相依交缠的画面映入脑海。   沐锦书耳根发热,一点点整理回思绪,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可还是惊扰了身旁的男人。   谢明鄞深眸微启,慵懒的视线扫到她身上,不动声色。   沐锦书则略微停顿,不禁感到羞赧,轻缓地将和他指间相扣的手收回来,掖起被角遮挡身前。   幔帐内气氛温热,满榻的荒唐。   他们从未有过这般,紧紧依偎,醒来双眸相视的时候。   谢明鄞目光不移地看着她,娇柔的面颊上飘着红云,心知她害羞,便没将她捉回怀里。   沐锦书轻咽口水,试图坐起身来,锦绣被褥从肩头滑落,白皙的肤色上是点点红梅。   深秋天寒,她很快便感到寒凉,秀眉紧拧,几乎要寒颤。   谢明鄞眉梢淡淡一挑,唇边扬起浅笑,将人轻缓地往怀中揽,用被褥掖实她的身子。   沐锦书趴回他怀抱里,紧贴的体温是暖堂堂的,她枕在他的颈肩处。   虽然醒来时会很害羞,但是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声线柔糯糯的:“皇兄不起吗。”   有半刻的沉默,他薄唇弯起淡弧,揽着她细腰的手似有似无的摩挲。   “再歇一会儿。”   沉哑的嗓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慵懒。   劲瘦的身躯微倾,谢明鄞浓长的墨发覆落在她肩前,缠绵悱恻。   沐锦书似乎懂到他的情愫,不免还未来得及确定,便是心间一抖。   二人四目相对,谢明鄞的深眸微烫,这不是什么好的讯息。   榻内幔帐尚未挂起,视线微暗,并不明亮。   谢明鄞身躯精壮,在北疆两年的历练,难免有些刀痕,且肤色比较为小麦色。   将沐锦书映衬得更为白皙似雪,娇韵动人,纤手总会忍不住挠他的肩膀,并且屡教不改。   ......   待到绵绵秋雨将停时,房内才出了声,侍女将热水抬入房中,不敢多留又匆匆退下。   许久之后,窗牖敞开,清风散尽沐浴时的闷热,显得清爽许多。卧榻内的被褥也有过更换。   因王府中没有合适沐锦书穿的衣服,姣好的身姿上披的便是楚王殿下的衣袍,虽有些宽松,但足够她穿。   侍女们皆静候在屏风之外,黄檀圆桌上放着清淡的膳食,各式小食。   沐锦书坐在梨木椅上,神色有些慵懒,低着眉眼吃早膳,披搭在腰际的青丝发尾微微潮湿。   谢明鄞夹起一块虾仁放入她的碗里,才自己动筷用膳。   沐锦书自小学习宫规,若在外人面前,用膳不露齿,时常掩唇,文雅秀气。   在他面前她少了这些规矩,不过谢明鄞仍是觉得她吃得秀气,小口小口的。   大抵在他眼里,妹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沐锦书尝着虾仁,腰间泛着酸累,自己累得,眼前的人却精神奕奕。   她不免轻语道:“皇兄今日不执公务吗。”   谢明鄞并未抬眸,只是仪态矜贵地喝着淡汤,平和道:“不打紧。”   沐锦书则在思忖着,一会儿她几时回宫,看了看皇兄的神色,却没有问出口。   谢明鄞眼睫轻掀,瞥见她唇边一点粥渍,顺手探过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拭过她的唇边。   唇是糯嘟嘟,很容易泛红,每次相吻后,都是艳红不已,给她这张清丽的面容增添媚态。   谢明鄞拈起桌上手帕轻擦指间,俯首覆印她的唇一下,柔软莹润。   待沐锦书反应过来,谢明鄞已回了身形,唇角弯弧,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待到早膳用罢,沐锦书还没来得及入美已榻依靠,侍女将一碗温热的汤端上来,放于桌面上。   沐锦书见碗中汤,很快便晓得是什么,没有犹豫,她拈起匙羹缓缓喝着,却神色略有一顿。   避子汤她不是没喝过,两年前她便用过,只是这个味道有点点甜,不太像之前喝的。   谢明鄞望着她的神色,开口解释道:“这方子命医师研配过,不会伤身难受,你莫担心。”   方才时,她倚在他耳边便闹着不怀孕。   沐锦书听言轻轻点首,挽了挽耳边的发丝,面庞娇美,继续喝着汤。   谢明鄞眸色淡淡的,虽然为她清理过,但做的次数有些多了,为了她好,还是喝一碗汤较为妥善。   谢明鄞自是不舍得让她用寻常的避子药,花重金备至的名贵药材,虽然可能会有一点副作用,但至少不损害她的身子。   这个副作用便是有些嗜睡,果不其然,沐锦书放完碗后就眉眼蒙上一层困倦了。   她本就有些身子酸累,起身时双腿无力,又坐回梨花木椅上。   谢明鄞将沐锦书揽入怀中,抬眸看屋外秋雨霖霖,低语道:“这雨下得大,便不着急回宫了,我会找借口同母后解释的。”   沐锦书腰肢酸疼,身子只好依靠着谢明鄞,微微仰首回道:“这样可以吗。”   谢明鄞将她抱起来,往榻帐去,“自然可以,别担心。”   他不能常入宫,想见她害得借着给母后请安的理由。既然来了王府,自然舍不得这么快让她回去。   沐锦书轻轻颌首,谢明鄞则将她放入床榻上,盖实被褥,吩咐她好生歇着。   兴许是过于困倦,沐锦书不再多言语,待兄长离房而去后,她便沉沉睡下了,和兄长在一起着实是有些累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30 08:03:47~2021-05-30 22:4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momo、周周、与君牧昭昭、撒花小可爱、粥粥大铺子、时生、散里、甜酒汤圆、东隅桑榆、至幸、Chrisley、一二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瓜 15瓶;六六六六的小喵、裴川的妈妈粉、桑头牌的小霜降、学习是快乐的哈哈哈哈 10瓶;陆濯 6瓶;小太阳2、旖旎、似雪若阳、Loveyou嘿 5瓶;星星、阿宝、咕咕嘎嘎 2瓶;喜欢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书斋   沐锦书醒来时,已是下午未时末,屋外秋雨已停,天色有些阴沉。   榻帐内显得有些昏暗,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宽松的衣口秀肩上滑落,白皙的肌肤上皆是暧昧之色。   比起早时有了些力气,不过腰肢仍是酸疼得紧。   静候在幔帐外的侍女听见榻内动静,恭敬询问道:“公主可是醒了。”   沐锦书微顿,轻应一声,那侍女上前将幔帐缓缓撩起,以金钩挂在榻侧。   入进榻的光线使得沐锦书眼眸不太适应,便轻揉了揉双眸,待她缓过神来,才看向榻前的侍女。   王府里的侍女不甚熟悉,沐锦书秀眉低蹙,轻轻将滑落于肩下的衣领拉起来,掩盖春色。   侍女忙低首退步,低声道:“奴婢秋禾,是楚王殿下命奴婢在旁伺候,公主不必忧心。”   沐锦书听言才松缓眉目,开口道:“兄长在何处?”   侍女回道:“殿下尚在书房。”   沐锦书停顿片刻,不再过多询问,秋禾则将放在一旁桌面上的苏罗衣物端过来,今儿刚命人送过来的。   沐锦书所穿的衣衫宽松,正是楚王的里衫,而自己的衣物,在昨夜裙摆被他撕坏了。   想此,她面颊掠过一抹红,送来的衣物,衣饰还挺全的,从肚兜到外衫。   沐锦书浅扶腰肢下榻,秋禾便心领神会地上来为她更衣,本想让秋禾退下的,奈何自己行径不便,便没有开口。   尽管不好意思,依旧是背着身子换下衣衫,秋禾为她系着肚兜丝带时,沐锦书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她低眸瞧了瞧胸前,娇娇软软的,似乎尺寸没挑好,便让秋禾系松一些。   待衣裳穿整好,沐锦书吃了一点清羹,不久便又有些困倦,不过她没继续歇下去,提步出了流云小院。   王府装潢典雅,莲池假山,回廊亭台,地界颇为宽广,只是府上仅是一些下人,显得有几分冷清。   之前兄长回京的庆功宴,她未有出面,楚王府乃新设的府邸,沐锦书便没来过楚王府。   昨夜下雨,四处皆有潮湿,沐锦书走走停停,腰肢酸累,便没有多去张望。   书斋亦较为宽敞,设有竹亭,兄长常处军营,房内不仅笔墨纸砚的气息浓郁,还不少古籍书画。   沐锦书站在书案旁,案上的笔墨未干,而房内却无人,管家说是楚王有要务暂时出去了趟,不久便归。   沐锦书听言轻轻颌首,便在屏风后的罗汉榻处坐下来,不得不说她看上兄长的书斋了。   各式笔墨全具,古籍字画,外设莲池,内有暖阁,夏日好乘凉,冬日可赏雪。   她在书斋里等着等着,便又恹恹欲睡起来,不知为何,特别容易困倦,身子懒散。   渐渐的,沐锦书卧在榻上小憩起来,直到书房内的交谈声将她扰醒,谈的是一些公务。   沐锦书枕着纤手,只听屏风外的声响,有兄长的声音,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沐锦书起身下了榻,从画屏外的一角往外瞧,只见谢明鄞正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书折,神情肃正。   而书案的一旁,立着一位身着甲衣的副尉,正禀报着京畿诸事。   只见兄长略微抬眸时,不经意便与躲在屏风后的她相视,眉梢似有一挑。   沐锦书微顿,忙将小脸藏回了屏风后,亦不知自己是否打扰到他,轻着步伐回到罗汉榻。   书案旁的副尉话语未停,谢明鄞目光放回书折上,眸色里带过一抹淡笑,覆于椅柄上的手,指尖轻点。   待到副尉将公务禀告完,谢明鄞将书折放下,三言两语便让人退下。   书斋里变得安静下来,沐锦书坐在罗汉榻上,细听着外面动静,步伐声缓缓。   抬眸时,谢明鄞已行到屏风旁,面容清隽,眸色平和地看着她。   小憩被扰醒,沐锦书本是还有些惺忪的,见到他人,便消散许多。   她轻声开口道:“打扰到你了吗。”   若是叫人见到昭宁公主在此,她只怕给兄长添麻烦了。   谢明鄞淡然回道:“只是件小事,无妨。”   言语间,他走到她旁前来,目光轻扫罗汉榻,是有她卧榻过的痕迹。   谢明鄞略微俯身,高大的身躯靠近她,带着温润沉着的气场,也带着他独有的暗香。   沐锦书轻轻仰首望着他,只听他温和开口道:“怎么来了书斋。”   或许是早时的过分亲密,见到他,沐锦书有一点不自在的羞赧,柔声回道:“来找兄长。”   谢明鄞在她身旁坐下,继续问,“何时醒的。”   “临近下午时。”   谢明鄞道:“可有休息好。”   沐锦书顿了顿,回道:“仍有些睡不醒的感觉。”   从卧房到书斋,她像是换了个地方睡。   谢明鄞的手掌娴熟地扶住她的细腰,与她贴近了些,淡然道:“若是乏累那便再多歇歇。”   沐锦书未察觉他的亲近,只是转而问道:“今儿母后可有来人问我?”   昨日她没有回宫,留宿在外,想必琼思斋是瞒不住的,母后定会派人来问。   谢明鄞回道:“昨日晚了些,宴散后便已是宵禁,宫门已关,自然不能回去,母后是知道的。”   沐锦书听言颌首,侧眸望向窗外,天色将晚,时候不早,是又不便回宫了。   早晨时实在乏累,便被兄长应付着入榻休息,现在心是有些怕的。   她道:“那我现在...?”   谢明鄞神情如常,视线停在她衣口处,肤色如雪,几点梅色,而腰侧的矜带有些松散。   他将眸色收敛,慢条斯理地道:“兄长在外设府许多,府宴时你也未曾来参观过,若是实在困倦,便再歇两日。”   话语落下,谢明鄞的手臂一揽,将人往怀中抱,沐锦书因这番动作,不得不用纤手扶住他的肩膀,二人多了几分亲密。   兄长的靠近总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中,他便顺其自然地搂近不少。   沐锦书望着他神情淡然的面庞,不免有些害羞,哪有人这般熟门熟路的,于是便娇哼一声。   谢明鄞则是一笑,低下首,薄唇覆上她衣口里的痕迹,气息烫热,惹得沐锦书指尖一颤,轻声唤他:“兄长......”   谢明鄞双手扣着她的细腰,拇指轻轻在她小腹处摩挲,多了几分暧昧的情愫。   沐锦书的身子是敏.感的,况且今早刚做过不久,很容易便心尖酥软,不知所措。   心念着书斋的门正敞着,沐锦书更为慌乱,好在谢明鄞也仅是将那吻.痕加深,便不再继续下去。   他温和道:“书儿好好穿衣,莫让旁人见到,现在是兄长的。”   沐锦书的面颊红扑扑的,谢明鄞便抬手轻捏她的面颊,娇嫩得仿若能掐出水来。   沐锦书别开他的手,指尖轻掩脸颊,低声回道:“适才在歇息...衣衫才松散了。”   谢明鄞便替她整理衣襟,指腹有意无意轻抚吻过的位置,衣领掩藏住白皙的胸口。   沐锦书低眸瞧他的手指,修长分明,不紧不慢地将矜带系好。   谢明鄞眸色微敛,平和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将她扶起身来,开口道:“时候已不早,该用晚膳了。”   言罢,沐锦书被兄长牵着出书斋,行在回廊间,她心里是紧张的,于是便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   这被下人看到多不好,又不是小时候,和哥哥牵手不被人猜忌,在王府亦是一样。   谢明鄞停下步伐,侧过身来,沐锦书不作言语,就是不愿他搀着牵着。   谢明鄞神色不改,语态清和道:“哥哥怕你腿上酸软,真不要牵着?”   沐锦书哽了哽喉,哪里会不知他说的意思,酸软也是兄长害的。   谢明鄞知她脸皮薄,勾唇淡笑,不再为难她,将脚步放缓与她同行。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哈!   感谢在2021-05-30 22:42:07~2021-06-01 23:0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5个;撒花小可爱 2个;sssssophie、时生、小不点、京阿尼ac、Departures.、kiko、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什么 30瓶;Departures. 23瓶;sssssophie、苏蘅 20瓶;28773843 13瓶;花柳柳、小不点、21120064 10瓶;大莉莉 8瓶;京阿尼ac、木木沐沐 7瓶;irma 6瓶;Loveyou嘿、jkoook 5瓶;Kirari 3瓶;无尤、阿宝 2瓶;46697767、清风朗月、ChicaQ、东隅桑榆、48240934、于云之上、公子好比画中仙、歆歆de小happ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困乏   雅间内,红木圆桌上菜肴众多,大多都是清淡的口味,几个菜式还是沐锦书喜欢的。   对于沐锦书而言,已经许久没有和兄长一同用晚膳,记得上一次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自他们年长,许多曾经较为亲近的事都逐渐拉开,而现在又亲近在了一起,甚至比曾经还要亲近,超出兄妹之情。   曾经他们不止是牵手,还曾一同午休,甚至兄长还为她更衣,有过但极少。   用膳间,沐锦书侧眸轻睨身旁的男人,或许很久之前,兄长对她就不止是兄妹之情,唯有她将他认作哥哥式的亲近,丝毫不察他的心思。   谢明鄞见沐锦书心不在焉,便夹菜入她碗里,二人相视一眼,她才收敛心绪。   待晚膳之后,沐锦书又倚着美人榻昏昏欲睡,双眸困涩,望着在一旁的兄长,她顿了顿。   撑着身子来到他身旁,沐锦书抬眸看他一眼,谢明鄞也将手中的事物放下,她便趴进他胸膛里,安心落意地枕着他肩膀浅睡。   谢明鄞知晓她是因为避子汤的作用,这两日会容易嗜睡,自是纵着她靠过来。   此时天色已至傍晚,院里的庭灯已被侍女点上,夜色宜人。   待至夜深,素雅的外间里分外安静。   美人榻上的沐锦书还未转醒,枕着手臂浅睡,搭在榻上的双足未穿棉袜,足趾小巧精致。   谢明鄞没有打扰她小憩,但她在身旁睡着,他总是心神不定,注意力总会转到她的身上。   谢明鄞只好熄了书案处的烛火,回到美人榻旁,俯身便将沐锦书抱起,往里间卧房中去。   坐在床榻,谢明鄞揽着怀中的人,将她矜带解开,衣裙渐渐褪下。   沐锦书枕着他的肩微微苏醒,轻阖起眼,只见衣裙被谢明鄞放于一旁。   她意识略有清醒,低眸望了眼身上仅剩的里衫,轻唤一声,“兄长。”   谢明鄞立回榻前,神色淡然地看向她,似要宽衣入榻,房内烛火阑珊,视线显得有些灰暗。   沐锦书不禁轻轻问道:“兄长要和我同房?”   谢明鄞剑眉微蹙,修长的手指解着腰间白玉钩带,回道:“那为兄应该和谁同房。”   沐锦书微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谢明鄞则将衣衫钩带放于一旁,身上仅着素白的里衫。   他身量高大,单薄的衣面将精壮劲瘦的身躯衬显得淋漓尽致,兄长习武,常有锻炼,宽肩窄腰的是有些好看。   沐锦书恍惚地望着谢明鄞,比起两年前,他力气还大了不少,虽说昨夜里没怎么让她难受,但狠起来也怪疼人的。   谢明鄞俯身要入榻,靠近而来,沐锦书回过神,忙将他手臂按住,支吾道:“昨儿不是...同睡过了吗。”   谢明鄞顿下行径,深眸定定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讲出口,想说的无非是周公之礼,欢爱之行。   谢明鄞没有回答,只是身躯探来,低首吻了吻她的唇角,温润柔和。   沐锦书怔怔望着他,转眼被他搂住了身子,她轻轻道:“可书儿乏困想睡...”   谢明鄞微顿,黑如漆墨的深眸看着她,手掌握着盈盈细腰。   葳蕤的灯光里,两人皆有僵持,最后谢明鄞像是有妥协,起身去将烛火熄灭。   重回榻中,他道:“那便仅同眠共枕。”   月光透过窗牖而入,视线灰暗。   谢明鄞将两侧的床幔拉下,将一点月光也遮挡住,回过身的他双眸淡漠,好似真的不会再乱来。   沐锦书因此安下心,依身将谢明鄞抱住,轻轻打了哈欠,依偎着兄长入睡,她还是很愿意的。   本就睡意未尽,沐锦书躺下后便在半梦半醒间徘徊,谢明鄞侧卧在她身前,头首微低,与她抵肩相靠。   待到朦朦胧胧间,沐锦书忽觉揽着她的手掌,轻揉着腰后,她不舍睁眼,只是按住他的手。   隔着衣衫,谢明鄞温热的指腹按揉着她的肌肤,嗓音低沉蛊惑般道:“书儿腰肢酸疼,为兄给揉揉。”   沐锦书像是听了进去,只觉宽大的手掌温热轻缓,贴着她腰间处轻按,今日被酸软了一整日的腰肢有所缓解。   因为很舒服,她按着他的小手松懈,渐渐地便不再放在心上。   谢明鄞的气息萦绕在沐锦书耳畔,兄长的存在,使她莫名的安心。   恍惚间,他渐渐绕过纤腿.里.侧,沐锦书秀眉微蹙,身子轻动,似有不适。   谢明鄞低下首,浅闻她的体香,心中贪念越发深刻,他指腹之下一片柔润,随之轻轻一按。   沐锦书登时启了眼,昏暗的视线里,她望进谢明鄞的深眸里,是带着危险的意味。   她下意识抬腰,却被桎梏住,“哥哥...”   刚出口的轻唤声随之因他指间拨动不禁一颤,柔糯带媚。   谢明鄞覆身而吻,沐锦书的睡意全无,皆是兄长的体温和气息,她颤着声道:“哥哥...怎能骗人......”   谢明鄞眸色深沉,低声道:“书儿睡一天了,夜里该醒醒了。”   秋风吹动窗牖,也吹动檀色的榻幔,屋内声响显得格外灼热。   忽见柔白的纤手不禁攥住榻幔,那素白的里衫从榻中掉落下来,盖落在榻前二人的鞋上。   夜半时分,厢房已是风月雨露。   ......   一夜无眠,匆匆而过。   待到清晨,侍女将热水抬入房。   沐锦书被搀扶着下了床榻,额头抵着谢明鄞肩膀,纤手撑在他手臂上。   她神色惺忪,看着乏力的双腿,不解昨儿又上了二哥的当。   沐浴间,沐锦书也顾不上害羞,环抱着兄长的肩膀,红着面颊,阖眼轻歇。   谢明鄞倒是显得神态尚佳,不见乏累,热气氤氲的浴桶里,单手便可托起她的盈腰。   他深眸微低,撩水浇在玉洁的背上,只见温热的水珠从腰际滑落至尾.椎,美艳至极。   是想了什么,谢明鄞嗓音低沉,“书儿的腰真会摇。”   沐锦书闻言,夜里的亲热历历在目,心中羞臊,便将脸掩在他肩处,不作理会。   良久之后,沐锦书被他抱出浴水,水珠顺着圆润小巧的足趾滑落。   在屏榻间,二人席地而坐,谢明鄞身着一件淡白的华袍坐于她身后,为她系着肚兜的矜带。   沐锦书的青黑长发微湿,被揽在身前,肚兜紧了紧,压着前面的起伏。   随之身后人的指间微顿,似乎是发现肚兜的不合衬,沐锦书只好轻轻道:“紧了点......”   谢明鄞将矜带放松,有片刻的停顿,温和回道:“以后不会了。”   衣物皆是吩咐侍女下去准备的,兴许是弄错了些,他的话意思便是不会再挑错,往后他亲自来便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01 23:02:35~2021-06-02 18:1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可爱的爹丶 3个;bk爱pp?、去头去尾好吃虾、48075319、开心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星河未泯、你可爱的爹丶 10瓶;月半半半半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点红   晨时的秋雨之后,街道上潮湿未干,宫中琼思斋来了人,马车正停在楚王府前。   一袭月白罗裙的女子从府门里行出来,身旁跟着两个侍女,面容清雅,亭亭玉立,清艳大方。   立在马车旁的芙岚忙上前迎人,轻瞥自家主子,道一声公主回宫。   昭宁公主在楚王府闲住了两日,应该回宫了,皇后娘娘口边都念了她一遍。   沐锦书神情淡漠,微微低眸,被芙岚搀扶着上马车时,纤手微紧,是有些使不上力。   待到入了车厢,芙岚与王府管家招呼一声,便不再多留。   样式华贵的马车行过潮湿的街道,徐徐远去,管家才领着侍女回府。   一路越过曲廊庭院,到书斋的亭台间,楚王衣着整洁,清贵修长,立于莲池前喂鱼食。   管家停在身旁作礼,说道:“公主殿下已离府了。”   谢明鄞神色淡然,随意应声,轻瞥池中红鱼,深秋寒凉,鱼都不愿游动。   他将手中鱼食扔入池中,沉声吩咐管家将鱼捞出来,养入缸里吧。   管家低声应是,池中莲叶已枯,想来不久后便是立冬了。   ......   相隔两日再回琼思斋,院里一切皆如之前的模样,清雅素静。   沐锦书走得较慢,芙岚在她身旁说着宫里这两日的情况。   对于她在楚王府的闲住的事,楚王在皇后娘娘跟前打过招呼,只是今儿皇后问了琼思斋,公主可有回宫。   说的是住两日,一天都不多。   沐锦书听言眸色微淡,不作多的言语,只是让芙岚搀她去书房。   书房桌案下的匣子里放的是沐锦书的颜墨,平日常研制来作画,其中赭石与守宫砂颜色相近。   沐锦书借着作画的便利,寻了不少颜石。   素雅的书房里,侍女端来了甜羹已放在茶桌许久,有些放凉。   在书案之上,汝瓷小碟里盛着嫣红的颜料,细软的毛笔沾上红色,在白藕般的手臂上点下一珠红色。   待到入色后,沐锦书将细笔放下,命芙岚将东西收好。   在宫中,这样的事,她每三日都会自点一次,而这次回来,她隐隐觉得不好。   待收拾好,沐锦书寻着屏榻坐下来,顿默片刻便让芙岚将甜羹端过来。   羹汤香甜,只是有些凉了,沐锦书还未将羹喝完,宫中李尚仪便来了琼思斋。   沐锦书神色微顿,端着羹汤的手未放下,侧目望去。   只见李尚仪领着宫女走进来,在她跟前停下,“听闻昭宁公主回来了,皇后娘娘让下官送些东西过来。”   沐锦书闻言看向李尚仪身后宫女端着的衣制,她将羹汤放下。   “不久便是立冬了,今年营州上贡的貂绒极好,娘娘早些时候让司制署的做了貂绒斗篷,正好绣制好。”   沐锦书神色温和,言语欣喜道:“谢李尚仪跑这一趟了,明儿我亲自去陪陪母后。”   李尚仪见她欣喜,便掩唇一笑,意味不明道:“娘娘还怕公主玩了这两日,收不回心了呢。”   沐锦书眸色略过一僵,“怎会呢,昭宁念着母后的。”   言罢,她便让芙岚将貂绒斗篷收下去。   李尚仪将芙岚拦下,和善地开口道:“公主殿下试穿一下吧,若是有什么不合衬,下官也好拿下去让人改。”   沐锦书神色一顿,从屏榻上起身,回道:“说得也是,净顾着高兴了。”   李尚仪拿起斗篷,貂绒呈白色,色泽靓丽,织锦绸面上绣的是莲花。   皇后娘娘素来喜爱莲花,自来也将沐锦书比作玉洁的莲花,所以命人为她制的不少衣衫上都绣的是莲花。   瞧着那不染纤尘的莲花,沐锦书眸色微顿,李尚仪端着斗篷披在她肩上。   沐锦书神色几分不自在,纤手轻轻上提了下领口,一旁的芙岚亦微微低眉,不作言语。   李尚仪整理这貂绒斗篷,浅笑道:“公主殿下生得清艳出尘,配这莲花最合适不过了。”   沐锦书淡笑不作回应,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是极好的美誉,可她最喜的还是雪中梅花。   李尚仪轻拂斗篷,拉着衣边顺到沐锦书的袖口,她眸色微沉,直到瞥见右臂上藏着一点嫣红。   李尚仪眸色转瞬带上温和,顺着斗篷理到领口放下,浅笑道:“下官见这都斗篷刚好合身,没什么不妥,公主您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沐锦书微微打量李尚仪,转而便收起神色,抬手揽住斗篷袖上的精致绣制,淡淡笑道:“我自是很喜欢,没什么需改的,就这样吧。”   李尚仪应了声好,为沐锦书脱下貂绒斗篷,顺手整理好,转而交给芙岚。   “宫里开始进新炭了,下官明儿让人先送些过来,过些日子寒凉,公主您身子弱,可要注意保暖。”   沐锦书勾唇应笑,“谢李尚仪关心。”   李尚仪低首作礼,道:“无事,下官便回去复命了。”   沐锦书轻轻颌首,不动声色地目送李尚仪带着宫女退出厢房。   待人远去,沐锦书眉目松和,回到屏榻处坐下来,芙岚开口道:“好在回来点了红砂,不然可就完了。”   沐锦书微微停顿,侧眸看向芙岚手里捧的貂绒斗篷,便吩咐她拿下去放好。   母后让李尚仪过来,只怕心疑了什么,不过见守宫砂还在,应该是瞒过去了。   ......   凤仪宫。   身着驼红官服的李尚仪行过曲折走廊,来到寝殿前,宫女开了殿门。   寝殿中的罗汉榻上,雍容典雅的皇后正坐于其中,气定神闲地推碾着沉香料。   李尚仪恭敬地来到榻前,缓缓将所见的一一禀告,昭宁公主的守宫砂尚在。   魏皇后听言,黛眉微松,停下指间的木碾,似有片刻的思量。   “看来是本宫多想了。”   昭宁自幼同次子亲近,她不是没担忧过二人会生产情愫,时日长了,次子对昭宁的宠爱较为明显。   至他少年时,皇后曾不安心,将次子试问对昭宁的感情,他倒是否认过,说是心中有人了。   魏皇后自来皆认为他心仪的便是国公家的李云汐,从北疆回来后,他对此女不甚理睬。   前两天楚王来凤仪宫说的一番话,从陆于渊到南阳王,说是考量驸马,可没有松口的意思。   怕是次子对昭宁动起了心思,好好的闺女,又不是给这小子养的童养媳,他怎能随意染指?   魏皇后轻叹一息,抬手将香料点上,合上铜镂盖,袅袅香烟飘起。   早年间,因皇帝的疏忽轻视,皇后曾夭折过一女,心心念念的便是公主,为此郁郁寡欢。   之后昭宁的到来,皇后便将思女之情全放在她身上,并视为骨肉。   魏皇后沉思许久,缓缓道:“明日本宫想歇着,不必让国公之女入宫探望了。”   李尚仪颌首,“是。”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被锁了,等等吧   感谢在2021-06-02 18:13:15~2021-06-02 22: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撒花小可爱、咩咩、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ns 20瓶;小玫瑰 9瓶;4669776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心慕   霜降后便是立冬,不过区区几日,天气开始降温,琼思里外皆燃上了暖炉,沐锦书的衣裳也多添了几件棉制的。   自那是回来,隐隐中宫禁对她严苛了一些,除了偶尔太子妃会过来寻她坐坐。   二哥身处宫外,自然不能琼思斋,于是过来数日,皆未有见面。   不过楚王府偶尔也会送些小玩意过来,给沐锦书解解闷,就像曾经他总会留给她一些宫外饰物。   之前昭宁公主的婚事定向在京城是传了一波,皇帝迟迟没表态,魏皇后便借着早年间与南阳老郡王的情义,便将南阳王传入宫见见。   南阳王如今是没有在齐州时那般滋事,但到底是在南境名气大,皇后见见也无妨。   沐锦书从南阳王府宴后,便没再见过此人,听闻近来在为皇上做南境水师的校场演练,气派威风着。   那南阳王来凤仪宫时,礼节恭谨,魏皇后借此问候在南境的老王妃。   老王妃亦是上了年纪,南境毕竟是蛮地,不如京城民熙物阜,何苦在外受罪。   此话多多少少有将老王妃送至京城的意思,南阳王仅是笑笑便将话绕开。   沐锦书在一旁极少接话,心思本就不在此,所以便兴致恹恹,倒是说到老郡王时,她有几分兴趣罢了。   魏皇后像也是觉察沐锦书的心思,不没再让南阳王多留,茶点之后南阳王便离去了。   凤仪宫中,魏皇后拈茶盖拨弄杯中茶叶,淡淡道:“这南阳王是不入你的眼里了。”   沐锦书低着眉眼,神情淡漠,不作回应便是默认了。   魏皇后轻抿茶水,昭宁的脾性,她自来知道,从不来沾花惹草,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不会过问半分,也从来不是个凑热闹的人。   站在凤仪宫里,心思能飘到九霄云外,双眸不是看看窗外的树,就是看看桌上的点心,以此来回避。   心里只装得下一件事,一心两用就是要了她的命,南阳王不入她的眼,说再多都无用。   皇后将南阳王叫来,便是为了看看昭宁的反应,不入眼也好,省得她担忧昭宁对此人倾心。   魏皇后若有所思,将暖茶放下,开口道:“明儿朔日,鄞儿将入宫给本宫问安,想来该准备些他爱吃的,你也过来陪着吧。”   此言道后,旁的沐锦书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秋水盈盈的眼眸轻轻望过来。   “是,母后。”   魏皇后微微打量片刻,抬手轻轻抚额,像是有轻叹一息,便让其退下了。   沐锦书微顿,福身行告退礼,罗裙袅袅,倩影多姿。   魏皇后侧眸看着已凉的茶点,片刻沉思,挥手便让宫女端下去。   ......   从凤仪宫至琼思斋,途径碧池居,路程不远,沐锦书便未乘步辇,步行而回。   行于游廊时,转角便再遇见南阳王高袭。   沐锦书是有些意外他没离去,倒像是在此处等着她,让她有些局促。   高袭华袍整洁,行上前来,见沐锦书微微蹙眉,便道:“公主不必紧张,本王并非恶意。”   “方才在皇后跟前不便多与公主闲谈,听闻之前宴席上害得公主酒醉难回,本王着实羞愧,特与你致歉。”   沐锦书听此,才松缓了眉目,回道:“是昭宁不胜酒力,无关郡王爷,不必往心里去。”   南阳王神色微顿,似有片刻沉凝之后,开口道:“公主殿下,本王是个粗人,不会文人般的含蓄,我心慕公主多年,还望公主知晓。”   沐锦书微微怔住,不禁退了半步,望着眼前的人,他神情认真,言语直接,倒是让她错愕,头一回见人这般直接的。   高袭颌首作礼,继续道:“京中皆知本王是为公主而来,所以便不藏着掖着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沐锦书收敛神色,眸色回避,回道:“多谢郡王爷的爱慕,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昭宁怕是无福承受了。”   高袭眸色略黯,道:“本王会为此争取的。”   沐锦书看他一眼,心中慌乱,自然不想将话说得不留情面,淡漠回道:“南阳郡王说笑了。”   言罢,她再不作停留,越过高袭的身形,举步离开。   高袭微微侧身,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表白时的烫红尚染在耳尖处,心思却不禁渐渐沉下来。   停顿片刻,他迈开步伐,脚边一响,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高袭低眸,只见鞋履边掉落着一个银镂小球,纹饰祥云,精致小巧。   他俯身将其捡起来,有着淡淡的梅香,清逸幽雅,是个香薰球。   高袭眸色微顿,瞥一眼昭宁公主所去的方向,指腹轻抚银球上的纹路。   ****   南阳王的表露心迹让沐锦书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回了琼思斋,才有所察觉挂于腰间的银镂球不见了踪迹。   沐锦书不免心中忐忑,这正是七夕时,兄长所赠那只,平日虽不常流露,但时常佩戴于身的。   便命芙岚在回来的路上寻了个来回,问过宫女,皆未寻到香球。   只怕是遗失了,兄长所赠的这个香薰球,她是喜爱的,里面的梅香还是刚放上去的。   又因为是兄长所赠,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沐锦书因此有些魂不守舍。   ...   每到朔日,亲王入宫给母亲问安,这是每月的例行,正好太子夫妇也会来给皇后请安。   沐锦书夜里难眠,到早晨时便显得有些精神不佳,面妆时多费了时间。   待来到凤仪宫时是迟了,楚王已然坐于寝殿内与皇后闲谈,面容清隽,玄紫华袍,一如之前那般矜贵俊气。   她与兄长是有多日未得见了,上次一别是在楚王府那两日,之后皇后便常将她唤在身旁陪伴。   过两日便是立冬,外头寒风吹得紧,魏皇后自来身子不佳,便不再出去走走,拉着二人在殿内闲坐。   之前楚王在齐州刁难南阳王的事,皇后并没过多追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殿内暖炉温热,沐锦书坐于茶案前细细泡茶,听着母后与兄长的话语,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到底还是为了香薰球的事,兄长就在跟前,亦不知他知道可会生气。   谢明鄞神情淡然,却注意到她的不专心,泡茶错了一步,近来难有入宫,且公务较忙,不便脱身。   皇后正说着立冬后皇帝寿辰之事,礼部已然准备两个月了。   沐锦书不止擅作画,亦习过茶道,所以有时也会亲手泡茶给皇后饮用。   她席地而坐,正将热茶端给兄长时,二人指尖相处,微妙的触碰使得沐锦书抬眸。   谢明鄞深眸漆黑如墨,神色淡漠如常,却又直视着她,不见避讳。   沐锦书收敛眸色,收回纤手,仅是微微相触,指尖便有些泛热。   楚王在凤仪宫伴了皇后一日,待到下午将要晚膳,二人随在皇后身后入厅殿。   玄关之处,谢明鄞行到沐锦书身旁,手掌似有似无地扶住她的细腰,低声问道:“今日可是不高兴?”   兄长的触碰对于沐锦书而言是敏感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她身子便有一怔。   望着兄长的面容,沐锦书轻微抿唇,浅声道:“没有...只是昨日没睡好。”   谢明鄞略有停顿,眸色逐渐淡下来,碍于在母后的宫里,他并没有过多靠近,总是要避嫌的。   厅殿里皇后轻唤二人,谢明鄞收敛神色,手掌不着痕迹地从她腰际移开,他渐渐行入殿门中。   沐锦书紧随在兄长身后,神色平淡,心间甚不安静,正因他们亲密无间过,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靠近,心也会乱。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将入v,当天三更~   感谢在2021-06-02 22:35:09~2021-06-04 13: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你、?初五、Departures.、时生、撒花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momo 20瓶;小怪兽 17瓶;顺其自然 8瓶;旖旎、时生 5瓶;桃矢 4瓶;cya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一更   晚膳之后, 沐锦书被暂留下来,陪皇后焚香,天色将暗, 沉香缕缕。   魏皇后淡淡道:“昭宁你素来乖巧,也素来端庄高雅,不会胡来,本宫对你是最放心的。”   语气平淡,就像随口一提, 但沐锦书却微微顿住, 低垂的眸色略过几分慌乱,回道:“昭宁听从母后的话。”   魏皇后神情平和, 目光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停顿片刻, 她轻挥衣袖,“退下吧。”   沐锦书福身道昭宁告退, 才步伐浅浅地退出寝殿。   正是霜降入冬时, 出了凤仪宫, 便是一阵寒风,沐锦书却觉放松。   不知为何, 母后的话和眼色让她感到尤为心虚,还是母后起疑心了。   未敢多想, 沐锦书领着芙岚匆匆回了琼思斋,早早便沐浴更衣。   回到美人榻上,沐锦书扶着额角轻轻歇息,房内燃着暖炉, 仅着件单薄的衣衫, 也不觉得寒凉。   旁的芙岚倒是没看出皇后的话有何不对, 娘娘自来就对公主安心,常会说公主乖巧。   见沐锦书心神不宁,认为是香薰球的遗失,她心中还过不去,芙岚便道:“昨儿回来时,撞见南阳郡王,莫不是香球让他捡着了。”   沐锦书听言,心中思绪便被芙岚岔开,香薰球出凤仪宫时还在,回至斋居便不见了,说是被南阳王捡到,也并无可能。   沐锦书不禁坐起身来,若是真落在南阳王手里,便更不妥了。   她一个女儿家,贴身饰物落在一郎君手里,传出去多是流言蜚语。   更何况这香薰球还是兄长所赠,他若是知晓,她便解释不清。   兄长素来对她温和,极少有发怒的时候,不过一旦动怒起来可凶了,沐锦书想想,还是害怕的。   沐锦书轻咽口水,香薰球还是得找回来,落在谁手里都不好,况且她还这般喜爱。   总不能明面地让宫女去联络南阳王,皇后是命她回避这人,何况那日这人的话,沐锦书难免想避嫌。   ......   待到翌日,沐锦书仍是会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下,还是有了去询问南阳王高袭的想法。   不过她若想出宫,除了皇后准许,那便是太子能帮她,于是沐锦书走了趟东宫。   在宽敞华贵的寝宫中,太子坐于太师椅上,看着前来的沐锦书。   昭宁极少会有出宫的想法,难得会因此来寻他,京畿防务有楚王负责,倒也不怕她出什么。   他微微沉顿,打量她片刻后,并未对此多问,便让人拿通行证给她,对于小妹的请求,他一向都会同意。   不过在沐锦书走后,太子便命人给楚王府带了句话,在宫外仍是有楚王看护较为安全。   *   得到太子哥哥的允许,沐锦书出宫便容易多了,换一身衣装之后,她便仅带芙岚一人出了宫。   此次出来,不益声张,沐锦书带着帷帽遮掩容颜,也顺道挡去朔风。   于是沐锦书便这般来到南阳王府,让芙岚上门去递话。   南阳王府的人听着是昭宁公主的名号,还是极为恭敬的,便匆匆入府去告知南阳王。   初冬寒降,清湖处难免会寒风瑟瑟,岸处有一座避风的亭台,四下安静。   沐锦书身披貂绒织锦斗篷,所戴的帷帽已放置是桌上,婷婷倩影,清丽淡雅,   入亭而来的南阳王尚穿衣甲,是刚从校场出来,不久将为皇上演练军师,便来不及换去衣甲。   沐锦书见此,淡淡道:“叨扰郡王爷了。”   “怎会,是本王的荣幸。”   高袭神色平和,但身着衣甲,冷峻的五官衬显得几分粗蛮不拘,她并不喜欢这种张扬的感觉。   不像兄长,即便是身穿衣甲,仍旧显得矜贵修长,沐锦书微微一顿。   高袭道:“公主殿下今日寻本王,是有何事?”   沐锦书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开口道:“那日在碧池居,郡王爷可有见一只银镂香薰球,上雕镂着祥云缭绕,内置梅香。”   高袭望着她,眸色略过一抹深沉,转眼便剑眉微低,似在思索,说道:“那日公主腰间所挂的佩饰?”   沐锦书眸色微闪,道:“正是。”   高袭若有所思,带着歉意的微笑道:“本王只记得公主那时正戴着。”   沐锦书继续问道:“除此之外没有了?”   高袭摇首,无可奈何道:“没有了。”   沐锦书神色掠过失落,不知可否该放心下来,没在高袭手里也算件好事。   高袭打量她的神情,试探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很喜欢那个香薰球?”   沐锦书轻抿唇瓣,并未回避,说道:“是的,很喜欢。”   言此,高袭微微沉思,轻缓地近了半步,开口道:“若公主不介意,本王愿意请匠师重新打制一只,赠予公主殿下。”   沐锦书忙作摇首,拒绝道:“谢过郡王爷的好意了,那香薰球对我而言,有别的意义,是不可替代的。”   高袭停顿一笑,道:“那是本王冒犯了。”   ...   与此同时,亭台远处的柳树下,停着一辆样式华贵的马车,车前刻着的正是楚王府的徽记。   朔风寒凉,修长分明的手指揽着车窗,车厢之内,那沉如潭水般的眼眸凝视着亭台间。   只见清丽女子与南阳王闲谈,像是站得很近,随后她将石桌上的帷帽戴起。   站立于车旁的金吾卫望一眼亭台,低声请示道:“殿下。”   只见车窗合上,金吾卫转而上了马车,行驶离开了柳树之下。   ***   清湖亭台中,沐锦书将帷帽戴好后,婉拒了南阳王提议茶馆小坐的邀请,携亭前的芙岚离去。   虽然高袭并不知香薰球的去向,但沐锦书不知为何有点不甘心。   离开清湖不远,在远处的街道上停着马车,车前车后候着京畿金吾卫。   沐锦书顿住步伐,车上所刻的徽记再熟悉不过了,这俨然是在等她。   为首的金吾卫恭敬道:“公主殿下。”   沐锦书看似淡漠的神情里却流露一丝心虚,不禁浅抬玉手轻压一下帷帽。   旁的芙岚轻睨自家主子,不敢声张什么,她们这是出宫被二殿下给逮住了。   沐锦书瞥一眼车厢,提着裙摆向马车走去,她知道里面的人在等着,不知喜怒。   芙岚搀着她上了马车,尚未来得及放下车帘,里头的人便伸出大手将她拉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他有着淡淡的暗香。   帷帽被揭下来,沐锦书看见了兄长清隽深邃的五官,剑眉紧蹙,薄唇微抿。   沐锦书看得出他在生气,气场分外压迫人,她不禁轻咽口水,柔白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袖。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起来,往城中心驶去。   宽敞的车厢里,他开了口,“去见了谁。”   沐锦书哽了哽喉,跪坐在兄长的长腿之间,显然他知道她找了谁。   她不知道他为何晓得她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如何讲,好像怎么讲他都有可能生气。   他冷幽幽地道:“不要做使我不高兴的事。”   兄长扣紧她纤腰的手掌紧了紧,掐得她不好受,沐锦书委屈地说道:“你送的香薰银球丢失了。”   谢明鄞冷然的面容微顿,眉间依旧不见松和,沐锦书探着身,“丢的时候,正好见过南阳王。”   谢明鄞道:“还幽会他两次了?”   也不曾见她为见他偷出宫过,倒是偷见他两次了。   沐锦书紧张道:“不是幽会,是母后将南阳王召来宫中见过。”   幽会这样难听的词,从兄长口中讲得出来便更加难听了。   谢明鄞冷沉着眉眼打量她片刻,最终松开扣着她细腰的手掌,与之拉开了距离。   谢明鄞靠着车壁,本想是来接她的,却看到她私见高袭,又听她弄丢所赠之物。   好不容易偷出宫,竟然不是来找他的。   谢明鄞不想情绪式地对她动怒,待冷静下来再说,平日里是对她最纵容的一个,也是眼里容不了沙子的一个。   “为兄送你回宫。”   简短的几个字,带着莫名的冷漠。   沐锦书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深刻的容颜里隐隐薄怒,是更不敢将高袭对她袒露心迹的事说出来了。   京城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马车缓缓行驶其中,车轱辘转动声咿呀。   沐锦书撑着身子靠近谢明鄞,除了昨日在凤仪宫相见,他们多日不曾亲近,转眼就置气了。   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薄唇,沐锦书凑上去讨好地亲了亲,她嘴唇柔嘟嘟的,温软得紧。   谢明鄞回眸而视,沐锦书面容相近,模样怯怯的,眼巴巴地望着他,瓮声瓮气道:“香薰球不见了。”   谢明鄞盯着她,还真是有气说不上来,一把将人拉过来,便覆唇吻上去。   他的重点不在于香薰球,而是在于她,明知高袭对她有企图心,还凑上去。   男人那点心思,他可比她清楚得多。   待到吻罢,谢明鄞拥着她的身子,眸色晦暗不明,他手掌覆握着她的颈后,指尖带着占有欲般地抚摸,暧昧且温热。   他低沉道:“不准单独与别的男人相见。”   沐锦书杏眸微阖,被他轻抚的颈后微痒,却带着酥软的意味,她趴在他肩膀上,轻轻颌首。   谢明鄞不需要解释,只要她听话,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只能归他所有。   八街九陌,满地枯黄。   许久之后,漆盖贵气的马车在宫阙前停下,沐锦书被扶下马车,站在马匹旁。   谢明鄞神色平静,略微整理她的斗篷,寒风拂来,将青丝吹起。   “明日便是立冬,莫要着寒。”   沐锦书听着他的话语,心思有些抛远,对于香薰球的事,他不再过问半句,好像心中有数,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   沐锦书见兄长神色淡漠也没敢再提,除此之外,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为她整理衣裙斗篷的举动实在过于亲密。   一旁的不止芙岚频频偷瞥,宫阙前的禁军都看在眼里,这成何体统。   沐锦书忍不住轻轻推他的手臂,谢明鄞却将她拉得更近,近到从侧面看像是在相拥。   他淡淡道:“书儿若是不听话,为兄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你,包括父皇母后。”   沐锦书喉间哽了哽,轻轻瘪嘴,只有任由他将斗篷矜带系好。   谢明鄞用手指揉她的脸蛋,语态颇为亲昵,道:“回去吧。”   沐锦书慌乱的瞥了眼守宫门的禁军,果然在看他们,不再顾及兄长,她捏着斗篷的领子匆匆入宫门而去,芙岚紧随其后。   谢明鄞见她远去后,转身便回了马车,似乎对他人的目光不再顾忌。   既然肖想妹妹的这般多,他不介意在让众人皆知晓还有一个他挡在她身前。   作者有话说:   入v撒花。   预收现言《及时行乐》求收藏~   文案   顾瑶是个不火的演员,她得病了,快死了,只剩半年时间,医生说尽快接受治疗。   她却决定放纵一回,及时行乐,为自己而活,于是她打了一个娱乐会所的电话。   “喂,有没有性感型男,干净点的那种。”   沈臻:“……”   **   顾瑶没想到高中时暗恋过的学长,如今也混得不怎么样,竟做起了‘这一行’。   或许是上天给的最后缘分,那她便不留遗憾。   那晚之后,她对沈学长说:“我养你吧,你陪我三个月。”   这人啊,一旦倒霉到了极致,就开始走运。   她有幸换了个资源雄厚的公司,莫名其妙的火了,还莫名其妙的接到一部口碑极佳的电视剧。   但顾瑶任性,反正她命不长也,哪有时间拍戏,还不如和亲亲学长渡过最后的日子。   **   直到她被提到老板办公室里——   那人西装革履,冷隽淡漠,却朝着她直逼而来,他很熟悉,今早出门时她还和他要了个早安吻。   顾瑶轻咽口水,慌张地退了两步,开口道:“额…我不想养你了。”   她就说嘛,学长怎么可能混得这么差……   感谢在2021-06-04 13:45:05~2021-06-05 11: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包、时生、加糖海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子的小十七 17瓶;KK 10瓶;W 8瓶;走走婷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二更   自安排观赏南境兵师演练的启案后, 宽广的校场便有一处由南阳王占用着,两日后便是演练。   正是皇家校场,清早便来了不速之客。   众兵在场中操练, 楚王身着一袭深色劲衣,孑然立于操场台阶上,直到一支锋利的箭越过他的身形,射入木桩之中。   对于此,谢明鄞显得尤为淡漠, 处事不惊, 仅是侧身而望。   只见远处的男子放下弓箭,把玩着手中箭刃, 开口道:“稀客啊,楚王殿下竟会来校场, 观我南境骑兵演练。”   那持弓箭之人正是南阳王高袭,他将弓箭放下, 提步走上操练台。   谢明鄞收回目光, 看向校场中的一众士兵, 开口道:“卯时操练,郡王爷此时才至, 来迟了。”   高袭步伐停在他左侧,并未此言的腔, 而是道:“楚王殿下是对我军操练有了兴趣?”   “你军?”谢明鄞回身,一瞥操练中的士兵,道:“皆为大庆兵师,何时成你南阳王的军了。”   高袭眼眸微暗, 道:“教训得是, 此皆为大庆兵师。”   谢明鄞淡瞥他一眼, “两日后便是演练,本王赏鉴下南阳王率领的兵师风采。”   皇上给了南阳王五日的熟悉场地操排时间。   高袭挑眉道:“南师雄厚,无须用这五日光景。”   谢明鄞嘲弄地哧了一声,单手负于身后,高袭对于自己麾下的部将,倨傲狂妄,嚣张不止一日两日了。   南境水师固然厉害,不过是水里游罢了,自傲鳌头,大可不必,营策府雄师哪样能比他弱。   二人之前在齐州便有过相斗,即便是口上不乏客套,气势是早已刀锋相向。   谢明鄞冷幽幽道:“拿来吧,有件东西可不属于你。”   高袭眸色晦暗,淡淡道:“楚王殿下,这说的是...什么?”   谢明鄞身形侧向高袭而立,那那香薰球的去向不难猜,“郡王爷何必装模作样。”   高袭自然懂他的意思,也明白他是为何而来,仅是凝视着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二人相互打着哑谜,旁的侍卫听得是一头雾水,分不清言语。   停顿片刻,高袭赫然出掌领教,此前齐州二人切磋,他便吃了谢明鄞的阴招,自是怀恨在心。   操台之上,谢明鄞仅是堪堪接下他那一掌,二人冷眸相对,气氛略微凝固。   二人交手,自然引来校场内士兵探首观望,纷纷好奇。   谢明鄞却在这时故作失手,连退几步,看似身形不稳。   高袭冷笑一声,自认为觉察谢明鄞武艺不佳,什么北疆出的兵法鬼才,不过只会耍些阴暗手段的毛头小子。   高袭开口道:“两日后演练场上,楚王殿下不妨与臣练一场,就当切磋,赢了便将东西给你。”   谢明鄞听此,唇角掠过一抹似笑非笑,切磋?当日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有意失颜面罢了,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谢明鄞立稳身形,掸去衣摆黄沙,道:“本王技艺不佳,着实献丑,不过既是南阳王约切磋,本王定不回绝。”   高袭挑了挑眉梢,楚王在京中败他名声,此下演练,定会找回来。   ***   翌日,楚王同南阳郡王定下演练切磋的消息便从朝外传到琼思斋里,京中人人竞猜两人输赢。   话传到沐锦书这里,她便也是得了一惊,兄长要和高袭比武。   还闻两人在校场还过了两招,楚王貌似不敌南阳王,南阳王比楚王年长四岁,沙场历经也不少于楚王,这可是个狠角色。   宫外还整起了赌注,多则是押南阳王赢的。   沐锦书柳眉轻蹙,这说是切磋,她难免不认为兄长是认真的,不过兄长师出营策府,自来武艺超凡,输赢尚难定呢。   这话也传帝后的耳朵里,二人倒是饶有兴趣,尤为是皇帝陛下,当是谢明鄞北疆回来,检验技艺。   皇后轻饮着陈皮茶水,神色平和,仅是道:“你二哥说是为你考量驸马,这南阳王亦不好对付啊。”   东宫那便更甚,太子同太子妃两人还在宫外给二哥压了赌注,太子妃说:“我就这点体己钱,全押他身上了,二殿下可不能输啊。”   沐锦书蹙着眉,好像就她一人放心不下来,赢了是好事,输了他金吾将军的威名有损。   待到演练那日,阴冷许久的天难得出了暖阳,本是皇上观鉴南境兵师演练,因二人切磋,到场的人不在少数。   沐锦书随同在皇后身旁,校场之上,南阳王高袭正训练士兵演练,方阵整齐有序,威武雄壮。   而不远处的坐席上,一袭劲装的谢明鄞气定神闲的才刚入场,显得尤为从容。   沐锦书寻了个理由从皇后身旁走脱,下到坐席暗暗唤走兄长。   在校场无人的角处,沐锦书扯着谢明鄞的衣袖,连忙问道:“人人皆道前两日兄长不敌高袭,这演练切磋何来的。”   谢明鄞见她小脸紧张,淡笑道:“南阳王亦是沙场老将了,我不敌他一掌又如何。”   沐锦书眉目不见松缓,谢明鄞轻抚她的头,道:“许久未见为兄练武了,就当今日看一次,待今日结束,为兄将香薰球给你找来。”   沐锦书微微怔然,不懂他此话何意,谢明鄞则领着她重新回到坐席。   校场之中,南阳王指挥着众军操练,正得心应手,笑得张扬。   谢明鄞身形挺拔,凝望着一众兵师,之所以选择在皇帝眼下比武,将事情闹大。   其一便是煞南阳王的嚣张,有失军中威严。   高袭素来对自己武技,乃至兵术都尤为狂妄自大。甚至曾在南境放出麾下雄师,只听他命,圣旨都无用的话。   父皇对此已有心忌,所以对这场切磋,父皇可是饶有兴趣。   高袭因名声败坏一事记恨于他,谢明鄞让他一掌,高袭若想整治他,必然便提出于圣前切磋演练的话,以此失他在京中的颜面。   兵师演练将结束,高袭神采飞扬,正与皇帝邀功取宠,一句:“南境兵师,无我不行。”   使得皇帝带笑的眼略微一僵,这高袭便是太不懂得藏拙了,事事都过于直白袒露。   太子谢明擎缓缓走到谢明鄞左侧,他面容漠然,开口道:“可别输了。”   谢明鄞侧首看向太子那张冷肃的脸,本以为他是嫌若输了有损皇室颜面。   紧接着太子却道:“孤下了赌注,押你身上了。”   “啧。”谢明鄞喉间一哽,堂堂太子,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   校场之上,高袭挺拔而立,向皇帝作揖,“禀陛下,臣同楚王棋逢对手,相约圣前比武一番,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高扬眉梢,侧眸瞥一眼台下的谢明鄞,道:“犬子无能,是向南阳王讨教了。”   言罢,他大手一挥,众人清场。   坐席之中,沐锦书已回到皇后身旁,秀眉轻蹙,望向校场中的谢明鄞。   兄长善用唐刀,长.枪,果然转眼便见他取了一把银色长.枪。   行至校场中间,谢明鄞将手中长.枪一挥,面对的高袭手持双弯刀。   谢明鄞提.枪而上,招式势如破竹,刺向高袭而来,枪法极快,使得高袭略有一怔,显然是有多年功底的。   高袭眉眼一沉,不再保留实力,自是惊觉两日前谢明鄞是故意让掌。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高袭出招越发狠厉,越发没有切磋的意思,他是极其想赢。   一把弯刀趁谢明鄞不防之时,疾疾劈来,谢明鄞连忙退一步,刀锋瞬间将他胸膛衣襟割破一个大口子。   只见谢明鄞肌肉纹理分明的胸膛露了出来,麦色皮肤上隐隐掠出些许血丝。   如此狠厉的一刀,使得沐锦书捂了口,若非是兄长躲得快,必然重伤,这哪里是切磋啊。   围观众人皆有蹙眉,可看台之上皇帝未有喊停,比试便不停下来。   校场之中,谢明鄞低眸轻瞥胸口划破的衣襟,修长的手掌将长.枪转动,幽幽道:“郡王爷可真是不知轻重呐。”   谢明鄞深眸里掠过一抹戾色,将长.枪一挥,“那便要认真了。”   高袭手持弯刀,还未来得及冷哧,只见枪刃直冲他的面颊而来,不禁连忙退闪。   接下的招式远比之前更快,竟让高袭有了丝迎接不暇的感觉,额角薄汗落下,枪刃快得将他的汗珠划破。   高台之上,皇帝轻笑一声,将身躯往后靠,明鄞的枪法乃为太上皇所授的断门枪法,世人难敌。   既然要玩狠的,区区两把弯刀又怎挡得住长.枪直指。   果不其然,校场上的高袭已乱了刀法,展露破绽,只见那势如破竹的长.枪直逼他的咽喉。   高袭登时僵住身躯,枪刃已抵在他的喉结处,再近一分便可刺穿,一滴汗珠从面上滑落,掉在刃上。   谢明鄞眸色晦暗,微微勾唇,“承让了。”   言罢,他将长.枪收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围看的众人在此时,才回过神来,顿时响起士兵的喝彩。   高袭气息微促,面露一丝尴尬,不得不开口道:“楚王殿下枪法过人,臣甘拜下风。”   这场切磋,军中多数人压的是高袭赢,这结果可让人始料不及,懊恼不已。   楚王自北疆归来,就未曾真正露过身手,使得众人模糊不清其实力。   高袭也不知谢明鄞的武技走势,反倒是高袭时时来校场,让谢明鄞摸了个清清楚楚。   高台上的皇帝见此,龙颜大悦,轻笑几声,便道今晚设宴,自要赏赐一番楚王。   原本寒凉的天色,竟有几分热起来。   待到二人下了校场,谢明鄞站在于兰亭处,冷道:“东西。”   高袭大手一挥,命侍卫拿过来,银镂祥云,精致小巧,正是昭宁公主所丢失的那个。   对于此,他的确是不愿拿出来的,不过亦不可言而无信。   高袭将香薰球扔掷过来,再空中划出抛线,谢明鄞一手便轻松接过。   他道:“是我轻敌了。”   言罢,高袭不再多作停留,转身退去,这场圣前输了切磋,他再失威名,颜面。   谢明鄞低眸看一眼手中的银球,将其收入袖中,这本就是他不该占为己有的东西。   正在此时,沐锦书轻提裙摆走来,停在谢明鄞两尺的位置,校场上人多眼杂,她是不好太靠近。   谢明鄞将长.枪交侍卫,向她走近,沐锦书紧张道:“兄长可还好。”   “很好。”谢明鄞回道。   沐锦书瞧着他被划破的衣襟,露了一大片胸膛,好在只是一点血丝,没怎么有伤。   她小手举了又垂,仍是忍不住伸手将破的衣口子合起来,遮掩里头的肌肉纹理,腹肌都被别的女子看到了。   谢明鄞看着沐锦书的手,她又忙缩回去,嘟囔道:“兄长去换身衣裳吧。”   谢明鄞轻声笑了笑,回道:“好。” 第29章 三更   今日校场演练使得龙颜甚悦, 于是便在宫中设宴犒劳。   高袭同楚王二人,皇帝皆有赏赐,但人人都知晓这威风的就只有楚王, 南阳王的兵师演练的风头皆让后来的切磋给抢了。   这场圣前比试,可让京中不少人押注赔了本,恐是对南阳王多有怨气,看走了眼。   宴席上时,沐锦书侧旁的太子妃暗笑着盘算赢了多少钱, 说是:“一比五的赔率, 我这体己钱还得好好算算。”   言罢,太子妃轻轻拉着沐锦书, 道:“你那一份,明儿我让东宫的大宫女给你送过来。”   之前押注时, 沐锦书被太子妃忽悠着顺道下了一份,只是见押在兄长身上的着实太少, 便押了注。   沐锦书本是没放在心上, 这一提倒是想起来, 竟觉得有些好笑。   宴席中的楚王已换了身干净整洁的华袍,气宇清贵, 听闻今日要是留宿于宫中歇息。   待到宴散时,芙岚将一张纸条送到沐锦书手里来, 说是一小太监转交过来的。   沐锦书看过后,仅是微微一顿,未露神色便将其烧了去。   ...   楚王暂留延晖宫歇息,两年前仍是二皇子, 尚未出宫设府时, 便是住于此宫。   夜幕寂静, 四下无人。   延晖宫的浴间窗牖正敞,袅袅热水散出,小太监将热水倾入池中。   四扇屏风前,谢明鄞仅披一件素白的衣衫,胸膛处白日被划出的血丝已被擦净,仅留下如丝线一般的痕迹。   谢明鄞神色淡漠,手中转动着一只银色香薰球,其中小盂里的梅花香料已被清理。   宫人将浴池置满水,谢明鄞合上香薰球,淡淡地命宫人退离。   待褪衣下了浴池,热水氤氲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银镂球,摩挲暧.昧。   浴间留着窗户通风,屋内两角摆放着炭炉,初冬夜月,尚不觉寒凉。   池中水声潺潺,四扇的屏风遮掩了视线,一路行过来,屋里屋外皆无下人伺候。   水绿色的苏罗裙摆袅袅轻动,行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绣锦鞋停在屏风之后。   浴池中,谢明鄞精壮劲瘦的身躯靠着池壁,左手臂搭在池边,水珠顺着干净的指尖滴落。   他微微侧眸,便瞥见屏风后停驻的裙角。   沐锦书探眸从屏风缝隙瞧去,纤手轻抚着屏帘,直到里头的人开口道:“过来给兄长按肩。”   谢明鄞习武,她若入门来,即便再轻,他也一样察觉得到。   沐锦书顿住,见自己被发现,便没再磨蹭,从屏风里出来。   谢明鄞侧首望过来,神色淡然,他坐靠在浴池中,赤着遒劲有力的上半身。   沐锦书面颊微热,轻轻朝前走,她也没想到来了,兄长正在沐浴。   谢明鄞见她迈了两步又停下,便将垂在水中的银镂球拿出来,容她看见。   沐锦书眼眸一喜,忙问道:“怎么在兄长这里。”   谢明鄞指间拈着小巧玲珑的银镂球,莹莹水珠,说道:“高袭不肯退还,才有了今日的比试。”   沐锦书微微思索,蹙眉道:“果真是在他手里。”   看来她被他骗了,还以为真不见了踪迹,为此她几日来,怪难受的。   想罢,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香薰球,浸过水,湿润莹洁,却不见拿给她的意思。   沐锦书嚅了嚅唇,启口道:“我还是等兄长沐浴完,再来问。”   谢明鄞不作言语,神色淡然地将香薰球递出,好像是要还她的意思。   沐锦书望着浴池中的他,步伐犹豫。   虽然曾几次见过兄长的身躯,但这般不避讳地在眼前,她还是会感到羞涩,所以才不敢走得太近。   沐锦书轻瞥他的胸膛,有着比试时被划到留下的细微线痕,肤色上沾着水珠,有着别样意味。   就这样的,白日时还差点被看光了,明明只有她才能看兄长的身躯。   谢明鄞见她迟迟不动,指腹摩挲着银镂,嗓音低沉道:“不要吗?”   沐锦书轻咽口水,行上前去,在池岸边缘,探出手去拿香薰球。   指尖刚触到银球,还未没得及喜,那沾染水迹的大手一转,抓上她的手腕,略微使力一拉。   沐锦书顿时便从浴池边缘被拉入热水中,扑进谢明鄞的怀中。   一时间水声扑通响起,溅起水花,将沐锦书的一袭水青的衣裙浸湿。   突来的落空感,使得沐锦书惊慌失措,慌忙搂住谢明鄞,紧贴着他的身躯,纤手微抖。   谢明鄞则轻而易举地揽住她的细腰,压在设有软垫的池壁上,温热的浴水打湿她的长发,也溅在她的面颊上。   沐锦书就这般被他桎梏住身子,他胸膛压着她因呼吸而起伏不定的柔软,湿透的衣裙紧贴着肌肤。   他的欺近使得沐锦书又羞又慌,面颊绯红得好看,而那只香薰球沉入水底。   谢明鄞唇边含着笑意,低声道:“书儿要拿走,也不说点好听的。”   沐锦书杏眸里染了些雾气,望着近在咫尺的兄长,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我......”   这个人怎么耍无赖呀。   热水氤氲之下,谢明鄞的双手扣着她的细腰,拇指在她腹处温柔地摩挲,被浸湿的布面轻柔细腻。   谢明鄞低首蹭了蹭她的鼻尖,继续道:“不夸夸我,今日的枪.法使得可好看?”   沐锦书受不住他的亲昵,扶在他手臂上的指尖泛着软,心间怦怦直跳。   回想他持枪的模样,她怔怔地回道:“好看。”   “今儿累到了,”谢明鄞倚着她的身躯,温和道:“书儿帮兄长沐浴?”   沐锦书微顿,开口道:“不行......”   话尚在口中,谢明鄞便吻住她轻启的唇,柔糯的声线渐渐淹没在喉中。   沐锦书晓得自己又中招了,为了拿香薰球,被兄长拉下水,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   热水荡漾,温热舒缓。   浴池内,大手将衣边的矜带扯下,外衫沉入水底,盖住底下的香薰球。   待到吻罢,沐锦书娇唇红艳,气息微促,二人双眸相视,她轻轻哼了一声。   谢明鄞扬唇淡笑,揽着她的身子坐在浴池中的垫榻上,亲密且自然。   想起白日时,她整理他被划破衣口子的事,谢明鄞道:“你想看什么,兄长只给你看,怎么到了此刻,还这般害羞起来了。”   沐锦书面颊烫得厉害,这话讲得她哑口无言,兄长不害臊,还将她生生拉下水来。   作者有话说:   有些小朋友评论发到第一章 了!会领不到红包的!   感谢在2021-06-05 11:42:24~2021-06-05 21: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欣1999??、喜欢你、桃子momo、笑一个、许光汉圈外女友、时生、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0瓶;无花果 5瓶;檀郎 3瓶;4669776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延晖宫   外衫被解下后, 沐锦书仅剩一件单薄的素白单衣,湿漉漉的贴着身躯,衬出柔白的肤色。   她没回谢明鄞的话, 想起身离开浴池,腰间又横着兄长的手臂。   沐锦书将目光看向水底,方才落水时,她没能拿住香薰球,掉入池水中了。   谢明鄞微微挑眉, 顺着她撇开的目光, 停顿片刻,俯身将那银镂的小球捡起来。   沐锦书看向谢明鄞, 热水氤氲间,他清隽的面庞泛着淡红, 伸手将香薰球放置池岸较远的位置。   谢明鄞道:“先伺候哥哥沐浴。”   言语中,他单膝抵入裙摆间。   沐锦书纤手一颤, 无力地坐在他身前, 杏眸濛濛的, 轻道:“我还得回琼思斋...不行的...”   “嗯。”   谢明鄞像是答应着她,却没停手间动作, 低首咬上她被浸湿的衣领,气息灼热。   浴池旁的檀桌上备着花皂香膏, 他伸手去沾了些,沐锦书无处可藏,只怪身子不争气,心尖越来越软。   似乎除了事后懒散时的清理, 她未有过和兄长同浴。记得来时的浴间外无人, 但房门并没锁, 若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沐锦书有些撑不住身子,心里是紧张的,也是躁动的,她纤浓的睫毛不禁轻颤。   良久之后,浴水渐凉,谢明鄞将她抱出浴池,湿漉漉衣裙早已被褪下,散落在池中。   屏风之后,沐锦书披着干净外衣,站在兄长身前,一袭潮湿的长发被挽起,纤手里捏着那银镂的香薰球。   这同浴也不知是谁伺候谁了,一直都是他在帮她,期间她还没了气力。   沐锦书低下眸,兄长的衣口微开,细丝般划痕从胸口到腹肌,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拨了拨那道划痕。   还没得多摸两下,便被兄长抓上了手,沐锦书轻抬首,他挑着眉梢,散着危险的意味。   沐锦书微怯地轻咽口水,至少她确认了一件事,她是喜欢兄长的身体的,虽然这很难以启齿。   浴间闷热,谢明鄞牵着她往外殿走去,寝宫里的奴才似乎早已被兄长唤退下,见不到几人。   在外殿的檀桌处,二人席地而坐,谢明鄞轻揉地擦拭着她潮湿的长发,自然且亲密。   沐锦书略微出神,延晖宫是兄长以前住的地方,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往昔两小无猜时,沐锦书夜里常会背着嬷嬷,抱着锦枕爬上兄长的床同睡。   京中孩童七岁便有所避讳,而她直到九岁都不舍得和二哥分开,无奈之下,二哥只好答应午休时会来陪她。   那时的兄长总是一副清正谦逊的模样,还时常会将凑上来的她推开,同她说不可逾礼,俨然哥哥的态度。   她的第一次葵水是兄长发现的,之后兄长不再陪她午休,他们的关系止步的兄妹之情。   因课业繁多,他跟随皇祖父习枪,去宜寿园小住了一年,每次回宫沐锦书都很开心,因为兄长会给她带很多小玩意。   沐锦书拉着谢明鄞的衣摆,思绪依旧飘远,两年前的那晚,就是在延晖宫。   发生之后,她趁着兄长还未苏醒,落荒而逃,明明很疼,却不知怪罪兄长什么。   时日久了,身子隐隐有些变化,时时梦见兄长呼吸炙热的模样,她曾一度自欺欺人,那不会是想他。   如今兄长从北疆回来,又再次有了变化,他越发荒唐,总有办法欺负她。   沐锦书似呼了一口气。   谢明鄞靠得近,自然会听得到,将巾帕放下,不知她失神想了什么。   沐锦书面颊上还残留着淡淡红晕,眼角间媚气不减,欲态尚存。   谢明鄞眸色微动,看她片刻,温声道:“难得入宫,便多陪陪哥哥。”   言语落下,他身躯微倾,俯首靠在她颈侧,温热的手掌按着她颈后。   沐锦书杏眸微阖,兄长的虎牙总是很磨人,咬得她心颤。   殿内燃着炭火,即使衣衫单薄,也并不寒凉,宫灯阑珊,拉长着二人的身影。   呼吸浅重不定间,殿外传来轻微的步伐声,来人提着灯笼。   谢明鄞揽着沐锦书的身子,眸色因此晦暗下来,殿中帏幔是垂落的,遮挡了光景。   一声‘楚王殿下’传来。   沐锦书心间微乱,连忙伸手环紧谢明鄞的肩颈,紧张间,娇娇软软的雪脯蹭到他的下巴,衣衫落肩。   谢明鄞因她的柔软,不经意间酥了心尖,轮廓分明的下巴轻抬,她小脸紧张,似乎还浑然不知。   他眸色愈发的淡,将往怀里藏的沐锦书搂住,佯肃对外沉声道:“何事。”   停在殿门外的是个太监,他身旁还跟着个女子,二人身影倒影在门上。   太监躬着身,说道:“殿下在延晖宫歇息,皇后娘娘让奴才领着宫女过来伺候,您要是喜欢了,便带回府伺候。”   谢明鄞剑眉微低,神色显得尤为平静,而怀中的温香软玉不安定,抬手轻抚她的后背。   母后这是借着他在宫中留宿,给他身旁塞女人了,迟迟不收妾室,在京中的确不合常理。   谢明鄞淡淡道:“本王今日乏累,便不必伺候了,明早一同带回去便是。”   沐锦书秀眉轻蹙,因这句话,不悦地拧了一下他的劲腰。   谢明鄞不禁沉嘶,极低的声音只有沐锦书听得到,二人四目相对,各自有着情绪。   殿门外的太监似有半刻踌躇,最后还是行礼告退,领着宫女退下。   半刻之后,寝殿安静下来,暖炉里的炭火闪着火光,一如之前。   沐锦书从谢明鄞怀中退下来,本是慌张的心变得有些不高兴。   谢明鄞唇边掠过笑痕,不紧不慢里理着她的衣领,沐锦书娇声娇气地道:“我要回去。”   谢明鄞从容地劝解道:“我不过是应付那太监罢了,你莫置气。”   沐锦书不满道:“哥哥明早还要带个宫女回府呢。”   谢明鄞无奈淡笑,戏言道:“那我如何说,说怀中已抱着个中意的,让母后别送人了。”   沐锦书别开面容,娇气地轻哼。   谢明鄞揽回她的身子,低沉道:“母后是在试探。”   沐锦书秀眉微松,侧眸看他。   谢明鄞略微沉顿,耐心道:“试探我可对你有动心思,此事还需我找机会同她讲,眼下只能应付一下。”   沐锦书心间有些紧,轻轻道:“是要坦白吗。”   谢明鄞淡淡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声线透着慵懒味道,“总得告诉母后把妹妹留给我。”   沐锦书耳根微热,本紧张的心绪松缓。   她披搭于身后的长发尚在潮,有一缕从肩膀滑到胸前。   谢明鄞眼眸轻瞥,挽过她的发,温和道:“待夜深后,为兄再送你回去琼思斋。”   沐锦书轻轻颌首,心念着来时的衣裳还湿着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05 21:38:13~2021-06-06 23: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光汉圈外女友、-7991 2个;雨欣1999??、长歌一曲、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②就②点吧!!! 28瓶;葡萄 20瓶;离子态快乐主义者 10瓶;六六六六的小喵、□□ile、可达鸭鸭鸭 5瓶;磨磨唧唧 3瓶;月亮、歆歆de小happy、大莉莉 2瓶;26355285、季妩、懒癌晚期患者、十伊、xo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初雪   夜深人静时, 宫里的灯火渐熄,禁军护卫尚在值岗,三两宫人走动。   延晖宫中, 宫灯阑珊。   山墨画屏处,沐锦书轻揽衣袖,袖边的刺绣朴素简单,是宫女的衣裳。   来时所穿的全湿,穿这一身回去总要方便些, 免得路上被人见到公主从延晖宫出来。   谢明鄞抚平她衣领的褶皱, 瞧着她这个扮相,唇角弯起浅弧。   她眉目精致, 清秀干净,明明只是件宫女衣裳, 和平时的模样相比,娇韵间透着一股可爱。   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耳边轻揉, 沐锦书抬首望着他, 指腹温热热的。   谢明鄞身躯微俯, 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语调轻松, “走吧。”   言罢,谢明鄞将桌面上的一盏灯笼交到沐锦书手里, “小宫女要学会如何给主子提灯哦。”   沐锦书捏着灯笼的柄,似有思忖,见谢明鄞提步,便跟随他身后。   夜里太黑, 四处都熄了灯, 她一人不敢回琼思斋, 便扮作宫女,兄长送她回去。   这样就算被人看到她和兄长在一起,也只是楚王带着个宫女罢了。   出了延晖宫,寒风凛冽,吹得沐锦书打了个寒颤,宫殿里设有暖炉,不出来还感觉不到这么冷。   寒风吹得灯笼摇晃不已,好在有灯罩,不至于那么容易熄灭。   夜间骤寒,月色朦胧,谢明鄞将沐锦书拉近身旁来,若是冷,就贴他近一点。   二人没走多久,夜空中便下起洋洋洒洒的鹅雪来,耳边逐渐响起沙沙落雪声。   沐锦书微愣,不禁停驻脚步,抬首望落下来的鹅雪,京城好落雪,而这是今年的初雪。   沐锦书转眸看向谢明鄞,亦停顿着身形陪同她,英眉墨瞳,月白华袍。   白雪落在他半束着的墨发上,看起来那么清冷禁欲,但仅仅只是看起来。   雪落在灯罩上,风一吹,烛火顿时熄灭,唯一温暖的光源消失。   四野暗下来,沐锦书微惊,本因落雪而喜悦的心又放下,讷讷地喊:“哥哥......”   谢明鄞牵起她的手,走在雪色朦胧的长道上,从容不迫地回应,“落雪了。”   鹅雪飘零,再耽误下去,便要淋湿了。   沐锦书的手有点凉,刚好谢明鄞的手是暖的,提着已灭的灯笼,跟着他走过长廊。   还记得那年兄长太狠,打折了齐国公之子的手臂,被皇上责罚,冒着风雪跪在殿前整整一天。   沐锦书找皇上求情,哭得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也不管用,之后兄长就高烧起来。   如今想起来,历历在目。   沐锦书思忖着,抬眸看谢明鄞的身形,纤柔的手指轻挠着谢明鄞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暧昧又轻柔。   他侧首过来,沐锦书弯起眉眼浅笑,娇媚可人。   谢明鄞眉梢淡淡一挑,眸色掠过一抹淡笑,轻轻将她揽近,“去避一下雪?”   沐锦书望着他清隽的面庞,白雪扬扬洒洒,她心中几分不解。   繁雪热闹了静夜,不少宫人探首出来望雪,这往后可就更冷喽。   在宫廊隐蔽的角落里,昏暗无光。   檐边吹落霜雪,落在沐锦书轻颤的眼睫上,娇艳的红唇轻启,散着淡淡冷雾。   手中拿的灯笼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声响,无心再去顾及。   身后靠着冰凉的墙壁,她将纤手轻搭在身前男人的臂膀上,耳边除了沙沙的落雪声,还有温暖的气息。   沐锦书险些站不稳双腿,兄长的手臂格外有力,轻而易举便能将她托起。   谢明鄞唇角微抬:“还来不来了?”   低哑的嗓音里透着股似真似假的笑意,温柔缱绻着。   沐锦书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心间一片酥软和紧张,她双眸似水,摇了摇脑袋。   谢明鄞轻缓放下她的身子,抚理裙摆,沐锦书低眸看着他的手。   二人相视一眼,皆没言语。   良久之后,路面上已陈着一片白雪,使得视线并不过于灰暗。   谢明鄞行在身旁,手中拿着那熄灭的灯笼,神情一如即往的从容,好似什么都未有发生,清正淡漠。   沐锦书步伐放得缓慢,纤手轻抚整洁严实的衣领,思绪尚乱,想到的是衣里少了件什么。   琼思斋尚在灯火阑珊,谢明鄞在较远的亭栏停下,轻揽她娇软的身子,浅闻淡淡的花皂香,轻声道:“进去吧。”   沐锦书缱绻地看他一眼,便趁着夜深无人,朝琼思斋走去,倩姿翩翩。   ......   炭火生得旺,屋内暖堂堂的。   回来之后,沐锦书把宫女的衣裳换下,冻得寒凉的身子倚在暖炉旁的美人榻上。   芙岚端来一碗暖身的蒸梨汤,沐锦书喝下后,便枕着手臂歇息。   檀桌上放着那只香薰球,沐锦书没好意思再去看,转而阖目浅睡。   雪落一夜,清晨醒来时,从窗外望去一片白茫茫,薄雪覆盖。   初雪下得突然,不便出行,宫中许多事儿也暂停下来。   沐锦书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安安心心地多睡了些。   听侍女讲,楚王相中了个刚及笄的小宫女,夜里还带着身边,今儿一早,便领着那小丫头回楚王府了。   沐锦书神色淡漠地坐在梳妆台前,眼眸掠过一抹别色,拈着簪子轻抚。   心知昨夜是二哥送她回来罢了,想来是认为宫女了。   芙岚梳着她的长发,不作声色,而后头那侍女又低喃道:“楚王殿下府里可没有过妾室,那小宫女若得宠爱,下半生可就享福了。”   沐锦书眸色微敛,淡雅道:“这事儿,皇后娘娘可听了?”   侍女回道:“一早消息就传到凤仪宫了,哪里会不知道,那小宫女还是皇后娘娘的人呢。”   沐锦书神情逐渐清冷,轻挥了下手,“行了。”   言罢,芙岚便给了那个侍女赏钱,命其退下了。   昨日她去延晖宫的事也就芙岚一人知晓,出行得小心,尚没传出什么闲言。   芙岚亦不是个多嘴的人,这种隐秘的事,能不谈论便不谈论,充当没发生。   “今儿宫里四处皆是薄雪,不亦出行,公主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沐锦书淡然地颌首,双眸望着庭院,草木皆白,不久后院里的梅花便开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06 23:46:28~2021-06-07 23:0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雨欣199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意 2个;裴川的妈妈粉、成长的小葵、时生、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274805、学习是快乐的哈哈哈哈、惠惠 10瓶;xx_yy 7瓶;燕子 5瓶;sinneris 4瓶;W 2瓶;hhh、木棉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觉察   初雪满城,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不久后皇城的宫人开始忙起扫雪。   沐锦书坐在暖阁里,望着庭院里的雪景, 是有些坐不住,总有想外出走走的想法。   清早倒是说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到午时凤仪宫就来了人,是请昭宁公主前去赏雪。   难得一年初雪,若是在屋里耽搁着就白白虚耗了, 亦不如出去赏见。   照大宫女的转告, 沐锦书顺道命人把画板和颜墨也携带上。   雪刚落不久,不算厚, 道路上的薄雪基本上已被清扫干净,只剩下地面的潮湿。   沐锦书一袭貂绒斗篷, 毛茸茸的倒是严得厚实,斗篷下的双手还捧着手炉。   入了凤仪宫, 大宫女便上来接应, 一路走到闲亭暖阁。   霜雪中的庭院来了艳红的月季花, 沐锦书便多看了两眼。   暖阁的墙板中是燃着火炕的,一入门便是暖堂堂的, 丝毫不觉得寒凉。   魏皇后正坐在罗汉榻上,拨弄香道。   落雪天难得走动, 今日她的妆面较为淡雅,显得慈和许多,不似平日那般雍容华贵。   沐锦书越过淡金的帏幔,来到罗汉榻前行礼, 幽雅大方。   “昭宁给母后问安。”   魏皇后抬眸看她, 细长的眼眸微弯, 淡笑道:“来了好。”   檀桌上的香台焚燃着,她轻挥手示意宫女拿下去,口中话语未停:“本宫知晓你喜欢雪中腊梅,但离花开还差些时日,庭院里的月季开了花,便唤你过来同赏。”   沐锦书抿出浅笑,回道:“方才昭宁来时,便在望见几眼,月季只应天上物,四时荣谢色常同,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魏皇后听言,扬唇一笑,叫宫女为她将狐裘披上,揽着沐锦书走出暖阁,同赏月季。   寒风浅浅,倒也没影响二人的兴致,雪景难得便命宫女将画案摆上摩景。   暖阁前的闲亭中,沐锦书坐在画案前,旁的是炭盆,芙岚则调起颜墨。   看得出来,皇后娘娘的心情较佳,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儿楚王将宫女带回府的事。   二皇兄一向回绝这等事,在皇后眼里,难得开了窍,算是件好事。   沐锦书一面作着画墨,一面听皇后娘娘随口提了东宫的事,在她来之前太子妃刚走不久。   对于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皇后娘娘是愁心不少,怎就偏偏生不出子。   两日前,还让太医去给太子妃的诊脉,说是除了一点体虚,便没什么大碍。   这不,叫人去给太子妃调养身体,实在不行,待来年开春,便给太子纳个侧妃了。   方才皇后便是同太子妃提了侧妃这件事,她倒是处事不惊,满心答应了下来。   这孩子是个仁善大方,从不善妒计较,倒适合太子妃的身份。   让她给太子领个姬妾,也无半句不高兴,独独这肚子不争气。   皇后深谙治理六宫之道,太子妃迟早也会如她一样,太过计较,自己的日子便不好过。   沐锦书笔下勾勒朱色,微微停顿。   太子妃的性子的确是淡漠了点,明明同太子哥哥如此恩爱,但却对于太子纳妾之类的事,从不在乎。   她便不一样,若是明鄞哥哥同别的娘子交好,她定会很难过。   魏皇后侧眸瞥画作上的朱红,目光回到庭院中的月季上,嫣红的花朵上沾染霜雪,带着别样的美感。   不知为何,皇后留心了下她画中的朱红。   屋外到底是寒凉的,没在外停驻多久,便收拾了笔墨,回到暖阁里。   二人入了屋便将披风斗篷褪下,在外面是寒风得吹凉了,大宫女便吩咐御膳房做山药暖汤来热热身子。   如今沐锦书的画技是越发得心应手,寥寥几笔便将月季的韵味勾勒得淋漓尽致。   魏皇后坐在罗汉榻上,手持着沐锦书刚画的月季,不是什么复杂的笔法,这幅画便没用多长的时间。   想想下个月是皇帝的寿辰,便问沐锦书作幅贺寿图献于皇上,到底是亲手作的图,陛下会喜欢的。   沐锦书听言轻轻颌首,两个宫女正将山药汤端来,在桌前盛汤。   还未来得及回皇后的话,一旁的宫女手滑,不慎将汤汁洒在沐锦书身上,衣袖和衣襟皆被汤汁打湿。   忽来的热意使得沐锦书惊呼出声,连忙站起身来,宫女惊慌惹了大祸,躬身用袖口擦拭。   一旁的皇后见此,当即眉眼紧拧,沉声冷喝,宫女连忙跪地磕头。   皇后只问沐锦书是否有烫伤。   被汤汁浸湿的衣袖紧贴着肌肤,透着一层热意,倒是不觉得灼烫。   面对皇后担忧的目光,沐锦书下意识回避手臂,回道:“汤是温热的,应该没有烫伤。”   话这般说,但却没有掀开衣袖察看,仅是轻抚被打湿的袖口。   皇后打量着她,眉目缓缓松和,靠回座背,目光瞥着磕首不是的宫女,冷漠道:“笨手笨脚的东西,险些将公主烫伤,拖下去杖责二十板。”   宫女惊慌不已,连连磕头,“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恕罪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沐锦书是个心软之人,忍不住将此拦下,对皇后说:“昭宁未有烫伤,仅是脏了衣物,却要打这宫女二十大板,责罚有些重了。”   霜雪的天日,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皇后停顿片刻,既然沐锦书求了情,便只好松口,罚了三个月月钱。   那宫女慌张退下,皇后则将目光看向沐锦书的衣裳,不止衣袖,衣襟上也皆是。   皇后无奈叹息一声:“没烫着就好。”   言罢,便唤大宫女夏荷将公主带去厢房换一身衣裳。   沐锦书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芙岚,轻轻道:“让芙岚来就行了。”   皇后淡然道:“凤仪宫她哪熟啊,还是让夏荷带你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锦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福身退下。   她抬眸间瞥见皇后微凝的眸色,不知为何心间突突的。   退出暖阁后,在外寒风吹过,湿透的衣物贴着身,感到十分寒凉。   沐锦书神色变得沉凝,轻扶被汤汁打湿的手臂,她的守宫砂不是真的,沾了热水只怕轻轻一擦便能掉色。   到了厢房,大宫女将干净的衣裳拿来,放在屏榻处,是要伺候换衣。   沐锦书低语道:“我自己来便可。”   那夏荷忙着手中的动作,浅笑道:“冬日的衣衫棉裳,繁琐复杂,公主殿下又怎能独自穿上。”   沐锦书抿了抿唇,再过分回绝下去,便惹人生疑了。   那身潮湿的衣物渐渐褪下,她肤色白皙细腻,夏荷低着眉眼,平淡的眼神并未多看,只是目光匆匆掠过她手臂的守宫砂。   沐锦书心间微微紧张,轻缓地拢上衣衫,面容则愈显淡漠。   夏荷系着她的矜带,眉目弯弯道:“公主可生得真好,叫人怜爱和羡慕。”   沐锦书眼眸里不惊波澜,有些婢女会在给主子更衣时说些谄媚的话,她是听习惯了。   夏荷手脚还算利落,轻抬沐锦书柔嫩的手,肤色微微泛红,想来是被汤洒到时烫到。   而手臂上一点艳丽的红点,彰显的身份。   夏荷敛眸,“奴婢拿着烫伤药膏来给公主擦上。”   沐锦书的手臂收回,神色平淡地将衣领整理,道:“并无什么大碍,不必劳烦。”   夏荷低首道:“还是烫伤要紧,公主莫要逞强。”   沐锦书抿唇不语,夏荷系好她腰间的矜带,浅浅退下去拿伤药。   待到步伐声渐渐远去,房内寂静了半刻。   沐锦书略微松懈眉目,手臂处泛着的烫辣感,使得她揭开衣袖查看。   藕白的臂间一片淡红,而之间有一点守宫砂,嫣红渐退,明眼人一眼便可认出这红色并未渗透皮肤。   沾染热汤后,这嫣红已然维持不住,衣袖轻轻掠过,便会被蹭掉。   沐锦书心间一阵阵的乱跳,方才一直都很避讳夏荷,总觉得她有关注这个......   以母后的脾性,凤仪宫哪里容得有笨手笨脚的宫女,今日这山药汤是在等着她呢。   不想此时,房间内的屏风后,夏荷透过窄小的缝隙,目光落在昭宁公主的手臂上。   渐渐的眸色微深,夏荷转步离去。   轻微的声响使得沐锦书惊觉,将衣袖放下,提步走到屏风后。   亦不见人影,心中一凉,沐锦书知道可能瞒不住了。   ***   温热的暖阁中,焚香徐徐,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是春与东的差别。   魏皇后坐靠着红梨花太师椅上,面容冷沉地看着入门而来的人儿在跟前跪礼,不减清冷幽雅。   皇后的柳眉紧蹙不已,站起身走到沐锦书身旁,揽起她的纤手。   掀开衣袖,抹过藕臂上的那点守宫砂,只见嫣红落在她的指腹上,这说明已非完璧。   皇后当即心口一窒,连退两步,旁的宫女连忙上来搀扶住她。   沐锦书不禁轻颤,跪在原地不起,见皇后不稳身形,心间不忍。   魏皇后待缓过来,转而便是冷斥凤仪宫内不可将此事传出去,违者仗毙。   这是要为此事保密,不可闹大。   沐锦书怯怯地看着皇后娘娘,纤手攥着裙摆,心里慌乱不得,眼眶也有所泛红。   魏皇后看向这个唯一的养女,一向认为昭宁乖巧懂事,是为娘心中的白莲,玉洁脱俗。   心中的猜忌已有多日,今儿总算得了证实,她只是一直想不通怎会出了这等事。   皇后捂着胸口,俯身追问道:“那人是谁,你同母后讲,本宫定严惩这宵小之徒!”   沐锦书瘪着唇,抬袖轻掩面容,启口又闭口,可怜巴巴的模样,愣是没将那人说出来。   魏皇后痛心疾首,回桌旁一拍,冷斥道:“你若不说,今儿就别想回琼思斋,好好给本宫跪在此处。”   拍桌的响声,将沐锦书吓得缩了缩身子,随之便眉目低敛,满心的慌乱不安。   皇后娘娘已是气极,她素来慈和,鲜少会如此大动肝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07 23:01:17~2021-06-09 17:4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ay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亿点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咬一口浆果 6个;小不点、开心小姐姐 2个;吃一颗糖、星河挽、时生、锦鲤、养生模式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日匀禾火 50瓶;42665282 44瓶;亿点点 20瓶;小时光、忽悠人的哈洛特、学习是快乐的哈哈哈哈 10瓶;上善 7瓶;芝士居居、程程、娇娇与金贵 6瓶;洒家累了、栎汐、M、39 5瓶;ZMYeo、清语儿 2瓶;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责罚   一众金吾卫停在楚王府前, 长街之上,今早落的薄雪,下午便已有所融化。   从巡防营而归的楚王衣甲上沾满霜雪, 提步入府而来,管家紧随其后。   只听楚王开口,“今早那个宫女解决了吗。”   管家低声道:“打发了银钱,送往儋州了。”   谢明鄞微拧的眉目松懈,管家继续道:“只怕到皇后娘娘那里不好交待。”   “无妨, 她知晓。”   谢明鄞淡淡一语, 转而便入了流云小院的卧房中,满身的霜雪需清理。   在屏风之前, 小厮接过楚王脱下的衣甲,衣甲上满是雪水, 京畿事务繁忙,即便是落雪天, 都不见得能休息。   前日楚王殿下同南阳王的一战传遍了京城, 人人皆以为殿下要输, 那知是扮猪吃老虎,将南阳王打得措手不及。   南阳王是脸面大失, 众人唏嘘不止,京中设赌桩的那群贵哥公子们, 不知输了多少钱。   这事可把京畿金吾卫给乐坏了,谁不出门说道此事争争面子。   小厮将染着雪水的衣甲放置桌面上,转而将干净华袍呈入屏风中。   正在此时,一名侍卫疾步走入房来, 停在扇门前, 唤道一声有事禀报。   谢明鄞正于屏风前, 系着腰间玉钩带,神色淡漠地允声。   侍卫忙走到其身旁,低声细语,“皇后娘娘将昭宁公主扣在凤仪宫中。”   言此,侍卫更为靠近细语,将凤仪宫中的事一一说出。   谢明鄞英眉当即一紧,立即将紫貂大氅披于身后,大步走出厢房,侍卫连忙追上去。   管家正领着端姜汤的下人往厢房去,便见楚王疾步从中出来,被霜雪打湿的束发都还未干。   他简短地道:“备马车,入宫。”   管家先是一愣,连忙紧跟谢明鄞的身后,说:“殿下,今日才十月初十,尚不可入宫啊。”   凡为宫外设府的亲王,非朔日和望日入宫问安之外,其他时日不可随意入宫。   况且殿下刚从延晖宫回来,这可不好再去宫里。   谢明鄞冷道:“我若入宫看望母亲,何人敢拦。”   管家见此不敢再有异议,连忙去命下人备置马车。   片刻之后,楚王府马车匆匆前往皇城,若不是今日街道上的积雪被清理过,马车恐怕都不得通行。   马车行驶不久后,便被人拦截下来,寒风凛冽,将车帘吹掀。   只见长街上一辆朱漆翠盖的马车同楚王府相对。   谢明鄞本就心神急躁,揽起车帘,见到那马车,随之便是眸色阴沉下来。   前日在御前比试,南阳王高袭可是丢了颜面,自是怀恨于心,想必是要故意找茬。   身穿常服的高袭从那朱漆马车上缓缓行下来,挑着眉看一眼车厢间的谢明鄞。   “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楚王殿下。”   高袭淡淡地瞥了眼自家车轱辘,看似有些歪裂,“楚王不能仗着执掌京畿防务权职,便肆意在乱市快马奔驰吧。”   谢明鄞眸色晦暗不明,低声对赶车的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道:“正赶马经过长街口,怎知南阳王的马车突然窜出来,有所些许相撞。”   这下是被南阳王挡了路,只见下来几个人,修整着车轱辘。   谢明鄞从马车内下来,缓缓南阳王身前,一瞥那马车,他看不至于车轱辘破裂。   “京城雪景难得,南阳王若是闲散大可赏景,何必与本王耽误时间。”   高袭定定地瞧着谢明鄞,之前在校场比试,素来心高气傲,岂甘败于他,私下定要找回场子。   “楚王武艺超群,可为是棋逢对手,高某自然要多多讨教。”   “眼下本王可没心思跟你打。”谢明鄞冷眼以对,轻微侧身,“校场时输赢已定,堂堂南阳王可是输不起。”   高袭沉下眉眼,隐隐间二人戾气尽出,寒风凛的街道中,气氛越发凝固。   一众侍卫皆沉声不敢妄动,忽然之间,只见南阳王一拳击出,一如此前在校场时的过招一样。   随之,谢明鄞一臂将高袭所出之拳牢牢接住,二人快速过了两招,行云流水,轻而易举。   高袭冷哧一声,“这次你倒是接住了。”1----桦   言罢,便迅速挣脱桎梏,二人拉开距离,连退几步。   谢明鄞稳下身形,面若冰霜道:“本王尚有公务在身,南阳王今日定是要做拦路之犬了?”   高袭定定地冷视着他,停顿片刻,他松开眉目,转而一笑:“楚王殿下这话说得,是高某罪过了。”   言罢,大手一挥,命人将马车移动。   谢明鄞则漠然地越过他的身形,行上马车,他今日可没多大耐心和高袭在此虚与委蛇。   转眼,楚王府的马车便匆匆行驶而过。   高袭站于原地冷望马车远去,静思须臾后,目光不移,将话说给侍卫听:“去查查楚王如此急匆匆前去皇城所谓何事。”   侍卫躬身低首:“是。”   ***   凤仪宫。   天色阴沉,是近傍晚的时分,寝殿内已然掌灯。   檀色帷帘之外,沐锦书跪在地面上,身姿微微动,双膝已泛疼不已。   她清丽的面容微微泛白,唇瓣轻抿着。   罚她在凤仪宫跪着开始,就未从移动过,现在已是双腿发麻酸疼。   而暖殿里面的皇后静静在榻上歇息,不知是在等什么,等她把二皇兄说出来吗。   沐锦书不知道皇后娘娘都知道多少,但被问起那人是谁,她愣神片刻,将二皇兄的名字咽回肚里。   若皇后娘娘知道她同二皇兄僭越,不敢想去后果,她怕皇兄受罚,也怕事情传出去。   莫大的慌乱让她怔神,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总之没胆子说出来。   只知她这个公主可能要到头了,皇室可以容忍公主任性,但不会容忍赐封的公主放肆,坏了皇室名声。   皇后娘娘严令凤仪宫不可传出此事,是为了教女有方的颜面,还是说对她还有心软的成分。   沐锦书跪在地上,越想便越害怕,眼眶盈睫,泪珠扑簌簌地落下。   直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步伐声,沐锦书侧首望去,只见殿门外庭院中谢明鄞赫然出现。   他面色肃穆,一袭墨蓝华袍,外披大氅,有些许的凌乱,像是刚下马车未有整理,也像是走得太急。   沐锦书心尖颤抖,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间掉落,纤手下意识紧攥着裙摆。   谢明鄞大步上前,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浮起一抹心疼。   他剑眉紧蹙,伸手便要将沐锦书从地上扶起来,她则将他的手推开,默不作声。   皇后娘娘若不发话,沐锦书又怎敢起来。   谢明鄞立回身形,看向帷帘里的暖殿,皇后正在殿中。   他将身披的紫貂大氅脱下,披在沐锦书的肩头,随后提步走入,掀起帷帘。   皇后自然是听着他来了,但仍旧阖眸轻歇,美貌未老的面容上隐隐透过薄怒。   谢明鄞掀起衣摆,暮然跪下,仰首看着母亲:“这一切同昭宁无关,事情是我做的,皆是儿臣横行霸道占了昭宁的身子,母亲要罚,就罚儿臣一人便是。”   言罢,他俯身磕首,仪态诚恳。   魏皇后单手撑着额角,眼睫微掀,瞧着底下的人,身形高大劲瘦,透着青年的硬朗,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皇后重重将手放下,发出啪的一声,手上翠玉扳指生生拍出裂痕。   底下的青年俯着首,处事不惊。   见到他来,是没有半分意外。   皇后思索万千,嫌疑最大的也就是这个老二了,原本以为他仅是心仪昭宁,竟没想到还动手了。   少年时,亦是在这间暖殿内,同她否认对昭宁有心思,到底是长大了,学会拱白菜了。   皇后抑着薄怒,缓缓道:“当年你是怎么同本宫说的。”   谢明鄞喉间微动,立回上半身,开口道:“儿臣说只当昭宁是妹妹,别无男女之情。”   那是他不过才十七岁,不谙情.事,母亲见他与昭宁越发亲密,特召来跟前盘问,那时他的确没有那些心思。   皇后坐起身来,恼道:“你若那时坦白,本宫兴许没这么动怒,昭宁尚未出嫁,你怎能动她身子!”   “我......”   谢明鄞抬眸看她,又将话咽下去,事情是他做的,自是没什么好反驳。   他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占有昭宁,只是清醒时分,事情已经发生了。   “还请母亲责罚,皆与昭宁无关,母亲便让她站起来吧。”   谢明鄞神色沉凝,他是母后的亲儿子,自然也怕母后不护昭宁,更不想让她被扣上无端的骂名。   “儿臣对昭宁是一心一意的,儿臣意向您求她,儿臣非她不娶。”   帷帘之外,沐锦书怔怔地看着里头那人的身影,肩披的大氅上还有二皇兄残留下的淡淡幽香。   她抬手轻轻擦泪,若不是她在皇兄高烧时,定要守在榻旁看候皇兄,或许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暖阁里焚香徐徐,气氛凝重。   魏皇后微靠座背,将情绪缓缓压下,瞧着谢明鄞,方才昭宁也是闭口不将他给供出来。   这两人是相互有情意的,若非不是如此,她恐怕还看不出来。   皇后甚感无可奈何,她从来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不然为昭宁挑选驸马,也不会次次过问她的心意了。   她轻叹一口气:“这是何时的事。”   谢明鄞眉目深蹙,沉静须臾,说:“两年前。”   听言,魏皇后一顿,随之怒色蹭蹭上涨,两年前就是在去北疆之前......   皇后腾地起身,怒极之下,拿起茶杯便掷了出去,登时重重地砸在谢明鄞的肩膀上。   他身形微晃,杯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直跪在外头的沐锦书听见这突来的声响,吓得她缩了缩身子。   随之便是皇后娘娘的训斥声,里头的动静颇大。   沐锦书心头紧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腿已跪得发麻,芙岚上面来搀扶她。   沐锦书想入暖殿里去为二皇兄说话,候在门口的夏荷却将她拦住。   夏荷淡淡道:“皇后娘娘是在为公主出头,公主殿下还是在外头听着吧。”   沐锦书掩唇轻咳两声,随之怔松望着夏荷的神色,是不太懂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没有整个后宫都知道啦,是皇后先让夏荷去看,然后再自己确认的,她只是怀疑,若是昭宁守宫砂还在,不就伤感情了吗。   所以让夏荷先去偷偷确认之后,才把昭宁提过来的。   感谢在2021-06-09 17:40:47~2021-06-09 23:3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亿点点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芝士居居、大块小猪、许光汉圈外女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ockhead. 19瓶;忽悠人的哈洛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罚跪   茶水淌至青石板的地面上, 身形挺拔的青年跪立不动,墨蓝色的衣袍一滩湿色。   殿台上,魏皇后素来温贤的神态里满是怒气, 胸口起伏不平。   瞧着底下人低沉的神色,她恨恨道:“竟有两年了!?”   谢明鄞低首,见母亲盛怒便不敢顶话。   为了顾及昭宁的名声,此事从来就只有他和昭宁彼此清楚,不管是两年前, 还是现在。   魏皇后指着他, 斥责道:“原本以为你是在北疆学来粗鄙,失了礼法!何曾想你早就动了昭宁, 身为一朝皇子,自应德行兼备, 岂能行那些歹人之事,胡作非为!”   皇后一面斥责, 一面怒不可遏地走下殿台来, “你去了北疆袭敌立功, 本宫欣慰你少有所成,不曾想本宫那可怜的昭宁, 受尽委屈,未出阁便栽你手里, 这若传出去不是被人看尽笑话。”   听着母亲怒语向着昭宁,谢明鄞略有一顿,紧绷的心却微微松懈。   魏皇后怒斥:“若是你父皇让礼部来查,端你一个失德之名, 到时又如何重用你!”   谢明鄞眼眸低垂, 缓缓道:“两年前, 儿臣向父皇求过娶昭宁的事。”   听此,皇后怒色微平,问:“你父皇也知此事?”   “不知。”   谢明鄞抬眸与母亲对视,心绪微转,“父皇不知儿臣和昭宁有肌肤之亲。”   魏皇后行到他身前,“他如何说的?”   “父皇命儿臣奔袭北疆,若击退匈奴,便将昭宁许给儿臣。”谢明鄞话至此微停,低下眼眸:“只是回京之后,父皇始终不动声色,如今南阳王密奏欲求娶昭宁......”   魏皇后眉梢轻挑,原来当初任老二前往北疆沙场还有这一层条件在,皇帝倒是一直瞒着她。   谢明鄞惆怅下来:“父皇肃正贤明,或许会考虑儿臣为先吧。”   这话是如此说,语态悲愁,就像在表明皇帝是反悔了,意向南阳王。   魏皇后隐隐带怒的眉目一顿,静思须臾,将手覆于身前,在殿中走动。   南蛮那个穷苦偏远的地方,怎能让昭宁嫁过去,这高袭不过区区一个郡王,还能比得过亲王不成。   昭宁自小在皇后身旁带着,怜惜她无父无母,锦衣玉食,样样不缺,养得水灵灵,娇滴滴的。   生得国色天香,貌绝京城,精通书法画艺,皇后一听人夸赞昭宁,便喜笑颜开的。   何曾想被老二占了便宜。   人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也是,便宜自家儿子,也不能便宜了南阳王高袭。   想着,魏皇后又将冷眼横过来,谢明鄞便俯身磕首,想到这小子所做的混账事,她便是火冒三丈。   谢明鄞俯首道:“还请母后莫责罚昭宁,要罚便罚儿臣。”   魏皇后扫一眼他被茶水浇湿的衣袍,冷道:“妄度礼法,不尊德行,你以为本宫不敢罚你?”   谢明鄞沉默须臾,两年前的事,虽是无心之举,但他不后悔,若母亲责罚,他也甘心受罚。   只是希望母亲莫迁怒于昭宁,她身子弱,受不得罚。   谢明鄞缓缓道:“只求母亲为此事保密,儿臣往后定好好孝敬您。”   魏皇后怒拂衣袖,回殿台处的太师椅坐下,取下被震裂的玉扳指,气氛凝固。   顿默片刻后,皇后呵斥道:“在殿外跪着,没有本宫的懿旨,不得作罢。”   正是寒日风雪,这一跪恐是没有一夜半日的,是起不来了。   谢明鄞神色沉恳,没有半句怨言,磕首应是后退身出暖阁,身形修长挺拔,衣袂纷乱,透着些许狼狈。   魏皇后冷视着他退下后,不禁呼出一口浊气,扶起额角。   她的昭宁素来乖巧,从不越礼越规。而二儿子看起来温良谦恭,实则通脱不拘,若不是他胡来,昭宁岂做得出失贞之事。   正因他是亲生之子,才要好生管教。   ***   傍晚昏沉,雪色朦胧。   暖殿的檀色帷帘之外,沐锦书秀眉紧拧,眼睫还残留着泪意,定定站在原地。   夏荷阻拦,她也没能进去为皇兄说话,只听着里头皇后娘娘的训斥,心里哪还有什么委屈。   帷帘轻掀,谢明鄞从里头走出来,面色沉着,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袍也沾染了茶水,狼狈不已,想来是被砸了茶杯。   沐锦书紧张地望着谢明鄞,只见他展露一个相安无事的表情,便提步往殿外行去。   这时宫女入殿去收拾狼藉。   而沐锦书的目光追随着谢明鄞,他在殿外的台阶上,掀起衣摆跪下,身姿修长,认真肃正。   外面天色已晚,小雪飘落。   沐锦书双手紧攥,只想说以前的时候,兄长亦是如此,在落雪天罚跪。   那时是私自带她出宫,其中还打断齐国公长子的胳膊,为此受罚。   她原本以为她在皇家,毕竟只是养女,无依无靠,是要谨小慎微的活,不敢触怒任何人,感恩皇家。   即便皇后娘娘常叫她陪伴身旁,她始终也带着一份疏离的,从不像正常儿女那般撒娇任性。   所以她和皇兄的事情发生后,沐锦书是极其害怕的,害怕到将自己蜷缩起来,不与皇兄相见,逃避一切。   沐锦书还以为会被皇后娘娘逐出宫去,不知廉耻,蛊惑皇兄诸类的罪名。   可事实证明她没有被逐出宫。   直到这一刻才逐渐明白,皇后娘娘疼她,舍不得重罚她,所以每次都会罚二皇兄。   两年前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京中人人都说她是有福气的,不生在皇家,却成了皇家公主,享尽荣华富贵。   沐锦书只道沐家将门于沙场之上无一幸存,剩她孤苦伶仃,又怎能是有福之人。   如今想来,即便无父无母,但自小受尽皇室宠爱,又怎能不是有福之人。   想着想着,沐锦书眼泪又掉了下来,将皇兄的大氅脱下来,往殿外走去。   芙岚见此,忙唤一声:“公主。”   ...   凤仪宫殿门前,谢明鄞高大的身躯略显清瘦,一如青松般清冷,静静矗立。   沐锦书步伐浅浅走到谢明鄞的身前,裙摆拂动,声音柔糯糯地轻唤他:“二皇兄。”   谢明鄞只见她满眼的紧张,心间松和,温和宽慰道:“我无妨,待母亲消气后便好了。”   虽然母亲斥责他不少,但看得出母亲是向着他们的,只是他着实混账,惹她大动肝火,总要惩治才行。   沐锦书轻轻瘪嘴,将大氅披在谢明鄞身上,在他身旁跪下:“昭宁陪皇兄一起受罚。”   谢明鄞微微愕然,随之无奈一笑,拉起她的手,“回暖殿去,好不容易说动母亲莫迁怒你,你就莫给我添乱了。”   沐锦书垂首,不动身子。   谢明鄞道:“这本来就是为兄的错,为兄不推脱。”   话语刚落下,殿里的夏荷走出来,恭敬地福身:“皇后娘娘说公主殿下不得离开暖殿,还请公主殿下随奴婢进去。”   沐锦书哽了哽喉,还未来得及开口,夏荷同芙岚便上来搀扶她。   沐锦书侧目看一眼谢明鄞,唇瓣轻抿,欲言又止,随之便不得不站起来,被带回暖殿之中。   作者有话说:   太子和太子妃是先婚后爱啦,表面恩爱。   太子:媳妇不和我生崽,母后催生也没用。   皇后:这一个个的,还能不能让我顺心。   二哥:母后把书书嫁给我,我能生。   感谢在2021-06-09 23:32:09~2021-06-10 22:5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吃一颗糖、三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2个;桃子momo、包包、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南 6瓶;青山见我、则我,往生咒、Sungfish 5瓶;一隻貓貓、小茹 2瓶;46697767、浅浅、东隅桑榆、芝士居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争执   天色黑暗, 细雪沙沙。   跪在暖殿前的台阶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如一颗青松赤寒而立,清冷孤傲。   暖殿内炭火温热, 暖得犹如春日,沐锦书隔着窗牖瞥望跪立着的谢明鄞,心一直悬着,未曾放下。   水墨屏风之后,皇后侧卧于榻上, 阖眼歇息, 不作言语。   地面上被砸碎的茶杯狼藉,已被下人们收拾干净, 一如起初般的整洁。   沐锦书回过首,一瞥明亮的灯光, 秀眉紧拧,二皇兄已跪三个时辰了。   外面风雪这般大, 再坚韧的身体也扛不住, 不说受寒病下, 若是往后落下什么病根,便不好了。   沐锦书走至屏风里, 看着榻上的皇后娘娘,她轻唤, “娘娘...”   侧卧的人单手撑着额角,眼皮都不见抬起,充耳不闻。   沐锦书踌躇须臾,在榻前跪下来, “皇后娘娘莫再罚皇兄跪了, 一切都是意外所致, 从始至终昭宁都未有怪过皇兄。”   魏皇后静默着,眼睫轻掀,睨着她的面容。   沐锦书低帘着眸,水气盈上眼眶:“若要罚,连同昭宁一起罚吧。”   魏皇后缓缓坐起身来,双手覆于膝盖,说:“本宫罚他就是罚你!”   沐锦书泪珠扑落,掉在手背上,就像那年冬日皇兄被罚,她也是如此在皇帝跟前求情。   魏皇后长叹一息,罚归罚,她又能将楚王罚几时,跪久了怕传得是非,跪少了又觉不甘。   楚王在凤仪宫被罚的事,定少不了相传,今日并非望日,不可随意入宫。   他违反宫禁闯入宫,皇帝定会有所耳闻。   魏皇后瞧着沐锦书的容貌,楚楚可怜,一如带露梨花,若是真被皇帝嫁给南阳王,她还如何见得到养女。   况且昭宁是给南阳王续弦,即便不是皇室血脉,但堂堂公主,怎么给他人续弦?   如是这样,魏皇后自是不会放昭宁。   皇帝的做法实在有失道义,好歹是自己儿子,说好的北疆之约,现在出来个南阳王,又改变心意。   那她鄞儿不是白白受皇帝诓骗,既然两人互相心意,何不成人之美,想来想去,便是觉得皇帝荒唐。   魏皇后招手示意,夏荷便上前听候。“让楚王回去,省得他在凤仪宫显眼,告诉他这个月就不要入宫来了。”   着实,他在凤仪宫跪久了,也是错事。   夏荷应声是,福身出暖殿。   沐锦书擦擦眼泪,打量皇后的神色,见她眉目动容,便提裙随之追出去。   殿外屋檐下,灯笼昏暗。   里头的灯火透过殿门,洒落在地面上,与雪色相融。   谢明鄞所跪之处尚在檐下,地面未有沾染冰雪,但寒风瑟瑟,将飞雪吹入,大氅沾上不少雪色。   夏荷从殿中走出,恭敬上前,躬身道:“楚王殿下快起来吧,娘娘让你回府候着,今月就莫再入宫了。”   谢明鄞在寒风中,面容愈发冷隽,深眸一瞥夏荷,护卫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从傍晚到夜深,跪了几个时辰,双膝酸痛发麻,不是随便一下子能站起来的。   堪堪立起身时,只见沐锦书从殿中出来,站在一旁与他两两相望。   夏荷见此退了一步,是不妨碍二人交谈的意思。   虽不是当年那般冒雪而跪,但谢明鄞面色仍是显得苍白,寒风吹得紧,身后发丝沾染着霜雪。   沐锦书望着谢明鄞的神色,只见他唇角弯起淡淡浅弧,记得大氅下的衣袍还被茶水打湿着。   当着奴婢的面,沐锦书思来想去不知说什么心疼的话,只道:“皇兄快些回府暖暖身子。”   谢明鄞淡淡颌首,轻拢身上的紫貂大氅,被风吹来的霜雪被掸去。   在来之前,他们都没想到母后会如何大发雷霆,治理二人。   知晓训斥后,谢明鄞便知母后不会为难二人,责罚他一些也无惧,只要不出大事便行,   因寒气太重,谢明鄞不免掩唇轻咳两声,满身赤寒未让沐锦书靠近,仅是安抚她一句无妨。   随之交代几句安心的话,他认了此事,母后的意思也没有对昭宁发难的意思。   谢明鄞没有多作踌躇,便让护卫扶着缓缓离开凤仪宫,步伐缓缓。   而沐锦书被留在凤仪宫,皇后娘娘的确没有再为难她,如此大事化小的意欲明显。   暖殿内皇后坐于榻上,指尖轻点檀桌面,仿佛那隐隐带怒的气氛消散不少。   “今日起,你便不得再随意出宫,不可与楚王相见,安分一些。”   沐锦书听言轻轻颌首,思绪深沉,忍不住嚅嗫道:“那昭宁同二皇兄......”   魏皇后眸色微沉地瞧着她,只是道:“下月皇帝寿辰,你还是好好将寿辰图画好。”   言罢,皇后站起身,体态端庄地提步离开暖殿,不予理会。   沐锦书望她一眼,低敛眸色,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何种态度。   ……   这件事的确是暗暗压息了下来,凤仪宫风声紧,未流露出半句消息。   只是翌日,楚王闯入宫来,在凤仪宫受罚的事,不少人皆有耳闻。   雪日寒冷,谢明鄞终是受了些风寒,职务琐事,暂时耽搁下来。   好在风雪挡路,早朝推迟,设假休沐,便免了官员外出吹动。   正因人人多少被雪困府中,楚王受皇后所发的事,传言并不快。   远在宫中琼思斋的沐锦书听了消息心中突突的,总有不安。   但宫中对她的看管严格了许多,琼思斋添了不少宫女,紧随其后。   皇后娘娘只道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再让她再去见楚王,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沐锦书虽然很想看望二皇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捏着笔尖,那也去不了。   皇后罚二皇兄跪地,而她这算是被关了禁闭吧,不过这已经是她的最轻处罚了。   ...   凤仪宫。   寝殿之中,皇帝沾有霜雪的大氅脱下,交于身旁的魏皇后,这雪是下得又大了些。   二人闲聊间说着朝中臣子之事,魏皇后则低着眼帘言语不多,自王昭仪有孕,皇帝来凤仪宫的次数不多。   皇帝侧眸轻瞥魏皇后的神色,掖动着袖口,淡淡道:“听闻昨日你责罚了老二?私闯宫门,不至于雪中罚跪,这病在府上了,耽误公职。”   魏皇后神色淡漠,将他的大氅挂于放的衣架上,有片刻的沉静,才道:“臣妾身为母亲,自是要对鄞儿严厉些,以儆效尤。”   皇帝微蹙眉头,转身坐在太师椅上,到底是多年夫妻,自当是晓得皇后心里有事的。   魏皇后依身在一旁,斟上暖茶,思忖着开口:“楚王不小了,京中像他这般大的郎君早已成家,膝下有儿有女,陛下就莫再为难他了。”   皇帝眉梢淡淡挑起,端起暖茶的手一顿。   魏皇后继续道:“楚王都跟臣妾说了,他心意在昭宁,自两年前就向陛下提过,你不肯将昭宁给他。”   皇帝听言神色诧异,又将还没喝到的暖茶放下,辩解道:“胡诌,朕何时说不给他了,纯属冤枉人。”   这老二是告状告到皇后这里了。   魏皇后覆手坐在旁的红椅上,心气一哧:“那为何楚王回京后迟迟不下旨,臣妾见昭宁与他是情投意合的,人陛下都是见着长大的,哪点不可心意了。”   皇帝道:“这不是南阳王入京讨赏,暂时耽搁着了吗。”   魏皇后将眼眸横过来:“陛下这想将昭宁嫁给南阳王拉拢权势,昭宁自小在京中,你倒是让她远嫁,难道人人在你眼中就只是可利用的棋子?”   皇帝面露难色,说道:“这朝中诸事,你怎能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魏皇后哧笑了声:“臣妾就是妇人之仁,莫忘了当初便是我不够妇人之仁,三公主才会夭折于陛下眼下。”   皇帝眸色躲闪,摆了摆衣袖,无奈道:“皇后怎又提起往事。”   魏皇后眼眶微红:“臣妾不管,到底是忍了数年,昭宁便是臣妾的心头肉,你若狠心将她同老二拆散,臣妾这皇后也当得没意思了。”   她同皇帝的情意早已尽,若不是顾及儿女,才会百般忍耐,事必亲躬,做这六宫之首。   昭宁则不能像她一样,嫁于权势,也失于权势,活不出自己的样子。   皇帝见她眼中神色,不禁心痛,所以因此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堂堂一国皇后,岂能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荒谬可笑。”   “朕何时对你不好了,太子楚王,朕哪个不看重,如今因为一个养女,你便与朕说出这种话。”   魏皇后沉冷着面容,随之站起身,眼中浸晦暗:“臣妾只要儿女好,包括养女,当初是你将昭宁带至臣妾身旁,以代思女之情,昭宁是臣妾看着长大的。”   皇帝眉眼间带着隐隐薄怒,他何时说过要将昭宁嫁于南阳王了,上来便是对他指责。   “朕在你心里就没这几个儿女重要?”   魏皇后眼眸微低,掩唇不予回应。   皇帝将手覆于身后,怒极走动,这么多年来,皇后总是都这般待他。   世人是说帝后恩爱,实则呢,每每来到凤仪宫,皇后对他不甚理睬,张口闭口都是几个孩子。   久而久之,亦不与他同房了,他是皇帝呀,几时受过这等轻怠。   皇帝也想要皇后在乎在乎他,可她根本就视而不见,后宫那个王昭仪身孕的事,她是眼皮都不抬一下,还给人送好吃好喝去。   害他白白命那王昭仪假孕几个月,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当初小公主的事,局势所迫,皇帝自也是心痛的,所以为补偿她,将昭宁封为公主,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皇后生了这么十几年的气,也该消消气了吧。   皇帝瞧着魏皇后冷漠的面容,便是心痛疾首,眼下又拿皇后之位威胁他,自然会气极。   情绪恼怒之下,道:“昭宁公主的婚事,全由朕决定,容不得你插手。”   魏皇后冷视着他,只觉心口翻涌难耐,当初三公主,是他做的决定,如今昭宁公主,他还要做决定。   皇后不禁用手抚上胸口,怒火攻心之下,喉间浮上腥味,登时血色从唇角溢出。   皇帝见此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魏皇后扶住,怒喝一声:“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0 22:55:43~2021-06-11 18: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2个;52274805、大块小猪、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睡 10瓶;芝士居居 8瓶;栎汐 5瓶;忽悠人的哈洛特 3瓶;秃头少女在线拯救发际 2瓶;木木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皇后病卧   皇后病卧, 连夜太医被传入宫中,这消息也传到了琼思斋,正准备入榻休息的沐锦书一惊。   好好的, 这怎么突然......   沐锦书忙将换下的衣物重新穿来,侍女告知凤仪宫内手忙脚乱的,皇帝陛下正候在寝宫内,还是待一早再去探望。   沐锦书被拦着坐回榻上,心神不宁, 她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听着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思来想去,皇后娘娘定是为了她和二皇兄的事。   凤仪宫彻夜掌灯, 沐锦书在琼思斋也是辗转难眠,放不下心。   待到翌日, 沐锦书梳妆漱洗,披上斗篷, 便携着侍女往凤仪宫赶去, 这消息一早便传出了宫围。   至凤仪宫, 寝殿的门正关着。   皇帝陛下正在房里,太医署令正在里头恭候着, 而门前还跪着两位太医,战战兢兢的。   听是皇后娘娘体弱气虚, 心有郁结,怒极之下,呕血而昏,可将陛下吓得彻夜未眠。   沐锦书停在寝殿门外, 只听陛下在里头斥责太医, 众人怯怯不动。   刚至凤仪宫不久, 东宫的太子太子妃亦入门而来,询问如何了。   沐锦书将情况告知二人,皇后娘娘似乎还未醒来,这话刚说完。   宫外又传来动静,众人侧目望去,只见身披大氅的楚王赶来。   清早四野的霜雪正厚,前日刚冒风雪罚跪,谢明鄞尚染着风寒,神色些许苍白。   谢明鄞入门而来,见紧闭的寝殿门,眉宇凝重,不禁轻咳几声,便询问情况。   沐锦书愁眉不展,望一眼病未愈的谢明鄞,轻轻道:“皇后娘娘还未醒来。”   谢明鄞蹙眉思忖,想来定是皇后为他同父皇起争执。   太子立于一旁,扫视谢明鄞上下,“风寒未愈,你不必如此着急赶来,孤让人带消息过楚王府去便是。”   谢明鄞回道:“无妨,我习武之人,一点风寒不打紧。”   随之几人在寝殿外坐下来,直到片刻后殿门才打开,太医署令从中退出来,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几人顺着殿门看去,只见皇帝正坐在太师椅上,望见赶来的子女,他侧首便是气不打一出来。   众人连忙走入寝殿内给皇帝行了礼,再看向床榻上的皇后娘娘,正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着,是刚刚转醒。   面对几人的担忧,她松和眉目,淡然浅笑,安抚几句无大碍。   待宫女将药端上来,为不打扰皇后休息,便纷纷退出了寝殿,但皇后却把沐锦书留了下来。   寝殿内,炭炉比平日多添了几顶,虽暖堂堂的,魏皇后的手却是泛凉的。   她坐靠在榻上,揽起沐锦书的手,面色惆怅:“三兄妹里,母后最疼的是你,正因你不是母后的亲女,才更护着你。”   魏皇后的声线虚弱,带着哑色,只让沐锦书心疼不已,顺着她的话点头。   魏皇后继续道:“放心,母后定不会让你嫁那南阳王,哪怕有人坚决要你嫁,我便跟他拼了。”   这话说得沐锦书心颤颤,只听旁边一声哒,是指骨敲桌的声音。   侧眸轻睨,只见身着淡金华袍的皇帝面色冷肃,眼巴巴地看着母女两互诉衷肠。   沐锦书轻咽口水,觉得有点渗人。   魏皇后只当那人不在,轻声浅咳,然后道:“昭宁定不能像本宫一样,同一个无情意的人过活数年,本还想叫你好好研幅画,待皇帝寿辰时献礼,好好说道这婚事。”   “也罢,寿辰画献不献都无关了。”皇后满面悲楚,轻轻掩泪:“这偌大的后宫,我待够了。”   沐锦书瘪唇,“皇后娘娘......”   一旁的皇帝是听不下了,站起身来,开口让沐锦书退下去,莫耽误皇后喝药。   在皇帝的冷眸之下,沐锦书只好起身,步伐浅浅地退出寝殿。   魏皇后见沐锦书退下,又掩唇轻咳,卧入榻中,背身以对。   皇帝站在床榻不远处,凝视着榻上的人,他一夜未眠,两眼下泛着淡淡青黑。   “你就一定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朕。”   魏皇后枕着手臂,淡漠道:“臣妾何德何能,气得到陛下。”   皇帝望着魏皇后背对的身子,甚觉心痛,当年小公主尚在襁褓,怎料受奸人落毒,残喘难活。   为以谨防毒性染予皇后,乃至凤仪宫,是他命人将孩子闷死。   他身为帝王有诸多力不从心,那时也是局势所逼,无奈之下的举措。   因而皇后怨恨他多年,始终认为是他没有全力保下小公主,虽从不在他人面前表露,在两人独处时,皇后对他是极为冷淡。   只想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可皇后执拗于此,处处隔阂他。   皇帝收敛心绪,长叹一口气,来到魏皇后榻旁坐下,只听她漠然道:“起开,别把臣妾的被褥坐脏了。”   皇帝心头一酸,只好缓缓从榻上站起来,怨念道:“你与朕是夫妻,榻都不让朕坐,着实伤朕的心。”   魏皇后从始至终未回首看他,“陛下铁石心肠,谁能伤得了你。”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静思须臾,开口道:“朕没说要将昭宁嫁给南阳王,本想将他打发回南境之后再下旨。”   魏皇后道:“也不见陛下打发谁,臣妾岂还信得你?”   皇帝蹙眉道:“他开春便走。”   魏皇后肩膀轻轻咳动,将苍白的面容转过来,眼眸冷漠地瞥着他,虚弱道:“那不行,臣妾要你下个月寿辰宴上就将昭宁指老二,不然,怎么说臣妾都不信你。”   皇帝面容沉凝,停顿几息。   魏皇后见此背回身子,冷幽幽道:“若是不行,往后就别再来凤仪宫,王昭仪那儿还需要陛下呢。”   皇帝心一紧,脱口道:“指婚便指婚,朕还能骗你不成。”   “你这脾性能不能改改,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还过不去呢,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   魏皇后叹息,仅淡淡道:“臣妾要休息,皇帝陛下还是回朝阳殿吧。”   寝殿内气氛沉凝,只让人觉得悲愁。   皇帝顿在原地半晌,缓缓敛去眸色,只好拂袖转身而去。   ...   寝殿之外,众人尚在静候,便见殿门有了动静,皇帝负手从中走出来。   见太子等人站起身,皇帝淡淡一瞥,吩咐宫女记得喂皇后喝药,随后黯然离去。   在皇后心里,他就是没有皇子公主们重要,怎偏偏不信他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1 18:14:46~2021-06-11 21:4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大块小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半半半 10瓶;上善 7瓶;啵一口宋旻浩、一只咸鱼 2瓶;迷糊的阿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药膳   寝殿内的魏皇后喝完药后便阖目休息着了, 候在殿外的众人不再惊扰。   退出凤仪宫,仅简短的闲谈几句后,太子和太子妃先回东宫。   宫廊间, 沐锦书紧跟在谢明鄞身旁,前两日被罚跪几个时辰,他是受了风寒,面色较为苍白。   沐锦书被禁足宫中,也不知他风寒得怎样了, 她微敛心神, 侧眸看皇兄几眼。   自想当年二皇兄高烧,她亦是在身旁陪伴的, 这次又是皇兄被罚跪。   谢明鄞掩唇清了下嗓子,因风寒咳嗽, 喉间有些疼的,嗓音也比平日低哑许多:“方才母后将你留下都说了什么?”   沐锦书听着他的话语, 虽然嗓音低哑, 却有种莫名的悦耳, 她思忖须臾,回:“母后拉着我说谁若让我嫁于南境, 便和那人拼了。”   谢明鄞听言步伐微顿,唇角淡淡扬起弧度, 想来那时父皇是在殿内的。   沐锦书随着他的步伐停顿,秀眉轻蹙,轻声道:“母后还说偌大的后宫,她待够了。”   她自然不想皇后娘娘因为她和皇帝陛下起争执, 这让她无所适从和内疚。   谢明鄞看着沐锦书略微低落的眉目, 宽慰道:“母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旁敲侧击给父皇听,你莫当真此话。”   他的确在那日被训斥时,含沙射影地告了父皇一状,只是没想到母后会因和父皇争议而病卧。   母后因为他们而如此,谢明鄞是疚心不下的,在听闻这个消息,他便也顾不上风寒和宫禁急匆匆赶来。   谢明鄞道:“此番母后病下,你在身旁多多照顾些。”   沐锦书颌首,低敛眼眸:“我知道。”   谢明鄞停顿片刻,拉起她的手腕,疾步越过宫廊,一路走去并无几个宫人。   皇宫红墙碧瓦上覆着薄薄雪色,暖阳落在雪上泛着金色光芒。   在一处莲池假山后,谢明鄞将沐锦书揽入怀中,紫貂大氅下的体温温热,他手掌扣在她脖颈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肌肤柔滑。   “有母后的相助,书儿予我便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手掌热热的,暖得沐锦书面颊泛红,二哥从来都不吝啬说情话,每每都见她不好意思起来。   “嗯。”沐锦书枕着谢明鄞的肩膀点首,虽然有点紧张,但双手还是环上他的窄腰。   谢明鄞淡淡勾唇,她的身子柔软得令人心酥,少时在面对她的依偎,他总是不敢多搂她。   不解的是妹妹为何能如此香软,少年懵懂青涩,总会暗自手抖,回去便胡思乱想。   那时书儿粘着他,如今倒是他想粘着她不放了,此类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如何好表达出来。   谢明鄞揽着她的腰,覆身将人压在假山处,点点积雪落在她肩膀上。   因此,沐锦书在他怀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头紧张,只好娇嗔道:“皇兄!”   谢明鄞浅闻体香,微微停顿,随之才放开她的身子,拉开半尺的距离。   沐锦书红扑扑着脸,娇气地瞪他一眼,拂了拂被蹭乱的衣裳。   谢明鄞拢了拢大氅,蜷拳掩在唇边轻咳,英眉轻蹙。   沐锦书觉得他方才覆在她脖颈上的手掌又烫又热,她踮起脚尖,抬手覆在他额头上,体温烫烫的。   那日冒寒罚跪,再健壮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沐锦书紧张道:“皇兄快些回府养着吧,不然病得更厉害了。”   此番下来皇兄病了,母后也病了。   谢明鄞低敛着墨眸,哑声应声好,像是装可怜似地凑近蹭蹭她的唇角,“书儿不在身旁照顾,为兄有些孤单。”   他气息是烫的,扰得沐锦书心怦怦乱撞,瞧着又退回原位的他,她眼眸羞嗔。   哪里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沐锦书道:“你...你快些回去了。”   谢明鄞勾着唇笑,书儿脸皮薄,只好便不再调戏,拉着她从假山处出来。   待到了人多之处,二人才分开,一如普通义兄妹一般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   之后的几日,皇后娘娘都在卧病休养,后宫里的暂时交托于李尚礼掌管着。   沐锦书去到凤仪宫,在皇后身旁伺候着,期间皇帝来探望,二人总是不欢而散。   准确来说是皇帝陛下不欢而散,结果陛下一动怒,便朝阳殿搬到凤仪宫住着了。   因此沐锦书便没法好好在皇后娘娘身旁伺候,虽然看着挺和气,但总觉得这二人不对路似的。   才一两日后,沐锦书便用凤仪宫搬回琼思斋了,好在的是皇后娘娘身子有所好转,除了体虚郁结以外,并无什么大碍。   期间太子妃也常来皇后娘娘身旁伺候,但也是见皇帝来后退下。   而二皇兄在府中养病,听闻他病间亦金吾卫的公务,好在身体康健,恢复得较快,再来凤仪宫探望时,风寒康愈不少。   太子妃赞道:“到底是习武之人,扛揍耐罚,这才几天又活蹦乱跳的了。”   虽然太子妃说得一点没错,但活蹦乱跳这个词用到二皇兄身上,沐锦书就忍不住轻笑。   想着下个月陛下寿辰的事,沐锦书开始着手准备献画的事,皇后虽说算了,但那情形的话还是不能当真的。   从凤仪宫回来时,与太子妃同行,见她面色不太好,沐锦书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太子妃只道恐是这两日乐于厨技,为皇后做些药膳累到了。   太子妃做糕点的手艺是不错的,沐锦书没想到她还会煮制药膳,便对此起了份兴致。   于是便在东宫与太子妃走近了些,好像在这后宫里,能与沐锦书较为熟络的便是太子妃了。   她不像沐锦书,常常被唤去凤仪宫陪伴皇后解闷,更多时候还有些回避请安的日子。   话不直说,沐锦书也知道太子妃是怕被皇后娘娘催子嗣,但这哪能是催就能来的。   前些日子,还用了不少滋补的膳食,还不是徒劳无益。   沐锦书也很好奇,成婚亦有两年,太子哥哥同太子妃情意相合,为何却一子不出。   太子妃将药料放入蒸煮的瓷盅里,神色显得有些淡漠,似有静思,轻声回道:“大概...是你大哥不行。”   沐锦书险些被她的话哽住嗓眼,怔住思索,太子哥哥看起来体格精壮,也是时常去校场同二哥较量的,着实不像是...不行。   太子妃将瓷盅盖好,漫不经心道:“待这药膳煮上半个时辰便好了。”   兴许是自己对这药料的味道有些敏感,不禁有些反胃欲呕,便拂了拂胸口平复。   待抬起眼眸,只见沐锦书蹙着眉沉思,意识到昭宁公主对这话相信不少。   太子妃心中来了几许玩味,佯装宽慰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都会有一处不足,我只想母后可莫再催我了。”   沐锦书着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只觉得不可思议,久久未能缓过来。   那么说来,便有些怜惜太子妃这般久来被母后催促生子了。   太子妃不禁掩唇偷笑,然后凑近少许,悄悄同她道:“这事儿你可莫说出去。”   沐锦书神色狐疑,欲言又止道:“这...这可要传太医给太子哥哥瞧瞧。”   听此,太子妃这回是笑出声了,可还没等她多笑几声,胸口又是一阵反呕。   随之她不禁蹙紧眉头,按住不适的胸口,心中只道这次的药料实在是味冲。   沐锦书面色一顿,也看着太子妃,自然是有见到她的症状,神色有几许探问。   太子妃轻捂鼻尖,面露抵触:“不是很喜欢这药膳的味。”   沐锦书亦未多想,二人结束了这个话题,她转而命侍女在此看着药膳,随之便同太子妃离了膳房。   二人在宫殿里尝尝糕点,闲坐许久,直到侍女将煮好的药膳端上来。   太子妃吩咐侍女将其装起来,随后淡淡道:“这便给皇后娘娘送去。”   “我送过去吧。”   沐锦书言罢,侧首看了眼坐得较远的太子妃,她神色松懒,状态不佳。   停顿些许,沐锦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关心道:“太子妃让太医来瞧瞧身子吧,勿要操劳了。”   听言太子妃轻轻蹙眉,眼眸似乎掠过一抹谨色,轻敛心绪:“会的。”   正此时太子从外走入殿来,一拢淡金华袍矜贵修长,应是刚从政事堂而归。   寝殿内的二人皆有噤声,两双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气氛里莫名有几分凝固。   太子妃轻轻别开面容,几许心虚掠过心头。   太子依旧面容冷隽,见着二人皆在,身形略作停顿,淡言寡语的他是还没想到,自己被贴了个不行的词。   只是在想昭宁性子慢热,鲜少会主动来东宫,近来母亲病来,同太子妃是亲近不少。   沐锦书张望着这二人,随之扬唇,提起桌上的药膳食盒,然后向他福身:“昭宁便不再打扰了,这要给母后端药膳过去。”   太子随意一瞥她手里的食盒,将手覆于身后,颌首淡声,并未作挽留。   沐锦书则姗姗退下,转眼便离开寝宫。   待太子回首过来时,殿内坐着的太子妃已起身往里间走去,身姿婀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1 21:43:17~2021-06-12 22:0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月下轻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吃一颗糖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袭人 11个;时生、九三 2个;裴川的妈妈粉、大块小猪、阿茶、Vivi、2143779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ssie 11瓶;大芳、学习是快乐的哈哈哈哈、意汝 10瓶;月下轻舟 6瓶;Numb、Loveyou嘿 5瓶;29591715 4瓶;玫瑰荔枝红茶冻、牛嘟嘟11、喜欢你 2瓶;木木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婚书   随着皇后娘娘身子有所恢复, 沐锦书心放下来许多,凤仪宫内有几个大宫女伺候,她便回琼思斋研画作贺寿图。   沐锦书善作花草图, 但冬日难见草木,于是便考虑绘制皇城的河山雪景图,这对她来说较为困难。   好在这几日来雪落得少,白日里便命侍女携着画板研墨往宫中永宁台去取景作画。   永宁台是皇宫最高的楼台,沐锦书在取得皇后娘娘恩准之后, 才敢借地作图。   自上次从东宫出来, 似乎太子妃闭门休养了几天,她身子不佳, 休养也好些。   不过一连过来数日,沐锦书思来想来, 总觉得太子妃的症状有些不对劲。   皇后娘娘病来,她着手做药膳多次, 怎会忽然对药料敏感反呕。   沐锦书不算是蠢笨, 总觉得倒像是害喜了, 想到此,手间的枣心笔一顿。   沐锦书转念又将心神收敛, 若真是害喜,过来这么久也早该有消息了吧。   冬日的阳光是温暖微弱的, 落在雪上泛着淡光,站在永宁台上眺望,景色壮观绝美。   沐锦书手里的画绘制了近十日,是到尾声了, 对于雪景她下笔维艰, 因此期间研习了许多名画大家的画词。   但对于雪景的画, 琼思斋少之又少,倒是楚王府的,送过来了许多。   沐锦书至今都还惦记二皇兄的书房,也不知他上哪搜罗到的这么多字画。   近来宫禁严明,唯有二皇兄来探望皇后娘娘时,才能见上两眼。   随着暖阳被白云掩去,沐锦书收了笔,轻拢狐裘,让侍女将山河雪图收起。   双手都冻得又冰又凉,芙岚顺势将手炉递过来,缓解冻僵的手指。   待收拾好,沐锦书便下了永宁高台,回去路上不禁打了两个小喷嚏。   芙岚在身旁道:“公主近来这般操劳,可莫也受寒病下了。”   沐锦书则摇摇头,她可不想再病着,这贺寿图自然是想画至最佳,若皇上高兴了,她同二皇兄之间的婚事也好说一点。   步伐款款走过廊道时,沐锦书碰巧与太子妃遇见,她身披一袭天青色斗篷,正用绣帕掩着唇口,轻轻打哈欠。   沐锦书见此,心中掠过一抹思索,开口道:“太子妃这是昨儿没睡好?”   太子妃掩藏去眼中的困懒,将捏手帕的手放下,浅笑颌首回:“是吧。”   似觉什么不妥,便转开话题,“公主这是又去永宁台作画了。”   沐锦书打量她的神色,停顿须臾,才侧身看了身后侍女提着的画板宣纸。   她淡淡答道:“是的,不过这画将要作好了,明日便不用再走一趟了。”   太子妃顺着话颌首,“公主殿下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一手画作名艳,想来过两日父皇的辰宴上少不了一鸣惊人。”   “太子妃过夸了,昭宁哪里敢当。”沐锦书温和笑道。   见到太子妃,方才在作画时的那缕念头再次浮起,沐锦书心绪微起。   她转口道:“这贺寿图尾笔了,太子妃不妨同我回琼思斋赏见一番,我自己看不出来,麻烦你给昭宁瞧瞧有何处不妥。”   太子妃听言,虽有几分迟疑,但对沐锦书的画着实有兴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   二人一同回到琼思斋,沐锦书便让侍女上了茶点,将屋内炭火燃上。   外面寒气重,多喝两杯热茶暖身子。   之后沐锦书将山河雪雪景图展开,足足有两尺的长度。   太子妃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才出话语:“自来见多了公主的花草图,未曾想公主的雪景图也是画得惟妙惟肖,你这手啊,天生是拿笔的。”   沐锦书只笑道,莫再夸了,替她挑挑毛病。   太子妃趣道一句可挑不出毛病,而后再认真观摩起来,随后才提了些作为观者的提议。   二人谈画良久,期间太子妃尝了不少的甜食,待到坐回罗汉榻处,沐锦书斟着茶水,轻瞥太子妃。   她倚着边榻,单手撑着额角,面容明艳,但神色掠过几许疲倦。   沐锦书心绪微转,放下紫砂壶,关心道:“上次在东宫太子妃便是有些神色不佳,不知传了太医怎么说。”   太子妃面色微顿,掠过一抹警惕,侧眸过来看她,回道:“并无什么大碍,应是累着了,多休息便是。”   沐锦书秀眉轻拧,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昭宁总觉得太子妃像是有了身孕,反呕困懒。”   这话一落,太子妃身形便有一僵,二人四目相对,是愕然昭宁猜得如此准。   她别开眼眸,尴尬浅笑:“怎么会呢。”   虽如此,沐锦书仍是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紧张,恐是八.九不离十了。   上次在东宫时,沐锦书提醒之后,太子妃定有所提心吧。   沐锦书缓缓道:“这平脉和滑脉还是很容易分辨的,昭宁给嫂嫂验验,若是真有了身孕,于皇室可是大喜的事,到时皇后娘娘定会很高兴。”   太子妃听言,秀眉轻蹙,下意识将手腕微藏,轻轻坐立身子,却没将手递给她。   恐是不用验了,答案已显而易见。   沐锦书眉目微松,唇角淡淡弯起弧度,这是件大喜事,嫡皇孙总算怀上了,不知陛下同皇后会有多高兴。   “太子哥哥可晓得了?”   太子妃见沐锦书神色,定是之前在东宫就有所怀疑,今日才会故意提问。   那自己再隐瞒也无什么用处,此前昭宁提醒她传太医时,才有所注意自己有一两个月没来月事。   她是有所惊吓的,近来因此事,心烦意乱许多,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太子妃面露一丝难色,久久沉思之后,才开口道::“太子尚不得知,还望公主莫宣扬。”   听此,沐锦书刚扬起的喜色掩下,掠过一丝不解:“分明是件好事,为何隐瞒,我倒是对太孙很是期待呢。”   太子妃启口又合,轻抚胸口,为难道:“此事我还需好生斟酌,暂时隐瞒几日吧。”   沐锦书静思须臾,想起先前太子妃说太子哥哥不行,面色一沉,脱口道:“莫非这孩子不是......”   太子妃自是知晓她想到了何处,连忙将她的手按住,打断她的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太子的。”   沐锦书歪歪脑袋,她都糊涂了。   “可是...你说太子哥哥不行......”   说至此,太子妃无奈扶额,不曾想之前戏弄太子的话,太子不行,她就是水性杨花,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昭宁公主与皇后亲近,就怕昭宁去皇后那里告她一状。   太子妃踌躇片刻,还是将心事说出:“我与你大哥有和离的心思,半年前定的,怎知这稀里糊涂的便怀了身孕。”   “什么?!”沐锦书惊得登时从罗汉榻站起身,“你和我大哥要和离!”   太子妃赶忙伸手将沐锦书按住,慌张道:“你倒是小声些啊。”   沐锦书愕然地回过心思,被太子妃拉着坐下,放轻了声问道:“为何要同我大哥和离,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太子妃紧蹙眉头,思忖须臾,才回道:“我同他本就只是相敬如宾,各有各的心思,就当是八字不合吧。”   沐锦书愕然道:“这太荒唐了。”   太子妃低敛眼眸,太子以冷性自持,克己复礼,不喜唯利是图的女子。   当初的成婚亦是权势所趋,太子却当她是为了贪念太子妃之位,因此他们不曾同床共枕过。   恐是他心中自有别的女子,而他们更无什么感情,一直都是处于相敬如宾的状态。   这太子妃之位,她也没见得有多贪恋,拘在宫里一两年,是想开了。   于是便开口提出和离,当时太子并没有立刻回应,翌日才允她待半年之后。   如今稀里糊涂地同他有了身孕,打乱了她作好的决定,只怕莫是要被太子轻视她以子显荣了。   太子妃淡漠回道:“此事我还需再想想,公主便为我保密一段时日。”   沐锦书哽着喉久久难言,人人称赞郎才女貌的一对,忽然间便要和离,她自是不太能接受。   “这若让皇后娘娘晓得,定是不让和离的,更何况嫂嫂身怀皇嗣。”   太子妃拉起沐锦书的手,沉恳道:“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待我思量好,定不会再隐瞒,这毕竟不是小事,我自不会胡来。”   沐锦书神色犹豫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松容下来,虽然这很难接受。   正在此时,庭院外响起一声宣传:“徐公公到!”   二人侧首透过窗户望去,只见身着宦服的大太监缓缓走来,左手挽着拂尘,右手握着一卷明黄的折子。   这大太监名为徐海,是皇帝身旁的人,若非要紧的事,也不会来琼思斋。   二人被着突来的动静所打断,不敢再继续交谈,将心绪收敛之后,从坐榻处起身,行到堂屋中间。   只见那徐公公走进来,面带笑意,开口道:“竟不想太子妃娘娘也在,正好沾沾喜气。”   听此,二人略有一愣,   徐公公则将目光转向沐锦书,端起书折,欢喜道:“今儿奴才是来传喜事的。”   虽有些不知所以,但见那明黄的折子,沐锦书略有思忖,随之恭敬地行礼。   徐公公则上前来,将那明黄的折子递于沐锦书,浅笑道:“陛下指了婚书,将昭宁公主许给楚王殿下,奴才便不念了,公主自行看吧。”   听此,沐锦书的纤手一抖,喜色跃上眉眼,只见婚书上白纸黑字写着。   特将昭宁公主沐锦书许配于楚王谢明鄞,礼仪由礼部操办,三个月后择良辰完婚。   沐锦书微屏呼吸,心中却怦怦的,似鹿乱撞,喜悦不已。   旁的太子妃也展露笑颜,温和道:“喜气临门,这下楚王殿下恐是高兴坏了。”   她对公主和楚王的事不甚了解,但多少也看得出楚王对公主的心思。   徐公公笑道:“不过久后,这皇城里便要多一件喜事。”   沐锦书将婚书合上,微敛心绪,福身谢礼,亭亭玉立,清丽大方。   婚书有两份,有一份已然送去楚王府。   徐公公将婚书带到,亦不再多停留,收拾好后便喜气洋洋地回去复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2 22:09:40~2021-06-13 22:3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花海、大芳、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声渐微凉 30瓶;听说我追的文都能日万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采花   徐公公走后, 太子妃同沐锦书相视一眼,她道一声:“恭喜。”   恐应是婚书的到来,打断了之前他们谈论的话题, 亦不再继续谈论。   到底是害怕出事,沐锦书便只答应太子妃暂时不会把她和太子的事说出。   待太子妃走后,沐锦书将婚书放入匣子后,叫芙岚好生放着。   有了陛下的指婚,沐锦书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 不再胆战心惊的, 暗自松气。   这指婚的消息一出,随即翌日便已是人人皆知, 三个月后完婚,那便是来年春至之时。   多少心向昭宁公主的郎君都叹了气, 陆家郎君更是暗自在府上醉了一宿。   原以为昭宁公主会指给南阳王,最后落在楚王的身上, 人人道恐是皇后娘娘不肯放手, 让公主远嫁。   更有甚者谈论, 公主同二皇子打小青梅竹马,早在几年前就猜到会成一对了。   南阳王等了一两个月, 定会所有不甘,毕竟这从京来次次颜面都折损在楚王这里。   冬季雪色封路, 这京城的百姓还不忘七嘴八舌,不知是说繁华呢,还是聒噪。   凤仪宫的皇后娘娘因指婚的事,精气神都好不少, 能出寝宫外走走, 但寒风瑟瑟, 走动不了多久。   面对皇后时,沐锦书将太子妃的事在心头转了转,是怕太子妃万一出事,但她毕竟答应了她,还是没说出来。   不过皇后娘娘有问沐锦书,楚王可偷偷来寻她。   她自然回答是没有,二皇兄除了来探望皇后,都没怎么有机会入宫。   皇后便指指沐锦书的额头,“没来是好的,你个笨丫头,莫竟让那小子吃尽便宜。”   沐锦书面颊便有些热,哪里会不知道皇后指的是哪方面,只是被长辈说出来,难免羞赧。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腿软,亦不能怪她呐。   过两日便是皇帝的生辰宴,沐锦书回琼思斋后,亲自动手裱的画。   屋内燃着炭火,待装裱完时,沐锦书出得一身薄汗,在晚膳后命人备好热水沐浴。   趴在浴桶间慵懒时,侍女将个物件递来,是之前七夕时被二皇兄拿走的荷包。   沐锦书下巴枕着干净的木桶边缘,柔顺的长发被青簪挽起,仅留些许发丝潮湿地贴着肌肤,她捏着那个荷包细看。   毫无疑问,是他叫人送过来的。   沐锦书心绪微微躁动,将梅花荷包放在一旁的檀桌上,用热水浇了一把面容,随后姣好的身子藏入水中。   天色将暗,屋内屋外都燃起灯火,偶尔有沙沙积雪掉落的声音。   待到沐浴之后,沐锦书以休息为由命院内的下人们退下了。   夜间白雪皑皑,反着灯火的光线。   沐锦书里头衣裙简单,披上狐裘斗篷,提着灯笼走到庭院间,借着灯火张望。   庭院里静悄悄的,不见人迹,草木皆被白雪覆盖,这寒冷的夜里,好似又有要下雪的失态。   顿然间,一只冰凉的大手从身后握上沐锦书的手腕,轻轻使力便将她拉了过去。   沐锦书不免惊呼一声,转眼便撞进那人精壮的胸膛,他嗓音低沉含着笑道:“小声些。”   沐锦书抬起首,那英隽的容颜映入瞳仁里,他身着侍卫的劲装,宽肩上还沾有积雪,带着满身的寒气。   不就正是扮作宫中侍卫偷入宫来的楚王殿下吗,他武艺极佳,几堵墙是还拦不住他。   谢明鄞细长的深眸静静地看她,似要贴近,沐锦书伸手按住,眸中几许娇嗔。   “你...你怎么来的。”   谢明鄞则露了一丝淡笑,他执掌京畿金吾卫,疏通一下入宫来,还是能做到的。   “如是想来见你,我总是有法子的。”   望着他的面容,沐锦书没在言语,提着灯笼往回走,她还嫌皇兄满身寒气呢。   谢明鄞掸去肩上的积雪,夜却在此时落起鹅雪,落声沙沙。   二人一同入了房屋,里头炭火燃得正旺,倒是散了些他身上的寒气。   沐锦书将灯笼熄灭,走到檀桌旁斟了杯热茶端给谢明鄞,然后才远离在一旁解着肩上斗篷。   屋外寒雪飘零,待到明早想必那些被清扫过的道路又是积雪满满。   沐锦书刚沐浴过,斗篷下的衣衫较为宽松简单,没那么多的繁琐佩饰,越是衣衫简单,便越显清纯欲人。   谢明鄞饮着茶水,下裳被雪浸得潮湿,即便是一身侍卫衣装,仍是掩不住矜贵清雅的气宇。   热茶下喉,喉结滚动。   二人四目相望,昨儿指了婚,今日总想同她见上一面。   谢明鄞将热茶放下,起身走到沐锦书身旁,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披搭着的青丝里藏着几缕湿发,想来是刚沐浴过,贴着白皙的脖颈。   见他走近,沐锦书的杏眸望着他,那宽大的手掌顺其自然地揽上细腰。   她不禁轻退一步,奈何他手上使力将她按回来,柔软的身子贴上的胸膛。   谢明鄞言语温和道:“为兄不造次,就是许久没见了,让我抱一会儿。”   听此,沐锦书身子放松下来,面颊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心中轻轻嘟囔,她也没嫌他造次。   沐锦书自也是晓得,二哥若不是想见她,亦不会周劳一番暗自入宫,但着实是胆大了。   她也没说他的不是,因为昨儿下了婚书后,便很想和二哥相见。   静思须臾,沐锦书转而问道:“那兄长怎么回去。”   外头可又下雪了。   谢明鄞揽着她回到座椅处,慢条斯理道:“哪有人还问采花贼怎么回去的。”   沐锦书倚坐他腿上,轻轻瞪他一眼,而后从衣襟里将那只梅花荷包取出来,轻轻柔柔地放入他手掌中。   谢明鄞停顿须臾,荷包上有如她身上一样的花香,他将此收入怀中。   沐锦书望着他的面容,轻缓低首倚在谢明鄞的颈侧,柔软的唇浅吻耳畔,轻声道:“书儿也有想二哥。”   言罢,她环上谢明鄞的肩膀,苏罗制的衣袖滑落,手臂白皙柔滑。   谢明鄞身躯微僵,侧首看她,眉目精致,清纯间带着娇媚,让人心动。   他眉眼轻弯,平和道:“昨日父皇指了婚。”   沐锦书心中欢喜,点点脑袋,柔糯道:“书儿知道。”   随之二人沉默了片刻,谢明鄞轻闻她的香软,深眸低垂。   他伸手握住她有意无意乱蹭的纤腿,低沉道:“书儿可是故意的。”   被发现小心思,沐锦书面颊泛红,害羞起来,退回慵懒柔软的身子,她有几许埋怨的小眼神。   谢明鄞薄唇弯起淡淡的弧度,修长的手扶上她的颈后,覆唇浅吻,轻轻舔.舐她的唇间。   像是绵长柔和的春雨点点袭来,细细研磨,轻缓地占有口间,柔嫩细滑。   沐锦书微微怔着,纤手攥着他的衣襟,明明不是激烈的吻,却柔绵得让她喘不上气来。   房内的烛火惺忪,伴着落雪靡靡声。   待到吻罢,二人双眸相视,气息微烫,她眼中泛着潋滟的水光,似乎还有什么情愫挥散不去。   相视许久,谢明鄞微敛眸色,轻柔地蹭了蹭她的唇,沉声道:“为兄陪你入睡。”   ...   房内烛火燃至夜深熄灭,榻间的帐幔未放下,炭火温热。   沐锦书依偎在谢明鄞身旁,眉目轻阖,安然浅睡,就像他说的,陪她入睡,他们没有什么亲热,只是简单的同眠。   雪落了一夜,待到醒来时天色濛濛亮,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茫茫。   沐锦书睁开眼眸,视线昏暗,只见谢明鄞高大修长身形立在床榻前,正神色如常地穿整衣物。   榻内没有了他的体温,有点凉,沐锦书掖着被褥,寒得不敢伸出手。   谢明鄞目光与她对视上,沐锦书不知想了什么,轻轻道:“辛苦皇兄费尽周折入宫来给书儿暖床了。”   谢明鄞修长的手指顿了一下,束好腰间钩带,俯身捏她的面颊,“待成婚后,本王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沐锦书将自己的面容往被褥里藏,躲开他的手,瓮声瓮气道:“皇兄说话真是不害臊,今早满地的雪,书儿看你怎么回去。”   谢明鄞捏不到她的脸,便道:“怎么回去,一个人回去,难道还能将你抱回楚王府不成。”   言罢,谢明鄞将大手伸入被褥里,明明寒凉得紧,他的手却是温热的。   双手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腰肢,二人争闹间,沐锦书里衫松散,半掩柔软雪脯,得见那抹娇俏的痣。   她未有梳妆,面容清艳,显得既纯又欲,掀起的被褥让她有些冷。   二人皆有停顿,谢明鄞眸色收敛,俯下首轻舐盈满处的那点媚痣,他气息温热,亲热得习以为常。   沐锦书心尖一颤,攥着他的衣袖,面颊绯红得厉害,不禁喊他一声:“二哥......”   谢明鄞淡淡一笑,薄唇莹润,启首将里衫为她整理好,然后掖上被褥。   他身形重新立回榻前,淡漠的神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温和道:“记得想念我。”   沐锦书轻抚着胸口,用被褥掩起红扑扑的面颊,露出杏眸看他,兄长生得这般英隽的容颜,却孟浪得不行。   谢明鄞拢理好衣物,不再多作停留,渐渐退出卧房,离去的步伐声沉稳。   直到房内平静下来后,天色也渐亮,沐锦书窝在被褥里,似乎他走后,她怎样都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3 22:39:33~2021-06-14 22: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603530、裴川的妈妈粉、时生、Chrisley、十川樊花坠、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 16瓶;星星不闪可退换 10瓶;Bisortaaa 4瓶;一隻貓貓、喜欢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辰宴   暖炉内的炭火已然微弱, 卧房内平静得像谢明鄞不曾来过。   沐锦书窝在被褥里静思片刻,撑起身子将榻帐放下来,不久后仍是浅浅入睡。   榻间还残留着他的干净味道, 沐锦书睡得安稳,梦里掠过曾赤身相缠的画面,迷.乱不已。   沐锦书怔然梦醒,面颊红扑扑的,不禁轻轻咬唇, 捏着被褥的手微软, 被褥里是一片潮热。   她已许久没梦到这些了,直叫人羞怯难当。   片刻后, 沐锦书从榻上坐起来,单手扶着膝, 将芙岚召进来,唤其准备热水沐浴。   芙岚则微顿, 昨儿夜里刚沐浴过, 清早又要沐浴, 公主是个喜净的人,但冬日严寒, 洗得次数多了也不好。   芙岚瞥见她额上的薄汗,轻声问道:“公主可是梦魇了。”   沐锦书面颊潮红, 只是抿着唇,不作言语,缓缓立起身,芙岚将披风为她披上。   许久以后热水送来, 屏风内沐锦书轻靠着干净的浴桶, 阖目养神。   热水氤氲, 蒸得她面容越发脸红,神态间的媚色已然不是未出阁的女子能有的......   ***   皇帝诞日,即为承天节,普天同庆,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   宴席设在瑶华楼,到时乐舞百戏,场面隆重,尤为热闹的。   沐锦书将作好的皇城雪景图裱装好,画中是一览无遗的皇城与雪色相融,尽显大好河山的繁华。   至傍晚时分,受邀的各臣子纷纷入宫赴宴,宫道上三两臣子闲谈。   沐锦书点好妆面,披上狐裘斗篷,从琼思斋出来,皇城中的薄雪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地面还算干燥。   在瑶华楼前,正巧与楚王相见,他衣袍整洁,矜贵修长,与墨蓝色总是很相配。   前两日还偷偷装扮侍卫,一身狼狈地来琼思斋见她,今儿二哥倒一如往常的衣冠楚楚,面如冠玉。   谢明鄞退了半步,落落大方地给她让道。   沐锦书淡淡地瞥他,唇角掠过一抹笑,提着裙摆行入瑶华楼厅殿内。   旁的官臣们见这一幕步伐微顿,这二人前几日刚指婚,婚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不少人还在嘴边刚议论过,看着倒也郎才女貌。   瑶华楼内,已有不少臣子入座,高殿龙座左侧是皇后娘娘的位置。   经半月的休养,她的气色看来起来好了许多,除了偶尔轻咳还需喝药外,身子已好得差不多。   是自打婚书下后,皇后的病康健得更快了些。   沐锦书的位置便是在皇后身旁,入殿后她步伐浅浅走到皇后身旁坐下。   而楚王则在殿中宴席坐下,京中亲王,地位自然比官臣的好。   殿内一片祥和热闹的气氛,这是自落雪来,难得的一次宫中会见。   随着皇帝入座,韶音缕缕奏响,各臣子为皇帝的贺礼纷纷呈上,其中还不有不少附属国的朝贡。   年年都有奇珍异宝,看着也叫人觉得厌倦了,比起这些,臣子间的作出作曲便显得尤为可贵。   沐锦书所作的皇城雪景图,自然也就引得皇帝喜欢,主要有皇后娘娘在,他也不能说毫无兴趣。   示画间,不少好字画的臣子上前观赏,虽笔法尚较为稚嫩,但笔墨落得极妙,不乏有赞扬声。   皇帝是知晓沐锦书冒着风寒在永宁台绘制数日的,颌首道几声不错。   义女指给了楚王,孝顺亦是有的,他自是没有将昭宁嫁去南境的意思,是皇后冤枉他了。   想罢,皇帝侧眸看向魏皇后,她正目光不移地看着那皇城雪景图,微扬唇角,是很满意。   而此时太监入殿来,轻声禀报南阳王高袭借故不来辰宴,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生辰,即便是年过半百的老先生,都会参宴而来,何况仅一个南阳王。   倒像是拂了皇帝颜面,不得不说,这南阳王有些不知分寸,众人皆不好议论。   皇帝自有些许不爽快,沉凝片刻,才松展眉目,拂袖命太监退下。   众人贺礼结束,厅殿中起了乐舞百戏,众人饮酒作乐,热闹非凡。   在声声恭维中,皇帝却想着皇后在宴上什么都没为他准备,好歹去年也是给他做过玉络子的。   殿中乐舞翩翩,女子娇俏,惊鸿飞舞。   沐锦书看得兴致盎然,幼时不是没学过舞,奈何自己笨拙,学得一般,算不上精湛。   对于貌美的女子,她也是乐于欣赏的。   沐锦书不善饮酒,通常在她杯里皆是一些味甜的乌梅汤,惦念着太子妃怀有身孕,便让侍女给太子妃一些过去。   不远处东宫宴座处的太子妃听人端来乌梅汤,抬眸望向沐锦书,二人抿唇淡笑。   旁的太子拈着酒杯,轻瞥二人,目光最后落在侍女斟起的乌梅汁上,淡漠开口:“若不想喝酒,你应早些同孤说。”   太子妃眼眸淡淡的,未看向他,仅是随意应一声,端着乌梅汁轻饮,近来她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太子似乎有些不悦被如此忽略,剑眉微微蹙起,饮酒不言。   瑶华楼热闹,官臣吟诗作对,伶人作戏玩乐,朝野难得一时的轻松。   赏舞间,沐锦书不慎将乌梅汁打翻了些许,衣襟有些许脏乱,便向皇后暂时请退。   她倩姿袅袅,一袭烟紫衣裙衬得娇美动人,仪态端庄地离开厅殿。   不远处的谢明鄞目光轻睨,修长的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轻点。   ......   瑶华楼的厢房中,宫灯明亮。   沐锦书将外衫脱下,捏着绣帕轻拭淡淡梅汁,随行的宫女已在屋前等候着,宽大屏风隔断了视线。   沐锦书思绪偏远时,轻缓地步伐声响起,温热的手掌从身后揽住她的细腰。   她身形微抖,但熟悉的气息又使她安定下来,入眼的正是他的面容。   二人相视须臾,谢明鄞的大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处,轻轻低首靠着她的颈侧,鼻息温热。   沐锦书依靠着他的胸膛,纤手轻握大掌,这般亲近的气息,让她指尖有些泛软。   手中绣帕掉落在地,无人去捡。   似乎还得听见远处厅殿里的韶乐声,隐隐约约,足够暧.昧。   厢房的门不知是被何人反锁上的,做工精致门把嗒得严实,一丝不苟。   不知怎的,那绣着紫藤的绵绣鞋被遗落在檀桌下,地面上陈着一片柔软的锦垫。   白.嫩的玉足踩着锦垫,而另一只踩在谢明鄞的鞋履上,足尖踮高,摇摇欲坠。   沐锦书纤手撑着檀桌,细腰被身后的大掌紧紧桎梏住,裙摆飘荡。   她面颊绯红得厉害,原本整洁的衣衫已散乱不已,锦绣衣口揽着白皙的右肩。   沐锦书恐是站不住双腿,盈盈欲落,不禁单手扶上他的手臂,艰难地唤声哥哥。   声线柔糯糯的,像是在求饶。   她眼眸含着潋滟的水光,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溢出声来,可是她快站不住了,想要二哥扶扶。   沐锦书眼睫盈着泪,又娇又可怜,直到他伸手托住她的身子,转而趴在檀桌上,雪脯柔软的贴着桌面。   双足不免腾了空,够不到地面,只能随着裙摆荡漾,足尖娇媚可人。   如潮水般涌来的感觉,让沐锦书忍不住轻泣,自是有些承不住,他便腾出手来捂住她的唇。   她兴许就是荡.性的,同二哥在一起后才变得愿意接受,但这种抑制却又荒唐的情.动让她感到紧张。   屏风遮挡着光景,宫灯阑珊。   厢房外的宫女尚在候着,许久不听动静,敲门询问,“公主殿下,您可整理好了。”   那扶在檀桌边缘的芊芊玉手不禁一颤。   谢明鄞面容清隽,带着淡慾的眼眸微顿,薄唇扬起淡淡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松开沐锦书的娇唇,将她扶起来,行径放缓,这样只会更为嵌紧。   谢明鄞俯首靠在沐锦书的颈后,气息温热绵长,萦绕在耳畔,直让她心尖颤动不已。   厢房外的宫女再次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沉寂片刻,听见她一声轻柔的言语:“退...退下!”   宫女微顿,本想再问,又怕昭宁公主生怒,只好依她的话退下。   ...   看似平静的厢房已是云朝雨暮,良久之后,窗牖被敞开,清风吹散迷.乱。   梨花红椅上,沐锦书趴在谢明鄞的怀中,浸染香汗的面颊枕着他的脸庞,泛着粉红的肌肤分外媚人。   那只大掌尚握着她的腿腕,沐锦书听着他在耳边说:“宴席不用再回去,回琼思斋便是。”   沐锦书轻轻颌首,似藕般的柔白双臂搂着二哥的肩膀,想着方才的事,还是又气又羞,他着实太欺负人了。   谢明鄞温柔地整理她的衣衫,放下裙摆,嗓音低哑地问她喜欢他什么。   沐锦书尚在失神,目光落在他身躯上,以至于前头二哥叨叨絮絮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迷迷朦朦地回道:“喜欢......二哥的身.体?”   谢明鄞修长的手指停顿下来,抬眸看她清纯又娇欲的容颜,二人相视一眼。   他轻笑不已,沐锦书才回过神来,意识自己说的话,羞怯难当,便娇里娇气地哼一声。   谢明鄞搂着沐锦书,用手指端起精致的小下巴,噙着笑道:“那我给书儿伺候得还好?”   沐锦书望着他深墨般的眼眸,好像不把话说下去,她多没面子,于是含着几许淡嗔道:“二哥总胡来。”   谢明鄞颌首,而后俯首轻舐她的唇瓣,染得莹润后,开口道:“下次改改。”   沐锦书倚着他的肩膀,柔声埋怨道:“不会有下次了。”   ...   夜色朦胧,只有灯火照明,因皇帝寿辰宴,皇城各宫皆灯火通明。   瑶华楼前停着步辇,宫人候在辇旁,毕恭毕敬。   阑珊的灯火下,谢明鄞扶着沐锦书行上步辇,她面容淡然,衣裙整洁,微哑的声音轻咳。   待宫人将步辇抬来,沐锦书乘上辇后,谢明鄞轻瞥她的容颜,扬唇浅笑。   随后谢明鄞的身形立回台阶处,望着宫人起辇,逐渐离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4 22:46:03~2021-06-16 17:1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拎起太太抖一抖 2个;袭人、嘻嘻淅淅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亏 45瓶;沙场看书 10瓶;失火的夏天 9瓶;时生 5瓶;Cloudy 2瓶;加糖海盐、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宴散   夜色宜人, 厅殿内的韶乐尚未停,宴席上一番繁闹。   谢明鄞在玄关处与太子撞见,他站在殿门旁, 灯火从身后透过,一拢淡金的华袍尤为矜贵。   相视片刻,太子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但谢明鄞晓得他有话要说。   二人离了厅殿,在外的走廊间, 皇城灯火通明, 今日应该还有会烟花表演。   夜里寒风习习,较为寒凉。   谢明鄞身形修长精瘦, 单手扶着石阑,神色自若地询问太子所谓何事。   太子将手负于身后, 看着一览无遗的皇城夜景,淡淡开口:“今儿有一本案子冒雪从邳州送来, 是本冤案, 途中遭京中之人拦截, 险些丧命雪中。”   谢明鄞眉梢淡淡一挑,心中生疑, 侧首看向面色肃正的太子。   太子权掌大理寺,见多了冤案错案, 而谢明鄞负责京畿防务,他不会凭白无故地同他说起。   太子侧首与他对视,剑眉微蹙,慢条斯理道:“是有关于南阳王亡妻的案子, 南阳王没来辰宴, 应该就是为了被此所拖。”   谢明鄞沉凝须臾, 道:“高袭的前王妃不是死在南境水战之中吗。”   “此事不简单。”太子道:“父皇既然将高袭交于你应对,记得来大理寺一趟。”   谢明鄞微顿,沉声道:“行。”   太子本意还想再开口,无意间瞥见谢明鄞颈侧的一抹浅红,他神情微顿,眼眸不动声色地淡然下来。   自是想得到是什么,太子收回目光,负于身后的手放下,面不改色道:“回去吧。”   言罢,二人不再商谈,转身回往宴殿。   ...   殿内皇帝正饮着酒赏见百戏,同臣子作乐,暖炉炭火正旺,饮过酒后,众人也有些气热。   坐回宴座后,谢明鄞便命宫女同皇后相告昭宁因体乏回琼思斋的事。   高殿上的皇后听此,将目光转向底下的楚王,总是有种白菜被拱的感觉。   酒宴之后,瑶华楼外放起烟花,绚烂多彩,夜空中满是烟火气息。   待到宴散,众臣离去,瑶华楼逐渐趋于平静。   太子欲回东宫时,徐公公将其拦下,说是皇帝有政事商议,暂留片刻。   太子微顿,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太子妃,神色淡漠,不知是不是有些乏。   只命她在殿里等等,太子便随徐公公前去,寒夜里衣袂翩翩。   太子妃望着太子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须臾,她掩唇轻轻打了哈欠,仍是转身命太监备来步辇。   ...   灯火阑珊的书殿内,龙案上叠着几份奏折,是近来因为落雪而耽搁下的政务。   除此之外,尚无别的要紧事,在听完皇帝的吩咐后,太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淡淡一瞥他的神色,夜深之时,亦不再为难他,便让太子拿起奏折退下了。   从书殿回到瑶华楼,厅殿内已是空无一人。   太子眉间轻拧,随口询问太监,得知太子妃已然回东宫,他面容微微沉下,这才乘辇回东宫。   沿途的灯火未灭,尚有侍卫巡逻走动。   东宫四野寂静,步辇在寝宫前停下,太子步伐款款地行入宫内,卧殿房门正阖着,宫女候在门前。   宫女见他到来,轻轻道:“太子妃已歇下了。”   太子微蹙的眉头带着几许不悦,将房门推开,随即踏入卧殿,宫女也不敢拦,只能候在殿外。   宽敞的卧殿内视线昏暗,只有一盏烛火未灭,画墨屏风后,床榻幔帐垂落着。   太子立在床榻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掀幔帐,榻上的人儿正睡得安稳,容貌明艳,青丝柔顺。   露出被褥的手轻蜷着,指尖粉嫩嫩的,她似有感受到榻前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秀眉微蹙,欲侧身背过去。   太子则冷着脸,伸手将她肩膀按住。   许凝算是被他弄醒了,眼睫轻掀,抬眸见到太子的冷颜,是有一惊,随即又无奈下来。   她抬手捂着眼眸,甚感无可奈何,启口道:“太子殿下,夜深了,这般站在别人榻前,会吓死人的。”   太子面色不改,沉凝地看着她片刻,心中不悦,才开口道:“为何不等孤一同归来。”   许凝拈着被褥掖了掖,半阖着眼侧过身去,淡淡道:“殿下的话说得奇怪。”   她想她也没有必要非得等他一同回来,分明算不上什么夫妻之实,却定要在外人眼前一副恩爱的模样。   这夜里能有几个人,她这般乏累,不等他就不等了呗,何必来把她吵醒。   太子沉着面容,二弟同小妹尚未成婚,都比他们关系好,他定定道:“你我是夫妻。”   许凝双眸轻启,眸色晦暗,却并没回首看他,故作漫不经心道:“还有两个月就和离的夫妻,有些地方就不用再假装了吧。”   太子揽着幔帐,不远处阑珊的烛火摇曳不已,将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床榻里。   他沉默许久,冷冷道:“皇室士族没那么好和离。”   许凝听言从榻上撑起身子,素白的衣衫单薄宽松,她愤愤看向太子:“你这话是要后悔?”   太子将幔帐挂在榻侧的金钩上,淡漠道:“孤是说没那么容易和离。”   许凝心绪微深,望着榻前的男人,高大修长,素来淡漠的面容看不出神色。   “两年无子无后,这理由足够和离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同房,太子比她想象中更为清心寡欲,或许根本就不近女色。   皇后娘娘命她带来的侍妾他也不碰,不是嫌姑娘刚及笄年纪太小,便是嫌人长得不合心意。   许凝就没见过这么挑剔的男人,之所以会说太子不行,恐是他不喜欢女子吧。   但那晚上她喝得有点多,这才同他有了夫妻之实,这男人力道大得惊人,害得她难受了好几天。   怪的便是她记得明明有喝避子汤,却竟然怀上了,若不是昭宁公主提醒,她恐是还没发现身孕。   听太子这意思,是不打算和离了吧,是发现她有孕的事了吗。   许凝心间一突,有些紧张,她并不喜欢听到是因为孩子才停下他们和离的计划,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   许凝拉着被褥重新背着身子躺下,冷淡道:“我乏了,要休息。”   气氛有些沉凝,太子薄唇微抿,素来寡言少许,有些话他不会随意出口,所以他们之间经常会有沉凝的时候。   太子的目光落在她颈后的肌肤上,白皙细腻,面颊柔滑,捏着被褥的小手也是软乎乎的。   他自称君子,曾因不想冒犯,所以便以相敬如宾般相处,如今想来,许凝是他的妻子,周公之礼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回避的。   想此,太子的身躯微微倾向床榻来,欲抬手,还没来得及有别的行径。   许凝淡淡打着哈欠,开口道:“麻烦殿下把床幔放下后再出去,省得招风。”   太子的身形顿住,沉眉瞧着窝在被褥里的许凝,心绪渐渐低沉下来。   他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转向榻幔,将金钩解来,幔帐垂落掩盖了床榻里的人。   太子步伐沉着地离开卧殿。   候在殿外的侍女见他出来,连忙低首福身,虽然不知主子们谈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太子是不悦的。   ...   一夜无梦,难得清晨无雪,道路干净。   太子起来时,许凝的房里还没有动静,梳洗之后便早早去了大理寺。   昨日的话让他些许的心不在焉,待到午时,手上的案子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放下,回东宫用午膳。   入寝宫来,已不见许凝的身影,在寝宫寻了一圈,才听宫女道:太子妃是走娘家去了。   太子剑眉紧蹙,再问:“皇后允了?”   宫女道:“今早去请安时允的,说是承天节休沐,回去见见老丈人也好。”   太子一扫空荡荡的卧殿,平日她爱穿爱用的衣裙物件都带走了,这哪里只是回去见见。   “她便这样走了?回许家亦该同孤商谈再走,一声不吭的成何体统。”   宫女连忙跪地,咽了咽口水:“娘娘说待殿下回来,奴婢同殿下说便是。”   皇后娘娘是说容太子妃回娘家走走,但是说太子陪同一起,谁知太子妃娘娘回来便收拾行装匆匆离去了。   太子神情冷沉,回娘家见岳丈为何不带他,如此忽视他,他是会生怒的。   作者有话说:   太子和二哥的区别就在于,大哥是真君子,二哥是伪君子   感谢在2021-06-16 17:15:26~2021-06-16 22: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袭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太快更新! 2个;裴川的妈妈粉、时生、sabr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半半半 20瓶;半袖惜惜 15瓶;凤凰尾巴上有只猫、biubiubiu、sabring 10瓶;京阿尼ac 8瓶;旖旎、吃糖!、是荔枝也是栗子、阿九 5瓶;2Ovo 4瓶;秃头少女在线拯救发际 3瓶;芝士居居、一隻貓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除夕   承天节之后, 接下来便是腊月除夕夜,宫中处处忙着备着用物。   或许是天冷了,沐锦书也有些懒散, 时常趴在琼思斋的雅间里鲜少走动。   深冬寒凉,琼思斋不像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能有暖阁这样的屋子,她还是待在炭火旁最舒服。   楚王听了后,在送来信上写:楚王府里设有暖间,内如春日, 既暖和又快活。   沐锦书红着脸暗说他孟浪, 如今对她总是不正经的,信里也是。   自那天辰宴结束, 沐锦书便听闻太子妃回了许家暂住,许家落住京城, 不是什么远的地方。   起初沐锦书没怎放心上,直到太子妃在许家住了不止一日两日, 迟迟不见回宫, 她便有些不安心了。   沐锦书的担心不为别的, 就怕太子妃有着流孩子的心,迟迟不告于太子, 又有和离的心。   只怕她从许家回来,肚子已空了。   但太子妃是聪明的, 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吧。   司制署来给沐锦书量尺寸时,听到太子在宫里等了几日,这会儿坐不住,亲自登门去请太子妃了。   这二人好好的, 也不知怎么就相互赌起气来, 若再闹下去皇后娘娘该不满意了。   太子殿下亲自去接人, 许家哪敢留人,待至下午二人便回了东宫。   沐锦书眉梢微挑,本不平静的心安下,有大哥在倒是不用再担心。   司制署已在绣制沐锦书开春时大婚的嫁衣,凤冠珠钗皆在打制中。   近几日礼部亦来了好几次,沐锦书是想懒散的心也无用了,钦天监的日子挑得好,大婚落在了来年二月初十。   到时想来也会很热闹,皇后娘娘是欢喜这般喜庆的。   楚王近来公务繁忙,在朝上同南阳王高袭有争执,互不相让。   不久后便要大朝会,各府衙都在做年总,金吾卫掌管京畿诸事,楚王的事定也少不了。   听闻近来京城有一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有关南阳王的案子,说是前王妃的死另有原因。   口风都传到宫里来了,前日还听小太监说这前王妃是南阳王谋害的,邳州的娘家人闹到京城来鸣冤。   刚往大理寺报案,材证还未来得及上交便惨死在途中,人证物证全无。   因案子存疑,尚不能确认此事真假,所以便转交于楚王去处理。   沐锦书不禁微微蹙眉,近来的事繁杂琐碎,件件都不是小事。   大理寺的案子还未平,隔日一早,太子妃身孕的事是瞒不住了。   沐锦书正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时,太子携着嫂嫂亲自来凤仪宫报喜,不难再看出太子妃的笑容有多为难。   魏皇后是听此喜上眉梢,从美人榻上坐起身,等了两年之久,二人总算是有了消息。   皇后连道谢家祖上显灵,将太医召开再次请了个平安脉。   大哥和嫂嫂的事,沐锦书暂时放心不少,嫂嫂有着身孕,这二人是和离无望了。   看太子哥哥的神态可不太像是要和离的模样,神采奕奕地同母后说太孙的事。   倒是太子妃别开身子,独自生闷气,看来是被太子哥哥逮来凤仪宫的。   沐锦书不禁掩唇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身孕是好事,她亦不用为太子妃隐瞒而担忧不已。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喜气洋洋的,到了年底大朝会之后,各官员也各自休沐准备过年夜。   独楚王的公务还不能放下,离除夕越近,坊间置办年货的百姓杂乱繁多,金吾卫的防务便更为重要。   更何况楚王接手了大理寺的案子,恐是这个年底是歇不了几日了。   果不其然到了除夕当日,楚王因公务离京,尚来不及归。   沐锦书同皇兄已有大半个月未曾相见,除夕家宴上,都不见他人,心中难免低落。   虽说大婚将近,新人不可相见,可这总的是除夕,人人皆在,独二皇兄不在。   家宴上,皇帝是瞧得出沐锦书那双愁眉为的什么了,皇后也为此念叨楚王几句。   皇帝酒过三巡后道:“楚王公务繁忙,除夕尚不得回京,是委屈他了,待大婚之后,便让他将休沐补回来。”   沐锦书听言,抬眸看了看,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愁眉算是松和些许。   年宴上热闹非凡,烟花漫天,这除岁迎新的热闹恐是持续到清早才停。   随着皇后娘娘的乏累离去,沐锦书也撑不住,福身退场。   皇城的夜空上绽放着绚烂多彩的烟花,将灰暗的视野照亮得如白日。   回琼思斋的沿途中,沐锦书在一株栀子树下停驻,望着朝华瞬调的烟火。   前两年二皇兄身处北疆,天涯两隔,她都未曾这么想过他,今年是不一样了,好像除夕显得有些乏味。   栀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还覆着积雪,落了几许下来,落在沐锦书额头处,又滑落至鼻尖。   沐锦书微顿,抬手轻抹额头的落雪,沾到雪的指尖凉凉的。   夜空中的烟火尚未停,爆竹声掩盖了疾步赶来的步伐声。   她侧首间,只见绚烂的烟花下,那人身披大氅,霜雪尽染,风尘扑扑地停在不远处。   沐锦书怔了怔,心间一喜,不禁盈盈笑起,提起裙摆便朝他的方向奔去。   谢明鄞的口间尚冒着白雾,想来也是刚赶回京城,便疾疾来的皇宫。   紧随在公主身旁的芙岚见二人相见,自觉地退在了一旁。   待奔近时,沐锦书未注意脚下,不慎踩到石块,惹得身子不稳。   还好谢明鄞单手扶住沐锦书的手臂,扶稳她的身子,低笑道:“别着急。”   沐锦书抬眸看他,踮起脚尖往皇兄怀里蹭,抬手搂住他的腰身,瓮声瓮气道:“不是说回不了京了吗。”   谢明鄞身上还带着长途而归的寒气,宽大的手掌扶住她的细腰,温和道:“我想我不该错过这个除夕。”   为查案子去了趟邳州,临近年三十,他是连夜赶马而归的,近来公务都凑在眼前了,有些处理不过来。   沐锦书轻掸他肩膀处的几许霜,烟火声很大,二人说话声都被遮掩,只有彼此听得见。   因婚事将近,二人是避讳见面的,若是传到皇后娘娘那里自是不好。   没在宫廊停留多久,便转而做到延晖宫寝殿避寒,楚王入宫留宿一向都在延晖宫。   ...   谢明鄞的狼毫大氅沾了寒,放于暖炉旁冒着热气,雅间房门半氅,帏帘垂落。   谢明鄞一拢玄袍席地坐在炭火旁,端着姜茶喝饮,途中奔波了两日一夜,总算是能暖暖身子。   沐锦书仪态文雅地坐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兄喝姜茶,原本寒得泛白的薄唇回了红润。   雅间外偶尔还有烟火绽放,京城的除夕夜是繁华的,延晖宫成了难得的宁静之地。   谢明鄞放下温热的姜茶,路途的奔波使他夜不能寐,较为乏累。   二人相视片刻,他薄唇轻扬,轻轻将沐锦书揽近,俯身将头首枕在她的双腿上。   沐锦书一惊,连忙将身子坐端正,怔松地望着他:“二哥......”   谢明鄞阖目养神,眉目间淡着几许清和,手掌扶住她的腰肢,他的面庞渐渐靠近她平坦的小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奔波劳累,书儿便让我靠着休息一会儿。”   沐锦书的身子不禁紧张起来,纤手也不知往哪里放,微微低首,青丝便落在他脸侧。   雅间的地板垫着绒垫,柔软舒适。   虽然沐锦书不适应皇兄枕在她的腿上,但他乏累,她便不敢妄动。   轻瞥谢明鄞疲惫的眉目,沐锦书忍不住用手指触摸他的剑眉,五官生得深邃周正,比起少年时更为英朗。   还以为除夕没能见到他了呢,皇兄的出现她是惊喜的,还请来年除夕不要如此辛苦。   谢明鄞抓住沐锦书作乱的小手,细长的深眸微抬,瞧她片刻,眸色略沉。   随后他起身,转眼便将沐锦书扑倒,修长的手掌护着她的首后,臂弯将她桎梏在怀中。   沐锦书被着突来的一下,弄得慌乱不已,谢明鄞双眸轻阖,低首蹭她的面颊,语气淡淡地道:“别再乱动,不然便让书儿死去活来的。”   不知是被他蹭的脸,还是沐锦书害羞,面颊泛起淡淡粉色,分明都还未成亲,他却亲密得理所当然。   二哥这说的什么浑话,流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6 22:11:06~2021-06-17 22: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浮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所谓 2个;裴川的妈妈粉、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 40瓶;今天吃啥好吃滴 10瓶;biabia 9瓶;桃子momo、学习是快乐的哈哈哈哈 8瓶;喜欢你、小橘 3瓶;一隻貓貓、芝士居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灯节   沐锦书老实地依在谢明鄞怀中, 心里直泛嘀咕,听了他的话,虽然羞恼, 还是乖巧地不再扰他。   谢明鄞应是真的乏累不已了,马车上颠簸,从邳州到京城,覆有积雪的官道并不好走。   可以等几日再回京的,可他想要赶在除夕时来见她, 从北疆回来的第一个年。   雅间里灯火通明, 帷帘轻轻拂动,烟火停后, 显得寂静了不少。   沐锦书面色渐散,望着皇兄近在咫尺的隽颜, 他双眸正歇阖着,养神浅睡。   她忍不住轻轻动脚, 却蹭到他的小腿。   谢明鄞没睁开双眼, 轻抚她的长发, 似有叹一息,慵懒且柔和地道:“乖。”   他嗓音深沉, 透着惺忪的低哑。   这样的话还是很中听的,沐锦书浅浅一笑, 不再打扰他休息。   二人身下陈铺着柔软的绒垫,炭火葳蕤,烧得暖和,屏风隔挡着清风, 倒也感觉不到冷。   沐锦书依偎着谢明鄞, 渐渐的便困乏起来, 这个除夕夜成了哥哥的抱枕,她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深夜寒凉,沐锦书不知何时被抱上床榻,只记得迷迷糊糊勾着皇兄的肩膀,睡得香甜。   ...   待到清晨时分,繁闹已去,皇城满地的爆竹碎片,三两宫人清理街道。   延晖宫雅间内,榻幔正垂落着,暖炉里原本已微弱的炭火,已换上新炭,重新暖热起来。   沐锦书渐渐转醒,不禁轻揉眼眸,房内宁静,只有些许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撑起身子,将榻幔掀起,只见谢明鄞坐在梨花椅上,玄色华袍扣得一丝不苟,修长的手间端着一本书籍。   侧边的檀桌上是清甜的蒸梨汤,冒着热气,他似乎只尝了几口。   听见床榻处的动静,他侧首过来,与她对视,神色自若:“醒了?”   沐锦书静思须臾,想着昨儿的事,她没有回琼思斋,而是留在这里一整夜。   经夜里的休息,谢明鄞神采奕然,惬意自得,眉宇间已不见昨晚的疲乏。   沐锦书从榻间下来,里衣素薄,却将身姿勾勒得越发玲珑有致,她未添衣裳,便疾步向他走来。   谢明鄞则忙把书籍放下,随之将扑过来的她揽住,淡淡道:“先将衣裳穿好。”   虽屋中有炭火,但到底还是寒凉的,需多添衣裳。   沐锦书望着他微顿,不知想了什么,娇气道:“皇兄帮书儿穿。”   谢明鄞停顿须臾,指腹揉了揉她的脸颊,温和地回一声好,随之拉着人行到屏风旁。   沐锦书昨日不知怎么睡着的,更衣入榻时也是迷糊地听皇兄的话。   谢明鄞将衣衫取下,年少时他常会有为她穿衣的时候,因为衣物繁杂,很多时候她都不会。   除了这两年,这两年皇兄不在身边,沐锦书不喜侍女帮忙,便自己学会不少。   谢明鄞有条不紊地将衣裳处的盘扣系上,语态平和地开口:“方才母后命人来问你。”   沐锦书眸中掠过一惊,母后知道她在延晖宫和皇兄在一起。   她轻声问:“说了什么。”   谢明鄞修长的手指系到她柔软胸脯处的盘扣,行径轻柔且自然。   他语气淡然得这就像一件常事,“我道等你用完早膳便回去。”   沐锦书微微抿唇,母后近来不允他们见面,此下什么都没教训吗。   她轻轻低眸,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指尖抚过衣襟起伏的地方,沐锦书不禁有些脸热。   谢明鄞的手仅是不着痕迹地掠过,深眸轻瞥沐锦书的娇颜,薄唇扬起淡弧:“书儿长大了。”   简单的一句陈述句,小妹自幼同他青梅竹马,如今年至双九,如花似玉,的确是长大了。   沐锦书杏眸微动,望向他的神色,凭白无故说这种话,她别开面容。   谢明鄞淡淡笑着,为沐锦书穿整着外衣,系好矜带,轻轻将她的身子拉近,他低首吻舐娇唇。   ...   待更好衣裙,侍女端来热水梳妆,沐锦书坐在妆桌前,青丝长发落在腰际,铜镜里的娇颜清丽,唇瓣莹润。   而此时,谢明鄞已在外间饮茶静待,良久之后,沐锦书从里屋出来。   早膳备置上桌,在宫人婢女前,二人少了几许亲密。   大年初一,皇城尚在新年的氛围中,接下来,谢明鄞应该能休沐几日了。   沐锦书忍不住问起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已是年底,还需赶去邳州。   谢明鄞神色微顿,有关公务的事是不应告诉她,但他并不介意让她知晓。   “邳州的案子,不仅仅是涉及前南阳王妃的死,还有关于草菅人民,强抢土地的恶行,如今证据缺失,不得前往邳州查探。”   沐锦书眉目轻蹙,如果这皆有关于南阳王高袭,可见其德行极恶,他在南境的军权必然折损。   谢明鄞从容地将小菜夹入她碗中,耐心道:“这案子没那么好破的,眼下年初休沐,繁杂琐碎,人员四散,父皇命我暂时将案子放下。”   沐锦书轻轻点首,看向碗中的小菜,不再提问此事,之前南阳王与她只有几次交谈,她多则在宫中,难有去惹事生非。   二人心照不宣地用早膳,便出了延晖宫,谢明鄞搀着沐锦书坐上步辇,一同前去需去凤仪宫给帝后请安。   凤仪宫。   帝后尚在用茶点,后宫上下的人已躬拜过一遍了,见二人到来,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难得这个年,过得最为欢喜,太子妃有了身孕,二子同养女婚期亦将近。   皇后欢喜地将谢明鄞唤到跟前,询问楚王府里婚事置办得如何了。   虽然公务繁忙,但对于婚事,楚王府筹办得倒件件没落下。   皇后只道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询问李尚仪便是,这场婚事虽都已是自家人,但明媒正娶一件没落。   沐家祠堂还需请国师去祭拜一番才行,大婚将近事物会越发繁多起来的。   沐锦书听言轻轻颌首,偷瞥一旁的皇兄,他身形端正,眉眼温和含着笑。   ...   过了除夕,随后的几日,朝野上下,京城坊间皆在祭祖与休沐之中,是难得的清闲。   大庆朝假休较多,年假会持续到上元节结束,就像皇后娘娘说的那样,临近大婚,琐事越发多。   虽是年假间,但礼部都来了琼思斋好几趟,繁文缛节之多。   上元节,京城比除夕夜更为繁华热闹,八街九陌,花灯通明,戏子伶人游.街,火树银花。   沐锦书跟着太子妃一同做了些汤圆,不得不说太子妃的手艺很好,格外精通糕点小吃。   太子妃叨叨絮絮的,将做好的芝麻汤圆一同拿去凤仪宫孝敬皇后娘娘,是一点没给太子哥哥留。   她说御膳房做的汤圆,够太子殿下吃了,而她做的,太子应该不稀罕吃。   沐锦书微微哽喉,是不知说什么好,不过皇后娘娘对二人亲手做的汤圆很欢喜。   京城百灯通明,百姓欢乐,难得这般繁华光景,魏皇后没明拦着沐锦书,是暗自便允了她出宫走走。   但太子妃如今已显怀,自应有未来国母的模样,这人多繁杂之地,便不允她出行了。   听此,太子妃低敛着眸,倒也没说什么,待同沐锦书出了凤仪宫,她便紧跟在她身旁,一同随行。   沐锦书忙将太子妃拦住,如今嫂嫂金贵得紧,她可不敢带她出宫。   太子妃则凑近道她身孕已过了三个月,是稳妥的,上元灯节一年一度,难得热闹。   越发同嫂嫂走近,就越觉得她是个活泼性子,比起沐锦书的慢热,要跳脱得多。   嫂嫂着实缠人,沐锦书心软嘴也软,离宫时她偷偷入了马车。   车厢之中,沐锦书望着眼前身着素雅的太子妃,深感忧虑,开口道:“太子哥哥知道会责怪我的。”   “他不会的。”太子妃转眸看向她,随之摸摸小腹,回道:“到时便说是我非要跟着,同你无关。”   沐锦书托起脸轻轻撅嘴,继续道:“可坊间百姓诸多,万一推搡到你,或者有歹人怎么办。”   太子妃有条不紊地安抚她道:“那便离人潮远些,这京畿治安是楚王负责,楚王宠爱公主,既出了宫,想必定有金吾卫在旁护卫,何怕有什么歹人。”   沐锦书竟有些哑口无言,嫂嫂的伶牙俐齿,着实说不过她。   只好无力反驳道:“谁知二皇兄会不会知晓我出宫。”   太子妃轻撩车窗帘,侧首望着长街上样式多彩的花灯,回道:“会的,楚王定会派金吾卫寻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17 22:38:48~2021-06-18 23: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欣1999?? 2个;裴川的妈妈粉、去头去尾好吃虾、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荔枝红茶冻 4瓶;娇娇与金贵、猫耳朵儿 2瓶;木木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纵火   楠竹坊, 京城最大的戏曲坊,其中的伶人精通音律,善歌唱, 是皇城乐礼司下的教坊。   每至上元夜,皆会出街游艺,此道长街是京城最为繁艳之地。   出宫的马车刚到楠竹坊停下,门前便已候着几名金吾卫,脊背挺直, 毕恭毕敬。   如太子妃说的那样, 楚王总会命人寻到昭宁这里来的。   沐锦书也很奇怪,每次出宫皇兄总能知道她的途径, 消息怎么这么快。   太子妃扬唇淡笑,迈开步伐, 只道是有金吾卫跟着,岂还能出差错?   沐锦书无言以对, 一同游走灯市花街, 任由身后暗自跟着几个金吾卫。   沿途的百姓皆手提花灯, 欢声笑语,小贩在街头吆喝, 氛围热闹。   沐锦书带着许凝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游走在灯火通明的坊间, 斗篷上的绒毛衬得二人面容娇俏。   开春之后,护城河上的薄霜已化,河面上皆是五彩缤纷的花灯。   二人借着兴致,也一同买了两个花灯, 本想着在河边放灯, 怎知转眼便见远处艺人在表演着火戏, 技艺精湛,惹来众人惊呼连连。   沐锦书提着手里的兔灯,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太子妃拉住手腕,往火戏艺人的方向赶去,“快来看,快来看。”   沐锦书一阵为难,忙道:“诶,不是说不往人多的地方挤吗。”   话刚说出口,只见人群中间,那艺人手持火把,含油而喷,那火焰喷出近几尺,气势雄伟。   忽来的火光乍现,沐锦书有所惊愕到,双眸闪闪,被吸引了注意力。   随着众人鼓掌叫好,看得那叫一个精彩,将顾虑太子妃的心思给抛之脑后了。   待艺人火演完,二人放了些银钱在艺人的铜锣里,正所谓给个钱赏,这些靠技艺走生活的百姓着实辛苦。   正往人群中退出来时,沐锦书被一个疾步奔来的男子撞上,手中的兔灯撞落在地。   那男子生得牛高马大的,面上有一黑痣,仅是回首看了一眼二人,便急匆匆地没停下步伐。   沐锦书被他撞得肩膀酸痛,还在太子妃将她扶得及时,不然必然摔倒。   那人匆匆离开,跑得太快没能将他拦下,太子妃对他的背影斥骂一句,“撞了人不见停下致歉,无礼小儿。”   沐锦书稳好身形,那人已经消失在人潮中,再骂已无用,只能将太子妃按住。   她俯身将地上的兔灯捡起,可见撞得变形了,不禁叹气。   太子妃安慰道:“莫慌,嫂嫂再给你买一个,那人走路无眼,看样子就是奔着投胎去的。”   沐锦书抬眸看她,不得不说太子妃,抛去端庄大方的形象,可真会骂人。   沐锦书摆弄手里的兔灯,回道:“我就喜欢这个,摆弄一下便是好的。”   虽太子妃有些愤愤不平,但好在不算影响二人的兴致,检查可有遗落什么后,便不再记于此事。   街道上灯谜竞猜,二人兴致盎然地猜谜时,隔着层层葳蕤灯火。   沐锦书转眸间似有瞥见太子的身影,正要对嫂嫂开口时,只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惊呼不已,行人纷纷散开。   太子妃眉眼微蹙,并未察觉,只是望向那面行人惊呼的方向。   二人浅步走近,只见火光冲天,一处门市失了火,而这不是最令人惊愕的。   火光中,一男子已被巡防的金吾卫压制在地面上,他的手臂被刺伤,血淌了一地。   上元佳节,京城坊间有人纵火。   沐锦书用绣帕掩面,心有戚戚焉,定睛细看只见男子面上一颗黑痣,正是方才撞到她的那人。   太子妃亦一阵愕然,喃喃道:“还真是奔着投胎去的......”   火势之大,坊间的百姓连忙提水失火,期间不忘,惊呼走水了。   紧接着一众金吾卫赶到,这条长街上的百姓皆被疏散,浇灭门市的火势,原本喧哗热闹的灯市闹得人心惶惶。   被押制的男子奋力挣扎着,听闻这人一连纵火两处坊市,有意在上元节上作乱。   这人的长相不像是京城之人,身强力壮,肤色黑黝,是个农民。   喧闹的灯市间,金吾卫赶上前向沐锦书躬身,唤了一声公主,意思是要引她和太子妃退下。   沐锦书顿了顿,此处火势未灭,行人鱼龙混杂,不甚安全,便随同金吾卫离去。   太子妃眸色微敛,随在沐锦书身后,灯市上的百姓较多,趁乱时退身,欲有前往许府的想法。   今日出宫,她是有回许家的心思,可眼下出了纵火案,她要是一声不吭地走了,昭宁还不得着急死。   她亦没什么坏心思,但如此做实在是不负责,不能害了昭宁。   想着,太子妃又驻足往回走,刚行了几步,还未追上昭宁公主。   转眼只见那一拢玉冠华袍的太子立在不远处,他面色淡漠,眉梢轻挑,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   ......   灯火通明的,繁花似锦的长街上停在一辆样式华贵的马车,显得格外沉寂。   是楚王府的马车,沐锦书见此,步伐停顿,她侧过首,却见太子妃已不在身旁。   沐锦书不免心中一惊,面露慌张,回首张望,这可不好,她把嫂嫂弄丢了。   欲要回身去寻找,旁的金吾卫拦住了沐锦书,低声道:“公主莫担心,太子妃身旁有太子殿下呢。”   沐锦书怔在原地,怀里捧着之前的兔灯,她心中任有顾虑,没能想不明白,静思片刻,回想方才似乎的确瞥到太子哥哥的身影。   金吾卫见沐锦书停顿,便再唤了她一声请,安抚不必过于担心。   沐锦书缓缓收敛心神,这才走到马车旁,提起裙摆踩上车旁的梅花踏凳。   车帘掀起,里头的男人正坐靠着车壁,一拢金墨华袍,矜贵俊雅,他清隽的面容上情绪不多,似在假寐。   听着沐锦书停在车前的声响,谢明鄞眼眸轻抬,望见她的的面容,剑眉微松,开口道:“过来。”   沐锦书放下车帘,灯市里乱得成一片,而这个统领还在马车里不动声色。   宽敞的车厢里,待沐锦书走近,谢明鄞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上她的手腕,轻轻将人拉到身旁。   谢明鄞未提其他的话,瞧了瞧她怀里兔状的河灯,平和道:“玩得可有高兴?”   沐锦书同他道:“太子妃同我随行的,眼下同她走散了。”   谢明鄞神色淡然道:“这事太子知道,他不会让大嫂跑的。”   跑?这词用得奇奇怪怪。   沐锦书沉眸想了想,兔状的花灯衬得她娇丽的容颜多了些许孩子气。   “灯市里有人纵火,火势可不小,好在金吾卫来得及时,没伤及无辜,这事儿二哥知道吧。”   谢明鄞将她的兔灯拿起,放置在一旁,转而看她,对于此事,他眉宇间略有沉色。   “上元节蓄意纵火,是突发的情况,是有些始料不及,此人的身份还得查查。”   想来不会是权贵所为,上元节人潮涌动,谁也不会想在今日闹事,招蜂引蝶。   谢明鄞想此,不再继续话题,看着沐锦书微乱的珠钗,抬手整理。   他淡淡道:“既然火势已灭,并未伤及人命,那便是好的,上元节灯会还未结束,此事会有金吾卫查探的。”   沐锦书颌首,便是觉得纵火一事,之后定少不了诽论,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造势,必有缘由。   谢明鄞转而提起的她的河灯,样式好看,不过似乎有些歪,便随口询问。   沐锦书委屈道:“纵火那人此前与我相撞,河灯落了地,都弄坏了。”   谢明鄞轻轻蹙眉,摸摸妹妹的脑袋,安抚道:“那为兄给书儿重新买个好的。”   沐锦书喜笑颜开,凑近抱抱皇兄的身躯,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卡文,来晚了,明天双更。   感谢在2021-06-18 23:06:07~2021-06-19 23:2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兰 20瓶;等太太更新呀 10瓶;zxm 5瓶;芝士居居 2瓶;加糖海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太子   远处坊间灯市, 青烟袅袅,火势没能得到蔓延,便已被熄灭。   纵火的男子在愤喊中被金吾卫押制下去, 似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只剩行人百姓口中的议论。   护城河中流水潺潺,盏盏顺着河水漂流的花灯,犹如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太子妃许凝还提着先前和昭宁一起买的花状河灯, 她瞥望着河面上的灯, 心绪飘远。   走在前面的男人衣袍整洁,一如往常般的矜贵修长, 他们彼此沉默,渐渐离了喧闹的灯市坊间。   终于他开了口, 只不过许凝没注意听他说的话,心不在焉。   再回过首, 太子已停下脚步, 侧过来看她, 英眉轻拧。   太子没有不悦,只是再次重复话语:“你身子不便, 母后应是不让你出宫游灯节。”   许凝这下是听清他的话了,淡淡回道:“我自己偷摸出来的, 不过也倒奇怪的,殿下这个大忙人竟也游街灯市。”   太子面色不变,有片刻的停顿,才沉凝道:“既为太子妃, 不该以如此的口吻同孤说话。”   许凝注视他须臾, 没有言语, 随之撇开目光,这个太子妃,她也不太稀罕当。   二人像是无话可讲一般,彼此僵持。   太子素来高高在上惯了,不喜被人忤逆,而近来许凝总是轻视他。   他知道今日出宫,许凝定又是想跑回娘家,好像自上次把她接回宫后,他似乎摸清了她心里的那点盘算。   太子打量她的神情,淡漠且简短地道:“莫总去许家烦扰岳丈。”   许凝略有低眉,想来是自己的踪迹早被他觉察,却仍是嘴硬否认道:“多虑了,我不过是趁灯节出宫散散心。”   她有说自己要跑回娘家吗,不也是有心无力,调头又回来了吗。   听此,太子眸色沉顿,不再加以掩饰,言语微冷道:“东宫有何处使你这般难以住下。”   许凝似有一顿,提着河灯的手指攥了攥,也直白道:“为何不想住,太子殿下不清楚吗。”   太子面色冷沉,像是思索了片刻,在心中未找到答案,沉声回:“不清楚。”   许凝不禁抿唇,望着他冷隽的面容,只认为他是明知故问。   从来被忽视的不是她吗,她只是厌倦了这样毫无情感的生活,每天都要应付东宫大大小小的事,只为一份根本不存在的深情。   许凝收回目光,再次迈开步伐,漠然越过太子的身形。   谢明擎眉宇紧蹙,侧身冷道:“是你突然意要和离的,孤何有说过什么不是。”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愿嫁予他,她自幼有个竹马,不曾是京城一段佳话吗。   他自当他们是无情意可言的,他亦不强迫她,一年前不提和离,偏偏在他习惯她的存在后才提和离。   当他太子擎的东宫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简直任性妄为。   许凝步伐顿了顿,心中几许不悦,和离的事,他明明也有答应,凭何此刻来责备她。   许凝明眉间紧拧,不予理会他,提着手中河灯走向灯火点点的护城河岸。   沿途的行人三两,忙着欢声笑语,不曾注意二人的僵持。   ...   夜色朦胧,三两烟花一闪而过。   许凝立于河岸石板阶处,将花灯里的灯芯点燃,俯下身轻缓放入河水中。   看着花灯飘远,许凝微微失神,而身后的谢明擎不动声色地凝视她。   似乎之前的话语,谁也没放在心上。   许久之后,远处的街道上已备好马车,时候不早,不益多在街市闲游。   待入了马车,二人依旧言语不多,车厢里沉静不已,许凝已习惯这样的气氛,疏离且淡漠。   太子的面容掩在昏暗间,显得轮廓格外深刻分明,语态听不出喜怒:“往后如去何处,先与孤商议。”   许凝倚靠着车壁,低声回道:“而今管得真多。”   太子道:“你有孕在身,不可随意。”   许凝漫不经心回道:“如要子嗣,东宫多的是侍妾为你生。”   太子则辞严意正道:“孤的嫡长子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妾能生的。”   许凝微怔,随之便轻哼一声,侧过身子不再同他言语,神色掠过几许困倦。   她是乏累了,游玩这般久,没能逃走就罢了,还被太子逮个正着。   或许是孕身的原因,容易乏困,平日这个时候她已入榻就眠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同太子互相置气。   思绪偏远间,许凝阖目浅睡起来,倚靠着车壁的身子微晃,车厢内只有几缕光线从窗帘处透过来。   忽然马车轱辘似碾到一块石块,车厢轻微一震,许凝昏昏欲睡的身子往下坠。   宽大的手掌伸过来将她接住,许凝从浅睡中惊开眼,侧首望去。   太子已坐至身旁,面容深沉地看着她,二人皆有一顿,神色各异。   未等许凝开口,太子大手一揽,她的身子靠至他的肩膀,随之他道:“睡吧。”   许凝沉顿片刻,介于实在是乏困,有便宜白不占,干脆枕着他的身躯小憩。   她若再三闹出事来,对于孩子是不负责的,许凝清楚事已至此,他们是不可能和离的,因为她嫁的是皇家,怀的是皇嗣。   许凝眼睫轻阖,困觉不已,忽然她低喃道:“你是不是换了我的避子汤。”   太子没有马上回答,他身躯高大,多枕一个许凝也无妨,顿了顿后,道:“此为禁药。”   许凝冷叹一息,随之便立回了身形,靠着车厢壁,她承认那天晚上酒喝得有点多,才动手解太子的衣袍。   她就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断袖,是不是下面不行,不过想知道的有点多,才把太子惹怒了。   许凝还记得说太子断袖时,气得脸色发青的面容,气力悬殊之下,她败下阵来。   这叫什么事,行不行为何要和她来验证,夫妻之实,怀有身孕,一套齐全了。   许凝依旧双眸半阖,眼帘低垂,淡漠道:“我发现和殿下真是八字不合。”   太子不禁蹙眉,沉默半晌,冷幽幽开口道:“成婚前自有钦天监算天命,不合你也不会嫁入东宫。”   许凝则气不打一出来,微嗔地瞪他一眼,随之便再无力同他争吵。   太子的视线转而落在她身子上,今日为了出宫,穿的衣裙尤为朴素,看来有些单薄,却刚好遮掩将她微隆的小腹。   太子动手去搂她的腰肢,许凝似有一惊,人却被他揽至身前,她忙用手抵着他的肩膀。   “你做什么!”   太子抬眸同她平视,双手握着她的腰肢,沉声道:“平日孤还是对你太纵容,碰不让碰,靠不让靠,正常的亲近不是夫妻该有的吗。”   望着太子一本正经的面容,许凝面颊微热,欲脱离他的桎梏,实在犟不过他的气力。   谢明擎剑眉紧蹙,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便能覆上她微隆的小腹,掌心温热。   “莫忘了这孩子有孤的一份,孤不允许你肆意奔走,意图跑路更是不行的。”   许凝微微咬牙,欲推他的手,却被谢明擎得了空子,一下子被按趴在他肩膀处。   “我几时要跑路,你莫要乱说。”她不忘嘴硬道:“放着荣华富贵不享,我能跑至哪去?”   “那便好好享着荣华富贵。”谢明擎按着怀中的女子,再道:“困倦便靠着孤睡,待入东宫,孤喊你。”   许凝下巴已抵到他的肩,心中是羞臊的,愤愤道:“仗势欺人,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也是你。”谢明擎回道,难得语气放重,许凝怔了怔。   随之他环搂着她的身子,一言不发,任由这般暗自置气,二人僵持不下。   灯火通明间,光线缕缕。   热闹非凡的灯会还未散场,烟花漫天,百姓尚在燃灯祈福,万家灯火不夜天。   朱漆翠盖的马车已行在回宫的路上,远离繁闹的长街,唯有繁华不散。   作者有话说:   就写一章太子和太子妃的独章。   感谢在2021-06-19 23:20:35~2021-06-20 21:1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2个;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嘟嘟 10瓶;今天也不当嘤嘤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不夜天   上元佳节, 京中无宵禁限制,繁闹的夜街,彻夜点灯。   被纵火的门市熄灭火势后, 便恢复了之前的热热闹闹,庆朝民风开放,行人中有不少男女同游。   吆喝的灯贩前,一拢妃红斗篷的沐锦书提灯细看,淡桔的光线映照在清丽的面庞上。   谢明鄞站于她的身后, 手中提着的那盏兔灯, 和他高大的身形不太相衬。   小贩瞧了瞧他,再看向沐锦书手里的荷花灯, 奉承道:“这盏河灯是咱这最精致的,与小娘子相衬得紧, 最合适不过了。”   沐锦书拈着花灯尾,轻轻回道:“又不是衣裳, 哪还看与我相不相衬。”   那小贩又是一阵夸赞, 沐锦书不怎么听这些话, 是对这荷花灯有兴趣,便给了赏钱打住小贩的嘴。   沐锦书捧着荷花灯, 对谢明鄞浅浅一笑,二人一同离了灯摊处。   绕过较为熙攘行人, 来到护城河岸,正月尚在寒凉,靠近河面尚能感到幽冷。   不远处还有女子放灯祈福,盏盏明灯漂入河面, 夜色朦胧。   沐锦书认真地将灯芯点燃, 在心中默默祈福, 侧首看向谢明鄞:“兄长可要许个什么愿。”   谢明鄞神色一顿,转而问道:“书儿许了什么愿。”   沐锦书盈盈浅笑,端着荷花灯道:“许的是兄长,顺遂无忧,平平安安。”   谢明鄞眉目清和,转眸看着她点燃的两盏河灯,薄唇轻启淡弧:“那便许同书儿一样的,不过许给的人是书儿,早日给兄长生孩子。”   沐锦书面颊一红,他倒是神情认真,视线不移,她小声嘀咕道:“人都还没嫁呢。”   谢明鄞俯下身,接过她的河灯,稳妥地放入河面,口中不忘回道:“快了。”   随之那只兔状的河灯也放入了河面上,两盏灯幽幽地随着流水飘远,渐渐混入宛如星河般的点点灯火中。   沐锦书站起身时脚下的石块松动,突地一下脚底腾空,踩入河水中,绣有紫藤花的裙摆浸入寒气中。   谢明鄞手疾眼快地拉住沐锦书的手臂,将人带回身侧,待她站稳缓一口气,裙摆和鞋履也是一片湿漉漉。   沐锦书轻轻瘪嘴,略微抬腿,便有河水滴落下来,双脚湿得冰凉冰凉的。   谢明鄞低眸瞧着沐锦书的衣裙,二人相互沉默片刻,两眼相望。   ...   长街上盏盏灯谜,供人竞猜,沿途有许多高楼酒肆,红袖拂动。   马车静静地停在还未发新芽的柳树下,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夜似乎静下不少。   车厢内点了盏灯,视线明亮。   沐锦书抱着腿坐在锦垫上,裙摆的湿漉已被拧尽,玉洁的足丫紧合着。   谢明鄞将已浸湿的绣鞋放在车壁角落,随之回过身,细长的深眸迎上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目光落在她湿得冰凉的裙边上,不止裙摆,里头的裳裤也湿了,低声开口道:“要不将裙摆也褪下。”   沐锦书攥起裙摆,回道:“不要。”   谢明鄞无可奈何,只好将她冰凉的足丫握起,放置双腿上,把潮湿的裤摆卷起来。   沐锦书抿了抿唇,兄长的双腿修长,霸道地横在车厢中,他的手掌裹着足丫,温温热热的,很暖和。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灯中烛火摇摇晃晃。   谢明鄞眉目隽朗,看似平静地问她:“先回兄长那儿将衣裳烘干吧。”   沐锦书顿了顿,他指尖轻抚纤足,酥酥痒痒的,她心绪微起,没有回应。   ...   楚王府落于城南,较为清静幽雅,一路行来浅浅地远离了闹市,只望见夜空中点点的孔明灯。   灯火阑珊,百姓皆在闹市寻欢,此处鲜少有人。   马车停下后,府中下人换来干净的绣鞋,方便沐锦书行走。   不久后便是大婚,沐锦书出现在楚王府着实不该的,如此是违背礼数的。   沐锦书有些顾虑,谢明鄞看得出来,扶着她的身子下马车时,缓缓道:“只去弄干衣裳,以防着寒,兄长会送你回宫。”   沐锦书瞥了瞥潮湿的裙摆,顺着他的话颌首,回宫的路有些远,眼下她手脚冰凉,自是不想着寒。   待到了流云小院的暖间里,在外吹风这般久,总算感到了暖意。   房门外候着个侍女,屋内灯火通明,显得些许的寂静。   檀色幔帐垂落,精致的桌几上放着香甜的桂糕点,地面陈铺着一层柔软的绒垫,可席地而坐。   沐锦书身披着锦毯,里头是一件宽松的衣衫,白皙纤长的双腿落在绒垫间,虽不着华饰,却别有一番美韵。   潮湿的衣裙已被挂在暖炉炭火旁,冒着淡淡热雾。   沐锦书的面颊微微泛红,是方才皇兄按着她脱衣裙闹的,本就不禁得乱碰,他偏偏还羞她。   侍女上了一眼热腾腾的汤圆,好让沐锦书暖暖身子,她便捧起着小巧的金纹碗吃着香软的汤圆。   谢明鄞在一旁陪着她,沐锦书道:“今儿我随嫂嫂一起也做了些汤圆,还没能尝几个。”   谢明鄞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口上,小口地吃着汤圆,他回道:“那下次书儿也做点给兄长尝尝。”   沐锦书唇瓣间溢了些黑芝麻出来,粉舌轻轻舔了舔,娇媚动人,她总是在他面前,放下宫中的那些礼仪。   锦毯下的衣衫是他的,只是暂时穿一下掩身,却在她身上多出份娇韵来。   眼见碗中白嫩嫩的几个汤圆被吃完,沐锦书的手脚也已回暖。   谢明鄞拿过她手里的小碗,转而放在桌几上,沐锦书望着他,心中微有思索,起身跨坐在他身前修长的腿上。   谢明鄞身形顿下来,席地而坐,他身后玄金的衣摆铺得整齐,怀中则是沐锦书的身子。   她轻语道:“我看到兄长的眼神了。”   是毫不避讳情愫的眼神。   沐锦书身披的锦毯落在身侧,身姿与他相比起来,格外的小巧玲珑。   谢明鄞宽大的手掌扣住她轻盈的柳腰,薄唇微勾,戏语道:“下月我们成婚,你知道我不能动你的。”   沐锦书望着他的面容,粉嫩的指尖在他颈侧抚动,像猫儿似的,有意无意地抚过喉结,   她抿了抿唇,仍是试问道:“兄长要多留书儿一会儿吗。”   谢明鄞眉眼缱绻,显然没有拒绝的意思,二人相视片刻,沐锦书身子靠得近,满是她的温香玉软,吴侬软语。   他低哑问道:“方才的汤圆子可甜?”   大掌扶入宽松的衣底,修长的指间拨动系着肚兜的束绳。   沐锦书一面心系着谢明鄞在身后的手,一面顺着话语颌首。   “让兄长尝尝?”   沐锦书轻作思索,想明白他的话后,面庞微红,檀口浅浅吻上兄长的薄唇,唇间尚存芝麻的香甜软糯。   随着指间行径,衣衫内裹束的丰盈一下子被松开,娇媚可人。   垂落着的幔帐轻轻拂动,房内烧着炭火,微敞的窗牖是用来通风的,因为谢明鄞不喜欢潮闷。   片刻后,衣口顺着柔白的藕臂滑落下来,沐锦书搂着怀中的他,眼眸水盈盈的,面颊泛红。   气息声显得尤为显耳,也烫得她指尖微颤,瓮声瓮气地轻声叫他可莫咬出什么痕迹。   沐锦书极易动情,肌肤娇气极容易留痕,况且有时谢明鄞的手劲还不轻,狠了她便会掉泪珠子。   谢明鄞抬首回到她颈侧,搂紧怀中的身子,他腿上的衣摆处一抹湿色,   沐锦书心间颤颤的,知道自己又害了事,把面颊藏在谢明鄞的颈窝里,只听他握住了纤腿。   谢明鄞在她耳边低声道:“书儿真是个小荡娘?”   他嗓音颇为磁性,带着缱绻缠绵的低哑,却说着这样的话。   沐锦书别开面容,摇头否认,“才没有。”   话音刚落,便被谢明鄞按倒在地,乌黑的长发散落如瀑,衬得面容娇红可人,媚态尽显。   谢明鄞眸色微烫,与她相视须臾,俯身轻吻她轻盈的后腰,气息温热绵长。   见此,沐锦书心尖一颤,连忙用手捂掩住面容,心如小鹿般怦怦乱撞,欲想逃脱却被按住。   ****   夜已深沉,京城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将燃灯一夜,点点孔明灯犹如星辰,与明月作伴。   楚王府前,沐锦书身披妃红斗篷,头戴帷帽,身姿窈窕,婷婷而立。   马车已备至在府门口,车前车后皆站有侍卫,虽是上元节不夜天,但她毕竟是一朝公主,待嫁闺中,不可在宫外留宿。   沐锦书纤手轻攥了攥衣袖,之前裙摆上的潮湿已被暖炭蒸散,一如起初那般淡雅干净。   而心绪难以收敛,明明兄长没有做到那一步,她却腿软得抬不起来,心中似是空了什么,没得到填补。   入马车时,沐锦书隔着纱罗般的帽帘望了望兄长,水眸里透过一层娇气。   谢明鄞正站于不远处,自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上前托起沐锦书的杨柳细腰上马车。   沐锦书心间暗思,轻微地与他凑近,靠在谢明鄞耳边,柔糯糯地道:“下次便是哥哥背着书儿进楚王府。”   谢明鄞眸色掠过一抹柔色,薄唇轻抿,之前的缱绻情意还未散尽。   沐锦书不等他话语,温香离了怀,转而行入车厢,旁的侍卫皆低首不敢多看。   不久他们便成婚,结为连理,可不就是得背着过门,他岂敢推辞。   作者有话说:   二哥和书书为主,太子这俩为辅,多少都会写到的,番外也会写的,大不了番外写长一点。   其实正文不长的,就这样啾咪。   感谢在2021-06-20 21:14:47~2021-06-21 02: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涡浅笑 16瓶;清语儿 3瓶;芝士居居、陈蘑菇、浅浅、Skye- 2瓶;东隅桑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婚袍   上元节之后, 年休结束,朝野上下官臣皆按部就班地重回府衙务职。   灯市的纵火案还在京中百姓口中议论,听闻纵火那人是邳州的农户, 原靠种地为生,却被京中士族齐家侵占,这才闹到京中来。   齐家家主为户部侍郎,隔日便被关押至牢狱中,由大理寺主审。   这齐家区区正四品官职, 敢侵占农户百亩地, 其原因便是与南阳王府有些亲族关系。   沐锦书在宫中,从太子妃口中得知的这消息, 因太子掌权大理寺,近来便是在忙于此案。   被侵占土地的百姓赴京告状,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齐家这是跑不了, 南阳王府想来不会出手搭救。   南阳王因在南境立功赫赫, 近年来跋扈嚣张不少, 若此案同他有牵连,不久后回南境, 必然会被削军权。   京中诸事繁多,沐锦书同楚王的婚事未有落下, 因沐家人烟已尽,有些繁礼便少了。   期间沐锦书去了沐家祠堂拜念,不禁许多感慨,望生父生母泉下有知, 她将嫁予良人。   随着婚期将近, 司制署也将婚袍送来, 绛红的织锦布面,以五彩线绣制金凤,端在手里沉甸甸的。   婚袍绣制费时近三个月,以贵重的线料来看,皇后娘娘对她的出嫁是多上心了。   试穿婚袍时,刚好太子妃来访,见沐锦书一袭嫁衣,赞不绝口。   太子妃揽着她道:“鲜少见你穿红衣,今儿一见明艳动人,绝美绝配。”   沐锦书轻抚衣面,凤冠霞帔好是好看,但穿整起来极为繁琐,颇为沉重,没有一两个侍女服侍,还穿不下来。   此前对于成婚,她还未有什么概念,见到了凤冠嫁衣,忽有种将要嫁予二哥的实质感。   沐锦书说不出来这种心情,她同二哥青梅竹马,在那件事没发生前,她都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和他成婚。   而哥哥对她早就有这心思了吧,当年还傻乎乎地凑近他,一副清正谦逊的模样,谁知这男人心里想的什么鬼。   沐锦书略有失神,直到太子妃轻唤她几声,才回过神,淡淡一笑。   随后她将婚袍缓缓脱下,吩咐侍女收整好,顺道给司制署的赏钱,叫人送走女官。   檀桌上的糕点已被太子妃吃了两个,她近来喜好甜食,总要尝上一两个。   太子妃将一双天青色的玉髓手镯赠于沐锦书,作为嫁妆的一部分,还细细道皆是用她的体己钱,请名匠打制的。   太子妃还说:“公主殿下嫁了出宫,往后我便孤单了。”   沐锦书宽慰太子妃道:“昭宁会常入宫来与母后和嫂嫂作伴的,楚王设府京城,离得不远。”   言罢,太子妃才愁眉轻展。   沐锦书低眸看向那双手镯,看得出价值不菲,太子妃的体已钱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啊。   太子妃则解释道:“这不是年前二皇子同南阳王的比试,我可押了不少银钱。”   沐锦书抿了抿唇,这是押了多少啊,那时太子妃还唬着她也押了些钱,后来还把赢钱给了她。   太子妃坐回梨花木椅上,含着几许怨气说:“太子近来还克扣我的银钱,体己钱被他没收不少,弄得我分了好几处藏钱。”   沐锦书疑惑蹙眉,询问道:“太子哥哥为何要没收嫂嫂的钱。”   太子妃喉间哽了哽,抿唇把话咽下,摆了摆手,“哎,罢了。”   为何?自然是谨防她带着钱跑路呗,他过犹不及了哈,肚子都大了,她还能往哪去。   沐锦书见此,也收回探寻的目光,嫂嫂和太子哥哥的事,她也不敢妄言。   不过太子妃所赠的手镯,她很喜欢,随之便命人好好珍藏起来。   ***   年后开春,这几日下了一场细雨,庭院树木皆开始发出嫩芽。   司制署将婚袍送来后,至下午时,沐锦书便被凤仪宫召了过去问安。   魏皇后的病在年前时便已康愈,一连来的喜事临门,让她看起来气色饱满,眉眼带着淡淡笑意。   再过三日便是大婚,宫里头也变得喜庆起来,尚仪宫可有的忙,宫女太监指望着那天能讨到喜钱。   魏皇后将沐锦书唤到身旁多看几眼,只道是生得是水灵灵的,娇滴滴的。   皇后揽着她的手转而问了问那婚袍穿着可还合身。   沐锦书颌首:“司制署的手艺哪会有出错的,只是颇为繁重,昭宁仅是试穿了一下,便压得肩膀发酸。”   魏皇后则笑道:“小丫头,这凤冠霞帔哪有不重的,不繁重不就叫人看了怠慢了吗。”   言此,皇后又感叹有种养女成了童养媳的错觉,随之道:“嫁到给老二好,想见还能召入宫来,往后还是自家人,只想是沐将军可莫嫌本宫占了他女儿。”   当年沐家在京城名望极好,仁善待世,为皇家出任入死多年,沐锦书也借了祖上的光,名声一直都很好。   沐锦书回道:“能有皇家恩宠是昭宁的荣幸,父亲若还在世,高兴还来不及。”   这话听得魏皇后心里满意,眼里喜色都掩不住,直道几声如此便是好的。   晚膳之后,魏皇后便将沐锦书留宿在凤仪宫,待大婚前夕繁文缛节诸多,便不能唤她过来了。   夜里寝殿寂静时,皇后瞧着沐锦书的面容,原想将春宫册给予她。   不过又想养女早已失身于二皇子,或许这房事儿亦不用教习了,想起来还有些气人呢。   皇后无奈之下,转而是将一把金白华贵的平安锁交与沐锦书。   那金锁上花纹繁复精致,下坠三只细小的铃铛,瞧起来小巧可爱。   皇后只盼她早些增祺添丁,这平安锁便是留给孩子的。   沐锦书见了这金锁,面颊发烫,八字还没一撇,这饰物也备得太早了些吧。   魏皇后道:“太子妃身孕,本宫想着你同鄞儿大婚后也快了,便让人多打制了一把,祈个好兆头。”   沐锦书轻声低喃道:“这哪里叫也快了嘛。”   魏皇后听言笑了笑,她是欢喜小孩的,一想到要双双当祖母,心里便美滋滋的。   待至夜深,沐锦书才从皇后的卧殿里出来,手里的平安锁捂得都有些烫人。   一夜安睡,待到翌日沐锦书起了个大早,平日在琼思斋,她总会赖会床。   只是这是在凤仪宫,皇后娘娘有早起的习惯,她亦不能懈怠。   沐锦书梳妆之后,请过安,皇后便才放她回琼思斋。   清晨的路上蒙一层薄雾,眇眇忽忽的,草木上露水点点,二月虽已回暖,但早时还是冷的。   正巧与前去凤仪宫问安的楚王遇见,他玉冠束发,华服整洁,与她相见时略有驻足。   按理说大婚前夕二人是不能见面的,随从的宫女瞧着,沐锦书自然不能同他过多言语,仅是盈盈福身。   谢明鄞眉目清隽,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将目光收敛,薄唇掠过一抹似真似假的淡笑。   明明上元节时,二人夜里耳鬓厮磨,呼吸炽热,此刻于外人面前,还需疏离以待。   沐锦书则低眸顿了顿,随之便与他越身而过,宫廊间雾蒙蒙的,暖阳穿过雾洒落下来。   兄长的眸色深沉,越是深沉,她便越明了他在想什么。   待走出宫廊,沐锦书芊手捏着绣帕抚了抚娇丽的面颊,近月来最后的一次相见,是在上元节的夜里,他可没少羞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大婚啦。   感谢在2021-06-21 02:33:19~2021-06-21 19: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酒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蘑菇、裴川的妈妈粉、时生、亿点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妮卡 30瓶;亿点点 20瓶;小岛屿 18瓶;裴川的妈妈粉 17瓶;这团猫是你的吗? 9瓶;忽悠人的哈洛特 3瓶;小茹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新婚   成婚当日, 天尚在蒙蒙亮,雾气朦胧,琼思斋四野便点上了灯火。   喜嬷嬷早早就敲了公主的闺房, 侍女忙里忙外的,好在昨儿沐锦书睡得早,起来时不用过于困乏。   沐锦书仅吃了点清粥,便被侍女拉着在铜镜前梳妆,众人都很忙, 忙着为她点妆打扮, 她也很忙,忙着任由她们梳妆。   这吉时选得很早, 楚王殿下入宫来后,二人还去前去叩拜帝后, 随之赶在辰时之前入楚王府的门。   待一套装束穿戴下来,都花了一个多时辰, 房里的侍女手脚还算麻利, 空出时间来。   喜嬷嬷揽沐锦书的长发, 手中精致的桃木梳梳过发间,口中念叨着喜话。   三梳长发, 祈福的是个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铜镜中的沐锦书, 额间点着花钿,唇红肤白,明艳且娇美,发髻上的发冠流苏随着喜嬷嬷的的动作轻轻摇曳。   喜嬷嬷放下桃木梳后, 侍女将一份饰物拿过来, 是一条红绳链坠着两只银色小铃铛。   喜嬷嬷蹲下身, 将铃铛系在沐锦书的足踝什么,她忍不住问这个是什么。   “这叫一步一响。”喜嬷嬷笑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公主夜里便晓得了。”   沐锦书柳眉轻蹙,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切梳妆准备好,贴身侍女将沐锦书扶出琼思斋,门前早备有香辇。   因她与谢明鄞的大婚有所不同,二人需前去奉天殿叩拜帝后,再去往楚王府。   在众宫人的围簇下,香辇在殿前的台阶下停驻,喜嬷嬷牵引着沐锦书下辇。   谢明鄞已等候多时,站在台阶之上,一拢绛玄色婚袍,金冠束发,矜贵修长。   自香辇落下,他便侧着身看过来,细长的深眸温和注视着,静静等候。   沐锦书隔着珠帘淡淡望他一眼,便又收敛目光,方才在琼思斋时还不觉得,此刻心中怦怦直跳起来。   待被嬷嬷便到谢明鄞身旁,一条镶花红绸递到沐锦书的手里,二人步伐款款入奉天殿走去。   沐锦书呼吸微屏,忍不住侧眸偷瞥着皇兄,他侧颜俊朗,轮廓分明。   谢明鄞步伐放缓,勾唇轻语道:“小心点脚下。”   沐锦书听言才收回目光,转向前方,殿内皇亲皆在,父皇母后正坐于高殿上,面含喜色。   缓缓走近之后,二人向帝后跪拜,紧随在身后的礼部官员走上前来,宣念金册致词,继续种种的繁文缛节。   魏皇后见二人身着婚袍跪在眼前,心中便是一阵欢喜,皆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总算是成家了。   待敬上喜酒后,礼节算是告了一段落,辞别帝后,二人离了奉天殿。   随之在福安门上了楚王府的喜轿,礼部官员则要紧随二人到王府,主持合卺礼,这才算礼毕。   这大婚浩浩荡荡的,待出了宫门,红妆十里惹来百姓围观,一路吹吹打打从皇宫到王府。   喜轿之中,沐锦书攥着红手帕,轿一停,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唢呐声欢欢喜喜的,随之轿帘被撩开,外头站着的谢明鄞弯着身形,喜嬷嬷搀着她起身。   沐锦书还在一愣一愣的,便被躬下身的谢明鄞背了起来,面上珠帘轻轻摆动。   她搂紧谢明鄞的肩膀,轻轻低首,楚王府前拥簇着不少人,宾客也皆已至。   今儿她身上的衣装繁琐,比平时重了不止一点半点,也不知皇兄嫌不嫌她重。   楚王府内四下喜庆祥和,在正堂内,二人同饮合卺酒,礼部道过礼毕,沐锦书被侍女丫鬟们扶入新房。   房内的饰物皆系着一张红绸,丫鬟们忙将大红色的被褥床幔换上,沐锦书坐在一旁的红椅上,环顾着新房四周。   直到被褥上撒好花生莲子,丫鬟将沐锦书扶着坐在榻上,这一坐便是要许久。   房外有喜婆看着,不能坏了规矩,沐锦书的衣装需到晚上的新郎官来脱衣解冠。   楚王府外皆是宾客,这些礼节流程走下来,便已过了大半天。   沐锦书的肩膀已感到酸累,丫鬟端来些羹粥给她填填肚子,这成婚的礼节是最累的。   楚王府的宴席持续到夜幕深沉才散去,沐锦书还是撑不住困累,半靠着榻框小睡。   新房内的花烛静静地燃烧着,氛围大红大喜,直到房门被推开,烛火摇曳了一下。   夜里静悄悄的,白日里的那些唢呐爆竹声早已停下,宁静祥和。   坐在榻上的沐锦书合目轻歇,怕弄乱凤冠便用手枕着额头,印得手额一道红印。   谢明鄞的脚步停下,瞧着榻前偷睡的小娘子,珠帘掩着精致的容颜,红唇莹润,嫁衣衬得她比平日更为娇艳动人,就是慵懒了些。   天底下哪个新娘子不是端正等着丈夫来,偏她娇气,耐不住困累。   谢明鄞扬唇笑了笑,走近床榻,用手指将她的面帘挽在耳后,随后刮了刮她的鼻子。   沐锦书鼻尖动了动,秀眉轻蹙着睁眼,只见眼前的男人笑意浅浅地瞧着她。   沐锦书怔松片刻,才坐直身形,望了望房门,她额头上枕出的红印格外明显,轻声道:“客散了?”   谢明鄞的容颜因酒水,染着些许淡红,兄长不是个容易喝酒红脸的人,可见今儿他喝得不少。   他颌首应一声是,知她凤冠沉重,便轻揽着她的身子靠近,动作轻缓地卸着凤冠。   沐锦书低着首,轻语道:“今日书儿好看吗。”   谢明鄞淡笑回道:“好看。”   沐锦书扬唇浅笑,随之又问道:“二哥背书儿时重不重。”   谢明鄞手间微顿,故作思索片刻,戏谑着回道:“挺重的。”   沐锦书听言,瞧他的眼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开口说话。   谢明鄞继续道:“待会让二哥抱抱,再看看重不重。”   沐锦书抿唇娇哼了一声,谢明鄞则将繁贵的凤冠脱下,她的长发披搭下来,垂至腰际,   沐锦书的肩膀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在房内端坐这么久,她也还没吃上几口东西。   谢明鄞像是懂她似的,将凤冠放在梳妆台处,顺道便召人呈来一碗燕窝粥。   喜红的新房里,见燕窝端上来,沐锦书双眸微亮,一整天都饿着肚子,可算是能好好吃点东西,还是二哥最疼她。   八仙桌旁,谢明鄞神色温和地看着她,楚王府来的宾客较多,今日酒是喝多了点,但不至于酒醉。   沐锦书端着手中的金纹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便停了停手中羹匙,试问道:“要不二哥也吃点东西?”   “我不吃。”谢明鄞笑了笑,抬首拭去她唇边的粥汁,“等着你。”   沐锦书轻轻抿唇,将心绪收敛,认真地将燕窝粥小口小口吃完。   待到吃完夜食,婢女端着妆匣,躬身在一旁候着,妆匣中有两把红绸缠系的剪子,还有一个绣有双喜的金线福袋。   沐锦书瞧着妆匣内的物饰,婢女将剪子交与她,回眸再看谢明鄞,他神色温和,一缕长发从颈后垂在身前。   沐锦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发梢剪下来,这是大庆的风俗,结发是新人相互剪的   谢明鄞的手指也揽起她的一缕长发,剪下柔顺的发,他低语道:“往后书儿便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昭宁公主,也是楚王妃。”   他的嗓音沉着,带着几分肃正,像是在嘱咐她。   沐锦书望着他将两人的墨发系在一起,放入金线福袋中,心间泛起一波涟漪。   旁边还有婢女,说这样的话,难免心中有些羞赧。   她将情绪都写在脸上,谢明鄞看得出来,淡淡地笑了笑,指间夹着金线福袋递给她。   沐锦书看着手里的金线福袋,有种莫名的实质感,现在她和兄长已是结发夫妻。   谢明鄞将红剪子放入妆匣,婢女见眼色便将东西给端下去了。   候在门口的几个婢女也缓缓离去,整个充满喜色的庭院不再有人逗留。   沐锦书攥着金线福袋,只听谢明鄞道:“要放好哦。”   于是沐锦书便颌首起身,往红帐床榻走去,因为夜里不似白日那般吵闹,脚踝上的玲珑作响,清脆悦耳。   谢明鄞顿了顿,低眸看她的绛色马面裙,裙摆长看不到铃铛,不过声音从她裙下出来的。   沐锦书自然也听到了清脆声,站在床榻旁也是微微一顿,然后将金线福袋放在床头。   她转过身来解释道:“脚踝上有铃铛红链。”   谢明鄞瞧着沐锦书须臾,薄唇掠过一抹似笑非笑,提步走到她身旁,“京中成婚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说是新娘为了得到未来夫君喜爱,便会在洞房夜时,在脚踝或者手腕上系着铃铛。”   说到此,谢明鄞言语微缓,一字一顿道:“正所谓一步一响,一摇一响。”   “啊?”沐锦书轻声启唇,望着他的俊颜,随着他的逼近,一下子坐在床榻上。   紧接着她面颊一红,算是明了这话,别过面容,亦不知如何解释了。   什么一摇一响嘛,又不是她要戴的。   沐锦书喃喃道:“这些东西我都没听过,为何二哥都这般清楚。”   谢明鄞高大的身躯俯下来,气息逐渐逼近,修长的双手握住她的盈腰。   他低眸浅笑,纠正她道:“如今该改口喊夫君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21 19:35:35~2021-06-23 16: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杨梅雪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 37瓶;甜味的可可、三酒 20瓶;起名废 10瓶;柒姐姐 8瓶;数不清的殇、娇娇与金贵 3瓶;褪黑素2瓶、一只咸鱼 2瓶;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花烛   夜色撩人, 春风浅浅,楚王府一片喜红,但夜已深, 四处不再喧闹。   新房内的花烛彻夜点明,从桌椅到榻上的大红色合欢被,鸳鸯枕都是成双入对的。   红绸帐幔下,沐锦书双手撑着身后的榻褥,杏眸望着眼前的男人, 脚尖轻轻往后缩, 却发出叮铃的声响。   夫君这样的称呼,她喊不出口, 平日让她喊哥哥已经很好了。   谢明鄞听见她脚边的铃铛声,低眼瞧她的裙摆, 面裙上以金线绣着凤凰。   他握着细腰的双手轻轻使力将她托起,那铃铛又叮叮作响, 手掌转而扣在她裙带上, 低语道:“让我瞧瞧小铃铛。”   沐锦书撑着在榻上的纤手慢慢后移, 摸到白色喜帕,只听他的手解着她裙上玉带。   这身嫁衣繁琐, 沐锦书独自是难以脱下的,婢女没帮忙, 便是新郎官动手了。   好在这不是夏日,不然如此繁重的嫁衣,定会十分闷热。   矜带往里解去,沐锦书有些胡思乱想, 纤手亦不知如何放, 待到绛锦的马面裙褪下, 她忍不住靠近帐榻里。   此刻身上仅剩下绛色里衣,正好掩着白皙的双腿,大婚之日,李尚仪说不必穿太繁琐的下裳。   沐锦书的纤腿垂在榻前,脚踝处红绳坠着两个银色小铃铛,和雪白的肤色极搭。   她面容娇丽,似水般的杏眸与他对视,半长的里衣垂至腿侧,看起来又纯又欲,有了铃铛便更像一只猫儿。   谢明鄞的手掌修长,轻而易举便可握住纤腿,只要一动,铃铛便会响。   沐锦书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谢明鄞伸手抱起来,只好连忙将他的脖颈搂住,娇软的丰盈抵到他的下巴。   谢明鄞抱着她坐在榻旁,泛红的光线映照着二人,他依旧衣袍系得整洁,而她却只剩下一件单衣。   谢明鄞锢着她的细腰,面容贴近,低语道:“书儿给哥哥生个孩子。”   他气息凑近,沐锦书耳根一热,兄长如今说话总是很直白,一点都不像两年前。   沐锦书红唇微启,便被谢明鄞吻了上来,浅舐入口,唇间湿热,顺理成章地交缠而来,每每欲躲开,又被专横的霸占着。   迎面而来的皆是他身上的幽香,还有些许的酒气,她才意识到兄长体温颇高。   隔着苏罗般的衣料,他的手也是温热的,热到了她的心里。   待她的唇瓣被放开,唇角有一抹涎水,双眸蒙着一层雾气,檀口微启着,粉舌莹润。   沐锦书尚在迷朦间,只听脚踝处缠绕的红绳铃铛被扯下来,转而系在她的脖颈。   沐锦书怔松望着他,是有不解,两只银色铃铛坠在她的锁骨间,模样甚为荒唐。   “二哥......?”   谢明鄞唇角扬起淡淡弧度,低首轻舐她的喉间,沐锦书顿时指尖微颤,话在口中说不出来。   苏罗衣衫里的肚兜是喜红色的,紧裹着娇滴滴的云团,布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彩凤。   沐锦书纤手攥紧他的衣袍,只听那高挺的鼻子抵近柔软,气息烫热。   她缩了缩身子,彩凤肚兜上有着被留下的湿濡,谢明鄞微微抬首,只见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她又紧张地看了看那将彻夜通明的花烛。   谢明鄞是明了她的想法,抱着沐锦书的身子入榻,喜色的帐幔垂落,渐渐掩盖光景。   花烛越燃越旺,摆满花生莲子的台桌后是偌大的双喜字,火光落在凤冠珠钗上,泛着淡淡金色。   帐幔内气氛温热,灯光透进来,昏暗里泛着粉红,不知几时后,铃铛声声作响。   沐锦书秀眉轻凝,鬓边沾着发丝,面色红润,檀口微张,一条绛红绸绫桎梏着细嫩双腕,与白皙的肤色相衬。   那件里衣已然掩不住雪团,莹润饱满,被制锢着的玉手被那人按于鸳鸯戏水枕上,青丝散落。   他俯首靠近盈盈细腰间,有力的双臂抬挽着她的纤腿,带着专横且沉着的气场,这太逼近了,近到让人难以呼吸。   沐锦书泪雾盈眶,盈盈细腰上几许红梅,她言语断续,娇哑着嗓:“等...等一下,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铃铛叮铃,声线婉转。   这次兄长的占有欲尤为强烈,沐锦书感觉...感觉自己要快被真的吃掉了。   将落未落的濡色落在喜红被褥上,随着越发深刻,她泪珠从眼眶里滑落,浸入发丝间。   红帘深帐,漫溢着幽幽甜香。   沐锦书眼角泛红,如瀑的墨发散落香肩,宛如被雨水打落的海棠花瓣,她哭腔中带软糯,喊着他停一停。   那只大掌紧扣着轻盈的腰肢,只听他粗声道要喊夫君,才能依她。   沐锦书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细嫩的皓腕已泛起淡红,颈上皆是那银铃铛在清脆作响,情意缱绻。   方才喊不出口的,眼下也得喊出口了,难为情之下,她嗡着嗓音喊一声夫君。   听此,男人深邃眉眼里浮起一抹满意,这才松开那条红绸,线条分明的薄唇轻蹭她的娇颜。   沐锦书转而搂住他的肩膀,娇滴滴地靠着他的颈侧,模样楚楚可怜......   夜色深沉,那银铃铛脆生生的,沐锦书已不记得响了多少次,到最后她已是浑身乏力,藏在在绛红色的被褥里沉沉睡去,   良久之后,花烛已燃了一大半,被褪下的嫁衣婚袍挂在衣架处,榻尾皱乱的只有二人的亵衣。   烛火惺忪,将坐在榻前的男人身影拉长,一张白色喜帕放在膝上,刀尖轻掠指尖,血珠滴落在白帕上。   虽昭宁非完壁的事,母后已然知晓,不过还需做到这一步,少得闲话。   谢明鄞用纱布缠绕指尖止血,微作停顿后,回眸看向喜红被褥里的小人儿,在红褥的映衬下,面容更加娇媚。   谢明鄞缓缓将匕首收起,宽厚的肩背处是她指甲嵌进挠下的抓迹,情愫缱绻。   他将沾血的白帕放入被褥之中,随之便入榻,将沐锦书搂入怀中,身娇体软,让人舍不得放手。   似乎被男人的行径扰到,沐锦书微微凝眉,欲转过身子却被他牢牢锢着,不过一会儿只好安稳下来。   谢明鄞轻挽她鬓边带汗的发丝,眸中浮起温情,低沉唤道:“好书儿。”   沐锦书睡得迷迷糊糊的,轻轻嚅唇,媚声媚气地回应一声:“...嗯。”   银铃铛还坠在她的颈间,娇艳动人,只是没之前那般响得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嘘   感谢在2021-06-23 16:12:11~2021-06-23 22:3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最棒 8瓶;芝士居居、拖拖 6瓶;Crystal 5瓶;是可爱胖仙女没错 3瓶;2Ovo、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燕尔   清晨时有点转寒, 新房里未燃炭火,窗牖半敞吹入清风,显得有点风凉。   一早便有婢女在房门前等候两位主子, 不过里头尚无什么动静。   新房中已然明亮,花烛也燃到了底,清风吹动红帐。   床榻间,沐锦书藏在绛红的被褥里,尚在安睡, 身旁的男人将她揽在臂弯中, 紧紧依偎着。   直到纤手微动,沐锦书侧着面容往他颈窝里藏, 轻微的铃铛声响起,叮铃清脆。   沐锦书睡梦里似有听到, 纤密的眼睫轻掀,转醒而来, 抬眼便同谢明鄞视线相对。   床榻内视线较为昏暗, 她尚在慵懒, 略微一愣,眼前的人似乎早就醒来了的。   谢明鄞微微低眼, 修长的指尖拨动了两下她脖子间的小铃铛,“醒了。”   沐锦书轻轻颌首, 却才意识到铃铛还在脖颈处,身子微微撑起,微风拂入,冷得她又趴入他怀中。   谢明鄞则撑起上半身, 将床幔掀开挂在榻侧, 因光线入眼, 沐锦书甚不适应,转而侧首往被褥里藏。   显然这时候已不早,今日需入宫去给父皇母后敬茶,不过按大庆的习俗,上午休沐迟一些没关系。   待到适应光线,沐锦书轻轻回首,谢明鄞已站在榻前简单地披上外衣,正拢着矜带,二人目光相视。   谢明鄞眼眸轻瞥,沐锦书露在被褥外的手腕处,有着被红绸捆住时留下的淡青红痕。   她身子娇气,每每都不敢过于使力,仅是如此便留下青红痕迹。   片刻之后,候在房门外的婢女将热水备入新房里,沐锦书本还想慵懒一会儿,便被谢明鄞抱出床榻共浴。   过程间,沐锦书通红了面颊,虽然有时行房,她也挺主动的,但这样清醒状态时,还是不愿与兄长直白相对。   但这又不是她说了算的,体力悬殊之下,沐锦书被他按着清理,她欲乱动,他便会提醒道:“你我已是夫妻,有何不能见的。”   沐锦书哪里经得他乱碰,况且兄长自己都不正经,这男人就是故意的。   这一通折腾下来,待到婢女入房伺候时,沐锦书的面颊都尚在红扑扑的,坐在梳妆柜前,披搭在身后的发梢有些潮湿。   谢明鄞身着单衣,正在站于她身后,眉目间有着淡淡的餍足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拂青丝长发,虽什么都没做,二人却格外的缱绻。   一旁的檀桌上放着一张白色喜帕,上面染着一抹红点,证明着夜里的情意缠绵。   几名婢女目光低垂,不敢再多看一眼,将浴水收拾下去,往后这王府里便多一位主子了。   新房的窗牖敞开,清风吹散了房内湿热。   谢明鄞坐于沐锦书身旁,旁的梳妆桌上摆放着一只汝瓷白瓶,京中新婚夜后,多数会有备一份伤药。   沐锦书的手被他捏着,淡白的药膏抹在手腕处,清清凉凉的。   这个人总是那么多花招,越是捆着她,她便越是难耐,总想挣脱束缚,手腕便被磨出青红痕迹了。   昨夜系在脖子处的铃铛也被他收了起来,沐锦书觉得有些羞臊,轻轻别开面容。   谢明鄞眼眸轻瞥,将药抹至她的锁骨之下的红莓处,淡淡道:“方才沐浴时,应该为你擦药的,眼下穿着衣衫有些不便了。”   沐锦书耳根一热,是她闹着赶紧出水,穿整衣物的,轻轻道:“现在不也挺好。”   谢明鄞仅是扬唇,起身将伤药合好放下,双眸看向铜镜里的她,并未着妆面,天姿国色。   他俯身亲昵地依她耳边,言语温柔:“这几日休沐,可以陪着你。”   方才沐浴过,身上有着花皂的干净味道。   沐锦书被男人的气息弄得酥痒,呼吸微屏,他的指尖轻研她颈后的肌肤,暧昧至极。   待他吻过来时,沐锦书心间已是一片酥麻,昨夜刚触动过的身子总是异常敏感,她对于这一切都没有抵抗力。   谢明鄞曾想过这样的书儿若是落在别人怀里,他可能会发疯,也会动手要了那人的命。   义妹情.欲迷朦的样子只有他可以看,只能向他求欢,要什么他都给。   待到一吻作罢,沐锦书已是呼息微喘,唇瓣娇红,入房来的清风拂面。   谢明鄞神色如常地为她梳发,他身为男子,理应不擅长这些,但自幼照顾过她,有关于她的事物,他皆会。   ****   按于礼节,二人需入宫一趟,出了院门,沐锦书需拿出主母的端庄来,不能在外同谢明鄞撒娇。   所以尽管腿酸无力,也没让他扶着,走得较缓,细腰摇曳多姿,透着一股娇媚。   待上马车时,谢明鄞终于忍不住捉住她的腰,将人扶上去。   车厢内,他轻轻掐一把那方才摇曳摆动的娇臀,低语告诫她不准摇给别人看。   沐锦书不禁瘪嘴,被他讲得羞臊,她几时在摇了,这怎能怪她。   待入了宫,二人双双在帝后跟前敬茶,行三拜九叩,礼节是不能少的。   谢明鄞念着身旁的人儿,总会有意无意地帮扶沐锦书。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被帝后看在眼里,接过敬茶后,便没让其跪拜多久。   随后礼毕,闲坐片刻后,谢明鄞便领着沐锦书回府,往后宫中的琼思斋,就此空着了。   之前年前年后的忙,成婚之后谢明鄞多了几日休沐,暂时不必为京畿之事走动。   春时草木正发,沿途的杨树冒着兴芽,马车徐徐在府门前停下时,落起了绵绵雨雨。   府前的大红灯笼还高高挂着,喜字红艳艳的,这份喜庆感尚未消散。   楚王府的管家姓万,撑着油纸伞上来接应,转眼伞便到楚王的手里。   从宫里回来,这府里的奴才还有叩拜楚王妃,认个熟面,说点吉祥话,这往后王府诸事可就是王妃当管了。   楚王殿下素来疼爱昭宁公主,王府里的奴才们皆知,没一人敢有怠慢。   昭宁公主亦是个大方的,赏钱给了不少,奴才婢女们都欢欢喜喜的。   待到众人散退,回到雅间里歇息,沐锦书揪着谢明鄞的衣袖,娇里娇气地问他讨钱,怎么说也得弥补她。   谢明鄞斟着茶水,笑道:“行行行,每月的俸禄,加上三千户门市与田亩,皆由你管着,自行去与账房先生对对。”   沐锦书松开他的衣袖,掰着手指头算算,以往她在宫里时,每月银钱适中,想想他这当亲王的,好大一笔钱。   沐锦书想了想,探首道:“以后皇兄可不能克扣我的体己钱。”   嫂嫂的钱都被太子哥哥克扣了,还得藏起来呢,二哥可不能这样对她。   谢明鄞听言,便觉得好笑,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只要不奢靡成性,胡乱花钱,皆由你掌钱,往后你主内,我主外便是。”   沐锦书抿着唇笑了笑:“书儿定不会给皇兄后院起火,只要皇兄不纳妾。”   谢明鄞指间拈着茶杯,理所当然地回道:“从未想过纳妾,有你一人足够了,我喜静,人多嫌闹得慌。”   沐锦书浅浅起身,转而坐入他怀中,撒娇一般地蹭蹭兄长的面容,“如此便好,不然楚王殿下这么多钱,我可不给你了。”   谢明鄞轻饮茶水,她钻入怀里将茶弄洒了点,只好放回茶桌上,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盈腰。   “皆由你说了算。”   沐锦书亲了亲他的薄唇,随之便趴在谢明鄞的宽肩处,娇横地指使道:“皇兄帮我按揉腰肢。”   话语落下,他便揽着她的细腰按揉,力道不轻不重的,神情如常地对她道:“还是需多锻炼些,每每都叫我托着腰,什么时候书儿自己来才算厉害。”   沐锦书连忙捂住他的嘴,微嗔地瞪他,羞道:“皇兄怎么大白日的说荤话!”   谢明鄞单手捏着她的细腰,拂去她捂着嘴唇的纤手,亲昵地贴近,随之调戏道:“就当和你商量商量,往后若是嫌累,你便自己来,不能每次都叫我等你缓缓。”   沐锦书被他说得耳尖发红,昨夜里可不就是她哭着喊他慢些缓些。   谢明鄞指尖摩挲着平坦的小腹,声线温和,就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书儿不该学学怎么引诱夫君吗,我很好上当的,也很好哄的。”   沐锦书轻轻侧颜,“你...你莫要再说了。”   谢明鄞掩唇轻笑,温言:“不同你说,那我同谁说。”   沐锦书不应他的话,谢明鄞挑着眉梢想了想,又问道:“宫里的李尚仪可拿春宫册给你瞧?”   沐锦书回道:“这哪里会给我看这种东西。”   “哪家女儿出嫁,不见这种东西。”谢明鄞眉眼带笑,则道:“母后不给你看,还得我给你讲。”   沐锦书收回了搂他肩膀的手,小声恼道:“难道皇兄常看这类书册的吗。”   谢明鄞蹙眉轻思,不紧不慢地回道:“并非是常看,但也不能不看,不然怎么让你舒适。”   两年前那晚,他浑浑噩噩,手里不知轻重,之后他有翻书学习,最后回到京城也是同她实践的。   未曾找过别的女子学习,也没有什么天赋异禀,凡事总有个学习的过程。   沐锦书瞧着谢明鄞还颇为认真的样子,就像商讨什么正经事,她心里便更加羞臊,不知怎么回他。   谢明鄞将沐锦书的身子抱近,心中有了想法,温和笑道:“待你身子好些,换你在上面试试?”   话音刚落,沐锦书羞红面颊,用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娇声轻哼,“我不要听了。”   随之她便起身往里间去,倩姿袅袅。   谢明鄞瞧着她的身姿,静思须臾,端起方才的茶水浅饮,不想听的话,那他下次好好教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23 22:36:35~2021-06-25 18:1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梅雪顶 3个;与君牧昭昭、续杯咖啡、今天心情也一般、时生、陆濯、-7991、鱼鱼kk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萤 35瓶;杨梅雪顶、浅念、Chrisley 20瓶;晋江CEO 19瓶;东隅桑榆 12瓶;小怪兽、小不点、晓风 10瓶;木木沐沐 9瓶;桃子momo 6瓶;小汤小汤、彼得潘、zxm、独酌浅唱、儒雅随和 5瓶;芝士居居、长歌一曲 4瓶;歆慕子 3瓶;生野、soleil 2瓶;沙、浅浅、哥达鸭、星星、周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春雨   这两日春雨, 庭院外皆是淅淅沥沥的,满地潮湿,出行不便。   嫁至楚王府, 沐锦书多少有陌生的地方,不过府中的管家仆人对她的喜好皆摸得清楚,她适应得很快。   更何况身旁还有谢明鄞伴着,沐锦书哪还有什么陌生不适应感,起码如今不用困在宫围里。   若不是两日来的下雨, 谢明鄞便带着她出去走走了, 但也不必在府中闲散着。   自谢明鄞说那句管账的话后,沐锦书隔日还真去同找了账房先生, 将楚王府这大半年来的账本皆看了一通。   书斋内,沐锦书坐在罗汉榻间, 手持着账本,听一旁的账房先生说着账务。   楚王设府不过也就一年的时间, 除了这次成婚, 府内也没什么大的变动, 其次的普通账务也都让沐锦书听了个全。   不远处的琴案处,身着一拢玄金华袍的谢明鄞摆弄着碧玉琴, 神色如常,惬意自在, 似听着旁的动静,又似不再听。   待到账房先生走后,沐锦书持着账本来到谢明鄞身旁,低声道:“王府的账本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亦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言罢, 她席地盘坐在谢明鄞身旁, 账本放在琴案上,里头的每一笔支收都记得清晰。   谢明鄞抚着琴弦,唇角带一抹淡淡的笑意,回道:“但必要的查看是需要的,库房里有多少东西,和账本上的数目对不对,每半年需要例行查一次,书儿身为当家主母,应好好检查一番。”   沐锦书抿了抿唇,点头没有反驳,本着只是看看账本意思意思下,现在他的意思是让她在叫人去瞧瞧库房咯。   “此前府里诸事,我并不能皆顾全,还请夫人多劳烦些了。”   谢明鄞言此,抬眸看向沐锦书,补充道:“比起别人家的后宅,你这算为轻松的,我可将楚王府都交给了你。”   沐锦书回道:“王府诸事,我自然替你处理妥当。”   这么说来,明日她便领着芙岚去库房走一遭,反正有他给撑腰。   谢明鄞眉眼轻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以前在宫中时,沐锦书身为外姓公主,鲜少接触到宫中职权的机会。   大多时便是在读书学画,研习礼节,如今也应该开始学着如何职掌府邸,他不着急沐锦书一下子就变成贤良干练的模样。   于此,不再继续此话,谢明鄞伸手将沐锦书拉至怀中,随之拨弄一下琴弦,“可还记得梅花引如何弹,弹给我听听。”   沐锦书微顿,自幼在宫里便研习琴棋书画,自然懂得如何弹琴,他也知道的。   沐锦书将手指放于弦间,温和问道:“皇兄想听琴了?”   谢明鄞揽起她的手,指间相交,他低语回道:“许久未听了。”   沐锦书的指尖被他轻揉着,侧首看着谢明鄞,随之点了点头。   本想将玉琴端正另一边去弹奏,却被谢明鄞按住:“在这里弹便可。”   沐锦书顿了顿,看了眼他的位置,她还坐在他身前呢。   谢明鄞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盈腰,低眸瞧着碧玉琴,亲近道:“试试这琴如何。”   方才他一直在调适弦音,就想小时候她学琴时,也是他为她调适。   沐锦书眼帘微低,转到玉琴上,身姿坐得端正,身后便是谢明鄞。   没有过多犹豫,沐锦书收敛心绪,将琴案上的代用拨弦的义甲系好,随之指尖在琴弦舞动起来。   袅袅余音从指间传出,谢明鄞面容清隽,细长的眼眸瞧着被她拨弄的琴弦。   沐锦书手指粉嫩,指甲圆润干净,似乎刚修剪过,专心于琴音。   她善于作画,琴曲动得少,已是许久未弹给他听了,沐锦书弹得最好的,便是这梅花引。   谢明鄞薄唇微扬,轻靠她的耳边,带着独有干净的体香。   他的气息忽然贴近,轻轻萦绕着,沐锦书指间一顿,掉落了一个琴音停下来,侧过眼目,二人目光相对。   谢明鄞佯装神色自若,问道:“怎么了。”   沐锦书回道:“二哥离得太近了。”   谢明鄞剑眉轻蹙,“为何不能近些。”   沐锦书抿着唇,腰肢微挺,男子的气息和她是不同的,加上他时常混迹军中,那股子硬朗感沉重。   二人相视片刻,谢明鄞低眸笑了笑,随之言道:“要不改日再弹给我听?”   沐锦书歪歪脑袋,尚未反应过来,谢明鄞便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往书斋内的屏榻走去。   沐锦书惊得连忙将他肩颈搂住,待到被放置屏榻间,谢明鄞轻咬了咬她小巧的下巴,缠绵悱恻。   书斋房门正敞,垂落着的幔帘随风拂动,春雨绵绵,浇在草木刚发的嫩芽上。   不知过了多久,屏榻间起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娇媚动人。   沐锦书衣衫半掩,身娇体软,柔白的藕臂勾着身前的男人,耳鬓间染着香汗,娇红的面颊埋在他的颈窝。   她是最羞于白日作欢的,这次他偏偏不依她,按着人瞧了个仔细。   她衣衫乱得不成样子,反倒是他依旧是衣冠楚楚,一丝不苟。   想此,沐锦书羞恨得牙痒痒,揪着谢明鄞的衣衫抓挠。   许久之后,书斋里的潮热感渐渐散去,雨水也渐渐停下,屋檐滴答着雨珠。   里间中的屏榻处,沐锦书已盖着绒毯乏困浅睡,柔顺的发丝还染着汗湿,睡颜不失媚态。   书斋间雅静怡然,不知过了多久,管家的身形停在房门前,轻轻向里头的男人躬身,是有事需禀。   ****   时至午后,雨水刚停不久,地面尚在湿答答的,掠过的衣袍染了些潮湿。   这大半个月来,关于之前纵火案和百姓侵地案皆还未摆平,齐家一字不说,还指望着南阳王府出手搭救。   大理寺审到这里,是打算下罪于齐家了。   檀桌上斟起的茶水蒸蒸,一袭淡金华服的太子正坐于黄梨花椅上,神色依旧淡漠肃正。   谢明鄞正于书案前,看着转呈过来的案件档,静默须臾,平静的神态如常,似什么皆未发生过。   他将案档放下,开口道:“大理寺先治罪吧,动了真格,齐家自会怕了。”   太子随和地应了一声,顿默片刻,转而问问小妹这几日可好。   谢明鄞淡然一笑,昭宁嫁到楚王府自然是好的,他岂还能亏待她。   太子自也明晓自己问得多余了,便不再继续这话题,气氛有片刻的沉凝。   如今二弟能和小妹修成正果,他作为大哥的自然是欣慰的,往后不必担忧妹妹的难挑驸马的事。   正此时,轻微的嘤咛声传来,带着惺忪的娇糯,里间中有女子在休息。   谢明鄞放置在桌面处轻敲的指尖停顿,眸色向太子示意后,起身向遮掩里间的幔帘处走去。   还未走入里头,只见幔帘内的娇丽女子走出来,她睡眼朦胧,仅着件单薄衣裙,未搭外衫。   见着谢明鄞,她便轻轻蹭他怀中,腿软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娇声娇气地喊他一声二哥。   沐锦书的衣口半掩着白皙的秀肩,带着不自知的媚气,姿态里满是依恋。   房中尚有他人,谢明鄞自是会心忌她露了春光,转而将外衫脱下,连忙披在她肩上,掩得严实。   沐锦书抱着谢明鄞顿了顿,娇媚的眉眼微转,才得见坐在远处的太子殿下,她面颊一红,是晓得害羞了。   谢明鄞侧眸看向太子,已避讳了眼神,随之他揉了揉沐锦书的面颊,将人拉回幔帐里。   太子身形微顿,转而将桌面上的茶水端起品茗,二弟同昭宁着实过于亲密了。   待至片刻后,谢明鄞才从里间出来,太子的茶水喝了有半杯,二人双眸相视一眼。   谢明鄞淡笑道昭宁爱同他撒娇,太子也是知道的,是刚睡醒寻他呢。   太子眉目松和,似乎并未受影响,并未多问,只是心间泛起了一阵细微的涟漪。   二人的话题回到齐家的案子上,侵占百姓的土地会还于百姓,至于在上元节纵火那人是不能放了。   案档便放于了楚王这里,简短几句后,太子亦不在书斋多留,二人出了房门。   檐边的雨水滴落为止,平日里太子鲜少会亲自跑来楚王府送案折,除非是有别的兴致。   曲折的亭廊间,略微沉凝。   太子侧眼看向楚王,神色迟凝,仍是试问道:“...为何昭宁鲜少会同你置气?”   楚王顿了顿,是没想到大哥会问起这个,似乎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本以为他说什么要紧的事。   楚王眉目间浮起一抹温和的淡笑,脑海中掠过她面红娇媚的模样,沉顿须臾,随之回道:“或许是因为我了解她。”   太子也微微停顿,似有沉思,转而将敛下眼帘,近日来许凝时常同他闹脾气,难以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他是讨教过几个亲信夫妻之道,只道怀孕的女子脾性皆不好,没少哭哭啼啼,不管是谁家婆娘都会如此。   太子想了想,许凝倒是没哭哭啼啼,全是在气他才是。   作者有话说:   太子:……什么时候能跟我撒娇。   许凝:你在想屁吃。   感谢在2021-06-25 18:16:02~2021-06-26 23:1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光、Peto、杨梅雪顶、薇纳特 10瓶;陈蘑菇 6瓶;旖旎、22516274 5瓶;甜酒汤圆、儒雅随和 3瓶;木木土、箖墨尔、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库房   照谢明鄞的话说, 沐锦书第二日便领着底下的人去到库房清点。   听闻王妃要对库房帐目,持钥匙的家仆略有一顿,不敢有二话, 便开了房门。   楚王府的库房还颇为宽敞,里头陈设着各式稀贵宝物,难有一见,而另一间房中,便是日常用到的物资。   虽然看账本时, 便知王府库房殷实, 但实眼见到时,沐锦书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一句, 二哥的小金库不容小觑。   沐锦书坐在在库房的桌椅处,桌上备着茶点, 底下的人正在一一盘点物件。   楚王府的账房先生名叫乔百,正候在不远处, 同守库房的家仆站在一起, 这家务叫王六。   停顿片刻, 乔百开口道:“库房物件极多,王妃人手少了些, 要不小的同王六也上手帮忙。”   沐锦书神色自若地尝着茶点,转眸瞧了一眼二人, 手捏着桂花糕,有的片刻思索,开口道:“本宫不着急,慢慢点也无妨。”   乔百便退回原位, 同王六神色各异, 但不再多言。   好在楚王府建府的时日不长, 几个人轻点下来,仅仅用了大半天便盘点得差不多了。   沐锦书坐得闲闷,便起身在库房里走动,这里头的物件有此前楚王从北疆归来时,亲信臣子所献的。   还有楚王搜罗而来的宝物,前几日大婚,也有臣子赠礼。   沐锦书目光瞥到一处严实的柜架上,上面摆放着一卷蚕丝纸,柔韧细腻,防潮防湿,是今年刚从苏杭进贡而来的。   沐锦书见多了宫中金贵用品,尤为是对于笔墨纸砚的造诣,似乎这蚕丝纸颜色不正。   正此时,芙岚的唤声打断了沐锦书的注意,转眸看过去,她已端着账本停在身旁,“公主,已经点完了,同账本上的数目是对的。”   沐锦书眉梢淡淡一挑,接过账本一看,眸光瞥了眼远处的乔百,她总觉得不对。   沐锦书转过身,看向柜架上的蚕丝纸,这纸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产量难得,苏杭一年也就进贡一次,皇帝的圣旨便是用蚕丝纸所制。   “这蚕丝纸可点过了。”   芙岚瞧了一眼,回道:“底下的婢女点过了。”   沐锦书没多言,只是让人拿下来,要亲自点这几卷蚕纸,不远处的乔百听此,抬了抬眼皮。   这蚕丝纸上了手,前数十张还好,里头的沐锦书便觉得有些不对,不仅颜色有偏差,手感也不够细腻。   或许骗骗几个不曾见识过的下人可以,但骗不过她。   “这是麻纸。”沐锦书秀眉一沉,将纸放下,转眸瞧向守库房的王六。   若王府除了家贼,大的稀贵物件不敢拿,这小的、不方便盘算的,就容易要改过去了。   王六见目光扫过来,连忙跪地俯首,库房少了东西,不管是多大的物件,他必然是躲不过的。   除此之外,便是账本上的假报,账房先生同盘清库房的人私通可是大忌。   这大户人家物料繁多,少那么一两件小东西不易察觉,每次都只拿一点。   王六指着乔百道:“皆是他逼我这般做的,小的欠他银钱,若不给他开门,便要对小的家中人发难。”   那乔百拂衣跪下,沉着面容没有解释。   沐锦书单手搭在麻纸上,指尖摩挲,昨儿二哥特意提醒她来看看,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一些了。   她询问乔百道:“楚王府待你不薄,是贪得无厌?为这点东西,不值得吧。”   乔百眉头紧蹙,重重磕头,自甘认罚,将事情的因果答了出来。   他同张布匹铺家的小娘子两厢情愿,奈何张家在聘礼上狮子大开口,心上人见他拿不出钱,便嫌他无用,不再与他相见。   这才动了库房的心思,乔百口才不错,便忽悠着王六与他同谋,过于金贵的东西他又不敢拿,只好拿不起眼的物件转手卖掉,二人分钱。   沐锦书听言神色微沉,这王府里的下人出岔子,不必交与官府,便可自行处置。   她刚入王府,自然要立威,少的几张蚕丝纸是找不回来了,虽这偷窃之人可不再留,但罪不至死。   沐锦书落下话,杖罚两人二十大板,随之逐出王府,乔百低垂了眼帘,黯然颓废。   沐锦书淡淡瞧着他,淡漠开口:“你那心上人也不必想了,不过是贪你钱财罢了。”   乔百张了张口又合上,紧接着便被王府的下人给拖下去受罚。   而库房的钥匙将暂交给管家保管,之后楚王府需换人任账房与库房之事了。   ***   从库房里出来,沐锦书第一时间去了书斋寻谢明鄞,他正在看着一张书信,听她入房的动静,便放下书信。   “处理得如何了。”   沐锦书将芙岚留在门外,攥着绣帕走近,将库房的事和对账房先生的处置皆同他说了。   谢明鄞眸色里似乎没有意外之色,仅是略微挑眉,将她拉入怀中坐下。   沐锦书询问道:“你可有觉得我处罚重?”   “刚刚好。”谢明鄞道:“事情不大,给人留三分余地,过于追究,以免落得个狠辣的名号。”   沐锦书望着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出账本有问题了。”   谢明鄞单手握着她的细腰,并未马上回话,是默认着她的话,既然书儿有心掌管王府诸事,账本一事正好给她立立威。   见他神色,沐锦书也知道意思,浅浅叹了口浊息,这一趟也不白折腾。   谢明鄞眸色平和,凑在她唇角吻了吻,浅笑道:“做得不错,书儿想要什么奖赏。”   沐锦书眼睫轻眨,停顿须臾后双手便勾搂上他的脖颈,低语道:“要二哥今晚莫再烦扰书儿睡觉。”   谢明鄞也有一顿,深眸微低,他承认同眠时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似乎不将手伸进衣底摸到她的肌肤,便不够亲近似的。   沐锦书见他不回话,便用额头顶了顶他的额头,羞怯道:“不能再乱摸了。”   谢明鄞理所当然地道可书儿是他的啊,却招沐锦书微瞪,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谢明鄞抵在沐锦书的颈侧,闻到她熟悉甜香的女儿香,缱绻轻吻后才抬起首。   书案上还放着那张字迹清晰的书信,谢明鄞眸色微顿,淡淡开口:“明日去宜寿园见见皇祖父,我们成婚过来,理应去见长辈。”   沐锦书侧过首望见书信,不禁询问道:“那太子和嫂嫂也会去吗。”   “嗯。”谢明鄞抚着她的发,缓缓道:“不过此次去宜寿园,是需将皇祖父接回宫,他年纪大了,不益再宫外居住。”   “太子妃怀有身孕,此行奔波,皇兄应当不会带她随行。”   沐锦书听言,颌了颌首,不再追问,将皇祖父接回宫是好事,再让他独自在外也不放心。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乏起来,今日在库房折腾大半天,没能午休。   她纤手掩唇轻打哈欠,随之靠在谢明鄞的肩膀歇息,亲近得自然。   谢明鄞后背靠着椅背,双眸带柔,任由沐锦书趴在他身上小憩,满是她的温香软玉。   气氛闲适清净,案几处有着淡淡墨香,庭院外春意盎然,草木葱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25 23:13:54~2021-06-27 22:3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亏 58瓶;情态 20瓶;ffff 18瓶;小时光、Peto、杨梅雪顶 10瓶;陈蘑菇、芒果小丸子 6瓶;晚、Nancyyyyy、萱萱的老婆、36248858、旖旎、小九儿 5瓶;儒雅随和、甜酒汤圆、随意的猫 3瓶;浅浅、木木土、箖墨尔、进击的卤蛋君、星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沿途   翌日去往宜寿园, 因为是前去接应太上皇回宫,多备了人马随行。   城外马匹嘶声,众人正在等候, 已过了午时三刻,东宫的马车都还未来。   沐锦书青丝挽髻,一拢天青色衣裙,亭亭玉立,站于马车旁, 身旁侍女芙岚。   她瞧着不远处, 金吾卫正同谢明鄞禀告事宜,玄色衣袍衬得他高大修长, 气宇深沉。   金吾卫退下,谢明鄞略微侧身, 望了一眼马车的沐锦书,他步伐稳健地走过来。   沐锦书询问他还需要多久, 谢明鄞抿唇一笑, 虽未回答, 但抬手温柔地揉她娇柔的面颊,以作安抚。   楚王是个清和的人, 对底下的金吾卫也算随和大方,但骨子里透着一层淡漠疏离, 隐隐有着拒人千里感。   属下鲜少他与女子亲近,除了昭宁公主,如今二人成婚,似乎更为亲密, 让人忍不住多望几眼。   正在此时, 城门中一行样式华贵的马车缓缓行出来, 前后随行的正是东宫禁卫。   谢明鄞侧身望去,马车缓缓停在楚王府的车队旁,车帘掀起,里头的太子面容清隽,眉目轻拧,看得出是有些低沉的情绪。   他开口道:“来晚了,可以走了。”   兄弟二人自来情谊较深,这种事亦不会心有计较,谢明鄞仅是淡淡应一声嗯。   沐锦书侧转眸看向车窗口,那帘帐轻掀,太子妃坐于车厢内,正朝她盈盈一笑。   沐锦书微微一顿,不是说太子妃怀有身孕,便不带她出行了吗......   自从知晓太子妃的秘密后,二人比之前熟络,而嫂嫂的性情让沐锦书甚觉意外,一贯的端庄典雅的外表下却是个随性自在的性子。   车队将要启程,沐锦书被谢明鄞托着手,上了马车,随之便行在官道上。   到宜寿园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年底时也有派人去请过太上皇回宫,不过没能接回来。   记得上次去宜寿园,沐锦书还不愿理睬二哥,而现在已同他结为夫妇了。   车厢之中,沐锦书背靠着车壁,纤手被身旁的男人握在掌心里,她侧眸瞧他侧颜。   好像二哥从回京起便对她带有目的的接近,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制造机会接近。   感受到目光,谢明鄞侧首对她的眼眸,沐锦书不知是想了什么,低语道:“二哥起初为何要说做兄妹,还说要找好的驸马给我。”   谢明鄞轻轻挑眉,是诧异她想到了这个,有片刻的沉顿,随之才解释道:“那时你不愿见我,我自然以为你同我决裂,或许用兄妹之情掩饰,你会对我放下戒备。”   沐锦书蹙眉想了想,那还亲她,哪有兄妹是亲吻嘴唇的,孟浪子。   谢明鄞见她蹙眉,继续解释道:“可转眼便见书儿带着香薰球,认为书儿只是口是心非,并不是怨恨,是不敢袒露自己,于是便想亲近些验证是否如此。”   “一时间未有细想,便做了想做的事。”谢明鄞顿了顿,神色有些无奈,“好像在书儿面前都不会伪装自己了。”   沐锦书望着谢明鄞深邃俊朗的眉眼,似乎他还有点委屈,她收敛眼眸,轻轻低喃道:“哥哥一点都不矜持。”   谢明鄞扬唇淡笑,双手托住她的细腰,将人抱入怀里,“因为你是我的。”   沐锦书面容靠着他的肩膀,眸色润润的,身子放松下来,谢明鄞低语道:“其实书儿心里早有答案了,明明是喜欢但不敢承认,每每靠近你都紧张到脸红,像只红眸兔子。”   忽听他的手轻轻拨弄衣裙矜带,沐锦书轻轻转首,心间起了一丝紧张。   谢明鄞神色依旧温润,手掌顺其自然地攀入马面裙底,柔声低语:“不知多少次,书儿自己都忍不住了吧,会腿软是有理由的。”   沐锦书被他说得心间羞臊,纤手按着他的手臂,她也不想如此呀,可是身子不争气。   “好了,我不问了。”   这可是在马车里,大白日的,沐锦书心里是会紧张的。   谢明鄞瞥见她羞怯的眼神,心起了兴致,指尖下的行径逐渐恣意,沐锦书攥紧了他的衣袖,只好紧张地喊声夫君。   可并未理会,反而将她揽得更紧,很快便触到滋润,沐锦书通红了脸,抬首同他相视。   谢明鄞浅声道:“别怕。”   马车的行驶声阵阵,二人说话声也就彼此可听到。   他的手指又长又直,沐锦书只觉招架不住,似要抬腰却被按回去,随之便抵进了指。   沐锦书纤手捂住红唇,眼眸蒙上一层水气,逐渐迷濛,实在...实在太坏了......   春日暖阳,沿途的草木已是郁郁葱葱,遍野山花,景色秀丽。   ...   许久之后,行色怱怱的皇家车队终于临至宜寿园,园林中的侍卫在石牌坊前恭迎。   楚王府的马车停下后,衣着清贵的谢明鄞停在车旁,接过车里的纤手。   沐锦书容颜清丽娇美,被他扶着下马车,腿下乏力,还险些跌倒,好在他揽住她的身子,干脆抱着人下来。   旁人见此难免称羡二人正新婚燕尔,情深蜜意,实在是如胶似漆。   沐锦书贴着他的怀,脚下站稳,她身子软软的,谢明鄞见她眼里仍在水汪汪的,唇角勾着淡笑。   沐锦书则羞嗔瞪一眼,同他拉开距离,心里仍在一片酥软,这个人倒是衣冠整洁,唯她腿脚发软。   沐锦书亦不敢再去看他修长的手指,上面的湿濡已被擦净,她撇开目光,羞于面对刚才的事。   沐锦书不让他再扶她,谢明鄞只好放缓步伐走在她身前,二人之间隐隐有一层暧昧。   不远处太子夫妇已落下马车,谢明鄞浅声吩咐芙岚搀着公主些,芙岚虽然不知为何,但遵了他的话。   待太子夫妇走近,众人随着引路的太监入春意盎然的园林中。   太子妃行在沐锦书身旁,见她面颊上几许淡淡的红云,不免询问怎么了。   沐锦书耳根一烫,轻轻说道:“马车里有些闷热。”   太子妃了然地颌首,自然没有多想,浅笑道:“吹下清风就好了。”   沐锦书应了一声,心绪微敛,转眸瞥到太子妃隆起的小腹,道:“路途摇晃,嫂嫂怎么也来了。”   太子妃道:“东宫闷得慌,难得出来游玩,自然不能错过。”   沐锦书眉梢轻扬,望了一眼太子,他面色沉着,想必嫂嫂是缠着大哥来的,不然也不会来迟。   四人入了行宫,在寝殿见到太上皇,他正在喝着药,气色不如去年见到时好。   听闻近来太上皇有些受寒,皇帝借着楚王和沐锦书前来探望为由,顺道命其将老人接回宫去。   太上皇兴许闲情寻乐够了,答应了回宫休养,人老了也不想在独自过活。   见四人躬身请安,太上皇显露笑颜,好事成双,几个皇孙皆花开美满,他有了种儿孙满堂的感觉,尤其是对太子妃肚子里的太孙的期待。   太上皇早便有将昭宁许配给楚王的心思,在二人的婚事传到宜寿园时,便会心笑了笑。   楚王这孩子是也算太上皇带大的,他想些什么,自也猜得到。   为此太上皇曾传书予皇帝,既然楚王念着昭宁,那便给吧,莫将他逼急了。   都是混迹多年朝政的老狐狸,太上皇自然想得到皇帝的心思,无非是楚王有意让储,但皇位的继承需要挑选的过程,不一定嫡长子就是最适合的。   楚王不崭露头角,皇帝便难看出兄弟二人高下,而太子在处事方面似乎过于冷漠,事事过于狠绝,不留回旋余地。   殿内两子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处。   谢明鄞对皇位较为淡泊,对于他而言,谁为东宫之主,谁将继承皇位皆一样,只是身为太子的那个人责任要更重一些。   太上皇收敛了目光,转而将二位皇媳唤近,细细打量,询问近况可好。   来时路途匆匆,还未得注意,太上皇便没多闲言,放几人先去休整休整,待两日后再回京,就当出来游玩了一番。   作者有话说: 正文大概还有二十几章呢。   感谢在2021-06-27 22:37:02~2021-06-28 23: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兔兔那么可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怪兽 2个;大块小猪、浅浅、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496954 20瓶;彼得潘 10瓶;星河、沉泠、Numb 5瓶;solei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回程   去到行宫厢房中, 沐锦书命婢女备好热水,车厢里出了汗,她有些不自在。   待净好身子, 婢女们将浴水收拾下去,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微微昏暗。   听底下奴才说,谢明鄞又让太上皇唤去书房谈话了,也不知几时回来, 便让她先用晚膳。   沐锦书没有什么胃口, 仅吃了一两口饭菜,便叫人把晚膳端下去了。   自行卧在美人榻上浅睡, 待到夜幕深沉,候在房内的婢女点燃了落地灯。   庭院是一片樱花树, 阳春三月,片片妃红随风摇曳, 房门正敞, 花瓣落在台阶处。   沐锦书睡得正浓, 眼睫轻合,仅穿一袭碧色长裙, 身盖着薄毯,清浴身子时潮湿的发梢已干, 长长地铺在身后,有几缕垂在美人榻边缘。   宜寿园清净,鸟雀声声。   谢明鄞回厢房时,盖在沐锦书身上的薄毯已垂在腰际, 在榻边摇摇欲坠。   他略微一顿, 走到榻旁将薄毯往上掖了掖, 灯火葳蕤,映照在俊朗的侧颜上。   谢明鄞轻缓地入了榻,将沐锦书揽入怀中,美人榻较窄,还有些纳不下他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身子。   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沐锦书本能地回身靠着他,尚未醒过来,葱白的小手被他握着。   二人依偎同眠,直到沐锦书转醒时,夜色已深沉,身旁的男人呼吸沉稳,不知他何时回来的。   一只大掌揽在她臀线下方,亲密且自然,轻松地桎梏着她,好像再乱动,这美人榻便挤不下他们二人了。   沐锦书垂首靠在谢明鄞颈窝处,心中起了几分无奈,明明有屏榻不去躺,非得来同她挤个女子用得小榻,害得她都翻不了身。   沐锦书不禁抬动了下双腿,谢明鄞本就没有深睡,被她动静有所扰醒,眼睫轻掀,墨玉般的眸子看着她。   二人默然相视,她微微低眸,谢明鄞淡淡扬唇,拍了拍她的臀,随之便坐起了身。   他玄金的衣袍略有凌乱,神色如常地问她晚膳可是没有吃多少。   沐锦书轻轻颌首,刚好沐浴完便没有什么胃口,况且他没陪着。   醒来就问这个,定是芙岚同他讲的。   谢明鄞仅顿了顿,便命候在外头的婢女去命膳房备晚膳,在回过首来同她对视。   沐锦书衣衫有些单薄,腿上还披搭着毯子,睡了这么久是真的有些饿了。   她轻轻挪身过去,趴着他的肩膀,儿时也是如此,总是凑近他的身旁贴着。   如今成婚,她倒是把以前的习惯都捡了回来,只是似乎有点小心翼翼。   谢明鄞主动用手臂将沐锦书揽近,眸色微深,捏着小巧的下巴,覆吻浅吻,温香软玉的味道。   手掌牢牢握着纤腰,他吻得轻柔缠绵,缠着唇舌,忽虎齿间咬了她一口。   沐锦书身子一颤,忙挣脱他的吻,一双杏眸带着水雾,羞恼地地瞪着眼前的人。   谢明鄞攥着她的衣襟,将刚退身的沐锦书再次拉近,扯开松散的衣口,春色撩人。   正此时,房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几名婢女端着晚膳停在门口禀了一声。   谢明鄞停顿了动作,沐锦书握着他的手臂,流露着她的些许紧张。   谢明鄞低首浅舐雪脯处的淡痣,轻柔湿濡,她这处生得好,俏丽饱满,惹人喜爱。   沐锦书心口发热,不敢看他唇齿,直到片刻后他揽起她的衣领,整洁系好,她的呼吸才放缓下来。   婢女端着晚膳入房,不过片刻,八仙桌上便布置好膳食,色香味全。   沐锦书纤手轻掩身前,尚坐在美人榻处,而那个男人已起身,端正地站于桌旁,像个正人君子。   沐锦书微微撇嘴,二哥的外表会骗人的。   待到婢女退下,谢明鄞回过身,见她迟迟不动,薄唇掠过一抹可有可无的笑,举步走近,“何处不舒服?”   沐锦书望了他一眼,随之便别开面颊,谢明鄞的手掌看似顺其自然地放在她膝上,低声道:“我抱你?”   言语间,他在膝间使坏,隔着裙摆腿侧顺着往上攀,沐锦书将双腿缩了缩,随之站起来,连忙往桌旁去。   谢明鄞在身后笑了笑,回到八仙桌旁与她同用晚膳,方才被皇祖父唤去,他也没吃多少东西。   沐锦书瞧着谢明鄞夹过来的虾仁,或许是刚才的亲近,她显得有些神游,试着转移注意地问皇祖父唤他过去的事。   谢明鄞简单地解释着,不是什么大事,仅是有关于夺嫡的事,自他回京,朝中一直都有权臣意欲扶持他争储。   近来他成婚之后,动静更大了些,南阳王尚在京中,各家势力皆在沉机观变。   听此,沐锦书也顿了顿,沉思道:“二哥会与太子哥哥争储吗。”   历代皇子相争,互相残杀,成者便是天下之主,败者不是流放封地,便是一个死字。   如今一切安好,沐锦书不希望被打破安稳。   谢明鄞筷尖停顿,随之靠在碗边,深色的眼眸收敛,淡淡回道:“身为男儿,哪个没有抱负,为国为民为小家,只要为是行的是正道,储位给了谁都一样。”   “大哥是嫡长子,肃正仁明,身为太子理所当然,我与他同母而出,自相残杀万万不可。”   沐锦书不禁眉间放松,去握着谢明鄞的手,道:“所以二哥不会去争这个储位,是吗,书儿只想你好好的,现在就很好。”   谢明鄞低眸看向她握来的手,唇角浮起一抹淡笑,捏着她的手指,“我依你。”   他身为一朝皇子,自然曾对储位有过想法,但很多的是顾虑,还有手足之情,野心便显得不那么重了。   在两年之前他从未表露出野心,甚至太子已在朝中行事多年,他都未曾入朝,随在皇祖父身旁学习兵法。   期间,父皇曾暗示他回京中处事,谢明鄞都不为所动,随后不久惹了祸事,才会借机重重罚他。   高烧浑噩间,他要了昭宁的身子,于是同父皇讨要她,父皇便借势将他送去北疆历练,崭露头角。   待回京之后,谢明鄞不得不开始执掌京畿金吾卫,与太子的大理寺相持。   于这件事上,谢明鄞曾想过是不是中了父皇的计,因为曾被他伤过的齐国公之子,被送离了京城,听闻这人手臂没断......   父皇城府深,恐是早就看出他对昭宁的心思,借此利用他,因为父皇是不可能让太子的一干朝臣独掌权势的。   到底是皇帝,位于权势的最高峰,当初父皇便是一点点架空皇祖父,最后皇祖父退位让贤。   所以自然也会防范太子一手,如今太子是没有揽权的端倪,只是,谁也不知道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而谢明鄞有心的让储,会使父皇有所不满,于是将送去北疆显露锋芒,待回京之后,再金吾卫交于他执掌,拉着他进入朝争。   这金吾卫直隶于父皇权下,说到底他的作用便是权衡,往后太子一旦不安分,谢明鄞便是下一个太子。   相信太子也对此看得清楚,所以一直端正处事,不敢逾矩。   谢明鄞要做的便是维持现状,与太子相辅相成,这一切都取决于太子,只要他足够安分守己,父皇所做的制衡便形同虚设。   还有一点,他不会被权利所诱惑。   谢明鄞眸色顿了顿,眼前的沐锦书眉目清丽可人,秀眉却仍旧微拧着。   他唇边掠过淡淡弧度,再次重复道:“我依你的。”   他身在局中,必然有混淆心境的时候,昭宁为局外,看得会比他清楚,她的期望便是他的心之所向。   沐锦书听谢明鄞再次允话,松开眉目,轻语道:“现在就挺好的,二哥若是官再大点,后宅书儿就管不过来了。”   谢明鄞淡淡浅笑,回道:“说得是。”   随之,二人不再提起这话题,专心用晚膳。   皇祖父对皇帝是有芥蒂的,才选择在宜寿园颐养天年,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答应回宫休养。   眼下还是先将早些将人接回京才较为重要。   ***   来了宜寿园便趁着春日日头好,便游玩两日回去,已许久没能陪同皇祖父,难得机会,沐锦书颇为愉悦。   春日不宜垂钓,于是时常于湖边赏景,太子妃同沐锦书走得近,且怀有身孕,沐锦书多会照顾她。   她道:“这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东宫里总显得沉闷。”   沐锦书笑着点收首,太子妃侧眸瞧她,忽开口道:“有时我倒是挺羡慕公主的,事事如意。”   沐锦书微顿,回道:“人总会有一两件烦心事,事事如意的前提是事事不愁心。”   太子妃浅笑,便不再言语。伊椛   二人闲散乏累了,便一同午休,等到谢明鄞同太子从太上皇那里回来,又将二人各自领回去。   回京那日,在宜寿园坊牌前的车队,看起来比来时更为浩荡,人马更多。   太上皇年过七旬,不宜奔波,自然备着多数奴才婢女在身旁伺候,侍卫亦有增多。   谢明鄞骑马在前,不能随同沐锦书在马车里,于是她便于太子妃同乘,正好太子需伴在太上皇身旁。   途中有些摇晃,太子妃腹中的太孙不甚安稳,时常乱动,难得太子妃愁眉紧锁。   沐锦书将水端给她缓缓,轻抚太子妃隆起的腹部,听见孩子的踢动,心中不禁觉得神奇,生命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   想起夜里二哥拥着她说生孩子的事,心中不免有些热热的,他似乎在设想如何教养孩子的事了。   沐锦书望向太子妃,喃喃问道:“近来嫂嫂可有和大哥和好。”   太子妃略有一愣,静思须臾后才道:“我同他也就那样了,彼此凑合。”   或许是到了怀孕中期,太子莫名其妙地会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她倒是有些意外这个人也会服软让步。   若是搁在以前,这宜寿园说什么她也来不了,因为太子从来都言而有信,雷厉风行,哪里会因她掉两颗泪珠子就让步的。   她不是那个例外,到底还是为了孩子。   沐锦书收回轻抚的手,轻语道:“太子不是坏人,只是不善表达,小时候我也觉得太子好生冷漠,但每次做错事,他也和二哥一样常常包庇我。”   说到此,沐锦书眉眼微抬,缓缓道:“或许太子哥哥并不是冷漠,而是默默关注着,嫂嫂入东宫这几年,他不是也没苛待过嫂嫂。”   太子妃蹙了蹙眉,随之别开眼眸,看向车窗外的风景,这几年这倒没有,可最近他没收她的私房钱。   沐锦书则盈盈一笑,正此时马车忽停下来,车外阵阵躁动声,忽听前车的护卫喊了声刺客。   二人心中皆一沉,沐锦书按住太子妃,从车窗处探首察看,只见众护卫皆戒备起来。   车队已然停下,而左侧的树木上有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的。   车队之首,谢明鄞正驾着骏马,面色铁青,护卫将羽箭拔下来,呈在他马前。   谢明鄞眸色微暗,这羽箭正是掠过他的耳侧射过来的,金吾卫已在周围排查。   忽然一个布衣小厮疾步奔过来,护卫欲上前捕他,随之小厮便慌张地跪在地上,磕头道这羽箭是他家主子的。   话音刚落下,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随之一群身着甲装的贵家男子出现。   为首之人甲衣贴身,带着一股子军中的冷峻,面容硬朗,来者正是南阳王高袭。   自上元节纵火案之后,与他有丝缕关联,近来安分许久,而这射向楚王的箭是什么意思。   车厢之中的沐锦书微顿,太子妃扶着腰往前蹭了蹭,“让我瞧瞧。”   只见南阳王驾马而至,气氛变得凝重,而太上皇的马车中尚出动静。   一袭玄色劲衣的谢明鄞面色微沉,身形修长,拽着马缰侧过身。   高袭握着马缰,神色像是分外紧张,随之下马躬身赔礼道:“不知金吾卫的皇家车队经过,我正在此巡猎,不知箭偏了弦,高袭该死,还请治罪。”   谢明鄞眸色微凝,宽肩上是落着几丝发,是羽箭掠过时所至,这可不像不慎偏弦。   他冷声道:“南阳王胆大包天,不会不知今日金吾卫护送的是何人吧。”   “嘶。”高袭拱手低首,恭恭敬敬道:“高袭在京城不熟络,实在不知,想来是高袭定不能冒犯的,还请贵人治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6-28 23:04:21~2021-06-30 22:5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半半半 10瓶;美人宜修 6瓶;续杯咖啡 5瓶;缥缈Miao 3瓶;十伊 2瓶;沙、尽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安胎   谢明鄞攥着马缰的手微紧, 冷视着已翻身下马,单腿跪立的高袭:“冒犯太上皇车队,理应治罪。”   而这时, 一直未有动静的华贵马车里的人发了声,正是太上皇:“是南境南阳郡王?”   高袭听言,忙低首应和:“正是,小王无心冒犯,实在不知太上皇在此, 箭刃无眼, 误入车队间,还请太上皇责罚。”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 随之才缓缓开口:“老郡王功高望重,也曾随吾征战八方, 既是小辈失错,小罚一二便算了, 此处往后不得巡猎。”   高袭俯首:“高袭谢太上皇宽恕, 往后定不敢出此差错。”   谢明鄞则眸色暗下, 薄唇微抿,显然这高袭不是向着太上皇来的, 而是挑衅他而来,着实嚣张。   鉴于太上皇话语至此, 谢明鄞不便开口顶撞,暂且忍一手。   高袭站起身形,头首微侧,视线轻瞥后方马车中的沐锦书, 眸色深长。   沐锦书一顿, 忙将离远了车窗旁, 心中戚戚焉,几许抵触。   旁的太子妃也去捕捉到南阳王掠过来的目光,秀眉微蹙,“他不简单呀,怎么还没回南境。”   沐锦书则靠回了车厢里,缓缓道:“因为齐家的案子耽搁下来了吧。”   太子妃挑了挑眉梢,不再言语。   不久后马车重新于官道上行驶起来,只是多了南阳王的队伍,为了赔罪,一同护送太上皇入京。   楚王同南阳王不对付,京中人人皆知,马蹄声声的路途间,气氛难免低沉。   二人驾马行在车队之首,高袭马背上的尚还挂着行猎的弓箭,声杂间,他开口道:“方才那一箭没有射到楚王殿下吧。”   谢明鄞淡淡一瞥,此人是算准了太上皇会看在老郡王的情分上不会过分责罚,才会故意挑衅于他。   “南阳王箭法还需多加精进啊。”   高袭收敛眼目,淡淡嗤笑一声,幽幽道:“等着便是。”   谢明鄞面无情绪,目光不移地望着前路,对于他的话语不屑理会。   这南阳王府曾是太上皇的亲信,跟随其出生入死,直到老郡王病重失势,太上皇退位。   近年来高袭将南境治理得极好,大有重回势头的架势,作态愈发嚣张,皇帝自然对此不喜。   他的父皇看似淡漠,但却是个将权势看得极重的人,不会允许能威胁到权利的人出现。   而高袭的野心过于明显,迟早会是阶下囚。   ...   遍野野花,山林葱郁,这条官道平坦,也什么磕磕绊绊,未用多久就便入了城。   太上皇是安置在步寿宫,宫阙前早早便有浩荡的人员在等候接应,气派不小。   车队缓缓停下后,谢明鄞跃下马匹,吩咐几句属下严加防范,随之走到后方马车处。   沐锦书正从里头出来,便见到在马车下的谢明鄞,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伸手揽她下马车,握着那柔软的小手,低语道:“等着我一同回府。”   金吾卫尚有些事务未尽,可要耽搁一下,待她拜会过皇后,兴许是要提前回府。   沐锦书绣鞋踩下了地,抬首望着他,眸中有些疑惑,谢明鄞则捏着她的手揉了揉。   沐锦书侧眸,只见不远处的南阳王正在候着,又回眸再看谢明鄞,他剑眉轻蹙。   她笑了笑,“依二哥便是。”   谢明鄞随之松容,拉着她贴近些许,流露着可有可无的亲近。   已至皇城,一众女官太监静候,南阳王也该躬身退下,视线略过马车旁的二人,他眼眸晦暗不明。   未多做停留,南阳王敛去眸色,携手下护卫匆匆离去。   皇后已带人在安福门阕下恭迎太上皇回宫,时隔八年,总算是回宫颐养天年了,后辈应尽的孝道自要有。   安顿寝宫的是便由皇后娘娘处理了,沐锦书几人问过安,便匆匆退下。   谢明鄞前去了趟金吾府衙,沐锦书还需在皇城等着他,方才答应的。   太上皇那边的事,沐锦书如今是宫外之人,帮不上忙,太子妃怀有身孕也是个闲散人,正巧同她在御花园走走。   太子妃问她为何不先回府,沐锦书扶着她的手,回道:“楚王让我等等他。”   太子妃道:“怎么和太子殿下一个脾性。”   沐锦书哑了哑口,只是笑笑回应,方才南阳王在那,二哥这是不放心她一人,奇奇怪怪的紧张感。   二人没再言语别的话题,太子妃便眉目紧蹙下来,葱白的手渐渐攥紧沐锦书的手。   手被太子妃攥得有些疼,引得沐锦书注意,转眼便见她面色发白起来,忙搀住人,紧张问道:“怎么了?!”   太子妃神色些许痛苦,抚着隆起的腹部,一旁的婢女也连忙上来搀扶她,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沐锦书赶忙命婢女去请太医,随之步辇匆匆抬来,只听太子妃道腹痛,众人神色惶恐,不敢有半刻耽搁,将人送往东宫。   沐锦书放心不下一路紧随,入东宫不久,太医便急急赶到,为太子妃诊脉,太监亦连忙去请太子殿下。   寝宫床榻上,太子妃的面色微白,腹中隐隐泛痛,片刻后太医才收回诊脉的手。   正在此时,太子亦急急赶来,见榻旁的情况,他蹙眉停顿,转而询问其情况。   太医回道:“应是有些劳累,体质偏虚,加上近来频繁胎动,太子妃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太医提起笔写安胎方子,“殿下莫急,老身给太子妃的安胎汤中写上几种膳补的食材,往后需多养养。”   孕人不可随意用药,好生调理便可。   这是位较为敬重的老太医,医术精湛,他这般发话,想来问题不大。   太子沉着眉,恭敬道了一声劳烦,随之便看向太子妃,她腹部正挺,微微别首,避开他的眼神。   想来也是这两日在宜寿园,路途摇晃奔波了,他且说不让她一同去了,仅说几句她眼里便掉金豆豆。   此下好了,回来动到胎气了。   片刻后太医离去,婢女将安胎汤端上来,太子妃浅喝着汤,歇了这一会儿气色好了些。   太子则坐在一旁看着她,进门来他询问了几句,便沉着脸言语不多。   沐锦书见太子妃转好,亦不好再打扰二人,福身告退。   太子妃眼巴巴望着沐锦书渐渐退下,口中满是安胎汤的味道,转眸又瞥了一眼榻旁沉脸的男人。   在来时马车上她便不舒服,只当是胎动闹得紧,没放在心上,难受起来腿都站不稳。   这次是她任性随同他出宫,动到胎气,有些缺理,待她想想该怎么和他吵。   谁知太子什么也没说,而是将婢女手中的安胎汤拿过来,是要喂她。   许凝瞧着太子,方才明明脸黑沉得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似的,这会儿这么平静吗。   她微微靠后,“你不说些什么吗。”   太子端着汤碗坐到榻上来,拈着羹匙舀动安胎汤,“先把汤喝了。”   许凝道:“殿下要是有不悦便说教出来,别等着以后再找我算账。”   谢明擎眼睫轻抬,“孤讲你什么,是孤答应带着你的。”   言罢,他将羹匙里的汤喂给许凝,又道:“往后莫再想着出宫走走了,孤会多派着婢女伺候在旁,你若再哭都没用。”   许凝被他说得羞恼,撑了撑身子,“我几时哭了,你莫要胡说,不出宫就不出宫呗,我不稀罕。”   谢明擎拈着羹匙顿了顿,那日她偷偷跟着他,想一同去宜寿园,还被他抓到。   上元节偷偷出宫,这次宜寿园也是,于是才说教她几句,她便别过身子偷偷抹眼泪,莫以为他不知道。   人说怀孕的女子容易多愁善感,眼泪多,他也就允了她一同前去,眼下身子吃不消,也该老实些了吧。   谢明擎没有接许凝的话,反而是坐近了些,转话道:“喝汤。”   许凝望着太子瘪了瘪唇,想想还是自己身体重要,不和他动气,喝下那口汤。   “你也不必如此装模作样的亲自喂汤,我也不是不能自己来。”   谢明擎剑眉似有一蹙,自从一年前,她提出和离后,性情便有些变化,总是处处顶撞他,与他反着来。   “还想和离吗。”   他突然改了话头,许凝以为他是要松口提和离,心中掠过一丝刺痛,她愤愤回道:“想。”   谢明擎紧接着道:“不准。”   没有丝毫停顿。   许凝微顿,谢明擎继续道:“你没有选择,与其怨天忧人,不如安心接受,你嫁了孤快三年,还不懂吗。”   对啊,这才快三年,她就忍不了了吗,嫁了一个所不喜欢的人,还是说打心底厌恶他当初横插一脚,将她同竹马拆散。   谢明擎冷幽幽道:“陈家那厮去北疆可不止一两年,他是接替楚王去的,将会在北疆镇守数年,你就莫想了。”   将门陈家与大理寺卿许家交好,嫡次子陈长越同她自幼青梅竹马,在许凝没嫁入东宫之前,人人皆道这二人将成一对。   怎知东宫选太子妃时,许寺卿将自家嫡女的名报了上去,最后皇后选许凝为太子妃,这才有了现在。   许凝略蹙秀眉,神色里有几分诧异,喃喃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明擎冷冷沉眉,与之相视片刻,心气上来,随后将安胎汤放在檀桌上,起身拂袖离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去年三月陈长越离京时,她去送别过他,回来便提了和离。   作者有话说:   太子每天都在生闷气   感谢在2021-06-30 22:51:08~2021-07-01 22:2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阿糕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小阿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什么、YUAN 20瓶;Joan 13瓶;小阿糕、阿宝 5瓶;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使坏   夜幕深沉, 东宫四野安静。   谢明擎独自在书殿置气许久,重回寝宫时,许凝已在床榻间入睡。   他停在榻前, 里头的女子睡得眉目紧拧,隆起的腹部使得她不能随意翻身,怀孕六个月已让她有诸多不适。   候在床榻旁的婢女见太子到来,察颜观色地躬身正要退下,太子便开口命其准备洗漱用具。   婢女顿了顿, 太子今晚这是要留宿太子妃的寝卧, 不敢言语,她应声退下。   待简单的洗漱之后, 谢明擎再次来到床榻旁,房内的婢女皆已退在寝卧外。   他眉头微低, 将一拢淡金的衣袍褪去后,不紧不慢地上了榻, 许凝正睡在榻里侧。   房内烛火阑珊, 帐幔垂落后, 榻内视线昏暗朦胧,两人同睡一榻, 却彼此相隔,分外疏远。   谢明擎侧过身, 许凝正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披落锦枕,他仅看得到她白皙的脖颈,看不到面容。   停顿许久, 谢明擎伸出手握住她藏在被褥的柔手, 浅浅靠近。   这三年多来, 人前他们心照不宣地相互配合做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而在人后,却是连同榻都做不到的虚假关系。   她是厌倦了,意图脱离,而他也厌倦了,想要更近一点,近到名副其实的亲密。   谢明擎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这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娶过门的正妻,就应做尽夫妻之事。   是他太纵容她了,如果没有一开始的避让,如今也不会如此生疏。   谢明擎微微撑身,靠近她的后背,许凝睡得安稳,终于他轻缓将手掌放她的腹部上。   隔着一层单薄的衣面能感觉腹中孩子的踢动,轻微地顶动他的手,是个不太安分的孩子。   因为许凝常避着他,谢明擎即便是想碰碰孩子,也在斟酌之下后不去冒犯她的意愿。   不过轻抚了几下,正在安睡的人睁了眼,抬着首看着他,秀眉低蹙。   谢明擎的动作顿下来,手掌依旧贴着她的腹部,体温暖暖的。   气氛有些凝固,二人相视许久。   许凝的睡意渐渐淡去,有片刻的思考,出于他还是孩子父亲的缘故,她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至于这点事都要计较。   许凝微微背过身子,故意拉开距离,神差鬼使地道:“你扰到我休息了。”   听此,谢明鄞深眸略蹙,将她的身子按回来,力道轻缓,但足以桎梏她。   许凝愤愤道:“干什么呀。”   近来他总做这些奇怪的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明擎凝视着她,心中有气,还问他干什么,他是她夫君,为什么要刻意避着他。   宽大的手掌转而抓住她的手,低首覆唇咬上她的唇舌,分外不客气。   许凝愣了愣,企图推开谢明擎,双手却被他扣着按在身两侧,唇间被他咬得泛麻泛疼。   她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待到匆匆吻罢,双眸浸上了水气,唇瓣殷红得厉害。   还来得及开口骂他,就被谢明擎抢先开口,“从今开始不得再和孤分房睡,不适应也得适应。”   言罢,他看着许凝的眼眸,停顿之后松开她的双手,然后躺在身旁,掖了掖被褥。   许凝怔怔望着榻帐,之前的委屈被他打断,又侧望一眼已平躺下来的谢明擎,带着男人的气息。   她曾想过千百遍他们同枕一榻,只是没想过是这般强硬的态度。   许凝微微低眉,哼哧了一声:“我怀着身孕,夜里常折腾,殿下也不怕同我一起睡不好。”   话音落下,昏暗的榻帐里安静须臾,一只大手伸来,将她的身子揽过去。   额头抵到他肩膀,许凝不禁屏住呼吸,只听谢明擎沉声道:“聒噪。”   许凝别开面容,微恼道:“烦人。”   谢明擎不理会她,眼睫轻合,夜色寂静,房内烛火摇曳。   在许凝以为要安定下来时,他再次开口:“如果孤不在,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许凝沉顿着没有选择回答,闭上双眸,呼吸轻缓,就像没有听到似的。   ***   转眼便是四月,清明时节处处潮湿,天色阴沉,雨霖霖。   太上皇回宫之后,皇帝为表孝心,一连在跟前听训几日,父子俩本就有些隔阂。   太上皇毕竟老了,事事看淡,当年的事也已是过眼云烟,人活一世到头来终是要入土的。   五月将是太上皇的七十岁大寿,正好于宫中设宴,不过从在宜寿园到步寿宫,他的寒病一直没有好转,依旧是每日用药,身体没有以前硬朗。   沐锦书为此常常入宫去探望,太上皇倒是看得较淡,依旧是赏字画,忙于古籍。   这日又从步寿宫回来,走往书斋时,正巧见到金吾卫副尉从里出来,眉目低沉,似出了什么要紧的。   沐锦书记得这副尉,在此之前她在楚王府见过,名叫赵虎,只是近来常走动王府许多。   赵虎停顿步伐,恭敬施礼告退。   沐锦书转而入书斋,只见书案前的男人正端看着案折子,似有烦心事,见她到来,抬眸看过来。   谢明鄞神色自若地问她太上皇的情况,沐锦书在梨木椅处坐下来,答道:“今儿皇祖父精气神好着的,太子哥哥献了幅好画给他,正高兴着呢。”   言罢,沐锦书转眸看向他手里的折子,询问道:“是有何不易解决的公务吗。”   谢明鄞顿了顿,放下案折,答道:“邳州水灾,叶家的人死于洪水中。”   沐锦书疑惑,“叶家?”   谢明鄞耐心道:“南阳王的前王妃,便是邳州刺史叶家的人,后来被削了官职,此次水灾家族四散,死于洪水中。”   沐锦书略作思索,“这种事应与兄长的职务无关。”   谢明鄞道:“年前叶家曾派人入京告南阳王的状,但被派入京的人被马贼误杀,我亦前去邳州调查,叶家上下守口如瓶,但现在皆葬身水祸,线索再次断了。”   沐锦书沉思须臾,说道:“种种想来实在巧合,倒有些像杀人灭口了。”   听此,谢明鄞轻微扬唇,掠过的笑意间参着漠然,开口道:“而今本王是觉得金吾卫部下中有细作了。”   沐锦书显然一顿:“那兄长可怀疑之人了?”   话语间,谢明鄞起身走出书案,在她身旁坐下,拈着茶杯,淡淡道:“还不好说。”   沐锦书轻轻探身:“兄长可想好法子应对。”   谢明鄞轻茗着茶水,眸色略有晦暗,似乎沉顿了半晌,随之眉目松和下来,“暂且不用担心。”   言罢,他放下茶杯,转而拉她的手腕,沐锦书被他拉到腿边坐下。   衣带有些松懈,谢明鄞将其重新系上,沐锦书则看着他的面容,又低眸看他的手指。   待系好,沐锦书坐上谢明鄞的腿,不知想了什么,双臂扶上他的宽肩。   她有意无意地贴近脖颈,粉舌轻舐两下凸起的喉结,像羽毛拂过。   谢明鄞的身形明显一僵,沐锦书抬眸看他,眼眸里带笑,随之臀线处便被他掐了两把。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谢明鄞一把抱起,沐锦书连忙搂住他的身形。   眼前的男人眸色微烫,抱着她往里间中去,随手还将挂揽着的帘帐拉下来。   沐锦书落在美人榻中,望着立在身前的谢明鄞,身量修长且高大,带着绝对强势的气息。   他微微躬身,细长的深眸中带着不可言喻的情愫,单手覆上她的侧颜,指腹绕着红唇轻抚。   沐锦书目光落着在劲腰间的白玉带钩上,渐渐靠近,气势逼人,她抬眸望他,这下是知道怕了。   谢明鄞唇角泛着淡淡弧度,手指转而端着她的下巴,嗓音参了几许低哑:“来,使坏。”   沐锦书轻撇目光,面颊泛起粉红,下巴从他指尖移下来,并未回复话语。   片刻之后,那白玉带钩落在榻边,房内气氛愈发暧昧,檀色的帘帐遮住了靡色浓浓。   沐锦书半跪于他身前,面颊绯红得娇俏,启着的红唇分外莹润,娇媚动人。   那骨节分明的五指覆握在她的脖颈之后,青簪挽起的柔发落了几缕,夹杂在他修长的五指间。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直至许久之后,几许濡润落在她绣着紫藤花的衣领上。   沐锦书侧身轻咳不已,直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润润口,才渐渐缓解。   再次抬首时,眼前的男人以绢帕轻拭她面颊上的湿濡,眸色里残留着那暧.昧的情愫。   沐锦书抿了抿唇,轻哼一声,随之将茶杯放下,起身将谢明鄞扑倒,羞恼道:“让你也尝尝这味道。”   言罢,便一口咬上他的薄唇,胡乱地纠缠上来,虽然以前他也有为她做过这种事,但她觉得不服气,都弄到脸上了。   谢明鄞双手握住她的杨柳细腰,低哑地轻笑起来,还没能笑两声,唇角传来一丝刺痛,淡淡血味弥漫。   沐锦书退下来,只见他线条分明的薄唇间一抹嫣红,仅是咬破了点皮。   谢明鄞面容清隽,这点莹润的血红衬得他流露些许邪气:“还真咬啊。”   沐锦书瘪着嘴颌首,随后将脑袋抵在谢明鄞肩膀处,又听他道:“越来越像只小野猫了。”   沐锦书指尖挠着他的颈侧,微嗔地回道:“是兄长教得好。”   随之便是谢明鄞低哑悦耳的浅笑,并不会同她生气。   里间内情愫一直未散,待许久之后,婢女将清水端入房内。   净过面容,谢明鄞唇瓣处一点殷红的伤口,神色依旧清正雅和。   沐锦书却抿唇笑了笑,这下好了,叫外人见着,楚王殿下该怎么解释呢。   作者有话说:   一定把欠下的章节补回来。   感谢在2021-07-01 22:26:16~2021-07-03 22: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ysun 21瓶;桃子momo 10瓶;婵知 4瓶;褪黑素2瓶、一只咸鱼 2瓶;陈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驾薨   清晨时分下起小雨, 阴沉泥泞。   床榻的帐幔掀起,沐锦书半撑着身子,视线越过谢明鄞的肩膀, 望见窗牖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身旁的男人似乎是知道她醒来了,覆身将她欺压下来,沐锦书动弹不得,揉了揉惺忪的眼,轻语道:“兄长怎么还没起。”   谢明鄞靠在她的脖颈处, 眼睫半阖, 鼻息温和地粘着她的肌肤,淡漠回道:“今日休沐。”   沐锦书被他的热息闹得痒痒的, 身子乱动,谢明鄞干脆用手擒握住她的大腿, 顺着衣摆往里头轻抚。   沐锦书指尖颤了颤,随之攥紧他腰侧的衣面, 连忙道:“别闹...”   只听他按得紧, 指甲滑过时传来刺痛, 沐锦书喊一声疼,抬首咬上他的肩膀。   谢明鄞眼睫轻启, 轻缓地将手指收回,随之抚了抚她的后背。   沐锦书恨恨地咬紧牙关, 在他肩上留下一排牙印,谢明鄞吃痛地蹙眉,嗓音低哑道:“好了好了,我错了。”   沐锦书听此才松开牙, 谢明鄞半撑起身形, 她愤愤地看着他。   谢明鄞眉梢轻挑, 侧低眸瞥一眼肩膀,上面牙印明显,还带着些许的涎水。   二人相视着,沐锦书总觉得这家伙可没那么简单,心绪正起,双腿被他用双手擒拿。   谢明鄞欺身便吻了下来,深绛色的榻帐轻拂,屋外清雨渐渐。   良久之后,房内唤了次净水,待到里头的出了声,婢女才将洗漱用具端入房。   沐锦书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人梳着长发,若是休沐日,谢明鄞手上没有要紧的公务,便会为她梳发画眉。   兄长虽是习武之人,但手上的活倒也灵巧,画眉的笔法比起婢女更甚。   外头的细雨好似有下一天的架势,阴沉沉的,清风微凉,沐锦书多添了件外衣。   待梳妆好后,二人正早膳,望着落雨,沐锦书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低落,淡淡开口道:“这雨下得人心闷得紧。”   身旁的谢明鄞听言微顿,眼眸一瞥檐外,低语道:“若实在是闷,我让伶园的戏子过来唱出戏解解闷。”   沐锦书转眸看他,随之点了点头,不再去想,四月总是雨淋淋的。   正在此时,府中管家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赶进来,衣角还沾着潮湿。   入了门管家便惶惶跪地,语态仓惶道:“楚王殿下,太上皇薨了。”   这突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二人震了震,沐锦书指间的羹匙落入碗中,发出清楚清脆的声响。   “今早卯时太上皇病逝,宫里来了人告知,还请殿下和王妃入宫戴孝。”   ...   四月初十,细雨阴沉,鸟雀声声,天色间透着一股清冷感。   在去往宫中的车辇上,谢明鄞的脸色始终冷沉着,不带一丝柔和。   昨夜太上皇发病,太医急急入宫却没救回来,事发得突然,却又合情合理。   沐锦书愁目轻瞥谢明鄞,明明前日她去探望皇祖父时,他都还气色上佳,为何转眼便传来逝迅。   二哥自幼太上皇最为亲近,少年时更是随祖父学习,对于老人的病逝,他应是最为难过的。   见谢明鄞越发低沉的眉目,沐锦书伸手握住他的手,他转眸与她相视,眼中的阴沉缓缓散了些。   待车辇在步寿宫前停下,阙门上已挂上白灯笼,整个寝宫透着一股萧瑟气息。   正堂之外,数名太医跪地,里头摆放着一副玄金棺材,众皇室亲族皆披麻戴孝地候在一旁。   见到此,沐锦书心中的刺痛感越发深重,皇祖父自来维护她,回想种种,眼眶泛红。   似乎谁也没想到,太上皇的离世来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老人都还在观花赏月。   ......   太上皇薨逝,消息传出,满朝文武素服举哀,辍朝七日,即为国丧,烟花柳巷之地不可营业。   步寿宫内白帐花圈,祭祀的道人正在诵念祭奠,铃声点点,纸钱燃了一层层。   沐锦书身着白衣与皇后娘娘同跪一处,眼眶微红,是哭过不久。   不远处的谢明鄞同太子正在行跪拜礼,皇子皇孙,包括皇帝将要守孝七日,之后还需将太上皇安顿入皇陵。   唯有太子妃怀有身孕,不可出现在祭奠中。   太上皇的离世对于沐锦书来说是突然的,咽息前祖父也未留遗言,走得坦荡,不留眷恋,明明再到下个月,便是七十大寿了。   沐锦书甚至怀疑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太医诊断的确是因病而去。   婢女太监当晚严候殿门,步寿宫上下已派人上下搜罗过,并无蹊跷的地方。   谢明鄞变得沉默许多,总是望着太上皇的棺盖出神,这种一声不吭的哀伤是最让人担忧的。   待到道人停下诵念,不知为何,一拢素白服的皇帝入了内殿中,片刻之后,太子和楚王也被召进去。   沐锦书望着楚王的身影,烧纸钱的烟雾不慎熏到眼睛,她低首轻揉,熏得眼眶火辣辣的。   皇后见此,唤人拿来些清水给她净了净眼睛,才有所好转。   这雨也一连落了几日,屋檐流水,潮湿泥泞的,使人沉闷得难受。   待到宫中守灵结束,二人得以回府休整时,已是夜幕寂静。   灯火通明的卧房中,沐锦书接过谢明鄞换下的素袍,他瞧她红通通的眼睛,询问怎么回事。   沐锦书踌躇片刻,启口道:“这几日兄长悲痛难解,什么也不说,我有些放心不下,出神间便被烟熏了眼。”   谢明鄞凝着她俏丽的面容,最后长叹一息,抬手轻揉她的眼,低声回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自当做过坦然面对祖父辞世的准备,只是总觉得有蹊跷的地方。”   他指上行径温柔,使得她眼眸舒适不少。   沐锦书闭着眼眸,听他的话语,转念说道:“我也觉得,分明此前太医亦请过脉,只道以太上皇的身体不出意外还能再撑几年。”   谢明鄞耐心道:“步寿宫上下都查过了,没有差错,当晚落雨转寒,太上皇咳嗽不止,喝过一碗汤药,待到卯时人已去了。”   言此,谢明鄞顿了顿,继续道:“翻过那晚汤药的药盅残渣,皆是些正常用药,并不会伤己性命。”   沐锦书微微抿唇,总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只是这里面的猫腻看不出来。   谢明鄞轻抚着她的眼眸,眸色晦暗不明,掠过一抹深不可测,“皇祖父驾薨,皇陵即开。”   “他曾同我说过,皇陵里有一幅山河图,里面藏着前朝金藏,不过无人可解,这画便无用了。”   沐锦书显然没听过这种传言,按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只见低沉的眉眼。   谢明鄞缓缓将手放下,转而行到茶桌旁,淡淡道:“皇祖父与父皇有隔阂,此言只告知过我,皇室祖上曾重金求名师破解,皆一无所获,于是皇太宗入葬时便把山河图带入皇陵。”   沐锦书眼眶湿润,微微歪头,沉思道:“这听起来像个传说。”   谢明鄞眼中的晦暗消散而去,斟着茶水,说道:“那时我也认为是传说,就怕有心人也知道这个传说。”   二人话语至此停下,沐锦书行到他身旁坐下,皇祖父一生精于兵法枪法,而这样的人对字画也颇有研究。   她的画艺所学,绝大部分便是皇祖父所教。   待头七一过,太上皇出殡,便将抬入皇陵安葬,下葬的事宜将由丧葬官主持。   谢明鄞则需命金吾卫护送灵棺前往皇陵,到时还有太子,而沐锦书虽为皇媳,但不必去皇陵祭奠。   沐锦书牵住谢明鄞的手,认真道:“待出殡之时兄长还是需小心一点,不管真假,我总觉得不是好事。”   谢明鄞沉顿半晌,似乎在思索什么,直到他眉目间浮起一抹安抚的神色,温和道:“好。”   作者有话说:   过剧情啦。   感谢在2021-07-03 22:37:48~2021-07-04 23: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坐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xi 45瓶;Sorceress 30瓶;牛奶没我牛 17瓶;夕颜、杨梅雪顶 10瓶;大莉莉 4瓶;芝士居居、随意的猫、粒粒 2瓶;ChicaQ、吃吃睡睡、42109623、318018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皇陵   太上皇出殡当日, 依旧下了小雨,细如牛丝,倒算不上特别碍事, 但湿浸浸的不方便。   从太监到官员皆披着素白的丧服,浩浩荡荡的禁军侍卫护送灵棺入葬皇陵。   城门前沐锦书身着一袭白衣,手撑油纸伞,望着队伍前驾马的男子,丝雨将他的甲衣浸得略潮, 束发微湿。   谢明鄞策马转身, 与其对视,沐锦书不免走近些许, 仰着首同他道:“路上小心。”   待见谢明鄞点首之后,沐锦书退了下来, 随之丧队浩荡离去,撒落满地纸钱。   直到队伍渐行渐远, 沐锦书才重回楚王府的马车上, 楚王和太子去往皇陵, 少说也要三日。   沐锦书在心底喃喃念了次三日,车窗微敞, 她侧目轻瞥,心神些许不宁。   ...   皇陵建于俪山, 依山傍水,风水宝地,据大庆开国建立已有一百多年。   前往骊山的官道上,楚王与太子双双驾马, 出了京城, 细如发丝般的雨已停, 仅剩二人略潮的束发,还有泥泞的道路。   谢明鄞单手握着马缰,面容隽朗,细长的深眸微侧,瞥着不远处驾马指挥前行的赵虎。   赵虎,金吾卫副尉,模样看起来较为敦厚,入金吾卫处事已有五年,在此之前很多职务,谢明鄞都交于他处理。   谢明鄞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驾于左侧的太子平淡地开口:“有何处不妥。”   谢明鄞轻睨太子一眼,不紧不慢地回道:“不妥的地方多着。”   太子语气里无一丝波澜:“那幅图可知晓位于皇陵何处?”   身下马匹嘶嚎,轻掩二人的对话,谢明鄞拽了拽马缰,“我不知晓,但如若图是真的,总会有人知晓。”   太子眉梢轻挑,微作停顿,转而道:“今晚皇陵,还需金吾卫多加防范。”   谢明鄞神色不改,没有回语,但也默允了他的话,二人心照不宣。   大庆皇陵结构复杂,不易深入,当年修建时耗费不少人力财力,偌大的骊山陵墓呈回字状设计,地底还四通着一条阴冷刺骨的暗河。   众人用了半日光景赶至皇陵,陵墓官已在筹备好一切,接应灵棺入墓,无数的金银珠宝作陪葬品,由于太上皇在世时妃嫔不多,并无什么陪葬的妃嫔。   以照老人在世前的嘱咐,太上皇安置的主棺与太后的墓室极近,且入棺过程礼节繁琐复杂。   众人落了马,抬着灵棺,祭师随即便开始主持仪式,口中叨念着听不懂的符文繁语。   整个皇陵四野皆被金吾卫和禁卫军护围起来,陵墓人正启墓,因结构复杂,深藏机关,需处处小心翼翼。   这所陵墓一旦埋上尘土,便再也开馆,入墓者必死,由于近来细雨绵绵,地下暗河水势涨高,行动起来不便。   这个过程是较为缓慢的,花了一日一夜,灵棺和葬品才彻底入陵,接下来便是等着封墓。   期间谢明鄞在皇陵墓下走动,观察过地形,由于皇陵的地防图是极为机密的东西,除建陵人和皇帝本人之外,无人知晓。   如藏有前朝的金藏山河图,应会放在皇太宗的皇陵中,而这个皇陵是最危险重重的地方,唯一隐秘通往的是地底的暗河,且深在地底很容易迷失方向。   起初的两日较为平静,谢明鄞在观察地形,必然有人也在观察地形。   直至封墓的前夕,谢明鄞含沙射影地任赵虎松懈守备,神色平淡地看着手中外围图。   “几日来连夜值岗都辛苦了,眼下只差封土最后的墓口,士兵们松懈一些也无妨。”   赵虎听言略作停顿,低垂眉目略微晦暗,躬身应了声是,便提步退下。   谢明鄞面容依旧淡漠,看着手中的外围图,不动声色得像只隐忍的蝮蛇。   ...   待至夜深幽静,不少陵墓人已然休息,皇陵的几处建筑尚燃着灯火,四下昏暗,山野鸟虫鸣叫,风吹草木。   一抹黑影从月色朦胧中悄无声息地掠过,转瞬消失在草木之中。   越过重重防围入了陵墓中,在一片漆黑无光中,微弱的火折子被吹亮。   身着黑色劲衣,身形矮小的蒙面男子借着细微的火光探路,直至来到通往暗河的密道。   幽静的河面显得格外阴冷,转眼便跃入密道之中,行径格外的灵活。   密道之外有片刻的寂静,随后石墙之后亮起微光,谢明鄞的面容在漆黑中显现出来,而在身旁,则是太子擎,衣着干练。   其四周已暗藏着不少禁卫军,谢明鄞望着那被黑衣人打开的密道,仅仅可容一人通过。   二人相视一眼,据此人的身手,看来是十分熟悉陵墓的布局,应是盗墓手。   带着几名禁卫军,谢明鄞随之便与太子入了密道,长道间暗河水势声空灵缥缈,显得有些诡异。   二人紧跟其后,待出了长道之后,便得见黑衣人的微弱火光,谢明鄞随之便将火折盖上。   见黑衣人避开机关灵巧地前往陵墓室,谢明鄞顿了顿,里头恐是人多不便行动。   太子携人留在了暗河处,这人进去了,总要逃出来的,谢明鄞哪怕没能擒住,出了外面他也难逃一劫。   谢明鄞将匕首挎在腰间,尾随着前头的黑衣人,莫约在黑暗中摸索了近半个时辰。   黑衣人在一处幽暗的石墓前停下,将石门前两处的油灯点亮。   由于皇陵下至暗河,整个陵墓都透着阴阴的寒意,是不是暗风吹来。   这个黑衣人对陵墓的地形颇有了解,手中携一张皮制的图,查看地貌机关。   谢明鄞微微蹙眉,修建皇陵的地形图皆被放在宫中卧宝阁里,其重兵把守,鸟雀都难进,不可能有人能从中盗出地形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几十年前为皇太宗入棺陵墓的匠师曾有违反皇令绘制过地图予后人。   思索间,只见那黑衣人摸索片刻,他将煤油灯中的灯油倒入石门缝隙间,紧接着石门开始松动。   黑衣人将石门奋力推开,跃身而入,这处石室并非是墓室,里头藏的则是诸多陪葬品。   石室中堆叠着无数葬品,其中长台上摆放着一把精致长盒,比起其他珠宝闪闪的宝物,这样的红木画盒显得格外平平无奇。   但却让黑衣人眼眸微闪,随之伸手将红木画盒打开,一卷长画静静躺在其中,确认之后他将画盒合上。   忽传来细微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黑衣人未来得及反应,画盒的另一端便被抓住。   来人冷喝:“大胆贼人,敢夜闯皇陵!”   正是楚王谢明鄞,只见他欲夺画盒,黑衣人眸色一冷,尖刃从腕中突出,直接向谢明鄞刺来。   闪避间,谢明鄞衣袖被划破长口,黑衣人将画盒反转背至背后,一掌推开眼前人跃出石室。   谢明鄞忙站稳身形,瞥一眼划破的衣袖,险险被划伤手臂,此人的尖刃应是有毒的。   谢明鄞不得多做思索,追逐其后,这黑衣人身手极佳,且身量矮小尤为适合在密道中穿梭。   谢明鄞身量在八尺之上,显然处处受阻,追逐不力,黑暗的地界中争夺上下,他不得不偏下风,最终困在机关之中。   但出道的暗河处,太子正率禁卫军堵守,黑衣人逃出陵室,一道飞镖驰来射在他鞋履旁。   黑衣人顿在原地,火光之中太子面容冷峻,一身劲装干净利落,紧接着持长剑刺来。   这黑衣人身手实在矫健,在这陵墓之中格外灵活,几名禁卫同上都难以将他擒拿住。   直到黑衣人被逼至墙角,太子的长剑乘机将他捆扎在身后的画盒绳索割断,此间他面纱被划落。   黑衣人避闪间跳上石梁,正在此时,谢明鄞也从机关中挣脱,追出陵室。   昏暗的光影中,那黑衣人的容貌展现于众人眼前,皮肤黝黑,五官清秀,是张陌生的面孔。   他警觉的眼眸扫视着下方众人,手扶着墓顶,前方的暗河水势湍急,格外的幽冷。   争逐之中,黑衣人跃至另一方石梁,快速地按下其中石块,听一片轰隆声响起,墙体四周竟露出弩.箭,一瞬间齐发而去。   未能反应过来的几名禁卫被弩.箭射中倒地,太子与谢明鄞只能忙于避箭。   黑衣人见机欲逃,谢明鄞离得最远,难以追逐,将手中匕首投掷而去,刺入其后腿。   太子则挡下一发弩.箭,持剑擒人,黑衣人显然已顾不上腿伤,同太子缠斗起来。   期间机关弩.箭未停,二人已争逐至河岸边缘,昏暗的视线里根本看不清四处的弩.箭,只能听声辨位。   到了河岸处,湍急的水流声混淆了视听,一发弩.箭直冲太子的方位,待惊觉时已近在耳畔。   太子迅速回避间,一把出招抓住黑衣人身后的画盒,黑衣人为挣脱束缚,出掌猛推他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太子带着画盒被其推入暗河之中,顿时水花四溅,分外阴冷。   与此同时,机关弩.箭已无子箭,停止射箭,陵室间遍地禁卫军尸体。   谢明鄞神色大惊,直逼河岸而来,只见漆黑的暗河之中,太子的身影被水流席卷,欲要被淹没。   黑衣人望着随太子一同被河水淹没的画盒,见谢明鄞逼来,只能迅速逃往狭小的墓道之中,地面残留着腿伤的血迹。   暗河水势涌动,太子擎只怕难逃一死,谢明鄞情急之下,已顾不上那黑衣人,跃下河水之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4 23:04:36~2021-07-05 23:1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yyyyyy 23瓶;Bisortaaa 10瓶;J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消息   下过雨, 天色阴沉,庭院的草木湿漉漉的,落地的树叶沾满雨珠。   幽静的厢房里, 沐锦书倚躺在美人榻上浅睡,锦毯掉落,身姿玲珑曼妙。   她本就睡得心神不宁的,身子微凉使得她转醒过来,抬眸看了眼屋外已停的细雨。   谢明鄞去了皇陵几日, 她在府中有些无趣, 也有些不安心,心里总是突突的跳。   沐锦书近来贪睡许多, 总无精打采的,是该让人去请一请大夫瞧瞧才是。   想罢, 沐锦书从榻上坐起来,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随之便将帘帐外的芙岚唤进来。   有些饿了, 便让芙岚去端一些茶点甜糕, 谢明鄞不在府中这几日,她没什么胃口, 偶尔会恶心。   下人们见着也心焦,只怕是病上了, 午膳时沐锦书又没怎么吃,眼下找点东西填填肚子,芙岚听言便露了笑颜退下去。   待到茶点端上来,沐锦书顿了顿, 自成婚以来她同二哥行房时没有避讳过......   沐锦书思索些许,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脉腕, 心中起了疑惑,难以平静下来,开口让芙兰去将府中大夫请来诊脉确认。   园中的石径潮湿,经过时都需略微地提一提衣摆,这天阴沉沉的,似乎没有放晴的意思。   桌上的糕点,沐锦书吃了两个便不在动,待大夫入门后行了个礼,随之上前为她把脉。   旁的婢女们神色颇为紧张,想来想去也猜到一些了,就等着大夫开金口了。   沐锦书单手撑着额角,心里也微微期待着,确实真有喜,待二哥回来也好让他高兴。   沉顿须臾,只见大夫的胡须动了动,果不其然,他扬唇笑起,躬身道:“恭喜楚王妃,这是怀了。”   沐锦书的面容随即浮起喜色,纤手轻抚尚在平坦的小腹,这几日来的心神不宁,不成是身孕闹的?   她同二哥的孩子,他要当爹爹了......   候在身旁的婢女们纷纷展露笑脸,凑上来道:“待殿下回来,定得高兴坏了。”   大夫退至桌旁,动笔就一封安胎方子,嘱咐道:“身孕亦不过一个月左右,正是害喜的时候,膳食也得改改,禁荤腥,老身这便把能吃的不能吃的写一份,还请王妃多多注意身子。”   沐锦书眉眼里含着笑意,看向大夫,“多谢大夫了。”   言罢,她转头命芙岚准备赏钱给大夫,就当赏个喜气。   待大夫走后,婢女们将其写下的方子拿去膳房,府中该为王妃身孕的事忙起来了。   众人刚欢喜不久,潮湿的石径上又响起焦急的步伐声,万管家带着小厮赶来流云小院。   天色阴沉,已至傍晚。   沐锦书正落座于梨花木椅上茗茶,只见万管家神情慌张,仓惶上前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沐锦书蹙着眉将茶杯放下,询问其何事,万管家紧张道:“骊山皇陵出了事,楚王殿下意图于陵墓之中谋害太子,而今太子落入暗河,不见踪迹。”   “什么!”沐锦书听言,当即便站起身来,“楚王怎么可能谋害太子。”   万管家回道:“今早传来的消息,金吾卫昨晚在皇陵设伏,如今太子不知所踪,其金吾卫副尉赵虎连夜策马回京将此事告上奉天殿。”   “皇帝当即便命禁卫军前去皇陵擒拿,为平朝中非议,楚王殿下已被押入大理寺地牢。”   “这怎么可能!二哥同太子素来感情深厚。”   沐锦书震愕不已,瞳仁微张,一瞬间只觉背后发凉,身形不稳间将桌上的茶杯撞倒,瓷杯碎了一地。   婢女连忙来扶住她,“王妃!”   沐锦书抬手揉着额角,面色白了白,心中难以冷静,失神地喃喃道:“这其中定有猫腻,赵虎是楚王的心腹,如今反水诬陷楚王,这人显然有问题。”   沐锦书试着稳住心神,看向万管家,“太子殿下现在的情况呢。”   “已派上千名禁军在皇陵暗河打捞,尚未得太子消息,亦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消息。”   万管家凝重道:“不过事情一出,朝中太子一党的臣子已纷纷上谏陛下严惩楚王殿下。”   沐锦书越听,这心里便越沉闷得难受,以二哥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布局谋害太子呢。   “我要入宫一趟。”沐锦书转而命婢女去拿披风,备置马车。   万管家道:“赵虎一口咬定楚王殿下谋害太子,且人证物证俱全,太子下落不明,皇帝陛下痛心疾首,现于奉天殿大发雷霆,王妃你可不能往刀刃上撞啊。”   沐锦书将披风披肩,指尖微颤地系着衣带,试着静心分析道:“二哥关押于大理寺的事先不着急,太子是生是死才为重。”   “我相信二哥是清白的,正因是清白的,太子的去向才重要。”沐锦书顿了顿,认真道:“我得想办法见到二哥。”   此时的天色已昏暗下来,再次落起毛毛细雨,王府里的众人皆顾不上晚膳,人心惶惶。   万管家自知拦不住沐锦书,便忙唤小厮把马车备好,驱车往皇宫里赶。   沐锦书坐在车厢中,覆于膝上的手指冰凉得可怕,直至现在才逐渐冷静思索前后。   她转而将手抚于小腹,心绪沉着,在前往皇陵之前,谢明鄞曾同她提过前朝山河图的事。   昨晚皇陵定发生了什么,就比如为了山河图,具体的情况尚不知晓。   太上皇的仙逝是为了皇陵开启,得到山河图,紧接着便出了事,太子暂且失踪,楚王被扣上谋害的罪名。   这么说来,太上皇的死是有问题的。   沐锦书想不出谁会这么干,与二哥为敌的南阳王也完全不在局中。   那个人做了这么多,肯定是知道山河图的传言,而这件事唯有太上皇最为清楚,曾告诉过二哥。   皇陵墓室中地形复杂,机关重重,况且常年重军把守,若没有地图,寻常盗墓贼不可敢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这个人曾与太上皇有些许瓜葛,且关系非浅。   沐锦书思路到这里便堵住了,想来想去,大庆朝中能做到这些的,没有几人。   与此同时,马车逐渐停下,于车前赶马的管家唤:“公主殿下,到福安门了。”   沐锦书撩开车帘,抬眸望了一眼高立的宫阙,细雨绵绵,天色已暗。   她心思微沉,从车厢中出来,婢女撑着油纸伞,待至宫门前,看守的禁军将人拦下。   “午时陛下刚下旨令,不得任何人入宫,皇帝陛下正在气头上,谁也不见。”   那禁军说得寒颤,“宫里头人心惶惶的,从没见过陛下发过如此大怒,小的可不敢放行。”   若是以前沐锦书有特批,出入宫围无难,而如此太子不知所踪,皇帝焦急如焚,恐是连楚王这二字都不想听,更何况她这个楚王妃。   沐锦书沉声道:“今日本宫是有要紧的事,要觐见皇后娘娘,望你前去通报一声。”   那禁军踌躇着,昭宁公主深得皇后宠爱,虽楚王出了事,但到底还是皇子,还不敢在她面前说重话。   “公主殿下,您就莫为难小的了。”   沐锦书停在原地,定定地看他片刻,开口道:“本宫仅是让你通报一声,若是皇后娘娘不见,本宫自然会走,何有为难你的意思。”   禁军听她语气放重,不敢再反驳,只好回道:“小的通报一声便是。”   言罢,正要转身往里头去,沐锦书又将禁军叫停,说道:“你便说昭宁公主求见,腹中已怀小世子,特来给皇后娘娘报喜。”   禁军不禁愣了愣,应了一声哎,连忙往宫门中赶,这哪里只是来报喜,以皇后娘娘的脾性,听这消息,定不会再容禁军拦人。   作者有话说:   哦豁,本来还想安抚你们淡定,但还是好像不用了   感谢在2021-07-05 23:10:12~2021-07-06 23:2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莉莉 5瓶;枝枝葡萄 3瓶;褪黑素2瓶 2瓶;猫耳朵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地牢   待到沐锦书进入皇宫时, 四野已是灯火通明,引路的太监低着脑袋,手中提着灯笼。   待入了凤仪宫, 寝殿内宫灯明亮,檀香屡屡,旁人说今儿皇后娘娘惶惶不安了一天,闹着要去皇陵,寻太子下落。   直至下午时皇帝传话过来, 她才安生下来, 此刻正是要歇息下来,听了沐锦书的消息又是坐不住了。   沐锦书刚走到里屋门前, 里头的皇后便催声让她快入门来,虽太子同楚王有变故, 但皇后对她依旧没有隔阂。   婢女撩起帏幔,沐锦书踏入屋中, 上座的贵妃椅上皇后靠着椅背扶额, 气色不佳, 见来人忙招手唤她。   沐锦书忙上前行礼,她能在这时觐见, 定是为了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而来。   对于此,皇后亦是哽了哽喉, 太子和楚王皆为她所出,不管是那一方她都难开口偏袒。   太子尚下落不明,昭宁如是来为楚王求情,只怕此事皇后也无法做主。   沐锦书低着眸, 她自然没那么愚蠢, 开口便提求情, 只是道:“昭宁入宫,是想问问太子哥哥可有下落了。”   皇后眸色黯然,心中悲痛,为此她已去见过皇帝,太子的下落始终没有,只怕是性命不保。   她虽身子不好,但好歹也身为六宫之主,历经过诸多大小事务,不至于哭天抢地,也静心在等候消息。   沐锦书见皇后不语,亦知晓其意思了,她肩膀拉耸着,询问太子妃如何了。   东宫尚未闹出什么动静,不过皇后已命人过去伺候,听闻太子妃已在厢房中整日,不门出房。   皇后掩唇轻咳了咳,转眸打量沐锦书,将人唤到身旁来,轻抚她的手,“你这肚子里的,可是真有了。”   沐锦书颌首回道:“问过大夫,昭宁怀上了。”   皇后悲中流露出一丝喜,口中说不出话来,心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这孩子来的说巧也不巧,说不巧也巧,望皇帝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严查太子失踪的真相,莫误伤到楚王鄞。   沐锦书停顿片刻,低语道:“母后,昭宁想入大理寺见明鄞一面。”   皇后眉目浅蹙,看着沐锦书坚韧的神色,不禁轻叹,朝中之事她话语权不大,还需看皇帝的态度。   皇后停顿须臾,回道:“待明日再说。”   沐锦书端庄福身,虽眉目仍旧紧锁,但仍然是恭敬说道:“谢母后。”   ......   据宫里了解的情况,皇后娘娘所知晓的具体情况并不多,一如她在王府中所了解到的一样。   回到王府,沐锦书依旧坐立难安,膳房备置的晚膳,她也没怎么动。   榻中辗转难眠一夜,好不容易入睡,梦里皆是惶惶不得。   待到翌日,沐锦书被害喜的反呕闹醒,伏在榻旁难受不已,原以为孩子到来时,应是欣喜若狂的画面,谁知这突来的事故,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待沐锦书喝了碗安胎汤,害喜有所缓和,这一清早的,她身孕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楚王尚在大理寺关押,楚王妃又出了身孕的事,这看戏的,关切的都有。   楚王此前执掌京畿防务,许多臣子在他手里吃过亏,因此,记恨的也不少。   听闻今儿早朝上臣子间吵翻了天,有为太子鸣苦的,有恶言楚王狼子野心的,各式各样。   这案子交由了大理寺寺卿审查,正是太子妃许凝之父,另外禁军依旧在寻找着太子的下落。   楚王被关押,金吾卫便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这京城恐怕是要不安定了。   沐锦书用过早膳,大理寺便来了人,见正堂外恭敬候着的官员,她不再耽搁,忙戴上帷帽随其前往大理寺。   虽然皇帝正在气头上,但皇后娘娘若开口,还是好使的。   大理寺的府衙雄伟庄严,雕刻的龙形使人望而生惧,极具威严。   沐锦书没怎么来过大理寺,平日里也不会来到这里,相信也没有人想来这里走一遭吧。   楚王的名号还是颇有威望的,即便入了地牢关押,沐锦书一路走来,大理寺官员对其皆恭恭敬敬的。   地牢中,透着一股子幽寒的气息,加上近来频频落雨,里头湿气颇重。   沐锦书只觉得身子发凉,打心底的不喜这种地方,视线昏暗,寒气阵阵。   待越过地牢的转角,领路的狱卒在一间颇为宽敞的牢房前停下来,墙顶处开的小窗透着光线。   这间牢房较为干净整洁,没有杂乱不堪的茅草,其中摆放着简朴的木桌长凳,左侧是一张硬板床。   单穿一袭白衣的男人靠坐在木板床上,束起墨发的不再是玉冠,只是简单的一条素白发带,   从小窗处透进来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纤浓的眼睫轻合着,鼻梁高挺,即便是如此简素,却不减清隽明朗。   是有听见靠近的脚步声,谢明鄞眼眸微抬,平静地转过首望过来。   瞥见到人,沐锦书喉间便是一酸,忙走近牢门前,目光扫着牢房四处,又转他身上,“二哥。”   见来人是她,谢明鄞便忙从木榻上下来,掸了掸衣摆,行到牢门处。   看得出他的状态并不差,只是眉宇略有低沉,狱卒瞧了瞧二人,就此退让下去。   沐锦书眼眶泛红,隔着牢栏,谢明鄞便伸手握她的手,安抚道:“莫哭莫哭,你怎么来了。”   沐锦书上下打量他的装束,哽着声询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太子哥哥怎么会坠河?”   谢明鄞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静思这两日,他早就猜到沐锦书会坐不住,来大理寺见他。   望着沐锦书急迫的眼神,谢明鄞沉思须臾,眸色里掠过一丝悲楚,才如实解释道:“封陵前天晚上,有盗墓贼潜入皇陵偷取山河图,乱斗之中太子坠入暗河,无奈之下我只能跃下河水,但却已寻不到人影。”   沐锦书捏着他的手,紧张再问:“那被诬陷谋害太子是怎么一回事。”   谢明鄞道:“待我从暗河中爬出来,已被赵虎率人制住,不曾想他竟反水害我,于御前污蔑。”   沐锦书急道:“可兄长是皇子,岂能随意污蔑!”   谢明鄞神色淡漠,掠过一抹冷然的笑:“当晚只有本王同太子在一起,且陵墓中打斗时东宫禁卫皆亡,赵虎是人证物证皆有,加上其是本王的心腹,很容易便被他反咬。”   沐锦书心里无法不平静,低语道:“那些怎么办呀,太子可不能出事,这一折损便是大庆两位皇子。”   谢明鄞收敛微冷的眸色,松和眉目,望着她盈在眼眶的泪水。   他心中浮起几许柔色,顺着她的话,意味深长道:“这一折损便是两位皇子,金吾卫与大理寺,总会有人蠢蠢欲动......”   沐锦书听此顿了顿,歪歪脑袋,看向谢明鄞,他淡淡道:“当晚太子落水时是带着山河图一起的,所以那贼人并没有得手。”   沐锦书问道:“二哥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谢明鄞静默片刻,若是说出来,以昭宁的性子定会去查,不说出来,她恐也不是个安心静待的人。   他开口道:“身量矮小,皮肤黝黑且容貌清秀,其右腿被我用匕首刺伤,想来也离不了京城。”   沐锦书思索道:“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就可水落石出了?”   谢明鄞抿了抿唇,拉着她娇柔的小手,两人隔着牢栏相视,他道:“你切莫轻举乱动,此事父皇会派人调查清楚的,我身为嫡系皇子,事情没清楚之前,不会怎么我的。”   沐锦书柳眉紧锁,认真道:“我知道,但我也会救兄长出来的。”   谢明鄞微顿,转而安抚道:“先等找到太子再说,我如今落了牢狱,怕护不到你。”   沐锦书擦了擦眼角的泪,瓮声瓮气道:“不用你护我,我护你才是,不然你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孩子就见不到爹爹了。”   谢明鄞听言,随之愣了愣,目光转向她的小腹,“孩子?”   “嗯。”沐锦书瘪着嘴点点头,“刚晓得的,书儿有孩子了。”   谢明鄞眼中一抹欣喜和紧张,拉住她的手腕,转念想了想,沉声道:“那此事你莫管了,父皇公正严明,自会调查清楚。”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太子哥哥也生死未卜。”沐锦书将手抽回来,认真道:“你放心,我会谨慎的,。”   她凝望一眼谢明鄞,抬手抚了抚他的脸,“过几日我再来见你。”   谢明鄞剑眉蹙紧,“你有了身孕,在家便是......”   沐锦书回他一声:“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言罢,她便转过身去,示意狱卒一眼,然后便倩姿袅袅地离去。   谢明鄞沉着眉目,扶着牢栏,连忙启口唤道:“书儿?!”   远去的沐锦书仅是回头看他一眼,没在回来,逐渐出了地牢。   谢明鄞抿着薄唇,心头略微紧张,到最后无可奈何地踢了一脚牢门,随之冷喝一声。   牢狱中的其他狱卒连忙赶来,躬身立在牢房前,听其吩咐。   作者有话说:   谢明鄞抱着牢栏:老婆?!   感谢在2021-07-06 23:23:24~2021-07-07 23: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8410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亏 46瓶;芝士居居 6瓶;咕嘟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蹊跷   皇陵暗河流向骊山外的清水江, 禁卫军沿着暗河往下寻找打捞,始终没有太子的下落。   直到第四日,在清水江岸边发现太子的玉佩, 太子不识水性,落河如此久,只怕真已遭不测。   整个朝野皆阴沉沉的,皇帝下了死命令,关于太子,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朝堂上众人皆惶恐, 不敢触动圣怒。   沐锦书在府中来回思索,这件事或许从太上皇的死开始就不简单, 为此她想皇后娘娘请示,欲探看太上皇遗宫步寿宫一次。   皇后娘娘犹豫不定, 在沐锦书的再三求取下, 终究还是依了她, 且叮嘱她切莫生出什么事。   沐锦书连连答应之后,便赶往了步寿宫, 太上皇离世,留下的东西大多都已烧了。   沐锦书能看到的极少, 在寝宫察看许久,尚不忘沉思,皇陵地形复杂,且设有不可逆的机关。   莫说盗墓贼, 就连守陵人都不敢随意闯入, 除非有地底的图。   那贼人既然准确地偷取到山河图, 很显然他对陵墓有一定的了解。   在寝宫内一无所获的沐锦书转向了步寿宫的书房,或许她可以去工部翻找一番当年为太上皇封墓的几个陵墓人。   正想着,书房的一幅画引起了沐锦书的注意力,同样是一幅山河图,不过此图是是太上皇亲手绘制。   沐锦书停在山河图前许久,总觉得有何处不对,揽着图画闻了闻,其中墨味似乎不正。   她转身便让太监把太上皇用的过的画墨拿来看看,端上来的墨颜色纯正,与普通颜墨如出一辙。   沐锦书端起仔细闻了闻,她习画多年,对于颜墨的要求和调配较为敏感,这颜墨怕是参了什么东西。   似乎太上皇离世前动了颜墨,且几日来皆在研究作图,这颜墨闻起来使人有心闷感。   沐锦书持有疑惑,便将颜墨带离了步寿宫,意拿回府仔细琢磨。   在宫园途中,沐锦书隔着一道曲廊便望见太子妃许凝,看起来气色不佳,面容微白。   一旁的太监道:“在清水江捡到的太子玉佩,昨儿便送到了东宫,听闻太子妃见到玉佩悲痛不已,茶饭不思,眼下是皇后娘娘将她召过去。”   沐锦书望着许凝的背影,秀眉渐渐低沉,太子落入暗河,水深数尺,恐怕已九死一生。   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说出来,太上皇刚入陵墓,太子便又离世,京中乱成一锅粥,可悲可叹。   沐锦书将目光收回,提步渐渐离去,人人皆如此认为,她总觉得太子殿下还活着...   回到楚王府后,沐锦书便请了制香师瞧瞧颜墨,墨香散着异香,不同于寻常颜墨。   制香师却没看出个大概来,对颜墨散发的异香束手无策,最终府中大夫来为沐锦书请平安脉时,闻见此味便开口嘱咐她有孕在身,不可常闻此香。   沐锦书忙问此为何香,大夫解释这为一种极为少见的药材,名为嶂木,其香味含有淡淡的毒意,怀孕之人常闻,久而久之,会致流产。   此嶂木还有诱发寒疾的恶处,不般人不会将此作为香料的,而此前太上皇便是患有寒疾。   沐锦书轻瞥那颜墨,挥手让婢女拿下去藏好,嶂木香藏在作画的颜墨中,久而久之总会出事,寻常人难以察觉。   若非沐锦书多留心眼且对墨画熟悉,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这颜墨中的蹊跷。   沐锦书心绪沉了沉,所以太上皇的死并不简单,的确是有人为了开启皇陵,得到山河图中的前朝财宝所谋划了这一切。   ***   四月下旬,阴沉的天终于转了一缕阳光,但依旧让人沉闷得发慌。   一连过来数日,大理寺于此案的审断未有明确的结果,而楚王将要被关押数月。   期间沐锦书并未将那份颜墨呈于御前,因为仅凭此,是无法证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沐锦书心中另个猜疑,那晚入陵墓盗取山河图之人,是否是前皇太宗的入葬建陵匠名册中一员的后裔。   而这份名单皆在工部封存,为皇室机密,沐锦书是无权看到这份名册的。   因此,沐锦书只能全凭谢明鄞所提到的长相特征,派人于京中暗暗查找。   不过几日来,却皆无半点消息,沐锦书只怕此人已离开京城了。   细雨之后,庭院中的花略微调残,不似之前的娇艳。   沐锦书撑着额首,瞥望着庭院中的残花出神,近来她害喜严重,做什么都有气无力的。   芙岚将安胎汤端到桌上,见这一幕,低喃道:“公主劳累这几日,还是歇歇吧。”   沐锦书敛去出神的眸色,看了看桌面上的册子,眉目间透着一股愁意,“如今的情况叫我如何歇得住。”   听此,芙岚抿了抿唇,说道:“公主不能将身子熬垮了,这事急不得。”   沐锦书叹了一息,才不再查看册子,端着安胎汤细喝,思绪却始终放不下。   太子失踪,楚王入狱,听闻南阳王那边开始准备离京回南境,昨儿暗自设了场别宴。   声势不大,但宴上是醉酒欢庆,歌舞不减,倒不像是送别南阳王,像是幸灾乐祸什么。   手脚搞得小,人也不能说他不是,就是让人见了厌得慌。   正在此时,万管家举步入门来,停在跟前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沐锦书正捏着羹匙喝汤,随口问道:“何事?”   万管家顿了顿,回道:“公主,秀才乔百求见。”   “乔百?”沐锦书停下羹匙,抬眸瞧向万管家,“被逐出府的那个账房先生。”   之前的账房先生正是个秀才,私改账簿,偷了府中几件小东西,虽然罚了二十大板,但见他认错还算诚恳便打发了几钱。   万管家躬躬身形,说道:“正是,他说他有公主想要的消息。”   沐锦书眉梢微挑,开口道:“把人传进来。”   万管家应声退下,旁边的芙岚不忍道一句,“这人来王府能有什么事,莫非还来讨钱的。”   沐锦书神色淡然,并没有回应芙岚的话,她倒也好奇这乔百为的什么事。   片刻之前,万管家将人带入书斋,一个多月不见,这乔百看起来萎靡许多,粗衣麻鞋,俨然没有在王府时过得滋润。   沐锦书打量着来人,缓缓放下精致的碗,慢条斯理道:“你能有什么消息告知本公主,希望是有用的话,不然楚王府也不是你随便能来的。”   乔百连忙跪下,清秀的眉宇紧蹙着,“草民知晓王妃在为王爷的事烦心,自然送来的是要紧的消息,是有关于...皇陵的事。”   听此,沐锦书眼皮抬了抬,而乔百神色踌躇,环顾一眼房中之人,顿住话语。   沐锦书身形坐正,开口道:“你放心说出来,若真像你说的是要紧的消息,本公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乔百看了她一眼,随之低垂眉眼,缓缓道:“皇陵中太子的落水应与楚王殿下无关,当晚是有土夫子入了陵墓,这个人我知道在哪。”   沐锦书神色肃正下来,“你知道?”   盗墓贼,民间俗称土夫子,这事还没能佐证,区区一个秀才怎会晓得。   乔百道:“王妃还记得草民被逐出府时提到张家娘子吗,草民为了凑够下聘的钱才动了库房的东西。”   沐锦书没回话,仅是几分不解地看着跪着的乔百,他解释道:“这张家祖上行的便是地下的死人活,据草民所知,祖上曾是工部官员,张家宅院里这几日藏了个右腿负伤的男子。”   沐锦书眸色微亮,冷声问道:“你如何晓得的。”   乔百磕头道:“草民被逐出府后,身上钱财皆被张家骗去,母亲也因此病重,去张家讨要钱财却被打了出来。”   “分明只是个布匹铺,好似上头有人,官府不为草民做主,草民便想夜里偷回自己的钱财,为母亲看病,正巧隔着屋门听到此些话。”   乔百说得满面愁容,看起来不像是骗人,更何况这种话就编也没胆子来楚王府编。   沐锦书紧接着问道:“那负伤之人长什么样。”   乔百抬首道:“身量矮小,肤色黝黑,一看就是个土夫子。”   同楚王所描述的对上了,万管家侧首看向沐锦书,“公主...”   沐锦书打量着乔百的神情,“那张家家主叫什么。”   乔百道:“张师岳。”   沐锦书沉思须臾,掠过一抹淡笑,对万管家道:“赏他一笔银两。”   随之目光再转向乔百,不紧不慢道:“不过为验证你话中真假,暂且在王府里留几日,至于你家中母亲,本公主会派人前去照顾。”   乔百似乎沉凝了片刻,随之便掠过一喜,磕首道:“多谢公主殿下。”   随后沐锦书便会让命其退下,乔百忙起身,恭敬地退出书斋。   沐锦书的目光则落在乔百的右腿上,貌似行动如常,但细微间有些抖。   待房间安静下来,万管家上前道:“那奴才这就派人去张家拿人。”   沐锦书眉目略沉,端起茶水轻饮,幽幽开口:“我总觉得有蹊跷,敢盗取皇陵的人,应该是个亡命之徒,而张家拖家带口的,且明目张胆于京城落户,开设门面。”   万管家思索道:“或许用来这是用来掩饰其身份的呢。”   沐锦书将茶水放下,闯入皇陵的人身量矮小,肤色黝黑且面容清秀,这个人应该知道有人在追捕他。   且那晚并没有将山河图从皇陵中带走,如果背后的主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此人回去面对的很有可能是灭口。   倒是应了那句话,危险的地方兴许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会选择冒险来到楚王府。   皇陵中视线昏暗,极容易伪装容貌,听闻身为土夫子的人,都有那么几手绝技。   沐锦书沉思片刻,这些仅仅是推测而已,细想下来,依旧不合情理,转而淡淡道:“去查查张家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7 23:43:39~2021-07-09 22:0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花开富贵?、陆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月无声 10瓶;手可摘泥巴. 7瓶;小毛毛球 5瓶;pe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贼人   转眼便是五月将至, 阴沉的天色放晴。   听闻南境动荡,南阳王启程南下,离去时在城外摇旗击鼓许久, 闹得人人皆知。   书斋内,沐锦书依着美人榻轻瞥,随着身孕的转变,她越发容易困觉,有时一躺便睡一整日, 哈欠连天。   乔百入了楚王府, 便一直派人看守着,至于他的那个母亲, 查过的确有这么个人存在,而张家近来亦的确是遮遮掩掩的, 像是藏着什么人。   似乎皆都说明了乔百说的话皆为真的,但沐锦书始终不动声色, 未派人闯入张家去拿人。   乔百来沐锦书跟前探了探口风, 小心翼翼地询问何时放他回去, 这张家的情况他是句句属实。   沐锦书瞧他片刻,回道:“乔秀才还是多住几日吧, 这事还的大理寺发话呢,楚王府尚不好轻举妄动。”   乔百讪讪一笑:“公主真沉得住气, 是草民着急了。”   待乔百离去,沐锦书轻瞥他的背影,指尖轻点桌面,沉顿片刻后, 转而对万管家道:“隔日去趟大理寺见殿下, 准备准备吧。”   万管家低头应是, 不过多追问。   南阳王离京赶往南境,似乎少了一点紧迫感,大理寺对于楚王谋害太子的案子也开始主审起来了。   司天监夜观天象,算卦占卜,卦象上所示太子殿下尚还活着。   此话无疑是给众人吃了颗镇心丸,也正因如此,京中还未放弃对太子的搜寻,即便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太子妃多日来胆战心惊,似乎身子有些撑不住,病下了,一时间东宫多添了人手照顾。   如今太子妃怀子七个月,太子却了无音讯,如何不让人心忧。   沐锦书听闻此,神色顿了顿,越发想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费尽心思为得到这山河图。   ...   夜深之时,楚王府四野静悄悄的,池苑里虫鸣声声。   婢女将主厅内的灯火剪灭,随之便陷入了一片灰暗中,唯有月色朦胧。   待一切寂静下来后,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迅速从池苑经过,鞋履掠过草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在院前停顿片刻,他跃上院墙,未曾有接下来的动作,随即一道飞驰的羽箭疾来。   羽箭险险射中他的胸膛,右腿处的伤势尚未痊愈,极速避让间,从院墙跌落下来。   男子刚稳住身形,便有阵阵步伐声袭来,警觉地望着前方,只见数名佩刀护卫团团将他包围住。   火把点亮昏暗的视线,一袭天青色衣裙的清丽女子立在众护卫间,她面容娇美,气质有加,墨玉般的眼眸打量着他。   “这么晚了,乔秀才这是要去哪?”   乔百望着火光中的女子,不做言语,这么多天来,他显然小看了这个不谙世事的昭宁公主。   本想皆楚王府的势力掩藏自己,顺便探寻山河图的下落,怎知多日来一无所获,眼下成了瓮中之鳖。   “抓起来!”沐锦书一声令下,护卫上前一把将乔百擒制住,使得其动弹不得。   庭院中的虫鸣依旧清脆,许久之后,楚王府再次灯火通明,两名护卫守在房门前。   乔百的双手被紧紧捆绑起来,押入厢房中,烛火摇曳,足以看清他的脸。   沐锦书莲步款款,姿态端庄地于茶桌旁坐下,乔百的神色俨然没有之前的低声下气,变得冷肃许多。   望着眼前的女子,他道:“迟迟不去抓拿张家,是早就心疑于我吧,是我低估你了。”   还以为昭宁公主是个除了习琴作画,便一无是处的女子,想不到还藏了心眼。   沐锦书神色淡漠,似乎不为他的话语所动,纤手覆于身前,端庄清雅的姿态倒有了几许当家主母的模样。   她开口道:“入府前你做的准备很全面,不管是张家还是你口中病重的母亲,不过你右腿无力,即便时常用衣摆掩饰,常人不易察觉,但本公主喜好绘画,时常反复钻研细节,对细致上的东西格外留意。”   乔百微顿,随之轻笑一声,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仍是被她所发觉。   “盗墓之人身量矮小,说起来与你诸多偏差,本公主不过碰碰运气,竟没想到果然与你有瓜葛。”   沐锦书眸色渐暗,“我此刻倒是对你很好奇。”   乔百显得十分淡然:“我自幼习得缩骨功,刀口舔血之人皆有些谋生的技艺。”   正因缩骨功且身法灵便,在陵墓中一些狭小的通道皆可来去自如,那日楚王追不上他,理所当然。   沐锦书指尖于桌面轻点:“为何冒险来楚王府。”   如此说来,乔百早在之前就藏在楚王府中作眼线了。   乔百面容微冷,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沉思须臾才开口道:“因为我自身难保,大理寺为了查案,已在暗中抓捕我,京城虽地界宽广,但处处皆是眼线。”   沐锦书挑着眉梢,显然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回去复命,既然冒险潜入皇陵,必然是有人指派的。   乔百自然晓得她在猜什么,漠然道:“像我这种亡命之徒,任务失败是会被灭口的,要杀我的不只是大理寺。”   来到楚王府是两难之选,不过也有其他目的,其一是为了避身,其二便是为了查找山河图的去向。   他一直怀疑楚王入狱是这场戏,山河图定在他们手中,不过这几日来见府中情况,太子失踪像是真的。   山河图是同太子一起落入暗河的,这图定和太子在一起,不过人已不知下落。   南阳王已不在京城,乔百本想趁夜色离开楚王府,却被昭宁公主抓了个正着。   沐锦书起身走到乔百的身前,眼眸冷瞥一眼他被捆绑的双手,沉声问:“是谁派你入陵墓盗取山河,还有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身在何处。”   乔百神色坚毅,“无可奉告。”   沐锦书道:“本公主只要将你交出去,楚王便可恢复清白之身。”   “我一旦露面便会有人来要我的命,到时你们就别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还有太子的下落。”乔百说道。   沐锦书娇丽的面容上难得透出了几许冷沉,说道:“明知有人要灭你口,为何还要隐瞒。”   乔百道:“我又不是蠢笨之人,若将一切坦白,我一样活不了。”   沐锦书紧拧的眉松懈,转而回到座椅上,回道:“我答应你,保你性命。”   乔百凝视着她,嘴唇微抿,并未马上回话,房内气氛凝重,烛火阑珊。   沐锦书暗思片刻,看似随意问道:“那人可是南阳王。”   当年老南阳王乃为太上皇心腹,跟随其平定四夷,南阳王若知道山河图的是便有迹可循了。   “就凭他还不足以让我卖命。”乔百冷哧一声,停顿片刻,他又道:“只要能保全我的性命,我自然会说出来。”   沐锦书打量乔百片刻,看得出来他对背后那人是极为惧怕的,想来是个权力极高之人,还是先将此事告知二哥再说。   默了片刻,沐锦书心绪微沉,挥手命人先将乔百押下去。   待人走后,沐锦书抬手轻揉眉心,一股不可抗的困倦袭来,此夜太深了。   芙岚行到身旁来,轻唤一声公主殿下,沐锦书淡淡回道无妨。   近来的忧心忡忡使得她甚感疲倦,精神始终紧绷着,若是二哥陪着她就好了。   ***   虽一夜心神不宁,沐锦书依旧沉沉入了睡,或许是因为怀子的原因。   待至清晨,沐锦书梳着妆,听下人汇报乔百的情况,她不免嘱咐一句多加人手看管。   乔百身手敏捷且身怀缩骨功,若不是腿脚带伤,恐不易擒拿,只怕他费心思逃出楚王府。   待到梳妆之后,沐锦书吃了点早膳,喝过安胎汤,万管家上前来告府前马车已备好。   已经和大理寺交涉过,今日楚王妃前去牢狱探望楚王。   沐锦书披上披的斗篷便出了府门,五月初虽步入梅雨季,这两日的日头算是晴朗的。   到大理寺地牢时,带路的依旧是之前的狱卒小哥,恭恭敬敬的。   楚王入牢狱与他人有所不同,谋害太子这件事尚在存疑,且身份金贵,没人敢对其用刑。   待沐锦书来到那间地牢时,里头衣着宽松的男人正坐靠着墙小憩,虽有些狼狈,但掩不住他本身的清贵。   见沐锦书到来,他站起了身,提步行到牢门处,这次狱卒将牢门打开了。   沐锦书款款踏入牢房,多几日来的难受都化作委屈,眉目里藏着几许愁色。   谢明鄞扶着她的手肘,从皇陵的事发生以来,他被关在狱中已有半个月,静待外面的消息。   牢房前的狱卒避让退下后,谢明鄞伸手将沐锦书的身子轻揽,“近来可好。”   上次她急匆匆离去,谢明鄞便不甚放心她,好在她行事低调,没有乱来。   感受到他的气息,沐锦书心中越发想同他撒娇,缓缓又将情绪压了下来,“我会早些证明二哥的清白,将你救出来,我已经找到皇陵那晚盗墓的人了。”   谢明鄞微微一顿,手掌扶着沐锦书的细腰,她身量娇小,在他面前越显娇滴滴,面容上却尽是坚韧。   “找到了?”   沐锦书点点首,“正是之前赶出府的乔百,此人还想借楚王府庇护自己,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昨夜正好将他擒下。”   谢明鄞细长的深眸中掠过一丝诧异,沐锦书则将昨夜的情况同他一一说来。   待到听明一切,谢明鄞扶着下巴轻思,低语道:“难怪在皇陵穿梭窄小的地道于他而言毫无压力,原是身怀缩骨功。”   言此,他眸光转向沐锦书,停顿片刻,唇角掠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他来楚王府不仅仅为了避身。”   沐锦书几分疑惑,歪了歪脑袋。   谢明鄞并未解释,神色沉顿,恐是还想验证他入狱的真假,找到山河图的去向,只是刚好没意料到会被沐锦书发现。   他沉凝道:“你且小心,莫被他骗了,仔细查查他可有暗中传信。”   “嗯。”沐锦书思索着点头,问道:“那我要将他交给大理寺吗。”   谢明鄞顿了顿,道:“不必,看紧此人便是,接下来的事皆不必你处理。”   沐锦书低眉轻思,谢明鄞双手握上她的肩膀,“近来你安心在家便是。”   沐锦书望着他的面容,眨眼想了想外头的情况,告诉他:“听闻南境动荡,南阳王前日南下了。”   谢明鄞神色依旧,似乎像早已知晓,顺着她的话颌首,南阳王选择在这时候南下,恐是另有蹊跷。   他微微将心绪收敛,对沐锦书道:“书儿怀有身孕,切莫再劳累调查,自有亲信竭力保我出狱,你莫让我担心。”   沐锦书水汪汪的杏眼望着谢明鄞,他的眼神里格外严肃,她乖巧地垂下眼,如今她想帮他,却又怕捣乱。   见他在这湿寒的地牢里,她就心疼,二哥好说也是天之骄子,怎能住在这种阴寒脏乱之地。   谢明鄞知晓她在想什么,便安抚道:“往年我在北疆,负过的刀伤,尝过的风沙,可比这苦多了,你担心太多。”   沐锦书低首揉了揉眼,瓮声瓮气道:“我知道。”   言罢,她的纤手攥起他腰间的衣衫,娇糯糯道:“要二哥抱抱。”   谢明鄞听此,不禁扬唇笑了笑,手臂揽上沐锦书的杨柳细腰,将人抱住怀中,一如既往的娇软温香。   沐锦书像是得到满足,呼了一口气,蹭蹭他的颈窝,这大半个月来,她胆战心惊的,难有安全感,夜里翻身都抱不到人。   谢明鄞侧首吻了吻她的颈侧,肌肤柔柔嫩嫩的,他轻语道:“你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太子也会平安归来,我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沐锦书纤手还攥着他腰间的衣衫,片刻沉默后,才开口道:“我原来身孕时会和二哥同在一起欣喜,怎想如今的情况让我这般担心。”   谢明鄞的手掌轻抚她单薄的后背,温声道:“我现在一样也很欣喜孩子的到来,你莫让我担心才是。”   沐锦书浅浅点首,又听谢明鄞道:“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转。”   沐锦书眉目松缓,将不安的心绪收敛,这样的话的确能安抚人心,尤其是他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09 22:05:17~2021-07-10 23: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橡木盾啦啦啦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已注销、杨梅雪顶、裴川的妈妈粉 10瓶;Demons 5瓶;花开半夏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昏厥   探望的时间不多, 待狱卒领着沐锦书离开牢狱后,阴沉的牢狱中寂静下来。   谢明鄞静静地坐在木凳之上,拿起茶壶轻轻斟茶, 水声潺潺。   片刻之后,牢狱的走道中响起沉稳的步伐声,谢明鄞神色淡然,并未循声而望,只是端起干净的茶杯轻饮。   待到身量修长的男子步伐停下, 谢明鄞抬眸而视, 来人正侧靠着墙壁,一袭白金相间的衣袍清贵不凡。   他面容一如既往冷隽, 冷隽得令人熟悉,身形高大且毫发无伤, 正是本该下落不明的皇太子谢明擎。   谢明鄞见到他却不觉得意外,眉目平静, 二人似乎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太子将手负于身后, 深沉开口道:“南境兵力开始集中, 暗涌流动,是要开始了。”   谢明鄞指尖轻磨杯底, 浅思道:“这是相信了。”   平静的语气里并非是陈述,似乎还带了一丝疑惑。   皇陵那晚太子的确落入暗河险些丧命, 好在谢明鄞水性极佳,在湍急的河水中死死抓住河索,将人脱上了河岸。   出水之后,二人商议设了此局, 与其毫无头绪的幕后之人, 不如露出破绽等候那人现身。   所以这大半个月里, 太子一直藏在暗处调查此事,大理寺借着主审谢明鄞的名号,实则暗中查看几路人马。   期间大理寺险些将盗墓之人擒拿,奈何又被他逃脱,怎知此人心性胆大,躲入楚王府,倒的确是避开了审查。   随之便察觉盗墓人所躲避的不仅仅只是大理寺,还有一组追杀其的刺客,而这刺客来自于南阳王府。   乔百躲入楚王府,即便其刺客再猖狂,亦不敢于楚王府惹事。   顺着这条线,太子暗中查到了南阳王府,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南境已是兵力集结。   如今朝面看起来,楚王与太子两党相争,金吾卫无人执掌,京畿防务薄弱,正是朝堂不稳之时,也似乎是意图策划谋反的时机。   太子行到牢门前,伸手轻轻推开,开口道:“南阳王离京的队伍是假的,他绕开了我等的搜查,并非是相信,似乎是有所觉察了。”   谢明鄞剑眉微蹙,太子则继续道:“两年前南阳王妃发觉南阳王的企图,被其灭口,乃至母族遭受牵连,所以他的王妃并非是战死在水役之中。”   谢明鄞将茶水放下,这件事诸多蛛丝马迹,多日处于狱中静思,他已猜到几分。   “高袭素来莽撞冲动,几次蠢蠢欲动却被压制下来,眼下竟然有所警觉,似乎背后有人指点。”   太子顿了顿,对于此并未表态,转而道:“御史巡抚已然查报实情,南阳王召集兵马已成事实,父皇命你暗中带兵前去围截,以防他回到南境举兵造反,伤及无辜百姓。”   言罢,他将一块翠白玉牌取出,上面刻着二字青龙,雕刻精细,颇有质感。   大庆朝有四块兵符,北疆为玄武符,谢明鄞有幸见过一次,西辽为白虎符,南境为朱雀,正在南阳王手中。   而这块正为东方的青龙符,四块兵符除了朱雀,皆在皇帝手中拿捏着,太子不可能凭白无故能拿出兵符,显然是皇帝任命于谢明鄞。   南阳王正因为手持朱雀符才能随意号令南境铁骑同水师,皇帝对此已忌惮许久,果不其然南阳王狼子野心。   谢明鄞接过青龙牌,太子再次沉声道:“勿放南阳王回到南境召集兵马,必要时孤会带兵相助。”   “知道。”谢明鄞应和一声,停顿须臾,转而道:“那盗墓贼人眼下在楚王府中,还请兄长增添人手,多加留意。”   太子听言颌首,谢明鄞看了眼手中转动着玉牌,随之举步踏出光线微弱的牢房。   ***   马车徐徐行过长街,午时的京中长街行人鲜少,尤为从大理寺回楚王府的道远离闹市,更为沉静。   寥寥几个行人的街道上,掠过一抹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在潜伏靠近。   车厢之中,依着枕榻的沐锦书泛了困意,她有午休的习性,近来这副身子又总是慵懒。   沐锦书眼睫轻合,几许思绪尚在心中萦绕,不知为何隐隐感到不安。   正在此时,马车猛地抖震一下,将沐锦书从昏沉中惊醒,旁的芙岚连忙扶住她,张口询问外头的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勒稳长嘶的马匹,随之忙放下马缰,下车时回道:“车轱辘似乎断了主栓。”   前后护卫的侍卫纷纷过来查看情况,车轱辘中似乎在飞驰中参入了尖石,将栓子磨断了。   沐锦书蹙了蹙眉,这京中长街哪来的尖石,心中正想,车夫也道出了这句话。   马车倾斜,沐锦书同芙岚下了车,转而在一旁,瞧着那断裂的轱辘,心绪微沉。   看来是要换车轱辘了,这是为老车夫手脚熟练,想来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沐锦书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眸水润地望着车夫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慵懒让她只想快些回王府歇息。   艳阳高照,尚在五月初,算不上灼热,不过容易让人感到懒散。   鸟雀轻鸣,清风拂来,吹动沐锦书发髻上的步摇,路过的行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周身已越发多的‘百姓’。   似乎一切都显得很平静自然,忽然之间,沐锦书警觉似有人靠近,欲要回首。   一记手刀袭来,重重打在沐锦书的颈后,随之只听侍卫大喊一声有刺客,她便已两眼一黑,失去意识陷入昏厥之中。   ...   浑浑噩噩,一片黑沉。   沐锦书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待意识渐渐寻回来时,只听马车行驶的咿呀声。   浅浅睁眼,车厢内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随之只见两名身形魁梧的陌生男子坐于眼前,神情冷沉,颇为凶狠。   沐锦书被吓得一惊,慌张地缩了缩身子,却察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捆绑起来。   她仓惶质问:“尔等是谁!”   车厢内气氛凝重,两名男子面上皆有刀疤,戾气颇盛,对于她的质问,二人皆冷漠置之。   车内烛火摇曳,这时已是夜时了。   沐锦书挣动着被捆起来的双手,示威地斥道:“尔等可知我是谁,敢抓拿我,不要命了!”   话音落下,其中的一个男子将她抓住,试图用手帕封口。   沐锦书往车角里躲去,与此同时,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下,男子动作顿下,转而道:“老实点。”   言罢,便抓着沐锦书拉下马车,两个男人的力道极大,根本无法挣脱。   待落了地,沐锦书才发现随行马车周身的还有数名带刀刺客,在前方有一座火光阑珊的山庄。   这荒郊野岭的,眼下只怕远离京城了。   沐锦书心怯得手抖,识时务地不再乱喊乱叫,仅是慌张问道:“你们为何抓我......”   那两个看护依旧没有回答沐锦书,抓着她走入山庄,气氛沉凝得可怕。   沐锦书是真的害怕了,行走的步伐磕绊起来,精致的杏眼红扑扑的,浸着盈盈水润。   如今二哥尚在大理寺地牢中,可她此刻心里想的只有二哥......   思索间,沐锦书被刺客推入了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泪珠也在此刻从眼眶间落下来。   她站于房间中,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面容冷峻的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一袭墨蓝华服,气宇轩昂。   沐锦书顿时怔住,眼前之人正是传言已离京归南境的南阳王高袭。   高袭天生面凶,瞧着底下之人,只见沐锦书被捆绑的双手被勒住红痕,惊慌的眼眸含着泪水,分外楚楚可怜。   高袭眉眼一沉,显得更为冷峻,开口冷斥道:“不是说不可伤及她,速速给本王松绑!”   那二人听此,慌忙低首,急忙解开沐锦书手腕上的绳索。   随着绳索被松开,沐锦书收回心绪,哑着声道:“南阳王......?”   高袭平静地挥手,示意两个属下退出房间,随之起身款款走向沐锦书。   沐锦书紧张地后退一步,却被高袭一把抓住手臂,将人拉到身前,他冷沉的面容渐渐转变温和,低眸看她的手。   “本王看看可有伤到什么地方?”   这样的行径和语气使得沐锦书分外抵触,挣扎道:“为何抓我来此,速速放我回去。”   高袭眉眼间含着一抹平和,指尖研磨她的手腕,与以往的拘谨矜持相差甚远。   他语气温柔却又隐隐带着命令的口吻:“跟本王回南境,京城不适合你。”   作者有话说:   二哥:拳头硬了!   啊,明天多更,这两天有点感冒不舒服,没码上来。   感谢在2021-07-10 23:22:16~2021-07-11 22: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芳 10瓶;独酌浅唱 5瓶;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喝药   沐锦书听言, 便觉得一阵反感和莫名其妙,随之一把将手抽回来:“我乃昭宁公主,如今的楚王妃, 跟你回南境?你是疯了吗。”   见她的手抽离,高袭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向她:“你是忠武将军之女,是沐家嫡女,什么昭宁公主, 皆是虚假的。”   “莫名其妙。”沐锦书握着自己的手腕, 道:“掳抢女子就是南阳王府的作风?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劝你还是将我放回京城,不然迟早会有禁卫军循迹而来, 问你的罪。”   高袭收回目光,转而将手负于身后, “问罪,我南阳王不会再给皇家做牛马, 本王不会放你回去, 就凭禁卫军那群庸人岂能找到本王。”   他暗中招买兵马的事情已经败露, 谋逆的本就是死罪,多的是人逼他露面。   趁着楚王还关在狱中, 才速回南境保全自己,既然要走, 便将她带走。   沐锦书开口道:“你此话何意。”   高袭看似气定神闲地回太师椅处坐下,沉声说道:“回到南境,本王奉你万人之上,权势地位皆给你, 往后你要做皇后, 本王都给你, 只要安心跟了本王。”   沐锦书愕然地退了一步,此人的话语真是荒唐可笑,随之蹙眉斥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乱臣贼子竟想自立为帝,大庆百年根基岂是你动摇得了的。”   高袭狂妄冷道:“我南境麾下十万铁骑,号令天下,大庆?早就名存实亡了,皇帝那个阴险狡诈之辈早该下来了。”   “贼子之心,大逆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沐锦书只觉得可笑,退到房门企图离开,“放我出去,本公主不与你同流合污。”   话音刚落下,只听身后高袭怒然拍桌,发出重重地声响,将沐锦书吓得一抖,回身看向他。   “不与本王同流合污?”高袭斥道:“早在十几年前沐家便同南阳王府同流合污了。”   沐锦书瞳仁微张,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高袭凝视她须臾,似在沉思,冷幽幽道:“你常年受宫中之人蛊惑,自然不知,当年沐家可与南阳王府为世交,谋逆之心险些败露,沐家为保南阳王府才葬身于沙场。”   沐锦书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胡说!我沐家忠臣良将,岂和你这种贼子一并谈论!”   高袭坐于太师椅上,冷眸定定地望着她,房内气氛凝重,他继续道:“当年两家交好,本该儿时与我定下亲事,只是还没来得及留下结亲书,沐家便已不复存亡,随之你便被皇帝收为义女。”   言此,高袭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你本该就是本王的,那所谓的谢明鄞,才是第三人!”   沐锦书凝望着他,被这些话语震愕出一身冷汗,她怎么可能是乱臣之女,她沐家不可如此。   皇后娘娘曾道过千百遍,沐家赤胆忠心,良将之门,人人敬仰厚待。   “荒唐!”沐锦书眉目间覆上一层薄怒,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沐家的功绩是全天下有目共睹的,区区几句言辞便能欺骗我吗。”   高袭冷冷道:“南阳王府和沐家是忠于老祖宗的,可不是现在的皇帝。”   沐锦书道:“老祖宗是谁?”   高袭眉梢微挑,掠过一抹轻蔑的意味,却没有回答她,提步缓缓逼近。   沐锦书紧靠着房门,高袭最终停在她身前,眸色晦暗不明,“总之你哪也去不了,我并不比楚王差,你会发现的。”   言此,他双手掐住她的腰肢,越发俯近,沐锦书心生厌恶,在他贴近之际,一把掌巴打在高袭的脸上,“滚!”   转眼间他的左脸上泛起红印,可见力道不轻,分外明显。   沐锦书仓惶地将高袭推开,随之拉远距离,仿佛全身心都写着抵触。   且不说她是否已为人妻,她都厌恶别的男子靠近,是一种袭满全身的恶寒,与二哥在一起时不同。   虽然以前也因为二哥的轻薄,而打过他面容,可眼前这个人不是二哥,所以是下了狠劲来打他。   高袭侧着面容,轻抚火辣辣的侧脸,眉眼间浮起怒色,欲抬手将人抓过来,见沐锦书频频退后,又沉凝片刻,敛下心绪。   “本王不急,本王等你想好。”   言罢,高袭冷冷拂袖,推门而出。   待他走后,房内恢复安静,沐锦书怔松片刻,一下子坐在地上,捂着双眼哭了起来,双肩轻轻抽动。   不管是沐家还是自己,种种都让她心身疲惫,越是到这种时候,便越想要谢明鄞出现,她好累,快来救救书儿。   ***   地处山林,翌日鸟雀鸣声,大雾弥漫,除了这个山庄别无人烟。   庄内的兵卫已然开始准备行装,声音透入房中窸窸窣窣的。   沐锦书一夜未眠,天色亮起来后,谨慎地听着外面的声响,高袭的兵卫像是不会在此处久留。   不久后她被两人拉出了房间,依旧是昨日的那两人,个个面色冷沉,不参杂情绪。   他们换了条较为轻柔的绳索束住沐锦书的双手,然后将她推入了马车。   直至半刻后,高袭行入马车,又一次见到此人,沐锦书深深皱眉。   高袭也并未多做言语,一行人马行驶起来,远离昨夜的山庄,为了掩藏踪迹,他们将绕路前往南境。   一路上沐锦书都不与此人交流,他将糕点之类的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她都未动。   一夜未眠,到了此时,沐锦书终究是扛不昏昏欲睡起来,最后靠着车壁沉睡。   车队在官道上行驶了整整一日,沐锦书仅吃了一些糕点填肚子。   沿途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她无法分辨身处何地,她的失踪应该会引起宫中重视。   高袭对她的看管尤为紧密,沐锦书只能借着方便之名,在沿途的树木上留下她的衣物痕迹。   如今的情况,只能希望朝廷的禁卫军能寻到她的去向。   两日一夜过去,皆在在途中奔波,夜里便在车内休息。   直到队伍入了百姓稀少的镇子,沐锦书才分清自己所在位置相隔京城千里,看似去往西辽的方向,但却是绕道转向南境。   这说明南阳王在回避朝廷军,是有人在追捕南阳王的踪迹,如此想,沐锦书心里好过了些。   这个镇子几乎见不到百姓,且有南军士兵巡逻镇守,像是早已成为了南阳王的据点,四面环山,是个极为隐蔽的地方。   马车停下后,沐锦书就被关入了一间厢房中,两日来的奔波已让她分外疲惫。   高袭不知是为去见何人,入了镇后,便匆匆走去,没再出现在她眼前。   在厢房内,兵卫端上来的菜肴,鱼肉皆有,沐锦书看了许久,纤手轻抚小腹,就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把自己拖垮。   待膳食之后,沐锦书本想休息,在这时兵卫将一碗淡棕的汤端上来,气味使人不适。   沐锦书坐到榻处,本能地便对那汤有一种莫名的抵触,那不是什么好物。   兵卫也并未言语什么,见她不动,便由着那碗汤放在桌面上,随后退下。   沐锦书静坐片刻,撑不住困倦,侧卧于美人榻上浅睡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沐锦书苏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映照上晚霞,房间内有翻动书本的细微声响。   沐锦书警惕地回身,只见不远处的座椅上,高袭坐在其中,正翻看着兵书,似乎神态中有几分不悦,而桌面上依旧是那碗淡棕色的汤。   高袭轻瞥她一眼,淡漠得毫无情感,说道:“把汤喝了。”   沐锦书坐于榻中,冷冷问道:“那是什么。”   高袭有片刻的沉默,缓缓将兵书放下,开口道:“去了南境,你便是本王的人,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   沐锦书心间一震,当即怒喝:“你敢!”   高袭回言:“本王有什么不敢的,不要逼本王亲自动手。”   沐锦书紧紧攥着衣襟,抓起榻上的软枕重重向他砸去,“滚出去!”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孩子,除非她死。   榻枕砸到高袭的胸膛,再落到地面,他面若冰霜地看着她,像是本就带着一股气。   隐忍片刻,高袭端起那碗汤向榻上的女子走去,周身散发阴冷的气息。   沐锦书已然贴靠至榻框,左右显然没有能让防身的用具,下一刻她便被高袭单手擒住下巴。   高袭将声线放缓,像是在诱哄她,“乖,喝了这碗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回南境,率军攻陷京城,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沐锦书目光瞥见那碗已凉的汤,神色里掠过一抹惊恐,随即咬着银牙道:“你这是要我死,我永远都厌恶你,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高袭沉着面容,轻而易举便桎梏住她的颈后,试图喂她将汤喝下。   沐锦书奋力挣扎间,一把将高袭手中寒汤打翻,汤汁洒在榻中,瓷碗落下发出一阵声响,却没有碎裂。   正在此时,一名兵卫入房停在屏风之后,连忙道:“王爷,老祖宗要见昭宁公主。”   听见老祖宗三个字,高袭身形一顿,满身是洒落的汤汁,冷视沐锦书片刻,最后只得松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1 19:44:07~2021-07-12 19:4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啊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居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老祖宗   青山高远, 飞鸟掠过。   此处林间下过一场细雨,草木皆湿,日头阴沉。   一行军队行走在林间, 士兵丝毫不被潮湿的道路所影响,面容肃正。   为首的男人身骑骏马,一身玄金色劲装衬得身形修长干练,腰间别着刻金唐刀,隽朗的容颜尤为冷肃。   骨节分明的五指紧拽马缰, 身下骏马停下, 侦查兵急急赶至男人身旁,将一条刺绣精致的袖带呈上。   那袖带上绣着紫藤花, 谢明鄞眉眼一沉,这对于他而言尤为熟悉, 昭宁的衣边喜爱绣紫藤花,显示是留下的路迹。   在率军出城之前, 楚王妃被贼人所劫, 已是人人皆知, 纷纷猜想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谢明鄞清楚这八.九与南阳王脱不了关系,一连过来两日之久, 他已然心急如焚,得尽快将人找到。   正于此时, 忽一声鸟鸣声响起,随之一只飞鸟袭来,谢明鄞手臂一抬,飞鸟落在下。   鸟爪上系着细小纸条, 谢明鄞将其取下, 放鸟雀飞走。   纸条染了雨珠, 颇为潮湿,但不影响上面的字迹,迷糊却可辨认,写着清丰镇三字。   谢明鄞眸色冷沉,将纸条捏于手中,重新拽起马缰,冷道一声:“前往清丰镇。”   此言落下,秩序井然的军队再次前行起来,往林中深处赶去。   ***   清丰镇府邸。   从厢房里出来,沐锦书惊魂未定,紧跟着领路的那个兵卫,纤手捂着胸口,腿脚都是软的。   不管要去见的人是谁,只要不动她的孩子,远离高袭,一切都能过得去。   这方府邸地界颇广,越过朴实无华的曲廊,便入了一间清雅的院子。   院子内种有芍药,花香清新,分外怡人。   这花宜寿园常种,沐锦书不禁留意几眼,怀着忐忑的心停在房屋前,兵卫入门去禀报。   房门大敞着,晚风习习。   沐锦书可见屋内的纱帐被吹动,帐中有一位略微佝偻的身影,看得出此人颇有威严,似乎在摆弄长琴。   这么久来,发生的一切便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她无法想象此人是谁,在大庆能有谁如此有威望。   沐锦书的心依旧紧绷,无法放松下来,兵卫从房中退出来,向她道了一声请。   沐锦书脚步略微踌躇,只怕自己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僵持中她还是踏入了房间,缓缓停在纱帐前。   里头的人不语,似乎透着纱帐凝视着她,房内气氛深沉,此时日暮西沉,霞光辉映。   那人发出一声长叹,声线浑厚,沐锦书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道:“这几日你便留在老朽身旁,高袭不敢再动你。”   沐锦书微微一顿,跪地行礼:“多谢前辈相助,还问前辈是何许人也。”   老人漠然片刻,伸出枯槁的手将纱帐掀起,他衣着朴素,一张鹤发童颜的容颜映入眼帘,分外熟悉。   他也不加避讳,纱帐挂于一旁,身前的琴案上摆放着的长琴琴弦是松懈的。   沐锦书顿时怔在原地,震惊得久久难以回神,喃喃道:“皇...皇祖父...”   她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是已故的太上皇,事情的始末难道皆是他一手策划,起因是他,到最后也是他,为什么......   太上皇看着眼前的沐锦书,姿态犹如一个闲云野鹤的长辈,但却又出现在这里,南阳王尊称一声老祖宗。   太上皇眼眸里的暗然一闪而过,离京的决定中,本应没有昭宁,奈何高袭肖想于她多时,暗中将她擒来。   自上次放纵沐锦书嫁于楚王,高袭便对他有所不满,此次直接违抗军令。   在太上皇得知后,方才处罚了高袭,他心有记恨,回去便被沐锦书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   她腹中的是明鄞的种,太上皇再怎么说,也不会让高袭动这种心思。   世间从没都没有不偏心一说,二皇子谢明鄞是他看着长大的,若今日在此的是太子妃,他或许就不管不问了。   沐锦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上皇,“为什么?”   太上皇气定神闲地将手掌放于膝上,淡淡回道:“没有为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当年他与皇帝的恩怨已渗透进这茫茫十几年里,人至老年,要么看淡世俗,要么顽固成疾。   一旁的小厮为其斟茶,太上皇依旧淡然,端茶轻饮,这一两个月来难得高兴。   那两个孙子倒也聪明,知道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他到底是见多了心计,没上二人的当,选择离京南下。   南阳王高袭虽带兵打仗一把好手,但是个不成器的,几次险些入套。   此次贪恋美色,将昭宁公主擒来,恐怕老二同太子已经警觉,搜罗其下来。   太上皇薄怒不已,将高袭提来斥骂,事已至此,只能将昭宁留下。   他曾转念想过,如若复辟不成,败于自己所教导过的孩子,也算一种欣慰。   沐锦书紧抿着嘴,她无法理解一向远离尘世喧嚣,闲云野鹤的皇祖父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沉思须臾,沐锦书依旧忍不住询问,“那山河图是否真有前朝宝藏,皇祖父为何要取此物。”   太上皇转动着茶杯,灰暗的眼眸平静得一如一滩死水,“有,老朽要复辟,自然需要资财。”   沐锦书微顿,难怪乔百说南阳王不足以让他卖命,乔百是修造皇陵墓匠的后人吧。   “皇祖父利用自己的辞世开启皇陵,若那晚二哥没有设伏乔百,顺利盗出山河图,复辟之事将在暗中进行,打得朝廷措手不及。”   太上皇扬唇淡笑,熟悉的面容依旧慈眉善目,“昭宁,你很聪明。”   沐锦书低下眉眼,不做回应。   正在此时,院子之外,远处的高山上燃起烽火,天色微暗,青烟袅袅。   一个兵卫急匆匆地从屋外赶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老祖宗!禁卫军正在五十里外逼近,有人发现了清丰镇!”   听言,沐锦书眉眼一喜,禁卫军...是谁来了!?   “这么快......”太上皇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谨色,“南阳王呢。”   兵卫回道:“已前去布阵抵御,还请老祖宗速速离去。”   太上皇并未立马回应,沉思良久,高山上的烽火通信,格外显眼。   他却淡淡一笑,对于沐锦书开口道:“清丰镇精兵三万,你猜谁会赢。”   沐锦书沉着眉眼,转而磕首叩拜,说道:“皇祖父德高望重,年岁至此,不该再行反逆之举,莫再争扰是非。”   “您贵为国父,百姓敬重,相信皇帝陛下亦不会真追究此事,还请清丰镇投诚,了却战事。”   太上皇听言,似有冷哧一声,缓缓站起身,年长的身体保养的得极好,不见年迈之象。   太上皇提步越过跪着的沐锦书,漠然离开这间厢房。   他半生戎马,铮铮傲骨,从来不提投诚二字,更何况那是他最为厌恶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2 19:44:25~2021-07-12 22: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淼淼今天喝水了吗 10瓶;紫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山雨   天色灰暗, 烽火缕缕。   士兵在林间潜行,谢明鄞本想潜伏于清丰镇附近,怎知侦察兵不慎暴露了踪迹。   在这清丰镇藏的果然是南阳王麾下精兵, 沐锦书看来的确在此处。   昏暗的视线中,远处山脚一阵涌动,众军停下脚步,随之南境士兵一涌而出,提刀持盾来势汹汹。   两军交战, 林间飞鸟惊起, 缕缕火势升起,原本寂静的夜里厮打声愈演愈烈。   谢明鄞持着长.枪里与军队后方查看敌情, 正在此时,一抹身影手握两把弯刀一闪而来。   谢明鄞手急眼快地以长.枪挡下, 猛然发铮地一声,那人迅速拉开距离, 站于正前方。   来者正是敌方将领南阳王, 冷冷直视着谢明鄞, 手中把玩着弯刀。   谢明鄞率军上万,看来事情已经败露, 是奉命前来抓拿的,与清丰镇已无什么好谈的了。   此前曾在御前一战, 高袭败于谢明鄞的长.枪,而这次将是真刀实枪的真打,必不再输于他。   谢明鄞攥握着长.枪,冷声质问道:“昭宁身在何处。”   高袭细微地挪动步伐, 对于他的质问置之不理, 满心皆是沐锦书抵触的画面, 他就要应该早点动手,流了谢明鄞的孩子。   随即高袭持刀击来,这片林间两军过招,火势蔓延,二人打斗不相上下。   直到谢明鄞的枪刃划伤高袭的肩膀,渗出血迹,高袭退步站稳身姿。   谢明鄞再度逼问沐锦书的下落,高袭嗤了一声,捂着肩伤潜入昏暗中,。   谢明鄞见此,提枪紧跟其后。   ......   夜色越发深沉,不见月色,云层浓厚。   山野之上的长亭烛火葳蕤,一众兵卫看守在长亭之外,神色肃正。   兰亭中,太上皇坐于薄团上,素白的衣袍席地而铺,气宇清冷,颇有闲云野鹤的风范。   但沐锦书如今知道,这皆是表象,甚至她已看不懂皇祖父,和印象中的他相差极远。   兰亭位于高山之上,远远便可得见那青烟火光,想来可知两军相争。   一阵清风徐来,吹动丝丝皓发,太上皇望着数十里外的火烟,淡漠道:“要落雨了。”   沐锦书微顿,侧目看向太上皇的背影,年至花甲,依旧脊背挺直,不减当年,再次之前祖父皆是伪装病弱。   太上皇的话音落下不久,亭外落起毛毛细雨,几丝飘落在沐锦书的手背上。   沐锦书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的战火,沉思片刻,开口道:“为何皇祖父不撤离。”   太上皇没有回首看她,气定神闲道:“看这一场好戏不好。”   沐锦书微微抿唇,谋策了这么大的局,像是为重夺权势,却又对一切都轻描淡写。   太上皇身形微动,语气里几许兴致道:“清丰镇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不易多攻陷,楚王一时半会拿不下来。”   沐锦书则沉顿着,细雨来袭,远处青烟浓了几分,她终于忍不住道:“昭宁不能想通皇祖父谋划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昭宁认为祖父并不看重权位。”   太上皇转而将手放在右侧的桌案上,素白把腰带间挂着一张雕刻朱雀的玉牌,证明着南境兵权。   他沉凝片刻,才淡淡道:“不是老朽追逐权势,而是那个人视权如命,有什么比毁掉更令人畅快。”   沐锦书低眸思索,他口中的那个人应是如今的皇帝,太上皇的亲子,毁掉的是皇帝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陛下是您的长子,能有什么样的怨恨久久放不下。”   言此,太上皇终于侧首淡瞥她一眼,松口道:“皇帝同太后的脾性如出一辙,重利薄情,不容眼沙。”   皇帝是三十岁才登基的,那时太子三岁,谢明鄞则刚降生不久。   夺嫡激烈,成王败寇,那一年死了太多的人。与皇帝同为兄弟的三名亲王皆一一离世,不留活口,自此大庆多年无亲王存在。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长大成人,皇帝开始防范太子谋权,提拔二皇子与太子相互制衡,在皇帝眼里权势才是最重中之重。   太上皇痴痴地望着昏暗中山野崎岖的镇子,尤为空灵,惆怅道:“清丰镇...你知它为何名为清丰吗。”   沐锦书一愣,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石牌上写的清丰镇,还有随处可见的芍药花。   太上皇随后淡漠一笑,心绪凝重,因为此处由名为清枫的太妃命名的镇子,多年前她便死在太后的谋害之下。   其子齐王谢承玄便是当年夺嫡中,最为寄予厚望的,不过死于夺嫡失败。   太上皇幽幽道:“原本这皇位是不会传于皇帝的。”   沐锦书抿了抿唇,另一个念头从心中浮起,开口道:“皇祖父是想毁了皇帝陛下,扰乱大庆,重立帝位。”   太上皇没有言语,像是默认了此言,兰亭间陷入短暂的安静中,只见远处的火光并没被细雨熄灭,而是愈演愈烈。   沐锦书深深蹙眉,想起高袭所言的话语,野心大到妄想整个下来。   她道:“皇祖父不成想将天下交于南阳王?”   听此,太上皇轻蔑地笑了一声,“就凭高袭,也配我大庆的江山?”   沐锦书哽了哽喉,她实在是看不懂皇祖父的做法,“昭宁愚钝。”   太上皇越发显得深不可测,侧目望一眼沐锦书,深邃的眉眼缓缓松懈转而看向山中的战火,道:“答案就在下面。”   沐锦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战火中是高袭与禁卫军之战。   太上皇缓缓道:“当年与皇帝同为兄弟的齐王有一子与二皇子同月降生,相差不过几日。”   他言语淡漠幽冷,显然话中有话,却使得沐锦书心一突,为何提及此话......   太上皇的眸色晦暗不明,却没再将话语继续下去,枯槁的手指在桌面转动。   多年来他于宜寿园修身养性,就当真是在修身养性吗,皇帝防范他插手朝政,宜寿园只是正合皇帝心意罢了。   “楚王是老朽一手培养而成的皇子,不管是兵法还是枪法,老朽皆毫无保留地教于楚王。”   太上皇言此,转过首:“若复辟大成,老朽会将帝位传于谁。”   气氛变得沉凝不已,沐锦书不禁将身形往后靠,太上皇偏爱于二哥,其实早有迹象,此话已然不言而喻。   她越发觉得皇祖父陌生,不再是曾经那个对他们款款教导的长辈。   沐锦书像是想到了什么,哽着声道:“...那位齐世子呢。”   太上皇的面容上毫无情绪,停顿须臾,回道:“死了。”   这样的回答越发证明了沐锦书心中的猜想,她的指尖止不住发颤。   从小到大,二哥的容颜一一在眼前浮现,儿时的、少年的、如今的。   二哥性情和雅,常常眼中含笑,与太子哥哥有所不同。   太子理应会是下一任帝王,是皇帝陛下亲自教导,这是所有人都认为会注定的事。   “老朽举兵复辟,不过让皇帝尝尝退位的滋味,和权势的流失。”太上皇幽幽道:“待老朽死后,皇位传于楚王,高袭痴心妄想,还不够格。”   兰亭外的雨水越发落大,细雨飘了进来,这个夜色越发喧闹。   沐锦书低垂着眼眸,指尖轻攥衣裙,开口回道:“二哥不会同意的,他所追逐的从来都不是名利,祖父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二哥身上。”   沐锦书看向太上皇,“祖父之所以不撤离,是知道率领禁卫军的将领是二哥,祖父干脆一步做不二休,将二哥制服,意图纳入麾下。”   如果皇陵的事顺利进行,太上皇于南境反动,相信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太上皇依旧神色不改,正因楚王无心夺嫡,完成不了他的夙念,他便做这个恶人。   正此时,漆黑的山野之中山体滑落岩石,直冲战火之中,声声滚动声,回响在山间。   沐锦书被声响打断思绪,站起身来,紧张地查看底下战役,岩石直冲禁卫军,只怕是要死伤无数。   只见战火被雨水浇灭,显然这是清丰镇的防御,是早已备好的巨岩,禁卫军不得不撤退。   沐锦书行出兰亭,看着底下的情形,雨水落在她的面容上,二哥就在山野之中,却与她遥遥相隔。   沐锦书转过身,哽咽道:“皇祖父收手吧,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昭宁不想见到那一幕。”   这将打破如今所有的平静,朝廷动荡,四分五裂,二哥与太子为敌?她不愿见到。   兰亭中的太上皇神色逐渐冷肃,脊背挺拔,颇为威严。   沐锦书眼中含着的泪滑落而下,与雨水混杂,“您是二哥最敬仰的人,他得知您驾薨后食不下咽,在灵棺前跪了七日,若是他知道您谋划的这一切会有多难过。”   太上皇久久不语,最终长袖一挥,兵卫押住沐锦书,不顾她的话语,将她从雨中拉出来,转而押上马车。   远处的战役中,禁卫军被山岩滑坡击退,不得不撤出清丰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2 22:49:01~2021-07-14 09: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裴川的妈妈粉、4242697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ockhead. 20瓶;咕啾~ 5瓶;喜欢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出逃   细雨转大, 落得车顶沙沙作响,马车中的沐锦书被送回了清丰镇的别院。   屋外雨水阵阵,士兵严阵以待, 雨落至第二日清早才停,清风镇的士兵依旧严加防守。   昨夜一战高袭被楚王的长.枪划伤肩膀,一早便在太上皇房内听训,沐锦书听闻不免觉得痛快。   有了太上皇的相护,高袭难有近身沐锦书的机会, 在每次的膳食里, 她依旧分外谨慎,只怕加有什么东西。   禁卫军被滚落的岩石所伤, 驻扎在百里之外,防守清丰镇的出口。   清雅的房间中, 高袭躬身而立,向纱帐内的太上皇行礼道:“经此一战, 禁卫军定会增援, 纵使清丰镇难攻, 我等迟早也将成为瓮中之鳖,还请老祖宗速速撤离, 前往南境。”   纱帐内的太上皇并未马上回话,则是沉默片刻, 沐锦书正站于纱帐左侧,众人心思各异。   久久之后,太上皇允了他的话,命其退下去准备, 夜时撤离。   经昨夜在兰亭观战, 沐锦书知晓掌管南境十万大军的朱雀兵符正在太上皇手中, 一旦回到南境必然是战争四起。   看得出来高袭虽听命于太上皇,但参有异心,颇有野心,待功成名就之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   待众人退下,沐锦书再次被锁在厢房中,外面的士兵已着手准备撤离,而夜晚是最不易察觉的时候,以便避开禁卫军。   沐锦书则坐立难安,明明谢明鄞就在百里之外,她却无法与他相见,若真被带往南境,便难再回到京城。   清丰镇的士兵皆在忙于严防和撤离,显然顾不上沐锦书的动静。   待黄昏来袭,正是众兵繁忙之时,沐锦书佯装腹痛,看守士兵见此,正前去请军医,却被她从身后用奇石摆件击中后颈。   士兵顿时昏厥倒地,沐锦书气力不大,但手里拿的摆件到底是块长石,全力下手偷袭,任谁也扛不住。   沐锦书连忙将摆件放下,前去将房门关上,回首再看倒地的士兵,才颤着手去试探此人可还活着。   听还有气出来,沐锦书抚了抚胸口,没杀人就好,沉思须臾,她将士兵的外衣扒下来。   直至许久,沐锦书从厢房出来已披上了士兵的着装,小心翼翼地远离院子。   清丰镇上下皆是士兵列阵严守,四处巡逻,看样子会留一部分人马在镇中,高袭为太上皇垫后。   沐锦书身形矮小,在众士兵中不显眼,谨言慎行地从死角中逃出众人的管辖。   待入了寂静的林间,宽大的衣装对沐锦书而言束手束脚,不易跑动,便将碍事的外衣脱下。   此时天色已然阴沉,鸟雀扑棱。   沐锦书愣神了须臾,有些搞不清方向,见前方有溪流,便顺着溪流的方向奔走,总会有出口的。   怎知逃出清丰镇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虫鸣声清脆的林中格外显耳。   沐锦书回身看去,只见高袭正驾于马匹之上,手中攥着马鞭,带着轻蔑的笑意看着她。   “昭宁公主这是要去何处。”   沐锦书娇丽的面容一沉,轻轻后退,看来高袭早就发现她了。   一众士兵随即围在沐锦书身前,高袭下了马,姿态悠闲地把玩着鞭柄,蔑然道:“山中野兽颇多,公主细皮嫩肉的,招惹豺狼,还是随本王回去吧。”   沐锦书纤手微攥,自己的出逃倒成了他人的戏谑,心中不甘,提步欲跑。   高袭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沐锦书的手臂,将人往回拖,她怒斥道:“放开本公主!我不会和你回去,你敢动我半分!”   见沐锦书挣扎,高袭死死桎梏住她的身躯,毫不客气地道:“老祖宗将你留下,便是默许了你随本王,就凭你还想从本王眼皮底下出逃,痴人说梦!”   沐锦书终究是比不过男子的力气,被他拖着往回走,试图将她托上马匹。   沐锦书情急之下,一口咬上他的臂膀,虎牙颇尖,咬得颇用力。   高袭当即吃痛,怒不可遏地一把将沐锦书推开,抬手似要动手打她。   沐锦书胆怯地缩起身子,未等来高袭动手,他的双手转着擒住她的细腰,将人拽近,威胁道:“乖乖跟本王回去,不然本王便掐死你腹中的孽种。”   沐锦书听言,恨恨地冷视着他,“你敢!就不怕老祖宗治你的罪!”   高袭本就是个易怒之人,口无遮拦地冷哧道:“一个老东西罢了,迟早也会死的,他能奈何我。”   言罢,便紧锢着沐锦书的腰肢,意图将她托上马匹,行径粗莽,仿佛是故意压迫她的小腹。   沐锦书慌张起来,急红了眼眶,挣扎着捶打他的身躯,“放开本公主,混账!快放手!”   此时天色暗沉,鸟雀飞走,林间草木松动,有极快的步伐声。   二人纠缠间,忽一道冷洌的寒光闪过,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枪刃赫然出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高袭而来,出招狠厉地割上他的颈侧。   高袭到底是习武之人,心中当即警铃大作,松开沐锦书,仓惶避退几步步,不过他颈侧任被锋刃划出一道血痕,只是伤口不深。   使枪之人当即将沐锦书拉至身旁,手中白银长.枪重重一挥,长.枪护在其身前,他气势低沉冷洌,带着浓浓的戾气。   来者竟是楚王谢明鄞,众人大惊。   高袭捂住脖颈,心中警惕起来,环顾周身,不知从何时起林中四野已遍布禁卫军。   看着态势,今晚是要暗中潜伏,袭击清丰镇。   突如其来的禁卫军,沐锦书都未反应过来,痴愣地望着身前的男人。   高袭冷视着来者,只见那深邃细长的眼眸仿佛浸着寒冰,杀气腾腾。   高袭脖颈的血迹从指缝流出,隐隐作痛,一字一顿道:“谢明鄞。”   谢明鄞身着一袭玄色劲装,高大的身躯挡在沐锦书前面,脊背挺直,手持的银色长.枪在昏沉的视线下泛着寒光。   几日来,他皆在搜寻沐锦书的下落,今日夜袭,远远便见此情景,登时怒火攻心,疾步奔驰挥.枪而出。   谢明鄞侧首凝了一眼沐锦书,这张小脸颇为狼狈委屈,眼眶也红通通的,可怜至极。   方才他听闻这狗贼要掐他们腹中之子!?   谢明鄞转动手中长.枪,心绪冷沉,素来清和的面容上起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敢动本王的人,本王叫你拿命来!”   言罢,谢明鄞驰步而上,手持长.枪向高袭劈来,高袭见此,捂着淌血的脖颈连连后退。   转眼枪.刃扎入地面,留下深深刺印,高袭未持兵器,面色苍白,只能跃起上树木躲避。   底下一众士兵与禁卫军打斗起来,暗随沐锦书出来时,高袭所在带的士兵仅仅不过一巡逻队。   与谢明鄞的禁卫军相比,简直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高袭位于树木之上,心知大事不好,当即抽出烟筒,一道明亮的烟火直冲云霄,明示清丰镇敌军入袭。   高袭还未来得及低首,身法矫健的谢明鄞撑起长.枪跃上树木,一脚将他狠狠踹下树。   谢明鄞随之落稳身形,抬眸看向那绽放于夜空的烟火,心绪越发冷沉。   高袭则重重摔至地面重咳不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禁卫军的大刀已驾在他的脖颈之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4 09:58:28~2021-07-14 23:1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相拥   面对眼前明晃晃的刀刃, 高袭僵住身躯,看向不远处的谢明鄞,随之冷笑出声, “信号已发,不出半刻清丰镇便出军,禁卫军万人不到,还敢夜袭清丰镇。”   升起的烟火使得视线短暂地明亮了一下,林中几名叛兵皆被禁卫军轻松擒拿。   谢明鄞回过首, 面无情绪地看向高袭, 提枪向他走来,随即枪柄重重砸在高袭的左脸上, 他当即低首,两颗牙夹着鲜血吐出来。   谢明鄞冷声质问道:“方才对本王的王妃做了什么。”   沐锦书站在一众禁卫军之前, 纤手轻攥衣袖,看着戾气横生的谢明鄞。   高袭口含血迹, 撑着身体的双手微微发抖, 心怀憎恶, “谢明鄞你别猖狂,清丰镇里外皆是我麾下精兵, 很快便......”   话语还没说完,谢明鄞的枪柄再次砸在高袭的脸上, 他顿时就被打翻于地,疼痛不止。   谢明鄞冷言:“招兵谋反,大逆不道,本王大可就地处决你。”   言罢, 长.枪倒转, 枪刃直指高袭的脖颈, 他此刻已是血迹斑斑,狼狈至极地仰躺在地上。   高袭心惊胆战,仓惶道:“你以为我死后,就能结束南境反逆?真正谋逆的可不止我一人!”   话语落下,谢明鄞将枪刃狠狠插入他脖颈左侧的土壤里,刃锋格外狠厉。   高袭惊得身形一抖,只听谢明鄞冷哧一声,下令禁卫军将他捆绑起来,随之押了下去。   想必清丰镇已然看到高袭的信号,严阵防守起来,此处不可多做停留。   谢明鄞收起长.枪,收敛心神,侧首看向衣着凌乱的沐锦书。   他眉宇间沉凝,提步走来,银色长.枪转而插入身侧的地面中,随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往怀中带。   沐锦书的额头抵到他的肩膀,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虽然会有些鲁莽,但他熟悉气息使得人心间泛酸。   她声线微哑道:“二哥...你要再来晚一点,书儿就保不住了...”   谢明鄞眸色放柔,宽大的手掌轻扶她的腰肢,低声抚慰道:“对不起。”   方才高袭掐她的腰,他心里便憋着一股戾气,平日他都不舍得使力对她,那狗贼怎么敢的。   谢明鄞手掌覆上她的颈后,指腹一如往常那般轻揉着,关心道:“那狗贼可有伤到你?”   沐锦书委屈地瘪嘴,紧绷了几日的神经总算舒展下来,伸手抱住他的劲腰。   “我好不容易从里头逃出来,那高袭不是人,暗中跟随,欲在外弄死书儿和孩子,好在没被他下重手。”   谢明鄞眉目沉了沉,他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夜袭清丰镇将她找到。   前日那场岩石滑坡,已让禁卫军大有损伤,只是他放心不下她,不敢多做休整。   想此,谢明鄞侧首冷瞥不远处被押在地面上的高袭,沉声道:“乱臣贼子,天地不容,他活不了多久。”   沐锦书轻轻拉开距离,抹了抹眼角的水气,思索道:“他们今晚在筹划撤离清丰镇,想来已是做好准备了。”   话语刚落下,禁卫军的侦查兵便从远处疾步赶来,停在谢明鄞身侧,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报,清丰镇的骑兵正往此方向赶来。”   谢明鄞眉目沉着,二人显然没有时间相互解释,先将人带走,他隐约觉得清丰镇内有个厉害交涉。   二话不说,谢明鄞将沐锦书抱上马匹同坐,率一众禁卫军潜着草木,前往山侧方向回避。   原处留下几个叛军的尸首,队伍渐渐远离林木,夜幕已临,视线灰暗。   马匹上,沐锦书身子娇小,掩在谢明鄞的臂弯里,还不忘瓮声瓮气控诉这几日来的可怜。   谢明鄞单手持着马缰,俯首靠在她耳边,温和地安抚她,他略微沉顿片刻,转而又沉声道:“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今晚恐是凶多吉少。”   禁卫军人马有所伤亡,只怕清丰镇中还掩藏着实力,他已飞鸽传书召集援军,恐要明日一早才到。   沐锦书收敛了眼中的撒娇,暗思须臾,纤手握上谢明鄞持马缰的手,轻语道:“清丰镇里的那人...不一般......”   谢明鄞道:“是何人。”   话音刚落,沐锦书还未来得及回答,远处幽黑之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来势汹汹。   谢明鄞勒住马匹,凝视着前方的萤火点点间,只见山脚之下,隐隐约约似有铁骑踏蹄而来。   谢明鄞喃喃道:“南境铁骑......”   南境铁骑雄师,怎么会出现在清丰镇?   禁卫军队逐渐停在山腰悬岩之上,较为隐蔽,察看山下敌情。   众人皆有望见那兵马涌动的军阵,伤痕累累的高袭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形,讥讽道:“想不到吧,我军兵力不俗,即便今晚尔等不被发现,也根本夜袭不了清丰镇。”   谢明鄞冷视一眼被俘的高袭,“朱雀牌不在你手里?”   高袭不言,这南境铁骑不过区区一师,若朝廷援军到来,也撑不了多久时间。   谢明鄞亦不再与他废话,拽马率军急急后退,撤离至山野。   留高袭一口气便是为了朱雀玉牌,想不到他早已无用处,留着他也就没有意义。   夜风清凉,迅捷的箭风直指禁卫军而来,险险从谢明鄞身侧掠过。   不过半刻,禁卫军被叛军发现,紧随而追。   谢明鄞只得召令禁卫军应战,清丰镇所有的出口,皆有他麾下兵种拦截,早便做好一战的准备。   沐锦书紧紧扶着谢明鄞的手臂,神色越发紧张,他则策马未停,再次道:“我先将你送出去。”   与此同时,高袭见南境铁骑直逼禁卫军,趁乱挣开束缚,向南境军队高摇双手,“我乃南阳王,速速来救本王。”   月色明亮,草木葱茏间萤火飞舞,夜色唯美,却是一片杀气弥漫。   谢明鄞望着奔向叛军的高袭,从马鞍之后抽出弓箭,动作行云流水地对准高袭。   高袭脖颈上有伤,但仍旧高喊:“速速来救本王。”   高喊声落下,一发利箭极速飞驰而来,顿时射中他的胸口,箭法如神,正穿心脏。   高袭身形一晃,侧身望向迎战的禁卫军,他瞪大的双瞳,是不相信自己在此时丧命。   胸口鲜血不止,高袭颓然倒下,躺在血泊之中,直至气咽下去,都未瞑目。   相隔数百尺,沐锦书惊呼一声,捂住唇口,有些始料不及。   谢明鄞将弓箭收起,继续策马疾驰,冷漠道:“既然持有朱雀玉牌的,另有其人,我自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沐锦书逐渐收敛心神,来不及细思,便被谢明鄞揽稳腰肢。   叛军紧追不舍,且对高袭的死熟视无睹,乱蹄跃过他的尸体。   追逐之中,两军交战,打斗声此起彼伏,利箭划过谢明鄞的臂膀,衣袖划破。   沐锦书心绪不宁,只怕太上皇是要将二哥抓入麾下,高袭不过是他的一副棋子罢了。   混乱中禁卫军死伤过半,谢明鄞沉声道:“清丰镇中的兵力比我预估的更为骁悍,只能撤离等候援军。”   言罢,便策马突出重围。   正在这时,利箭射中马匹后蹄,谢明鄞有力的手臂抱紧沐锦书的柳腰,从马上跃下来。   沐锦书惊得大气不敢喘,落地险险摔倒,好在身旁有谢明鄞相护。   两军一片混乱,在禁卫军的掩护下,谢明鄞带着沐锦书潜入山林之中。   ***   梅雨时节,常有落雨。   二人脱离战乱,驾马便入丛林内,点点雨水落在沐锦书的鼻尖上,她微微一顿。   夜色朦胧,又逢落雨,一时半会恐是走不出山林,只能暂时寻去处避雨。   沐锦书秀眉紧蹙,兴许是之前的行动或许激烈,小腹隐隐作痛起来,纤手渐渐攥紧身后男人的手臂。   谢明鄞察觉到她的异样,将慢走的马匹拽停,紧张问道:“怎么了。”   沐锦书微微侧首,隐痛耐难,捏着他的大手掌,哑声道:“肚子好疼...”   听此,谢明鄞有些慌神,忙安抚她几声,张望四周,直到望见一处可避雨的山岩。   谢明鄞跃下马匹,将沐锦书抱下来,快步往岩洞之下赶去。   雨水落在二人的面庞上,沐锦书紧锁眉头,往他怀中藏,腹痛不停。   被抛下的骏马颇通人性,跟随于身后。   入了岩洞,谢明鄞将外衣脱下,给沐锦书披盖好,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试图钻木取火。   他语态中有些许慌张,“暖暖身子便好了。”   片刻之后,火光照亮岩洞,岩外雨水阵阵,远处的战役已不知情况如何。   沐锦书身子乏力,唇色都白了一层,额上带着薄汗,手脚冰凉。   看得谢明鄞心惊胆战,捏着她的手腕听脉,脉象微弱凌乱,听闻身孕不满三月,极容易流产。   谢明鄞心中突突直跳,紧抱着她的身子,任由其趴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问道:“很疼吗。”   沐锦书气息轻缓,心中也仓惶不已,腹痛得她眼眶泛红,已无暇回复他,多日来的奔波只怕是动了胎气,荒郊野岭的,她越想越怕。   谢明鄞神色沉顿,温热的手掌捂上她的腹部,轻柔地摩挲,“没事的,我谢明鄞的儿子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低沉稳重,尤为坚定,压着沐锦书忐忑不安的心。她双手环上谢明鄞的肩膀,柔嫩的面颊贴着他的颈侧,身子柔软却有气无力的。   沐锦书轻轻喊他:“夫君...”   谢明鄞连道了两声我在,沐锦书像是安了心,疲惫的眼睫轻阖,似乎他的轻抚真的有用,没有方才那般疼痛了。   青山夜雨,草木葱茏。   许久之后,沐锦书依偎着谢明鄞的胸怀,昏沉浅眠,他将衣袍往上掖了掖。   谢明鄞低眸凝着她精致娇丽的小脸,搂着人贴近了些,低沉道:“我的。”   山岩内的骏马轻嘶,动了动马蹄,随后趴伏下来休息,外头的雨水透着一层清凉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4 23:13:09~2021-07-16 20:3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momo、314715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生 60瓶;墨绾 3瓶;柠萌少女心、芝士居居 2瓶;barbaraz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接驾   山林雨水充沛, 至天亮时才逐渐停雨,空气里透着一股凉意。   夜里的篝火只剩下了微弱的火子,散出几缕青烟。   沐锦书醒来时面容尚有些苍白, 身上盖着谢明鄞的衣袍,里头还有残留他的体温。   石檐处还低落着点点水珠,沐锦书轻掩衣袍,抬眸望去,那身量修长的男人正站于岩洞口, 手端着一只飞鸽, 细看信条。   有些寒凉,沐锦书不禁轻咳两声, 谢明鄞回过身,眉目间掠过一抹紧张, 行到她身旁来,“醒了?”   沐锦书掩了掩微白的唇, 昨夜腹痛难耐, 躲至此处, 此下身子越发羸弱了些。   她轻轻扶着谢明鄞的手臂,低眸瞧他手中信条, “是什么事。”   谢明鄞微微停顿,靠着石壁坐下来, 随之将沐锦书抱入怀中,“援军已至,将一网打尽清丰镇余孽。”   沐锦书听言,秀眉微挑, “何人率领援军?”   “太子。”谢明鄞回了一句, 看着她神色不济的面容, 心绪收敛,说道:“再歇一会儿吧。”   援军尚在百里之外,山林四面潮湿,行动不便。   沐锦书则顿默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声音孱弱,轻语道:“清丰镇里的不是余孽。”   谢明鄞停顿下来,大掌搂着沐锦书的细腰,与她四目相对,似有几分不解。   岩洞之外草木潮湿,鸟雀在枝头鸣叫,忽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在缓缓逼近。   谢明鄞很快便有所察觉,身形微转,不知他们何时被搜查到的,岩洞外已然布满叛军。   他顿时心思沉下来,缓缓起身,将沐锦书护于身后,警惕地冷视着的叛军,握上那把银色长.枪。   叛军似乎没有群起而攻之的意图,停在岩洞口,为首的将领上前躬身一拜,恭敬道:“我家主子还请楚王一见。”   此言落下,二人皆有沉顿,这将领为老祖宗手下心腹,沐锦书识得此人。   谢明鄞握着手中长.枪,欲要言语时,沐锦书先开口:“殿下去见一见吧。”   听此,谢明鄞侧首看她,神色疑惑。   沐锦书抿了抿唇,淡淡道:“总要有这么一面。”   众人低首不语,气氛沉凝,石檐处的雨珠落尽,吹来的清风寒凉。   ......   天色阴沉,山野四处似乎有什么在暗涌流动,在向清丰镇逼近,叛军将为瓮中之鳖,在所难逃。   镇内府院,清雅别致,院外听着一众叛军,像是严阵以待。   他们仍是被带到了此处,叛军人多势众,且沐锦书身体不佳,已不能再招架纷争。   沐锦书停在厢房外静候,席地而坐,檀色桌案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四下静悄悄的,沐锦书眉目几许深沉,身上还披着谢明鄞的外衣,她望着那碗姜汤,思绪出神。   那房门紧闭的屋内始终沉寂着,没有丝毫动静,楚王在里面。   沐锦书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屋外,雨后阳光映照在尚水迹未干的地面上,泛着淡淡金色。   老祖宗没有撤离清丰镇,他是有机会撤离的,但他没有,像是已做好准备应对,亦像是在等什么人。   朝廷援军来袭,镇外一声震响,探马疾步从外赶来,却被拦在房门外。   探马禀道:“禀报老祖宗,几万援军围堵清丰镇,我军已无处可避。”   房屋里没有回应,沉寂得就像毫无涟漪的水面,久久之后,才传来一声退下。   沐锦书微顿,像是明了老人的表态,她端起桌上姜汤,神色淡漠地轻饮。   雅间内幽静雅致,纱帐被风吹动,一切都看似平静自然。   枯槁的手拈着三炷香,探入纸火间点燃,随之插入香炉中,祭案上立着一张灵牌,上面写着李清枫几字。   谢明鄞站立于房中,高大的身躯挺拔却略显清瘦,他深邃细长的眼眸凝望着灵牌前的老人。   从踏入这间房间的那一刻起,他便顿住了,久久无法平静,从未想过这一切的始末,竟是最为敬重的祖父。   他问设想过任何人,但未怀疑过他,难怪从祖父诈死之时便觉得蹊跷。   “为什么。”   太上皇望着淡淡青烟的香炷,听身后之人提问,他侧过身来,声线沉厚:“昭宁也曾问过这句话。”   谢明鄞剑眉轻蹙,太上皇将双手负于身后,回道:“因为夙愿。”   他负手走下来,尚直的脊背微微躬着,缓缓道:“昨夜老朽若趁乱撤离,麾下南境之师十万可与朝中一争,朝廷势力不陨也残。”   言此,太上皇将腰间的朱雀玉牌取下,“若老朽几年后辞世,麾下势力交托于你,你如何决策。”   谢明鄞面容沉着,收敛躁动不安的心绪,说道:“祖父掩其身份,复辟另起,父子相残,战乱四起,容天下看尽笑话,置南境百姓的安居于不顾,孙儿不能苟同。”   太上皇听言笑了笑,“但老朽选择留下,昭宁曾说你无心于权位。”   谢明鄞道:“并非是无心于权位,是孙儿不追求,既然国泰君安,太子清廉义正,于国家一片赤忱,那他比孙儿更适合权位。”   太上皇沉顿片刻,看着眼前的青年,五官深邃,眉眼细长,却与皇帝有三分相似。   终究是他弄错了。   太上皇背过身去,平静道:“昨日皇帝的密信传至老朽手中,这混账东西倒是将老朽看得一清二楚。”   昨儿一夜未眠,信中所写的便是有关齐王之死和齐世子的身世。   多年来,皇帝之所以敢放心将次子交与他教导,原来一直都是他错意,二皇子不是齐王之子。   当年为保下那孩子,他做了手脚,直至如今才明了,从来一开始,皇帝就有所察觉。   “罢了,是祖父对不起你。”太上皇摆手,曾挺立如青松般的脊背,在此刻显出几许佝偻,“那混帐东西该来见老朽了。”   谢明鄞面容上浮起一抹疑惑,脚步微动,迟疑片刻,紧接着房门之外响起一阵整齐有序的步伐声。   雅间之外,朝廷军队已将整个别院围起来,井然有序,严阵以待。   沐锦书坐于檀桌前,侧首望去,太子谢明擎率一众金吾卫疾步行入庭院中,其中侍卫拥护着华贵金纹的龙辇,颇为气派。   见此,沐锦书心绪一顿,忙站立起来,姿态端庄地躬身。   只见龙辇落下,一拢玄金相间的皇帝从辇中下来,有着天生便使人顶礼膜拜的气场。   在场一众纷纷跪地,沐锦书俯身跪下,心中愕然,不曾想陛下会亲临清丰镇。   沐锦书抬眸轻瞥,皇帝身旁跟着一个样貌周正的青年,似乎她未曾见过,但又有几分眼熟。   皇帝神情坦然如常,提着衣摆缓缓入房来,拱手施礼,淡笑道:“儿皇帝承靳,来接父亲回京。”   作者有话说:   别吵别吵啦,女主没有第一时间说有一点点私心,因为时间紧迫,二哥的身世三言两句的也不好解释,还有就是后面的剧情安排,是想要二哥直面太上皇。   感谢在2021-07-16 20:30:49~2021-07-17 23:3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达鸭鸭鸭 28瓶;热心肠七号 10瓶;M 5瓶;橘子 4瓶;文 2瓶;紫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往事   皇帝的话音落下, 在场众人一片安静,片刻后房门才打开。   只见房内太上皇负手而立,一身青素布衣, 两鬓斑白,虽朴素无华,但不凡的气宇非常人所能及。   其左侧站立的正是楚王谢明鄞,身着劲装单衣,彬彬有礼。   太上皇上下扫了一眼皇帝, 视线转向左侧的青年, 他怔然片刻,随之松容, 背过身行向太师椅,一切皆在不言中。   皇帝亦不再停顿, 携着那周正青年入了雅房,随后房门关闭。   沐锦书立直身形, 望着被关上的房门, 沉思须臾才收回目光, 轻拢肩上衣物。   见皇帝至此,她大有一惊, 从未担心太上皇会对她与二哥做什么,但此刻她有些担忧二哥身世之事。   在此之前, 太上皇曾向她隐晦暗示过二哥身世不俗,沐锦书不敢下结论,对此隐隐不安,如若是真的, 往后恐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沐锦书收敛心神, 侧目看向从庭院中走来的太子, 她微抿了下唇,问道:“太子哥哥,陛下身旁的那人是谁?”   太子席地坐于薄团上,神色显得尤为淡漠,回道:“苏州富商之子沈庭舟。”   沐锦书心中依旧不解,道:“商贾子弟,为何出现于此。”   太子仅是瞥望一眼房门,不再言语。   ...   雅致幽静的厢房内,那三炷香火的烟缕腾腾上升,散在空中。   简朴大气的桌椅间,皇帝正坐在太上皇的正前方,时隔多年,未曾有面对面相对。   谢明鄞眉眼微低,为二人斟着茶水,父皇与祖父的隔阂不止一天两天,他素来知晓,只是从未想过会发达起军以对的地步。   茶水斟好,茶壶收起,放于桌面。   皇帝淡淡一瞥清茶,神色平和道:“早知父亲在此,儿臣自因早些赶来。”   “惺惺作态。”太上皇回道,侧眸打量着沈庭舟,随之端起茶杯,“将话都讲开吧,不必藏着掖着了。”   皇帝微微低眸,淡淡勾唇,太上皇则抿了一口茶,幽幽道:“这便是你带来见老朽的人?”   青年听话题转到他身上,忙躬身施礼,两日前他被皇帝密传入京,一切都十分匆忙,尚不知为何。   “正是。”皇帝回道。   太上皇再次看向青年,面庞轮廓透着一股熟悉感,他问道:“叫什么名字,什么年纪,家住何处,可有成家。”   这般询问使得青年一愣,随即低首回道:“回老先生,小生姓沈,名庭舟,二十有三,家住苏州,已...已然成家生子。”   太上皇细念他的名字,二十有三,同楚王同岁,庭舟这个名,还是当年他取的。   皇帝端茶品茗,开口道:“不会错的,是朕命苏州刺史将他安顿在商贾之家。”   当年四子夺嫡,风云涌动,最为受宠的便是齐王谢承玄,最得宠幸的也是静妃李清枫。   太上皇对他们的偏爱显露无疑,他虽为太子,却受尽冷待,勾心斗角已成习惯,早早便意料到自己将成为齐王的垫脚石。   入住东宫多年,他才是皇长子,不可能将这个位子让出去,所以暗中勾结朝臣,拉拢人脉,到最后逼君退位。   半年之内,便以谋逆之罪逼迫齐王于轻鸿山上自绝,那时齐王长子与他次子谢明鄞同月出生。   皇帝端着茶杯,眸色渐暗,指尖在杯底摩挲,幽幽道:“父亲当年所为,儿子皆看在眼里,差一点便杀了此子。”   此言道出,候于身旁的谢明鄞二人皆有一顿,沈庭舟连忙退后跪下,仓惶道:“小生不知犯了何事,触怒圣颜。”   房内气氛微微凝固,使人暗暗屏息。   谢明鄞也低下首,父皇与皇祖父的话语有头无尾的,旁人难猜。   太上皇面色沉顿,看着跪地的沈庭舟,久久之后,才开口道:“难道你今日领他来,便想当着老朽的面,对后生下手。”   皇帝轻蔑地勾了勾唇,淡淡道:“昨日的信上写得很清楚,为的平息是非。”   之所以将齐王之子放于商贾之家,便是为了让他此生不得入仕,除此之外,他已算是善待此子了。   ...   屋庭之外,清风微寒。   “沈庭舟才是齐王之子。”   太子坐立的身形挺直如松,话语声不大,刚好让沐锦书听明,“当年太上皇暗中调换明鄞与齐世子,明鄞被祖父送出京师,是父皇及时察觉,将明鄞拦截于途中。”   “父皇对此怒不可遏,誓要杀齐世子示威,是母后怜惜无辜婴孩,拦住了父皇,此事便瞒了下来。”   太子道:“皇祖父则多年以来皆以为明鄞便是齐王之子。”   沐锦书怔了怔神,“所以说二哥的身世没有问题,皆为太上皇错意。”   见太子并未反驳,默认此言,沐锦书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来。   清风微凉,她轻拢衣袍,抬手掩唇,“太子哥哥一直都知道?”   “非也。”太子摇首,缓缓道:“孤不过是昨日才弄清事情原委,亦是昨日才知晓清丰镇之首是皇祖父,为此大惊失色。”   沐锦书转眸望向那紧闭的房门,她也差点楚王非彼楚王,二皇子非彼二皇子,于是忧心忡忡。   在雅间之内,太上皇苦笑一声,站起年迈的身躯,步伐浅浅,将当年事情一一说出。   “为保下庭舟,老朽换走二皇子,难以养子,而后送出京城,再到不久听闻消息,孩子养不活夭折。”   谢明鄞怔在原地,随之眸色黯然,掠过一抹失望,心间久久无法释怀。   皇帝将茶杯放下,冷漠地接过话语,“养不活的消息是朕命人假传的,真正被送出京城的不是朕的次子。”   谢明鄞的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随之便消散,淡在冷漠的神色里。   此刻的皇祖父与他所敬重的那人已相互背驰,一个淡名薄利的老人竟成为幼时差点杀害他的人。   若不是太上皇被父皇蒙骗在鼓里,或许根本就不会教导他,往日苦心关怀到了如今皆成为虚情假意。   “不管孙儿是谁,皆是一颗棋子罢了。”   太上皇喉间微哽,侧眸看向低垂眼帘的谢明鄞,他继续道:“祖父比孙儿想象中的无情,即便你在此祭拜静太妃,即便你看起来多么深情,于我而言仍是冷漠无情之人,因为除了他们,你谁也不在乎。”   此言道出,太上皇的身形晃了晃,目光在谢明鄞和沈庭舟来回扫视,一个是用心教导多年的孩子,一个是不曾谋面的齐王之子。   不动声色的皇帝转动桌上茶杯,神色自若,却言语微冷的开了口:“父亲,你想见的人,儿臣已经送来,往后的日子便让其伴你晚年吧。”   话语落下,皇帝起身推开窗牖旁,清新的吹散屋内沉闷,“此前接您回宫,仅是望你能京中颐养天年,不曾想你依旧如此固执,怨恨难了。”   “闹到如今,世上已没有太上皇。”皇帝看向太上皇,像是深思熟虑许久的想法,缓缓道:“念及父子恩情,朕不会将此事公布于众,您的存在与这起南师反逆无关,朕会严惩南阳王一党。”   “如若您随朕回京,朕依旧不会亏待于您,不过您若便留在清丰镇居,往后您不可再入京,从此两不相见。”   房内一片寂静,众人不敢言语,沈庭舟显得有些心神难宁。   谁人多少都猜出,未造成严重影响,且太上皇不曾露面,皇帝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南阳王意图谋反,掩盖太上皇为主谋之事。   到底这是他的父亲,太上皇,如若人尽皆知,朝中那些文人雅士恐是纷争不休。   太上皇背过身形,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待片刻之后,他看向不远处的灵牌,低语道:“老朽不会离开清丰镇。”   皇帝将手负于身后,与太上皇四目相对,沉默片刻,终是冷漠道:“当年朕曾多想您公正一点,朕为皇长子,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言罢,皇帝负手退离,身影坚决,他不予治罪,太上皇毕竟已老,诚然已起不了什么水花。   当年四子夺嫡,相互视为仇敌,时刻谨防寸步难行,比起他如今这两皇子,环境不知好了多少。   ...   在房门外的沐锦书二人静待许久,见皇帝从中出来,连忙起身上前行礼。   皇帝眉宇依旧透着淡淡的沉凝,目光转向沐锦书,气色微白,比以前羸弱了很多。   昭宁为老二怀着两三个月的身孕,经此一遭恐是影响不小,回去需好生养养了。   皇帝开口道:“启程回京吧,莫让昭宁受苦了,以免到时皇后又同朕争吵不休。”   沐锦书福了福身,随后望着皇帝行回龙辇之上,好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又好像在每个人心里没有过去。   沐锦书回过身,又见谢明鄞从房中出来,英隽的眉目间多了一层黯淡,与她相见,黯淡随之散去。   谢明鄞行到身旁来,沐锦书浅浅提问,“可还好,父皇是怎么决定的。”   谢明鄞揽过她的身子,轻揉她气色苍白的面颊,安抚道:“我还好,在回京路上再说吧。”   沐锦书掩着唇轻咳两声,应他一声嗯,眉眼微抬,视线越过谢明鄞的肩膀。   那清雅幽静的厢房里,清风吹动檀帐,素来傲然的太上皇佝偻着身影,瞬间苍老了许多,像一个孤家寡人,再无人所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7 23:35:52~2021-07-18 21:0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48792 10瓶;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听雨   南阳王于清丰镇举兵谋反, 禁卫军率兵镇压,且收回朱雀兵符,随后南阳王死于楚王之手, 谋乱平息。   其中并没有将太上皇未死透露出来,世人不知,若有罪责皆归于南阳王所为。   回京的车队浩浩荡荡,其中一军由离得最近的苏州调过来,事态平息, 这师军队便将回往苏州。   援军中带有军医, 在为沐锦书诊脉之后,微微摇首, 军医道她过于体虚,便命人熬制了一碗安胎汤。   旁的谢明鄞听言, 眉目紧蹙,待好生休整过一番准备马车启程。   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松懈后, 沐锦书尤为感到乏累, 入了马车便枕着车榻休息。   谢明鄞从皇帝的辇前回来时, 轻掀车帘,便见沐锦书正阖眼小憩, 侧躺的身子曼妙玲珑,这么久来的折腾, 单薄得衣裙显得有些狼狈和凌乱。   谢明鄞没有将她唤醒,入到马车里,回京的军队缓缓行驶起来。   行路颠簸,他将沐锦书揽在身边, 用绒毯盖住她的身子, 随后靠着车壁怔怔看着外面的山野。   沐锦书睡了良久, 马车一直轻轻摇晃着,待缓缓醒来,才发现谢明鄞正在身边,停顿了片刻。   谢明鄞见她转醒,便将窗帘拉下来,低声关心道:“醒了?”   沐锦书撑起身子,顺着他的话颌首,安睡这般久,气色看起来比早上时好得多。   谢明鄞则倒了杯白水给她,沐锦书捧着温热的水轻抿,是渴了,喝的有些急,水迹从唇角流下来。   待一杯水饮尽,瓷杯放下,谢明鄞伸手轻拭她下巴的水迹,指腹温柔。   沐锦书看着他看似泰然自若的神色,陛下没有下旨治罪太上皇,甚至没有多做休整,便率军回京。   所有的事,他已从太上皇和皇帝口中得知了吧,即便显得淡然,她仍看得出谢明鄞的难过。   沐锦书微微抿唇,没有选择直言提及,而是瞥了眼行驶中的车厢,漫不经心地道:“皇兄,还需多久到京城。”   谢明鄞的深眸看了眼她的眼眸,用绣帕拭手,回道:“恐是要至明日才到。”   听此,沐锦书颌首,轻揉惺忪的眼。   谢明鄞则停顿片刻,看着她,不知是在思忖什么,试着调侃道:“有时称呼该改改了,时而皇兄,时而二哥,需要的时候才叫夫君,还不如唤哥哥。”   沐锦书抬眸瞧向谢明鄞,回道:“想喊什么便喊什么了,有时二哥不如皇兄好听。”   谢明鄞道:“我看这是看你心情来的。”   沐锦书抿着唇没有反驳,是默认了他的话,她自来如此,他又不是不知道。   沐锦书不再继续这话,低首枕靠谢明鄞的脸庞,转而缓缓道:“太上皇的处置......陛下可有说?”   谢明鄞手臂揽上她的细腰,心中渐安,他低语道:“留于清丰镇,不得回京,不得再称太上皇。”   既然葬礼已有,陵墓已成,太上皇尚在人世的事,且主谋南阳王谋乱的事,皇帝是不想公布了。   从今往后太上皇就死了,在清丰镇这人不过是普通人家,与他们再无瓜葛。   沐锦书略做思忖,怅然道:“这对皇祖父来说,已是最轻的处罚。”   皇帝陛下仍是念及了父子情。   谢明鄞沉默着,身形不动,想了这一路,他已不想再提皇祖父。   沐锦书听他不回话,伸手搂住谢明鄞,浅笑道:“皇兄莫怕,书儿这辈子都陪着你,待我们还孩子出来,他将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谢明鄞不免松容颌首,将怀中的小女子抱紧,他轻抚柔顺的长发,认真道:“眼下还是照顾好你的身子,大夫说体弱虚寒,若再折腾,非得出事不可。”   沐锦书的面容蹭蹭他的颈窝,回道:“知道了,书儿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言此,她探首从他肩膀处露出杏眼,望了望檀桌上的糕点,“皇兄帮书儿拿块红豆糕吧。”   谢明鄞微顿,低眸看她一眼,随之转身取一块红豆糕给她,沐锦书还了个笑颜给他。   车厢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夷愉些许,谢明鄞看着沐锦书吃红豆糕。   沉默片刻,不知是有想什么,他掖着绒毯盖好她半身,启口道:“还是要好生定个称呼吧。”   莫名的一句使沐锦书微愣,歪首看谢明鄞,才想是刚刚提到的称呼他的问题。   沐锦书掩唇笑了笑,纤手拈着红豆糕,问道:“皇兄要定什么称呼?”   谢明鄞俯身浅浅贴近,气息亲密,大手握着杨柳细腰,慢条斯理道:“婚也成了,孩子亦有了,不能总是唤皇兄。”   红豆糕的糕屑落到他的衣袖上,二人双眸相视,皆没有发觉。   对面他的追问,沐锦书不知怎么说,总不能太过亲密的称昵吧。   动动指尖,她说:“那唤明鄞,皇兄的名字。”   谢明鄞身形顿住,清隽的眉眼间似有松动,她也未曾唤过他的名字。   沐锦书盈盈一笑:“就这样了,明鄞,明鄞哥哥。”   言罢,她凑近亲亲他的薄唇,虽只是简单的亲吻,但柔软温香。   谢明鄞深眸微低,薄唇间有她亲触时留下的糕屑,他轻轻舔唇,随后凑近过来,像只大狗蹭蹭她的脸,“还不错。”   沐锦书眼眸里含着笑,亲密地拥了拥他,谢明鄞才放过她,容她吃糕点。   ...   清丰镇离京城不远,但足够偏僻,走出来绕了许久的路,太上皇会选择此处汇集兵马不是无道理的。   途中留宿过一晚,待至第二日巳时众人才回到京城,不过太子需绕路走苏州一趟,需迟一点。   刚入京城,天空便阴沉沉地落起细雨,原本闷热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回到王府,先是把大夫请来,给沐锦书写了几份补身子的补药,见无大碍后,才去沐洗风尘。   照芙岚紧张兮兮的话来说洗洗外面的邪祟东西。   ...   烟雨濛濛,淅淅沥沥地浇湿京城,落雨在屋檐上的青瓦发出清脆的雨声,丝毫没有停雨的意思。   雅间正敞的推门前,谢明鄞席地而坐,望着庭外落雨,一拢月白的长衫衬得他几许清冷和怅然。   旁的案桌上摆放着清酒与瓜果,除了阵阵雨声,便剩一片幽静。   京中传言诸多,乱臣贼子南阳王,暗中招兵买马,绑架楚王妃,意图谋反,罪不可恕。   皇帝陛下亲自率军镇压,将南阳王当即处决,至今日浩荡而归,尽显皇威。   太子的失踪也有了结果,为埋伏南阳王现露的反间之计,大理寺立案严惩与南阳王勾结的官臣,南境亦重新整顿。   已然开始慢慢平息动乱,安抚百姓,似乎这件乱事就将这样过去了。   雅间听雨中,汝白的酒壶倾斜,清酒斟满杯,修长分明的手拈起酒杯,心中的怅惘随着酒一饮而尽。   谢明鄞低眸,久久看着手中酒杯,身影挺拔,却显得失意怅然。   沐锦书更衣沐浴后来此,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她顿下步伐。   虽然皇兄不提祖父,但还是无法释怀,曾以为他是被偏爱的那个,事实却是被祖父狠心抛弃过的那个。   多年来给的关怀与教导皆不是属于他的,虚假罢了。   沐锦书心间轻叹,吩咐婢女做两下酒菜过来,随后她轻提裙摆,迈开步伐向他走去。   似有听见脚步声,谢明鄞回首看过来,敛去心神,将酒杯置于桌上。   沐锦书躬下身跪坐于他身旁,端起酒壶清斟,温和道:“怎么空腹喝酒呢,也不怕伤胃。”   谢明鄞眼睫低垂,似掩盖着眼眸里的低落,静思须臾,他转眸看向庭外淅沥的雨。   “我只是在思索如若当年父皇没有察觉祖父的手脚,那么如今此遭,祖父是不是便将复辟成功。”   沐锦书愁了秀眉,回道:“没那么多如若,我也不喜欢这个如若,如若是这样,书儿便不会和二哥在一起,书儿不能没有你。”   谢明鄞侧眸看她,淡出一抹笑,伸手揉她的脸蛋,沐锦书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没能释怀,但二哥还有我啊,还有孩子,还有好多好多。”   谢明鄞捏揉她的脸,随之放下手,宽慰道:“我只是有些怅然世事无常,赏雨喝酒罢了。”   “嗯。”沐锦书轻应一声,侧靠他的肩膀,挽上手臂,“那我陪着你。”   谢明鄞浅声淡笑,端起酒杯轻饮,檐外雨水,声声沁人心,宁静雅和。   忽然他开口道:“书儿的脸蛋软软糯糯的,捏着很舒服。”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8 21:09:53~2021-07-19 23: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士居居、时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天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东宫   清丰镇之乱平息, 与南阳王有牵连的官员皆被打下牢狱,隔日皇帝下旨,由将门杨家前往南境军师整顿。   其太子、楚王有功, 皇帝大为夸赞,且记功勋,赏赐白银,一时风光无限。   太子因遣兵于苏州,晚了两日回到京城, 在宣政殿听完皇帝的教诲后, 才风尘仆仆回东宫。   一入东宫的游廊中,太监便迎上来行礼, 连到几声平安回来就好,殿下回来就好。   太子拂着衣袖处的些许皱褶, 微颌了下首,未作言语, 沿途奴才纷纷停驻脚步躬身行礼。   太监紧跟其后, 提及备清水为太子沐浴洗风尘, 清清外来的晦气。   谢明擎淡然应一声,往寝宫方向走去, 从皇陵一案至如今,他近两个月未现身东宫, 皆藏身于大理寺内。   为不泄露计划,除了寥寥几名亲信,蒙骗了所有人,包括东宫里外。   此下尘埃落定, 总算回宫休整, 盘算着许凝应没有两个月便将生产了吧。   太监紧跟在太子身旁, 打量其神色,不免补充道:“近来太子妃寝卧难安,气色不佳,恐是情绪不好。”   谢明擎步伐微顿,侧眼瞥了眼太监,这是在劝他莫招惹她?   他眉头低蹙,淡淡道:“情绪不好,她还能敢冲孤发不成?”   话音刚落,太子回眸,只见一袭雪青衣裙的许凝正站在游廊尽头,隆起的腹部证明着她数月来的身孕,婢女正搀她的手臂。   许凝面容沉凝,眸中染着水气,紧蹙的秀眉含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等太子走过来,她便提步缓缓朝他而去,直至行到太子跟前,未等其开口言语,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谢明擎当即愕然不已,面庞几分痛感,她打得不重,但敢动手打他的人寥寥无几。   他眉目一沉,再看向眼前人,却见许凝眼眶已红,含着泪瘪了瘪嘴,却只字不语,转身缓缓离去。   太子顿在原地,凝视着许凝渐行远去的背影,挺着肚子,比起两个月前她瘦了一圈。   太子妃的这一巴掌不禁把太子惊愕住,旁的大太监也惊愕不已,久久才反应过来,望了望身旁的未来君主。   大太监轻咽口水,“太子妃近来脾...脾性也不好。”   言语落下,只见太子冷横一眼过来,大太监连忙躬身低头,“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   五月下旬,日头雨水多,不久便淅淅沥沥起来,清风徐徐入了寝殿。   太子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衫前来,淡金色帘帐正垂落着,两侧候着婢女,屋里的人不知是否还在气头上。   他则望着帘帐顿了顿,挥手让其退下,随之才撩开帘帐踏入。   殿内装潢宁静雅致,有着淡淡清香。   窗牖旁的美人榻上,太子妃正侧躺着,绒毯盖着身子,呼吸浅浅。   那窗牖敞得大,清风微凉,雨水声连连,却显得尤为寂静。   谢明擎行过去将窗牖合拢了些许,美人榻上的人儿没有动静,他来到她榻旁坐下。   许凝便开了口:“殿下若想治我的罪,便治吧。”   谢明擎望着她放在孕腹上的葱白纤手,正是打他的那只手,气倒是不气,只是震惊她胆大包天。   瞧见她泪汪汪的眼眸,且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他敢治什么罪,本以为见到他会高兴,结果却挨她一巴掌。   “两个月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   许凝攥了攥腹上的衣衫,没有回应,等着他的发怒。   怎料谢明擎仅是停顿片刻,俯身躺在她的身后,这美人榻哪里挤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许凝忙侧过首来,恼道:“你...这躺不了你......”   谢明擎则贴着她的后背,她的眼睛显然还有些红,是哭过的痕迹,他踌躇须臾,说道:“那换榻?”   许凝心中有气,含着嗔地瞪他,愣是动手要将他推下榻。   谢明擎奈何不了她,只好又坐起身来,双手搭在膝盖上,不知说什么好,他鲜少有吃瘪的时候。   许凝枕着手臂背对着太子,见他没有要发火治罪的意思,于是低声道:“既然两个月来都相安无事,为何不告知我一声。”   谢明擎面对质问,心间掠过一丝心虚,掩饰道:“事态严重,一时忘了。”   就计失踪一事,他是有意瞒着她,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想知道若是他不在,她是否会不闻不问,但似乎吓到她了。   也是,不管她是否将他放在心上,也不想见到丈夫身亡吧,遭人闲言。   许凝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失落,简短回道:“好。”   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忘了,不在乎她的感受,亦不问问她怎么样。   这两个月来,她寝食难安地等着他的下落,恨不得自己走大理寺一趟,结果却是蒙在鼓里白担心一场。   就算到了最后,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的,她是有多无足轻重,以至于让他忘了还有她。① 話   思绪间,只听身旁的男人再次躺下身,许凝本就不便转身,欲要对他发难,怎知谢明擎单手按住她的双手,不给她推搡的机会。   许凝抽了抽手,如今体质不比以前,力道不足,只好逞嘴上威风:“你放手!”   好像他们就没法好好相处,三句话不离争吵。   谢明擎看着她的眼睛,“孤抱一下。”   许凝不禁哼声,“什么时候你太子会说这等荒唐的话了。”   谢明擎静思须臾,见她眼里气恼未减,转而解释道:“失踪一事孤的错,叛军耳目诸多,保密为重,本以为你不会在意,孤便未同你解释。”   许凝道:“那你现在也不必同我解释。”   谢明擎剑眉微蹙,心中不满,俯首吻住她不服软的唇口,缠着舌咬了咬。   许凝僵住身子片刻,随之挣动着双手,却被他牢牢桎梏着,太子的吻总是专横的,让人难以喘.息。   待到吻罢,许凝呼吸轻喘,唇舌微麻,她的双手才被他松开,屋外雨声点点,清风拂来。   许凝怔松片刻,恨恨道:“待孩子出生,还是写份和离吧。”   谢明擎沉顿着,目光停在许凝嫣红的唇瓣上,她衣裙宽松,隆起的腹部证明着将为人母的身份,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他沉声道:“孤不签,你能和离到哪里去。”   许凝转眸看向他,心感疲倦,她是越来越懒得和他吵架了,可能因为揣着孩子的原因。   已到孕后期,她时常腰酸背痛睡不好觉,腿脚也会发肿,而这个人还要闹她的心。   谢明擎眼眸微沉,捏着她的手臂,低语道:“瘦了。”   许凝道:“不劳殿下费心。”   太子不理会她的话语,将手掌覆上隆起的腹部,还未来得及言语,便被里头的孩子踢了踢。   太子微愣,素来冷隽眉眼浮起一抹无奈,在此之前腹中的孩子也爱踢他,两个月未同她共寝,倒有些怀念了。   许凝打量着他的神情,没有说什么,这人回来似乎便得好说话了些。   算罢,今日她还打了太子的脸,就不和他吵了。   想罢,许凝的额头靠上太子的肩膀,忽然秀眉吃痛般地紧蹙起来,腹部传来一阵阵疼痛,纤手攥紧他的衣襟。   谢明擎觉察到她的异样,微撑起身形,言语紧张道:“怎么了。”   许凝将他的衣襟越攥越紧,神色煞白起来,难受道:“好痛。”   谢明擎不得犹豫连忙坐起身来,扬声道:“传太医!”   候在帘帐外的婢女听见此声,连忙回是,仓惶退出寝宫。   在等待之时,许凝一直攥着太子的手喊疼,很快便是满头大汗。   看得谢明擎心惊胆战,守在美人榻旁安抚,不过半刻,只见许凝的裙摆见透出湿意,她眼眶疼出了眼泪。   谢明擎未曾经过此事,竟也急出汗来,他素来镇定,第一次有了惊慌失措的时候。   旁的婢女裙摆的那淌湿色,声线微颤喃喃道:“莫不是要生了。”   距离太子妃临产还差一个月,此番若生产,显然是早产,这可要了命了。   谢明擎面容当即一沉,看着许凝痛苦万分的模样,心感不妙。   待太医急急赶到,随之进来的还有稳婆,见了太子妃的情况,二人慌张摇头。   那稳婆连忙招呼婢女道:“快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太子妃羊水破了。”   美人榻上一滩湿色,谢明擎忙将许凝抱起来,赶向屋内的宽敞的床榻中。   谢明擎刚将人脱手,婢女便将他推出门外,几个嬷嬷已然在房中忙碌。   说是产房见血,他一个男人添乱不说,还染了血气,女子生子如遭鬼门关,不干净。   由此,谢明擎只能在门口等候,东宫上下忙成一团,许凝的哭声阵阵,分外可怜,听得他左右走动,坐立难安。   没过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凤仪宫,本就心系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听此,冒着雨水,亲自乘辇赶到了东宫。   入了寝宫,皇后肩膀上都沾染了雨水,得见太子那副焦急的神情,她得知情况后,忙出声安抚。   这东宫里的稳婆皆是皇后挑选的经验老道之人,早产亦有经验,会平安无事的。   言罢,皇后又捏了捏手,听见里头的许凝声哑,这恐怕要熬许久了,紧张道:“这怎么会早产呢。”   谢明擎顿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都是因为孤。”   下人们道近来许凝情绪时常低落,食不下咽,先前就已动过胎气了,只怕是因此伤了身子。   此时屋外雨水愈演愈烈,下得格外大,屋檐外暴雨如注,分外吵闹。   屋内床榻间,许凝紧咬着棉纱,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心中不停地骂着太子,只恨今早没有狠狠打他。   .........   东宫里的忙碌入了夜都未停歇,足足有两个时辰,因许凝是早产,比起寻常生产要遭罪许多,关于孩子的照顾更为小心翼翼。   东宫的奴才们出出进进的,换出好几盆的血水,令人心惊。   夜幕已至,寝宫灯火通明,雨水渐停,只有滴滴答答的声响。   太子已然坐在殿外许久,直至听到许凝的哭声再次传来,他面容冷沉,越发坐不住,不顾下人们阻拦,推门入了产房。   里头分外闷热,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谢明擎越过屏风,屋内的婢女和嬷嬷不禁看他一眼,但毕竟生子要紧,便很快不再顾及他。   床榻之中,许凝咬着棉纱,发间皆是汗,就连单薄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眉宇间已有疲态。   谢明擎赶至榻旁坐下,冷隽的面容上透着担忧和紧张,伸手握住她苍白的纤手,低语道:“一定要平安。”   许凝口中的棉纱咬不住,掉落在脸侧,再也顾不上出声,只听稳婆在唤她用劲。   许凝红着眼眶望着谢明擎,痛苦不已,咬着牙使劲,随之稳婆一喜,“触到孩子的头了,太子妃再使使劲。”   许凝实在是痛了太久,力气浅薄,浑浑噩噩的,谢明擎急得心焦,不禁开口唤她:“凝凝。”   许凝似有听见,仿佛使尽全身力气,越想越恨,都是这个男人害她为他生子,遭着鬼门关的罪。   言罢,她抓起太子的手狠狠咬了下去,要疼一起疼!   许凝这一口咬得可不轻,素来能忍疼的谢明擎当即闷吭一声,吃痛地看着她将他的手掌咬出血丝。   直到慌乱之间响起几许清脆的婴啼声,稳婆欣喜不已,许凝如遭大赦,泄了气般昏睡过去。   留下的,只有谢明擎手背上一排带着血丝的牙印。   作者有话说:   太子妃:谁准你叫我乳名的!   作者登上来了   感谢在2021-07-19 23:07:10~2021-07-21 23: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31471562、hho46、玖玥、522113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o46 20瓶;包包、娇娇与金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太孙   许凝只听了孩子的哭声便昏睡过去, 待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清晨。   榻帐外的婢女候了整整一宿,听榻里唤了一声, 连忙将幔帐撩开,端来温水给许凝润润喉。   许凝捧着温水喝了两口,才意识到自己已换到主卧就眠,身上的衣衫也换了干净的,只是浑身不自在, 还带着汗迹。   许凝抚了抚已平坦的肚子, 声线微哑询问孩子,那婢女眉目带笑, 道:“是个太孙,不过早产有些体弱, 让两个奶娘照看着呢。”   听此,许凝才放心地点点头, 经一夜的注意, 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随后婢女端来温热的水,顺道净擦身子。   穿整衣物时, 许凝便被收腹束衣缠了腰,倒是不甚舒服, 但总得适应下来。   待收拾好后,许凝刚回到榻上休息,太子便举步入卧殿来,一双冷隽的眉眼紧巴巴地看着她。   倒是许凝有种异样的感觉, 或许在此刻才有了她和太子是结发夫妻的实质感。   太子来到榻前坐下, 左手上缠着纱布, 许凝多瞥了两眼,大概是她的杰作。   她身子乏力,能爬起来净擦下身子已经很不错了,自然是没法再四处走动。   许凝便开口道想见孩子,这孩子出来她还未看到便累到昏过去,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太子二话不说便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入东宫的奶娘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身体健康,身份干净,这两天就得由奶娘照看孩子了。   奶娘将婴孩转交到许凝怀里,手感轻轻的,因为是早产,襁褓里的儿子较小,五官也没长开。   尽管如此,许凝见到孩子仍是眉眼弯弯,心中满是温暖,虽然没少因此同太子赌气,但比毕竟是在她肚子里大半年的骨肉,光是看一眼便已喜笑颜开。   谢明擎见许凝展露笑颜,轻轻探身瞧她怀中的婴孩,正阖眼睡着,肌肤嫩得发红。   他淡淡道:“父皇来起孩子的名字,尚未下决定,不知如唤他,你取个乳名吧。”   许凝听言,认真思索起来,瞧着孩子顿了顿,因早产的缘故,比起如同婴孩体弱得多。   她道:“叫康儿吧,我只想他健健康康的。”   谢明擎从容颌首,是应了这个名儿,许凝则抱着孩子,将康儿这乳名在口中轻念。   与此同时,婢女端来一份膳食,许凝正是需大补身体的时候,膳食皆是鱼肉鸡汤,不参辛辣。   许凝也不得不把孩子转交给奶娘,闻见香味,她都咽了口水。   倒是意外的是太子亲手替她盛汤泡饭,许凝本想自己来,却被他按住手,只能勉为其难的吃他喂的。   许凝瞧着太子端碗的手,上头缠的纱布格外显眼,可能是看了这个,她心里也痛快些,起码太子被她咬伤了。   许凝是浑身酸痛,没精力和他反着来,一口口将膳食吃完,靠下来休息。   待婢女收拾干净后退下去,旁的奶娘也抱着孩子暂时退出卧殿。   谢明擎回过首,便见许凝已背着身子趟下,他坐上榻来,开口道:“我们谈谈。”   许凝轻轻打哈欠,纤手掩了掩唇,才声线柔哑地道:“与殿下什么好谈的。”   谢明擎停顿须臾,俯下身双手伸入被褥里去抱她,许凝则一惊,侧过身子推他,“你...你别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许凝便被他按进怀里,身下不好受,不便乱动,这男人力气大,她现在显然处于弱势。   谢明擎倒是很欢喜如此,揉捏着她的纤手,说道:“我们和平相处吧。”   在他们成婚后的前两年,的确是和平相处过来的,好像什么都一拍即合,但又是那么貌合神离。   许凝把手抽回来,试图重新躺回榻上,她倒不知如何和他和平相处了。   谢明擎则按住她的身子,继续道:“如今有了孩子,往后便莫再提和离了,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许凝双手按住太子的肩膀,昨夜刚生产,精气不佳,唇瓣有些泛白,柔顺的长发披搭着双肩。   本就生得娇美,此刻显出一些病弱美起来,惹人怜惜。   许凝抬眸对视着他,不作言语,但眼神尤为倔强。   太子说得没错,现在有了孩子,几乎是不可能和离,她要走,孩子也不可能是她的。   谢明擎知道她找不到话来反驳,浮起淡淡的笑,随之便将笑敛去,俯首贴近她的颈脖,沉声道:“你我的羁绊只会越来越深。”   这般亲近,使许凝紧绷着身子,眼前浮起昨夜他陪伴在旁时的紧张神色。   她指尖动了动,身子如泄气般松懈下来,“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不懂你。”   不懂他的紧张,更不懂他到底是因为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才与她这般纠缠。   许凝轻轻拉开距离凝视着他,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转身趴回床榻里,回道:“凑合着过吧。”   闻言,谢明擎略微拧眉,这种将就的语气让他有些不悦,“什么意思。”   许凝像是故意叹了口气,却不出口回答。   谢明擎的眉目又沉了几分,站起身来,在京城何人不恭维他东宫太子,她就这样嫌弃他?   谢明擎的身躯探入榻中,修长的手钳住许凝的下颌,将人转回来,随之半俯着身躯,咬上她的唇。   许凝没能反应过来,便被他咬了一口唇舌,下颌被他捏得发酸,不禁唔声嘤咛,却皆被他吃进口里。   许凝恼到抬手锤他的胸膛,谢明擎将她放开,相视片刻,他才道:“你休息吧。”   言罢,他立回身形,拂袖退出卧房。   屋檐外又是细雨绵绵,下得不大,却显得阴阴沉沉的。   在寝殿间,摇篮床上的婴孩正睡得安稳,周身皆有宫女照顾。   谢明擎停驻步伐,凝视着那五官尚未长开的儿子,最终眉眼松和,转身离去。   ***   太子擎喜得贵子,很快消息人尽皆知,这东宫冷清了这般久,总算添娃娃了。   这后宫里要数最欢喜的便是皇后娘娘,听闻太子妃生产时,还亲自赶到东宫,不过太孙是早产儿,羸弱得很,身旁照顾的婢女已是一再小心。   太子妃生产之事,当天夜里便传到了楚王妃,盘算着日子也还差上一个月。   是把沐锦书惊了惊,夜幕深沉,也只能静候消息,好在翌日传来母子平安,心头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太子妃正在月子,沐锦书以不好前去探望,还是等满月再说。   京城的雨一连下了好几日才放晴,后面的日头便要炎热起来了。   夜里蛐蛐叫扰人,沐锦书难以入睡,卧房内便早早备上冰块解暑。   在庭院乘凉时,沐锦书摇着团扇,不免喃喃道:“这日头,坐月子可怎么熬。”   随着时日渐去,沐锦书的身子渐渐养好,小腹开始隆起来,脸蛋也柔嘟嘟的,以往眉目间的那抹清丽也变成了可爱。   谢明鄞时常瞧着她便莫名笑起,或许是因为妹妹着实惹人喜爱,就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的。   对于床榻之事,谢明鄞收敛许多,到底还是顾及腹中的孩子。   有时沐锦书还嫌他体热,不让他靠近,一些亲近之举,她也不高兴。   为此,谢明鄞暗自去询问过大夫,这两个月的确会如此,是正常状态。   谢明鄞是缓了一口气,还以为妹妹不喜欢他了,总想亲热,却总被拒绝,以前妹妹很少会拒绝他的。   见沐锦书实在不自在,谢明鄞便道:“待太孙的满月酒后,便去京郊的避暑山庄住两日吧。”   沐锦书神色一喜,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谢明鄞借此贴近,本想讨个亲吻,却被她推了推。   大手刚入她的衣襟里,沐锦书便起身摇着团扇走开,谢明鄞无可奈何。   夏日炎炎,庭池荷花盛开。   转眼便一个月过去,太孙的满月酒办得还算热闹,来得皆是世家宗族,献礼庆贺。   这孩子的名儿是皇帝陛下决定的,名唤润辰,以照字辈,翻过古籍,最后定了辰字,这名听着让人儒雅谦逊。   在前去东宫的路上,沐锦书同这位楚王殿下道,身为父亲,也该想想孩子的名字了。   谢明鄞抿着唇笑了笑,连道几声好。   在满月酒上,沐锦书上手抱了抱小太孙,着实太小了,她都小心翼翼的。   兴许是怀孕的缘故,见到孩子,心便柔成了水,不过娃娃尚小,比寻常婴孩要羸弱些,所以也就见了一眼,便让奶娘抱回房中照顾了。   经一个月的调养,太子妃的气色转好不少,面颊看起来红润润的。   好不容易踏出房门,太子妃非拉着沐锦书在游廊庭池里走了走,不过很快便被太子命人逮了回去。   待到晚宴结束,谢明鄞身上带了些酒味,不过好在他自有分寸,没喝多少。   夏夜清凉,窗牖正敞。   谢明鄞沐浴出来时,沐锦书已卧在榻上就眠,他行径放轻了些。   烛火灭后,月色如霜。   入榻后躺在她身旁,谢明鄞捡起一旁的绣花团扇给沐锦书轻轻扇风,发丝轻拂。   想想太子那儿子生得怪好看的,他倒是有些羡慕了。   想罢,谢明鄞放下团扇,伸手抚着沐锦书的腹部,但又有些忧心孩子同他抢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1 23:55:49~2021-07-22 22:4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蘑菇 2个;裴川的妈妈粉、灵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29591715 3瓶;猫耳朵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避暑   转眼便是八月夏末, 今年的日头迟迟不见转凉,依旧是暑气蒸蒸,颇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谢明鄞忙完了乞巧节的公务后, 手边事务轻松许多,于是领着沐锦书去了京郊的避暑山庄。   山庄离京城不算远,两个时辰的路程,是楚王府名下的庄子。   正在幽幽峡谷中,傍水而建, 盛夏炎热的天, 可凉爽如秋,沐锦书还未曾来过, 说是新庄子,刚建不久。   早时出门至午时到达山庄, 一下马车,沐锦书就感到扑面而来的丝丝清凉。   听闻山庄旁的河流清澈, 是从深谷里流出的山泉水, 带着地底的凉意, 正适合夏日来住。   谢明鄞在身旁说道:“若是喜欢,往后夏季便在这里避暑了。”   听言, 沐锦书笑着点头,多日来的暑热, 她这会儿总算能消散些。不忘开口说若不是太子妃刚生子不久,她定邀她一同来。   趁着下人们将行李抬进山庄,沐锦书随谢明鄞去河边走了走,景色秀丽, 傍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庄内凉爽, 夜里就眠都需要盖上一张薄毯, 妹妹在这就算不嫌谢明鄞体热,闹着要分床了。   沐锦书怀胎四个多月,已然没有初孕时那些害喜的反应,胃口也好了许多,熬过那段最危险的时期,渐渐也就习惯腹中的孩子了。   沐锦书喜好散步赏景,在避暑山庄两日来,谢明鄞皆相伴左右。   这日正巧,京中来了金吾卫的信使,谢明鄞便没在身旁,京畿之事时常繁杂,他有时亲自处理。   自己一人便得无趣许多,湖池边设有画台,沐锦书提笔作画,午时暑气蒸蒸,出了不少汗。   回去时,沐锦书向婢女问了问楚王,说是来了几个友人,脱不开身。   沐锦书没再言语,后苑里有一间浴池子,此前都没用过,满身汗意甚不舒服,便让婢女备水沐浴。   自怀孕来,沐锦书很少能入浴池沐浴,是哥哥不让,她也还算听话,但站浴哪有浴池子快活呢。   已至黄昏,天边映照霞光,一片火红景色,庭院里的栀子花素雅玉洁。   浴间水声潺潺,沐锦书趴在浴池边缘,娇丽的面颊枕着藕臂,姣好的身子浸在水中。   虽怀胎四个多月,但除了腹部的些许隆起,依旧玲珑有致,身姿曼妙,反倒多了一层别样的韵味。   芙岚用手瓢舀起温水浇在她玉洁的后背上,沐锦书瞧着庭院里的栀子花微微发愣,转念想想便聊起了芙岚的婚事。   芙岚年纪亦不小了,过了这个年头便二十,若有了嫁人的意向,沐锦书是不会拦她的。   几句话语下来,倒是把芙岚说红了脸,沐锦书笑了笑,懒散地靠着浴池边缘,随之便让芙岚退下了。   庭外景色秀丽,难得惬意,沐锦书很享受这般感觉,纤浓的眼睫轻阖着,红唇莹润,长发以青簪高挽着,仅有颈后发丝是潮湿的。   细微的响声将沐锦书从悠闲慵懒中醒来,眼睫轻掀,身着月白华衫的哥哥正站在眼前,她略有惊到,仰着脑袋看他。   只见他剑眉轻蹙,线条分明的薄唇也微抿着,眼神里有几许责备。   谢明鄞一向不准她的下浴池沐浴,说是怀着孩子,容易伤身。   沐锦书见此,心有悸悸地将双手垂入浴水里,轻掩娇糯的丰盈,氤氲的雾气绕得她面颊红红的,一脸心虚的模样。   谢明鄞挑着眉梢,瞥了瞥庭外栀子花,最要紧的是为了赏景,半敞着房门。   “在水里歇了多久。”   沐锦书眸光流转,糯声声道:“就一会儿啊。”   谢明鄞像是沉了沉气,将高大的身形半蹲下来,指尖刮了下她的鼻子,“回榻上睡。”   言罢,他的双手便伸入浴池,一把搂住沐锦书的身子,将她从水里抱出来。   谢明鄞是个军人,力如蛮牛似的。按得沐锦书不得不趴入他怀里。   举止间,沐锦书发上青簪被打落,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落下来,贴着湿漉漉的身子,垂至她的腰际。   沐锦书双手将撑着他宽厚的肩膀,柔软的丰盈紧贴着谢明鄞的胸膛,白皙细腻,娇媚可人。   虽然他们已是夫妻,但这般赤着身子被他从水里抓出来。着实让沐锦书脸红不已,哪里还顾得上被弄掉的簪子,连忙紧张道:“我...我自己可以来。”   谢明鄞拥着她立稳身形,停顿着动作,低眸与她相视,目光似要下移。   沐锦书一急,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就觉得哥哥是故意的。   谢明鄞则轻笑几声,大手一伸将屏风处的巾帕取下,擦拭她身上的水迹,随之披上外衫将人抱出了浴间。   候在帷帐之外的芙岚瞧见楚王将自家主子抱住出来,虽掩得严实,却让人觉得香艳,她面颊红了红,连忙低首退下。   来到翠族雅间,干净的竹板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锦毯,其中有一屏榻,谢明鄞抱着沐锦书入了榻。   沐锦书撑着身子坐好,心中仍是在羞臊,拢了拢宽松的衣衫,如今怀子,身子没有以前窈窕,她都不愿意让谢明鄞看到。   谢明鄞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将被水染湿的外衣给脱下,目光在她身上微顿。   他俯身嘱咐道:“少些下浴池的好,若不喜让婢女伺候,那便让我来。”   言此,他再次停顿了话语,高大的身躯靠近了些,沐锦书面颊轻撇,总觉得他不正经,便用足尖踢了踢他。   “才不要你。”   谢明鄞不为所动,像是在想什么,果不其然便大掌便握上了她的腰肢,终于开了口:“好几个月没让哥哥碰了。”   沐锦书心头一烫,烫到了耳根,似要乱动,却被他按了按,她嘟囔道:“什么叫好几个月...这不成的...”   “成的。”谢明鄞回道,自回府,他都在收敛和隐忍,她嫌日头热,这也换到了避暑山庄,也该给他机会了吧。   “好不好。”   谢明鄞眼眸里烫烫的,望着她,“方才妹妹好看得紧。”   沐锦书哪里经得起他蛊惑,眉目有些放软,轻轻反驳道:“不好看了,怀了二哥的孩子。”   谢明鄞贴近她的面颊,气息亲热,将人压倒于榻,又道了一遍好看的,他是真觉得好看。   她本就生得娇,如今当了娘,隆起的小腹没有丝毫违和,反倒像是多了一种美韵的味道。   沐锦书只得侧着面容,容他亲吻,眼睫随着他的亲近而轻颤,瓮声瓮气地道:“哥哥不讲理。”   谢明鄞浅舐了下她的锁骨,鼻息温和,将柔软的绒枕垫到她腰下,使得她不得不挺起腰肢。   凉爽的傍晚,屏榻间却气氛温热起来,谢明鄞覆身揽着她,微微低首,轻语道:“书儿会是个好娘亲。”   沐锦书微卷的发丝贴着面颊,衣衫如纱般轻薄,衣纱裹着盈盈丰韵,随着呼吸轻轻浮动,隐隐约约的凸显分外娇韵。   因为羞赧,沐锦书只好将目光移开,肌肤泛着淡粉,这种话实则在夸什么,听着就让人感到羞臊。   明明是不想让他得逞,可心里隐隐又有渴求,还是会想念哥哥的。   谢明鄞似乎为了安抚她,总问她好不好,行不行,问得她都不好意思回答。   窗外的晚霞更为红晕,缠绕的云彩竟透出些许缱绻来,缠绵悱恻。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7-22 22:43:14~2021-07-24 12: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蘑菇、裴川的妈妈粉、桃子momo、W'sh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shan? 10瓶;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是屁屁pooh呀 3瓶;陈同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夏夜   雅间内气氛微热, 帷帐垂落下来,遮掩了屏榻里的景色。   晚风吹动帷帐时,都带着情意。   沐锦书葱白的纤手攥着枕角, 身前满是他温热的气息,心口不禁发热。   娇丽的面颊似乎比在浴池子时,还要红润,杏眸里染了些许雾气,不敢低首看他。   她更怕夏日的暑热, 还有他的体温。   待到谢明鄞抬首时, 二人四目相对,沐锦书呼吸微重, 单薄的衣衫裹不住娇盈,雪白细腻, 起伏得好看。   沐锦书雪脯上有痣,生得娇艳, 每每在他身旁入睡时, 低首总会看到, 不过此时那痣上被咬了一口。   谢明鄞深眸里带着烫意,喉结滚动。   沐锦书欲启口, 说着什么,他却顺势便吻住红唇, 颇为专横地缠上温软。   气息亲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晚风越过窗口拂过,吹动二人缠在一起的长发。   沐锦书有些晕头,柔白的藕臂环上他的脖颈, 身子柔软可欺, 好在谢明鄞存着分寸, 避着她微隆的小腹。   晚风习习,庭院寂静无人,唯有栀子花瓣吹落,景色宜人。   山庄落座幽湖旁,到了傍晚便显得有些清凉,但也不会那般炎热。   沐锦书对于情.事时常是晕乎乎的那个,入了情,也不会避着自己的索求。   时常谢明鄞教教她,她就会挺着杨柳细腰迎合,若是吊着胃口戏弄,也会捂着眼哭,喊好夫君好哥哥的,声音又柔又媚。   偏偏这次,沐锦书似乎长了个心眼,那悍东西抵贴在腿心时,她心尖一抖,眨眨眼眸。   从清丰镇回来时,沐锦书身子弱,他们便没有过分的亲热,二哥那儿生的硕,这她身子刚养好不少,只怕折腾不住。   想着想着,气息燥.热间,沐锦书的纤手便按住了他的劲腰,镶着白玉的腰带钩松散地垂落在榻旁。   谢明鄞顿住身躯,线条分明的薄唇轻吻她的面颊,低哑的声线里带着颇为磁性的隐忍,“书儿?”   刚沐浴过,沐锦书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发丝也是湿的,打着圈贴着面庞,娇媚十足,她莹润的唇瓣嚅了嚅,迷朦的眼里藏着顾虑。   谢明鄞在她耳鬓低语道:“我会小心的。”   言罢,大手握着她的腰肢往下压了压,使得沐锦书身子一颤,轻声嘤咛,只听他抵着幽泉轻轻研磨。   沐锦书很快便泪汪汪起来,欲起身,难得男人身躯高大,尤为会桎梏她。   屏榻上的锦毯泛着湿意,沐锦书埋在他颈窝呜咽,那沁出的幽水让他都弄得莹润,像是带着甜味。   谢明鄞按耐着动情,抵着幽泉中的石子不放,柔着声道:“箭已在弦,你如何叫我收回来,往后总不能冷待我一年。”   沐锦书眼泪汪汪的,只能为此松容,他月白的华衫被她挠得格外凌乱,蹭得衣摆一滩濡湿。   不过谢明鄞却很喜欢她这一点,水绵绵的,曾笑称她是水捏的,沐锦书对此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兴许是许久没到这种地步,尽管他来得轻缓,仍是涨得沐锦书不行,糯着声线呜咽。   见她委屈得厉害,谢明鄞停顿下来,俯首亲吻轻启的绛唇,温柔安抚。   雅间伴着娇糯的声色,惹人怜爱。   今儿她在浴池的沐浴白费了,染得一身香汗。   晚霞渐退,这时的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视线昏暗,庭院之外都掌了灯。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才点燃灯火,里头叫了次水,才平静下来。   待夜幕深沉,候在庭院外的婢女才听里头的主子传了晚膳。   湖边虫鸣声声,萦绕夜色的萤火虫如幻如梦。   避暑山庄夜里偏凉,沐锦书多添了件外裳,脖颈上被咬的红梅却盖不住。   婢女将晚膳端进来,摆上桌便候在了帷帐旁。   沐锦书眉目略微倦乏,双腿都泛着软意,还是谢明鄞给扶到桌旁的。   虽然谢明鄞没怎么折腾她,但现在的她太容易乏累了。   座椅上铺着绒垫,沐锦书坐着便好受得多,侧眸瞧了瞧为她盛汤的谢明鄞,倒是神采奕奕,颇为餍足。   沐锦书不免轻声一哼,谢明鄞将小碗放在她身前的桌面上,碗里香软的米饭伴着鸡汤。   听她娇气哼一声,谢明鄞转眸瞧她,唇角扬笑,伸手揉了揉柔嘟嘟的脸蛋。   沐锦书推开他的手,专心用着膳,只想着恢复下被耗尽的体力。   桌面上的菜肴尤为丰富,荤素皆有,沐锦书吃不了辣,所以大部分是清淡的。   沐锦书兴许是饿了,难得多添了碗米饭,平日里吃不下的,还得要谢明鄞来帮忙解决。   夏夜星光点点,月色明亮。   待用晚膳,沐锦书便卧在亭廊的凉榻上歇息,清风朗月,怡然自得。   谢明鄞则坐在她身旁,手持团扇轻摇,沐锦书慵懒得紧,不一会就昏昏欲睡。   谢明鄞便将她揽入怀里,望着夜空星辰,沐锦书枕着他的肩膀,纤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窄腰。   不知想了什么,谢明鄞抚着她的肚子,忽开口道:“书儿,给哥哥生个女儿吧。”   女儿不错,女儿他就不用太吃醋了。   沐锦书慵懒的眼睫轻掀了掀,粉嫩的指尖勾着他的腰带,却没回话。   谢明鄞知道她还没睡深,于是便又问了一遍,沐锦书呓语道:“...这个又不是书儿能做主的......”   谢明鄞则道:“生个女儿像你,梳两小髻,穿个粉裙子,跑起来摇摇晃晃的,书儿小时候便是如此。”   沐锦书阖眸轻思,搂了搂他的身躯,“我跑起来才不摇摇晃晃呢。”   谢明鄞扬唇浅笑,“有呢。”   沐锦书抿着唇不言语,面容轻侧,眼眸浅启瞧着他散在凉榻上的衣摆。   夜色撩人,亭廊内灯火阑珊。   谢明鄞似乎默了片刻,又启口道:“书儿腰肢好生会摆,蛊得人心痒痒。”   沐锦书听言心尖一热,警惕地起身瞧他,随之羞嗔道:“不正经!”   谢明鄞笑着将她按怀里,回道:“好了,不讲你了。”   沐锦书倚回他的肩膀,轻声一哼,随后谢明鄞便不再扰她安睡。   沐锦书本就乏困,夜幕寂静,他不再言语后,很快便入了睡。   待到夜色深沉,旁的灯火被吹灭,谢明鄞抱起已入睡的沐锦书回卧房休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4 12:02:13~2021-07-24 22: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841017 10瓶;陆濯、28265251 8瓶;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去月球偷胡萝卜 3瓶;米米米的棒棒糖 2瓶;懒癌晚期患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秋末   时日渐去, 日头转凉,立秋后便下了一场细雨,不宜再在避暑山庄住下去, 回京的马车也已备上。   庭院里的栀子树开始落叶,转眼便已在此住了一个多月。   沐锦书倒有些舍不得,上马车时回首多看了一眼,谢明鄞搀着她的手,便说道明年再来。   沐锦书向他颌首, 随之二人入了车厢, 离开山庄。   京中皇后已在催了,是惦记沐锦书的身子, 回去后得同皇后娘娘报个平安。   秋日景色秀丽,回京途中遍野山花烂漫, 沐锦书靠着车窗看望许久,累了便转身看向谢明鄞。   他一袭玄金华服, 玉冠束发, 坐姿文雅, 正看着她在山庄时画过的图,多日来不理军务, 倒像是透着股文人气息了。   感觉到沐锦书的目光,谢明鄞便抬眸与她相视, 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温和。   沐锦书挪了挪身子,挺着小肚子靠向他的身躯,自己挑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阖目小憩。   谢明鄞淡然一笑, 拉过一旁的毯子盖于她身上, 马车徐徐, 入窗的清风吹动二人的长发。   从避暑山庄回来,第二日两人便入宫探望了皇后,不知是不是同父皇吵架了,一入凤仪宫,便见满地的月季花。   平日里皇后娘娘喜爱月季,这一下剪了好几朵,看着甚是心疼,父皇母后总是吵吵闹闹的,几个皇子也都习惯了。   皇后见谢明鄞二人来看她,心头那口气好受些,大宫女说是父皇让她少操心东宫的事,一言二语便吵了几句。   谢明鄞听言,说道:“母后近来总围着太孙转悠,恐是冷待父皇了。”   皇后回道:“这么大年纪了,就他话多。”   沐锦书掩唇笑了笑,皇后瞧着她隆起的肚子,心头觉得欣慰,当初选了不少贵家公子和娘子,转来转去,女儿成了儿媳。   因皇后疼惜沐锦书,便多留了二人,回去时便已是午后,刚出宫阕,落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冒着秋雨,匆匆上了马车,路过城南时,工部侍郎家正在放鞭炮。   沐锦书好奇,便多问了几句,车夫说是陆家的小侯爷今儿向侍郎家的女儿提亲,恐是过不久,便又是一场喜事。   沐锦书盈盈一笑,“这是好事啊,若是来了婚帖,去去也无妨。”   陆小侯爷总算要成婚了,当初挽了他,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听此,谢明鄞锋眉微蹙,意味不明地瞥一眼她,酸里酸气地道:“别人的好事,关你什么事。”   沐锦书回道:“陆小侯爷喜得良人,祝贺一番嘛。”   谢明鄞高大的身躯靠过来,颇为专横地搂住她的身子,淡漠道:“到时再看看吧。”   秋雨绵绵,回到王府时二人的衣物皆有淋湿,不过沐锦书还好,有谢明鄞用衣袖为她遮雨,倒是他湿了束发。   趁着谢明鄞整理仪容,沐锦书叫着婢女扶着她入榻歇息,在凤仪宫陪着皇后娘娘这么久,没有午睡,她都有些乏累了。   待谢明鄞出来时,沐锦书已侧着身子在罗汉榻上浅睡,一旁的檀桌上还摆放着柿果,似乎被她吃了两个。   午后小雨,悠闲自得。   谢明鄞亦入榻躺于沐锦书的身后,果然身上有淡淡的柿果香。   好在王府里没有柿子树,不然她若见到了,定会让他冒着去摘柿子。   谢明鄞将手伸进她的衣襟里,隔着单衣轻抚腹部,偶尔能感受到孩子在动。   沐锦书没睡深,很容易便好受身旁的人的动静,不过她已经习惯他有时会抚摸孩子,于是便随着他去,没有睁开眼。   睡意越发迷朦时,忽觉男人的手不太安分,气息扰得颈后热热的,她身子敏感,即便如今怀子也没变。   沐锦书只好将他的大手抓住,轻嚅道:“别闹。”   谢明鄞则贴得更近了些,高挺的鼻梁蹭到她的下颌,他轻舔薄唇,低声喊她的名儿。   沐锦书身子不禁僵住,轻轻抬眸看他,柔软的纤手握着他的手。   二人四目对视,谢明鄞眉眼深邃,生得隽朗英气,眼下则低着眸,颇有讨好的意味。   沐锦书尚未开口,他便蹭上她的绛唇亲吻,有着微甜的柿香,缠着她的唇舌不放。   沐锦书总是很难拒绝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小便喜欢跟在二哥身后,好像已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了。   谢明鄞顺着精致的下巴,吻到她的脖颈,鼻息温热,直让沐锦书的指尖发软。   他鼻尖轻蹭她的锁骨,衣带渐宽,气息放重,不知怎的,搭在他手臂上的纤手指尖轻颤。   出口的声线娇娇媚媚的,惹人怜爱,屋外雨声阵阵,将娇媚掩盖,雨珠打落荷叶,水花点点。   候在门前的婢女浅浅退下,离了院子。   良久之后,婢女清水端入房,暧.昧的气息仿若还在,沐锦书由着男人清拭汗津津的身子。   她泛红的面颊带着娇媚,拉耸着眼帘,此番是越来越经不起折腾了。   秋雨落到了傍晚才停,天色随着落雨转寒不少,只怕过不久后,屋里就得添炭火。   ***   这日子过得快,转眼便是秋月尽末,凛冬将至,庭院里的落叶铺满地。   京中事务繁多起来,谢明鄞便没那么多时间陪同沐锦书了,时常带着公务。   沐锦书在府中有些闲闷,自打怀子,她能做的事少之又少,许多时候谢明鄞也不让她动手,眼看着她便丰腴了不少。   沐锦书五官生得精致,胖起来也娇美可人,丰盈可爱。   谢明鄞偶尔放下公务,笑说将她养胖一些也不错,沐锦书总会哼他一声。   实在是闲闷,沐锦书便在流云小院里养起了花草,每日四处走走逛逛。   原本是想养猫儿的,但谢明鄞没有允她,说是怕挠到她,以后再说。   九月下旬,离皇帝陛下的千秋节将近,听闻邻国使节拜会,太子因公务离京两日。   沐锦书正闲闷着,不知是不是太子不在东宫的缘由,难得太子妃前来探望。   虽然不知太子妃用什么借口出宫的,但沐锦书也很高兴,不过太孙还小,她并没有带来。   看着沐锦书怀子,太子妃便颇有感触,还将自己应对孕子时的法子告诉她。   这怀了孕就得多走走,往后生子便要好受得多,可莫学她当初食不下寝不眠的,闹得差点生不下来。   闲聊时,太子妃便随口询问道可有想过二女,沐锦书停顿思索,便将谢明鄞想要女儿的想法说出来。   太子妃面容带笑,说是那太孙要有妹妹了。   沐锦书抚着腹部道:“是女儿也好,正好明鄞哥哥喜欢。”   念此,沐锦书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听闻城南的金水寺看香灵验,想着去为孩子祈福,但近来楚王有些忙。”   太子妃望了眼屋外,正是秋末暖阳,“趁着日头这般好,我陪你同去,这金水寺正在城中,去去无妨。”   日子往后再去,便是初冬落雪,到时就不便出行,沐锦书想来也是,于是便同太子妃一同去往金水寺。   由于沐锦书怀有身孕,马车行的稳当缓慢,这般久来,还是她头一次出门。   金水寺位于京中城南,平日里香火旺盛,祈福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有贵家夫人来为孩子求福气。   二人入了金水寺,便一同在佛前拜了拜,寺中有棵求子树,沐锦书来了兴趣。   听着僧人的讲解,求子有求子牌,求女有求女牌,将想要的牌子写上祈愿,挂上树便可。   沐锦书近来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听僧人讲了好几遍,于是挑了红字的佛牌。   想来红字是求女,黑字是求子,太子妃见她选好愣了愣,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自己也说不出来。   沐锦书倒是得意洋洋的让婢女将佛牌挂上树,虔诚地道:“佛祖在上,信女但愿求腹中是个女儿。”   太子妃浅笑道:“听闻这求子树十分灵验,柳大人家的夫人便是在此求得个儿子。”   二人整理好后拜别僧人,便往禅院行去。   那僧人抬眸看了眼求子树挂着的求子牌,略有一顿,楚王妃这到底是求子还是求女?   金水寺虽香火鼎盛,但一路走来还是十分安静雅致的,听着钟声,心中便有一种宁静感。   沐锦书同太子妃便在金水寺多停留了些,直到下午,金吾卫入寺来请二人回去。   寺外已有马车在等候,一出寺门,沐锦书便见着了谢明鄞和太子,不禁有一顿,太子不是在京中吗。   沐锦书行动不便,谢明鄞走来接她上马车,于是便同太子妃做了辞别。   不过打量一眼她和太子,似乎气氛有些凝重,太子哥哥总是这样冷沉着脸,太子妃则将步伐停在颇远的地方。   沐锦书不免为嫂嫂解释道:“是我让太子妃陪同的,太子哥哥你可莫生气。”   太子眉头微松,侧首看向沐锦书,淡淡道:“孤没有生气,仅是有些担心。”   沐锦书微惑的挑眉,转而看向谢明鄞,他则笑了笑,揽着她上马车,“我们回家。”   沐锦书不知说什么好,但见似乎的确没什么大碍,便任着谢明鄞揽她入车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4 22:40:24~2021-07-26 23: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川的妈妈粉、时生、小黄爱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涡浅笑 20瓶;靠糖续命、柒姐姐、牛家有鹿初长成、桃子momo 10瓶;憨憨熊的冰奶茶、是屁屁pooh呀 5瓶;西尔达、echo、梦境之内星空之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衣襟   因沐锦书怀有身孕, 楚王不再多做停留,作揖同太子二人告别,便乘上马车。   许凝怔怔望着楚王府的马车渐渐离去, 转过首,一袭淡青华服的男人站于远处,凝着锋眉与她相视。   太子身职要务离京三日,眼下出现在这里,是提早归来了。   许凝微微抿唇, 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心虚, 正是趁着太子不在京城,才同皇后请示出宫走走的, 哪里知道他回来了。   要是太子在,定不会允她如此, 自打生子后,他便处处管制她, 活像个小老头。   相视片刻, 许凝于礼节向太子福了福身, 随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还是先回东宫吧, 也不知康儿在凤仪宫哭闹。   出宫前,康儿由奶娘带着去凤仪宫, 有皇后娘娘照看着,应该也无碍。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是个和善的好婆婆,倒是她儿子不是个好说话的男人。   许凝提着裙摆越过太子的身形,往东宫的马车走去, 朔风瑟瑟, 这天是越来越寒了。   太子身形微侧, 冷隽的面容上看着似乎有那么一丝不悦,却静静地随在她身后。   许凝行上马车时,他递过手来搀扶她,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以前他们已经有这般的动作,为了让他人看起来像对夫妻。   太子开口道:“若以后想出宫走走,同孤说,会腾出时间来陪你。”   许凝正踩着马车下的梅花凳,不禁顿住了身形,侧首看向他,自己的手尚被他扶在大手里。   这样的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违和,难得如此和气。   许凝收敛心神,转而入了马车,她也没说要他陪着,从来都没有。   谢明擎停在马车前,轻凝的眉头微松,心头却不是滋味。   提前处理公务回京,一入东宫便见不到她的身影,心里是着急了,有那么一段瞬间以为她带着孩子跑了。   还在宫人说是去了楚王府,孩子还在凤仪宫,太子没来得及更衣便寻到楚王去接人。   不过似乎近来他的确过于敏感了,许凝刚生产亦不过三个月,带着孩子能去哪儿。   人说女子生子后脑子不灵光,他看如今脑子不灵光的是他,许凝再想走,亦不敢做这般胆大妄为的事。   谢明擎暗自轻叹,行径利落地入了马车,几名侍卫护在车两旁,缓缓向皇宫行去。   京城街道平坦,马车走动起来,伴轻微的车轱辘转动声,却并不摇晃。   车厢内,许凝姿态自若地坐在软垫上,太子入车时,她便看了他一眼,随之瞧向京内沿途的繁华。   忽轻轻开口道:“康儿在凤仪宫可有哭闹?”   既然太子都回京了,定是回东宫了一趟,不然怎么知道她不在。   谢明擎倚靠着车壁,像是有片刻的沉凝,随之说道:“哭闹得厉害,不过此刻已哄睡了,康儿如今还离不得娘,以后莫走远了。”   言语间,谢明擎神色自若,行径却暗暗地靠至她身旁,孩子他已命人带回东宫了。   听他说孩子,许凝难免心头担忧,秀眉轻凝,不作声像是顺从了他的话。   太子靠近过来,许凝自是有觉察,但没有说他什么,见他这模样,想来刚回京不久,风尘仆仆的。   天日转寒,近来风吹得厉害。   良久后,马车入了皇城,待至东宫门前,太监上前来接应二人。   回至寝宫,许凝便听见婴孩的哭声,心头微紧,步伐便加快了些。   奶娘抱着小太孙走动,几分无可奈何,见太子妃入门来,连忙道:“娘娘您可总算来了。”   孩子哭得小脸通红,许凝忙将他接入怀中柔声轻哄,似乎是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哭声小了些。   “康儿素来乖,怎么哭得这般厉害。”   奶娘面色难堪,只好嚅噎道:“本着是在凤仪宫有皇后娘娘照应睡得好好的,太子殿下命奴婢抱回时不久,便哭闹起来,也不愿吃奶。”   许凝的专注皆在孩子身上,侧着身子似要给孩子喂奶,奶娘说时正巧太子提步走进来,于是奶娘越说越小声。   许凝顺着奶娘的目光,侧眸看了眼气宇颇沉的太子,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奶娘低着首退出寝卧,不敢再打扰二人。   许凝背过身子,目光回到孩子的小脸上,小小的手攥着母亲的衣口,得了食后便不再哭闹。   太子站在原地顿了顿,见她不理会他,只好在梨花木椅处坐下,静静等着。   他修长分明的手放在茶桌上轻轻点动,康儿是他让奶娘抱回东宫的,离开时这小家伙也没哭啊。   许凝不习惯他在一旁等着,总觉得奇奇怪怪的,虽在怀孕时他们同床共枕,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亲密。   自打孩子出生,为了照看孩子,这寝卧便被母子俩霸占了,太子这三个多月来皆是在偏殿就寝的。   她侧眸看了眼太子,开口道:“殿下还是去洗洗回京来时的风尘吧。”   谢明擎瞧着许凝的后背,心中几分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起身退了下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许凝看着怀中饿坏的儿子,小脸小鼻子的,颇有几分太子的韵味。   许凝微微出神,随之指尖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尖,低语道:“你爹爹神经兮兮的。”   自打上次说和平相处,他们便鲜少会闹矛盾,太子亦比她想象中的会照顾人。   许凝看得出谢明擎紧张她,就是容易闷着,所以有时候也懒得再气他,气出毛病了她还得守寡,也罢也罢。   儿子的小手摇了摇,睫毛湿答答的,被哭红的面颊渐渐淡下来,安心吃着食。   许凝的身子轻轻摇动着,直至良久后,孩子才在怀中浅浅入睡。   寝殿里静静的,唯有淡淡的炭火在燃烧着,近来入了深秋,便添置了炭火。   看这日头,不久后便立冬落雪了。   见儿子睡深后,许凝将肚兜拉下来,抱着他行到摇篮旁,俯身将儿子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尚未来得及立身,便听着入寝殿来的步伐,许凝抬眸正是回来的太子,他已换上了宽松的衣袍,半束长发,发丝略湿。   她轻声道:“怎么这么快。”   刚哄完孩子,他便沐浴好了,着实是快。   谢明擎没说话,缓缓走近,儿子已安然入睡,不再哭闹。   随之转眸看向许凝,她在摇篮旁坐下系着衣上的盘扣,衣襟微乱,身姿风韵。   生产之后她身子恢复得很好,些许的丰腴却不影响身段,娇丽许多。   谢明擎握上她的手臂,许凝便抬首看他,只感觉他的气息是凉的,手也是微凉的,凉得不一般,像是沐浴用的凉水。   许凝心中掠过几许不解,本想抽回手臂,谢明擎则低语道:“孤是提前处理尽公务便回京的。”   回来这么久,她都没有问他怎么提早回来的,没等到询问,他只好自己来说了。   许凝点了点首,淡淡应一声嗯,谁知谢明擎俯下身拥住她,带着泛凉的气息。   许凝心一抖,忙按住他的臂弯,怕吵醒孩子,只能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   谢明擎抱着许凝站起来,似乎有片刻的踌躇,才以同样的声量回她:“想你了。”   许凝一愣,望着他深邃的眉眼,似乎颇为认真,她别开视线,耳尖莫名一热。   这男人寡言少语,说这种话别提有多奇怪了。   许凝转而推他,“你放开我先。”   谢明擎则看了一眼摇篮床里的儿子,随之揽着许凝入了屏榻,贴近道:“方才孤有看到。”   许凝望着他的眼,不免心臊起来,喂孩子这种事她是避讳太子的,她想他们没亲密到那种地步。   许凝欲要挣脱他,却被他双手握住腰肢,不禁磕磕绊绊道:“...孩子在睡,我...我不想和你吵。”   谢明擎按住许凝,沉声道:“孤也不想和你吵。”   二人四目相对,许凝不得不顿下来,总觉得他眼里藏着别样的烫意,头一次在他跟前生了怯。   谢明擎眼帘低垂,视线落在她衣口,绣扣尚未系好,肌肤白皙。   他贴近她的脸庞,喉结轻咽,压着声线道:“孤问过太医,可以行房事了。”   许凝的面颊一下子红起来,身子欲往后靠,却被他一把揽回来。   她的衣襟易解,况且方才喂孩子后还未来得及整理,谢明擎的手伸入里头,轻而易举便扯开外衫。   月白色的肚兜上残留着一抹湿濡,有着淡淡奶香,随着她放重的呼吸起伏难定。   许凝心里怦怦直跳,连忙拢起衣衫遮掩,见他手底下越发不避讳,她一时羞嗔,壮着胆子道:“谢明擎。”   她说得很小声,带着一抹示威的意味。   谢明擎顿住身躯,神色里看不出喜怒,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他的太子妃不止一点大胆。   许凝抿了抿唇,只好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摇篮,红着脸羞怯道:“现在不可以...等晚上。”   “不行。”   谢明擎沉着眉,像是有着小孩脾气,依旧将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她,吻上绛唇缠绵,颇为急切。   他已等很久了,两年三年,从成婚开始就在等她,越想越急,耐心被耗尽了。   许凝指尖微颤,唇齿间满是他的气息,想想刚哄入睡的儿子,心里又气又羞,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7-26 23:31:49~2021-07-28 17:3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欢、一枚佳 10瓶;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ech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穿衣   暖炉里炭火葳蕤, 散着淡淡热意,似乎愈演愈烈,将这转寒的深秋染得温热。   寝殿内伴着细微的声响和放重的气息声, 暗昧不已,撩人心弦。   嵌玉屏风遮掩着长榻,捏着榻框的纤手不甚安稳,粉嫩干净的指尖轻抖,最后只好攀上身前男人的肩膀。   许凝额角香汗点点, 面颊红云萦绕, 身子坐在他怀中,垂落腰际的长发忍不住摆荡, 一下又一下分外美艳。   那苏罗衣衫已落在她腰肢间,乌黑的秀发半掩白皙的后背, 情.靡声响不大,在许凝耳里却分外清明。   绛唇轻启, 险些漫出声, 许凝忙用手捂出唇口, 低首靠着男人的颈侧。   气息泛着淡淡甜味,娇白的身子被纳在他怀里, 柔软地将他身前衣襟压得湿濡一片。   许凝眼睫盈泪,面颊近到贴着太子的脸庞, 心中软得发颤,既怕又羞,还气他猴急,又不好拒了他。   许凝虽时常与太子赌气, 但又有几时是真的讨厌他, 朝夕相处三年多,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许凝柔白的手臂环着他的肩膀,那股子蛮劲教人难以喘息,若是将康儿吵醒了,他自己去哄孩子。   思绪迷朦,情浓意重。   良久之后,清水端入寝殿,窗牖敞开,清风吹淡热意,还有炭火的暖意。   屏榻上那一滩湿濡的薄褥被换了一套干净的,散落的衣物也收了下去。   终究还是逃不过孩子的哭声,奶娘被太子传进去,将太孙带下去哄睡。   屏榻间许凝睡得深沉,未听见孩子转醒,这一两个月来,睡得都不怎么好,经太子这一折腾,乏得厉害。   太子立在屏风旁,正系着矜带,见奶娘没能将孩子哄好,只好抱下去。   太子微微蹙眉,出声将她拦下。   奶娘抱着轻泣的太孙不敢再动,只见太子提步行来,身量颇高,气宇不俗。   这男人啊,事前事后的气息是不一样的,奶娘到底是见识多,哪里会瞧不出太子殿下这神色奕奕的,是占了太子妃的便宜。   太子停顿步伐,则从奶娘手里将孩子抱过来,问道:“他是怎么了。”   此前许凝喂过食,怎么这就又哭了。   奶娘哽了下喉,恭恭敬敬回道:“兴许是睡不好,吵着要娘。”   似乎是太子身上有太子妃的味道,孩子入他的怀,哭得小了些。   太子拧着眉头,静默须臾,便挥手命奶娘退出寝殿。   随后,他低眸看着怀中哼唧的儿子,虽然有时嫌儿子吵,但大多时候还是心有暖意的。   谢明擎低语道:“你吵着要娘,孤还要媳妇呢。”   他声线尤为冷沉,带着几许低哑,似乎颇为肃正,但说的内容却格外小孩子气。   谢明擎抱着儿子来到屏榻前坐下,榻内的许凝尚未醒来,身子上披着绒毯,衣衫轻薄,脖颈处还有点点红痕。   谢明擎怀中的儿子停了哭泣,但睁着眼睛张望,颇有精力,二人大眼瞪小眼。   谢明擎侧眸看了看安睡的许凝,好在这孩子是在她睡着后才哭的。   忽然儿子的小手好奇地抓上谢明擎身前的头发,他闷声吃痛,回眸与儿子对视,将长发从儿子手里抽出来。   随之起身将儿子放入摇篮床里,谢明擎眉目不悦,但却在床旁看着儿子。   直到儿子玩累了,打了打哈欠,沉沉睡去,谢明擎便叫奶娘将孩子抱出去休息,随之转身上了屏榻,搂住榻内的女子。   许凝似又被他的动作扰醒,眯着眼见是他,便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埋进他的颈窝里。   在她怀孕的那段时间里,许凝还是养成了许多与他的小习惯。   谢明擎轻闻她的体香,近来喂养孩子的缘故,有着淡淡的奶味,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该如此亲近。   清风吹动桌上书页,细微的声响显得尤为宁静自若。   许凝这一睡便到了黄昏之时,醒来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趴在谢明擎胸口上,手被他握在掌心里。   绒毯之下,酸乏的双腿.间夹着他的腿,尤为亲近,她的耳根噌地一下便烫了。   许凝不知道自己压了太子多久,但这般的姿态着实够羞人的,她撑起身子,衣口本就松懈,雪脯柔白可人。   谢明擎自是感觉到她的动静,于是便睁开眼眸,入眼的便是这一幕香艳。   许凝哽了哽喉,心中浮起几许无所适从,谢明擎的手掌覆上她的腰后,启首吻了吻柔软的唇瓣。   许凝忙将他按回榻上,脱口便道:“别得寸进尺呐。”   谢明擎挑了挑眉梢,回道:“孤还需要得寸进尺吗。”   言罢,谢明擎淡淡一笑,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坐起身来,他动了动被压麻的半边肩膀。   许凝拢着衣衫,到底是不习惯,严格来说同太子不过只是一两次房事。   虽说怀孕时被他按着同床共枕,但都仅仅只是倚着他入睡。   谢明擎起了身,大手一揽,将许凝揽下床榻,她本就腿脚酸软,一下子扑到他胸膛。   谢明擎扶着她的身子,轻声道:“起来吃点东西。”   许凝将身形站稳,怔松望着他,她身上仅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   榻旁已置放着干净衣物,方才她正睡得沉,谢明擎便没有将她叫醒更衣。   谢明擎停顿须臾,不知是想了什么,他将榻旁的衣物拿起来,先前的肚兜弄得湿濡濡的,眼下是换了干净的。   许凝见他动手,她不禁往后退,怎知谢明擎将她揽回来,颇为认真的询问那肚兜怎么穿。   许凝便要从他手里将那亵衣拿回来,回道:“这就不劳费殿下动手了。”   谢明擎却没给她,淡淡道:“孤帮你。”   许凝羞臊得紧,别过身子,嘟囔回道:“谁要你帮了,我不要。”   谢明擎没有回应,宽大的手掌则来到她腰间,扯开矜带。   那手掌覆到她的肌肤,许凝不禁一颤,心生怯意,谢明擎则神色淡然,“孤希望我们亲密些,你是太子妃,自当习惯给孤看到身子。”   许凝羞到指尖发抖,躲也躲不开他,羞嗔道:“你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谢明擎挽了挽许凝的长发,系着她后背的肚兜矜带,系得宽松,知道近来她会涨奶,免得勒到她。   他道:“孤是你丈夫,有何不对。”   许凝浅咬下唇,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谢明擎则继续道:“就当重新开始,以后你除了孤,心里最好谁都不要想。”   许凝顶嘴道:“你这个丈夫当得也不怎么样,在房.事上也就那样。”   语气颇为轻挑,听此,谢明擎锋眉一蹙,瞬间沉了脸,捏紧肚兜矜带。   雪脯被裹紧,许凝不禁屏息,委屈道:“你勒到我了。”   谢明擎将她拉过来,“那就别吃晚膳了,再来次痛快的。”   言罢,谢明擎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往寝殿的双人帐榻,架势颇为吓人。   许凝这下慌张了,怪自己逞口舌之快,连忙挣扎道:“不来了,一会儿康儿得要娘了。”   “康儿有嬷嬷带着。”谢明擎回道,态度不容回绝。   许凝这腰还酸着呢,只能捂着眼欲哭无泪,可怜道:“错了错了,我收回那句话。”   谢明擎将她放入榻帐,面容沉着地瞧着许凝,她衣裳还未穿好,就仅仅只是一件粉色肚兜,肌肤上满是红梅。   许凝还真的是委屈,本来爱同他使点脾性,下午时折腾得她腰都抬不起来,还不能让她使使性子了。   谢明擎见她揉着泪眼,不免觉得好笑,最终没真欺负她,则是把剩下的衣裳拿过来。   许凝见此,才收起眼泪,瘪着嘴任他替她将衣裳穿好,什么时候太子变得如此难对付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8 17:34:07~2021-07-28 23:2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芳 10瓶;Chrisley 5瓶;小天使呀、32924077、老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生子   隔日, 太子从偏殿搬了回来,当着众奴才的面,许凝亦不好推他出去, 只好道夜里儿子常醒来,只怕他被吵得不宜就寝。   太子是不在意,知晓她是找借口,便淡淡回了句:“无妨。”   于是许凝枕边便多了个‘暖炉’,本着是不情愿太子搬回来的, 他总是动手动脚的, 搂住她的腰肢,让她有些不自在。   随后几日便立了冬, 日头越发寒冷,床榻里凉得厉害, 太子正好成了这个暖炉,他要抱便任他抱着吧。   二人虽偶尔还是会有拌嘴, 但也莫名地互相迁就了几分, 许凝想大概是看在儿子的份上吧。   渐渐的, 二人也就亲密了起来,像个正常夫妻, 或许说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立冬之后的天色,露寒霜冻的, 青砖碧瓦上都结了霜,寒得厉害。   转眼今年的初雪便来了,京城是个好落雪的地方,初雪落得格外大, 庭院里鹅雪翩翩, 沙沙作响。   暖殿内宁静雅致, 炭火燃得正旺,点点火子声被雪声盖住。   摇篮小床轻轻摇晃,婴孩并不在里头,而在旁的长榻上,在许凝的怀里。   母子俩睡得正浓,未成发觉外头已下起寒雪,殿门未合,但屏风挡住了吹来的朔风。   谢明擎从外头回来,衣上沾了不少落雪,他掸了掸衣衫,越过屏风便见安然午睡的母子俩。   谢明擎顿了顿,坐于炭火旁将身上寒气烤尽,一旁的许凝仍是没有醒来,睡得香甜,孩子也不吵不闹的。   谢明擎转而趟入榻中,侧卧在许凝身后,感受到贴上来的身躯,她的身子因此动了动,似有转醒。   许凝轻启眼睫,侧首看了他一眼,见是太子回来,什么也没说便搂着儿子往男人怀中依偎。   随之窗外沙沙落雪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撑着身子抬首,只见窗外鹅雪纷飞。   许凝打了寒颤,趴回太子的怀中,近来的亲近,她倒是习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低喃道:“下雪了。”   谢明擎淡淡应了一声嗯,二人相视一眼,他将绒褥掖了掖,手掌揽住她的腰肢,似乎一切都变得自然了。   许凝懒得说他,阖着眼眸浅睡,这男子身子暖和,冬日里用处还是十分大的,往后还有好几十年的日子得过,她总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谢明擎唇角浮起淡淡弧度,低首蹭了蹭她的唇,许凝轻轻避开,蹙起了眉目,脱口便道:“你别得寸进尺。”   这样的话她说过不下一遍,不过通常都没有用,许凝嘴上哼哼唧唧的,实则还是斗不过他。   谢明擎则按住她的双手,伏首亲蹭白皙的颈脖,将她桎梏得牢牢的。   许凝抽动几下手,却没挣脱束缚,只好又气又羞地低语道:“康儿还在身旁呢,会吵醒孩子的。”   谢明擎的身躯紧贴着她,并未马上回她话,气息温热地绕着她的耳畔,停顿片刻,便淡淡道:“你睡吧。”   许凝心里热热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便踢了踢他的腿。   外头的雪越落越大,雪景宜人,地面上染了层蒙蒙白雪。   ......   这样的大雪恐是没有一两个时辰停不下来了,行通不便,街道上行人多数已散退。   十月初,雪盛,因此朝中便是休沐两日,以作调整。   楚王府内曲廊蜿蜒,白雪飘飘。   地暖书斋已陈铺上了柔软的绒垫,屋里暖堂堂的,不觉一丝寒凉。   沐锦书怀有身孕,这个冬日楚王府上下显得尤为小心谨慎,只怕她受寒染病。   沐锦书席地坐在绒垫上,地板是温热的,旁的还放着炭火盆,她双手捧着香梨汤,望着外头雪景。   身旁的檀桌处,谢明鄞坐姿雅正,玄金的衣摆铺在身后,修长的手端着竹简查看。   宁静祥和,气氛悠然。   忽然,捧着梨汤的沐锦书不禁打了个小喷嚏,汤洒了几滴。   她的动静也吸引了谢明鄞的视线,他望着她片刻,站起身行到衣架旁取来狐裘,随后披在沐锦书身上,还不忘嘱咐一句莫吹凉了。   沐锦书瞧着他回到檀桌旁,扬唇淡笑,虽近来因怀孕,身子时常不好受,但有二哥陪在身旁,也并不是那么难熬了。   这雪落了两日便停下了,深冬里沐锦书在府上哪也不能去,偶尔腿酸痛便会在屋里屋外走走。   正好庭院里种的梅花,沐锦书喜爱梅花,她也不知谢明鄞是何时种上的,似乎在他们成婚前便有了。   二哥记得她的喜好,从一开始设府时便已备好她所有喜欢的东西,比如书斋的字画和院里的梅花。   怀孕的后几个月越来越难熬,沐锦书行动不便还腰肢酸累,一双小巧的脚足也隐隐有些发肿。   熬过了寒冷的深冬,开春后沐锦书散步都需要人搀扶着,对于生产,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了。   每天都忧心忡忡的,到底说是怕疼,听人说生产是很疼的,她现在已经很难受了。   谢明鄞哄着她说:“难道书儿不期待见到孩子吗。”   听此,沐锦书的眼泪又收了收,鼻尖红红的,如今肉嘟嘟的脸显得很可爱。   自打怀孕后,她便爱吃甜食,谢明鄞怕她染上龋齿,时时捏着她的下巴查看牙齿,好在一个个都晶莹小巧的。   人说爱吃甜,会生儿子,但谢明鄞想要个女儿。   沐锦书便拉着谢明鄞的手,认真道:“会生女儿的,金水寺的求子树很灵验,书儿求的便是女儿。”   看着沐锦书笃定的模样,谢明鄞笑了笑,他的确比较喜欢女儿,但这种事不是他们决定的,顺其自然便是。   不过沐锦书就像铁了心要生女儿,给孩子想的乳名都是小糖酥这样的,摸着肚子喊小糖酥。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春开冬去,转眼便是来年三月底,桃花盛开。   离沐锦书的临产日也越发近了,她身子也越发难受,寝食难安的。   皇后娘娘紧张她,派几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和嬷嬷来为沐锦书接生。   谢明鄞在金吾府衙也耐不住,每每处理完公务便早早回府陪同她。   官员底下议论楚王妃这是离生产近了,府衙里可留不住楚王殿下了。   一日早朝刚下,楚王府的小厮慌慌张张地在宫阙前等着,说是楚王妃是要生了。   听这消息,谢明鄞也无心与官员议事,抛下为尽的公务,便急匆匆地回府。   沐锦书腹痛了一早晨,稳婆和婢女已然准备好生产的事宜,她越是腹痛,心里便越是害怕,捏着窗框的手指都止不住发颤。   谢明鄞一身朝服都未脱,一入房门便见沐锦书已是满额薄汗,面色微白,让他瞧得心揪。   见到他回来,沐锦书便攥着他的衣袖,神色里是紧张和期待,紧张一会的生产,期待孩子的出生。   谢明鄞轻抚她的后背,还未能安抚几句,他便被嬷嬷推出了产房,以免他碍手碍脚。   沐锦书素来怕疼,想到这里,谢明鄞站在在外头一动不动,紧锁的眉头得仿佛能夹死蚂蚁。   旁的万管家不免轻声道:“公主身子养得康健,嬷嬷都说不会有事,殿下莫过于担忧啊。”   谢明鄞仅是动了动身形,依旧沉默无言,他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到这种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想说,格外的沉静。   屋里隐隐有沐锦书的轻泣声,好像这疼扎他身上似的,万分难熬。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产房里又端了一盆干净的热水来,稳婆熟练地擦拭着被沾染血水的地方,安抚着榻上之人的情绪话,   床榻中沐锦书满面汗水,汗发贴着肌肤,她银牙紧紧咬着巾帕,抓着锦枕使力。   已经什么都不会想了,听着稳婆的话语用尽力气,那疼痛使她险些喘不上气来,眼眶里盈上泪珠。   仅仅一房之隔,谢明鄞定定站在房门前,始终没有走动半步,心思沉重。   时间过得越久,他袖中的手攥得越紧,而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了。   直到一声洪亮的婴啼声响起,颇有精气神,像是恨得同全世界宣告自己的降生。   房里房外众人皆欣喜起来,谢明鄞紧锁的眉目顿时松懈,浮起喜色,高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   谢明鄞久站许久的双腿终于迈开,竟险些有些站不稳,他行到房门前,等候产房里头的消息。   房内气氛闷热,婢女连忙推窗通风,稳婆正安抚婴孩,清理好后用柔软的襁褓将孩子包裹起来。   沐锦书深深喘息不止,半撑着身子,只听稳婆喜悦的话语:“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位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哭得可有劲了。”   听此,沐锦书思绪顿时放空,有些始料不及,身子一软,躺回榻上。   是...是儿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8 23:26:42~2021-07-31 14: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士居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呀、biabia、蓝色外套 10瓶;莫问前程 5瓶;Chrisley、憨憨熊的冰奶茶 4瓶;紫菀、猫耳朵儿 2瓶;echo、xo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小世子   四月谷雨, 夜里下了场小雨,屋檐外淅淅沥沥的,玄关处的地板都有些潮湿。   雨声点点, 卧房内灯火阑珊。   沐锦书转醒来时,浑身酸痛无力,身子如同快散架一般,是她轻嘶不已。   那身被汗湿的衣衫已换去,身子清爽, 她已被抱出产房回到卧间休息。   沐锦书的动静惊扰了榻旁浅睡的男人, 他紧握着她的手,忙抬起首来, 眼中掠过一丝紧张,随之又掩藏下去, “醒了,还痛不痛?”   沐锦书喉咙微哑, 应了他一声不痛, 谢明鄞便倒水喂她喝下。   候在屋外的婢女也纷纷入门伺候, 沐锦书则看向谢明鄞,开口道:“孩子呢。”   谢明鄞微顿, 将水杯放置一旁的桌面上,安抚道:“嬷嬷在一旁带着的。”   沐锦书听言, 侧眸看向左侧的屏风处,正摆放着一架摇篮床,嬷嬷正候在一旁,隐隐约约可见床里的襁褓。   沐锦书攥了攥谢明鄞的衣袖, “我要看看孩子。”   听此, 嬷嬷便将孩子从摇篮中婴孩抱起来, 来到榻旁交给沐锦书。   小小的一只,孩子正闭着眼安睡,小脸皱巴巴的还没长开,肌肤嫩得仿佛碰一下就能破似的。   沐锦书看着他愣住片刻,转而问向嬷嬷,“他...还能长好吗。”   嬷嬷听言咯咯笑了起来,回道:“王妃娘娘,这刚出生得娃都是如此,以后时间长了,就长开了。”   沐锦书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转而又凝视谢明鄞的俊脸,爹爹都这么会长,崽崽应该不会长歪吧。   谢明鄞被她看得有些不解,便挑了挑眉锋,似有想到她在想什么,于是便安抚道:“太孙生出来时比咱儿子还丑,如今不也有模有样的。”   沐锦书哽了哽喉,没吭声,说到儿子这件事,她低下眉眼,动手解开襁褓。   一旁的嬷嬷和婢女一时不知她要做什么,欲要阻拦,但谢明鄞随即道了一声无妨,众人只好按耐下来。   襁褓揭开,孩子虽小但颇有份量,嫩嫩的肌肤还泛着粉色,稳婆说生下来有七斤,确确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沐锦书看到男娃才有的小雀,怔松许久,心中莫名有种失落,她一直想的都是女儿的,她的小糖酥。   谢明鄞也微微抿唇,虽然他也有点失落,但事实就是他们生的是儿子。   沐锦书愁着眉看向谢明鄞,也不是说不喜欢儿子,只是她期待的是女儿,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我......”   沐锦书轻轻瘪嘴,金水寺的求子树一点都不灵验,待她出月子后,定要再去一趟金水寺问问。   谢明鄞忙轻抚她的后背,安抚说道:“没关系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往后再生个女儿。”   沐锦书只能点点头,轻轻叹道:“我的小糖酥啊。”   一旁的嬷嬷听二人的对话,心有纳闷,别家的府邸求儿子还求不来,楚王和王妃怎么还一心盼着闺女。   众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话语,沐锦书怀中的小世子兴许是被揭襁褓有些不舒服,便哇哇哭起来,哭声颇为响亮。   第一次做娘亲,沐锦书有些手忙脚乱,只好将孩子交给嬷嬷,安抚孩子。   沐锦书望着嬷嬷将孩子重新包好,轻轻哄着孩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娘亲了,她和二哥的孩子。   如此想,即便他不是女儿,也没那么重要了,都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   待儿子不再哭闹,安稳下来,沐锦书又想抱儿子,嬷嬷便将他交于她。   看着孩子的小鼻子小眼睛,沐锦书容色松和,透着淡淡的温柔,儿子也好,当哥哥,往后便能保护妹妹。   夜色深沉,细雨蒙蒙,屋内灯火又点了一盏,视线明亮自然。   片刻之后,膳房里备置好膳食送入房间,从白日到现在,又生下孩子,沐锦书还尚未进食。   端上桌的膳食是一些豆类,鸡汤鱼汤等等,沐锦书并不是很喜欢吃鱼,谢明鄞是知道的,于是她便瘪了嘴。   见沐锦书有些不喜欢,旁的嬷嬷说补补身子,多少吃一点,当是为了孩子。   不过沐锦书还是不愿意那碗鱼汤,谢明鄞见着也知她会不高兴,于是便叫人端下去了。   沐锦书是真的饿到了,那碗鸡汤都喝了不少,鸡肉还有虾仁挑着吃了,难得见她吃得干净。   婢女手脚利落,用完膳后很快便将碗筷收拾下去,窗牖轻轻敞了小口子透风。   夜已深,沐锦书的身子尚弱,便再次躺下休息,房内的婢女也就纷纷退下,候在门外。   谢明鄞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将一盏烛火熄灭,负手缓缓行到摇篮床旁。   摇篮里的婴孩睡得香甜,谢明鄞望着儿子许久,最后淡淡一叹,俯身给儿子盖上一层小毯子。   今夜落雨,夜里莫着寒。   谢明鄞退出卧房,命嬷嬷在世子左右照顾着,随后便渐渐离去。   既然是儿子,给这孩子的名字需得过问过问父皇。   ***   清晨雨停,庭院里的樱花带着晶莹的雨露,清艳动人。   沐锦书昨日累得厉害,便容她睡久一些,尚无人去打扰她。   谢明鄞则一早便拿着折子入了宫,赶去奉天殿报喜讯,顺便还有名字这一事。   皇后娘娘不便出宫,闻谢明鄞入宫来,便同皇帝在奉天殿见了他,听昭宁相安无事,孩子也很健康就放心了。   对于小世子的名字,谢明鄞做过斟酌,欲定为谢晏,寓意为安然自得,言笑晏晏。   谢明鄞呈上折子后,皇帝瞧着这名停顿片刻,像是借孩子之名意喻他无夺嫡之心。   皇帝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明鄞一眼,将折子留了下来,也罢,自太上皇一事以来,他也看淡了许多,权势罢了。   定下之后,谢明鄞心念府中的昭宁,帝后二人也就没留他多久,赏赐了些孩子的饰物,便躬身退下了。   昨夜落雨,官道上尚有些水迹未干,暖阳和煦,映照在水迹上泛着淡淡金光。   马车回到王府前,谢明鄞刚入府中厅堂,照顾孩子的嬷嬷便急急赶来,请他过去瞧瞧王妃。   来到卧房门前,便听见孩子的哭泣声,嬷嬷亦是心急。试了几次王妃不通奶,孩子吃不到食,哭一会儿了,万般无奈之下,嬷嬷只得来找楚王殿下。   卧房内,婢女抱着哭泣的小世子轻轻哄着,可孩子腹饿,怎么哄都无用。   沐锦书坐于榻上,素白的衣衫衬得身姿清雅,她蹙着眉头,孩子哭得她心疼不已,亦不知如何是好。   正这时,谢明鄞入门而来,身形修长,气宇清朗,房内婢女见此忙福身行礼。   谢明鄞看了眼哭闹的儿子,神色沉静地吩咐婢女去将奶娘召来。   在大庆朝,高门望族府中大多都会为夫人找个品相干净的奶娘,给孩子喂奶,但大多孩子出生的第一个月还是亲娘喂较为好。   沐锦书瞧了瞧来人,抿着唇又低下眼眸,她实在还不懂怎么做娘亲,不下奶亦不能怪她。   待奶娘被召过来,将孩子接过去后,很快便没了婴啼声,嬷嬷也就退了下去。   沐锦书则捏着被褥靠回榻中,心是松了口气,依旧有些闷闷的。   谢明鄞在榻旁坐下,安抚道:“这无妨的,府中有奶娘,不会饿到孩子。”   沐锦书对于女子的这种事,还是会有些害臊的,看了眼谢明鄞的面容。   分明怀孕这么久,自己身子养得算很好的,嬷嬷说实在不行,让自家男人帮帮忙。   沐锦书哽了哽喉,忙收回视线,“我也不知为什么。”   谢明鄞微微停顿,目光则落在她身上,刚生下孩子,没了那高隆的腹部,丰腴却不失美韵,衣衫也变得宽松不少。   兴许是方才试过喂孩子,衣口亦有些凌乱,胸口的肌肤白皙细腻。   谢明鄞眸色微敛,抬手揉了揉她的面颊,低首亲吻她的唇角,温和道:“先将身子养好,这才第一天,慢慢来,大不了就算了,我偌大的楚王府还养不活咱儿子?”   沐锦书轻轻颌首,可能是她体质的缘故,也罢,若实在不行,交给奶娘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太子:有人在说我儿子坏话?   感谢在2021-07-31 14:08:34~2021-07-31 19: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生、杨梅雪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兰、45841017 10瓶;米米米的棒棒糖、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涨痛   刚生产后的两天里,沐锦书的身子都虚得紧,还需穿上束腹衣勒着腰肢,头一两天是挺难熬的,习惯后也就逐渐适应了。   膳房里给沐锦书准备的膳食都是一些豆类肉类鱼虾类,嬷嬷说可以下奶。   或许是沐锦书的身子虚,若是平日里这些膳食她都嫌油腻,不愿吃的。   为了让沐锦书安心休息,孩子便暂时由嬷嬷和奶娘带着,不过有时也会抱上她的榻,一同入睡。   卧房就这般让了出来给母子俩休息,谢明鄞则住在不远处的偏房,走动亦较为方便。   听闻府里有婢女动了心思,趁楚王妃正坐月子,竟爬上了楚王殿下的榻。   楚王入门见那婢女衣冠不整地躺在榻上,一气之下将那婢女扔出偏房,生生打断了腿脚,逐出王府。   王府中的奴婢有心思的没心思的,都吓得胆战心惊,且上头下了话,不得在王妃跟前提起此事。   尽管如此,沐锦书至下午时,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楚王尚在年盛,生得丰神俊貌的,且后院无妾室,难免会有些胆大的奴婢会动这般心思。   沐锦书未将此事表露出来,但心中仍是有顾虑。   谢明鄞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对于处置那婢女的法子,不过是杀鸡儆猴,让府中的婢女皆瞧瞧。   亦不想让沐锦书为此扰了心神,便无心同沐锦书提起。   这两日谢明鄞未去金吾卫军营,多数皆在府上陪着沐锦书,公务亦皆是在书斋处理的。   待晚膳后,沐锦书的身子开始有些不舒服,胸口闷涨,于是便少吃了些,放下碗筷便入榻休息了。   谢明鄞自以为她是下午时糕点吃多了,一时不饿,沐锦书则道这两日皆是那些菜式,她吃得有些腻。   谢明鄞应她道:“那明日便改改菜式。”   沐锦书颌首之后,便枕着手臂浅睡,这几日来,她休息得早。   谢明鄞亦不再扰她,静坐片刻后便离了卧房,转而入了书斋。   近来细雨蒙蒙,庭院里皆湿浸浸的,至夜里又下起了雨水。   沐锦书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葱白的柔手捂着胸口,倒不是因白日里听到的那事心烦,而是晚膳时,胸前隐隐发涨,到此刻便更为难受了。   二哥在时,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难受,眼下已微微有些发疼了。   夜色深沉,书斋内便尚在灯火通明。   烛火摇曳,除了些许雨声,房内幽静无声。   身形挺拔的男人正坐于深棕色的书案前,修长的手指拈着朱批笔,旁的一叠案件折,还有一杯放凉的茶水。   笔尖停顿许久之后,谢明鄞将朱批笔放于笔架上,靠回椅背,他有些心不在焉,准确来说,这两日来都如此。   谢明鄞轻轻扶额,还是一闭眼就想着书儿母子俩,刚当爹不久,这心是静不下来的。   他轻瞥桌上的折子,垂下扶额的手,还是明日命人交于底下的人去处理吧。   正于此时,书斋外响起脚步声,来者是沐锦书房里的梨嬷嬷,话似乎有些不好说,于是便支支吾吾地禀出口。   谢明鄞微顿,眼中似乎掠过一抹可有可无的意味,随之又便得淡然从容。   他将桌面上的折子合起后,便起身出了书斋,梨嬷嬷则紧跟其后。   近来王妃用的膳食,皆是下奶滋补的汤,才吃两日便见了效,只不过实在是不通,又涨得厉害。   京中夫人也有不通奶的,这种事嘛,也莫害羞,让自家男人通通便是了。   只是梨嬷嬷纳了闷,王妃那儿生得好,饱满可人的,寻常女子都难有一比,偏偏在这事上便堵得慌。   越过府中曲廊,便入了流云小院,灯火葳蕤,两个婢女正在屏风前候着。   榻幔中,沐锦书侧着身子躺着,锦褥仅盖到腰肢,看得出来,她甚为不安生。   婢女报了一声,沐锦书回过身子,望见来者,娇丽的面容上有些不自然。   下人们自是心照不宣地退了下去,王妃都难受了一晚上,初为人母,脸皮薄说不出口来,还是梨嬷嬷看出来的。   小世子也抱来过了,婴孩劲小,不得行,沐锦书不好意思,又涨痛得厉害,梨嬷嬷便只能去将楚王殿下请过来。   见谢明鄞走过来,沐锦书忙撑着身子坐在榻中,烛火阑珊,视线里有种淡淡的柔意。   谢明鄞在榻旁坐下,妹妹的体质有些敏感,他最为了解的,不止是怕疼,还容易起反应。   她哪里只是害羞,恐是本能地敏感起来了。   谢明鄞探入榻中,将她从里头抱出来一点,神色肃正,低声问道:“为何方才不同我说。”   谢明鄞的身躯较为高大,遮掩了榻外的烛火,淡光仅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手指自然地解着衣口上的绣扣。   沐锦书望他一眼,又别开面颊,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应该来时兄长听嬷嬷说了,她也不必再同他说是因为什么了,不过真是臊人,这种事还得要兄长帮忙。   衣口见开,只见淡紫的亵衣裹着饱满,可见两点突显,似乎她自己解过,丝带颇为松懈。   随着矜带渐散,那大掌轻缓地覆上按抚,沐锦书呼吸微屏,纤手忍不住攥住他的衣摆,只听他沉声询问会不会疼的话。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让兄长按摩似乎要好受一点,涨痛感减缓。   沐锦书轻轻颌首,抬眸望着兄长,他神色似乎很正经,就像很认真地为她疏解。   按揉片刻后,谢明鄞将揽着她放躺于榻上,淡紫的肚兜被掀到了锁骨处。   沐锦书将面颊侧向另一边,秀眉轻蹙,面颊红扑扑的,尽管他们成婚已这般久,可这样她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兄长不是个寡欲之人,肯定是会有反应的。   沐锦书思绪不定间,忽听一阵疼痛传来,她惊呼了一声疼,双手却被他抓住,哽着声道:“好疼松口”   不仅没停下,还紧紧不放。   直至良久,疏通之后,沐锦书已是泪眼汪汪,鼻尖上都带着细汗。   谢明鄞抬首与她相视,轻舔莹润的唇角,随之俯首她的耳鬓,蹭蹭道:“好了好了,不哭。”   沐锦书松了口气,可怜兮兮地抱住他的肩膀,瓮声瓮气道:“真的很疼”   谢明鄞略微停顿,搂着她的腰肢翻身,随之便垫在沐锦书的身下,她则趴在他胸膛上。   烛火摇曳,榻帐内的视线却显得有些昏暗。   那淡紫的肚兜尚未拉下来,紧紧贴着他胸膛的衣襟,谢明鄞任由沐锦书抱着,似乎衣襟被她染湿了,满满的都是别样的香味。   沐锦书此刻眼眶红红的,更为不好意思,二人相视片刻,谢明鄞托了托她的身子,低语道:“这可真是个要命的差事。”   沐锦书怔了怔,低下首靠着他的肩膀,似乎察觉到什么了。   谢明鄞继续道:“书儿帮帮我吧。”   沐锦书微微抿唇,就知道他耐不住,她并未马上回他,而是沉凝了须臾,开口道:“那婢女的事兄长为何不和书儿说。”   谢明鄞似乎顿了一下,神色平和,蹭着她的下颌轻吻,“一件不打紧的事而已,兄长怕你不悦,我会自行处理。”   沐锦书望着谢明鄞,眼眸沉凝,她承认她的内心深处是有自私因子的,什么慷慨大方的妻子她做不到。   沐锦书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兄长也不准找别人纾解情慾。”   谢明鄞揽着她浅笑,回道:“遵命。”   听此,沐锦书这才眼中的沉凝散去。   谢明鄞收敛心神,轻缓地握上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摩挲她的手指,分外撩人。   他低哑道:“帮我。” 第82章 亲昵   夜色荒唐, 气息浓重。   待至清晨,檀桌上的烛火已燃尽,只剩一圈残蜡。   细雨停停落落的, 一夜都未落尽。   卧房内宁静自然,不知过了多久,婢女照例端着洗漱用具入房来,停在床榻前轻唤两声公主。   榻帐里依旧安静,平日里楚王妃此刻也该醒了, 婢女等待片刻, 踌躇着上前轻轻将榻帐撩起。   床榻内气氛暗昧凌乱,只见楚王殿下紧搂着王妃, 他清隽明朗的面容贴着她的颈侧,鼻梁高挺, 薄唇莹润。   二人亲近且靡乱,被他紧抱着的楚王妃面容娇美, 衣衫半遮半掩, 秀肩白皙, 娇盈雪脯被楚王的手臂遮挡着。   昨夜楚王殿下没有离开王妃的房间......   见此一幕,未经人事的婢女噌地一下脸就通红起来, 榻上的男人细长的眼眸微抬,冷冷扫视过来, 颇为冷戾。   婢女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榻帐,仓惶地低下首,退出卧房。   房间内似乎再次平静了下来, 榻帐轻轻摆动, 洗漱的用具静静地放在桌面上。   榻内的人不太安定, 面容娇丽的女子似乎有被扰醒,惺忪地睁开眼帘,便迎上谢明鄞的眼眸。   他低首吻了吻她的脖颈,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她,似乎昨夜的暧.昧还尚未消散。   沐锦书后知后觉刚刚是有人来了,耳根渐渐发烫,对于这男人的亲睨,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声音低沉道:“再帮帮。”   言语中,还将自己的需求顶给沐锦书感受,颇为霸道。   沐锦书喉间哽了哽,低眸与谢明鄞相视,隽朗的眉目,五官深邃,他毫不掩饰地表露着情.欲。   她才刚睡醒便又来了,人人道京中楚王殿下清正和雅,不近女色,私下却是个重.欲之人,净折腾她了。   ......   清晨的细雨渐停,许久之后,卧房内响起微弱的清水声,轻缓地擦拭汗意。   待里头传了早膳,婢女将其端入房间时,沐锦书已更换了干净衣衫,青簪挽发,娇韵不减地坐在垫着绒毯的梨花椅中。   早膳里有滑蛋虾仁,通草排骨汤,起码不再是鸡汤鱼汤,沐锦书是饿了,于是便吃得较为干净,平日有时还会剩饭。   婢女将桌面上的碗筷刚收拾下去,梨嬷嬷便把小世子抱入房来,凌晨时奶娘喂过食,早晨时才没哭闹。   而这时又是饿了,正好王妃下了奶,梨嬷嬷把孩子抱了过来。   沐锦书将哭闹的儿子接入怀中,梨嬷嬷打量打量一旁的楚王,试探道:“王妃若得行,试着喂喂孩子也好,待出了月子,实在不行交给奶娘便是。”   沐锦书微顿,怀中的儿子哭得可怜,只好抱着他回卧房里去,梨嬷嬷则紧跟其后。   楚王殿下则坐靠着梨花木椅,他虽什么都没说,但王妃一入了卧房,他气宇便沉了下来。   那修长分明的手放于桌面上,指尖转动,透露着些许不耐。   在场的婢女皆低着头,那微冷的气场叫人屏息不已,直到他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随后楚王起身,款步行入卧房,沐锦书正坐在床榻旁,听着梨嬷嬷的言语,学着如何带孩子。   第一次当娘亲她有些笨拙,待见到孩子安稳下来,沐锦书不禁心头一暖,满眼温柔。   不过听到楚王入房的步伐声,她抬眸看了一眼,些许不自然地背过身。   见此,旁的梨嬷嬷也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件正常的事,她也见过不少,偏偏这楚王一进来,就莫名地有些局促。   这当娘的奶孩子,男主人在这直挺挺杵在这儿等着的,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   楚王瞧着沐锦书的身姿,略微停顿,随后便转而坐在茶桌旁斟茶,淡淡地开口让梨嬷嬷退下。   梨嬷嬷哎了一声,便躬着身离开卧房。   房内安静了片刻,只有孩子的轻咽声,却显得格外显耳,他锋眉下意识微微一蹙,端起茶水轻饮。   沐锦书背对着他,当作是没瞧见他,气氛让人怪不自在,但她又不好叫兄长出去等着。   谢明鄞收敛心神,忍不住开口道:“往后在卧房里喂孩子便是,府里下人多。”   沐锦书糯糯地回道:“这我知道。”   谢明鄞放下茶杯,不再言语,似乎显得很淡然,但指尖却捏着杯柄轻微摩挲。   孩子胃小,没过多久便吃得慢了下来,眼眸眯眨眯眨的,尤为可爱。   沐锦书看着儿子,心都快化了,过来三五天,孩子比起刚出生时要清净些,忽然感到自己竟然生了个孩子,感觉很奇妙。   正这时,茶桌旁的谢明鄞也站起了身,来到她身旁坐下,身躯高大,存在感也颇强,沐锦书想无视他也不行了。   谢明鄞淡淡道:“睡了吧。”   他是在问儿子。   沐锦书便侧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谢明鄞略有一顿,身躯俯向她,伸手欲将她转过身来。   沐锦书心头一羞,抬手便一巴掌打在谢明鄞的手上,轻嘟着嘴看他。   谢明鄞则略微抿唇,低眸瞧了眼咽食的儿子,见她有些生气,只好将话给咽下去,回过身形,双手按着膝盖。   待至半刻后,儿子睡沉后,沐锦书还未来得及开口,谢明鄞便把儿子接了过去,他瞧了瞧熟睡小屁孩,小心翼翼地放入榻旁的摇篮里。   再回首时,沐锦书低首整理着衣口,谢明鄞坐回她身旁,开口道:“你羞什么,有何处我没见过。”   沐锦书耳根微红,“我不习惯。”   她第一次当娘亲,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他倒好,坐在一旁看着,这让府里的下人怎么说。   谢明鄞静默片刻,单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整理着她衣襟里的肚兜,有着淡淡女儿香,沉声道:“我怕他咬疼你,想了想,还是让奶娘来吧。”   这大概是谢明鄞反悔最快的事,这儿生得好看,书儿亦是他的,莫让孩子给糟蹋坏了。   谢明鄞没法做到那么无私,既然府中有奶娘,书儿就莫吃这种苦了。   沐锦书看着谢明鄞颇为紧张的面容,心中好笑又无奈,轻糯糯地道:“哥哥还真是不可理喻。”   谢明鄞轻轻蹙眉,修长的指尖拈着她的肚兜衣角,随之系好衣口,置气道:“那便不可理喻吧。”   沐锦书低下眉眼,鬓边的长发垂落在身前,原本清丽的面容,越发娇媚可人,即便衣衫素净,却美韵难掩。   她气息微屏,一双水眸看向他,轻轻道:“衣裳系紧了......涨奶时会勒得难受。”   谢明鄞顿住手中动作,喉结微微滚动,转而放松她衣口上的一个盘扣,低哑回道:“好。”   沐锦书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这件事还是不提了吧,哥哥小气得很。   待至片刻后,沐锦书回了榻上休息,夜里陪谢明鄞折腾这般久,她可没什么精气神。   谢明鄞见她要休息,掖了掖被角,便退出卧房,吩咐婢女好生伺候。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正文完结了,番外是二哥和书书两年前发生原委,和太子和太子妃的单独番外。   感谢在2021-08-01 02:52:45~2021-08-01 23:0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橘 10瓶;芝士居居 6瓶;憨憨熊的冰奶茶、睡到自然醒 5瓶;JS、拖拖 2瓶;眉眼带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结局   梅雨时节, 细雨偏多,沐锦书在月子里过得还算舒坦,未到炎炎夏日, 也不用闷得慌。   身子调理得差不多后,沐锦书还时常在王府的清池旁散散步,偶尔会想吃水果,府里的奴才都管不住她。   梨嬷嬷见她出门闯风,便告状告到楚王那里去, 奈何他仅是说屋里潮闷, 让她出来透透气也好。   楚王纵容王妃,梨嬷嬷只能看着干着急, 说是月子里受了凉,往后有的受。   沐锦书笑道哪来这么多规矩, 自己又不是出府游街,仅是在园子里走走, 她看在屋子闷着也会闷出病来。   虽然梨嬷嬷总爱念叨几句, 但大多是为了沐锦书好, 犟不过二位主子,也就随主子去了。   随着时日渐去, 孩子的样貌亦渐渐长开,但是精神奕奕的, 一双眼睛颇有灵气。   皇后娘娘念着想见孩子,但孩子尚小,不便抱入宫来,直至百天之后, 沐锦书才抱着孩子前去凤仪宫探望。   正巧太子妃亦带着太孙在凤仪宫请安, 皇后见着两个小孙子, 笑得嘴都合不拢,甚为欢喜。   府中有奶娘嬷嬷的缘故,沐锦书还不必怎么带孩子,所以算较为轻松的,身旁多了个会哭会笑的小家伙,倒挺有趣的。   沐锦书这心里呀,还惦记着金水寺的事,总想再去看看,奈何几个月来脱不开身。   入夏,京中愈发炎热,因照看儿子,今年便没有去山庄避暑。   去年冬日的存在冰窖的冰块便用上了,屋内盛着冰块解暑,倒也不显得闷热。   沐锦书时常倚在凉席上休息,因怕孩子热出痱子,便仅仅给他套了件小肚兜,放在一旁的摇篮里。   午睡间,庭院外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珠打乱池中荷叶,凉爽舒适。   听着雨声,沐锦书撑起身子时,旁的婢女已给小世子穿上轻薄柔软的小衣衫。   雨水下得很大,都溅到亭中来了,沐锦书将儿子抱入怀中,转而入了房中。   夏日炎炎,这夏季落雨,总是没个征兆的,说下就下,倒是使得这天气凉爽不少,透着一股清新。   在雅房中,沐锦书揽着儿子入榻中浅睡,好在雷声不大,省得让人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渐小。   身形修长的男人款款入房而来,衣衫沾了些许雨水,束发微湿。   见母子二人正在榻上小憩,谢明鄞便将行径放轻,脱下略潮的外衫,挂在衣架上。   行到床榻旁,静静地看了两眼妻儿,小心翼翼地从沐锦书怀中把儿子谢晏抱出来,交于奶娘去照看。   随之谢明鄞便入了屏榻,自然而然地便揽着沐锦书的细腰,她虽生子不久,但是个不易长胖的身子,如今仅仅只是有些许丰腴罢了。   虽然谢明鄞的行径很轻,沐锦书睡得浅,还是有所扰醒,惺忪地看了一眼他,随后靠着他的肩膀,慵懒道:“宴儿呢。”   显然,他这样趁她不注意,将儿子抱走的行为,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谢明鄞从容地回道:“有奶娘带着。”   沐锦书小小地打哈欠,经这么一下,她也没了困倦,靠着他的肩膀,不知在细思什么。   谢明鄞开口道:“母后命人打制了把长命锁赐予宴儿,正放在金水寺开光,明儿你随我一同去取,顺便出府走走。”   沐锦书似乎停顿了一下,声线蒙蒙的,瓮声瓮气道:“金水寺一点都不灵。”   谢明鄞眉梢微挑,知她是在说此前求子树的事,淡笑道:“佛缘一事哪有求必应的,长命锁是对孩子的一份寄愿,心诚则灵。”   沐锦书不再作声,乖乖地顺着他的话点头,她仅是随口一提,正好明儿去金水寺问问那僧人。   ...   翌日一早,趁着日头尚在清爽时,马车便已备在楚王府门前。   二人带着孩子一同前往金水寺,为照顾孩子,车厢里候着嬷嬷婢女,出行颇为繁杂。   楚王本意想将儿子留在府中,奈何儿子像是知晓他们二人要出府似的,哭闹不止。   沐锦书心软,见不得孩子哭闹,于是便带着儿子一同去,本以为谢明鄞会因此不悦,但似乎并未说什么。   金水寺就在京城内,离得不远,乘马车过去也不用多久,随行还有嬷嬷和婢女照看,倒也无妨。   如今儿子学会笑了,早晨时他精力颇好,头一次出门,望着沐锦书咧笑,惹得她笑意连连。   马车徐徐,轻轻摇晃。   谢明鄞坐靠在左侧,一袭白青相间的衣衫衬得人气宇清贵,他面容清隽,细长深邃的眼眸轻瞥一旁的母子俩。   沐锦书笑颜温柔,逗着怀中的宴儿,过来三个月,有了不少做母亲的意味。   谢明鄞收回目光,单手放于膝上,一手斟起桌上茶水,神色似乎显得平静。   半刻之后,楚王府的马车停在金水寺前,寺中见来人,便心领神会地将人领入佛殿。   皇后娘娘命人打制的长命锁,出自江南名将之手,用时几个月才雕制出来,入京后便送来金水寺开开佛光。   为表诚心,楚王便应了皇后自行去取长命锁,顺道走走金水寺祈福。   众人在佛殿内静待着,僧人入了藏经阁将保管长命锁的宝盒拿出来,恭敬地交托于楚王。   这长命锁是金玉镶嵌的,做工极为繁琐,样式新颖,拿在手里不重,十分柔润。   沐锦书见了爱不释手,将儿子抱过来试戴,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僧人双手立掌,瞧了瞧沐锦书怀中的婴孩,说道:“小世子容貌周正,往后必成大器,是英才之相。”   谢明鄞听此,向僧人行礼,“谢过大师吉言。”   将长命锁给儿子佩戴好后,谢明鄞命人上了不少香钱,供拜金佛,愿孩子平安成人。   金水寺乃皇家寺院,不止百姓常来供拜,若遇庆典,住持亦会被召进宫中念佛诵经。   有皇家的支持,寺院的景色尤为清净宜人,地界颇广大可四处走走。   出了佛殿,沐锦书频频张望,拉着谢明鄞一同前往求子院,里头正是那偌大的求子树。   沐锦书认真道:“书儿便是在这里挂的牌子,求的女儿。”   言罢,她行到树下,枝干上琳琅满目的牌子,使人眼花缭乱。   她不是不喜儿子,只是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似的,得和兄长说说,可不是她不愿意给他生女儿呀。   谢明鄞见此,眉眼里带着宠溺,缓缓走近她身旁,温和道:“兴许是宴儿急着想见爹爹和娘亲,于是便插队先来了。”   沐锦书听着他的话,不免盈盈一笑,话说得奇奇怪怪的。   她转首看树上的牌子,目光寻找了一番,瞥一抹红字佛牌,上头的字迹正是她的字。   沐锦书心头一喜,于是便指着道:“瞧,这便是我挂的求女牌。”   谢明鄞抬首望去,挂在枝丫上的佛牌尤为明显,经半年的风吹日晒,上面的字红略淡。   他不禁微愣,挑着眉梢看着那‘求女牌’,随之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沐锦书见他发笑,蹙眉道:“兄长笑什么呀。”   谢明鄞将双手负于身后,看向沐锦书娇丽的面容,揶揄道:“我倒是看这金水寺的求子树挺灵的。”   沐锦书轻轻歪头,些许不解。   跟在身后的僧人亦上前一看,也是顿了顿,双手合掌躬身道:“王妃娘娘,这求子佛牌,红字为求儿,黑字为求女,您挂的是红字牌。”   沐锦书听言怔在原地,瞳仁微微放大,瞧着那僧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忙道:“是我弄错了?”   谢明鄞笑道:“这怎么会弄错呢,不管生儿生女,都不会是错的。”   沐锦书轻轻撅唇,侧眸看向梨嬷嬷怀中抱着的儿子,眼眸幽黑,天真地望着她盈盈浅笑,像是在戏弄她。   沐锦书眉眼柔下来,指尖轻抚儿子的鼻尖,温柔道:“你呀你,还乐着呢。”   也是,宴儿的到来不是错的。   ...   寺庙清净宜人,难得休沐出府透气,二人便在金水寺吃过斋饭才回去。   想想这求子牌的事,兴许同太子妃讲,她都有可能会乐出声,还真是一孕傻三年,迷糊着挂错了牌子。   今儿日头不大,乐在凉爽,已至夏末,过不久立秋,便要转凉了。   夜里的池塘蛙声都少了些许,雅间灯火阑珊,推门正敞,清风徐徐。   沐锦书抱着儿子坐在窗牖旁,孩子刚刚奶娘喂过食,不吵不闹,睡得香甜。   虽然喂食这事儿早在一个月前,就不再经过她的手,但儿子总是粘着亲娘,入睡需她抱着才行。   谢明鄞回房时,见此便命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婢女将洗浴用的清水端入房内。   谢明鄞揽起沐锦书的身子,干净的巾帕沾湿,见她手臂酸累,沉声道:“往后孩子交给婢女,你莫惯着他了。”   沐锦书贴身靠上他的胸膛,低喃道:“孩子还小,哪有你这般说话的。”   谢明鄞则揽起她的小手,沉默着轻拭她的面颊,孩子还小离不开娘,他倒是早早计划着待宴儿长大,送入宫与太孙同读,到时有太傅会照看几番。   谢明鄞将巾帕放回清水中,手臂揽上她的腰肢,低语道:“也该让我搬回卧房睡了,在侧卧睡得腰酸背痛的。”   沐锦书听此,提了提神看他,“侧卧的床榻不也挺好的吗。”   谢明鄞眉目隽朗,指尖轻抚她的腰后,按着她坐在榻上,低沉道:“是没有书儿软,往后便让嬷嬷在侧房照看孩子吧。”   沐锦书瞧着他的眼,心头好气又好笑,这么久来,他虽什么都没说,但一直将这事挂在心上。   沐锦书伸手抱了抱谢明鄞,二哥小气,还不让人说的,也罢,夜里让嬷嬷带着也无妨。   谢明鄞身躯高大,俯下来压得她难以动弹,气息亲近,沐锦书嘟囔道:“小点声,可莫惊到孩子。”   谢明鄞笑了笑,道:“喊声夫君来听听。”   沐锦书轻哼一声,她不是个常把夫君挂在口上的人,但仍是踌躇片刻,唤他一声夫君。   谢明鄞解着她腰间的矜带,颇为怨念地道:“你呀,这么久了都改不了口,想听一句情话,还得在夜里。”   沐锦书耳根微热,杏眸望着他的面容,谢明鄞停顿片刻,缱绻道:“书儿可喜欢我。”   沐锦书回道:“夫君不是明知故问吗。”   “非也。”谢明鄞唇角微勾,“我是想听你说。”   沐锦书抿了抿唇,柔白的藕臂环上他的脖颈,笑着道:“一直都很喜欢。”   听言,谢明鄞轻轻颌首,回道:“好听。”   ......   时日渐去,寒来暑往,一连过去三载,府中小世子三岁,性情温润内敛,能说会道,颇有小大人的风范。   年纪虽小,但烦恼颇多,一次世子询问楚王,几时他才可成家娶妻。   楚王只当是童言无忌,随口回道:待至弱冠,便容他成家娶妻。   小世子喜道:那待孩儿弱冠之年,便和娘亲结婚。   就此,午后的书斋墙边,小小的孩童贴墙站了许久,满眼委屈。   爹爹他说面壁思过!   ......   当年冬日严寒,初雪飘零,大夫赶来府中为楚王妃诊脉。   小世子攥着爹爹的衣摆,懵懂地看着房内众人,他不知道娘亲是否生病了,但知道他要有个妹妹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完结了,开始番外啦。   感谢在2021-08-01 23:03:06~2021-08-03 20: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991621 20瓶;月半半半半、桃子momo 10瓶;许下你听不到的承诺 8瓶;憨憨熊的冰奶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