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姨娘总是在翻车》 作者:奶兔乖乖   文案   郁欢命苦,新婚便被断袖的夫君孝敬给了上司武成王。那武成王已经不惑之年,且是个贪花好色、暴虐成性之徒。   郁欢前脚五花大绑的被一顶小轿抬进府,后脚武成王便被派去了江南查案,半路遇盗匪一命呜呼。一波三折,郁欢大松了口气在府里过起了小日子。   只是这王府里一个个饿狼盯着她,烦不胜烦的郁欢美眸一转盯上了一只真狼。也罢也罢,斗不过就勾一只真狼挡挡就是了。   世人皆言武成王世子卫卿彦翩翩公子,清冷内敛,君子端方。只有郁欢知道这人破了禁之后是多表里不一!   卫卿彦以为他这一生心如止水,直到遇到那个媚色撩人、花言巧语的女人。   酥媚入骨心机撩人戏精女主×清冷内敛端方羞涩男主   小剧场:   郁欢凭借着这张娇媚芙蓉面和小心机一路撩汉无数,谁知遇到卫卿彦之后她的撩汉技巧就不管用了!   卫卿彦第一次见郁欢她正在和二老爷眉来眼去。   第二次见她她正和二弟花前月下,相谈甚欢。   第三次见她她正和青梅竹马互递纸笺,聊表相思。   ……   第某次见她她正美目含情一脸羞涩的塞给他一个荷包,“妾身见世子荷包磨损……”   排雷:女主不是真善美,有心机的绿茶女。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郁欢,卫卿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撩汉技巧不管用了怎么破   立意:逆境中也要顽强生长啊! 第1章 恶霸逼婚  三月的江南还有些清凉,外……   三月的江南还有些清凉,外面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郁夫人今日脸色稍有些红润,看着窗外雨打树叶心觉着实有趣。   常年卧床不起的人便是看了这简简单单的景色便已觉心中舒畅。   只是这舒畅还未半刻,外面一小厮便匆匆忙忙的冒着雨来了。   “不、不好了,不好了嬷嬷……”小厮浑身湿透了粗喘着气,还未道完便被那嬷嬷捂住了嘴。   “没规矩的东西,姑娘不是吩咐了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能惊到夫人。”姜嬷嬷忙将人扯远了回头瞧了瞧房中,见没甚动静才狠狠的斥着小厮。   “嬷嬷,这次不一样的。李公子带了一大群侍卫将咱们府围了起来,门口引的一群人指指点点的。他还嚷着若是不将,不将姑娘……就让人将咱们府砸了。”   “景秀,进来。”姜嬷嬷刚想回小厮,便听到一道虚弱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你先回去。”姜嬷嬷应了一声,忙又回头吩咐了小厮一句。   姜嬷嬷进门见郁夫人脸色有些发白的坐在上首淡淡的看着她。   “夫、夫人,今日厨房做了人参乌鸡汤,您要不要来一碗。”姜嬷嬷袖口中的手紧握,扯着嘴角笑着问道。   “欢儿不是说还了李家的银两了,怎的还来闹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子不中用,你们就是这般瞒着我吗?”郁夫人木着脸道。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人,现在沉着脸可见是生气了。   “这,这。夫人,您身子弱,姑娘吩咐了您好生休养就是了。旁的事情自有她出面。”姜嬷嬷扯着嘴角讪讪的道着。   “景秀,欢儿年幼你也年幼吗?她不懂的道理你也不懂吗?她个女儿家,现在像男子一般抛头露面就不多说了。这人都逼上门来了。咳咳咳。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她怎的嫁人?快与我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郁夫人说的激动,面上苍白无力,口中止不住的咳嗽。   “好好,夫人,我说,我说。您别激动。”姜嬷嬷吓得赶忙上前为她抚着胸口。   郁家是江南有名的香料世家,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前几十年郁家的香料还作为贡品入了宫闱。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再厚的家底也挡不住有一个败家子。郁家也是如此。   郁老爷是主枝的三代单传,千娇百宠、万般呵护长大,硬生生的养成了个败家子。   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硬生生的将郁家丰厚的家底掏空了。后来他染了花柳病死了,给娘俩却留下了一屁股的债。   当时债主逼上门来,平日里全靠着主枝养活的旁枝竟是硬生生的将母女俩赶了出来。   债主逼得急,郁夫人无法只能先借了李家钱庄银子抵了债,想着等回了娘家拿了银子再还了钱庄。   可回了娘家连哥哥的面都没见到,只得了嫂子一顿羞辱像打发叫花子般赏了几两碎银子。   在天大的重担差点将母女俩逼死的时候,那钱庄李掌柜的突然找上了门。只是找上门来却不是逼债的。他当年受了郁老太爷的恩惠,所以在郁夫人借钱毫不犹豫便借了。   郁夫人万般感激,后来郁欢掌了铺子挣了银子便还给了钱庄。   只是这李掌柜仁厚,他的长子李公子却不是个好的。在李掌柜的中风了之后他接过生意,转眼就将字据全部毁了。   且他和知府有些亲戚关系,那知府又是个护短财迷的。只见郁欢手中字据非说她是作假。   那恶霸李公子在将郁家近期进账情况打探了个清楚之后更是没甚顾忌的带着人上门讨债。   郁欢变卖家产却是久久的寻不得门路,要知这郁家虽不若前几十年那般鼎盛,但近几年在郁欢手中也是又重新有了些生机。   所以这与其说是讨债不若说是设了个套儿的逼婚罢了!   要知道凤阳府谁不知郁家女郎生的芙蓉面、杨柳腰、冰雪肌。一双狐狸媚儿眼只单单微微一眨就像是能将人的魂儿勾去一般。   这般娇艳倾城的花儿可不就是招了那恶霸觊觎想采摘把玩一番。   郁夫人听了姜嬷嬷的话气的又咳了好一会儿。到底是她身子不争气,这一大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了欢儿一人身上。   平日里无风无浪倒也罢了,现在这遇到麻烦了倒是缺了一个顶梁柱。   “将,咳咳,将我床下的箱子找出来。”郁夫人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忙吩咐着人将床下那物取了出来。   郁夫人从箱子底取出一张纸笺,眼泪摩挲的抚着。当年郁家还未败落,公婆也未被她那败家夫君气死,她也还是顶顶尊贵的少夫人。一切都是极好的……   “将那李公子请进来。”郁夫人回过神来心下坚定,口中淡淡的吩咐着。   “夫人,您,那李公子是个无礼的,若是冒犯了您……”姜嬷嬷担忧的道着。那李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恶霸,做事没个章法。若是将夫人气病了,可怎生是好。   “无事,请进来。”郁夫人坚定地道着。若是她的欢儿能平安喜乐,她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值了。   姜嬷嬷无法只能照着吩咐去了,心中直祈求佛祖保佑。   郁夫人也算是半生波折,见过些世面。自是没有被那恶霸李公子吓到,且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成功的将他忽悠了过去……   郁欢到家的时候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她听说了此事心中又是怒又是担忧,怒其欺人太甚,怒这世道不公。忧阿娘身弱唯恐再气病了,忧自己几年心血毁于一旦……   她进门先是又派了更多的护院打起精神守着门墙以防那恶霸夜晚偷袭,又赶忙去了清心堂请安。   “阿娘今日看着脸色着实红润了不少。那徐大夫果真没有骗我,真真是西域来的雪莲瓣呢。赶明儿让小厮送上一份礼再买些回来。”   她上前勾住郁夫人的手臂,笑的有些娇憨单纯,和游刃于商户之间的精明自信不同,和将美貌发挥到最大利益的心机撩人更是不同。   “你呀,这岁数一年年的大了,不能只想着阿娘,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郁夫人温柔的笑着,瘦弱的手戳了戳她的琼鼻。   “阿娘,欢儿年岁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呀。阿娘不能嫌弃欢儿年岁大!”郁欢娇媚浓艳的小脸蹭着郁夫人的颈窝不依的道着。她眼中的疲惫顿时消散,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温馨。   “你就会胡说。阿娘明明是问你的婚配之事。”郁夫人笑着抚了抚她的青丝。   “之前欢儿和阿娘说过的,等到欢儿挣够了银两就招个赘婿进门,到时候和欢儿一起好生的侍奉阿娘。”郁欢头也未抬的软声道着。   “阿娘可不要你侍奉。你总说挣够了银两,现在都一十六岁的人了,再晚上两年可是还有人要你?再说欢儿生的好,普通人家可是护不住你的,招了赘婿更是惹人蜚语。”郁夫人叹了口气轻声道着。   “哪有阿娘说的这般夸张。阿娘放心,我已经递了诉状到上面,也已经准备好了银两。便是奈何不了那李恶霸,还是有银两可以跑路的。天高皇帝远,我就不信了他能追到天边不成。”郁欢抬起头宽慰的道着。   郁欢这些话却是半真半假。她的确是递了诉状上去,但是不到一日便被送了回来。官官相护她奈何不得。只能凑着银两准备跑路。   “又胡说,你是个女儿家,怎么能四处逃亡呢?再说便是能躲过去这李恶霸,又怎知没有那张恶霸,蔡恶霸等着你?   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救过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后他衣锦还乡特意寻了救命恩人感谢。只是咱家当时也算是顶顶富裕人家,自是不缺什么补偿。那大人便和你祖父定下了小辈亲事,两家结秦晋之好。”郁夫人轻声解释着,并将旁边的纸笺和玉佩递给了郁欢。   “当年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他已经是三品的京官了。你若是能嫁了他家孙儿,还怕什么恶霸?”郁夫人见她黛眉轻皱忙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阿娘,那高门大户规矩多着呢。便是我愿意人家怎么会看的上我一个商户女。那几十年前的婚约怕是人家早就不承认了。”郁欢虽是口中柔声道着,但是心中却是千思百转。她可不想进了那后院里去受罪!在外面虽是难了些,但到底是活的自在啊。   “你放心便是那大人是个极重诺的人,自是会承认的。欢儿便是同意那接下来两个月便好生的在家备嫁便是。”郁夫人笑着马上接过她的话道。   “不,不是,阿娘,我没同意啊。我若是嫁了您怎么办?”郁欢美眸微怔,圆鼓鼓的眸子看着郁夫人。   “阿娘自有打算。前几日你舅舅还来了信让我归家了。一母同胞的亲血脉他自是不会亏待了阿娘的。”郁夫人还怕她不信特意起身在书案上找了信件拿了给她看。   这信中写的着实是情真意切,只是便是他欢喜,他那媳妇儿呢?   “舅母一向是个势利的,怎么会同意呢?便是真的同意了您怎知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郁欢担忧的道着。   她那舅母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当时她阿娘新寡,舅母可是坏心眼的想将阿娘嫁给那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续弦,还好舅舅发现的早,及时制止了,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你这孩子说话越发的没大没小了。大人之间的事和小孩子没关系。你只需好生的备嫁就是了。”郁夫人嗔了她一眼,伸手夺过她手中的信件。   “您刚才不还说我是年岁大了嘛。”郁欢撒娇的摇着她的手臂,狐狸眉眼儿眨着着实一幅小女儿姿态。   “你就会贫!时辰不早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吧,你记得好生的想想。”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去了里间。   等郁欢走远了之后里间才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 第2章 郁欢出嫁   那日郁夫人和李恶霸说了……   那日郁夫人和李恶霸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好生考虑一个月。用了这拖字诀果真将李恶霸先哄了过去。   转眼间一月一晃而过,这日阴雨蒙蒙,郁府却是来了客人。半院子的聘礼引的小丫鬟们围成一团观看心中艳羡不已。   正厅中一身着紫色衣衫有些体面的嬷嬷和郁夫人正说这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房中气氛正好。   郁夫人信中已将该说的说了个清楚,现在也就是交换了庚帖。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郁夫人心定了郁欢便是反对也奈何不得。   她也想好了,先顺了母亲心意嫁到京城。若是那张家公子是个良人则罢,若不是她便讨了休书自己过活。   反正她手上有银子,到时候在京城安个户再将母亲接了去。   郁欢不是个闷性子想清楚了之后倒也配合着准备婚事。   京城大官家来下聘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凤阳城。李恶霸知道后才明了自己是被骗了,虽是心中暴怒,但木已成舟只能暗自磨牙。   半月一晃而过,这日正是好日子,宜迁移宜嫁娶。   郁欢早早的便被婆子催了起来,洗漱穿衣绞脸梳妆一番功夫下来也快辰时了。   // 郁欢撩开盖头,从帘缝中望着外面,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约半月便到了京都。   郁欢这几年在商户圈中旁的没学多少,但是这察言观色、摸索消息却是学了不少。   这半个月她大抵也算是将张府了解了个差不多。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一个混迹了官场大半辈子的人。她可不认为这张大人会为了当年的一句承诺放弃了大好的联姻机会。   她心存思虑这一问果真是有猫腻。   这张府在这京都也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家族了。只是这荣耀却是老一辈的,小一辈的却是平庸的平庸,纨绔的纨绔。   若只是荣耀日薄西山倒也好说,贵女娶不到还是能娶到品阶低的官家女的。   只是这大夫人自来是个拎不清又傲气的。总觉得自家地位尊崇儿子生的又俊便是尚公主都使得。自是瞧不上小门小户的官家女的,这一来二去硬生生的将自家儿子年岁拖到了一十八岁。   这二公子年岁大不说,还是个顶顶纨绔的,且郁欢隐晦的听着还有好男风的嗜好。   她猜了个大概心中倒是着实的舒了口气。既是这二公子好男风,那她也不必曲意逢迎!   因着明日是吉日所以郁欢一行人便住进了驿站。   第二日早早的又是一番折腾。也不知这张府是想证明还是想炫耀,反正这婚事办的极盛。   十里红妆铺满了一条街,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几乎都请了来。   拜完堂之后郁欢被喜婆搀着进了房间,暂时告别了正厅中喧闹的环境……   ***************************   近六月的京都已经是热气腾腾了,人们也都换上了薄衫。但榻上的青年却是俊脸发白毫无血色,嘴唇青紫的像是刚从冷水中捞出来一般。   榻前燃着火盆炙的旁边的侍卫脸上都泛着汗水。   “世子,王爷交代了,您喝了吧。”李英眉头紧皱,弯身将手中的碗端着靠近青年。   “端走。”血腥气透过鼻尖,青年如画的桃花眸闪过一丝暗色。薄唇中传出的声音弱而淡却是丝毫不容拒绝。   “毒至心田您硬压着会适得其反的。”李英担忧的道着,将手中的血药送的愈发的靠近青年。   “端走,下去。” 卫卿彦淡声道着。双手在被子下运着内功死死的压制着鲜血勾起的渴望。   李英叹了口气,有些踌躇的退了出去。他知世子是怕被这邪物迷了心性,但是这般硬生生的压着可是更加的伤身子啊。   他只希望影八他们苗疆之行能寻了解药来……   良久,直到李英在外面站的腿都有些麻了的时候青年才出来。   “父王身子怎样?”卫卿彦清淡的问着。他声音有些弱,嘴唇倒是恢复了些,衬的一张俊脸越发的温润如玉。   “王爷吩咐了让您不必担忧。旁的事情他心中有数。”李英担忧的看着他忙声回着话。   “兵部尚书家今日办喜事?”卫卿彦桃花眸微闪,淡声问着。   李英惊诧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兵部尚书家坐席宴帖前日下了下来。王爷若是不露面这受伤的事情可就满不住了,到时候怕是更是引的上面疑心。   只是现下王爷受了重伤别说是像往日一般怕是连走动都有些费劲……   “取了父王的玉扳指,唤元阊来。”卫卿彦抬眸看了看天色,淡声吩咐着。   “世子,您,您……”李英反应过来,喃喃的说不出话。   前朝暴虐百姓苦不堪言,各地纷纷揭竿起义。当今圣上便是其中一位。   他旗下有四位贤才,后一统山河之后封了官爵并赏了那和玉玺同一玉石所制的扳指以示恩宠……   “世子您毒性复发现在身子经受不得折腾的。王爷吩咐了让您不必担忧他定是有法子搪塞过去。”   李英忙声道。只是这话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上面本就对这些老臣子怀有戒心。先是有徐国公暴毙,再有武乡侯无香火。他们世子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现在也是被祸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毒物吞心之苦还不若一刀斩了来的痛快……   前段时日济园一事惹了纠纷王爷受了重伤这次若是不正式的露个面接下来还不知有多少的明枪暗箭呢。   但是世子自从王爷重伤之后便一直守在身旁,又刚复发了那恶毒,便是有再高的功夫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啊。   李英万分担忧,但是卫卿彦却转身回了房。   他久病的身子有些孱弱,玉白的锦袍宽宽松松的。但是肩膀宽厚的让人信任臣服。李英心中再次求佛保佑世子能早日摆脱了那毒物……   ******************************   郁欢由着婆子扶着进了新房以为能安静会儿,谁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早早的便等在房中了。   妇人的调侃声和拐弯抹角的鄙夷声隔着盖头传入郁欢耳中,画的极美的黛眉不仅皱了皱。   她是个怕麻烦不爱束缚的,这张府看来也是个是非之地。   郁欢脑中千思百转,忽而一道光亮照来,如水的美眸不适应的眨了眨。   “哎呦,这新娘子可真是生的好啊,我看啊可是比那成亲王家的侧夫人好看呢。”尖锐的妇人声音响起,旁边的夫人都默契带着些鄙夷的笑了笑。   京都人哪个不知这成亲王家的侧夫人可是那勾栏妓子出身,虽是得了宠爱提了身份却一直被人嘲讽轻视。   这般比喻新娘子可谓是将她的脸面狠狠地踩了,偏偏新郎官脸色不变无甚反应可是乐坏了那些看笑话的妇人们。   郁欢抬眼便见一圈的夫人眼中可怜又鄙夷的看着她,而旁边穿着红色婚服的新郎面色寡淡眼中隐隐带着厌恶嫌弃……   “行了行了,二婶这是还未吃酒席便醉了吗?还是少说些吧,不然祖父又该恼了。”男子皱着眉声音不耐的道着。   刚道完那笑的正欢实的妇人果真变了脸色,想反驳又想起一月前那桩事不自觉的膝盖又有些疼了。   “你看你这孩子,二婶不过是夸你媳妇儿生的俊俏,你竟是还护起来了。”二夫人脑中权衡了利弊之后讪笑着道。   但是那新郎张瑜却是仍皱着眉,看着十分不虞。房中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满京都的都知这张家二公子是个混不吝的,且混起来不管不顾的。   若是今日惹恼了他,怕是也得不到好……   “好了好了,咱们这洞房也闹了,去外面吃酒吧……”三夫人笑着打了个圆场忙带着众位妇人出了新房。   一段闹剧结束房中静了下来,郁欢却是杏眸微闪心中一沉。   她原本以为这二公子是个纨绔,可是纨绔懂得掌控人心?   先料想她初入张府心中不安,听旁人嘲讽打脸也只是皱眉,等她开始担忧害怕的时候再出声斥责让自己感恩听话……   房中只剩下二人,他站在窗前盯着郁欢一声不发,只看的她身子打了个颤。   郁欢精致的喉咙微动刚想先出声请安问好,便听到房门口急匆匆的脚步声。   “公子,景园出事了……”一小厮小跑过来附在他耳旁低声道了两声,那二公子脸色一下子便变了,抬腿便急切的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郁欢才算是真正的舒了口气。她虽接触过不少男子,但是这般“名正言顺”的可是第一个。他若是真的对她动粗她还真反抗不得……   郁欢在房中一坐便是半晌,等到外面天色渐黑了才由着丫鬟换衣洗漱。   她刚梳洗完之前将张瑜唤走的小厮又进了来。   “少夫人,二公子身子不适吩咐了让您去侍疾。公子还道了夫妻本是一体,少夫人若是不投之以桃,那日后……”   小厮清明话未说完,只笑而不语的看着郁欢。   他虽未直言,但是这话的意思郁欢却是晓得的,若她不投之以桃,那日后他也不会报之以李的护她。   只是这二公子今日三番四次的立规矩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但本着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的原则郁欢还是决定去看看的。毕竟她现在是寄人篱下总还得有点自觉看人脸色。   张府是前朝一王爷的旧宅子,修缮的颇有特色。若说这张府景色占了十分,那这景园就占了五分。   这也从中看得出二公子张瑜甚是得宠,这般好的院子竟是给了小一辈。   郁欢心中赞叹景色,脚下步子却是紧紧跟着那小厮作出一幅担忧焦急的样子。   院中灯火通明,但是那房中却是有些暗沉,烛焰打在窗子上影影绰绰的映出了窗前景象。两男子抱作一团亲密无间,她那夫君微仰着头下身动作不断……   “哎呀,少夫人来的不巧。公子竟是歇下了。奴才先送您回去?”那小厮又弯身行了一礼惊讶的看着郁欢,见她神色忧伤惊慌才放下了心。   “既、既是公子歇下了。我便先回去了。”美人神色忧伤,黛眉紧皱,狐狸眸子水波流转隐隐含着水光。看得人恨不得掏出心来换她一笑。   那小厮看的心下一颤顿时觉得不妙。有了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那个不想搂在怀中哄一哄,二公子今日不也出言护着她了!   若是长期下去,那席公子可怎么办?   小厮脑中像个平日席公子待他们的好,心中越发的担忧了…… 第3章 风波起1  郁欢踉跄着脚步满面泪水的……   郁欢踉跄着脚步满面泪水的出了景园。原本含泪的水眸却是带着讽刺的笑意丝毫不见之前的伤心。   她原本以为后院女人之间会使进心机争夺一个男人,没想到这男人竟是也这般。   不过倒是让那男子白费了心思,她根本就没那个心思。   “武成王这老小子就会躲酒,这般没酒量还自诩什么风流人物啊……”   “哈哈哈,那老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寻欢作乐去了。”   ……   几道酒醉浑噩的调笑声传来郁欢赶忙躲到旁边的竹子林中。那些公子哥最是混的很,她是新嫁娘万一被冲撞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郁欢虽是不在乎这桩亲事,但是到底还是要在这过一段日子的小心点总归没错。   只是她想小心,老天爷却是偏偏和她过不去。   一双强劲的手臂死死的将她拉进了怀里,似是怕她呼唤人修长的大掌紧紧地捂着她的红唇。   郁欢美眸呆滞身子剧烈反抗,甚至银牙都将他咬手掌咬出了血但是挣不开他。   黑暗中最是能滋发人的恐惧,这些日子所有的担忧害怕涌上心头一下子呜咽的哭了起来。   滚烫的泪水滴到男人手上他明显的愣了一瞬,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些。郁欢逮着机会猛地抬腿后踢了他一腿,但是腿却是被那人抓住了。   “你老实些,我不会伤害你。”男人淡声道着放开了她的腿。   夜晚闷热,郁欢又去的匆忙所以穿的也是有些单薄,一层沙质衣裙下便是滑嫩如玉的冰肌。   一缕红丝渐渐爬上男人玉白的耳垂,他有些不自在。   隐藏在云层下的月牙不知何时爬了出来,月光打在透过竹子缝隙若隐若现的。朦朦胧胧中郁欢只看到一张儒雅俊脸,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看着已是不惑之年。   但是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却又不像那般年岁大。   郁欢反应过来的时候恨不能打自己一拳,被这歹人挟持着她竟还有心情去观察人家长相……   “哎呦喂,武成王您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大家伙都找你找了好长时间了。呦,这美人……”之前那群找人的公子哥寻了来,身后还跟了一队的侍卫。   黑暗的竹林瞬间被灯火笼罩了,郁欢死死地低着头。新婚之夜新娘子被人抱在怀中调戏她还活不活了……   “朋友妻不可戏,本王的女人便不是妻妾也是容不得旁人调戏。”男人有些生气的道着,长臂牢牢的将人护在怀中,宽袖锦服挡住了美人大半身姿。   郁欢悄脸紧紧的贴在男人胸膛。他身体的凉度透过锦服打在郁欢的脸上冰的她有些不自在。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不就是之前静儿移情于我了吗……\"那公子哥忙应和着,虽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之前的事情也不好多嘴了。   \"行了,行了。这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大家伙可是都等着你喝酒呢,你却来这里相会美人,回去定是要多罚你几杯。\"旁边年岁大些的男子看着情形忙笑着上前打了个圆场。   \"就依了陈兄了,不过本王还需和美人告了别。不若众位先行一步?\"男人笑了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温柔多情的很,看的旁边的人直打趣过了一会儿才先退了下去。   等着众人走了之后,男人仍是未放开怀中女子。他听着远处细碎的竹叶声眼眸微闪,薄唇微微靠近女子耳垂,嘴角上勾满是笑意。在远处看的确是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今日无需冒犯,旁边有条小路人烟稀少,可以通向后院。”   男人周身清淡凌冽的松香环绕着郁欢,这般亲密的距离令她俏脸微热身子死活的往后躲。   只是男人却是仍未松开她,劲臂搂着箍住她的腰肢。良久直到远处没了声响方放开了她。   郁欢得了自由忙撒腿儿就跑。她虽是不知他挟持自己的目的,但是从他种种表现来看定是有猫腻。她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少知道些秘密比较好。   “你……”男人张了张口心中想提醒的话还未出口郁欢已经跑远了……   郁欢快到院子的时候面色已经如常了。这院子中还不定有多少各院的眼线就等着她出事呢。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若不是青莲姐姐拉着奴婢都想去景园寻您了。”花田远远的见郁欢身影便迎了上来,见郁欢无恙方担忧的道着。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姑娘出阁了改是改口唤夫人了。”旁边的青莲将手上的披风给郁欢围了起来才张口轻声斥着。   “我不是担心姑,夫人嘛。”花田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道着。   “青莲这句话说的不错,你是该改改这莽撞的性子了。不然以后哪个敢娶你。”郁欢眉眼含笑的道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姑娘也学坏了。”花田羞的脸蛋微红跺了跺脚小声的道着。   这般情态便是连比较严肃的青莲面上都带了笑意……   郁欢洗漱完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从未想过能和这张二公子琴瑟和鸣,所以他便是好男风也好有宠妾也罢都无所谓。   只是今日到底是新婚之夜新郎不回新房,明日怕是她的日子不好过啊。   还有今日被那武成王挟持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等着她的怕是只有一条死路了……   郁欢心中千思百转久久的无法安眠,第二日眼底满是乌青,倒是莫名的得了那张二公子的一丝愧疚,为她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   这边卫卿彦也是千思百转久久难眠。   他面容淡漠,有些出神的看着桌上那琉璃小瓶,而那瓶中装的却是一芸豆粒大小的虫子!   昏黄的烛光透过瓶身打在圆滚滚的虫身上有些可爱。   可是这可爱的小东西却是可以折磨的一个壮汉生不如死!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张府?又怎会出现在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嫁娘身上?张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去查查张府景园的人。”良久卫卿彦方淡声吩咐了一句。   那毒物未来得及入体可见是下了不久,从女子的身份及出来的方向推应正是景园。难不成这景园也有上面的人?李英疑惑的点了点头刚要出去便听的后面人又开了口。   “派两个暗卫暗中守着张府如有异常速速来报。”   派两个暗卫能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世子救了那女子一命还要顾及着她的名声。对旁人尚且如此,对他们这些人更是真诚以待。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无憾了。   李英心中敬慕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皇宫   御书房中雾气缭绕幻若仙境,轻薄飘逸的舞服下尽显美人婀娜身姿,舞动之间能勾人神魂。   皇帝躺在榻上由着宫女按摩着,双眸半眯享受极了。   林童瞧了瞧旁边候着的陈大人到底没敢进去通报。皇上这几日很是沉迷这谦贵人,便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来请都是得了一顿的骂。   若是今日再被打扰了兴致他一顿板子怕是少不得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是受不住那般的折腾的。   良久直到房中动静消了之后皇帝唤了水了才让人进去了……   “陛下,今日微臣一直守在他身旁,的确是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微臣还特意灌了他好多酒水也无旁的反应。”陈辉回想着今日的事情恭敬的回着话。   “陈爱卿可是看的清了?”皇帝手中把玩着玉杯面色严肃的看着他。   “是,一切如常。”陈辉又回想了一遍仍是未发现有甚异样。   “陈爱卿有心了。过两日便是陈嫔的生辰,你们兄妹也可以见一见。”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着道。   陈辉心中激动面上也隐隐带了得意。   妃嫔能见亲人这便是恩典,这便是皇帝给他陈家和陈嫔的脸面和宠爱!   陈嫔得了宠爱再生个皇子那储君之位也不是全无可能。他到时候做了国公看哪个还敢说他陈家全是沾了他武成王的光!   陈辉脑中想着美梦,越想越是激动,若不是顾忌着是在御书房估计都能笑出声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果真还是这蠢人好控制,什么想法都摆在了脸上……   “他说的可是真的?”皇帝望着外面的黑夜淡声问着。   “武成王戏了一女子正是张家新媳。”暗卫恭敬地回着话。   “哦?”皇帝眼眸微闪,脑中像是抓住了什么。   “去查查那女子的所有底细,尤其是和武成王相关的。”皇帝淡声吩咐着。   暗卫起身行了一礼便瞬间消失了,诺大的御书房只余下皇帝一人。   张府娶亲,济园,武成王,新娘……难不成会是这般巧合?还是说有人捣鬼?当初武能征战,文能定国的武成王竟是一点点变成了沉迷淫乐、暴虐成性之徒?   若这是真的那边罢了,若是假的……   皇帝眼眸闪过一丝厉色,心中的决定越发的坚决了…… 第4章 风波起2  京郊庄子   面无血……   京郊庄子   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躺在床榻上,鲜血染透了胸前缠着的纱布,着实触目惊心。血腥气充斥着整个房间便是香炉中点了浓浓的艾草香都压不下去。   外面章诚心中焦灼踌躇万分。王爷受了重伤养了都快五日了还是隐隐的止不住血,自是该好生的休养的。   但是这般大的事若是不报了以后王爷清醒了定是会怪罪的。要知道王爷可是把世子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若是世子出了事……   “进来。”里面虚弱的声音打断了章诚心中的犹豫。他吸了口气到底上前一步打开了门。   “府中出事了?”武成王心中焦急猛地起身,胸口的鲜血渗的越发的红了。   “没,没王爷,府中没出事。您受了伤就好生养着就是了府中有世子坐镇定是不会出事的。”章诚吓得赶忙上前将他扶着躺下了。   这伤口淬了毒本就愈合难,现在王爷这般动作怕是又得些日子了。章诚看着那纱布阻挡不住的鲜红便万分的担忧。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好一个恩义双全的君主!好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得了天下之后就赶尽杀绝,既想得了那好名声,又暗中下死手,感情这天下的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了。   章诚双手紧握成拳心中万恨。   “咳咳~章诚你跟在本王身边十几年了应是知道本王的脾气。府中到底出了何事?”武成王威声道着。   “王爷息怒,府中真的没出事。”章诚双眸躲开了武成王的打量径直的跪了下来。   “唤暗卫来。”武成王冷声道。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章诚听他要唤暗卫,赶忙的捡了重点说了说。   “收拾一番会府。”刚听完他的陈述,武成王已经起了身。   “王爷,世子大才一定能处理好的。您伤口严重怎能随意走动!您这般世子一定会担忧的。”章诚担忧的道着。最后将重点落会世子身上,果真武成王动作迟疑了些。   “所以本王已无大碍。若是多言,勿念情分。”武成王声音冷硬眼神警告的看着章诚。   “王爷,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就算能护得了世子一时,还能护得住一世吗?况且世子大才,磨砺一番于他也是雕琢。”章诚起身抱拳劝道。   “所以本王要在走之前给卿彦铺好路。若是卿彦有个好歹,本王就是死了也无颜面见她。”良久武成王才缓缓道。他眼神涣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冷硬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和。   王爷上辈子怕是欠了荣夫人的。章诚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拦着。正如王爷所说他跟在身边已经十几年了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差不多的,只要他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这些年来他也就见过荣夫人有那个能耐……   ****************************************   御书房   “元谦啊,你倒是难得的来朕这里,这是又想要什么了?”皇帝坐在御案后笑眯眯的打趣着。   他额头饱满,目秀眉清。年少时是个清秀轩昂少年郎,现在不惑之年倒是多了几分儒雅,笑起来格外的亲切。   “还是陛下最了解微臣。微臣是个俗人。除了美酒,最欢喜的便是美人了。”武成王歪歪扭扭的坐在下首,嘿嘿的笑了两声。   他面容刚硬俊朗,天生的好样貌便是现在一副迷色醉酒作态也不显猥琐粗鄙。   皇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但又看他一副醉迷声色的样子又闪过一丝得意和鄙夷。   “哦?看你这态度朕倒是好奇了是何等的绝色美人能迷得你这般。”皇帝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生的好啊,但是更好的是她生的有几分像微臣死去的发妻。”他眼中半是怀念半是伤痛,这用情至深的样子看的便是旁边的林童都有些诧异。   自从天下稳定了之后这武成王便是放纵至极。谁不知那后院的美人一个一个竖着迎进去,又一个个的横着抬出来。这好色残暴的名声便是传了出去。他竟是不知他还有这般深情的时候。   林童是皇帝登基后才跟在身边的,自是不知往年的事情,也自是不知当年的武成王……   “轻氏也是个命苦的,征战时嫁了你没经过一日富贵日子。那女子若是真的生的有几分像她倒也是她的福气了。”皇帝叹了口气道着。   皇帝这话说完武成王眼中的伤痛更加的明显了。   “也罢,你说了是谁,朕给你赐婚便是了。”皇帝安抚着道。   “臣昨日去了尚书府,阴差阳错之间见了那新娘子。微臣知夺□□实属作孽,便是尚书府提出任何要求微臣都愿。”   他起身跪了下去,后背挺直格外的认真,眉目间愁绪情深依稀仍是当年的少年。   皇帝眸色微楞,转瞬暴怒道:“你既是知是作孽还有脸求到朕的面前来?你这些年做的孽事还少,一条条的人命从你府中抬出来,若不是朕给你压着你觉得你能活得这般舒坦?”   “她们不过是蝼蚁一般,死了就死了。陛下,微臣当年也算是立了不少的功劳,难不成您都忘了?这般小事都不肯成全了臣。”武成王神色癫狂声音狂妄的询问着,整个人都像是疯魔了一般。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的宫人都跪了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是平日里最会插科打诨缓和气氛的林童也是吓得身子直打颤。   这等的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这武成王是嫌命长吗?   “放肆,你疯了不成。”皇帝气的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又气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对,我就是疯了,自卿卿没了我就疯了……”他满面泪水但又忽而凄惨的笑了起来。   “滚。”皇帝吼道,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童自来是最会看人脸色的,皇上都暴怒下了令了这武成王却是像没听到一般,连忙上前去劝着,最终还是几个小太监强制性的将他请了出去。   只是他出了殿,却是死活的不肯出宫,也不顾着脸面径直的跪在了御书房外……   “怎样?”皇帝淡声问着身旁的黑衣人。   “不像是有伤。那毒极重不可能控制住的,便是控制的住也定不可能这般大的动作。”黑衣人恭声道着。   皇帝身子微顿,难不成真的不是他?只是不是他还能是谁?   “严控城门,凡是金国人全部探查一番。”良久皇帝方冷声道了一句。   黑衣人应了一声便消失了。   皇帝却是闭上了双眸,双手紧握成拳久久没放开…… 第5章 郁欢进府  郁欢自是不知外面的波涛汹……   郁欢自是不知外面的波涛汹涌。新婚之夜那二公子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这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了出去。   她去请安的时候众人可都是打起了精神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只是也不知是那二公子是为了遮掩还是为了安抚父母对她表现的倒是颇有几分关怀。   那原本是想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虽是知道逢场作戏,但是既是二公子愿意做这个戏那也是给了那新妇脸面。   所以在郁欢敬茶水的时候也都算面上过得去说了些体面客气话。   一时间气氛倒也算是能过得去。   总之郁欢新婚第一日虽是不怎么舒心,但到底也是能接受的。   翌日,郁欢仍是起了个大早去请安。张大夫人是个事多的,仅仅昨日请安的一会儿工夫就挑了她不少的事。   今日会遇到什么麻烦和刁难郁欢早就心中有数了。只是她想在和离之前安稳些,暂且受些委屈也罢了。   郁欢到了正厅先是站着等了半个时辰那张大夫人才出了来。   新妇娇媚浓艳的俏脸映入眼帘,行礼之间腰身微弯柔软如春如嫩柳,白皙莹润的脖颈像是上好的暖玉……   昨日见虽是她不喜,但是到底也是有几分满意。不得不说这郁氏皮相生的的确是极好的,便是整个京城的闺秀也挑不出比她眼色更胜的。   时日久了还怕唤不回儿子的心?她只望着能将她儿子那特殊的癖好改了。   张大夫人眼中失神直勾勾的盯着郁欢打量,直到郁欢额上微露汗珠她才反应了过来。   “起来吧。”她淡声道着,神色有些复杂。   郁欢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昨日虽她也打量了她一番,眼底的鄙夷和倨傲毫不掩饰。只是今日这眼神中的厌恶和可惜从何而来?不知为甚郁欢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行了,你回去吧。这府中人多规矩重。你少出门,在院中好好的学学规矩。”良久张夫人看着下首低垂眉眼的郁欢淡声道着。   郁欢低眉温顺的行了一礼,心中的那丝不安更加的强烈了……   “哼,奴婢就知道,那大夫人就是故意为难姑娘的。行礼这么长时间不让起身,不就是故意摆架子折腾人嘛……”刚出了正厅花田便气鼓鼓的撇嘴道。   “你呀真的该像青莲说的好好的学学规矩了。再胡说就将你送回凤阳配人。”郁欢忙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才低声轻斥了她一句。   花田这丫头打小跟着她说话也是没个规矩,平日里倒也罢了。在外面可是不行的。   这张府别说是她一个丫头,便是她也得小心谨慎。若是这毛病不改她还真得好生的思量一下她的去留了。   “奴婢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好好学规矩。可是夫人就不气吗,这明摆着是折腾夫人啊。昨日膝盖上的青青紫紫印记还没消除,今日估计又酸疼呢。”花田压低声音道着,担忧的看着郁欢。   昨晚给夫人换衣的时候那膝盖上的青紫可是吓人的很,现在旧伤加新伤定是疼的很。   “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严重。”郁欢自出了正厅便有些心不在焉,现在看着她包子脸皱成一团倒是不自觉的笑了。   “当然严重,这才两日就这般了,若是长期下去还了得。”花田忽然觉得夫人以前说招个姑爷的想法也不错。在自己家还受这份委屈?都怪那可恶的恶霸李公子!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可是真的要惹祸了。你若是真心疼我回去便好生的给我揉揉就是了。”郁欢安抚着道。   花田忙点了点头上前扶住郁欢,“夫人,你靠着我吧,这样也能轻松点。”   郁欢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她皮肤嫩平日便是掐一下都得红一会儿,但也只是看着吓人罢了。那日请安跪的久了膝盖青紫了,但也不至于这般娇弱了。   只是看着她眼中担忧心疼的神色笑了笑倒是也没说什么……   两人回到院子虽是一切如常,但郁欢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不知为甚脑中总是回想起张夫人那一抹神色。   “青莲,房中东西被人动过吗?”郁欢黛眉微皱,轻声问着。青莲平日里最是仔细谨慎,她刚到张府自是得防备着些,所以便留了她看院子。   “自夫人走后奴婢便一直守在门口,绝不会有人进来的。夫人可是少了什么东西。”青莲将手中的茶水递给郁欢,察觉她神色不对忙轻声问着。   “没有。但愿是我想多了。”郁欢压下心中有些的喘喘不安。   “夫人这两日也累了不若再休息会儿。”青莲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仍是没察觉有甚不对,便出言劝慰着。   “也好。”郁欢由着她褪去衣衫躺到了床榻上。美眸微阖一会儿便觉有些昏昏欲睡。   失去神志的最后一刻忽而郁欢脑中闪过一丝清明,刚想唤外间的两人但是浓浓困意袭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了……   **********************   六月的天如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阳光明媚,晚上就小雨淋淋了。夜色如墨,树梢上乌雀时不时的叫着,映的听雪堂更加的寂寥阴沉。   李英面色沉重的守着紧紧关闭的门,双眸中满是担忧。   世子本就旧毒复发,那日又在张府喝了不少的酒水,回来后直接便咳了血。他自来便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情觉不会改变。   只死死的用内力压着那邪物。若不是昨日王爷回了来怕是世子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可这元先生都进去了快三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动静。   李英等的心急如焚,若不是王爷特意交代了不可搅扰他早就想进去探探了。   就在李英出神的时刻一道身影从房顶闪过落到了他面前。   “侍卫长,属下有事报主子,可否通报一声。”黑衣人弯身行了一礼焦声道。   “何事?”李英将人拉到一旁方皱眉低声问道。   “张少夫人的院子暗中被人围了起来,她的两个丫头也被绑了……”黑衣人忙低声回着话。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李英拦了下来,“行了行了,主子只是让你看着不出人命就是了。”   世子大义不但救了那女子一命还专让暗卫守着,平日里无事回回话也就罢了。现在紧急时刻可是不能被这些无关小事耽误了世子的安危。   “主子吩咐了有动静速来回话。”黑衣人垂首低声道着,声音虽小但是却不难听出坚持。   “世子是说的让速来回话是说至关重要之时。现在世子旧病复发,这等小事还能再让他伤神?况且这也是王爷吩咐的,元先生不出来谁也不能进去搅扰。”李英有些不耐烦的道。   影卫们能力和忠心自是不用说了,但是这心眼却轴得很,分不清轻重缓急。   “可是……”黑衣影卫眉心紧皱,一面想着主子吩咐的任务,一面又着实担忧主子安康。   “行了,若是真危及到了生命再报也不迟。你先回去吧,等世子身子好些了我自会通传。”李英远看窗扇上的剪影动了动,急切的应付了影卫一句便走到了门口……   “元先生,世子怎样?”元阊面疲乏身体有些踉跄的走了出来,李英忙上前扶住了他焦急的问道。   “世子暂时无碍。只是身体孱弱需静养。”元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吩咐着。毕竟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未得到解药之前多发一次,这毒性便难解一分。   等到全部的毒侵入了心田便是华佗在世也乏天无力了。   李英弯身恭敬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提醒。”   他起身抬眸间瞥了一眼远处的黑衣影卫见他脚步踌躇的出了院子,提着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去…… 第6章 初入王府  翌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   翌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房中。昏睡的美人躺在华丽的榻上睡得香甜,青丝半掩着俏脸仍是遮不住那抹绝色。   忽而外面树上的黄鹂鸟啼叫了几声扰了人的一池清梦。   美人黛眉微皱,浓眉的俏脸很是不耐,过了一会儿才认命般的缓缓睁开了美眸……   郁欢半眯着美眸,眼中满是水雾脑子还未清醒。她刚想唤花田轰走外面扰了人的鸟。只是刚睁开了眸子便惊的心中发慌。这是哪?   郁欢美眸中满是惊慌,心中似有猛兽撞击一般急速的跳个不停。饶是她平日里再是冷静现在都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口中喃喃的唤着花田和青莲的名字,但回复他的只有窗外的鸟鸣和一室的奢华……   时间一点点的过着,屋外有人走动却是无人接她的话语。郁欢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理智也渐渐的回复了些。   最后她失去清明的时候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张夫人意味深长极为复杂的眼神喝鼻间萦绕的极淡的香气……   郁家祖辈最有名气的便是久而不散的制香手艺。郁家主枝上又只郁欢一个独苗苗,这向来传儿的手艺自是给了她。   郁欢打小便是泡在香料堆里长大的,旁的不敢说这鼻子可是精巧的很。   昨日那香气混在她平日的熏香中极是不显,直到最后她头昏昏的才有了一丝察觉。   养猫多日反被猫抓郁欢只道世事难料。只是不知这张府对她用尽心思是为了哪般?   若说是因着那夜被人挟持剁了张府颜面倒也不必给她这等奢华的地方。   郁家繁华之时祠堂中也摆了不少名贵的御赐物,郁欢自是识得这一室繁华来自何处。   这府中主人的身份绝对比张府高!   郁欢脑中千思百转,外面却是久违的响起了声音。   “可算是没甚动静了。你先看着会儿,我去屋里躺会儿。可是看好了,若是有个好歹啊咱们都得担待不起。”青衣丫鬟打了个哈欠仔细的叮嘱着。   “姐姐辛苦一夜了,快去补个觉吧。她既是闹腾够了也该认下了。瑶姨娘当初不也清高闹腾的很嘛。”红衣丫鬟忙轻声道着。   怎么不认下,这满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便是她在府中伺候了几年也都未见过,便是随便拿出一件儿都可以被平常人家当做传家宝了。   她就不信那姨娘不心动?说到底女子这一生不就是嫁汉吃饭嘛。这武成王府还能亏了她?   当初那清高的不行的戏楼青衣瑶姨娘不也这不喜欢那也看不上嘛,现在不也欢喜的很。   “不可掉以轻心,这新姨娘可不是那等子的低贱出身。主子的事不要多议论,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出。”青衣丫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忙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方斥了一句。   “姐姐勿怪,我没把姐姐的当外人才敢这般说的。以后定是不敢了。”红衣丫鬟见她面色不虞,忙弯身行了一礼笑眯眯的上前赔礼哄着。   “好了你也年岁不小了,是该好生的注意些礼仪规矩了。不然这院子怎么能管好。”青衣丫鬟脸上不虞微散,不着痕迹的挣开了她的胳膊叮嘱着。   “姐姐放心,我一定好生的跟着姐姐学规矩的。姐姐最是疼我,一定要好生的带带我。”红衣丫鬟乖巧的应着,娇憨的语气的确让青衣丫鬟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最是泼皮,平日里教你的还少了,自己吃不得苦头。”   “姐姐才是厉害,竟是戳人家短处。”红衣丫鬟娇憨羞涩的跺了跺脚惹得那青衣丫鬟笑的更是开心……   听着外面姐妹斗嘴儿的话语郁欢心中越发的担忧花田和青莲二人了。   张家既然秘密的做了这等的勾当,那留着她二人就相当于给自己留祸根!   花田和青莲二人打小就跟着她,她又没兄弟姐妹,三人一起长大,心中早就将彼此当成了亲人。若是二人出了什么意外……郁欢想着心中一疼。   外面声音却是重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却是换了人。   \"姐姐不气,她面上装的这般规矩,哪个不知早就爬了二老爷的床了。等二夫人哪天得闲了,定是不会轻饶了她。\"紫衣丫鬟不平的道着。   她梳着双丫髻,发上仅绑了一条有些褪色的丝带。自是比不得红衣丫鬟发上的朱钗有脸面。所以说话也是捧着她的。   \"唉,妹妹你不知啊,我这日子过得也难啊。面上看着是风光的掌院丫头,可是上面到底还压了个更有资历的。说话也得战战兢兢的。\"红衣丫鬟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委屈。   她生的脸白嫩,一双杏眸含泪梨花带雨着实惹人怜爱,很是有几分姿色。   “她不过是背后有二老爷帮着,等哪日二夫人得闲了可不知会怎么好生的收拾她呢。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生的好看,又跟了王爷好几年了。哪个不知咱们王爷待姐姐最是大方。动辄就是赏银子首饰。”小丫鬟说着笑的一脸打趣和讨好。   “你这死丫头,竟是开主子玩笑。真的如青玉姐姐说的该好生的学学的规矩了。我跟着王爷几年了,自是有些情分的。但是也不该恃宠生娇不是。”红衣丫鬟脸上眉梢满是羞涩和得意。   这后面的话也不知是对着小丫鬟说的,还是对着房中的新欢姨娘说的。   “是呢,是呢。谁不知王爷最是离不得姐姐那双巧手。”小丫鬟忙附和着。   红衣丫鬟被一番吹捧,之前在青衣丫鬟那里受的气倒是消了大半,又想起平日里王爷最是欢喜她做的糕点和按摩。红润的面上满是羞涩和欢喜,便是之前对新姨娘的警惕都消了几分……   郁欢将二人的话听了个大半,再加上自己的猜想也大抵是猜了个大半。王爷?她刚进京城接触到的王爷除了那武成王还能有谁?   人做了心虚事就会格外的警惕和关注。那武成王在张府厮混美人可是在张府中传了个遍。不知成了多少丫鬟婆子的饭后谈资。   郁欢不自觉的便多听了几句,也大抵的是知了这武成王的本性。暴虐好色,无法无天,仗着皇上恩宠横行京都,府中一年不知横着抬出去过多少的女子。   只要他看上的女子便是高门妇也能调上几句,这抢了下属的亲事也不是办不出来!   郁欢心中狠狠的啐了一口,那日月光下那双清冷透彻的眸子她还暗道不像奸人,到底是她看错了人。   外面阳光正好,太阳高悬光线亮而暖的打在人身上。时间已经接近了正午,郁欢心中微沉,暗暗的做了决定。   郁欢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自是知那红衣大丫头躲懒先出去了,只留下了刚才讨巧的小丫鬟。   她出声唤了人只是那丫鬟却没出声理她。   “在背后说了人坏话也不怕那人知道后报复你?还是你觉得那丫头能护得住你?若是你家王爷真稀罕她还能跟了几年只是个丫头的身份?”郁欢淡笑着问道。   虽是她未见这小丫鬟,但大抵也能猜的出这丫鬟无钱无靠山多半是个左右讨好的。这种人她做生意见的不少。她这种明目张胆的说另一方坏话讨好一方的到底是道行浅了些。   “你,你。姨娘恕罪。姨娘恕罪。”郁欢一连三个问句成功的将小丫鬟唬住了,忙声请着罪。   “原来还是怕的。”郁欢声音轻柔的说笑了一句。   但这温柔的嗓音却像是硬生生的掐住了小丫鬟的喉咙,反倒越发的害怕了。   “姨娘,姨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一定不胡言乱语了。”小丫鬟忙声道着。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郁欢笑了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姨娘若是用的上奴婢,奴婢一定尽心侍奉。”小丫鬟机灵的回着话。   “我也不要你侍奉。你只要帮我做件事便成。”郁欢心下一横,淡声道着。   听了三人的话语,郁欢大抵是明了。武成王贪花好色府中多得是绝色美人,说不定早就将她忘了。而那两个大丫鬟又各怀鬼胎定是不会主动地在他面前提起。   所以她见到那武成王不知要等到何时。那张府定是不会多留花田和青莲性命。   一张皮囊到底是比不过两条人命的,既是他费劲了心思掠夺,她先给了便是。不过他有没有那个心情她就不知了……   “奴,奴婢不过是个三等的丫鬟……”小丫鬟漂亮话说的极好,这一想到真的做事便有些怯懦了。这姨娘若是让她开了门,她还能真做了不成?   “你放心,我想通了。这王府中满地的珠宝首饰,动辄便是价值连城。我又不是傻子。你只需给王爷带个话便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妾望君归。只单单传句话应是难为不住吧。等我讨了王爷恩宠,还能忘的了你?”郁欢细声道着。   果真她话音刚落,那小丫鬟面上便露了喜色。她那般左右讨好,为的便是有个依靠。这新姨娘刚进王府脚跟站不稳,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若是这时为她立上一功。可不是以后便成了受宠的大丫头了。   小丫鬟想起这房中的满室价值连城的珠宝以及红玉青玉两人的风光,最终还是决定赌上一把痛快的应了郁欢的话…… 第7章 父子心 听雪堂   昏了一夜卫……   听雪堂   昏了一夜卫卿彦终于醒了来。谪仙般的俊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桃花眼眸黑沉微垂,平静却更让人胆颤。风雨欲来平日里温润端方的人发起怒来更是让人吓人。   身子里渴血的欲望淡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是明了了。   “属下知罪。愿受罚。”李英身子挺直的跪着恭声道。   这些年来若不是王爷死活的逼着人灌了那血药,世子定是不会沾上半分。近年来世子一直用功力压着满了王爷的眼。可是这毒物渐渐的越发的难以压制,再强行压着定是会适得其反。   那日借着世子闭门不出他特意禀了王爷,才有了后来的换血。   世子心慈不忍伤及无辜,但是他却不是。这罪责他心甘情愿背着。   “你既是知罪,便回吧。换李文来。”身子渴血的欲望淡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已经是明了了。卫卿彦眸色渐冷淡声道着。   “世子,世子恕罪。属下愿受仗责,还望世子不要送属下回去。”李英惊了一瞬吓得赶忙求饶道。   他打小跟在世子身边,现在世子让他回去换了哥哥来无异于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去吧。”他淡声道着桃花眸凉薄淡漠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李英知他脾气,心中纵使万般不愿,但世子在气头上若是他再纠缠说不准再将他逐出门户。   他心中权衡再三良久起身又朝着上首的主子恭敬的拜了拜,最后到底叹了口气出去了。   李英前脚出去,后脚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窗子里进了来。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上前在主子耳旁耳语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卫卿彦面色发寒,连外衣都为穿便从窗子中闪了出去……   正院   浓浓的艾草味夹杂着血腥气笼罩着整个院子,让人感觉压抑的同时又恐惧。   平日里最爱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小丫鬟都将头埋的低低的,生怕主子想起自己来。   昨晚王爷得了个新姨娘心中欢喜便多喝了几杯,只是还未进新房中途便被一貌美丫鬟拦了下来。   这丫鬟生的貌美,心气极高自是瞧不上普通的小厮。这到了婚配的年纪自是想为自己挑一条明路。   武成王府正经的主子也就那么几个。世子体弱常年闭门休养身旁伺候的都是小厮侍卫,小丫鬟自是难以接近。   二公子倒是好接近,但打小便和公主定了亲。通房丫鬟便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甚名分。   二老爷最好勾搭,但是二房真做主的却是二夫人。平时偷个腥相安无事,但是像想要身份那也是堪比登天。   三老爷在外任职一年半载的是回不来的。所以算来算去便是武成王最是合算。虽说王爷脾气暴虐且后院美人很多,但是在荣华富贵面前那些又算得上什么?   小丫鬟的确如了心愿,只是她算好了开头,却没算好结局硬生生的葬送了一条命。人被抬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将整个院子都染成了血腥气,燃着浓浓的艾草都压不下去……   外面丫鬟小厮们人心惶惶,屋内人也是忧心忡忡。   “这两张符你收着。本王走后秘不发丧,护送世子回边关。”武成王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淡声吩咐着。他面容平静丝毫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解脱和喜悦。   章诚双眸猩红死死的跪在榻前双手颤抖的硬是接不住那虎符,“主子,您,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你不是最在乎世子吗。你抛下世子走了,她会永远怪你的。再说,再说元阊说了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谷王,只要找到他就会好的……”   往日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罕见的哭的满面都是泪水。   “她不会的。她最端庄贤淑……”他嘴角微勾,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星星点点,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温柔了些。   人之将死,平日里不敢惦念不敢想的东西都一股恼的涌上心头,竟是都是想念和甜蜜。   “这兵符太重属下守不住的。元阊已经飞鸽传书去寻了,一定等寻到的,一定可以的。”章诚口中喃喃的道着。   “你不必这般紧张。本王的身子自己清楚还是可以挺一个月的。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你只需护住卿彦便好。”   武成王看着他悲痛的样子忽而想起了一些往事,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了些许的笑意,“你当年打先锋时也说了不行的。”   他这般说章诚的眸子却是更加的猩红了,但也知他心意已定只能接下。   “父王既是身子不好,那便好生的休养。药王谷一月路程便到,今晚便启程。”卫卿彦话音刚落便到了榻旁。桃花眸担忧而郑重的直直的盯着他丝毫没有退让。   “又未穿外衫。”武成王移开了视线看了看他轻薄的内衫和微乱的发髻皱眉道着。   “章叔准备马车,连夜启程。”卫卿彦也转了视线,淡漠的命令着。   章诚忙应了声转身便急匆匆的出去了。世子不在他不敢违了王爷的令,现在世子到了那就好办了。   “我这病就算是找到了药王也不会有结果。现在外面都是皇宫眼线,连夜启程你可知有甚后果。”武成王皱着眉道。   “父王知道是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进宫?”卫卿彦看着榻上他虚弱的身躯,不自觉的和记忆中高大挺拔如山的身影重合,桃花眼微闪又猩红了些许。   为什么?当今最是多疑,既是做了戏便要做了全套的。武成王一想到武乡侯世子死的离奇还有卿彦骨血中那邪物便心有余悸……   “父王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药王谷是个好地方,适合休养。”他温声道着,孱弱的身子跪到了榻旁恭敬的拜了几拜。   房中沉静,额头和地板轻轻的撞击声似是一直在敲打他的心。良久武成王方眼眶微红的看着他道:“卿彦长大了。好,为父听着。只是你需知万事都要首先顾忌自己……”   谆谆叮嘱涌进脑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   房中气氛压抑沉重,卫卿彦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正午。武成王将人脉和兵符都给了他,一时之间需要接手的东西极多。   他回到听雪堂直忙到天色微暗才来的上喘口气。   “世子,那女子要见王爷。”章诚从外面进来回着话。他准备了一下午东西,就等着夜深了启程。谁知那昨日进府的新姨娘派了人来要见王爷。   这府外都是宫中眼线,若是不去怕是又得生事端。启程在即可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章诚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来寻了卫卿彦。   卫卿彦反应了一瞬才知他口中的女子是谁。那日情况紧急,他也未顾的上男女之别将她拉近了竹林。谁知最后竟是发展到这个地步。   “说了什么事?”卫卿彦淡声问道。   “只提了竹林。”章诚想了想恭声回着话。   竹林深处清香阵阵……卫卿彦眼色微闪不自觉的耳后升起了一丝红晕。他摆了摆手让章诚先退了下去。   *************   郁欢心焦的等了一下午眼看着外面的天色由阳光明媚变成了黑暗一片。那小丫鬟脱不开身且不敢面上得罪了两个大丫鬟,只应下等到傍晚的时候偷偷溜去正院请人。   郁欢便是心急的很也只能枯坐的等着。这一日下来檀口中硬生生的烧起了两个水泡,火辣辣的让人又疼又烦。   忽而外面众人的请安声打破了夜晚的静谧。郁欢心中一喜转瞬又有些胆怯。她十指紧握,手心都出了冷汗。但又想起还在危险中的花田二人,心中的那丝害怕又消了些,起身走到桌前准备迎接。   “武成王”刚打开门便见身姿婀娜的美人弯身行着礼,精致的眉眼微垂一幅羞涩态,修长白皙的脖颈微露尽显绰约风姿。暖蓉蓉的烛光打在她身上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   剑眉不自觉的紧皱,桃花眸忙转移了视线淡声道了句起身。   郁欢长在香料堆中,对气味很是敏锐。那人身上的冷冽的松香味道缓缓而霸道的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双眸子清澈淡漠如波澜不惊的湖水,不知怎的往日生意场上用惯了的调笑讨好话语她竟有些难以出口。   一时间房中极静,四目相对两人竟都不知怎么开口。   “找本王何事?”良久他轻咳了一声淡声问着。   “王爷厚爱,妾身虽不知为何到了王府。但既是如此妾身也极是欢喜能侍奉王爷的。不过妾身既然进了王府,那留在张府的东西还求王爷帮着妾身讨回来。   那嫁妆中有一样珠宝是妾身亲自选来送给,送给未来夫婿的。”美人娇滴滴的道着,微微垂眸眼波流转之间都是媚色。   这颜色和话语便是任何人看了怕是都忍不住心怜欢喜,上前将美人搂住细细安抚。   只是对面的男子却仍是面色淡漠,“王府不会缺了你的吃穿。”   “那不一样的。那是,那是给夫君的。”美人娇声的争辩着。柔嫩娇软的小手微颤着上前抓住男人的衣袖,美眸微眨的盯着男人的眸子。   男人猛地抽回来胳膊,像是那温热的触感可以透过衣衫抚到了皮肤上一般。昏黄的烛光映在脸上竟是升起了一丝红晕。   风流成性的武成王会脸红?郁欢眼眸微闪心中闪过一丝 疑虑。   “本王遣人私下去。”他淡声道了一句便起身了。   “王爷,还有妾身那两个丫鬟。王爷既是欢喜妾身定是不忍看着妾身难受的。那张府自来便不喜妾身,定是不会放过妾身那两个丫头的。”美人说着又抓住了男人的衣角。眼角的泪便落了出来,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卫卿彦蹙着眉看着那女子哭的难受又看了看被攥的极紧衣袖,心中有些愧疚。命运作弄人孰是孰非说不清,但总归她的名声被他耽搁了。   卫卿彦想着出声淡淡的应了一声。   身后的女子得了心愿小手缩了回去,娇声道了声谢。他点了点头眸色打量着有些皱的衣角莫名的有些出神,耳根后的红晕久久未散…… 第8章 洞房花烛 “武成王”收回视线刚想出房……   “武成王”收回视线刚想出房门便听到房上微弱细碎的声响。刚伸出的长臂又收了回来转身对着身后娇媚的女子到了声更衣。   郁欢原本得了他的话心中着实舒了口气。又见他并没有旁的动作心中更是大喜。可是谁知这人刚刚转身又回头唤她平身。   郁欢脸上欣喜的笑容还未落下便马上僵住了。更衣便是意味着要留宿,顿时心中有些胆怯。   “王,王爷要留宿?”郁欢不自觉的看着他淡漠眸子问了声。但是刚出言就后悔了,谁不知这武成王风流成性,她竟是傻傻的觉得他并非如传言那般。   “新婚夜,本王为甚不留宿?还是你不想本王留宿?”他轻声问着,嗓音不若之前的清淡。温温润润的让人不自觉的脸便红了,果真是那风流浪荡子的样子。   “不,不是。妾身身体不甚舒坦,唯恐侍奉不好王爷。”那温和多情的嗓音再配上那双淡漠清冷的眸子,郁欢略微失神,竟是不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只是她稍稍出神那挺拔的身影便到了她身前。长臂一拦便将她抱进了怀中,明明刚刚只稍稍的动了下袖子便红了脸,现在却是这般动作。   郁欢思绪嘈杂凌乱一时间忘记反抗,二人动作亲密暧昧远远的望去倒是一番浓情蜜意。   怀中女子娇躯柔软细弱,一阵阵的淡淡香气传进鼻间,男人脸色越发的红了,那双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懊恼……   “怎么不舒坦?本王看看。”男人轻声问道,似是关心似是调笑。   男人说着打横抱将人抱了起来直的朝着旁边的大床走去,大手一挥那吊着的帘子便挡住了一室的旖旎……   女子娇滴滴的娇喘笑声传入耳旁房上黑衣人舒了口气起身一跃便走了。   房中,郁欢身子僵硬的被他抱进了榻上,虽是她有应对之策,但是到了这一步心中仍是有些怕。   她索瑟着身子直往后躲,就怕那人不管不顾的扑上来。虽说最后成不了事,但如被狗舔了一遍也是觉得膈应的。   床榻动了一下郁欢身子越发的抖了,男人挺拔的身姿似一座小山一般严严实实的笼罩住了她。清冽的松香气映入鼻间,那张薄唇靠近她的耳旁。   郁欢猛地打了个激灵,刚想出言便听那人歉意的道了句得罪了。   肩胛一痛郁欢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直疼的泪水都出来了,口中直喊着疼。紧接着便是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一般笑个不停……   一个时辰后直到郁欢难受的快昏过去的时候才终于被那人解了穴位。   直到她脑中清醒的时候男人已经穿衣走了。   房中灯再次亮了起来,郁欢脸颊通红,发丝凌乱疲惫不堪的躺在榻上。她身上盖着薄被,半遮半掩,露在外面的肌肤青青紫紫的在烛光下更是摄人。   丫鬟们进来收拾着,看着满地的衣衫和这香艳的景色大多羞得都低下了头。   新姨娘果真是生的极美才得了王爷的怜惜,这般温柔疼宠可是比今日那被折磨的没了命的丫鬟美云幸运多了。   郁欢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抽搐的俏脸,气的银牙紧咬,恨不能将那人咬死!   只是郁欢气归气,但也大体知了这武成王对她没甚心思。至于为什么将她弄来估计要么是张府故意讨好,要么是有更难言的原因。   前者倒还好,后者那就真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该知道的了。   只是无论是基于哪种原因,近几年她想出这王府却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她本也没有好生嫁人相夫教子的意愿,在哪里倒是无所谓。在那张府还得伺候应付着张大夫人,相比之下在这王府到也不错。郁欢苦中作乐的想着……   ***********************   也许是因着心虚,也许是因着愧疚,\"武成王\"回去便排了章诚亲自去了张府。   亥时半刻,刚睡下的张老大人被吵醒了。章诚虽是武成王下属,但是当面却也是战场上有名的少将军。   不过是因着武成王有恩于他所以才推了恩宠另立门户的机会。   现在又是带着武成王的令即便是入了内阁的张老大人也穿衣出了来。   正厅里灭了的烛火又亮了起来。张老大人坐在上首沉着脸抚着花白的胡子,张大爷、张二公子虽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也保持着风度陪着笑脸。   正厅很静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丫鬟将茶盏递到桌上便被清了出去。   “半夜扰了大人清梦,多有得罪。”章诚起身行了一礼,笑的有些歉意。   “无妨,章将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张老大人——张元冷声道着。他口中将“深夜”二字咬的有些重,可见是心中有气。   “今日王爷大喜,新姨娘有些不适应甚是思念旧物。王爷怜惜,直吩咐将落在张府的还请完璧归赵。”章诚又行了一礼,一边笑着道着一边暗中打量着上首张元的脸色。   他面色寡淡一切如常,若不是那花白的胡子有些颤还真看不出和平日有甚差别。便是章诚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果真是进了内阁的人。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底是站在了对面。   张元瞥了一眼下首的张大爷冷声斥了句办不好差事,便也没再开口。   “章将勿怪,小儿纨绔无能没办好差事。还不将东西还了回去。”张大爷接了老爹的冷脸,先是笑着起身道了句歉,又冷声斥了一句旁边站着的儿子。   只是他到底比不得老爹内阁老修成了个玲珑心,脸上表情龟裂颇有些趣味。   章诚笑了笑眸子看着旁边的张二公子。   “姨娘旧物有些多,一时半会的恐难以全部还了回去。不过张府保证不会贪了姨娘的旧物,早早晚晚的一定会还了。”张二公子弯身朝着章诚行了一礼,淡声回着话。   “无事。只是那两个贴身丫鬟到底跟了姨娘十几年,一时离不开。旁的东西倒是不急。”章诚笑着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京城有名的纨绔。   他口中一直唤着“姨娘”二字,哪个纨绔能受的了这般羞辱?   “还请章将等一会儿。新谷去将人带来。”他淡声吩咐了外面的小厮一句。一番回话行动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这是一个纨绔能装的出来的?   章诚半夜来张家人脸色自是不好看,自是不愿主动攀谈。厅中四人都默契的喝着桌上的茶水,一时间只听到杯岩碰撞的清脆声。   两刻钟之后直到几人茶水换了两拨去的小厮才回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两人相互扶着走动,步子有些慢。   虽是衣服整洁发髻整齐,但是面容难掩疲乏色。那长相沉稳些的丫鬟倒还好些明面上没有多少伤。那看着浮躁些的丫鬟尽管是穿的袖子掩过了手背,还是露出了些伤痕。   章诚稍稍的打量了两眼,起身便朝着上首的张老大人行了一礼,“多谢大人,下官告退。”   花田青莲二人直到上了马车才算是放下了提了两日的心,紧张了两日遍体鳞伤的二人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郁欢是第二日见到的二人。她虽是心中极其担忧,但是昨晚那缺德的武成王点了她的穴位硬生生的笑的她打滚。一连着几个一个时辰身子疲乏的比平日里走了大半日路都觉得乏累。   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人相见都红了眼眶。尤其是郁欢看到两人满身的伤痕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怒气,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花田是个憋不住话的,见了郁欢心中安定踏实后可是将那张家骂了个底朝天。   自那日郁欢从张夫人那回来睡下之后她们不久也失去了意识。   她俩清醒的时候已经被关在小柴房中了。堂堂少夫人一下子不出房门了,张府用的话便是水土不服患了重病。   但是少夫人不出院子,这丫鬟却是不能不出吧。那嬷嬷死活的逼着她二人配合着掩人耳目。青莲倒还好有些心思,一边应付着一边偷偷打听郁欢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花田却是个死心眼的,死活的不配合。那嬷嬷无法只能用尽了方法折磨她。   若不是今日章诚去的急时两人怕是还有一番罪受呢……   不用花田说郁欢也心知两人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那张府顾忌着面子不会让主仆三人同时消失。所以不会马上杀了二人。但是却也不会好生的对待就是了。   只是现在看了两人的伤之后,心中越发的恨了。   她们不过是小户百姓,想要的不过也只是个踏实日子。可是先是被恶霸算计,再是官官相护报官不成。   走投无路之下最后嫁进了那张府,可是丈夫纨绔,婆婆刁钻,人人竟还都觉得她沾了莫大的天恩。白白的遭了一茬子挖苦为难不说,现在竟是还搅进来这场天人博弈之中。   郁欢只是个有些精明的小商人,她管不了这个世道,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的有钱,更加的又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和物…… 第9章 众人心思   章诚带着人走后,张府的……   章诚带着人走后,张府的人可是没心情再睡了。   “欺人太甚,便是武成王也不该半夜私闯宅院。他这是将我张家颜面放在何处?”张大爷气的直拍桌子。   若不是圣山下了秘旨,这种辱了祖宗颜面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这种清流人家。   这武成王暗中将人夺了还不算完,还非得这般大摇大摆的要回嫁妆。这不是将他家面子放在脚底下踩嘛。   他就不信了那妇人真的能迷住了眼,分明是借了这个机会故意羞辱张家。   “你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还嫌不够丢人?若是你们长点志气老夫能这般让人打脸?活了一把年岁了还没一个孩子活的明事。”张元冷哼一声斥道。   “我,我这不是担心咱家的颜面嘛。”到底是自己屁股坐的不正,张大爷听了老爹的话有些怯懦。   “你现在知道担心咱家颜面了?竟是会说些风凉话。”张元瞪着这个大儿子很是失望。   “祖父父亲莫恼。孙儿觉得无论这武成王有没有刻意报私怨,这次张家可是彻彻底底的远离了他。圣人心思不可猜测,但是那徐国公暴毙,再有武乡侯无香火,武成王世子纵使惊才艳艳也是个病秧子……”张瑜淡声道着提到后面的话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圣人既是防着他为何还要这般顺着?”张大爷疑惑的看了看自家儿子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人言可畏。”张瑜轻声道着眼中颇有些高深莫测。   张大爷听不懂,但是张元心中却是像明镜一般,眼中赞赏的看了看孙子。那日圣上召他进了宫,一番话后便彻底的交了实底。   他确实是容不下武成王,但是朝廷官员一大部分都是跟着圣上打江山出来的。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知道这晋朝的天下能打下来缺不得的便是武成王这一猛将。   皇帝用他但是不信他,所以得了江山之后表面纵着,其实不过是溺着。等到武成王做的事情再也兜不住的时候,便就是他的死期了。   他是圣上登基后亲自一路提拔的,虽是平日里是看重了些,但皇帝多疑,做什么都和他像是隔了一层。   这样的好机会之下他怎么能不心动?不就是个儿媳?不就是张府颜面?有了皇帝信任成了身边人还怕换不来恩宠?张元做了几十年的官,自是清醒的很,他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他永远是保皇党。   “瑜儿是个机灵聪慧的。圣上亲口言等过了风波自是会指一贵女。”张元抚了抚胡子安抚道。   贵女?张瑜脑中不觉想起一道红色身影。芙蓉面,桃花腮,媚眼微眨间风波流转……   “瑜儿?”张元见孙子出神眉头微皱忙出声问道。   “多谢祖父关心孙儿。”张瑜回过神来忙弯身行了一礼。   “你是个聪慧的,咱们张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张元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别有意味的看着他道。   “孙儿一定不辜负祖父期望。”   张元得到满意的回复才抚着胡子笑了笑……   *******************   皇宫   自那日武成王回去了之后皇帝疑心便也放下了些许。他既是求了郁氏那他便将计就计的给了。到时候泄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那些老臣还会不会那般维护着他。   往日便是有再大的功劳一次次的作孽也总有一日能抵了……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便是连平日最不爱看的御史的折子也仔细的批了意见。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下面跪着的黑衣人淡声问道:“如何?”   “属下亲眼所见的确属实。武成王深夜派人去了张府带回了两个丫鬟。”黑衣人恭敬地回着话。   “带回丫鬟?”皇帝皱眉问道。夺了下属的妻子还不避开人?大肆上门讨丫鬟难不成这丫鬟有什么猫腻?   “那女子亲自求的。跟在郁氏身边好些年了,和武成王没有关系。”黑衣人解惑道。   “呵。”皇帝嘴角微勾不屑的笑了笑。当年再何等英勇,现在也不过是个沉迷酒色的废物。   翌日,大殿   大殿中死气沉沉如暴风雨来时之前天空的平静。皇帝阴沉着眸子打量着下面的众人,便是连平日里最是说的欢的御史都垂着头就怕皇帝突然点到自己。   “区区蝗灾就将诸位吓成这般样子。我大晋朝还真是人才济济啊。”皇帝冷哼了一声讽刺的道着。   极静,声音在殿中回响。而下面的大臣们都还是垂着头不吭声。   怎么吭声?这蝗灾人祸百信正是饥饿的时候谁知去了会不会伤人?虽说治好了那是高官厚禄,但是治不好呢?前任节度使是怎么换的人可是历历在目呢。   “林爱卿如何看?”皇帝沉声点着人。   “老臣觉得徐巡抚是个有才之士。”林尚书恭声道着。   “哦?何见?”皇上眼眸微闪淡声问着。   “徐巡抚当年状元及第、天子门生自是才高八斗,足智多谋。蝗灾虽是严重,但老臣相信定是难不倒徐巡抚。”林尚书这话一出,大殿上的大臣们低垂的脸上可谓是精彩的很。   这话明面上是夸徐巡抚但是放到现在无疑是将其加在火上烤!徐巡抚不到立之年便升了二品大员自是惹得朝中众人不服。   要知道这个职位的人大多是两朝元老或者是当年跟着皇帝打江山的。   “徐爱卿怎么看。”皇帝淡声询问着。   “多谢林大人看得起微臣。微臣定尽全力方可不辜负皇上和大人的重视。”徐知上前行了一礼笑着道。   他身姿挺拔,一番动作大大方方气度倒是令众人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蝗灾之下定是有百姓外出逃难。动荡之下必出乱子。还需陛下派位将军镇压。微臣听说当年武成王英勇过人,一人曾单挑姜国三名大将。”   若说林尚书纯属是看不上徐知,那徐知这话却是在故意找事了。   徐知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年进京赶考银子用完便在那戏园子中写戏本换钱。那日正好碰上去戏园听戏的武成王竟是把他当成了那戏子调戏。   后来知了真相之后还甚是觉得可惜最后纳了那戏园子最红的青衣入了府……   这徐巡抚还挺记仇的,众臣心想以后定是不能表面上将其得罪了。   皇帝沉思了良久方淡声道:“也好,他这些年做的荒唐事多了旁人竟是忘了曾经的本事了。这次好生的磨磨他的性子说不定还能像前些年那般能耐。”   皇上都开口了大臣们自是没意见,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他们就好!   棘手的问题有了交代这场早朝也落下了帷幕……   深夜徐府书房的烛火仍是透亮。   旁人以为愁的难以安眠的徐知却是好生的坐在书案前闲适的画着丹青。   那画中是个美人。杏脸桃腮,桃花水眸笑意盈盈。秀发如盘做灵蛇髻,旁边簪着一支九尾凤钗。一袭红色凤袍更是衬的人面若芙蓉,娇艳欲滴。   笔墨勾勒出最后一丝线条,画中美人栩栩如生像是可以出来一般。   徐知放下手中的狼毫,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的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阿姐,你放心,我会一步步的获取他的信任,再一步步的将他逼到绝境。”   “阿姐,你一定听到了吧。我会让他们一个个的下去亲自去你跟前磕头认罪……”   男人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神色隐约有些激动,和画中女子如出一辙的桃花眸蓄满了水雾……   良久直到窗前的烛火跳了跳,他的情绪才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十二年了,每一日他都活的心若刀绞战战兢兢。既是上天薄待他,那他便拉着那些人一起下深渊。   男人嘴角微勾,取过旁边的烛火将手中珍宝画卷靠近火焰,直到烛火烧到了手指也没放开……   不同于徐府的灯火通明,听雪堂却是昏暗的很。   “世子,事已办妥。明日想必圣旨便到了。”章诚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恭敬地回着话。   “辛苦章叔了。”卫卿彦淡声道着谢意。他平日病弱俊脸总是偏冷白,现在看着倒是多了一丝健康的红晕。但章诚知道并非是如此,这一日对父子俩来说都是一番折磨。   章诚心中叹了口气看着书案上空着的酒坛欲言又止,想出言劝又怕戳破伤疤更是疼痛……   “章叔还有事?”他声音微顿,桃花眸微微出神有些呆愣,显然已有醉相。   “冷酒伤身,夫人在天有灵看了您这般一定放不下心的。”章诚心中权衡再三还是出言劝道。   “多谢章叔关怀。”他又道了声谢,但却仍是未放下手中的杯盏。   章诚叹了口气弯身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房中极静,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唇喉微咽的声音。良久青年才放下手中空了的杯盏,修长的手指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巴掌大的物件。   那是一个布缝的小老虎,只是针线粗糙再加上时日已久只能依稀的看出一个雏形。   他轻抚着那旧物,眸色也染上了一丝暖意,薄唇微动依稀隐约听到“阿娘”二字…… 第10章 偷情 第二日圣旨果真便到了。与众人想……   第二日圣旨果真便到了。与众人想的不同,那武成王没闹腾竟是笑呵呵的接了。还大言不惭的道歇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这狂妄之态可是引的好些人谈首论足。   虽说当年他的确是有些威名,但是任凭再大的能耐窝在酒肉美人乡里十几年也都没了。   这番话不出半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郁欢当然也听到了。只是与众人当做饭后谈资不同,郁欢心中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有了那次笑的抽筋的难忘经历,郁欢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或者回来便休了她。   郁欢心中欢喜饭也多吃了一碗。   郁欢虽是心中明了武成王对她没那个心思,但是也不知怎的这吃穿住方面可是一点也没亏待她,可是比在张府好的多。   武成王嘴最挑,厨子都是从各地名厨。据那小丫鬟说她的饭食可是直接出自王爷的专有厨房。   郁欢自幼在江南长大,来了北方自然吃食上有些不习惯。只不过平日没工夫挑三拣四,现在送到跟前的好东西不接着就是傻子。   郁欢不傻,今日上的饭菜几道都是她爱吃的,心情又好便多吃了。只是吃的多了胀的有些腹疼。   \"姑娘这样忍着可不行啊,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花田担忧的道着。   郁欢现在成了姨娘,自是不能再唤夫人了。但是唤姨娘别说郁欢了,便是青莲都觉得不舒坦,索性在私下便唤姑娘。   \"哪有那般娇气,活动活动就好了。\"郁欢笑着嗔了她一眼。   \"谁不知您最不爱动了。\"花田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们姑娘真的是有时候懒到能躺着绝对不会坐着。也就这些年接了家里的生意才运动了些。不过花田一想起姑娘那段劳累的日子心里又心疼起来了。   \"你看你腿都没好利索又成了管家婆。以后哪个男的敢要你,就怕娶回了家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干。\"郁欢笑着打趣道。   “亏的姑娘还让人家学规矩,自己才是最没个正经的!奴婢没人要正好便一辈子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等到姑娘生了小主子还能帮着姑娘带娃娃呢。”花田红着脸仰着首不依的道着。   “你这嘴倒是厉害了。还学会打趣主子了。”两人斗嘴之言青莲刚进门便听到了,也忍不住笑着打趣了一句。   “哪里是我打趣。分明是我关心主子康健,倒是让她调笑了一顿。”花田不依的道。   “行了行了。赶紧去用了药别嘴贫了。”青莲笑着道。   “多谢青莲姐姐了。”花田打趣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她腿还未好利索,一瘸一拐的让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主子既是腹中不适,那便多走走?这里地界小,后面是竹林想来不会有外人来的。”青莲笑着问道。   郁欢虽是懒散,但是的确是腹中不适也就同意了。   揽心阁虽是珍宝多,但是地界却是不怎么好。离着正院远,紧挨着外面的街市。平日里去正院请安硬生生的得早起半个时辰。   不过也还好郁欢刚进府,武成王妃也看不上她也未唤她去,倒是少了一番折腾。   房子离着妾室们的院落院倒是有个好处便是清幽安静,尤其是后面有一片青竹,阴阴凉凉的很是舒坦。最是适合夏日的晚上出去散散步。   揽心阁中有个书房,书房的后面开了个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竹林。郁欢早就眼馋外面的清凉了,现在出来了果真和是凉意阵阵,舒适的很。   郁欢不由得舒坦的叹了一句。   “姑娘还是经不住热的。”青莲笑着道。现在才不过是六月,京城还不像是哪般的热。但是姑娘已经是时而的泛热了。   只是外面的确是不若家中方便,只能打打扇子。往年在凤阳可是早早的便用了冰了。   “夏天是最难熬的了。稍稍的一动作就出一身的汗。”郁欢阖着美眸惬意的道。这般凉爽舒坦,她好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既是凉爽,您再走走吧。腹痛着睡着可是对身子不好的。”青莲最是心细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打算,忙笑着劝道。   “青莲你真不可爱。”郁欢嗔了她一眼道。被人看了出来郁欢也索性不装傻,她承认她是真的懒。   只是郁欢想安静的享受着悠闲惬意的时光,但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不远处女子似哭泣似欢喜的声音,男子粗喘粗喘的声音传来。郁欢瞬间便睁开了美眸。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青莲只见她虽是疑惑但无甚反应,俏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青莲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却是知道啊!郁欢还记得那日出嫁前的夜晚,阿娘递给了她一个极为精美的小册子。并且交代她要好生的看看。   她一打开便是男女两人□□相互抱着……旁边还配着极为详细的讲解,便是连身体器官都讲的很是细致……   她当时吓得赶忙扔到了柜子底下,死活的摇着脑袋想要忘掉,但是多年的好记性那刺激眼球的一幕便像是印在了脑海里。好几日之后才忘掉了这一档子的事情。   现在这声响传入耳那个画面又重新的回忆了起来……   这竹林靠近外面,和正院之间隔着一个大的花园,后面是王府的后门,前面便是郁欢的揽心阁,着实有隐蔽性。   若不是这揽心阁住了人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在这里做这等丑事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   郁欢有些懵的猜想。   “好哥哥,爱死个人了。”突如其来的尖声打破了郁欢的猜想。旁边的青莲此时便是再懵懂也是猜了个大概。主仆俩一个个的脸颊红的都烫人了。   “你这身子就是美的很,又白又娇嫩的,可见王爷定是欢喜的很。”男音猥琐的喘了口气道着。   “哥哥怎知王爷就欢喜了呢?”女声娇滴滴的问着,话语中带着欢喜可见是极其喜悦这男子的说法。   “哎呦,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男人啊,那个不喜欢像你这么热情放荡的。不过你这般饥渴可是他没好生的疼你?”男声夸夸而谈,话中带着得意,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大不敬。   “哎哟,王爷后院女人多的如过江之鲫,怎么会想起我。”女声叹了口气,有些哀怨的道着。一想到近日又新近了一美人疼着捧着心里就难受的发酸。   “他不喜欢爷喜欢。说说爷和王爷哪个更好。”男声不服气的问道。   “自然是爷最好了。爷最会疼人了。”女子娇滴滴的称赞着人果真惹得那男声笑了起来。   “那爷便好好疼疼你。”男声话音刚落,那原本停了的动静又响起了来……   后面的淫言秽语臊的后面的主仆二人脸都有些疼了。一时间缓过神来赶忙扒开脚就跑,生怕有人追上来。   等到二人到了院子才舒了口气,直到两人脸色没那般红了才回了房。花田见二人回来的早又见二人都神色微慌,不看彼此,还以为二人起了什么龃龉,忙从中小心翼翼的劝慰着。   实际上二人不过是偷听了一场偷情,毕竟又都是黄花大闺女不好意思对视罢了。   不过花田傻傻的误会了也不错,她们倒是不用再费一番口舌解释编谎话。   深夜,郁欢简简单单的洗漱完便上了床。但是却是久久的睡不着。当时听了那淫言秽语她只觉得厌恶也没来的及多想。但是事后想起来惊的有些害怕。   这侯门墙院里果真是如外人说的那般可能只有那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   从那二人话中虽是猜不出男子的身份,但是女子的身份却是可以猜出的。口口声声的王爷,这武成王府除了那缺德的武成王还能有谁?   郁欢只庆幸自己当时溜的快没被那两男女发现,不然掺和进这辛密事可是想活着都难了。   经次一事郁欢也涨了教训以后定是不能再随意的去后面的竹林了。不过这两次出事都在竹林,难不成她和竹子反冲不成?她有时间了定是亲自去寺庙烧烧香去去晦气。   郁欢心中纠结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才渐渐的有了睡意……   只是郁欢不知她所以为的聪明溜掉却是被人家盯的死死的。   卫二爷平日里最是风流不羁,但是这与兄长的女人偷情之事定是不能见光的。这竹林是个好地方,平日里来人极少,旁边再有小厮望风定是不会有人发现。   两人这不是第一次,所以更是肆无忌惮了。   今日玩的尽兴两人没听到动静,但是放风的小厮却是听到了。只是事关重大当时也没敢声张,只暗中跟着两人到了院子外便回去了。   “二爷。奴才打听清了,那揽心阁中住的是近日刚进府的姨娘。”小厮恭敬地回着话。   “前些日子王爷开了私库添置了揽心阁?”卫明想起了之前颇为注目的一件事。一日之间那最偏僻的揽心阁成了藏宝阁。   “正是。”   “这得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才引的王爷那般欢喜宠爱?”卫明摸了摸下巴眼眸中满是好奇和觊觎。   “二爷,王爷近来很是欢喜……”小厮纠结了一瞬还是开口提醒道。   虽说王爷奉旨出了京办差。但是总是有回来的那天啊。这姨娘刚进王府没几日正是欢喜,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现在可是动不得啊!   “我当然知道。暗中盯紧了揽心阁。”卫明淡淡的道着。人啊,有时候越是禁忌难得的东西越是想触碰。虽是他口中说的正好,但是脑中却是好生的暗想了一番与美人相会的情形。   既是看都看了,不泄密那便都掺和进来吧。 第11章 出事 郁欢可不知道旁人已经惦记上了她……   郁欢可不知道旁人已经惦记上了她。昨夜睡的晚第二日一觉睡到了快午时。昨日吃到撑得慌,今日刚醒郁欢便觉肚子咕咕直叫,又饿了。   简单的梳洗完便唤了人去传膳便听到花田道青莲已经去了。   郁欢等了一会儿也未见到饭,只能先摸了几块糕点填腹。   “青莲什么时辰去的?”郁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为甚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忙声问着旁边的花田。   “青莲姐姐大约是午时。也许是近日厨房膳食准备的晚了,青莲姐姐最是规矩谨慎,姑娘别担心。”花田忙劝道。   不过虽是她口中劝着郁欢,心中也是有些担忧了。青莲是午时去的,现在都快午时末了还未到。按照往日可是午时半刻早早的就将膳送来了。   “莲儿去哪了?怎的今日领膳换了青莲?”郁欢黛眉微皱轻声问着。她刚才倒是没察觉出不对劲,现在时间推移久了才觉得有点怪。   “莲儿今日说身子不太舒服告了假。当时姑娘睡着,青莲姐姐也不敢应。只说了让她先休息会儿,今日领膳她先可以代替她去。”花田想了想当时莲儿苍白的面容不像是装的。   “倩儿进来。”郁欢淡声唤了一句外面伺候的丫鬟便进了来。   “姨娘有何事吩咐?”小丫鬟弯身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你去薄荷园看看是出了何事,半个时辰了饭菜还未送来。”郁欢淡声吩咐着。   小丫鬟见她脸色不同以往和善忙应声退了下去。   一刻钟之后小丫鬟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她还未开口郁欢便知道出事了。   “姨娘不好了,那掌厨说青莲姐姐不小心打碎了二老爷院里的膳食,还和那大丫鬟碧玉姐姐起了争执。便被带了回去说,说好生的学学规矩。”小丫鬟慌忙的道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郁欢的神色,果真是难看极了。吓得赶忙低下了头。   郁欢的确是气的慌。不小心打碎了膳食?还和人起了争执?这事若是发生在花田身上她可能会信。青莲?绝无可能!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拿她的丫鬟出手!二老爷,她根本就没见过怎的又得罪了人?   郁欢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一些怒气。   “倩儿你跟我去趟月明院。”郁欢起身披了件外衫便吩咐道。   她虽不知这二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可是听小丫鬟们闲聊时说过这二老爷风流的很,一点也不逊色于武成王。   若是她亲自去了着实有些于理不合且还不知会沾上什么流言蜚语呢。她落到现在的地步最怕的便是流言了。   她虽说没见过武成王妃,但是毕竟是掌家人,大房的人的确是用不着二房管教。   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她出面的。   月明院在王府后院最中间,代表着王妃的身份。郁欢住在最东面的揽心阁离着月明院最是偏僻。她又极是低调不爱外出,再加上伺候的人都是武成王特意派来的,所以仅少数人见过她真实样貌。   现在两人走在府中那些小丫鬟小厮的都偷偷的打量议论着她。   不出半日这新姨娘容貌极盛的消息便在府中传了个遍。那二老爷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一切郁欢都是不知的。她现在正坐在月明院正厅中喝着茶水等着人。   厅中极静,丫鬟们守在一旁,郁欢冷茶喝了两盏里面都没人出来回话。   “姑娘能帮着再给王妃传个话吗?”郁欢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那大丫鬟旁从衣袖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了她。   她也没推辞,理所当然的收了,换了笑脸道:“姨娘别急,您来的不巧,王妃拜佛心意最是虔诚一时半刻可能出不来。您不若先和我说了到底是何事,我也好帮着传个话。说不准王妃听了便同意了。”   “是我那丫头不懂事,去领膳结果将二房院里的膳食打碎了。是我之前管教不利才使得她这般没规矩。只是这丫头跟了我十几年了的确是有些感情在的。”郁欢说着拿着帕子拭了拭泪水,美艳又可怜蠢笨的货色的确是可以让人放心。   那大丫鬟眼底果真闪过一丝鄙夷,“姨娘先别伤心,我进去传个话。”   那丫鬟说着福身行了一礼便进去了。   佛堂中,一身着深色衣袍的女子正跪在垫子上拜着佛。她面色发灰,素着脸看着倒像是比武成王还大了几岁。   “王妃,说是丫鬟不下心打碎了二老爷的膳食被带了回去说要学规矩。”丫鬟柳絮进了来轻声回着话。   堂中极静,柳絮回完话那女子仍是没理她,口中一直念着佛经。   半盏茶后才由着旁边的丫鬟扶着起了身,喝了口茶方道了句:“本性难移。”   可不是本性难移嘛。谁不知道二老爷风流程度不比她们王爷,而且最是荤腥不忌。这种把戏懂的人都懂。无非是看上了新姨娘的美色想尝个鲜罢了。   “如何?”王妃淡声问道。   “眉眼是有三分像。”柳絮回忆了一下刚刚新姨娘的长相回着话。   外面都说新姨娘生的像极了先王妃,王爷思念故人所以才格外恩宠有加。   只是像与不像柳絮却是说不准的。当年她们王妃进府的时候她是有幸跟着进过祠堂的。只是那先王妃带着面纱,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到底长得什么样她也不怎么记得了。   “本妃身体不适,歇下了。”那女子淡声道着,脸色微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柳絮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回话了。这新姨娘要怪就怪自己的长得和先王妃像。谁让王爷拿着先王妃所出的世子当做手中宝,对她们二公子却不理不睬的。   “让姨娘久等了。王妃今日身子不适用过午膳便早早的睡下了。不过姨娘也不要太过担忧。二老爷不是个心狠的,应是没事的。若是明日您丫鬟还没回来,那奴婢定是早早的禀了王妃。”她弯身行了一礼脸上歉意的笑着。   “无事。王妃身子重要。唉,可惜了王爷不在。”郁欢先是笑了笑,又有些忧伤的道着。   她提起了武成王那丫鬟脸色果真变了变。王爷是不在啊,可是总有回来的那一日。而这新姨娘长得想了先王妃几分……   郁欢见她神色有变紧攥着的心才算是松了松。外人都以为武成王极宠爱她,那她便利用利用这个名头。   继王妃膝下有儿,且世子多病体弱。她就不信了她没对世子之位动过半分心思。   既是外面说她像了先王妃,她就不信继王妃心里没有半分顾忌。毕竟多一个同盟可是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而且还是可能在武成王心中有些地位的人。   “那我先退下了。”郁欢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她笑的好看,也不知怎的,柳絮越发的觉得的确有些像先王妃那神秘面纱下的容貌……   郁欢心中目的达到也便想回院中。这二老爷不出意外的话目的应该是她,所以应不会对青莲下重手。若是她不理,他也就无法。过会儿等着王妃这边将人讨了回来便是了。   郁欢心中算的正好,只是却是没算到那二老爷竟是已经不要脸甚至是放肆到了这种地步。   揽心阁通往在王府的西边方向,半路上有个十字路口,后面便是二房院子。再往东走便是个小花园。这花园修的偏僻,赏花基本都去了正院旁边的大花园。这小花园少有人来。   不知是郁欢心中作祟,还是怎的。越往里面走越是觉得心中不踏实。不由得脚下加快了脚步。   “小嫂子走这般快作甚。”一道男声响起,郁欢顿时便有些颤栗,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这声音不正是昨晚竹林中的男声!   “姨娘,二老爷。”旁边的倩儿见郁欢出了神忙低声提醒着。   郁欢此时便是再傻也知了这二老爷为何找她事了。抬眸正是见他脸上浓浓的惊艳和眼底毫不掩饰的觊觎和猥琐。   “妾身不知二老爷在此。”他弯身朝着郁欢行了一礼,郁欢也微微俯身还了一礼。   他摆了摆手让旁边的人退到了一旁。倩儿也不敢多言,死死的低着头往后退了几米。   “无妨,我正是在这等着小嫂子呢。不知您那丫头该怎么给我一个交代。碧玉可是被抓的满脸的花。大夫说得留下疤了,女子容貌最是重要了。”他向前一步笑着看着郁欢,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我那丫头不懂事,如有冒犯还望二老爷能多多包涵。”郁欢眨了眨美眸,淡笑着看着他。   她容色极盛,那双狐媚眼儿笑的弯弯再直勾勾的看着人,着实是像极了那话本里能勾人心魂的狐狸精一般。   “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卫明眼神越发的灼热了,不由得咽了咽喉结。   “那多谢二老爷了。”她细弱的腰肢微弯行着礼,娇滴滴的道着谢意。   “不过,那揽心阁后面的紫竹林生的极秒……”他眼神色眯眯的,说的话也是明目张胆。她不知是该说他色迷心头还是该说他大胆。   她心中恶寒,但是脸色仍是娇媚羞涩的一笑,娇滴滴的低声道:“奴家也觉得那竹子极好。”   “不过,妾身那丫鬟伺候了妾身十几年,便是少了一根汗毛妾身都是极其心疼的。”她原本媚若芙蕖的脸上忽而委屈心疼了起来,整个人顿时如雨打了娇花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   二老爷自诩风流自是人看不得美人伤心。正主都快到手了他还留这个人质小丫鬟有何用。一个新进府的姨娘他也不怕她耍花招,“那丫头也算是聪慧的,学了半日规矩倒也客客气气了。既是小嫂子心疼,那便还了你。崔林去将人送回揽心阁。”   “那妾身便先告退了。”郁欢等到了这句话自是不会再多留了,妩媚的笑着便转身离开了。   卫明看着远去的美人背影眼中似着了火一般火热……   只是二人不知刚刚动静却是一丝不落的全入了那假山后男人的眼中…… 第12章 事后 卫卿彦原本正处理着政务,影卫便……   卫卿彦原本正处理着政务,影卫便来了。自昨日二老爷派人盯着揽心阁影卫便有所察觉。   只是对方未动手他们也不好动手。今日的事情原本就不是私密,影四一听心中便明了忙来了听雪堂回话。   卫卿彦脸色一顿派人请来了前院管事章越。章诚章越本是亲兄弟,一个跟了武成王上战场磨练出来了一身血气,一个守在后方处理琐事。作为府中管事便是继王妃也得让他三分。   他代表的是武成王,由他出面是最好。   他前脚刚走后脚卫卿彦也起身了。只是没想到在半路上竟是撞见了这一番场面。眼前娇笑妩媚的女子和脑海中那晚柔弱娇媚的女子影像重合了。   卫卿彦皱着眉等着两人都散了之后也回了听雪堂。   这边郁欢回到院中没多久青莲便被人送了回来,只是送来的人不是二房的,而是府中的管事。   “姨娘安好。若是有事来前院寻奴才便是。王爷临走之前特意吩咐了的。”章越弯身恭敬的道着。只不过这吩咐的人不是王爷而是世子。   “多谢章管事了。今日的事情麻烦您了。”郁欢从衣袖中摸了张百两银票塞给了他。   他虽是不愿收下,但是也知若是不收恐令人不安心,推辞了片刻便也接住了。   见他收下,郁欢的确是送了口气。能收钱就好啊,能收钱说明可以帮着办事。那武成王可能也就随口一说若是她麻烦的次数多了,人家也会烦啊。   章管事办完事便暗中去听雪堂回话了,郁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勾。   今日她似是而非的和那二老爷说了一番的话,无非是用了些小把戏。他暗示她装糊涂模模糊糊的最是让人迷瞪。   反正青莲回来了,他约她病了违约,他明面上又能怎样。   他看上的无非是她这张皮囊,若是这张脸生了疮长了红疹怕是早吓跑了。   旁的郁欢不敢说这香料什么的郁欢可是精通的很。当然她也在乎这张脸自然不会真毁了就是了。   便是再退一步,若是他真的死活的不放过,郁欢也是会调了让人产生幻觉的香料的。   不过现在有了武成王撑腰她更是有恃无恐!   “可是受伤了?”郁欢回过神来见旁边青莲垂着首面色苍白。她心中叹了口气走向前轻声问着。   “奴婢有错,还望主子惩罚。”她弯身跪了下来请着罪。   “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郁欢忙将人拉了起来轻声问道。   青莲喏了诺嘴轻声道:“奴婢去了薄荷园取餐。刚到一小厮便将一饭盒递给了奴婢。奴婢刚出来薄荷园走了还没两步就被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拦了下来。说奴婢手上的饭食是二老爷院里的。然后还没等奴婢反驳就大打出手想将食盒抢过去。然后食盒便摔了。”   “奴婢愚笨,还望主子惩罚。”   “有人故意使绊子怎么赖的上你。”郁欢看着她白皙的脖颈间好几道血道子眸色微闪。这么简单的把戏无非是看着她初来乍到没有眼线人脉罢了。   “这凝血膏你拿着早晚的抹一抹。”郁欢走到梳妆台上拿起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青莲。   青莲见郁欢眼底的心疼到了嘴边推辞的话也收了回去,伸手接了过来弯身行了一礼道谢。   “莲儿主子怎么办?”青莲看了看门外轻声询问道。昨日她们刚撞到那档子事,今日便出了事会是这般巧合?郁欢不杀,青莲也不傻。   “按兵不动。”郁欢淡声道着。莲儿这丫头最是没个定性,当初她轻轻挑了两句便背叛了青玉红玉两个投了她。现在投了别人也不意外。   她若想除了她自是简单,但是下一步对面就有可能换一个更聪明的来。她何苦来的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用一个蠢笨的。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花田此时爷是听出来了,这次的事大多有莲儿在其中捣鬼。若不是她装病青莲姐姐怎么会去拿膳食,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来日方长。”她完不成吩咐的事情不用她们动手自是有人收拾她。   ************************   那边二老爷刚回院子便听小厮到刚刚章管事来了,柳絮姑娘也来了。这一下子原本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他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用把戏也就是看着王爷没在府中。可是没想到走了竟还吩咐了管事和王妃看着。   “二爷,您可不能犯糊涂。两边都来了人可见王爷真的稀罕。若是有个好歹王爷来了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厮忙声劝道。他实在不理解二爷的心思,虽说这玉姨娘的确颜色极盛。但是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只要有荣华富贵在身还怕没有美人。   二爷官职低还是下面的人看着王爷的面子给的闲职,外面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呢。可他却是时常做着这种事。幸而王爷后院美人多暂时没发现。但是谁知道以后呢。   卫明火热的心凉了半分脑子却是冷静了些。小厮说的不错,只要荣华富贵在身,还怕美人?他除了门旁人可都是毕恭毕敬的捧着他。   若是为了个女人得罪了王爷倒是不值得,心中虽是眼馋那玉氏美貌,但想着往日的快活生活倒也放下了些心。   反正王爷换美人快,过个一年半载可能就没这般稀罕了,到时候还不可着他来……   郁欢不知二老爷心中这般无耻,她只知道她身上的银子不多了。   郁欢小时候经历过没钱的日子,自然是知道没钱的难处。所以长大了之后总是随身揣着些银票。   拜这个习惯所赐郁欢每件衣服都有一个暗兜。所以即便是被人暗中送到了这里她身上还是有三百两银票的。   今天给了章管事一张,现在还剩下两张再加上点碎银子也不到三百两。   虽是她守着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但大多数却是御赐的,上面都是有铸造痕迹的。   自是不能当掉的。   而她的嫁妆在张府一时半会自是回不到她手中。   “我记得当时阿娘给我准备的嫁妆里在京郊外有庄子?”郁欢忽而想起那段时间备嫁,阿娘让人提前来了京城置办庄子地产房产。   她当时还问了阿娘为什么不置办铺子。她说自己的闺女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若是留了铺子定是会经常忙着铺子琐事,到时候再惹了婆家的嫌。   可是现在她却是不得不那样做了。   “是有庄子的。可是庄子的地契在张府。”青莲提醒道。所以现在主子只能使用,却不能将其卖了。   “你明日禀了章管事出去一趟,去同心巷子找田管事。让他先在京城寻个好些的铺子。”郁欢笑着吩咐道。   “您是想开铺子?”青莲沉默了些许问道。当时姑娘出嫁前夕夫人是有找过她的。夫人说姑娘心思重,虽是应下了成亲,但是定是还想着等到了京城再开间铺子。   但是在凤阳那个小地方都能引的那李恶霸那般,到了这天子脚下水更是深着呢。自然不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斗的过的,让她在旁边劝着些。   “那晚阿娘找你的事我知,但是青莲你要知道我也想安心相夫教子,但是进京到现在这些经历还不够说明吗。靠谁也靠不住的,只有银子才是最靠的住的。阿娘怕我招惹了权贵。但是还有比武成王更混的?”郁欢淡声道着。   谁不想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个可爱的孩子,有个幸福的家。   但是丈夫就真的能靠的住吗?她爹是那样,张家又是那样。所以只有银子才是靠的住的。   “您心中有主意就好。总之您过得欢喜便好。”青莲看着她道。   “可是您嫁妆在张家。奴婢身上和花田身上也不到二百两。”青莲皱着眉又道。   “我没地契,但是有地啊。这眼看便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了。佃租也快到手了。再加上手头的银子便是买不起铺子,也能租个了。”郁欢轻声道着。   她旁的不敢说,但是她家的香料却是没的说的。刚开始先租铺子,一点点总能挣回来了。   青莲见她心中思索好了,也放了些心。时辰不早了侍奉完郁欢洗漱也退了下去,只等着明日禀了消息出去一趟。   第二日郁欢醒来青莲已经走了。她既是想要开铺子那香料也该准备起来了。   郁家香料虽是这些年沉寂了些,但是曾经可是有过贡物之名的。   这几年再加上郁欢添了些东西进去混着祖传老方子已经不只是用于熏香了。   迎合了女子的喜好将那些香料填进胭脂水粉中,在江南大受欢迎。   郁欢有手艺,现在缺的也就是工具和鲜花药材。   工具好准备,但是这鲜花和药材却是需要大批的。郁家在凤阳有专门的山头种植,但是在京城却是没有的。   郁欢现在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手头能用的也只有花园里的花了。还好那日郁欢经过大花园的时候顺便瞅了几眼,目前要用到的花料还算是有。   郁欢梳洗打扮了一番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去采花了…… 第13章 圣旨 半月一晃而过。近来京城流言四起……   半月一晃而过。近来京城流言四起。张府少夫人进门不过一月便病逝,而武成王府却多了个新姨娘。据说这新姨娘和那张少夫人还有些相似……   一时之间这些花样流言成了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饭后谈资。   不过这消息也没接着传多久皇宫里便来了赏赐。   还是皇上身边的林总管亲自来的。   这日,郁欢正捣着药外边章越便进了来。“姨娘,皇恩浩荡,宫里派人来传旨了。”   传旨?传什么旨?郁欢想着这些日子外面盛传的流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章管事,我出身小门小户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管事能否告知些许?”   郁欢瞥了一眼旁边的青莲,她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章越。   “姨娘勿怕。总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咱们王爷在圣上面前还是有些脸面的。 ”章越福了福身子笑着道。   郁欢点了点头带着青莲便去了前院。   虽是得了章越的准话,但越靠近正院郁欢心中就越是有些不安。   郁欢到正院的时候旁人已经到齐了。一穿着素净端庄的妇人和一身太监总管打扮的公公坐在上首喝着茶水。   下首坐着一面若冠玉的青年。   郁欢暗中扫了众人一眼忙福身行了一礼。   “想必这位便是郁姨娘吧。果真生的艳若蕣华,倾国倾城。”厅中极静,上首那又尖又细的笑声显得越发的刺耳了。   郁欢眸色微闪只装作羞涩的弯身又行了一礼。   “皇恩浩荡,郁姨娘接旨吧。”   他话音刚落厅中人都弯身过了下去,只听到上首尖细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郁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特封为九品孺人。赏玉如意一对,青瓷花瓶一双。锦绣如意簪花一对。珊瑚手钏两只。钦此!”   声音戛然而止,郁欢却是久久的僵住了。九品孺人?过了圣上眼的九品孺人还能和离出府?还能再嫁?还能回江南?不能了,一切都不能了!   她这辈子都得耗在这武成王府了,生是武成王的人,死了也得进武成王旁边的坟。   郁欢心中发寒眸中回不过神来。而上首的林童眉毛已经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了厅中寂静。   郁欢只觉暗处裙摆被旁边扯了一下,一道道冷冽的松香透过了鼻尖。   \"婢妾接旨。\"郁欢淡声道着。   她身子弯了下去朝着圣旨磕了个头,   起身的时候眸光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青年。他微垂着头,由于轻咳所以袖子微微掩面看不全样貌,但那如画的眉眼却也说明了公子如玉。   只身子有些孱弱,这都六月天了仍是外面披了件锦缎披风。那玉白的锦袍穿在身上也确有些宽松……   郁欢心中心中藏着事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   林童走向前将手上的圣旨递给了郁欢,又忙亲手扶起了旁边的青年。   \"世子,您身子不好,圣上已经免了您跪了。\"林童将人扶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劝慰的道着。   “咳咳咳~礼不可□□年止不住的轻咳,苍白如玉的俊脸都泛了一丝红色。   “您就是太重礼仪了。圣上今日还念叨您了。还说等您身体好些了可是逃不掉今年的万寿节的。”林童笑着道,声音不似刚才的尖锐,倒是有几分和小辈的玩笑劲儿。   “多谢圣上牵挂,麻烦总管帮卿彦给圣上带个安。”青年白皙修长的双手抚着胸口,声音温温润润的着实好听。   只是郁欢却是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现在沉浸在无法脱身的困境中也的确没心思思考旁的事。   “您还是改日亲自去给圣上请安吧。半年前下了一般的棋盘圣上可是吩咐人好生放着呢,就等着和您下完那一局。”林童笑眯眯的道着。   “改日卿彦身子好些了一定进宫陪圣上下完。”   “那感情好,圣上定是欢喜的很。”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了会,林童便称宫中还有事便回了宫。   他刚出房门郁欢便听道那端庄秀雅的妇人温柔亲切的道:“卿彦身子还未好便好生的养着,若是下人侍奉的不当,或者缺甚尽管说。咱们府中虽不说顶顶富裕,但总不会委屈了你的。可怜见的,佛祖多多保佑,受苦了孩子。”   “咳咳咳咳。多谢王妃关怀。”青年仍是止不住的咳嗓。   “行了,咱们母子就别客气了。你好生的养身子就是了。这府中小事有甚的尽管让你二弟去做。他是个皮实的,又最是亲你。”那妇人又道。   青年轻声应和着。那妇人又温声嘱托了一番才仿佛想起了旁边站着的郁欢,“郁妹妹勿怪。那日你来拜访本妃身子不适便歇了。”   郁欢正出着神想着事,突然被人提名身子猛的打了个激灵,一抬眸却是装进了一淡漠深邃的眸子中。那眸子黑色极浅清透又带着疏离。   不知怎的,郁欢忽而想起那晚月光映照下那武成王极为干净的眸色……父子俩果真是有些像的。   那女子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卫卿彦自是感觉的到的。只是王妃问话,那眸光却是呆愣的看着他……   他剑眉微皱也不知是惊诧还是心虚的又喘息咳了几声。   “郁妹妹定是接了圣旨欣喜坏了。既是得了圣人恩赐,还望妹妹以后更加温顺良恭,好生的为王爷开枝散叶,”郁欢还未开口那妇人已经走上前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是,多谢王妃。”郁欢忙弯身行礼。   “妹妹客气了。日后多来月明院走走,妹妹生得好本妃也爱看。”王妃看着郁欢笑着称赞道。   “婢妾日后一定多去叨扰王妃,还望王妃不要烦。”郁欢笑着道着,心中却是道果真如此。   这王妃表面上吃斋念佛,善良端庄,对先王妃所出嫡子也那般关怀。现在这般暗示她不过是正验证了她那日心中所想。   得了郁欢这般讨巧亲切的话,那王妃果真笑的更加的满意了。转身便带着人出了正厅…… 第14章 元后荣氏  郁欢目送着王妃出了前厅也……   郁欢目送着王妃出了前厅也想离开,又想起了旁边的青年。   “多谢世子。”郁欢心中怨恨归怨恨,但也还算是沉得住气。刚刚这人暗中帮了她引了那总管的注意,她自是该道谢的。   卫卿彦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桃花眸不自觉的打量了她一眼。   对面的女子福身行着礼,腰肢微软,若三月嫩柳……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晚女子娇媚吴侬软语般的笑声仿佛能在耳旁回响,阵阵清香袭来萦绕周身,即使是阖了双眸仍是久久不散、清晰无比……   青年的俊脸不自觉的便红了一片,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恼怒,声音不自觉的变的有些淡漠了,“无妨。”   郁欢抬眸正见他眸色微凉剑眉紧皱,好似她是甚讨人厌的物事似的。   郁欢望着那双相似的眸子心中又勾起了那丝气怒。父子俩果真是一样的讨人嫌!   老的一步步的害的她到了这个地步,少的把她当做烦人精。   “妾身告退。”郁欢也淡声的道着。刚想起身便听那人轻喃道:“你……”   郁欢看着他,四眸相对,他却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郁欢抬眸黛眉微挑,\"世子有何事?\"   \"无事。\"卫卿彦眸光微闪淡淡的道了一句。   到底是他鲁莽了耽误了她的一生。今天这一道圣旨穿出去天下人便知了武成王府多了一个郁姨娘,不是江南郁姑娘,也不是张府张郁氏。   这便是皇恩,这便是皇权!   郁欢看了他一眼便带着青莲回了院。   郁欢刚到房中便气的将手中烫手的圣旨摔到了桌子上。   吓得旁边的青莲忙捡了起来,花田也往外看了看人将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主子,您消消气啊。若是传了出去定是又出乱子。\"青莲好忙轻声的劝着郁欢。虽气得慌,但也要忍着吧,藐视皇恩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还要再生波折。   “出乱子?能出什么乱子?”郁欢忽而抬眸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外面刚传了武成王不贤违背伦常强抢下属之妻,那圣上便派人送了一封圣旨来。将外面的谣言都压了下去。   这些年来这武成王府中出了多少条人命,都相安无事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可见是有人压着不让出。   这可不止仅仅是宠爱了,怕是更多的是……   “总之,总之您消消气,总不能气到自己。”青莲听了郁欢的话若有所思,花田却是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只出言劝着她。   “这还气不到我。”郁欢又是冷哼了一声。她还年轻,她就不信了耗不过两个老家伙!   “这里面的事不是咱们人微言轻的平民百姓能掺和的。主子只欢喜的接了旨意便是。”良久青莲方出言轻声道了句。   郁欢合着双眸没理她,静静地也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   “你明日出府再去寻田管事。让他在京都寻一繁华地界的铺子,价钱不怕,生意好做就是了。”良久郁欢方睁开了美眸,淡声吩咐着。   “那银两……”青莲抿了抿嘴有些为难的道。   这京都天子脚下哪里都是寸土寸金的,更何况还是繁华之地。不说是买铺子了,便是租,以她们现在的银两也不定能租的起。   “自会有人送的。”郁欢美眸微眨,樱唇微勾笑的讽刺。   那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她记在了眼中,若不好生的利用利用那真是对不住父子俩难得的善心。   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宝贝便会如潮水般涌进揽心阁……   不得不说郁欢的确是算准了,卫卿彦回去了之后便吩咐了章越好生的照拂揽心阁。   这照拂二字在章越眼中可不就是金银珠宝首饰嘛。第二日府中人又见识了一番新姨娘的受宠程度。当然这是后话。   *******************   这边林童完成了圣意之后便回去了。他来的时候大摇大摆生怕别人不知道,走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   果真第二日那流言便不攻自破了,极少人再谈起那张家少夫人,只知武成王府有一个受尽宠爱的郁姨娘……   “圣上,事已办妥。”林童恭敬地回着话。   只是那书案后的男人却没理他。他眸子盯着画上的女子,似是出神,似是留念,似是悲怆,神色极为复杂。   房中极静,皇上不应,林童只能静静地跪着。他跟在皇上身旁十几年了,少有的见他有这般复杂神色,唯一的一次便是那武成王世子初次进宫……   “你过来。”淡淡的声音传来将林童思绪拉了回来。他忙起身走到书案前等候问话。   “那女子像谁?”六月天房中已是摆了冰盆,然林童额角却仍是出了汗水。   摆在他面前的两幅画像,一幅他未见过,但是另一幅……   去年前清河祭祖,他跟在圣人身旁。祖宗牌位下方供奉了一个牌位上面只写了“荣氏”二字。只是相比祖宗牌位擦的都快反光了,而那那牌位却有些落了灰。   当时他便觑见圣人脸上有些微怒。但祭祖大事,虽是不虞仍是没有发作。   直到那看守庙宇的小宫女冲撞了人不下心将怀中被虫蛀了的画卷散落,露出了那女子倾城般的容颜……   圣上大怒,一番彻查,陪伴圣上十几年宠冠后宫的娴皇贵妃被废了位份,硬生生的成了娴贵妃……   林童知那画中女子正是皇宫的禁忌之人,正是圣上的元妻容氏。   现在那貌若倾城的脸摆在他面前他自是识得的。只是正是因为识得所以才不敢出声。   “说,到底像谁。”皇帝的声音越发的冷了,仿佛带着冰碴子一般,让人心里发寒的同时又怕受伤。   “像,像右边的。”林童颤声道着,身子一下子便跪了下去。   右边的正是他不认识的那个。那郁姨娘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是有些像那女子的,只是旁的地方,却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右边的?右边的!荣儿你听到了?”良久皇帝忽而抓起了左边的那副画像,轻声呢喃着。他嘴角笑的讽刺不知是对画中女子还是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武成王,亦或是对他自己…… 第15章 竹林 郁欢心中闷气了一晚才觉心中舒服……   郁欢心中闷气了一晚才觉心中舒服了些许。日子还是要过的。况且母亲体弱,最是离不得银子。   舅舅虽说对母亲不错,但总归掌着后院的是舅母,而那人最是势力贪财。母亲手中现在有些银两倒还好,若是没有了……   郁欢心中叹了口气,她目前能做的只有挣多些银两,再将母亲接过来。   郁欢想着越发的想念还在凤阳的母亲了。只希望着能早些日子收到回信……   郁欢想通了,又惦记起了里间那一坛子干花瓣。   前些日子郁欢带了小丫鬟们采了好些的花,有的晒成了干花,有的就着新鲜期做成了花丸。   剩下的干花郁欢想做的便是之前在凤阳广受姑娘们欢喜的桃花玉脂。   桃花玉脂之所以能从一众香料中脱颖而出便是由于她的香味和留香时间。   香味中前调是醉人心脾的桃花香,中调却又带着一丝檀香气,如四月山寺中盛开的桃花周身仿佛带着一丝淡然和禅意。后调又留下久久不散的淡淡桃花香。   那香气清淡香甜,就像是从身体中透出来的一般。便是说话都仿佛从檀口中带出来一嘴的桃花香。   虽也有人模仿,但却是做不出来其中的意味。或是香味持续时间短或是没那般好闻。   其实这香大多需的材料并不珍贵,但是却是耗费的劲儿大。且中间夹杂着些古方药学。   郁太夫人娘家曾出过太医,后来因宫中多辛秘便辞官回了家乡。郁太夫人是家中独女出嫁之时嫁妆中除了金银珠宝便是数不清的古方。   现在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却是都进了郁欢的口袋。只不过她对着治病救人不感兴趣,只看了那保养护理秘方就是了。   这桃花玉脂正是借鉴了那古方的原理。所以虽是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桃花玉脂一小瓷罐便卖上足足五十两的银钱。凤阳不算大,但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也不少。有银两的自是买真的,平民百姓家用不起买了那仿品。   但无论怎样,郁家桃花玉脂的名气可谓是传遍了整个庐州。   只是现在换了地方,名气自是抵不上在江南时那般热烈。但是东西货真价实,早晚都会有名气。   这点郁欢还是有那个自信的。那日青莲出去她特意让带回来一些膏子,香料,还都是从那京都中极有名气的余香阁买的呢。   从肤感到香味再到留香时间都远远比不过她家的桃花玉脂。   只是那余香阁在京都存在了十几年屹立不倒,可见是极有人脉资源。若是她现在光明正大的抢生意那必然是如螳臂当车。   所以这桃花玉脂便是再好,现在也不能拿去挣钱。郁欢看着眼前一坛子的干花,心中狠狠地叹了口气,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在庐州百两难求,在这京城竟是不能出手。   那桃花玉脂做不得,郁欢只能捡起了手中做了半边的花丸。   花丸做了一半,但却也是做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擅长调香的人大多都能根据香味推测出材料。但郁家的花丸却让人有些模糊不清。   花香中透着酒香又有些甘甜,极为复杂。   郁欢后来也是看了祖传的方子才知,其中最特别的便是加了那深夜竹叶露。   郁欢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旁边的花田问道:“你昨日说二老爷出了府?”   昨日她好像听花田念叨,二老爷这几日很是不顺,不是今日磕了便是明日碰了,前日整个身上都起了疮。   二夫人是个迷信的,总觉得自家丈夫损了阴德所以才会遭了上天惩戒。   所以第二日便带着二老爷去了城外的云隐寺拜佛。走的时候后面跟了两个马车,带着行李不少,想来是得住个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对啊,姑娘你别怕,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让他欺负青莲姐姐,这不报应就来了。”花田听郁欢问起,忙欢喜的道着。   她生的讨喜,笑起来眉眼弯弯,圆圆脸像个孩子。平时郁欢喜静她压着话,现在郁欢问起可不是不停骂着那二老爷。便是郁欢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主子是想出去?”笑了一会儿青莲才停下来问郁欢。   “去竹林。”郁欢颔首。既是那老色鬼不在府中,她出去也少了一份顾忌。   郁欢话音刚落青莲脸却是猛地红了起来。竹林,那晚……   “青莲姐姐,你脸怎么红了。还越来越红。”花田惊诧的道着,那双手已经抚上了青莲的脸庞。   青莲反应过来猛地一激灵,拍了拍她的手,不自然的看了郁欢一眼。   “女大不中留啊,青莲也该寻个婆家了。”相比平日里板板整整的青莲,郁欢显然脸皮更厚些。这般笑眯眯的打趣着让青莲脸色更加的红了。   最后两人盯着人家笑了一会儿直到窘到青莲受不住跑了出去这场玩笑才到头……   青莲羞恼归羞恼,但主子的命令和安危和她的脸面比起来更加的重要。虽是心中说过再也不进这竹林,但到底还是来了。   竹林依旧青翠欲滴,尤其是和外面干热的天气相比,这里像是一片清凉净土一般。   现在已是子时,府中灯火大多已经熄灭了。郁欢怕招了人来所以特意没带烛火。   她那揽心阁一堆好看但用不着的宝贝夜明珠,现在正是派上了用场。   小小的珠子攥在手中发着淡淡莹白光芒,远远的绝对看不出这里又人,既不显眼又能达到目的。   郁欢一手拿着小瓷罐,一手拿着珠子慢慢的靠近那竹叶。那竹叶上正是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那饱满圆润的团子每入一滴郁欢心中成就感便增加一分……   **************************   竹林中,今夜阴云漫布无月。青年不同往日一幅病病殃殃的样子,一袭玄色衣衫融入了夜色衬的整个人更加的威严贵气。   “王爷身体怎样?我要实话。”青年淡声问着。他声音温润,但就是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漫不经心之下便能翻云覆雨。   黑衣人心中一紧,世子怎么比王爷还不好糊弄,比王爷还摄人。   “自是如信中所言。”黑衣人酝酿了一会儿才回着话。   “信中所言?”青年轻喃着,手中的信攥的紧了些。配合治疗,安心养病?为什么还每日画她的画像?为什么嘱托了章诚落叶归根?   “是、是。”黑衣人忙不迭的点着头。   “你把这个给他。她曾言不论怎样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活着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夺回来……   卫卿彦眸色微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女子时而慈爱温柔,时而疯狂狠厉。时而给他做布偶,时而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世子,您没旁的吩咐了?”黑衣人接过青年手中半大巴掌般的布偶,很是疑惑的问着。   “无,他自会听的。”卫卿彦淡声道着。锦袍下的手抚着那空了的荷包,心中滋味难言。   黑衣人得了准话行了一礼便没了踪影。   黑夜漫漫,分明脚下踩的是土地,然却又像是踩在云上,心无定数,身形不稳。   良久青年方回过神来,刚想走暗道回去,便看到不远处茂密竹子晃动的厉害。   卫卿彦心中一震,听雪堂有人,难不成这竹林也藏了人?   又想起刚才和黑衣人的对话,若是传了出去……心中升起一丝杀意。   郁欢也不知怎的了就这么和竹林相克!前两次就不说了,这次走着走着竟是迷路了,越走越偏。她又不能喊人只能一点点的摩挲着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恰巧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谈话,虽是她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但是这大半夜的在这等隐蔽的地方私会能有什么见的光的事情。   经过了前两次的教训郁欢只想赶紧跑路,可是谁知那竹子就像是长了手脚一般死活的缠住了她。   一番拉扯脚下没站稳踩在了小石块上竟是将自己的脚摔歪了。   一瘸一拐的出去别说是跑不了,怕是光动静就能惊到二人。   郁欢只能先藏着,等二人走后再做打算。心中暗暗乞求佛祖保佑她不被发现,她以后一定不半夜出来了!   看着那人转身了,郁欢心中才松了口气,稍稍的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脚踝。   还没来得急舒口气刚抬眸便见那人到了自己身前。软剑直指她的心脏位置,夏□□物薄,若是再多一寸怕是她今晚就要交代了小命了。   “你在这做甚?”卫卿彦看着那张艳若芙蕖的俏脸沉声问道。他收回了软剑,锦袍下的手有些颤。   “采、采竹露。”郁欢深深的喘息了一会儿才道,声音仿佛都是打着颤儿。   “为什么不让丫鬟来?”卫卿彦直直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沉声问着。   “丫鬟来了,我,我迷路了。”郁欢颤声道着。她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平日里说话都像带着些撒娇的吴侬软语。   现在这般更是又娇又怯惹人生怜。   不若那晚小意温柔讨好,也不若那日与二老爷笑的娇媚。卫卿彦眸色微闪,不知她到底有多少面孔。   “郁姨娘可是听到了什么?”卫卿彦冷声问道。   “听到什么?我脚都歪了。疼的道都走不动,哪里有什么功夫注意旁人说甚?还是说世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约了哪家的闺秀不成?”对面人紧逼不放,郁欢知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还不如坦白的承认了。   这般无赖的话她倒要看他如何接!   女子掀起了鞋袜,莹白如玉的脚踝果真红肿的如桃子般,芙蓉面上也挂了一行的珠泪,委委屈屈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这个年岁该有的烂漫。   卫卿彦皱了皱眉,是了,这里的距离离着刚才是不远。但是对没有内功的人来说也听不到对话的。   “还能走吗?”青年声音温温润润的着实好听,郁欢此时也感觉如此。   还好还好,没有杀她灭口! 第16章 脚伤  夜色正浓,滑落的夜明珠散发出……   夜色正浓,滑落的夜明珠散发出莹白无力的光芒。周围不知为甚引来了不少的萤火虫,莹白中透着绿光。   郁欢不得不赞叹这武成王世子果真是得天独厚。白日初见一身玉白锦袍公子如玉、光风霁月。现在一身玄色锦衣威严摄人,少了分温润无害,多了分雍容贵气。   “脚疼。”郁欢美眸有些委屈的道着。她今日若是好生的,怕明日就是她的忌日了。之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年看了她一眼,眸色微闪,提起手中的剑砍断了旁边的一颗粗壮的竹子,削减的成了一根棍子才递给了地上的郁欢。   “多谢世子。”郁欢抿嘴轻声道着谢。心中却是暗骂这世子是不是木头脑子。她腿脚都这般了若是能起来不早起来了,拄根根子有什么用。   现在又没什么人,扶她一把怎么了?果真迂腐刻板至极!   卫卿彦自是不知她腹诽,但是有了张府的教训他自是不能再错上加错了。   但看着女子红肿的脚踝又忍住不皱了眉。   郁欢拄着那根竹子慢蹭蹭的活动着,暗中瞥了旁边的青年一眼,便见他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郁欢心中闷气,恨自己运气差,更恨这父子俩拉她下水害她到了这个地步。   心中郁气,身上也起不来更是难受,一动那脚踝就像是针扎般疼的心都颤。   竹林无人打理叶子多郁欢站的不稳脚下一滑,身子一下子又摔到了地上。   郁欢只觉整个身子都是疼的,脑子也嗡嗡的直响。这些天的委屈和恐惧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掩面哭了起来。   转过身走了几步的青年听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只留下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心下一滞又走了回去。   女子抱着腿哭的难受,将身子缩成一团看着委屈的很。   衣衫在竹子扯挂下有些凌乱,平日束起来的发髻许是因着深夜没盘起来,长长的牵扯到了地上将整个人像是包了起来,看着更加的柔弱可怜。   竹林很静,静到只能听到女子的哭泣声和林子中昆虫蟋蟀的叫声。   卫卿彦从五岁进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女子这般哭。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办,又想起这一切的确是他的过失……   郁欢哭了一会儿理智渐渐回醒,面子有些挂不住。俏脸又红又热,悄悄抬头想觑那人一眼。   郁欢刚睁开眼便见面前多了一条素绢。   “擦擦吧。”他温润的道着,有些愧疚有些不知所措。   郁欢虽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哭了这么长时间脸又红又热再加上一层脂粉定是吓人的很。   郁欢不客气的接过那张素帕,一股冷冽的松香气扑面而来。不知怎的郁欢又想起了那一晚,那可恶的武成王!父子俩用的熏香都是一样的?都烦人的很!   郁欢先是擦了擦眼泪,又想起刚刚青年眼底的愧疚,一时之间恶从胆边生将鼻涕也留在了上面。   “多、多谢世子。这、这素帕脏了,等我洗完了再还你?”郁欢抽泣的道着,白嫩的玉手却拿着那帕子靠近旁边的青年。   果真他眉又蹙了起来。郁欢看着他不舒服,心中却舒服了不少。   “用完扔掉就是了。”青年面上微窘,淡声道着。   “蜀锦素帕值千金,等我洗完了再还给世子吧。”郁欢将他的表情收进眼底心中越发的开心,面上却装的心疼的样子。   卫卿彦看出了她眼中的那丝得意,心中微恼。但时间已晚,越是耽误的久越是容易被人发现。   卫卿彦想通也无心和她闲话,温声道着:“时间已晚,回去吧。”   他说着背对着她弯下了腰。   他身子看着有些孱弱,但是到了身前却是让人感觉有些压迫感。难不成是白衣服显得柔弱些?   郁欢虽知自己不胖,但是听说这世子久病,若是自己将他压坏了怎么办。   “竹林中少有人来。”卫卿彦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抚着。   少有人来?感情都是她赶上了!郁欢越发的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倒霉的很。等过些日子平静些定要去寺院拜拜佛去去晦气。   他脸生的如玉,桃花眸子温温润润的像是含情一般。   郁欢心中再次不合时宜的暗道这世子生的还真好看。她装作羞涩的笑了笑,也不再客气了俯身爬上了看着有些孱弱的后背。   不过上来了之后才觉这后背竟不是她想的那般孱弱。郁欢又想起之前他那软剑用的顺手,应是练过武的。这倒也说的通。   只是这姿势……郁欢便是脸皮再厚实,也忍不住红了脸。   身后柔软的触感传来,他身子不觉僵硬了些,耳垂也红的有些发热。淡淡的兰香一下子透进鼻间,卫卿彦有些出神,心中鬼使神差的觉得不适合她。   直到后面人稳了之后他才慢慢的走动,只是走起来他却是更加的后悔了。他之前还不若唤了暗卫请她的丫鬟来……   只是现在再折腾一番又得费些时辰,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时之间额角都出了汗水,区区一段路竟是觉得比打了几套拳都觉得乏累……   这边青莲一个儿没察觉便找不到主子了,吓得赶忙寻找。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   难不成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这竹林若是想进出人肯定是要经过她的。   青莲心中惊吓的不行,都差点出去唤章管事派人来寻。   她刚想走却发现那竹林半中间有道墙!墙周围还有一扇门!看这方向应是通向前院的。   只是现在门已经锁了。难道是有人通过这道门进来然后掳走了主子?青莲心中猜测随着时间一久越发觉得正确。   她心下一寒,刚想走便听到那门开了。吓得她忙往旁边一侧。一个男子进了来,他半躬着身子后边好像还背了个人。   那后面的人不正是她家主子吗!   “青莲。”郁欢看见人惊喜的唤着,作势便要从青年身上下来。   “别动。”青年温声斥了一句。这般晃动若是摔了下去伤的可不只是脚踝了。   郁欢脸燥了一路子倒是忽略了自己脚上的痛楚,现下经他提醒想了起来两只伤了的脚踝,也不敢轻易动弹了,只等着青莲过来扶她。   青莲听了郁欢的呼唤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郁欢两只脚踝都受了伤,疼的不行,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青莲身上。   青莲虽是丫鬟,但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养的比小门闺秀都娇。她扶着郁欢两个人堪堪只能站着更不要提走动了。   卫卿彦无奈只能上前重新将人抱回了怀中。由着青莲引路直到揽心阁的后面才将人放下来。   揽心阁后窗子开的极大,打开的时候都能进人了。这院子当时原本是留给二公子成亲之后用的。所以开了个大的后窗也好风雅的赏竹子。   只是二公子还未成亲郁欢便进了府,当时忙的很,倒是忘了这个地方。这窗子便留了下来。   郁欢和青莲二人深夜出行本就不想被人发现所以便是从后窗爬出去的。   现在窗子大开,卫卿彦轻轻一跃便进了窗子,将人安置在了榻上便要离开。   “多谢世子送我回来。世子不若喝杯茶水再离开?”郁欢见他急着像是被火烧了般,还是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般,心中忽而升起一股羞恼。但又想着维持好表面关系还是出言客气了一句。   “夜深少出门,好生休养吧。”卫卿彦回眸看了她一眼,别有意味的道了一句。   郁欢美眸微闪,脸上却仍旧带着娇笑,“对对。今日若是没有世子相助,我俩便是到天明也不定能回来。”   卫卿彦见她这般,淡淡的打量了她一眼。四眸相对仿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想要的……   直到他走远了之后郁欢才狠狠的舒了口气。她的确是没听到两人对话说的是什么,这点想必他也是能推测的出来的。   只是他这般看重定是是不小的秘密。她便是没听到什么,但也总归是撞破了这档子事。   刚才他那般说便是提醒她不要多说话,否则便不好说了。   郁欢懂得连提都未提好像自己从未有过那段记忆,美眸清澈如泉水真诚的让人相信……   “主子,您和世子怎么遇到的?这脚踝……”青莲皱着眉担忧的看着郁欢。   刚刚世子那态度不像是友善,但是若是有怨的话怎么会送主子回来呢?还好似怕主子再伤到才一再送到了房中。   她们现在离不得王府,但是这府中人先是得罪了二老爷,再得罪这世子,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无事。我俩不过是赏竹遇到的。我脚崴了,所以他送了我回来。我脚也无事,你拿了那红花油凝膏我揉揉就是了。”郁欢笑着安抚着。   青莲见她伤的重也顾不得再细问,只听话的去了隔间拿了红花凝膏,慢慢的给郁欢揉捏着。   主子既是说无事便好,那世子看着光风霁月也不像是什么奸邪之人,想来也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青莲心中想着。 第17章 养伤 卿彦回去之后已经是子时末了。章……   卿彦回去之后已经是子时末了。章越已经在房中等了好长时间了。他一直未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焦急的来回在房中打转。   “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担忧的问道。   “无事。越叔怎么来了?”卿彦想起自己周身的淡香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些许。   “徐大人来了消息。”章越见他无事才放下了心,轻声回着话。   “准备就绪,等待时机。”章越轻声道着。他虽是不知世子为何这般信任徐大人。但是世子势单多个人相助总是好的。   卿彦眼眸眨了眨点了点头。时隔半月也大抵快到了江南了,而江南多盗匪,水路多险……   的确是个好时机。   “明日暗中让人把竹林中间的门关了。”卿彦淡声吩咐了一句。   章越应了一声便从暗道出去了。   夜已深,卿彦睡意袭来入了梦。半个时辰之后却忽的睁开眸子坐了起来。   俊脸上泛着红晕额上满是汗水,不知是惊吓还是羞恼。梦中女子娇媚的笑声和孱弱的哭声充斥着。   纤细的脚踝又红又肿对比旁边的玉脂的确有些可怖遗憾,让人忍不住轻抚怜惜……   活至十七岁,卿彦第一次做这般梦,一时有些慌乱有些恼。   黑暗中他久久的坐在榻旁直到身上的热汗都干透了才回过神来。但是回过神之后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了。   “李文。”他冷声的唤了一声。   “世子有何吩咐?”李文恭声回着话。刚打了个哈欠,现在被主子一唤便精神了。   “送两瓶灵芝白药给揽心阁。”既是觉得愧疚,还了情便是了。   只是卿彦没想到,未来的几天他会重复这梦境……   他的声音和平日的温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揽心阁和他有多大仇呢。   只是有仇谁会送这金贵的膏药,还一送便是两瓶。要知道元大人总共才做了四瓶。一瓶王爷带走了,三瓶在世子这。   李文虽是好奇世子和揽心阁什么时候有瓜葛,但是主子的事还是少打听的好,乖乖办事就是了……   *************************   郁欢第二日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她打小睡觉便不老实,平日里倒是无事,现在脚踝伤了,稍稍一动整个身体都泛着疼。   郁欢刚想唤外面的青莲便看到旁边的桌子上多了两个小瓷罐。   昨日她疼的睡着晚,等青莲出去了好久才稍稍阖上了双眸,绝不可能是青莲放的。   郁欢打开那罐子嗅了嗅,浓浓的药草味。   她昨日回来的晚,便是花田也不知道她受伤的。那送来这膏药的人便只有……   郁欢眸色一亮嘴角微微上勾,不踏实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虽是不知那人为何送药给她,但总归是不可能伤她就是了……   青莲进来便看到自家主子手中捧着一东西笑的欢实。主子开心她心中也不免欢喜,自从进了京之后主子便没这般愉悦了。   郁欢今日心情极好,由着青莲梳洗打扮。   用过早膳之后方想起昨晚的露珠。她踩了那树叶摔了当时露珠也都洒了,一下子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青莲为了找她也没弄多少。   虽说这花丸用不了多少的露珠,但是这半小琉璃瓶是真不够啊。这样算下来她准备了的花丸只能大大缩减了。   郁欢越想越是觉得气,她定是今年和竹子反冲。不然怎么一进竹林就出事!   瞬间今日的好心情便都没了。   养伤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即便是郁欢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动作,但是被拘束着总归是难受的。   不过郁欢的坏心情也没有持续太久。前些日子郁欢吩咐了人寻铺子,这不外面就带了消息来。   这铺子正处在主街道上,旁边是漱玉楼,对面是金水台。一个是被文人才子欢喜的茶馆,一个是深受京都贵女欢喜的首饰铺子。   这两者都是生意极其红火的,甚至是有时那漱玉楼一席难求,那金水台首饰有价无市。   若是生意开在这周围多少是有些照应的,不然为什么那些小商贩便是多交些租金也要在这附近摆摊。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点郁欢自是知道的。   “这地界这般好为甚要卖?”正因为清楚这其中的利益,所以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尤其是现在这价格还极低。   “田管事打听了说这铺子原是京中一四品官家的。不过家中出了个败家子,将手中的财产都赌了不说,还偷了大夫人手中的嫁妆赌了。   这铺子正是其中的一个。只是赌场管事不敢太惹那官家,这铺子放在手上也是砸了。还不如直接出手换些银钱。”   青莲一边轻声道着一边瞧瞧的打量着郁欢的神色,果真见她黛眉直皱,神色也有些不虞,不禁心中叹了一声。   郁欢听到赌字心中便条件反射的厌恶。她爹便是个没甚本事还滥赌的,最后留下一屁股债自己死了。她和阿娘累死累活忙了多年最后还是给他擦屁股。   不过幸好他走到早,不然今日她还能否好生的活着犹未可知。   郁欢想起当年家中被搬空,父亲看着她和阿娘发光的眼神现在仍是觉得恶寒恐惧。   郁欢也是打那时便知了男子的翻脸无情,知了这世上能靠的只有自己。   这赌场管事怕官家郁欢却是不怕的。这武成王害她到了这般田地,她收些利益还不成?   郁欢眼眸微眨,红唇轻勾,狐假虎威这招最是能以暴制暴。   “这铺子我要了。只是这价格却是要压一压的。”她虽是手上有些银钱,但是能省为甚不省。这赌场管事既是怕那更怕些便是了。   “这可能有点难。”青莲面露难色纠结的道。田管事当时说的时候还提了一嘴,在他之前已经有官家女眷看过了。   只是因着他和那管事有些交集所以便多有了个考虑。若是这价格差的多了,这怕是不好说啊。   “自然以我的名义是难。但是那武成王宠妾呢。”郁欢淡声道着。虽说她不欢喜这个称号,但是用用也是无妨的。   “您,这。会不会再惹什么流言?”青莲担忧的问着。   前些日子,若不是那圣旨来的及时才将那流言压了下去,怕这后面的事情传的更加的难听了。   现在若是主动提起,怕是又要生波折。   “还能怎么难听?再说圣旨都承认了。外面还能怎么传?”郁欢不以为意的道着。普通人只会看看热闹罢了,最多是私下说说闲话。   毕竟圣旨都说了,若是不认同那不是违背圣旨。   青莲看了郁欢的神色,虽是犹豫主子的名誉,但也的确是那般。便是主子再低调也是出不去这武成王府的,以后也不可能改嫁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多说…… 第18章 琐事 这日郁欢醒来又见床前多了一个琉……   这日郁欢醒来又见床前多了一个琉璃玉瓶儿,打开一一丝甘甜中透着竹香,可不正是那竹露嘛!   这一连几日不是竹露便是药膏也不知那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来的愧疚还是试探?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都是好东西,放在眼前不用那是傻子,再说她正是需要那竹露……   又过了两日,外面田管事传来了消息。还真别说在京都这武成王的名头真挺好用。   那是个混不吝的,赌场管事连个四品官家都忌惮,更何况是这向来恶名昭昭的武成王。   郁欢顺利的以一千两银子得了一个好铺子,心情瞬时舒爽了,连着红肿的脚踝也减轻了些疼痛。   只铺子到手了,这装潢还得费些功夫。   这铺子是两层楼的样子。郁欢打算下面的卖香料花丸这些普通些的,价格低出售人群也是大众。   上层阁楼卖那些比较贵的,如桃花玉脂,香体丸之类。这些出售人群便是那些富裕的大家小姐了。   二楼的装潢也相应的更加的雅致华丽。只是现在毕竟刚刚起步,那桃花玉脂没有市场所以二楼装潢倒是不急。   郁欢之前在凤阳的时候画过门面装潢草图,当时准备的是去临城开个分店。没想到这分店竟是开到了京都来了。   凭着记忆,郁欢一个时辰便将草图画了出来。   郁欢放下手中的狼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忽而问道:“还剩下多少银钱?”   铺子有了,还需要原料。这几日她才制了几十颗花丸那花园里的花都快被她薅秃了。   这般下去早晚会被人注意。尤其是那好色之徒二老爷也快回来了。   她总不能还半夜去竹林吧。所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在外面买些山头田地种些花树,竹林。   “主子放心,装潢的银钱还是有的。”青莲看着桌上的草图笑着道。   前些日子章管事送来的首饰刚让田管事当了,再加上宫里赏赐的银两大约也得有一千两了。   “还有多少?”郁欢又问道。   “大约一千两。”青莲轻声道。   一千两的确是不够了。只能等着夏收过去,那些佃户送了银钱再做打算了。   只京都这边不同于江南冷的早,冬季是不说是花了便是主子都掉了叶了。   “也罢。你暂且先让田管事留意着。”郁欢将手上的草图递给了青莲都让她明日出去捎给田管事。   田管事在凤阳的时候也帮着她掌过店铺,这铺子装潢的事交给他最是合适,她也放心。   郁欢得了一铺子,心中也了了一事。身体乏累早早的便歇下了。   *******************************   这边,卿彦这几日脸色不好看。甚至一到晚上都不想睡下了。一睡下便是满眼的白皙与红肿,湿漉漉的狐狸眸……   深夜,外面的李文都有些打哈欠,而房中仍是灯火通明书案后的青年丝毫没有睡意。   忽而一道暗影而过,跪在了书案前。   “揽心阁没有异动。郁姨娘买了一铺子。而那铺子前主子是内阁侍读学士。”影三说起后面的官职特意打量了一番主子的神色。   这内阁学士和御史虽都不是什么大官,但是言官大多有一个毛病便是话多事管的也多。   动不动便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要死要活的卖忠心。   武成王这等不守规矩、暴虐成性之徒可不正是参的好对象嘛。只不过那日大电扇被说的狠了,下了朝便将人直接打了。   而且一捶便将人家揍的鼻青脸肿的。俗话说这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这还是言官,自来便有规定不杀言官。   自此两家便结下了仇。只不过武成王势大又得皇上护着。他也没甚办法只能有时候不着痕迹的上上眼药。   现在郁姨娘得了这铺子,以后还不知面临什么麻烦呢。   卫卿彦果真皱着眉眼眸黯淡不知想些什么。   “盯着铺子。”良久卫卿彦才淡声吩咐了一句。   女子经商本就不容易。他们已经欠了她不少了,没必要这些思怨再牵扯上……   **********************   几日一晃而过,郁欢的脚伤也好了大半。也许是在房中憋的时间长了难得的脚不疼了郁欢竟是想出去走走。   只是前日那二老爷上香回来了,郁欢便是出去散步也就是在旁边的小花园里。   虽说她现在是过了皇上眼有品阶的孺人料想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她做些什么。但总归是小心些好。   毕竟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这种人冲动起来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这几日郁欢脚上受了伤,青莲又是鸡汤又是人参的养着,眼看郁欢的气色倒是比之前还好了些。   不施粉黛便已是肤若凝脂,芙蓉面玉脂透粉让人心神未滞。现在六月中旬她早早的便换了纱衣,淡绿色的纱衣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子若新荷一般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许是心情不错美人正俯身轻嗅身前的花,两两相应竟是将那娇艳的海棠衬了下去。   卫皓瑾自诩见过美人无数,但是仍是久久没回过神来。   直到身前的小厮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只是心中却另有算计。这女子未梳发髻,应不是出嫁的妇人。   出现在自家的未出嫁的闺秀应是二房妹妹的手帕交了。若是出神不高的话纳了做个偏房还是可以的。   “公子,王妃娘娘早早的便备好了您欢喜的茶点呢。您走了这两个月,娘娘可是想念的很呢。”小厮是个机灵的,见二公子不动脚步连忙催促道。   卫皓瑾可不是那风流成性的二老爷,他是读书人是才子自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也不能唐突了佳人。   他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美人转身便走了。打小他想要的东西就没要不到的,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不急。   月明院中王妃难得没捧着那佛经。她看着自家儿子满眼都是慈爱。   “快和母妃说说江南游学怎么样?可是顺利?”王妃柔声道着,眼中满是自豪。她儿子打小便是聪慧的很,功课极好不说还听话。这世家贵妇可不知都怎的羡慕她呢。   王妃一想起宴会时众人的称赞便觉得欣喜自豪。   “多谢母妃牵挂。一切顺利。江南多才子,只是先生说儿子的资质是极好的。”他坐到王妃身前朗声笑着道。   “既是先生所说那定是差不了的。你这一行看着消瘦了不少,也是辛苦了。母妃让人炖了你最爱喝的汤水一定要多喝些。”王妃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心中越发的得意了。   林先生可是江南岳麓书院中最有名望的先生。当年圣上可是多次派了人去请都没能将人请进宫做太傅。   要知道好多的学子都借着名气去了那岳麓书院,经了那林先生一指导大多不是中了举便是出了名。   徐妃娘娘可是答应了她等瑾儿中了举定是好生的在圣上 面前说道说道。   “你后院的人母妃帮你清理了。你也不小了,等成亲之后便是有再多的姬妾都无妨。只未成亲之前可不能犯错。”王妃想了想嘱托着。   徐妃和她是手帕交,所出的元宜公主很是得圣上欢喜。若是瑾儿能尚公主,还愁没甚前程。   只这元宜公主养的娇了些善妒的很,最是不爱和旁人分享东西。   “母妃做主便是。”卫皓瑾眸中微闪想起了刚才远远瞧见的美人。虽是心中微痒,但美人再美总也比不过官职身份的。   “再过一月便是元宜公主的生辰了,你既是回了京,便好生的准备准备。”王妃见他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心中叹慰又细声交代着。   “儿子明白。”卫皓瑾轻声回答着,只暗处那双手攥的更加的紧了。元宜公主?蠢笨荒淫。仗着圣上宠爱无法无天,府中面首无数。   如是他真的尚了公主荣华富贵自是保住了,只这背后怕不少人会看他的笑话。   卫皓瑾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怨恨和羞辱。为什么他不是世子?为什么同是武成王之子他就得四处奔波考取功名,还得靠着女子救助?   即使心中再是不忿,卫皓瑾面上还是带着笑意。母子俩表面欢欢喜喜的用完了膳便各自忙活了…… 第19章 卿彦进宫  这日,听雪堂一大早便来了……   这日,听雪堂一大早便来了宫里人。马车上,   "世子,您这长时间不进宫。圣上很是想念您。这不圣上刚闲下来便让杂家来请您了。"林童笑着道。   "近日卿彦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圣上,所以未进宫叨扰。"卿彦温声道着。他身着淡蓝色锦衣,难得的束着玉冠。虽是脸色苍白,但更显君子如玉。   “圣上记挂着您的身子,前两日还专门让人去寻了那千年雪莲。”林童忙声道着,心中也不忍感叹。   这武成王世子五岁被寻回来便是聪慧过人,学问顶顶的好,功夫也是拔尖,有大才之相,只是谁赞叹之后都忍不住感叹一番,到底是天妒英才。   不过话说过来若是这卫世子身体康健,怕也不能这般受宠。林童想起武乡侯世子死因眼神微暗。   武成王府离皇宫仅有两条街的路程,一过一会儿便到了。卿彦到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了塌旁,神色认真的研究着年前的棋局。   "微臣见过圣上。"卿彦行礼请安道。   "你这孩子就是多礼。身体不好就少跪。"皇帝起身虚扶了一把笑着道。   “圣上恩宠,但是礼不可废。”卿彦温声道着。   眼前青年挺拔俊秀,温润如玉,不骄不躁。皇帝眼眸微眨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和庆幸。   可惜这不是他的孩子,又庆幸他出生便带毒命不长久。   “快坐。这些日身子又不好?”皇上关心的问道,满面都是慈爱。   “季节更换,易发作。不过已经好多了。多谢圣上记挂。”卿彦温声回着话。   “等你身子好些了,朕一定好生的给你寻门亲事。你父王也老了,这武成王府还得靠着你撑起来。”皇上道着伸手摸了一颗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圣上好意卿彦心领。只是卿彦的身子怎样自己最清楚。何苦拖累了人家。”卿彦苦笑着看了看对面的皇上,桃花眸黯淡让人忍不住道句可惜。   “竟是说胡话。你刚回府的时候济世大师便说过你是有福之人。区区寒毒,朕就不信世上真没人能治的了。”皇上看着那双相似的桃花目便觉心头微颤,说的话也真心了许多。   若是那孩子还活着应是也生的极好看极聪慧。但是一切都没了,一切都随着那场火没了……   皇帝想起往事一时也沉默了,手上沉沉的下着棋。   房中极静,两人一来一往的下着棋,只听到玉棋和棋盘微微的碰撞声。   “你这棋艺又长进了不少。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这棋局入门还是朕教的。”皇帝笑着感慨道。   两人一决胜负,黑子终是计差一筹败了。   皇帝笑的慈爱,想起当年武成王家的世子进了上书房。他正考察太子的功课,旁边的小少年呆愣愣的瞧着。   桃花眸微垂有些目有些怯,不知怎的他心中一软将人唤道身旁亲自教了棋……   “多谢圣上当年指点。这些年闲来无事便在府中多看了几本棋谱。”卿彦垂着的眼眸微眨,淡笑着回着话。   “不错,你这悟性可是比太子强多了。当年他可是学了好长时间都没开窍。”皇上赞叹的道了一句。他看了看眼前光风霁月的卿彦,又想了想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心中对其又多了分嫌弃。   “卿彦惶恐。太子忙的都是家国大事,自是没时间琢磨这等玩意。”他忙谦逊的解释道。   “你就是谦逊的很。”皇帝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但是有点对比心中还是存下了疙瘩……   皇帝盛情邀约,卿彦直到用了午膳才从宫中出来。只是这还未出宫门便和太子遇到了。   “见过太子。”卿彦温声请安道。   “世子这是又进宫和父皇下棋?”太子看着他手上的玉牌面上一僵,虽是笑着,但心中却是波荡起伏。   他堂堂太子进宫还得通报,凭什么这病秧子就能得了父皇的另眼相待。小时候教习是,长大后玉牌又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外人呢。   太子心中悲愤藏在锦袍下的手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卿彦客气的点了点头刚行礼告辞,身旁的人却是拦到了他身前。   “世子走这般匆忙作甚?和父皇有话说和孤就无言以对?”太子面上仍是带着笑,但是眼眸却是直直的盯着卿彦不放。他身量比卿彦矮,这般动作有些可笑。   “太子严重了。卿彦身体不适还怕过了病气给您。”卿彦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眼眸似凉非凉却有一番威慑力。   “既是身体不适就少出门,好生待在府中养病。”太子被那眸子一看,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怯。等回过神时便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一区区外姓王之子,等他得了这江山看怎么好生的收拾他。   “多谢太子关怀。”卿彦温声道着像是丝毫没察觉那话中的讽意。   太子轻哼了一声到底让开了位子。卿彦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只留下身后的太子心中越发的恼怒……   关雎宫   华服女子坐在主位上喝着茶水一副闲适姿态。倒是衬的旁边的宫女有些不淡定了。   “你这般急甚。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亏的也跟了本宫几十年了。”她轻呷了一下手上的茶,不慌不躁的轻斥了一句。   “奴婢担心娘娘啊。”芳荷道着声音中有一丝颤意。   虽说那人已经死了,但是娘娘的簪子可是落在林贵嫔手中了。盼了两年盼来的孩子一下子没了,这林贵嫔还不知憋着什么招式呢。   “怕甚。本宫和林贵嫔姐妹情深,簪子落在她手中又能说明什么?圣上又怎会为了一根莫须有的簪子伤了陪伴了他半辈子的人?”女子挑了挑眉不屑的道着。   一个是荣宠陪伴圣上半辈子的贵妃,一个是刚入宫两年根基不稳的贵嫔,她爹便是不傻也该知谁的作用更大。   更不用说圣上,最欢喜的女子和儿子同时丧命火海都能坦然面对,更何况仅仅失了一个未见面的孩子。   今日别说是她伤了林贵嫔腹中那块肉便是杀了她这个人圣上都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甚至还会为她掩盖。   这便是皇权,这便是皇帝。娴贵妃想着眉梢闪过一丝讽刺。   “奴婢只希望娘娘能够平安无事。”芳荷张了张口终究只是喏喏的道了一句。   “你放心便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只能是本宫,从头至尾都是。”娴贵妃笑着看了看她淡声道着。   “将六安瓜片备好。锵儿也该到了。”她将手上的茶水放下淡声吩咐了一句。   芳荷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手上有了活计心中的恐惧倒是少了许多。   “给母妃请安。”太子俯身请安道。   “锵儿心中有事?”娴贵妃温声问道。   “儿臣路上遇到武成王世子了。” 太子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你何必和他作对。圣上看重他你只需忍着些。等日后还怕无法收拾他?再者他那病秧子身子怕是也活不长久。” 娴贵妃倒了杯茶水放到他面前细声安抚着。   “母妃,儿臣不明。为何父皇这般看重他?父皇不是忌惮……”   “住嘴。本宫之前是太惯着你了。”娴贵妃忙声打断他口中的话,轻斥了一句。   这等密事这般堂而皇之说出来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又生波折。   “儿臣失言。”太子看了她眼中的暗示也知自己刚才话犯了忌讳。   “你只需知你是本宫的儿子,是本朝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就足够了。旁的人便是看着不顺眼也暂时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娴贵妃叹了口气轻声道。   不忍着能怎样。卫卿彦那一双相似的桃花目便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即便他是武成王之子。   皇帝愧疚,但那人已经没了。所以只能便宜了那长得相似的人……   ***************************88   半月一晃而过,京都越发的热了起来。这日一道消息从江南传来惊的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武成王府一夜之间换上了缟素,挂起了白绸。   之前还扬言立功劳的武成王死了。相伴同行的徐大人也掉进了河中生死未知。   皇宫   “他真的死了?”皇帝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他受了重伤从船上掉了下去。等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泡的面目全非了。不过那胸口有蛟蛇的纹,脖颈间有道一尺长的伤疤。确是本人。”黑衣人恭声道着。   武成王粗鄙山匪出身身上是有蛟龙纹身的,那伤疤是征战时所留,两者的确不可能出错。   只是这般容易便死了?皇帝一时心中甚是复杂。   “徐知如何?”良久皇帝才张口问道。   “徐大人昏迷不醒,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你先退下。”皇帝得了消息挥了挥手便让黑衣人退了下去。   良久皇帝心中那丝疑惑才淡了。唇角微微勾起,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死呢……   “来人,研磨。朕亲自写悼文已诰武成王英魂……”   王府   武成王棺椁抬了进来停在正厅中,妾室乌泱泱的堆了一屋子。一时间哭声啜泣声传遍整个王府。也不知是在哭泣良人已逝,还是哭红颜未老。总之一个个哭的眼眶通红。   郁欢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她哭的有些力不从心。手上的帕子还是沾了姜汁的。一靠近美眸便辣的直流泪。   昨日她正研究着香体丸的方子,院中便进了一群身着孝衣的丫鬟。她才知那武成王没了。   郁欢心中一震又惊又喜。惊的是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寡妇,喜的是她以后不用提心吊胆的防着他,只欢喜过自己日子找个时机假死混出去便是。   走神之间郁欢被众人换上了孝衣推到了正厅中和一众姨娘哭着灵。   卫卿彦一身白色孝衣跪下棺椁前,桃花眸猩红一片,眼泪挂在眼眶中久久落不下来。苍白的俊脸没有丝毫血迹,时不时的轻咳上一阵。   旁边跪着卫皓瑾,不同于兄长的克制,他却是满面泪痕,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孝子。   客来两人起身还礼,听着旁人将所有的关注都给了兄长,眼眸微暗,脸色更加的难看。   郁欢在里间无事恰好便瞧见了这一幕。那日继王妃还道二公子甚最欢喜的便是世子这个哥哥。   那家真的欢喜便是嫉妒的?不过都是表面装着兄友弟恭罢了。   不自觉的郁欢眼神落在了那道有些孱弱的身躯上。高挺的身板,便是连行礼跪姿都是极端方的。   他好似从未有过狼狈的时候,或者说便是狼狈也仍是好看到极致。   也许是郁欢神色稍专注,那双猩红的桃花目忽而瞥了过来。四目相对,那眸子仍是透彻淡漠,郁欢不知为甚脸上有些不自然,忙转移了眼神。   卿彦看着眼前的棺椁有些出神。上一次离的这般近已经是十二年前了。那日她清醒了,她温柔的抚着他的脑袋让他活下去。只是后脚便撞了墙……   血迹染红了绿瓦,便是经了雨水多次清刷洗礼仍是去不掉。满眼的鲜红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卿彦回神才发觉那道视线一直打量着自己,看了回去那人又躲了起来。   梦中大胆,他不禁暗道了一句胆小…… 第20章 心思  两人眼神交汇很是隐晦,转瞬之……   两人眼神交汇很是隐晦,转瞬之间又回复了原状。只是郁欢不知这房中的另外的人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二老爷卫明自圣上下了圣旨之后虽是心中遗憾可惜,但也只得放下了那口香肉。   后又几日身体不适也没那个风花雪月的心思了,跟着夫人去了寺庙礼佛。   这素了些日子一看见这美人可不是心肝都酥了。   古人云要想俏一身孝这话可不正是应了嘛。   芙蓉娇靥不施粉黛,柳眉微挑,狐眼儿微勾。一身宽大的白色孝衣下是玲珑婀娜的身姿,似柔弱似妖娆。眼波流转之间便是勾人心魂……   二老爷不觉看呆了,滚了滚咽喉,像是看到了一盘子美味的佳肴。   尤其是一想到这般尤物的丈夫没了,他这些日子的担忧也消失了。卫明心头更加的激动,眼神也变的越发的热切了。   外面客来还是旁边的小厮在暗处推了推他才没失礼……   和卫明不同,卫皓瑾暗处盯着那道纤弱的身影回不过神,眼底满是惊诧和遗憾。   那日他出了月明院便听小厮打听了消息,堂妹的确是邀了几个小姐妹来府中赏花。   他虽是心中遗憾,但想起母亲殷切的眼神和渺茫的前途也只得放下心中的不甘。   这些日子他在房中闷声读书,直到父王的噩耗传来才出来戴孝。   只是现在得了真实消息心中更是遗憾了……   皇宫   贤王冯席尧接到皇帝的旨意便进了宫,刚到乾清宫门口便被林童笑着请了进去。   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上首的皇帝才抬眼道了声起身。   “父皇唤儿臣来可是为了江南蝗灾之事?”冯席尧等了良久见上方的父皇仍是垂首写字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生母是徐妃自进宫便是盛宠不断。外家是清流官家,外祖父更是桃李满天下。他和姐姐元宜公主自来便是受尽皇帝宠爱。   这说话便是比普通的皇子更亲近些。皇帝未问话便猜度圣意本是大罪,但是他却是可以轻轻松松的问出来。   “蝗灾之事先放放。徐知来信说身体无碍,不耽搁。你去一趟武成王府,把圣旨和一些旧物带去。”皇帝淡声道着将刚写完的圣旨放在一旁。   “儿臣遵旨。”贤王眼神一亮,颇有些激动的道着。武成王可是铁帽子王,身份可是比亲王还尊贵,更别说和父皇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吊唁应该也是太子去的。现在却独独的派了他去,父皇这是明显的对他寄予厚望啊!   “朕和武成王亲如兄弟,没想到这般突然阴阳两隔。这圣旨和旧物务必随其入棺。”皇帝看着书案旁的宝剑和玉扳指神情有些悲痛,说着还虚弱的轻咳了两声。   “儿臣还请父皇多多保重龙体,武成王叔和您兄弟情深,便是去了天上看着您这般伤痛定是也心中难受。”贤王走向前跪了下来,垂首恭敬的道着,心中却是极度激动欢喜。   父皇果真是极在乎武成王一脉的。这武成王虽是没了,但是武成王世子却是在的。虽说是个病秧子,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好控制。   他可不像愚笨的太子只知争眼前利益,此次之后看那些朝中大臣有谁还敢踩着他。   “起身吧。尧儿你自幼便是温顺良恭,这事交给你朕自是放心的。”皇帝一脸信任的看着贤王,眼神中皆是慈爱和看重。   这般暧昧的话语更是令贤王心中更是激动澎湃,父皇果真是极其看重自己的。虽说冯席逸凭着外家之势得了太子之位。   但是有这个幸运做太子可不一定有福气做皇帝。贤王眼神微转,握了握双手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狂喜。   只是他这番动作骗骗同龄人还可,却是没逃过皇帝的眼。   皇帝复杂的移了视线,心中既叹又喜。   叹子嗣中没一个有本事的,喜两方相互牵制,皇位稳固。   人一旦不满足便会忍不住比较。皇帝不禁想到当年惊才艳艳的卫卿彦,十岁便武艺过人,十三岁便能提出治国良策……   心中有了比较,皇帝看着还不会藏心思的贤王也觉得烦了些。   “行了,你去吧。将李御医一起带着。”皇帝拿起了旁边的奏折随口吩咐了一句。那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一番折腾,定是得犯病。毒解不了少受些折腾也是好的。   贤王眸色微闪,弯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只是紧握的手久久都没松开……   ******************   郁欢自是不知众人心思。守灵很是累,她从早上一直跪倒现在已经半晌了,膝盖疼的快断了,不用看也知定是红肿不堪的。   眼睛被姜汁辣的红肿了起来,虽是看着逼真,但却是疼的很。   郁欢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做几个护膝来,不然这般跪上个半个月腿都得留下病。   又是一阵唢呐声停了下来,哭了半晌的众人们总是得了些闲。郁欢也有机会喝了口茶水。   热水入肺腑,身子也开始暖了起来。青莲在一旁轻轻的给她捏着膝盖,周围的侍妾们虽是嫉妒艳羡但是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好说甚。王妃现在更是没那个心思管她这个小透明的。   郁欢舒坦的享受了半刻钟才觉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只是一会儿那院中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来。贤王一身亲王冕服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皇帝身旁的林总管。   里屋内女眷们都跪了下来继续哭,外面男人们停下了哭泣起身行礼。   “卫兄节哀顺变。”贤王虚扶了一把最前面的卿彦。他声音有些沉,口中唤的是卫兄而不是世子。可见是极其给武成王府面子的。   众人心中之前的惊讶消了大半,只觉这贤王果真是八面玲珑的,也难怪圣上这般宠爱了。   “咳咳~多谢贤王。”卿彦轻咳了两声忙拱手道谢。   他脸色苍白带着病气,这般样子令贤王心中疑心顿消,连关心也真了两分,“卫兄保重身子,父皇牵挂卫兄身体,特命了李御医跟着。”   卿彦默然,弯身朝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   “世子,接旨吧。”林童手中举着圣旨恭声道着。   卿彦由着旁边的小厮扶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成王卫元谦一生戎马,端重纯良,褆躬淳厚。亡于治蝗灾之途,实乃肱股之臣。牌位入忠武堂供奉,享世人香火。朕与武成王情同手足,今朝他乘鹤西去,朕甚是心痛。命皇四子席尧代朕祭奠,并将旧物一起定棺,以感手足之情。钦此。”   鸭公嗓音停了下来,但众人却是像定住了一般。牌位能进忠武堂供奉那可是祖上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啊。这般便是后代平庸无能也会有享受不完的荣耀!   但是死者已逝,已经盖棺了再开棺是对逝者的大不敬。   虽是在场的人没几个在乎,但是到底是外人看着总得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微臣多谢圣上美意。只是逝者已逝,咳咳。再开棺着实惊扰魂灵。咳咳。”卿彦疲弱的道着,止不住的咳嗽惊的林童生是怕他咳出血来。   圣上对武成王的心思暂且不论,但是对世子可是看的比太子都亲近。   “世子您先起来。圣上与武成王情同手足,刚得了噩耗便惊的差点昏了过去。之后又亲手写了悼文圣旨。便是连这旧物也是亲自一点点寻了出来。若是不伴着王爷下葬,怕,怕这番心意……”林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为难的道着。   “是啊,卫兄。王叔生前最是敬重父皇。若是能得旧物相伴想来是极欢喜的。”卿彦轻喘着平息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贤王便接了茬。   这话将旁人摘得一干二净,只点出来这死去的武成王心意。言外之意便是告诉旁人武成王心中欢喜。以后说闲话可别说世子不孝。   要不说贤王得皇帝欢喜,这说话的功夫的确不是向来骄傲的太子比得上的。   林童点了点头,暗中感激的和贤王对视了一眼。   “贤王言之有理。父王最是敬重圣上,想来是欢喜的。”他一双桃花眸子中满是伤痛的看着那厅中间的棺椁,又弯身拜了拜。   “总管请吧。”卿彦淡声道着,走到一旁又朝着棺椁跪了下来。   守灵的人见他这般也都纷纷离了棺材,跪在了一旁。   林童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个侍卫便上前起着已经订上的棺材。   一会儿那棺材便被打开了。这棺椁是千年灵木所制,可保尸体千年不腐。现在棺椁没有腐味,反而隐隐透着一股子木香。   林童俯身再拜才起身接过身后人手中的锦盒走到了棺椁前。   里面的人身着玄色亲王冕服,威严又庄重。由于在水中泡的时间过长身体肿胀,脸部也识不清平日的模样。但是那脖颈间、手腕处的伤疤是做不了假的。   林童恭敬的将那锦盒放到他身旁,抬眸间目光触及里面躺着的人忽而想起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心中默念了句得罪了。   一番动作下来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林童走到一旁又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将棺椁再订上了…… 第21章 出殡 一盏茶的功夫棺椁便订上了。贤王……   一盏茶的功夫棺椁便订上了。贤王、林童办完了事便要回宫复命了。   只留下了跟来诊脉的李御医。   外面的这场戏里屋的女眷们也听了个大概。郁欢心中却是疑惑重重。   这是真的君臣情深,还是故作把戏?   不知怎的郁欢想到那晚“洞房花烛夜”。他都做出了要走的心思,可是转头又让她更衣。   后来她被他点了穴当时隐约耳旁好似听到了一句得罪了……   还有这武成王费劲心思将她纳进门却连碰她都不愿碰,这怕是从头到尾都是场戏吧。   郁欢越想越是觉得心凉。若这真像外面说的武成王沉迷美色非要强占下属之妻倒还好。毕竟现在他已经死了,便是她假死逃了出去旁人也不会在意。   可若是旁的,她便是有一点的蛛丝马迹怕都会落入上面眼中……   郁欢想的胆战心惊,直到旁白的青莲推了推她才回神。悲凉的唢呐声起郁欢又跪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刻意伪装的悲痛像了些……   ***   王妃也是心焦的很。虽说平日里圣上待那病秧子的确不错,但是今日她亲眼所见更是觉得心惊。   贤王是徐妃所出,受尽宠爱。虽说平日里和气贤良。但她见过两次平日里也是带着骄矜气的。更何况能和太子打擂台能真的是和气的人吗?   可今日却是和那病秧子称兄道弟了,且看那神色也不像是装的……   她和徐妃是手帕交不假。但是这些年的往来却不是为了旧情,而是各自打算盘谋利罢了。   徐妃图她娘家势利和武成王手中的兵权。她图她受宠为儿子谋前程。   可若是这贤王认准了那病秧子,当母亲的还能硬扶持对家吗?最重要的是武成王府的兵权都在那病秧子手中啊……   王妃心中千思百转,看着外面卫卿彦孱弱病态的俊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之前她的不了手是那人护的严实,现在他死了,她倒要看看这病秧子还怎么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等他没了这王府兵权还是她儿子的!不过还是得先稳住徐妃那边……   ***   这边皇宫,林童一行人也回来了。   “如何?”皇帝淡声道着,面上紧绷双眸直望着下首跪着的侍卫。   “与之前并无差异。确是同一人。”侍卫认真回想着今日棺中人和那日落水后被捞出来的做了个比较,确是没有差异。   “你下去吧。”良久皇帝方淡声吩咐了一句。只是相比于之前的紧绷明显的放松了些。   直到侍卫下去了之后皇帝才从御案后走了出来。   此时正是初夏,午后的阳光正是灼热,而院子中间的常青树却仍是挺拔青翠。   那年残兵至大盘山冰天雪地,饥寒交迫。一日之后山上来人开山放粮。   那日他见到了满目戾气,略显青涩的挺拔少年。从此他盔下又多了一员帅才……   皇帝眼眸微闪,眼前似是晃过那道娇媚倩影,似是想到那些臣服的将士,似是想起那还未全收回的兵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元谦你心太大了。”   “你放心,朕不会害了卿彦的。”   “朕也没忘你的功劳,灵位入忠武堂受尽世人香火,荣耀庇佑惠及家人……”   皇帝口中絮叨着,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了放着的酒壶,洒在了武成王府方向。   “元谦,走好。”   良久他方闷声道了句,眸中似是伤感似是怀念似是解脱……   ***   齐朝停灵日期没有过多的规定,平民百姓家中条件好点的停个七日,不好的甚至当天便发丧了。   官宦人家倒是有条件,一般会为了彰显小辈孝顺不舍停满七七四十九日。   按例武成王府也是这般打算的,只不过中途卫卿彦病了两次,身体实在受不住折腾。最后还是皇帝下令只守了半个月的灵。   半月后卿彦扶棺入卫家祖陵,回来之后又病了过去。武成王府就此关门谢客。   折腾了半个月的郁欢也终于有了歇息的功夫了。这守灵半个月可是快掉了半条命了。原先还有些肉的瓜子脸现在愈发的尖了,气色也不若之前红润。   花田和青莲两人心疼的很,又是捏肩捶腿,又是下厨煲汤可是好生的忙活了一阵。   这日好不容易不用早起的郁欢一觉睡到了巳时。洗漱完刚想用膳便听到青莲脚步匆匆的进了来,她压制着神色直到进了房中关了门才敢透出喜悦来。   “姑、姑娘。”青莲跑的满头是汗笑着喘着气,连称呼也无意间喊回了出阁前。   “你喝口茶水先歇歇,等会儿再说。”郁欢难得见她这般也不怪罪笑着亲手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青莲也没客气接过那茶杯便一气灌了下去,便是连衣口都有些沾湿。   “青莲姐姐定是遇到了顶天的好事了,难得破了平日里那些规矩。”旁边的花田见她这般噗嗤便笑出了声,眸中含笑的打趣着。   “姑娘,咱们府上来信了。奴婢看这笔迹是夫人的亲笔呢。”青莲喘足了气笑盈盈将衣袖中一沓厚厚的信件递给了郁欢。   她到底是年岁还小,纵使平日里规矩重嘴严,现在高兴也是不自觉的喊回了未出阁时的称呼。   那厚厚的信件上的蝇头小楷写的“吾儿亲启”四个字正正是郁夫人的笔迹。郁夫人不同后院寻常女子,早年郁大爷不争气,那郁家生意可都是郁夫人一手打理的。   所以她的字相较于普通的女子多了几分韧劲,颇有几分风骨。   郁欢一看这熟悉的笔迹还未打开便已经是红了眼眶。她打小受尽波折,这世上能让她这般真情的也就只剩下郁夫人了。   “姑娘,夫人来信说明是好事啊。您怎的还哭上了。若是夫人瞧见了,不知道怎的心疼呢。”花田见她眼眶通红,泪珠打在那信封上,吓得忙出言安慰。   只是她心思单纯劝人也没劝到地方,越是这般说越是勾起了郁欢心中浓浓的思母情。   “姑娘,您先看信,说不准夫人要交代些什么。”青莲瞪了一眼旁边的花田轻声转移着郁欢的情绪。   郁欢一打开便见里面除了有一沓子信之外,还有好几张千两银票。郁欢将银票放到一旁开始看手中的信。   那日郁欢出嫁之前,郁夫人娘家兄长傅岩便来了家。傅家舅舅疼爱妹妹自是没的说,但却是有些怕老婆。   之前郁家大难,郁夫人上娘家门借钱,傅舅舅早早的便被媳妇支出了远门子。直到回来才知自家妹妹已经在钱庄借了银子。   他又气又怒想及时将银子还了,但奈何妻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没帮的上忙。   这些年不敢明面上帮助,只得在私下帮着郁家牵点声音上的线。   当时郁欢出嫁自家妹妹又拖着病体,自是要接回家的。   郁欢刚出了嫁之后郁夫人便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   那李恶霸虽是记恨郁家,但郁家主枝上在凤阳城只剩下了一个郁夫人且还不露面。他想打击郁家生意但大头的已经给了郁欢做嫁妆,剩下的也不过是些小生意不痛不痒罢了。   郁夫人不是个守着死规矩的人。郁欢一波三折最后却进了武成王府,郁夫人只有心疼的份。   只在信中交代了郁欢好生护好自己,别让人欺了去。   一沓子信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却是含着满满的担忧和想念。   郁欢美眸通红,心里想提前将母亲接到京城,转念却又想到身旁暗处的重重危机。母亲若是来了不定会受到甚伤害。   “夫人给姑娘送来了这般多银票可是正巧了的。今日田管事还说了您前些日子说的山头找到了。”青莲看着桌上的银票忙转移着话题。   “是啊姑娘,这不正是好机会嘛。再过不久姑娘的铺子也可以开张了。姑娘那般能耐定是能将咱家的声音在京城发扬光大呢……”花田看着郁欢落泪心疼的在一旁绞帕子。   她脑子笨,话也说不利索,生怕说多了再勾起姑娘的伤心事。现在见青莲这般说,也默契的配合着。   良久,郁欢才放下了手中的信,看着旁边的青莲问道:“你明日出去一趟,将银两捎给田管事。山头的事让她看着办吧。”   郁欢说着拿了几张银票塞给了青莲。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多挣些银两,等两年风头不紧张了之后假死离开这,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给母亲养老。   郁欢安抚的看了两人一眼便起身走到旁边的小书房准备给母亲回信。   她这一波三折母亲不定担心成什么。且近两年母亲身体不怎么硬朗,一番折腾再病了可怎生好。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郁欢也深知此话。她的字是郁夫人亲手教的,这写字人是什么心情自是能在字中看出些蛛丝马迹。   郁欢先是练了会儿字直到笔迹没那般凌乱张狂了之后才开始斟酌的下笔。   青莲二人见她总算不那般难受了,也才松了口气,各自忙活了起来…… 第22章 算盘  郁夫人送来了六千两银子。郁欢……   郁夫人送来了六千两银子。郁欢租山头剩下的银子还可以用来装修一下铺子的二楼。   她虽说是想先凭着一楼的普通香料打出些名头,但是普通香料旁的店里也有,到底是不够独特。现在有了银两先将二楼装缮完说不准哪日便用的上了。   郁欢这般想着又画了那二楼的装潢。第二日一起让青莲带着给了田管事……   月明院,王妃洗漱完正由着丫鬟捶腿。   小丫鬟刚进房中侍奉,手劲道拿捏的不准,忽而不小心使的劲有些大便被心烦的王妃踢开了。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小丫头忙磕头认错,只一抬头看到王妃阴沉的脸、狠厉的眼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刚进屋的?\"直到小丫头脑袋磕的有些红肿了上首王妃才冷声问道。   “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规矩没学好,去后面侍奉福子吧。”王妃皱着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淡声道了一句。   小丫鬟双目怔住了,听着她的这话却像是比看到毒蛇吐信子都可怕。   福子是二公子前两年养的一只大狗,平日里很是凶残每顿饭都是要吃肉的,之前有两次饿急了直接吞了喂养它的小厮的半条腿。   那小厮吓得魂都快飞了,虽是保住了半条命,但也成了傻子。可见是对那大狗怕极了。   “王妃……”   “蠢东西还不滚出去。再惹王妃心烦看我怎么收拾你。”柳絮听着房中声音忙从快步进了房。她今日身体有些不舒坦所以早早的便下了值。   平日里小丫鬟春敏最是殷勤,也会做事动不动就孝敬她些东西。恰好这次投桃报李她算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谁知这蠢笨的东西竟是触了王妃霉头。她出了事倒是不要紧若是万一连累了她可就是大事了。   这般想着柳絮心中也紧张了不少,忙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王妃,果真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丫鬟春敏害怕的直咬着嘴唇,但又见王妃笑的这般渗人也不敢再求饶了赶忙的出去了。   “都是奴婢的错。这两日阴雨绵绵奴婢有些身体不适就贪懒了些。还请娘娘责罚。”柳絮眸中微闪忙声请着罪。双腿跪下来之前故意抖了抖。   果然上首看的王妃眼神平和了些,“罢了,起来吧。下次擦亮了眼睛找点机灵的人进屋。”   柳絮听了这话才有些腿颤的起了来,面上感激的写着恩,心中却是有些得意。   当年王妃生下二公子后出城上香遇到盗匪,当时还是二等丫鬟的她拼命为王妃挡了两刀。   虽说这身体以后每逢阴雨绵绵之际会酸疼难忍。但到底是一举升了一等丫鬟风光无限。   “娘娘这些日子乏累了,不若点些香料静心些许?”柳絮说着便走到了柜子旁,只平日里用的顺手的静心的檀香也没了。   “罢了。静什么心?自欺欺人罢了。”王妃讽刺的笑了笑,颇有些头疼的安抚着太阳穴。   这些年了,旁人只道她是那寺院里的活菩萨,一日日的只知道茹素念佛。只是哪家的菩萨会有这等的忧愁事?   那人一死这府中就成了那野种病秧子的了。过两日那袭爵诏书下来更是名正言顺了。哪里还有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娘娘不必担忧,您和徐妃娘娘是手帕交,这情分定是重的很。”柳絮轻声安抚着。   “情分?情分值什么?只有利益才是最稳固的交易。”王妃冷声道着。一想起那日贤王那般礼待那病秧子眼中冷光更甚了。   “柳絮你向来注意最多。你来说说。”王妃走上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絮道。   柳絮俯身拜了拜,轻声道:“既然娘娘信的过奴婢,奴婢暂且妄言几句。您和徐妃娘娘的交情深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自幼便体弱,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谁也不知他究竟是能活到几时。若她真存了能利用一时是一时的心思。那不定真会为了兵权选了世子。可若是世子活不过两年呢?世子和二公子关系亲近,最是有机会接近那令牌的。且咱们公子气度非凡,明年下场定是榜上有名。与那元宜公主正是郎才女貌。”   柳絮声止,王妃却是没有回应她。直到良久才笑着上前将手上的成色极好的玉镯戴在了她手上,“你说的不错。这镯子极适合你,拿去戴吧。”   这不是第一次为王妃出主意,也不是她第一次收赏赐。柳絮并未推辞笑着俯身行礼谢了恩。   “磨墨。”王妃轻声吩咐着,走到书案旁拿起那狼毫,心情极好的写着书信。   正如柳絮所说这病秧子是短命之相,但谁也不知他究竟是能活多少时日。这爵位早晚是她儿子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与这相比她更担忧的是瑾儿的前程。   这科举是寒门子弟的登天梯,但是对官宦人家却是锦上添花。   便是中了状元封的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硬生生的得在那翰林院熬上几年。   且那老不死的去了今年的科举瑾儿定是没机会参加了。   再往后推上几年,这里面的变数可就大了,谁知会发生什么。这般没有准头的事她可不会冒险。   若是和公主定下来那可不一样了,以元宜公主受宠的程度便是一举封个四品官都是可能的。   王妃这般想着心中越发的欢愉……   ***********************   长青宫   美人坐在铜镜前轻画黛眉,三千青丝绾成华贵大气的牡丹发髻。虽是眼尾有些细纹,但仍是掩不住周身气度。   许是因着心情好的缘故嘴角微微上勾着,那柔和的烛光打在脸上越发的衬的温婉雍容。   “娘娘,林总管说今晚圣上政务繁忙,已经歇下了。”小太监跪了下来颇有些战战兢兢的,不自觉的声音也压的有些低。   他这话刚落那上首的美人果真微微变了脸色。   “哦?圣上歇下了?”徐妃起身走到小太监旁边柔声问道。她脸上依旧笑的温婉,但是越看越是让人觉得有些心慌胆怯。   “是,是歇下了的。”小太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腿不知怎的忽而断了的小六子,身上不由的打个寒噤,说话也有些磕巴了。   “本宫不过是问个话就这般没规矩?怪不得连一个低贱乐人出身的都敢欺辱了本宫,竟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徐妃忽而动了动,那绣着精致花的绣鞋便有力踩在了小太监的手上。小太监疼的狠脸一下子便白了,却也不敢喊出声更不敢挣扎。   她面上带着笑,虽是脚下做着这等残忍的事,口中说着这等的恼怒的话,仍是细声细语。若不是这话直白怕还以为她在温婉的说笑呢。   “娘娘,林总管来了。”门口守着的张嬷嬷听了长青宫门外的请安声忙进来回话。   林总管来了说不准圣上也来了,圣上果真还是牵挂着她呢。   徐妃抬了抬脚又走到了铜镜前整了整衣衫露出温婉羞涩的笑容。   小太监被踩的手都肿了,虽是徐妃抬起了脚,但却也没吩咐他离开。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张嬷嬷见小太监仍是没有眼色的跪着气的斥了句,“没眼色的东西,惹了娘娘生气还不从后门滚出去,若是从旁人口中听了旁的消息你就等着吧。”   小太监得了准话知了今天是躲过了一劫,也不顾手上的疼痛忙磕头谢恩从后门出去了。   “奴才给徐妃娘娘请安。”小太监刚出去林童便进了来。   “总管客气了,快起来。”徐妃不见皇帝身影脸上的娇羞妩媚淡了几分。   “本来圣上牵挂着娘娘的病要来的,只今日实在忙碌没走开。这不特意拍了奴才来给娘娘回个话。   这如意凤佩是邻国上贡来的,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天下间只此一件,圣上特意留给了娘娘。这佩是开了光的佛祖定会保佑娘娘早日康健。”林童殷勤的笑着将手上的盒子递给了旁边的张嬷嬷。   徐妃见那玉佩倒是想起前段时日一件事。这佩的确是价值连城,但是更重要的是圣上的看重。那低贱乐妓出身的怀了身孕又是封贵嫔又是赐宫殿的。可谓是给足了颜面受尽了荣宠。   那贱人恃宠而骄和圣上要这如意配说是庇佑龙胎。当时圣上便冷了脸,转身冷脸出了玉翠宫。   这件事当时她也就听了一乐呵,没成想这东西最终到了她的手中了。   徐妃瞧了一眼那玉佩心中情谊越发的重了几分,脸上也带了几分羞涩。   “总管多规劝规劝圣上,国事重要,龙体更是重要。”徐妃温婉的笑着抬手摘下了手上的玉镯子上前塞给了林童。   徐妃虽出身清贵人家,但是家中规范有度,银钱是极充足的。这镯子成色虽是比不上那盒子中的和田玉,但也是极好的。   林童也不推拒,笑的越发的和善殷勤了:“圣上勤政为民,奴才平日里劝了多少次都是白规劝。只有您说话圣上才会听些呢。”   “林总管就会打趣本宫。”徐妃温婉的笑着又想起之前的浓情蜜意脸都有些红了。   “时辰不早了,娘娘还在病中便早些休息吧。奴才告退。”林童笑着弯身行了一礼。   “嬷嬷送送总管。”徐妃暗中给旁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半刻钟之后张嬷嬷进了来,见徐妃温柔的抚着那如意凤佩,心中有些涩疼。   她是徐妃的奶嬷嬷,说句托大的话待娘娘甚至比徐夫人都来的更亲近。   娘娘年少进宫,一路盛宠走到今日面上可谓是风光无限。   只是这里面的心酸也是不少的。娘娘是个死心眼,年少爱慕一直将圣上放在首位。这宫中无数个寂寥空虚的夜晚过得真的令人心疼。   刚刚她从林童口中问出的话也不知要不要说了。   徐妃见张嬷嬷进来颇有些踌躇的样子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呐就是贱的很,总是容易患得患失的。得了真实的消息了之后又难受了。   徐妃抿了抿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娘娘,那小贱人今晚差点流产所以圣上才去瞧了瞧。您身子不好,可万不能伤到自己。”张嬷嬷上前扶住了她像小时候一般安抚着。   “罢了。这些年无非是本宫自欺欺人罢了。他哪来的真情啊。唯一的真情怕早就随着元后入了土了。”徐妃笑的凄凉,画的精致的脸庞上也挂了泪。   她自以为时日久了便能融了君心,谁知他竟是那石头做的。   宫中有各色的美人,只是这各色却总有某个地方和那人有些相似。徐妃记得那是十几年前她刚生下宜儿,和他情谊正浓。一次在御书房趁着他睡着了无意间从床下发现了一张画。   那画上有几个孔,且已经有了蜘蛛网,想来是被虫子咬了。   她好奇之下便打开了,谁知那女子却成了她一生的噩梦。   那画上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便是她一直自诩美貌,但仍是远远不及。   杏脸桃腮,桃花水眸笑意盈盈。秀发如墨仅用一支金色镂空发簪绾成髻。一袭红色凤袍趁着那丽色更浓,但是却不俗艳,反而多了几分贵气。   女子手中拿着书似是旁边的人惊到了她才抬了抬头,笑颜柔和温婉……   当时她吓的赶忙将手中的画装好又扔到了床底。回头画了下来暗中找了好些人询问才知那是元后荣氏。只是这元后当初讨了圣上的嫌早早的便死了,且圣上下了禁令不许人谈论……   “娘娘这话您和奴婢说说也就是了,在外面可不能这般说。那人惹了圣上厌弃,晦气的很。”张嬷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   “厌弃?”徐妃又自嘲的笑了笑,但到底没说出来。   这厌弃怕是假的,欢喜才是真的。不然那乐府小贱人怎的那般受宠?不就是和她下半张脸有四分相似吗?   只是可怜那贱人还觉圣上爱极了她,特命了内务府制了半面妆和半面具。无非是盖住那不像的上半张罢了……   “娘娘,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了。您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咱们贤王考量考量啊。男人的恩宠早晚会断的,您这般只图情到最后能得到什么?前面有娴贵妃和太子虎视眈眈。后有方贵嫔怀孕荣宠无限。只有将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帖的。”张嬷嬷说着攥了攥手心,而徐妃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合着双眸不给回应。   张嬷嬷叹了口气,刚想去旁边榻上拿个毯子给她披上便见徐妃忽而睁开了双眸。   平日里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淡了下来,脸上的温婉仿佛也去了几分。   “嬷嬷放心吧。我自有定数。武成王府来信了吗?”徐妃眼眸微转问道。   “来了的。小藤子今日出宫采买忙捎了回来。”张嬷嬷被她问的一愣转瞬便面色有些激动欢喜。   娘娘这是真想通了啊。之前武成王妃来信娘娘都是能躲就躲,若不是她劝着定是连信都不会的。   张嬷嬷颇有些欣慰的从内兜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徐妃。   “武成王世子活不过三年。”徐妃淡声道着,似是轻喃,似是无意间道了句。   张嬷嬷忙瞧了一眼她,见她没甚反应才算是放下了心。这武成王世子极得圣上欢心,所谓爱屋及乌她们娘娘可谓是做到了极点。   世子还小时在上书房读书,娘娘给贤王备的东西都是备了两份的。后来世子身体不好,圣上关心心疼,娘娘也是一心忧愁的。   现在知了这消息没甚反应也是伤尽了心看清了。张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但依着娘娘的心思不狠狠的伤了心是不会长记性的。   “嬷嬷帮我磨墨。”徐妃淡声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第23章 遇险    转眼间便是七月中旬。期间……   转眼间便是七月中旬。期间郁欢又收到了两封来自凤阳的信。只是这信却不是郁夫人写的。   一封是郁夫人身边姜嬷嬷的,一封却是傅舅母的。   姜嬷嬷的信和郁夫人的却是完全相反。郁夫人报喜不报忧郁欢早早便料到了。只是她却不知娘早早便染了重病。大夫诊治不出只说是早年落胎没调理得当再加上后来奔波身体留下恶疾。   之前有各种补药、人参养着暂且能稳稳。现在手中的银两不是被傅舅母弄了去便是给了郁欢,   寄人篱下更是没有每日给吃人参血燕的道理。身体越发的弱了,一日日的卧床起不来,精神也越发的不济了。   这段时日傅家舅舅出了远门,傅舅母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本就给的极少的人参血燕直接减半了。傅家舅舅请的大夫也借了个名头辞退了……   眼见夫人身体越发的不支,姜嬷嬷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了下策给郁欢来的信。   郁欢看着这信眼圈瞬间便红了,心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恨不能飞去凤阳将母亲护在身后。但是京城和凤阳不说十万八千里,最快也得走上个半个多月。   且她身在京城旁边更是危机四伏,说不准哪日便丧了命去,哪有能力护得了阿娘。   郁欢手中紧紧握着那封信,眼眶中的泪水一粒粒的打在了地上。她从未有一刻像这般无助,从未有一颗像现在无可奈何……   “姑娘,您先别担心。傅家舅母这般对待夫人,无非是为了以前的恩怨和利益罢了。且到了现在后面的可能性更大,无非是想借着姑娘的身份捞些什么利益便是了。”青莲盘算着道。   这舅母既是知道了姑娘现在的身份,定是不敢轻举乱动。   无非是扯着夫人威胁姑娘罢了。   郁欢又岂会不知,那封信便是不看也知定是有利所图。只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受一时压抑不住。   郁欢缓了一会儿才堪堪压住心中的火气暂且冷静了些许。   这傅舅母可真的是不要脸到了极点。郁欢看了真的差点被气笑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若不是姜嬷嬷来了信就凭她阿娘那信中描述她还真有可能相信了这舅母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呢。   先是表达了一番思念牵挂之情,再细致无微的写了如何待阿娘好,如何忙里忙外。又卖惨哭诉那李恶霸穷追猛打,伤了傅家多少生意。到了后面才提了几句她娘家侄子今年秋闱之事。   言辞中将她捧的极高,甚今非昔比成了贵人,甚聪慧伶俐一看就是有福相之人,甚知恩图报最是仁慈……   最后来了句如此这般,两方都得安宁。   好一个软硬兼施。先是软的又是赞美又是卖惨,又是硬的拿着阿娘威胁她。   郁欢冷笑了一声。她那娘家侄子蠢笨骄纵、贪财好色,当年一十三岁便在街上纵马,踩伤百姓不少,甚至一次还将一小孩踩死了。   若不是他家私下摆平了这事,他还有今日可以参加科举的命?怕早就便蹲了大牢。   别说她没这个能力便是有她也不会帮。不过她倒是可以帮着他早一步伏法进监狱。   郁欢勾唇冷冷一笑,暗暗想到了一计。   “磨墨。”郁欢淡淡吩咐了一句兀自走到了小书房。   他不是考科举嘛,不是人命压了下去嘛。那便重新掀起来便是了。   郁欢字迹草草一会儿便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封书信。   “这个交给省城琼芳楼的芸娘。”郁欢抬头交手中的信交给了青莲。   青莲见姑娘刚刚悲痛稍稍消了些许也放下了些心。又见她给芸娘写信。便差不多猜了个大半。   当年姑娘跟着夫人去省城谈生意,在船上救了一被客人打的半死的青楼女子。她年少家中衰败,被人卖进花楼。颜色盛时是那花楼的心尖宠、赚钱机器。   去年被好姐妹背叛伤了脸,今日之灾也是被害的。   她身世和郁欢有些相似,只是不同的是阿娘将她护的极好。郁欢动了同情心便将她收留了。后郁欢接手生意。芸娘主动请缨开了琼芳楼给郁欢探消息……   琼芳楼现下是省城有名气的大青楼。两三年时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复杂错综的关系链。   姑娘无非是想将人引进去,然后利用达官贵人罢了。   郁欢紧接着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在扬州的舅舅,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卖惨装乖的说了个遍。傅舅舅虽是怕老婆,但对妹子也算过得去。   一封给姜嬷嬷。之前捎过来的银票她再加上她之前的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郁欢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一千两都一并捎了回去。   只是这一千两又能撑得住多久?郁欢眉头紧皱脑中飞速的盘算着来钱快的法子。   良久,郁欢又写了封信。这封是给张家的。她的嫁妆少说也得几万两,张家不至于全给她。但若是能给个两万两也能撑一段时日了。   只这张家人背地里不定恨她成什么样,之前章将军亲自去了都只是往后拖着。现在武成王都没了,那她嫁妆……   但是怎么也得试一试。郁欢还是将信递给了青莲。   “姑娘,交给张府谁?张老大人?”青莲看了那信有些为难的问着。   姑娘到张府时日短,根本没有亲近的主子。只这张老大人顾忌着当年的恩情,对姑娘还算是和蔼。   只现在出了这等子打脸的事情,那张老大人不定怄成什么样呢。   郁欢也知,只是这张府讲点理的也就那张老大人了。郁欢刚点了点头后又想起那晚景园窗上两人重叠的剪影……   “给张二公子。便留一句三人成虎尚且可怕,若是真的那更是有违人伦。”郁欢淡声道着。   受人威胁那张二公子定是不甘,甚至是以后可能会报复她。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阿娘的病拖不得了,且她在武成王府便是再不济也是圣上亲封的孺人。   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郁欢办妥了这些事便去制那桃花玉脂了。她心中万分牵挂阿娘,但是她不是个伤春感秋的人。   即便是再牵挂也无可奈何,且她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得赶紧卖出这桃花玉脂挣银子了。   郁欢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者自己,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稳了。   半日一晃而过。桃花玉脂前半部分便做好了。   桃花玉脂虽是唤着桃花的名字,其实和桃花没有的干系不大。一是鲜花不易存放,干花香气残余又极少。   郁欢之所以里面加些干花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毕竟家大业大了难免会出现叛徒。防着点总归没错。   这桃花玉脂中真正的桃花香不过是郁欢根据那古方中制药方子调的罢了。   所以别家一直模仿郁家的桃花玉脂,但是却是用的真的花,做出来的东西总是缺了些味道,少了桃花玉脂最精髓的未调。   而这后半部分便是练香了。那香料需用至清至纯之水浸泡些许时间,然后再用炉子炼制。   这至清至纯之水冬季便是那头日的雪水,旁季便是那晨曦破晓之时的露水。   而现下最不惹人关注的地方便是那处僻静的竹林。   “世子在府中?”郁欢想了想还是让找他最为靠谱。上次竹林一事她隐约知道那人对她稍稍有两份愧疚。只是人家刚失了亲爹,这般倒是有些不妥。   “世子病重,您可是有事?”青莲疑惑的问道。   病重?那可是真巧了。人家失了亲爹又生了病她总不能再去打扰了。   郁欢感叹一句以后等这武成王守丧结束她定要在院子中建个小竹林!她去了两次两次都是惊险万分。她也曾发誓再也不进那竹林。   只形势所迫,到底是那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况且她这还不是小数目的银两……   “姑娘,您忘了前两次受的罪了吗?现在外面不定有人盯着我们呢。”青莲皱着眉压低声音劝道。   来了武成王府两个月,拜花田这个善打听所赐。她也知了那二老爷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以前顾着武成王宠妾的身份不敢动手。   现在武成王没了可不是他猖狂的时候。不定外面布了什么机关就等着姑娘钻呢。   “背着些香便是了。”郁欢无奈的道。她现在只能这般了。还好手上有之前背着的迷魂香、昏睡香。   青莲知她脾性也知劝不住。现在就只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学个一招半式的,也能护着姑娘。   不过现在学应该也可以。这般想着青莲便打算等武成王出了服她看看能不能跟着前院的护卫们学点功夫……   郁欢虽是身上背着香,却也不敢轻视。先是由人打听好了二老爷出了门子才敢出门。   只是郁欢不知她刚打算好,一女子身影便悄悄溜出了揽心阁……   六月中旬的寅时正是晨曦破晓之时。郁欢早早的便穿好了衣服和青莲二人从窗子进了竹林。   天蒙蒙亮,竹林中雾蒙蒙的离的稍远些都看不清人。青莲紧紧跟着郁欢,生怕像那晚一般走失。   只是一道掌风袭来,她还没发出声音便倒下了。   前面的郁欢听到后面的动静猛地回头便见一中年男子,他得意的笑着,眼底满是底毫不掩饰的觊觎和猥琐。   这人不是她千防万防的二老爷还能是谁?   “二老爷怎么是您?您这又是何意。伤我丫鬟作甚?”郁欢淡笑着问道。俏脸笑颜如花皆力压住内心的恐慌,披风下的手却是在暗处哆嗦的掏着内兜里的香料。只那原本出门时还在的香料已经不知所踪了!   “为什么是我,小嫂子不知道吗?这不是咱们早早便约好的。怎么小嫂子不承认了?还是忘记了?”卫明调笑道。   身子进一步的靠近眼前的美人,看她那娇艳欲滴的俏脸和吴侬软语心中越发的如猫抓一般。那双色眸恨不得代替双手将美人的衣衫全部扒了。   “哪能不承认。二老爷误会了。只我今日身体不舒坦,要不改日我亲自备上茶水相迎?”郁欢声音有些颤,额角也有些微微出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改日?还再改几日?小嫂子这一个改日可是让我夜不能寐了好些时日。我看今日正好。天为被,地为榻多有趣味?小嫂子既然爱听何不亲自尝试尝试?”他猥琐的笑着,伸出双手就将郁欢紧紧的箍住了。   “王爷刚去。二老爷便这般急不可耐不怕王爷半夜来找您吗王爷活着时便是杀人不眨眼。死了定是化作厉鬼。”郁欢死活的抗拒着,口中冷声威胁道。   果真那二老爷身子僵硬了一瞬手上的劲道也消失了些。郁欢瞅准时机快速的朝着那最弱的地方踢了一脚转身飞速便跑。   “救命啊,救命……”   只是卫明既是起了色胆,便做了万全准备。竹林里突然出了几个护卫死死的拦住了郁欢。   “救命,救……”话音未落,竹林中轻轻回响。那护卫一手刀便将郁欢砍晕了过去…… 第24章 脱险 美人昏了过去,软绵绵的身子若那……   美人昏了过去, 软绵绵的身子若那三月柳枝一般飘飘而下。二老爷一把把人捞进怀里,那张被情欲掏空的微胖的脸上泛着青色和猥琐。   “跑不了了吧?早老实些何必受这些委屈。爷让你好好欢乐欢乐。”他狠狠的嗅了一口美人身上的馨香,颇有些沉迷。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美事, 心中愈发的火热了。   “出去守着。”他刚脱了美人身上的披风抬眼便见那护卫正色眯眯的盯着他怀中的美人。   “二爷, 您平时不是不忌讳吗。您吃肉给小的喝口汤也行。”那护卫黑黢黢的脸上泛着猥琐的笑容,不大的喉结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也罢你离的稍稍远些, 别坏了爷的兴趣。”这也不乏一种野趣。二老爷一想被人偷窥的乐趣,那身下愈发的火热了。   那双胖胖的手更加迫不及待的解着美人身上的衣衫。   护卫顾忌主子喜好当时手刀砍的轻, 郁欢刚被二老爷放到地上便被地上凹凸不平隔的醒了。   只是不敢打草惊蛇暂且闭着眼。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更少了,郁欢的心都快跳到喉咙了。   她死活的压制住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暗处一只手摸着身后的一块石头。   忽而身上一凉,美人的外衣已经被脱掉了。只剩下紧紧贴身的一层里衣和肚兜亵裤。   “这娘们真是个美人, 二老爷真是有福气。就这皮子奴才还没见过比这还嫩的。”护卫在远处死死的盯着那衣衫半解的美人,绿豆眼色眯眯的划过美人的身躯, 暗暗咽了口口水。恨不得代替二老爷上前摸一摸。   一双胖胖的手触及她的皮肤, 郁欢一下子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活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一般。   郁欢再也忍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石块死死的扔到了身上人的头上。那石头有成人拳头一般大,疼的那二老爷嚎叫的捂着脑袋。   郁欢猛地踢开那身躯, 死活的往竹林深处跑,边跑还边喊着救命。   只是她再是快也挡不住一群的护卫, 很快便被追上了。   “不识好歹的娘们,今个咱们弟兄好生享乐一番。”二老爷捂着脑袋气的恶狠狠的揪着郁欢的头发。扯了身上的手绢便塞到了美人口中。   那双胖手将最后一层里衣扒了下来,一群护卫嘿嘿的猥琐的笑着。   郁欢眼眶中挂着泪水,眼底满是绝望和恨意。刚想咬舌,又想起远在凤阳卧病不起的母亲,眼中更是绝望凌厉。   那胖手就要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郁欢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只是一瞬身上便多了一件衣服,被扯的极痛的发丝也松开了。郁欢猛地睁眼便见她身前站了一人,而周围的护卫早就跪了下去。   那人背对着她手中拿着一把剑,虽是身板看着单薄却是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的。   郁欢伸手扯出口中的帕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劫后余生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卿彦不是生病了?这是痊愈了?”二老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跪着的护卫们,转头又有些不屑的看着卿彦。   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真真是没将这个世子看在眼中。   “二叔好兴致。父王尸骨未寒。二叔便要动未亡人?圣上亲封的孺人,这般被人欺辱该当何罪?二叔在刑部当值应是比我清楚吧。”卫卿彦冷冷的道着,平日里温润的桃花眸又冷又凌冽。   竹林清净,他每日寅时都来这里打坐练剑。   平日里只听到清风拂过竹叶的声音。今日却是不同,直到那有些熟悉的呼救声响起他才觉真的出事了。   五岁之前他和母亲住在乱世之中。一个疯女人和一个稚童周围都是群狼环伺。一次母亲差点被人欺辱。他从厨房中拿了菜刀出来才将那些人吓跑。此时此刻情形何等相似。   卫卿彦眼底更加的幽暗,就像是那森林中的孤狼一般让人瑟瑟发抖……   “这,卿彦二叔一时糊涂。主要,主要是这娘们勾搭我的。”二老爷有些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   的确,这事私下做了也就罢了。若是闹到明面上来,以圣上对那死人的感情,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怕是保不住了。   卫卿彦冷冷的看着他并未说话,那双眸子像是能摄魂一般瞧的二老爷愈发的心慌了。   “卿彦,你相信二叔啊。二叔和你才是亲人。今日之事若是,若是传出去咱们脸上都无光。卿彦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等的事吧。”二老爷讪笑着上前想拉拢一下感情,只是那双胖手还未触及他的衣角便被他手中的剑架了脖子。   “卿,卿彦,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二叔以后定是不敢了。”二老爷吓的满头大汗,忙求着饶。   只是卿彦的剑却丝毫不动。   “父王平日待二叔不薄。二叔既是做了不轨之事,便去老家祠堂反省一二吧。我会亲自派人盯着。若是二叔不虔诚……”卫卿彦冷声道。她没讲话说完,但是后面的话却是更加的让人忌惮。他桃花眸微眯,更是摄人了。   那锋利的剑架在脖颈间,又凉又热。凉的是剑刃,热的却是溅出来的血液。   “好好好,我,我答应,今日就启程去祠堂。”脖颈间的疼痛传来,二老爷更是害怕了忙连连答应。   “若是传出些什么话,二叔这官职便永远别想要了。”他刚想走,卿彦的剑又指向了他的脖颈。   二老爷一听忙连声应下……   待那群狗玩意走了之后卫卿彦才低头见那女子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裹在他的袍子下。   她吓坏了,一双狐眼美眸失去了神采,呆滞的垂着。那干了的泪痕在红肿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无辜可怜的像狩猎场上被人追到绝境的麋鹿一般。不知怎的他忽而有些不敢看她。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良久卫卿彦方开口轻声道了一句。   只是地上的女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也不回应也不说话。   卫卿彦心中一紧,弯身将人抱在怀里便要往揽心阁去。   鼻间萦绕着凛冽的松木香,好似比之前更浓了些。他胸膛极宽,大掌泛着凉意,微微孱弱的身子却有着很大的力气。这般抱着她却一点也不抖极为安稳。   郁欢像是恢复了些神志,之前所有的恐慌害怕纷纷的重现在脑中,终于忍耐不住的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卫卿彦听着怀中的呜咽的哭泣声,脚步微顿,心也跟着一紧。桃花眸中神色很是复杂,又是愧疚,又是不知所措。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五岁之前唯一接触的女性便是母亲。后回了京城之后旁人嫌弃他出身和病体,接触的人更少了。   现在看到女子哭颇有些手足无措,唇干舌燥,不知该如何宽慰。过了会儿怀中人仍是哭着。民间俗语,女人的泪像柔软的刀。此时卿彦正觉是句真话。   \"以后他不敢这样了。对不起,别哭了。\"他平日里声音便温润,此时又忍不住的温柔了几分。   只是怀中人却没理她,还是止不住的哭。郁欢劫后余生,心中情绪复杂万分,眼泪也像河水般止不住。   \"总要活下去的。这般,疼爱你的人会更加的担忧。\"卫卿彦叹了口气轻声道着。   “青莲。青莲不见了。”郁欢掀开了脸上的斗篷焦急的道着。她当时顾不得青莲,现下听他一说忽而想了起来。若是被那帮畜生带了去,不定折磨成什么样。   青莲?应当便是那日竹林中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卫卿彦拧着的心松了些许,既是心中有牵挂的人,应是不会寻短见。   “暗卫应是将她送回了院子。”他轻声道。看着她脸上红肿的手印觉得分外碍眼。今年南疆进贡的玉雪霜应当有用吧?   郁欢得了准话心中才稍稍放下了些。那双桃花眸看着她,很是不自在,郁欢也未再说话自顾的又将披风盖住了脸。   她当时跑的急未注意脚下,现在脚踝处一种相似的刺骨痛,应是又崴了脚。只能窝在这人怀中,不敢多动。   揽心阁不远,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卫卿彦熟练的将人放到了床上熟练的拿起旁边的被子给人盖上了。郁欢不想这般狼狈的见人,拉过被子便蒙山了脑袋。   “以后有事让人来听雪阁寻我或者去寻章管事。今日之事不会泄露一点消息。安心养伤。”卫卿彦简洁的说明了些情况。   现在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不适宜多待,说完便转身准备走了。   “多谢世子。”那被子中方传来一句沙哑的道谢声。   卫卿彦脚步微顿,后头见那被子微微轻颤,想必是还在哭。平日再怎样到底是个姑娘,经了这般的事不寻短见就算好的了。   “凡事都要往前看。以后会好的。”他心中微叹,到底还是出言安抚了句。   他刚出内室便见外间那两个丫鬟焦急的看着里面,又出言叮嘱了句:“侍奉好,有事去寻章管事。”   他说完便翻身从那窗子又回了后面的竹林。   外间花田和青莲两人见他走了忙快步走了进来。两人听被子中传来的呜咽声也趴在床边跟着哭了起来。   郁欢这次真的被惊吓到了,一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心中也恨不能亲自手刃了那畜生。只是想到敌强我弱奈何不得,心中又满是郁气。   一番折腾便病倒了,在床上休养了接近半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卫卿彦刚回听雪堂便将章管事唤了来。   “世子,可是您的病又加重了?”章越见他脸色凝重神情肃穆,心中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我无事。越叔以后多问着些揽心阁的事。二叔今日便启程去卫家祖陵为父王祈福。身边无需带护卫。那些护卫便处理了吧。毒哑了发卖。”卫卿彦淡声道着。   人多嘴杂,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女子的清誉便全毁了。   “是。老奴知了。”章越回着话。他虽不知二老爷怎么招惹世子了,但依着世子这等的好脾性,平日里纵使受着白眼也不在乎。这二老爷定是做了天大的造孽事。   “任何人闹腾,小闹不论,大闹进关祠堂。”卫卿彦想着卫二婶撒泼打滚的本事,怕章越为难,只嘱咐道。   “多谢世子为老奴考量。”章越弯身感激道。卫二婶可不是个要脸面的人,是个有名的泼皮。这府上那个惹了她都躲不过一顿骂。   章越得了吩咐便下去了。卫卿彦又换来了侍卫长李文。   “派个人跟着二老爷。”卫卿彦淡声吩咐着。   “那药还下吗?”李文小时候闯荡江湖,后遇难被武成王所救。平日里最是看不得那恶霸欺凌弱小妇孺。   今日暗处见那群畜生竟是行那等的下流之事也不仅激起了往日的意气。   之前给他下了那药,老实了些时日。现在又想东想西的不如接着用,最好永远恢复不了。这般也少了不少的妇孺被欺辱了去。   只说了又自觉多嘴,怕世子牵念亲缘忙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世子挑了挑眉应了一声。   “将玉雪霜送去揽心阁。每日清晨送些新采的露水。”他虽不知这露水有何用处,但就凭着她三番四次的冒险也得进那竹林便应是重要的。   “安排几个影卫守在附近。今日之事不可再发生。” 卫卿彦想了想还是安排些影卫守着吧。今日恰巧是他巧了赶上了,若是没有后果不堪设想。   卫卿彦想到那双平日里得意明媚的狐狸眉眼像今日这般呆滞总是觉得心中有些许的不适,一想到刚刚那女子被人呢垂涎的眼神便觉心中发寒。   这些多余的情绪他摸不清只当了是愧疚。也罢,到底是他们欠了她的……   *********************   半月一晃而过,京都的天愈发的热了。郁欢自那日便病了,半月内请了两三个大夫只听人说是心中郁气,忧伤过度。开了些药交代了人要心情愉悦。   花田和青莲二人又拿出了那通身本事想着法子的哄她开心。郁欢知她们担忧,也尽量配合着。这半月时间心中恢复了大半。   这些日子她病着自是不能炼香。每日窗前都有一罐子新鲜露珠只白白的浪费了去。   这日她觉身体舒坦了不少便起了床坐在榻前摆弄着那炼药的小炉子。   那日的噩梦郁欢不愿回想,只那日若不是大幸得世子相救怕她早就被那些畜生糟蹋了。这谢意还是要表达的。   只她现在身无长物,不能买些华贵的物事。   郁欢想来想去只能利用自己的长处炼制些香料来送人。   卫世子体弱多病这香料自是不能调的过于浓了。郁欢想起了他身上有些过于浓烈的松香味,只觉不太适合。   她曾祖母家是药医大家,给她留下了不少的古方。她当初只对那美貌养肤调理的方子感兴趣。旁的倒是没大学。现在那些药方药书连同她的嫁妆都在那张府。   郁欢只道遗憾。只能从旁的方面着手。   听雪堂地处正院东边,旁边是竹林想必一到春夏季节便多蚊虫。那人又多病,她虽治不了病,但病者心静。炼制一些静心防虫的香料倒也不错。旁的等她要回嫁妆之后再做考量。   又过了两日郁欢做的静息丸便炼制成了。这香是檀香、麝香打底,两者皆有凝神静气之效。用作底料贯穿前中后调的香气。   其中又夹杂了八角、茴香、艾叶、肉蔻等驱虫、祛湿散寒、镇静催眠作用的香料,这般便达到了两者的目的。   郁欢已经多日没有出房门了,本想让青莲送去。只那般这谢意便损了些真诚。   这般郁欢只能梳洗了一番亲自去了。顾忌着那日之事,花田青莲二人都不放心郁欢都要跟着她去。郁欢也没拦着。   那日之后郁欢冷静过来之后探查才觉不对。果真见她那披风内衬边缘处的线断的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人提前划破了。   这般便说的通了,定是院中人发觉了什么告了秘。郁欢恢复了刚想处置人。   章管事便将之前揽心阁中的人换了个遍。又重新挑了一批忠诚老实这人当差。   所以现在这房中倒是不用故意留下人看着了。   三人一行便去了听雪堂。   幸亏现在是府中还在守丧,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多少人。毕竟后母和公子之间多需避讳。   郁欢光明正大到了听雪堂门外,让侍卫禀报得了准话才带人进了去。   若说郁欢那揽心阁中是琳琅满目,那听雪堂就寒酸的很了。院子虽然大,但也不知是大的缘故,还是怎的,空空荡荡的显得颇有些萧瑟。只那中间的一颗数增了些生机。   郁欢走到房中之时卫卿彦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见过世子。”郁欢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抬眸便撞见他清澈的目光忙弯了些嘴角笑了笑。   “不必客气。”卫卿彦清声道着。右手不觉摸着衣角,像是紧张又像是不自在。   “身体可是好些了?”见她今日气色不错,只是卫卿彦还是出口关怀的问候道。   “多谢世子关怀。已无大碍。今日来是前些日子得世子相助特来感谢。妾身无长物,只有些炼香这等不入流的本事。只望世子不要嫌弃。”郁欢笑着道,又给旁边的青莲递了个眼色,将手上的锦盒递给了旁边的李文。   “你,不必客气的。”他看着锦盒忽觉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收到女子的东西,越想越是觉得怪异。不知不觉耳垂便红了起来。   “应该的。世子体弱熏香不宜太浓重。松木香虽是清冽只是于身体略有不宜。”郁欢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她旁的不懂,这香料方面却也敢称得上了解一二。   卫卿彦眸光一凝,虽知她是好意。只这般大大咧咧道出男子身上熏香这等的私密之事,还是觉得有些脸热。   尤其是一想到她靠的他极近才嗅到的,越发的有些不自在。且那香本就用在压制体内的蛊虫……   他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习惯了。多谢。”   只这话说出来颇有些僵硬之意。说出来之后又觉不妥,但也收不回了,多说更是无益。   “世子喜欢便好。妾院中还有事,先回去了。告辞。”他话中冷硬郁欢又怎么听不出来,只她处于他恩情多说了几句,也算是尽心了。多说更是让人烦的慌。郁欢很是知趣,起身便行礼告辞了。   待她出了院子卫卿彦才送了口气,不知为何和这女子相处着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世子,这盒子?”李文抱着那盒子轻声问道。   “放到一旁吧。”卫卿彦看了一眼那盒子,淡声吩咐着。不止是人便是这东西都有些让人不知所措,只还是放的远些吧……   **********************   张府   那日郁欢让人将书信送进了张府,恰好那送信之人在中途便遇到了张二公子。不然若是想送到他手中还得费一番波折。   只那张二公子看了信之后只勾唇笑了笑便没有说什么,更没有什么动作。   这几日他在府外忙碌没回府中,这信的事便压下了。   这日回府偶见房中角落橱子里一落灰的首饰盒。这等子女子之物,正是之前郁欢留下的。只后来郁欢走了这房中扎眼的红色都被撤了去,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换掉了。   只这首饰盒小巧,想来是当时丫鬟收拾的时候落下的。   张瑜不知怎的忽而想起了这两日的梦境。梦中她是他的妻,只是中了蛊毒身子一日日的削弱。   只她自己却像是无欲无求一般毫不在意。不,还是有求的,她唯一在意的人便是凤阳重病的母亲。   一年后她去了,唯一求他的事便是护母亲平安。她道她已将他所有的秘密都藏了起来,天涯海角,若是他不遵守约定,那所有的消息将会被众人所知……   张瑜从怀中掏出那封信,不禁嗤笑了一声,这语气倒是真真没变。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他从小到大他的东西便从来没给过别人。即便是他不喜欢的,但那仍然是他的。   旁人夺了去再夺回来便是了。至于那嫁妆,人都是他的,嫁妆又何必再还呢?   不到半年那郁家夫人重病,到时她能求的人只能是他。   张瑜勾唇笑着,十分有把握。   “公子,景园那边来请。”小厮进了房恭声回着话。   “不去了,最近有些乏。让他好生的别给我惹麻烦。”张瑜想到梦中的事眼神一暗,真不真的防备着总是没错的…… 第25章 朝堂 这日大朝会。   江……   这日大朝会。   江南蝗灾得到了缓解, 这本是欢喜的时刻。只是这朝堂上却不像是喜悦的氛围。   虽是一个个官员们脸上带着笑意,但是越看越是皮笑肉不笑。   徐知出身寒门,年纪轻轻便坐上了三品大员的位子。作为后起之秀的新护皇派佼佼者本来就被旧保皇党的老臣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又凭一己之力治了蝗灾,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便赏了金印紫绶。虽是没直接下圣旨, 但是这却也八九不离十了。要知道这金印紫绶可是二品大员及以上才有的荣耀。   这下好了满朝官员除了原本就气的冒烟的旧保皇党,新护皇派的人也大都嫉恨起来了。   皇帝坐在上方远远的看着下方的臣子面上虽是如往常一般温和, 心中却是早就恼怒了。   老一代的跟着他打江山现在愈发的倚老卖老。庸碌无能不干正事还想着世代的荣耀。   后起的又蠢笨善妒,拧不成团。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天子,莫说是提拔一个有志之士, 便是真的昏庸提拔个庸碌的人又怎样?   皇帝眼神划过下首的各个官员的脸,心中越发的气怒。只是满朝官员皆是不平多少还是要平息的。   皇帝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却转瞬又转化成了羞恼愤恨。   “众爱卿有何禀报?”良久皇帝方平生问了句。   “圣上, 老臣有本奏。”此话落一精神矍铄的老臣便站了出来。   皇帝头皮一麻, 很是有些后悔问出了那句话。现在被这老匹夫盯上怕是不易了清了。   只是这严太师平日最是沉默,怎么现在首当其冲开始拦着了?但是顾着面子也只能颇为客气的道:“太师请讲。”   “徐大人博古通今, 年少有为。不到三个月便缓解了江南蝗灾,理应该奖。只是徐大人年岁尚轻, 这二品大员的帽翎是不是太重了?”   严太师简短的几句话问出了在场官员都不敢问的话,想站出去复议, 但到底是没那个底气,一时之间大殿上众臣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太师此言差矣。您也说徐知年少有为,既是有为为何做不了二品官职?”皇帝淡声道着。   “徐大人还未结亲吧。”严太师没有接皇帝的话,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头看着徐知问了一句。   “微臣年少时定了门亲事,只是微臣不幸进京赶考之时那女子便香消玉殒了。后来算命人说微臣福薄是个克妻之命。”徐知出列朝着皇帝拜了拜, 不卑不亢的道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徐大人读了二十几年的圣贤书,没想到竟是个听信旁门左道的。”严太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犀利的双眸格外的摄人。   “下官愚昧。只是不想白白害了无辜女子罢了。”徐知弯身行了一礼仍是毫不胆怯的道着。   “大人担心自己福薄,圣上亲自许一门婚事便好了。圣旨赐婚总能给那女子多几分福气了。”旁边的周尚书也不禁开口道。他说着还朝着皇帝拜了拜。   上首的皇帝听的是眉头紧锁。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一个个问都问不出话来的人,怎么今日都扯这家长里短、婚配之事?   “古人云成家立业。徐大人年少,老臣看着分恩典不如圣上赏他一段姻缘。元宜公主正值芳龄,老臣看和徐大人正是郎才女貌。且徐大人不是说自己福薄怕白白害了无辜女子。元宜公主是皇女天生福泽,若是再能得圣上赐婚,定是成就一段好姻缘。”严太师弯身拜了拜恭声道。   此话一出上首的皇帝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了起来。这老匹夫平日里一幅不争不抢的样子果真都是装的。   徐知是新派的佼佼者,是保皇党。自是不能和皇子有任何的牵扯,现在这老匹夫竟是扯到贤王那里去了。   皇帝暗中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下方的贤王,没有说话。   “圣上,臣附议。”旁边的林大人出列恭敬的道。他是明晃晃的贤王派,平日里正愁和这铁面徐大人搭不上关系。   现在这严太师亲自出面保媒,圣上定是得给严太师个面子。现在趁热打铁可不是积极的很嘛。   除了他旁的贤王派也纷纷出来说和请旨。只是任他们出上方的皇帝仍是绷着脸没说话。   “太师最是体恤下属,着实有心了。只元宜年幼,朕舍不得。徐知是能臣且立了大功,这官职当的。”皇帝到底是顾忌着面子虽是气怒到底还是称赞了一番。   “百姓俗言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徐大人年纪轻轻便经了前两大喜事。这第三大喜事可不就是正合适。”冯将军也趁机出列道。他是老一派的,自是不希望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让别人享受荣华富贵。   他一出列老一派的人也大都复议了。紧接着朝廷中一大半的官员都乌泱泱的跪下了   “众爱卿这是在逼朕?朕今日便要是硬要封徐知,就是众叛亲离了?”皇上忽然起身冷声问着,若不是大殿上没有东西估计皇帝都能随手扔出去了。   “微臣不敢……”这下好了皇帝一发怒站着的官员也多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今天朕和你们说说心里话。”皇帝淡声道着又坐到了龙椅上。   “唉,转眼间朕已经登大位二十余年了。有时真的分不清现实和梦中,时常怀念当年和众位并肩作战的时日。朕有时就在想,是当年和弟兄们一起除叛乱、战沙场时欢乐。还是现在坐了这高位,却成了孤家寡人欢乐?   当年朕想的只是能让手下兄弟吃饱穿暖,现在却得顾着天下百姓。   只现下武成王去了,冯二你也老了。我们都老了。今年冯二你家小儿也得参加科举了吧。朕记得当年他出生之时朕还赏了文房四宝。大林你今年也儿孙满堂了吧。元谦也去了,卿彦也该袭爵了……”皇帝摸了摸身下的龙椅,自顾的言语着,神情很是复杂。   “圣上,微臣知错。当罚。”冯将军眼眸通红扑通便跪了下来。   其余被点名几人也都感动的跪了下来,一个个红着眼睛。一时之间朝堂内完全扭转了局势,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多了几分的人情味。   不管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反正皇帝这波操作是平复了老一排的心。先是回忆故事,给足了面子。再是点出各人所需,给足了里子。   一时之间君臣和睦,气氛良好……   大殿外汉白玉栏杆前   “徐大人可真是厉害啊。到头来不仅得了官职,还博了老一派的好感。”严太师俯身拜了拜,嘴角微挑讽刺的笑着道。   “多谢恩师。”徐知惶恐的拜得更低了些。他现下不复朝堂的游刃有余,竟像是一个听训的学子一般乖顺。   “不敢,大人好能耐,老朽可高攀不起这恩师之位。老朽虽不知徐大人意欲何为。只这是老朽最后一次和大人有往来。好自为之吧。”严太师冷哼一声,拂袖便想离开。   “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有些事和恩师说了只会连累恩师。以后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和恩师交代。弟子不忠不孝,请恩师责罚。”徐知追到马车旁,一跃便跟着严太师上了马车。   “老朽可不敢。现下谁人不知大人是天子宠臣。大人说这般话可不是折了老朽。”严太师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着。   “研妹她可还好。”徐知知道他和恩师之间有些问题无法说明。只能转了话题。那日她哭着跑回家不知现下如何?   “你还有脸提研儿?老朽已经给研儿定了亲事,换了庚帖。就等着明年拜堂成亲了。大人身份尊贵。我等清贫之家可是高攀不起。还请大人以后少提研儿,这对她名声有碍。”严太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警告着。   他和夫人相敬如宾,直到不惑之年才生下了个女儿。自是当做心肝肉、手中宝。旁人还道他这般只会将女儿宠坏了,可事实却相反。研儿打小就聪慧懂事,并未多要求过什么。   只谁知竟是碰着个这般的孽缘。当父亲的自是想给女儿最好的,只他作为恩师也奈何不得人家,拉下脸面说和也只是被当作说了些废话罢了。   “也罢。研妹出嫁之时我定备上一份重礼相送。”徐知轻叹了一声,心中多种滋味交错,有无奈,有酸涩,但更多的是祝福。   他隐姓埋名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每日机关算尽只为了复仇。他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只望她一生顺遂、幸福安康。   “谁稀罕你的礼。滚出去。”严太师大怒,眼眸死死的瞪着他,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喊外面的车夫停了车。   徐知笑了笑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徐府是皇帝赏赐的宅子,离皇宫很是近。现在下了马车前面便是家门。   只徐知却过家门不入去了旁边的街市。街市上琳琅满目,有甜嘴吆喝卖胭脂的小厮,有撒泼打滚缠着家长买糖果的孩童,有相敬如宾恩爱相凝逛街的夫妻……   徐知不知不觉走到一首饰小摊前,被面前摆着的一支手雕凤钗吸引住了视线。   “哎呦,大人真是好眼光,这凤钗是小人独家手艺,亲自雕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您看这手艺,上面一根毛刺都没。您买回去送给夫人,夫人定是欢喜的很。”那卖朱钗的小厮见他穿着朝服忙热情嘴甜的介绍着。   “这个包起来。”徐知没解释,也犯不着解释。只吩咐了一句让包起来。   拿到手中又见那摊上飘拂的红丝带。脑海中忽而闪现她平日最爱绑的便是这红绳,留下一截儿垂直耳下说不出的好看。   便又吩咐了小厮抱了起来。   他上朝并未带着银钱,只将腰间成色极好的玉佩给了他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感慨深情、感叹好运的小厮自言自语…… 第26章 袭爵  不管皇帝如何的愤怒,如何的不……   不管皇帝如何的愤怒, 如何的不甘,那日在朝堂上既是说了话便是要做到的。   这不第二日圣旨便到了武成王府。此次是林童亲自来的。旁的不说,皇帝做的几个妥协, 只这个是舒心些的。   卫卿彦虽是武成王之子, 但得皇帝欢喜,最重要的是他生来带毒撑死活不过几年。皇帝也愿意给他一份尊荣。毕竟他有大才且心软。到了国家大事若用的上的他定是不会不管。   林童到的时候武成王府的主人大多到齐了。郁欢也在其中。只她站的远些在角落里不觉打了个哈欠。   今早她还睡着便被花田叫醒了, 又由着二人梳洗化妆。今日宫中来圣旨,她多少也是个有品阶的孺人, 这个场面还是需到场的。   不过幸好她品阶往后站在后面打哈欠也没人看到。   “世子看着又消瘦了些。您便是心中悲痛也得节哀顺变才是。您身子弱经不住折腾的。圣上很是牵挂您呢。”林童也不先读圣旨,先是打量了人一番只出口劝慰着。   “多谢总管牵挂。卿彦戴孝进不了皇宫。还请总管替卿彦给圣上问安。”卿彦轻声道。   他身着玉白色锦袍,身上无任何装饰品。虽是脸色苍白,身体看着有些孱弱。但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气度不凡, 公子如玉。   “您不知道,李御医回宫之后和圣上说了您的脉案。圣上可是担忧的很。特开了私库将西边进贡的天山雪莲拿来做了丹药。这不, 今日特叮嘱了老奴带给您。”林童笑的亲切, 像是个和蔼的长辈一般。   卫卿彦忙弯身行礼道谢。两人交谈了一番林童便开始宣旨了。   因着还在武成王孝中,所以这袭爵之事一切从简。   林童读完圣旨之后便接过身后人手中的金印都交给了旁边的李文。   “卿彦早些时日得了些茶, 不是极好。只一份心意。麻烦总管带给圣上。”卫卿彦清声道着,取过后面侍卫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林童。   “这是圣上最欢喜的六安瓜片?世子用心了。圣上定是极欢喜的。”林童笑了笑, 原本他还担心没甚东西给圣上交差,担心圣上生气。既是人家准备的用心, 倒也省了他一番口舌。   林童忙着办事说了两句话便也回去了。   卫卿彦是世子迟早会袭爵,只是大家没想到会袭爵这般早。可见是在圣上心中有些地位的。   有人心中惋惜,后悔之前没和世子搞好关系,有人心中憋屈,气愤这病秧子怎的这般运气好。   前者如郁欢如三房家眷。后者如王妃如二房家眷。   郁欢也没想到这人会这般早的便袭爵了,毕竟按照她心中隐晦的猜测。当今圣上应是很是忌惮武成王府。   按说这对这卫卿彦也难以欢喜, 或者是忌惮。   以前武成王在的时候还有人护着,这武成王没了府中又群狼环伺。他又体弱多病,说不准哪日便短命没了。   她原先只觉这皇帝是怕伤了臣子的心、落得个忘恩负义之名,所以才在明面上那般礼待卫卿彦。   只真的做表面还会送药牵挂吗?   她虽是不知当今为何这般欢喜卫卿彦,但是心中却后悔之前没和他搞好关系。当初还在竹林里戏弄人。   若是她能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这府中还有谁敢欺辱她?便是他短命早死,但他得圣上恩宠,在暗中送走一个未亡人难吗?   郁欢越想越是觉得靠谱,心中盘算着怎么和那人搞好关系。   若说郁欢是后悔,那王妃可能是真真的被气到呕血。但总是心中气怒还不敢面上露出来,可真真是气火攻心啊。   “大哥,恭喜。”卫皓瑾上前弯身行礼祝贺道。   “多谢二弟。”卫卿彦虚扶了一把淡声道。   “大哥,我先回去了,改日必定登门拜访。昨日母妃为父王抄佛经睡得晚了些。身体乏累,我先扶母亲回院了。”卫皓瑾刚才见母亲神色略显不虞,也不敢多耽误,若是这时闹出甚事,对他名声也多有不便。   “卿彦,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只你父亲,你父亲他去了。无法庆祝。等出了孝再摆宴席吧。”王妃说着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一幅情深的样子。   “多谢王妃好意。您昨晚睡的晚,先回去休息吧。”卫卿彦道着弯身行了一礼。   待王妃走了之后众人也顺着恭贺了一句便各自回院了。   郁欢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她弯身行了一礼,嗓音轻柔娇软的道:“世子,不,王爷。妾恭贺王爷。”   “多谢。”卫卿彦还了一礼。他神色清淡,桃花眼瞧了她一眼便再没多看。   郁欢神色微顿,她不知这人为甚躲闪,若是怕人说闲话倒是无事,若是真不想和她有来往……   他之前对她有愧疚,虽她不知这愧疚从何而来,但总归对她是有好处的。   只谁知这愧疚有多深?谁知这愧疚能维持多长时日?谁知这愧疚能不能让他一次次的帮她?甚至是能冒着欺君之罪送她离开?   郁欢暂且压下这些疑惑。她俏脸微白,银牙微微咬了咬饱满的红唇。美眸眼波流转有些哀怨的看了看眼前那人,“妾告退。”   卫卿彦见那眼神幽怨,不知为甚心中略动,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那背影袅娜纤细如三月柳枝,不知怎的竟是和梦中那女子重合了……   卫卿彦耳垂一红,紧接着又皱起了剑眉,温润的俊脸有些不虞。这女子透着怪异,还是少见为好……   ********************   郁欢回了院子便听青莲道外面的田管事来了信。   郁欢一看今日所有的挫败一扫而光。她的小铺子已经装潢完工了。田管事说算个好的时日便可开张了。   “恭喜姑娘。姑娘定是能将咱们郁家香料发扬光大,一定能挣好多好多银子。”花田笑着道。   她和青莲还不一样,青莲之前受了郁夫人嘱托,不想郁欢做生意抛头露面。   她只欢喜跟着姑娘,只要欢喜她便开心。   “这般会说话,这厨房新送来的糍粑糕多赏你一块。”郁欢笑着调侃道。她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现在铺子能开张也是大喜事了。   “姑娘就会打趣人。谁嘴馋了。”花田嗔怪的道着。不过那糍粑糕的味道的确是极好的,甜而不腻,又糯又软,入口即化。花田想着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   “快快,青莲快拿给花田一块。你看她馋的都快流口水了。”郁欢见她那馋样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吃的,真真是一点点没变。   两人笑着逗花田,直惹得人家脸都红透嘴唇撅的都能挂油瓶了才停下来。   “姑娘,咱们家生意大多在江南。京城香料铺子也不少。刚开始生意可能会收些影响。田管事说想开张时按照低价些好吸引一下客人。”青莲蹙着眉道。   在江南郁家香料不说家喻户晓,也是小有名气。在京城要想越过那些旁的铺子怕也得有些年月了。   “不可。先是低价,开张之后再回涨更会引的客人有所哀怨。”郁欢轻声道。   人好些时候都爱沾些小便宜。一开始以低价买了,之后买得知价格回涨便是东西好用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要低价。   若是不给便宜,讲理的倒无所谓,不讲理的甚至都可能抹黑铺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反其道行之。人有时候也很奇怪,越是不肯让价的,越是觉得是好东西。若是便宜说不准还不敢尝试。   “告诉田管事按照原价。开张那日可送些旁的东西。旁的私下找人先宣发郁家香料的名号。开张那日再找些人冒充客人充个门面。”郁欢淡声道。   她知这般有些不算光明,只她这小铺子论便宜定是比不过小摊儿上的,论名号定是比不过人家京城开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大铺子。   只能先耍些小聪明了。   花田算了算日子,“三日后正是良辰吉日。那日开张正是最好的。”   还好之前章管事一举之下将揽心阁中丫鬟都换了,这些人还算老实忠厚,知姨娘不喜人亲近也不主动进房侍奉。倒是省了郁欢一个解释的心思。   三日后,云雾楼   “哎呦,这家店刚开张就这般多的人,怕不是找了托儿吧。”一姑娘看着里面人来人往疑惑的问。   “你是不知道这家店的背景可是大的很呢。这郁家香料可是江南家喻户晓的香料。就那一块桃花玉脂就做一出来便被各路的女眷疯抢。要知道当年郁家香料还做贡品呢。这可是宫里娘娘能用的。”旁边的另一姑娘笑着科普着。   “这么神呢?”   “那当然了。当年我哥回江南老家参加乡试给我带来了一块儿。那可是真好用呢。香气久久不散。你买不买,不买这位置让给我啊。”另外一个姑娘神气的道着。   “当然买了。正好家中的香料用完了。先买来试试。”   ……   田管事笑眯眯的收着银子看着外面的人群赞叹,姑娘这手段真是高。真真假假最是惹人好奇,这不就引来了目光了。   一日时间郁欢便赚了几十两银子。抛除成本和用费,到手也有二十两了。   郁欢看着账本笑的眉眼弯弯。虽然挣得比不得在江南的时候,但刚开始就是打个名头出去。   等她那桃花玉脂出来可才是数银子的时候。   郁欢这般想着,连觉睡得都香了不少…… 第27章 求助  郁欢等了半月,那张府别说是嫁……   郁欢等了半月, 那张府别说是嫁妆了,便是个信儿都没给她。   谁知能等到猴年马月去,便是她等的, 母亲的病又怎么等的。   郁欢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克。她本就是威胁威胁那张二公子, 若他不给,那她还能真说出去不成?到时候不说是他便是整个张府都想弄死她。   即便是现下顾忌着身份明面上奈何不得, 可以后她出去了呢?再说便是奈何她不得,还奈何不得在凤阳的母亲?   郁欢在房中走来走去, 不知怎的脑中忽而闪现了那张清隽温润的俊脸。那日他说她有事便可寻他。   郁欢看了看身上平日图舒适穿的衣服,“更衣。”   郁欢在橱柜中寻了一件玉白色衣裙。那衣裙仅袖口腰身绣了白玉兰,最是清雅,也正是符合现在守丧。   之前这衣服清洗了之后便熏了香。现在闻着还有股子恬淡的玉兰香。   既是打着“搞好关系”的心思, 郁欢便起了打扮的心思。   只是这在人家父亲丧中,打扮的争奇斗艳倒是不美了。   既不失礼, 又得落下好印象, 郁欢可是好生的打扮了半个时辰。   她肤色白若羊脂玉,无需多此一举涂脂粉, 只是这些日子在病重脸色略显苍白。只单单的打了层胭脂,朱唇只用粉色口脂微点。   “姑娘这般打扮真是好看。依着奴婢看, 姑娘天天这般打扮才好呢。”花田给她绾好发髻之后不由得感叹道。   姑娘平日里也美若仙子,今日也没看出在哪里打扮了, 但就是让人越发的移不开眼睛了。   “每日辛苦打扮了给你看?”郁欢见她这痴模样,忍不住的点了点她的脑袋。   郁欢看了看铜镜中的人,也很是满意。这妆容穿着看着像是随意,其实无处不经心。   硬生生的花了她半个时辰的时间搭配打扮。这若是平日里这般打扮还不知怎的累呢。   郁欢是上挑的狐狸媚眼,柳叶眉。鼻梁挺巧,嘴唇略丰, 体态略丰,身姿高挑。   媚而不风尘,柔中带着刚。这副长相最是适合红衣点缀。但现下穿素衣却硬生生的减了几分倨傲的媚色,多了几分柔媚温婉。   郁欢今次借的名头便是送礼恭贺世子袭爵。这礼物便随手让青莲在库房寻了一件。   反正之前她用心思送了香料人家也不甚欢心。那她何必费心思准备呢?不过说还是要说的感人些的。   旁的郁欢不敢多说,但嘴甜卖乖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   郁欢到的时候卫卿彦颇有些手足无措。他怕看到像那日那种似是而非的眼神,也不想看到。   只不知她这次又为了什么?   卫卿彦手中端着茶水思索着便见外面一道玉白色身影进了来。   看清人之后不知为甚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越发的热了。   “妾身无长物,世子袭爵也没甚上得台面的礼恭贺。这一套文房四宝放妾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王爷才华横溢,博古通今。这正真真是适合呢。”郁欢瞧了他一眼软声解释着。   卫卿彦嘴角微抽,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是之前越叔给的礼单中的一件。   \"怎么,世子看不上妾。也是了,妾小门小户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美人见他眼神微凝,忙软声委屈道着。   她黛眉微凝,红唇微咬一副柔弱娇怯模样。虽她面容精致明艳,却硬生生有几分那西子捧心之态。   若是旁的男人恨不能掏心掏肺换美人笑颜。只卫卿彦这白白享受了\"美人恩\"的呆子觉得这语气甚是别扭。   他隐约记得曾间严夫人夜晚去老师书房送糕点便是这幅情态。老师平日严肃的脸在莹莹烛光下映衬出一缕红色……   \"王爷?\"美人见他神色发木,有些迟疑的上前问道。   一声娇音将卫卿彦拉回了现实,他眸色有些呆愣,美人脸近在眼前甚至是连担忧的神色都清晰无比。   卫卿彦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师父和夫人是夫妻,他和她是……   他眼色微暗,脑中瞬间便清晰了。   “抱歉,身子有些不适。”卫卿彦淡声道着,移了视线,仿佛那视线像极了凶虎猛兽一般。   “可有请太医?世子身子弱,平日里便注意些。虽是夏日,这房中也不应放这般多的冰。”郁欢瞥了一眼旁边堆满了冰的冰盆,神色担忧的道着。   她平日里有些妩媚的狐狸眸子,现在柔和的仿若三月秋水。   卫卿彦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旁人夸严夫人的一词“贤妻良母”。   妻?母?   卫卿彦眼睫微眨,面色更是清淡了些:“多谢。可还有事?”   “妾还真有一事相求。”郁欢暗道一句失算。这人应是不喜温婉贤惠的。但是那嫁妆之事不可再往后拖了。   卫卿彦仍是没看她,只越不看,脑中那妩媚含水的美眸却是越发的清晰。   他心中烦乱,头皮有些泛麻,声音也不自觉的硬了些,“郁姨娘若是有事去找章总管也是一样。”   “此事,此事只有王爷能帮的了妾了。”郁欢见他神色不动,情急之下长袖下的手死活的掐了一把手心,眼泪瞬间便涌上了美眸。   她声音本就软,现在带着些哭腔,越发的惹人怜惜。   怎的每次见她都哭?   卫卿彦瞧了她一眼道:“你说吧。”   “前些日子妾接了凤阳的信,母亲身体抱恙,看病用药都是极其费银子的。家中的家财都给了妾做嫁妆,仅剩的一星半点除了被舅母弄走的,旁的都寄给了妾。母亲病情耽误不得,妾求王爷能帮妾从张府要回嫁妆。”   郁欢边说边流泪,柔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让人跟着也有些心颤。   “你,别哭了。”卫卿彦轻声道着。   “嫁妆来不及。你母亲的病耽误不得。你让人去章管事那支些银子,不够再说。嫁妆之事之后再说。”卫卿彦见她眼泪留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从袖口取出一素帕递给了她。   “妾以后一定会还给王爷的。”郁欢又惊又喜。不管之前她的动机是不是单纯,但是现在却是满满的感激。   她在京城无旁的熟人,便是熟人也不可能一股脑的给她很多银子。他这般毫不犹豫,确实让人感激的很。   “不、不必。”他看了她一眼又移了视线。   那碧眸含泪带笑,如一汪池水能映照出人心中的一切想法。   卫卿彦忽而感到一阵羞愧。只不知这羞愧是刚才误会了她还是旁的便是不知了……   “王爷多多注意身体。妾无旁的事了,先告退了。”若说之前的关心还有些作假何讨好,郁欢现在的关心却是难得的真情实切了。   卫卿彦也没拒绝,只轻声应了句,只那双清泠泠的桃花眸却仍是不敢看人家。   郁欢了了心思,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便带着人告退了。   “王爷,这冰盆……”李文看了一眼那盆里满满的冰,又看了一眼穿着厚实锦袍的王爷,一时不知说什么。   “撤了吧。”卫卿彦眼睫微眨拿起了旁边的书,淡声吩咐了一句。   李文得了吩咐,端着那一盆的冰便出去了。   “哎呦,奇了李哥,您从哪端的这冰?分我们两块呗。”守院的护卫见他端了盆冰惊喜的问道。   不是这冰稀奇,而是出现在他们听雪堂就有些奇怪了。王爷体弱,便是夏日都穿着厚实的袍子。他来了这院子三四年了,就几乎没在院中见过冰。   这天热的能将人烤熟了去,他们守在外面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既然不是给王爷的,那好兄弟就得多多分享嘛。   “王爷的。”李文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着。   护卫甲:“……”   护卫乙:“李文哥真小气,说谎都不会说。前两日还吃了我一顿酒,现在一块冰都舍不得。”   李文:“……”   “越叔,这牌子你拿着去一趟张府。”卫卿彦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块牌子递给了章越。   “奴才不敢。”章越打眼一瞥那牌子不敢接声音吓得都有些颤了。   这可是玉牌啊。这牌子本朝少有人得,除了出生入死数次救圣上生死的先王爷,除了三朝元老当今帝师的严太师,便只有十岁出了良策救了数座城池百姓的现王爷了。   玉牌是恩宠更是身份,一出便是如帝王亲临。尊比王侯,可免死罪。   “越叔拿着。人既是到了武成王府,嫁妆也没在旁人家放着的道理。”卫卿彦眼眸未抬的淡声道着。   章越听了只能伸手拿起那玉牌,只手却像放在炉子炙一般。   待他出去了之后卫卿彦才放下了手中的书。   外面正中间的树仍是挺拔,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夏日。   那年也是这般天。她中暑昏了过去,醒来却是神色难得的清醒了。   她焦急的拉着他的手问还有没有银子。她说母后吐血了,母后的病情耽误不得,本宫要去求父皇,要去请钱御医……   只是家都亡了哪来的母后?国都亡了哪来的父皇?   焦急之下她又昏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疯疯癫癫的一会儿道着,彦儿,杀了他给你舅舅、给阿娘报仇。   一会儿道着,彦儿,你要一直平安。   一会儿又不认识他是谁了……   “王爷,这礼物放哪?”李文为难的看着那文房四宝,之前郁姨娘送的香料王爷便不喜。他当时随手一放也不知扔到哪了。现在这个实在不知做什么处理。   “拿来吧。”卫卿彦桃花眸微凝似是带着些笑意…… 第28章 讨嫁妆  章越拿了那玉牌便去了张府。……   章越拿了那玉牌便去了张府。若说章诚来张府还带着些怕和敬。   那对章越便是有些应付了。张老爷子听了人禀报只称了病让儿子接待。   张大爷年岁不小了但是这城府不抵老爹, 却也远远抵不上年岁小的儿子。   大中午的被从宠妾房中拉了出来,怎么想怎么不悦,这说起话来也越发的阴阳怪气了:“武成王府的人上门可真是会挑时间, 不是半夜便是大晌午的。真当我张家事自家后花园了不成, 随意往来。”   “多有得罪还请张大人谅解。”章越手拿着玉牌淡声道道着。   玉牌一出上首颇有些不屑的张大爷眼睛立马呆了,反应了过来忙跪了下来。   “我家王爷说‘人既是到了武成王府, 嫁妆也没在旁人家放着的道理’。还望张大人卖我家王爷一个面子。”章越这话虽是客气,只手中拿着玉牌道卖个面子这种话, 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玉牌如圣上亲临,只不危害圣上之事都可行之,便是对忤逆的官员也可先斩后奏。   张大爷一时不知怎的回答,只能看着旁边的张二公子。   只是那张二公子此时看着那牌子也呆愣了些。   这上面三个大字写的是‘卫卿彦’。一个死了‘丈夫’没了恩宠的妾室和一个病弱荣宠的世子有甚交集?   只张瑜想到梦中那女子面若芙蓉的惊人美貌, 眸子就像被那三个字刺伤了般。   再怎么有距离到底不过是男人女人罢了。   张瑜锦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颇有些当场捉奸在床的羞辱感……   “张二公子您说呢。”章越见他不语, 又出言问道。   “嫁妆繁多, 一时之间找不齐全。改日等寻齐全了再一起送去如何?”张二公子抬眸笑着道。   “公子尽管去寻。我武成王府的人在外面候着便是。不急。”章越不急不慢的道着。   之前他哥来要嫁妆便说过些日子一起送回,现在还是这般借口, 分明是有意拖沓不想给罢了。   郁家是江南有名气的商户,那万贯家财都给了郁姨娘做嫁妆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明面上是清流官家, 背地里贪着人家的嫁妆。   章越看着跪着的众人越发的不屑了。   “还不去寻。”张瑜冷冷的瞪着旁白的小厮,心中郁气难解憋的脸都有些红了。   章越不回, 一众人只能聚在大厅里。一个个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章越喝着茶水暗中打量着他们。外面所言不假,这张府除了张老大人后辈还真没什么上得台面的。   一个时辰后,那管事带着一群小厮连扛带挑的弄来了好多箱子。   章越也不客气,拿着郁欢给的嫁妆单子一件一件的挨个比对。   “张二公子,这不对吧。少了几套红珊瑚首饰和玉首饰吧。那红珊瑚可是价值连城。不过张府是出了名的清贵,应当不是那等的肖小。”章越看了眼旁边有些瑟瑟发抖面色不自然的张二夫人母女, 说出的话也越发的不屑了。   那张大爷自是也看到了母女二人的动作,脸上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打了一巴掌,又涨又红。恨不得上去抽了那小家子气的母女,白白的丢了清贵的名声。恼羞成怒之下狠狠的瞪了一眼章越拂袖而去了。   “章总管勿怪,父亲近来身体不适。这嫁妆差的我改日定让人亲自送去。还请总管多多担待。”张瑜上前笑着陪着礼。   他既是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章越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俯身行了一礼便带人走了。   外面行人见这般大的阵势也不敢多看。虽是心中嘀咕那些绯色传闻,但是圣上曾经都下旨了,那就不是真的,不然那可是逆反的大罪!   *****************   郁欢先从章越那里支了五千两银票,连着之前写好的信一块让青莲送给了田管事。   此事稍稍化解郁欢心中也算松了半口气。她愁银子一连几日没睡个好觉,现在好生的用了个午饭之后连连打哈欠,便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郁欢醒来之后才知期间章管事已经将嫁妆送了来,花田青莲两人激动坏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姑娘的嫁妆便是那银票首饰也得值个四万两雪花银,再加上那些地契、房契啥的怎么也得值个十万两了。   姑娘一段时日之内是不愁了。   郁欢也是欢喜的很。当时阿娘给她在京城置办了很多庄子、地契啥的。只是她手中没有契那庄子啥的只能使用不能出卖。   现在可是好了最近一段时日不用再愁银子了。   郁欢心知这都是卫卿彦帮的她,前因后果不论,这份恩情她记着了。   这般想着,郁欢又想起了她那几匣子医书。她祖母家祖上是医药世家,这古方医书更是无数,其中定是有不少的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   那卫卿彦体弱多病,但是为甚这般她的确不知。看来以后得了解一下病因、病情了。   郁欢不喜欠人恩情,但这的确不是一时半会的能还的上的……   ***   这日是武成王府大日子,先王百天。   卫家老家离的京城有些距离不方便大张旗鼓的出京祭奠。   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王府祠堂祭奠参拜。   卫卿彦和二公子以及二房、三房男丁进了祠堂祭奠。无法进去的女眷们只能在外面顶着烈阳祭奠。   郁欢跪在铺着鹅卵石的祠堂外,宽大的白袍下娇手细细的揉按着那隐隐泛疼的大腿。   她这辈子跪的最多的怕就是在这武成王府了。之前丧礼每晚膝盖都肿的像是大馒头一般。   现在又跪在这鹅卵石上,今个回去定是疼的没法走路了。   烈阳高悬,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   卫卿彦一身白色锦袍走在前面,只是那锦袍对比之前好似越发的空了。薄唇干涩,脸色比之前爷苍白了些。   但是越发的添了几分病弱美人的颜色。有些人无论是盛装还是病容,总会一眼便抓住人的眼。   郁欢不由得感叹道,直到那身影从自己身旁过去才反应过来。   “姑娘,您不会是疼的起不来了吧。”花田见她呆愣愣的直看着前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待人走个差不多了才上前调侃。   “姨娘,奴婢背您吧。”青莲谨慎,在外面从不唤姑娘生怕别人揪住把柄。   经了前些日子的事情青莲便借着机会和前院的护院讨教了些强身健体的法子。想着先增强体质再学武。   她照着练了半月体质倒是真增强了不少。   “你可算了吧。就你这小体格没走两步再把我摔了。”郁欢笑着道。   她由着二人左右搀扶着倒也还算能走,只不过三人脚步慢了些。   郁欢三人刚到小花园处便见一身着白色锦袍的公子正在那小花园旁徘徊。   这架势像是在等人,只这小花园旁除了揽心阁便没有旁的院落了。所以这答案昭然若揭。   三人心中一震,尤其是经了之前竹林那档子事之后越发的防范的紧了。郁欢摸了摸暗袖中的香料,见还在紧拧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些许。   那公子转身见三人忙弯身行了一礼。   郁欢不解为甚有的人明明同父差距怎么这般大。旁的不论只这样貌这二公子便差了那‘病美人’一大截子。   明明都是一身白袍,只那人穿着多了几分温润清然。眼前这人穿上,嗯,就是孝衣。   不是说卫皓瑾生的差,只珠玉在前,旁的的确没甚看头。   “郁姨娘留步。”卫皓瑾见那三人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忙上前轻声留了句。   “二公子找妾有何事?”郁欢松开两人的臂膀有些艰难的俯身还了一礼。   “姨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卫皓瑾轻声道着。那双眸子看了美人面闪过一丝渴望又飞快的压了下去。   “二公子有何事不能明说?妾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郁欢淡笑着皱了皱眉。这大青天白日的,虽是此地人来往不多,但被人看到她有口难辩。   “姨娘可否认识宋文浩?”卫皓瑾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郁欢眼中微闪,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公子和我说这作甚?我一个闺阁女子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怎的会认识你所说的人?”   美人生气也是娇滴滴满是风情,卫皓瑾眼底闪过一丝痴迷,“郁姨娘既是不知,那定是弄错了。这信我还了他就是。”   “等等。”郁欢给二人使了个眼色,花田和青莲二人只能不情愿的退到一旁守着。   “抱歉二公子,我已嫁人自是不想和外男有过多的接触。既是那人情同兄长。二公子不会怪怪罪我吧?”郁欢眼眸微眨,摆出了一幅身不由己的样子。   这副样子好似之前不承认的人不是她一般。有句话叫做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郁欢可是将这句话理解的很透彻。   “我理解。姨娘无需担忧。我和宋公子是同窗。昨日他让人私下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我的,一封则是给你的。想来是兄长放不下姨娘罢了。”卫皓瑾好声好气的道着。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郁欢。   郁欢见他这般上道,也不吝感激,“二公子真是个好人。真是多谢你了。”   卫皓瑾身子一僵,眼底一暗。她随口而出的吴侬软语像是比他在江南花高价停过的戏都勾人。   “姨娘不必客气。这是南疆灵药,想来姨娘是用的上的。”他嘴唇微扬,摆出了平日最受女人欢喜的姿态。   “这可破费不得,二公子已经为妾捎了信。怎的好再让您破费?”郁欢心中淡笑,只那双狐媚眼儿中却是满是感激。   “姨娘拿着用就是了。这等子小物件不值银钱的。它如果能为姨娘用得上,那也算是它的福气了。”卫皓瑾心中闪过一丝得意,说话越发的讨好了。   郁欢半推半就之下只能接了那膏子。这人虽是虚伪些,虽是眼中不干净,但却是只敢动眼不敢强硬的。这种人要面子,自诩君子风度,不像那天杀的二老爷竟是做些不着脑的事。   他这种人郁欢之前谈生意见的多了。先好生留着搞好关系,说不准哪日便能用上了。   既是他不安心,郁欢利用起来也没甚负罪感。   在收获了美人满目的感激羞涩之后卫皓瑾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郁欢也收获了一枚暗棋心中愉悦,收着那信便回了院子。   只是二人不知这番动作却是被假山后的一双清泠泠的眸子看了个全面…… 第29章 出府 卫卿彦面色清淡,一双桃花眸……   卫卿彦面色清淡, 一双桃花眸子越发的幽深清泠。眼前巧笑倩兮、游刃有余的女子和之前柔弱无依、泣涕涟涟的女子一时之间他倒是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还是说两个都是假的?   卫卿彦眼睫微眨,看着手中的灵芝白药有些灼人和多余。   待两人离去后也拂袖回了听雪堂。   只是回了房中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李文从外面进来便见他看着一页书出神,“王爷, 济华大师近日回了云隐寺。”   李文想着今日去刀剑铺子取刀时听百姓说去云隐寺拜佛。只大师和王爷关系亲厚, 怎的这次回了却没让人来回个信?   他疑惑,卫卿彦更是疑惑了。大师回了却不像之前一回来便给他送信。莫不是出了甚事?   “背马。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本王为父王去云隐寺为父王祈福。”卫卿彦沉声道着便出去了。   刚出了房门像是又想起了甚又唤了章管事来。   只是章管事来了, 他有些踌躇不知说什么,斟酌再三才淡声道:“越叔, 吩咐下去少让外男靠近后院。”   “王爷可是发现了甚事?”章越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从未管过后院的事,现在突然这样道也不知出了何事。   卫卿彦眼睫微眨,“后院女眷多,冲撞了总归不好。”   章管事点头称赞道,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不知为甚卫卿彦看着越叔满脸笑容第一次有些心虚,忙转身随口道了句便带人出了府。   济华大师算是卫卿彦的半个师父。他身体里这吸人精血的东西便是经他一手压制住的, 亲传武艺经法。虽是两人没师徒之名, 但情分却是深厚。   现在大师突然来信想必遇到了甚大事。卫卿彦剑眉一直皱着,神情也越发的凝重了。   他快马加鞭的到了云隐寺, 但大师却先闭关了。小僧说大师闭关休养半月吩咐了不见客。   卫卿彦心中烦乱也没回王府,只吩咐人送了衣物来便住在寺中了。每日念经打坐, 心中烦乱倒是消散了……   *******************   这边郁欢回了院子也没打开先是细细打量着。   她家和宋家是世交,当年两家还算是门户差不多。只从父母那辈起宋家便脱了商户籍, 开始参加科举。前两年宋伯父中了举宋家便举家去了南边任职。   她和宋文浩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初两家也确有结亲之意,只宋母嫌郁家有股铜臭味,又哪哪都看不上她,觉得她长得不像好人,性子不安分不是安心过日子的。所以这亲事自然没定下。   后来郁家出事、宋家搬迁,这是更是不了了之。只两年未联系现在宋文浩给她来信又是为何?   她幼时和宋文浩一起念过私塾, 自是认识他的笔迹。这封信却是出自他之手。   郁欢黛眉微皱,踌躇了一会儿才打开信。   那信中先是一番中规中矩、磨磨唧唧的问候。一页纸之后才开始说了正事。   原是前段时日他回老家祭祖期间知了这一年她家发生了何事。   几经打探才知了她身在何处。今日送来信一来问候安好,二来告知一消息。   他去傅家探望过她阿娘知她身体病弱,所以特地留意打听过名医。   那云隐寺的济华大师心怀天下,不仅善佛法,还通晓岐黄之术,可生死人肉白骨。   恰巧近日刚回了云隐寺,所以给她传个信。   “没想到宋公子还惦记着姑娘呢。这刚进京就巴巴的送来了信。不过姑娘,济华大师可是有活佛之称啊。百姓都说能得大师一味药,阎王锁魂都胆寒呢。若是夫人能得大师诊治,那难症定是能治好。”花田调侃的笑道。   青莲看了看窗外,瞪了她一眼,“你这皮子又松了,不给你紧紧就不知道记性。这话能随便说吗?”   “姑娘,您出不去,奴婢代您去求?”青莲看着郁欢道。   “不用,我自己去。”郁欢轻声道。   求佛本就讲究心诚,这活佛也算是半佛。她不知这济华大师秉性,但诚心总是没错的。虽是现在是武成王孝期出行不易,但想想法子不定出不去。   只要那活佛能救阿娘,她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就得姑娘去才行呢。那活佛可是极有规矩的。这看卦象、治病救人都是随缘。这随缘的说头就多了。   所以好多的大官都是亲自去呢,便是那山都是自己亲自爬上去,添的香火钱都是顶顶多的。可姑娘这咋出去啊?出去了万一再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这……”花田看了看郁欢担忧的道。   “你也知道姑娘出去难啊。指不定现在外面就有多少眼睛盯着咱呢。你说话还不注意。再这样姑娘早晚被你耽误了。”青莲见她说话口无遮拦死活的戳了戳她。   这丫头是不记打的,早晚的得给她吓唬吓唬紧紧皮子才长点记性。   花田听她这话忙往外看了看见窗下没人才缩了缩脖子。   “唤章管事来,便说我有事相求。”郁欢斜睨了一眼拌嘴的两人。   王妃是个不管事的,这府上的事几乎都由着章管事把着。这出府若是能征的他的意见也好说了。   “我记得嫁妆里有一套前朝描花莺鸟翡翠碗碟。你去寻出来。”郁欢想起前些日子听小丫鬟说的俏皮话。   这章管事有个喜好便是收集碗碟。她本来想着送礼感激他帮着寻回嫁妆,所以私下注意了些。   只这段时日事情多没时间送出去,现在借着这个时机送倒也合适。   这边花田刚将东西寻了出来,那边青莲便将人请到了院子。   “姨娘找奴才可是有事?”章管事行了一礼恭声问。   郁欢忙还了一礼,拿起旁边的锦盒递给了他,“之前管事帮着我寻回了嫁妆。只这段时日忙的很这份恩情没来得及还。我听旁人说管事最喜收集碗碟。我是个粗人,这套碗碟在我手中就是个用膳的家伙式,埋没了它。送于管事正好。”   “姨娘太客气了。奴才收集的碗碟不过是些小玩意。只姨娘这碗碟太贵重了。奴才当不得。讨嫁妆的事奴才只是听了王爷的令跑了个腿罢了。”章越忙推辞道。   这碗碟若是他没记错那应是嫁妆单子里写的。那一套上好翡翠的碗碟怎么也得几千两银子,主要是有价无市。   他讨嫁妆本就是奉王爷的命令,若是旁的小东西也就罢了,这般重的确实不合适。   “讨嫁妆的事是王爷下的命令不假,只这里面也有管事尽力帮助的缘故。我自进了王府大大小小的事都在麻烦管事。管事不收才真的是让我心中不舒坦。”郁欢诚心的道着,亲自倒了杯茶放到他旁边。   “说来,我还真有件事求管事帮助。管事也知前些日子我从账中支了几千两银子就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只,我娘那病现在不过是拖时日。寻遍了江南名医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郁欢说着眼中的眼泪哗哗的便落了下来,那双眸子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姨娘放宽心,夫人吉人天相定是不会有甚大事的。”章管事见她这般也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的老娘了,劝出的话也带着多半的真心。   “近日我听丫鬟说济华大师回了云隐寺。不满管事,我确实心动。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娘半辈子都是为了我活着。若是能换了阿娘晚年安康,我就算是一命换一命都是值了。我死后定是去下面给先王磕头认错。”   郁欢眼眶通红,脑海中满是之前阿娘病在床榻之间的虚弱模样。那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的直往外冒。   章越眼眸微转,现在才知了郁姨娘本意。虽是别有打算,但也是迫不得已。   旁人只道他喜收集碗碟,只是众人只知道结果,却不知成因。   他小时候家穷,又长年征战饥荒。一家人只能讨饭为生,只碗碟珍贵一家几口人只能用一个破了半边的碗。   后来逃荒那半边的碗也被抢了,再后来他有钱了便时常收集些碗筷碟子,就怕没吃饭的家伙。   只是发达了母亲早就没了。重病没钱诊治早早的便死在逃荒的路上了……   “姨娘为先王祈福是好事无须遮掩。奴才下去便让人准备车马护送姨娘去云隐寺。只这碗碟便不必了。姨娘纯孝,手中近来缺银子,这碗碟还能抵几个银钱。”章管事起身恭敬的拜了拜便退了下去。   郁欢眼眶红红,看着桌上的锦盒记下了这个人情。   章管事办事效率快的很,半个时辰便有人来请了。   郁欢换下了身上的孝衣。她衣橱中衣服不少,只这素色的便不多了。只简单的换了之前穿的那身玉白色锦衣。   郁欢是妾室,走不得正门只能从侧门出去。刚出了门便见一群护卫井然有序的站在马车旁。那马车宽敞的很,贵重中透着低调,上面挂着的是武成王府车牌。   就这架势便不是她这个身份能用得上的。郁欢心里更加感激那章管事了…… 第30章 刁难  马车行驶的平缓,即使外面是热……   马车行驶的平缓, 即使外面是热闹的集市,也没甚影响。   外面久违的热闹嬉笑叫卖声绕耳,郁欢三人就像是那被困在笼中的鸟儿一般。现在出来了更识得外面的热闹和珍贵, 便是那空气都觉得是新鲜的。   郁欢能得住, 旁边的花田可是忍不住了。她自来便是爱热闹的性子,之前在凤阳的时候每日都跟着郁欢出门, 现在在府中被拘了几月着实想念极了。   她悄悄的拉了下帘脚又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回头便见青莲一双杏眼淡淡的看着她。   花田心虚的干笑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青莲姐姐我错了, 别说我了。”   “你知道错就老实着些。出府了别给姑娘惹事。”青莲难得没说她,语气颇有些幽幽的。   “姑娘,外面有卖桃酥饼的。姑娘你闻闻是不是那个味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咱们凤阳做的好吃。”花田见郁欢靠着车窗颇有些闷闷不乐, 忙出声道着。   她没青莲姐姐会说话、做事。打小能和姑娘聊的上的只有这些吃食了。现下姑娘担忧夫人的病情愁容满面,也不知平日姑娘最爱吃的的桃酥饼能不能哄得开心些。   郁欢见她眸子中满是担忧和小心, 噗嗤一下便娇笑了起来, “你若是馋的慌等回来让人买些回去。也省得你这般巴巴的想着念着,口水都快出来了。”   “姑娘不理她, 她就是个憨的。每日除了吃就想不起来什么了。一日日的囫囵吞枣似的过。”青莲嗔了她一眼,兀自倒了杯茶水递给了郁欢。   “枣?什么枣。青莲姐姐, 那什么枣好吃吗?”花田团团的脸儿凑近青莲笑嘻嘻的问着。这般充楞做傻的样子果真是个憨的。   这般连青莲也有些忍俊不禁,笑的嘴角上扬。   车外出了热闹的集市寂静了下来, 车内气氛在二人插科打诨中热闹了不少。   郁欢眉眼柔和,红唇弯弯,玉手轻掀起了珠帘。外面青山绿水、行人脚步格外悠闲,天空看着也像是比在府中宽的多。郁欢心中越发的想逃出那四四方方的牢笼。   云隐寺就在城外的山上,行程也就一个时辰的事。   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半刻了。   郁欢拜佛讲究的便是心诚,在山脚下便早早的下了马车。   只不知为甚都到了过晌了这上山的人还是不少。章管事派的护卫不少, 这般情况郁欢只能带两个跟着,剩下的都留在了山下看马车了。   *******   这边郁欢刚上山,那边卫卿彦便得了信。   李文本是应了话回府取些换洗衣物。正好和郁欢在半山腰打了个照面。   他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的走了,从后山小路便又拐回了山上。   卫卿彦来时没见到济华大师,转身便去了大殿听了会佛经,心中静了些便觉累了,回房便睡下了。   只他睡觉极轻,警觉性高。李文刚到门口便醒了。   “出什么事了?”卫卿彦见他大口喘息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王、王爷。郁、郁姨娘来了。”李文喘息了一会儿才说出这话。   只是他喘息好了,卫卿彦却是不好了。剑眉紧皱,喉中攒了多半天的郁气一下子冲开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些。   那张清隽温润的俊脸红的很是不自然,也不知是因着咳嗽的缘故还是因着旁的。   “她来干什么?”卫卿彦皱眉问道,那声音较平时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李文想起刚才护卫会的话忙声道:“姨娘说,说是为了给先王爷祈福。章管事还派了护卫跟着呢。”   “她祈福?”卫卿彦轻声喃道。在祠堂外跪着都能走神到那种地步还能为了祈福来外面?他怎的不知道她和武成王感情那般深厚?还是说她来这便是为了见外人的?   不知怎的卫卿彦脑中忽而闪现了小花园那一幕,那双柔和的桃花眸不觉变得清泠泠的了。   卫卿彦眼眸微闪,淡声吩咐了一句,“下去吧。”   “暗中派人跟着,不要惊动。”卫卿彦转身又吩咐了一句。到底是外男,他不过是怕出事。   卫卿彦这般想着,心中的别扭感稍稍去了几分。   吩咐完他也没管后面李文诧异的目光,转身进了房。原本还有的睡意躺在床上却是眸子都闭不上了。   那双清泠泠的眸子盯着 房梁的蜘蛛网出神,又像是犯了之前的症状……   ****   这边郁欢满身香汗的爬上了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凤阳的时候她每日都跑进跑出的身体倒是不错,进京了这几个月被拘在院子里身体差劲了不少。   笼中雀儿一步一步的被养的四肢发达了。郁欢心中有些发凉,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了。   “姑娘,快来歇歇。”花田看旁边的小亭子忙上前擦了擦唤着郁欢过去歇歇脚。   青莲见她脸色不对吓得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姑娘,你这脸色不对啊。是不是热中暑了?”   “我没事,长时间不走动这猛的一爬山还真挺累的。你俩也累的不轻,坐下歇会吧。”郁欢虽是有些心中发凉,但见二人这般焦急忙笑着安抚着。   两人虽是也满头大汗,只姑娘这般她们哪的放心的下,也不应下,一个拿了丝帕给郁欢擦着汗,一个取了旁边的叶子给郁欢扇着风。   直到郁欢装着动怒了两人才不舍的走到旁边坐下。只那两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生怕她出啥事。   郁欢无奈的笑了笑,心中的凉意消了些。无论怎样她身旁还有在意她的人,她总不能让她们每日提心吊胆的吧。   只有时候你想息事宁人,旁人却是非得跑到你跟前来戳你肺管子。   “娘,你说怎么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呢。新婚勾了汉子,好好的正室不当,非得去做那偏房的。之后还能大摇大摆的出门来。”一道尖锐蛮横的女声传来硬生生的打破了亭子中的温馨。   “那不是没长着脸吗。瞧那狐媚子样,不勾汉子能忍的住吗。”另一道女声忙迎合着。   这娘俩声音大,又一唱一和的活像是那骂街的泼妇一般。周围不一会儿便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香客。   郁欢听了后面这道粗糙响亮声便是不回头也知了是谁了。有些人可能一出场便是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的冤家。   郁欢心中冷笑,这张二夫人可真是好笑,当时她在新房中顶着那红盖头便听这人想着法儿的挤兑她,第二日请安也是给她挖坑跳。   只到底出门在外,郁欢不想将事情闹大,且今日有事在身更不易出岔子。反正这话也没骂到她脸上来。眼见的周围人越来越多,郁欢也不愿再坐下去了。   郁欢朝着花田青莲两人摆了摆手搀着人就要往里走。   只你退让,旁人却像极了秤砣,丝毫的不肯退让,反而觉得你心虚了说出的话越发的诛心了。   “小门小户的能养出什么好玩意来。说不得就是那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我呀,出了这等的没脸事早就一脖子吊死了。”那尖锐的女声笑的越发的放肆了。   “你自然是出不了事。你都嫁不出去怎么会出事?嘴巴放干净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二位能讨的什么好处?”郁欢冷冷的看着那对母女,声音更是冷的像带着冰碴子一般。平日里娇娇媚媚的狐狸眸现在却是看着有些摄人。   郁欢身姿高挑,走到两人面前那对母女就像是硬生生的矮了一截。   “你、你这贱人,咒我嫁不出去。你才嫁不出去,你个丧门星。”张三姑娘被戳着痛心事嘴中越发的像疯狗了似的。   “哎呦,大家听听这话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的吗?好生的歹毒。难不成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郁欢笑盈盈的回了她那句话。   她神色雍容、从容不迫,越发的衬的那三姑娘像泼妇一般。周围人议论声也越发的大了,一句句的听的那三姑娘银牙紧咬,绿豆大的眼都快瞪成杏眼了。   “你这狐狸精,我杀了你。”恼羞成怒下那张三姑娘拔了头上的簪子就要扎郁欢。只她个子不及郁欢高,力气也不及郁欢大一把便被郁欢拿住了。   “人蠢就少出来丢人现眼。”郁欢死死的拧着她的手腕,那簪子也对准了她的喉咙。   张二夫人被这变故下的腿都软了,反应过来也不敢上前,只在远处干嘶吼着,“她是张府三姑娘,你若是伤了她一根汗毛,你那小门小户的就跟着陪葬吧。”   郁欢怎的不知她是张府三姑娘,只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可真是戳了人肺管子。   “张府?你犯到我王府门前我能饶了你?”郁欢冷笑着看着她。母女俩这种人她见的不少,多半是打肿两充胖子的。对付这种人你若是气焰低了,她反而越发的嚣张。   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管不了她是张家三姑娘,还是李家五姑娘了。狐假虎威这招式用的最是合适。   果真那张二夫人见郁欢气势足的很倒是有几分胆怯了,脸上心思更加的藏不住了五颜六色的很是喜人。   “欢欢,舍妹不懂事,你先放开她,回去我好生的教训教训她。”一道男声传来声音熟悉的令郁欢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哥,救我,救……”   “闭嘴。再多说一句回家跪祠堂去。”张瑜一转脸上的笑意冷冷的看着那死活挣扎的张三姑娘。   那原本蛮横的像泼妇的三姑娘像是看到阎王似的瞬间便消停了,在郁欢手中就像是那战败了的小鸡一般老实极了。   “欢欢,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你想想那一套红珊瑚首饰。”张瑜嘴角含笑,侧身凑到郁欢身旁轻声道了句。   郁欢眼眸一转,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只那人仍是笑眯眯的冲她点了点头。   那套红珊瑚首饰是外祖母遗物,母亲之前最喜欢时常拿出来抚摸一番。   那寻回的嫁妆里缺了,她还以为是在张府丢了。没想到是被扣了下来。   郁欢猛地松开了手中的张三姑娘朝着张瑜甩了过去。只那张二公子却是没有想接的打算,那张三姑娘一下子便摔在地上了。   只平日里娇滴滴的大小姐连哭都不敢哭出来踉踉跄跄的跑走了。   “欢欢放心,我定是不会食言的。今日不是时候,先不和你叙旧了。”张瑜别有意味打量了郁欢一眼便笑着离开了。   他本就看着有些阴鸷,现在那眼神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不知为何郁欢心中一颤,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31章 寺庙1   小插曲过后郁欢也没心情再……   小插曲过后郁欢也没心情再在这歇下去了。由着那小沙弥引路朝着后面侧院去了。   这边卫卿彦正望着那房梁出神, 外面李文又进了房。   “王爷,郁姨娘朝着后院来了。”他远远的便看着一小沙弥带着三人朝着这个方向来了,忙不敢耽搁的进来报个信。   她为何来侧院?这侧院除了闭关的大师便只剩他一个。   不知为甚鬼使神差般卫卿彦脑中忽而想起那日她一身玉白色衣裙, 眉眼温婉…   不知不觉的那张俊脸又红了, “胡闹,她来做什么。”   “要不属下让她回去?”李文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红, 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   卫卿彦眼睫微眨,桃花眸不自觉看看发皱的衣袍转身进了屋, “来不及了。拦着点。”   李文应了句,只心中有些不解为什么王爷遇到郁姨娘的事总是有些不知所措呢。   小沙弥把郁欢带到侧院门口便回去了。侧院不同旁的院子,门口是有沙弥轮流守门的。   这一日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要求见大师的都被拦在了门外。现在郁欢求见自是也进不去。   沙弥不敢看眼前艳色,一双眸子低垂着, “阿弥陀佛,施主,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叔确是在闭关, 不见客。您不若过些时日再来?”   闭关了?这的这般巧合?郁欢心道可惜,“敢问师父, 大师什么时候出关?”   那沙弥见郁欢不像旁人那般纠缠或口出狂言,紧皱的眉毛松了些, “师叔未交待何时出关。不过师叔吩咐了求见的人可先抽了卦签。施主若是所求急事不若先去大殿求个签。若是合了师叔心意,定是会在大殿门前挂上施主的签, 届时施主来看便是了。 ”   “多谢师父指点。”郁欢之前很少进这寺庙,也是第一次知求卦还这般麻烦。   今日来的不巧,也不知何时再能出来。郁欢黛眉微皱有些闷。   “郁、郁姨娘,您不是来……您是来寻济华大师?”李文这话刚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顿。这般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他惯来就不是个善于撒谎的,这一时之间颇有些不自在的抓着脑袋。   “李侍卫怎么在这?”郁欢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小沙弥不是说这是济华大师所居之处吗,且这两位大和尚在这守着这是怎么进去的?还是说济华大师没闭关只是已经见了旁的客?   “王爷来了云隐寺为先王爷祈福, 就住在这里。”三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李文着实撒不出慌,只能说了实话。   “李侍卫帮我给王爷带声安。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前殿了。”郁欢笑着到了句便带着人去了前殿。   这边李文刚到门口,卫卿彦便出来了。一身白色锦袍平整飘逸,腰间束着一条淡青色腰带,越发的衬的身姿修长,温润若画中仙。   王爷这是躲着人还是进去整理衣服了?   “王爷,郁姨娘是来寻济华大师来的。只是大师闭关没能进来门,说是去了前殿求个卦。现在时辰不早了想来过会儿就该回府了。”所以您不用这样东张西望的。当然后面这句话李文没敢说出来。   只是心中对郁姨娘着实有些好奇了。怎的一遇到郁姨娘的事他们王爷就活像是慢了半拍,又紧张又别扭的?   卫卿彦不知怎的忽而松了口气。她这个时间来应该也是和上次借银子一样,都是为了远在老家的母亲。   那日她泪眼朦胧,泣涕涟涟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卫卿彦不知怎的心中又升起一丝烦乱和沉闷。   卫卿彦抬眸看了看天色,也没理旁边的李文转身便出了院子。   ****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大殿却仍是人来人往。那求签的地方更是围了满满的一圈人。郁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   郁欢之前不信佛,现在在这布满了佛光的大殿上也不仅有些信了。   她摇着手上的卦筒,心中也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女施主好运气,这是上上签啊。好些时日没人能抽中这签了。”老和尚看着郁欢手上的签赞道。   郁欢心中一喜。一摇便来了一个好彩头紧拧了半个月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些。   郁欢轻抚了抚手上的挂签才递给了老和尚,颇有些依依不舍,“师父,这签可得呈给大师啊。我有急事相求。”   “阿弥陀佛,施主放宽心。便是施主与师弟无缘,这签也是极好的。”老和尚笑着念了声。   这大殿中人多,天又热,空气闻着都污浊了。郁欢得了老和尚安抚,便带着人出了大殿。   她今日捐了不少的香火钱,方丈连连应下若是与济华大师有缘定派人通知她。   日落西山,天边渐渐升起了火红的晚霞,红彤彤的莫名的喜人。   郁欢刚出了大殿便见远处那人应着晚霞而来。白色的锦袍映上了一层绯色,将那虚缈疏离的出尘感去了几分,多了几分的温暖亲近。   清隽的俊脸染上了一缕艳色衬的人气色越发的好了,浓黑的桃花眸添了几分风流温柔。   不知怎的郁欢觉这人竟比那晚霞光亮几分……   “见过王爷。”郁欢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卫卿彦眸子微怔,见她那身莫名熟悉的衣裙脸上有些发热,“你,求见济华大师?”   郁欢美眸微转,这人能和济华大师住在侧院,难不成有甚交情?   “不满王爷,妾确实寻大师。大师高名在外,妾着实心动。妾欺瞒众人,对不住先王恩宠。等母亲康愈,妾亲自去下面和先王请罪。”郁欢轻声道着,一双狐狸眸染上了薄雾。   不知为甚,积郁的那丝陌生又熟悉的烦闷感又涌到了心尖,“大师在闭关。”   郁欢美眸微抬柔柔的瞧了他一眼,“妾知道。”   四眸相对,卫卿彦眼神微怔,有些不自然的道:“你,你若是求的急。”   郁欢俏脸一喜,美眸期待的望着他,“王爷能带妾求见大师?”   那狐狸眸就像能摄魂一般,一眨不眨的望着人,鬼使神差的卫卿彦点了点头。   “王爷大恩,妾永生难忘。”郁欢感激的笑着俯身又行了一礼。   卫卿彦反应过来话已经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不过大师交代了半月出关,现在确实见不到,“大师半月出关。”   “妾能先留下等大师出关吗?这段时日留下给先王祈福。”郁欢轻声问道。   卫卿彦眼睫微颤,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今日香客来的多,后院的客房早就占满了。   “王爷,侧院不还剩下两间客房嘛。侧院人又少也不会冲撞了去,正是合适郁姨娘。”李文看了看自家主子上前提醒道。   卫卿彦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怎么好麻烦王爷,那侧院是大师居住的地方,妾也不好打扰。妾再等等若真没客房了,那便先回王府。” 美人善解人意的道着。   原本期待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失落,活生生一幅受了欺负的样子,柔柔弱弱的嗓音也像是多了分委屈。   “客房有些乱。”卫卿彦轻咳了一声淡声道着,锦袍下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   “属下去收拾收拾。”李文是个惯会看眼色的,听了这话还有甚不明白的,忙笑着去了侧院。   “姨娘,奴婢去和护卫大哥说一声。”青莲低头道了句。   又见旁边杵着的向柱子似的花田暗中使着眼色。   “奴婢,奴婢回府取些衣物。”   花田说完便被旁边的青莲拽走了。   天色渐晚,旁边草丛中的知了越发的叫的欢实了。一阵凉风袭来缓解了一日的疲乏炎热。   郁欢娇面微红,更添几分媚色。狐狸眸子微微垂着,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活脱脱一幅小女儿之态。   烈日已去,但卫卿彦却是觉得越发的热了,额角也沾了几丝细汗。   “多谢王爷。”郁欢娇眸看了他一眼,笑声道着谢。   “不,不必客气。”卫卿彦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眼眸有些闪躲不敢看那双湿漉漉的美眸。   胆大觊觎如天煞的二老爷,胆小讨好如二公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像他这般的人。满头大汗,眼眸闪躲的样子好似她能吃了他似的。   不知怎的郁欢心中起了些捉弄的心思。   只见美人莲步轻漫离那人越发的近了,娇媚的小脸上似羞似臊,抬眸间烟波流转皆是风情,“王爷为何待妾这般好?”   “职责所在。”卫卿彦低垂着眸子淡声道着,修长的身躯不自觉的往后躲了躲。   只是他躲,身前的美人却也跟着他往前漫了两步。   眼见那娇躯近在眼前,卫卿彦额角的细汗出的越发的多了,身子仿佛也被水打湿一般,又热又僵硬。   “王爷这荷包怎的旧成这般了。王爷大恩,妾无以为报,不若帮王爷缝补一番?”美人玉手轻抚着那破旧的荷包,神色之间满是温柔缱绻,嗓音更是娇软的很。   两人闪躲之间那荷包从衣袖中掉了出来,谁知她竟捡了起来暧昧的轻抚着。那玉手挑着红线说不出来的好看和撩人。   卫卿彦眼眸一刺,神色清明了些,伸手将那荷包夺了来,淡淡的道:“不用,谢谢。”   郁欢眼皮一跳,刚刚还颇有些不知所措的人怎的一下子变的神色清明了?难不成这荷包是小情儿送的?   郁欢原本有些热的脸瞬间淡了下来,美眸斜睨了他一眼,“王爷这般激动作甚。王爷不舍妾还能抢了去?”   卫卿彦虽然有些迟钝,但也不是傻的。这语气明显是不虞了。   “这是我娘绣的,时日久了,绣线多半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道着,声音低的仿佛都不及草丛中的虫子。桃花眸看着旁边的美人面,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轻喃。   “妾手艺不精,做出的荷包定是没有先王妃精巧。若王爷不嫌弃,改日妾做一个新的送与王爷可好?”美人轻声问着,娇颜上又浮现了笑意。   既不是小情儿送的便好,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   最不屑抢别人东西,尤其是抢别人的男人。   她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人有期待有羞涩,任是铁石心肠也说不出甚拒接的话来。   卫卿彦想着刚才她变脸似的态度,纵使想说些避嫌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美人见他应下,那狐狸眸子愈发的亮了,愉悦中透着得意,让人也忍不住跟着欢喜。   卫卿彦看着她嘴角也微微勾起。   夜色降临,黑夜盖住了面容,却止不住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蔓延…… 第32章 寺庙2  时间不早了,两人先回了侧院……   时间不早了, 两人先回了侧院。只是两人不知远处大树下一双阴鸷的眸子恨不得将一切摧毁了。   等两人走后,那暗处的身影才走出来,这人不是小亭子中的张瑜还是谁。   张郁氏已经病亡, 但郁欢却还好生的活着, 且和旁的男人眉来眼去。   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对男人。梦中她虽长着一张倾城面,但温婉贤淑, 从不和旁的男人说话逗趣,更不用说这般步步紧逼的撩人。   再说那病秧子, 都是男人那点心思谁还看不懂?   只梦中明明毫无牵扯的两人,现实中怎的成了这般?   他虽不喜女色,但他的东西谁也不能抢了去。即便是他不喜欢的。   张瑜眸色一转,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转身远远的跟上了前面的二人。   *****   天色已晚,两人身份摆在那里毕竟是要避嫌的。之前的地方隐蔽还能说几句话, 外面有人瞧着自是不能走在一块。   卫卿彦看着她进了院子过了一会儿才进去。   青莲和护院说了声便让花田跟着回了王府取衣物了。   她则回了侧院帮着李文收拾房间。两人速度还算快, 郁欢到的时候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被子都是刚刚晒过的并没有味道,摸着软乎乎的。   郁欢坐了半天的车也有些累躺在床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着的郁欢自是不知外面的风起云涌。   郁欢刚进院子卫卿彦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虽行人多, 但这脚步却不似常人沉重,显然是个练家子且轻功不错。   卫卿彦神色清淡肃穆, 这人不知跟了他们多长时间了。只当时他精神不集中没发现。   这人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定不是因着他。至于因着谁不言而喻。   难道是那封信的主人?   卫卿彦眼眸微敛进了院中,那后面的人也紧随着进了去。   侧院环境清幽, 多树木。白日里遮阳阴凉,到了晚上就比较隐蔽了。   身后那人进来了却跟丢了,不得不摩挲着放慢了脚步。   他刚迈步一软剑便抵住了他的脖子。月色洒在尖锐锋利的剑上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   卫卿彦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打量了那人一番,淡声问着,“张二公子来侧院做什么?”   “这寺院又不是王府,我还不能随便走走了?卫世子, 不,武成王管的也太宽了吧。”张瑜阴鸷的眸子笑的嘲讽。   “半夜三更逛院子?二公子好雅兴。”卫卿彦手中的剑为让分毫,淡淡的看着他。   “管你什么事?再说先武成王不也爱逛院子。不仅爱逛院子还爱惦记有夫之妇呢。武成王怎么当初不管管?”张瑜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若不是那天煞的卫元谦他能沦落为一个笑话。   卫卿彦眼眸一冷,那剑越发的贴近了他的脖子,“时过境迁,她已经是武成王府的人。”   张瑜讽刺的笑了笑,“她曾经不还是我张府的人倒是武成王病病殃殃的没想到这般会讨女人欢心。还是已故亲爹的妾室其心何居?”   卫卿彦眼睫微眨,瞧了眼他脖颈间仅顶点的血流出且片刻便凝在了剑上,“张二公子近来身体可好。是否夜半惊醒,满身大汗。时常头晕目眩,诊治却毫无病因。”   张瑜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也没否认,“武成王府的探子果真厉害,都能探到我张府去。难不成是武成王暗中给我下了毒?”   卫卿彦伸手将那剑抽了回来,淡声道:“是不是本王张二公子心中不清楚吗?张二公子有这个逛院子的功夫,还不如回家琢磨琢磨枕边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张瑜挡住了他的去路忙声问着。   “不知道。只张二公子若是想活命,还是速速去寻解药吧。”卫卿彦一闪他连衣角都没碰着。   张瑜伸手摸了摸脖颈,疼痛感仍旧在,但是血却是不怎么出。   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梦中之景。梦中她身体日渐衰弱,却寻不到病因。太医只说思乡心切,安心休养即可。   那日请安母亲刁难,茶杯碎了一地,她一双手被扎的血肉淋漓。   但奇怪的是那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干了,伤口也未再流出血来。   太医又说她体质特殊,无甚旁的病情。   只是后来他母亲生病也是这般。   那日他半醉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听那人道永远不会伤害他……   张瑜想起与那人的相识眼眸一暗,翻身出了院子。连夜便回了家。   *******   郁欢第二日听着外面的敲钟声早早的便醒了。她既然在寺中住下了且一时半刻也见不上大师,便先诚心吃斋念念佛吧。   郁欢刚出去便和院中的卫卿彦遇到了。   只不知为甚他神色清淡,不若平时的温润模样。   “王爷昨日没睡好?”郁欢俯身微微行礼关心的问道。   美人面近在眼前,湿漉漉的美眸中满是担忧和关心。   只卫卿彦脑中却全是昨夜张二公子的话。   两人身份有异,而他却……的确是其心何居。   他眸子清泠泠的看着人,“没有。”   郁欢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只这态度着实奇怪,还以为他生病了。刚想出言关心的问问。只那人转身便出了院子。   他步子又大又密,便是她想追也追不上。   郁欢还有甚不明白,他这怕是故意躲着她的。   “姑娘,这王爷是怎么了,生怕是后面有人追似的。”花田感叹道。   “你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青莲瞧了瞧旁边的郁欢,将那傻不愣登的拉到一旁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她跟着姑娘出来的时候多,这几次遇到什么事王爷都能出现。且上次姑娘那衣衫褴褛的样子他都见了,两人之间若是没什么定是不可能的。   只身份在哪里摆着,便是再怎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昨日两人之间看着还好,只今日成了这样也不知为甚。只不管怎样,这般也好。   王爷是个谦谦君子,但却不一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不理她,郁欢也犯不着现在上去问个三四。不说两人身份差距,再说旁的她也没立场问。   郁欢想通了又恢复了往日神情,径直去了大殿。今日大殿讲经。她既是决定虔诚拜佛,便好生的听听。   接下来几日两人即便是住在一个院子,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态度淡的就像是顾着身份的陌生人。   时间慢慢的过着,第十日闭关的济华大师终于出来了。   济华大师虽是和尚,但是却是个代发修行的,并未剃发。若不是穿着一身袈裟出去了定会有人以为他是一富家老爷呢。   只现在那饱满的面上一片灰白,看着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大师受了重伤?”卫卿彦担忧的道着。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南疆那家人早在两年前便不知所踪。回来的路上一批一批的暗杀黑衣人。想来那家人早就被人杀了。”大师叹了口气,想起回来的路上到处血流成河心中便是心如刀绞。   这个世道和二十几年前有什么差别。君主沉浸在一统江和的喜悦中,却不知这外表花团锦簇的江山内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了。   那黑衣人寻他们却是到处不择手段的杀人。人命就像是路边的一颗野草一般低贱。   “这一趟多谢大师了。人的阳寿自有定数。卿彦只求在生前能为天下苍生多做些。”卫卿彦坦然的笑着,像这话中人说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不过也不全无线索。凤阳李家世代太医,有当代华佗之称。医术可生死人肉白骨。可二十年前一夜之间男丁全部锒铛入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全部死在了牢中。主枝上唯一的血脉嫁了一皇商。那皇商依附权贵暂且避过一劫。   后那皇商也渐渐淡去,家道中落。此趟老衲听的一些传言。当年动荡不安,李三爷收留了好多重伤的流民,其中一人便是毒医秦青。半年之后流民恢复离去,毒医便再也没现过世。”大师沉吟片刻淡声道着往事。   大师提及凤阳,鬼使神差之间卫卿彦忽而想起一人。   “卿彦如何看?”大师看了看像是出神的弟子淡声问道。   忽而被点名,卫卿彦忙回了神淡声道着,“世代药家被人惦记无非是为了医药有关的东西罢了。毒医一生只会制毒,却不会解毒。李家怕是引狼入室了。”   “卿彦所言不虚。只不知那李家有甚传世经典值得他这般惦记。”大师眼眸微眯,有些讥讽的道着。   凤阳李家不仅世代出名医,且世代为善。   当年凤阳瘟疫,那李家三公子废寝忘食的救助百姓,李家众人施粥放粮。后瘟疫接触李家偌大的屋子中只剩下了医书。   只善人没有好报,医药世家一夜之间都没了,连个后人都没留下。   能将那蛊毒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下入重重保护的容夫人体内,想来是那毒医入了贵人阵营……   “大师说这些是想说那李家医书中说不准有关乎我的病的?”   “说不得还真有,有一线生机也得寻寻看。”大师叹了口气淡声道着。   “大师受了重伤便好生休养吧。”卫卿彦笑了笑亲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了他。   活了十八年,每一日都活在病痛中,早一日没了也是解脱。   只那双担忧的狐狸眸浮现脑海,卫卿彦眼眸微闪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第33章 回府  两人又说了会儿,卫卿彦才踌躇……   两人又说了会儿, 卫卿彦才踌躇的开口求了声,“大师慈悲为怀,卿彦有一朋友为母求药还请大师能见一见。”   “朋友?你的朋友还真得见见了。”济华大师喝了口茶水笑着打趣道。   卿彦打小体弱, 少有朋友。从小除了和谢家那小子有些往来, 他还真没见过别人。   现下他不过出去半年,朋友都出来了。且观他神色还蛮在乎的样子, 想来这朋友所占位置过重。   他倒是真有点好奇了。   那打趣的眼神令卫卿彦忙转了眼眸,只胡乱的称了句天色晚了便匆忙的出了屋子。   他这般大师还有甚不明白的。只那济华大师素来是个随心的, 也不顾及面子一下子笑了出来。   卫卿彦听的后面的笑声脸色一下子便红了。直到走远了听不到了才好了些。   他走到房门旁并未进去,那双脚不自觉的便来到了隔壁。   今日大师出关没有声张,郁欢还不知道呢。她今日抄了好些的佛经,腰肢和手都酸软的很。   现下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正由着花田揉捏着。   还真别说花田这个只知道吃玩没甚心眼的丫头, 按摩的手段确实不错。   那双手轻轻揉捏着果真舒服极了,郁欢只觉一日的疲乏都消失了, 口中舒爽的呻吟着。   那声音又娇又软听了让人止不住的多想。   卫卿彦刚消退的绯红又升上来, 一双脚就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般拔也拔不动。回过神来刚想迈步离开,里面便打开了门。   “……”   天热郁欢出了不少的汗也喝了不少的水。   这半夜的溺意越发的急了, 只简单的披了件外衫便推开了门。   只一开门便见那修长的身影立在窗户旁……   “王爷大半夜不睡觉站在窗户旁赏月吗?我这房中有甚值得王爷惦念的东西?王爷现在不知道避嫌了?”郁欢揣了揣身上的外衫一步步走上前去。   一连三个问话让对面的人颇有些不知所措。   卫卿彦瞧了一眼眼前人身体立马像触碰了毒物背过了身。   “今,今日, 大师出关了。明日你去寻他便是。”卫卿彦吸了口气才出声道着。只那声音却带着些喘意。不知道的还以为郁欢怎的他了似的。   郁欢见他这反应原本有些恼怒的俏脸瞬间便笑了。她便说这呆头鹅一样的人还能有那个心思?   郁欢沉郁了几日的心情忽然一下子晴朗了些,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刚想逗逗他。   听他后面一句瞬间便正经了些,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没骗我?”   “没有。”卫卿彦忙声回着。   “多谢王爷相助。妾知道王爷定是和大师说了。”郁欢收了那份不正经的心思,真心的感谢道。   若不是他帮着说话,光是靠着那副挂签,她怎么可能进了这侧院,怎么可能见上大师。   “不、不必客气。天、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了。”他说完便像是脚底抹油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郁欢忍不住心中的坏意, 还是出言娇娇软软的道了句,“王爷,那荷包妾改日给你呀。”   只见那快步走的人的脚步微乱,转瞬走的越发的快了。   后面的郁欢笑的愈发的欢实娇媚了。   当夜卫卿彦梦中都是那软媚撩人的笑声。当然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   郁欢回房睡了个美觉,第二日早早的起来便去寻了济华大师。   那济华大师也是个妙人。早早的便起来了,今日也不念佛敲木鱼。只坐在桌子旁喝着茶水一幅等人相。   郁欢到的时候济华大师还从头到脚扫了她一遍,笑眯眯的盯着人,“姑娘请坐。卿彦昨晚便和老衲说了。只没想到这小子还和姑娘扯上干系了。”   大师喝了口茶水颇有些骄傲的道着。   郁欢眨了眨美眸,颇有些不适应。传说中的大师不应该是那种一丝不苟,沉稳的吗?   先不说这束着的头发,便是这性子也不像是大师啊,活像神棍。   大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相,又掐指一算,沉默了一会儿。这姑娘本不是长生之相,只不知为甚像是躲过了命中死劫。   只以后的命数和卿彦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让人算不出。   只济华大师想起自家弟子那般模样,忽而笑着道: \"姑娘这面相极佳啊。姻缘都是极好的。红鸾星动觅良婿。\"   “大师误会了。我不求姻缘。家母近几年身体愈发的差了。请了不少的名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师乃当代神医,且心怀天下。还请大师救家母一命。”郁欢说着俯身拜了拜。   “外面虚赞了。只姑娘若是相信,老衲瞧上一瞧也是能行的。”济华大师抚了抚胡子笑着道。   “不满大师家母远在凤阳老家。本想着将母亲接来京都,只京都离凤阳遥远,中途母亲身体不定受得住。大师能否去一趟凤阳。郁欢愿散尽家财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郁欢难声道。   “凤阳郁家?”济华大师现在听了凤阳二字便有些敏锐,尤其是后面还加着郁家二字。   “姑娘家曾经可是皇商?”大师抬眸迫声问道。   “皇商是祖上的荣耀。不敢当的。”郁欢虽不知他如何知,但还是谦声道了句。   “好,老衲正好在凤阳有些故人。今次去也好探望探望。”大师点头应下了。   郁欢得了准话忙俯身行了感激着,“大师大恩,郁欢永生永世都会记在心中。”   大师抚了抚胡子笑着道,“感激我就不必了。卿彦自幼身体弱少有朋友,若是姑娘有时间可以多陪他说说话。”   郁欢真诚的应了下来。她事了,又听着大师说了几句闲话便退了下去。   事情有了个交代郁欢便要回府了。这段时日在寺待的还真不错,她都想以后若是能出了那囚牢在寺庙中度过余生也不错。   只这段时日她在寺庙中过着,也没问过铺子的事,着实有些放不下了。   郁欢临走前还特意去和卫卿彦告了个别。只他昨夜梦中都是那娇音儿一个未睡个痛快。   现在看着正主越发的觉得别扭。只隔着门闷声应了句。   郁欢也未管他,只带着人便回了王府。   她走了之后卫卿彦才从房中出来去了济华大师房中。   刚进屋子便又听到他打趣,“卿彦这朋友真不错。”   卫卿彦低垂着的眸子微闪并未说话。   “为师要去一趟凤阳。京城的事你多加小心。”大师调侃了几句才说了正经话,细声交代着。   卿彦身旁这些事多着呢,便是王府都不定有多少的眼线,稍稍不注意便可能丧了命。   “多谢大师。”卫卿彦真诚的道着谢,只是这谢不知是为了谁道的。   济华大师活了半辈子自是人精,只笑了笑没再打趣了。   卫卿彦告完别也带人回了府。   这边郁欢离了云隐寺却没先回王府。而是转身去了铺子。铺子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外面的活计都忙不过来,一忽儿给客人介绍香料,一会儿忙着收钱。   只虽是劳累,一个个脸上却真实的开心。   田管事见她来了忙泡了壶好茶细细招待着。   ”您离开这几日,铺子一切都好。虽是不及 旁的存在了几年的铺子生意好,但是比一般香料铺子却是旺上许多。这是账本,您过过目。”田管事笑了笑和郁欢说着铺子的消息。   “有您管着我放心 。我在府中出不来这外面可全靠着您呢。”郁欢笑着接过那账本,只是才看了几眼便有些惊诧了。   她开这铺子的目的虽说是为了挣钱,但是她也知这并不容易。所以她将要求放的极低,只要刚开始不赔钱就行了。   可谁知这刚刚开张才两个月便已经达到了每日百两的收益。这便是去掉成本和人工费用一日的纯收益也得是几十两了。   这般下去说不得一年便在京城扎稳了脚跟。到时候再上了她那桃花玉脂,定是能赚个满盆金波。   郁欢这般想着心中愈发的火热了。   今日心情正好,郁欢出了铺子在街上转了转才回府。花田好不容易出来了,大件小件的零食买了一大堆。只看的郁欢和青莲二人忍俊不禁。 第34章 生意 月明院正屋,太妃看着旁边有些心……   月明院正屋, 太妃看着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儿子叹了口气,“瑾儿,你父王活着的时候眼中就没咱们娘俩, 死了这府中也不是咱们娘俩的。为娘下半辈子就靠你了。你可得争气啊。”   娶了元宜公主也无不可, 只他一个堂堂三尺男儿,竟然要背这些公主的喜好去讨好她。卫皓瑾瞥了一眼桌上的册子脸色越发的黑了, 心中也越发的郁气了。   他眉间皱的也越发的深了,声音沉闷的道:“母妃, 孩儿明年下场未必不能中举。林先生不也说了吗。近日孩儿温书还觉得颇有收益呢。”   听了儿子这话,太妃阴沉的脸愈发的沉了,“瑾儿,你糊涂啊。即便是能中了举, 殿试的时候还能得了圣上的欢心不成?若是无圣上赏识还能得了什么好职位?   在翰林院待上几年,再出去外放几年, 你都多大了?这中间变数这般多, 到时候不定出什么事了。元宜公主是圣上手心里的宝。若是能得了她你还愁官职吗?”   “父王和圣上情同手足,圣上多少也会给父王些面子。”卫皓瑾沉默了良久还是小声的道了句。   太妃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讽刺, “所谓人走茶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还不知这个理儿。再说你那父王眼中啥时候有过咱们娘俩?你看那病秧子, 隔三差四宫里送赏赐,人刚死就巴巴的袭爵了。你那个爹呀, 将啥好东西都他了。儿啊。母妃这辈子没求过人,第一次求了徐妃……”   太妃声音有些呜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帕擦着泪。   “母妃,儿做就是了。母妃身体不好,别气坏了身子。”卫皓瑾走到太妃身旁蹲了下来忙声应着。他眼中满满的挣扎和不服气,最终还是败在了母亲的眼泪下。   太妃听了他的保证才慢慢的停下来哭泣, “你知道为娘都是为你好,不要辜负了为娘的期望就行。你院中那小蹄子惯会蛊惑人心,先放为娘这给你调教调教。”   卫皓瑾脑中闪过甜栖秾纤有度的娇躯和红袖添香的情趣心中有些不舍。刚想委婉的拒绝,又见太妃刚停下的眼泪落了下来。   “可真行呀,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媳妇呢,为了那么个浪蹄子就这般不舍了。可是了不得了,再让她挑拨挑拨是不是就扶正了?”太妃讽刺的笑着,口中的话也不若人前菩萨面。   “母妃最是良善,将她交给母妃调教定是更伶俐。只她不过是个侍女,平日里话也不多,更不是嘴碎的人。”卫皓瑾叹了口气轻声哄着。   “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子。那小蹄子你愿意留着我也管不住你。只你自己的前途你自己看着办。你是想半辈子坐冷板凳,还是想一中举就花团锦簇全在你。反正本妃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以后那病秧子总不能苛待了本妃。”太妃甩开了卫皓瑾的手,淡声道了句。   卫皓瑾手心紧攥,良久又放开了。他起身拿起桌子旁的册子,笑了笑“母妃都是为了儿子,儿子心中清楚。甜栖规矩确学的不到位,麻烦母妃好生的调教调教。快到元宜公主生辰了,届时儿子准备了礼物,还要母妃托人捎进宫去。”   王妃见他神色和往常一般懂事,心中也稍稍的稳帖了些,忙擦了擦眼泪笑着道:“乖孩子,为娘还能害了你不成?母妃一时激动说话有些过激,你别当真。甜栖我看着也不错,规矩学的不好母妃调教调教等以后你和公主成婚了再给了你做个通房就是了。”   卫皓瑾看了亲娘这变脸速度神色有些复杂。那册子拿到手中才觉烫人,且能烫伤五脏六腑的那种,连着这些年学的圣贤书、清高全部烧成了灰。   母子俩总算是结束了这等子敏锐的话题,正喝着茶水便听外面回话说郁姨娘来请安了。   之前郁欢走的时候太妃进了佛堂,那大丫鬟说太妃传话让章管事做主即可。   现在回来了按照礼数的确得去走一趟。所以郁欢刚回了府换了衣服便来了月明院给太妃请安了。   只是她来的不巧,二公子正在里面陪着太妃说话。两人一个是年轻貌美未亡人,一人是血气方刚正当年。   太妃听了柳絮回话下意识的便让人回话让她回去。   屋外郁欢得了消息要走,屋内卫皓瑾也坐不下去了。扯了个温书的由头便行礼退下了。   郁欢出了月明院由衷的舒了口气。来之前她还以为要像上次似的,在院子里等个一个时辰呢。她最是怕热,这大熟天的在这太阳下待些时候不定热的中暑了。   郁欢刚走到小花园旁边假山旁边出来一道身影,可是给她吓了一跳。   “二公子总是这般爱吓人。这要是大晚上还不得将人吓个好歹了。”郁欢抚了抚心口,斜睨了他一眼。   这人现在找她难不成是宋文浩又有消息了?郁欢这般盘算着脸上表情也温和了些许。   “吓到郁姨娘了,多有得罪。这些日子郁姨娘在寺院苦修为父王祈福,着实辛苦了。”卫皓瑾笑声道,一双眸子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宋文浩是林先生的爱徒,在书院是有名的才子。他和他虽是有个同窗之名,实际上却也没说过几句话,   前段时日他进京突然找上了他,托他捎一封信给她。有个接近美人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只没想到那厮竟是这般无理,竟是约了人在云隐寺相见。   这般几日,怕是什么有的没的都做了。卫皓瑾心中觉颇有些遗憾,只遗憾之后却是隐秘的兴奋。   既是外面的男人可以,他怎么就不可以了。同是惜花之人,那宋文浩能嗅上一嗅,蹂、躏把玩。他为什么不可以?   卫皓瑾这般想着心中越发的火热了,恨不得立马将这美人搂在怀中狠狠的怜惜一番,眼神自然也放肆了。   “为先王爷祈福是为妾的本分,有甚累的。”郁欢也不是傻的,他神色放肆不若之前那般隐晦也不想再多说了,直接冷淡了脸。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当时以为在府中那二老爷不能硬是强迫她。可是结果呢,若不是那人出现,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黄泉边上了。   那天煞的二老爷的事还像是在眼前,郁欢可不敢以身犯险。   只脑中忽而闪现那人,又想起了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这人呐就怕对比,和这样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比起来,罕见的郁欢倒是颇好奇他是怎的想的了。   “多谢二公子关心,院子中还有事,先回了。”郁欢淡淡的道了句转身就要离开。   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是笑,还是生气都是灵动的很,明眸善睐,看的人心酥了,腿软了。   见她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卫皓瑾有些焦急的道:“等等郁姨娘。我有件事想请姨娘帮忙。”   能留美人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郁欢转身诧异的瞥了他一眼,笑着道,“公子这话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后院妇人,能帮公子甚。”   见她回眸,卫皓瑾忙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真的需要郁姨娘帮助。”   他帮着她送了宋文浩的信,虽然各怀鬼胎,只明面上也算是欠了个人情。   现在还了这人情也好,也防着他以后借着这事多做文章。   毕竟这人比之前可是有了色胆的。   郁欢这般想着停下了脚步,淡声问着,“哦?二公子倒是说说,我能帮什么忙?”   “郁姨娘是女子,想来最是了解女子心思。不知送女子甚礼物才好?”那狐媚儿眼睨着人,卫皓瑾心中又是火热,又是慌乱,情急之下只胡乱扯了句。   只这话出了口却是难以收回了。此时卫皓瑾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他自诩风流有不少的红颜知己。自是知在一女子面前提旁的女子很是忌讳。   “过些日子是四妹妹的生辰。为父王守孝期间定是不能庆祝了。四妹妹又最要面子,我想私下送些礼物送给她。”还未等郁欢说话,卫皓瑾忙补充了一句。说完还真诚的看了她一眼。   送礼物?郁欢脑中飞速盘转,电光火石之间忽而有了个好主意。   她那桃花玉脂正愁着在京都如何打出口碑呢。现在可不是送上门来的生意。这四姑娘也算是贵女,若是用的好的话还不得和小姐妹说说。   郁欢心中盘算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好看了,“公子这算是问对人了。这事我还真多少懂点。姑娘嘛,喜欢的无非都是些胭脂水粉,首饰香料啥的。   只这首饰、胭脂水粉四姑娘在孝期用着着实不宜。这香料正是适宜。平日熏衣服、熏屋子正是得用得上。这香料在凤阳我考不夸张的说,我郁家称第二,无人称第一。”   “郁姨娘谦虚了。我之前在江南游读可是听同窗很是称赞郁家香料呢。郁家香料不说是在凤阳,乃至是整个江南都是极有名的。只不知姑娘家最喜什么样式?”捧着人说话卫皓瑾这方面很是擅长。   “要说起姑娘欢喜的样式那可是多了去了。只这最受欢迎的便是那桃花玉脂了。那膏子虽是味淡但是涂在衣服或者身上可长时间不去……”大生意摆在眼前,郁欢眼中都是亮晶晶的,职业病一下子犯了,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连那卫皓瑾暗暗靠近她也没察觉出,直到人就在眼前才反应过来一下子伸手推了人。   美人玉手如凝脂一般,又软又白皙。虽是推,但是却像是轻抚一般。卫皓瑾一下子呆了,伸手就要抓住那玉臂。只还未出手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第35章 与你无关 卫卿彦回府洗漱了一番便也想……   卫卿彦回府洗漱了一番便也想去后院给太妃问个安。丫鬟回话说太妃刚进了佛堂, 心意领了,让他先回。   卫卿彦出了月明院便看到了小路上小花园旁的卫皓瑾左顾右盼一幅等人的样子。   他刚想离开,便见大路上迎面走来的郁欢。   小花园旁边正是揽心阁, 这还有甚不明白的。他这是在这故意等她呢。   果不其然她一出现, 他便双目发光、眼神又放肆又污浊……   “二弟在这作甚?”温润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子清冽,卫卿彦清泠泠的眸子直望着他的眼睛。   卫皓瑾眼中闪过心虚, 忙闪躲了眼神,笑着道, “郁姨娘没站稳差点摔了所以扶了一把。大哥这是刚从云隐寺回来吧。大哥去的时候也不说声,我也跟着大哥去。”   卫卿彦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说甚。   只这般不咸不淡的神色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疼,但是心中却存着些气。   卫皓瑾笑眯眯低垂的眸子微闪, “哥,我先回去温书了。哥今日累了, 我过几日再去听雪堂寻哥。”   卫卿彦仍是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卫皓瑾自讨没趣行礼便想离开。   “二公子, 我家的桃花玉脂真不错啊。姑娘肯定会喜欢的。”郁欢神色刚定又想起到了嘴边的生意,忙唤了声。   若是做不成这生意, 她这刚才不是白被那恶心人的眼神看了。郁欢是生意人,最是会计量得失。   卫皓瑾被美人唤住脚步, 面上刚想露出些浓情蜜意,又想起旁边的兄长, 暗暗一瞥果真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正盯着他。   卫皓瑾不禁暗暗打了个哆嗦,干笑着道了句,“一定一定,多谢郁姨娘。”   他说完话转头便走了,那步伐快的好似后面有人追他似的。   郁欢嘴角微挑,这卫二公子道行还浅的很, 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只不管他心思深还是心思浅,能给她做成这生意就好。郁欢之前还想了好多法子,只再好的法子依据她这刚开了不到半年的店都不定能承受得住。   若是先在那贵女圈子里打下名头,再找人宣宣在江南的名头。怎么着也能在京都有一席之地了。   郁欢心中盘算着狐狸眸子笑眯眯的望着那背影若有所思,连旁边那双清泠泠的眸子都忽视了。   卫卿彦桃花眸子微眯看着出神的郁欢,忍不住的轻咳了一声。   “王爷,妾院中还有事先告退了。”郁欢俯身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等等。”卫卿彦忽而开口道。   哦呦?她刚还比对这兄弟俩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长得不一样,性格不一样。现在看来这唤人的方式倒是一样嘛。   哦,不一样。那卫皓瑾眼中觊觎放肆,面上挂着风流轻佻的笑容。而这人却是一双黑黢黢清泠泠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感情,一张温润清隽的俊脸淡淡的。   郁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王爷唤住妾也有事?”   卫卿彦看她这个样子,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丝怒意。她这般调笑打趣究竟对多少人这般?   他见之对二叔、对卫皓瑾,对他都是这般。若是他今日不出现卫皓瑾那双手是不是就触碰到她了?   有几分小聪明不是坏事,只是这般投机取巧迟早是要出事的。   卫卿彦想起那日她满面泪痕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儿脸色越发的沉了。   “王爷不说那妾先回院了。”郁欢淡声道着,他神色莫测她也没得心思说话了。   “荷包掉了。”卫卿彦淡声道着。修长的大手中躺着一只绣着大片芍药的精致荷包。   郁欢看了看腰间,那荷包果真丢了,想来应是刚才和卫皓瑾推扯之前弄掉的。   郁欢笑着道了声谢伸出玉手就像接过那荷包。   只那玉手刚刚靠近,那大手便伸了回来。   “王爷这是何意?”郁欢嘴角上挑狐媚眼儿眨巴眨巴的望着他。这呆头呆脑的人还能玩出甚情趣来?郁欢倒是有些好奇他是为何意了。   卫卿彦望着那双眸子少有的没有闪躲,长长的眼睫微眨,沉声道:“离外男远些。”   此话一出着实有些让郁欢有些惊讶了。她长这么大少有的被人要求离着男人远些。   早年父亲不顶事,家中生意几乎全靠母亲支撑,更不用说之后家道中落母亲四处奔波才重振郁家。   她后来接手家中生意也是周旋于好些男人之间。   这句话于她来说像是要求却更是讽刺。   谁不想待在闺房享尽荣华富贵?谁不想撒撒娇便能有人将人捧在手心?谁愿意忍着那些污秽的神色低三下四谈合作?只她郁欢自打懂事就没一个懂事可靠地父兄将她捧在手心。   她只知家道中落时母女俩走投无路,四处受奚落、受欺负,受尽人间冷暖。   郁欢慢悠悠的将玉手伸了回来,狐狸眸儿懒懒的睨了他一眼,“王爷这是何意?妾是做了甚不守妇道之事对不住先王爷?还是您拿了甚妾与人苟且的证据?要说呀,妾接触最多的外男不是王爷吗?”   卫卿彦看着她这副不在乎的样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怒火。锦袍下的大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薄唇轻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王爷既是没有证据,那便无需多管闲事。我知自己欠了王爷恩情,这恩情郁欢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还了。”郁欢淡声道着。她这话不是说空口。   这些年她打理生意见过不少男人。老实正派的人她见过,也不少。只大多数的却丝毫不掩饰的觊觎和贪婪。   前者她尊重,真心珍惜合作。后者能避则避,不能避开也不客气的宰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怨不得她。   卫卿彦确实在她危及之时帮了她不少,她真心感激,也想着回报。   “郁欢……”卫卿彦剑眉紧皱,薄唇轻启第一次唤出了这个名字。   郁欢也有些呆愣,反应过来之后黛眉微挑淡淡的看着他。   “桃花玉脂,与我讲讲。”他轻声道了句,心中轻叹,还是忍了。到底是他将无辜的她弄了进来,成了莫须有的未亡人,都是他欠了她的。   郁欢神色微动,美眸笑眯眯的望着那双桃花眸,“王爷也有心上人要送?还是像二公子送‘妹妹’?”   郁欢那‘妹妹’咬的有些重,任谁也能听出里面的意思来。   卫卿彦剑眉松泛了些,淡淡的道:“郁姨娘管的有些多。”   同样的话自己说的时候爽,被被人原路返回却有些不适。   “也罢,我是个生意人。既是王爷想听,那我便说说……”郁欢笑着简洁的道了一遍。便说便打量他神情,见他不似戏言,不知处的东西动了动。   卫卿彦认真的听完淡淡的点了点头,“准备两盒。”   卫卿彦听雪堂连个侍女都没有,后院也没个通房妾室。这东西便是送最低也得是妹妹。   以她的了解,他的妹妹可是比那卫皓瑾的‘妹妹’靠谱的多。   “王爷大恩。我郁欢记在心里。桃花玉脂挣的银子分您三分之一。”郁欢真诚的道着。   “无须。”卫卿彦淡声道着。   “王爷见妾这荷包绣个可是好。之前妾说的荷包绣了一半了。改日妾亲自给王爷送去?”两人沉默无言,郁欢又想到他手中攥着的荷包,嗓音软了些许。   她在云隐寺待了十日,出了每日念经拜佛之外,也的确是绣了荷包的。   她不提荷包还好,一提起荷包,不知怎的,卫卿彦忽而觉得自己手中的荷包很是烫手。  卫卿彦沉吟了些许轻声道,“别去听雪堂。”   郁欢嘴角笑意微顿,眼神也凉了些,“妾不会污了王爷的名声。做完了让章管事捎给王爷就是了。”   “菊衣是章管事选的,你若是有事寻本王,让人来听雪堂回话在旁出见。”卫卿彦眼神微闪,忽而想起卫皓瑾两次眼神对比。   那次还是隐晦,这次便是肆无忌惮了。这其中干系不过是去了一趟云隐寺。   都是男人,这其中变化是为甚也算了解和差不多。   郁欢美眸微转,平静的打量着他。她是第一次这般正视他,心中又酸又酥有种复杂感受。   非亲非故他多次挺身而出,不知为甚郁欢恍然觉得后面像是有一座隐形的坚实靠山一般。   郁欢低声应了句,那嗓音又软又娇像是乖巧羞涩的少女。   她这般乖巧的应下,卫卿彦还有些稍稍的惊讶。   锦袍下的大手伸了出来将那荷包递到美人身前。郁欢伸手接过,只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滑腻如玉脂的手触碰到了那温热绵实的大掌。   那股子轻微的挠痒感透过皮囊传至骨子中,卫卿彦颇有些慌忙的收回了大掌。只那回了锦袖下大手忍不住握了握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多次。   郁欢难得的升起一丝羞涩感,那荷包像是带着某人的余温一般,又湿又热又灼人。娇艳艳的小脸儿越发的红的可人了……   小花园虽是过往的下人少,只还是有小厮和丫鬟来往的。两人无了旁的事也就各自回院了。 第36章 相关   郁欢回院便隐隐的暗中观察菊……   郁欢回院便隐隐的暗中观察菊衣。她之前便察觉这菊衣和旁的侍女比起来更冷静淡定, 做事也稳帖。   前些日子她生病,青莲怕厨房有人对药动手,特意将药拿来院子里煎的。   只那日下雨, 地上滑, 端着药的花田不小心便摔了,那热药差点洒到她身上, 情急之下旁边的菊衣轻轻一伸手便将那热药接住了。   那身手和敏锐程度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她当时只觉心惊,还以为是章管事特意寻了监视她的。   她也没打草惊蛇, 只暗暗的疏远了些,给她派了些离屋里远些轻快的活计来做。   只没想到到头来这人竟是卫卿彦派来的。且瞧着这般不像着是监视,倒像是暗中保护。   郁欢心下放松了,嘴角微挑, 莹润白皙的耳垂升起一缕粉色。   桃花玉脂她之前做了几罐。她也没先让人送去。回了院便找出了之前在云隐寺绣的荷包。   郁欢小时候很不爱学这些女红玩意儿,只后来家道中落, 身边的丫鬟婆子走的走, 卖的卖。   缝补衣服全靠着郁夫人了。只她白日还得死去奔波求人做生意,晚上回家来还得缝补衣物, 活生生的累的皮包骨头。   郁欢心疼阿娘,白天自个在家偷偷回想着母亲的动作, 一点点的由最初的扎的满手小孔,到后面总算能规规矩矩的缝补衣物。   后来郁家重振, 家中丫鬟婆子不少,只郁欢却也是空闲之时绣个手绢荷包什么的。   不是她有多喜欢,只每次绣起来总是能想起那段受罪的时光,心中也会平静不少。   “姑娘绣的荷包越发的好看了。奴婢看呀,姑娘就算不做生意卖帕子、荷包也能挣不少银子。”花田见郁欢绣的格外认真不禁笑着打趣着。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青莲往日说的对, 就得把你送到魏嬷嬷那里学学规矩。”郁欢脸蛋红润,美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花田也不害怕,只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口中笑嘻嘻的认罪讨饶,“可不敢了,可不敢了。姑娘好狠的心,奴婢不过是说实话夸姑娘绣的好罢了。”   “还姑娘狠心。魏嬷嬷最是和善讲理这人。只你这只皮猴子从小到大都怕极了她。”青莲从外面进来听她这话,噗嗤一下子便笑了出来。   魏嬷嬷早年是宫中出来的嬷嬷,年长被放出宫。后家中侄子不孝嗜赌成性坑了她半辈子积蓄。走投无路被郁夫人所救。   宫里出来的人大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极重规矩。花田是个只知道吃喝玩的傻子,魏嬷嬷见了她就点点她。   刚开始还能听听,后来一听魏嬷嬷她就胆颤。   “过些日子,我让田管事给她找个人嫁了。到了婆家看她还这般憨吗。”郁欢没抬头的笑着道了句。   “哎呦,奴婢还想永远陪着姑娘呢。奴婢就是个憨的,就姑娘不嫌弃奴婢。”花田有眼力见的将要换的线递给了郁欢。   “哪个说我嫌弃你的。烦都很呢。”郁欢笑着抬眸嗔了她一眼。   旁边的青莲也跟着笑。两人都笑花田也跟着笑。   郁欢手还算快,一下午便做完了。那荷包用的是上好的锦缎,上面绣的是一片翠绿的青竹林,那竹子挺拔修长。竹林中萦绕着成群的萤火虫,和竹子相映成趣。   原本郁欢是想绣些竹子,竹子挺拔傲骨正是适合。只绣完了脑中忽而浮现出一幕,黑夜的竹林中,静谧无声,林中飞舞着成群的萤火虫,点亮了整个竹林。   旁边一俊秀挺拔青年手握软剑,神色温润清淡……   “姑娘,这绣的真好看。原本这竹子是比较平常的,加上这萤火虫很是有种别趣。”花田拿着那荷包惊喜的道。   她不说还好,一称赞的说郁欢脸上一下子就热了,眼神中有些闪躲和心虚。   伸手抢过来她拿着的荷包,吩咐了人去取了两盒桃花玉脂。   俗话说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郁欢很是明白这个道理,这膏子都是装在一透明琉璃瓶中,那粉色的膏体堆在里面格外的好看。   现在琉璃大多是从海外传来的,很少见价格也贵。郁欢当时也是研究了一番才狠下心决定用的,事实证明这是用对了。   桃花玉脂本来就价格贵,能用的起的自是不差钱。这罐子一换了,卖的更加的好了。   郁欢把两个罐子和荷包放到了一个盒子里,又让人唤来了外面洒扫的菊衣,只笑着打量了她几眼也没说旁的,“菊衣你去听雪堂走一趟,这盒子拿给王爷。”   菊衣听了吩咐也没惊讶,依旧像往常一般沉稳淡定。她恭声应了话伸手接过郁欢手中的盒子捧着便去寻了章管事。   ******   这边卫卿彦正研读这一封信。此信正是严太师亲手所书,半月后严家姑娘出嫁。严家主枝和旁枝早年有些怨恨隔阂,已经常年不联系了。   严姑娘是家中独女,并无兄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严太师特意唤了众多弟子来给自家姑娘撑场面。   卫卿彦守孝自是不能去了,所以严太师特意所书只是送个信。   卫卿彦看着这信不禁一人。意中人嫁了旁人,不知是何滋味。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信从窗子后的竹林出去了。   徐府   徐知正在练剑,那剑法似寒风似冰雪般凌冽肆无忌惮的砍着空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他有多大的仇恨呢。   他平日里温和守礼的面上一片落寞肃杀之气,侍从们都多的远远的,生怕大人的剑朝他们袭来。   “你怎么来了?”一剑终了,徐知回首便见卫卿彦坐在小亭子中喝着茶水。   卫卿彦没说话,只兀自倒了杯茶水放到了对面。   徐知练完见正是渴也不客气上前端起那茶水便一起喝完了。   “你这是知道关心长辈了?”徐知喝完茶平息了会儿才挑了挑眉打趣的看着他。   卫卿彦嘴角微抽,忽而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的。只触及他眼底的乌青以及微红的眼眶沉默了会儿忽而道:“你既是不舍,为何不接受?”   徐知眼神微僵,转瞬笑着道,“我哪里不舍?你个毛孩子知道什么?别瞎操心,舅舅好的很。”   一句毛孩子出口卫卿彦也知这人没啥事,起身便要离开,“你无事,我先回府了。”   “帮我捎个东西给她。”徐知沉声唤住了人,从衣袖中取出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那红丝带,一件是那木雕凤钗。红丝带倒还算正常,只那凤钗却只能看出是上好的木头,旁的雕刻却是粗糙的很。   卫卿彦垂眸见他手心伤痕还有甚不明的,就像那年灯会,只因她的一句话,他便扎了两年的走马灯。   就像那年因她喜杏仁酥,他便做了半年的杏仁酥,直到她吃腻了。只是这一切故事里的另一方严苏酥却毫不知情……   只不知为甚,此时的卫卿彦却不像往常一般难以理解了。   “你给她就是了。为什么要我捎?她要出嫁了,你不去送最后一程?”卫卿彦淡声问道。   “身份不同,多问不过涂惹麻烦罢了。她本是人间富贵花,何必牵扯进来。”徐知望着手中的红丝带幻化出一丝温柔转瞬又消失了。   “覆巢之下并无完卵,她求了师父帮你便早已经牵扯了进来。你又怎知她在旁人那里讨生活是不是安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身份不过一时的,但是她嫁了就永远嫁了。”卫卿彦眼眸微闪,口中凉凉的道。   只这话不知在说服旁人,还是说服自己。还是只有劝别人才能心安理得的说出违心的话。   徐知眼眸一亮,只那光亮还是缓缓的消失了。他这条路本就是像一条豪赌,而他正是那亡命的赌徒。   他一出生就背负着别人的意愿,他就是一个傀儡,他做不得住,由不得自己。   徐知苦笑着看了看手中的红丝带,“你若是帮着捎,那便给她。不给捎那就扔了吧。”   卫卿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未接一跃便出了徐府……   ******   卫卿彦刚回院子,章管事便在屋里守着了。   “王爷出去了?怎的不交代一声。”章管事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就出去看了看。”卫卿彦看着他手上的盒子轻声道了句。   “这盒子是菊衣送来的。说郁姨娘有东西交给王爷。”章管事道着,将手中盒子放到了书案上。   菊衣拿着盒子来寻他的时候他已经惊讶了。菊衣可以说是影卫中佼佼者,怕是影三几个都赶不上她。不可能会自己暴露了去,那只能是王爷告诉的了。   只他竟不知什么时候起王爷和郁姨娘关系这般好了?   章管事忍不住暗中打量了一下卫卿彦的神色,只见他自顾的换着外衫,并未看那盒子一眼。   “越叔还有事?”卫卿彦桃花眸瞧了瞧仍是立在旁边暗中打量他的章越。不知怎的心中忽而升起一丝心虚。   只是不管心中如何,那张清隽俊秀的脸仍是清淡温和,和平日无旁的差别。   章管事见他没甚反应,便觉自己想歪了。王爷这般年岁了,后院两个通房都没有,定是不会被那美艳的皮囊所惑。   章越干笑了笑便退了出去。只是他自是不知他刚出去,他家主子就红着耳垂打开了那盒子…… 第37章 送嫁   盒子中放着两个琉璃瓶儿,旁……   盒子中放着两个琉璃瓶儿, 旁边放着一荷包。那荷包用的是白色的锦缎制成,现下正躺在那盒子中。   卫卿彦眸子触动,剑眉紧皱。   他还以为她口中的荷包只是托词, 所以当时也未拒绝, 毕竟这是极为亲近的贴身东西,被有心人发现女子的清誉便被毁了……   卫卿彦眸中闪过一丝薄怒和不知所措。这女子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这荷包轻易就送了人, 还是说之前爷送过?   卫卿彦脸色越发的黑了。良久方有些心乱的拿起那荷包。   只是大手刚触及,那眸子便瞬间静了下来。   只见那荷包正面绣着一片竹林, 皎洁的月色下一群散着绿光的萤火虫萦绕其中……   卫卿彦清淡的脸上不自觉的映出一丝红晕,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一遍遍的回荡着那晚的情形和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   一瞬间心中的所有的烦闷和迷茫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温柔和羞涩。   一双修长大手摩挲着那细细软软的荷包,那动作轻柔的像是三月清风。那含情桃花眸格外的温柔, 只是不知是看荷包还是透过那荷包看人。   “王爷……”   外面声音响起吓得卫卿彦手中的荷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那双大手也跟着颤了颤。   卫卿彦舒了口气, 赶忙将地上的荷包捡起来塞到了衣袖中, 才淡声道了句进来。   “这房中门窗全关了,王爷是惹到了?”章管事见他整张脸都红红的, 额角也出了汗水,忙关怀的问道。   卫卿彦眼眸微闪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越叔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   “王爷真的没事?”章越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不确定的问道。   “我无事。越叔有什么事说吧。”卫卿彦擦了擦额角的汗, 颇淡定的道。   见他无事,章越才放心了,说起了自己的思量,“严府大喜,您之前说让属下寻些礼物。属下寻了私库,挑选出几件合适的, 您再斟酌斟酌。这琉璃翡翠屏风和红珊瑚首饰都不错。翡翠屏风是前朝的,红珊瑚是邻国进贡的。属下看红珊瑚更合适,大喜事红色正是应景。”   红珊瑚?鬼使神差般卫卿彦脑中忽而闪现了那日在张府竹林中。夜黑风高,隐隐约约的月色洒进竹林,少女头上红珊瑚制成的珠子若隐若现……   “翡翠屏风吧。”卫卿彦眼睫微眨,沉吟了片刻才道。   “好。那属下明日给严府送去。王爷还有什么要带给严太师的吗?”章管事点了点头问道。   “把这两个瓶子带给夫人和师姐。我写封信一块给师父。麻烦越叔去一趟了。”卫卿彦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琉璃罐子轻声道。   “王爷若是热的话让人打打扇子?您身体弱不适宜用冰,但也不能这般热着啊。”章管事点了点头又见他出了满头大汗忙有些不放心。   “多谢越叔关心,我无事。时间不早了,越叔先回去歇息吧。”卫卿彦擦了擦汗轻声道。   章管事又叮嘱了几句才下去了。卫卿彦关上门手心汗都快把衣服塌湿了。   那如烫手山芋的荷包也被他塞到了床边的橱柜里紧紧的锁了起来……   ******   几日一晃而过,严府后院   一杏脸桃腮的美人坐在窗下,浓浓月色透过窗子洒在美人面上更升姿色。   美人静静的坐着,乌云秀发披散至腰间,一双柳叶眉紧紧地蹙成一团,雾蒙蒙的杏眸似含了一汪泪水。   远远望去不像是真人,倒像是那画中望月的仕女一般。   “姑娘,这都快丑时了。寅时末还得起来梳妆,您快歇会吧。夫人可是说了这一日下来能折腾死人。”小丫鬟上前担忧的劝着。   “梳妆?是我的大喜之日呀。”严苏酥嘴角微勾,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窝。只是平日里甜到人心里去的笑容现在怎么看怎么心酸。   “姑娘……”小丫鬟风云看她这样眼中也蓄满了泪水,想劝她又怕触及那伤心事。   严苏酥未说话,眼神又望了望外面。只院中烛火通明却无那熟悉的身影。   良久才幽幽的回眸道了句,“把那衣服烧了吧。”   “姑娘,真烧了?”风云不确定的问道。   姑娘是严家独女打小就被太师、夫人捧在手心里。她不爱学女红刺绣夫人也不逼她。她爱学诗书字画,太师手把手的教她。   那一套嫁衣绣了整整三年啊。从刚开始的羞涩欢喜到最后失望伤心,全在这一针一线之中。   “那套男的喜服烧了吧。”严苏酥眼神微动,最后还是完全下不了狠心。   风云叹了口气最终取了那套男式喜服,又从旁边拿了火烛,犹犹豫豫之间还是动手了。   红色的喜服沾上火焰一下子便燃了起来,红彤彤的火苗像是利剑一般射进人眼中又酸又疼。   严苏酥眸中的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她一下子冲到那火盆前将那喜服捞了出来。一双莹白玉手不知疼痛的扑着那火焰。   风云吓得飞快的取了桌上的茶水泼了上去。   严苏酥看着那火灭了一下子便瘫坐在理地上,杏眸像失去了神志一般,樱唇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风云看她这副样子吓得直哭,赶忙拿了旁边的布料给她包扎着手。   良久严苏酥才缓过神来,一双伤痕满满的纤手检查着那喜服。   也是那喜服不该绝,只单单烧了了外衫,里面的内衬都还好好的。   严苏酥舒了口气,自顾的起了来又看了看窗外,“埋到柿子树下面吧。”   丝厢阁有一颗柿子树。严苏酥小时候亲手种植的小树苗,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   春天天气回暖柿子树开始发芽,她就躺在树下晒太阳。夏天叶子遮挡住烈日,她就坐在树下乘凉绣嫁衣。   秋天柿子树结了红彤彤的果儿,她洗干净装了送给他。冬天大雪盖住了光秃秃的树杈,她立在窗前喝着他亲手酿的果酒……   严苏酥回顾着往事不知不觉眼眶又红了起来。   风云怕她再伤心也不敢耽搁,拿起那喜服便出去了。   等埋完了回来严苏酥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浓密的眼睫上沾着未滴的泪水,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红彤彤的像喝醉了一般……   风云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床帘便退了下去。   只是严苏酥不知那埋在树下的喜服早就被人挖了去……   天蒙蒙亮,外面的喜婆、嬷嬷们便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梳头的梳头,绞脸的绞脸。   李家知严苏酥不善女红,所以早早的便备了套嫁衣。那嫁衣是李家费了大把的银子找了江南有名的绣娘绣的。上面的绣线都是掺了金丝的,放在那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好看。   严苏酥看着那嫁衣心中酸涩难忍,穿着更是觉得无比的沉重,就像是那牢狱中犯人所带的枷锁一般。   她低垂的眸子望着缠着红纱的手,那烫伤像是更加的疼了。   外面鞭炮声和唢呐声更加的紧凑了,严苏酥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落不到地上。   严夫人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说话声心中愈发的不舍了, “娘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有些人并非良配。我儿是富贵花,应享一生荣华和乐,儿孙满堂。娘刚才看了那李家公子,少年英姿。感情嘛就是培养出来的。酥酥啊,娘只愿你一生无灾无难……”   严苏酥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打在了嫁衣上,“娘,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   是的,她会好好过日子。她会做好李少夫人,掌中馈,辅夫君,顺父母,怜手足。   “姑娘开门吧,咱们姑爷是个才华横溢的,多少的诗词都难不住……”   “是啊,快开门。咱们这大红包可准备好了……”   一阵笑闹,半刻钟最后一道门也打开了。   严苏酥无兄弟,与旁支也十多年没往来了。原本应由兄长背着上花轿的活换成了师兄。   一挺拔的身姿在严苏酥身旁弯了下来,待确定她稳妥了才起身。   那后背很宽厚硬朗,身上隐隐传来的酒香味很是熟悉。严苏酥忽而鼻尖一酸,眸中的热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那泪水打在身前人的脖颈里像是热火一般灼烧着人,又疼又炙。   那人身子一僵,转瞬脚下更快速的走动了。   大门口离着丝厢阁有些距离,这一路子他后背的衣服都快打湿了。   男人身子僵直,直到那抹娇影进了花轿才稍稍的好了些。   守在门口的新郎穿着一身红色婚服衬的格外的俊秀,见了新娘窈窕的身姿之后眼中更是火热。   “兄长放心,我定会好生对待娘子。”他笑着弯身抱拳行了一礼。   只对面的男人却是淡着一张脸,一双犀利的眸子似尖锐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望着他,活像两人多大仇恨似的。   “最好如此。”良久,那男人才冷冷的道了句。   新郎好脾气的受了郑重的应了声便翻身上了马。   花轿内的严苏酥听那有些熟悉声音忙掀了一点窗帘看了看,只那张脸和那人完全不同。   严苏酥嘴角上勾讽刺的笑了笑,眸中的泪也越发的凄凉了……   醉仙楼,原本送嫁的男人脱去了青色的外衫,露出了鲜红的婚服,凌厉的眸子紧紧的追随着街道上步伐缓缓的迎亲队伍…… 第38章 首饰  徐知双眸直直看着下面的花轿,……   徐知双眸直直看着下面的花轿, 直到它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视线内。   “真学会孝顺长辈了?”良久徐知回头看着身后喝着茶水的卫卿彦笑着道。   只是那笑容硬扯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卫卿彦打量了一番,凉凉的道:“你可以哭出来。”   “哭什么,我有什么可哭的。最后的心愿满足了, 我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徐知掩去眸中的神色, 拿着桌前的茶水便灌了一口。   卫卿彦也没安慰他,只接过那见底了的茶杯又给他倒上了。   “喝茶没啥意思。陪着长辈喝点酒。”徐知笑着拿起旁边酒壶便给他满上了, 兀自的便拿起那酒壶自己灌了。   让他喝酒?卫卿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喝了口茶水。   “平日不让你喝是有不让你喝的道理。你听长辈的话就是。”徐知白了他一眼淡声道着。   卫卿彦也听话端着那酒杯便饮了一口。   “下一步怎么办?”良久徐知才正色的问道。   卫卿彦见他说正事,缓缓地道, “清君侧。引蛇出洞、请君入瓮。”   徐知点了点头,淡声道,“皇帝近两个月服用的丹药越发的多了,看着身强体壮, 实则外强中干。前两日我得了御林军一半的兵权,宫里行走方便些。”   也许是除了半辈子最计较、最忌惮的敌人, 皇帝这两个月越发的沉迷享乐了, 也越发的怕死了。   这些日子一直服用丹药,花天酒地、酒池肉林。只随之而来的便是心中空虚猜忌。   徐知也是费了好大得劲儿才稳住皇帝的信任取得了御林军的一半的兵权。   虽然是一半, 但是有这一半兵权也好办事了。   卫卿彦点了点头又倒了杯酒。   两人又说了些计划布防的话,各自喝了半壶的酒。   房中很静只能听到喉咙滚酒的声音。忽而卫卿彦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月前李家孀居的长媳匆匆进了庄子佛堂休养。那庄子上的粗实婆子说隐隐有妊娠之相。”   徐知愣了一瞬,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妊娠?李家长子不死了好几年了?”   只这话说出来徐知脸便红了,嘴角喏喏动了动又喝了口酒水。   卫卿彦也没忍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知想骂他但还指望着他下面的话,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听说前段时间李家发卖了一批下人。说是为了新少夫人特意发卖了些没规矩的。”卫卿彦笑归笑还是说了出来。   徐知一只大手紧紧的捏着那酒杯,另一只大手紧紧攥成拳头。   卫卿彦说的模糊,只是凭他的性子, 那种捕风捉影的事他说不出来。现在这般说想来是拿了什么证据。   “我也是今日刚得了消息。李家公子昨晚深夜去了庄子。”卫卿彦轻声解释道。   “你将她交给了别人,只是那人却不是什么可靠之人。这般你还能放心吗?”   房中仍是沉静,香炉中的烟弥散着,只听着卫卿彦脸色有些红润,声音幽幽,意味深长。   徐知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知道了。”   这样没脸皮的脏事师父那般磊落的人自是不会想到的。夫人一生都活在师父的保护圈里,更是没受过那等的腌臜事。   这李家人倒是会钻着空子欺负人。徐知一双眸子红的吓人,大手狠狠的捶在了桌子上。   他心中又是悔又是心疼……   “行了,你别喝了,回去吧。”良久徐知抬眸便见桌上的几壶酒已经空了,又见卫卿彦脸上红润,赶忙拦了下来。   卫卿彦半眯着眸子点了点头,翻身站了起来。只是动作一大,袖中的那精致的物件一下子便掉了出来。   卫卿彦一下子便清醒了不少,弯身便将那荷包捡了起来然后重新的放到了衣袖,一气呵成。   这般紧张的样子若是换了平日徐知察觉,然后狠狠的调侃一番。只是今日他心中烦闷倒是没有注意到……   ******   这边郁欢又收了两封凤阳的信。   一封是郁夫人的。之前郁欢送了信给傅家舅母,她既是想占便宜。郁欢便先满足了她。反正画大饼谁不会,就忽悠呗。   那边写信给了在江南做生意的舅舅揭了她的老底,买了卖惨。   那傅家舅舅一气之下回了府将傅家舅母送回了娘家。   郁夫人在信中说她滑头,却也没责备她。   只说了病情缓解了些,吃的好养的好让她不要担忧。还嘱托郁欢要好生的照顾自己,一番温情的话看的不爱流泪的郁欢都有些鼻间酸涩。   另一封仍旧是来自魏嬷嬷的。一如上次,郁夫人信中都是安抚之词,报喜不报忧。   魏嬷嬷则是开门见山,道了实情。魏嬷嬷之前在宫中待了半辈子,多少见过些世面。   郁夫人那病久久的诊不出来个所以然,倒像是中毒了。只是这毒霸道无色无味检查不出来倒是让人忽视了。   郁欢心头一凛,黛眉紧皱。   她娘当年小产身子就留下了病,又加上正逢郁家家破,她娘也没时间休养,每日奔波劳累。   大夫诊治也是说积劳成疾,她也没有多想。现下想来确实有些可能。   只是若是中毒了这毒又该是谁下的?   郁欢抚着额,心拧成一团,恨不能有双翅膀能飞去凤阳亲自瞧瞧母亲。   青莲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轻声安抚着,“姑娘,算起来大师应该快到凤阳了。大师医术精湛夫人定是能药到病除。”   郁欢念了句佛祖保佑,无奈的点了点头,希望大师能治好母亲。   “姑娘,后门有张府的侍女送东西来了。奴婢去取,那侍女直说主子交代亲手给您。”花田匆忙的从外面进来回着话。   她昨日让外面采买的小厮捎了些吃食。今日去取便见后院门口站着一熟悉的丫鬟,离的近了打量正是张府二公子院中的。   “让我去?”郁欢眉眼疑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张府人到底是意欲何为?   那后门虽是来往少,但也不是没的人。张二公子就这般将自己的脸放在地下踩?   他不要面皮她还想要呢。只是旁的首饰也就罢了,那红珊瑚首饰是母亲陪嫁……   郁欢气的银牙紧咬,她这辈子定是和那张府人犯冲,自打进了他家就沾惹上了这一连串的破事。   “花田,你与我换衣服。放下帘子躺在床上。”郁欢吩咐了一句便自顾的解着衣服了。   花田见她这般只能也跟着解了衣服。郁欢在院子也没梳妆,现在只稍稍的梳了个丫鬟发髻,又在额角扯了几撮头发挡住了点侧脸。   低着头不仔细看倒是发现不了。   揽心阁后面是竹林,竹林之后便是那小后门角了。   郁欢翻身从后窗出去了。   刚跳下去又见青莲正也想跟着,赶忙叮嘱道:“你去外面守着,有人问起来便说我生病了。”   青莲摇了摇头担忧的道着:“奴婢跟着,姑娘也有个照应。”   “在武成王府劫人,想来张府还没那个本事。”郁欢讥讽的笑了笑。   如果张府真有那个实力,何必让出明媒正娶的儿媳。不是郁欢觉得自己重要,而是这本就是面子问题。   如果张府真有那个本事何必自己打自己脸。今日非要见她无非是想羞辱一番罢了。   她也可以让章管事帮她,只这非亲非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别人,着实不妥。   反正再难听的话她从小到大也不知听了多少了。大可以当做犬吠就可以了。   郁欢安抚的笑了笑转身便去了后门。   郁欢做生意得需出门和外面有消息往来。所以对后门的看门小厮都是很大方的。   现在到了那后门也不小气,伸手便从袖中取了一锭银子递给了他。   那小厮也是个知趣的,笑嘻嘻的收了银子也不多问便打开了门。   一开门果真便见一熟悉的丫鬟在门口等着。   那丫鬟见了她这副打扮愣了一瞬,反映过来弯身行了一礼请安,“给贵人请安。”   郁欢摆了摆手抬眸看了看那不远处的马车,不过片刻那马车上便下来一公子。   不是那张二公子还能是谁?   他手上拿着一首饰匣子,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至郁欢身前。   张瑜先是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番人,又笑着调侃道:“武成王府这是苛待了你不成?怎的还穿了侍女的衣服?”   他笑的温情,和之前在云隐寺亭子中的笑容相似。只是这笑容却着实让郁欢疑惑和不适。   她也不想寒暄,只淡着小脸问,“张公子既是来送首饰的。那便还我吧。”   “不急。一日夫妻百日恩,欢欢别这么不将情谊嘛。我们先叙叙旧。”张瑜见她这俏冷脸眼中满满都是兴趣。   梦中她也是这般,明面上温柔贤淑,是个好妻子、好儿媳。实则冷心冷情,谁都入不了心。   可真是有趣的很,他自来便是个装的好的,遇到同道中人可是欣赏的很。   现在虽是不装了,只越是不装越是想让人扒开她的心来看看真实的想法。   郁欢嘴角微勾,讽刺的笑了笑,“我和张二公子有什么旧情可言?张二公子快快还了我东西,于我等都好。不然一会儿被旁人瞧了去,你我脸上都无光。”   张瑜也不生气,阴鸷的眼眸满是笑意,“自是会还你的。只是我最近听了一则消息,不知真假,欢欢听听?”   郁欢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听说欢欢母亲身体抱恙?”张瑜打量着她轻声道着。   郁欢一双冷眸望着他,“你从哪里听的?”   张瑜笑着道,“欢欢管我在哪里听的。反正我知道就是了。我手下有一名医,若是欢欢需要可以求我呀。”   郁欢神色一亮,转瞬便淡声道:“没有的事。家母身体康健,不劳烦张二公子担忧了。”   张瑜一直盯着她自是没有错过那美眸中一闪而过的光,心中微颤,嘴边笑意越发的深了。   他眼疾手快上前一下子抓住了郁欢的玉臂,“欢欢,你总会有求我的一日。”   他身子凑近美人,鼻间满是幽幽芍药香。张瑜第一次觉得女儿香也挺好闻。梦中没有完成的事现在完成也不错。   郁欢猛地一甩出了那人桎梏,美眸冷冷的望着他,“多谢。”   张瑜也没再为难她,好酒就得放的陈一些才美味。   只笑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   他嘴边的笑和那势在必得的阴鸷眼神着实刺到了郁欢的心,犹如一种被林中毒蛇紧紧盯着一般。   郁欢接过盒子便跑着进了后门,直到那门关了上阻断了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才好了一些。   郁欢进了竹林深深的吸了口气,玉手紧紧的抓着那竹子,小脸苍白,惹人怜惜。   她不知那张二公子怎么变得这般疯子,只是那眼神着实吓人。郁欢心中忽而有些发毛,心中慌慌的…… 第39章 醉酒  卫卿彦从醉仙楼出来便一路躲着……   卫卿彦从醉仙楼出来便一路躲着明里暗里的眼线。他是暗中出去的回去自是不能走正门, 一路走到竹林外,纵身一跃进了竹林。   只是他快走到竹林中间的门了,又忽而停下了步子。   卫卿彦一双桃花眸子微微眨了眨, 从衣袖中取出一步摇。   只见那步摇上镶嵌的是用红玉雕琢的精致的芍药花。   那雕琢的人技艺精湛, 雕刻的芍药花上还像是沾着露水一般。   那芍药花下面坠这的是红珊瑚串成的红蝴蝶,蝴蝶下面是一串串的流苏……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 卫卿彦脑海中忽而闪过那张艳若芍药的小脸。与这步摇的确是相称的很……   卫卿彦黑黢黢的眸又瞧了瞧手上的荷包,心中重复着念着礼尚往来。   只是真的还礼还是找说辞便不得为知了。   卫卿彦忽而转身朝着后面去了。   只是他刚到后面便见一窈窕婀娜的熟悉身影去了后门。   卫卿彦脚下 微顿, 还是跟了上去……   郁欢扶着竹子喘息了会儿,心中的那些惶恐感才好了些。   刚准备回院子,抬眸便见不远处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姿。   那人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望着她,眼神很是复杂。   郁欢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轻声问道:“王爷来这作甚?”   他来这作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是来这看一出莫名其妙的戏还是站在此处远远的望着她?   卫卿彦脑子有些发蒙,也许是喝到腹中的酒来来了劲他脚下有些晃的走近了她, 桃花眸子也有些迷茫。   那人慢慢靠近, 冷冽的松木香中夹杂着香醇的酒香,那一张温润清隽的俊脸泛着红晕, 温柔的桃花眸雾蒙蒙的,身形微晃, 硬生生想让人欺负了去。   郁欢还有甚不明的,这人怕是喝醉了。只是父亲新丧, 忌口舌之欲。   这人平日最是端庄守规矩,不可能不知。   恍然郁欢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之前她莫名其妙卷进来这暗波汹涌之中。难不成……   郁欢眸中出神,自是没有注意那人的动作。   回神了才见他那张俊脸已经在眼前了。郁欢眼睫微颤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只是脚下还未动作,身子便被人禁锢住了。   卫卿彦离近了发现她额角满是细汗珠,红润娇艳的脸儿也苍白的吓人。   他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像是松动了些, 有些酸涩有些道不清楚的怜爱。   酒迷了心,那些禁忌人伦规矩像是抛到了一旁。   卫卿彦喉珠微滚,做了平日里不敢做甚至是不敢想的动作。   他微微低头温柔眸中尽是担忧关心,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玉肩,轻声问:“你害怕?”   他微热的喘息中透着温柔又像是带了些醉意,郁欢眨了眨眼眸轻声问道:“王爷问的是什么?”   卫卿彦眼神微动,他也不知自己问的是什么?是怕他还是怕别人?   一想到刚才那人抓着她的手臂挑衅,卫卿彦脸色沉了沉,眼神也多了分阴鸷。   只是眸子触及苍白的俏脸,眼底只余下了怜意,薄唇轻启柔声道:“你若是有事可以寻我……”   他俊脸本就如一块透白温润的宝玉,那不经意之间露出的温柔更是让人忍不住沉迷。   郁欢苍白的小脸爬上一缕红丝,狐狸美眸灵动的带了一层雾气,似娇似魅的眨了眨眼睫,花瓣似的娇唇柔声道:“妾知道。多谢王爷。”   卫卿彦桃花眸微亮嘴角上扬如皎月清辉说不出的温柔清朗。   片刻后他双手放开了她的玉肩,两人虽是相顾无言但莫名的萦绕着一种缱绻温柔……   良久郁欢忽而柔声道:“王爷喝醉了,回院子醒醒酒吧。”   卫卿彦点了点头,脚下踌躇,一双大手从袖中取出那步摇,颇为不熟练的比划了会儿才插在了那丫鬟发髻上,“礼尚往来。”   他薄唇轻启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那双灼灼的美眸,短短的四个字又温柔又小声。   郁欢忽而觉得脸上一烧,他这是送她首饰?这,这呆头呆脑的人竟这般长进了?   这若是换了旁人,郁欢定是还以为这是找了哪个相好情妹妹取了经。只这人呆头呆脑的样子应是做不出那等的事吧?   郁欢摸了摸发髻上的步摇,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王爷这般熟练可是没少送过姑娘礼物吧。”   娇音萦绕在耳旁,一双妩媚的狐狸眼中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一个明知他动作不熟练非要打趣,一个明知她打趣嬉闹非当了真。   卫卿彦认真的想了想,迷蒙的桃花眸望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幼时给母亲送过画,给师母和师姐送过花膏。旁的就没了。”   他那般认真的点头,郁欢的心还真揪了一瞬。还以为这呆子还真有个甚小情儿、意中人。   谁知他转头便乖乖的道了这些话。   郁欢也算见过不少男子,有风流轻佻的,也有稳重成熟的。只这般一本正经的算账一本正经的交代的,她却还真没见过。   只越是这般越是让人心中有些意动。如若不是这人平日端庄守矩她还真以为他是故意的。   郁欢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双狐狸眼半眯着,白皙齐整的小银牙露了出来。   不若平日千种风情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单纯。   卫卿彦长长的眼睫微眨,眼中亮晶晶的望着她……   ******   时辰不早了,两人过了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郁欢捧着盒子从后窗进到屋子的时候花田青莲二人正焦急的在房中转圈。   郁欢一出去就是一个时辰,她们怕外人发现还不敢出去看,只能在房中干着急。   青莲因着之前出事心中更是机警,刚想去外面唤了菊衣进来商量让章管事去寻人。   郁欢便从后面进来了。   “姑娘,您可吓死个人了,那人没把您怎么着吧?您下次出去可是得带着奴婢。”花田青莲二人拉着郁欢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我没事别担心。”郁欢将盒子放到桌上笑着安抚着二人。   她现在心情好一张俏脸儿都像是泛着光泽一般。   青莲最是谨慎,见郁欢神色和走之前这般不同又见她发髻上多了支精湛美观的步摇。   她嘴角微勾,还有甚不明的。   只是转瞬青莲又有些担忧,两人身份摆在那里,这般下去可怎生是好?   王爷还真能违背了人伦娶了姑娘?如果不能那这般又算甚?   青莲心中这般想脸上望着郁欢一会儿笑一会儿脸色沉。   “青莲姐姐你这般看着姑娘做什么?怪吓人的。姐姐该不是见姑娘回来了高兴的有些痴了?”花田见她看着郁欢这般奇怪忙上前问道。   这等子绝密要命的事儿若是让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丫头知了,离着被人知道便不远了,青莲被指出忙转了眼,狠狠的瞪了花田一眼。   两人打机锋郁欢怎的不知道,趁着花田笑闹着转身未发现忙将那步摇扯下藏到了衣袖里。   直到掩盖住了那“证据”郁欢才舒了口气,只是一抬眸便撞进了二人清澈的眼眸。   一时之间郁欢一张俏脸带了几分小女儿之态,眸儿也像是蒙了层水雾。   她轻咳了声眼神有些闪躲的道:“你俩先出去吧。我累了,休息会。午膳也不用了。”   “您便是累也得用些膳食啊。”两人对视了一眼忙声劝道。   “我不饿,醒了之后再用。”   她说完便自顾的去了榻上还将那床帘扯上了。   外面两人四目相对,慢慢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小丫鬟探头探脑的往窗里瞧,“姨娘怎么还睡啊?这都快用午膳了。”   花田上前敲了敲小丫鬟的脑袋,横了她们一眼,“姨娘不饿,少打听主子的事。若是出卖了主子,什么下场你们知道。”   之前那群丫鬟都被章管事换下了,理由用的便是干扰主子隐私办事不利。那莲儿更是直接就被打了三十大板便是不死也得残了。   一时之间倒是震慑了不少的丫鬟小厮们,行事都谨慎安分了不少。   现在被花田提起,那小丫鬟忙缩了缩脖子笑着赔罪道:“花田姐姐,我,奴婢就是担忧姨娘身子,并非刻意打听什么消息。还望姐姐不和我们一般计较……”   花田也知这群丫鬟没甚坏心思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人离开了。   郁欢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几人的对话,一颗心砰砰的像林间小鹿一般乱撞。   她从袖中拿出那步摇细细打量着。这样式正是她欢喜的。   郁欢小脸越发的热了,这人说他呆头呆脑的,没想到竟是这般会讨人欢喜。   郁欢也是女子,这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没有不爱的。   未出阁之前她也曾鲜衣怒马,华服美冠。她最爱鲜红色的芍药花,红衣上绣着大片大片的妖艳无格的芍药,走动之间裙摆飘动最是艳而不俗。   只是自出嫁之后,之前闺阁中的衣物全都不能穿了。首饰也是捡着素净的穿戴。   郁欢叹了口气,手中捏着那步摇越发的紧了。好看又怎样,怎么都戴不出去…… 第40章 梦境   郁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一……   郁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一下午, 心中滋味难言,一会儿有些烦躁,一会儿莫名有些甜。   一番折腾之下连每日的午觉都没睡。   所以晚上用了膳之后早早的便躺床上了, 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许是因着白日的惊吓和压制不住的害怕, 午夜梦回时刻郁欢便被梦魇惊醒了。   郁欢满头大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寝衣已经被完全的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活像是落水了的人。   房外起了风, 郁欢贪凉并未关窗,现下那风吹着床帘影影绰绰。   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和梦境中重合, 郁欢瞳孔睁大满目惊恐,一双玉手紧紧的握成拳,口中有些沙哑的喊着救命。   “姑娘梦魇了。别怕别怕。窗户关上了。”青莲忙走到床前轻声安抚着。   她睡觉一向浅,帐中一有动静便醒了。她还以为姑娘是要上如厕, 没想到竟是梦魇了。   她跟在姑娘身边时间不短,还是少有的见姑娘梦魇。一时之间青莲眼眸中满是担忧, 双手放到郁欢背后轻轻的拍打, 口中一遍遍的安抚着。   良久直到郁欢身上的汗水干的差不多了,她才恢复了些神志。   “我梦魇了。”郁欢双目无神, 口中喃喃的道。   青莲见她终于清醒了些也舒了口气,从旁边到了杯茶水递给了郁欢, “姑娘勿怕,魏嬷嬷说过梦中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是相反的吗?”郁欢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喃道。   脑中像走马灯一般的回放着梦中的场景……   梦中她嫁到了张家从始至终都是张家妇。梦中她被张家人刁难苛待没受过一日好脸色。梦中她缠绵病榻、生命垂危死了都得冠张郁氏。梦中她的世界里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一个叫卫卿彦的人。梦中母亲……   对, 母亲。   “我娘呢?花田呢?”郁欢猛地回神焦急的扯着青莲问道。   青莲忙抚着她的心口轻声安抚着,“姑娘,夫人在凤阳。夫人一切都好。大师应该快到凤阳了。夫人的病一定能治愈。姑娘别担忧。花田今日不守夜,现下正是睡的香呢。”   “我娘身体还安好……”郁欢舒了口气双手放开了她又轻轻的喃喃着。   梦中她最后回光返照,张二公子怒气冲冲的来了院子。   “郁氏你别以为你死了就能抵罪了。你只能活着尽心侍奉他一点点的为你的嫉妒抵罪。”张二公子满面怒气的提着她的领子道着。   她原本是个身材丰腴的人,而那时的她却骨瘦如柴、皮包骨头。   他轻轻一提她仿佛就能散架一般。只是梦中的她却是没有一丝惊恐, 反而笑着嘲讽道:“二公子好生的威风。让自家亲娘子侍奉一个下贱的怜人可真是对得住这满门清流的名声。   他害了我的花田、青莲害了无数条人命,没死了便已经是我佛仁慈了。公子不是有冰棺吗?还存着一口气想必是能活个几年的。只是不知道那副冰棺公子是给老夫人用还是和心上人用?”   她笑的张扬眼眸中都带着恨愤红的吓人,这模样着实和平日的忍让贤惠大庭相径。   那人眼眸微顿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疼,只转瞬即逝,一松手猛地将人扔在了榻上,冷笑着道:“现在又是我张家妇了?你不是外面多的是姘头吗?那宋状元不还不嫌弃你破败之身还要你吗。我竟是没想到我家娘子这般魅力。可是呢,我怎么会休了你呢?娘子这般如花似玉,生是我张家妇,死是我张家魂,是要与我合葬进我张家祖坟受后人烟火的。”   他一双阴鸷的眼眸似是温和了些,手抚着那张如花倾城的俏脸温柔的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恩爱的夫妇一般。   许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郁欢也没的怕了。她眸中又恨又气,一口恶气啐在了他的面上,“与你合葬?进你张家祖坟?我就是化成恶鬼也得飞出去免得被尔等道貌岸然的畜生污了。”   张瑜面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嫌弃的抚了抚面,冷冷的拂袖道:\"那你就等着吧。\"   “张瑜你要是敢动我母亲,那张家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都给你透出去。我郁欢最喜欢鱼死网破。”郁欢支起身子冲着那背影吼道。   张瑜脚步微顿,回首阴鸷的笑着道:“反正也快咽气了。我不对死人动手。”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了。   郁欢最后一桩事了了,油尽灯枯的身子再也挺不住的摔倒了榻上。   傍晚了,天色微暗,凉风习习。房外丫鬟凑成一团、嬉笑玩乐很是热闹。房内美人垂暮、油尽灯枯尽是凄凉。   美人青丝半挽,只簪着一支红色珊瑚步摇。虽是面色苍白,骨瘦如柴,却仍是掩不住倾城容貌……   “姑娘,姑娘,您别吓我呀……”青莲焦急的晃着郁欢的肩膀。   “我、我没事。”郁欢雾眼朦胧,声音颤颤的道着。   “奴婢让人去禀了王爷请太医。”青莲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竟是热的发烫心中更是焦急了,起身便要出去。   “王爷?卫卿彦……”郁欢口中轻喃,脑中忽而闪现了最后一场景。   步摇!   郁欢看着与梦境中不差分毫的步摇,不知怎的心中忽而有种强烈的感觉——两个步摇应是同一个!   可是她的梦中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卫卿彦。现在这支步摇是他送的,那梦中的那支呢?   还有那梦中张二身着紫衣官服,腰间佩戴金鱼袋。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在本朝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这荣耀。   可是张二一个区区废物公子哥,每日花天酒地怎么能做到三品官?还是说……   郁欢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张老大人是皇帝近臣,身在内阁说是皇帝心腹也不为过了。   皇帝即使再宠爱旧臣,难不成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了心腹的脸?可是偏偏就打了!   可是皇帝对武成王也不见的是真的宠爱。不然为何这武成王府玄机重重。从先武成王到卫卿彦哪个都不是明面上的那般……   那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从始至终都是场戏,从始至终张府都是暗中配合着皇帝的命令。   只有这般梦境中张二那般受荣宠才说的通!   那梦中张二狠厉阴鸷的神色与现实中势在必得的眼神交汇,郁欢心中颤的厉害,总觉不安。   明明她和那张二就拜了个堂,甚至连一日夫妻都算不得。   之前在张府见的仅有的两次面他也没如这两次一般……   是了!她能做梦,那张二也不是不能!   郁欢越想越是觉得可能,尤其是他那句总会求他!   怎么看怎么像是话中有话。   梦中她面色惨白嘴唇、嘴唇发青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病,说不定便是被他害了。且看梦中年纪绝不超过二十岁!   郁欢惜命更惜为她操劳了半辈子护她如命的母亲。如果她没了母亲焉能善终?   便是那势利蛇蝎的舅母便能苛待死人……   她不能死,不能进张府!   只是那张二身后有皇帝撑腰她便是怎么都抗衡不过的,但若是要她认命又是不甘的。   郁欢仿佛陷入了死胡同,来来回回的在转来转去。   “姑娘,您病了就别转了。赶紧躺下歇歇。过会儿王爷就能请太医来了。”花田焦急的上前扶住郁欢。   她刚刚被唤醒就匆匆起来了,现下衣服扣子都没扣完整。   “王爷,对,卫卿彦……”郁欢听了她的话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那有些孱弱却忍不住让人依靠的身躯。   “对,王爷有令牌,一定会请来太医的。姑娘先喝点水。”花田倒了杯水喂到郁欢嘴边,直到她喝下去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我身体没事。你去唤菊衣来,便说我有事寻她。”郁欢有些焦急的道着。   之前的郁欢还有几分淡定耐性,只是现在却是慌乱的很,就像暗夜中的飞蛾见了一丝的光亮也想着扑一下。   花田虽是不知郁欢所为何事,只她这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听话忠诚。郁欢吩咐了事她便忙出去寻人了。   菊衣是影卫出身,睡觉都是只脱了外衫格外的警惕。虽是到了这小小的后院之中,却仍是未变之前的习惯。   之前正房中有些动静她便穿了外衫坐了起来。现在花田一唤便推门而出脚步匆匆的进了正房。   郁欢手中捏着那红珊瑚步摇仍是在房中踱步,直到菊衣进门才忙声道:“姑娘可否能走一趟,我有事求见王爷。若是王爷有空,便在,便在竹林中一见。”   郁欢想了想还是决定了在竹林见他。   这王府她旁的地方而也不熟,不知埋了多少的钉子。虽这竹林她有些阴影,只那人有影卫,应是不会出错。   菊衣瞧着郁欢手上的步摇眸色一闪,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出了门。   郁欢望着那她的背影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她不知卫卿彦难能不能扛得住张二,但是这件事却是要拉他下水了。   只自她进府便受了他良多照拂,这份恩情她本就不知怎的回答,现在又要麻烦人家了…… 第41章 生病 这边青莲提着灯笼到了听雪堂外。……   这边青莲提着灯笼到了听雪堂外。只庭院深深大门紧闭正想着怎么进去, 那大门便开了。   听雪堂院子中灯火通明,章管事正送着一男子出门来,旁边还有一背着箱子的小童, 看样子像是大夫。   青莲和眸色一亮忙上前行礼, 轻声道:“管事,可是院中出事了?”   青莲说着暗中打量了旁边的男人。他神色肃穆, 面色暗沉,不定是王爷又犯病了。   只王爷犯病了, 章管事还有心顾得上姑娘吗?青莲心中有些担忧。   章管事见她在这有些惊讶,想来是揽心阁又出事了,将人唤到一旁忙声道:“可是姨娘有何事?”   青莲忙声道:“管事,我家姨娘夜半着凉感了风寒。可否请大夫来瞧一瞧。”   章管事有些面露难色。府中大夫前些日子家中有事回了老家。现在夜半外面的医馆早就关门了。宫里的太医还需王爷的腰牌, 现下王爷犯病再折腾一番更加影响病情。   章管事沉吟了片刻,看了看不远处的元阊先生, 颇有些忐忑的上前问道:“先生。郁姨娘感染风寒。现下夜半时分外出请大夫多有不便。先生可否帮着看看。”   不知怎的元阊脑中一闪刚才王爷手中紧握着那精细物件, 不由得想起了这些日子的传闻。   他嘴角微勾,轻声道:“章管事客气了。元阊是个医者, 治病救人是本分。”   “啊,好好。多谢先生。”章管事反应过来忙声道。   着实不是他不沉稳大惊小怪, 只元阊先生师出高门,性子有些怪。平日里也只是负责王爷脉案, 便是之前王妃来请都不见。现下能应下着实惊奇。   那元先生也不知是真的善心大发还是怎的,已经领着小童走到青莲面前了。   青莲也没想到这元先生能答应,眸色瞬间便更加的亮了,生怕他再反悔忙着和章管事行了一礼便引着人走了。   章管事见状也跟了上去……   这边一行人刚走,那边菊衣便到了听雪堂正屋外。   “后院出事了?”李文见人直接用了轻功透了身份神色严肃的问道。   “郁姨娘有话交代。属下想求见主子。”菊衣俯身行了侍卫礼,恭声道。   李文神色稍缓, 轻声道:“不是要事便好。主子旧病复发。你先与我说,待主子恢复些了再行禀报。”   菊衣点了点头,又担忧的问道:“主子病情如何?”   他们都是早年战乱逃难被先王爷收养的孤儿,打小便被当做影卫培养保护王爷。彼此不是亲人却胜似兄弟姐妹。   李文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和往常一样。”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李文听元阊先生的话说犯病在酒也不在酒。说到底还是跟了他十八年已经印在了血液中的蛊虫日渐成熟罢了。   之前一两年犯一次,近两年半年一次,现在倒好了才不到三月又犯了。   那食人精血的东西繁衍日渐成熟直到载体血尽干枯……   菊衣点了点头又和李文说了几句便翻身出了听雪堂往揽心阁去了。   *******   郁欢这边焦急的等着菊衣的回复,没想到竟是等来了这一行人。反应过来才想起青莲请了太医来。   郁欢在床榻上躺着,一行人隔着屏风在外面。   只听郁欢歉意道:“这丫头大惊小怪的不懂事,给章管事添麻烦了。我无事,还多累了太医走一趟。”   “姨娘客气,麻烦谈不上。身子耽误不得。元先生千金难求一脉安,有他替姨娘诊治定能早日康复。”章管事恭敬的道。   元先生?他怎的有这闲心?郁欢显然也惊讶的很。她之前倒是听说过武成王为世子求得一名医。   本来她还想请人为母亲诊治,只后来听的这人踪迹诡异,来去无踪,性格更是喜怒无常。不少的达官贵人求药都被拒之门外。   她去了那空色堂外转悠了两三次一次都没见到人影。后又听了宋文浩的消息去了云隐寺求了济华大师,之前的那些心思倒是歇了。   只现在拒绝倒是不太好,郁欢将衣服裹得严实了才让人进来。   元阊一边隔着手帕号着脉一边暗中打量着这郁姨娘。   外人都道卫王爷温润风雅,风华绝代。若不是还如平常人般生老病死就差着称赞一句仙人了。   只没想到这谪仙般的人也是经不住皮囊的诱惑。   元阊收回手微移眼眸便见那床边躺着一红珊瑚步摇,眼眸有些错愕。这便给了?   “姨娘脉象波动起伏,想来是情绪波动的厉害。夜中清凉,窗子四开,多加注意,用些药便是。”元阊笑着道。   郁欢也知自己没甚病,就是刚才惊愕发痴吓到了青莲误以为她中了邪了。   “大半夜的麻烦元先生跑这一趟。”郁欢笑着道谢。   元阊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出去,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别有意味的道:“郁姨娘这步摇不错。只我瞧着眼熟。”   郁欢脸色一红忘了将那步摇放了起来,摆在明面上再加上两人的身份倒显得颇为轻浮。   郁欢面上不显,笑了笑,“家中陪嫁,一些俗物而已。若是先生喜欢,我还有一套红珊瑚摆件不若送与先生?”   元阊眸子眨了眨,笑的愈发有趣了,“深海之中出珊瑚,尤是红珊瑚更是难得,有瑞宝之称。元某不才。郁姨娘这红珊瑚成色极佳,应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既是陪嫁姨娘好生留着戴吧。”   郁欢怎的不知这红珊瑚极佳。她那一套陪嫁的红珊瑚首饰成色可是照着这差的远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元先生这般态度。郁欢心中却满是疑惑。   梦中她那红珊瑚步摇是怎么来的?   这般珍贵的物事主人家应是保护的极好,梦中怎的会到她的手中?   她的梦中从未和卫卿彦有丝毫的交集啊。   元阊见她不语的出神,嘴角上扬也没说话转身便出去了。   郁欢直到他出门了才反应过来。   元阊前脚刚出了揽心阁,后脚菊衣便回来了。   “怎么样?王爷怎么说?”郁欢迫不及待的从床上下来问着。   “王爷旧病复发。奴婢没见到王爷。李侍卫说等王爷醒了再禀报。”菊衣垂首回着话。   旧病复发?郁欢心中一震,声音有些颤的问,“严重吗?”   菊衣瞧着她的异样沉吟了片刻,“李侍卫说和之前一样。”   郁欢脚下有些踉跄的走到桌前自顾的倒了杯茶,直到凉茶入喉才稍稍镇静了些。   对啊,卫卿彦都那样了,众人都言他重病缠身,空负满身才华。   难道前世从未有他的消息是已经病逝了?郁欢心中一颤,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信与不信。   可是她虽是见他不多,人前虽是病的只存了一口气一般。可是人后她看着却是强健的很啊。   郁欢心中酸涩难忍,忐忑不安,整晚都是辗转反侧……   ********************   这边卫卿彦服下药之后不久便醒了。   听雪堂的灯火灭了,房中也没有点灯。高悬的皎月透过窗子如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七月的天还是炎热的,卫卿彦身着厚实衣袍站在窗前,一双眸子清泠泠的格外幽深。   一番折腾酒之下,入脑的醉意也散了。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张娇面在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卫卿彦心中如打翻了染料一般着实复杂。   他昨日那般和旁人有何区别?他怕还是不如旁人。张二、外男还比他有资格些。   而他和她之间隔着人伦隔着世俗甚至是隔着寿命。   这东西跟了他快二十年了早就融进了他的骨血里,越来越频繁的发病预示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卫卿彦手上轻抚着那精细的物件,透过那一针一线仿佛都能看到她绣时的神情……   他站在窗前月光洒进那双桃花眸温柔的像是三月春水一般。   良久卫卿彦走到桌前,将那物件放到了原本的匣子中,眸子触及匣子中的旧物,往事像是刚刚经历一般……   过了会儿他方颤着手将那匣子放了回去,眸子中的暖意温柔也消失了。   “你这是惦记上了?”元阊瞧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打趣道。   卫卿彦自顾的倒了杯茶,淡声道了句,“你这么闲?”   元阊见他没否认,心中的八卦心思越发的重了,“你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   卫卿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红珊瑚步摇可真熟悉。我记得你私库里也有一支是吧。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在你手中也没用,不如我拿了送我家巧儿去……”   元阊说的正起劲,忽然脖颈间一凉。低头一看便见一把软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又没偷你财宝,更没偷你步摇,至于这般吗?”元阊打趣的道着。瞧着他阴沉的脸,看热闹越发的不嫌事大。   “你去了后院?”卫卿彦声音都像是带着冰碴子一般,眼神也像是能摄人似的。   “去了啊。还是被人请着去的。”元阊装傻着道,刚说完便觉空气都像是变冷了。   “小丫鬟请的大夫。我刚出院子就被请去了。你想什么呢,人家生病了。”元阊察觉脖颈间的剑像是越发的近了,忙推开了说了实话。   “怎么病了?”卫卿彦脱口问道,反应过来也没回避只是眼睫眨的明显的快了。   “梦魇罢了。”元阊看够了热闹也不再打趣了如实的说道。   卫卿彦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   “我还有多长时间……”良久卫卿彦正色问道。   “长着呢。解药早晚能找到。”   “不到三年吧。”卫卿彦淡声道。他声音清淡,神色平静,仿佛口中的人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元阊喝着茶水没理他也没反驳。   卫卿彦走到书案后的暗格中取了一信封递给了元阊,“动手吧。”   “我不会顾及的。他必须死……”元阊一改神色冷冷的看着他道,似是试探似是警告。   元阊眸子通红,他程家几十条人命,半条街的鲜血像是还历历在目。   卫卿彦坚定的点了点头。一点莫须有的关心和可笑的亲情又算什么?这场延续了二十几年的闹剧波及了太多人了,早点结束也好…… 第42章 谋算 元阊得了吩咐便回去了。卫卿彦经……   元阊得了吩咐便回去了。卫卿彦经了这小插曲阖衣便躺在榻上了。   只眸子合上的时候, 脑海中都是那道身影。   她病了?脑中那张笑颜如花的面瞬间苍白了,美眸含水,楚楚可怜……   寂静的深夜中, 梆子声响了三下。   床上的人顺势睁开了眸子, 清幽幽的摄人的很。   良久,房中一道身影快速的从窗子中跃了出去, 快的连外面的影卫都没发现。   第二日李文送饭进屋见自家主子病情稍安,想了想还是将昨晚菊衣说的话禀报了。   片刻后李文见他久久不语, 笑着试探的询问, “王爷,您若是不方便去,要不属下问问菊衣到底是何事?”   卫卿彦眸色微闪, “本王身体抱恙不见客。揽心阁多增加几个影卫。暗中跟着,切勿出错。”   李文愣了愣忙声应下。再多添几个影卫这揽心阁都快赶上听雪堂了。   郁欢第二日醒来满眼底的乌青。她肤色极白, 就像是那刚烧出来的冷白瓷娃娃一般。   这乌青在她面上就格外的突显, 便是水粉都遮不住。   “不遮了不遮了。”郁欢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   从昨天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是他病重还是不想见她?   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心中不怎的舒坦。   郁欢手中紧握着那支步摇, 暗中求佛祖保佑只希望他不能出事。   菊衣从外面进来便见郁欢面上有些愁绪,忙上前回着话, “姨娘,李侍卫回话说王爷病体抱恙不能见客, 您若是有事去寻章管事是一样的。”   病体抱恙?郁欢心中一震,那丝不好的预感逐渐涌上心头。   “我没什么事。你先忙去吧。”片刻后郁欢方轻声交代了句。   那元先生和济华大师医术何等的厉害,卫卿彦应是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郁欢脸色惨白,对比着那乌眼青更是憔悴。一连几件事下来,郁欢就像是脚踩在云朵上恍恍惚惚的不安定。   “姑娘,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青莲坐到郁欢对面担忧的问道。昨日元先生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今日面上的恐慌也知她是心中存了事。   “是啊, 姑娘。事情压在心里越积越难受。您和我们说说呗。”花田也忙附和着。   郁欢安抚着扯了扯嘴角,“我真没事。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少出些门子。凡是有关乎张府的人和事也不掺和。”   郁欢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这般了,只希望那梦境中一切都是假的……   ************   别苑   冰鉴里面盛着满满的冰,凉沁沁的格外的舒爽,尤其是对比屋外的烈日。   只是房中几人却是颇有些满头大汗,比平日里上朝穿着严严实实的官服都觉得热。   太子坐在上首灼灼的目光像是带着火一般,“众位大人有什么高见?怎的都不说话了?是孤备的菜食不合胃口?还是众位大人有旁的心思?”   太子幽幽的道着,虽声音和之前无甚区别,但却让下首的几人颇有些战战兢兢,齐声道了句‘微臣不敢’。   “父皇旧病缠身,贤王随时可出入乾清宫,就孤以莫须有的名义禁在府中。是了,孤这里庙小,是容不下众位大臣了。”太子自嘲的笑了笑,手上捏着的茶杯猛地甩到了地上。   别苑的地上是木板,那瓷杯落到地上没碎却是发出嗡嗡的闷声。   下首坐着的几个终于坐不下去了,纷忙的走到主座下跪成了一排。   “太子爷,微臣等对您绝对没有二心。只现下贤王势大,吾等需辟些锋芒。太子是国之正统,便是偏房盛宠也名不正言不顺。”周大人恭声道着。   他也算是太子党中的领头羊说话平时太子也能听进去几句。   只今日太子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被贤王盛宠真的急红了眼了,说话越发的不顾忌了,“周大人说的好。只若是哪日父皇真的去了,孤不在身边,说什么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成王败寇,到时孤就是砧板上的鱼。”   此话一出,跪着的几人头低的越发的深了。这哪句话被人听去了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他们现在只希望这别苑的墙壁能厚实些,守卫能严些,别走漏了风声。   太子见一群酒囊饭袋颇有些不屑的嗤笑了,“赵大人平日不是话最多吗。你来说说孤该怎么做?”   “微,微臣愚蠢,没甚良计。还望,还望太子恕罪。”赵大人被点名浑身都在打寒颤,只能舔着脸笑着请罪。   “孤像是那般可怕的人吗?赵大人平日里不是最欢喜讨孤欢心。这张嘴也最是巧的,现在既是不巧这张嘴要着还有甚用?”太子冷嘲道。   赵大人虽称呼一句大人,其实这官职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攀了裙带关系,再加上格外的讨太子欢心才坐上了户部郎中的五品官职。   换句话说他赵家有今天都是太子一人给的。若是太子不想给了收回去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赵大人听这话身体一抖,脑中忽而想起之前在户部偷听到的话,也顾不得真假胡乱的攀扯了起来,“太子爷微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您吩咐的事微臣都是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的。微臣刚刚突然想起一些事来。之前微臣在户部听了一嘴那徐大人身份有误。”   赵大人满头大汗,心中打定了想法赌一把了。   太子神色一动,正色的问道:“你仔细说说。”   赵大人舒了口气,心知太子这是消气了。仔细的又回想了一下那日的场景,“那晚微臣本不当值,只、只白日当值喝了几口,在户籍馆里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很晚了。外面当值的两人喝多了说了几句徐大人身份的事……”   那两个当值的其中一个算是和徐知同乡。只是当年兵荒马乱,他家中有些余钱逃难到了京都。后来便在京都安定了。   后徐知中了状元回乡祭祖众人才知老徐家的儿子中了状元。只老徐家人在逃难的时候死的死,逃的逃,都绝了门户了。谁知这小儿子竟是活了下来还中了状元。   只是这徐家几代人都是土里刨食的,别说是状元了,便是大字都不识得怎的还中了状元?   且徐家人也没个人生的像他那般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所以真真假假的传出了好些的传言。   只不过后来徐知做了高官,给了村中人好些的好处,那些的谣言便散了。   那小官喝多了便吹嘘了起来,说的话也是不经大脑。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本赵大人想先调查一番再报了太子也好得份功劳。   只是谁知还没开始调查,便被太子请了出来。   现在也顾不得真假了,先保住命和荣宠再说。   “赵大人可真是个妙人。孤很是欢喜。重重有赏。”太子沉思了一会儿抚掌大笑了起来,亲自下去将人扶了起来。   这事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是好生的利用一下还愁弄不死那徐知。   “太子,微臣认为此举有欠稳妥。徐大人是圣上的心腹大臣,是圣上一手提拔上来的能臣。区区一模棱两可的身份之事不会动摇了他的地位。”秦大人皱着眉轻声道。   圣上自己亲手捧出来的新皇派的拔尖人物,即便是他什么都是假的,但那份能力确实真的。   圣上能亲手毁掉?只怕是毁不掉还会惹得圣上厌烦。   只后面的话他们在座的人却是说不出的。   “秦大人这是说太子爷没魄力?还是说圣上待太子爷不若待那徐知亲近?”赵大人嗤笑道,一幅阴阳怪气的模样。   他自来是心胸狭窄之徒,最是听不得旁人反驳自己。又最会迎合太子,这几句话可不是正正的戳在太子的痛处。   那秦大人脸色一黑,刚想反驳便听的上首的太子冷声道:“秦大人年岁大了,是老糊涂了?还是胆怯了?既是如此,回府颐养天年便是了。孤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能容忍来历不明的小人常伴父皇身旁。”   “微臣不敢。微臣多嘴,太子息怒。”秦大人忙跪了下来请罪道。   他还不到不惑之年,怎的就是颐养天年了。秦大人心中懊悔,当初怎的入了太子阵营。只既是入了便没出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太子冷哼一声,又听了旁边几人的求情,顺势便原谅了。   经此插曲,下首的几人还能再说什么?   只能坐在座上埋头吃喝。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守卫来报,林大人来了。   那林大人是太子娘舅,下人们赶忙的在太子下首又加了一桌子宴席。   “孤可受不得舅舅的礼。舅舅可是难请的很。再过些日子怕是孤亲自去请也不定能请来吧。”太子呷了口茶冷声道着。   “微臣惶恐。今日家父偶感风寒,微臣床榻之间侍疾。来的晚了,还望太子恕罪。”林大人忙声请着罪。   “外祖父感染风寒?孤改日定亲自探访。舅舅坐吧。”太子今日得了个锦囊妙计,也不准备为难他。   林大人忙应下,端了座上的酒杯惩罚性的先饮了两杯请罪。   一番作罢,太子将之前的计策简略的和他说了一遍。   只林大人听了之后却没像之前那般捧场,反而沉吟了片刻才道:“太子爷既是唤微臣一声舅舅。那微臣便倚老卖老的劝上一句。那徐知是圣上心腹。微臣认为不该打草惊蛇。且不论旁的,便算是斗倒了徐知还有王知、李知、张知。与其权利更替,微臣认为不如趁机抓着把柄先试探试探徐知。若是确实如此,我阵营正是缺一个这般人才。”   “舅舅说是拉他入孤阵营?”太子皱眉问道。   “正有此意。”林大人点了点头。   其实太子是不愿的,他当初那般诚恳的想拉拢他,可是他面上一幅软硬不吃的样子,背后却是和贤王有些瓜葛……   不过林丛说的也不无道理,等着之后他继承大统之后再算账也无不可。   这般想着太子应了下来,端着酒杯又敬了林大人一杯…… 第43章 纸笺   又过了一日,郁欢心中不静,……   又过了一日, 郁欢心中不静,坐在书案前抄着佛经。只是她注意力分散,一滴墨水滴在了蝇头小楷的笔迹上晕染成一个圆圆的墨痕。   这都已经两日了, 一点儿的消息都没有。翻来覆去的就一句无事应对, 谁知这无事是怎么回事?   旁边站着的两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上都快急的磨出泡来了。这两日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就是不管用。   花田还好, 她是个没心眼儿的,没有多想, 只是担忧郁欢的身子。   青莲可是想的多了。姑娘这状态可是不对啊。那宋公子和姑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当年那宋夫人死活的不同意两家亲事。她们姑娘可是连哼都没哼的一声,转头便忙生意去了。   可以说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些年,还少有的见她这般关心一男子。   这男子若是换做是旁人倒也罢了。可是王爷一看那样子就不是长命的, 三两天的犯病,谁知能活到什么时候。   现在生病姑娘都这般担忧, 若是以后真……那姑娘还不得难受的出不来了?   这可如何还好。青莲心中焦躁面上不显,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旁边的花田轻声吩咐着, “快中午了,你去大厨房看看。天气热, 姑娘这两日心情不好。你去要两份清热解暑的凉菜来。”   待花田出去之后,青莲才又上前劝慰着, “姑娘您别担心,王爷应是无事。元先生医术何等的厉害,有他守着,王爷过两日便康复了。”   郁欢愣了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了狼毫,有些不自在的抚了抚自己的脸, “我担忧了吗?我没事啊。”   青莲叹了口气轻声道:“奴婢不是花田那缺心眼的。您能瞒得过她,瞒不过奴婢。您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不若再让菊衣去问问。”   真的见一面也好了,姑娘不是个沉耽情爱的,知他活不长久也应慢慢的识时务想通了。   多次叨扰好吗?不知怎的郁欢忽而想起之前宋家姐姐多次买通夫君身旁的小厮,时时了解夫君动向的事情。   那宋家姐夫知道了一怒之下将其赶回了娘家。最后还是宋伯父出面才解决了……   “姑娘?”青莲见郁欢脸色变来变去的,美眸出神,忙轻轻推了推玉肩。   郁欢轻轻应了声没有回话。只转念一想他们二人又不是宋家姐姐和姐夫的关系。她不过是看着他送了她价值连城的步摇的份上多多关心罢了,她不过是想借着他的身份谋些利罢了。   郁欢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去唤了菊衣来。”   青莲得了消息忙出去了。   郁欢心下微颤,看着案上的白纸愣了一瞬,拿起旁边的狼毫写下了一行蝇头小楷。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郁欢美眸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口,娇面嫣红,眸中秋水盈盈,又娇又媚。   古人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句话用在郁欢身上一点也不错。   郁老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郁夫人担着生意在外忙碌。在爹娘的熏染下郁欢打小知叶子牌,知生意经,知胭脂水粉,知绫罗绸缎,就是不知诗词歌赋、女工刺绣。   这两句诗词依稀记得还是当初宋家姐姐在宋家姐夫生病之时送的书信中写的。当时她好奇的问是什么意思,宋家姐姐笑的娇羞的说表牵挂之意,说她以后会用的上的……   片刻后菊衣便进了来,“姨娘唤奴婢?”   郁欢眸色微闪,看了看门口,轻轻的点了点头,“菊衣你能不能再去一趟听雪堂?这个交给王爷。”   她说着将手中折的精巧大的纸笺递给了菊衣。那纸笺上的棱横没那般挺硬,一看就是被人放在手中摩挲了会儿。   菊衣瞧了瞧她娇艳含春的俏脸,又瞧了瞧手中情趣的纸笺眼眸微闪,心中升起一丝旁的滋味。   主子深夜探访,姨娘暗送纸笺,其中情谊显而易见……   “菊衣?”郁欢见她出神轻声唤了一声。   “奴婢这就去。”菊衣拜了拜转身出了门。   她刚走,花田和青莲便提着提篮进来了。这两日也不知怎的,厨房里的菜食仿佛格外的迎合郁欢的胃口。   这西湖醋鱼,卤汁豆腐,酱排骨,五味干丝,八宝豆腐等等,极是符合郁欢口味。若不是这两日她胃口不好,定是能多用半碗饭。   现下也许是因着送了信,也许是因着今日菜色格外的诱人,郁欢倒也有了胃口。不用青莲二人劝,坐在桌前端着碗便香甜的用了起来……   *********   这边卫卿彦正看着徐知送来的密信。太子那边得了消息之后果真开始调查他了。   原本他还担心林家那群老狐狸会节外生枝。只是自从那林贵嫔腹中孩子化作一摊血水,而娴贵妃那藏了麝香的簪子出现在了西云宫开始林家和太子那边似是疏远 了些。   虽是仍是太子党,只没之前那般用心就是了。   不过想想也是,娴贵妃是得了好时机,当时皇帝还没问鼎皇位之时,那林老大人便看准时机送了美貌庶女为妾。   后皇帝即位,那庶女封了娴贵妃,林家也一跃成了文官之首。   这林贵嫔是嫡幼女,自来便是受尽恩宠,后选秀入宫荣华一时。本是林家捧着夺那皇后之位的。   可谁知素来极听家中话的娴贵妃横插了一脚硬生生的打掉了整个林家期待了两年的希冀……   卫卿彦想着正要提笔回复下一步计划,门外李文便进来回话说菊衣又来了。   卫卿彦神色一愣,刚拿起的狼毫又放下了。   他一直没放出消息,想来她是担忧的。卫卿彦不由得想起昨晚她焦灼的心思,桃花眸中不由得闪过满满的温柔。   菊衣进来的时候卫卿彦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谁也不知是真看还是假看。   菊衣恭敬行礼后触及主子苍白憔悴的俊颜古波如潭水平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关心和牵念。   “揽心阁有何事?”卫卿彦眼眸未移,轻声问着。   “一如往常。无特殊事情。只姨娘让属下送来些东西。”菊衣恭声道着,从衣袖中取出那折的精妙的纸笺放到了书案前。   那纸笺折成小小的船儿状,精巧童趣的很,着实不像出自她之手。   桃花眸中盛满了隐隐的温情,又暖又柔。卫卿彦手指微颤将那物件拿到了手上轻柔的破开了。   只拆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内容却是让人面色一红,卫卿彦着实有些后悔没让杵着像柱子一般的属下退出去。   这首词的后句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相思吗?卫卿彦心尖一颤像是第一次触及这个词,又是陌生又是激动还隐隐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欢喜。   只是这丝欢喜转瞬间会到现实之时却败给了那道跨不过的鸿沟……   一瞬间他温柔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清泠,在触及手中的纸笺时心中暗道是应该做个了结了。   他将手中的纸笺随手放到了书案旁,提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成了四四方方状递给了菊衣。   只菊衣退下后,那双眸子心虚般的瞧了瞧空荡荡的房间又拿起那纸笺摩挲会儿。修长的大手不自觉的顺着折痕还原成了之前的精巧小船儿……   **************   郁欢这两日腹中无食,又菜色合胃。一下子便多用了碗饭直撑的在房中轻轻走动消食。   她见菊衣回来忙将人迎进了屋,一双水盈盈的美眸直望着她。   在她拿到那折的四四方方的纸笺之时,嘴角不由的抽了抽。这人还真是刻板的很,真真是无趣。   只是腹诽归腹诽,郁欢颇有些期待的打开了那纸笺。   那纸笺简洁的很,仅仅几个字‘嗯。申时竹林候。’   秀丽欣长、清新飘逸的字体跃然纸上,这还真是字若其人。那卫卿彦生的俊秀出尘,生的一副谪仙之姿,如皎皎明月辉。没想到这字也风姿翩翩、风飞凤舞。   不由得郁欢想到自己那刚刚上的台面的蝇头小楷和人家这能拓字帖一般的比起来像是幼儿初学,笔尖圆润饱满一如她本人在铜臭堆里磨出的圆滑。   一时之间郁姑娘少有的羞愧感涌上心头,心道以后要好好练练自己那字迹了。   此心思若是被操碎了心的郁家祖母泉下知了,一定会着实的欣慰。要知道当年郁家稍稍能约束郁欢写的也就这祖母了。   只约束心还是比不过克制不住的慈爱心便是了。所以郁欢每每吊着石块练字之时稍稍闹腾会儿,祖母便自己心软了,把人搂在怀中慈爱的哄着,也忘记了自己先前定下的规矩。   郁欢这上不得台面的字便是在这般宠溺放任下形成的。   郁欢收了纸笺便开始准备晚上的衣服了。也不知是心中那缕迟来的少女情丝作祟还是甚的,郁欢着实是下了一番心思。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挑了身鹅黄色衣裙。那衣裙上身是宽袖长衫用的是轻薄素纱,内里是同色抹胸,下身是月白色百褶纱裙。   那纱裙裙摆处绣着细微的珍珠,裙摆晃动着晃动之间映着月光仿佛踏月而来的九天玄女。腰间一条襄着大颗珍珠的绸缎腰带紧紧的束着细腰……   这一身衣服可谓是将郁欢丰腴高挑的身姿凸显的淋漓尽致。素雅的配色搭上圆润白腻的身子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妩媚感。   郁欢没有刻意的在脸上描画,只淡扫娥眉,薄涂了层胭脂提了提气色,点了点朱唇而已。   只那艳绝凤阳的美名却不是吹出来的,美人如画,又纯真又妖媚,只站在那里便已是倾国倾城…… 第44章 生疏  郁欢收拾完时间还早,便坐在书……   郁欢收拾完时间还早, 便坐在书案前抄着佛经。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凑合着吃了点味道不重的饭食。这衣裙好看,只收腰的很,郁欢自是不敢多吃。   多亏了中午用的多了些也不怎的饿, 倒是能撑得下来。   用了晚膳便已经快到申时了。   郁欢刚想动作便听后面窗子响了几下, 嫣红的俏脸儿像摸了胭脂一般,在青莲二人的注视下出了窗子。   今晚月色皎洁明亮, 眼前的青年身着淡蓝色锦袍,肩上着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 神韵气质较平日里的温润多了几分清泠。整个人如雪山上散着朦胧光的冰莲,绝非池中之物。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郁欢打量人家的同时,卫卿彦也在默默的望着她。美人如花隔云端, 明眸善睐,体态风流, 仅仅一个抬眸之间便已经是风情流转。   尤其是这样的美人还写了那暧昧至极的诗句, 眸中望着你还似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卫卿彦眼睫微眨,压下心中的灼热, 颇有些闪躲的错开了那灵动风情的眸子。他轻咳了一声,淡声问道:“郁姨娘唤卿彦有事?”   郁欢见他面容不若之前苍白, 不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心中担忧放下了几分。   只是郁姨娘?卿彦?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刻意闪躲冷淡的语气, 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好似二人是刚刚相识?   郁欢眸色微闪红唇带笑,上前轻声问道:“那日听闻王爷生病心中挂念,现在王爷身子好些了?”   他清淡的笑着,一幅疏离拘礼的样子, “多谢郁姨娘牵挂, 卿彦一切极好。”   他这副疏离的样子和之前醉酒朦胧之态着实大庭相径。郁欢好奇的同时心中升起一丝羞怒,忽想起之前这男人说的话,小心气儿的忍不住想问上一问。   娇柔丰腴的身子走到他身旁,眸中含羞带痴的娇声问道:“王爷是翩翩君子,说话自来便是一言九鼎的。不知王爷之前应下妾的事可否还记得?可否还应?”   他何时应下的话?无非是那日醉酒后露出的无矩放肆之言。   卫卿彦垂眸便见那双水盈灵动的美眸盛着期冀和信赖……   他心尖微颤转瞬又想起那难言的鸿沟,他是能帮她,也能护她,只未来却是不可预测的。   两三年之后他成了黄泉之下的一具白骨,而她仍是美人如花,风华依旧。   卫卿彦收回眸子,语气清幽的道:“郁姨娘不妨明示。”   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郁欢心中郁气难消,眸中的微微的青涩羞意退去,恢复了往日识趣圆滑之态。   她红唇微挑,风流明媚的望着人颇有些讥讽的道:“王爷这是想反悔了不成?还要妾帮着王爷恢复恢复那日之态?”   “卿彦那日喝多了,若是做了出格之事,说了不矩之言。还请姨娘多多原谅。”他清声道着,拱手行了一礼。   “好好,王爷将所有的话归作戏言。这步摇妾当不起,王爷还是收回吧。”郁欢冷声一笑,上前扳过那只大手,将玉手中捏的极紧的步摇塞给了他。   她转身拂了拂袖子,狐狸眸子冷冷的睨着人,一幅怕沾染了的骄纵傲慢。   卫卿彦眸中一刺,长袖下的步摇还像是带着余温,但是却像是冰的刺骨。   尤其是那一双冷冷的美眸不复平日时而灵动妩媚,时而故意撩拨,时而含着些朦朦胧胧说不出的东西……   卫卿彦有些无措有些彷徨,身体忍不住的想上前将手中的步摇塞给她,只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他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礼尚往来。”他低声道着,尽管心中千思百转,但不过只是瞬间。旁的只余清淡疏离。   “王爷可真是大方至极呢。一个不足几两银子的荷包换一个价值连城的步摇,妾还真当不起呢。王爷还是留着送旁人吧。”郁欢冷冷的嘲讽道。她这人嘴坏还不饶人,说话也是戳着人的肺管子说。   当年郁老爷外面粉头闹到家中来,郁欢只单单软软冷冷的几句话刺的郁老爷眼圈通红,羞愧的打发了那粉头。   现在明明看出了他眸中不得已和难为情,仍是忍不住的怒火和钉子。   “嗯。”他眸子未抬,片刻后轻轻的应了一声。   只单单一个字,却是气到人心中发凉。郁欢从不知这木头还有这本事,怒极反笑,郁欢连声又道了几个好,“妾祝王爷和未来王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说完之后便再也未看他,转身便跑着返回了。   而后面的人却像是被使了定身术定住了一般,毫无动作……   **********   郁欢回了屋子,她脸色不好,笑的痴,笑的让人心疼。   她将担忧不已的青莲花田二人关在屋外,一个人对着镜子卸妆。   梳妆时的一丝窃喜和小女儿心思,到了现在显得愈发的可笑和讥讽。   郁欢傲,郁欢纵,郁欢用尽心思将不怀好意之人利用耍玩。她觉得自己看破红尘,觉得自己看破了男人本色。   只没想到她也遇到了一个让她有些心动的男子,他看破她的圆滑、看破她的虚伪却仍是带了几分羞涩几分温柔。   可是到头来他和旁人也不过相似,甚至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她郁欢在他眼中不过尔尔,比不过人伦规矩,比不过名声权势。   那她这些华服美妆又算什么?可笑如斯,她的骄傲,她的自负统统被摔在地上了。   郁欢的情意来的狂来的热烈,熄的快平的淡。她不怪他,只怪自己过于自负过于自私过于傲慢,将自己看的过分的重了。   郁欢坐在铜镜前,将梳起的秀发一点点梳顺,三千青丝披至杨柳细腰,红唇微挑,镜中美人如披着盛辉的九天玄女,又像是勾人神魂的灵间鬼魅……   一个时辰后心情平复的郁欢打开了门,外面的青莲和花田四目焦急担忧的望着她。   “出了些汗,身上又脏又黏。洗个澡。”她面色温和一如往常,嘴角也带着些笑意。   花田眼眶中憋了半个多时辰的泪一下子便留了出来,呜咽的忙声道了几句好,便下去吩咐小厨房烧些热水来。   郁欢眸中微暖,娇嗔的睨了眼儿她的背影,嘴角笑的越发的深了。   青莲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直至郁欢看不下去了敲了敲她的额才反应过来。   “姑、姑娘?”青莲有些磕绊的试探着唤着。   “我无事,你记得盯着些花田别将桃香和杏香弄混了。顺便找找我嫁妆中的那些药方子。”郁欢见她那痴样,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嘱托了句便兀自进了房门。   直到那抹倩影进了房中,青莲思绪才渐渐回笼。   她和花田是打小跟着姑娘的,至今为止见过姑娘这般沉着脸关着门躲着人的次数不多。   最近的一次还是之前夫人定下了张家的亲事……   花田只知姑娘气急,却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只是她却是隐约的猜到些,姑娘这般怕是和王爷有干系。   两人定是发生了很大的冲突,甚至是这冲突比当年与宋家的大。   要知道当年那宋家打了郁家的脸,在默许宋郁两家婚事的前提下又大张旗鼓的定了庞家亲事。   才貌双绝、艳冠凤阳的美人一朝被嘲,平日里种种才华能力的称赞都听不到了,好似就是个美貌蠢包花瓶儿……   姑娘面上圆滑,只家道中落看尽人间冷暖,之后又能以女儿身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内心是何等的骄傲,甚至是有些倨傲轻狂。   只当时姑娘听了也不过愣了会儿,叹了口气亲自备了贺礼送到宋家,和平日仿佛一般无二。   只是真的一般无二吗?之后姑娘越发的忙碌了,生意做得也越发的好了。   而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欢喜宋公子,而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和面子和骄傲被狠狠的踩了……   青莲站在门外脸上着实复杂,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去了小厨房帮花田了。   小厨房的人做事也麻利,两盏茶的时间便烧好了水。   郁欢靠在浴桶里,一晚上的疲乏终于纾解了。一双狐狸眸儿舒坦的眯着,玉体舒展,热气中散着浓浓的桃香。   青莲在旁边给她按着肩膀,忽而想起之前她吩咐的事,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让奴婢寻嫁妆中的医方子是为了再制香膏吗?”   姑娘当年琢磨出的桃花玉脂香膏可是让她们家生意风声水涨,若是再制出些稀罕的膏子定是能更上一层楼。   郁欢眸子半睁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为了制膏子,只这膏子却不是用作生意,而是还个人情罢了。   她和卫卿彦之间种种,不论旁的,他却是帮了她数次。里里外外欠了他好些人情,一码归一码,她不爱欠这种人情。   郁欢不知他为甚那般喜欢浓烈的松木香,只那松木香过于浓烈不适合久病的人。   她手中有祖母留下的不少的医方,看能不能寻些灵感调和调和,少伤及些身子也好……   青莲见她又阖上了眸子,也不再多说话,只轻轻的揉按着,心想一定好生的整理整理那些方子,也能给姑娘省些事……   美人出浴,小小的耳房如朦胧仙境。   外面的卫卿彦吓得赶忙收回了视线,一张俊脸红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只是见她不似刚才那般怒气,紧攥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冷静了会儿才回了听雪堂。 第45章 夜探 这边卫卿彦回到听雪堂便唤了李文……   这边卫卿彦回到听雪堂便唤了李文来。不知是不是直觉作祟, 卫卿彦总是觉得她内心忌惮甚至恐惧一些事情。   她可能今天想与自己商议,只是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不过多少他还有些时日, 能解决一些也是好的吧……   “王爷?”李文见他神色莫测久久不语出言提醒道。   “让人暗中查查张二, 不要打草惊蛇。”卫卿彦轻声道着。   张二公子?这是又和郁姨娘有联系?李文心中暗叹,主子这些日子怪异的行为和郁姨娘紧紧相连, 不知是福是祸。   只不管什么,他作为属下, 尽忠尽责是最大的本分。   李文得了吩咐便要退下,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又听后面清淡的声音道:“再派些人守着揽心阁。”   好家伙,这可是真赶上听雪堂的防卫了。李文脚下微顿,打心眼里觉得美人难消受。   待人出去后, 卫卿彦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的从衣袖中抽出素帕面无表情的擦拭着那张俊脸。   良久直到那俊颜恢复了苍白才停下了手。他清泠泠的眸子望着案上红珊瑚步摇渐渐升起了些焦躁, 也该加快脚步了……   **************   郁欢嫁妆算起来说是十里红妆一点也不假。其中华服美饰、良田庄子应有尽有, 光光是那些医方典籍就好几箱子。   青莲花田二人寻了半天才寻出来。   郁欢房中都快摆成一座小山了。郁欢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下她可是有的忙了。   不过郁欢娇惯归娇惯, 只她分得清时机,不矫情。既是心中做了打算, 那便也不会推三阻四的。   郁欢收了收心,坐在书案前取出一本便看了起来。   郁欢祖母出自江南医药世家李家, 祖辈上都是宫中太医。只从郁祖母祖父那一代起便辞了宫中职务回了老家。   郁祖母父亲李三爷是个药痴。一生沉迷医术,研究药方典籍无数,这方子中有三分之二的都是出自他之手。   郁欢幼时看不下去这种严肃专业的文字,只现在沉下心去看着实觉得心中有些震撼。   书页上已经泛黄的痕迹配上苍劲有力的文字,郁欢便是记忆中不记得那位老人。但是也可透过这其中看到一个严肃认真,对医术极度热爱的老者。   郁欢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份尊重和敬意, 看的也越发的仔细了。   青莲和花田站在一旁见她沉浸其中也放下了心来,一个坐在拿着箩筐绣花,一个在旁边候着添茶倒水……   两日一晃而过,郁欢不知不觉间看了大半了。这上面写的详细的当她能看懂,只和那制香的手艺结合起来却是不易的。   郁欢总是感觉有点想法在脑外回旋,进不去出不来的,似是而非,很是痛苦。   外面的梆子声响了两下,花田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书案前依旧亮着烛火,忙出言劝慰着: “姑娘,时辰不早了,明儿再看吧。”   “你先下去睡吧。困的都快睁不开眼了。”郁欢抬眼见她眼中雾蒙蒙的,脸上都压出了几道红痕,嘴角染了些墨汁,忍不住笑了笑。   “您这用功程度都快赶上考科举了。这般熬下去身体也受不住啊。您这样是不行的……”花田有些担忧的嘟囔着。她以前听院子里的嬷嬷说考科举的秀才都是争分夺秒的,恨不得将脑袋埋到书本里。   只是她家姑娘又不考科举,这般认真作甚,便是银子挣的再多也没身子重要啊。   “好好,你困了就睡去,我一会儿就睡。”郁欢皱眉抚了抚额忙出言制止 ,这丫头是个磨叽鬼,话最是多,能烦死个人。   这脑中刚刚有了点思路再多听会儿估计啥也没了。   “那您记得早点睡哈。奴婢先下去了。”花田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也不再多说,听话的便退下了。   房中恢复了安静,郁欢又沉在书中了。只是片刻后也不知是因为被花田感染了还是怎的,郁欢也打起了哈欠,又过了会儿直接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郁欢喜凉,不进八月房间里的窗子基本都是不关的。只近日天气转凉,到了夜间竟是刮起了风来。   花田粗心走的时候也忘记关上窗子了。郁欢洗漱完只穿了层纱衣,现下凉风出来依稀觉得有些凉意。   只她应是这两日累的极了,未睁眼的裹了裹纱衣继续睡着,一会儿又睡熟了过去。   这般两次重复下来,说不得就得感了风寒了。   房屋上那人紧抿着薄唇叹了口气,脚尖轻点到了窗前将那大开的窗子都闭上了。   没有了凉瑟瑟的吹拂,书案上的美人像是睡的愈发香甜了,呼吸均匀,媚脸半含半露,如细雨微润后的红芍药慵懒妩媚……   卫卿彦忙错开了眸色,拿了榻上的披风轻轻的披在了她身上。只不知是不是他劲道大了还是那睡中美人有了警觉,玉白的小手蜷了蜷一幅要醒来的样子。   卫卿彦眸色微慌,生怕被她瞧见,脚下微移便到了屏风后,刚想跃到房梁上出去便听到后面美人娇哝哝的吐出几个字,似是轻声呢喃,又似是梦中呓语。   屏风后的男人清眸微怔,仿佛被那无意识中酥软的嗓音定住了一般,耳后麻麻的不知不觉升起了一片红晕。   他还未动作,那娇音又断断续续的轻喃了起来,好似是那书案太硬睡得不舒坦,娇面都皱在了一块了。   卫卿彦只好又走到书案旁,想将人抱到床上,又怕自己动作太大将人吵醒了,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了想还是将人轻轻的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美人睡的香甜,玉手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胳膊,莹白饱满的额头轻轻的蹭着他的大手……   卫卿彦面红耳赤,手心都出了热汗,而那睡的无辜的人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一双大手中怎么抽都抽不出。   平日里清淡的俊脸现在看来却是有些窘迫狼狈,眼见的她睫毛微眨一幅醒来的样子,焦急之下他只好猛的抽出大手一跃从窗子出去了。   只是他刚出去,那美人便醒了,轻柔着媚眼,檀口娇怯怯的打了个哈欠。   郁欢轻嗅着周身若有若无的松木香,红唇微勾,眼中哪里有睡意。   旁的郁欢不敢说自己多机敏警戒,只却是对这香料着实敏锐。那松木香刚进来她便已经料到了。   不知怎的郁欢想起刚刚他做贼狼狈的样子心中很是舒坦受用。她这人最是坏的很,也最是小心眼了,最喜看些好玩的……   *******   七月末。当今圣上所出不多,仅有四个皇子,三个女儿。   太子和贤王皆已大婚,三皇子、四皇子还未成人。   次女元宜公主乃宠妃徐妃所出,正是芳龄。这日皇宫中张灯结彩正是为了祝元宜公主生辰。   其实说是生辰不过是变着相的选夫罢了。   本朝对驸马没有过多的限制,反而因着子嗣单薄的缘故对驸马有些恩惠。   那秦嫔所出的大公主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付家公子本不是什么能耐人物,娶了大公主之后便入了圣上的眼格外的关照几分。   从翰林院出来便进了礼部,这才三年便已经升了员外郎了。   再说这元宜公主,宠妃所出,被圣上捧在手心里,若是能娶了她自是光荣耀祖啊!   各家贵夫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提前好长时间便已经开始准备寿礼了。   凤阳阁   宫中人个个面带笑颜,只这寿星正主却不是那般愉悦。   “母妃那边怎么说?”元宜公主紧蹙着眉问道。   “娘娘,娘娘说您的大事必须得定下了。这次的世家公子们都是娘娘亲选的,和咱们贤王也多有交往。人品、才华、长相都是顶顶的。公主,您、您可是不能犯糊涂啊。”蔡嬷嬷叹了口气,好声好气的劝慰着。   世家公子任由挑选,这世间哪个女子有这个福气啊。只偏偏她们公主却偏偏瞧不上,一日日的和那些小侍卫、小太监厮混,白白的污了自个的名声。   “说什么都是母妃选的,不过是为了二哥吧。我就是个牵线的皮条罢了。”元宜公主银牙紧咬,委屈的将手中的木梳扔到了一旁。   那世家公子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歪瓜裂枣的。凭什的二哥就能享世间美人,她就得委屈自己。   她是本朝最尊荣的公主,要嫁也是要嫁世间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元宜公主想着心上人俏脸不知不觉的便红了。这世家公子都加起来都赶不上卫卿彦的半分风华。   只母妃却觉得他短命不吉,怎的都不同意。她就算是嫁给有本事的病秧子也不愿嫁个庸碌靠她庇佑的!   只他现在孝期无法议亲,这“生辰宴”自是参加不得。   “公主,老奴都见了,那张家小公子,秦家三公子都是顶顶好的。便是圣上都夸赞了文武双全。圣上最是疼您,自是不会骗了您的。”蔡嬷嬷斟酌了会儿又开口劝慰道。   亲娘压不下,亲爹出来应是能压压吧。旁的不论,这明日各家公子都到齐了,若是她们公主届时不露面瞧上一瞧那可真是在众人前丢人了。   “对了,父皇……”元宜公主眼眸一亮欢喜的道着。她即便是不能请了父皇赐婚心爱之人,将明日那些歪瓜裂枣推了也是好的。   父皇最是疼她,定是能同意的。元宜公主心中欢喜,抚了抚那桃花香膏更是熨帖,抬脚便出了凤阳阁急匆匆去了乾清宫…… 第46章 生辰  乾清宫,皇帝将手上批完的折子……   乾清宫, 皇帝将手上批完的折子扔到一旁。刚起身便觉头晕目眩,身子也乏的很,忙扶着龙椅又坐了下来。   “圣上, 您快坐下。去传李太医。”林童刚进来便皇帝这般, 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声吩咐着。   古往今来有权势有地位的人都是极其惜命的。皇帝更是如此。皇帝富有天下、权及四海, 享受了至高无上的荣耀,自是想寿与天齐。   同样, 皇帝作为天子也最是怕旁人知道自己身体不济,尤其是皇子已经如狼似虎、虎视眈眈。   “朕无事。只是批折子乏了,无需请太医。”皇帝沉着脸吩咐道。   只是想到前两日健壮强悍的身体,又见现在疲乏无力心中更是复杂。   皇帝面色沉重, 双手紧紧地抓着龙椅,严声问道:“林童, 大师配的仙丹呢。”   “圣、圣上, 那仙丹虽能增强体魄,但性寒药烈, 不能常吃啊。”林童担忧的劝慰着。   世上哪有什么仙丹长生不老药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这话他却是不能说的, 但是若是干看着圣人用那也是不能的。   “你快快把药拿来。朕是真龙天子,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朕用那药不过是缓解一下疲乏罢了, 动摇不来朕的底子。”头昏的感觉再次袭来,额上一片焦灼之感,皇帝声音也越发的粗粝了。   眼见着皇帝都快发火了,林童便是再大胆子也不敢多说了,只能从暗格里取出一小瓷瓶交给了他。   丹药下肚,也许是心理作用, 也许是真的起了效果。   皇帝沉着的脸也放松了些,“朕龙体安康,旁人问起来你该知道怎么说。”   林童眸色一闪,吓得忙跪了下来,“圣上明察,老奴自来对圣上忠心耿耿。”   “行了,起来吧。”皇帝面色收了收,淡声吩咐道。   林童跟了他十几年忠心自是没的说,只人心易变,又关乎龙体大事自是得敲打敲打。   林童起来刚擦了擦汗水便听外面人禀报元宜公主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   “元宜来啦。想父皇了?还是明日生辰有什么想要的?”皇帝眸子扫过她温婉秀气的小脸眼底笑意越发的深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带着宠溺。   “自是儿臣想父皇了。儿臣不想要什么,只是明日儿臣生辰只想和父皇母妃在一起,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淡淡的过生辰。”元宜公主撒娇的道着,一双大眼睛眨着满是期待和孺幕。   她的每个生辰都是张灯结彩,满宫繁华,奢侈程度比母妃寿辰还甚。   只是可笑的是,每年生辰父皇都从未出席过。她以前只以为父皇政务繁忙,可那年生辰晚上她却是大体知了些。   那日她亲手做了糕点送来,却见父皇喝的烂醉,口中轻喃着一女子闺名。后来她才知那女子正是先皇后,而更巧合的是那日也正是先皇后寿辰……   皇帝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就你小嘴最甜,就你会讨父皇欢心。只旁的父皇都应你,这件事不成。京城的夫人们可是都早早的递了帖子,备了礼的。明天啊你得做足了公主身份,万不能失了礼仪。”   元宜一听嘴角嘟着有些不开心,“父皇,儿臣还不想嫁人。儿臣是父皇最喜欢的公主,难道还愁嫁人吗?   父皇干嘛这般早就想着把儿臣嫁出去。儿臣还想留在父皇母妃身边多多尽孝呢。”   她面上愁绪尽显,熟悉的眉目轻皱,皇帝略微失神忙移了眸子,笑着安抚道:“朕的皇儿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夫婿自是该提早选。父皇自然不舍得你嫁的早,只先选了,定下来也好准备嫁妆,公主府。等这些准备完了也得是两年后了。”   “儿臣知父皇为儿臣选的夫婿定然都是才华横溢的好男儿。只是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儿臣觉得仅仅是通过今年便确定下儿臣一辈子的幸福,未免有些儿戏了。父皇是最疼儿臣的,也知最了解儿臣的,儿臣生来尊贵荣华,只想寻一个真心心仪的好男儿。”元宜公主上前扯着皇帝的袖子软声道。   她这番话着实放肆忤逆,只她态度语气亲切依赖,面对着君却更是父亲。   皇帝细想自己子女中也只有这一个贴心的,心中熨帖,“也罢。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到底明日是大日子,不可胡来。”   元宜一听眼眸瞬间便亮了,笑眯眯的道:“儿臣就知道父皇最疼儿臣了。”   “父皇再多疼疼儿臣呗。”元宜公主咬了咬嘴唇面上带着些红晕,一幅小女儿情态。   “怎么,之前说的话都是哄朕开心的。还想要什么好东西?”皇帝瞪了她一眼,故意有些深沉的道着。   元宜公主笑眯眯的吐了吐舌头,“前些日子武成王府送来了生辰礼,儿臣很是欢喜呢。父皇也多日未见卫家哥哥了,不若趁着儿臣生辰将人唤进宫来说说话?儿臣也好当年感激一下他呀。”   提及卫卿彦皇帝眸子微动,面上的慈爱也去了几分,沉声敲打道:“元宜你心思太多了。且不说正是元谦丧期,卿彦闭门谢客丁忧。再说将卿彦唤进宫来是为了朕还是有旁的心思?”   元宜心中一颤,喏喏的道:“儿臣知错。儿臣的确有小心思。只卫家哥哥是顶顶好的郎君,满京城的贵女都想嫁他。”   她一幅小女儿含春之态,提起心上人眼眸都像是泛着光一般。少年慕艾的样子不像是被人唆使的。   皇帝心下戒备稍消,面上沉沉的道:“胡闹。卿彦体弱多病,便是再名动京华,也不是驸马人选。”   “父皇……”   “行了。别说了。朕还有折子批,你下去吧。”皇帝淡声打断了她的话,随手拿起了旁边的折子,显然不想再理她了。   元宜公主无法,只能行礼退下了。   她出去后皇帝又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起身从暗格里拿了一画卷。   画中女子明眸善睐、绝美倾城,只细看那眉目间竟是和那元宜公主像了三分!   皇帝眸色痴迷温柔,手中轻抚着那美人面,“荣儿今年想要什么?和往年一样,夫君陪你泛舟赏荷可好……”   半晌的阳光照不进书案,映出一片阴影。房中极静,皇帝自己轻喃着仿佛都带着回音。   久久他声音中仿佛带了颤意,眸中也像是泛着光。人老了,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也越来越念故人。   只是故人去了,尸骨未存,看着未改的旧容心中越来越涩涩的疼。   “圣上,今年怎么安排?”林童将手中的茶放到一边轻声问道。   “去庄子上。”   林童应下要去安排便听皇帝道:“去武成王府请了人去庄子。”   林童有些错愕,暗中瞅了皇帝一眼见他望着案上的画面色似是怀念,似是留恋,好似还带了些后悔?   **********   卫卿彦被请上门的时候刚刚睡醒了,听着皇帝有请只能收拾了一番随着去了。   荣庄在京都旁边,卫卿彦到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   庄子上满是花灯,星星点点的格外好看。远处戏子优美的声线交错,余音绕梁。   正中央挖了一条湖,现在正值八月,粉粉的荷花开的正好。湖上亮如白炽,整齐的坐落着几只花船。   整个庄子好像是过年一般很是热闹。   卫卿彦淡面望着眼前别致又相似的景致,眸子清泠泠的在黑夜中格外的摄人。   林童见他不动忙出来迎了,“王爷,进去吧,圣上等着您呢。”   卫卿彦点了点头,抬步便进了去。   皇帝正坐在桌前喝着酒,偌大的船只上一个侍奉的宫人都没有。   卫卿彦长长的眼睫微眨,锦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你来了。”皇帝亲自倒了杯酒水推到了对面。   卫卿彦俯身行礼请安站到了一旁。   皇帝笑声道:“你坐下,陪朕说说话。”   他似乎喝多了,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眸中望着人也是带着慈爱。仿佛不是平日里威严的君王,而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皇帝打量了他一番,关怀的问道:“这段时日身子怎样?”   “微臣甚好。”卫卿彦恭声道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便倒进了口中。   “你身子弱,慢些喝。”皇帝见他像饮水一般忍不住叮嘱着。   只不知为甚平日里最是守礼的人现在却像是抛了规矩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的急,也喝的猛。   皇帝也不多劝,笑了笑仍是喝着手上的酒。   两人无言一杯一杯的饮着,伴着远处紧凑的戏曲,分明是喜景却像是带着莫名的诡异。   “那孩子若是活着应是和你差不多大了。他一定长得极好。一定像极了她。聪慧机智、才华绝代。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皇帝痴声道着,也不知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只他满面舐犊柔情是从未在一个帝王面上现过的。   “你怎么不问是谁?”皇帝望着他笑声问道。   只对面人自顾的饮着酒,像是从未听到一般,面色沉静淡漠。   “他啊,不该来的。可是他偏偏来了。他让朕很为难。但是他永远是朕的儿子啊,是朕最爱的女人生的。今天是她的生辰,她最喜欢过生辰的时候让朕陪着她游湖赏荷,最喜坐在舟里伸手摘外面的莲蓬吃。说了多少次都不记,也不怕掉进湖里……”皇帝说着有些晃悠的起身走到舟边。   卫卿彦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杯盏,微垂的眸子仿佛啐了毒一般。   他忽而起身也跟着走到了湖边,锦袍下的手暗暗运着内功…… 第47章 醉酒2  卫卿彦面色淡漠的走到船边,……   卫卿彦面色淡漠的走到船边, 旁边的皇帝还在回忆往事。一字一句于他是闺房玩乐,于身旁的青年却如利剑毒药。   夜色沉沉,湖水平静无波。卫卿彦眸色闪过波涛锦袍下的手蓦的微动。   忽而一阵风袭来, 船上几个黑衣人一番而下立在了皇帝身旁, 个个面色防备警惕的望着近处的卫卿彦。   “退下。”皇帝猛然惊醒,面上的笑容微顿, 厉声吩咐着。   黑衣人得令虽是担忧主子,但也只能退下。只不过走之前还警惕告诫的看了卫卿彦一眼。   “卿彦勿怪。他们是朕的影子, 任何人靠近朕都会警惕拦着。”皇帝见卫卿彦不语笑声解释道。   卫卿彦俯身拱手请罪道:“微臣莽撞坏了规矩。”   他眼眸微垂,脑中闪过那张媚脸神色清醒了许多。   今日若是出事,不出一个时辰武成王府就会血流成河,谁都逃不过……   “哎, 严重了。今日是好日子,莫坏了心情。”皇帝笑着打量了他一番, 上前将人亲自扶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怎的, 对卫卿彦总是少了份怀疑和猜忌,多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慈爱。   “朕记得你是五岁那年回的京是吧, 一转眼这都十三年了。你娘也是个苦命人。当年前朝余孽围城,一城的老弱妇孺, 援兵又未到,若不是她组织率领娘子军死死抵着荣儿也不能顺利生产……”   皇帝今日真的想找人说说话, 一遍遍的回忆着往事。旁边的卫卿彦锦袍下的手紧紧攥着,另一只手拿着桌上的酒一杯杯的灌着。   一个时辰后,皇帝喝醉歇下后卫卿彦才回了王府。   不是皇帝没给他准备房间,而是经了一晚上平淡的面容下早是波涛汹涌。他脑子中昏昏沉沉的,若是再待下去不定发生了什么事。   卫卿彦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林童奉了皇命将人送来忙赶了回去。   房间熄了灯,卫卿彦躺在榻上, 俊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桃花眸中含水带情模模糊糊的,显然早已经醉的不知什么了。   忽的他像是想起了甚,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大手在枕头底下摩挲着,一会儿抓了那红的艳丽的珊瑚步摇笑了。   他生的好,只平日里人性子沉闷、身体孱弱像是白白的增长了几岁。   现在醉酒眼神懵懂含情倒是多了几分少年气。只不知他想起了什么那清亮的眸子暗淡了,俊脸也有些郁郁的。   片刻后那人才像是想通了,起身从床上下来了。他步子有些晃悠,凭着脑中仅存的记忆进了竹林……   这边郁欢经了几日思索,终于有了些眉目。白日里让人准备了材料准备按着方子制香。   那方子格外的刁钻,不说药材用的都是些难寻的,且还贵的出奇。小小的一把就已经花了几百两银子。   郁欢手中切着药材手都有些颤了,这万一不成功那可就是白白的浪费了几百两的银子了。着实得小心着些。   只是事与愿违,越是小心谨慎,手中越是颤个没完,一个不当心那手便被锋利的刀蹭掉了一块肉。   莹白的玉指不停地冒着嫣红,包上了手绢染出了痕迹。   “姑娘也不小心着些,若是留下疤可是了得。”青莲忧声道。姑娘体质不同,受了伤不论大小总是能留下疤痕,而且那疤痕凹凸不平很是难去除。   幼时从树上摔下来膝盖上留了疤痕,到现在隐约还有些痕迹呢。   这莹润白腻的皮子添了道疤痕岂不是如美玉微瑕遗憾的很。   “行了。哪有这般娇气,一小块肉而已过两天就长出来了。”郁欢有些不在乎的道。   虽然手上很疼,但是她更在乎那金贵的药材沾上血会不会影响药性。   花田见她这神色便知姑娘是心疼银子了,不禁笑着打趣道:“奴婢和厨房说声多准备些猪蹄汤好生的给姑娘补补。”   “你家姑娘伤的是手,再打趣仔细了你的嘴。厨房今日送来的蝴蝶糕一块儿都不给你。赶紧收好生的收拾了。”郁欢起身斜睨了她一眼。   她伤了手又得耽搁上些时日了。   时辰不早了,这几日她看书都是睡的尤其晚,今日托了受伤的福不到亥时末便躺在床上了。   郁欢刚闭上美眸便听窗子响了响。她心中一惊,手上摸出了枕头下藏着的精致小刀子。   之前出过事所以她警惕性也提高了不少,总是贴身藏着一把小刀子。   果真片刻一道晃悠的身影便往床边靠近。郁欢心中慌乱想唤人又怕那歹徒会狗急跳墙杀她灭口。   正在她焦急的不知怎么办之时那身影弯身似是放了个东西在床榻旁的矮桌上,然后定住了身子愣了会儿便晃悠的转身走了。   等外面没动静了郁欢才狠狠的舒了口气,大着胆子掀了一角床帘子摩挲着将那矮桌上的物事拿进了帐子。   窗外月色正好,月光洒进帐子凑近了看正是她恼羞成怒之下扔给那人的步摇!   不知怎的郁欢心中猛地升起了一股子邪火,玉手一下子将那步摇扔出了帐子,不由得冷笑道:“谁稀罕要这破物事,巴巴的偷偷的送来,既是抹不开面,瞧不上我这陋室,何苦来的。”   郁欢披了件纱衣出了帐子,美眸似嘲非嘲的望着未关严实的窗子。   她之前受了凉,每日天黑了青莲总是提前将窗子关上,就怕再进了凉气。   现在这窗子留了个缝在她还有甚不明白的,且依着她的直觉这人应该还未走远。   窗外的男人眼眸微垂,面上布满了红晕。一幅被训的样子莫名的有些乖巧。   待过了会儿下面没了声响他脚下刚动作,一个不小心衣袖中的玉佩便掉了下去。   也不知是撞到了什么竟是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雾蒙蒙的眸子中升起了一丝恐慌懵懂,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清隽的脸上多了些心虚。   只听房中那道娇音又讥讽道:“屈尊降贵的送了来,怎的不敢光明正大的见人?妾看错了,您和旁的男子也无甚不同。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   郁欢听着那声响心中更是确定他在外面,只无论她怎的说那人就像是长在了上面似的怎的都不给回个声。   她心中的邪火越发的重了,说出的话也越发的没了顾忌,就差像街巷里的妇人一般开口大骂了。   郁欢说了会话气的口干舌燥,走到桌子旁倒了杯冷茶便往口中灌。   直到身后带过一阵风,月光下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郁欢才恍然转身。   只见他一双温柔的桃花眸子像是带着雾气一般直愣愣的望着他。那神色不知怎的郁欢竟是感觉有些像她幼时养的小狗子?   当时她家道中落,和母亲住在一个破小腌臜的小房子里。邻居家的大狗生了一窝小崽子。她和一群小孩围着那窝小崽好奇的看。   旁的崽儿见了人就躲在母亲的身后,只那只瘸了腿的小黄狗又害怕又好奇,湿漉漉的眼睛一直打量她。   她很喜欢经常省下半点的饭食背着母亲去喂他。后来母亲发现了之后便花了点银子从邻居手中买了下来。   只可惜的是后来小黄狗走丢了,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   片刻后郁欢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那人看,俏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美眸带着些许羞涩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来这作甚?不是说避嫌吗?还是说王爷喜欢偷偷摸摸的?”郁欢红唇微勾,娇媚又讥讽的笑着。   她原本就应是妩媚鲜艳的,就像园中烈日下也开的张扬的红芍药。   只是她平日一幅贤惠打扮硬生生的压下了那份张扬鲜活。   不过这娇艳的模样卫卿彦也见过的,梦中她就是那般……   酒意入了脑,一时竟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卫卿彦抚了抚额,只觉眼前人越发的朦胧。   他不由得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只是不知怎的头晕的更很了脚下也微微有些踉跄。   “你,你看甚,怎么不说话?”郁欢又气又羞,美眸一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只那人像是听不懂话似的,那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丝毫不若平日的正经模样。   郁欢垂眸望了望自己,俏脸一下子便红了,赶忙裹了裹披着的纱衣往后躲了躲。   只她躲着,身前那人修长的身子蓦的上前一步抓着那莹白玉臂便不松开了。   郁欢又羞又惊,另一只手使劲推着他。   只那人平日看着弱不禁风一本正经的,现在竟是像是那街头无赖二流子死活的不松开。   不仅如此还更加过分的揽着她的肩便往怀里带,将她的额头按在怀中抚着她的头发。   郁欢美眸圆睁又惊又吓,死活的推着他。只他到底是男子力气到底比郁欢一个女子大的多,毫不费力的将人箍在怀中,耐心的像哄小娃娃一般道着‘乖’。   郁欢硬生生的被这人气笑了,这是趁着酒劲发疯呢?平日又是避嫌又是名声,现在借着酒意又抱又搂的,可真是翩翩公子呢!   只她气也不管用怒也不管用,那人将她抱在怀中走到榻旁便躺了上去。温香软玉在怀酒意正浓沾了枕头便睡了过去。凭她是再大的劲儿都挣脱不开。   此时深夜虽说院中人都是管事细选的,只到底人多眼杂大半夜的也不好唤人来。纵使郁欢心中万分委屈气闷也只能憋着…… 第48章 同床 天色微明,晨曦洒进窗子。雕花大……   天色微明, 晨曦洒进窗子。雕花大床上两人紧紧相拥。不,准确来说是男子修长的身躯紧紧的包着女子。   郁欢在女子里面算是身材高挑的,只现在被那男子竟是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她半夜未睡, 现下眼底乌青, 美眸中也带了些血丝,衬着那雪白玉肌显得越发的憔悴了。   卫卿彦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脑子有些懵, 美美的睡了一觉酒意消了只觉舒坦的很。   只片刻那丝舒坦感便转换成了手臂酥酥麻麻的疼意,他刚想察看察看便听一道娇音响起。   “醒了?王爷这觉睡的可真是美呢。亲爹丧期未除, 转眼便睡到庶母榻上了。这般王爷怎么和地下的先王爷交代?” 郁欢憋了一晚上的气终于有地方发火了,冷冷的娇声刻意挖苦羞辱。   卫卿彦眸子直愣愣的看着她,脑子更加的懵了。柔软的床榻,闭塞的环境, 如兰似麝的香气,美人怒目圆睁似嘲似讽, 娇躯上仅仅挂着两件贴身小衣, 雪白玉肌被他紧紧抱着……   “王爷抱了一夜还没抱够?”郁欢见他不吱声也不松手,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气的又狠狠的拧了他一把。   卫卿彦俊脸通红赶忙放开了酥麻的手臂,翻身从榻上下了去。   他衣衫不整, 锦袍落在地上,里衬都开了。卫卿彦嘴角紧紧抿着, 眼睫微颤,背对这她问道:“昨夜……”   只话未说完他也没有再说下去。两人衣衫不整昨夜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   “昨夜?王爷吃饱了喝足了不想认账了?妾可真真是命苦的很。平白无故的进了这深宅大院里,夫君还是个命短的,早早的便去了。这个想辱了妾,那个想占占便宜。本还以为王爷是个正人君子,救世主。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   郁欢眼中冷冷一笑, 暗处伸手掐了那细肉一把呜呜咽咽的便哭了起来。   身后娇音啼哭声入了耳,入了心,卫卿彦心中一疼,捡起地上的披风盖在了裸露的娇躯上。   他坐在榻尾,大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柔声道:“你,你别哭。”   只美人却未理他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的男人又是焦躁又是无措。   “昨夜是我行了不轨之事,待我处理完一些事,任你处置可好?”他眸色温柔沉静,面色郑重的承诺着。   “处置?如何处置?王爷这般正人君子,转头便不认了怎么办?”郁欢哭声一停,狐狸眸儿狡黠的转了转,故意为难着。   卫卿彦嘴角微动,这般怪话中竟是带了几分娇蛮可爱,柔声反问道:“如何?”   郁欢擦了擦脸,冷声道:“妾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做错了事便要道歉。王爷给妾些了道歉信,真诚的给妾道歉。再写下承诺书签了字盖了印章。”   郁欢说完便直勾勾的打量着他的神色。昨夜他睡的沉的很,两人除了抱着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   她原本也不过是想故意挖苦刁难他一番解解一晚上的气。   只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人之前避嫌的样子心中那丝坏意被勾了起来。   这人平日里循规蹈矩,伦理禁忌与他就像是酒池肉林不可逾越。   不过她这人坏的很,看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坠了泥潭怎么想怎么好玩。虽然这泥潭是她造出来的……   卫卿彦见她伤心之色消了紧攥的心也松了松,起身走到书案前拿了笔便写了起来。   若来日有命在,她愿,他三书六礼,鸿雁为聘,迎她……   卫卿彦眼睫微眨,手中的狼毫滴了墨水染了个大大的墨点。   即便是那事了却,他也不过是个短命之人,又谈何来日。   卫卿彦嘴角微勾笑的有些讥讽有些凄凉。   半刻钟之后他将手上的两张纸笺交到了郁欢手上。   秀丽欣长、清新飘逸的字体跃然纸上,真诚的写了歉意倒不像是敷衍之词。   郁欢大体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了。原本她还以为这人尊贵惯了,自是做不来和女子伏低做小之态的,便想着难为难为他看看窘迫模样。   现在这一板一眼写出来丝毫没有觉得羞耻有损威仪着实失了乐趣。   郁欢随手将纸笺放到一旁,打量着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木头,冷笑道:“天马上亮了,王爷还留着是怕人发现不了?”   “你,你身子……”卫卿彦脑中忽而想起什么,俊脸瞬间又红了。   温柔的桃花目瞄了一眼美人杨柳细腰,脑子有些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若是……是像极了她还是像极了他?   卫卿彦锦袍下的手颤了颤,只觉耳垂热的发烫。   郁欢愣了一瞬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俏脸含春心中暗暗的啐了他一口。   她平日便是再大胆这种臊人的话也是羞的出口。只是自己挖了坑最后到底还得自己自话埋。   只是这呆子还知道的这般多?不知闺房事还知生娃娃?   别说两人真没发生甚,便是发生了什么这娃娃便有了?   郁欢垂着眸子,素帕半遮着桃面,娇声斥道:“王爷放心,妾手中有那方子。”   卫卿彦神色略木,反应了会儿明白她口中的方子是何物。   他眸子中盛满了担忧,薄唇轻启柔声道:“会不会伤了身子?”   他眸色温柔,担忧心疼不似作假,定定的看着人就像深冬的暖阳。   郁欢心中微颤,美眸忍不住的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爷昨晚怎么不说?”   卫卿彦眼睫微垂不好再说什么,又听外面有敲门声瞧了她一眼便从窗子里出去了……   ****************   月明院   太妃这几日心情愉悦的很。昨日徐妃还来了信件说元宜公主很是欢喜自家送的礼呢。   也不知她儿从哪里得的好物很是得到公主欢心,日日拿在手中不放呢。   原本她还担忧这次生辰备不住圣人便指了婚事,只这徐妃到底有些能耐劝住了圣上。   等到明年她儿登科中举,徐妃再请旨赐婚,双喜临门。   只是这好心情没持续两日娘家便来了信。   太妃娘家本是前朝伯爵,靠着祖上庇荫过日子,到了她爹这一代已经是最后一任了。   皇帝登基为了仁名面子上格外的厚待前朝官员。   恰逢先武成王丧妻,皇帝便牵了红线指了婚事。面上给足了前朝官员面子还体恤了下属,这谁不赞一声圣上乃天定明君。   话说回来,这伯爷家就是个半破落户,一下子搭上了宠臣武成王明里暗里沾了不少的好处,仿佛回到了世家繁荣时刻。   家中子嗣也说了好亲事,这嫡次女定了钱内阁学士家的嫡孙。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一月前那钱夫人领了媒婆还回了庚帖,怎么说都不同意这婚事了。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先武成王去了,所谓人走茶凉这恩宠自然也消磨殆尽了。   现在的武成王虽也受宠,只都知他是个活不长久的病秧子。更别说这二公子怕圣上都认不得面。   何苦为了将来不明确的恩宠损了自家优秀的嫡孙娶个草包美人。   世家之间消息都是通的,这唐家姑娘想嫁世家子是不能了。寒门出身的举子唐家人又看不上,算来算去可不就盯上了武成王府了。   这卫皓瑾虽说不得圣上恩宠,但到底也是先武成王之子,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且这卫卿彦一幅早亡之相,以后武成王府的家业不还是二公子的。   合算完利弊唐夫人可不就眼巴巴的盯上了这块肥肉了。   “我呸,就四姑娘那等子草包也配的上咱们二公子。夫人可真能想的出来。咱们二公子那可是封侯拜相的,便是公主也娶的……”柳絮瞧了一眼紧握成拳的太妃,忙声冷笑道。   “住嘴。”良久太妃才冷冷的道了一句,手中的信件都快捏破了。   平日活菩萨一般和蔼可亲的人,现在声音都像是淬了冰一般,更别提那含了剧毒的眼睛。   这般模样幸亏房中人少,不然那常年堆砌出的菩萨名可是碎了。   柳絮跟了她这些年最是会看眼色,说是太妃娘娘的嘴也不为过,忙抿了抿嘴委屈的道:“太妃您就是好性子。这等子破落亲戚平日里救济救济也就罢了。可不能白白送了咱们二公子的前程。这些年您受她委屈还少吗?”   这话可不就正正的说在太妃娘娘的心坎上。贵妇人闲着无事最爱扯扯老婆舌。   太妃虽说早年越过众多贵女嫁了英姿飒爽的武成王,只是这婚后却不得宠爱。   可是引的众人暗中笑话了好些时日。尤其是那唐家世子夫人。   太妃未出阁之前便和大嫂不对付,明里暗里没少受了委屈。后来攀了高枝更是谦逊了,任世子夫人怎的讥讽都笑面相迎。   从那之后人人都夸她好性子,不计较,活菩萨。   只是活菩萨也是活的,竟是没有半点性子?这点怕是只有太妃自己最清楚。   太妃紧攥着手中的信件,想着她明里暗里的提醒威胁,微垂的眸子中闪过狠辣。   “你先下去吧。本妃有些累了。”太妃淡声吩咐着,自顾的走到床榻旁放下了床帘。   那帘子用的是极好的绸缎避光性极好,窗外光线映了进来影影绰绰的照在太妃慈祥面上有些刺骨的寒意……   不就是王妃位子吗,前后都是王妃她可是没说哪一个。   只是这王妃位子她有福坐了,有命一直坐下去?   那贱人威胁了她半辈子了也是时候了结了结了…… 第49章 含羞 卫卿彦刚从后面出去,青莲和花……   卫卿彦刚从后面出去, 青莲和花田二人便开门进来了。   青莲自来便是机敏谨慎的很,见自家姑娘秀发微乱,娇面红艳欲滴, 目含春光, 一双玲珑秀气的小脚赤着。怎么看都和平日有些不同。   她眸色微垂不动声色的瞧瞧打量着,直到瞧见一旁桌缝间的熟悉的红珊瑚步摇恍然大悟。   只瞬间她脸蛋便红了起来, 姑娘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和王爷……   “青莲姐姐平日还说奴婢不稳重,这怎的自己还走神了?”花田推了她一把, 笑着和郁欢打趣着。   郁欢应声回眸便见她脸蛋红红又瞧了一眼桌缝见那物事心中暗道不好。今早又气又恼又想看乐子倒是忘了那物事了。   郁欢面上镇定的嗔了花田一眼笑着道:“你青莲姐姐昨晚没睡好。今个你去厨房取菜,也让她歇歇脚定定神。”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郁欢只若无其事的瞧了她一眼拿起了妆奁里的朱钗在发髻上比划着。   青莲顿了顿忙走上前帮着她梳妆,其间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板着脸皱着眉一幅老嬷嬷的样子着实好笑, 郁欢最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姑娘……”青莲嗔了她一眼羞红的脸蛋垂下来羞于出口。   “我无事你放心就是了。说个话吞吞吐吐的也难怪花田都取笑你呢。”郁欢瞧了她一眼笑声打趣道。   只是她这话模棱两可,再加上青莲先入为主, 倒是闹了误会。青莲也只当她是安抚之词, 心中越发的担忧了。   郁欢当初嫌嬷嬷们拘束颇多,所以身边甚少带着嬷嬷婆子。   青莲虽年岁小, 但性子沉稳谨慎倒也无需嬷嬷。只她懂得再多,到底是个黄花闺女, 男女闺房之事一知半解。   她只当两人昨日洞房花烛,心中着实担忧郁欢的身子和名声。   这若是肚子大了, 这……   青莲出神手下梳子一紧带掉了郁欢好几根乌发。   “你这丫头心思着实细腻的很,净想些有的没的。他喝醉了。我,我俩昨晚什么事都没有。”郁欢敲了敲她的脑袋,轻声解释着。   只越说俏脸越是觉得热,羞红了一片。   两人昨夜虽是没发生什么事,只是那人可是也没老老实实的。   郁欢想起自己只剩两件小衣便又气又羞, 呸,那呆子平时端庄守礼的很,喝多了就是那般模样。可见本性就是那般轻浮无赖的很!   青莲得了准确消息才算是放下了心。旁的她管不了,只姑娘身子不出事便好。   花田一脸兴奋的进来,将小丫鬟提着的篮子中的饭菜都摆了起来,“姑娘,您说怪不怪,大早晨的怎的都是些好菜啊。那管事还特意塞给了我一罐子鸡汤,说是给您补身子的。您说他怎么知道您身子好不好啊?”   郁欢听了她这话脚下一软差点没摔了。   花田是个缺心眼的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郁欢心虚啊,听了这话着实心中一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姑娘这段时日身子乏得很,我之前给了银子打点了一番。不然你以为谁都这般好心?”青莲瞪了她一眼瞧了瞧旁边颇为不自在的郁欢忙将人拉了出去。   “青莲姐姐,你脸色不对啊。这是被姑娘说了?没事的。姐姐你脸皮薄,以后就习惯了。你看我不就不在乎。”花田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安抚道。   青莲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傻子瞧出些什么呢。   花田好不容易和青莲找到些‘共同语言’,一个劲儿的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青莲笑眯眯的听着好脾气的应着。   不同房外两人有说有笑,房内的郁欢可是气的很,那呆子可真的一次又一次让她刮目相看啊。   郁欢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一道道都是极合她的口味的。只是她一想起那人胃口都消了大半,硬生生的看着这些饭菜发愣。   最后饿的不行才夹了一鸡腿恶狠狠的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鸡腿和她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   这边卫卿彦从揽心阁出来便进了祠堂,从清晨一直跪到深夜。   虽说“庶母”名不副实,但到底是踏进了武成王府的门,拜了祖宗牌位。   昨夜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欺辱了她。祖宗圣灵怪罪只望怪他一人……   “这也不是过年过节,跪了一日祠堂,你这是暗中做了什么心虚不轨的事?”房梁上调侃声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翻身而下。   谢钰诚手上摇着扇子笑的打趣一幅八卦之相。   “夜半三更到访,谢公子好规矩。”卫卿彦淡声道着并未起身。   谢钰诚也不客气,一撩衣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拿了旁边的果子擦了擦便往嘴里塞,笑着道:“多谢称赞,我自来好规矩。”   他自来没脸没皮自来熟的很,卫卿彦不愿理他。   谢钰诚吃完瓜果懒散的靠着椅子,见他还不说话,撇了撇嘴有些无趣的道: “你起来呗。我这好不容易从美人膝腾出时间来看看你,你这般可不是武成王府待客之道啊。”   “武成王府待的是客,不是夜半的贼。”卫卿彦淡声道着,到底是起来了。   卫卿彦打量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问道:“你从哪里进来的?”   不说外面的钉子,就是王府中侍卫,影卫也不少。他这般功夫都能进来,那旁人……   卫卿彦眼角一跳,忽而想起一件事来。昨日在庄子上他最后控制住了,没有出什么事。   只是这一次控制住了,下一次,或者说以后如果他出了事怎么办?   旁人有得依靠,她呢?   卫卿彦想起之前章管事说起的将后院的姨娘往庄子上迁的事。他当时处于各种原因思虑最后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来的确该好生寻些安全的地方了……   卫卿彦心下一定也不管旁边吹破了天的人迈步便要往外走。   “哎,你怎么走了?小爷虽然小时候比不过你。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爷可是在西郊大营里呆了好几年呢,哪次比武都是第一……”谢钰诚拦下人背着手颇为得意的炫耀着。   卫卿彦从头到脚打量了会儿,看着这人膝盖旁未清理干净的泥渍以及衣角沾上的草碎子,心下会儿明了,嘴角微微勾起,淡声道:“你是从竹林里进来的?”   他记得竹林墙外有一个狗洞,只是当时栽种竹子的时候已经被堵上了……   谢钰诚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有些可疑的红。他借着光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颇为暴躁的拍了拍那草碎,“你,你家又没啥稀世珍宝,没事弄这么多影卫干啥!”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怕那区区几个暗卫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卫卿彦淡声问道。   谢钰诚见他询问也改了纨绔样,颇为得意的道:“你当小爷爱来,小爷是给你送重要消息的。你也不用太感动,你那庄子送我两处就行。”   谢钰诚想着他那庄子上养的几匹宝马和偌大的马场心中就是火热。   他一个富贵世家子不至于没个庄子,只是这卫二就像个收藏癖京都附近的好庄子都收入囊中了。   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庄子作何,留着传宗接代?   谢钰诚神色一动忽而想起他的身体,眼眸暗了暗想出言安慰又不是自己风格,只能暴躁的拍了拍脑袋,“借我玩几天也行。我可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卫卿彦挑眉淡淡的看着他并未说话。   “京郊大营有些动乱。上面不止一次被人唤出去喝酒。半夜喝醉了是林府的人送回来的。”谢钰诚严肃的道着。   林府是太子母族,和太子的关系自是不必多说。太子党私下拉拢京郊大营长官,其中深意不必多言。   只怕京都要乱啊。只是他一个质子无权无势帮不得他们,私下提个醒还是可以的。   卫卿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谢钰诚眸色微楞,轻嗤的笑了一声,“也是,你手中能人无数。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你知道就好。满春阁还留着灯呢,走了。”   “谢钰诚,你别掺和。谢家还在等着你回北疆。”卫卿彦轻叹温声道着。   谢钰诚嘴角微勾笑的有些讥讽, “我还有家吗?卫二,太子不倒以后定不会放过你。你多多保重吧。”   卫卿彦郑重的点了点头也未留他。   外面钉子多,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谢家世代镇守北疆,只能忠于皇帝。谢家公子也只能是保皇党,即便他是质子弃子。   谢钰诚脚步一停,手上的扇子轻飘飘的摇动,纨绔的笑着道:“卫二,有事可以寻我。我旁的没有,倒是有一群烟花柳巷的红颜知己,打听些消息还是通的。”   卫卿彦嘴角上挑点了点头。   人还真是奇怪,小时候盼望长大,盼望能够逃离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长大了脱离了却发现所到之地除了地方不同却仍是牢笼。   身旁的亲人兄弟也不能再像稚子之时一般毫无嫌隙。   谢钰诚眼眸微垂又道了声‘走了’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卫卿彦轻叹了一声,对着祖宗牌位拜了拜便也回去了…… 第50章 来信  夜色很深,一道身影穿梭在竹林……   夜色很深, 一道身影穿梭在竹林里。   卫卿彦清泠泠的桃花目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望着房内床榻上的美人久久没回神。   直到暗处的影卫来唤才出了院子回了听雪堂。   今个也不知是什么拜客日子,前面刚走了个谢公子, 后脚来了个徐舅舅。   徐知却是一反平日朝臣面前温文尔雅以及卫卿彦面前‘倚老卖老’。只见他坐在那儿手中捏着茶杯面色发寒。   卫卿彦诧异的瞧了他一眼, 温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回宫之后又病倒了。昏迷半日醒来把元宜公主过到了元后名下,封地滁州一代, 享亲王之尊。令其中秋佳节前往清河祭祖,贤王带兵护送。”徐知冷着声一字一句道着, 大手捏的发白,杯壁上隐隐有些裂纹。   卫卿彦眸中冷光微闪,顿了会儿方道:“拜的不过是个牌位。”   “真是好算计,连个死人名头都不放过。面上一幅情深不能自抑模样, 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徐知讽刺的笑着,俊秀的面上有些狰狞。   庶出公主受宠过继到嫡后名下以示荣宠也无不可, 只是这后面的享亲王之尊却是有些玩味。   旁人只道圣人惦念元后, 恰元宜公主生的有几分像元后,两人生辰相近。圣上自来便怜爱的很, 虽然这荣宠过了,但说到底也是圣人家事。最重要的是元宜公主只是个公主。   可是揭开那层情深的面纱, 元宜公主背后还有个贤王。   皇帝身体虚弱,疑心病更加的重了。纵使不认命也着实力不从心了。   一边是虎视眈眈, 私下拉帮结派却蠢笨暴虐的太子,一边是恭敬谦顺,病榻床前孝子贤王。   皇帝心中更偏爱谁可想而知了。   “太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赵佟那蠢货好大喜功,愚蠢又爱吹嘘和太子是一丘之貉。若是放到之前林家倒是得提防一二。只是林府姐妹阋墙,对太子那边问的也少了些。这次贤王那边盛宠,太子那边也快了。料想明日便送信来了。”徐知冷笑道, 伸手倒了杯茶水。   筹谋了这么几年也该有些收获了。太子出事,那贱人也能下去给阿姐磕头认罪了。   不急,一切才刚开始。那些魑魅魍魉都得下炼狱。   徐知眸中血红隐隐带着些兴奋和狠厉。   今晚两人心情都很是沉重,只干坐着喝着茶水,直到外面影卫来请说太子那边来了消息徐知才回了府……   **********   临近中秋,京都天气也慢慢转凉了。   郁欢纵使喜凉也经不住青莲唠叨,早早的便换上了秋衫。   今日天色好,外面阳光明媚倒是有些热了。   “姑娘这是欺负我老实呢。青莲姐姐在您就不敢脱衣服换了奴婢您就不听话。您这要是着凉了,青莲姐姐不定怎么数落奴婢呢……”花田撇着嘴娇声抱着委屈。   郁欢无奈的笑了笑,被抓包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之前她着凉了之后青莲越发的注意了,不仅准点关窗子,这衣服也是时刻盯着她。   还有花田,也不知跟谁学的。小姑娘一个硬生生的快成老和尚了。这唠叨程度丝毫不亚于念经呢。她知两人都是为了她好所以也只好应着。   郁欢苦着脸拿起了旁边的衣衫披上了,“有你俩在别说着凉,我得闷出病来。行了你别叨叨了,我穿上就是了。”   花田笑着吐了吐舌,悄声道:“您就像小孩似的,时时刻刻得有人盯着,不然呢不是脱鞋就是脱衣服……”   “姑奶奶您去看看你青莲姐姐怎的还没回来,我去里面躺会儿。”郁欢起身放下手中的典籍揉了揉脑袋赶紧躲开了。   这副小姐真真是惹不起,郁欢笑着摇了摇头。   她刚躺下那边青莲便回来了。郁欢手中有银子也大方,和后门守门的小厮婆子关系不错。   所以青莲时常出入倒是无人拦着。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信封递给了郁欢坐着喘息着。时隔一月正是凤阳来的信。   郁欢赶忙打开信,慢慢的眉梢的担忧淡了,美眸含泪有些欣喜有些激动。   她这番变动,看的旁边的两人满脸懵,“姑娘是不是夫人的病好了?”   “大师说我娘的病可以治的……”郁欢含着泪欢喜的对两人道着。   青莲花田二人也松了口气。这几年夫人的病愈发严重,姑娘寻遍名医也无所获,着实担忧的很。   现在夫人病可以治愈姑娘也能好生的过活了。   “是了。咱们夫人最是心善,平日没少给寺庙捐了香油钱,佛祖自是保佑夫人长命百岁的。这般姑娘也能安心了吧。”青莲笑着帮她擦着脸上的泪。   气氛正好,花田也紧跟着说着讨喜的话哄着她,“姑娘在京都将咱们郁家香料发扬光大,挣了大钱,过两年再将夫人接来京都。咱们王爷不像是个苛待庶母的,到时候姑娘也能时常出去见夫人……”   “庶母”一词一出郁欢和青莲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前者想起那人又气又羞后者想起两人关系便觉得脸红。   一时之间原本复杂激动的气氛消了不少,三人对视了几眼眸中多了几分渴望和向往……   与揽心阁相同,卫卿彦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凤阳的信。只不过这听雪堂的氛围却不如揽心阁欣喜激动。   卫卿彦清泠泠的眸子望着窗外,苍白的俊脸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早他刚醒,身在凤阳的大师便送来了一封信。信中道郁家夫人常年体弱卧榻非病而是毒。   郁家虽说前几年家道中落。但不论是早些年还是这两年在滁州都能数得上名字。   生意做的大了遭旁人嫉妒暗害是正常的。只大师说这毒已经蔓延布全身,最少跟着郁夫人已经十年了。   只是十年都诊不出的毒出现在区区商户之间正常吗?   换句话说郁家除了银钱还有什么值得旁人惦记的?至于寻这般秘药害人?   便是真的惦念郁家银钱,用得着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去谋划?况且还是在郁家低谷时期下了毒?   卫卿彦清淡的眉目升起一丝担忧,郁家事和他无关,但与她却是相关。   大师说郁夫人毒至心肺已经无法治愈。她自来便是最在乎母亲的。   若是得了消息……   卫清彦心中不由得有些意乱无措,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   凤阳郁家   原本郁夫人住进了娘家傅家,只是不久前傅家舅舅做生意回来和傅舅母大吵了一架。   傅舅母闹着回了娘家。   虽是傅家舅舅吩咐了下人不准透露消息。但通透敏锐如郁夫人自是能猜出原因来。   不久便带着人搬回了郁家。   她原本搬进娘家就是为了让女儿宽心,安心出嫁。现在女儿都出嫁了,她这病病殃殃、活不久的身体还怕什么?   外面淋淋漓漓的下着小雨,远处景色浸在朦朦胧胧的雨雾中。   郁夫人立在窗前轻叹了口气,“去将大师请来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与其再度挑起当年风波,不若就在她这里结束。只要她的欢儿不牵连便是了。   下人动作很快,一炷香的时间济华大师便来了。   “夫人今日身体如何?可是觉得心中通畅了些?”济华大师笑声问道,合手念了声佛。   “多谢大师,那日之后觉得心中舒畅了些,身体轻盈也了不少。”郁夫人笑着回了一礼。   两人寒暄完,济华大师忙轻声问道:“夫人今日寻老衲来是为何事?”   “大师痛快,我也不兜弯子了。大师此次之行应不是只受小女所求诊治我的吧?”郁夫人将手中的茶水放到他旁边笑着试探着。   济华大师了然的笑了笑,“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来凤阳的确是另有旁事。”   “大师口中的旁事应和郁家有些关联吧?”   两人四目相对,两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都带着些打量。   济华大师也没否认,坦言道:“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消息果然灵通。”   郁夫人端着茶水歉意的拱了拱手,“大师想知道什么不如就问我吧。十多年了,故人大多已经去了。消息难免有些出入。大师慈名在外又受了欢儿所托。大师所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济华大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转了话题问道:“夫人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   “不是病,是毒。”郁夫人道着。她声音平淡肯定沧桑又透着凄凉。   “夫人知道?知道为何不说?”只是此话说出口,济华大师便后悔了。   为何不说?除了有难言之隐还能是什么?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对郁夫人来说这世上怕是只有郁姑娘了。   “我能知道大师是为什么想了解郁家往事吗?或者说您背后的目的是否会伤害到我的女儿?”郁夫人眨了眨眸子冷静的问着。   “老衲有一故人之子。母体所受南疆邪术,他生来便带了吃人的东西。寻了十多年的法子,仍是没有破解之术。之前老衲有幸去了那奸人老家故居,仍是没有半点消息。故去的李三爷是德高望重之辈,一生救死扶伤。老衲听闻三爷曾研良方无数,所以想碰碰运气。”济华大师笑着解释道。   只是他这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他想来碰碰运气不假,却也不是漫无目的瞎碰的。   一夜之间李家男儿因为一莫须有的罪名全部锒铛入狱,这手笔怎么也得是后面有高人了。   而这李家祖辈虽是宫中太医,只早已辞官避世,且前朝已亡。李家怎么说也不会得罪新国权贵吧。   这其中稍稍有些细微牵扯的便是消失了的毒医……   郁夫人心中一紧,不由得想起女儿那几箱子陪嫁。   当年往事随着李家抄家,郁家衰败早已沉了下去。   她虽不知李家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掐着桑拿着调的公鸭嗓子时常出现在自家附近。   她永远不会忘记身体硬朗的公婆毫无征兆的开始病弱,丈夫一夜之间将家中财物赌个干净……   总之那神仙是她家永远都得罪不起的。   郁夫人心中千思百转,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大师既然坦言,我便与大师说句实话。当年李家受难抄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几本医书了。只是时日已久,那医书哪里又能知道在哪呢?即便是有,经了抄家,大师觉得还能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济华大师叹了口气,眸子轻阖双手合十念了句,“也罢。生死自有缘法。”   郁夫人未再出声,端着茶水又呷了一口,心中久久不平…… 第51章 安慰 卫卿彦心中存着事儿一天都有些心……   卫卿彦心中存着事儿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外面天色刚暗便有些坐不住了。   在几次看书出神之后终于起身出了屋子去了竹林。   现在虽然已经子时了, 但揽心阁却是灯火通明。院中飘着些淡淡的药味,主屋内隐隐一道娇音带着哭腔抽泣着。   郁欢侧窝在榻上,莹白的玉手捂着肚子银牙咬着有些泛白的娇唇发出阵阵抽泣声。   平日里气色极好的娇面现下白的有些吓人, 狐狸眸红红的含着珠泪。   俗语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郁欢逢了喜事却是爽过了头, 那推迟了些日子的月事终于来了。   郁欢来初潮早。她初潮之时正是郁夫人最忙的时候。虽是安排了人好生教导郁欢,只是那嬷嬷说的症状除了行动有些微微不适之外她丝毫没有。   郁欢自来便是个心大的, 也没放在心上。那嬷嬷虽是担忧,但见她也的确没有丝毫不适便也没多管。   要不说都是报应使然, 郁欢自来贪凉喜辣。月事来的时候也不刻意避讳,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那月事便不准了,且每次来都伴随着难忍的腹痛。   每次来的时候都得需用药止痛。这次她来的急青莲在小厨房煎药, 花田准备软布。   郁欢又不喜旁的丫鬟靠近主屋,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她一人……   郁欢腹痛难忍, 口中呻吟不断, 直觉身体又冷又渴口中喃喃着热水二字。   卫卿彦在窗外瞧的心中紧钻,她这般竟是比自己犯病之时还难受。   他一双大手攥成拳, 温柔的眸子很是担忧的望着窗内美人。   直到听到美人口中呼唤忙进了屋子倒了杯水送到了榻前。   郁欢一抬眸便见大手端着一杯热茶,那手隐隐有些微颤。他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虚弱的身影说不出的暧昧温柔。   郁欢不由得心停了半拍, 直到小腹针扎般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方躲开了视线。   郁欢虽是看不见自己也知现在毫无气色,狼狈不堪, 少见的心中升起一丝怯弱羞赦。   她侧过身子拽过旁边的锦被蒙上了身子才出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以前声音娇娇的,现下蒙着被子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虚弱,让人心中止不住的柔软。   只是她纵使冷,这般紧紧的捂着自己也保不住伤到自己。   平日贪凉好口腹之欲,这般大了也不会好生的照料自己。   卫卿彦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热茶放到旁边,撩起衣袍坐到了塌上, 将那人捞到塌沿下了劲儿扯开了薄被。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别扭。直到撞进那弯含水红彤彤的美眸才稍稍有了些不自在。   只她病在身有情可原,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卫卿彦这般想着忙拿起旁边的热茶凑近美人唇边。   郁欢小腹坠痛得很,唇边也干渴的厉害。纵使惊诧,也顾不得甩开他,下意识的便就着劲儿喝起了热茶。   一杯热茶进腹,犹如灵丹妙药,竟有种说不出的起死回生之妙。   浓浓的松木香包围着她,郁欢抬眸便见两人这般暧昧姿势,俏脸不自觉的便羞红了。   刚刚还娇弱不堪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便将那人推开了,又躲进了那薄被里。   卫卿彦冷不丁的被她一推,有些踉跄回过神来便见她又躲进了那被子里。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懵懵懂懂,旁人说女为悦己者容……   卫卿彦俊脸忽的红热了起来,清晰的喉结不由得咽了咽,薄唇轻启,“你,你极好的。”   被子里的郁欢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这人的意思。瞬间俏脸越发的红热了,暗暗的被人戳穿了心思莫名的有些恼羞成怒。   只是他含糊其辞,她反驳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郁欢一口气憋在心里,小腹还隐约疼的慌也不愿理他,索性不说话了。   良久被子中的人都没出声,卫卿彦嘴角的笑意也下去了,忽而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片刻,直到郁欢以为他走了的时候,才听他出声轻轻的道:“你,你别太伤心。人有旦夕祸福。我幼时跟着我娘在外面。邻居家的小孩家中都有父亲母亲,我只有我娘。我娘和我说我爹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他就回来了。后来我爹来了,可是我娘也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一番话说出来犹如晴天霹雳,郁欢鼻尖一酸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激动的拽着他的衣袍问道:“你是不是收到大师的信了。我娘是不是身体很不好,是不是没法治愈?我娘到底怎么了?卫卿彦,你说呀,你可千万别骗我啊。”   卫卿彦心口一滞,眼睫轻垂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你注意身子。郁,郁夫人没那般严重。”   他大手有些笨拙的擦拭着俏脸上的泪珠,一时间心中有些懊恼。   郁夫人辛苦满她,便是不想让她伤心。若不是他自作聪明,她应不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却没有根治之法,犹如心尖剜肉。   现下也只能尽力瞒着她,私下寻名医好生医治郁夫人。   郁欢半信半疑的瞧着他,见瞧不出任何慌乱才稍稍松了口气推开他道:“那你说那般暧昧的话作甚。”   “我昨日去了祠堂,想起了我娘。”卫卿彦少有扯谎一时之间心虚的很,垂着头不再说话也不看她。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却是一副伤心之态,郁欢忽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来了府中时间不短了,平日听了不少丫鬟耳语闲话。据说这先王妃命苦的很。   本是女侍卫出身,巾帼不让须眉。   当年敌军突袭后方,先王妃带着娘子军护了一城百姓,自己却不知所踪。   几年后天下安定,只寻回了一具尸骨和卫卿彦。亲娘去的早,现下亲爹又去了他心中不知怎的难受呢。   郁欢斟酌些许才轻声开口道:“王妃娘娘一定在远处望着你。她也不希望你伤心的。”   卫卿彦眼眸微闪,猛地站了起来背着身低声道了句别便匆匆离去了。   郁欢刚刚心中慌乱忽视了小腹,现在松弛了下来,只觉小腹又开始痛了。也顾不得离去的卫卿彦捂着肚子使劲揉着。   反正除了魏嬷嬷外她凤阳还有不少的眼线,母亲的事她去一封信问问便是。   卫卿彦刚回听雪堂便见菊衣跪在院子中,温润的面容变得淡漠了起来。   他也未理人,只身进了房中。   菊衣轻垂眼眸,眼底的期冀消了去,身板跪的愈发的挺直了。   “你这一趟何苦来的。王爷又没找你问罪。再说王爷只是让你护着郁姨娘安危,她身体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李英见她这般倔,又是心疼又是不平。   他刚被王爷唤了回来,今日才听说这段时日府中发生的事。不就是个矫揉做作的女人嘛,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眼拙了。   难不成与这女子仅仅相处了几月便比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深了?   菊衣没理他,眸子看着地上的蚂蚁洞出神。为什么来跪着请罪?她本来就有罪。   她以前以为主子像一块极好的温玉,是君子,是被人赞扬的雅士。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主子好像莫名的多了好些情感,会脸红,会不自在,会羞涩,会出格……   直到主子让她露了面做了她的丫鬟,她才慢慢的察觉到时为了甚。主子的那份特殊只是对那个女子的。   昨日主子喝醉了进了屋子,直到第二日才出了来。她也慢慢的察觉到自己的私心……   郁姨娘腹痛她确实早早的便知道,可是她却不想通知主子……   主子性子温和,但却不是没脾气的。刚刚不是正说明了吗?   李英瞧着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心中越发的急切了,“夜里凉,你虽然是暗卫,但也是女子。寒气入体怎么办?我去求主子。我就不信了主子能不念情分。”   李英说着抬腿便要去房中求情。   “哥,你还想再回去吗?”李文从房中出来一把拽住了他,低声威胁着。   他哥平日还是很冷静的,但遇到菊衣的事就犯糊涂,不理智。   他们虽是和主子一块长大,但说到底他们的命都是主子搭救的,有甚脸面讲情分?   主子重情分,郁姨娘对主子来说又是特殊的一个存在。主子能派了菊衣贴身保护,那是给予了绝对的信任。   这件事说小了,菊衣是说小了是擅离职守,说大了却是违背主子命令。   再说菊衣心思藏的再深,心眼再多,能比得过主子?   李英还要辩解便听房中一道沉声吩咐着:“菊衣进来。”   菊衣眼底惊诧也不敢耽误忙起身进了屋。   卫卿彦站在窗前也没说话,房中极静,静到菊衣心中那丝喜沉了下去,隐隐带了几分不安。   “你跟在本王身边十年了吧。你功夫不错,回兖州吧。”卫卿彦淡淡的吩咐着,仍是未瞧她。   “属下知错,多重的责罚都愿受。属下跟着主子从兖州回来便再没想过要回去。还请主子责罚。”菊衣一惊忙跪下请罪。回了兖州便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我身旁不缺人。兖州更适合你。” 他意已决,说出的语气坚定不可更改。   菊衣心中彻底怕了,\"属下的命都是主子救的。属下要留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安危。\"   卫卿彦话已至此,也不多说。又听外面脚步声便知诊病的元阊已至,心中迫切的想知道她的状况。大手一摆便让人出去了。   \"你这里大半夜倒是热闹,又是诊脉又是请罪,最会折腾人。\"元阊笑声讽刺道。大半夜被人喊起来诊脉换了谁脾气都不好,和何况他本来脾气就阴阳怪气的。   平日里没事还诸多挑剔,现在抓了理可不是说个没完。卫卿彦心中迫切,但又怕多问被他抓了话更是多嘴。只默默走上前亲自倒了杯茶水递给了他。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女子到底怎么了?\"元阊喝了杯茶,心情好了些。难得见到卫卿彦这般客气,面上笑的越发的得意显摆了。   \"算了,和你说也不懂。你记住了千万不要惹这个时期的女人就是了。\"吊足了胃口,元阊才贱贱的道。   刚刚被那牙尖嘴利的女子说了一通先下看了卫卿彦这迷茫懵懂的表情也算他起了个半夜值了。   元阊打了个哈欠也不管他,看了热闹便回房睡觉了…… 第52章 中秋 那日晚上元阊诊脉之后给郁欢开了……   那日晚上元阊诊脉之后给郁欢开了药, 吃了两剂之后果然缓解了不少。   郁欢知药理,知药三分毒。所以往日也只敢用些大夫开的滋补的方子。   那方子温和疗养身子。只是再好也不太能止痛。每次来的时候郁欢总是感觉丢了半条命。   “那元先生虽说脸黑的很,脾气也不太好。这医术还真有几把刷子。几贴药下去, 姑娘便好了许多呢。”花田诚心的称赞道。   她不懂医术, 但是往日姑娘月事一来可是遭一场大罪。能治得了姑娘的苛病那便是顶顶好的医术。   郁欢被两人四双眼睛紧紧盯着刚喝完一大碗黑漆漆的药,现下躺在榻上颇有些生无可恋模样。   是, 虽说她往日来月事小腹痛的很。但是这药也太苦了!!   若不是这药管些用,她真的怀疑那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元先生故意整她呢!   “姑娘快吃点荔枝去去苦。”青莲剥了荔枝送到郁欢嘴中, 好一会儿那苦味才缓解了些。   这荔枝很是珍贵,是岭南进贡来的。路中天热损了不少,剩下的都冻到冰窖了。   郁家富贵,但之前也少有的吃过这稀罕物。进了这王府倒是吃了不少。   前两日章管事又送来了些。郁欢吃药苦的难耐, 那冻荔枝都快弄成熟荔枝了才端给她。   缓了会儿郁欢才觉得舒坦了些,“今日是中秋节?”   郁欢抻着脖子看了外面小丫鬟手中提着的花灯才想起今日正是中秋佳节。   每逢佳节倍思亲。当时不知诗中意, 再闻已是诗中人。   郁欢叹了口气, 美眸黯淡了些。去年中秋她和母亲还有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吃酒赏月,好生热闹。   现在她在远方, 母亲孤零零的在凤阳……   “是啊。往年我们亲手做花灯姑娘还嫌麻烦,今年姑娘动不得坐在榻上闲着也是闲着, 和我们一起扎花灯呗。”花田笑嘻嘻的扯了扯郁欢的衣袖。   “花田说的是。姑娘今年可是不能再躲懒了。”青莲也笑着接着话。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虽然想家, 但日子还得舒坦着过。   郁欢藏起美眸中的失落,眉眼弯弯的笑着,“我记得离家时带了好几坛子上好的桂花酿。今日佳节正是应景,‘青莲姐姐’可是不能小气了,还不快快拿出来,咱们饮个痛快。”   \"姑娘肚子不疼了?\"青莲被打趣的脸红, 嗔了她一眼反声道。   \"它都快走了。大过节的应应景嘛。就一点儿。\"郁欢讪讪的笑着抚了抚肚子。   “桂花酿奴婢做不得主,但是奴婢亲手做了月饼。姑娘还是能选上一选口味的。”花田笑嘻嘻的凑着趣。   三人笑眯眯的打着商量冲淡了刚刚微弱的思乡情,气氛正好。   几个时辰后,天色黯淡,皎月初上。因着府上还在先王孝中自是不会庆祝。只每个院子送了些瓜果点心罢了。   郁欢三人坐在房内窗前一边扎着花灯一边说笑着。   这花灯说是花灯,因着是孝期改成了素色的。只是上面光秃秃的不应景,郁欢便提笔加了几笔。   郁欢字画学的糙,但却传神。寥寥几笔貌美灵动抱着兔子的嫦娥便跃然纸上。皎月高悬,广寒宫外的桂花林阵阵飘香。一华服黑衣青年手中拿着斧头砍着桂花树,落下了满地桂花……   “姑娘画的真好看。奴婢看啊,这嫦娥和姑娘长得真像。这吴刚……奴婢想不起来像谁,但怎么也这般熟悉?”花田围着那花灯转了两圈笑着称赞着。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郁欢本是随手画了几笔,现下看着那画像越看越是觉得像。那嫦娥像她,那吴刚像……   “胡说什么,你家姑娘怎么敢和仙子比?当心天上的仙子听了生气,断了你的红线姻缘。”郁欢抢过那花灯嗔了她一眼。   她俏脸微红,狐狸眼儿眨动之间满是娇媚风情,越发的和那灯上的嫦娥像了。   花田羞的挠了挠头,有些痴笑着望着她道:“奴婢没见过仙子,也没见过比姑娘更好看的人。奴婢心中姑娘和仙子差不得。”   “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再打趣姑娘等姑娘生气了,今晚你就看着我们吃吧。”青莲拿了块糕点塞在了花田嘴中笑着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自来不会看眼色,没看姑娘脸红的都快滴出水了。再打趣下去又该恼羞成怒了。   三人笑闹着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衬的九重天上的皎月越发的圆越发的大了。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开始刮起了风来,那月光也显得有几分透和冷。   枝头上的乌鸦叫了几声,整个王府静的吓人。   郁欢望着窗外,不知怎的竟觉得有几分压抑身子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她心中有几分慌乱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姑娘怎么了?可是困了?还是小腹又痛了?”青莲见她黛眉微皱,神色凝滞有些担忧。   “我,无事。”郁欢嘴角轻扯安抚着二人,端起旁边的热茶吃了几口才平复了些心情。   今夜是中秋佳节,没必要让两人因着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影响了好心情。   “姑娘再吃点月饼。厨房做的可是像极了咱们凤阳口味呢。可惜了现在外面风大了,花灯放了出去会挂在树上。等会儿风小了再放。我可是写了好多的心愿呢。”花田嘴中吃着月饼,说话有些呜咽。   她每次放花灯都将所有的愿望写成一份单子,生怕天上的仙人们看不见似的。   郁欢放下手中的茶盏,刚想如往常一般应下,那杯盏便落到了地上。   闷闷的一声落在地上,就像是砸在了郁欢心上一般。她嘴角的笑意微滞,额头也带出了些冷汗。   “我困了,今日先不放花灯了。都回房间休息。你俩不听话我就扣月钱。”郁欢打了个哈欠,狐狸眸半眯娇俏着威胁着。   郁欢自来擅做戏,困倦的模样装起来毫不费劲。虽两人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听话的收拾了回房了。   郁欢阖着眸子躺在了榻上才觉心中安定了些……   *******   与武成王府静默不同,皇宫却是热闹的很。   亥时半刻,乾清宫中灯火通明。皇帝躺在龙塌上,一双厉目狠狠瞪着坐在龙椅上得意洋洋的逆子。   若是眼神能犀利的杀人,估计那人早已千刀万剐了。   “咳咳咳,杀父弑君,不愧是朕的好儿子。”皇帝重病,说话间咳的脸通红。   太子一改往日唯唯诺诺,丝毫不惧怕的迎上了那双厉眸,“父皇,这可怨不得儿臣。是您一步步的逼儿臣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从小您就瞧不上儿臣。您欢喜卫卿彦,宠着三弟,却独独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训斥我。   您左一个宠臣,右一个权王,至儿臣颜面不顾。儿臣这太子做的就像是个空壳子。   明明儿臣是太子储君,生母却一直屈居贵妃之位。便是个小小贵人都能嘲上几句。   父皇您忘了?您的皇位若是没有我外家能坐的这般安稳……”   太子愤恨的倾吐着委屈,清秀的面上都有几分扭曲。好像对面的人是敌人仇人而不是父亲君主,着实摄人。   皇帝手上青筋暴起,使劲的捶着床榻,“逆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朕的江山,朕宠谁岂容他人置喙。咳咳咳。”   太子见他这副样子轻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父皇别费力气了。外面都是儿臣的人,只要儿臣一声令下明日儿臣就能昭告天下,登基为帝。”   “冒天下之大不韪,得了这皇位也是乱臣贼子。咳咳咳,逆子,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乱臣贼子也是史官记录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些嘴碎嘴长的官员们现下还在儿臣东宫饮酒作客。父皇还是早些交出玉玺来,早些认命盖了印章。儿臣重情,会永远尊您为太上皇。”太子走到龙塌旁商议着。   \"咳咳,朕不交出来如何?你这逆子还能弑君?\"皇帝挣扎着半起了身子嘲讽的笑着。   那笑声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中,疼,但是更加令人排斥。太子脸上暴怒,手拔出了腰间利剑慢慢的越发的靠近龙塌,\"刀剑无眼,父皇怪不得儿臣。\"   冰凉的剑刃抵着温热的脖颈,四目相对两人眼神都冷到了极致。眼见着吗剑就要抹了脖子,一道女声传了来,\"我儿,他是你父亲。\"   娴贵妃一身华服匆匆赶来,见了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是孙儿百日宴,她原本欢欢喜喜去了东宫。谁知一回来便见这副画面?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此时刀剑相向,怎能伤心?   \"母妃,不,从明日起母妃就是母后了。母后不开心吗?他不给你的,儿臣给!\"太子激动的道着手中的剑也染上了鲜红的血。   \"我儿孝顺,母妃知道。但他是你生父!你先松开。等他交出玉玺,我儿名正言顺做了新君,也能堵住悠悠众口。母妃太后之位也能坐着踏实。\"娴贵妃走上前轻声安抚着太子。   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这个状态就像是入了魔般。只能柔声劝慰。   \"他不稀罕啊。儿子好言相劝,奈何父皇就是不交出玉玺来。既然这般。儿子也不客气了。况且儿子想来,留着人反而留下了活口,难免以后再生事端。倒不如今夜彻底大乱。贤王的人刺杀圣上落实,儿臣登基为帝!\"太子双眸兴奋的通红,整个人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娴贵妃吓得腿有些软,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   儿子孝顺听话,丈夫心中藏着别人,孰轻孰重由此可见。娴贵妃难受的扭过了脸,不再开口。   \"等等,也罢。朕给你玉玺,\"皇帝目中露怯,颤着声音道。   \"哈哈哈,父皇,你竟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也罢。儿臣留父皇一条命在。\"太子扔了手中的利剑,狂声大笑,心中似有万千泉水迸发,竟觉此生没有比此刻更让人舒心。   只他还未笑个痛快,只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将龙塌围了个严严实实…… 第53章 中秋2 说时迟那时快,一黑衣人像道影……   说时迟那时快, 一黑衣人像道影子般一瞬便到了太子身旁,手中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这一变故太子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清醒了自己已经落在了黑衣人说中了, \"螳臂当车, 放,放开孤, 孤绕尔等一条狗命在。\"   太子努力保持冷静,只是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黑衣人就像是没听到, 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手中的剑仍是牢牢地架在他脖颈上。   “就算尔等伤了孤,外面可都是孤的人。只要孤一声令下,大不了同归于尽!”太子狠厉的道。他话虽是放的狠,但不知为甚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任他怎么威胁挑衅, 黑衣人都像是听不见。   “徐知进来。”太子大声呼唤着。他心中恐惧逐渐放大,迫不及待的想证明查探一下自己的实力。   话音刚落, 外面便进来一俊雅官员便进了来, 这人正是徐知。   太子面上狂喜,刚想说甚又见后面跟着身着玄色锦袍面色淡漠的卫卿彦。他面上的笑容凝滞, 整个人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旁边吓软了腿的娴贵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枕边人是什么角色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心中总是带着一丝侥幸和爱慕,不忍用最坏的心思猜度他。   现在到了这一步只能破釜沉舟保住她儿的命。   娴贵妃心中明了踉跄上前, 一巴掌扇在了太子脸上,“逆子还不认罪。本宫有罪, 教导了你二十多年竟是把你教的这般没有气度。父子兄弟之间的小矛盾竟是动刀动枪,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圣上,臣妾教子无方,无颜面见世人愿以死谢罪。太子虽是罪无可赦,只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是您的儿子啊。您饶他一命可好?”   娴贵妃跪了下来, 保养得宜的面上哭的梨花带雨。   “朕饶了他,他可有想过饶过朕?弑父杀君便是千刀万剐都不能抵罪。咳咳~”皇帝从黑衣人身后走了出来狠声道着。   刚刚还虚弱不堪的人,现下看确实硬挺的很。今日果真是一场戏,一场算计了亲生骨肉,枕边人的戏。   娴贵妃面上讽刺,苦笑了一声,“圣上,臣妾跟着您多年。从未求过您任何事,只求您能饶了锵儿一条命。臣妾便是死也安心了。不然,便是臣妾死了到底地下心中不安恐怕对故人多说什么。”   \"你在威胁朕?\"皇帝上前一把掐住她精致的下颚,声音冷的像是啐了冰碴。   他眸中难掩慌乱和害怕,掐着她下巴的大手越发的收紧了。   娴贵妃鼻尖一酸,红彤彤的眼眶又落了泪。她这一生好生讽刺。   年轻时遇到了俊秀有才能的少年郎,她以为寻得了真爱。求了父亲代替了庶妹嫁给他为妾。   她知他心怀抱负,果真他后来登基为帝。   她最嫉妒的女人也被火烧死了,她很开心终于能以妻子的身份陪在他身旁了。   可以他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便犹如晴天霹雳。他向天下人宣告她纵奴仆做大,欺君不报,致元后身亡,德行有亏,不配为后。   可是她后来查知那放火的奴仆,竟和他身旁的林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臣妾不敢。只是圣上能骗了活人,能骗了鬼吗?还是说圣人也知自己是自欺欺人,所以才这般恼羞成怒?\"   娴贵妃讥讽的笑着,到了最后一刻了也没必要再继续压制了,憋了十几年的话终于痛快的说了出来。   皇帝眸子蓦的变得猩红,面上很是狰狞,大手颤抖着狠狠的打在了娴贵妃的脸上,“毒妇……”   皇帝看着外表还算硬挺,其实多年苛疾再加上沉迷丹药早已经剩下个空壳子了。   刚刚被太子气了一场硬撑着亲自出来了。   现下被娴贵妃一番话激的心中火起,用光了所有力气便支不住了。   卫卿彦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低垂的眼睫覆住了漆黑的眼眸。   皇帝一回头望着他的脸不由的有些慌神,嘴角微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哈哈哈哈,皇上啊,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后悔过吗?旁人道虎毒不食子啊。刚刚出生的小公子臣妾看着都欢喜啊,你怎么忍心啊。”娴贵妃仅有的理智在看到那刺眼的一幕也消失殆尽了。   她不知自己是嫉妒还是讽刺亦或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她真的错了,从她隐隐约约猜到些隐秘的时还自欺欺人的信任他就错了。   “你闭嘴,朕,朕赏你个体面。娴贵妃疯了,还不将人带下去。”皇帝冷冷的吩咐着,声音有些颤有些紧张。   娴贵妃猛地起身跑到了旁边的柱子旁,肆无忌惮的冷笑着道:“到了这个时候了,臣妾要这体面作甚。皇帝啊,你那般欢喜的荣娘娘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那般处置?以前臣妾也会疑惑。现在我明白了,你爱谁呀?你只爱自己的面子和江山……”   声音刚落她便撞了旁边的柱子,鲜血模糊了脸颊弄脏了地板,其间夹杂着太子的哭声,整个乾清宫显得有些渗人。   “将人抬出去。太子作乱弑君,打入天牢,终身圈禁。”皇帝淡声吩咐着,相比之前的紧张着实放松了些。   不一会儿有些凌乱的乾清宫便恢复了往日的洁净,连一片尘埃都未留下。   这难道就是皇权吗?夫妻猜度,父子想杀,兄弟阋墙?   不知为甚卫卿彦有些觉得身体发寒。   “你俩坐吧。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那逆子擒住了。剩下的逆贼还得徐知盘查。”皇帝坐在龙椅上呷着茶水,态度很是闲适。   “臣遵旨。这是宫内令牌还与圣上。”徐知垂首恭敬的道着。手上令牌触感温润,着实让人舍不得啊。   只是皇帝疑心重,令牌留不得。但,来日方长。   “令牌你拿着也方便调动兵力。”皇帝笑了笑没有接下。   他右手整理着左袖口,虽是面上笑着,但对皇帝顶顶熟悉的人才知皇帝这是在打量了。   徐知腰身弯的愈发的低了,“臣谢圣上信任。只臣惶恐,等调兵之时再向圣上讨便是了。”   “徐知啊徐知,你这人就是聪明。朕喜欢你的聪明。令牌你收着。这点的兵还伤不得朕。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信你。”皇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徐知也不再拒绝,只是他面上不悲不喜,不卑不亢,越发的让皇帝信服了。   皇帝交代完政事,才想起来旁边沉默不语的卫卿彦,温声关怀道:“可是身子不适?朕让人请李御医来给你诊诊脉。”   也不知是不是之于娴贵妃的话,皇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些闪躲,也有些愧疚。   “多谢圣上关怀。微臣无事。时辰不早了,圣上早些休息吧。”卫卿彦恭敬地行礼道。   他向来主意大,皇帝也不多留,只吩咐了侍卫将人安全送回府再回来。   *************   郁欢躺在床上早,但却没睡意。今夜也不知什么光景,风竟是越来越大了,刮的人心里乱慌慌的。   夜半,忽而窗子响了一下。一道人影闪过进了当中。郁欢的心猛的提了起来。只是看了那熟悉的背影,吊了半夜的心终于牢牢的放到了肚子里。   有些人纵使身材单薄消瘦,但总能让人莫名的依赖信服。   \"你来了?\"郁欢掀开了窗帘探出头开口问道。连她都未发现自己语气带了分熟稔和喜悦?   两人关系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像是闯闺房的情郎,她像是盼郎来的小女儿。   卫卿彦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又走到了这里。是关心她身体还难不难受?还是心中烦闷无处排遣?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就想单纯的见见她?只是无论是那种他竟是不觉排斥?!反而有些莫名的欢喜期待。   这种奇妙的感觉一时冲击着他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的望着她一时忘了回话。   \"好看吗?\"郁欢起身走到他面前笑声问着。她笑的肆无忌惮,眉眼弯弯直勾勾的望着他,很娇很俏也很撩人。   卫卿彦白净的耳垂蓦的一红,大脑有些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脸也红了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郁欢逗了人,看着他这幅\"不胜娇羞\"的样子一时之间倒是过足了瘾。她坏坏的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下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又去了哪?\"   他今日穿了玄色衣袍,对比平日温润如玉气质内敛,多了份尊贵凌冽,迎面而来有些肃杀气。   肃杀?血!   郁欢打小就在香料堆里打转,嗅觉自是不用说的。她刚刚没注意,现在着着实实闻到了浓重松香夹杂着血腥气!   \"你受伤了。\"郁欢肯定的道。   卫卿彦一愣,问声道:\"皮外伤。\"   今夜宫中混乱,受着皮外伤在所难免。只是他伤口早早凝固,她竟是能闻到?   \"涂药了?\"郁欢关怀道。她前两日伤了手,倒是剩下了写膏药。   \"……没。\"不知处于何种心态,他嘴角喏喏的动了动否定了。   郁欢从旁边匣子里取出了膏药也不扭捏上前便扯开了她的袖子。   只见那白皙的肌肤上一道血淋淋伤口,看着很是摄人。   只是奇怪的是那伤口也不小未处理过应是会流血不止吧?怎的这人竟是像会自动止血一般?为什么她看着这伤口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借着月光,郁欢瞧见他身上的道道伤疤,一时有些唏嘘好奇。这人不是养尊处优的金贵世子吗?怎的身上这般多伤疤?   郁欢手中沾了药轻轻的涂着伤口。绵软的小手触及肌肤的那一刻,卫卿彦不禁发了个颤儿。   \"疼吗?\"郁欢柔声问道。不只是问这道伤疤,还有一身的伤疤。   \"疼。\"卫卿彦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眸子柔的能将人溺了进去。   郁欢被他这般望着,倒是有了几分不自在,俏脸儿有些微红。   卫卿彦看了心中越发的觉得有些软,嘴角微弯,\"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也不等人拒绝,便拉着人出去了。   上天将人送到他面前,便已经是恩赐了。他还再多求什么? 第54章 夜半 今夜宫中出事,盯着武成王府的钉……   今夜宫中出事, 盯着武成王府的钉子也没了。现在倒是方便了两人出去。   中秋夜的月又大又亮。郁欢靠在他怀中瞧着旁边葱郁的树叶有些新奇。   她知道轻功,也见过他们用轻功。但确实没体验过。   脚下离地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很激动很兴奋。   郁欢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双狐狸眸打量着他, 这人着实俊的很呐。她未出嫁之前想象过以后想嫁的人。   他可以不富裕但一定要有志气, 可以长相一般但一定要踏实人品好。   最好可以入赘,这般就可以在生意方面辅佐她, 和她一起振兴郁府。   可若是他这般俊的人,养在后院也是可以的……   郁欢盯着他的脸出神, 直到禁锢在她腰间的劲道消失了才回神。   只见他一双眸子也不像往日闪躲正温柔的望着她。   郁欢眨了眨美眸,“你要带我去哪?”   “放花灯。”他柔声道。   他说的认真,眼神也认真直勾勾的看着人温柔又霸道。   木头也有开窍的时候?郁欢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风虽然消了,但八月的天到了晚上总有些寒意。郁欢虽穿了披风, 但到底是特殊时期身子虚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   他将身上的披风围在了她身上,大大的披风将她牢牢的包住, 周身的冷意顿消。   卫卿彦有些愧疚, 是他大意了。   郁欢见他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衣衫,伸手就想将披风脱下。   她便是再冷也不用和病秧子抢衣服呀。   只那双大手箍住了玉手, 紧紧的没有放开。他本人看着温润的像一块美玉,但这手却像是和身体差不多有些瑕疵。   身上有疤痕, 手上有茧子。   他大手热热的,手指微微摩挲弄得人心有些热。   郁欢面颊一红, 没再拒绝。   “你,你不是十分畏寒吗?”郁欢忽而想起他六七月最热的时候都穿着披风,现下天凉了手怎的还温热的?   卫卿彦眼神微滞,往日不怎的在乎的残破身子,今日却有些难以宣之于口。   郁欢见他眸中落寞似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再问,娇软的小手调皮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花灯?”   只见他身后的原本漆黑一片的小院忽而亮了起来。庭院中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精致的如镶了白玉青翠的八角宫灯,妙趣如旋转飞舞的走马灯。   画上人物上至天庭神仙,下至飞禽走兽……   郁欢看的很是欣喜,走向前摸摸这个瞧瞧哪个,一张小脸红的娇艳。   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能不喜欢这种精心准备的惊喜?郁欢自然也不例外。   卫卿彦眼睫微眨,往房顶一瞧果然便见一幅看热闹样子的元阊和笑容忠厚的李文。   卫卿彦:“……”   他瞧她这般欢喜,又瞧着元阊得意的眼神,顿时看着那些精妙绝伦的花灯便觉有些伤眼睛。   “你喜欢?”卫卿彦上前见她欢喜的抚摸着一个走马灯,声音带了丝丝沉闷。   “谢谢你。我喜欢呀。”郁欢放下走中的灯笑盈盈的望着他,狐狸眸子微微上扬很是柔和。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卫卿彦越是心闷。   他的花灯没那厮的多,也没那厮精巧,拿出来她不欢喜,不拿出来……   卫卿彦瞧着那厮挑衅的眼神……   “这里冷,进屋吧。”他柔声道着。修长的身子挡住了屋顶上人的视线,将美人笼罩在宽厚的怀中。   他只着单薄衣衫,唯一的披风还在她身上,定是冷了。郁欢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屋。   两人进了房,屋顶的元阊也不愿再在冷风中待着,嗤笑了一声便兴趣缺缺的回去了。   房中,郁欢瞧着桌子上的天灯又瞧了瞧那人有些不自在的脸,顿时便有些明了了。   这天灯虽上面画的人物栩栩如生,但边边角角却有明显的制作痕迹。   哪家做灯的铺子手艺这般糙?哪家铺子又有那个胆子卖这般糙的灯给他?   郁欢眸中多了几分趣味和欢喜,凑上前细细查看着那天灯。   明月高悬,清风吹拂着青翠的竹林。萤火虫萦绕在竹隙间活泼生趣。   女子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男子修身长立,眉目柔和的望着地上蜷缩的一团。   虽是撩撩几笔,但男子模样却依稀可见像极了他。那女子……   郁欢面颊有些热,又忍不住的看另外的一个天灯。   傍晚的寺庙天边晕染着晚霞,香炉里染了一日的烟火散了些。整个寺庙笼罩在静谧之中,仿佛能听到远处僧人木鱼声。   大树下女子手中拿着一旧色香囊娇笑着望着对面的男子。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似有万千情意……   郁欢面颊红成一片,回眸瞪了他一眼。   这呆子是破罐子破摔了?呸,她才不是破罐子。   “净学些花哨的。你这是讨了多少姑娘的欢心?”   她水盈盈的眸子嗔着他,娇的仿佛能掐出水。   卫卿彦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不自在,声音有些哑的道:“你欢喜吗?”   明知故问。这人什么时候面皮这般厚实了?郁欢瞪了他一眼没有回。   狐媚眼儿本应是犀利妩媚,只她美眸含水,瞪人丝毫没有威慑力。   卫卿彦不傻,喉结滚了滚,还是问了出来,“比之,外面的花灯如何?”   郁欢美眸狡黠的转了转,故作严肃的道:“这铺子真是大胆,这般手艺也敢拿出来买卖。也只能骗骗王爷这等‘富贵人’”   此话一出,只见那张俊脸上精彩的很,桃花眸子都像是染了一丝沮丧。   郁欢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她拿了那画了竹林的天灯便,回眸娇娇的望着他,“只是这家铺子画师技艺高超,活灵活现。”   娇音入耳犹如天籁,娇面如月间仙子让人晃神。卫卿彦嘴角微勾,拿了另一个天灯随着那美人影也出去了。   两盏天灯迎风而上,紧紧相随。郁欢忽而想到往日迷信至极的花田,此时竟也有了一丝希冀。   她双手合十,美眸轻阖默默的许着心愿。   一愿母亲健康长寿,二愿年年有今日……   卫卿彦柔柔的望着她,只望她所求尽如所愿。   两人在外面又看了会直到那两盏天灯成了一个红点儿才回去。   夜深了,风也急了。卫卿彦让人备了马车,柔软的垫子,缓慢的速度,舒适的环境。   郁欢折腾了半宿,刚上车便昏昏欲睡。   只是还睡意刚浓马车便急切的停了下来,外面还夹杂着说话声。   马车停的急,郁欢一下子便撞进了后面宽厚的胸膛。她被吵醒,玉手懵懵的揉着眼睛,睡意惺忪的眸子泛着水雾 ,仿佛单纯的稚儿一般。   “三更半夜,武成王好生雅兴,不在府中歇息出来作甚?”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郁欢睡意消除有些晃神。   卫卿彦扶着她的肩膀让人坐正了,担忧柔和的眸子才从美人身上移开。   他宽厚的肩膀将后面娇娇美人挡住,大手挑了半开的帘子冷声道:“本王愿意去哪里用得着和二公子报备?”   “今夜城中纷乱,臣奉命搜查余孽乱贼。王爷体弱万一出现个不长眼的伤了王爷贵体便是不该了。还请王爷配合微臣的公务让微臣搜上一搜,不然……”张瑜笑着望着他。都不是傻子,那笑是善意还是挑衅还是分的清的。   更何况这人前面口中咬紧了‘体弱’二字不是挑衅是什么?   卫卿彦脸色又冷又黑,配着身上的玄色锦袍气势很是摄人,“本王不让搜何如?”   “这是微臣的公务,还请王爷配合。”他面上虽仍是带着笑,但态度却是强硬的很。旁边的小兵手中的剑动了动,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   “呵,本王倒是不知了铁甲军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调遣了。”卫卿彦嘴角微勾讥讽的道。   旁人只知卫世子体弱多病,温润如玉,这番少有的强横尖锐却是少见的很。   郁欢却知这人应是怕被人搜出她的所在。之前的花灯仿佛如过眼云烟,说实话情感上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理智上郁欢却是支持的,庶母和嫡子同车而行,想想便能传出多少的香烟流言来,更何况他还在孝期……   当然郁欢也没多好过便是了。不说他能不能挡住外面那人,只说这和庶子深夜游玩被前夫搜查,这……   郁欢心中百转千丝,两个男人的态度却是谁也不让谁。   卫卿彦那话一出,原本挡在前面有些动作的小兵都纷纷让开了路。   铁甲军作为早年跟着皇帝打江山的一支军队,还是先武成王一手操办训练出来的!   虽说前些年先武成王上不得台面,人们都慢慢的遗忘了这些军队,也忽视了他曾经的强大。   今天宫中出事,大多的兵都在宫中护卫。所以带出来的只有铁甲军了。   只是到底这兵权还在人家手中捏着,再搜查人家的确说不过去。   “二公子还要搜查吗?”卫卿彦挑了挑眉,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便是剩下微臣一人也要坚守公务。”张瑜脸色如墨硬声道。   “本王看谁敢动。”卫卿彦从衣袖掏出一玉牌随手扔给了旁边的小兵。   只见那小兵接过小心翼翼的举过头顶跪了下来,紧接着旁边的众人包括张瑜都跪了下来。   卫卿彦讥讽的笑了笑。用血汗和肉盾操练出来的军队,却抵不过一个徒有虚表象征的皇权的牌子。人性真是复杂。   马车行过众人,卫卿彦脸上的冷意消了些,却是失了之前的好心情。   “今日多谢王爷。”郁欢松了口气,出言感激道。一声王爷仿佛又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淡到让人心怕。   “谢什么?”他淡声道着。眸子紧盯着她松了口气的娇颜有些郁闷和无奈。   郁闷她丝毫不想和他有干系,无奈这正是自己之前所求和被迫所求。   “多谢王爷带我放花灯,也多谢王爷拦住了人。”郁欢眨了眨眸子轻声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张俊脸忽而凑到了旁边,身子也离着她有些近,一双眸子复杂的望着她,一时间让人有些难以读懂。   环境狭小,空气中两人呼吸交错仿佛温热的气息打在了脸上。郁欢下意识的往后躲,只是刚动作便被那人拦住了腰肢。   她美眸中有些懵有些躲闪和无措,却唯独没了之前放花灯时的娇羞。   娇艳如花的面颊近在眼前,卫卿彦却放开了人,闷闷的道:“和我不用说谢。”   郁欢点了点头,不知为甚莫名的有些尴尬和无措。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整理自己的仪容,一个阖眸假寐不知想些什么…… 第55章 进府  这边中秋佳节太妃感染风寒,甚……   这边中秋佳节太妃感染风寒, 甚是想念娘家亲人。唐四姑娘借着中秋探望姑母的名头终于住进了武成王府。   太妃靠在榻上看着旁边坐着的态度倨傲的嫡侄女,眼底的鄙夷嫌弃都不加掩饰。只是那唐四姑娘却像是看不懂眼色。   她扶了扶发髻上有些浮夸的金步摇,撇了撇嘴:“姑母, 您堂堂太妃娘娘房中怎的都是这等子物事。素净的都配不上您的身份呢。”   素净二字从她口中吐出来, 竟是有些委婉了。瞧人家那脸上的嫌弃都能溢出来了。   太妃嘴角微挑病弱的笑了笑并未说话,一幅和善委屈好欺负的样子。   唐四姑娘瞧了面上更是放松了, 眼中也更为轻视了。这姑母果真和母亲说的一般,怯懦小家子气。难怪守着一门荣宠的武成王府竟是过得这般寒酸。   若是她当了成了王妃, 做了主子定是将夫君和账本都捏在手中。   唐四心思毫不掩饰,旁边柳絮掩下眸中鄙夷颇为   “四姑娘也知咱们太妃最是良善。虽是守着诺大的王府,但这府中能做主的还是王爷。唉。王爷现在没娶亲咱们就这般了,等到娶了王妃……”   “住嘴。本妃惯的你们越发的没上没下了。王爷自来便是孝顺的。”太妃急切的止住了她的话, 柔和的眸子瞪了她一眼。   只那眼神却是有些怯懦和委屈,着实没甚威严, “玉儿, 你别听她胡说。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呢。本妃自来常伴青灯古佛,这中馈自是由着未来王妃掌的。”   主仆俩面上强笑着眼底带了分凄切和担忧。   “他不是活不长吗?而且他性子温润, 怎的会苛待姑母?”提起那人唐四娇俏的面上多了两分娇羞,声音都柔和了些。   当年那般惊才艳艳的人, 仅仅一眼便能让人记到心坎里。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不叹一句可惜?   “你这孩子从哪里听的胡话, 可不能乱说。王爷身体便是不若常人强健,但也不若旁人说的那般不堪。旁的大夫御医信不过,那济华大师的医术可有肉白骨之称呢。只是,可惜啊……”太妃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未再说下去,接过茶水喝了起来。   她若无其事,但那唐四却是有些急了, 忙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啊。正赶上先王丧期守孝。之前还不少夫人问过我,徐妃也有意愿。怕是王爷出了孝期,好姑娘都定了人家了。”太妃说着话便暗中打量她。   唐四听了徐妃只觉心中一紧。原本宫中人透露消息此次云宜公主生辰大操办正是为了选驸马。   她家也抱了尚公主的心思,所以早早的便放出了哥哥美名。   那日欢欢喜喜进宫,是谁知一场生辰宴下来丝毫未提选亲事。徐妃也左顾言它好似一切都只是旁人臆想一般。   原来竟是打了这般心思!   是啊,当年在宫中念书的时候谁都瞧不上的元宜公主唯独对他献殷勤……   之前都得不到的时候还能安慰安慰自己。可眼见的他成了旁人的却像是丢的是自己的一般。   唐四红唇紧咬,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可见心中滋味。   太妃喝了口茶,眼底更是不屑了。她那好大嫂可真会调教人,这般蠢货几句话便搞定了一半。   “姑母。侄女身体有些不适,想下去修整一番。晚上再来给姑母请安。”唐四心下烦闷,不想再寒暄下去。只不知是不是真听懂了话还是怎的态度比之刚才恭敬了不少。   太妃面上换了担忧色,忙声吩咐道:“姑娘身体不适,去请了大夫来。好生照看着。”   “姑母,侄女不过是太过想念姑母,昨夜心中激动没睡好罢了。待休息一番便好了,无需劳烦大夫的。”唐四嘴角含笑。可见啊,这人呐心思活泛了,话便好听了。   太妃嘴角微勾,“玉儿懂事。好生的照看姑娘。吩咐厨房多做些可口的。”   唐四道谢后便离开了,她心中是何滋味不知,太妃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这等段位还不值得她动手。不过母亲那里却是得好生的瞒住。   “你想说甚,直接说便是了。吞吞吐吐的没个规矩。”太妃瞥了一眼旁边的柳絮,淡声敲打着。   柳絮讪讪一笑,踌躇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信件,“娘娘,这,这是二老爷来的信。”   太妃瞧了一眼那信封上毫不避讳的‘徽娘’二字眼中一寒,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你心思大了?”   柳絮心中一颤,吓得忙跪下请罪:“不是,不是,娘娘,前些日子奴婢寻那东西。让二老爷的人瞧见了。昨日那小厮递给了奴婢一个药包和一封信。   那小厮说那是好东西,无色无味发作慢,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查不出丝毫痕迹。娘娘计策自是天衣无缝。只是那人到底是深受盛宠的王爷,不能有丝毫差错。所以奴婢便接了下来。奴婢有罪,请娘娘恕罪。”   太妃眸子微闪再瞧着那信封越发的觉得碍眼,过了会儿才开口道:“起来吧。下次再自作主张就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家人都是娘娘救的,奴婢的主子只有娘娘一个。”柳絮没有起吓得忙恭敬的扣着头。那地砖极硬额头碰上去发出闷响,一听便是觉得疼极了。   老话道打人还得给个甜枣堵住嘴。太妃上前将人扶起来,叹了口气温声道:“本妃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是到底是人多嘴杂隔墙有耳。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你们便是本妃都得搭进去。”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知错了。定是不会再与那边有任何联系了。”柳絮紧张的保证着。   她本是二老爷身边受用了的丫头,还有了身孕。但二夫人善妒刁难孩子没了,身子也伤了。最后还是太妃出手请了大夫。后来还将她调离了那狼窝。更何况之后她家中有难也是太妃出手相助。   柳絮想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觉自己这般冒失太对不起太妃的信任了。   太妃瞥了她一眼接过了那封信,“本妃累了你先出去吧。若是她来先推了说我在休息。等过几日再接见。”   一会儿触手可及,一会儿遥不可及。心理战术饶她是何等聪慧都能折腾的心焦,更何况那是个蠢货。   柳絮出去了顺便将门带了过去。   太妃手中紧捏着那信件,眼眸轻阖不知在想些甚。   良久才将那信件打开了,扫了几下眸中寒意更甚了。   此人不除祸患无穷。她前半辈子罪受的多了,下半辈子理所应当享荣华富贵。谁都不能挡了她和她儿子的路!   保养得宜的菩萨面上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极其渗人……   ***********   郁欢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昨日睡的晚现在醒来只觉脑子蒙蒙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日之事。   昨日那人带她去放了花灯,她还许了愿。来时还遇到了张二。对,张二!   她昨日困得脑子懵懵的,一时也没多想。那张二不过是文臣家的二公子且还是名声极差的纨绔。   怎的还能调动军队搜查?光明正大的拦武成王府车马?   且他当时道奉命,奉谁的命?   鬼使神差郁欢想到了那个梦,梦中他便是身着紫袍佩金鱼袋,俨然一副大官模样!   郁欢美眸微怔,心中有些慌乱。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妻子被夺去?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面子!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当然他开罪不起武成王,但是她一个先王未亡人还不好处置?   郁欢头皮一紧心中着实气恼。本就是先武成王作死非要抢人家的妻子。这下好了大人物斗法她却好似成了其中的噱头。   现在她身处其中自是无法全身而退。只能选一边择之。   她虽对卫卿彦了解不多,但也知他是个正人君子。关键时刻他应是不会眼看着她出事。   只是这保护她的程度就不得而知。是仅仅能保住命还是锦衣玉食怕就难说了。   “姑娘起来了?中午青莲姐姐取回来好些好吃的饭食。其中有好些是咱们凤阳的美食呢。姑娘可是有口福了。”花田端了盆水进来笑着道。   昨日郁欢回来的晚,今早两人如往日一般来侍奉姑娘梳洗却发现姑娘仍是睡的熟。   还好只是睡的沉而不是生病,也幸好是太妃免了请安。到底也没什么大事便也没将人唤起来由着她睡到了午时。   郁欢下床梳洗,看着旁边青莲一点点摆满了桌子美食。确实不少是凤阳特色。\"旁的姨娘都有?\"郁欢眨了眨眸子好奇道。   \"哪能呢。您是圣上亲封的孺人!是有品阶的!所以章管事才吩咐了厨房多照顾咱们呢。\"说到此处花田神情颇为神采奕奕。刚刚取餐时旁的院里的丫头那嫉妒的嘴脸可真是有趣。   \"行啦。不出门也不必梳妆了。\"郁欢走到桌前夹了口蟹黄烧饼。烧饼烧的酥酥脆脆,其中包裹着蟹黄的醇香,着实是她最欢喜吃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掌了武成王府的大管家。只那章管事独独对她尊敬照顾有加。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虚有的孺人封号?   郁欢一口一口的咬着酥饼,唇舌间充斥着醇香。她才不要仅仅保住命活的战战兢兢,她贪恋自由,贪恋可口的饭菜,贪恋画贵的服饰。她要舒舒坦坦的活着!   \"我那香制的如何了?\"郁欢看着青莲问道。   \"当时姑娘伤了手便放到了一旁,姑娘若是想继续制等到您身体好了,奴婢给您寻出来。\"   郁欢应了声便没在多说,仔细享受着口中佳肴…… 第56章 节礼 一连几日郁欢都在房中乖乖炼制香……   一连几日郁欢都在房中乖乖炼制香料。卫卿彦这边也忙的很。太子谋反牵扯了太多的人, 包括林丞相一脉。   皇帝多疑可信任的人不多,现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卫卿彦虽是在孝期,仍是被派了两个活计。   一连几日两人都是忙的很。   与二人不同, 唐四却是闲的很。每日带着一众丫头逛花园, 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女主人风范。   前院和后院之间隔了个大的花园。唐四逛花园一来是享受极了众星捧月的滋味,二来则是想偶遇那人。   只是她运气不好, 正是赶上了忙碌的时候。几日下来别说是卫卿彦本人便是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几日后唐四再也没有耐心了,这日早早的便来了月明院求见太妃。   任是柳絮推说太妃身体不适在休息还是太妃在礼佛, 都好脾气的等在厅中,丝毫没有前几次的不耐烦和倨傲神气。   晾了人半天,太妃终于出来见她了。   “这几日玉儿来见正赶上本妃休息或礼佛,着实慢待了玉儿。”太妃柔和的笑着道着歉意。   “多谢姑母府中招待侄女都是极好的。只是姑母病了侄女心忧, 这几日特地抄了几卷佛经望佛祖保佑姑母早日身子康复。”唐四说着从旁边丫鬟手中接过书卷递给了太妃。   太妃随手翻了两页,又暗中瞧了眼唐四那细白柔软的纤纤玉指, 嘴角笑意越发的深了。   日日都在花园里打转, 竟是还有时间抄佛经?   太妃笑了笑,“你这孩子有心了。本妃看到你这字迹就想起还在闺中之时手把手的教你哥哥练字的光景了。那时候还没你。这一眨眼呀就过去好些年了……”   太妃兀自回忆着过往, 但是唐四却是心急啊。   眼看着这夜快回府的时间了,若是得不了个准信儿可怎么办?母亲给她寻了一小门户, 祖母想让她嫁给卫浩瑾亲上加亲。   而她想嫁他啊。   唐四想着那谪仙般的人再也忍不了了,开口打断了太妃的话, “姑母,侄女想和您说几句话。”   她说着示意了眼旁边的丫鬟。事关她的声誉,虽是急切,但还未完全冲昏头脑。   太妃疑惑的瞧了她一眼和旁边的丫鬟摆了摆手。   唐四瞥了眼紧闭的门,娇面一下子羞红了,“侄女不满姑母。侄女来府中做客一是为了探望姑母的病情, 二来是为了,为了侄女的亲事。”   太妃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事本妃知道。只是你那不上道的表哥到了这个年岁了文不成武不就。姑母就怕委屈了你啊。”   “哎呀,姑母。不是表哥。不,是,大表哥。”   唐四说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羞红的脸颊低低的垂着,牙齿咬着红唇又期待又紧张。   太妃神色微楞,疑惑的望着她,“大表哥?王爷?”   “对,对。姑母。”唐四忙不迭的应着。   只是见太妃面含难色,又试探的唤了声‘姑母’。   片刻太妃才定了定神,叹了口气有些委屈的道:“玉儿啊,你这是给姑母出难题啊。你二表哥的婚事姑母还能问上一二。只这王爷,姑母也无能为力啊。王爷懂礼尊我一声太妃,但说到底姑母只是个继室。”   是啊,她只是个做不得主的继室!这王府真正的主子是武成王。   唐四心中一会儿热一会儿凉,凉的是自己和他的希望,热的是近在咫尺的情郎和权势。   “姑母,王爷多少给您点面子您帮玉儿说和说和好不好。玉儿心中钦慕王爷已久。”唐四抓着太妃的手哀求道。   太妃面上有些不虞,抽回了手,“玉儿是瞧不上我儿了。那你娘和祖母也怪不上本妃了。至于王爷的亲事,本妃做不得主。”   “姑母,不是,玉儿不是瞧不上二表哥。二表哥文采不凡明面下场定是能高中状元。但姑母也曾经历过情深不能自抑的感觉,怎的不理解玉儿呢?”唐四急急的解释着,一双杏眼含泪有些埋怨的看着她。   一句话仿佛戳到了痛脚,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太妃一拂桌上的杯盏,气道:“本妃累了。你回去吧。”   她道完也不管唐四怎的抬脚便出去了。出了门子原本怒气的面容才淡了下来。   演戏也好,真情也罢。欲擒故纵才最能吊起渴望放松警惕。   她不过多留了她几日,她什么也没做。若是发生什么也是她自己狗急跳墙,不知廉耻。   太妃嘴角微翘,白净的手抚了抚开得正艳的牡丹,稍稍用劲儿那娇花便落入了沉泥里……   *******************######   一大早的郁欢便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心情愉悦便让人搬了矮榻躺着晒太阳。   没一会儿便见花田神色紧张的从院外进了来。自来大大咧咧的人难得小心翼翼和郁欢耳语。   郁欢神色不变,思索了片刻瞧旁边的青莲一眼,“今儿阳光不错,咱们去外面采些花来留着晚上泡澡。”   青莲会色和旁边的小丫鬟吩咐了两句便随着她出去了。   郁欢来到假山处看着熟悉的场景稍稍有些奇怪,心中忽的有种心虚的感觉。还记得上次那人看到卫二对她拉拉扯扯脸色阴沉。这次若是……   郁欢面上一红,如水的美眸眨了眨,心中有些怨怼那卫二故弄玄虚。   她正想着那卫皓瑾便从假山后出来了。美人如画近在眼前,想了好多日思之如狂。   卫皓瑾贪婪的望着她。若是以后他功成名就再得此美人那可真是一大乐事。   他心中升起一丝疯狂,以后这王府都是他的。她无依无靠还不是任人摆布!   “二公子有甚重要的大事需要亲自唤了我来才肯说?”郁欢挑眉淡笑着道。她虽笑着,但若对面人不是傻的,也该知了她的不虞。   卫皓瑾歉意的笑了笑,“事关你的声誉,自是得慎重些。”   他心中有了打算,口中连个姨娘都不愿喊了。   郁欢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与宋兄是同窗,你与宋兄是兄妹。恰逢中秋佳节,宋兄牵挂你在京城思念家中亲人,特意让人送了节礼来。只是不方便迎客,所以才私下托我捎来节礼。”   他道着从旁边小厮手中接过一盒子但并未有给郁欢的意思。   “多谢二公子思虑周全。”郁欢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示谢意。   只是他手中提着盒子淡笑不语,眸子瞧着美人娇娆的身段闪过一痴迷。   美人黛眉微皱如水的眸子看的他心中像猫抓一般,眼神带了几分晦涩。   这种眼神郁欢不陌生,心中恶心,但为了那节礼还不能翻脸。只能出声点明,“二公子费心了。妾身院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郁欢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和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上前讨,但卫皓瑾却是笑了,“郁姨娘,节礼可以交到旁人手中。旁的东西还是亲自交到你手上为好。”   只见他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晃了晃。郁欢眼神好一眼便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以及“欢儿”二字。   她眼皮跳了跳,心中暗骂宋文浩那人不懂礼仪!   女子名讳,还是出了嫁的女子名讳被旁的非亲非故的男子亲热的提及,谁听了不会多想?   他这般不避讳若是真的落了有心人手中便是私相授受的证据。她便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郁欢无奈,和青莲挥了挥手走到卫皓瑾旁边。但他仍是丝毫没有要给的意思。   两人身高差异,郁欢感觉迎面而来有些压迫感。   “二公子这是何意?既是捎东西为何这般推三阻四?既然如此何不如大大方方的将节礼送到章管事那里?我哥哥不懂事坏了规矩,罚跪罚禁我认了便是!”   郁欢面色阴沉,上挑的狐狸眼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凌厉,冷冷的瞧着人着实不敢轻浮了去。   卫浩瑾诧异的愣了一瞬,见她不似玩笑,忙出言陪笑道:"姨娘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怕坏了姨娘的清誉罢了。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他说着步子又往前迈了迈,那股子紧张的压迫感愈发的明显了。   郁欢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面多。可谁知那人竟是胆大包天的抓住了她的手。   旁边的青莲也被那小厮束缚住了胳膊。   郁欢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任她怎的想都想不出这人这般胆大至斯。手脚并用的挣脱着那人的束缚。   只她越是挣脱那人越是隐隐的透着兴奋,“你怎么就害怕我呢?怎么就不怕整日沉着脸的我大哥呢?那日中秋夜……啊……”   他未说完便觉胳膊突然一疼,忙松了手查看。   “二弟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一道熟悉的清淡声音传来惊了在场几人。   只是郁欢是惊喜激动,而卫二却是惊吓害怕。   "大,大哥误会了。是,我同窗和郁姨娘是竹马青梅。中秋佳节怕郁姨娘在京都无依无靠所以特意让我捎了节礼来。"卫浩瑾抚着抽疼的胳膊解释着。   只是他这话说是解释,却又有些玄机。青梅竹马一出,什么关系谁人不知?   郁欢恨的有些牙根痒痒,有些心虚的看了那人一眼。见他面容比平日更加的清淡,便觉心中一跳,默默地低下了头。   "送节礼这般?还是郁姨娘脚下又不稳,二弟趁机扶了一把?"卫卿彦身子一转,宽厚的身躯直接挡住了后面的美人。眼眸如冷箭一般望着卫二。   "我,我,大哥明鉴。"卫浩瑾触及那目光心中升起些怯意。也顾不得胳膊的抽疼,弯腰恭敬的行着礼。额角隐隐泛着汗水。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良久直到太妃屋里的柳絮来了,"给王爷请安。二公子在这里呢?可让奴婢好找。太妃正等着您呢。王爷也在,不若一起去太妃那里坐坐?"   "本王还有事,改日去给太妃请安。"卫卿彦淡声道着。   "奴婢一定转告太妃娘娘。她可是盼着您去呢。早早地便让奴婢准备了您欢喜的茶点。奴婢告退了。"柳絮笑着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只那卫二却仍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二公子,您怎么不走呢?太妃可是想您呢!"柳絮上前掺着他要走。卫浩瑾打量了一眼卫卿彦见他没再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两人正要走边听后面清淡的声音道:"二弟年岁不小了,以后还是得专心读圣贤书。后院少进几次吧。"   卫皓瑾脚步顿了顿,嘴角微动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喏喏的应下了………… 第57章 知心 待几人离开后,青莲也有眼色的接……   待几人离开后, 青莲也有眼色的接过郁欢手中的礼盒走远了守着。   假山旁只剩下他们二人。郁欢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与之平时少了些骄矜气势。她垂着脑袋望着他的脚尖出神,样子格外地乖巧。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听到假山旁边池子中的滴水声。   良久, 才听的那男音叹了口气,柔声道:\"别怕了。他不会说出什么。\"   嗯?郁欢有些懵不知道他口中的说出去是指刚才的事还是指节礼的事还是卫二已察觉的中秋夜?   这任意一件拉出来都能毁了女子的声誉。她本该怕的, 但不知为甚有这人在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郁欢嘴角微挑仍是垂着脑袋,只是那玉手却勾勾缠缠的绕上了那宽大的锦袖。   男人桃花眸眨了眨, 大手忍不住轻柔的抚着她的青丝,\"你知道怕了?怎么就这么好骗?不长记性?\"   他说着脑中会想着刚才的一幕,心中有些闷闷的气。她怎么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男人的心思那么显而易见,纵使光天化日, 冲动之下还能控制的住?   他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她不用看他便知他定是眉眼柔和中带了几分忧虑。   他总是那么温柔。郁欢心中一暖, 回话愈发的娇柔乖巧, \"怕了。\"   小手扯着衣袖,仿佛将人的心缠缠绕绕了起来。   卫卿彦盯着那白皙玉指, 想起刚刚它被人抓住便觉心中堵的很。   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轻柔的搓揉着,又从衣袖里取出一素帕擦拭了会。直到那白皙柔荑泛了红才停下。   郁欢见他看着\"成果\"满意的笑了笑, 忽而甩开了他的手,淡声道:\"你嫌我?\"   卫卿彦眼眸微楞, 大手忽而握住她的肩膀神色认真地道:“郁欢,我永远不会嫌你。你很好。”   \"那你那般作甚?掩耳盗铃?\"郁欢和他对视,美眸中多了分倔强和讥讽。   \"他太脏。\"卫卿彦轻抚着她的玉肩眸中带着怜惜和安抚。   不知怎的郁欢忽而眸中升起了一层薄雾。他仅仅说了三个字,但却仿佛点在了她的心坎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貌原罪?   从小到大她的好朋友都不多。一是因为她的经历特殊。二便是所谓的美貌原罪。   她从小到大听过不少耳语,什么狐媚眼专勾男人魂, 什么离她远点免得抢走自己的夫婿,什么长得妖妖娆娆不安分,什么生意做的好无非是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久而久之她不再迎合她们了,也不再解释了。只当做是酸话听个乐笑一笑罢了。   \"别哭。他以后不敢了。\"他柔声哄着,大手轻轻的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珠。   是的,他不敢了。可是旁人呢?他能制得住卫浩瑾,他能护了她一时。那以后怎么办?她那么好。卫卿彦温柔的眼底染了丝愁绪。   \"哪有哭?你看错了!\"郁欢面上一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卫卿彦望着她灵动的样子眸中温柔的将人暖化了,\"是我的错。\"   我厌恶他碰了你,厌恶你身上沾上别人的气息。我也厌恶自己不能一直保护你。卫卿彦眸中的笑不自觉的带了分苦意。   他眼神太过热,郁欢看的难得心中有些羞赦别扭。她垂下了娇容,小手拽着他的衣袖玩。   “若是旁人再唤你,让人去告知章叔,或者寻我。”卫卿彦不放心的交代着。   郁欢点了点头应了一句。   假山后虽是隐蔽,但光天化日之下隔墙有耳两人的身份的确不适合久处。   卫卿彦看着她离开,柔柔的目光触及那节礼盒子变得有些晦涩了。   “去查查二公子最近和谁往来。”卫卿彦淡声的道了一句。只听得暗处应了声是……   *****   郁欢回到院子的时候,小丫鬟们已经被花田安排去打扫东厢房。这般两人进屋手中拿着盒子倒是没人看到。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院子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被章管事还了几波了。不说对郁欢尽忠反正不会去外面胡说些什么。只是郁欢不知罢了。   主仆二人颇为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郁欢打开了那锦盒一股浓郁香甜的栗子味扑鼻而来。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精致的月饼。郁欢嘴角微勾拿起一块掰开尝了尝果真是栗子!   她幼时家附近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栗子树。她最喜欢吃的便是用新鲜的栗子做成的糕点,软软糯糯的又香又甜。   祖母时常亲自下厨做好些栗子糕,家中吃不完便让人给宋家送一碟去。   现在这栗子味儿虽比不得祖母做的香甜,但也是勾起了她几分想念。   “姑娘怎么随手就吃了,也不验一验。吃食经了人手谁知会不会动了手脚。 ”青莲担忧道。   虽宋公子不能伤害姑娘,但那二公子不是个好的。青莲想起被人束缚住的感觉便觉得无力和惊恐。   “卫二若是敢动手脚,小心他的狗腿。”郁欢轻哼了一声又往口中塞了半块。   青莲见她这般肯定又想起王爷那般的维护便不再多说,体贴的给郁欢倒了杯水。   郁欢吃了两块才想起来那封信来。当时她将信藏的急时那人应该没有看去吧?   郁欢心中升起一丝别样感,她喜欢他吗?   那双温柔的眼眸仿佛还在望着她。郁欢甩了甩脑子,打开了那封信。   之前他送信来通知郁欢去清凉寺本想一见。但那日恰逢上面召见不好拒所以便没去了。   郁欢粗略的看了一遍,便知了他的意思。   一纸张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应是在三年前便定了亲吧。若不是因着科举估计连孩子都有了。   先不说这种暗通曲款至她名声与何处。只他都定亲了还惦念着她这个青梅可真够‘痴情’的。   郁欢放下了手中的信笺,口中残留着的栗子也不若之前那般香甜了。时间总会改变一个人,当初一本正经的文浩哥哥竟也学会了朝三暮四。   那他呢?   他温柔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她周身。若是那温柔有一日移了人……   郁欢心中一跳,有些不舒坦,又有些彷徨担忧。   她自来便是清醒的,她知男人的劣根性,所以也未期待过。   但他现在好似成了一点点的例外。这种滋味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有迷茫但又莫名的带着一丝甘甜。   郁欢望着那糕点出神,娇容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天。看的旁边的青莲有些担心,忙出声唤了句‘姑娘’。   “这月饼留着你和花田吃吧。”郁欢拿过旁边的盖子,那香甜的气味渐渐地弱了。   “花田听了定是欢喜。”青莲笑了笑忙接过了盒子。姑娘对着这糕点想必是心中有别扭的。不过也是,宋公子以前多好啊。   资助贫寒的同窗都再三思量生怕伤了人家的颜面。最后求了姑娘在临近书院的书斋里给他谋了个抄书的活计。   那么体贴那么懂礼,现在却又在定亲后写出那样情意绵绵的话。一来至姑娘名声不顾,而来至未成亲的妻子颜面不顾。   可见姑娘是失望的。   “就你聪明。”郁欢笑着嗔了她一眼,又暗暗摸了摸鼻尖,她的心思现在这般好猜了?   青莲笑了笑没否认。可不是姑娘现在才像这个年岁啊,会为了喜欢的人脸红生气,多了几分烟火气。   吃食给了两人,信郁欢就撕了。这东西留着害人害己。   不过撕归撕这信还是得回的。纵使感情变质了,但那一盒子的栗子饼却也不是假的。   她不喜他肖想她,所以在信中她会表明兄妹关系。若是他看得懂两人依旧是兄妹,若看不懂那也没必要珍惜多年的情意。   郁欢美眸微眯提笔便写了起来。她字句斟酌,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收了笔。   之前这信是由着卫二捎进来的。现下郁欢却是不想再和他有丁点儿的牵扯。   她直接将信交给了青莲,让她亲自去送。   她在京都也算是有了些人脉,深的消息不好打听,打听个举子的落脚处还是可行的。   青莲接过信便出去了。揽心阁靠近后门,而平日里郁欢又大方的很,青莲借口出去采买那守门的小厮自是不会多问。   本是隐蔽的很,但主仆俩却不知这揽心阁上面可以说是布了天罗地网。   这边青莲拿着信刚出了王府,那边卫卿彦便得了消息。   李文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卫卿彦望着桌案上不久前影卫送来的信报清隽的俊脸忽明忽暗。   当时在假山后她暗中收起了信件,现在又迫不及待的回信。她就这般牵挂?甚至是……欢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郁家家道中落想必两人已经成亲了。   卫卿彦不觉心中有些钝痛,他无法想象她成了旁人的妻子,更无法想象她欢喜别人。   只是她大好年华以后一定是要成亲的……   卫卿彦脑中回想着她一身嫣红嫁衣的模样,她的笑她的闹。他一双清冷冷的眸子忽而阖上了,颇为沉的喘息着不复往日的清淡沉稳。   良久他才睁开眸子,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她往后是要成亲,但却不是和那个男子。那男子定了亲,却时常出入风月场所,不顾及未婚妻子的颜面。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第58章 送茶 这边唐四在丫鬟‘不经意’提醒下……   这边唐四在丫鬟‘不经意’提醒下, 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只见她妆容精致、身段款款,手中端着一盅燕窝莲子粥朝着前院去了。之前她求过太妃,太妃犹豫了会儿也就应下了。   现在借着太妃的名头果真顺利的进了听雪堂。   唐四在门口望着紧闭的房门, 心中满是期待和紧张。她记得最近一次见他还是四年前, 当时年后拜访她随着母亲来的。只在路上匆匆撞见过他。   只那一面便能让她永远记在了心中。后来听祖母说他身体极差活不了多久,她只能心痛的放弃了。至此每年母亲拜访她都不敢来了。   现在和意中人就隔了一道门,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不让人激动?   房内卫卿彦听了李文的回话神色微怔了一瞬,桃花眸子眨了眨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李文见他不语便知不见刚要出门回话便听他到了句‘进来’。   李文不可置信的回眸望着他, 这,这听雪堂除了太妃和郁姨娘少有的进女子。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卫卿彦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李文瞬间便收回了眼神,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吩咐。   外面唐四听到那温润的声音激动的有些踉跄。又怕自己幻听忙望了一眼旁边的婢女。   待得到肯定后才展露了欢颜, 羞涩的整理了下妆容才接过婢女手中的粥进了房去。   “臣女给王爷请安。”唐四俯身行着礼,在心上人面前声音都格外的柔了几分。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欲语含羞的望着人, 又可怜又可爱。   只那上首的男子却没有瞧一眼, 淡声道了句免礼。   “王爷忙于公务,姑母牵挂您的身体, 所以特意让臣女送来一盅粥给王爷补补身子。”唐四笑着解释道。走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案上,亲自打开了。   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新鲜的莲子既是被煮了仍是带着些甘甜清香,很是诱人食欲。   唐四瞧了旁边站着笔挺的李文心中有些焦急, 但又不能将人撵出去。她手中端起碗放到了他的面前,道:“王爷尝一尝?”   “多谢唐姑娘。本王不饿。”卫卿彦淡声道着,身子下意思的往一旁靠了靠,离着人远了些。   唐四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但眸光触及那碗粥和他清隽的脸又愉悦了起来。只要他多闻闻,只要她多待会……   唐四想着面颊升起一丝羞涩和甜蜜。   “唐姑娘到访多有招待不周。若是无事, 先回去吧。”卫卿彦歉声道。   唐四面色微变,忙声道:“王爷,臣女有话想和王爷单独说。还请王爷准许。”   卫卿彦眼眸眨了眨思索了会儿和旁边的李文摆了摆手。   等人出去了之后唐四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偷瞄了一眼他的俊脸,飞快的垂眸望着地面,但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卫卿彦眉目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淡声问道:“唐姑娘有什么话便说吧。”   “按照辈分来讲,臣女斗胆唤王爷一声表哥。”唐四娇羞的道着。一双眸子瞧了瞧那人又垂下了如一只受了惊吓的鹿。   卫卿彦眉目皱的越发的深了。不知是因为面对不喜的人,还是听不下腻人的话。他心中升起一丝烦躁感,有些不耐的催促着,“唐姑娘要说什么事?”   “玉儿一直听说表哥身子不适,心中担忧。不知表哥现下身子如何?”唐四望着他,眸子中满是担忧。   一声“表哥”听的卫卿彦打了个寒噤,若是被她听到了……   不知为甚他心中忽而升起一丝心虚和期待。   “本王身体无恙。”   唐四便是个傻的也知他不怎么爱搭理她,心中有些挫败伤心,但若是让她放弃又不舍的很。   她手中搓着那帕子,有些焦急有些无措。   卫卿彦心中越发的不耐了,“本王还有政事要忙,唐姑娘若是无事先回去吧。”   “我,表哥,粥快凉了,还是趁热喝了吧?”唐四紧张的不自觉的瞧了一眼桌上的粥。那人说药效轻,若是她走了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卫卿彦没有看她,淡声道了句不饿。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下人家不愿意走,到底是客不好强硬的送。   卫卿彦拿起桌上的公文看了起来,任她说什么只淡淡的应付着,既不失礼又不热切。   半个时辰过得像经了一年一般。饶是卫卿彦再温润的性子也受不住了,借口外面有事便出去了。   ******   那边郁欢吃了两个栗子月饼,有些唤醒了幼时记忆。   她少有的下厨,竟是起了些下厨的心思。   郁祖母精进厨艺,拿手好菜不少。郁欢记忆中最好吃的便是栗子糕。但她厨艺不精糕点自是做不来。   郁欢想了会儿便选了记忆中简单的酒酿圆子。   那圆子用米粉搓成小圆球,白腻圆润,看起来格外的喜庆。酒酿是大厨房备好的,直接取了来和圆子一起下锅煮。   不过两刻钟便闻到了浓浓的香气。那清醇的甜酒香气闻的人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小丫鬟们不住的歪着脑袋往厨房中瞧。   郁欢满意的笑了笑,待圆子熟透了之后亲自盛了一碗来尝了尝。也不知是自己做的缘故还是时间已经久远,反正郁欢吃着很是欢喜。   “嗯,你盛了一碗送去前院。”郁欢放下碗筷忽而想起了那人。   她难得下一次厨房总得让他尝尝才是。他若喜欢最好,不喜欢……也得喜欢!   花田吃的满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郁欢嫁妆中有一食盒是用古沉木所制,相比普通的木头断面手感柔滑,不腐不蛀。现下郁欢想起让青莲找了出来盛着那碗圆子,为的便是保那甜酒香气不散。   正所谓原汤化原食,郁欢又喝了半碗汤。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舒坦的打了个饱嗝。   然后又靠着矮榻躺下了。   这边花田刚到了听雪堂门口便见一貌美的女子进了院。那含水的眸子和脸上羞涩的红晕便是她未曾婚配也知是怎的了。   花田小脸一下子变的有些气鼓鼓的,瞧着往日温润的王爷现下颇有些“负心汉”的感觉。   她们姑娘辛辛苦苦下厨做了饭食,又费心思用了这等的上好古木存鲜。但他竟,竟私会旁的女子。   花田在风中等着越想越是生气,提起来那食盒便走了。   那守门的侍卫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瞧了瞧正屋关着的房门最终也没禀报。   王爷重规矩,客人在去通报坠了面子。且现下那丫鬟中途走了,想必也没甚大事。侍卫合计在三只等着那唐姑娘走了之后再行通报。   花田气冲冲的回了院。她心思单纯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那嘴嘟的都能挂瓶子了。   郁欢放下手中的话本,纳罕的问道:“谁惹咱们花田姑娘了?”   “姑娘,您看。刚刚奴婢到了听雪堂,还没上前便看到一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进去了。还,还关着门子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花田撇了撇嘴将手上的食盒拿给郁欢看。   郁欢眸子微怔,转瞬又恢复了。只笑着嗔了她一眼,“去就去呗。恰好我还没吃够呢。你放下。我吃了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亏了。”   郁欢说的轻巧,只后面一句话多多少少有些难言。   他对她很好,好到她从来好像没有仔细考虑过两人的身份鸿沟,好像从来没想过他以后也会娶妻生子。   她算什么?她要和旁的女子抢丈夫吗?不,他还不是她的丈夫。   郁欢有些心不在焉,那圆子带着汤刚入口便呛到了。止不住的咳嗽,那眼泪都咳了出来。她眸子水蒙蒙红彤彤的急的花田都快哭了。   “我,我没事。给我倒杯水。”郁欢摆了摆手让花田停下捶背。她刚停下咳嗽声音又哑又疼只想喝点水。   待一杯温水入腹喉咙才舒坦了些。   “行啦我真的没事。你看你俩这小脸都快皱成老婆婆了。”郁欢笑着嗔了两人一眼。   “姑娘别吃了。奴婢学会了,明天给您做新的。”青莲忙将桌上那碗圆子收了起来,生怕这东西再惹了她心烦。   “放那吧。别倒了,明天热热吃。”郁欢瞧了它一眼。那白滚滚胖乎乎的圆子飘拂在碗中,又乖巧又安静。   不知为甚她心中升起些不舍。也许是因着是她亲手做的吧。   青莲迟疑的望了她一眼只好作罢。只将它又重新放进了食盒中保着鲜气。   郁欢重新拿起了话本。那话本也是有趣讲的便是一财主家妻妾争宠的趣事。之前郁欢看的津津有味现下却看的心不在焉。   时间一点点的过着,天黑了郁欢揉了揉有些酸乏的眼睛,便提前睡下了。   她刚躺下便听窗子响了响,紧接着那道梳洗的身影便进了来。   郁欢没有起身也没有动作,仍是躺在榻上。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不想见他。美眸轻阖,装作熟睡的模样。   只是她不知,自己呼吸有些乱能瞒得住旁人却瞒不住习武多年耳力了的的卫卿彦。   他在帐子旁停了下来。外面月光入了帐子,照着那躺着的美人又映在了帐子上。   那美人爱凉,娇躯只裹了一层薄纱。隔着帐子朦朦胧胧之间尽显曼妙。   不知为甚,他心中的躁动愈发的强了,身子莫名的有些泛热。卫卿彦剑眉紧皱,轻吐了一口浊气。雾蒙蒙的眸子升起了一丝灼热,大手轻颤的抚上了那应着美人图的薄纱…… 第59章 床榻  薄薄的软烟罗透着指间柔滑般仿……   薄薄的软烟罗透着指间柔滑般仿若美人光洁细腻的肌肤。卫卿彦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呼吸也不觉间紧促了些……   郁欢拧着眉暗暗打量着那人。他自来便是识趣知礼的。她都睡下了还这般无礼的扒着帐子?   这是脚下定住了?怎的还没完没了?任谁被盯着瞧也觉得别扭,更何况郁欢心中本就别扭。   他这是想享受齐人之福?那边会着小表妹,这边还扒她帐子。他想得美!   郁欢美眸一睁清亮皎洁哪有一丝朦胧睡意?她猛地坐了起来, 娇声讥讽道:“王爷这般晚来扒着妾的帐子不合礼仪吧?王爷不是谦谦君子吗?怎的也做这鸡鸣狗盗的行当?”   她突然出声, 卫卿彦也惊的清醒了些。那触了软纱的手像是着了火似的猛地收了回去。   他带着些水雾的眸子望着她娇美的怒容,不知为甚身体愈发的多了丝丝躁动。   只想起他来的目的又觉得有些心虚, “你,你别气了。”   “我气?妾人微言轻哪敢生气”郁欢皮笑肉不笑的斜了他一眼。她一口一个‘妾’, 但气势却着实盛气凌人,说出的话也阴阳怪气的。   而旁边‘高贵’的王爷却局促的低垂着头更像是被训的。   “我,当时不知道你让人去送东西。是王妃让她来送粥的。但我没用。”他说着眸子紧盯着那娇容,心中不自觉的欣喜和莫名的期待。   待如愿瞧得她黛眉微舒薄唇不自觉的上扬。   “你说这作甚?大半夜来扰人清梦真真是讨人嫌。”郁欢红唇微阖狐狸眸瞪着他, 颇有些恼羞之感。   这人大半夜绝对是故意来气她的!不过郁欢恼归恼怒归怒,但堵在心口的那缕郁气却消失了。   “我饿了。”他声音有些沉, 脖颈间的喉咙滚了滚。他这话无甚, 但此时此刻听来却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郁欢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眸子带着水儿又羞又恼。只听娇音斥道:“饿了?你表妹不巴巴的送了粥去?我这清汤寡水的, 可没什么莲子、燕窝甚的好东西。”   从他进来到现在就没见过她的笑脸,但说出的话却都甜到了人的心坎里。   卫卿彦俊脸笑的温润, 昏昏暗暗朦朦胧胧的映着人更是清隽俊秀如画中仙。   “你笑什么?”   郁欢被那俊脸晃了一晃,反应过来俏脸越发的红了。狐狸眸又娇又凶的瞪着他, 心中有些气闷这张脸着实招摇过市了!   “我就喜欢清汤寡水。”卫卿彦声音带着笑意。   他走到桌前将那食盒里的碗端了出来。纵使是那食盒材质再好,放了这般长时间也凉透了。   本来清澈的汤水变得浑浊了,白胖胖的圆子也沉到了碗底。   卫卿彦眸子温柔,那凉透的圆子却像是带着丝丝暖意。   他雅致的执汤勺,将那圆子送入口中一边品尝一边温柔的望着塌上那美人。他吃的细腻雅致好似在品尝什么美食。   郁欢娇脸红透了,她急匆匆的从塌上下来一下子抢走了那碗圆子。   "你, 谁让你吃的,你不准吃。"郁欢一双眸子羞涩中又透着些期冀。   她往日不太在意,今日鲁莽了些。两人关系尴尬,她大摇大摆的给他送吃食,落在旁人眼中又得生波折。   智慧如卫卿彦他怎么看不出她的心思,颇有趣味的温声道:"我很喜欢。"   这句很喜欢是指的物还是指的人不言而喻。   郁欢眸中一热,也不躲他也没恼他。微微上挑的狐狸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直勾勾的望着人就像深夜中盛开的那抹昙花,极美也极诱惑。   卫卿彦不觉看呆了。她一直是美的,但是今天好像格外地美,美的想让人生出了旁的心思……   也不知是因着天气干燥,还是怎的,卫卿彦忽觉鼻间有些热意和血腥气息。   他脸色白,更衬的鼻间那抹红色更加的显眼。   郁欢愣了一瞬转头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她娇面含春,眉梢带着得意和欢喜,心中忍不住的嗔了句果然是个呆子。   卫卿彦听了那娇娇的笑声,俊脸也烧了起来,也失了平日里的稳重爱洁忙的用手将那红色拭去了。   郁欢见他窘迫的样子笑的更是狠了。她弯着腰素手抚着小腹,那薄薄的小衫遮不住绝艳风华。   月光下那小衫下的娇肤如凝脂一般若隐若现,粉汗香作露,香颈艳痣,腰若约素,秀美身姿……   卫卿彦眸子红了热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猛地阖上了眸子想清醒些许。只是他越是逃避那入了目的美景越发的往脑子里钻。   让人忍不住想推开朦胧云雾是何等风光……   卫卿彦身下升起一阵热潮,现下他便是再傻也知自己身体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压制着体内一阵阵的情嘲,眸子睁开清泠泠的有些摄人。   郁欢见他身子有些发抖,额角还出了冷汗也不再玩笑,上前关怀着。   她柔柔软软带着香气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卫卿彦下意识便将人推开了。   郁欢身子往后仰他又忙伸手将人拽进了怀中。   一来一往的折腾,身子越发的热了。   卫卿彦收回胳膊将人摆正了才吐了口浊气。   他压制不住那股子邪气,也不敢再在这里多待也顾不得和她解释抬腿便要往外走。   郁欢不明所里以为他身子不适怕她担忧,忙在后面抱住了人。   “你身子怎的了?为什么瞒着我?”   身后人娇声中满是担忧,周身弥漫着她的香气,柔柔软软紧紧的贴着他使他身子越发的僵硬了。卫卿彦眸子中红色越发的重了,原本冰凉的身体泛着热意。   他口中吐着浊气,大手掰开了腰间的柔荑。   “我生病了,你离我远些。”他往日温润的声音中染了一丝沙哑,眸子中的炽热看的郁欢心中一震。   她出嫁前被她娘塞了两本的压箱底的包装精致的书。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洞房前看上几眼。   当时在张家她没甚心思也忘了。之后嫁妆从张家讨回来忽的想起了那压箱底的东西,仅仅瞅了几眼便红了几日的脸儿。   那画中男子的眼神与眼前人重合,一时间郁欢脑子嗡嗡作响。她娇躯颤巍巍的贴着他宽厚的背,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会儿她才含羞带怯的望着他,“你,你身子难受?”   她盈盈娇态入目诱人心魄,卫卿彦狠心的别开了眸子,“我回去了。”   “你回去怎么办?”郁欢小手攀着他的胳膊问道。   “我,真得走了。郁欢,你别闹。我,我不能再伤害你了。”卫卿彦剑眉皱了起来,他没再掩饰眸中的渴望,赤裸裸的盯着她,似是想吓走她。   “你要伤害谁?你表妹?”郁欢轻柔的问着他,那小手作乱似的轻抚着他的胳膊惹得他泛起了丝丝涟漪。   “我不是。我……”   他话音未落,那饱满的红唇便咬住了他的嘴角。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唇边延至全身,卫卿彦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娇面也忍不住的闭上了眸子。   房中温度渐升,春意盎然。   两人衣衫半解,那娇人被他吻的浑身绵软,他额间大颗大颗的汗打在那莹润上如春雨打娇花。   卫卿彦脑中昏昏沉沉的,他不知是因着药物促使,还是心之所向,只能依据本能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   眼前娇人儿无尽的媚色和脑中最后的理智挣扎。千钧一发之时他忽而抽回了那热极的大手,“我,不能的。”   他身子紧绷着迷茫痛苦的转过身,口中呢喃着,像是逃避又像是警告自己。出尘的俊脸染上了红晕,不似记忆中那般清淡不染凡尘。   她娇躯紧贴上那宽厚的后背,红唇轻吻着他的耳垂引诱道:“郎君为甚不能?”   卫卿彦身子越发的僵硬了,灼热的眸子紧紧的望着她,“郁欢,我,给不了你的。”   给不了身份?给不了地位?给不了荣华富贵?   郁欢暗中眸子闪过一丝讥讽和疯狂。这人若是破了规矩和人伦之后是何反应?   黑暗中她的小手扯着两人身上最后的遮羞布,声音也越发的娇柔了,“郎君,妾只欢喜你呀。”   卫卿彦眸中最后一丝理智也没了,耳中一直回响着她的娇音,郎君,妾喜欢你呀……   一阵阵的情嘲席卷了两人,郎情妾意,风光无限。   ****   那边卫卿彦离开之后唐四胆战心惊在房中走来走去。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他那般淡漠,任她怎的讨好都不搭理。他走她想拦着,但是他长了腿她又怎么拦得住?   她吃了解药自是不怕,但是他呢?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难不成为他人做了嫁衣?   唐四心中着实不甘,在这里等下去也没甚意义。只能踌躇的出了听雪堂。   唐四气闷的往后院走,路过那花园深处,只见一道侧影。   那男子身着锦衣白袍,发束玉带,身姿修长,影影绰绰之间倒是颇有些风姿。   这身衣着不是他又是谁?唐四心中狂喜。上天眷顾,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和后面的丫鬟吩咐了几句让她先行走了。脚步轻轻的进入了那假山后一把抱上了那男子…… 第60章 清晨 微光轻悄悄的照进薄纱,有些羞涩……   微光轻悄悄的照进薄纱, 有些羞涩的照着榻上相偎的交颈鸳鸯。   卫卿彦早就醒了来,面容清淡神色复杂的望着怀中面带疲倦的娇人。   郁欢醒来便瞧见他那淡漠的神色,她便是身子再乏也睡不下了。   紧贴的身子还泛着温度, 几个时辰前还是温柔缱绻、柔情蜜意。清醒了就翻脸无情了?   郁欢心中讥讽娇躯挣开了他的胳膊。她坦然的取了旁边的衣服披上, 娇媚的调笑道:“王爷作何这般模样?妾不是不通情面的。王爷面容俊秀,身姿勇猛, 妾欢喜,不算亏了。”   她一个女儿家那姿态做的可是比男儿都坦然大胆。好似花丛中飘荡的浪子熟稔极了。   卫卿彦望着她妩媚娇容眉头越发的皱了, “你之前是骗我的?”   他想起之前在她榻上醒来,她娇娇怯怯的埋怨他,他还想过那柔软小腹中会不会有了……   而现下榻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好似嘲笑他的无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王爷好大的脾气啊,大早上的便兴师问罪来了?”郁欢斜睨着瞧他娇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凉声道。   任谁大早晨身子疲乏、困意连连醒来,还被人甩脸色能愉悦了?   薄纱遮不住她身上泛着的红痕, 也遮不住他昨夜的犯的错。   卫卿彦眸中复杂, 有心疼,有自责, 有恼怒,有无能为力。   只是万千心思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他有些无奈的望着她,问:“郁欢, 你到底想要什么?”   又是这句!她想要什么?她要什么他便能给吗?   郁欢轻吐了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娇声道:“妾说了呀,妾什么都不要呀。”   真心也好,虚情也罢。刚开始或许在这权势压人的京都她想寻一庇护。只在他三番两次相助之下她也多半知了他本性。她总觉得他不会放任她不管。   她或许以为他欢喜她吧。可是那欢喜中夹杂着太多东西了。于他而言,规矩、人伦、美名等等都比那星点欢喜重得多。   只是她这人生性坏的很, 他越是忌讳的事她越想打破。   他的疯狂和沉沦她如愿的看到了。她的确无所求啊。不过若是他能给更多也无不可。   郁欢玉肩微耸,面容真诚又无辜。好似他所想都是庸人自扰一般,直看的卫卿彦心中冒火气。   “你知不知道那,那对你有多重要?既然之前没有,为何昨晚还要那般?”卫卿彦有些气的道着。   她将自己随意交给了他,那她以后怎么办?   他气她不爱自己,气他得了她却无法永远护着她。   “妾本就是嫁过人的,贞洁与妾来说算什么?”郁欢自嘲的笑着。她的贞洁名声怕是早就随着张郁氏去世而落入尘埃里。   那道封了孺人的圣旨不过是曾遮羞布罢了。她要是说一句贞洁,岂不是能笑掉人大牙。   既然如此,为何不恣意些许。反正这人生的俊,比之旁人她是愿意的。   只是这笑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刺眼至极。卫卿彦眸光微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本该活的平淡又恣意的。纵使张家琐事繁多,但以她聪慧足以应付。   她阴差阳错入王府失去的不只是自由还有贞洁名声。   他以为求了圣旨压了流言便能堵住悠悠众口。实际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天色不早了,王爷爱名还是趁着人少出去吧。”郁欢平淡的笑着,披了衣衫便要下床。   谁知腰间一紧,被人捞进了怀里。   他常年生病也常年习武,身子单薄但却不羸弱。宽厚而消瘦的怀抱挺拔坚硬。   “这是作甚?你不要规矩了?”郁欢抬眸淡笑着望着他,是调侃也像是讥笑。   “郁欢,对不起……”他俊脸埋进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声音有些低沉。   郁欢身子一僵,过了会应了声示意他说下去。   只是后面的人却没在开口,他仍是埋在她的颈窝沉沉闷闷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身后人忽而道:“你想出府吗?”   “不年不节的出府作甚?”郁欢愣了一瞬反问道。   卫卿彦抬眸认真地盯着她的眸子,“你不喜欢王府。我可以送你离开。”   他要送她走?郁欢心中一喜却又慢慢的淡了下来。   可以有机会离开这座金牢笼不正合她心意吗?她是该欢喜高兴的。   只想起那送粥入门的少女,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烦闷和酸涩,“王爷想送我离开是嫌我碍事了?怕未来王妃知了这不堪之事?”   她嘴角上扬笑的一如往常娇媚风情,只是卫卿彦却品出了一丝涩意。   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欢喜。   他大手轻柔的摩挲着她柔滑俏脸,她也格外乖顺的没有反驳。   “不会有王妃,也不是嫌你。而是,你不喜欢。”他平淡温柔的望着她,眸子中没有丝毫迟疑和欺骗。   郁欢美眸微怔,绵柔小手情不自禁的抚了抚他的眉眼,颇有些词不达意的道:\"王爷的眼睛生的真好。\"   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温柔,让人止不住的信任。   \"郁欢,你以后……\"他停顿了一下,喉珠滚了滚接着柔声道:\"你以后会很好的。\"   \"你也要很好呀。\"她不知他为甚情绪不佳,但总归不是舍不得她。   两人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闷。一时间都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亲密的拥着像是告别也像是取暖。直到外面丫鬟们行走动静响起,他才穿了衣服从后面窗子走了。   他走了之后郁欢披着衣衫坐在榻上神色有些恍惚。直到青莲唤她,她顺势交代了一句让人私下收拾收拾细软。然后又躺回了榻上。   她身子乏累无力,美眸合着却丝毫没有了睡意。也许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所以才没有之前所设想的欢喜。郁欢安抚着心中的沉闷。   只是她不知,她往日里没有什么归属感的王府多了一丝丝牵挂……   **********   那边,同样是一夜缠绵的两人在假山下睡的正香。忽而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静谧,衣不蔽体的两人才缓缓醒来。   而那发出声响的小丫鬟仔细瞧见了那男子的脸吓得脸蛋都白了。   那,那衣衫,配饰,分明是王爷啊,怎么成了二公子?   可覆水难收,她已经喊了出去,假山旁已经围起了一堆的丫鬟小厮。   卫浩瑾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身子被什么压着沉得很,下意识的一推便听得旁边传来女子嘤咛呼痛声。   他昨晚喝多了,现下头疼欲裂,眼睛也被渐升的阳光刺的疼,使劲的揉了揉眼才瞧见旁边震惊又羞愤欲死的表妹!   “怎么,怎么会是你?”唐四死死的瞪着赤着身子的男人,怎么都不敢相信。   她分明看的清清楚楚的,那衣衫,配饰都是卫卿彦啊!怎么现在成了卫皓瑾了?   身子的疼痛渐渐袭来,周围丫鬟们害怕震惊的脸,唐四脸蛋一会白一会红,从未经过如此难堪的她吓得哭了起来。   卫浩瑾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捡起旁边已经破烂的衣衫裹住了旁边人裸露的肌肤。   \"都下去做事吧。\"卫浩瑾摆了摆手冷冷的道着。   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厮得了吩咐忙出去了,一个个的恨不得成了哑巴,瞎子。   兹事体大,这边刚出了乱子,那边太妃的人马上便到了。   柳絮沉着脸带着人给唐四换了衣衫,便直接去了月明院。   月明院中阴气沉沉,太妃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丝毫没了平日的和善菩萨样。   唐四步履蹒跚的到了正堂,打着颤儿的腿,惨白的脸蛋,银牙咬紧着唇瓣,红肿含泪的杏眼,活生生委屈模样。   太妃有些失望的瞧了眼一旁的迷迷糊糊的儿子,又见他发髻上熟悉的玉冠,腰间配饰,眸中多了一丝不显的嫌弃。   真真是不中用啊,好生的长他人志气,邯郸学步徒惹人笑话。   太妃的眸子睨着他仿佛透过了他看到了曾经面容相似的两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是生的两张相似的脸,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卫皓瑾触及母妃目光,本就不平和的心越发的烦躁了。   又是这种眼神!母妃爱他,疼他,对他要求极高他自是理解。   每当他不随她心意之时便淡淡的打量着他。这眼神是审视,是失望,甚至还带了一丝不忿。   只是他不知这眼神是在审视他和卫卿彦,还是透过这张相似的脸对比那二人?   卫皓瑾脸色淡漠发黑,衣袍下手手 紧紧攥成拳。   母亲和表妹的算盘他晓得,昨晚卫卿彦去了何处也不难猜。   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春宵一刻胜过人间无数。   卫皓瑾越想越觉心口压的闷疼!   为甚他不是世子?为甚他不是王爷?为甚他不受父王宠爱?为甚卫卿彦可以拒绝不喜欢的,而他就得接盘?为甚卫卿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他想要的?   太妃瞧他神色嗤笑了一声,知道恨便好,恨便会不择手段,不顾所谓亲情礼法,恨便会去争去抢去夺!   “你还有脸坐着?做了这等子大逆不道之事还不去祠堂跪着?等本妃处理完了按家法处置。”太妃冷脸道着,此话对谁所说一目了然。   卫皓瑾不敢多辩驳,只能退去了祠堂。   他刚走,那唐四便止不住了,猛地扑到太妃怀中哭的委屈至极…… 第61章 后续   太妃手上轻柔的抚着伏在膝上……   太妃手上轻柔的抚着伏在膝上哭泣唐四, 垂着的眸子望着那后背却是阴狠厌恶。   待膝上人哭声暂歇,她方淡声开口询问道:“兹事体大,玉儿心中是怎的想的?”   只是怀中人身子颤抖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个什么。   太妃唐氏心急还想继续问, 便见守在外面的柳絮慌慌张张的进来报了声唐家人到了。   唐氏心中一惊, 也顾不得想谁报的信。她和柳絮使了眼色,进来了几个丫鬟将六神无主的唐玉带到了客房好生的收拾收拾。   唐氏整了整衣衫, 待脸色正常了些才带着人去了前院。   正院里,卫卿彦坐在首位。他仍是一袭白色锦袍, 腰间坠着一玉佩。只气质使然,尽管穿着简单,却带着雅致贵气。仅仅是坐在那里便不敢让人轻视了去。   唐老夫人,唐夫人从坐在那便心思忐忑。一大早的王府管事便亲自上门请人, 什么事也没交代只让人摸不清头脑。   虽那武成王很是客套,但无论她们找什么话题他都是淡淡点头, 也不附和也不否认。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坐的着实不踏实。   唐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再次忍不住开口笑着道:“老身性子急切, 王爷勿怪。今日王爷传我等女眷前来不知是为何事?不若王爷先吩咐了?”   卫卿彦剑眉微动,将手上的茶水放到了桌上, 温声道:“让老夫人久等了。太妃不来,此事卿彦做不得主。”   那唐老夫人一听脸色便不由得露出些情绪, 心中对那刻意摆谱的闺女有些不耐。   那自来和太妃不对付的唐夫人在心中暗啐。绵里藏针的贱人,得了势刻意摆谱的刁难人。   唐太妃一进正厅便觉两双眸子都透着嫌弃不耐,心中不禁一紧。   她上前扶住欲要行礼的唐老夫人,柔声唤了声‘母亲’。   唐老夫人神色复杂的瞧了她一眼,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的道:“太妃既然来了便吩咐吧。”   唐太妃瞧了瞧上首淡定落座的卫卿彦, 又瞧了瞧唐夫人吃人的眼神。   她无辜的杏眼便立马蓄满了眼泪,只听扑通一声跪在了唐老夫人身前,哭声道:“母亲恕罪。”   唐老夫人面色一变,瞧了眼上首仍是淡定的武成王,弯身便要将人扶起来,“太妃快快起来,有话起来说。老身当不得的。”   虽说是母女,但脚踏进了深深庭院,便是论身份了。   “瑾儿做的冤孽事定会负责的。母亲、嫂嫂放心,我不会让玉儿受委屈的。”太妃哭泣着道。   “玉儿怎么了?你把我的玉儿怎么了。”还不待唐老夫人说话,唐夫人便上前急声询问道。   “玉,玉儿。唉,嫂嫂。”太妃惊愕的望着她那急躁的眼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了!若是这母夜叉早就知了怕是早就发疯了。是她大意了,阴沟里翻船被算计了!   桌上的茶盏添了几次了,所以她们最少也得坐了半个时辰了。可是她却是从被通知到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母亲自来重颜面,想必是以为她故意刁难摆谱。而她心绪不宁还以为事情已经暴露所以不打自招的说了出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用动脑子也知了是谁。   唐太妃暗中瞧了一眼那正位上的嫡子,心中愈发的痛恨。   \"呸,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把我玉儿怎的了?我便知你让玉儿入府没按什么好心。\"唐夫人扯着她的胳膊冷嘲道。她出身行伍家,一窝的暴脾气。在那后院待久了平日里还算是能忍一忍,只不顺心了却也忍不住了。   她只一儿一女,都是心尖肉,怎么能让这贱人欺了去!   她心中想着受了屈的女儿手上愈发的大力了。   主子之间冲突,不得吩咐旁边的丫鬟也不敢上前拉扯。   旁边唐老夫人虽是心疼,但一边是闺女一边是孙女,且中间还夹着儿媳,不好做什么。只能在一旁焦声劝和,干着急。   那唐太妃直疼的唇瓣紧咬,也不住的说着好话。   只那攥着她手的铁拳却仍是使着蛮力。   直到她疼的冷汗直流,才听的上首的嫡子平淡的道:\"舅母息怒。此事乃武成王府的错,卿彦定会妥帖处置给唐府满意交代。\"   武成王开口说和,唐夫人也不好不给面子,冲着那张惯会装的脸冷哼一声气的猛一甩收回了手。   唐太妃一时收不住,身子绵软朝地上倒了去,分外狼狈。   卫卿彦轻咳一声,忙吩咐旁边的人,\"将太妃扶起来。\"   不过一步之遥,他却丝毫没有起身之意。但人家眸含忧色,任谁也不能挑出错来。   唐太妃望了他一眼,眼底尽是气愤狠辣。好的很,这短命的现在也学会玩阴的了。   \"王爷,可否让臣妇见见小女。\"唐夫人拭去了眼角的泪焦声问道。   \"舅母勿急,已经让人去请了。\"卫卿彦淡声道。   唐夫人眸中心疼担忧不假,一片慈母心。可是纵子如杀子,于旁人来说她的慈母心却是一把利刃!   卫卿彦瞧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若说之前几人只是坐着无聊,那现在却是煎熬。   唐夫人又担忧又恨,一双手攥的紧紧的,眸子恨不得将对面的那贱人撕了。   唐太妃眸子垂着,想着对策。原本这事不出王府便好解决,先压下那蠢货拖着,时间一长,风头已过,失贞的是她,于她儿何干?   可现在风口浪尖被捅了出去,多半是要让他儿子娶了的。   她瑾儿便是不娶那元宜公主,也得娶个顶顶世家女!那蠢货怎么够格?   唐四脚下踌躇的到了正厅,手上丝帕绞成了绳,忐忑不安的眸子一见亲娘一下子便湿了。   她猛地上前扑进了唐夫人怀中嚎啕大哭。   唐夫人见了人身体安好心放下了大半,又一想那事心中又怜又气,抱着人拍打了几下一起抹眼泪。   唐老夫人是出了名的规矩人。不同于唐夫人最是在乎姑娘康健,她则是最在乎名声和荣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二公子和玉儿的亲事便先定下来吧。待出了孝再成亲。\"唐老夫人沉吟了片刻道。   定下来?怎么能!   \"母亲,此事再商议商议……\"唐太妃心中一急脱口便阻拦道。   \"商议什么?难不成太妃觉得我唐家女配不上二公子?\"唐老夫人眉头紧皱有些恼意。   她掌中馈,调理姑娘都是出了名的。这个女儿真真是在权贵窝里待久了越来越会摆架子了。   \"不是,母亲。\"唐太妃小心翼翼忙声道。   只愣了会儿,她却硬声道:\"母亲,女子失贞是大事。无媒苟合更是耻辱。玉儿虽好,但依着祖宗礼法也只能为妾。\"   此话一出,厅中人都变了脸色。   卫卿彦脑海中回想着那张娇容,又怜又心疼。世道于女子艰难,簪缨世家女眷尚被刁难,她无依无靠何等   唐老夫人气的一手指着她,一手抚着心口顺气。那抱头抹泪的母女齐刷刷的望着她,眸子都带了火光。那唐夫人推开怀中的女儿,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上前如风的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那旁边的丫鬟反应过来赶忙将人拉开了。\"还轮到你嫌乎我家玉儿?也不看看自己尾巴干不干净!\"唐夫人喘了口气冷声嘲讽道。   唐太妃手颤了颤,转瞬又恢复了平静。那人已死,凭着一张嘴是非黑白谁又能信多少?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嘴角微勾有些得意。   平日里她和善忍让,但事关她儿前程撕破脸又如何?更何况还是破落户亲戚。   唐老夫人眸光扫过她已经红肿了的面颊有些心疼,但堂堂伯府嫡女为妾不是明晃晃打她脸吗?   她冷声道:\"丧良心的东西,说出这话你也不嫌乎嘴脏。\"   \"母亲最是重规矩。女儿也是依着规矩。\"唐太妃半眯着眸子道。她声音有些尖锐,眸中泛着精光,任谁都无法和和善好脾气联系起来。   唐老夫人心中大悔,她记在名下精心养了多年的养女是只狼啊。   一时之间气上心头,急速喘着气不再说甚。   \"本王听了会,心中甚是认同太妃所言。不过……\"他刻意停顿了下,厅中几人齐刷刷望着他,眸中有失望,有愤怒,有不解……   下首各人神色入目,他眼睫微眨,脑中回想着她吊足人胃口的样子,薄唇不由得上扬了些。   \"不过,事出异常。本王好奇,两人是两情相悦,还是因着旁的。\"他漫不经心的道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抚着一块不知从何时拿出的玉佩。   那玉佩没甚特殊之处,只那中间悬浮雕琢了一个‘明’字。   唐太妃眸子紧紧盯着那玉佩,恨不得能上前夺来粉碎了。   那人的玉佩怎的会在他手中?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太妃怎么看呢?”卫卿彦瞧着她淡声问道。   唐太妃抿着微颤的嘴唇,沉吟了会,反问道:“王爷怎么看?”   “本王自是认为是两情相悦。正如太妃说的祖宗立法。若不是两情相悦,怎么会如此无羁?”他说着若有若无的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唐太妃便是傻子也能听出他话中有话了,刻意在威胁她,心中怄的要死。   这事仅仅是那母夜叉知道也便罢了。若是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地位。   但这病秧子身后靠山却是天下之主!   若是随意说上两句,那她儿的前程……   好啊,昨晚那事怕这病秧子早就有所提防,刻意引她入局,坏她儿前程!   不然瑾儿会好巧不巧的穿了相似的衣衫,喝的不省人事?   她咬紧牙关,死死地克制着。好一会儿才松了口道:“祖宗立法是祖宗立法。亲戚是亲戚。玉儿是个好孩子,本妃也欢喜。”   卫卿彦得了满意的答复,起身便走了。临走之前别有意味的瞧了她一眼将那玉佩收进了袖中。   探寻那些腌臜事?他还没那般闲。不过若是再生事端便说不准了…… 第62章 皇宫事 也许是卫卿彦的威胁起了作用,……   也许是卫卿彦的威胁起了作用, 也许是太妃另做筹谋。反正武成王府难得平静了些。   与此同时皇宫却是人心惶惶,颇不太平。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经常性的梦魇,大呼床头有厉鬼纠缠。   每日乾清宫内进进出出许多和尚, 诵经念佛声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寺庙呢。   这日清晨皇帝缓缓醒来, 只觉喉咙干涩,模糊的一张俏脸映入眼帘。   皇帝欣喜若狂, 一下子便抓住了眼前人的玉臂,\"蓉儿, 你,你来了。你不怪我了?\"   那美人没有说话,娇娇柔柔的笑着衬的娇脸愈发的光彩,皇帝看的也愈发的如痴了, 柔声问道:“蓉儿是来接我的?”   只瞬间那温婉美人面便化成了梦中厉鬼的模样。玉手忽而幻化出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捅进了他的身体。   那美人看着染红的衣衫又恢复了娇容,声音妩媚的道:\"这是你欠我的呀……\"   她历来便是这般, 即使做了错事, 也不舍得让人责怪。皇帝望着她笑容温柔宠溺……   \"圣上,圣上, 太医快看看……\"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皇帝穆然回神, 眼前忽而清晰了。房中守着不少人,贤王, 徐妃,太医,就是没有那美人身影。   皇帝望着徐妃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容。她不是后宫最美的,也不是长得最像她的。   但是她素来便是温柔小意的。   他爱她温婉柔和柳叶眉,她便常画。他爱她相似的杏眼,那杏眼便十年如一日灵动活泛。而现在那双保养极好的眸子含泪染了愁绪, 眼底泛青。   皇帝心中微触,咽了咽口中的甜腥,拍了拍她的手给了个无碍的眼神。   旁边的太医上前把脉了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交代了要好生休养。   恰巧外面通报内阁大臣们到了。皇帝身体欠佳几日没有早朝了,虽折子政务多由着贤王处置,但贤王到底只是王爷,一些大事也没有决策权。   而前太子一党已经倒台。国家不可缺储君,更不可君主。   所以内阁大臣们今日来便是求皇帝早日立储的。   皇帝的视线划过屋内每一张脸庞。诚恳恭敬的大臣,惶恐谦逊的贤王,柔顺垂眉的徐妃……   他也才登基二十余载啊。世家未削,两党相争没完没了。他不想让位啊!可是力不从心啊。   皇帝锦被下的手紧攥着,直到半柱香之后才松开了,叮嘱道:\"多事之秋,一切从简。祖祠路远,待日后再拜。先交由礼部行册封之礼。切记不可铺张浪费。\"   \"吾皇圣明。\"众人皆跪了下来齐呼高声。   皇帝神色微顿,待惯了尊位,谁又愿意仰人鼻息?   \"起来吧。\"他无力的道。   \"父皇,儿臣多谢父皇器重。江南蝗灾刚过,民不聊生。儿臣只受金印册封即可,旁的则免了。另儿臣愿将太子两年俸禄分发给受灾百姓,大赦天下求上天之德还父皇康健。\"贤王恭敬的道。   他满眼孺慕之情望着皇帝,就好像他仅仅只是父亲,而不是君主。   皇帝心中很是慰藉,连道了几声好,\"吾儿仁善,可担大任。\"   \"太子仁善,于社稷于百姓之福。愿圣人早日康健,一统山河。\"大学士朗声道着。   旁边的几位大臣也跟着说着吉祥话。一时间房中君臣齐心氛围良好。   皇帝身体不支说了会儿话又觉累了,便吩咐人下去了,仅留下了几个贴身侍奉的人。   “主子,暗牢里的人要不要放?”黑衣人从暗处出来恭敬的询问道。   “暗牢?”皇帝喃喃的念了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牢关着的是何人。   “人还活着?”皇帝沉声道。   当时他留了那人一条命在,没想到这些年了竟是还活着?   “有些不太好。”其实何止是不太好。在暗牢中关了十数年。不说暗牢中不分日夜、水深阴冷。便是在环境舒适的地方关个数十年也早疯了。   \"将人弄出来,朕给他荣华富贵就看他没有没本事享受。\"   皇帝眼眸多了份希冀。若是他真有本事,恩赐些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这天下是他的,自是他说了算。   \"其余人呢?\"黑衣人又问道。   \"杀了。\"皇帝话刚出口又反口道:\"不相关的便放了吧。\"   历来不留尾巴的皇帝忽而想起这些日子无边无际的梦魇,忽而生出了一丝仁慈来。   黑衣人得令便出去了。皇帝也安心的闭上了眸子……   *************   暗牢,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忽而照射进来一丝光线。最里面原本昏睡的人睁开了眸子,念叨了句,“离午膳还差一个时辰。 ”   牢头走在前头打着一盏昏暗的灯,后面跟着几个身着黑色衣袍面色冷硬的侍卫。   平日里极度凶恶的牢头面对着几人却是垂首低眉,献尽谄媚。   暗牢中的人被关了十几载现下见了这等子‘大人物’都仿佛看到了希望,嚎叫着求情。   一路走来,暗牢越来越深,门缝里挤进来的阳光也越来越稀罕。阴暗的环境中那盏昏暗的灯愈发的想让人靠近。   暗牢很长,一炷香的时候才走到尽头。   牢头打开牢门,见那人坐在草席上没甚反应伸腿便是一脚,恼声道:“你是死了?大人们都来了还不行礼。”   那人瑟缩了一下身体,浑浊的眸子瞅了几人一眼仍是没有起身。   十六年了,十六个春秋,无数个日夜,终于有人想起他来了。   被拂了面子牢头颇有些恼羞成怒又想动手,却被那黑衣人拦了下来,“行了行了,将灯留下,你先出去吧。”   “冒犯了先生,勿怪。今日我等来是奉主子之命给先生带个话。主子说先生本事大,若是能有逆天改命之才,荣华富贵、加官进爵都是您囊中之物。”黑衣人笑着说完躬身行了一礼。   那人坐在草席上兀自掸着衣服上的灰尘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还不给先生更衣。”领头的黑衣人嗤笑了一嘴,吩咐着后面的几个……   又半月,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立储君,赦天下,济百姓。天下人同喜,纷纷称赞。   ***********   得益于包打听花田,郁欢不久便知了那日的来龙去脉。她不仅感叹那唐四姑娘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算计那人,结果成了他弟媳,落到那伪善太妃手下,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再说那二公子,先武成王孝期出了这等子苟且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总会让人诟病。试问一个对父亲都不孝的人还能指望他对上尽忠对友仁义?   只原本捂的极好的事,不知怎的第二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郁欢得知了此事,笑的合不拢嘴,中午还多食了一碗米饭。   她这人记仇的很,她不喜的人倒霉她就是欢喜!   不过那人和她也不差分毫嘛,大家都是记仇的。   郁欢心中对他满意,忽而想起之前炼制的香料已经做完了便让人送信见他一面。   可是一日过去也没等到人来。   他身边的侍卫来话说他出去办事未归。可真的出门了那元先生怎么一直守在听雪堂?   郁欢心中不安连连在窗前打转。   ********   听雪堂,卫卿彦缓缓睁开眸子便见元阊凝神肃穆的看着医书。   “你醒了?”元阊问。   卫卿彦应了一句,他听外面梆子声响了三声,又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元阊放下书讥讽道:“你不好奇自己还能活多久?”   卫卿彦掀了被子下床,淡声问道:\"你不困吗?不困便吃些安神药。\"免得睁着眼讨人厌。   \"早知道你醒的早,我就给你用安神药了。\"元阊冷笑道。   卫卿彦没理他,唤了外面守门的李文来问话。   一日时间也不知她做了些什么。总得事无巨细才能安心。   她中午让人送了信,而现在已经过了三更,也不知有没有着急生气。   卫卿彦心中担忧,也不管房中客人尚在,抬腿便想出去。   \"都快死了还儿女情长。你还想临死前生个继承人?\"元阊冷嘲道。   卫卿彦脚下微顿,想起那日后让人送去的温和汤药便觉心中一紧,皱眉道:\"多谢提醒,不会了。\"   且不论她愿不愿意,他所经历的人生怎么可以再让旁人经受?   \"多谢你了。\"他真心地道着谢。   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越来越频繁的犯病,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卫卿彦,换血我有两成把握。不换血祖师爷在世也救不了你。\"元阊淡声道着。   他已经比母亲多活了好些年了。何必临死去剥夺别人的性命?\"不必了。\"卫卿彦果断的拒绝了。   元阊嘴角微扯,晃头叹息道:\"你那心尖尖也算的美人,可怜呐可怜。\"   卫卿彦脚下微顿,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张美人面,锦袍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良久他方道:“我会安顿好的。”   他说完便赶忙出去了,像逃离一般。   元阊望着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又拿起了手上的药书孤本研究了起来…… 第63章 登门 揽心阁正屋,昏昏暗暗的亮着一盏……   揽心阁正屋, 昏昏暗暗的亮着一盏灯。   窗上隐隐约约映着榻上斜靠着的美人影。因着那人经常夜半爬窗,郁欢便也没让青莲和花田二人守夜。   今日她心中担忧愁闷不安稳的在窗前走来走去,也不知什么时候便靠着榻睡着了。   九月末的京都夜晚已经有寒气了。她睡意正浓感觉冷也不愿起身盖被子, 只蜷缩着身子继续睡。   平日的她性子骄傲心思多, 一张嘴最会气人。也只有在睡着了才会无意识露出些娇憨模样。   卫卿彦的眼眸触及那娇容柔和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俯身拿过里面的被子给她盖上了,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对待爱极了的珍宝。   以往郁欢睡意很深, 别说是盖被子便是外面下雨也不定能醒了。今日心中担着事儿所以睡意浅了些。一会儿便睁开了眸子。   放大的俊颜映入眼帘她揉了揉无力的眼皮意识清醒了些。一双美眸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见无甚反常才开口道:“你, 怎的才来?”   她刚醒声音有些哑似是抱怨的语气却不自觉带了几分娇,软软的像是撒娇一般。   “最近有些忙,刚回来。”他照着李文的话温声道着。   “没骗我?”郁欢忽而靠近他狐疑的紧紧盯着他的眸子看,坦然自若、温柔含情, 着实不像是在说谎。   “骗你作甚?”他纵容温柔的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她。   看的人脸蛋不觉红了, 心也不自觉的跳的更快了。郁欢眨了眨美眸, 娇声笑着调侃道:\"原来那话本里说的是真的。\"   \"话本里说了什么?\"他温声反问道。   虽然不爱看情情爱爱的戏文,但从她口中说出还是心中欢喜的。或者于他来说, 有生之年能多听她说些话也是满足的。   卫卿彦心中一刺,面上仍是笑的温柔。   \"话本里说狐狸精最是会勾人, 仅仅望着人便能让人心神荡漾。只是今日才知原来狐狸精却不止是美人。\"   郁欢调侃的笑着,狐狸眸子狡黠灵动, 媚脸泛红带羞,唇红齿白。妩媚中带了几分娇态可掬。真不知道谁是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卫卿彦望着她不禁抚了抚她的娇面,柔声说:\"不及你。\"   非是迎合的称赞,却让郁欢脸蛋穆的红了,美眸含羞的瞪了他一眼,\"你越发的不正经了!\"   这人之前一副老实人, 正人君子模样。她稍稍靠近些他便红脸紧张,一副小媳妇羞涩样。   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去,既然克制不住也无须再强迫自己了。欢喜就是欢喜,即使自欺欺人仍是止不住的欢喜。   他不是迂腐的人,过了心里那一关越发觉得舒坦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止不住的炙热柔和。   \"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一样东西呀。\"郁欢被他瞧得脸蛋发热,伸手便将那眸子捂住了。   长长的眼睫微微眨着挠的手心有些痒,也挠的人心里有些痒。   这人长这般长的眼睫作甚,凭白惹人心烦。郁欢心中嘀咕出口道:\"你自己闭着。\"   她说着便想将手拿开,但谁知那人却抓住她的手不放,还一本正经的道:\"不能半途而废。\"   郁欢挣脱不开心中羞的啐了他一口,也不再挣扎。   那东西她之前便攥在了手中,只不过睡着的时候滚到了枕头上。   她一伸手便拿在了手心了,说:“你睁开眼瞧瞧。”   酥软的小手带着些香气,清甜却不俗腻。一时之间让人有些不舍的松开。   卫卿彦将她的手从眼前移开,却仍是抓在手中轻抚。修长骨节的大手将那绵软白嫩的小手包裹住,严丝合缝。真好!   卫卿彦视线从两人紧握的手上移开瞧着她另一只平摊着的小手。   白皙透粉的掌心平躺着一荷包,隐隐约约带着些淡淡的香气。   卫卿彦将那荷包拿在手里欣喜的问,“送我的?”   “你都拿在手里了还问。”郁欢瞪了他一眼垂下了眸子,这人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卿彦凑近鼻尖细细的嗅了嗅,轻声道:“艾叶、蕲艾、竹水、桂枝、荔壳、玄参、零陵、白檀、丁香、枣糕、蜜汁……古人制辟寒丹,每至大寒,于室焚之,逐寒湿,祛病邪,暖气翕然。今欢欢调暖香为吾,甚是欣喜。”   他笑着眸子很亮盛着慢慢柔情,十指紧紧相握似是要压住心中猛升的不满足。   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接触美好,还想着要更好更多。人呐,总是贪婪的。   “你何时这般嘴甜了?你敢奉承我,我却是不敢在古人面前班门弄斧的。只不过得了祖上古籍,受了蒙荫而已。”她口中谦逊,却忍不住扬了扬头,骄傲的样子让人歆慕心折。   卫卿彦轻柔的抚着她的手。她是骄傲的,甚至有些‘轻狂’。这里不适合她。   “快到你生辰了,想要什么?”他柔声道。   郁欢斜眼瞧了他一眼,笑着说:“礼尚往来?我的要求可是高呢。”   卫卿彦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夜很静,房中亦然。   两人相视而坐眸中有着朦胧情谊……   *********************   第二日清晨卫卿彦刚醒便听李文回话有客至。   先王孝期,理应谢客。一大早的这人便上门拜客得有多重要的事?   卫卿彦淡声问,\"何人?\"   李文回忆了一下那人穿着谈吐,回道:\"那人姓宋,身着青衿自称与二公子同窗,冒昧上门,有事求见二公子。\"   姓宋,身着青衿是学生,再寻卫浩瑾……   这还能是谁?卫卿彦想起那一封偷偷摸摸的信来不禁眉头皱了皱。送信不够还上门了?   他下意识的便想将人赶出,但想起她的将来心中又改变了主意,\"二公子忙着祭奠亡父不必通知,本王亲自去瞧瞧。\"   卫卿彦吩咐了一声,走到里屋更衣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平日里长着白衣的他难得换了件玄色锦袍。   那谪仙般的人清隽容貌多了几分冷硬,长身玉立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令人威慑不已。   宋文浩抬眸见那人周身气势摄人,清贵至极。他惊诧了一下,忙俯身行礼。   同时卫卿彦也打量着正在行礼的宋文浩。一身青衿不坠风采,不卑不亢颇有姿态。   卫卿彦坐了下来,淡声道了句不必多礼。   \"学生冒昧登门,还望王爷恕罪。\"他请罪道。   卫卿彦曾经作一赋,实乃绝佳。众大儒称赞大才。那文章后流入民间,多数学子爱不释手。真正的洛阳纸贵。所以宋文浩自称一句学生倒也合情合理。   卫卿彦点了点头,直言道:“家第仁孝,每日在祠堂祭奠亡父,不便见客。”   祭奠亡父?宋文浩回想最近听得的一些桃色消息,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宋公子若是有急事不妨由本王转达。若是不便,也可写信。”卫卿彦又道。   提到信,卫卿彦眼神不由得暗了暗,眸子淡淡的打量着他。   宋文浩一惊,忙站起来告罪,“不敢不敢。学生自是信得过王爷。不过是些课业问题。恩师送了孤本书目。学生往日多受二公子照拂所以多誊抄了一份,聊表谢意。”   两人之前并无私交,只是当时因着送信缘故有了交集,欠了他一份人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还了人情以后不再来往。   当然他亲自登门也有一些私心的,若是能见郁妹妹一面也是极好的。   卫卿彦瞥了一眼桌上的书卷温声道:“你不必拘礼,坐吧。林先生的爱徒,宋公子前途无量啊。”   “王爷过奖了,学生不敢当的。先生非常喜欢王爷文章,常道王爷大才。若是有机会来京都定一睹风姿。没想到被学生先一步目睹了。”宋文浩朗声道。   卫卿彦笑了笑,“林先生过誉了。此书本王会亲自交给家弟。时辰不早了。本王还有事。”   他说完那宋文浩面上便露出些犹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直到卫卿彦起身,他才有些急的开口,“王,王爷。”   “宋公子还有事?”卫卿彦挑眉看了他一眼又坐了下来。   “不满王爷。学生家与府中郁妹妹家乃世交……”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瞧了一眼上首的人。   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眸子中像是啐了寒冰凉的人心颤。   宋文浩有些胆寒,但说到一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家中长辈惦记,让学生探望一二。”   “探望一二?你可知你的种种探望于她来说是好是坏?暗中传信不避署名问候,亲自登门打着幌子称呼私密。宋公子莫非念书念多了不通世俗了?”卫卿彦眸子紧盯着他,声音冷冷的道。   宋文浩眸子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学,学生并无此意。是学生疏忽大意了,没有多思量思量。”   正如她信中所言,他已定亲,她已嫁人。过多的联系于他们来说的确不好。   宋文浩颓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曾经以为只要他有了功名就能决定自己的亲事。可是她却嫁人了。   她命运波折,无依无靠,他以为他终于可以保护她了。   可,这份关心于她却像是催命符。   宋文浩垂着脑袋,慢慢的接受着这个事实。   卫卿彦眸子有些空洞的望着远处。   林先生看重的爱徒,学识品行应是不差。只是红尘执念有多少人能放的下?不说旁人便是他……卫卿彦自嘲的笑了笑。   良久宋文浩才起身,他目光坦然,丝毫没有闪躲,“学生有一不情之请,求王爷帮忙给郁姨娘带句话,学生以后自是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   他到底不想在她心中留下墨点啊。   卫卿彦起身打量了他良久方道:“你能明白最好。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旁边的李文拿起桌上的书卷也紧跟其上…… 第64章 哥哥 卫卿彦那话倒也不假,皇帝派了他……   卫卿彦那话倒也不假, 皇帝派了他不少活。这天下看着风平浪静,实则不然。   江南蝗灾刚平息,还没喘口气疆界又出现了征战。眼见着就要已经深秋, 而国库空虚粮草不足。将士们谈何征战沙场?   卫卿彦放下边疆来信, 揉了揉干涩泛酸的眼睛。   外面已经黑天了,瞧着时辰已经亥时了。   他想起白日的事, 抬腿又去了揽心阁。   两人似有心灵感应一般,他刚到她便打开了门。郁欢笑着上前自然地扯住他的衣袖, \"今天来的有些早,就这般想念我?\"   卫卿彦也不否认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做了什么?\"郁欢问。   卫卿彦盯着那张娇容看了会缓缓开口,\"今日,见了一客。\"   郁欢不过随口一问, 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你不想知道我见了谁?\"人就是奇怪的很,怕她知道又想试探试探。   郁欢眨了眨眸子有了些好奇, \"难不成那人与我有关?\"   在这京城里和她有关的不是那张家表示宋文浩!张家避嫌尚且还来不及怎么会亲自上门来, 那便是宋文浩了。   郁欢打量了一番他神色平淡的俊脸,一时之间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说了什么?\"   \"他?看来欢欢清楚的很。\"他忽而笑了,薄唇上扬凉凉的道着。   一双长臂紧紧将人面对面的箍在怀中, 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的娇容不放,好似要看出些什么‘奸情’来。   压迫感迎面而来,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热热的。郁欢听他这话中止不住的酸味儿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你还笑。\"他说着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凶凶的又带了几分的委屈,和那张谪仙面容格外不相配。   郁欢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这人放来了之后越发的不正经了。   郁欢止不住的笑,那娇音听的他俊脸越来越红。恼羞之后他那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不老实的闹着她。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痒,你放开我。\"郁欢喘息着求饶。   美人面上泛着红晕,眸儿湿漉漉的泛着水波, 眉目间满是风情娇媚。闹了一会儿那薄衫凌乱,胜雪的肌肤欲露不露,含羞半掩……   少年初识情滋味,那些朦胧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脑海。   那大掌下的腰肢只觉愈发的柔软纤细了,卫卿彦眼神有些晦涩颇为不自在的松开了人。   他快步走到桌前灌了两杯凉茶才止住心中那隐隐升起的绮丝旖旎。   只是他隐忍,那身后的美人却仍是咯咯的笑着。   他无奈的瞧了她一眼,走到一旁坐下来静静地望着她笑。   “你真是的,越发的小气了。”她抱怨似的嗔着人,但美眸却是止不住的欢喜和骄傲。   男人轻咳了一声,脸却是止不住的红,“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郁欢立马做出一副乖巧样认真倾听。   “以兄妹相称。”他温声道。   宋文浩总归是和旁的男子有些不同的,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失去一个从小疼爱她的哥哥。   他能想通是最好的了。郁欢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些轻松愉悦的笑容。   “就这般高兴?”看着她欢喜,他眉目也舒缓了。   “我打小就没有兄长啊。不过我当初差点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可惜了……”郁欢叹了口气,忆起了往事,打开了话匣子。   卫卿彦见她神色有些许黯淡,温柔的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专心当一个听者。   “那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我家败了,父亲,祖父祖母相继去世。母亲腹中的娃娃也没了。”她记得那年中秋一家人齐聚一堂,饮酒赏月好不快活。   母亲一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脑袋,一手抚着还不显怀的肚子。   忽而那腹中胎儿动了动,引的几人越发的欢喜了。祖父祖母热切的讨论着取名字,最后也只定下来乳名唤‘安安’。   可安安从未来过人世,欢欢也不如他们期冀的那般欢乐。   卫卿彦瞧她出神也不打扰,大手柔柔的抚着她的后背。郁家之事他有所闻,确切还说还与他有着几分关联。   李家三爷乃高义之士,一身医术治得了疫解得了毒。可是世上总有奸恶之人,君本无罪,怀璧其罪,荒诞至极。   李家嫡枝唯一的血脉嫁了富商郁家。李家出事后,郁家也紧随其上。这是巧合吗?   卫卿彦眼底晕起一丝风波,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不说这些了。你没吃过青梅膏吧。”郁欢清亮的眸子弯弯的望了他一眼。   她眸子有些红,湿漉漉的蒙了一层水雾。但她却仍是倔强的带着笑意。   卫卿彦压下了寻素帕的手,开口道:“不曾。”   她很骄傲,那份骄傲他不想打破,也不希望别人打破。   “可惜啊,现在这个时候的青梅老了做不得青梅膏了。你没口福了。”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的道。   青梅吗?西郊有一汤泉宫四季如春,应是有青梅树的吧?卫卿彦思索着。   “若是,若是有机会,你去凤阳瞧瞧吧。”自那日他提了送她离府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这个话题,好似那只是随口一说的戏言。   现在又提起来两人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   她好看的黛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有些懊恼自己的话,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好啊。凤阳人杰地灵,我心向之。\"他温柔的笑着,那笑容仿佛比暗夜里的灯还要明亮温暖。修长的指节轻轻的揉开了她蹙成一团的眉眼。   郁欢柔柔的紧紧的望着他,似是想把这张俊颜印在心里。她记忆甚佳,或许他的音容笑貌早早就印在了心中。   她摇了摇头,赶走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别样心思。   她美眸微转,娇脸一下子凑到了他面前。两张极为出彩的面庞紧挨着,仿佛都能看到彼此面上细腻的毛孔。   \"我打小就没有哥哥的。不如~\"她美眸含情,银牙微微咬着红唇,湿润润的很是诱人。   \"不如,你做我哥哥呀~\"她眨了眨眸子,纯真又狡黠。   娇娇嗲嗲的嗓音绕在耳旁,他身子微微僵硬,只觉如火中烧。卫卿彦猛地起身背对这她,声音有些沙的道:“天色不早了,我,我回去了。”   “哎,你走什么呀,我离你远点就是了。”郁欢见他真想走,也不闹了。   卫卿彦停了下来,坐的离她稍稍远了些。真走他也是有些不舍的。   “如果你没来京都会怎样?”他其实想问的是如果她未遇见他会怎样。只到底到底面皮薄没问出来。   “我呀,我会将我们郁家生意做大,在好多地方都开一家铺子。我呢就每日到处去巡视。”郁欢说起自己之前的想法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只是这美梦她多久没有想过了?她眸子一怔,有些晃神。   “婚嫁呢?”他轻声问着,大手轻抚着袖间褶皱,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嫁人太多束缚了。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女子嫁了人就要偏居一隅,恪守夫纲。婚前是父母掌上珠,婚后却要持家受屈。女子婚嫁后便是姓氏前都得冠上夫姓。”她说着嘴角上扬,笑的讽刺。   卫卿彦怔怔的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郁欢瞧着他笑道:“你也觉得我离经叛道?可是我不觉得呢。我母亲未出嫁时也是父母的掌上珠。可是她嫁了我父亲。她不仅要学掌中馈还要在外奔波生意。而我父亲呢,他嗜赌成性,蠢笨无能。他哪有一点配得上我母亲?   只不过我与我母亲又有些不同。母亲未出嫁时是个的的确确的闺阁少女。而我可以养活整个郁家。我除了嫁人有更好的路可以走。所以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不过,不过我母亲不愿意呢。”   郁欢想起之前自己和母亲的争论觉得有些好笑,“我还是很孝顺的,说不定,说不定会哪日寻个小白脸赘婿回来。”   “我没觉得你不对。你和我娘很像。”卫卿彦望着她认真的道。   一样的偏执,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命运坎坷。只是眼前的她稍稍的幸运些。   “我会帮你的。”他牵住了她的手,郑重的道。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许是对眸中泛着光芒的她,也许是对已经失去了光被逼至疯癫的母亲,也许是对觉得世道不公的女子。   “你,你这么郑重做什么。我相信你呀。”郁欢轻声道着,眼中泛着柔光。她不知怎么了,今日将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以为守矩如他会被吓到,甚至会觉得她危言耸听。   但未曾料到他惊归惊,却知她心思,为世间女子道一声不公。要知道便是经过不幸的母亲也只敢说一句天道不公,她嫁错了人,却不说这世道在女子出生前早已便定好了条条框框……   他起身垂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柔声道:“生辰礼物我知道送你什么了。早些睡,我真的该走了。”   “什么?”郁欢询问道。她不承认自己脑子慢,这人怎么扯上生辰礼物了?   “你该睡了。”他不答,笑着打横抱将人抱到了榻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安置完人他也没再说甚,转身便走了…… 第65章 屈辱  这日,济华大师匆匆到访带来了……   这日, 济华大师匆匆到访带来了一则消息和一个人。他去凤阳一来是为郁夫人诊病,二来则是为了探寻当年李家之事。   只是两件事都没办的明白。郁夫人沉疴宿疾,药石无灵, 只能拖些时日。   而当年李家、郁家之灾本就是暗中捣鬼, 线索渺茫。   不过说来也巧,回来路上在客栈竟是遇到了熟人。   客栈小二第二日被人发现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但面容安详竟像是睡过去而非死亡。经过杵作检查竟是没发现任何伤处,旁人最惊奇, 但也只能道是他酒后猝死。   然而他却是从床榻后发现了一点点的白色粉末。   苗疆毒医最擅长的便是养蛊、制毒。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粉末应该就是含笑散了。   那含笑散随着毒医消失也得有十几年了。再现江湖没想到竟是以这种形式。   当时以防止打草惊蛇便压下没有揭发,暗中将那人绑到了京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师手上念着佛珠沉声道。   “劳大师费心走一趟。卿彦甚是感激。”卫卿彦客声道,俯身行了一礼。   “人交于你了。老衲便回了。不过……卿彦, 老衲前两日为你算了一卦,云雾稍拨, 应是吉兆。”大师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之前他算不通卫卿彦的命数, 星辰被黑色云雾层层环绕,乃大凶。   前两日看云雾已散去些许, 应是上天警示。   卫卿彦眸子微怔,一会儿又恢复了。他温声道:“多谢大师。大师路途劳累, 不如在府中休息片刻再回寺中?”   “离开多日,尽早回去吧。勿送了。 ”大师笑了笑起身便要走。   卫卿彦知大师心性, 亲自将人送到府外便回来了。   地下暗室   卫卿彦眸子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的望着地上的不住求饶的男子。   “毒医在何处?”卫卿彦淡淡的问着。储君新立,大赦天下。这人便是刚刚放了出来。   “大人、大人,那小二狗眼看人低,所以小人才想教训教训他,谁,谁想到竟是, 竟是能害死人的东西。”那人垂着的眼暗了几分左顾而言他。   旁边的侍卫踹了他一脚厉声训斥道:“老实点,没问你小二的事。说,毒医在哪!”   那人捂着心口吸了口凉气,“大人,小人哪里知道什么毒、毒医啊。”   卫卿彦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你想清楚了再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耐心听你的谎话。我只问你两个问题。毒医在哪里?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若你不说实话,我自然有让人求死不能的法子对付你。”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那人满脸真诚,若是他们没有查明这人来历说不定真的相信了。   卫卿彦没有再说话,和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他不肯开口,他们自是有无数种法子让他开口。   *************   这边张府景园。   张瑜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自之前寺中被卫卿彦隐隐说了一嘴,他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身体。   只无论是宫中太医还是民间神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他近来身体疲乏所致,不是什么大毛病。   他又结合梦境中自己生龙活虎的身体一时间倒是放宽了心。   只是好景不长,从昨日起便觉头痛欲裂。今日越发的严重了,身体盗汗,脑袋又疼又晕。   “来人,再煎一幅药来。”张瑜颤着嗓音吩咐了一句。   “公子,那庸医开的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公子何必折腾身子呢?”一道慵懒的嗓音响起,只见一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五官生的阴柔,若不是穿着男子衣衫真真是雌雄莫辩。   张瑜惊诧的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怎么来了?”   席沐笑了笑,坐在了榻前,“我当然是牵挂公子了。公子身体不适,我心中亦是心痛。”   张瑜讽刺的看了他一眼。他这般是拜谁所赐?   席沐被那眼神瞧的丝毫没有慌乱,不慌不忙的给他掖了掖被子,“公子这般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吗?”他笑着摸了摸俊俏的面容,一幅无辜单纯模样。   张瑜定定的望着他的脸忽而笑了,“你倒是好定力。只是不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你最好老实交代了,不然,不然就算我死也得捎个垫背的作伴!”   席沐也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疯狂,定定的道:“若是能和公子死在一处也是极好的。”   “你真是个疯子!”张瑜收回目光沉声道。他又想起了梦中她去世的一幕,皮包骨、面上毫无血色,也是他做的吧!   席沐面上恢复了慵懒,眸中笑意盈盈,“那也是公子逼的。不过呢,我对公子的心天地可鉴。公子也知,圣上疑心重。这身边卖力的人哪个身上没有些把柄抓在手中。抓不着把柄的,那身体有几个好的?公子既然投了圣上自然要付出点东西的。”   “所以圣上让我什么时候死?”张瑜淡淡的问着。京都人都道张府小辈的一群纨绔,那张老大人寒窗几十年得来的富贵终归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旁人道他靠着祖父荫庇得了个好差事,却不知他早就入了皇帝阵营。   “公子是个有才能的,圣上怎么忍心让公子死呢?便是他忍心我也是不忍心的。那东西和我体内的是一对。公子若是真心待我,它也会好生的不会伤害公子。”   张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圣上知道你的私欲吗?”   “圣上会在乎吗?”席沐大大方方的笑着反问。   是啊,皇帝会在乎吗?皇帝只在乎怎样让这条狗忠心护主,根本不在乎是使用何等的方法!   张瑜眸子半掩遮住了情绪。他这是像身上贴了贞节牌坊一般,何等的耻辱!   他忠心为皇帝做事,可是他却丝毫不信任他。里里外外的赏赐了美人奴仆,殊不知一双双眼睛都是钉子。   “我这有缓解的药,只要公子日后不再想东想西的自是不会有什么。景园后的那些‘杂草’我已经帮公子除了,以防他们春风吹又生又惹得公子犯病。”席沐从袖间拿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了一黑色药丸,白皙纤长的手拿了药丸凑近他的唇边。   张瑜压下心中升起的厌恶感,薄唇微张将药丸含进了口中。   “公子最是知趣了。”席沐拍了怕他的手称赞道。   解药下肚张瑜只觉头舒服了些,也乐的装上一装。他拉着他的手柔声嘱托道:“你从外面来,奔波了一路也累了。先去侧院歇息歇息,待我身体好些了再带你出去游玩。”   席沐笑了,眼睛柔柔得望着他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出去时还有些不舍的一顾三回头。   待那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张瑜脸上才现出怒色和屈辱。他手中紧紧地攥着被子,脑中飞速的思考着。   他可不想死,他要像梦中一样穿红带纱,享尽荣华。   皇帝大限将至,若是他现在投了太子,说不准能讨个从龙之功。   这可怪不得他,是老皇帝自己容不得人!张瑜想着闭上了眸子细细盘算着怎样投诚……   **************   武成王府   暗室中环境逼仄,刚刚审讯过人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卫卿彦坐在上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淡淡的道:“你想通了?”   武成王府有很多人才,这暗室中的人多半是当年军队中掌刑的人。折磨人的手段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预防犯人中途受不住咬舌自尽,所以特意想出了一法子。受刑前先用钝钝的针一点点的将犯人的舌头缝上夹板。   这地上人舌头刚拆了夹板,说话都有些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宫,宫中人将我们,放了出来。从,出门就没见过他了。对,对,之前有人去过那里寻他。”   卫卿彦点了点头,这样的答案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元后身上为什么会有蛊虫?”卫卿彦又问道。   “这个,这个小人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人痛苦的道。   “你还不老实?再来。”卫卿彦淡声吩咐了一句那旁边的侍卫已经作势上前了。   那人想起痛不欲生的半日吓得死死拖着残躯往前爬。   不过他注定白费力气,下一刻他就被那两人又抓了回去。眼见的那刑具又要落到身上,只听那人尖叫着道:“大人,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卫卿彦摆了摆手那两个侍卫又站到了身后。   地上那人回想了会儿才开口道:“大人,我不过是个小角色,真的不知道太多的事。我只记得那日、那日毒医回来让我们将蛊王请了出来。之后的几日又用香料喂养它。致使它熟悉那味道。那日大军因有通敌着败露了行踪被金国大军堵至大山中。三四日断水断粮,后来外面的人撤了。   邻国皇帝派一使者当着众人的面回话羞辱,汝妻甚美,孤王喜之。那日之后蛊王就不见了。半年后邻国皇帝病重,召集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一年后邻国皇帝暴毙,据传皮包骨,周身没有丝毫血液。我不知元后是什么时候中蛊,但我猜邻国皇帝却是死于蛊。”   \"汝妻甚美,孤王喜之。\"   \"邻国皇帝死于蛊。\"   \"……\"   卫卿彦脑中嗡嗡的,恍若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汝妻?妻啊!蛊王难不成是自己爬去邻国皇帝身上的?   他只觉浑身僵的仿佛失去了知觉,不一会额头便布满了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他又想起母亲犯病时时常将自己关起来泡在水中,身子都泡的发白了也不出来……   眸中泛起的水雾遮住了视线,卫卿彦垂着头久久没有抬起来。   很久之后,只见他眸子猩红带着凌厉和点点杀意,丝毫不见往日的温润。   他抬起僵硬的双腿,蹒跚的一步步往前走,如从地狱里爬出的冤鬼一般…… 第66章 青梅 卫卿彦回了听雪堂,这夜空黯淡,……   卫卿彦回了听雪堂, 这夜空黯淡,漆黑笼罩了大地。听雪堂中也没有亮起一盏灯。   卫卿彦坐在书案后一动不动,神色一如在暗室一般阴暗晦涩。   一夜过去他也坐了一夜。李文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便见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主子身体不好, 这般折腾定是受不住啊。   眼见的一宿未睡,这宫中还来了圣旨……   “出了什么事?”卫卿彦淡淡的问道。   李文看了他一眼回话, “主子,宫中来人了。”   卫卿彦眸底微暗, 转瞬恢复了清明,淡声吩咐着,“你先招待着,我一会去。”   坐了一晚衣袖皱了, 染了尘埃,卫卿彦进了侧间换了衣物。   一刻钟后, 大厅。   卫卿彦身着素衣, 一如往常面上挂着温润清淡的笑容,只不过一夜未睡再加上心绪不佳面色比往日更加的苍白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了, 好些日子未见王爷可否安好?”黄通俯身行了一礼亲切的问候着。   卫卿彦回了一礼,温声道:“多谢总管牵挂。卿彦甚好。总管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黄通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您啊不知道,上天眷顾, 咱们圣上龙体康健许多。这不是快到了秋猎了嘛,本来今年是不办了的。但圣上龙心大悦,秋猎一如往年举行。您最得圣上心意,所以圣上很是希望您能伴在左右的。”   至于孝期难不成大的过圣旨?黄通心中不禁对死去的武成王多了一分的怜悯。即使有子孝期仍旧不能受孝敬和他这无根的人也差不了多少嘛。   康复了?卫卿彦眼睫微眨盖住了眸底的情绪,他弯身还未跪下便被黄通拉住了,“哎呦, 圣上特意千叮咛万嘱咐说您身体弱经不得折腾,免了您行礼的。您这几日就好生的歇息养好身体待狩猎之时好生的陪着圣上就是了。”   圣上可是对自己亲儿子都尚且带了三分防备。但是对这个外人却是宠信的很,着实是脸占了便宜啊。黄通盯着卫卿彦的脸不禁有些感慨。   “圣上爱厚,卿彦甚是感恩。”   卫卿彦眼眸微垂避开了黄通打量的神色,温声询问道:“可是卿彦有甚不妥之处?”   “哪有哪有,只是奴才瞧着王爷脸色不佳有些牵挂。王爷仁孝,但逝者已逝且勿糟蹋了自己的身子。”黄通眼眸一转,面上换了担忧的神色。   从人堆里爬到了御前总管,面上的功夫自然是做的真切。   卫卿彦笑了笑,有些歉意的道:“卿彦明白。今日府中还有些事便不多留总管了。”   黄通最是精明,也不多说了,笑着行礼,“奴才宫中也有事。改日再和王爷叙旧。”   卫卿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才握着圣旨回了听雪堂。   他关上了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圣旨随意的抛到了一旁。   不知是圣旨绑的不牢固还是他攥了一路子扯掉了绑的线,那圣旨被他一抛打开了来。   字迹圆润中不失强劲之色。卫卿彦识得是皇帝的笔迹。   这算什么?微不足道的愧疚还是积压已久的恐惧?   卫卿彦怒火直冲心头,双手紧攥成拳克制不住的一拳砸到了旁边的书案……   ***********   郁欢身边有个‘包打听’花田姑娘,最不愁得知府中动向。   昨日便听她兴冲冲的说济华大师来了府中。那济华大师不辞辛苦去凤阳为她母亲诊治,郁欢心中着实感激。   现下他回来了,便想着当面道声谢意。   可她这边还没出门子,那边大师便已经回寺院了。   郁欢只能暂且作罢,想着改日亲自去一趟寺院上香还愿。   酉时,日落西山。   郁欢将刚刚熬成的青梅膏装进琉璃瓶里。   那原本又青又大的梅子被熬成了棕色发红的膏盛在透明的容器中,现下还未凉透隐隐冒着断断续续的白雾。   郁欢左右瞧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美眸中透着少许无奈和羞涩。   她本以为到了这个季节了,不应再有的东西却第二日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过随口一提他却当真的去寻。   郁欢此时忽而有些能体会那‘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心境。   虽说她的青梅比不得荔枝贵重,但其中心意却是不差分毫。   郁欢心尖微颤涌出些甜意来,还第一次有人这般爱重她呢。而且这个人还知她、懂她,而且两人好像还,还心意相通……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呢~”花田打趣的道着,调皮的将手掌放到郁欢面前晃了晃。   郁欢回过神抚着心口平息,眸子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死丫头,被你吓死了。”   花田瞧了一眼被她护在一旁的琉璃瓶,嗅着满屋子的青梅味又笑了起来,“奴婢看,姑娘这是睹物思人了吧。”   原本她刚知两人关系着实吓了一跳,不过之后细细回想发现两人很相配啊!   姑娘和王爷都是神仙一样的人,便是什么都不做仅仅待在一块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至于旁的,姑娘比她聪明的多肯定之前考虑过了啦。   郁欢俏脸粉红,被人戳中了心思越发的有些恼羞成怒直指着花田笑骂道:“再胡说,再胡说就堵上你的嘴!”   “奴婢不敢了,不敢了。姑娘堵上奴婢的嘴之后奴婢可怎么吃东西呢?奴婢可是最喜欢吃了。”花田抿了抿嘴角的笑意忙声求饶。   要知道姑娘最是脸皮薄,调侃调侃乐呵乐呵见好就收才是最佳。   郁欢白了她一眼,没再理她。罐子中的膏体已经凝固了些,也不再冒白雾了。郁欢取了旁边的盖子盖上,又将它放到了阴凉的匣子中。   一番动作着实小心翼翼,格外爱护。   花田眸中含笑,紧紧抿着唇角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姑娘,今日可否还要奴婢守夜?”花田轻咳了一声问道。   何时需要她们守夜了?真该管管这丫头了!   郁欢红着脸斥道:“滚滚滚,一边玩去。待我闲了,好生的治治你这张嘴!”   “得嘞,奴婢滚就是了。姑娘放心,奴婢就是滚也给姑娘守好了门!”花田欢快的行了一礼便跑出去了,还体贴的给她关上了门。   “哪个需要你守门!”郁欢又羞又气的踢了踢脚。但眸子瞅了瞅那漆黑的夜,又有些期待和甜蜜。   他昨日没来,今日应该会来吧?   她是有事寻他的,她是想出府去寺院还愿所以才做了这膏子投桃报李的!   郁欢点了点头,似是要认可这理由一般……   只不过她没等来那人,倒是等来了他的侍卫然后被秘密的从小竹林带到了听雪堂。   郁欢站在门外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有些紧张的上前推开了门。   房中没有点灯。郁欢靠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瞧见地上坐着一人。那人坐的歪歪扭扭,手中好似拿着一酒壶。   郁欢走进了看不是卫卿彦又是谁。只是此时的他失了往日的规矩体统,身子歪歪扭扭的围坐在一堆酒坛中活像是一酒徒。   他似是察觉有人靠近,半眯着眸子看了看来人忽而笑了,“你来了。”   他声音带着醉意沙哑而模糊。脸颊隐隐冒出些胡茬,颓废中透着脆弱的破碎感。   郁欢心中有些难受,扯了扯嘴角想回应他却又笑不出来。   她没有说话,走到他的身旁蹲了下来抱住了他的头。   他也没有挣脱,轻轻的靠在她的怀中,拿着酒壶的手也渐渐地抱住了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的手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背,而他紧紧的抱住她汲取温柔。   好久,她只听见他有些哽咽的喘息声和隐隐浸湿的前襟,就像受极了委屈的孩童发出最原始的宣泄。   郁欢心中一刺,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了,柔声开口说这话。   \"我给你做了青梅膏呢。第一次做,味道很好!\"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喝醉了,你需要睡觉。\"   \"睡一觉就好了,我也累了。我陪你睡……\"   ……   娇柔的女声就像最轻柔的羽毛轻抚着人心,像一张有力的网拉住了绝望了的人。   李文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彻底放心了。   主子太闷太枯燥了,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守在他身旁,真好。   “你怎么把她找来了?咱们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不想着菊衣?难不成咱们的情分还比不过一个外人?”李英皱眉望着弟弟斥道。   那日主子命令菊衣回兖州,可菊衣死活不愿。主子念着往日情分虽没有强求,但也不再让她出入王府了。   这次主子伤心难过,若是菊衣能从旁边照顾说不定能让主子回心转意呢。   “哥,怎么一涉及到菊衣的事你就犯糊涂?”李文小心的将他扯到一旁反问道。   李英脸色有些暗红,忙声反驳道:“我,我没有啊。我只是有些不平。那姨娘不过生的好看些,旁的有什么值得主子那般待她的。不止送这送那的,还调了大半的暗卫守在揽心阁。”   李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主子待我们不薄,但是我们不应心里没数。郁姨娘好与不好不是我们能评说的。主子喜欢她她就是最好的。哥,你也回兖州吧。”   “你也嫌弃我吗?”李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眸中有些失望。   “哥,你清醒点。你再这样出了事我救不了你!”李文冷冷的说完也不理他大步走到门前继续守着。   只留下李英坐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7章 礼物  郁欢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   郁欢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床榻上凉凉的想来那人已经早就走了。   郁欢伸了个懒腰,细细打量着陌生的房子。昨晚凌乱的地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有些空荡的房间整洁朴素。阳光照在香炉上, 袅袅生烟。   淡淡凌冽的松香入鼻间说不出的熟悉。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进来了一女子。她身材玲珑娇小,圆圆脸见了郁欢便笑了, “您醒了?属下给您准备了换洗衣物和早膳。等您用完早膳之后属下再送您回院子。”   郁欢面上有些热,抿了抿唇瓣开口问道:“王爷去哪了?”   “王爷有事出门了。所以特意吩咐了属下好生的服侍您。只是属下笨手笨脚还请您多多担待。”   卫卿彦没事她就放心了不少, 昨晚他那样子着实是惊到她了。   古人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定是难受极了。   但是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多谢姑娘了。”郁欢点了点头笑着道谢。   “对啦,您唤属下小八就好。”她说着吐了吐舌头, 圆溜溜的眸子瞅了瞅床榻上的美人羞涩的移了移,很是娇憨。   这也是暗卫?这姑娘和花田倒是莫名的有些相似。不由得郁欢瞧着她也格外的亲切。   郁欢用完膳之后已经是巳时末了。小八谨记着卫卿彦的叮嘱紧紧的跟在郁欢后面。   现下已经是十月了, 而竹林仍然紧紧相依, 青翠欲滴。这片竹林曾是郁欢的阴影,但也是在这片竹林她遇到了他。福兮祸兮谁又说的清楚?   郁欢出神的望着不远处那颗被折断了的竹子, 败落的竹叶掩盖了种种痕迹。   那晚她便是躲在竹子后遇到了他。月光透过竹隙打在他苍白清隽的脸上,眸子清冷而淡漠, 像是隔离在世俗之外的谪仙。他应是孤独的吧?   郁欢回了揽心阁,仍旧如往常一般坐着事情。只是心情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闷……   是夜, 郁欢躺在榻上没有睡去。她总有种感觉他一定会来的。   夜半,不负所望,窗子动了动。   郁欢惊喜的起身掀了帐子往外瞧果真见他正站在窗前,脚步顿住踟蹰不前。   他见她探出头来眸色柔和了许多,“你还没睡?”   郁欢走到他身旁,不顾他身上带着的寒凉气上前扯住了他的手, 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在等你。”   卫卿彦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看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沉默的看向了一旁。   往日只要在她身旁,他便是不说话整个人都是柔和温润的。而现在他虽也沉默但周身却萦绕着说不出的悲凉。   郁欢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狼狈她不好多问。   她温热的身子默默的拥住了他尽力的将他周身的寒气驱散。   卫卿彦身子有些僵伸手将人轻柔的推开了,轻声道:“身上凉,当心受寒。”   郁欢眨了眨眸子固执的上前再次环住了他的腰身,娇面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我不,就要抱着你。”   卫卿彦薄唇微动,但却没说出什么,眼神柔和的望着怀中人。大掌运功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驱散了最后的寒气。   “我后日随圣驾围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生辰礼提前送你吧。”他温声道着。   郁欢一听生辰礼又想起那天晚上他兴奋的样子了,一时有些好奇他到底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她乖乖的从他的怀里出来眼巴巴的瞧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盒子。   郁欢接过盒子有些好奇的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张张的契书。房契,地契等等,厚厚的一沓子。   虽这些东西加一起价值敌国,但他至于那般恍然大悟的模样?   郁欢有些不解的瞧了他一眼。   “你说要将郁家商号开至全国。恰好我这有不少房契地契,算是贺你的第一份生辰礼。”他望着她解释道。   “第一份?还有旁的”郁欢颇有些惊讶,抓着字眼问道。这人的资产莫不是比皇帝的国库还要丰裕?   “嗯,但是那份礼物可能会来的晚一些。”   “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成为首富了。”郁欢笑着望着他心里热热的,这人真的很好呢。   她想着面颊有些红,难得的羞涩的微微垂首。   “郁欢,我让人送你会凤阳吧。”他走到一旁淡然的道了杯茶,仿佛开口的话像是随口而言。   可是开口了还有回头路吗?   郁欢上扬的嘴角僵住了,慢慢的松了下来。瞬间只觉鼻间微酸,眼前有些雾蒙蒙的。   是呀,她该走了。她母亲还在家等着她呢。   郁欢背对着他,下颌微抬待眼前清亮了才轻轻应了声,“谢谢你啊。”   茶已经凉透了,卫卿彦一饮而下。但不知为什么那茶水竟是喝的人更是干涸了。   卫卿彦起身走到门前身子仍是相背,声音有些沙的道着,“一路平安。”   他道完抬腿就要出门,不知是情浅不计分别还是情深不忍分别。   “你等等呀。这个,这是我做的青梅膏。给你。”郁欢急急的唤住了他。   走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一琉璃瓶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卫卿彦眼眸触及手中的膏子只觉喉咙有些干涩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点了点头,不再回头大步向前而去。   修长的身影一点点的变成墨点消失在黑夜中……   ***********************   皇帝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近来身体大好。昨日还招了几个年轻的嫔妃侍寝,仿佛回到了往年那般精神。   这日正是秋猎的日子。天色刚蒙蒙亮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前往西山围猎。   皇帝带着几个小嫔妃坐在前面的车架,不时传出来嬉笑声。   卫卿彦等人骑马跟在身后。他一身白色骑装,发丝盘成髻用一根玉簪固住,仙姿玉容、一尘不染。   西山猎场在京都外不远处,巳时便已经到达了。   也许是卧床已久坐不住,皇帝甚是精神。刚刚修整了一会儿便提议围猎。   还龙心大悦的设下奖赏夺得头筹者重重有赏。自皇帝登基后便有意扶持寒门新贵。   原本的世家子弟便少了许多推举的机会。现下可不就是冒头的大好时机。   一行年轻人顿时来了精神,恨不能拿出披荆斩棘之力拔得头筹。   皇帝看在眼中很是愉悦,人老了就是喜欢看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皇帝瞅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卫卿彦,一时间有些恍惚,温声嘱托着,“卿彦,你和他们不同,要当心身子啊。”   卫卿彦压下眼底的神色,垂着眸子整理了一下衣袖,“圣上不希望我拔得头筹?”   皇帝哈哈大笑,“朕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他说着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柔和的就像是慈爱的父亲。然后腿猛夹马肚子冲向了林中。   卫卿彦淡漠的眸子瞧着前方冷冷的道了句,“臣遵旨。”   他大手抓着缰绳一甩,身下的马儿受疼立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跟在了皇帝身后。   西山极大,围场只设了一部分。围场里面的动物都被养的失去了天性,行动缓慢,丝毫调动不来猎奇的心思。   皇帝兴致缺缺的目光巡视的。忽而一只通体雪白正在饮水的鹿映入眼帘。   皇帝眼前一亮,快速的拿出身后的箭对准那鹿射了出去。只是箭刚出去那鹿便机警的躲开,飞速的跑进了深林。   皇帝想都没想一甩缰绳马就迅速的冲了过去,身后人也紧紧的跟着。   只是林子深处树木良多,道路一分为几。   卫卿彦和徐知四目相对又瞬间错开。卫卿彦带着一队人往南走,徐知带着人往西寻。   林子伸出皇帝坠入了一个坑中,而身上的信号弹在射箭的时候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卫卿彦到的时候只听见浅浅的呼救声。他手持利剑面色阴沉如墨的走向前去。   他刚露面四周便从天而降了一群黑衣人。其中两个和卫卿彦厮杀了起来,其余的拖住了后面的侍卫。   他上前将皇帝从坑中捞了出来。皇帝还未站定便又有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   卫卿彦一手抓着皇帝一手拿着长剑和他们厮杀。混乱之中那把长剑猛地刺入了皇帝的胸口。   而周围的侍卫已经都倒了下去,黑衣人也退出了不知去向。   皇帝双眸眦裂瞪着眼前人,沾满了泥污的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道:“为什么?朕,朕待你如亲子。你竟然背叛朕!”   卫卿彦看着他的狼狈眸中闪过一丝痛快,嘴角微挑讽刺的道:“皇帝可还记得毒医赵盛?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兵困相山?”   他说着慢慢的欣赏着皇帝面上又恐惧又复杂的神情,积压了若干年的恨意忽而爆发痛快至极!   皇帝色变怔怔的望着他。只见他那精致的眉眼越发的熟悉。他嘴唇发抖惊恐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十八年前和她一起死在火中的人。”卫卿彦平静的望着他讥声道。   皇帝大惊愣愣的望着他,转瞬又大喜激动的道:“彦,彦儿。朕是你父亲啊!朕,朕说怎么看到你就忍不住亲近。弑父杀君是大罪于人于天都是大罪。你放了朕,朕立刻废了太子,封你。这万里江山都是我们父子的啊。”   卫卿彦淡淡的望着他狼狈讨好的面容,心中滔天的恨意外又多了些恶心。   他冷声道:“你没有资格提父亲二字。我的母亲死于蛊,死前她叮嘱我要我报仇。我的父亲受了重伤去了药谷养伤。我今日便是遵从先母遗命取你性命。”   “是不是卫卫元谦撺掇你的!他果真没有死。朕就说他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哈哈哈哈,他将你藏在身边数十年他想做什么?无非是想看你我父子残杀!阴险小人,他得不到你母亲就使这种下作手段。”皇帝恨恨的道着。   到了生命最后关头仍旧挑拨离间,这等无耻之徒卫卿彦不欲多说。\"你没有资格提我母亲,她也永远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可惜了她生是我的人,死了尸骨也只能埋在我身旁!卫元谦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她。\"皇帝得意的大笑,真真是看的人牙根痒痒。   卫卿彦撇了他得意证明的脸,淡淡的道:\"我母亲的尸骨埋在兖州卫家祖陵。\"   \"卿彦,你身上留着朕的血,你是朕的儿子啊。\"   皇帝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往旁边死了的侍卫身旁移动,掩饰着掏出了他身上的信号弹。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碰到了一旁,那信号弹立马飞到迸发出声响和光亮。   卫卿彦不屑的望着他,自他有动作起他便没有拦的打算。   \"卿彦,信号弹已经响了,一会大军便来了。你如果放了朕,朕仍然封你为太子。如果你杀了朕,你也会给朕陪葬。\"皇帝开口威胁着。   \"你觉得父亲和皇位哪个于太子重要?我武成王府扶持太子登基那是从龙之功。\"   卫卿彦讥讽的瞧着他又道,\"你没说错,我身上有你一半的骨血。所以我还你。\"   他说罢取了剑毫不留情的往身上刺了一剑。一开始血液争先的往外流动,但奇怪的是不过一会儿那血便凝固了。   他又重复动作的刺着,俊美的面容已经布满了汗珠,玉白的骑装染透了献血。他整个人如同在血河中爬出来的一般……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复杂无比。怪不得他数十年身体病病殃殃却查不出毛病,原来是中了蛊。他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也什么都没有了。   皇帝眼前一花,望着他的脸笑了,\"蓉儿,我错了……\"   话落只见卫卿彦拿着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抹了他的脖子。   \"我姓卫,骨血还你!\"他疼痛的说完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第68章 皇帝被刺客刺杀查出幕……   皇帝被刺客刺杀查出幕后黑手是费太子余孽, 太子大恸罢朝。   文武百官跪在大殿前哭求两日太子才放下心中悲痛登基为帝。   武成王卫卿彦誓死护主封国公,赏良田千亩。   卫卿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圣旨已下府上皆是面露喜色。   卫卿彦眼神空洞的瞧着身上包扎的慢慢的白纱。此次狩猎他去了便没想着回来, 一剑剑的刺进身体里闭上眼眸的那一刻仿佛解脱了。   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他这命倒是硬很的呢。   卫卿彦忽而想到了什么, 艰难的起身一步步的挪到了墙边大手有章法的敲了几下。   只见原本光滑的墙壁竟是裂开了一道门,里面是一个房间隐隐约约的透着烛光。   卫卿彦走了进去, 那石门应声而关。   听雪堂原本是先武成王的住居,后来接回了卫卿彦。他小小的人躲在房间了害怕也不说, 卫元谦疼在心里便将人接到听雪堂一块居住。   后来卫卿彦长大了,反倒是他借着院子小的理由搬走了。   这屋子是建在下面的,一层层的向下的阶梯很长,环境空寂隐隐都能听到脚步声。   这房间不如说是小祠堂。正中间挂了一张端庄美人。那美人容貌倾城, 端庄温柔,眉眼和卫卿彦像了几分。   桌子上摆了牌位, 供着香火, 周遭摆放着新鲜的水果。   这房间正是他们爷俩布置的。   卫卿彦上前取了一根香借着旁边的长明灯点着了朝着美人拜了拜。   “母亲,大仇得报, 您安息吧。”卫卿彦忍着疼痛跪了下来柔声道着。   杀了那人,他也解脱了, 母亲在天之灵应该也有了些慰藉。   四年了,虽然这祠堂就在眼前, 但他却害怕见到母亲,害怕瞧见母亲失望的眼神。   卫卿彦抬起垂着的眸子看着画上女子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一丝的快意和欣慰。   他笑了笑心中也少了丝痛。   “公子来了。”一道温柔的老妪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卫卿彦抬头便见那老妪手中抱着一摞书,见他在忙放下书请安。   “婆婆不必客气,我来拜拜我娘。”卫卿彦轻声道着。   “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夫人应该想您了。前些日子给夫人准备的书应该看完了, 所以老妇人又送来了些。这次的故事很精彩,有商女从恶霸叔父手中争夺家产,有青天大老爷断权贵案……”那婆婆一遍旁若无人的解释着,一边将旁边的书一本本的放在了桌案上。   婆婆本姓尹,年轻时家中虽不富裕但一家人也欢欢乐乐的。可天不遂人愿,丈夫染了赌瘾欠了赌债。最后债主追不回来债见婆婆还有几分姿色便将人卖进了勾栏院。   婆婆刚烈不从差点撞死在勾栏门口,正巧遇到荣夫人路过动了善心将人赎了。   婆婆无儿无女便跟在了荣夫人身边侍奉。后来荣夫人在那场火中丧生,婆婆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再后来被人赶出府门,又被先武成王救了安置在这里打扫。   卫卿彦认真地听着她念叨。婆婆拿来的书有民间话本,有游记诗词。从大街小巷可见到千金难寻的股本,这里应有尽有。   父亲应该欢喜极了母亲吧。若是那年相山有他在,便不会有这场悲剧了。   卫卿彦想着皇帝十几年自诩情深讥讽的笑了笑,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婆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多谢您一直陪着我母亲。”卫卿彦感激的行了一礼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他没有继续待在房中,而是鬼使神差的从竹林去了揽心阁。   揽心阁中仍是如往日一般,丫鬟们有规矩的打扫着,没有偷懒的。   只是院子的主人却走了。   卫卿彦瞧了瞧房中不变的摆设,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走了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卫卿彦独坐了会儿便又回去了,悄无声息的,没有人知道他来也没有人知道他走。   ****************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们的欢喜总是不同的。   卫皓瑾自上次事情之后便被‘请’出了府。卫卿彦以学业为重特意让人在城外盖了一座草屋让二公子不为外物所动。   太妃不愿但又顾忌着卫卿彦只能让儿子出府了。   只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倒是经常借着生病的缘故将人接回来。   之前卫卿彦还派人紧紧的跟着卫皓瑾,现在郁欢走了倒是没再拦着他。   这日卫皓瑾刚从城外回来便知郁欢已经离开了。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晚上两人深夜回府,举止亲密绝非庶母和嫡子的关系。   郁欢明面上说是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说不准以后便是做了他的外室了!   那娇媚倾城的容貌仿佛还在眼前,卫皓瑾双手紧握,很是不甘!   但即使不甘他又能怎样?他一没有父亲留的兵权,二没有护主的功劳,凭什么和他争?   卫皓瑾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丝剥茧了一般,做什么都没有精力。   在和太妃说了会话之后便称要念书紧赶着便出了府。   因着先帝去世大街上都挂满了缟素,以往的热闹都变成了沉闷寂静。   天空阴沉沉的,车厢中黑蒙蒙的。卫皓瑾烦闷的掀了掀窗帘,视线被百福楼旁边的马车吸引了。   他抬眸正见三楼临窗的房间正开着,一女子也正盯着他的马车。不知是为了什么两人对视后原本惊喜期待的眼眸变得失望了。   元宜公主?先帝丧期她不在皇宫守灵怎么出宫了?是了新帝是她亲哥哥,元宜定是比先帝时还要受宠。   卫皓瑾眼眸微转,电光火石之间一计涌上心头。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他唤住小厮下了车径直着走进了望仙楼。   百福楼也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掌柜的身家清白,但多次被刁难都能迎刃而解。不少人查询后面真正的主人却连点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得。   皇家公主出宫自是重重侍卫跟着,即便现在是特殊时期,仍是明里暗里少不了护卫。   卫皓瑾还没上二楼便被身穿便服挎着刀的护卫拦了下来。好说歹说都不允许上去,只说主子包了上面的房间。   卫皓瑾只能自报家门谁知却从贵人口中得了个‘不认识’的打发。   卫皓瑾脸上涨的像猪肝一样,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下来又报了卫皓瑾的名字。   不一会儿那房中人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只是见没有那人的影子脸又沉了下来。   “敢欺骗本,本姑娘,我看你是找死。给我抓起来。”她冷声吩咐着旁边的护卫。   卫皓瑾扯了扯旁边的护卫没有挣开,“公,姑娘,小人有事想要和姑娘汇报,正是关于那位公子的,不知姑娘是不是有兴趣听?”   元宜和护卫摆了摆手,将卫皓瑾招进了房中,“再敢骗我,你要不就自己从五楼楼梯滚下去,要不我就让护卫将你从五楼扔下去!”   卫皓瑾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讨好的笑了笑,殷勤的丝毫没有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公主心系我大哥,但他不知好歹,不是,是有旁的女子太狐媚缠着他。那日小人亲眼见大哥和那女子亲密无间,深夜才从外面归来……”   “住口!本宫凭什么相信你?”元宜心中怒气和妒气涌上心头,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武成王府二公子?说不准便是要故意挑拨她对他动手,好从中得利抢夺家产!   是了一定是这样。那听雪堂连一个婆子都没有,怎么会有妙龄少女?而且他那人犹如谪仙,怎么会和女子亲密无间?   “公主可以不信小人,但是小人不忍看着公主受蒙蔽。公主是天之骄女,谁和公主抢东西便是罪该万死。说起来那女子现在已经离京了,若是失去了这个最好的时机,怕是……”卫皓瑾的话戛然而止但却如一闷拳狠狠的捶在了元宜的心上。   怕是什么?她不敢想象,或者说若是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他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女子会发生什么?   她是公主,是天之骄女,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宁肯错杀一个也觉不能放过潜在的危机。   “本宫去查一查,若是真的,本宫自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若是假的相信你也听说过本宫的手段。”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   卫皓瑾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当年他七岁跟着母亲参加宫宴亲,眼见到元宜公主指示宫人将与她有矛盾的齐王郡主扔到了河里。   冰冷刺骨天气便是穿着厚厚的裘都经受不住。更何况那能寒到骨子里的河水。即使后来郡主被捞了出来没有闹出人命,但想来也是去了半条命了。   可元宜受宠,皇帝最后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罚了几日抄佛经。   而现在掌权的是她亲哥哥,他丝毫不怀疑她能将他搞死。   卫皓瑾只能干笑着道:“小人祝公主得偿所愿。”   元宜没有理他而是和旁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便带着人回宫了。等到人都走了卫皓瑾才颤颤巍巍的从楼上下去,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好似下一秒都能狂笑出来…… 第69章 托孤 半月后,郁欢带着一行人到了凤阳……   半月后, 郁欢带着一行人到了凤阳。卫卿彦安排了好些人,出了暗卫,明面上的侍卫也不少。这大眼一看浩浩荡荡的很是有气势。   郁欢对外称武成王心善知道她母亲重病所以特意许了她来探望, 带着母亲一块回京。   其实郁欢就是打着他的旗号准备带着她娘走便是了。   她以前在京城且背靠武成王府那些人自然拿她没办法, 现在回来了怕是那被她白白耍了一场的李家恶霸便是饶不了她。   所以凤阳她是没准备多待。她想着先收拾了细软带着母亲去扬州重新开始生意。   可是外人不知道啊还以为她真的富贵了,原本几十年不来往的亲戚都贴了上来。   这日郁欢刚应付了一堆来客, 口干舌燥的端起茶水便往口中灌。   花田怕她呛到自己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姑娘那些人您不想见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这不是难为自己嘛。”   “我不想见不假,但那张家的是我去世的堂七姨婆独生女,当年家道中落,七姨婆命人送了十两银子来, 是该感激的。”郁欢缓了缓出言解释道。   母亲一直口中念叨着那些当年帮了她们的亲戚,久而久之她也记住了。   花田撇了撇嘴, 不屑的道:“不就是十两印字嘛。这些年她们不加上拿走的便是光吃吃喝喝的也得有几十两了。再说, 再说七姨婆是七姨婆,她儿女是儿女, 这都是讨东西不嫌多的主。”   这些年了今天来一个七姨婆家的,明天来一个三舅姥爷家的, 不加掩饰的打饥荒、讨银子。   夫人仁善由着他们去了,现在到了姑娘了还这般惯着他们。   “我也没应下什么, 给了些银子打发了。我娘看重情分你这话当着她说仔细了你的皮。” 郁欢笑着瞪了她一眼。   她刚说完郁夫人便旁边进了来,花田到了嘴边的话吓得咽了下去忙行礼认错。   以往郁夫人便是欢喜青莲的多,毕竟青莲做事谨慎,为人低调。当时郁欢出嫁花田还差点被郁夫人扣在家里,就是因为她嘴浅心眼少。   只是没想到这次郁夫人竟是没有怪她,还破天荒的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直吓得花田差点摔了。   “娘,您别生气,花田嘴快,没什么坏心思。”郁欢忙上前搀扶主郁夫人笑的颇有些尴尬。   郁夫人坐下来没好气的拍掉了她的手,“娘在你心里就这么不讲理?” 郁夫人坐下来没好气的拍掉了她的手。   郁欢眨了眨眸子,撒娇的摇了摇她的手,“哪有哪有,娘亲最良善了。”   郁夫人白了她一眼笑着对的人说,“你们先下去,我和姑娘说会话。”   “欢儿啊,娘知道你好恶分明,可人不可以忘恩负义。当年咱家落难,人家不避嫌送来银两那便是恩情。”   郁欢虽心中有些不认可,但仍然点了点头,“娘,我知道,您放心。”   郁夫人叹了口气道:“花田说的也对。老话说救急不救穷。若是吃点喝点倒也无妨,但这些人越发的学坏了。再忍着他们那就是憋屈自己了。娘不愿意你受委屈。”   郁欢鼻尖一酸忙声解释着,“娘,我不委屈……”   “你离家时间长,娘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呢。”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接着说。   郁欢乖巧的应了一声,“阿娘说,我听。”   “不管你长多大,在阿娘眼中都是小孩。阿娘就担心你没个兄弟姐妹以后可怎么办呢?”郁夫人说着抹了抹眼泪。   “那王爷是个好人放了你回来。阿娘也不想你嫁到旁人家中受委屈了,以后按着你的意思找个赘婿也好。你手中把着银钱,他不敢欺负了你。”郁夫人又道。   提到那人郁欢眸中闪过一丝涩意。前两日皇帝登基大典宣了几道圣旨,其中一道便是关于女子的。   允许女子为官从商,和离的妇人也可以自立门户。   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也从未有人提过。而当今刚登上皇位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宣了这样的圣旨,可见是背后有人推动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郁欢心中有些猜测。   他说的另一份生辰礼应是这个吧?一道圣旨推动以后女子的路便能好走些了吧。   “娘,我,我暂时没有想再嫁人。我只想好好的孝顺阿娘,然后将咱们郁家的生意扩大。”郁欢垂着头轻声道。她现在心里有些乱,不想再谈感情的事。   “也罢。只要你开开心心的阿娘就欢喜了……咳咳咳”郁夫人话还没说完便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自郁欢回来便见到郁夫人不同以往病病殃殃的模样,心里也松快了很多。谁知这怎么突然又咳了起来?   郁欢吓得忙轻拍的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郁夫人柔和的笑着安抚着她,手拍了拍自己的身体示意,“阿娘没事,这两日感了风寒所以才咳嗽呢。你别担心,你看阿娘这不是身体好着呢。”   郁欢见她精神状态不错,眉宇间也没了往日的愁绪着实送了口气。她蹲在地上头依偎在郁夫人的膝上,“那也得找大夫来看看。您要好好的保养身子,咱们的好日子长着呢。”   郁夫人温柔的笑着抚着她的脑袋死死的压制着喉咙间的痒意……   *********   郁欢接下来几日一直在处理凤阳产业。她出嫁的时候郁夫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临城的两处铺子和庄子。   昨日临城传来消息说已经有了买家,只等着郁欢看看价格。临城倒是不远,只一个半时辰便到了。   天有不测风云,郁欢这边刚谈完价格还未出门外面便风雨大作。豆大的雨滴急急的打在地上,来的又急又快。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若是再停留怕是要深夜才能回到府中了。   大雨下了近一个时辰才小了些,郁欢却是没有心思再等下去了。   连忙唤了人套车回府,她这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车马行至林间,涂上泥泞马儿行走缓慢。   郁欢刚打了个哈欠便听的‘嗖’的闷闷的一声,一直羽箭便从她鼻尖擦过查到了窗疚上。   郁欢睡意瞬间惊醒忙声唤了一声外面的护卫。只听外面雨声混着刀剑声再夹杂着星星雨雨的羽箭声着实惊魂。   今日出门她将一部分护卫留在家中护着母亲,只带了一部分出来也不知能不能扛过去。   郁欢躲着羽箭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只见大批的黑衣人在和护卫厮杀。   那护卫不愧是武成王府精兵,都快赶上以一敌十了。   但到底黑衣人居多,而护卫们到底不是铜墙铁身渐渐地也有些不支了。   其中一护卫掩护着另外一护卫上了马车顶替了被羽箭射死的车夫驾着马车便向前走。   可马儿在之前受了伤现下便是鞭子抽的再狠也跑不快。后面的护卫们拼死拖住黑衣人才让郁欢等人逃了出来。   雨夜惊魂,这等子人一看便是经过训练的,且刀刀致命觉没有想放过他们的意思。   护卫瞧着旁边的两条岔路将马车停了下来,思索着道:“郁姨娘,这伙人绝非等闲之辈。现在郁府应是回不去了,您造作打算该去往何处?”   “不行,我,我必须得回郁府。我娘还在郁府呢!”郁欢急促的道着,眼眸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她知这些歹人来者不善,说不定郁府早早的便布满了天罗地网了。但是她娘可是还在郁府呢!   她就只有阿娘一个亲人了,若是阿娘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主子在临城有些产业,现在咱们人单势薄抵不过那些黑衣人。那些人意在您,应是不会对您母亲出手。再说郁府留有不少的护卫……”护卫为难的道着。主子只吩咐了他们护着郁姨娘,旁的他们管不了。   “是啊,姑娘。咱们府中太危险了。不能回去啊。”青莲扯着她的衣服阻止道。   “多谢你将我救出来。你带着青莲走吧。我自己回郁府,就算是死我也要换回母亲的命。”郁欢真诚的和护卫道着谢。她态度强硬眼神坚定觉不会扔下母亲逃生了去。   那些人想要她的命,她给了便是了。   “姑娘,奴婢不会死都跟着您。”青莲见她这般也不再劝了。依着姑娘的性子她绝对不会丢下夫人。   “得罪了。”护卫却是不想再耽搁下去了,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郁欢脖颈劈了一记手刀。   护卫不忍的瞧了青莲一眼道:“姑娘是忠义之人,后面追兵过多,而马已经失血过多……”   他说了一半没有再说出口,这样着实是残忍,但却也是最后一条活路了。   青莲一愣,转瞬朝着那人行了一礼说,“我换上姨娘的衣服寻另一条路回郁府,只求您能救姑娘一命。”   那护卫也不再客气敬慕的朝着她拜了拜。   待两人换好了衣服那护卫便抱着郁欢从另一条岔路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后面的追兵便赶了上来,寻着那留下车辙的痕迹便追了上去…… 第70章 逃生  郁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郁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她顾不得脖子的酸疼, 一下子从床上下来了。   她走到门口推了推门没有推开,显然这是被人囚住了。   郁欢心中焦急,已经快一日了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   她大声的唤着让人放她出去, 但外面却鸦雀无声。   郁欢喊的喉咙都哑了, 嘴角也磨出了两个水泡。   一刻钟后才听门有了些动静。郁欢眼睛一亮立马凑在门口等着。   外面进来的却也不是陌生人。小八是暗卫少有露面,之前卫卿彦见郁欢和她有些亲近, 这次回凤阳便让她也跟着了。   郁欢面上一喜,有些激动的抓着她的手道:“小八, 你放我走吧。算我求你了。”   “姑娘,姑娘您别这样。已经有人去郁府打探消息了。那歹人目的在您,您若是回去定是自投罗网。换句话说您不到,他们应是不会伤害郁夫人的。”小八将她搀扶着坐在椅子上。   这一日的意外, 已经将她折腾的身体虚弱。救母心切应如是。小八心中叹了口气虽说她没见过她的父母,但将人换做是对他们有恩的王爷出事他们也是很焦急的。   郁欢力气没她大, 只能顺着力气坐在了椅子上。小八说的道理她自然清楚, 只是关心则乱。若是,若是那些歹人久久见不到她会不会恼怒的直接……   郁欢想着鼻子一酸, 眸子便蓄满了水雾。   小八给她倒了杯水,宽慰着道:“姑娘您别担心。等那边有了消息我们再作商议营救郁夫人。”   “多谢你们了。小八, 不知我那丫鬟……”郁欢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然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身上穿的是青莲的衣服, 而她的衣服和青莲却不见了。去了哪里还不清楚?   小八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悄悄地走到门口出去了顺便将门关上了。   这边小八刚出去就看到了刚打探消息回来的林护卫。   “郁姨娘呢。你和小九带着人赶紧回京。这里泄露了。”林护卫焦急的道着。   他刚从凤阳回来,黑衣人便摸上了门。   他们里面绝对出了内奸,不然不会这么快便泄露了消息。现在已经有人偷偷摸摸的在外面摸底了。   黑衣人人多,硬拼的话不是他们对手。   小八倒吸一口气,忙问道:“那郁夫人呢?郁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若是没有郁夫人的消息, 郁姨娘能安心的走吗?   “郁夫人,郁夫人她已经去世了。” 林护卫说着有些讪讪的躲开了眼神,他们只觉得那些人寻不到郁姨娘应该会留着郁夫人做人质。   但谁知他们不按套路出牌,郁夫人竟是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压下了消息,目的便是如他们所想引诱郁姨娘去自投罗网。   小八大吃一惊,心中暗恨这些歹人,纠结的道:“可是,可是郁姨娘会回京吗?”   林护卫有些恼,语气不好的道:“她不回京难不成在这里等死?我们这么多兄弟为了她没了命,她若是懂点事也不该再让我们为难了。”   昨夜只他带着人赶回了这里,其余兄弟为拖住黑衣人全部丧生。   他们虽然是死士暗卫,可也是人啊。那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可是他们却一个个的从他眼前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小八瞧了瞧房门的方向,小声道:“林大哥咱们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命是主子救的,若没有主子我们根本活不下来。主子让我们保护郁姨娘,我们就算死了也是还了主子的恩了。”   林护卫垂下了头叹息一声,“我知道,是我糊涂了。你先带着她走。我在郁夫人遗体在,我死……”   “林大哥辛苦你了。”小八恭敬地拱手拜了拜。   “林大哥,我,我也和小八一起护送姨娘回京吧。”来人正是菊衣。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护卫皱着眉打量着她。   “我刚来,刚来。林大哥你知道我当初做了错事被主子厌恶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这一次立个功劳。我当初在郁姨娘身边侍奉过,所以也算了解她。”菊衣有些怯怯的道着。   “你武功不行,路途遥远能招架得住吗?”林护卫沉吟了一会问道。   这次出行本来没有菊衣的,但主子不在,李护卫强行安排。他们也没法子。   “我我可以的。”菊衣忙声表明着生怕答应的慢一些林护卫便不同意了。   “小八,你和小九还有菊衣三个人路上一定要小心,定要安全将人送回京。”林护卫温声叮嘱着。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应当便是主子身边了,但愿他们能安全回去……   小八又返回了房间。只见郁欢歪扭的坐在地上双目猩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往外掉,悲痛欲绝。   小八心中有些担忧,她们刚才说的话姨娘听到了?   不管听没听到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眼见的歹人便要寻来再不走就晚了。   小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蹲了下来,“姨娘,您放心,林大哥说了一定会将郁夫人救出来的。您累了,先喝杯茶水。”   碧螺春混着泪水的咸涩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气味,郁欢眸子定了定接过那茶水一饮而尽。   “你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小八将人扶起来安置在床上。郁欢由着她摆布。她眼神空洞无神,身体无力,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待床上人睡过去之后,小八才唤了外面人进来。事情紧急她只能出此下策,希望郁姨娘不要怪她……   **************   这个客店下面有一条地道。当时建的时候便是防备着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地道直通城中的另一处小院子,院子中有接应的人。早早地就为他们备好了车马。   一行人也不耽搁立马便要出城。只是还未到城门口便见那城门旁站满了守卫,要出城的百姓排成一队挨个搜查。   小八心道不好。怎么这般的巧合,她们刚要出城那边便搜查起来了,竟是还动用了官兵。   难不成这追杀郁姨娘的人比她们王爷身份还高?   几人无法只能又拐了回去。他们将郁欢放到马车下面的夹层中,又换上了村民的装扮。   过城门之时,那守卫非要搜查马车,还是小九灵机一动撒了个慌又塞了块银锭子还算糊弄过去。   一行人出了城快马加鞭的赶路。他们查不到人定是会有所防备,倒是说不准便会追上来。   只是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那些人太蠢,行了一天的路也没见人追上来。   这夜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雨不便赶路。所以他们便住在了一家客栈。   药劲一过郁欢便醒了,她双目空洞也不再要回凤阳了,但是那股子绝望劲却是令人心疼。   小八怕郁欢寻短见,所以便和她住在了一起。   是夜,外面雨滴滴滴答答的仿若催眠曲一般。她们赶了一天的路累的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别样的气味传来郁欢瞬间便睁开了眸子。   曼陀罗!   郁欢忙捂着鼻子伸手便将旁边的小八唤醒了。   小八是个出色的暗卫,此番动静也知了情况,忙学着郁欢捂住了口鼻。身体极度紧张精神,一下子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门外隐隐约约有人影晃荡,小八拿着软剑走到窗前顺着那被扣了个洞的窗纸往外瞧。   只见那熟悉的身影正将手中的白鸽放了出去!   小八火气直冲心头,一下子便从窗子冲了出去。手中的剑直指那人的咽喉。   菊衣一回头见小八气愤的面容也不再装下去了,“发现了?你倒是警觉。但是迟了。黑衣人很快就要到了呢。”   “将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一条狗命!”小八手中的剑毫不客气的动了动,一股子血腥味便传进了鼻间。   “解药?曼陀罗是没有解药的。你们就等着追兵追来吧。那个女人可是得罪了元宜公主,好多好多的追兵等着你们呢。至于我的命,只要她死了,不要也罢!”菊衣疯狂的笑着。   那个女人死了,她就算活着也得不到主子。所以那就一起死吧。   小八不再留情手中的剑狠狠的插进了她的身体里。   另一间屋子里的小九就没这般好运气了,受了曼陀罗浑身无力已经无法运功了。   郁欢和小八两人刚想将他搬到马车中,便听客栈下面的马蹄声。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你们等着死吧。”菊衣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声笑着。   下面黑衣人听了动静立马便朝着楼上来了。   郁欢她们三人现在仅有小八有功夫,硬抗定是抗不过去了。   “后面是河,你带着人赶紧走啊。我还能拖一会儿。”小九朝着小八唤道。   小八眸中含泪心乱如麻。留下小九,后果他们都知道……   可这是目前对她们最有利的法子,也是最残忍的法子。   眼见着下面黑衣人已经上楼了,小八伸手拽着郁欢便从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   后面是河水,河流冲着她们不断向前。雨水混着河水冲进了眼睛,两人眸子腥红一片…… 第71章 回京  郁欢和小八二人逃出来后丝毫不……   郁欢和小八二人逃出来后丝毫不敢耽搁没日没夜的赶路。好在武成王府势力大在各处都有些暗桩。   郁欢刚进京都地界便见十里亭旁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现在进了十一月, 京都的天干冷干冷的。   那人厚厚的白袍上已经染了风霜,想来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一月没见,他好似更瘦了, 俊颜苍白线条更加的清晰了。   郁欢鼻尖一下子便酸了, 美眸中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的滴落。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那人的怀中。挺拔而温暖的怀抱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温柔疼惜的话语在她耳旁萦绕。   郁欢心头百种滋味交汇忽然哭出了声, “我娘没了,我没娘了……”   她口中反复呢喃着, 声音沙哑而委屈听的人心中止不住的疼惜。   卫卿彦心中一疼,竟是比犯病之时还难受。   “我也没娘了。我娘早就没了。郁欢,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疼惜的道着, 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一路上死里逃生,为了不给小八添麻烦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一直往前跑一直跑。   现在靠在熟悉的怀中, 泪水就像溪流一般止不住。   身体的疲劳加上心中的悲伤, 现在稍稍找到了喘息依靠的肩膀,郁欢哭着哭着便晕死在他的怀中。   卫卿彦柔和的面容瞬间冷极了, 眸子中迸发出些精光和狠厉想来是有了思量……   马车行驶的缓慢平稳,这一段路走的比往日竟是多了近一个多时辰。   武成王府门口两拨人剑拔弩张, 谁都不肯相让。   旁边立着一华丽的八人大轿。四个穿着素淡宫装的丫鬟恭恭敬敬守在一旁。   这里面的主人正是元宜公主。自老皇帝过世后这公主越发的放肆了。   以前还藏着掖着的心思,现在生怕旁人不知道, 生怕旁人惦记。   虽今日借着皇上的名头见武成王,但那个不知其中的心意?   来来往往的百姓虽心知肚明,但却是不敢多瞅几眼。   只是这武成王府的人却是硬气的很。公主上门却硬生生的拒之门外,何等的胆大。   传皇帝的口谕?不好意思没有凭证。   元宜气的坐在轿子中粗粗的喘着气,大冷天的额头竟是出了热汗。   那群的废物追杀一个弱女子都不行,还自称江湖猎鹰, 白白的浪费了她十万两雪花银。   今天她刚得了消息,那贱人已经快到京都了,而且他还亲自去接了。   一想到他身边有旁的女人,她就止不住的难受。   元宜掀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正巧远远的见到了武成王府的车架。   她面上一喜转瞬又冷了下来,银牙紧紧地咬住好一会儿才稍稍平息了升起的暴虐。   元宜眸子一刺,瞧着后面那辆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心中控制不住的嫉妒。她面容有些扭曲,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将那贱人弄死。   卫卿彦一跃从马上下来了,身子一侧挡住了她的脚步,冷冷的道:“公主请自重。”   元宜恍若惊醒,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只剩下满满的娇羞,“我,卫哥哥大冷天的去那了?这后面的车架是何人啊?”   “臣去何处公主不是知道了?至于车架中是何人本王没必要和公主解释吧。”卫卿彦冷冷的道着。   确实武成王代代世袭,是用一件件的军功换来的便是皇帝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元宜有些委屈,又怕他误会忙出声解释道:“卫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担忧卫哥哥的名声。”   卫卿彦剑眉皱了皱,也不愿和她多说,直言道:“臣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声有什么损害。而且微臣是臣,公主是君。微臣当不得公主唤一声‘哥哥’。公主对微臣府中人做的事,微臣都会讨个公道。”   “我,我没。卫哥哥,这里不方便说话,皇帝哥哥让我来传个口谕,不如我们进去说啊?”元宜眉心攥着张口便否认,一双手想抓住他的袖子。   只是那人干净利落,身子一转便离她远了几步,眼神有些狠厉的望着她,“皇上寻微臣,微臣过午自会去宫中回话。府中简陋,恐慢待了公主。”   被心爱的人毫不留情的再三警告,便是没脸没皮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此时元宜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笑话她。脸蛋红了白,白了又红,张了张嘴望着他清冷冷的眸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卫卿彦和马夫摆了摆手,那门口的护卫直接将大门打开了。   马车顺利进了大门,里面的人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元宜气的牙根痒痒,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的背影恨不得将里面的人碎尸万段。   直到最后武成王府大门紧闭她才怒气冲冲的回了宫……   *************   郁欢昏了两日才缓缓醒来,只是醒来后那些锥心之痛又涌上心头不自觉的便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本不是爱哭的人,但丧失至亲之痛却着实是如剜心一般。   郁欢将自己缩成一团,一双胳膊紧紧地抱着双腿。卫卿彦端着粥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心疼又愧疚。   他将碗放到桌子上轻轻地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熟悉的暗香入鼻郁欢眸子怔了怔身子往后面退了退。她动作虽轻微但却满满的一幅防备之态。   卫卿彦眸子暗了暗,身子自觉地也往旁边移了移。   “郁欢你已经两日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他柔声道着。   但她却是像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回应。   卫卿彦无法只能将粥端到了她面前。武成王府有不少天南地北的名厨。一碗简简单单的鸡丝粥就能做的色香味俱全。   若是换了往日不用旁人说郁欢便能吃上两碗。   可现在香味传入鼻间却丝毫没有食欲。郁欢身子又往旁边靠了靠。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郁夫人已经走了,她难不成还要跟着去?   卫卿彦看着她憔悴不堪的面容止不住的心疼。他上前不顾她的抗拒将人抱紧,双臂箍着她的玉肩,“郁欢你看看我。逝者已逝,你这般折腾自己只会让郁夫人在天上看着心疼。”   郁欢挣脱的动作一僵,仍是垂着眸子不说话。   “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会为你母亲讨回个公道。”卫卿彦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宽慰着。   郁欢神色微动,美眸中有了些色彩。   她母亲是被人杀害的!她该为母亲复仇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做无谓的难受。   “吃点东西吧。”卫卿彦放开了她又将粥端到了她面前。   这次郁欢没有拒绝,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如同饮水一般往口中灌。美味的鸡丝粥就好像难以下咽的苦药一般。   直看的卫卿彦忍不住的叮嘱,生怕她呛到噎到了自己。   “卫卿彦你回去吧。”郁欢喝完粥闷闷的对他道。她垂着眸子不想看他。   以前说不出的欢喜他的俊脸,现在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怀璧其罪啊。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看他。   卫卿彦应了一声便出去了顺便将门关上了。   房中又静了下来,郁欢忽而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了桌前。   她冥思了会儿提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待信写完了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根本就连听雪堂的门都出不去,更别说青莲不在没人为她传信。   一想到两个丫头,郁欢干涸的眼睛又红了。那日出门花田留在府中,青莲跟着她出门了。   花田在府中没有音讯,青莲代替自己引开黑衣人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能这样,她要让恶人血债血偿!即使那人身份高贵。   郁欢吐了口浊气忽而想到了一人。   “小八?”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这次逃难她才知道原来暗处有这么多暗卫保护她。   果然只转身的功夫便见一道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小八拱手行了一礼,“姨娘唤我有何事吩咐?”   原本热闹活泼的人在经历过一个个兄弟倒下去之后越发的沉默了。以往练功时还会抱怨一句累,现在却是恨不得没日没夜的训练。   郁欢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她一闭上眼梦中就是那一幅幅血光画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了她就这般没了。她欠了好多人的命啊。   “姨娘?”小八疑惑的望着她。   “你能帮我送个信吗?我想让人在京中设灵堂,给我娘他们送些银钱。”郁欢斟酌了会儿还是说了。   一来这府中她也就和小八熟悉些,二来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去。”小八安抚的笑了笑接过了她手上的信封。   “小八,谢谢你。”郁欢真心地道着。   小八又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只是郁欢不知小八刚出了门便被卫卿彦拦了下来。   卫卿彦看着桌上没有署名的书信,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属, “她还说了什么?”   “姨娘只说了想让人设灵堂祭奠郁夫人。没有说旁的。”小八恭敬地回着话。   真的只是设灵堂吗?他有些怀疑。之前他说让她振作之时她眸中若有若无的光亮不是作假。   卫卿彦忽而想起半月后的日子,心中猛然一提。   他斟酌再三还是做了一件他往日不齿的事,伸手将那封信打开了。   他扫了两眼,心中一紧。果真如他所料,她想趁着那日皇室祭奠老皇帝来个鱼死网破!   卫卿彦吐了口气,“你就说信送到了。”   “可是……”   “关心则乱。”卫卿彦打断了她的话。   小八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第72章 祭奠 这日郁欢刚用完早膳卫卿彦便来了……   这日郁欢刚用完早膳卫卿彦便来了。自那日之后她便强迫着自己吃东西, 面色也好了许多。   卫卿彦心中松了口气,柔声和她说,“带你去个地方。”   郁欢心中有些闷, 以为他要带她出去放松心情, 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道:“我不想游玩。”   卫卿彦上前握住她的手,柔柔的望着她保证道:“不是游玩, 是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郁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但她也知这人每次都为她费尽心思。   反正不会害了她便是了。郁欢点了点头没再拒绝他。   卫卿彦没有骑马,而是和她一起上了马车。京都的冬天都是干冷干冷的, 而马车中却备了暖炉桌边围了一圈的茶水糕点。狭小的环境中暖融融的,仿佛与外面隔绝了一般。   “手怎么这般冷?”卫卿彦握住了她的手止不住的心疼。大手将她两只手捉到一起,运着功给她暖手。   直到那一双小手热了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郁欢望着他的眉眼,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她弯了弯嘴角回应他, 但怎么看怎么牵强。   卫卿彦知道这种感受,也亲身体会过。他没有再说话, 坐在她身旁默默地陪着她。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卫卿彦率先从车上下去然后伸手将郁欢接了下来。   这院子正是之前中秋夜他带她来的那一个。只是不同于之前院中花灯绚烂多姿, 今日却是挂满了缟素。   郁欢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谁会在自己院中为无亲无故的人设下灵堂?   “你母亲于我并非无亲无故。”他抚了抚她额角吹乱的鬓发,眼神柔和而真诚。   她母亲的遗体会在里面吗?郁欢眸中一下子便蓄满了水雾。   “这里冷, 进去吧。”卫卿彦怕她在风口中流泪落下病根忙用身子挡在了她。   郁欢进了院子便见灵柩旁跪着一熟悉的身影。   “青莲?”郁欢快步上前试探的问道,盈盈美眸瞬间便湿了, 声音也带着哭腔。   那身披白孝的女子回头,白净的面上早已模糊了视线, “姑娘,是我啊。”   郁欢蹲下身子将人紧紧的抱在怀中。两人抱头痛哭,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日青莲换了郁欢的衣服赶着马车往凤阳走,中途便被黑衣人追上了。   黑衣人发现上当了也不停留回手给了她一剑便去追郁欢他们了。   那天下的雨大,路上滑。受了伤的青莲脚下一滑便顺着下坡滚了下去。   她命大,第二日被出来打猎的猎户发现了带回家养了些日子。   那剑上好的快, 但腿断了没能及时接上留下坡症。   后来她被暗卫寻到带回了京都。   郁欢瞧着她一顿一顿的腿脚,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   “人活着就好,腿坡了还可以治。”卫卿彦瞧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闷,同时望着青莲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是啊姑娘,这世上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定能治好的。”青莲也安抚着她。姑娘是重情义的人,这些日子夫人走了,花田也走了。她不用想姑娘也是心如刀剜一般。   郁欢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些,心中立誓定是要根治青莲的腿。   主仆重逢之后青莲瞧了一眼旁边眼睛不离郁欢的卫卿彦,心知自己不该再留下去了。   青莲走了,郁欢才走到灵柩旁伸手有些颤的扶住了它。她的母亲就在里面吗?   “我前两日得到消息,护卫们已经将郁,伯母下葬了。棺中是伯母的几件衣物。”卫卿彦轻声解释着。   虽是现在天气冷不怕路途遥远,但一来转移逝者遗体多有不敬,二来落叶归根,郁家祖陵世世代代在凤阳。   所以护卫们找回郁夫人遗体后便将人下葬了。   卫卿彦设的灵堂不过是给郁欢一个祭奠的机会罢了。   “卫卿彦谢谢你。”郁欢往盆中放了张纸钱真诚的和他道着谢。她心中的那一丝别扭也没了。   她不是瞎的,这灵堂的棺木不是凡品。若是她没看错应该和先武成王的是同一类灵木。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卫卿彦轻声道。他跪在她的旁边也随着往火盆中加了张纸钱。   “郁欢,我知道你的打算。那封信我看了。”卫卿彦忽而道。   郁欢拿着纸钱的手颤了颤,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他问道:“你要拦我?”   卫卿彦呼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不平静,“你可知有多危险。里里外外除了侍卫,暗处还有层层暗卫。即便是你成功了,你焉有命在?”   “我不管,我也不在乎。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是我隐忍数年又怎么能奈何得了她?倒不如简单粗暴,一了百了。杀得了她,我算是为母亲复仇了。杀不了她,我也要扯她一层皮。”郁欢也不隐瞒了,咬着牙道着。   她面目有些狰狞疯狂,美丽的眸子红彤彤的。卫卿彦知道她那些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郁欢,明日是大朝,登闻鼓响,皇帝不会不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皇帝也得还个公道。”   “你让我告御状?”郁欢有些惊诧。这年头便是在她们那凤阳小地方都是官官相护的,皇帝难不成会为了她一个小老百姓惩罚自己的亲妹妹?   卫卿彦摇了摇头,“是我武成王府。”   她想的不错,若击鼓之人是旁人皇帝可能不理,但若这人是手握兵权的武成王皇帝绝不会忽视。或者换句话说皇帝也不敢忽视。   郁欢心中十分复杂,眉目不自觉的皱成一团,“那你以后怎么办?我看无需这般麻烦。”   “不麻烦。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卫卿彦看着她认真的道。   以武成王府的实力暗杀一个公主绰绰有余。可是以后呢?皇帝和太后失了至亲会善罢甘休吗?   他到时候魂归西天,谁能护得了她?   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活到长命百岁。   “我欠你的太多了。”郁欢垂着眸子红红的眼珠又泛起了水花。这人从她进王府就一直明里暗里帮着她,可是她受之有愧啊。   “郁欢你从来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若当初不是他在张府拉她入这趟浑水,也不会出现后来这些事。   他刚开始心中愧疚只想弥补。可后来他又错了,他欢喜她却不能为她负责。   错了,一切都错了。   可是他是自私的,也许直到他死都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而她只会记得他好的一面……   郁欢手中拿着纸钱机械的往火盆中塞,眸中大颗大颗的泪珠闷闷的打在了地上。   火盆中的火忽而旺了,火苗往上跳了跳。郁欢心中也跟着跳了跳。她红肿的眼睛盯着火盆仿佛看到了郁夫人和蔼的笑颜。   阿娘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   第二日大朝。外面天还未亮,文武百官便早早的聚在了大殿上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刚登基他们也该恭敬谨慎些,以防枪打出头鸟碍了新帝的眼。   而他们不知的是新帝此时正困的模模糊糊的,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   昨晚丽嫔闹得厉害,半夜才歇下。谁知刚歇下便到了上朝的时间了。现在可不正困嘛。   只不过龙椅的位置离着百官比较远且冠冕前长长的冕旈挡着看不见罢了。   皇帝好不容易听着各个部汇报完,正想着回床睡个回笼觉。   只听朝外忽而传来一阵鼓声,紧接着下面的百官中有人便惊诧的道登闻鼓响了。   皇帝一惊体重瞌睡醒了一半。虽说本朝设了登闻鼓,但实际上有几人敢敲呢?   这告御状先不说成不成功,便是见皇帝之前这原告就得受刑。   人能不能挺过去都不知道,谁会费这功夫去告呢?   不等派人去瞧。只见一侍卫手捧着状纸便进来了。   “外面何人击鼓?”皇帝问道。   “禀皇上,是武成王。”侍卫将手上的状纸递给了小太监,小太监又呈给了皇帝。   武成王?卫卿彦击鼓作甚?   “皇上,依着微臣看,既然武成王敲了登闻鼓,还是要传上殿来问上一问的。”不等皇帝说话,下首前排的冯将军便已经开口了。   他和先武成王一样都是跟着老皇帝当年打江山的老臣。老皇帝生前一心致力于削减旧党势力。但无奈投鼠忌器,一面想要权势一面又舍不下重情义的好名声。   不但旧党势力没消减多少,反而让旧党越发的团结了。现下武成王刚刚击鼓,旧党的人便忍不住的出列了。   虽说结党营私是大忌,但若不结党他们怕是早早就被老皇帝灭了。现在换了新帝不知如何,他们也收敛了不少。但武成王府势力大,旧党们心中还是有一杆子称的。   新帝睡意瞬间没了心中有些不顺,这江山是他的江山还是他武成王的江山?   他想着心中忍不住埋怨起地下的老皇帝了。自己道貌岸然、妇人之仁,得到江山之时怎么没有将这群余孽都杀了?   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着实窝囊!   但到底忌惮武成王府的势力还是去传了…… 第73章 告御状 卫卿彦身着紫色亲王服,发束玉……   卫卿彦身着紫色亲王服, 发束玉冠,手持玉笏在一众大臣或不解或看戏的眼神中不卑不亢的进殿了。   他步伐和缓沉稳,态度从容不迫, 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紧张。   “微臣见过皇上,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卫卿彦弯腰拱手行着礼。他声音恭敬臣服,但哪个恭敬的臣子连个跪拜礼都不行的?   但先帝在时都免了他行跪拜礼, 难不成做儿子的比做爹的都能耐?   最气人的是那挺拔如松柏的躯体现在即便是弯着都压不住骨子中的贵气。   皇帝面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武成王平身。不知武成王为甚敲登闻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皇帝到底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这一份忍耐力就着实相似。   即便是心中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但面上仍是仁和爱民的好皇帝。   “吾皇圣明。微臣确实受人所欺。还望皇上为微臣做主。”卫卿彦温声道着。   谁敢欺负你?皇帝非常想反问他。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关心着问道:“哦?何人欺负了爱卿?”   “微臣府中孺人郁氏回乡探亲不过半月便惨遭歹人追杀。万幸她命大死里逃生捡了条命,但其母却为歹人所害。微臣要告的人正是皇上胞妹元宜公主。公主身为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但品行有亏背地里竟勾结江湖草寇做出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来。杀人偿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皇上还微臣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公道。”   卫卿彦说完这一席话整个朝堂瞬间静的如一潭死水一般。   虽说他们猜想这武成王今日来者不善, 谁知他张口告的便是备受宠爱的皇上亲胞妹。   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自己变成个木桩子以防战火波及。   “后宫妇孺之事于朝堂审讯不合规矩。不若由朕私下先好生询问询问公主再作定论。”皇帝吐了口气死死地压下心中的怒火提议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 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没想到这卫卿彦竟是如此不知好歹,为了个女人明晃晃的当着文武百官打他的脸!   皇帝发话了, 下面大多数官员也跟着插科打诨应着话。   “皇上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妇孺亦是你的子民。子民受了伤害难道审讯便是不合规矩吗?”卫卿彦反问道。   谁不知皇帝这是给他找个台阶下, 谁知人家竟是毫不相让,真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时间一点点过着, 皇帝扶额作身体不适就是不接话。   卫卿彦知他秉性也不再逼迫,两方僵持谁都不肯相让。   忽而一道温润声音打破了平静, “武成王说话可是要讲证据呢。你告元宜公主草菅人命若是拿不出证据岂不是在折辱公主清誉?武成王可敢承担后果?”   徐知上前一步挑了挑眉望着他,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徐大人和先武成王可是老对头了,现在熬死了老子连儿子都不放过?   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皇上是故意不想再继续的。徐大人平日里最得圣心现在竟是为了心中的仇恨失了分寸?   是了,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被当做花楼小倌羞辱?眼见的武成王府就要得罪皇帝了, 怎么能不好生的踩上一脚。   可是理解归理解,皇帝现在却是恨不得要掐死徐知了。平时多精明圆滑的人怎么一遇到武成王府的事就克制不住冲动呢?   不过人有缺点才好把握,皇帝心中安慰着自己。   “自是如此。”卫卿彦眨了眨眸子应了徐知的话,转头又对着皇帝道:“不知皇上可否传证人上殿?”   不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定会落人口实,他这个皇帝还谈何威信?传,怕是元宜的声誉便要毁了。   皇帝威信和公主声誉哪个重要,皇帝心中纠结了会儿有了定论。   反正毁了声誉也是公主,大不了以后他多给些体面便是了。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再拦着了,一会儿几个人便被压着进殿了。   那几个人精神萎靡,身上遮不住的新伤疤,显然是之前已经一番审讯了。   “元宜公主买凶杀人在先,假传圣旨在后。伙同江宁知府擅自封城追杀臣府中人。”卫卿彦道着瞧了旁边跪着的人几眼,那几人瑟瑟着身子纷纷点头应是丝毫不敢犹豫。   进去了武成王府的暗室的人就没有不敢听话的。   “这是公主的玉牌。”卫卿彦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牌呈给了皇帝。   皇室中人从一出生都有一块象征着身份的玉牌。牌象征着身份,绝不可能丢失。   而现在玉牌出现在卫卿彦手中,可想而知了。   皇帝手中捏着那玉佩直道元宜蠢笨。追杀也不做的干净些,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了人家手中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沉吟了片刻问道:“元宜乃朕胞妹,没想到竟如此枉顾王法。武成王想怎样?”   “不是臣想怎样,而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如是。”卫卿彦提醒道。   “元宜有失德行,不堪享万民供奉,传朕旨意收回元宜封地食邑。着规矩嬷嬷好生教习几年再行婚配。”皇帝思量了会儿公布了结果。   虽说封地食邑代表了尊荣和身份,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银钱。只要她人好好的纵使这些身份都不在了,却还有一个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   不过为了一个庶民皇帝肯这般惩罚也算是给了面子了。百官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卫卿彦心中了然,也不再装尊敬。他嗤笑了一声,“区区封地食邑竟是比得上数条人命,皇上也未免太欺辱我武成王府了吧。”   “放肆!卫卿彦你到底想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难不成要威胁皇帝?”一道威严的女声从殿外传来,众百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正主元宜扶着一身凤袍的太后向殿中走来。刚才那话自是出自太后之口。   她进宫数年一直作温柔贤淑之态,好不容易熬死了老皇帝再也装不下去了。尤其是看着眼前的那熟悉的眉眼,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反感厌恶。   卫卿彦给太后行礼,直言道:“太后此言差矣。微臣不敢逼迫皇上。正如太后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微臣身体虚弱,自是无法如先父一般驰骋沙场。兵符在微臣手中确实有些浪费。微臣受先帝钟爱,临终前嘱托臣好生辅佐皇上。微臣还想着寻个时间交于皇上,但现在看来确实得再做商议了。”   说来说去皇帝是打算小打小闹一场,卫卿彦也不想再费口舌,直接祭出兵符胁迫。   皇帝一听果真眸中又惊又喜。若真牺牲元宜一人换来兵符,那也算她的造化了。   但卫卿彦真能舍得兵符?   太后也不再多说,眼巴巴瞧着卫卿彦。于皇家来说亲情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这皇位上不知沾了多少亲人的鲜血,也不在多一个。   “朕思来想去,武成王所言有理。朕虽是元宜胞兄,但朕更是天下之主。朕要为子民负责。依着武成王看?”皇帝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那兵符可是他爹一辈子都没完全收回的东西。   卫卿彦嘴角微勾,满意的笑了笑,“公主做出害人性命之事若不惩戒则定会引君臣离心、百姓心寒。但微臣知公主是太后皇上的掌上明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微臣恳请将元宜公主废黜庶人,前往清河守皇陵。终身不得回京。”   “终身囚禁?卫卿彦你就这般厌恶我吗?为了个区区庶人这般刁难我。”元宜眸中含泪又倔强又伤心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区区庶人?公主那是人命!”卫卿彦冷冷的道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皇帝没有反对他的话,而是问了自己心中最关心的事情,“那兵符?”   “但微臣担心若是公主再……”卫卿彦停顿了一下,瞧了皇帝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看?”皇帝上道的将选择权直接甩给了卫卿彦。   “皇上下一道圣旨吧,保证郁氏不为人所害。”   怎么保证?圣旨一下也就是昭告天下了。   若是郁氏以后被人暗杀,世人皆知和皇室脱不了干系。   皇帝太后以后就算是想追杀郁欢也得思量思量了。   皇帝心在兵符现在只要卫卿彦不提出要他皇位啥事情都愿意答应,何况仅仅是一张圣旨。   太后也默认了,母子俩态度很一致眼中就只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兵符了。   元宜看着母亲和哥哥的反应心中气急攻心直接气昏过去了。   皇帝吩咐了将人抬走传御医诊治也不再多问。当然殿中人怕是没有人关心她,而都紧紧地盯着卫卿彦。   这兵符交出去了可就收不回了,武成王真能给吗?他们不信!   卫卿彦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呈给了皇帝。这正是号令铁甲军的令牌。铁甲军作为早年跟着皇帝打江山的一支军队,还是先武成王一手操办训练出来的。   父皇当年想尽法子都没能得到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轻而易举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心中狂喜,恨不得大笑出来。他夺回了令牌,还怕旧党的那些老东西? 第74章 争吵   要说这告御状的结果谁不满意……   要说这告御状的结果谁不满意, 那自然是旧党了。   卫卿彦刚出殿便被冯将军拦了下来。他是个粗人,二话不说一拳头便捶在了卫卿彦肩膀。   卫卿彦躲也不躲任由他捶了两拳才被旁边的官员拦下来。   “竖子!我等一心信赖武成王府没想到今日竟是在你小子身上栽了跟头。”冯将军气愤的骂道。   本以为他比先武成王强的多,由他掌管武成王府定能为他们旧党一派带来更多的荣光富贵。   谁知他刚掌权便拱手相让了。   以后他们这些人不得看小皇帝的眼色?拼命半辈子到头来还得受憋屈。这让他们怎么不气?   卫卿彦轻咳了一声咽下了口中腥甜气, 又和旁边的几个大人拱手行了一礼, 温声道:“算起来卿彦得称呼各位一声叔伯。今日之事多谢诸位叔伯帮助。”   那几位大人忙还了一礼连连道不敢。他们这些人有今天的荣华说到底当年还是多亏了先武成王的赏识提拔。   虽说今日之事他们气归气但确实没有冯将军他们这般理直气壮。   “你们先回去,本将有话和这小子说。”冯将军见他们面上有些犹豫, 气的心肝疼。   “你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将兵符给出去了?”冯将军发泄过了之后仍是想不明白。谁能舍得下这样的富贵?   卫卿彦望真诚的道:“真的给了。先父也是这个意思。”   “元谦糊涂啊。他也不想想交出去了我们旧党的路怎么走?岂不是为人鱼肉任人宰割。”冯将军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汉白玉栏杆上,长叹一口气。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冯伯, 旧党多少人手上是干净的?”卫卿彦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冯将军眼神有些闪躲,也不如之前那般兴师问罪的态度了。   “皇帝在太明年代也算得上是守成君主了。”目前来看自皇帝登基后先是拨款边疆为将士们添冬装,再是减赋税添恩科。   “可那是我等奔波一生换来的荣华,我不甘心啊。”冯将军手扶着旁边的栏杆, 沧桑的脸上也已经布满了皱纹。他也老了,来年都是知天命的年岁了。   “叔伯们的累累军功是事实。只要无愧于天, 皇上要动诸位也得顾忌天下悠悠众口。”换句话说, 只要自己不作死,皇帝要动这些元老们也得顾忌顾忌名声。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政令他和老皇帝有些相同。   一个朝廷几个派别, 长期意见分裂,决策不统一最后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   尤其是世家坐大, 好多子弟不务正业但由于家族庇佑却可以得到高位,尸餐素位。   而对策就是削弱世家势力扶持寒门子弟。一来寒门子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链, 二来通过相对严格的科举选拔人才更加的公平。   但不好在老皇帝动机不纯,不是惜才而是将寒门子弟作为与世家抗衡的工具。   “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我,我再想想吧。”冯将军心里很复杂,又长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辈生在乱世,路有冻死骨并不稀罕。他们当时也是因为家中实在没了粮食才参了军。将心比心,他也不希望再重复当年的世道。   罢了罢了, 若是皇帝容得下他们旧党,他们也让一步就是了。   冯将军朝着大殿拜了一拜……   卫卿彦视线划过拱桥下由于阳光映射隐隐露出的人影心下了然。他和冯将军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   卫卿彦回到府中便来去见郁欢了。郁欢躺在榻上,见他来了忙起身相迎。   但她脚下没注意被绊了一下,若不是被他扶住怕是摔在地上了。   “当心点。”卫卿彦将人扶正了柔声叮嘱着。   郁欢心中惦记着事儿,忙不迭的应下。一双红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元宜贬为庶人,前往清河守陵终身不得回京。”卫卿彦轻声道着。   郁欢心中一揪,黛眉簇成一团。果真是公主啊,爵位换一条命。   卫卿彦叹了口气,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眉,直到蹙起的眉毛平缓了才试探的问道:“郁欢,你有没有想过郁夫人身体确实,确实不太好?”   那日暗卫来信说埋葬郁夫人之时检验了一下遗体,只身上有些简单的剑伤但并不致死。   应是黑衣人想胁迫郁夫人来等着郁欢自投罗网。郁夫人爱女心切催发了体内的毒。   郁欢眸子微怔,玉手推开了他的大手,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我亲眼所见我母亲气色极好,比往日我未出嫁时都好。她那日……”   郁欢话语一顿,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晚母亲慈爱的笑容和——一闪而过的不舍?   郁欢腿有些软,身子有些踉跄的坐在了凳子上。   “我母亲那日还和我聊了一夜,她怎么会身体不好呢?不会的……”她垂着眸子鼻间酸涩难忍。   “郁欢,伯母苛疾已久……”   “苛疾已久?你之前不是说我母亲身体康健了许多吗?我到底该相信你那句话?”郁欢歇斯底里的吼着,一双红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郁欢你冷静点。你这样会伤到你自己的。”卫卿彦伸手将她紧攥着的拳头抓到手中,一掰开果真那粉白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抓出很深的指甲印。   眼见着那印子已经渗出了血,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可郁欢却丝毫没觉得疼,她趴在桌上痛哭不止。   卫卿彦轻轻地抚着她手心的指痕,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久,郁欢理智回来了些望着他温柔疼惜的眼眸有些歉意。她母亲的仇严格的说和他关系并不大,但他却义无反顾的为她讨公道。   他欠她的吗?不欠。   她心中有怨,但却不该对他发脾气。   可理解归理解,她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心结阻着,沉沉闷闷的压在心口。   “郁欢,我只想你能平安的活着。你心思重,别想太多了好吗?那些事情压在心里你会喘不过气来的。”卫卿彦深深地望着她。   这算是他第一次对她有要求,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可能真的做不到。   “我,我……”郁欢不由得避开了他的眼神。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母亲,一睁开眼睛就是他。   她心里很乱,很乱。与之相伴的还有深深地无力感。   卫卿彦叹了口气不再逼她。她心思重脾气倔,如果不是自己想通,谁也劝不动她…… 第75章 离别 第二日卫卿彦又来了,但见到的却……   第二日卫卿彦又来了, 但见到的却是紧闭的房门。   他在门外呆了好长时间。丧母之痛,他能切身体会,能做的也只有默默陪伴。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这日, 卫卿彦照常点完卯便见外面侍卫急匆匆的来报。   “王爷, 元宜公,不, 李姑娘来了。她手上拿着太后凤牌,所以卑职拦不下……”侍卫长为难的道着。   卫卿彦听到她的名字便皱起了眉, 但到底顾忌着太后颜面,不得不问道:“她现在在哪?”   “在正厅。”   卫卿彦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大步去了正厅。   正厅里,元宜正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往日里象征着公主身份的凤冠被除了去。   一身素衣,发上仅簪了一支银钗。一朝成为庶人往日里浓艳的妆容都淡了, 眼底的乌青尽显,一双杏眸见了那消瘦挺拔的身影瞬间便红了。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垂在苍白的面颊上惹人怜惜的很。   “卫哥哥……王爷”元宜触及他冷淡的眼眸识趣的换了称呼。   卫卿彦眉目微松, 直接问道:“不知太后有何事吩咐?”   元宜眸中的眼泪落得更狠了。她痴痴地望着那清隽的面容仿佛要将人印在心中永生不忘。   这人是卫卿彦啊。七岁能文, 十岁能武。所做诗词赋文流入民间被无数的学子奉若瑰宝,真正的洛阳纸贵。   清风明月般的人物仿佛是游离在红尘之外的谪仙。   她也如世人一般敬仰他欣赏他, 从不敢肖想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自那日他亲自将她受伤迷路的猫儿送回了凤阳殿。   天边暖黄的夕阳布满了白茫茫的世界。消瘦挺拔的身姿立在凤阳殿门前许久,平日里清淡的眼眸变的温柔了许多……   猫儿的心比人单纯, 谁对它好它便粘着谁。   那日之后猫儿便喜欢上了他,每日课下休息之时经常凑到他身前。   他也每次望着那白绒绒的团子总是格外温柔……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元宜眸中含情, 到了这时她也用不着含蓄隐藏了。   卫卿彦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团儿?我不明白你为何那般喜爱它?”   团儿是一只普通的白猫。据说是一个宫女出宫采买之时看着可怜便带回了宫。   后来宫女犯错死了,它就在宫中四处流浪。她看着可怜便让宫女时常喂上一喂。那畜生有灵性便在凤阳殿安了家。   宫中不缺名贵的猫儿,青阳郡主就喂了一只难得的波斯猫。那猫儿像小狮子一样,蓝蓝的眼睛尖尖的脸儿,就像是娇养的美人一般。   青阳郡主见他欢喜团儿也将波斯猫带了来。可他却是独独对团儿温柔欢喜。   是不是说明他对她也……   只不过后来出来只狐狸精抢了她的姻缘!   “喜欢便喂了,没有理由。”卫卿彦淡淡的回着话。   卫卿彦想起当年他和母亲住在闹市之时隔壁家的母猫生了好几个崽子。   其中一只白猫生的最可爱, 短短的腿儿,胖胖的身子,总是懒懒的打着哈欠。   邻居家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最喜欢抱着它玩,时不时拿着好吃的糕点逗弄它。   后来小白猫长大了,渐渐的她夜抱不动了。   有一次小姑娘出门做客小白猫偷跑了出去偷吃了对门家的一条小鱼,被他们打断了腿。   小白猫一瘸一拐的回家,可是邻居家大门紧闭。它进不去家门蜷缩着身子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天上阴风大作下起了雨来。小白猫腿上的伤口被雨水打湿了,白白的身子也沾上了泥污。   后来小白猫望见了他,湿漉漉的大眼睛哀求的望着他,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他想起了,那邻家小姑娘被她娘训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呢。   好看的眸子软软的望着人,小嘴呜呜咽咽的撒着娇求情……   不知怎的他心中有些软和鬼使神差的将它抱回了家给它上了药。   小姑娘最疼它,若是瞧见它满身伤痕应是心疼的眼泪汪汪的。   刚好她这几日出门做客,应该不会回来。等她回来之后小猫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后来那小姑娘再也没回来……   卫卿彦想起陪伴自己两年的猫猫心中不由得有些涩,又想起了不久前暗卫调查到的消息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他出神的眼眸温柔了些许,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笑。   “我不相信,你如果对我没有一点点心思,为什么在我生辰之时送我种种珍宝?”元宜抚着疼痛的心口,不可置信的问着。   她脚下忽而向前猛地朝着他扑过去。卫卿彦刚想往一旁闪躲,眼角却瞧见角落里熟悉的衣角。   他心下一跳,有些慌张有些担忧,但身子却没有躲开。   她扯着他的衣袍角哭个不停,眼眸倔强的望着他非得问个清楚明白。   卫卿彦又瞥了一眼那个角落空空的。他一伸手扯出了自己的衣角,冷冷的道:“王府所送之物没有一样是逾矩的。样样记录在册,若是有疑虑本王可让人查了账目。”   “你就这般欢喜她?我哪里不如她?论……”   “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卫卿彦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一甩衣袖便走了。   卫卿彦走了后侍卫们也将人请了出去。   **************   郁欢在房中闷了多日。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行为。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纵使她再逃避,也不得不承认那夜母亲的话确实别有深意。   但她却将自己心中的懦弱和胆怯发泄在卫卿彦身上。   今日他又来了,郁欢刚想开门便听到侍卫的回话声。   然后他就走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郁欢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她刚到便看到那一幕,酸涩滋味瞬间涌上心头。她恨不得自己从未跟来。   原来他和元宜并非毫无交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郁欢脚下软绵无力,踉跄的默默回了院子……   ********   第二日卫卿彦又来了。他刚到便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郁欢站在房门口,他站在房门外,两人四目相对。   郁欢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对他道:“进来吧。”   卫卿彦愣了两秒紧跟着便进了房门。   她面容苍白疲惫,眼中带着些红色的血丝。   卫卿彦心中一疼,柔声问,“昨夜没睡好吗?还是生病了?也不注意些身子。”   郁欢望着他面上真切的疼惜和关心,心中有些闷闷的。   郁欢自嘲的笑了笑,“我的确一夜未睡。我在想,我以后该去哪里?卫卿彦,你说我该去哪?”   她说着眸中眼泪不争气的又涌了上来。   之前她沉浸在母亲离世的悲痛之中,一些事情没有思虑。   昨日看到了那一幕仿佛点醒了两人只见一直避讳不谈的身份鸿沟。   他纵使不娶元宜,以后也总是要娶妻子的呀。   他的妻子不是皇室公主也得是世家闺秀吧。反正不会是她就是了。   卫卿彦眼神怔了怔,有些慌乱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没有像往常一般解释或者安慰。   “我是该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看到他这番模样什么也没了。   “那支红珊瑚簪子算是旧物。你若是遇到麻烦可以去荣氏钱庄,自然会有人帮你的……”他斟酌了半天,好多的话到了嘴边都咽了下去,最后也只是一句叮嘱。   荣氏钱庄?郁欢没想到天下数一数二的钱庄竟也和他有联系。她倒是给自己弄了座银山来。   郁欢勾着嘴角苦笑道:“好,我自然不会客气。”   “……保重。”   “卫公子的救命之恩,郁欢没齿难忘。只愿您能一生安康。”也许这一别就是永别了吧。郁欢发自肺腑的希望他能安康。   卫卿彦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郁欢立马将门关上了,她软着身子倚在门后,娇面上早就模糊一片了……   *******   卫卿彦那边准备的很快,第二日一早小八便已经到了。   “王爷将属下送给姑娘了。以后姑娘就是属下的主子。”小八身着素淡的丫鬟服跪在郁欢身前,恭敬又真诚。   郁欢将她亲手扶了起来,“小八多谢你。”也多谢他。   郁欢望着他房间的方向,只见那房门紧闭。   她能在皇帝脚下大摇大摆的离京,他绝对在背后做了筹谋的。   郁欢收回了目光,朝着那边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   听雪堂,房中燃了好些个火盆温暖如春。但床榻上的人却冷得瑟瑟发抖,额头布满虚汗。   卫卿彦缓缓睁开眸子,大手在枕头下取了素帕擦拭着额头的汗。   “主子,马车出了京都了。”李文从外面进了来回话。   “知道了,下去吧。”   “……主子,属下去请元先生吧。”李文试探的问道。主子这病犯的越来越频繁了,但是主子却来越不当回事。   阎王要他死,谁能留得住?   卫卿彦笑了笑吩咐道:“不用。暗匣里有一香囊,将里面的香燃上。”   李文按着他的吩咐寻了暗匣。里面不是信笺便是荷包,一看便知是何人相送。   李文取了一块香料放进香炉中。香炉生烟,淡淡的松香入鼻只觉神清气爽…… 第76章 正文完 一转眼郁欢已经离京四日了。回……   一转眼郁欢已经离京四日了。回想两月前离京之时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郁欢刚出京便生了病, 行程也放慢了许多。   这日行至悦来客栈,天色已晚,众人便安顿了下来。   出门在外也顾不得礼仪了。为了安全起见郁欢、青莲和小八三人住在一间大客房中。   夜半梆子响过几声后黑夜又静了下来。她们的客房临近大街, 过路的一阵马蹄声传来小八立马便醒了。她将腰间的软剑取了出来, 警惕的防备着外面动静。   郁欢睡的轻,小八一番动作后也醒了。   之前在客栈的情形历历在目, 郁欢睡意瞬间没了。   她从衣袖中取出两个瓷瓶,推了推旁边的小八递给她了一个。   拜上次夜袭所赐, 她这几天在车上没做别的,专心制作了些香料。   曼陀罗花生长在西域,花瓣美丽但却浑身是毒。用于炼制香料中剂量少可使人昏迷,多则可能直接致人死亡。   果然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慢慢的停在了她们房间周围。   小八精神大震,轻步走到了门后。可外面的脚步声却止住了。   “小八, 开门。”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八不由得晃了晃神。   章程将军?!   “小八,开门!主子有令。”外面人又道。   小八半信半疑的从门缝里望去果然是章程将军!   小八望着郁欢一眼寻求意见。一仆不侍二主, 她既然易主自然该询求现在主子的许可。   郁欢看她的反应便猜出了来人定是和王府有关。她心中莫名有些恐慌,忙示意小八将人请进来。   “见过郁姑娘。冒然拦截郁姑娘行程非常抱歉。”章程揖手行礼道着歉。   郁欢移了移身子还了一礼, “不知大人所谓何事?”   “我们主子相邀,见了面主子自会和您细说。”章程一点不露打着回旋。他和章越虽是亲兄弟, 但性子却差的多。章越面软性子圆滑,而章程上过战场脸沉性子强硬。   郁欢心中越发的有些不安了,脑海中频频回想起他那日发白的面容……   “好,我见。”郁欢攥紧了手中的小瓷瓶,抑制不住的担心。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这般急切的拦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栈门前的灯又亮了起来,然而客栈中旁的房客却仍是死死沉睡着。   酒柜后面守夜的店小二也已经趴在桌上睡的香甜。   一行人将客栈里里外外围得严严实实。   郁欢在小八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马车中灯火通明, 郁欢刚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不是死了?那场盛大到堪比皇帝驾崩的葬礼,埋葬的人现在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   郁欢揉了揉眸子,清亮的视线却仍是一张儒雅而清隽的面容。   一时之间郁欢竟不知该害怕还是该担忧。她抚着心口垂着头猛吸了几口气。   而旁边的人却是笑了。他自顾着倒了杯茶水放到郁欢面前,安抚道:“郁姑娘不必担忧。说来话长,姑娘今晚就当看到的是旁人就是了。”   他称呼的是‘郁姑娘’,而不是‘郁氏’或者‘孺人’。这便是给了郁欢自由。   郁欢松了口气,忙问道:“不知您拦下我是为了何事?是卫卿,王爷有别的吩咐吗?”   她眸子看着桌上的茶盏,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   卫元谦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郁姑娘果然聪慧。确实事关卿彦。不知郁姑娘可否清楚卿彦身体状况?”   “他,天生体弱,受不得寒……是不是他又生病了?”   “卿彦并非天生体弱,而是天生带毒。他母亲怀他之前便中了蛊。怀了他之后蛊虫便随着母体进入了子体。蛊虫在他体内繁殖,等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药物压制。现在毒至心田,血也快被那毒物吸干了……”卫元谦说着声音越来越冷,眸中也带着恨意。   天生带毒,用骨血喂养着毒物……   郁欢心中一疼,只觉鼻子一酸眼前便模糊了。   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他苍白带着羸弱的面色,每想起一次便是一根插进心脏的针,又狠又疼。   “可否寻到了治的法子……”郁欢问完又沉默了。若是能寻到治疗的法子何苦活活折磨了他二十年?   难不成这是来寻她见他最后一面?   不!郁欢瞧了一眼对面卫元谦的神色,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儿子真的无药可救了,作为父亲的能这般淡定吗?   郁欢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疼痛之下脑子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药典!对了,她的嫁妆!   郁欢眸中一亮,忙试探的询问道:“我手中有外曾祖父亲手撰写的药典。不知可不可以有所帮助?”   “李神医亲手撰写的药典可是难得的孤本想来是有用的。但我此番目的是为了郁姑娘本身。   眼瞧着他体内的蛊虫越发的躁动不安。但这几日却难得的有了些平息之态。元阊等人研究了几日终于发现问题便出自香炉中的熏香。卿彦这几日房中燃的香料应是郁姑娘相赠。不知郁姑娘在香料中添加了什么?”卫元谦直言道。   元阊和他师父将那香料研究了好长时间都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不可否认就是那一幅香料起了些作用。   所以被逼无奈之下他们才会追了上来。   “香料?”郁欢疑惑的喃喃念了句。   她送卫卿彦的香料不过是些止寒生暖祛湿的,用的药材也都是最为常见的啊。   难不成那些普通的药材融合在一起反而有奇效?   可若是这般简单,那元阊还复制不出来?何苦舍近求远来寻她?   但若不是因为这,旁的原因她还真把握不准。   郁欢沉思了好一会仍是想不出个结果,“我也不知……”   卫元谦叹了口气,又道:“不如郁姑娘随我回去一趟。姑娘放心,无论彦儿最终如何我都保证能安全将你送回凤阳去。”   细端详他和卫卿彦长得其实并不像,但难得的是两人气质、身形和动作确实有几分相似。   郁欢神色微怔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张府竹林中两人第一次相见,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多了一丝疑惑。   “郁姑娘?”   郁欢回过神来,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应下了……   **************   郁欢心中挂念卫卿彦的身体。有了牵挂,她自己的病情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回程夜以继日,快马加鞭。郁欢他们走了五天的路。两天两夜便到了。   郁欢见到卫卿彦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枯瘦的身体躺在床上,光是棉被便盖了好几层。   苍白的脸颊瘦的有些凹陷了,安安静静的躺着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真的像一具尸体。   郁欢玉手颤巍巍的抬起好几次才敢小心翼翼的抚了抚他的脸颊。   “别叙旧了。姑奶奶,您再多看几眼他就多耗些命数,那香料可是不多了。”元阊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便觉得撑得慌。   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周围了仿佛都提前进入了春天。   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师父一念之间不光娶了师娘还火速的怀了娃娃。   小师妹嫁了个砍柴夫郎,心甘情愿的洗手作羹汤。   更别提风流痞小师弟,一出谷进了王府恨不得将一颗心分成好多瓣,今天金花,明天银花……   庸俗,非常庸俗!   元阊又睨了一眼旁边手挽手的师父和师娘,只觉得眼睛更加的疼了。   “瞪什么瞪?自己没本事还嫉妒别人。”谷主冷哼一声很是嫌弃自家弟子。他一把将自己小媳妇拉到身后,花白的胡子也跟着甩了甩。   元阊讪讪的撇了撇嘴缩在一旁不敢吱声了。   这药谷谷主奇的很,头发和胡子发白,但面容却和旁边元阊差不多。   难不成医术高了都能长生不老?   郁欢走到谷主身前行了一礼,直接询问道:“神医,不知您可否有了妙计?”   “妙计谈不上。你这娃娃也是厉害,误打误撞竟然能有这般效果。你再回想回想,在你炼药之时可能加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反正绝非药材所为。”谷主叮嘱着。   他行医多年若说有旗鼓相当之人那已逝的李家三爷算一个。   这女娃娃是他的玄孙,还算是有两把刷子。   郁欢思索了好长时间仍是没有任何线索。她用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竹叶上的露水。   难不成那露水沾了旁的东西?   郁欢不敢断定,但是有了些猜疑总比没有丝毫想法干等着要好。   几日一晃而过,郁欢脑中严格的回想当时制香的情形,一丝一毫的刻制。   可是炼制出的香料还是和之前的不同。   郁欢一连几日基本没合过眼,疲累的趴在桌上便睡了过去。醒来之时正是晨曦破晓之时。隐隐约约的光亮透过窗子洒在砚台上未干的朱砂上,格外的红格外的刺目,像极了刚流出的血一般。   郁欢电光火石之间生出了一丝荒诞的想法。她这几日几乎复原了当日制香的所有步骤,但却是一无所获。   那晚她切药草之时割破了手,血流进了药中。   当时她还心疼药材……   一时之间郁欢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药草一般,刚忙吩咐人将谷主和元阊请了来。   “古法有割肉疗伤,现在以血入药竟也有这般奇效!”谷主诊了诊卫卿彦已有些平缓的脉象着实惊叹。   “等蛊虫平息下来,老夫自能慢慢除了他体内的毒。郁姑娘放心,老夫会开个补血的方子与你,绝不会伤你根本。”谷主保证道。   蛊虫不平,就算他们喂多少解毒的良药都会被蛊虫所吸,于病体没有一丝改善。   若是能将蛊虫克制住,先除了致命的毒也能保证他多活些时日。   至于彻底除去蛊虫再作旁的计量。   郁欢心中安稳了些,刚想回话谁知体力不支便昏了过去……   **********   半月一晃而过。卫卿彦体内的毒已经除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却是一直未醒。按照谷主的说法蛊虫中有致昏之毒,待除去之后便可醒来。   又半月,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出了京都。一穿着素淡的美人掀开帘子回望远去的京都,抿嘴笑了笑又关上了。   京都,她应是不会再回来了。   “姑娘怎么不等着王爷醒过来再走呢?”小八将一颗糖果塞到口中,不解的问着。   “青山不改,仍是会有相见之时。”青莲边说边给她倒了杯茶水。   那美人接过茶水轻轻呷了一口,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便是守在一起也是徒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