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我成了亲姐姐的对照组》 作者：云一一 　　文案： 　　订亲前一夜，温柔善良的许家姐姐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出嫁后过的很不好，哭的好不伤心。 　　于是出嫁当天，实诚木纳的许家妹妹被偷偷换了亲，嫁去了于家。许家姐姐则如愿以偿，嫁去了王家。 　　王家和于家同村比邻，出嫁后的许家姐姐和妹妹渐渐就成为了鲜明的对照组……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小芽，于书楷 ┃ 配角：许如心，王锦言 ┃ 其它：甜宠，逆袭 　　一句话简介：亲姐姐偷偷换了我的亲事 　　立意： 许小芽因为性子实诚木纳，在家里不受宠，被亲姐姐偷偷换了亲事。但她时刻秉持积极向上的心，努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最终收获满满的幸福，成为被亲姐姐羡慕嫉妒恨的人上人。 第1章 上米村，于家，今日本是于…… 　　上米村，于家，今日本是于家老四于书楷娶亲的日子，新娘子是下米村许家的大女儿许如心，两人郎才女貌，堪称一桩美好佳缘。 　　然而，热热闹闹的喜宴结束，送走所有宾客的许家人却愕然发现，喜房内竟然出了天大的岔子。于家人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该是新娘子的许如心，居然变成了许家的二女儿，许小芽。 　　相比美名在外的许如心，许小芽就不是那般的出色了。先不说相貌，单是脾气和性格，许如心落落大方、性子娇柔，一向很得村民的称赞。许小芽却憨实木纳、少言寡语，着实不是很讨喜，远远比不上许如心。 　　“太过分了！许家这不是欺负人嘛？走，咱们这就上许家讨说法去！”于大娘是真的很生气。因着很喜欢许如心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哪怕许家狮子大开口要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于大娘也咬牙给了。 　　结果呢？许家就是如此回报他们于家的？居然随便塞了个许小芽给他们许家，这是羞辱谁呢？ 　　于大娘在于家向来很有话语权。她一发话，于家其他人都跟着动了，怒气冲冲都要冲出门去。 　　早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的许小芽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亦是她的出嫁日，但是比起亲姐姐许如心，她的出嫁并没有太多人关心，许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如心的身上。乃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好端端的她又怎么被抬进了于家大门，跟于书楷拜了堂、成了亲，甚至被送进了洞房。 　　照理来说，她此时此刻应该身在于家隔壁的王家才对。那里才是她的夫家，她…… 　　“等等。”于书楷已经意味深长盯着许小芽看了许久了。他可以笃定，今日的换亲事宜，许小芽并不知情。 　　既然不是许小芽，那就肯定是许如心了。 　　虽然是自己亲口选定的媳妇，但于书楷看中的并不是许如心的美名在外，而是许如心的表里不一。 　　没错，众人都称赞许如心蕙质兰心、温柔贤良。可于书楷近距离观察过许如心，很清楚许如心是个很会算计、也很会为自己打算的精明女子。 　　于书楷自己也不是个老实的，对表里不一的许如心难免就多了几分兴趣，甚至对成亲后的日子多了几分期待，想来应该很热闹才是。 　　可如若许如心把算计放在了于书楷的身上，于书楷自然就不答应了。 　　从他懂事到现如今，还从来没有人能在算计他于书楷之后还过的顺风顺水的。许如心很好，这笔账，他于书楷记下了。 　　“老四？”于书楷在于家排名老四，是于大娘最心疼的小儿子。他一开口，于大娘立刻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就她吧！”指了指许小芽，于书楷的语气很是随意。 　　“什么叫就她吧？老四你该不是想将错就错，认下这个媳妇吧？不行！娘不答应！这个许小芽她……”于大娘顿时就跳脚了。 　　“娘，隔壁的宾客没有咱家多，酒席也摆的简单，早早就散了。但是你们有听到隔壁闹出什么动静来？”说来也是凑巧，许家两姐妹都从下米村嫁来了上米村，还偏偏就嫁到了隔壁两家。于书楷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今却是理清了很多事情，“洞房都入了还能不知道新娘子错了？或者说，咱们于家这是被仙人跳了，许如心本就打算嫁的是王锦言？” 　　于书楷此话一出，于家人尽数震住，皆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王锦言学问比我好，名声也比我好，是个姑娘都更愿意嫁给他的吧！”于书楷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说着话的功夫便看向了同样愣住的许小芽。 　　许小芽是真的不知道/内/情。可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今日的许如心身边围绕了很多许家人，根本不可能出错。换而言之，她是被自己的娘家人给骗了。 　　想到这里，许小芽眼中闪过一抹委屈和受伤。哪怕从小到大她都不受家里重视、不被亲人喜欢和疼爱，可她没想到连她的亲事也会被许家人随意左右和摆布，甚至背着她悄悄换掉。 　　她不是非要嫁给王锦言的，真的。如若许如心想要嫁给王锦言，只管跟她说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许如心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成功？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欢、又愿不愿意，最终不都得乖乖让出来给许如心？ 　　“老四，话不能这样说。这门亲事是咱们家跟许家商定好了的。许家自己定的是许如心嫁进咱们于家，成亲当日却突然换成许小芽又不告诉咱们于家，这不是摆明了不把咱们于家放在眼里？他们……”说王锦言比于书楷优秀，于大娘是没办法否认的。 　　自家儿子，当娘的最了解。于书楷就不是个能沉得下心来好好做学问的性子，每次读书都是得过且过，但凡能偷懒就绝对不肯在家里多坐片刻，最喜欢的就是到处乱跑、招猫逗狗。比起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王锦言，于书楷确实不敌。 　　可这也不是许家人欺骗他们于家的理由啊！简直是岂有此理，真当他们于家人没有脾气？ 　　“娘，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为了我娶亲，家里人都又忙又累，赶紧都先回屋歇着去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坐下来好好说。”截断于大娘的话，于书楷摆摆手，开始赶人。 　　于大娘还想说些什么的。可于书楷向来性子倔，只要是于书楷定下来的事情，他们根本管不了。现下于书楷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认下许小芽这个媳妇，掉进这个坑里…… 　　“都散了！”于大娘抿抿嘴，不满意的瞅了许小芽一眼，到底还是跺跺脚，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随后，于家其他人也都神色各异的离开了喜房，只留下许小芽和于书楷两人单独相对。 　　“对不……”许小芽知道，这事是许家做的不对。尽管正常来说，她已经出嫁，便不再是许家的人。可这门亲事明显是许家算计了于家，她爹娘和许如心都不无辜，她自己也成为了许家算计于家的工具，被牵扯其中，理当向于书楷道歉。 　　“你先如实告诉我，今日的事情，你事先知不知情？”敲了敲桌子，于书楷问道。 　　“我不知情！”许小芽涨红了脸，大力摇摇头。 　　“成，我信你。”许小芽这个人真的很简单，一眼就能看透，于书楷也不过多追究，点点头，“桌上有面，先吃了。” 　　许小芽再次愣住，没想到于书楷会是这种反应，而且于书楷还愿意给她吃东西？她从清早起床到这会儿，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其实真的已经饥肠辘辘到极致了。 　　于书楷没再说话，起身走过去，拉住许小芽来到桌前坐下。将筷子塞进许小芽的手里，又试了试碗的温度：“还行，没有冷，赶紧吃了。” 　　许小芽是真的快要饿晕了。望着面前的吃食，她下意识就听了于书楷的话，举起筷子大口大口开吃。 　　于书楷也不阻拦许小芽，只是走到许小芽的对面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小芽，脑子里各种思绪飞快翻转。 　　许小芽吃饭很快。不是她不想细嚼慢咽，也不是她故意想要以粗鲁示人，而是从小到大只要她吃慢了，她碗里的吃食便不再属于她，随时都可能被抢走分给许如心。 　　太小的时候，许小芽不懂得要怎么处理，每次都被饿的半夜悄悄哭，实在不行就喝冷水填肚子。等渐渐大了，她就懂了，要飞快的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碗里的吃食全部吃完。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被许如心抢走。再不济，也能稍微被抢的少一些，她的肚子就能多吃一些。 　　习惯成自然，许小芽自己意识不到她吃饭是多么的快，但她时常在家里被骂是猪投胎的，想也知道她吃饭的模样肯定很丑。是以等她吃完碗里的面放下筷子却一抬头看见于书楷正盯着她的时候，许小芽尴尬的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吃的挺香。”这么一碗面的功夫，于书楷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没收拾桌上的空碗，只是起身朝着床走了过去，“成吧，睡了。” 　　睡了？许小芽瞪大了眼，又是局促又是不安，好半天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吃了我的面，却不想认账？”于书楷回过头，一脸坏笑的看着许小芽。 　　“不，不是，我……”许小芽能感觉得出来，于书楷对她没有恶意。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以后都必须听我的话，也只能听我的话，能做到吗？”一张放大的俊脸凑近许小芽，于书楷问道。 　　这是许小芽第一次跟异/性/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本能就往后退，想要远离于书楷。未曾想却在下一刻，被于书楷搂住了腰，逼得她不能不得不老老实实站定。 　　“嗯？”眼看着许小芽的脸色再度红成了漂亮的晚霞，于书楷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老实人逗起来，其实也挺有趣的，而且很好玩。 　　“能！”脑子里一片浆糊，嘴巴快于脑子，许小芽给出了答案。 　　于书楷满意了，掷地有声的宣告：“好，记住，以后你就是我于书楷的娘子，我就是你许小芽的夫君了。” 第2章 冬日总是格外的冷，因着天…… 　　冬日总是格外的冷，因着天色亮的晚，农家人活计少了无需起的太早，纷纷都开始有了赖床的架势。 　　这一日的王大娘却是醒的格外早，无惧清晨的寒冷径自起了床。随后，轻手轻脚的来到自家儿子王锦言的房门口，猛地大力拍起了房门，嗓门异常响亮：“锦言媳妇，起床做早饭了！” 　　许如心正睡得香甜，被王大娘的大嗓门这么一喊，忽然惊醒，还以为是隔壁于家人找上门来讨要说法，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冲过去打开了房门。 　　“锦言媳妇，你……”见屋内这么快就有了动静，王大娘心下很是满意。不过，新媳妇过门第一日，当婆婆的下马威肯定要立足，否则以后这个家里还有何规矩可言？ 　　没成想房门一打开，反倒是王大娘先被吓得不轻，声音开始发颤：“许……许如心？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儿子的房里？你……你们……许小芽人呢？” 　　相比隔壁人丁兴旺的于家，王家就只有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正是因着夫君死的早，王大娘这些年独自一人将王锦言拉扯长大着实不容易，是以在挑选儿媳妇的时候，王大娘尤为小心谨慎，专门避开了那种单是容貌好看的娇气姑娘，选中了性子憨实、又肯干活的许小芽。 　　可，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许如心从王锦言的屋子里走出来？ 　　许如心满以为是隔壁于家气不过被偷换了新娘子，故而大清早跑来王家要人。毕竟昨晚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叮嘱过娘家人，早早关门睡觉，不论谁喊门也别应声，为的就是确保她这边和王锦言能够率先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哪怕于家人闹上门来也是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任何既定的事实和结局。 　　而今她自己的美梦已经实现，于家又确实不是善茬、不能得罪的太狠，许如心方才时时记挂在心，准备今日好生跟于家解释清楚，再晓之以情、通之以理，想来此事便能顺利化解。 　　然而许如心信心满满的环视一圈，王家院子里除了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黑色，就只有神色不对劲的王大娘一人站在门外。 　　换而言之，于家人没来，是王大娘大清早跑来叫门？ 　　许如心的心思转的很快，立马就明白这是王大娘准备来给新媳妇立威了。不过很可惜，她可不是许小芽，不可能随便任由王大娘欺负。 　　伴随着王大娘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许如心“哎呀”一声轻呼，面色发白，顿时就扶住脑袋，身子开始往后倒。 　　“娘子小心！”王锦言刚走过来就看到许如心要晕倒，担心不已的将人抱在了怀里，“娘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还是吓着了？冻着了？” 　　“娘子？”比起许如心，王大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受打击，破天荒第一次失了往日里的温柔作风，失声尖叫道，“锦言你是瞎了眼睛吗？谁是你娘子？你娘子是她吗？你认错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赶紧把人松开！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像什么话？丢不丢人？害不害/臊？锦言你可是读书人，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日后还要不要出门见人？撒手！立马撒手！” 　　王家这边的动静不小，隔着一堵墙，自然就传到了于家人的耳朵里。 　　“啧啧！装了这么多年的和气人，今个可算是扯下脸皮了，也不知道骂给谁听的，虚伪。”于大娘肯定是最不满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于王两家比邻而居这么多年，于大娘和王大娘面上瞧着和气，实则暗地里没少较劲儿。比男人、比儿子，而今直接变成了比儿媳妇。桩桩件件算下来，早已理不清、道不明，说不上来到底谁对谁错、谁才是先开火撩架的那个人了。 　　“别人家的事少管些。”睡意朦胧之际被吓的一个激灵，于老汉没好气的训斥道。 　　“我才懒得管他们老王家的事，可这不是牵扯到咱家老四了嘛！我就不信王寡妇那么精明一人，能现下这会儿才发现新娘子换了人，装什么装呢？昨个夜里咋没见她骂人？今天才闹事，还特意选了个大清早别人都没起床的时候开骂，不就是故意骂给咱家听的？怕咱家待会儿起床就上他们家要人呗！没了许小芽，换了许如心，指不定王寡妇心下正偷乐着呢！”提起无缘无故被换了儿媳妇，于大娘一肚子怒气难消，当即也不睡觉了，风风火火的起床下地。 　　“你干什么去？老四昨晚可是表了态的，这个媳妇他认了。你别没事找事的跑去喊门，咱家又得炸开锅。”别说，于老汉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了于书楷这个亲生儿子。 　　没办法，于书楷的歪理实在太多了，每次都是一套又一套的，直把家里所有人都说的懵圈。明明是于书楷的不对，闹到最后却是于家所有人都对不住于书楷，非但不能说于书楷半句不是，还都得老老实实反过来向于书楷赔不是。否则，这事儿就不算完，家里都不得消停，谁也没有安生日子过。 　　“谁，谁说我要去叫老四的门了？”于大娘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心虚，却在下一刻又变成理直气壮，“媳妇再不好也是已经拜了堂、成了亲的。老四自己都不说送回去，我还能上赶着去当这个恶人？我可不是王寡妇那种表里不一的虚伪人！” 　　顿了一下，于大娘撇撇嘴，小小声的嘟囔道：“我，我就听王寡妇的墙角去……” 　　只要于大娘不是去闹于书楷，于老汉是不会阻拦，也不会干预的。至于于大娘和王大娘之间的是是非非，女人家就爱吵吵闹闹，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此般想着，于老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娘，你先别吵吵，娘子她身子骨弱，受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王锦言面上尽是不赞同，“娘，天还没亮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冬日里冷，可别冻着了。” 　　“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个女人被冻着吧！”知儿莫若母，王大娘虽然早就知道王锦言并不喜欢许小芽，可她万万没有料到王锦言居然暗地里跟许如心打着这般阳奉阴违的算盘来对付她。 　　她可是王锦言的亲娘！就为了一个狐狸精，王锦言不但蒙骗她悄悄将许如心娶过门，还背着她偷偷跟许如心入了洞房！要说王锦言不是故意的，谁信？ 　　“娘，你这又是什么话？娘子既然已经嫁过门，便跟咱们是一家人。娘子这般温柔贤惠，以后肯定会尽心孝顺娘的。”正如王大娘所说，王锦言从始至终喜欢的就只有许如心一人。而今终于将人娶过门，又是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瞒天过海得偿所愿，王锦言只觉得许如心便是这世上最宝贵的珍珠，照亮了他整颗心。 　　“她孝顺我？”王大娘本就视王锦言如命根子，这些年满心满意都扑在王锦言的身上，何其辛苦？此时此刻王锦言越是护着许如心，就越是剜王大娘的心，直让王大娘恨不得立马将许如心赶出王家。 　　“夫君，你先放开我。”许如心轻轻挣脱了王锦言，几步跑到梳妆台，又飞快的跑了回来，“娘，这是我的嫁妆银子，都给您收着。” 　　王锦言顿时就笑了，语气里尽是骄傲和自得：“娘，你看吧！儿子给你娶回来多么善良一儿媳妇？换了别的姑娘过门，别说三两银子了，就是一文银钱也不舍得拿出来交给娘的！” 　　许如心的这点小伎俩，王大娘要是看不出来，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望着送到她面前的三两银子，听着王锦言已然认定许如心这个媳妇的笃定语气，王大娘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成！这三两银子，娘先帮你们收着。” 　　知道王大娘这便是妥协了，许如心跟着露出笑脸。果然，只要拿捏住了王锦言的心，王大娘根本不足为虑。 　　谁曾想下一刻就听王大娘语气随意的吩咐道：“天色不早了，如心你赶紧梳洗梳洗，把早饭给做了。你男人今日还要去私塾，可耽误不得。” 　　“我……”许如心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以前在娘家也都是许小芽做饭。今日突然变成要她动手，她自然不情不愿，当即神色为难的看向了王锦言。 　　王锦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家一直都是他娘做饭，操持家里家外所有的活计。此次娶亲他娘一直挂在嘴边的要求也是必须娶个能干活、能帮忙家里分担活计的姑娘。 　　在王锦言的眼里和心里，许如心既温柔又善良，想当然就很勤劳了。早先他娘那般中意许小芽，不就是因着许小芽会干活？但是王锦言认定，许如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展罢了，只要许如心动手，哪里还有许小芽什么事儿？ 　　于是乎，王锦言根本没把许如心的为难放在心上，甚至还点点头，主动催促道：“为夫已经请了三日的假，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如心你快去做早饭，为夫也要收拾收拾准备温书了。” 　　“我……”许如心还想说些什么，王锦言已经动作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径自朝里走去。 　　与此同时，王大娘一把扯过许如心的胳膊往外拽：“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生火做饭不需要时间？赶紧的，耽误了锦言读书，你就是咱们老王家的罪人！” 　　许如心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是王大娘的对手。瞬间就被拽出几步远，差点摔倒在地。最终，眼见大势所趋，只能被逼无奈的进了厨房。 第3章 王大娘给新媳妇立威的事儿…… 　　王大娘给新媳妇立威的事儿，于大娘自然也是一点就透。 　　视线不自觉的转到自家那间张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上，于大娘稍稍犹豫，还是自觉放弃了。 　　就于书楷的脾气，信不信她今日若是敢跑去喊于书楷的房门，接下来半个月每日清晨于书楷都会变本加厉来喊她这个亲娘的房门？届时她才是真的丢脸。 　　撇撇嘴，于大娘不敢去招惹于书楷，索性就自顾自回房，睡回笼觉去了。 　　习惯了早起的许小芽早就醒了。听着隔壁王家传来的吵闹声，她当即就想起床。谁曾想她才刚坐起身，就被于书楷给摁住了。 　　“干什么去？”于书楷睡意正浓，问道。 　　“你继续睡，我起床做早饭。”许小芽小声回道。 　　“家里有大嫂她们，不用你做早饭。”确定许小芽不是起床入厕，也不是想喝水了，于书楷直接将人抱住，语气很是理所应当，“陪我继续睡觉。” 　　“可是……”许小芽力气不敌于书楷，没办法挣开于书楷的手，只能试图跟于书楷打商量。 　　“没有可是。忘了昨日夜里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只听我的话，做得到吗？”于书楷并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解释的性子。但是对许小芽，他多了几分耐性。 　　“我……”许小芽张张嘴，却见于书楷再度闭上眼睛俨然困得不行，她顿时又闭上嘴巴，只是心下依旧有些发愁，唯恐待会儿惹来于大娘的不满。 　　以往在许家的时候，但凡她睡得迟一些，肯定会被许大娘责骂，甚至被罚不准吃早饭、白日里必须做更多的活计补回来。否则，她夜里就不准睡觉！ 　　“乖了，有你夫君我在，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轻轻拍了拍许小芽的后背，于书楷的语气很是轻柔，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许小芽本是绷紧的身子忽然就放松了下来，静静的凝望着于书楷的睡颜，好一会儿后，终是闭上了眼睛。哪怕再度睡醒后迎接的是更多的责骂和责罚，至少这一刻，她想要稍稍偷一次懒。仅仅这一次，她保证明日就再也不贪心了。 　　天色渐亮，于家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起床，院子里开始有了声响。扫地的扫地、进厨房的进厨房、喂鸡的喂鸡……于家三个儿媳妇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尤为热闹。 　　瞥了一眼于书楷始终没有动静的房门，端着盆喂完鸡的于大嫂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高兴的问道：“娘，四弟妹还没起来啊？这才嫁过门第二日就偷懒不干活，不大好吧！” 　　被问话的于大娘冷哼一声，扬起眉看向于大嫂，语气那叫一个凉飕飕：“怎么？你这个当大嫂的，要管到小叔子的房里去？” 　　于大嫂顿时变了脸，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眼见于大嫂不但碰了壁，还差点被按上“手太长、管太宽”的罪名，旁边竖起耳朵的于二嫂和三嫂飞快的缩回脑袋，半点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各自低头垂目，生怕被于大娘的怒火波及。 　　将家里三个儿媳妇的小动作尽数收在眼底，于大娘抿抿嘴，思虑再三，到底还是走向了于书楷的屋子。 　　当娘的可以偏心小儿子，却没有偏心小儿媳妇的。更何况，家里其他三个儿媳妇还都盯着在，最起码明面上她得把水给端平了，否则以后很难服众，也很难管家…… 　　同一时间，许小芽终于被于书楷准许起床了。 　　飞快的穿好衣服，许小芽连忙想要出门去做早饭。 　　“找娘要盆热水，我要洗脸。”偏偏就在许小芽的手刚摸到门栓的那一刻，于书楷开口说道。 　　“好。”许小芽二话不说应了声，转身在屋里找到盆子。 　　于是乎，才刚走到门外的于大娘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许小芽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再然后，于大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许小芽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家里有烧热水吗？夫君要洗脸。” 　　许小芽是真的实诚，于书楷说要热水洗脸，她就原封不动的如实把话转给了于大娘听。而于大娘偏偏又是个极度疼爱小儿子的，一听新过门的儿媳妇要端热水伺候自家儿子洗脸，她这个亲娘哪里还能不满意？ 　　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转瞬间咽回肚子里，于大娘很是高兴的挂上笑脸，指着厨房应道：“有有有。今日你二嫂做早饭，热水已经在灶上了。你只管去要！” 　　于二嫂已经开始做早饭了吗？许小芽下意识有些惊慌，更多的是心虚和害怕。可她并没等来于大娘的责骂，而且于大娘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满意，她……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许小芽拿着盆子迅速走向厨房，想着先把热水送进屋给于书楷，再出来帮忙家里人干活。 　　“四弟妹可算是起了啊……”一见到许小芽进来，满心不悦的于大嫂撇撇嘴，讽刺道。 　　“大嫂、二嫂。”厨房里只有于大嫂和于二嫂，许小芽怯怯的喊了人，直接办正事，“我来端盆热水。” 　　“哟哟，咱家四弟妹可真金贵。这刚嫁进门就是不一样，不但是家里最晚一个起床，还需得咱们这些当嫂子的烧好热水伺候她，真是好命哟！怎么咱们上面三个嫂子就没这个福……”于大嫂含/枪/带/棒正说的兴起，就听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喊声。 　　“娘！我媳妇给我端的热水呢？还没烧好？”于书楷的嗓门算不得大。可于家院子就这么点距离，谁还能听不见？ 　　这不，下一刻，伴随着不留情面的训斥声，于大娘已经怒气冲冲的站在了厨房门口：“磨蹭什么呢？一点热水端个老半天，故意欺负谁呢？这么简单的活计都做不好，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娘亲自烧好热水送过去给老四？” 　　又是“欺负”又是“老四”，明眼人都清楚，于大娘肯定骂的不是许小芽。那么顺理成章，于大娘骂的就是厨房里的另外两人了。 　　“四弟妹，热水就在锅里，你赶紧端出去吧！”于二嫂只觉很无辜。她可没有故意欺负许小芽，也没为难许小芽。刚刚都是于大嫂在说话，她始终保持沉默的。 　　“好，多谢二嫂。”听于书楷等急了，许小芽连忙加快动作，端了热水小跑出去。 　　目送许小芽离开厨房，于大娘转过身，瞪向了于大嫂：“你少霍霍两句，真当老四是好欺负的？” 　　“娘！我没有！”于大嫂跺跺脚，一脸的不甘心，“我还不能跟刚过门的四弟妹说两句话了？” 　　“能啊！你尽管说！只要到时候别找到我面前哭就行了。我可管不了老四给不给你这个长嫂留脸。”冷笑一声，于大娘径自走人。 　　留下于大嫂气得不轻，转身想找于二嫂拉阵营，却见于二嫂立马躲到了灶台边上，一副不愿跟她为伍的模样。 　　“没出息！”于大嫂黑着脸嘀咕完，直接找于三嫂去了。 　　许小芽回到屋里的时候，于书楷已经起床了。见到许小芽终于回来，于书楷夸张的长叹一声：“我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 　　许小芽并不是活波开朗的性子，却还是被于书楷的话语给逗笑了：“怎么会？娘和大嫂她们都很好的。” 　　“啧！好不好你说了可不算。还是那句话，以后整个家里，你就只准听我一个人的话，记住了没？”于书楷之前决定娶许如心，就是觉得许如心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嫁来家里肯定能扛得住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他自然就能少/操/点心，也会轻松很多。 　　可是换了许小芽，于书楷只能自己多多盯着，时不时的提醒些许小芽。省得许小芽这个笨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傻傻被人欺负了还不懂得告状。等他事后才知情，岂不得气死？ 　　“记住了。”许小芽才刚嫁来于家，于家人又特别的多，她本来就更亲近于书楷。哪怕于书楷不一而再的叮嘱，她也会事事都以于书楷为先的。 　　“行，听我的话就先把脸给洗了。”朝着面前的热水努努嘴，于书楷命令道。 　　“可这热水是给你……”许小芽从小到大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酷寒冬日，都是用冷水洗的脸。尽管许家每日的热水都是她烧的，但她却用不上。只因许如心要用，许家其他人也要用，从来都轮不到她。 　　“嗯？”于书楷一个威/逼/的眼神丢了过去。 　　许小芽立马就怂了，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用她才刚端进屋的热水洗了脸。 　　“成，一边坐着去。实在闲了就把床上的被子叠叠收收。”指了指屋里，于书楷再度下了指令。 　　许小芽原本想要出去找于大娘安排活计给她做的。可是于书楷开了口，她就没办法拒绝了，当即听从于书楷的安排，手脚麻利的过去/铺/床了。 　　还算听话！于书楷满意的笑了笑，慢悠悠的就着许小芽用过的热水洗起脸来。至于外面的活计？开什么玩笑？他于书楷的媳妇娶过门是用来干活的吗？最起码也得歇息三日以后再来找他谈。 第4章 许如心已经贴着墙根偷听很…… 　　许如心已经贴着墙根偷听很久了。可是她越听，脸色就越泛青。听到最后，许如心整个人都快要冒出火苗来。 　　于家怎么会如此的风平浪静？难道他们也跟王大娘一样，始终没有发现新娘子被换了？ 　　不可能！就算于家其他人都没发现，可是于书楷呢？总不至于昨日成亲太高兴，喝多了睡过去，根本没有意识到新娘子被换成了许小芽？ 　　可就算是这样，一大清早醒来发现新娘子不是她，于书楷也合该闹起来才对啊！为何她一直都没听到喊骂声？就于书楷那吊儿郎当的暴躁坏脾气，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摸着鼻子认下这笔憋屈账？ 　　许小芽可不是貌美如花又贤良淑德的她，让于书楷娶许小芽？许小芽就算不被于书楷嫌弃死，也肯定会被于书楷骂骂咧咧的赶回许家去的！ 　　还有，于家人未免也太懒了些吧？她这里连早饭都做好了，又被逼着洗完了碗，于家人才慢悠悠的一个接着一个开始起床？ 　　怨不得她不愿嫁给于书楷，像于家这般懒散的日子能养出什么好货色来？读书识字样样成绩末等的于书楷，又哪里比得上王锦言的勤勤恳恳？ 　　强迫自己无视心下止不住冒出的那点酸水，许如心不断的开始自我安慰王锦言是如何如何的出色，日后又即将何其大放光芒，反正就是于书楷远远比不上的…… 　　许小芽不过是今日这一次比她多睡了半个时辰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从小到大，许小芽处处都不如她，现下以及日后更是如此。她许如心将来的日子，只会比许小芽过的更好，而且是让许小芽望尘莫及的羡慕和嫉妒！ 　　这边许如心正兀自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就听到于家院子里终于传来许小芽的声音。然而，没有任何的责骂和训斥，于大娘竟然还对许小芽和声和气，好似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于家怎么可能会满意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如若于家真的相中了许小芽，当初又怎么可能向她提亲，而且还给了她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要知道王家娶许小芽，也不过只给了二两银子罢了。 　　再者，就算于家被迫认下许小芽这个儿媳妇，难道不该是满心愤怒，进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许小芽的身上？她这边可是精心准备，连辩解的说辞都想好了。 　　届时她只需委委屈屈在于家人面前柔弱无助的哭上一场，再似是而非的道出许小芽对于书楷早有倾慕之心，一切都是许小芽居心叵测……她便可顺利脱身，万事大吉。 　　但似乎，事情的走向跟她的预期完全不同？许小芽不但得了于家人的认可，甚至连早饭都不用做的？就只需要进厨房给于书楷端一盆热水，便成了于家再懂事不过的儿媳妇？于家人都是傻的吗？ 　　再对比自己一大清早就被逼着烧火做饭，闻的都是呛鼻的油烟味，连才做好的新衣衫都不小心沾上了很难洗掉的黑色锅灰……许如心忽然就很是委屈，红了眼眶。 　　“偷什么懒呢？院子扫了吗？家里的鸡喂了吗？做个早饭就娇滴滴的好似受了天大的罪，以后是不是要活活饿死我们母子你才舒心？”更让许如心难以接受的，是明明她什么都做了，却还是换不来王大娘的好脸色。 　　可是到底为什么呀？王大娘不是上米村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气人儿嘛？隔壁的于大娘才是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彪悍婆婆，走哪儿都冲着自家儿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厉害角色。 　　许如心可是特意打探清楚，也亲眼瞧见过的。加之她本来就更属意王锦言，这才会想方设法说服她娘家人联手换了许小芽的亲事，顺顺当当的嫁来了王家…… 　　王大娘骂人的声音并不大，又是在厨房里只说给许如心听，摆明了是想要避开还没出门的王锦言，而且还是拿软软的强调一副慈爱长辈的语气。如此这般，越发令许如心憋屈不已，异常难受。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于家再度传来了喊话声：“老四、老四媳妇，都收拾好了吗？出来吃早饭了！” 　　从来都只有她许如心坐等吃饭的悠闲和舒适，何时变成许小芽过的此般舒坦了？许如心一口血堵在心口，差点忍不住当着王大娘的面哭出声来。 　　破天荒头一次被喊吃饭的许小芽也有些无所适从，神色带着些许无措，下意识就想往厨房走，准备先找些活计干，等于家人都吃完了她再躲在厨房里随便吃些残羹冷炙填饱肚子。 　　“错了，走这边。”径自拉住许小芽的手，于书楷一脸理所当然的带着许小芽来到堂屋坐下，静待开饭。 　　不干活却白白吃饭……许小芽如坐针毡，几次欲言又止，却都被于书楷拿眼神/压/制住了。 　　瞥见这一幕，于大娘抽了抽嘴角，很想狠狠给于书楷一下子，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动手。谁家新媳妇过门不干活的？哪怕帮忙拿个碗、端个菜，做做样子也行啊！就于书楷的媳妇金贵，只管坐着等别人伺候是不是？ 　　也就许小芽是个老实的，知道不好意思，只是拗不过于书楷的强势，只能乖乖听于书楷的吩咐和命令…… 　　哎，娶了这么个不懂得说好听话哄人的憨实儿媳妇过门，于大娘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最终，她就只得恨恨的咬咬牙，粗/声/粗/气的憋出两个字来：“吃饭。” 　　农家人吃饭都很积极，于家人的动作或许没有许小芽平日里那般迅猛，却也并不慢。乃至于不过是片刻光景，桌上的好菜就去了一大半。 　　许小芽是不好意思伸筷子夹菜的。在许家，她若是没有干活，连上桌子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吃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于书楷却是个厉害的主，三两下把许小芽的碗里装满了各种好菜，随即便大咧咧把自己只有白饭的碗推到了桌子的正中央，一副很是可怜的模样：“爹、娘，咱家这是穷苦的连青菜叶子都吃不上了吗？那我还是别读书了吧，省得下顿饭咱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 　　还青菜叶子，桌上一大半的鱼和肉不都被你夹进你媳妇的碗里了？于老汉无声摇头，一声不吭的赶紧往嘴里扒饭，致力在于书楷闹事前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填饱。 　　于大娘却是舍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受苦遭罪的，当即就冷哼一声，不高兴的看向了于大嫂三妯娌：“吃吃吃，就知道吃！当嫂子的虐待小叔子，连一片青菜叶子都不给小叔子留，你们可真够要/脸的！” 　　她们刚刚确实伸筷子了，可她们明明都没有抢过于书楷这个小叔子，好肉好菜都进了许小芽的碗里好不好？望着许小芽已经堆成小山的碗，再看看她们自己的碗，于大嫂三人皆是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出声反驳。 　　“娘，我们都不吃了，剩下的菜都留给小弟。”眼见于大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于大哥很是识相的开始灭火。 　　于二哥和于三哥都没开口，却也默契的没再往桌上的盘子伸筷子。因着昨日家里摆了喜宴，今日一大早桌上的菜色较之往日里尤为的丰盛，他们虽然没有吃的特别尽兴，但也很满足，而且都实打实吃饱了，自然不会再跟于书楷争。 　　“你们还想跟你们小弟抢剩下的？这一大家子跟饿/狼/扑食似得，桌上还剩了点什么？我都不稀罕往你们小弟碗里夹，你们竟然还藏了别的心思？”不管于书楷多么的混世魔王，在于大娘的心里，于书楷就是最好的儿子，特别的招她疼，自然而然所享有的待遇也是其他三个儿子比不上的。 　　“娘，我们没有！”于大嫂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于大娘对于书楷的偏心。以前也就算了，而今许小芽已经过门，于大娘再偏心可就不单单是护着于书楷一个人，而是护着于家四房了。 　　“嚷什么，嚷什么？还吃不吃饭？吃不吃饭？”于大娘嘴上没好气的回了于大嫂两句，手下已经很是干脆利落将桌上剩下所有的好菜都倒进了于书楷的碗里。 　　没错，是“倒”，不是“夹”，连汤带汁，于大娘是丁点都没给家里其他人留下，直把于大嫂三妯娌看得目瞪口呆。 　　于书楷便满意了，津津有味的开始吃起了他的早饭。 　　许小芽已经忍好半天了。她一直都想要将自己碗里的鱼和肉都夹给于书楷，却始终没能成行。等于书楷碗里有了吃的，她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吃你自己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不吃饱以后还怎么帮家里干活？”许小芽所有的反应和动静，于书楷都有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姑娘是真的傻到极致了。好肉好菜都送到她嘴边了，还不知道吃，怪不得在娘家就总是被人欺负！ 　　哦，也不对。这丫头是在娘家被人给欺负惯了，时间一长就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争取好处了。 　　得，左右现下是他的媳妇了，他自然会看顾着，不会再让她像以前那般被人给欺负了去…… 　　听于书楷说吃饱了才能帮家里干活，许小芽最是有切身感受。以往她每次饿的不行却还是不都不干活的时候，力气总是特别的小，活也干的不好，还特别容易挨骂。 　　是以只要提到干活，许小芽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填饱肚子，这样她干起活来有力气，也能干的更麻利。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在于家人面前吃饭，许小芽有些害羞，也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直到最后一粒饭吃完，许小芽猛然惊觉，于家饭桌上虽然有些热闹，大家也会争抢，但她碗里的饭菜却是自打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全都被保住了！ 第5章 “我说四弟妹，你这才刚嫁…… 　　“我说四弟妹，你这才刚嫁进门第二日就偷懒，大清早什么活计也没干，就指望着家里三个嫂子伺候你，不大好吧？就算不乐意起早做饭，再怎么说吃完饭也得洗个碗吧！”眼瞅着大家都吃完饭，于大嫂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好！”许小芽从来都不是懒惰的人。恰恰相反，她这人最勤劳了。要说干活，不管家里家外，她都是好手，而且不在话下。 　　“娘，咱家已经变成大嫂当家了吗？那以后你说的话，我可就不听了，只管听大嫂的呗！”拦住已经起身的许小芽，于书楷冷下脸来。 　　“小叔，我不是……”于大嫂只是觉得不公平才会使唤许小芽，并不是想要跟于大娘夺权，更加不是想要惹怒于书楷。 　　“行了，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我这个当婆婆的都还没开口，你这个当大嫂的倒是耍起了威风？怎么？瞧不上你新过门的弟妹，想要当着咱们全家人的面好好收拾收拾你新弟妹，狠狠落一落咱家老四的脸？”于大娘肯定是站在于书楷这边的。许小芽怎么样先不说，于书楷的面子为大。再者，即便要使唤许小芽干活，也合该是她出声，轮不到于大嫂。 　　“娘，我……”于大嫂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时不时就在家里蹦跶一下，却始终未曾尝到过好处。尤其是涉及到于书楷，她吃的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却每每都记吃不记打，下次还敢再来。 　　“娘，我们先回屋了。”懒得听于大嫂辩解，于书楷直接带着许小芽走人。 　　许小芽张张嘴，又闭上，看了看于大嫂又瞥了瞥于大娘，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于书楷离开了。 　　不过刚一进她和于书楷的屋子，许小芽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开了口：“其实我很能干活的。” 　　“行啊，能干活就先去把你的嫁妆收拾收拾。”于书楷当然知道许小芽能干活。放眼十里八乡，还能找出第二个如许小芽这般吃苦耐劳的傻姑娘？ 　　以前于书楷没对许小芽上过心，自然觉得无关紧要。可如今许小芽已经被于书楷护在羽翼下，自然就见不得许小芽被使唤去干活了。 　　当然，于书楷也没想过一直不让许小芽干活，这肯定不现实。但最起码才刚嫁进门的这头三日，在于书楷请假在家的日子里，于家人不准使唤许小芽。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续就很难收得住。许小芽本来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要是再把于家人也都给惯成了白眼狼，如许家人那般理所当然欺负许小芽无休止干活的无/耻/作风，于书楷只怕他哪日会忍不住掀了自家的屋顶。 　　是以，为了于家日后能够家宅安宁、顺风顺水，于书楷觉得他还是必须把态度摆在明面上，省得到时候大家真起了矛盾，可就不好了。 　　反正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于书楷很清楚，虽然他们家确实人多了点、事也多了点，但鸡毛蒜皮会有，真正的恶人却不存在。只要他一开始帮许小芽立住了，许小芽接下来在于家的日子只会更加的舒坦，而不是受欺负的干活再干活。 　　“我没有嫁妆。”尽管很是难堪，许小芽却也没打算瞒于书楷。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日，可于书楷对她是真的很好，许小芽记在心里，也很是感激。 　　没有嫁妆？于书楷脸色沉了沉，大步走到屋内唯一的那个陌生木箱子旁，伸手打开一看，于书楷直接被气笑了。 　　这是欺负谁没男人撑腰呢？他于书楷的媳妇很好欺负是不是？行，今日不让许家被扒一层皮下来，他于书楷的名字就倒着写！ 　　“娘！”伴随着于书楷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于大娘立马应声而来。 　　再然后，望着许小芽那只有一床旧被子外加两件破旧衣裳的寒酸嫁妆，于大娘的脸色比于书楷的还要难看，实在没想到许家人竟然会把事情做的这般绝：“这许家人是想故意挑衅闹事？咱们老于家的儿媳妇是好欺负的？” 　　“我觉得他们是根本没把咱们老于家放在眼里，就想着娘你好说话，好欺负呢！”于书楷轻哼一声，语气冷飕飕的。 　　“成！我今个倒要让许家人知道知道，咱们老于家到底值不值得被他们家放在眼里！我这个亲家又是不是真的好说话！好欺负！”顷刻间被于书楷拱的火冒三丈，于大娘铁青着脸，转身大步往外走，“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进来把你们四弟妹的嫁妆拿上，咱们找许家说理去！” 　　虽然于家三妯娌平日里都各有小心思，但是涉及到于家的大事件，三人的立场从来都很坚定。此刻便是如此，于大嫂三人很是默契的一致对外，二话不说就听了于大娘的吩咐，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眼看于大娘四人就这样离开，许小芽不禁有些担心于大娘她们会吃亏，正打算追上去，就被于书楷拉住了手腕。 　　“你去凑什么热闹？瞧瞧你都被你娘家人欺负上什么样了？这大冬日的，就那两件破衣裳，生怕冻不着你自己？”讨要嫁妆的事情交给于大娘四人绝对绰绰有余，于书楷今日还有其他安排，“都嫁了人还一声都不吭，连告状都不会，傻不傻啊你？我要是不提，你是不是打算瞒着一辈子都不说？走，跟你夫君我去镇上添置过冬的保暖新衣物去！” 　　“我不用……”许小芽当然是怕冷的。可许家人从来不会理睬她，她只能多干活来麻/痹/自己。别的没办法保证，可活干的越多，她就越暖和。如此一来，酷寒冬日也就不显得那般煎熬了。 　　于书楷懒得跟许小芽争辩这些，直接将自家牛车牵了出来，又将许小芽赶到牛车上坐好，再跟于老汉打声招呼，于书楷就要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隔壁王家的大门被打开，许如心正准备送王锦言出门去私塾，一抬头看见于书楷，顿时心虚的“啊”了一声，连忙就往王锦言身后躲。 　　王锦言亦是反应极快的上前两步，抬头挺胸，一脸正色的看向于书楷，大有“有什么事只管冲我来”的风范。 　　于书楷不屑的嗤笑一声，全然没有理会王锦言二人如临大敌的姿态，只是扬起手中的鞭子，熟练的在半空中打了两个圈。 　　差点被鞭子打到的王锦言顿时失了气势，抱紧手里的书本直往旁边乱窜。 　　如此一来，原本躲在王锦言身后的许如心就露了出来。 　　“哎呀！”许如心娇弱不已的惊呼出声，脸色泛白的抓紧自己的衣襟领口，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可怜模样，欲言又止的看向牛车上的于书楷。 　　“啧啧！”无视许如心矫揉造作的嘴脸，于书楷留下意味不明的讽刺，驾着牛车扬长而去。 　　“娘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等于书楷走远，王锦言回过神，快走两步来到许如心的身边，关怀不已的问道。 　　许如心轻轻摇头，掩去面上的复杂情绪，语气很是柔弱：“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那于书楷惯常就是这般肆意妄为的野蛮行径，全然不知礼数两字为何意，更是从来都做不到。”王锦言一甩袖子，脸上尽是蔑视，绝口不提方才自己狼狈逃走的窘迫和难堪。 　　“嗯，没关系的，咱们不与他计较便是。”竭力压住心底滔滔翻滚的思绪，许如心反过来软言安抚起了王锦言。 　　“还是娘子你最为善解人意。此生若是没能娶到你，为夫将何其遗憾？”深情款款的握住许如心的手，王锦言很是受用的说道。 　　“夫君你才是最好的。此生能嫁给夫君，亦是如心这辈子最大的福……”许如心满怀情意的话语没能说完，就被王家院子里的喊声给打断了。 　　“锦言媳妇？锦言媳妇人去哪儿了？快过来帮娘搬一下这个水缸。这水缸太重了，娘实在搬不动呀……”王大娘的语气软绵绵的，是可怜兮兮的求助，而非刺耳的命令、抑或趾高气扬的吩咐。 　　许如心面色僵了僵，本能的看向了王锦言。水缸那么重，她也搬不动啊！再说了，这种苦力活怎么可以让她干？ 　　“娘子辛苦了，快进去帮娘吧！”然而，王锦言又一次让许如心失望了。非但没有出言护着许如心，王锦言甚至还主动将许如心推进了门内，言语间尽是催促，“为夫去私塾快要迟到了，晚些时候回来再陪娘子说话。” 　　许如心咬咬牙，还待继续跟王锦言/温/存/两句，却见王锦言果断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去私塾了。 　　留下许如心又是怄火又是烦躁，偏偏又委实无奈，只得走一步拖三步，恨不得永远都走不到王大娘的跟前。 　　另一边，打从许如心露面，许小芽就一直提着心，本以为会是过往很多年里一模一样的遭遇，没成想于书楷居然完全没有理睬许如心？ 　　怎么会？许如心向来很受欢迎，也极为讨人喜欢。从来都是周遭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的捧着许如心，很少会有人不喜欢许如心的。只要许如心露出柔弱的神色，大家都会向着许如心的。 　　虽然从昨日夜里开始，于书楷的态度始终很明确，就是认下她这个被换了的媳妇。可许小芽还是想着，于书楷只是被情/势所/逼，不得已罢了，只要一见到许如心，于书楷肯定会改口…… 　　“媳妇，咱们聊聊天呗！”于书楷从来都不是一个沉默的人，上米村距离镇上有小半个时辰的车程，正好够他多跟许小芽说说话。 　　“说什么？”许小芽却是一个很沉闷的人，而且她从小到大最不会的，就是说话。 　　“就说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什么款式的饰物？反正就随便聊，说到哪儿算哪儿。”于书楷很清楚许小芽的性子，而且他的聊天目的性很强，问题也很是直接。 　　这样的聊天对许小芽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惊喜，也尤其的简单。只要把问题都回答了，她就轻松了：“我没有喜欢的颜色，也没有喜欢的款式。” 第6章 别说，从许小芽的嘴里听到…… 　　别说，从许小芽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于书楷还真就一丁点也不惊讶。丝毫没觉得冷场，于书楷很是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你是打算买红黄蓝、还是打算买白绿紫？” 　　“不能买白色，白色不耐脏，干不了活。”许小芽摇摇头，果断拒绝道。而且，许如心就最爱穿白色，每每都装的楚楚可怜。这些年被许如心算计太多次，以致于许小芽对白色下意识就排斥。 　　“成啊，那就不挑白色，看其他的颜色。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咱俩刚成亲，你就算是为了我的颜面，也得买两身亮眼的衣裳，不准只挑灰啊、黑啊的颜色。你干活是方便了，我出门就丢脸了，懂不？”于书楷对于颜色其实根本不挑剔，不过为了拐着许小芽买两件漂亮衣裳，他直接开始信口胡诌。 　　偏生经过亲眼目睹于书楷对许如心的冷漠和无视，许小芽而今对于书楷的话语深信不疑，当即不再反驳，只是稍稍抗拒：“我肤色黑，长得也不好看，穿那些亮眼的衣裳不好看，只会白花冤枉钱……” 　　“谁说的？你的容貌虽然算不上顶顶出色，却也十分耐看，而且很清秀，又舒服，哪里不好看了？至于肤色，还不是你以前傻，老是被人使唤着下地干活，成日里在太阳底下晒，能不黑？以后少干些活，多在家里养养，我保证你一个冬日就能白回来。”许小芽真心没有她自己说的那般差劲，否则她以为于书楷这个最爱闹事的性子是怎么甘愿认下她这个媳妇的？说到底，许小芽身上的出彩点远比她自己意识到的要多，也绝对足以让于书楷为她改变原定的打算和主意。 　　“我不能不干活……”虽然许小芽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她的执拗和坚持。 　　“我没说不让你干活，我说的是少下地、少暴晒。农户人家里里外外都是活，哪里真能让你闲着？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嫁进门来的儿媳妇，咱们上面还有三位嫂嫂呢！你可千万别跟三位嫂嫂抢活干，咱娘虽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恶婆婆，却也最是见不得只会偷懒不干活的儿媳妇。你呀，可千万别害得三位嫂嫂被咱娘骂，到时候咱们家里乱哄哄的，一日都不得安宁。”以许小芽的实诚，于书楷的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可劲儿的忽悠。 　　许小芽沉默片刻，认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三位嫂嫂抢活干，害她们挨骂。” 　　就说他媳妇最听话！于书楷顿时就满意的笑了，直接扯开话题：“还有饰物，你也得添置几样。别的不说，头钗和耳环必须得有吧！我前几日去镇上路过金饰店，瞧着他们家最新出的那支头钗挺好看的，咱们待会儿一起去瞅瞅，如若你喜欢，就买了。” 　　“不，不用。”金饰店的头钗？岂不是要花很多银钱？许小芽紧张不已，摆手拒绝。 　　“这事儿听我的，不让你买多，就一两样。你要实在舍不得戴，就自己收起来，等以后留给咱闺女当嫁妆。”于书楷想要送东西，哪里有送不出去的？ 　　毫无预兆听于书楷提到孩子，许小芽不禁更加的紧张，脸色涨得通红。不过于书楷说的是闺女，莫名又让许小芽心安了不少。 　　尽管只跟于书楷接触一日，可许小芽很清楚的意识到，于书楷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恰恰相反，于书楷很好，好的让她无地自容，受宠若惊。 　　下米村，伴随着于大娘一行四人的到来，许家院子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因着偷偷换了新娘子，许家人丝毫不意外于家会找上门来。可于大娘她们四人居然不是将许小芽送回来，而是来许家讨要彩礼，直接就打了许家人一个措手不及，亦是精准的踩在了许家人的七寸上。 　　“当时要彩礼的时候，可是你们自己答应的。我们家又没人逼你们，哪有成完亲又上门来要回彩礼的道理？”许大娘瞪大了眼睛，一脸尖酸刻薄的嚷嚷道。 　　哪有姑娘嫁出去，夫家找上娘家来要回彩礼的？这是哪门子的理？许家人根本没有想到，许如心早先提醒他们的应对法子里也根本没有这一条啊！ 　　“我们家答应给十两银子当彩礼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们家会这般厚颜无耻的偷偷换掉我们家原本相中的儿媳妇呀！你们许家真要是想讲理，成呀，把许如心从王家叫回来，咱们面对面坐下来，好生讲讲理，怎么样？”于大娘自然是故意的。许如心就嫁在他们于家隔壁，她却没有闹上门去，非要兴师动众的将许如心从王家叫回许家来问罪，事情想不闹大都不行。 　　而且最绝的是，于大娘只字不提被换到他们家的许小芽，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好似在跟许家买卖东西似得讨价还价，直把许如心贬低到了地底下。 　　“这怎么可以？我家如心都已经嫁进王家了，从今往后便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跟你们于家半点的瓜葛也没有！”于大娘的语气尤为刺耳，许大娘又极其疼爱许如心这个大女儿，当即忍不住跳脚喊道。 　　“哟，原来许如心老早就跟王锦言勾搭上了啊！还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都别闲着了。你们这就出去借个锣，好生在下米村帮忙喊喊，让下米村所有的乡亲都好生听听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好就把所有的乡亲都召集来许家，咱们一起说道说道，看看到底是他们许家和王家联手坑骗咱们于家的彩礼钱，还是我们于家故意为难他们许家、非要跟王家抢儿媳妇！”能生的出于书楷这么厉害的儿子，于大娘能是吃素的？ 　　再者说了，于大娘这些年一直都是威名在外，许如心不还特意求证过？没成想许家人要钱不要脸，非要跟于大娘杠上，着实也是胆大包天了。 　　一听于大娘要把事情闹大，许大娘登时慌了，连忙扭头看向许老头。家里的银子虽说都是她收着，可许老头才是当家人，她根本做不了主。 　　许老头是不愿掺和这事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彩礼钱已经进了他们许家的口袋，于家再闹腾又能怎么样？还能把新娘子给换过来？ 　　可如若按着于大娘的说法，他们家如心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只怕还得把王锦言给牵扯进来…… 　　许家两女一子，许老头心里最宝贝的肯定是才刚八岁的宝贝疙瘩儿子许小福。而许老头之所以会答应许如心的计划，无外乎是想着日后一旦王锦言飞黄腾达，就能帮扶帮扶许小福。 　　这也是许如心对许老头的承诺。换了许小芽，许老头根本不相信许小芽能有这个本事当王锦言的家、做王锦言的主，即便王锦言他朝一步登天，只怕许小福也别想沾半点的光。 　　是以，许如心的名声可以不管不顾，王锦言这个女婿的名声却至关重要。于是乎在许老头这里，他很快就有了抉择。 　　“新娘子不换回来了？”彩礼钱另外说，许老头率先要确保的是眼下的定局还会不会生出波澜。 　　“都已经被别的男人/睡/过了，我们于家稀罕抢回来当宝贝供着？许如心还没这么大的脸，我们于家也不至于这般任人欺辱却闷不吭声不敢往外说。”于大娘确实不打算换回许如心，但是膈应膈应许家人还是必须的。尤其是提到许如心，于大娘的口吻别提多难听了。 　　至于许小芽，于书楷认了，于大娘自然没有二话。简而言之一句话，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她要，但是于家给的彩礼钱，也必须给她还回来！ 　　许老头和许大娘的脸色顿时变得尤为难看。许大娘还待跟于大娘呛声，却被许老头给拦住了。 　　“去拿五两银子出来。”许老头黑着脸怒道。 　　“可是……”五两银子啊，许大娘心疼不已，实在舍不得拿出来。 　　“五两银子？”于大娘直接嗤笑出声，“说好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到你们许家人的嘴里就直接对半砍，变成了五两银子？剩下的五两银子是被你们生吃了吗？” 　　“你们于家也讲讲理！谁家嫁姑娘会把彩礼钱全部当陪嫁还回去？我们家不也实打实嫁了个姑娘进你们于家？”十两银子，无疑是要了许大娘的命，打死许大娘也给不出来。 　　“没错。正正当当的嫁姑娘，你们娘家爱陪嫁多少都行，哪怕一文银钱也不给，夫家也管不着。可咱们于家这不是被骗了嘛！白花花的十两彩礼钱被骗了出去，还不准咱们于家讨回公道？我怎么记得，王家就只出了二两彩礼钱给你们许家？这中间的账，要不咱们直接去报官，到青天大老爷面前好生算算？”不就是扯大旗嘛，于大娘全然不在话下。 　　这“二两彩礼钱”一出，许大娘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了。 　　真要说起来，在许大娘的心里，许小芽连二两银钱都不值当。只不过有银子白不拿，许大娘收的时候别提多痛快了。 　　“我们家没有十两银子，就只有五两。”咬咬牙，许大娘破罐子破摔，回道。 　　“又想糊弄我是不是？我们家给了十两彩礼钱、王家给了二两彩礼钱，我家儿媳妇一文钱的陪嫁都没有，合着余下七两银子全都让许如心陪嫁带去王家……”于大娘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面前的许老头和许大娘瞬间都变了脸。 　　“你们许家骗了咱们于家的银子，转手送去给王家？”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前因后果，于大娘直接被气的火气连连，“好，很好。今日这事谁也别想逃过，有一个算一个，必须把我于家的彩礼全都还回来！不单单是彩礼银子，还有彩礼清单上的新布、鱼肉、白酒、糖果、点心……全都逐一给老娘理清楚、算明白！否则老娘跟你们许家没完！王家也别想逃过，都给老娘把吃进肚子里的再给老娘吐出来！” 第7章 许大娘彻底被于大娘吓唬住…… 　　许大娘彻底被于大娘吓唬住，面上血色全无，根本接不上话茬。 　　许老头则是阴着脸盯了张牙舞爪的于大娘好一会儿，粗声粗气的骂道：“许小芽那死丫头人呢？让她滚回来！” 　　说起于家的彩礼，确实给的很是丰厚。当初也正是因着这个缘由，许如心才答应了这门亲事，许家人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但要说把于家的彩礼都还回去，许大娘不愿意，许老头又怎么可能同意？不说那十两银子，就是各种置办的东西，能吃的早就吃进了肚子里，不能吃的也都派上了用场，许家根本就拿不出来。 　　“哟哟哟，这是打算耍赖不成，就威/逼/打人了？刚刚不是你们老许家说的，许如心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怎么换成许小芽就得滚回娘家来了？说到底就是觉得咱们于家好欺负，不如王家呗！”拿许小芽来威胁她？于大娘根本不吃这一套。 　　“可是十两银子咱家真的拿不出来……”许大娘倒是没想把许小芽喊回来。不是她多么的疼爱许小芽，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有许小芽嫁去于家，他们家还能赖掉于家的彩礼不还。真要把许小芽喊回来，他们家就真心完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太过轻信许如心说的，还真当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许如心说的那般容易解决，只要许如心出面，肯定能成功安抚住于家这边…… 　　骗人，全都是骗人的。瞧瞧许如心把这事给闹的，于家人根本就不讲理，任凭他们怎么说都不松口，还一口咬定必须把所有的彩礼都给还回去，许大娘整个人都要疯了。 　　“拿不出来就去找王家要回来呗！”于大嫂实在听不下去，站了出来。 　　“就是。哪有嫁姐姐，骗妹妹彩礼钱的。我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荒谬事。”于二嫂点点头，附和道。 　　“还不是欺负咱家四弟妹老实？连亲事都给偷偷换了，也没让咱家四弟妹知道，这种娘家人做的可真是可笑。瞅瞅咱家四弟妹的陪嫁，就这两件破烂衣裳，我真是看不过眼。待会儿咱们回家就去隔壁王家瞅瞅，怎么也要亲眼瞧瞧那许如心的陪嫁能不能穿出门！不过，七两银子的陪嫁，肯定很是排场，咱家四弟妹自然是比不上、也不敢比……”于家嘴皮子最厉害的不是于大嫂，而是于三嫂。只不过于三嫂轻易不开口，一开口便能噎死人。 　　“没有七两，就只有五两。真的，只有五两。”眼见于家婆媳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要给许如心定罪，许大娘忍不住出声辩解。一共十二两银子，足足给许如心当陪嫁，她哪有这般缺心眼？ 　　早先许如心找他们老两口商定此事的时候，他们原本定下找于家要的彩礼银子就只有五两。是许如心擅自做主，将五两添成了十两。也是以，多余的五两归了许如心，许大娘和许老头都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了。 　　至于王家给的二两彩礼钱，为了以防夜长梦多，许老头一拿到手就给自家添置了一块良田，留着给许小福日后长大了娶媳妇当家底。 　　其实于家那五两银子，也被许老头安排好了用处。不是买地，而是准备重修自家早已破烂不堪的屋子。而今各方面都打点好了，就等着择吉日开工。没成想今日被于家找上门，许家人住上新屋子的美梦就只能中断了。 　　“呀，五两银子啊！那也很不错了。可王家就只给了二两银子的彩礼钱，这余下的三两肯定是许家自己贴补许如心的吧？总不至于真拿咱们于家的彩礼钱去养那王家人吧？再怎么说王锦言也是读书人，就算家里再穷肯定也要脸面、要名声的吧！而且他还跟咱家四弟是同窗，一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生。难不成还想着咱家四弟追去私塾找他讨要彩礼钱？这说出去可不好听呢！”反正于大娘的态度已经摆在了最前面，剩下的就是于家三妯娌的战场。于大嫂是打头阵的，于三嫂则是中心位，轻松把控全场。 　　“不但不好听，以后怕是都不好意思跟咱家四弟见面了吧！反正换了我，我是没脸出门见人的。”于大嫂撇撇嘴，嫌弃道。 　　“我连那五两银子都不会伸手接，自己的脸丢尽了不说，整个王家的列祖列宗都得跟着丢脸！”于二嫂吵起架来并不厉害，今日倒是话赶话说出了金句，直让于大娘侧目。 　　全然不担心于大娘四人在许家的战绩，于书楷顺顺当当的带着许小芽抵达镇上，进了成衣铺。 　　“买成衣？”许小芽是被于书楷/强/行拽进来的。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她就想说了，她可以买布回去自己做，不需要白费银钱。 　　“先买两身衣裳穿着。冬日太冷，来不及做新的。”就许小芽身上今日穿着的衣裳，于书楷也很是不满意。乍看好似还行，伸手一摸根本薄的不能穿，稍微一点冷风吹过就能把人冻的哆嗦。 　　“可……”许小芽还想继续多说，就被迎上来的店小二给打断了。 　　“于学子这是带夫人来买新衣？”于书楷在镇上很有名气，店小二对其也颇为热情。 　　“是。拿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裳给我娘子好生挑挑。”握住许小芽的手，于书楷很是阔绰的说道。 　　“好勒，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拿。”大主顾上门，店小二顿时就乐出花来，连连点头。 　　目瞪口呆的看着店小二飞快的跑走，许小芽神色慌张的看向于书楷：“要不然，我就随便挑两身，买最便宜的，咱们买好就走？” 　　“难得来一趟，先全场看过再决定。他们说是店里最好的衣裳，你不喜欢也是无济于事。”知道许小芽是真的紧张，于书楷边说边拉着许小芽在店里随意走动，“喏，你说的便宜衣裳，这店里都有挂着，随便看看就行，喜欢咱就买，不喜欢咱另外挑更好的。” 　　许小芽已经快要变得同手同脚了，全然没想到于书楷会如此的大手笔。而且听着于书楷的语气，许小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就悄声问道：“咱们有这么多银子吗？” 　　“咦？难道为夫没有跟娘子你说过，咱家就属为夫最会赚银子，光是家里的月中就有一半是你夫君上交的吗？”于家一共四兄弟，既然没有分家，家里的银钱自然是合在一起用。但是自打于书楷往家里上交银钱，于家的平衡就彻底被打破了。 　　现如今于老汉和于大娘的年纪都算不得大，干活亦是好手。加上于家三兄弟和于家三妯娌，八个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种地赚回的家用，只能勉强跟于书楷这个读书人一半一半。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于书楷手里还有银钱，甚至超出于家人想象的多…… 　　至此，于家还有谁敢说于书楷半句不是？ 　　就连于书楷现如今每年读书所花的银钱，也都是他自己给的，没有用于家一文钱。于家给许家送去的彩礼、于书楷成亲家里摆的酒席，亦是于书楷自己出的银子，没动过于家的公账。 　　哦对了，于家的牛车也是于书楷买回去的。上米村头一份呢，着实为于家人赚足了颜面，可把于老汉和于大娘高兴坏了。 　　也是以，于书楷今日清早当众不给于大嫂留情面，于大嫂才不敢/硬/气的呛回来。于家三妯娌在许小芽这个四弟妹面前，更是不敢理直气壮的拿乔端架子。 　　“没有说过。”许小芽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书楷，嘴上尤为实诚的回道。 　　“那娘子你现在知道了。”被许小芽的反应逗笑，于书楷随手扯了扯离他们最近的一套蓝色衣裳，“这个好不好看？领口和袖口还绣了花，布料也厚实，娘子你应该会喜欢？” 　　打从进了这家成衣铺，于书楷就一口一个“娘子”的唤着，许小芽又是羞涩又是紧张，脑子根本转不起来，只能傻傻由着于书楷带走：“好看是好看，但颜色太……” 　　“好看就行，买了。”想也知道许小芽肯定觉得这个颜色不够素，于书楷直接指向旁边的大红色衣裳，“再不然，咱们就买旁边这套红色的？咱们才刚成亲，娘子你穿红色又大气又应景……” 　　“不用不用，就买蓝色，蓝色就很好了。”大红色和蓝色相比，许小芽肯定更愿意挑蓝色。 　　“成，就蓝色。”满意的点点头，于书楷视线一转，定在了拐角处的木架子上，“娘子，那个你肯定满意，咱们扯几块回去？” 　　许小芽闻声望过去，登时两眼一亮，连连点头。 　　被于书楷点中的是这家成衣铺里最便宜的粗布，而且颜色偏浅灰，别的不说，干活是很方便的。 　　几步走过去，许小芽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木架子上的粗布，回过头来：“真能买？” 　　被许小芽满是期许的眼神击中，于书楷当即应允：“能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不用买很多，一块就够了。”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许小芽不禁询问出声，“那刚刚的蓝色衣裳，我是不是可以不用……” 　　“不可以！蓝色衣裳买回去见客，这粗布买回去做好衣服你想怎么穿都行。”眼见许小芽还有些迟疑，于书楷一口打断许小芽的话，“咱们来的路上，可都说好了的，难不成娘子你想说话不算话？” 第8章 于书楷和许小芽说着话的功…… 　　于书楷和许小芽说着话的功夫，店小二已经哼哧哼哧抱了好几套衣裳送了出来。 　　再然后，于书楷完全不给许小芽开口的机会，又挑定了一套青色、一套桃红色的衣裳。 　　够了、够了，已经三套成衣了……许小芽几度张嘴，都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行吧，加上那套蓝色，先这三套成衣。再把你们店里的粗布给我娘子裁两块包上。”见好就收，于书楷说道。 　　“好勒！”三套成衣卖出去，其中两套还不便宜，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立马就手脚麻利的忙活了起来。 　　许小芽是没敢碰那三套成衣的，她就只盯着店小二裁剪粗布，生怕店小二手一抖，又给裁剪多了。 　　店小二是个很有眼力劲的。相比于书楷这位大主顾，许小芽俨然是个花钱节俭的。换了其他客人若是这般做派，店小二肯定懒得理睬。但许小芽是于书楷的夫人，于书楷又确实在他们店里花了大价钱，店小二对许小芽不免就生出了几分讨好的心思。 　　“于夫人，实不相瞒，咱们店里昨日到了一批新布，但因着此次路途太过遥远，又走了水路，有两匹布料磕磕碰碰之余没能保管好，就沾了污点、有了瑕疵。正常卖是肯定不行的，价钱却是实打实的实惠，您要不要看看？”于书楷带许小芽来的这间成衣铺是镇上最大、也是最好的成衣铺，向来很是注重名声和成衣的质量。像这种带瑕疵的布料，店里向来不准裁剪师傅用来做成衣，而是回馈给一些家境并不是那般富裕的顾客。 　　当然，有瑕疵的布料毕竟不多，而且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碰到。最终能不能买上，就得看个人的运气了。 　　“真的？”许小芽以前也听下米村的妇人说过镇上偶尔有卖带瑕疵的布料，真心很便宜，但极为抢手，寻常人根本抢不到。然而许小芽手里从来都没有银钱，自然不可能有机会碰上。 　　至于许如心，但凡手里有银钱，不买最贵的就不错了，更是全然看不上带任何瑕疵的布料，总觉得很是丢脸。乃至于许小芽从小到大，还真就没亲眼见过有瑕疵的布料是怎么买的，又究竟是怎样的价钱。 　　“自然是真的。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拿出来看看。”一见许小芽心动了，店小二越发积极，连忙往里屋跑。不一会儿，就抱了两匹布回到了许小芽的面前。 　　“喏，夫人请看，因为是纯玉色，这些瑕疵看得有些明显，没办法正常卖。当然，到了合适的时机，店里也会极为实惠的处理掉。有钱的大主顾们肯定是看不上的，却也有不少手头并不宽裕的客人就冲着它们而来。不过这次的布料是真的很好，哪怕处理掉，价钱也较之以往要贵上不少，夫人可以仔细瞧瞧，买回去裁剪成中衣也是极好的。”要不是店小二确实囊中羞涩，这两匹布他是很想自己买下来的。无奈往日被处理的布料是真心便宜，此次却超出了他的预支，他就只能望洋兴叹，暗暗惋惜了。 　　伸手摸了摸这两匹布料，确实质地很好，手感也极佳，而且肯定比直接买成衣实惠……许小芽不自觉就回头看向于书楷。她想要买这两匹布，能不能把那三套成衣都给退了？ 　　眼见许小芽如此轻易就被店小二成功讨好，于书楷也是实打实的无奈，一摆手，妥协了：“买买买，都买回家。” 　　至于许小芽心下的小算盘，于书楷根本不理睬，也不打算让许小芽说出口。来成衣铺当然是买成衣的，按着许小芽所想的那般只买粗布，只怕店小二会立马就会把这两匹有瑕疵的布料再给收回去。 　　眼看着于书楷给了银子，许小芽的心下着实有些滴血。又是成衣又是布料，今日买的实在有些多，也很贵…… 　　是以当于书楷准备拉着许小芽进金饰店的时候，许小芽便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了。 　　“我不要！”指了指牛车上的成衣和布料，许小芽鼓了鼓脸，“衣裳买回去还能穿，金饰买回去就只能收着，白花银钱。” 　　“真不进去？那我可就自己进去了？”松开许小芽的手，于书楷很是随意的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反正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怎么挑女人家的饰物，就捡最贵的买……” 　　“我进去！”于书楷话音还没落地，许小芽已然改变主意，咬牙冲进了眼前的金饰店。 　　于书楷登时就笑了，也不耽搁，随后一并跨过金饰店的门槛。 　　“我自己挑。”见于书楷跟进来，已经先一步站在货架前的许小芽抢先说道。 　　知晓许小芽是生怕他如方才在成衣铺那般一开口就要最好的金饰，于书楷很好说话的点点头，朝着货架摊了摊手：“行，娘子你慢慢挑，喜欢哪样咱们就买哪样。” 　　比起成衣铺，于书楷来金饰店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成亲前几日路过的时候进来晃了一圈，还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价钱，并没仔细盘问，更加没有掏腰包，乃至于这边的掌柜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也不甚熟悉。相形之下，就比不上成衣铺店小二的热情了。 　　不过如此一来，许小芽倒是自在了不少。不需要任何人为她介绍，她只挑瞧着最简单的饰物，想着肯定最便宜，也最省钱。 　　于书楷并不想给许小芽太大的压力。一如许小芽自己说的，衣裳买回去肯定要穿，但是金饰对寻常农家妇人而言确实并非必需品。故而于书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任由许小芽自己拿主意，挑中哪样就是哪样。 　　为了以防于书楷帮她做决定，许小芽飞快的扫过眼前的货架，眼力很是精准的挑中了最上面那支只点缀了一朵小小梅花的金钗：“就它了！” 　　“好。”许小芽挑中的这款金钗，于书楷上次看过，却没有细问价钱。主要是瞧着虽然精致，却很小，比不上金饰店主推的那款蝴蝶钗。 　　不过，既然许小芽喜欢，于书楷也不反对，当即就让掌柜包起来。 　　一旁的掌柜原本满脸的兴致缺缺，认定许小芽的穿着和谈吐根本不像是会舍得花银钱买金饰的顾客。而于书楷虽说瞧着很是阔绰又大气，但于书楷打从进店就双手背在身后好似在菜市场闲逛，怎么看都像是陪着许小芽来打发时间又故意假装有钱人的做派。 　　没成想许小芽片刻功夫就挑好了金饰，于书楷又实打实的要买，直让掌柜暗悔不已，连忙堆起笑脸开始极力推销：“这位夫人的眼光真是好。咱们店里这款梅花小钗最是雅致，不单单钗好看，还特别配有一对梅花耳环和一对梅花手镯呢！” 　　“不……”一听掌柜开始推荐，许小芽坚定摇头，就要拒绝。 　　“耳环肯定要买。手镯也是专门配套的？不妨拿出来一看。”不得不说，许小芽的反应还是慢了些，于书楷真要买，她根本拦不住。 　　竟然真的是大主顾？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日！ 　　差点错过/金/主的掌柜二话不说连忙转身将两个红色木盒拿了出来，嗓门陡然间变得尤为亢/奋：“实不相瞒，咱们店里这套梅花金饰是最新到的，有且仅有这一套，买定离手，卖完就没有下一套了。单只看梅花小钗或许不算特别出众，但配上这梅花耳环、尤其是这对梅花手镯，一整套金饰别提多稀有了。这位公子和夫人一看就是识货之人，肯定不难看出，如若非要论起价值，就连咱们店里最是畅销的蝴蝶金钗，都得往后排上一排。” 　　掌柜这番话倒不是撒谎。蝴蝶金钗虽是他们店里眼下的主推款，单钗价钱也最高最贵。可梅花金饰若是整套卖，只说这对实打实的金手镯，便顶得上好几支蝴蝶金钗了。 　　“确实挺好看的。”随手拿起一对金手镯套在许小芽的手腕上，于书楷怎么看怎么满意，当下很是痛快的点点头，“都买了。” 　　“哎……”于书楷的动作太快，许小芽来不及反应，急忙想将手镯取下之际，就听于书楷已经定了下来，整个人都急了，“不……” 　　“你手腕细，戴这对手镯好看。”安抚的握住许小芽的手，于书楷笑道。 　　“这位公子说的极对。都说人挑饰物，饰物衬人，若是需要配那蝴蝶金钗，这款梅花手镯就有些细了。也就只有这梅花小钗跟梅花手镯最是相配，再搭上梅花耳环，方最为相得益彰，也最是称这位夫人的素雅气质。”一整套梅花金饰卖出去，掌柜的自是笑的合不拢嘴，说出口的好听话也甚是顺耳。 　　被掌柜一句“素雅气质”噎住，许小芽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于书楷却是满意的笑了，看向掌柜的眼神满是欣赏：“你家金饰确实不错，下次还来光顾。” 　　“承蒙客人喜欢。”一听有回头生意，掌柜顿时就来了精神，立马又从柜台摸出一个很小的木盒子，“公子和夫人千万别嫌弃，也就搭一个彩头，权当给夫人戴着玩的。” 　　“多谢。”意外的看了掌柜一眼，于书楷并未当场打开木盒，干脆利落的付完梅花金饰的银钱，便带着许小芽离开了。 第9章 衣裳买了、金饰也买了，许…… 　　衣裳买了、金饰也买了，许小芽低着头一屁股坐在牛车上，打定主意再也不下牛车了，更加不会再由着于书楷为她乱花银钱。 　　她算是发现了，她根本就拗不过于书楷，也拦不住于书楷。可她才刚嫁进于家，什么活都没干就花了于书楷这么多银钱，许小芽良心不安、心下有愧…… 　　将许小芽的表现看在眼里，于书楷扬起嘴角，心情意外的好。这样一心只想着为他省银钱的媳妇娶进门，是他的福气才对。 　　也没想继续为难许小芽，于书楷直接驾了牛车回上米村。 　　下米村，因着于大娘四人的极强战斗力，婆媳四人顺利的拿回了五两银子。余下的五两银子，许家人承诺会在今日内去找许如心要回来，再亲自送去于家。 　　想着王家就住在于家隔壁，许家人有没有去王家找许如心，于大娘四人随时都能监视，还真就不怕许家继续赖账。 　　至于许家当初狮子大开口索要的那些彩礼，于大娘皱皱眉头，到底还是没有撕破脸皮将许家的脸面踩到泥土里去。 　　再怎么说，许小芽而今是于家的儿媳妇，有些事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于大娘必须得兼顾。而且许家本就穷，这门亲事摆明了是占他们于家的便宜，现如今许家已经答应把十两银子还回来，继续再闹下去，反倒会变成他们于家得理不饶人…… 　　于是乎，在确定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肯定能还回来之后，于大娘没有耽搁，带着于大嫂三妯娌声势浩大的回了上米村。 　　于大娘四人找去许家的举动没有瞒着任何人，又是抬着许小芽的嫁妆箱子。这一来一返，自然被上米村和下米村不少的乡亲看到了。 　　被问起来，于大娘四人非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帮忙许家人宣扬，直把许小芽就只有一床旧被子和两件破衣裳的嫁妆的事情嚷嚷的人尽皆知，甚至还特意将许小芽的嫁妆箱子打开给众人亲眼瞧瞧。 　　至于为何于家的儿媳妇突然从许如心变成了许小芽，于大娘四人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反反复复就只有一句话：“人心不古啊……” 　　说起来许家两位姑娘同一日出嫁的事情在上米村和下米村都算得上是新鲜事。又因着许如心和许小芽从小到大极为鲜明的对比，以及于家和王家差别极大的彩礼，都成为了两个村的乡亲们嘴里津津乐道的热闹。 　　哪曾想到，昨日大家还聚在一块大力夸赞许如心嫁的好、嫁的排场，今日就被告知原来嫁进于家的新娘子竟然是许小芽？ 　　再有悄悄扒在许家围墙上偷听许久的下米村村民乐此不疲的到处帮忙解释，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的功夫，所有人都知晓了许家骗亲、许如心帮着王家骗于家彩礼银子的壮举了。 　　紧随而来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争论和喋喋不休了： 　　“天啊，真的是看不出来，如心居然是这种人？长得挺好看一姑娘，原来心思这般歹毒啊！” 　　“以许家的条件，昨日的酒席能摆的那么排场，本来就是占了于家的光。没成想他们许家如此不做人，私下里悄悄换了于家相中的儿媳妇？” 　　“如心那姑娘瞧着不像是这种人啊！而且嫁人这种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肯定是许老头两口子做的主，如心只怕根本就不知情。” 　　“我估摸着，如心就是被逼的呢！于家虽说确实家境好点，可于书楷成日里游手好闲的，哪里比得上王锦言有出息？许家要挑好女婿，肯定先选王锦言啊！偏偏许家又想要于家的彩礼钱，可不就把于家给骗了，连带如心这个亲闺女也被坑害了？” 　　“我也觉得如心肯定是被她爹娘给逼的。如心多善良一姑娘？平日里说话都娇娇柔柔的，她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肯定不至于。” 　　“到底是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姑娘，如心是什么善良的心性儿，上米村的人不知道，咱们下米村的乡亲们还能不了解？咱们可不能到处说如心的坏话，坏了如心的名声。到时候如心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你们谁担得起责任？而且咱们下米村还有其他姑娘呢，可不能都被连累了。” 　　“不管许如心到底知不知情，反正许家这事儿做的不厚道，王家得把彩礼钱还给许家。换了我是许家人，又被换了新娘子、又被骗了彩礼银子，可不得把许家和王家都翻个底朝天？” 　　“于家人已经很厚道了，只来了于大娘和三个儿媳妇，家里的男人一个都没出面。连于书楷都没找上许家兴师问罪，估计也是只能认命了。哎，这门亲事可真是害人不浅，于书楷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 　　从众人讨论的焦点不难看出，许如心的名声是真的极好，在乡亲们心里的观感也是实打实的上佳。相比之下，许小芽就真的很没有存在感了，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被人提及。 　　至于大家对于书楷的感观，除了同情就是可怜，还有些人直接隐隐带着看笑话的心理，直把于书楷贬的一文不值。 　　“四弟和四弟妹可算回来了！”五两银子要回来，于大嫂的心情别提多好了，一听到门外传来牛车的声音，立马跑了出来。 　　“嗯。”于书楷点点头，将牛车停稳。 　　“大嫂。”许小芽立刻抬起头，应了声。 　　“哟哟哟，四弟妹这是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啊？都买了些啥好东西，打开给咱们也开开眼呗！”所以说，于大嫂这人是真的不怎么讨喜，前一刻还瞧着挺亲切的，转瞬间又变成了讨人嫌。 　　伴随着于大嫂的大喊，于二嫂和于三嫂都蹿了出来。可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被大嫂一个人占了去，大嫂这人最是脸皮厚，每次都直接上手抢，迟了可就是他们二房和三房吃大亏。 　　与此同时，隔壁王家的大门被打开，许如心也探出了脑袋。 　　“二妹下次去镇上记得叫上姐姐，姐姐也有些东西要买呢！”比起于家三妯娌又是眼红又是嫉妒的眼神和脸色，许如心的反应就堪称落落大方的表率，很是友善了。 　　许小芽却是没有理睬许如心，自顾自将牛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我们来，我们帮忙。”想着有好处占，于大嫂很是积极就要上手。 　　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是不甘落后，连忙上前伸出手来。 　　“都嚷嚷什么呢？闹哄哄的，吵不吵？”就在这个时候，于大娘走了出来。 　　再然后，于家三妯娌便不敢乱出声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只敢拿眼睛看，却不敢试图上手抢。 　　于书楷和许小芽买的东西本来也不算多。三套成衣装在一个大包袱里，金饰盒子又全部被许小芽小心翼翼的藏在成衣的夹层中间，以致于许小芽双手一抱怀里的包袱，牛车上就只剩下两匹有瑕疵的布和一匹浅灰色粗布了。 　　“娘子，回屋了。”没有理睬于大嫂几人，于书楷径自走过来，抱起三匹布进了院子，直接送去他和许小芽的屋子。 　　许小芽立刻乖乖跟上，脚步飞快，生怕慢了半步于大嫂三人真要抢着打开她怀里的包袱。 　　哪怕她再傻也很清楚她怀里的三套成衣和金饰是如何的惹人眼，许小芽都想好了一回屋子便找个地方全给藏起来的！ 　　“娘，四弟妹这是要吃独食啊……”极为小小声的，于大嫂抱怨道。 　　于大娘顿时就黑了脸，不高兴的瞪向于大嫂，正待开口，却被许如心抢了先。 　　“于家大嫂，真是对不住啊！我妹妹心眼实，不太会为人处事，但她没有坏心眼，也绝对不是不将你这位大嫂放在眼里，更加不是想要成心下你的面子……”许如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道，“我妹妹她很单纯的，你们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 　　“我说咱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哪颗蒜？老王家的儿媳妇手都伸到我们于家的院子里来了？”许如心不开口，于大嫂还顾不上理睬她。 　　本来在从下米村回来的路上，于大娘已经交代她们三妯娌，先等许家人将许如心手里的五两银子要回来，她们再好生跟许如心算其他的账。哪想到许如心非要自己撞上来，就怪不得于大嫂开口骂了。 　　“于大嫂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许如心本以为她是站在于大嫂这边，肯定能博得于大嫂的好感，却万万没想到会招来于大嫂的不满。愣了愣，许如心连忙出声解释。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是谁家的儿媳妇，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吃了王家的饭、睡了王家的床，就别来管我们于家的事儿。再怎么说王锦言也是读书人，要点脸皮吧你！”当着于大娘的面，于大嫂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她可是分的很清楚，许小芽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四弟妹，还轮不到许如心这个外人在她面前当眼药。 　　更何况，比起许小芽，于大嫂肯定更讨厌骗了他们于家彩礼钱的许如心。 　　于大嫂说话实在不客气，也很是难听，许如心鲜少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一时间面色泛白，偏偏顾及自己的柔弱形象又不好骂回去，委实憋屈又怄火。 　　“锦言媳妇，你进来。”王大娘人未露面，软绵绵的声音却从王家院子里传了出来，并不犀利，却听得许如心后背发凉。 第10章 听到王大娘的声音，于大…… 　　听到王大娘的声音，于大娘撇撇嘴，丝毫不意外王大娘此般装腔作势的做派。 　　顶多不过是自家人的丑事关起门来自家好生收拾，于大娘也是做婆婆的，哪里能看不懂王大娘这点伎俩？ 　　许如心自然不能当众违背王大娘的意思，加之眼下她确实不占上风，当即趁势低下头，转身回了王家。 　　于大嫂轻哼一声，还待追加几句嘲讽嘲讽，却被于大娘以眼神示意给阻止了。 　　“行了，老四和老四媳妇都回来了，咱家也有事得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摆摆手，于大娘进了自家大门。 　　今日于家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她们才刚从许家要回来的银子！于大嫂三妯娌顿时双眼发亮，忙不迭跟了上去。 　　眼见许小芽一进屋子就神色紧张的四下张望，手中的大包袱却是放在哪里都不放心，直让于书楷好笑不已。 　　“我帮你收起来。”于书楷接过许小芽抱的很紧的大包袱，当着许小芽的面打开，先是将金饰拿出来随意放在一旁的桌上，再把三套成衣都收进靠墙角的衣柜，又随手把衣柜里面他自己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喏，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你的衣裳都放这里。” 　　于书楷放金饰的动作实在随意，许小芽心下一咯噔，生怕金饰被磕着碰着摔坏了。 　　再一看于书楷特意给她腾出衣柜，许小芽连忙上前阻止：“不用不用，我衣裳不多的。” 　　“现在是不多，以后可不就多了？难不成你还想着我这个夫君以后都不给你买新衣裳了？”将自己的衣裳塞进旁边的衣箱，于书楷牵住许小芽的手来到床边坐下，在床头隔板下面拿出一个带锁的铁匣子塞给了许小芽，“你的金饰不是没有地方藏？放这里，保准安心。” 　　许小芽愣了愣，不自觉的看向手中的铁匣子。 　　“钥匙给你，以后你当家。”于书楷说着话的功夫，又翻出了钥匙递给许小芽，这才走到桌子旁帮许小芽将今日买的金饰拿了过来。 　　许小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于书楷的动作，哪怕手里拿着钥匙，也没有冒然打开铁匣子。 　　“不是什么吓人的玩意儿。”知道他不亲自动手，许小芽自己肯定不会开铁匣子，于书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索性拿过钥匙直接开了铁匣子，摊开放在许小芽的腿上。随后，又将手里的金饰放了进去。 　　其实在于书楷把这个铁匣子拿给她的那一刹那，许小芽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是什么。可真当亲眼看到里面居然还放了银票，许小芽睁大了眼，第一时间就合上了铁匣子，不由分说锁上，根本没有细看于书楷的家当到底有多少。 　　得，他媳妇是真的太实诚了，有银子都不贪心，这可是正正当当属于她的家底！ 　　虽说表忠心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于书楷意外的很是开心，也不去接许小芽想要还给他的铁匣子，只双手背在身后朝着许小芽坏笑着摇头：“以后咱们两个的屋子都归你做主。东西想放在哪里、收在哪里，你自己藏好了就行，不用告诉我。” 　　“这怎么可以？不行的！”摇摇头，许小芽急的红了脸，只觉得双手捧着的铁匣子格外的烫手，偏偏又不能随随便便丢掉。 　　“我说可以就可以。好了，不逗你玩了，你先把东西收好，实在找不到地方藏，就放在原先的位置，以后需要用银钱了就自己拿，别只想着为你夫君我省银子。”轻轻拍了拍许小芽的脑袋，于书楷指了指外面，语气很是温和，“娘她们进来了，估计要喊咱俩出去说事，别耽搁了，小心挨骂。” 　　一听于大娘要找他们，许小芽咬咬唇瓣，顾不上继续犹豫，连忙将铁匣子放回了原处。至于钥匙，许小芽刚想还给于书楷，就见于书楷已经扭身出了屋子。 　　实在无奈，许小芽就只能红着脸，自己将钥匙戴在了脖子上，再贴身藏好。 　　“老四，许家只拿得出来五两银子，余下五两银子说是被许如心给带去王家当陪嫁了。许家人今日会自己去找许如心要回来，再还给咱家。其他的彩礼，鱼、肉、油、面、酒之类的，能吃的能喝的都已经进了许家人的肚子里，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也就几块布，被许如心带去了王家，估摸着能试上一试。”将五两银子推到于书楷的面前，于大娘说道。 　　“娘，这银子我就不拿了，直接给家里当公用吧！”于书楷此话一出，屋内一片沉寂。 　　于老汉、于大娘和于家三兄弟尚且没有表态，于大嫂三妯娌直接喜形于色，眼看着就要欢快的跳起来。 　　公用可就将他们三房也都算在内了，老四此举无疑是贴补家里二老、贴补他们这些哥哥嫂嫂了！ 　　“说到这事，娘，我得跟你提一提。我娘子的嫁妆咱家里人都心里有数，我今日特意带着她去镇上买衣裳，确实是买了三套新的成衣，却也是我做的主。按着我娘子的意思，她非买回来一匹粗布，说是以后干活方便。还有两匹有瑕疵的布料，她也是图省银钱，买回来打算自己裁剪了做衣裳。”衣裳买回来自然是要穿的，根本瞒不住。至于买金饰的事情，于书楷只字未提。 　　“老四媳妇是个好的。”于书楷自己的银子要怎么花，于大娘并没有异议。不过于书楷愿意当着全家人的面跟她报备，于大娘窝心不已，连连点头，看向许小芽的眼神不免就带上了几分满意。 　　三套成衣，还都是全新的！于大嫂三妯娌的脸色不由就变了变。她们三人当初嫁来于家的嫁妆确实比许小芽多，可也没有三套新成衣这般排场啊！ 　　而且还有一匹粗布、两匹有瑕疵的布料，方才于书楷往家里搬的时候，她们可都是亲眼瞧见了，分量十足，最起码还能做上十来套新衣裳…… 　　偏偏于书楷的话语还没完：“至于许家那边其他的彩礼，三位嫂嫂只管去要。讨得回来便直接跟娘分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真给我们？”于大嫂率先忍不住出了声，瞥了一眼许小芽，“四弟妹也没意见？” 　　再怎么说也是许小芽的娘家人，就算许小芽不拦着她们去讨回彩礼，可要回来了便都是好东西，许小芽居然不眼红？那些东西可实打实都是于书楷自己花的银子，合该归于书楷和许小芽的。 　　“我都听夫君的。”摇摇头，许小芽声音很小，态度和立场却很是明确。 　　如此一来，于大嫂三妯娌才刚生出的那点羡慕和嫉妒立马又散了去，随即而来的是满满的惊喜。 　　他们家四弟别的不说，出手是真的大方，买的也都是好东西。之前她们就想着说什么也不能让许家人占了便宜，现下于书楷直言一旦从许家要回彩礼就归她们，于大嫂三人欣喜异常，更是铁了心一定要把许如心当初讨要的那些彩礼全都再给要回来！ 　　于大娘是不打算参与此事的。她就只盯着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十两银子到手，其他的东西随于大嫂三人去跟许家人掰扯，正好也趁机锻炼锻炼于大嫂三人的战斗力。 　　是以，于大娘没有阻拦此事，摆明了就是默许。 　　眼看于大嫂三人尤为欢喜，于书楷话锋一转，略带迟疑的接着道：“不过三位嫂嫂，小弟今日也就只给我家娘子买了几件衣裳，这鞋子……” 　　“我屋里刚做好了一双新鞋子！我这就拿出来送给四弟妹。”不管任何事情，于大嫂都是最为积极响应的。此刻也不例外，下一刻就见于大嫂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于书楷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于二嫂和于三嫂：“那……” 　　“我娘家妹妹本是托我给她做双棉鞋过冬，我才只做到一半。如若四弟妹不嫌弃二嫂的手艺差，我先把这双棉鞋送给四弟妹可好？”于二嫂自然也想跟于书楷打好关系，他们家就属于书楷最有出息，连带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也变成了于二嫂眼中需得讨好的存在。 　　“我是不如大嫂和二嫂能干，不会做鞋啦……”于三嫂嘴上这样说着，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炫耀和得意，“不过我明日正好跟我娘家嫂子约好了要去镇上买鞋，待会儿四弟妹把尺码告诉我，我保准给四弟妹挑一双最好看的鞋买回来！” 　　相比于大嫂和于二嫂，于三嫂的娘家最是宽裕，她也有这个底气放这个话，故而她的姿态也最高。 　　于二嫂微微低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来了来了！四弟妹你先试试，大嫂别的不行，做鞋可是好手，没少被人夸呢！”全然不知道于三嫂又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抢走了她这位长嫂的风头，于大嫂兴冲冲的将新做好的鞋子拿出来，说着话的功夫就蹲在了地上，上手准备帮许小芽试穿。 　　被于大嫂的动作吓了一跳，许小芽慌忙站起身来：“大嫂千万别……” 　　“大嫂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和娘子就却之不恭了。”于书楷也没想到于大嫂会这般举动，当即帮许小芽将鞋子接了过来，不遗余力的夸赞道，“所以我时常就跟人说，咱们于家是真的有福气，接连娶了三位勤劳善良的嫂嫂，无怪乎我这个最小的也最是享福了。” 第11章 不得不说，于家四兄弟就…… 　　不得不说，于家四兄弟就属于书楷情商最高，也最会说话。瞧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给了枣又要回了糖，最后更是将于大嫂三妯娌哄得心花怒放、服服帖帖，谁人看了不说一声厉害？ 　　于家三兄弟的脑子都转不过于书楷，心眼也委实没那么多。从头到尾他们就只知晓一件事，于书楷对他们三个哥哥是真的好，这次又打算贴补他们十两银子了！ 　　至于送给许小芽的那三双鞋子，于家三兄弟跟于大嫂三妯娌一模一样的想法：都是应该的，都是必须的！ 　　而且真要算起来，还是于书楷吃了大亏呢！想到这里，于家三兄弟不禁就有些愧疚，只觉得很是对不住于书楷这个小弟。 　　于老汉则是看了看神采飞扬的于书楷，又看了看面露愧疚的于家三兄弟，只能摇摇头，无声的叹息。都是一样养出来的，怎么就差别那么的大呢？ 　　于大娘却是满满的欣慰，很乐意看到眼前和和气气、家宅安宁的场景。 　　照这样看来，他们于家认下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倒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是那个许如心，早先于大娘还不觉得，今日近距离一相处，于大娘差点没自辖双眼。 　　她当初怎么就傻傻的信了下米村那些人的胡说八道，真以为许如心是个好的？这许如心不管怎么看都跟王寡妇一个货色，实打实的亲婆媳，当之无愧的一家人么！ 　　以于大娘这些年以来对王大娘的百般嫌弃和厌恶，在意识到许如心竟然跟王大娘是一丘之貉后，于大娘心里油然而生满满的庆幸。 　　还好还好，真正嫁来他们家的是许小芽这个实诚姑娘，而不是许如心那个表里不一的。否则他们于家还不彻底被许如心搅和的天翻地覆，一日也不得安宁？ 　　再仔细瞅瞅于书楷对待许小芽的态度，于大娘就更加放心了。 　　昨个夜里虽说是于书楷自己做主认下的许小芽这个媳妇，可于大娘生怕于书楷是一时意气之争，事后又反悔。届时才是真的麻烦，他们于家也不好收场。 　　不过今早于书楷对许小芽的处处维护，已然肯定了他昨日的决定，亦是进一步表明了他在这门亲事上的态度和立场，于大娘这才稍稍安心。 　　等到这会儿眼瞅着于书楷拐着弯的帮许小芽找于大嫂三妯娌要新鞋子，于大娘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再无其他想法。 　　于书楷此人，明面上看着很是随性，好似什么事情也不在意，更不上心。但真要是被于书楷捧在手心里，于大娘已然可以预见许小芽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何其的舒坦了。 　　想也知道，于书楷都能一出手就给许小芽买回来三套全新的成衣了，难不成还缺了多买三双新鞋子的钱？即便真的缺了，于书楷只要拿回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多少双新鞋子买不到？他们面前的桌上就放着五两银子呢！ 　　说到底，于书楷是特意不打算给许小芽买新鞋子的。至于原因，肯定不是于书楷自己舍不得三双新鞋的钱，多半还是因着许小芽本人不愿意多花家里的银钱。 　　哎，许小芽这个姑娘，于大娘在去许家提亲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了解到。说同情肯定是有的，但也确实有心无力。毕竟不是自家的姑娘，她哪里顾的过来？ 　　而今阴差阳错成为一家人，在于大娘心里，许小芽肯定是配不上她家于书楷的。但是，于书楷没有排斥，也没有厌恶许小芽，反而对许小芽诸多照顾和维护，着实很是稀奇，也尤为难得。 　　就说之前对许如心，于书楷都没有这般的面面俱到，很多事情都是于大娘帮忙/操/办，于书楷顶多就是出了个银钱罢了。 　　当然，于书楷肯拿出这么多的银钱为许如心撑场面，亦是值得肯定的。可于书楷直到成亲前一日傍晚才跟私塾请假，这就显得对这门亲事有些不重视了。连隔壁那般爱读书的王锦言，可都是提前三日请假回家，亲自为自己的亲事忙前忙后，尤为尽心的。 　　即便王锦言早就知道他自己要娶的是许如心、而不是许小芽，忙前忙后也是为了许如心，却也正好衬托出了于书楷对许如心的不上心不是？ 　　因着是自家儿子，又是最心疼的小儿子，于大娘是从来不会说于书楷半句不对的。乃至于即便觉得于书楷不该拖到成亲前一日傍晚才请假，于大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他们于家别的不多，能干活的人最多，也实在不需要于书楷回来搭把手干些什么。 　　又不像隔壁王寡妇就只有王锦言这么一个儿子，王锦言不回来干那些重活累活，难不成还让王寡妇自己干？ 　　哦不对，貌似虽然王锦言回来家里帮忙了，也确实没有干什么力气活，都是使唤村里好心去他们王家帮忙的乡亲干的。也是因着王锦言的这般作为，没少得罪那些本是好心的乡亲。 　　不过，碍于王锦言是读书人的身份，而且还是肉眼可见很有出息、又有能耐的读书人，乡亲们都把诸多不满和怨言都憋在了心里没有直言说出口罢了。 　　再者说，到底是成亲、大喜事，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否则就真的是跟王家结仇了…… 　　想想王锦言从来都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做派，再想想于书楷轻轻松松就将家里三位嫂嫂哄得心悦诚服的为人处事，于大娘心下别提多骄傲和得意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家于书楷更好，也更加靠得住。换成王锦言那般的，于大娘只怕得活活被气死过去！ 　　许家人是赶在午饭时分找来王家的。没办法，下米村的风声越传越大，他们再不作为，只怕真要被乡亲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许如心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出嫁第二日，就被娘家人找上门来讨要彩礼钱！真的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非要逼得女儿在婆家再也抬不起头做人吗？”瞬间就红了眼，许如心含泪控诉道。 　　“娘和你爹也不想这样，这不是被那可恶的于家婆媳给逼得实在无路可走了嘛？”心疼不已的拉住许如心的手，许大娘连忙就将今日于大娘带着于大嫂三妯娌上他们许家大吵大闹的事情说给了许如心知晓。 　　末了许大娘还奇怪的看着许如心问道：“你们就住在隔壁，她们婆媳又都不是安安静静的人，你一丁点的动静也没听到？” 　　许如心哽住。她确实是没有听到。如若她听到了，她肯定早有应对，哪里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也是到了这会儿，许如心才终于反应过来，弄清楚了之前在大门外，于大嫂为何对她那般厌恶和敌视…… 　　皱皱眉，许如心着实有些烦躁。她会错过于家动静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着王大娘一个劲的指使她干活，实在无法分心。有些活计轻省些，她干了也就干了。可那些脏活累活，王大娘居然也使唤她来干，实在气的许如心有苦说不出，既委屈又难受。 　　偏偏于家这个时候凑上来讨要彩礼，许如心抿抿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许家是真的很穷，许如心这些年没少花心思，但也仅仅只藏了半两银子的私房钱。加上于家给的那五两彩礼银子，许如心原本确实有五两半的银子傍身。可嫁来王家之后，为了讨好王大娘，她手里的银子直接就给了王大娘三两，剩下二两半哪怕全部拿出来给许老头和许大娘，也还不上于家的五两银子…… 　　“如心，你是不知道，现如今咱们下米村那边传的可难听了，全都在骂娘和你爹不/要/脸，联手王家坑骗于家的彩礼钱……”一见许如心不开口，许大娘立刻就知晓，许如心是不愿意把那五两银子拿出来。于是乎，许大娘也急了。 　　“什么彩礼钱？什么坑骗？这跟我们王家又有什么关系？”同样是被瞒在鼓里，王大娘当然不知道这内里到底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既然许家找上门来，还牵扯到了他们王家的名声，王大娘亦不会坐视不理。 　　许如心没料到王大娘会在门外偷听，乍一听到王大娘出声，她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连忙想要解释，却被许老头闷闷的抢了先：“于家当初向如心提亲给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如心带了五两来你们王家当嫁妆。现如今于家上门想要回十两银子，可不就得找如心把那五两银子也给拿出来？” 　　方才王大娘在门外只是听了个大概，知道于大娘婆媳几人找上许家去闹腾，却没听清楚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还牵扯到了许如心的陪嫁。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大娘恍然明白，许如心清早为何能那般大方一出手就给她三两银子了！ 　　她就说嘛，许家哪里是什么富贵人家，能给许如心带这么多的陪嫁银子？没成想，许如心的银子都是坑骗了于家的。丢人，实在是丢人现眼！ 第12章 王大娘从来都是一个要面…… 　　王大娘从来都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在听完许家人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扭身想走，只觉得跟这样的人家当亲家实在丢人，她脸上臊的慌。 　　可许如心而今已经是他们王家的儿媳妇，王大娘想不管都不行。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柔声看向了许如心：“锦言媳妇，这事儿你还是跟你娘家人稳妥解决好，千万别坏了锦言的名声。” 　　许如心张张嘴，很想回一句，只消王大娘将那三两银子拿出来，她一并交给许家人，此事便算是完了。 　　然而，明摆着王大娘只字不提的意思就是置之不理，而许如心也实在开不了口找王大娘要回来那三两银子…… 　　抿抿嘴，许如心到底还是转而看向许老头和许大娘：“爹、娘，我陪你们去隔壁找于家人解释清楚吧！” 　　解释？王大娘偏过头，嘲讽的勾起嘴角。骗了人家的彩礼银，三言两语就想蒙混过去？许如心还真是小瞧了于家人呢！ 　　不过，此事跟他们王家可没有任何关系，王大娘半点也不想惹祸上身，当即就主动往旁边退了退，给许家三人让出道来。 　　“是是是，那咱们赶紧走。有如心你亲自过去解释，于家人肯定不会再为难咱家的。”对许如心，许大娘很是信任，当即点点头，拉着许如心就往外走。 　　许老头也没阻拦，跟在了后面。 　　目送许家三人离去，王大娘立马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摸出清早许如心给她的三两银子，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 　　许家人敲开于家大门的时候，于家人已经吃完午饭，正准备起身进厨房的许小芽先一步被于书楷拉进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我可以去帮忙收拾碗筷。”早饭她就什么也没做，午饭又是坐等吃喝，许小芽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你当前的任务是先把自己的衣裳都给做出来。”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那三匹布，于书楷努努嘴，提醒道，“想要干活总得先把衣裳做出来吧？难不成你明日想要穿着镇上新买的成衣干活？” 　　许小芽大力摇头。那自然不行！于书楷给她买的成衣又贵又不耐脏，万万不能穿着干活。 　　“那就对了。先去给你自己做两身能干活的衣裳，还有那两匹玉色的布，我摸过，手感确实很好。辛苦娘子给你自己做中衣的时候，也帮为夫做一套？”反正在于书楷这里，许小芽头三天是不可能碰家里任何活计的。如若许小芽实在闲不住，干脆就呆在屋里做衣裳好了。 　　许小芽却是终于从于书楷的话里听到她可以干的活了。先是神色认真的上下打量完于书楷的身形，随后许小芽二话不说就转身奔向两匹玉色的布，拿起剪刀开始精细的裁剪。 　　许家往日里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可供许小芽浪费的布料实在少之又少，时间久了就锻炼出许小芽很厉害的眼力，以及很精湛的针线活。 　　这不，于书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小芽三下两下裁剪好布，就近找了位置坐下来，飞快的开始做起了针线活。这等速度，杠杠的！直让于书楷目瞪口呆！ 　　还真是干活的好手。他起先还以为许小芽只是下地干活厉害，没想到连针线活也如此干脆利索。 　　所以说，这丫头之前到底是有多傻，又究竟在娘家吃尽了多少的苦头？只是想想，于书楷心里就很是不悦。 　　不过好在，以后许小芽都不用吃苦了。这一点，于书楷可以拿自己的人品保证。 　　想要许小芽不吃苦，于书楷自然得再给他自己增添点底气。故而在偷懒了近半个月后，于书楷终于舍得拿起他的笔杆，认认真真赚银钱了。 　　许小芽干活的时候很认真，堪称聚精会神。而另一边于书楷真要沉下心来写文章，也是极为的安静。 　　如此一来，屋内就变得静悄悄了。 　　路过的于大娘探着脑袋从窗边往里瞅了瞅，正好瞧见于书楷在写文章、许小芽在做针线活这一和谐又美好的画面，顿时脸上就乐出了花。 　　要知道于书楷这都半个月没在家里动笔了吧？于大娘倒也不是非要于书楷写文章赚银钱，可于书楷再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多写写字肯定是好的，一味只知道到处疯跑算什么事儿？ 　　于大娘早先之所以那般看好许如心，可不就是想娶个能压着于书楷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整日里只想着出门到处蹦跶的儿媳妇？现如今许小芽做的很好，反倒是让于大娘高看了许小芽一眼。 　　许家人便是这个时候来的，一来就闹出了动静，直让于大娘气的翻起了白眼。 　　看着吧，待会儿要是打搅了她家老四写文章，她非要把许家人的脸皮死死摁在地上多踩几脚才罢休。 　　这还是许如心第一次进于家的院子。 　　不得不承认，于家的院子比王家大多了，瞧着也更新、更气派。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着实让许如心尤为不舒服。 　　视线落到正在干活的于大嫂三妯娌身上，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许小芽的身影，许如心抿抿嘴，心里就越发的不痛快了。 　　她今日一早就发现了，于家对许小芽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是真的很好。早饭是于大嫂三人做的、家里家外所有的活计也都是于大嫂三妯娌干的，许小芽根本就是个坐吃等喝的闲人。而这般悠闲舒适的好日子，本该属于她许如心，却凭白被许小芽钻了空子、抢了去。 　　反观许如心自己在王家的日子，虽然才不过一个上午，已然是苦不堪言，令许如心倍感煎熬。 　　“你们来还银子的？”于大娘可不管许如心是什么脸色和心情，只管冲许老头和许大娘问道。 　　许老头和许大娘面露尴尬，同时看向了许如心。 　　许如心瞬间回过神来，左看看、右望望，朝着于大娘柔柔的笑了笑：“大娘，书楷人呢？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哎哟喂，听听这都什么话？还书楷……我家书楷的名字是你许如心能叫的？你是真觉得隔壁王家人都不要脸面的是吧？”于大娘嗤笑一声，直接就扬高了音调。 　　就凭她这些年对王大娘的了解，于大娘可以笃定，王大娘眼下一定正紧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行吧，于大娘自认心善，故意嚷嚷给王大娘好好听听，省得王大娘又假装耳聋，整日一副清高的嘴脸瞧着尤为讨人厌。 　　“大娘，我不是……您真的误会我了……”有了之前被于大嫂怒怼的经历，许如心眼下是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来面对于家人的。没成想，她还是被于大娘打击的不轻，“我……书楷到底是我们许家的女婿，也是我的妹夫，我……” 　　“快别往你们老许家的脸上贴金了。摊上你们老许家这种只知道坑蒙拐骗的亲家，是我们于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们许家人只管放心，只要你们把我们于家给的彩礼都给还回来，我们于家保证以后不跟你们许家有哪怕丁点的接触。”于大娘说到这里，忽然就瞥了一眼于书楷和许小芽的屋子，声音莫名就压低了些，“哦对了，明日的归宁，我家老四媳妇就省了。正好也称了你们许家人的心，圆了你们许家人的美梦，你们只管欢欢喜喜迎接许如心和王锦言回去就好了。” 　　“什么？不让许小芽回娘家？你……”许大娘还琢磨着即便今日将于家的彩礼银子换上，明日私下里对上许小芽的时候，他们许家多得是机会再找由头让许小芽把银子给吐出来。 　　哪曾想到于家人这般的狠，竟然不让许小芽回娘家，而且以后都不打算跟他们许家人走动了？ 　　虽说比起王锦言，许大娘确实不怎么看得上于书楷这个女婿，可于家人有银子啊！天大的便宜就落在她的面前，她却看得见摸不着，可不要把许大娘给急坏了？ 　　许如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她一早预算到的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是于家不满意许小芽这个儿媳妇，直接不留情面的将许小芽退回许家……如此一来，许家的名声和颜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受损。 　　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反正她已经嫁去王家，便是彻头彻尾王家的人了，丝毫影响不到她和王锦言的名声。 　　至于会得罪于家人这一点，许如心从始至终都将算盘打在于书楷的身上。她很有自信，一定能说服于书楷对她化干戈为玉帛，不留下哪怕丁点的怨言和仇恨。 　　可眼下她根本见不到于书楷，满腔腹稿更是无从说起。面对一脸得理不饶人的于大娘，许如心根本插/不了口，除非她想找骂。 　　再一想到于家人对许小芽的态度，许如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如若于家人真的很生气，率先承受于家人怒火的人难道不该是许小芽？怎么现如今许小芽却安安稳稳的置身事外，变成她和许家人一起受尽/屈/辱了？ 　　“大娘，要不，您先让小芽出来跟我爹娘说说话？”见不到于书楷，许如心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许小芽这个替死鬼了。 第13章 “见什么见？说什么说？…… 　　“见什么见？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见的？有什么好说的？她许小芽都已经嫁来咱们于家了，便生是我们于家的人、死是我们于家的鬼，凡事都得听我这个婆婆的！我都说了不准她再回娘家、不准再跟你们许家人有任何的接触和联系，她还敢背着我这个婆婆私下里乱来？她是不是皮痒了欠抽？”伴随着许如心话音落地，于大娘瞬间爆发，双手叉腰，中气十足，骂的那个一个尽兴。 　　许老头和许大娘不明真相，只当许小芽在于家真就是这般饱受压迫和欺凌的凄惨境遇，顿时就不吭声了。 　　也是。他们许家擅自换了新娘子，又把许小芽这个干瘪丫头塞给了于书楷，于大娘不生气才怪。而且于家的态度本来就很明显啊，今日一大早不还闹去下米村他们许家了？ 　　许如心却是微微变了脸色，心下很是烦躁。 　　于大娘说的根本就是假的！许小芽在于家过的日子别提多舒坦了。她这个近在咫尺就住在隔壁的亲姐姐打从早上就竖起耳朵听着在呢！于家人根本就没有为难过许小芽，更加没有责罚过许小芽。就说于大娘这个看似凶狠的恶婆婆，对上许小芽也一句难听的重话也没有！ 　　反而是她许如心，才刚嫁进王家不到一日，便过的水深火热、尤为憋屈。 　　偏偏这般强烈的落差和对比，如此天壤之别的羞/辱和难/堪，许如心说不出口，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苦痛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只待他日找到反击的机会，她再重新卷土归来，过回人上人的悠哉好日子。 　　于大娘可不管许如心的脸色好不好看。她就知道，许家人今日来他们于家是为了还银子的。是以她张口闭口就是一句话：五两银子。 　　许老头和许大娘根本没有银子，自然拿不出来。 　　而许如心，也从来没打算将自己手里的私房银子拿出来，是以她始终闭口不言，权当没有听见于大娘的讽刺，只一个劲的朝着于书楷的屋子看。 　　只要将于书楷等出来了！别说五两银子，哪怕是五十两银子，她也有自信能说服于书楷不找她讨要！ 　　于家的院子确实有些大，但此刻呆在屋里的于书楷和许小芽也不至于丁点的动静都听不到。恰恰相反，许小芽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而且还准备起身出来。 　　然而，于书楷直接转头朝着许小芽扬了扬手中的毛笔，同时又神色认真的比了个“嘘”的手势…… 　　再之后，许小芽便不敢再有任何的响动了。天大地大都比不过于书楷读书写字大，即便许小芽再没有见识，心下对读书人的推崇也是尤为深刻的。 　　于书楷写文章真的需要甚是安静的氛围吗？自然不是。就他自己的跳脱性子，有时候写着写着就跑出去溜达了，中途停笔次日再接着写的情况更不是少数，完完全全的率性而为、随心所至，怎么可能非得要求许小芽不能造出声响？ 　　说到底，于书楷就是不想让许小芽出去面对许家人。 　　按着于书楷的想法就是，许小芽以后最好都别再跟许家人有任何的接触了。否则，许小芽性子善良，或许能原谅许家人先前的诸多作为。他却是没办法一笑而过，指不定随时想起来就给许家人带去一些不大不小的“惊喜”。届时，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大可能会好过呢！ 　　当然，如若许小芽自己确实想要继续跟许家人当亲戚走动，于书楷也不会立马就一下子掐断许小芽跟许家人所有的联系。他只不过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潜移默化教会许小芽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也越发懂得分辨善恶罢了。 　　事实上，于书楷的另一层考虑根本无需存在。许小芽虽然性子确实很实诚，却也很清楚如何区分好坏。以往在许家，她是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也没有任何的选择，除了努力干活换来继续活下去的口粮，她寻不到第二条生路。 　　但是现如今，她顺顺利利的活下来了，也出嫁了。尽管这门亲事中间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却意外成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好运气。从今以后她跟许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两家人。 　　而许小芽方才之所以想要出门去看看，既是不想因着她自己给于家人添麻烦，更是不希望许家人的吵闹打扰于书楷读书写字…… 　　眼下于书楷明确示意她不要动，许小芽立马就不动了，老老实实的接着给于书楷做新的中衣。 　　成功阻拦许小芽出去露面，于书楷满意的勾起嘴角。 　　越跟许小芽相处，于书楷越觉得这姑娘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喜好长大的。他喜欢的点，许小芽身上都有。他厌恶的点、甚至稍微有点介意但尚且还能容忍的点，许小芽也始终不曾触及。换而言之，他是越看许小芽越喜欢，怎么看都觉得甚是中意。 　　至于外面的许如心，很抱歉，于书楷已然抛之脑后，全然不予理睬了。 　　许如心在外面等啊等，却始终没能等来于书楷和许小芽任何一人的出现。乃至于她的诸多算计都没能成行，心下更是越发的焦急。 　　于大娘没有给许如心更多的筹谋时间。眼见许如心迟迟不肯交出五两银子，于大嫂索性转头交代自家三个儿媳妇：“都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这位许家大姑娘的婆家住在哪里？既然她自己不乐意把骗了咱家的银子还回来，咱们还不知道上她婆家要去？” 　　“知道，知道。我们这就去！”于大嫂三妯娌早就磨刀霍霍了，就等着于大娘开这个口呢！此刻更是二话不说，三人纷纷朝外冲。 　　这一下，许如心是彻彻底底的慌了。她哪里敢真的让于大嫂三人就这样找去王家？除非她以后都别想在王大娘的面前抬起头来。而且这件事情闹大了，王锦言那里她也不好交代…… 　　“大娘大娘，我这就回去给您拿银子！”再不敢有丝毫的拖延，许如心语气讨好的说完，急急忙忙就转身冲了出去。 　　“哟，我还变成‘您’了。合着打从刚刚进咱们于家的大门，她许如心就根本没打算还咱家银子啊！还真是狗急了跳墙，不逼的狠了谁都当咱们于家是软柿子捏着好玩呢！”许如心前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于大娘会喜欢她才出奇，言语间更是多了几分讽刺。 　　许老头皱皱眉，狠狠的瞪了一眼许大娘。虽说他也不是非要许如心还上这五两银子，可许如心明明不能把事情稳妥解决，还非要拉着他这个亲爹来于家丢人现眼，许老头就很不高兴了。今日以后，他再见到于家人，就实打实要矮人一等，再也抬不起头了。 　　许大娘也没想到今日的许如心竟然如此没用。往日里，如心并不会这样的。每次只要如心出面，哪次不是轻而易举就把场面给圆了回来？今日碰到于家…… 　　只能说于家全都是见钱眼开的势利眼，一门心思就钻进钱眼子里了，连他们家这般柔弱的如心也肆意欺负，于大娘根本就是丧良心！早晚会遭报应的！ 　　于大嫂三人关注的重点就只有一个：许如心果然不想还他们家银子！ 　　单就这一点，于大嫂三妯娌对许如心的印象一降再降，堪称一落千丈。也没过多的话语，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兀自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正如于大娘所预料的那般，王大娘确实正小心翼翼的听着于家这边的动静。不过比起许如心，她做的更加熟稔，也更加隐蔽。 　　不等许如心回到王家，王大娘已经迅速退回自己的屋子，紧紧关上房门，准备给许如心来个“千呼万唤亦是坚决不肯出来”。 　　只不过，王大娘的计策并未得以实施。许如心并未找上王大娘，而是直奔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那四两银子的私房钱，又飞快的冲去了于家。 　　“只有四两银子？”手中握着银子，于大娘的心情委实舒畅了不少。然而，还差一两银子呢！ 　　“大娘，真是对不住。我手里只有四两银子了。不过您放心，我肯定很快就把余下的一两银子给您还上的。”王家不是许家，许如心坚信，一两银子对许家或许是天大的难题，对能够供养王锦言读书识字的王家却不值一提。 　　“你确定很快就能还上余下的那一两银子？”九两银子都要回来了，于大娘根本不怕许如心敢贪下最后那一两银子。至于她为何不乘胜追击，就完完全全是别有图谋了。 　　许如心却是没有多想，只一个劲的点头，唯恐于大娘不肯答应。再闹下去，王锦言就该下学回家了。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是真的难堪。 　　“好啊！看在你这般实诚的拿出四两银子的情分上，我今日就当回好人，再宽限你几日。”于大娘边说边笑，嗓门那叫一个清脆响亮，一副自家都是好人的做派。 　　许家的家底，不用于大娘特意打听，她也很是清楚。至于王家的家底，王大娘和王锦言都是要面子的人，外人根本不明就里。但是常年跟王家做邻居的于大娘，可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也不是只有王大娘会悄悄听墙脚，于大娘亦是不妨多让，知晓王家不少的小秘密来着。 　　四两银子！再一想到清早她才得了三两银子，躲在隔壁墙角的王大娘瞬间就黑了脸。这是跟她玩心眼呢…… 　　只是宽限她几日？许如心抿抿嘴，实在顾不上继续跟于大娘来回呛声，只想立马走人。 　　今日这一仗，她输的很惨，也尤其丢脸。此时此刻她只想躲回屋子好生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后好加倍把今日所受的这份屈/辱讨要回来！ 第14章 五两银子还了四两，余下…… 　　五两银子还了四两，余下的一两银子也归了许如心的账。事情至此便算是解决了，至少在许老头眼里，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跟自家再无任何关系，许老头冷哼一声，转身走人了。 　　“哎！”许大娘看看已经离开的许老头，又看看还站在原地的许如心，到底是长叹一声，追了出去。 　　这一刻，许如心脸上火辣辣的烧。要不是许老头和许大娘过于贪/婪，她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但凡许老头和许大娘有本事些，她又何至于自己绞尽心思的自谋前程，最终更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将自己赔了进来？ 　　咬咬牙，许如心暗自握拳，忍不住将故意丢下她的许老头和许大娘也一并恨上了。 　　再没有脸面继续留在于家出丑，元气大伤的许如心低下头，灰溜溜的离开了于家。 　　于家没人拦着许如心，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于大娘手中的四两银子上。 　　于大娘也是厉害，根本不管许家人到底有没有走远，当即就嚷嚷道：“成吧，四两银子你们大房、二房还有三房各一两，剩下一两归我和你们爹。老四那里他自己开了口，就不要了。” 　　“谢谢娘！”一两银子啊！于大嫂三妯娌同时眼冒精光，乐颠颠的凑到近前。 　　于大娘并未第一时间把手里的银子分给于大嫂三人，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希望你们知道，这银子到底是谁给的你们，你们又是沾了谁的光才能凭白得这足足一两的银子。做人啊，可不能忘本。真要是做了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可别怪我这个娘不客气。” 　　“瞧娘这话说的，咱们肯定是沾了四弟的光啊！娘你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的。”眼巴巴瞅着马上就要到手的一两银子，于大嫂立刻表态道。 　　“对对对，要不是咱家四弟有出息，我们其他三房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我们都知道的，心里一直都记着四弟的恩呢！”于二嫂紧随其后，难得扬高了嗓音，可见她的急切。 　　“以前是只有四弟，现下还有四弟妹。四弟是个好的，四弟妹也是个大肚量的。咱们以后铁定好好记着四房的好，绝对不会忘记。”于三嫂却是不急，虽然落在最后面，说出口的话语也是最体面，连带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也给夸了进去。 　　大嫂和二嫂都是傻的，难道她们就没看出四弟对许小芽的在意和重视？之前于三嫂是百般看不上许小芽的，怎么比都觉得许小芽不如许如心会为人处事，日后只怕也是个只会出气不会吭声的棒槌，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现下吧，于三嫂觉得许小芽这种实诚的性子挺好的。而且许小芽还不爱跟她们争，连银子和彩礼都能让出来，多好的妯娌啊！碰上这样的四弟妹，是她三生有幸，她自然是感恩戴德，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许小芽的好…… 　　该听的话已经听到，于大娘才不管于大嫂三妯娌各自心下是什么心思，她也管不着。 　　撇着嘴将三两银子分给于大嫂三人，于大娘不由分说捏着最后那一两银子，飞快的溜回自己的屋子藏起来了。也不是只有于大嫂三人爱银子，她也很爱的好吧！ 　　事实证明，银子是真的很重要，尤其还是已经到手的银子。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直到晚饭被做好，于家都没人提出喊许小芽出来干活。 　　更甚至等到晚饭端上桌，许小芽再次被于书楷直接带到饭桌旁坐下，于大嫂三妯娌的态度委实热情，看着许小芽的眼神可以说是泛着满满感激和喜悦的光。 　　被于大嫂三人的热情吓住，许小芽不自觉就朝着于书楷的身边躲了躲。 　　许小芽本人其实是很心虚的，总觉得自己什么活也没干，全都推给了于大嫂三妯娌。可于书楷一直在很辛苦的认真读书写字，许小芽根本不敢打扰，整个下午别说起身出屋子干活了，她连一口水都没喝、一次茅厕都没去过。 　　不过许小芽这一下午也并非什么事都没办成，她可是实打实为于书楷做好了一套中衣，而且已经给于书楷试过了，完完全全很合身…… 　　“娘，我娘子今天下午给我做了一身中衣，我试过了，很合身呢！”于书楷的突然出声，吓了许小芽一跳，她差点都要误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了。 　　“真的呀？老四媳妇还是很能干的。一进门就给老四做了一身衣裳，绣活肯定也不错。”于大娘顿时就挂上笑脸，看向许小芽的眼神别提多温和了。 　　家里四个媳妇，还真就只有许小芽才嫁进来就想着给自家男人做新衣裳。关键是许小芽自己确实没有嫁妆，一件像模像样的衣裳都拿不出手，买了布料回来却还是先紧着于书楷……这样的儿媳妇，于大娘怎么可能不中意？ 　　于大嫂本是笑意满满的脸色不由就僵了僵。给她三套新的成衣、再给她三匹布料，她也愿意窝在屋里做一下午的衣裳不出来，保准比许小芽做的更好看。 　　于二嫂倒是没多想，一门心思惦记着今日到手的那一两银子，给于书楷和许小芽添饭的时候都故意多盛了一些。 　　“多谢二嫂。”许小芽实在有些不能适应这种被人伺候着吃饭的感觉，连忙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朝着许小芽笑了笑，于二嫂的语气夹杂着些许讨好，“四弟妹做衣裳辛苦了，多吃点。” 　　于大嫂当即就更加不高兴了。合着全家上下就只有许小芽一个人辛苦了呗！她忙里忙外的干了那么多活，怎么就没换来一声夸赞？ 　　瞥了一眼于大嫂的脸色，再瞅瞅于二嫂的作为，于三嫂心下嗤笑一声，面上一片和气：“四弟妹，我今日都忘了问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鞋子呀？我明日一大清早就出门去镇上，铁定给四弟妹买回来一双特别好看的鞋子。” 　　“不用不用，我……”于大嫂送的那双鞋子，许小芽就没有想要，而是被于书楷收下来的。此刻被于三嫂当面问及，许小芽不免就准备拒绝。 　　“三嫂的眼光那么好，只管看着买就行，我和我娘子都相信三嫂。”鞋子是于书楷要的，于家三妯娌一人一双，谁也逃不过，只不过是送早送晚的问题罢了。 　　“那也行，我就看着买了。”于书楷可是于家唯一的读书人，能被于书楷夸上一句眼光好，于三嫂别提多高兴了，连连点头。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许小芽张张嘴、又闭上，不再出声，老老实实低头吃饭。 　　连三弟妹也开始讨好许小芽了！于大嫂撇撇嘴，一肚子的怨气酝酿了又酝酿，到底还是默默自我消化掉了。她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才白白拿了四房一两银子紧接着就给许小芽难堪？是她不想活了，还是生怕得罪于书楷得罪的不够狠？ 　　于家三妯娌不起心闹事，于家三兄弟更是规规矩矩二话不说只知道埋头吃饭。至此，于家的晚饭桌上归为一片和/谐，直让于大娘心情愉悦，连于老汉都感觉家里时不时就吵吵闹闹的气氛好了不少。 　　相较之下，隔壁王家就很是压抑了。 　　打从许如心尤其狼狈的从于家逃回来，王大娘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屋子，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想跟许如心多说。 　　许如心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王大娘不出来折腾她，她反而乐得轻松，索性丢开院子里的活计不干，也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于是乎，等到王锦言带着迫切的心情下学回到家，迎接他的并非他所预期的欢声笑语，而是冷冰冰的安静院子。 　　“娘？如心？”诧异的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没人，厨房也没人，王锦言满心狐疑。往日里这个时间，家里肯定已经做好饭只等着他回来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锦言回来了。”听到王锦言的喊声，王大娘虚扶着脑袋，缓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有气无力的喊道。 　　“娘，您这是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打从去年王大娘大病一场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是很好，渐渐也成了王锦言的心病。 　　“可能是这几日累着了。没事，歇两日就好了。”摆摆手，王大娘神色虚弱，说着就看向了厨房，“咦？你媳妇还没做好晚饭？” 　　王锦言愣了愣，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我回来也没看到她人……” 　　“这样……”王大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轻叹一声，开始往厨房走，“没关系，娘这就去烧火做饭。锦言你先回屋歇着，娘很快就把饭做好了。” 　　“娘……”这一瞬间，王锦言忽然就语塞了，一时间心下五味参杂，极其不是滋味。 　　“对不住啊锦言，娘今日没顾上做晚饭，让你饿着了。你先忍忍啊，娘很快的。”王大娘回过头，满是歉意的朝着王锦言笑了笑，随即就加快脚步进了厨房。 　　望着王大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王锦言脸色暗了暗，随即，提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他和许如心的屋子。 第15章 许如心的心情是真的真的…… 　　许如心的心情是真的真的很不好，可以说是十二万分的差。前所未有的打击和挫败感毫无预兆的朝她席卷而来，充斥着她这么久以来的骄傲和自豪，委实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折。 　　加之她本就没有给家里做饭的意识，更加不曾养成这样的习惯，除非王大娘使唤她，她巴不得一直躺在屋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王锦言归来。 　　王锦言进屋的时候，许如心才刚醒来。 　　睡眼朦胧的看着进屋来的王锦言，许如心瘪瘪嘴，满心委屈的朝着王锦言伸出手，只盼望王锦言的安慰。 　　虽然已经猜到许如心可能是躲在屋里睡觉，可真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王锦言还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娘那么不舒服还坚持去厨房给他们做晚饭，但是许如心呢？竟然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睡觉？ 　　“夫君，我今日在家里做了好多好多的活……”并未注意到王锦言的难看脸色，许如心兀自开始告状，“你都不知道，你家的大水缸真的好重好重，我搬的双手都通红，差点就擦伤了呢！还有家里的鸡窝和猪圈都好脏，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从来没有打扫过，今天要不是娘吩咐，我肯定不会沾手的……” 　　许如心没觉得她说的这番话有什么不对。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是王锦言心知肚明的事实。早先她决定嫁给王锦言的时候，王锦言可是承诺过以后娶了她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决计不会让她受丁点的委屈呢！ 　　几步走到床边站定，王锦言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如心，问道：“如心，娘今日身子不舒服，你知道吗？” 　　没有等来王锦言的软言安抚，反而是一本正经的质问，许如心顿时就变了脸色。 　　尤其是提到王大娘身子不舒服，许如心第一反应就是王大娘又在撒谎折腾她，不禁惊呼出声：“什么？娘不舒服？她下午不还好好的吗？中午还使唤我做饭、洗碗、收拾厨房，哪里像不舒服的样子？” 　　“如心，我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王锦言怎么也没想到，许如心非但没有关心王大娘的身子，反而是满满的推脱。 　　王锦言的性子某一方面像足了王大娘，说话都不严厉，也不粗声粗气，可他们越是听上去温和平静的口吻，就越发让人后背发凉。 　　之前许如心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也没发现王锦言竟然还有此般一面。此刻亲身经历，她本能就起了危机感，立马就想到了清早被王大娘支配的惨痛遭遇。 　　再无半点的睡意，许如心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住王锦言的衣袖开始梨花带雨的道歉：“锦言对不起，都是我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娘身子不舒服了。我只是，只是从小到大都没一下子干过这么多的活，下午回房本是想着稍稍躺一会儿就起来继续打扫院子，没想到太累了，就……就睡到了现在……我，我再也不敢了……” 　　许如心这一番话说的还算得体，最起码听在王锦言的耳朵里就舒服了不少。 　　再然后，王锦言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如心，我娘的身子是真的不大好，我平日里又总是不能在家，以后就多多辛苦你帮忙照顾着点我娘了。” 　　“我知道的。你娘现如今也是我娘了，我肯定会对咱娘很上心、很上心的。”对付王大娘，许如心暂时还没摸准套路，但是笼络住王锦言之于她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小事一桩。 　　果不其然，因着许如心这一番话，王锦言深受感动，当即就拥住了许如心。 　　厨房里王大娘已经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等出许如心的身影。 　　无需多言，许如心只怕又耍了阴招，将她家锦言给绊住了…… 　　面色一暗，王大娘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将手中的菜刀丢在了案板上。 　　都说养儿防老，她这一辈子就只有王锦言一个儿子，最起初的时候村里多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看她的笑话。可是那又怎样？就算她只有一个儿子，也赛过别人家四五个儿子。 　　就拿隔壁于家来说，于大娘再是看不惯她，不也不能将她怎么着？于家四个儿子加起来，可有她家锦言一人上进？ 　　然而，在娶媳妇一事上，王大娘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她确实输给了于大娘这一事实。 　　于家头三个媳妇，王大娘不想多说，也跟她毫无关系。可是于书楷的媳妇许小芽，明明就是她特意为王家精挑细选的儿媳妇！ 　　如若是许小芽嫁来王家，根本不需要她开口，许小芽就肯定能主动将王家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她费心。 　　一想到这里，王大娘就气不打一处来，对许如心的不满也是瞬间剧增。 　　王锦言到底还是惦记王大娘的，片刻后还是带着许如心出了屋子。 　　“娘，我来吧！”虽然心里很是不情愿，许如心还是进了厨房。 　　“不了。我都要做好了。”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朝这边看的王锦言，王大娘挂上笑脸，态度很是温和，“锦言才刚下学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去给锦言倒杯水吧！” 　　“是我想的不够周到，多亏有娘您的提醒。”许如心本来就不想做饭，王大娘又自己给她找了借口，许如心顺坡直下，扭身就走。 　　“如心，你……”没想到许如心才刚进了厨房就又出来了，王锦言不禁出声询问。 　　“娘让我出来给你倒杯水。”不给王锦言责怪她的机会，许如心直接攀住王锦言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撅起嘴巴撒娇道，“我也担心你口渴呀……” 　　王锦言登时就被感动了，望着许如心的眼神尽是温柔：“如心，能娶到你，真是为夫三生有幸。” 　　“我又何尝不是万般庆幸能够做你的娘子？”许如心应答的很是流畅，熟稔的扯着王锦言往堂屋走，“好啦，进屋喝水去咯！” 　　望着院子里王锦言和许如心甜甜蜜蜜的相视一笑，独自被留在厨房里的王大娘缓缓低下头，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冷意。 　　次日，许小芽的归宁日。 　　尽管于大娘昨日便发了话，今日不准许小芽回娘家，于书楷还是私下里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一遍许小芽本人的意愿。 　　“你不用担心回门礼，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于书楷神色认真的承诺道。 　　按着于书楷的意思就是，哪怕许小芽有一丁点想要回娘家的念头，他都不会拦着。 　　然而事实上，许小芽确确实实没想要再回许家。这么多年下来，她比谁都更加清楚她自己在许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打从许家嫁出来的那一日起，她就没再对许家有丁点的留恋。 　　而许家偷偷换掉她亲事的举动，更是磨灭了许小芽对许家人的最后一丝亲情。不是因为许家人对不起她，而是因着许家人对不起于家！ 　　现下在许小芽的心里，她只想着好好补偿于家、用心报答于家，此后她跟许家不再有任何的关系，实打实只会当于家的人。 　　更别提如若她回门，于书楷准备的回门礼又会被许家人占尽便宜。这，是许小芽决计不肯答应的。 　　“不回。”许小芽摇摇头，语气很是坚决，不带丝毫的犹豫。 　　见许小芽确实不想回许家，于书楷自然不会勉强，继续拉着许小芽窝在房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知道于书楷没有偷懒、许小芽更是手中正忙，于大娘二话不说放任了小两口闭门不出的举动。 　　于三嫂早早就出门去镇上了，于二嫂又是个不喜欢主动冒头的，剩下于大嫂闲着没事索性就盯上了隔壁王家的动静。 　　许如心手里还拿着他们于家的彩礼呢，她可得盯紧了！ 　　跟昨日一样，许如心依旧心不甘情不愿的很早就被王大娘叫了起来，只因不能耽误王锦言读书，更加不能让王锦言饿肚子…… 　　而跟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她要回娘家啊！ 　　眼看王大娘不提这事，王锦言也不提这事，原本还以为王家人是打算给她惊喜的许如心着实委屈不已：“娘，我今日……” 　　“今日我不舒服，要去村尾看大夫，家里就交给锦言媳妇照看了。”王大娘说着就轻轻咳嗽两声，打断了许如心未说完的话。 　　“娘的药是不是快要吃完了？是时候该去找白大夫再拿些药回来了。要不，我今日向先生请假，陪娘一起去？”王锦言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心道。 　　“不用，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你读书。娘的身子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王大娘满脸欣慰的笑了笑，抓住王锦言的手，“娘知道锦言你孝顺，但娘也不能凡事只顾自己，全然不顾锦言你的学业。锦言你放心，哪怕是为了你，娘也一定会撑住的。” 　　“娘……”王锦言双眼微红，语气哽咽，“娘您放心，哪怕是为了娘，儿子也一定会刻苦读书，日后考得功名，一定让娘过上好日子！” 　　“娘相信锦言。娘的锦言从小就聪明，以后也一定会大有出息的。”王大娘则是直接就落了泪，嘴角却是高高扬起，丝毫不掩饰她此刻的好心情。 　　许如心几度张开嘴，愕然发现她竟然根本插/不/进去这母子两人的深情款款？ 　　所以说，王锦言是真真正正不记得今日要陪她回娘家？王大娘更是根本没打算为她准备回门礼？ 　　这两母子是疯了吗？半点的礼数也不打算讲，硬生生要将她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的脸面踩在地上不管不顾？ 第16章 许如心自然不会跟王家母…… 　　许如心自然不会跟王家母子当面起争执。即便心里已经怄火的快要爆炸，许如心还是体体面面的站起身，小跑步回了她和王锦言的屋子。 　　时刻都在注意许如心反应的王大娘眯了眯眼，心下得意，面上却是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王锦言。 　　王锦言也是一脸的疑惑，刚想追上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许如心一边小跑步一边笑着喊道：“娘！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新布料，都差点忘了拿给……” 　　“啊啊啊！我们家的彩礼！我们于家买的新布料！许如心你不要脸，居然敢偷我们于家的彩礼！”隔壁于大嫂不知何时已经爬上墙头，看到这一幕直接就大声嚷嚷道。 　　许如心是存着显摆的心思想要讨好王大娘，也是为了在王锦言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善良和美好。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计划才刚实施到一半，就被半路杀出来的于大嫂给破坏了。 　　见到许如心手中布料的那一瞬间，王大娘确实是欣喜的，眼中也露出了期待的光芒。这些年她省吃俭用，自己着实没有穿过几件新衣裳。而许如心的嫁妆，王大娘早就看在眼里，也一直都记着在。 　　比如这块布，颜色一看就很深沉，根本不是许如心平日里的穿衣风格。王大娘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这是为她准备的布料，只看许如心何时拿出来罢了。 　　可伴随着于大嫂的大喊，王大娘的期许和希望顷刻间破碎，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跟王大娘一样，王锦言前一刻还在感叹自己娶了一位孝顺懂事的善良媳妇，下一刻就被于大嫂狠狠打了脸。 　　“于大嫂，你看错了。”许如心当然不肯认账，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下认账。故作轻松的随意回了于大嫂一句，许如心接着就想把此事敷衍过去，“于大嫂你爬这么高多危险呀！还是快下去吧！我听着好像于大娘在喊你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喊我家老大媳妇？”几乎是许如心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于大娘也从围墙上冒出了脑袋。 　　视线紧紧盯着许如心手里的藏青色布料，于大娘嗤笑一声：“哟，还真是我亲自去镇上买回来的那块布料啊！怎么的，这是打算拿我于家的东西讨好王家人？” 　　“大娘，不是……”被于大娘当面指认，许如心脸上火辣辣的烧，急忙想要解释。 　　于大娘却是不再看向许如心，只管探着脑袋开始四下找起了王大娘的身影：“啧啧，王寡妇人呢？怎么没脸出来见人了？别呀，你真要缺我王家的一块布料，只管开口找我要啊！咱们两家都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谁还不知道谁啊？我这人吧，最是心地善良了，瞧不得可怜人连一件新衣裳都穿不上……” 　　“锦言媳妇，把布料还回去！”王大娘突然出口，朝着许如心冷脸命令道。 　　这应该算得上是王大娘首度冲许如心冷脸了，偏偏许如心不敢反抗，连委屈都不敢往脸上挂，只是下意识扭头看向了王锦言。 　　王锦言没有看许如心。他只是神色紧绷，双手握拳的站在那里，脸色涨的通红，一副受到极大折/辱的模样。 　　“咯噔”一下，许如心彻底慌了。她很清楚如若今日这件事不妥善处理，只怕她不单单是再也没办法讨好王大娘，连王锦言都要跟她离心。 　　可如此匆忙的时刻，她根本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和借口。咬咬牙，许如心索性豁出去了，一盆脏水泼向了不在场的许小芽：“于大娘，您真的是误会我了。这块布料是小芽送给我这个姐姐的成亲贺礼……” 　　“我呸！你们许家人惯会欺负我家老四媳妇老实，居然强抢了我家老四媳妇的彩礼，还有脸到处嚷嚷是我家老四媳妇送给你的？”于大娘一口唾沫吐在王家院子里，语气那叫一个嚣张，“王寡妇，你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家！赶紧的，你出来跟我当面对峙，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块布料到底是怎么到你们王家的？是偷的啊，还是抢的？再不然就是别的见不得人的……” 　　王大娘多么好面子一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奚落和难堪？当即双手捂住脸，压抑不住的啜泣了起来。 　　“许如心！还回去！”这一次，不是王大娘出声，而是王锦言开的口。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王锦言对许如心大小声，而且是语气尤为凌厉的斥责，直让许如心面色泛白，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以为，至少王锦言是会护着她的。而且她明明已经开始圆场了，哪怕王锦言不帮她一起压下此事，王锦言怎么也不该当众给她难堪不是吗？ 　　眼圈顷刻间红了，许如心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向于大娘：“大娘，您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我妹妹？只要我妹妹出来了，这个误会就一定……” 　　“误会什么误会？狗屁的误会！许如心我警告你，少把歪心思打到我家老四媳妇的头上。仗着我家老四媳妇年纪小、心地又善良，你就没脸没皮的可劲儿欺负她，你算哪门子的姐姐？害死人不偿命的恶毒姐姐吗？”于大娘其实是不屑跟许如心呛声的。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像许如心就合该交给于大嫂三妯娌对付。 　　偏生许如心非要拉出许小芽来说事，于大娘顿时就不答应了，丁点情面也没给许如心留，直接就当面讽刺道。 　　王锦言的容忍和耐性已然濒临爆发的边缘，眼见许如心因着不想还布料还打算继续跟于大娘进行无用的掰扯，他猛地一甩袖子，连桌上的早饭都不吃了，径自出门离去。 　　“锦言！”王锦言这么一走，王大娘和许如心都慌了。 　　再也顾不上装柔弱，王大娘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许如心也不敢继续迟疑，一咬牙，把手中的布料抛向了趴在墙头的于大娘。 　　许如心自然是故意的。说是“抛”，她其实也没怎么使劲儿，摆明就是故意想让布料落在地上，好生出出心里的恶气。 　　未曾想，于大娘确实没能接住布料，可于大嫂猛地从墙上翻了下来，愣是将布料抱在怀里一起摔在了王家的院子里。 　　“哎哟喂！”围墙并不高，于大嫂摔的也不重，倒地后就立马爬了起来，得意洋洋的朝着于大娘举起了手中的布料，“娘，我接住了！” 　　“不错！待会儿分布料的时候，多给你分一点。”于大嫂今日表现确实不错，于大娘赞许的夸道。 　　“谢谢娘！”于大嫂顿时就更加高兴了，乐颠颠的抱着布料往自家跑。 　　许如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下意识想要伸手拦住于大嫂，却被于大嫂大力撞开，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随后，于大嫂风一般的冲出王家大门，身姿很是矫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王家大门外，王大娘到底还是没能追上王锦言，无奈扭身想要进屋，就见于大嫂欢欢喜喜的抱着本该属于她的新布料从自家院子里冲了出来。 　　这一刻，王大娘的心情别提多愤怒了。可她不是许如心，她要脸，哪怕再不高兴，她也只能忍着，不能有任何的阻拦举动。 　　于是乎，王大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于大嫂抢回了布料，自家名声却依然没能落到半点的好，心下恨毒了许如心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娘！布料我抢回来了，给你！”趁着于三嫂不在家，于大嫂忙不迭就想立马将布料给分了。 　　“成！”于大娘点点头，转身就走向了于书楷和许小芽的屋子，站在门外喊道，“老四媳妇，你出来一下，帮你三个嫂嫂分一下布料。” 　　院子里的动静，于书楷和许小芽都听在耳里。不过两人都不觊觎这块新布料，便也都没出面。哪想到于大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许小芽不禁就诧异的瞪大了眼。 　　让她分？可是有于大娘在，哪里轮得到她来分新布料？而且于大嫂她们都是嫂嫂…… 　　“娘估计是瞧着你眼力好，一剪刀下去就给分好了。省得换了其他人，好好的布料都给裁废了。”于书楷回过头，煞有其事的解释完，又不动声色的提醒道，“再者说了，那么大一块布料分成四份，三位嫂嫂和娘都要得一份，为了不彼此留下嫌隙，你去分反而更加合适。” 　　“好，我马上出去。”因着自己确实没打算分布料，许小芽丝毫没有多想，当即点点头，连忙就应声走了出去。 　　留下于书楷坐在屋里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本就是他们四房让出去的东西，当然要由许小芽这个主人站出来分给于大嫂她们。否则，于大嫂她们岂不很容易就视之为理所应当？ 　　该被记住的人情，于书楷是不会放过的，而且有一算一、全部归属在了许小芽的头上。换而言之，包括于大娘在内的于家女眷，继各自得了四房一两银子之后，即将再度承下许小芽的新人情！ 第17章 “来，老四媳妇，你瞅瞅…… 　　“来，老四媳妇，你瞅瞅这块布料怎么分？”见到许小芽出来，于大娘丝毫不含糊，直接将布料塞给了许小芽。 　　“好。”许小芽本意就是出来帮忙分布料，当即将布料抱到堂屋摊开在桌上，干脆利落的开始比起了长短。 　　片刻后，许小芽仔细的开始拿手比划她打算裁剪的地方：“娘，这块是您的。大嫂、二嫂和三嫂的分别是这三块……” 　　“不对不对！”于大娘还没开口，于大嫂率先不答应了，“今天这块布料是我抢回来的，我的功劳最大，怎么可以跟二房和三房一样大小？娘，你刚刚可是答应过，要给我多分一点的……” 　　于大娘之所以特意将许小芽叫出来分布料，是为了提醒于大嫂三妯娌日后记得四房的人情。而于书楷是男人，由许小芽出面分布料实在再合适不过。 　　可于大娘没有想到的是，许小芽分的布料居然将她也算在了内？忍不住的，于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便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至于于大嫂的嚷嚷，于大娘撇撇嘴，倒也没否认：“我方才确实这样说过。老四媳妇你重新把你三个嫂嫂的布料分一分，你大嫂多一些。” 　　站在一旁的于二嫂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不是她不想争，而是她争不过。 　　许小芽点点头，重新认真比过之后，再度给于大娘和于大嫂展示：“从这条线裁下，左边大一些的布料，娘和大嫂各一半。另一边小一些的布料直接对折成两块布，二嫂和三嫂各一块……” 　　许小芽是真的实诚，说完之后也没立刻动剪刀，而是抬起头征询的看向于大娘和于大嫂：“这样可以吗？” 　　于大娘耸耸肩，没有接话，不过她看向许小芽的眼神绝对是百分百的满意。 　　于大嫂则是怏怏的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也还是跟娘一样”，明显依旧有些不乐意。 　　“四弟妹，我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于三嫂从镇上回来，一进门就高呼道。 　　于二嫂猛地眼神一亮，连忙就迎了出去。她是争不过于大嫂，可于三嫂回来了便又不一样了。 　　“行行行！就这样分！四弟妹你赶紧剪！”一听到于三嫂的声音，于大嫂吓得不行，急忙催促道。 　　于大娘却是拦住了准备动手的许小芽，笑着说道：“老四媳妇，你三嫂估计是给你买回来了新鞋子，你先出去把新鞋子拿了再来分布料。” 　　本来么，于大嫂和于三嫂私下里的那点官司，于大娘是不会管的。 　　这块布料能要回来，于大嫂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是以于大嫂想趁着于三嫂不在家，悄悄占点这块布料的便宜，无可厚非。 　　可于三嫂明明已经回来，于大嫂还撺掇许小芽动剪刀，以于三嫂尤其爱记仇的性子，指不定会将许小芽一并记恨上。 　　偏偏许小芽是个性子实诚的，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就得罪了人？再一对比许小芽一而再准备分给她这个婆婆的新布料，孝心可见！委实善良！ 　　如此，于大娘就不会放任了。 　　“娘，我不急……”许小芽是不好意思收于三嫂特意买回来的新鞋的，当即就要拒绝。 　　“原来四弟妹你在这儿啊！娘和大嫂也在？正好，来一起看看我给四弟妹挑的新鞋子好不好看？”见到于二嫂向她招手，于三嫂直接找来堂屋，当即显摆道，“还有二嫂，你也进来瞅瞅我的眼光厉害不厉害。” 　　“好！”有了于三嫂在，又见桌上的布料还没来得及裁剪，于二嫂顿时来了精神，面上也沾染了笑意，“今个真是喜事连连，先是娘和大嫂将咱家的彩礼要了回来，再是三弟妹特意去镇上给四弟妹买回了新鞋子……” 　　“等等！什么彩礼？娘和大嫂今个去找许如心了？怎么不提早跟我说的？害得我都错过了！”精准的捕捉到于二嫂传递给她的讯息，于三嫂视线一转，就看见了正铺在桌子上等待裁剪的那块布料，脸色唰的一下就不好看了。 　　她今日要去镇上的事情可是知会了家里所有人的，结果于大娘和于大嫂却背着她来这一出？这不是成心跟她作对嘛！ 　　“我们可没故意不告诉你。这块布料是许如心自己拿出来想要送给隔壁王大娘，正好被我听到，我趴在墙头给拦下来的！”知道于三嫂肯定会跟她抢布料，于大嫂立刻邀功道。 　　“是啊三嫂，今日确实是大嫂先发现的，然后娘就冲上去帮忙了。”于二嫂的声音很小，是肯定于大嫂的话语，却也是在给于三嫂提供更多的讯息。 　　“那就是娘抢回来的呗！”于三嫂多聪明一人？不管于大嫂到底功劳大不大，这件事肯定不能按着于大嫂说的来。随后，于三嫂一股脑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于大娘的头上。 　　“娘！你倒是说句话呀！”论伶牙俐齿，于大嫂根本不是于三嫂的对手，吵起架来也略逊一筹。被逼无奈，于大嫂只好求助于大娘。 　　“这布料确实是你们大嫂发现的，也是你们大嫂翻过围墙去王家将布料抢回来的。”这事没什么好争的，而且于大嫂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气，于大娘摆摆手，不由分说的指着桌上的布料看向许小芽，“老四媳妇，就按着你刚刚说的裁剪，该是谁的布料谁拿走。谁要不是不想拿也没关系，正好还给老四媳妇，老四媳妇只管拿回屋收着去！” 　　被于大娘这么一说，于大嫂三妯娌登时谁也不敢出声了。 　　她们差点忘了，这布料原本是四房的，许小芽都还没开口，她们反而争抢上了。万一许小芽待会儿反悔不肯把布料分给她们，她们岂不损失大了？ 　　许小芽自然是听于大娘的，当即不再迟疑，干脆利落的将桌上的布料分成了四块。 　　虽说是彩礼，而且是于书楷给的银子，可当时许家摆明了狮子大开口，于大娘怎么可能真的大大方方给出很多的布料？乃至于此刻被分成四份之后，确实有大小区别，但差距真心没有太过显著。 　　于三嫂肯定是不乐意的。但今日这事实在发生的突然，她又恰好不在家，硬生生的错过了，怪不了任何人，索性就只能认了。 　　不过视线一转落到许小芽的身上，于三嫂心下立刻又有了新的主意：“多谢四弟妹分给咱们的布料。要不是四弟妹大方，咱们可拿不到这么好的布料。来来来，四弟妹你赶紧试试三嫂特意给你买的新鞋，看看合不合脚，穿着舒不舒服？我都跟那掌柜的说好了，要是不合适，或者四弟妹不喜欢这个颜色，咱们随时都能拿去换的！” 　　“外面买的鞋子也就图个好看，哪里实用？又不经穿。四弟妹以后还是穿大嫂送给你的那双鞋子，大嫂亲手做的，穿多少年都不怕坏。”于大嫂没于三嫂这般阔绰，却也不想被压过风头，急忙说道。 　　相形之下，于二嫂就没有什么言辞了。她手中的鞋子还没做好，起码得再等上三五日。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很清楚争抢不过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索性默默抱着分给她得那块布料回了自己的屋子。省得一会儿于大嫂和于三嫂分出胜负之后，又来找她撒气。 　　于大娘也懒得理睬于大嫂和于三嫂心下的小九九。知道这两人就是赛着想要拉拢许小芽，许小芽并不会吃亏，于大娘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人。 　　于书楷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许小芽回屋。想着许小芽该不会被谁使唤干活，他不怎么高兴的找了出来。随即，就对上了院子里这副场景。 　　许小芽并不擅长应付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寒暄。虽说两人都很热情，可许小芽总觉得怪怪的，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面对于三嫂强行要她试穿的鞋子，许小芽一躲再躲，哪想到都躲出堂屋来到了院子里，却还是被于三嫂给拉住了。 　　加上于大嫂非要凑上来，许小芽很快就被左右/夹/击，手足无措了。 　　“三嫂都把新鞋买回来了啊！哟，挺好看的。我就说三嫂的眼光不错，果然如此。”许小芽不擅长应对的场面，于书楷却是信手拈来，一边夸赞于三嫂的眼光一边走了过来。 　　“对吧，我就说这双鞋好看，肯定适合四弟妹。四弟你瞧着好，那就肯定好。四弟妹只管拿去穿，下次再有合适的新鞋，我肯定还给四弟妹买回来！”没能成功拉拢许小芽没关系，于三嫂巴不得直接当面讨好于书楷。 　　“那就太感谢三嫂了。以后我娘子的新鞋，只怕都得仰仗三嫂多多费心了。”于书楷顺口说道。 　　啊？许小芽以后的新鞋都让她买？于三嫂的脸色僵了僵，本是纯粹客套的话语就这样将她自己堵进了死胡同。 　　“四弟四弟，还有大嫂我呢！外面买回来的鞋子好看是好看，可不耐穿啊！四弟妹以后的鞋子都交给大嫂，大嫂亲手给四弟妹做，保准四弟妹穿的舒心！”完成没有意识到于三嫂的尴尬，于大嫂忙不迭跳了出来。 　　“谁说买的不好？大嫂做的鞋子都那么老土，也就下地干活能穿一穿，真要出门谁乐意穿出去丢人现眼呀？大嫂自己是没关系，可咱们四弟是读书人，四弟妹肯定也要体体面面的才行，哪里能成日里就穿自家做的黑布鞋？”真金白银的事情，如若只有许小芽在，于三嫂是不介意被于大嫂抢去风头的。反正最终吃亏的是于大嫂，后悔的也是于大嫂。 　　可于书楷还站在这儿看着呢！于三嫂一咬牙，索性豁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四弟你放心，以后有三嫂在，四弟妹的新鞋绝对不愁穿！不但都是从镇上买回来的，而且还特别的好看，特别的风光！” 第18章 隔壁许如心简直要疯了！…… 　　隔壁许如心简直要疯了！她这边处处被王大娘欺压，许小芽在于家却备受追捧，以后连鞋子都是从镇上买回来的，而且还不是花自己的银钱，是于三嫂上赶着给许小芽买？ 　　“又偷懒呢？”许如心正义愤填膺，背后忽然传来王大娘凉飕飕的声音。 　　“没，没有。”抿抿嘴，许如心连忙低下头，继续扫地。 　　“我说锦言媳妇啊，你这样干活可不行。你自己瞧瞧你刚刚扫过的地面，哪里干净了？这满院子的灰尘扬的到处都是，哪里还能站人？哎，算了，我也不敢指望你了，还是我自己来扫吧！”王大娘说着就伸出手要接许如心手中的扫帚。 　　许如心没有跟王大娘争。当她很愿意干活吗？王大娘爱扫就扫，她乐得清闲。 　　于是乎，在王大娘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许如心就松开了扫帚，面上和眼底满是终于得以解脱的轻松。 　　未曾想下一刻，在王大娘接走扫帚之后，一句话轻飘飘的砸向了许如心：“锦言媳妇去把屋后面的茅厕清一下吧！” 　　“什么？”许如心到底没能忍住，尖叫出声。 　　“什么什么？”神色疑惑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柔柔的解释道，“家里的茅厕也有大半个月没清过了，都能闻到臭味了。” 　　许小芽不是故意偷听王家的动静。可许如心方才那声尖叫着实吓人，她想装没听见都很难。 　　于大嫂则是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新媳妇才过门第二日就被打发去清茅厕，笑死我了！” 　　“大嫂，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人王家这不是家里没有能干活的人嘛！再者说了，王大娘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可不得新媳妇多干点活计？王家又没田地，不过是清清茅厕，多轻省呀！”于三嫂边说边捂住了鼻子，显然也是不愿沾手这种脏活累活的。 　　“茅坑臭的要死，再轻省我也不干！”撇撇嘴，于大嫂的嗓门再度飙高，“我宁愿顶着夏天里最毒辣的日头下地干活，也绝不去掏茅坑的粪！” 　　许小芽抿抿嘴，并未接话。以前在许家，这种脏活累活臭活都是她一力担下的，每每干完都会被许如心嫌臭，各种难听话数不胜数。 　　而今如若变成于家人让她去清茅厕，许小芽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就去干了，并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于书楷一看许小芽的反应就知道，这种在寻常姑娘眼中又脏又臭的活计对她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 　　心中生出难以言状的怒气，于书楷也没耐心继续跟于大嫂和于三嫂周旋，接过那双于三嫂塞了好半天都没成功送给许小芽的新鞋，拉着许小芽回了屋子。 　　“要不要跟我学认字？”进了屋，随手将新鞋丢在一旁，于书楷问许小芽道。 　　“啊？”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直接就把许小芽给问愣住了。 　　于书楷便拉着许小芽来到书桌前，指了指他还没写完的文章：“想不想知道我每日都在写些什么？” 　　“这是读书人才会的事情……”要是比谁更能干活，许小芽尤其自信。可说到读书识字，许小芽第一反应就是她学不会。 　　“谁说只有读书人才能识字了？而且我这写的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寻常人都能听得懂。”于书楷说着就压低了声音，点了点桌上的纸张，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这可是能赚银子的好东西，其他人我都不告诉的。” 　　许小芽不自觉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书楷。 　　她只听过读书费银子，却从不知道还有人能靠写文章赚银钱。这不是那种当了官的大老爷才能办到的事情吗？可于书楷而今身上并没有功名，怎么可能赚得到银子？ 　　可于书楷的银子，许小芽又是亲眼瞧过的，还是她亲手藏好了的，钥匙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你肯定没看过话本，但是镇上茶馆讲的故事，你总该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咱们这些读书人写出来的，越多人喜欢就越多银子赚，懂？”于书楷写话本这事儿，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哪怕是于家人，也只知道于书楷写文章卖了银子，并不知道于书楷究竟写的是什么。一是因着于书楷本就没打算到处宣扬，二则是在于家人的眼里，他们又不会读书、也不会识字，即便于书楷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便都没有细问。 　　许小芽是于书楷第一个告诉的人。此后，两人便是真真正正有共同小秘密的关系了。 　　“好了，我也不多教你，今天就先学你的名字。”于书楷本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加之还是教许小芽，他就更加用心了。 　　这是第一次许小芽接触到笔墨纸砚，于她真的是再新奇不过的体验。虽然确实很难，可许小芽学的很认真，满满的心思就这样扑在了眼前的纸张上。 　　与此同时，被逼站在自家茅厕旁的许如心已然面如土色，委屈不已的掉下了眼泪。 　　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她何曾受过这种苦？这种又臭又熏的脏活，明明就应该是许小芽干的。 　　然而偏偏此时此刻，只有她站在这里，许小芽却是舒舒服服的在隔壁于家被高高供着、捧着…… 　　越想越难受，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转身冲去了私塾。 　　上米村在附近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富村，也是唯一建有私塾的村子。私塾距离王家并不远，许如心很快就找了过去，并且顺利见到了王锦言。 　　毫无预兆在私塾外见到许如心，王锦言的脸色变了变，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法言状的怒气。 　　顶着私塾夫子和在座同窗的打量和注视，王锦言到底还是站起身，走出了私塾。 　　“锦言，我……”不等王锦言走近，许如心便蝴蝶似的扑了过去，抓住王锦言的袖子就要哭诉她所受到的委屈。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尽管王锦言已经很努力的压低声音，却依然掩饰不住他满满的怒火。 　　“我……”意识到王锦言很生气，许如心张张嘴，“可是……” 　　“有什么话等我下学回家再说。”王锦言今日本就心情很是不好，再被许如心这一闹腾，他只觉面上极其无光，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走。 　　许如心想要喊住王锦言的。可王锦言的背影太过决绝，许如心一咬牙，眼圈便红的更厉害了。 　　无视背后许如心的存在，正一步一步走进私塾的王锦言很明显感觉到夫子和同窗们投过来的眼神。 　　这一刻，王锦言倍感难堪，莫大的屈/辱和羞/耻/感火辣辣的窜烧，很快就从心里升到脸上，直逼得王锦言垂下了惯常高傲的脑袋。 　　许小芽这一学，就是整个下午。等到她再度回过神，忍不住就红了脸。她只顾着学认字，都忘了做衣服了。 　　着急忙慌找到针线篮，许小芽二话不说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于书楷并未拦着许小芽。他能拉着许小芽学一次认字，自然还会有下一次。来日方长，他丝毫不着急。 　　还是那句话，只要许小芽没被于家人使唤去干活，于书楷这里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夕阳西下，上米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于家人也全都坐在饭桌上，和和乐乐的吃着晚饭。 　　“娘，我瞅着隔壁好像又要吵起来了。”于大嫂是个藏不住话的，憋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很是难得。 　　“咋地？是王寡妇又作妖了，还是那个许如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了？”事关王家，于大娘还是很感兴趣的。 　　“都有。王大娘让许如心清茅坑，许如心气的跑了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估计是哭着回娘家告状去了。”大早上就从许如心手里讨回了一块布料，于大嫂别提多得意了，下午更是盯王家盯的很紧。 　　“吃饭呢！”清茅坑？于大娘嫌弃的撇撇嘴，不高兴的瞪了一眼于大嫂。玩饭桌上提这一茬，于大嫂也不嫌臭？ 　　“嘿嘿……”于大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娘，王家厨房到这会儿都还没生火，王大娘在自家院子里摔摔打打了一下午，指不定被气成啥样了。这要是许如心再把她娘家人找来，只怕还有得闹呢！” 　　“啧啧，闹起来了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呗！”一听王大娘不高兴，于大娘立马就高兴了。 　　所以说这娶媳妇啊，还是得娶个既乖巧又省心的。想想许如心，再看看自家许小芽，于大娘止不住的点头再点头，完后更是亲自给许小芽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许小芽的碗里：“老四媳妇，别光吃饭，多吃菜。” 　　于大嫂正乐颠颠跟于大娘报备，哪曾想没有等来于大娘的夸赞不说，下一刻就见于大娘满脸慈爱的给许小芽夹起了菜。 　　撇撇嘴，于大嫂顿时就不是很乐意了。她算是发现了，娘对他们家这个四弟妹是真的很偏心。 　　于二嫂左看看、右看看，很明显插/不进嘴，便也就没有吭声。 　　于三嫂则是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嘴角，看向于大嫂的眼神尽是嘲弄。就于大嫂这点段数，要不是今日她不在家，哪里轮得到于大嫂出尽风头？一次也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于大嫂真是有够蠢的！ 第19章 因着于大娘给许小芽夹菜…… 　　因着于大娘给许小芽夹菜这一小小的举动，原本气氛还算不错的于家饭桌上再度弥漫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明显感觉到望向她的眼神变多，许小芽小声向于大娘道了一声谢，越发往低处埋了埋头。习惯了多年被人无视，一遭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她着实有些无法适应。 　　“娘，我瞅着那盘鱼不错，端过来给我尝尝呗！”于书楷却是丝毫不在意被人盯着。恰恰相反，于大嫂三妯娌越是盯着许小芽，他这边的操作和动作就越是不会少。 　　“行！”于书楷开口，于大娘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二话不说就上起手来。 　　眼看于大娘就这样将饭桌正中间得那盘鱼端走，于大嫂张张嘴，很想抗议却又碍于是于书楷要吃，故而不敢吭声，着实委屈得不行。 　　她刚刚只顾着跟于大娘告密，还没来得及吃呢…… 　　完全没有料到于书楷会突来这么一出，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急了，顾不上多想其他，急忙开始加快速度吃饭。唯恐慢了片刻，其他菜也被于书楷给分走了。 　　如此一来，许小芽身上无形得压力瞬间消失，她不由就松了口气。 　　于书楷才不管于大嫂三人委不委屈、又紧张不紧张，既然她们自己不打算安安生生得吃饭，索性就别吃了。 　　如此想着，于书楷顺手就将他仔细挑完刺的鱼肉放在了许小芽的碗里。 　　于大嫂三人的眼角余光都注意着这边呢，顷刻间又是一股羡慕涌上心头。不过因着这样做的人是于书楷，于大嫂三人除了默默看着，还真就无计可施。 　　许小芽是真的很感动。于书楷对她是真的很好很好，连鱼肉都挑完刺再放在她的碗里…… 　　眼里隐约有泪光闪过，许小芽深吸一口气，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去了于书楷的碗里。 　　“娘子你对我真好！”于书楷顿时就笑了，说道。 　　于书楷确实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如此受宠若惊。而他这般夸张的喊话，可不就立马又帮许小芽赢来了于大娘赞许的眼神？ 　　打从许小芽坐上于家饭桌，于大娘就从没见过许小芽主动往自己的碗里夹任何的好菜。这头一筷子肉就夹给了于书楷，可不就证明了许小芽对于书楷的上心？ 　　不错不错，是个好媳妇！ 　　“如心，你咋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爹还当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到底是回门日，许大娘肯定是盼望许如心回来的。当然，还有许如心本应该提回来的回门礼。 　　“大姐，我的糖果呢？点心呢？娘说你肯定会给我买回来的。”终于等回许如心，许小福立刻就跑了过来。 　　许如心愣了愣，看向许大娘。 　　许大娘干干的笑了笑：“这不是小福一个劲的念着你这个大姐么！我为了安抚他，就随口这么一说。本来想着你多多少少都会带些回来，小福这个弟弟也能沾沾光，过个嘴瘾……” 　　许如心抿抿嘴，按耐住心底的不耐烦，摸了摸许小福的脑袋：“小福乖，大姐下次给你买。”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现在吃！你马上去给我买！”许小福在许家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听许如心这般说辞，顿时就张牙舞爪得开始闹了起来。 　　要是往日里，许如心姑且还有心情哄着许小福。可是今日她得心情实在太差，一眼也没多看许小福，径自回了她没出嫁之前的屋子。 　　没有等来许如心的安抚，许小福越发闹腾的欢，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嚎了起来：“我就要吃，就要吃！” 　　“吵什么呢？儿子想吃就给他买，非要惹他哭？”许老头不高兴的训斥道。 　　“我也想给他买，可这不是咱家没银钱了嘛！我哪里想得到，如心居然连回门礼都不带，就这样回来了？”心疼的看着许小福，许大娘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提到许如心没带回门礼，许老头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王家不是读书人吗？这该有的礼数、该讲的规矩，怎么比咱家还不讲究？” 　　“我估摸着，是不是王家因着咱家上门要银子的事生气了？”许大娘猜测道。 　　“他们家有什么脸生气？银子是于家给的，还也是咱们自家还得，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许老头是很现实的人。他确实很看重王锦言，但如果王家现下都不看重他们许家，等到日后王家飞黄腾达，只怕就更加没有他们许家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许老头对王家不免就生出了几股怨气。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就直接让许如心嫁进于家，最起码于家的十两银子到手，他们许家也是捡了大便宜。 　　哪里像现在，被于家找上门讨要彩礼不说，他们许家的名声也彻底臭了，真是得不偿失，直让许老头憋屈又窝火。 　　“那我再去找如心说说。”许大娘点点头，转身去找许如心了。 　　听到许大娘要去找许如心，许小福立刻不再撒泼打滚，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许老头笑道：“爹，大姐真会给我买好吃的？” 　　“买！肯定买！她要是敢不买，爹就打断她的腿！”往日里，许老头都是这样哄许小福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许老头嘴里即将被打断腿的人并不是许如心，而是许小芽。 　　“好耶！我有糖吃咯！”许小福自懂事就被家里娇惯的不成样子。眼下有了许老头的承诺，他登时就开心的不行，高声喊了起来。 　　屋内的许如心本就心情欠佳，再听到许小福的大喊大叫，不由就越发的烦躁。以往家里还有一个许小芽供她出气，而今却只有她自己必须得遭遇这些，只是想想就让许如心感觉到异常的生气。 　　“如心啊，你咋一个人回来的？锦言没陪你一起回来？”今日可是回门，许大娘还以为，王锦言肯定会极为隆重的陪许如心上门。哪想到等来等去，根本就没看见王锦言的身影。 　　“夫君他每日都在刻苦读书，为来年的科考做足准备。”许如心何其要面子的人，坚决不肯承认她在王家过的并不好，而且丝毫不被重视。 　　故而，在随意敷衍了许大娘一个理由之后，许如心直接扯开话题：“小芽呢？她怎么没回来？” 　　“她？呵！她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许家哪里敢指望她？”提到许小芽，许大娘的脸色不禁变得极其难看，言语间尽是对许小芽的不喜。 　　“她人不回来，回门礼也没有？于家都把彩礼要回去了，咱们许家就这样白送他们家一个闺女？”许如心面不改色的开始祸/水/东/引。 　　“那咱家也没办法啊！于家那些人根本不讲道理的。他们都能干出找上门来讨要彩礼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了，咱们还能指望他们讲规矩、懂礼数，老老实实把欠咱家的回门礼双手送上？”许大娘轻叹一声，对于家人是又恨又气，偏偏不敢得罪。 　　“于家人咱们是管不了，可小芽呢？小芽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许家的姑娘，她还能不向着咱们许家？”许如心柔柔一笑，说道。 　　“还真是！”被许如心这般一提醒，许大娘顿时来了精神，双手一拍，跟着笑了起来，“管不了于家人，咱们还管不了许小芽？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许家嫁出去的姑娘，她不听谁的话还能不听我这个亲娘的话？” 　　“娘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抿抿嘴，许如心跟着又不放心的补充道，“于家人现下对小芽看的紧，娘如若真要去找小芽，还是小心避着点于家人，别再跟于家人起冲突了。” 　　“娘知道，知道的。”许大娘连连点头，不过一想到于大娘婆媳几人的彪悍架势，她忍不住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如心，你而今跟小芽离得近，有什么事你只管帮娘向小芽传个话呗！你人聪明，又是小芽的亲姐姐，只要你出面，小芽肯定不敢跟你作对。” 　　以往还在许家的时候，许大娘这番话自然没问题。可而今许小芽有了于家人当靠山…… 　　许如心顿了顿，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一脸的轻松和自信：“好，我当然是站在娘这一边的。” 　　有了许如心的点头，许大娘当场乐出声来，顾不上继续跟许如心讨要回门礼，扭身就出门去找许老头商量接下来要如何从于家捞好处了。 　　终于打发走了许大娘，许如心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许小芽的事情，她而今根本顾不上。比许小芽更重要的，是王锦言何时来许家接她回上米村！ 　　虽然许如心很是期待，这一日的王锦言却始终没有现身。等到天色黑透，许如心彻底失望，整颗心都凉了。 　　“娘，我回来之前就跟锦言说好了的，明日再回王家。锦言心疼我才刚离开家，心下肯定惦记爹娘和小弟，特意让我回来多陪陪爹娘和小弟呢！”迎上许家人的疑惑眼神，许如心轻声细语的给出这番说辞，笑得很是甜蜜。 第20章 “你骗人！你都没有给我…… 　　“你骗人！你都没有给我买糖果和点心，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许小福已经忍很久了，要不是许大娘哄着，他早就爆发了。此刻又听到许如心说喜欢他，许小福登时就不干了。 　　许如心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很快缓和，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摸许小福的脑袋：“小弟，大姐这次回来的太着急才忘了，等下次……” 　　“我不要等下次！我现在就要吃糖！现在就要！”大力拍开许如心的手，许小福气鼓鼓的瞪了过来，“大姐就会偷懒！要是二姐在家，肯定早就给我买回来了！” 　　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许小福的嘴里听到她不如许小芽的话语，许如心委实大受打击，诸多委屈齐齐涌现上来，忽然就没有了继续勉强自己去哄许小福的心情，红着眼圈转身就跑进了自己的屋子。 　　“哎……”许大娘是想要叫住许如心的。可儿子和女儿相比，她肯定更喜欢许小福。最终，她也就打消了去追上许如心的念头。 　　许老头就更加不多说了。在他的心里，其实跟许小福想的一样。要是今日回来的是许小芽，可不敢双手空空，更不敢向许如心这般推三阻四，只会嘴上说些漂亮话。 　　也是以，许老头根本没打算去理睬许如心此刻的心情。反之，他还在认真琢磨要如何提醒许如心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还有王家那边，万万不能变成下一个于家。 　　这一夜，许如心睡得很不安稳。更让她绝望的是，次日她都快要等到天黑，依然没能等来王锦言的身影。 　　“如心，你爹问，你什么时候回王家？”得了许老头的示意，许大娘问道。 　　“这就回去了。”许如心很清楚，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许家，但要她就这样灰溜溜的回王家，亦是决计不可能。 　　脑子飞快运转，许如心忽然转过头，看向许大娘：“娘，小芽昨日没回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去于家看看？” 　　“啊？去于家？我可不去。”撇撇嘴，于大娘满心不情愿，“至于许小芽那个死丫头，她不回来正好，咱家还省粮食了。” 　　“娘，话不能这样说。到底是亲家，结怨对咱家可一点好处也没有。”许如心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娘知道。可要娘向那个死丫头低头，娘就是气不过！”许大娘原本就想着占于家的便宜，哪里会真的跟于家结仇？但是对许小芽，许大娘实在拿不出好脸色。 　　“这样，娘你随便准备一些东西，我帮娘带去给小芽，顺便也提醒提醒小芽，让她回来一趟。”许如心说道。 　　“还要准备东西啊……”许大娘满脸都是不乐意。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许如心继续劝道。 　　“这……”许大娘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娘这就去准备！” 　　总算成功说服许大娘，许如心轻轻松了口气。至少这样一来，她就有了光明正大回上米村的理由了。 　　说是准备东西，许大娘却也实在舍不得。挑挑拣拣之后，许大娘只收拾了一小袋红薯并几个玉米塞给了许如心。 　　望着手里提着的东西，许如心顿了顿，还是叹道：“娘，于家不差这点儿东西。” 　　“可咱家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他们家既然不缺好东西，干嘛还贪图咱家的？”能拿出这点东西至于许大娘来说，已经很是为难了。 　　很清楚许大娘不可能再拿出好东西来，许如心索性自己动手，径自去厨房拎了一块肉，又拿了一小坛酒，这才罢休。 　　“许如心！你在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放下，不准拿……”怎么也没想到许如心会直接上手拿，许大娘急忙阻拦。 　　没有理会许大娘的喊声，许如心拿了东西就走，脚步飞快，头也不回。 　　留下许大娘急得不行，刚想追出去，又怕事情闹大让村里其他乡亲看笑话。他们许家现在已经够丢脸了，许大娘实在不想再度给下米村乡亲们茶余饭后增添更多的笑料。 　　最终，许大娘便只能算了。 　　等许老头带着许小福从外面玩回来，听说许如心竟然还从家里拿了好东西走，直把许老头气的火冒三丈，好一阵跳脚骂人。 　　急匆匆的离开下米村，许如心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生怕许大娘舍不得她手里这点东西再追上来。 　　好在直到她回到上米村，也没看见许大娘的身影，总算让许如心松了口气。 　　远远看到许家大门和王家大门并排列在一起，许如心的心情尤为复杂。以往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许家的大门竟是如此的气派？相形之下，王家就差的太远了点，也过于简陋。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努力整理好心情，迈进了许家大门。 　　“怎么又是你？”看到许如心，于大嫂一脸的不欢迎。 　　“我是来找小芽的。”心知于家人对她并不喜欢，未免再度被赶出去，许如心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往上提了提，“小芽昨日没回家，我娘让我带点东西来给小芽。” 　　有东西拿，于大嫂自然是很乐意的。不过，许家人会这般好心？ 　　满脸怀疑的瞥了瞥许如心，于大嫂冷哼一声，去敲了于书楷和许小芽的门。 　　三天的学习，许小芽已经开始拿笔了。尽管，她写的真的很是惨不忍睹，她自己也尤为的不好意思，屡次想要放弃。可于书楷坚持要她写，而且是手把手的教，耐心十足，不带丁点的厌烦情绪。 　　因着是于书楷，许小芽红着脸一直在坚持，也一直很努力和用心。乃至于突然听到于大嫂的喊门声，她直接惊住，一不小心手上就沾了墨。 　　“走，出去看看！”神色淡定的望了一眼门外，于书楷带着许小芽走了出去。 　　他的三日假期即将结束，明日开始就要去私塾。家里家外的这些事情，也是时候该让许小芽面对面对了。以免他一不在家，许小芽会措手不及，进而吃亏受委屈。 　　不过，这三日他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相信他娘和三位嫂嫂也应该知晓该怎么做了就是。 　　终于见到于书楷和许小芽，许如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率先将手中的东西送上，语气很是亲昵：“小芽，这是娘让我带给你的。娘还说，她和爹很想你，你抽空记得回去看看他们二老。” 　　“娘，出来接一下东西！”不等许小芽出声，于书楷直接开了口。 　　“来啦来啦！”于大娘的速度还真不慢，立马就冲出来接过了许如心手中的好东西。 　　再然后，于大娘猛地惊呼一声：“呀！这不是从咱家拿去的酒？” 　　“娘，这肉肯定也是咱家之前买的。许家还骗咱们说都吃完了，真是不要/脸。”于大嫂已经盯着许如心手中的肉和酒好一会儿了，直接就嚷嚷道。 　　“肯定是。”于大娘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看向许如心，“成吧，你们许家人还算要点脸，知道把骗咱家的东西再给还回来。” 　　于大嫂张嘴就是“不要/脸”，尽管于大娘补了一句“还算要点脸”，许如心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半点的荣幸。这一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无从反驳。 　　“好了，东西已经送到了，你可以走了。”撇撇嘴，于大娘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小芽，娘她说……”被当场赶人，许如心越发难堪，扭头看向许小芽。 　　“说什么说？我家老四媳妇跟你们许家没什么好说的。上次当着你爹娘的面，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我家老四媳妇跟你们许家没半点关系！行了，你赶紧走吧！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咋还自己送上门来找骂呢？真不知道咱家不欢迎你？”许如心带来的东西，于大娘自然是要收下的。至于许家打的其他算盘，于大娘根本不配合。 　　许如心从小到大极少会被人抢白，也甚少被人当面给难堪。但是自打嫁给王锦言，这种事情每日都在发生，几乎快要将许如心逼得发狂。 　　眼下面对于大娘，许如心不想宿敌，就只能委委屈屈的朝着许小芽哭上了：“小芽，你真的不要咱爹娘了？咱爹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是真的很不容易……” 　　“啧啧，确实是很不容易。瞧瞧我家四弟妹的嫁妆，咋就那般的不容易咧？换成是我，肯定当场就哭喊上了。再怎么说也是亲爹亲娘，这是把亲闺女往死里逼啊……”关键时刻，自然少不了于三嫂的帮腔。 　　“要是我，不单单哭，我还跟他们闹。不就是丢人嘛！他们自己不要/脸，我干嘛还非要给他们留脸？”于大嫂不甘示弱，说着还不忘捎带上许如心，“还有你，许如心你都没脸没皮抢走我家四弟妹的嫁妆了，怎么还好意思站在我们于家的地盘上哭？王家是养不起你了？” 　　“锦言媳妇，你回来。”隔壁王大娘是真的偷听不下去了。 　　哪怕她再不喜欢许如心，许如心而今确实是他们王家的媳妇。此刻站在于家院子里丢人现眼的不单单是许如心，还有他们王家的脸面。 　　王大娘自认这些年跟于大娘无数次的斗智斗勇，她本人从未输过。但是现如今因为许如心的关系，她体会到了何为输人一头的难堪。 　　这样的儿媳妇，真心娶了白娶，哪里及得上许小芽的听话和懂事？ 第21章 许如心没想到事情会发展…… 　　许如心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按着她原定的规划，于家人看到她特意提来的肉和酒，哪怕不对她另眼相待，起码不会拦着她和许小芽见面和说话。 　　而只要她能见到许小芽，局面轻轻松松就会被她一手掌控。许小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不任由她拿捏？ 　　可许如心低估了于家人对许小芽的维护。或者说，许如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她欺负许小芽的时候，竟然会有人站出来帮许小芽说话，反过来一起对付她。 　　这些年肆意欺压许小芽欺负惯了，乃至于许如心根本就接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一时间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委屈，忍不住就实打实的落了泪。 　　明明许小芽而今享受的待遇，应该是属于她的呀！许大娘、许大嫂她们维护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的呀！ 　　然而，都被许小芽抢走了，抢走了。 　　泪眼朦胧的看向于书楷，许如心哭的很好看，也很楚楚可怜。 　　于书楷却是一眼都没多看许如心，兀自从一旁断了一盆水，仔仔细细的开始给许小芽洗手。 　　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居然会帮她洗手，许小芽连忙挣了挣。 　　“别动，墨汁不好洗掉。”握着许小芽的手，于书楷语气温和，动作很是认真。 　　许小芽瞬间涨红了脸，小小声的说道：“我自己来。” 　　于书楷便不说话了，只一味低着头，轻柔的帮许小芽搓着手指头。 　　这般举动无疑便是必须他来了……许小芽不再挣脱，红着脸乖乖站在那里，视线落在于书楷轻轻握着她手的双手上，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幸福。 　　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怎么可能？于书楷明明是喜欢她的呀！当初于家上许家提亲，不管她要多少彩礼，于家都照单全收，不就是因着于书楷非要娶她？ 　　那么现下又是怎么回事？就为了气她、给她难堪，于书楷竟然故意装给她看？ 　　“咦？四弟妹怎么手上沾了墨？”于大嫂诧异的问道。 　　农家人可不敢随意触碰笔墨纸砚，像于书楷的东西，于家其他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顺着于大嫂的喊叫，许如心也注意到了许小芽手上的墨汁。 　　毫无预兆的一个念头忽然就闪过脑海，许如心差点尖叫出声。 　　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就在许如心拼命否认自己猜想的时候，于书楷开口了：“娘，我在教我娘子认字。” 　　“什么？认字？”于大嫂直接跳脚了。开什么玩笑？读书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而且还是教许小芽，她们这些嫂嫂在于家可没这个待遇，这许小芽未免也太张扬了吧！ 　　于大娘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三日下来，她对许小芽还是很满意的。而且想也知道，许小芽不可能自己主动提出要识字，那么就肯定是于书楷的决定了。 　　于书楷要做的事情，于大娘从来都不会反对。更别说于书楷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读书人，于书楷早已经自己能赚银子，在于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是以，于大娘只是稍稍惊愕，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啧啧，娘，四弟对四弟妹还真是好。”带着满满的酸意，于大嫂凑到于大娘面前说道。 　　“老四不对他媳妇好，对你这个大嫂好？”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大嫂，于大娘是真觉得于大嫂很没有眼力劲儿，说话也各位的讨人嫌。 　　“大嫂，不然你跟大哥说说，让大哥以后多学学咱四弟呗！”于三嫂心里也酸，可她不能说。再者，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读书识字，以后也没这个打算。于是乎，她不客气的将矛头转向了于大嫂，故意挤兑于大嫂道。 　　摆明了会得罪于书楷的事情，她才不会做。也就于大嫂这种蠢的，才会当面瞎嚷嚷，真是无可救药了。 　　“你大哥又不会认字！”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大嫂瘪瘪嘴，煞有其事的回于三嫂道。 　　“那大嫂你酸什么酸？人家四弟愿意教四弟妹认字，又没碍着你什么事……”轻哼一声，于三嫂不留情面的讽刺道。 　　“那也不关你的事，要你管我？”于大嫂双手叉腰，就跟于三嫂吵了起来。 　　于大娘是懒得理睬于大嫂和于三嫂之间的吵闹的。这两妯娌但凡找到机会就开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于大娘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于书楷和许小芽就更加不会参与其中了。 　　许小芽是性子老实，根本不会跟人吵架。于书楷则是只要不惹到他，他轻易不出手。此刻于大嫂和于三嫂的矛盾和冲突明显已经转移，更多的是互相在泄私愤，于书楷自然是权当没听见了。 　　于家人自成一派，不管是吵架还是没吵架，都没再理会许如心。而许如心本人，彻彻底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 　　“锦言媳妇？”隔壁王大娘已经在墙/根/下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等来许如心的身影，当即再度开口喊道。 　　许如心抿抿嘴，再也不想在于家院子里多呆片刻，脚步/凌/乱的跑回了王家。 　　王家院子里，一见到许如心出现，王大娘的视线立刻落在了许如心的双手上。 　　再然后，王大娘愕然发现，许如心竟然是双手空空回来的！ 　　怎么可能？刚刚许如心不是还在往于家送东西，说那些都是许家给许小芽准备的？ 　　王大娘本以为，许家为许如心准备的好东西肯定比许小芽的多…… 　　“娘，我先回屋了。”眼下的许如心因着大受打击并不是很想跟王大娘周旋，直接就回房关门，躲了起来。 　　王大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顾及颜面，没有朝许如心张嘴要东西。 　　不过如此一来，王大娘对许如心的不满就越发多了。 　　待到王锦言回来，早早守在门口的王大娘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锦言，你媳妇回来了。” 　　王锦言脚步一顿，面上并无太大意外：“娘，晚饭做好了吗？” 　　“好了，就等你回来了好开饭。”王大娘的语气立刻就恢复了温柔，满脸关怀的跟王锦言话起了家常，“锦言你去把你媳妇叫出来。她从下午回来就躲进屋里一直不肯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娘家受了什么委屈。我听着好像是许家给隔壁送了肉和酒，却没给她带……” 　　要说许家给许小芽带东西，却不给许如心带，王锦言是不相信的。这其中，只怕还有别的事情。 　　然而，今日的王锦言并不是很想去哄许如心。 　　“娘，我饿了。”只字不提许如心，王锦言大步走向堂屋。 　　并未收到预期的反应，王大娘倒也没有失望，只是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好，娘这就去厨房把饭菜都端出来。” 　　许如心虽然人在屋子里，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关注院子里的动静。她之所以一直不愿意露面，既是不想单独面对王大娘，二就是在等待王锦言的回来。 　　按着许如心的打算，只要王锦言回来，她就找王锦言学读书、学识字。许小芽那么愚笨的人都有于书楷教识字，她的夫君可是才学远甚于书楷的王锦言，又岂能认输？ 　　只不过，王锦言明知道她在屋子里却没有来找她，是因着昨日她擅自回娘家而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许如心不禁有些急了，顾不上继续拿乔，当即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 　　“锦言，你读了一天的书，辛苦了，赶紧多吃点。”权当没有看见许如心，王大娘全副心思都放在王锦言的身上。 　　“娘也吃。”王锦言说着还主动帮王大娘夹了一筷子菜。 　　“好，好，娘也吃。”王大娘深感欣慰，不由就笑了。 　　眼前王家母慈子孝，画面很是美好，偏偏许如心看的尤为刺眼，也颇感伤心。王家根本就不够重视她！对比许小芽在于家的待遇，她……她…… 　　“我明日就要去私塾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什么活都抢着干，受了委屈也别忍着，随时都可以去私塾找我，记住了吗？”同一时间，于书楷正拉着许小芽仔细叮嘱。 　　“我本来也没干什么活。”许小芽声音很小，着实有些心虚。这三日她哪里干什么活了？连家里的碗都没有洗过，就只吃了。 　　“你怎么就没干活了？你不是亲手给我做了两套中衣？”于书楷是真的服了许小芽的本事和能耐。 　　他完全是为了让许小芽安心给她自己做衣裳，才会提出要一套中衣。哪曾想到许小芽愣是给他做出两套来，直让于书楷当面冲许小芽竖起了大拇指，完后又跑到于大娘面前对许小芽好一顿猛夸，逗得于大娘眉眼带笑，连连称赞。 　　“这都是应该的。”给于书楷做衣裳，出自许小芽的心甘情愿。亲眼看到于书楷穿上她做的中衣，许小芽实打实的满足，小心翼翼的藏起了这份不为人知的窃喜。 第22章 “确实是应该的。你可是…… 　　“确实是应该的。你可是我娘子耶！”于书楷看得出来，比起给她自己做衣裳，给他做中衣带给许小芽的成就感反而更大。毫不遮掩的，于书楷表达了自己对许小芽的肯定。 　　许小芽顿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不带丁点敷衍和惬意的那种开朗笑容。 　　于书楷当即也跟着勾起了嘴角。越是跟许小芽相处，他就越是发现，他的这位媳妇是真的很实诚，一颗赤子之心尤为单纯和干净，美好的让他心仪，也越发的向往。 　　“不过呢，你可别忘了我之前提醒你的，以后在家里干活可以，但是不能抢三位嫂嫂手里的活。”虽然很喜欢许小芽的单纯和善良，可于书楷并不希望许小芽回归以往成日被使唤干活的境遇。跟许小芽是否习惯无关，只因他不愿意，也舍不得。 　　“我知道的。你说的话，我都有好好记着。”许小芽点点头，认真回道。 　　“乖。”于书楷宠溺的摸了摸许小芽的脑袋，笑道，“等我下次放假，带你去镇上买好吃的。” 　　“我不要。”许小芽鼓了鼓脸，摇摇头。哪怕很清楚的知道于书楷有银子，她也不能乱花。 　　“那就以后再说。”于书楷想要送的东西，就没有送不出去的。哪怕不是好吃的，于书楷也肯定能找到其他东西等价更甚至是加倍的送出去。所以，他根本就不着急，反而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许小芽很好说话，也很实诚。听于书楷不再提此事，她认真点点头，便真的将此事揭过了。 　　次日，于书楷难得没有拦着许小芽起床，放任许小芽起早去厨房做了早饭。 　　等于大娘起来，一眼就看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许小芽，顿时有些诧异：“老四媳妇，怎么是你？” 　　“娘，您起来啦？早饭马上就好了，您先等等。”许小芽一边给灶里添柴，一边回道。 　　“我不急。”摆摆手，于大娘先是看了看许小芽准备的早饭，眼中闪过满意，随即又解释道，“今日本该是你三嫂做早饭。你可以不用抢着干，等你三嫂起来了再做。” 　　“没事的。今日夫君要起早去私塾，我先把早饭做了，夫君待会起床就不用匆匆忙忙太赶了。”今天是许小芽嫁来于家的第四天。头三天正好于家三位妯娌一人做了一天的饭，许小芽大致也摸透了三位嫂嫂的干活风格。 　　像于大嫂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做什么事都特别快，也特别急。于二嫂则是多做少说，不管干什么活都很稳，也特别让人放心。 　　于三嫂应该是于家三妯娌中最会偷懒的人了。 　　倒不是说于三嫂什么活都不做，事实上只要是分给于三嫂的活，于三嫂都会做。但于三嫂每每都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做，而且还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做，全然不会顾及其他。 　　就拿今日的早饭来说。于三嫂并不会像于大嫂和于二嫂那般提早起床，只会按着自己平日里的起床时间，等睡饱了再忙活早饭。 　　正常情况下，农户人家大冬日里确实没有多少活计，也不必起的特别早。于三嫂晚点起床做早饭倒也没什么影响，于家人都不会说什么。 　　可许小芽惦记着于书楷要去私塾，就早早起床把早饭做了。这样一来，就不会耽误于书楷出门了。 　　被许小芽这么一提醒，于大娘猛地反应过来：“还真是。老四在家里呆了好几日，我都差点忘了他今日该去私塾了。得亏有老四媳妇你在，不然还真是误了大事。” 　　所以说，于书楷的才学不如王锦言也不是没有由头。王大娘对王锦言的学业尤为看重，每一日都时时刻刻惦记着，方方面面都会照顾的很周全。 　　反观于大娘，连于书楷什么时候该去私塾都忘了。更别提于书楷在私塾的表现、在夫子心目中的观感，于大娘都不甚在意，从来不曾过问。 　　许小芽腼腆的笑了笑，动作熟练的搅拌了两下锅里的粥，顺手盖上锅盖，转而从另一个锅里舀了一盆热水端出去：“娘，我去喊夫君起床。” 　　合着他们家老四还没起床啊！看着许小芽一连串的动作，于大娘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这个儿媳妇娶得好！差点就错过了！还好王家有眼无珠，竟然白白送他们于家一个好儿媳妇，以后她可算是放心了！ 　　想到这里，于大娘忽然来了劲头儿，下一刻就站在了自家院子正中央：“哟，我家老四媳妇可真是又勤劳又懂事，咋就这般的善良又听话呢？还特别的会干活！哎哟喂，我们于家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这么好命的娶回来这么一位能干的好媳妇！” 　　“瞅瞅瞅瞅，这天都还没亮，我家老四媳妇就把一大家子人的早饭都给做好了，有忙里忙外的给我家老四端热水洗脸……”于大娘的嗓门一声比一声高，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满满都是炫耀。 　　隔壁王大娘才刚起床就听到于大娘的喊叫，登时一阵说不上来的窝火。 　　昨日王大娘虽然嘴上没说，可夜里越想越觉得生气，总觉得许如心是故意不往他们王家带好东西回来的。 　　脑海中不断想到许小芽带给于家的肉和酒，王大娘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直到很晚才不安稳的睡去。这不，今天早上就起晚了。 　　此刻再听到于大娘的炫耀，王大娘下意识就看向了自家厨房。 　　没有任何意外的，自家厨房一片寂静，一丁点的烟火气都没有…… 　　换而言之，许如心根本就还没起床！ 　　这几日除了昨日许如心跑去娘家没回来，王大娘每日都会去喊许如心起床。之前王大娘还是得意的。就算许如心不愿意起床，她一喊，许如心不也必须得乖乖起床干活？ 　　可如今有了许小芽做对比，王大娘立马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了。 　　别人家得儿媳妇根本不用人喊就自己主动起床做好了一大家子得早饭，当婆婆的一起床就能张口吃饭。但是他们家那位呢？哪次不是她去请了才肯有动静？ 　　而且许如心每次干活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摆明了就是不乐意！ 　　今天以前王大娘还觉得解气。只要许如心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左右许如心已经把活都干了，又不敢违背她这个婆婆的话。 　　然而，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可不就是一个差距？人家许小芽不单单主动做好了早饭，还特别贴心的给自己男人端了热水送进屋子洗脸？许如心有这样做吗？ 　　嘴上说的再是好听，许如心哪里有丁点的实际行动？恰恰相反，许如心不等着他们王家人伺候她就不错了，哪里会像许小芽那般勤快又能干？ 　　想到这里，王大娘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阴沉，大步走到王锦言和许如心的屋子外面，大力拍起门来：“起来了、起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早饭还做不做了？” 　　许如心昨晚也睡得很不好。她原本想要好好跟王锦言说说话的，可王锦言根本不理睬她，愣是视她如空气，直把许如心气的心疼、肝疼、肺也疼。 　　许如心一开始试图讨好过王锦言。她满心以为，王锦言那般的喜欢她，肯定舍不得一直跟她生气。可她想错了，这一次，无论她怎么跟王锦言撒娇，王锦言都对她置之不理，异常的冷漠。 　　要是以往，许如心姑且还有些耐心陪王锦言继续耗下去。一次哄不好，就多哄几次。许如心有自信，她总归能把王锦言的心再给笼络到她的手里。 　　但这几日许如心自己憋着的怒火亦是不少。被王锦言这般当面一/刺/激，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冲王锦言撒起了气。 　　既然王锦言不理她，她便也不理王锦言。她倒要看看，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谁才能拗到最后！ 　　就连夜里睡觉，许如心也故意多搬了一床被子出来，打算跟王锦言分着睡，想逼着王锦言率先向她低头认错。 　　背对着王锦言躺在床上，许如心等啊等，等啊等…… 　　王锦言则是一回屋子就埋头看书，直到深夜都没有上/床/睡觉，全然没有理睬许如心的举动，更没有准备哄许如心的征兆和意图，可把许如心等的又着急又愤怒。 　　这么一折腾，许如心几乎快到天亮才睡着。 　　此刻突然被王大娘拍门，睡得正香的许如心猛地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 　　在书桌前坐了一整夜的王锦言起身走了出去。 　　“锦言，怎么是你？”王大娘虽然大力拍了门，但她仅仅只是冲着许如心，并非王锦言。乃至于乍一看到王锦言出来，王大娘吓了一跳，连忙改口道，“时间还早，锦言你再回屋睡会儿吧！” 　　“不了，我梳洗完就去私塾。”王锦言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可是早饭还没……”王大娘急忙想要阻拦。 　　“今日私塾有早课，来不及了。”丢下这么一句话，王锦言很快梳洗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望着王锦言大步离去的背影，王大娘双手握拳，眼中尽是冷意。 　　王锦言又不是头一日去私塾，以往私塾又不是没有早课，可王锦言何时连早饭也没顾不上吃就匆匆赶去私塾？ 　　说到底，全都是许如心的错！ 第23章 等许如心着急忙慌穿好衣…… 　　等许如心着急忙慌穿好衣裳追出来，王锦言早已经没了身影。 　　“娘，夫君人呢？”再也顾不上跟王锦言置气，许如心问道。 　　“你说呢？”冷冷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的脸色异常难看，不带丁点的温度。 　　“我……”许如心张张嘴，又闭上。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她太高估自己在王锦言心里的地位了。经过王锦言今日这一闹，她此后在王家的处境只怕会更加的艰难。 　　“闭嘴！去做饭！”不留情面的打断许如心的辩解，王大娘命令道。 　　这一刻的王大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冷意，许如心丝毫不敢违背，只得闷着头默默进了厨房。 　　王家这边的动静，隔壁的于大娘自然都有听见，那叫一个乐啊，整个人都快要笑开花了。 　　她就说嘛，她家老四媳妇才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儿媳。换了许如心嫁来他们于家，于大娘毫不怀疑她能硬生生被许如心给气死过去！ 　　还好还好，还好他们两家换了亲事。虽然并非他们于家自主自愿，可最终的结果很好，非常的好，深得于大娘的心，直让于大娘喜笑颜开，连声称赞。 　　“哎呀，老四媳妇人呢？你这都忙了一早上了，怎么还在忙？赶紧的，别忙了，出来吃早饭。吃完你就回屋里歇着，家里所有的活计都让你三个嫂嫂做。真是不像话，哪有以大欺小，三个嫂嫂都躺在床上睡懒觉，却欺负四弟妹一个人起早给家里所有人做饭的？咱们于家可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家……”于大娘扯着嗓门喊了好半天，话锋一转，接着又朝自家院子喊道，“都别睡了！早饭都给你们做好了还不起床，难不成还等着都送到你们的床前去？” 　　于大嫂三人早在于大娘喊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因着今日并非她们做早饭，于大嫂和于二嫂就都没有急着起床。此刻突然被于大娘一竿子打死，不管于大嫂和于二嫂心下如何不情愿，也只能连忙起身穿衣裳。 　　于三嫂自己算好了时间，就该这会儿起床。故而于大娘话音才刚落地，她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娘，我已经起来了！” 　　“咋地？你这会儿才起来还很值得高兴、值得骄傲和炫耀？你四弟妹都帮忙把一大家子的早饭做好了，你才想起来露面，还真是起的早哦！”于大娘撇撇嘴，没好气的训斥道。 　　“娘，我这个时候起床也来得及的。”要是换了于大嫂和于二嫂，于三嫂肯定忍不住骂人。但是许小芽不一样。 　　有于书楷在，于三嫂可不敢随便得罪许小芽，也不敢明知道于大娘偏心许小芽还主动凑上去找骂。 　　“来得及？你自己每日在家里坐吃等喝，自然是来得及。可我家老四还要去私塾呢！他不要吃早饭的？你成心想要饿着我家老四是不是？”于大娘顿时就怒了。 　　“怎么会？我就是没想到四弟妹这般勤快，下次我保证一定早起，真的。”于三嫂不敢跟于大娘呛声，连忙服软。 　　“你最好就不要再有下一次。今日是你四弟妹心善，特意起早帮了你。下次就是我这个婆婆直接拿着扫帚去你屋子里撵你起床了！”于大娘冷哼一声，警告道。 　　“是是是，我待会儿就去找四弟妹道谢。今个真是多亏有她帮忙……”心知只有让于大娘骂够了此事才算完，于三嫂继续低头认错。 　　正蹲在灶门口的许如心猛地折断手中的柴，心下一阵说不上来的烦躁和怒火。 　　如若她没有记错，今天是许小芽自打嫁进于家后第一次进厨房吧！不就是做了个早饭，值得这般被追捧？她可是接连好几天都在王家做饭，哪里不比许小芽贤良淑德？ 　　还有于三嫂，不是都说于三嫂是个厉害人物，哪怕是跟于大嫂杠上也不会输阵？怎么一提到许小芽，于三嫂立马就怂了？ 　　许如心可不认为，于大娘都指着于三嫂的鼻子骂了，于三嫂还能对许小芽毫无芥蒂。那么，就是看在于书楷的情面上咯？ 　　虽然之前就听说于书楷在于家很受于大娘宠爱，而且是偏心偏到咯吱窝的那种，可许如心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她自己在许家也是被偏心的人，哪里会在意于书楷在于家是否受宠？再者说了，她对自己向来很有自信，不管去到哪里，她都会轻轻松松的讨人喜欢。该担心被嫌弃和讨厌的那个人，合该是许小芽才对！ 　　越想越生气，许如心真的很想一撂摊子不干了。谁爱做饭谁来做，反正她不愿意。 　　可……落在她后背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许如心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肯定，是王大娘正阴冷冷的盯着她…… 　　最终，许如心思虑再三，还是没有站起来跟王大娘正面对上。 　　于书楷这顿早饭吃的很舒心，一个劲的当众夸赞许小芽的厨艺好、做的饭菜好吃，脸上挂着的笑容片刻都没散去。 　　“确实很好吃。老四媳妇真是厉害，不但绣活做的好，连厨艺也这般精湛，可比你三个嫂嫂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于大娘也很满意，冲着许小芽就是一顿猛夸。 　　被比对的于大嫂三人自然就有些不乐意了。然而眼下明摆着她们不能出声，三人索性埋头大吃特吃。反正许小芽做的饭菜确实挺好吃，也很合她们的口味。 　　反倒是许小芽被夸的很是不好意思，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中尽是羞涩。她自小就开始做饭，从来没有被人夸过，一直也就只以为她的厨艺十分普通。没想到会得到于家人的喜欢，尤其是于书楷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无疑满心欢喜。 　　“我以后每天都给……家里做饭。”极为小声的，许小芽低语道。 　　其实她是想说以后每天都给于书楷做饭的，但实在害羞，便改口说了给家里所有人做饭。可即便只是这样的言语，也依然是鼓足了许小芽所有的勇气，到了极致。 　　“这怎么可以？娘子你就算做饭，也只能每吨都做给我吃，否则我可是会不高兴的。”于书楷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在座于家其他人听的了。 　　想使唤他娘子干活？他于书楷第一个不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趁着你不在家，使唤你媳妇给咱们家里其他人做饭的。”知子莫若母，于大娘哪里听不出于书楷的潜台词，当即就表了态。 　　“这还差不多。”偏偏于书楷丁点也不遮掩，当众就点点头，一副“本该如此”的姿态。 　　极为少有的，于大嫂三妯娌同时都想骂人，而且骂的还不是同一人。 　　都是给人当媳妇的，怎么许小芽就能碰到这般会护着她的夫君。再扭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于大嫂三妯娌只觉备受打击，尤为不满。 　　全然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危险的边缘，于大哥三人吃的很尽兴。不得不承认，四弟妹的厨艺确实好，要是以后家里的饭菜都交给四弟妹做就好了。不过，老四不答应，他们也没办法，可惜了，哎…… 　　吃完饭，于书楷恋恋不舍的看着许小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家门。 　　真正送走于书楷的这一刻，许小芽亦是心下一空，莫名就有些紧张。 　　这几日因着有于书楷陪在身边，许小芽一直都很安心。眼下于书楷不在家里，就只剩下许小芽独自一人面对于家其他人了。 　　深吸一口气，许小芽转过身，正打算自己找点活计做，就被于大娘叫住了。 　　“老四媳妇，你的衣裳都做好了没？没做好就赶紧回你屋里接着做去。”既然答应了于书楷不随便使唤他媳妇，于大娘说到做到，直接赶许小芽回屋。 　　“娘，我先帮忙把家里的活给干了，晚些时候再回屋做衣裳。”许小芽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脆，听着也很舒服。 　　“不用不用。你一大清早就起床给咱们一大家子做早饭，多辛苦啊！再说了，家里的活都有你三个嫂嫂做，分不到你面前去。”于大娘此般说话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完了又提醒许小芽道，“而且你晚些时候哪有空闲？等老四回来，指不定又要使唤你做这做那的伺候他……” 　　“娘，我没做什么的。”许小芽不认为她是在伺候于书楷。原本她为于书楷做任何事情就是心甘情愿，更别提于书楷真心没有使唤过她，也不存在做这做那一说。 　　“好好好。娘知道你是个勤劳又能干的好孩子，做再多活也不爱挂在嘴边炫耀。”于大娘从来都是喜欢会说话的人，只觉得这样的孩子才讨喜，比如于书楷，再比如于三嫂。但是今日她才发现，如许小芽这般实诚的性子，竟然意外的也入了她的眼。 　　不过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有许小芽一人罢了。换了其他人，铁定会被于大娘骂一句愚笨无知、蠢到家了。 　　于大娘面对许小芽过于慈爱的语气，直听得于大嫂想抗议。但是吧，顶嘴肯定挨骂，于大嫂忍了又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说四弟妹，你不如先回屋把衣裳全部做好，再出来帮咱们干活？” 第24章 于大嫂此话一出，于二嫂…… 　　于大嫂此话一出，于二嫂和于三嫂都没开口，摆明是无声的认同。 　　虽说因着于书楷的关系，她们确实没想过要排挤欺负许小芽这个才刚过门的弟妹。可要许小芽一直躲在屋里什么活也不干，她们肯定也不愿意。 　　所以，就像于大嫂说的这样，许小芽自己先回屋做衣裳，等衣裳做完了再出来干活，于书楷就不能说她们欺负许小芽了，她们自己心里也能舒服些。 　　许小芽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没想那么多。听于大嫂说她把自己的衣裳做完就能出来干活，许小芽顿时就双眼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向于大娘。 　　居然还有主动要干活的！这孩子还真是实诚的可爱，也特别的招人疼。如此想着，于大娘也不再为难许小芽，摆摆手，应了于大嫂的话：“对，你先回屋忙你的，忙完再出来帮忙干活。” 　　完了于大娘还特意语带关怀的叮嘱道：“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不要累着自己。做衣裳是细活，慢慢来。” 　　“好，我知道了。”确定今天能帮家里干上活，许小芽高兴的笑了，认真点点头，脚步轻快的回了屋。 　　目送许小芽进屋，于大娘回过身来，不客气的指着于大嫂三人训道：“看看，看看！多向你们四弟妹学着点。年纪比你们都小，却不知道比你们懂事几百倍。不让她干活，她还抢着干，主动要求干。这样的好弟妹，你们也算是跟着咱们于家沾了光，积了福才能碰上……” 　　隔壁许如心才刚把早饭端出来，听着于大娘的喊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许小芽到底哪里入了于大娘的眼，值得于大娘这般夸赞？于大娘到底是瞎了眼，还是脑子糊涂了？这么昧着良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如果许小芽那样都能算得上是好儿媳妇，她岂不是十全十美值得被王大娘领到村子里向所有的乡亲们显摆？ 　　“你也学着点。都是亲姐妹，怎么人家小芽就那般能干又懂事，你却跟头蠢驴似的，推着拉都拉不动磨？”许如心尚未感叹完，王大娘幽幽的声音忽然传进她的耳里。 　　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于大娘是不知道她比许小芽能干，才能说出那种直夸许小芽的话来。王大娘却是每日都亲眼见到她干了多少活，连脏活和累活都没落下，结果王大娘居然反过来说她不如许小芽？ 　　“咱们王家可真是没福气，居然娶了一个你回来。”偏偏，王大娘的话语还没结束，跟着又补了一句极为戳许如心心窝子的话。 　　她不如许小芽，王家娶了她是没福气？？？ 　　这一刻的许如心终于意识到，她跟王大娘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平共处了。 　　哪怕日后王大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扭头跟她这个儿媳妇言归于好，许如心也没办法原谅王大娘今日对她的羞/辱和打击。 　　暗自咬咬牙，许如心放弃了继续跟王大娘沟通的念头，垂着头将手里的饭菜端进堂屋，等着王大娘自己过来吃。 　　至于许如心，怄了一肚子的气哪里还吃得下？索性就扭身打算回自己的屋子，来个眼不见为净，躲不起她直接躲起来还不成？ 　　“锦言媳妇，家里的猪还没喂，猪圈也有好几天没打扫了，你别只想着偷懒，快去干活。”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是多么的羞/辱许如心，王大娘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不带丝毫厉色。 　　许如心几乎要疯了。前日是茅厕，今日是猪圈，怎么王家就这么多脏地方要打扫？隔壁于家怎么就没听说还有这种活要干？许小芽怎么就只需要躲在屋里绣个衣裳就赢来满满的赞誉？ 　　许如心真的很想直接不管不顾的甩王大娘一句“我不干”。可前日她赌气跑回娘家，换来的并不是王锦言的软言安抚，甚至王家都没人去许家接她回来！ 　　再一想到王锦言昨夜对她的置之不理和极其冷漠的态度，许如心莫名就有些心慌。 　　不行，她不能继续坐以待毙。王大娘这边她已经不敢指望，她决计不能再让王锦言跟她离了心。要知道，王锦言的爱可是她在王家立足最大的仰仗，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很清楚王锦言眼下对她已经生出了不满，许如心咬咬牙，老老实实找来扫帚去了屋后的猪圈。 　　许小芽手头的衣裳只剩下最后一件。因为一心想要出去帮忙干活，许小芽加快了速度，一个时辰便顺利收线，随即就立刻出了屋子。 　　“娘，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干的？”牢记于书楷说的“不能跟三位嫂嫂抢活干”，许小芽直接找上了于大娘。 　　于家婆媳四人都不是完全不干活的主，大家一起忙活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需要许小芽干的活。 　　于大娘扫视一圈，想了又想，不禁有些愣神。该干的好像都干完了，连于大娘自己都要闲下来了…… 　　“娘，不然我来编筐？”指了指角落里的藤条，许小芽主动提道。 　　“你还会编筐？”这一下，于大娘是真的惊讶了。 　　于家就只有于老汉会编筐，于大哥他们三兄弟都有跟于老汉学过，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三兄弟都没学会。 　　“会。”只要是干活，许小芽都特别自信，当即也不多说，走过去熟练的开始编筐。 　　“别站着编，坐着，坐着。”于大娘就跟在身后，连忙找了小板凳递给许小芽。 　　许小芽没有跟于大娘客气，笑着跟于大娘道了谢，便认认真真的忙了起来。 　　于大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小芽手里的动作，越看越惊奇，最后更是直接拍手称赞：“老四媳妇，你这编筐的功夫一丁点也不比你爹差呀！咱家就你爹会编筐，你三个哥哥都没学会。这下可好，你嫁进门，你爹就后继有人了。” 　　于大娘是真没把许小芽当外人，一口一个“你爹”，直把许小芽听的颇为不好意思。 　　不过，许小芽也没反驳。她自己编的筐，她心里有数，就算拿去镇上也能卖出比别人更好的价钱。 　　另一边，于大嫂撇撇嘴，碰了碰于三嫂的胳膊。 　　“干嘛？”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于大嫂，于三嫂问道。 　　“喏，咱家这位四弟妹只怕以后都要比咱们三妯娌更讨娘的喜欢了。”于大嫂之所以跟于三嫂过不去，为的就是在于大娘面前争宠。而今突然杀出来一个许小芽，直让于大嫂危机感倍增。 　　“嗯。”于三嫂倒是想得开，并未太过在意。不是她不嫉妒许小芽，也不是她不羡慕许小芽，这不是许小芽有于书楷护着么，于三嫂惹不起自然得躲着，尽可能不犯到于书楷的面前去。 　　“三弟妹，你一丁点也不生气？”于大嫂跟于三嫂也不是头一回相处了。你来我往的争吵了这么久，于大嫂才不相信于三嫂丝毫也不介意许小芽在于大娘面前这般的受宠。 　　“大嫂你生气？”好似看傻子一般看着于大嫂，于三嫂的脸色很是诡异。 　　“我……”于大嫂满腔气势的挺了挺/胸，话到嘴边忽然又变了，“我才不生气。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当然不是。我这位大嫂可最是善解人意，又格外的大气能容人……” 　　于三嫂扯扯嘴角，对于大嫂的话一句也不相信。不过，她也没揭穿于大嫂就是。 　　反倒是旁边的于二嫂，一边看向许小芽和于大娘，一边看向于大嫂和于三嫂，眼中好几次都闪过了焦急。 　　只是相比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向来不敢轻易冒头。此刻明摆着于大嫂和于三嫂都不准备发难，于二嫂自然不可能去当出头鸟，哪怕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说。 　　许小芽这一编，就编到了午饭时分。 　　等于老汉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许小芽手中正在编的筐。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赶紧的，过来看看咱家老四媳妇亲手编的筐，真的一丁点也不比你编的差呢！”一见到于老汉，于大娘立马搬起一旁许小芽已经编好的筐，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于老汉依言走到近前，仔细检查过许小芽的成品，当即肯定道：“不错。” 　　“对吧！我就说咱家老四媳妇是真的厉害，比咱家那三个小子可能干多了。这从今以后啊，当家的你就后继有人了，可得把你高兴坏了！”于大娘越说越激动，语气实打实得慷慨激昂，可劲儿得夸赞起了许小芽。 　　于老汉轻易不训人，也轻易不夸人。但是今天看着手中许小芽编的新筐，他忍不住就点了点头：“确实不错，手法熟练，编的也很精致。” 　　“那可不？咱家老四媳妇的筐可是能在镇上卖出好价钱的，而且卖的要比当家的你的筐贵上一文钱。”努努嘴，于大娘继续在于老汉面前抖露她才刚从许小芽嘴里套到的消息。 　　于老汉抿抿嘴，倒是没有多言。比起许小芽编的筐，他的筐重在结实，却稍显简单。反之，许小芽的筐不但结实，而且精致又好看，贵上一文钱也合情合理。 　　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在低头编筐的许小芽，于老汉不由就跟于大娘想到一块去了：老四媳妇确实不错，而且很能干，这门亲事娶的很好，非常的好！ 第25章 爹、娘，吃饭了。…… 　　“爹、娘，吃饭了。”虽然心里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介意，可真等听到于大娘和于老汉一个劲的夸赞许小芽，于三嫂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这不，她瞅着机会就打断了于大娘和于老汉的对话，插/嘴喊道。 　　“好，吃饭、吃饭。”于大娘今日心情好，看谁都格外的顺眼。 　　“娘，夫君是在私塾吃吗？”许小芽突然开口问道。 　　“是……”于大娘下意识的点头，忽然一拍脑袋，改口道，“哎，老四媳妇，你要不要去私塾给老四送饭？私塾的饭菜可没家里的饭菜好，老四那嘴又挑剔，只怕吃不好。” 　　“可，可以吗？”去私塾？许小芽有些紧张。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村子的私塾，又没隔多远，只要家里不嫌麻烦，谁都可以往私塾送饭。只不过，该给的粮食和银钱不能少就是了。”于大娘摆摆手，在这种事上看的很是通透。 　　私塾确实有夫子教书识字没错，可要求学子们必须在私塾吃午饭，可不就是为了那点粮食和银钱？ 　　然而，村里的私塾再贵也比不上镇里。再者，夫子也有父母妻儿，也要养家。大家心里有数，便也都坦然接受了。 　　“那好，我去送。”确定不会给于书楷添麻烦，许小芽不再犹豫，点头应道。 　　“成！我这就去厨房给老四盛好饭菜，老四媳妇你赶紧回屋换身衣裳，穿好看些，也给咱家老四长长脸面。”所以说，于大娘从始至终都没质疑过于书楷给许小芽买成衣的举动。这不，新衣裳就派上用场了？ 　　如若是为了许小芽自己，她是肯定不会特意换衣裳的。可是为了于书楷，又是去私塾，许小芽不再迟疑，立刻就回了屋。 　　隔壁王家，许如心才刚做好饭，就听到许小芽要去私塾给于书楷送饭的事情。脑中灵光一闪，她顿时也有了这个念头。 　　想到就做，许如心当即去找了王大娘：“娘，夫君早饭都没在家里吃，午饭怕是在私塾也吃不好。不如，我盛好饭菜给夫君送过去？正好我做了夫君最爱吃的烧土豆，夫君肯定会喜欢的。” 　　王大娘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是没有阻拦许如心，只是语气稍显冷淡：“随你。” 　　她就知道，以王大娘对王锦言的在意和疼爱，根本不会反对此事。满心欢喜的转过身，许如心连蹦带跳的跑去厨房装饭菜了。 　　许小芽一共有三套全新的成衣，蓝色、青色和桃红色。三套衣裳之中，桃红色无疑最为显眼，首先就被许小芽掠过了。 　　再然后，蓝色和青色之间，许小芽犹豫再三，还是选了蓝色。 　　其实真要说起来，蓝色比青色更加鲜艳，并不是许小芽的首选。可青色那套衣裳比蓝色的贵！如此一来，许小芽还是换上了蓝色这套成衣。 　　“呀，老四媳妇这身衣裳好看，穿着精神！”于大娘盛好饭菜出来，一见到许小芽便忍不住笑着夸道。 　　许小芽脸上闪过一抹羞涩，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 　　“确实好看，四弟妹可真有福气！”于大嫂酸酸的跟着说道。 　　“瞧大嫂这话说的，嫁给咱家四弟，当然是大大的福气。娘，您说我说的对不？”于三嫂见缝插针，不客气的开始上眼色。 　　“就你俩话多！”于大娘嘴上这样训着，眼神却是飘向于大嫂的，明显对于大嫂的态度有些不满。 　　于大嫂不高兴的撅起嘴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将她推出来的于三嫂。她不就是羡慕许小芽有新衣裳穿么，还不准她说上两句了？ 　　于三嫂自己也没讨到好，自然不会继续闹事，当即转过身，躲回厨房了。 　　“老四媳妇，我给你和老四都装了饭菜，左右你也是要吃的，就别再拖到回家来吃了。到时候饭菜都冷了。”对许小芽，于大娘是真的上心，连给于书楷盛饭菜都没忘许小芽这一份。此般待遇，整个于家除了于书楷，许小芽还是头一份。 　　听到于大娘的话语，于大嫂和于二嫂瞬间瞪大眼，抬起头看向了于大娘。 　　于三嫂前脚才刚迈进厨房，立马又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探出脑袋。连许小芽的饭菜也给装了？娘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嗯，老四媳妇赶紧出门，趁着饭菜是热的，你和老四都吃饱了再回来。”更让于大嫂三人没有料到的是，平日里从来不管家里事的于老汉，居然也随后开了口。 　　这是天要降红雨了吗？同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于大嫂三妯娌的心里生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 　　许小芽却是没想太多，老老实实的接过于大娘手里的饭菜，认真点点头，便出了门。 　　为了彰显自己的用心，许如心还特意盛了一碗鸡汤带着。不过鸡汤并不是她今天新鲜熬的，而是昨天王大娘熬的。 　　提到这事，许如心是窝火的。前两日她人在王家，王大娘从没有说过要熬鸡汤。昨日她不在王家，王大娘就熬了？ 　　虽然没敢当面质问王大娘是不是故意躲着她偷吃好东西，许如心却也实打实将这一茬记在了心上。 　　现在她是拿王大娘没办法，但是等着看好了，早晚有一天，她会让王大娘后悔如今对她的漠视和羞辱！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许如心紧赶慢赶出了门。没曾想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不远处走在她前面的许小芽。 　　其实乍一看，许如心是不敢认的。主要是在许如心的记忆中，就从来没看过许小芽穿的这般光鲜亮丽过。 　　然而，许小芽而今沾了她的光得以嫁进于家，可不就正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福？ 　　想到这里，许如心轻哼一声，环视一圈确定周遭没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开了口：“许小芽！你等等我！” 　　许小芽有听到许如心的喊声，不过她并未依言停下，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反而是加快了脚步，明显不想理睬许如心。 　　好你个许小芽，居然还敢翻脸不认人！要不是她这个姐姐善良大方又慈悲，许小芽上哪里找于家这么好的亲事？单靠许小芽的名声嫁人，指不定婆家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一股怒火压抑不住的窜烧，许如心沉着脸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许小芽。 　　论脚程，身姿娇弱的许如心还真就不是常年干惯农活的许小芽的对手。哪怕她确实努力了，却始终没能追上许小芽，反倒将自己折腾的不行，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瞧着煞是可怜。 　　“这不是王家媳妇吗？跑什么呢？”而许如心这般奇怪的模样，很快就引起了上米村乡亲们的注意。 　　“莫不是赶时间？还是追人？我瞧着前面走的是于家老四媳妇？”有乡亲认出许小芽，跟着回道。 　　“哦哦，她们两姐妹呀！那叫没什么好说的了。”许家两姐妹调换婆家的事情而今在整个上米村都不是秘密。若不是王锦言才名在外，王家早就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怎么瞧着，就因为是她们姐妹俩，这里头的事儿才多呢！你们刚刚又不是没看见，王家媳妇追的这么紧肯定是有话要说，可于家老四媳妇根本不想理睬王家媳妇。都是自家亲姐妹，又都嫁在一个村，还是左邻右舍，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走的比谁都更加亲近？”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是从来不缺爱看热闹的，上米村的乡亲亦不例外，“啧啧啧，这对姐妹明摆着是结仇了吧……” 　　“结仇就结仇呗！于大娘和王寡妇本来就互相看不对眼，如今又因为自家儿媳妇杠上，指不定在心里多恨对方呢！照我说啊，这事确实是王家不对，白白得了许家大闺女当儿媳，可比许家二闺女看着水灵多了。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王家确实不怎么厚道。”许如心和许小芽站在一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如心要更加娇贵。 　　“这种儿媳妇你喜欢啊？娶回家啥也不干就好生供着？我就更喜欢这许家二闺女。要知道这许家二闺女是真的很会干活，我早先去下米村的时候亲眼瞧过，丁点不比咱们村里的那些汉子们差。于家能将她娶回去，才是真的占了大便宜。”说起干活，寻常农家婆婆都看重。像许小芽这样的，根本挑不出丁点的刺来。 　　“这话我信。不然你们以为当初王寡妇为什么会挑中这许家二闺女？王寡妇自己就干不来农活，可不得给家里挑个能下地干活的儿媳妇娶回家？现下换成许如心，她不被气死就很不错了。”虽说不能明着得罪王家，可下米村看不惯王大娘的人还真不少。 　　“人王大娘干嘛要生气？许家大闺女是不会干活，可许家大闺女长得好看啊，而且又善解人意，跟王锦言站在一起多般配？王大娘自己也是温温柔柔的性子，跟许家大闺女肯定处得来。这样的好儿媳娶过门，比性子木讷、只会闷头干活的许家二闺女不知道要强多少才对吧！”有人不喜欢王大娘，当然也有喜欢王大娘的。这不，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第26章 等等，等等，你们的关注…… 　　“等等，等等，你们的关注点都弄错了吧！许家大闺女和二闺女到底谁更好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该是这两闺女的彩礼根本就不一样？于家给了足足十两银子，原本要娶的是大闺女，结果娶回来的却是二闺女。王家就只给了二两银子，本来只能娶到二闺女，反而娶回了大闺女？”吵别的根本没意思，提到银子才是正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众人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拉了回来： 　　“十两彩礼银子可是咱们上米村的头一份，许家真是狮子大开口，贪心着呢！” 　　“那也是于家愿意给啊！换了其他人家，就算有心，给不出十两银子，这门亲事不也照样定不下来？” 　　“所以才说于家亏么！于书楷再不济也是咱们村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花了十两银子结果就娶回来一个许小芽，真是欺负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于家认了这门亲事，也要回了十两银子，不就是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你们别乱说。于家也不是好惹的好吧！于大娘真要是不肯要这个儿媳妇，当天夜里都会直接把人送回许家，还能拖到现在？” 　　“对对对。于家老四是个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咱们上米村的乡亲还能不了解？他真要不同意，谁能逼着他认下许小芽这个媳妇？” 　　“嘿，终于有人看清楚真相了。那十两银子算什么，既然当初说好是娶许如心的彩礼钱，而许如心又没嫁进于家，只管把十两银子要回来就是了。现在的关键是，成亲第二日于书楷就带着许小芽去镇里又是买新衣裳又是买布料，花了好些银子呢！” 　　“真的呀？比十两银子还多？这样看起来，于家老四也是真心认许小芽这个媳妇的？他真打算安安心心跟许小芽过日子了？不是我嫌弃许小芽，许小芽是真的比不上许如心好看呢！” 　　“好看有什么用？心又不在于家老四的身上，娶回家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你们是没瞅见，那许如心跟王家小子可是真的腻歪，说起话来那叫一个缠/缠/绵绵，听的我牙都快要酸掉了。” 　　…… 　　这边乡亲们七嘴八舌讨论的津津有味，你一言我一语，着实不亦乐乎。那边许如心在临近私塾数十米的地方，总算追上了许小芽。 　　“我……我说……许，许小芽，你……你跑……跑什么跑……”终于抓住许小芽，许如心喘息道。 　　没成想许如心会一路追来私塾，许小芽抿抿嘴，挣开了许如心的手。 　　许如心本来是想要抓着许小芽的胳膊好生歇会儿。被许小芽这么一避开，毫无防备的许如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她手中提着的饭菜也因为这个意外大力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地上。 　　心有余悸的护住饭菜，许如心涨红了脸，气的火冒三丈：“许小芽！” 　　“娘子！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来私塾了？找我的？”于书楷是真没想到许小芽会来私塾外面，猛地一看见，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不过一经确定，于书楷二话不说就跑了出来，速度飞快，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娘让我来给你送饭。”举了举手中的饭菜，许小芽腼腆的回道。 　　“娘子你对我可真好。辛不辛苦？累不累？赶紧的，把饭菜给我拿着……”于书楷说着就伸出手将许小芽带的饭菜都给接了过来，“对了，娘子你吃了没？一起吃？” 　　“嗯，娘怕我再回去的时候饭菜就凉了，也给我带了，让咱俩一块吃。”许小芽点点头，小小声的解释道。 　　“娘考虑的周到，就应该这样做。走，跟我到那边，咱俩坐下来吃饭。”虽然是村里的私塾，可夫子的规矩挺多，于书楷没打算将许小芽带进私塾，而是带着许小芽走到旁边的大槐树下坐定，准备开吃。 　　于书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许如心对许小芽的叫嚣和质问。 　　而紧接下来于书楷的一番言行举动，又根本没给许如心再开口的机会。等许如心再度回过神，许小芽已然被于书楷带走。 　　反观许如心自己，傻傻在私塾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王锦言的身影。 　　顾不上继续揪着许小芽不放，许如心转过头，神色有些着急的开始寻找王锦言的存在。 　　早在于书楷突然跑出私塾的那一刻，一众学子就都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王锦言。 　　然而跟于书楷不同的是，王锦言在发现许如心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收回视线，直接无视了许如心的到来。 　　许如心一心想要见到王锦言，身边又有许小芽和于书楷做对比，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不再只是站在私塾外静等，而是直接冲进了私塾。 　　眼角余光瞥见许如心的举动，于书楷勾了勾嘴角，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夫君！”王锦言就坐在课堂里，而且是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许如心很轻易就看到了，也立马就激动不已的冲了过来。 　　王锦言怎么也没想到，许如心竟然会冲进私塾里来！ 　　这里可是私塾，从来没有女子踏足过的课堂！许如心居然半点礼数也不讲，丁点规矩也不遵守，就这样冲了进来？ 　　不敢置信的看着满脸喜悦的许如心，王锦言是真的开始疑惑，眼前的许如心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许如心了。 　　“夫君，我来给你送饭啦！不单单是饭菜，我还特意给你带了鸡汤哦！快，咱们趁热……”一味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许如心根本没有察觉到王锦言的异常，自顾自开始打开她带来的饭菜。 　　再然后，许如心很是愕然的发现，她带来的饭菜全都混在了一起，卖相极为难看，瞧着食欲全无。而她带来的鸡汤更是已经泼泼洒洒，很有些狼藉，无从入口。 　　“夫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她这一路上只顾着追赶许小芽才导致的结果，一番良苦用心就这样被白白浪费，许如心顿时就红了眼圈，委屈不已的朝着王锦言道歉。 　　“出去！”冷冷的看着许如心，王锦言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上次也就算了，许如心姑且还知道站在私塾外等他，没有打扰到私塾任何人。偏偏这一次，许如心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竟是丁点的颜面也不顾，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冲了进来…… 　　“夫君？”怎么也没想到王锦言会对她冷脸相待，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对她如此怒言相对，许如心的眼泪吧嗒吧嗒，货真价实的掉了下来。 　　“我说，出去！”王锦言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住了满腔的愤怒，克/制着自己没有骂出“滚”这个字。 　　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而且丝毫不掩饰他对许如心的不满和怒气，丁点颜面也没为许如心留下。 　　许如心何其高傲的人？从小到大，就只有她给别人难堪、让别人滚，她何曾被人当众驱赶过？就连之前面对于大娘和于大嫂三妯娌，那也只是自家人的面前，许如心何曾在外人面前出过丑？ 　　现下却是当着满私塾学子的面，而且还是被王锦言冷言冷语的驱赶……许如心根本接受不了这般打击，脸色一白，就要当场晕倒。 　　换了平日里看到许如心如此柔弱的模样，王锦言肯定会心疼不已，二话不说立马上前去将许如心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呵护备至。 　　可此时此刻许如心这一番姿态，带给王锦言的只有火辣辣的难堪和羞辱。这一瞬间，王锦言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甚至有种自己根本不配坐在私塾里的屈/辱感。 　　王锦言向来是夫子最看重的学生，夫子平常给予王锦言的特权也最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夫子会放任王锦言为所欲为，乃至公然违背他定下的规矩！ 　　“锦言。”夫子已经强/忍好一会儿了，王锦言却还是没能及时将此事解决。黑着脸，夫子耐心耗尽，出声警告道。 　　“夫子，学生告罪。”到底还是惹得夫子出了声，虽然不是明言责骂，王锦言却还是听出了夫子对他的不满。 　　尽管只是第一次，王锦言仍然难以承受。也正因为是第一次，王锦言对许如心的怒火才越发的难以遏制。 　　最终，王锦言猛地站起身，连书本都没顾上拿，拽着许如心的胳膊大步走出了私塾。 　　王锦言的动作很是粗鲁，许如心被拽的生疼。加之王锦言的步伐太大，跟不上的许如心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忍不住就出声撒娇道：“啊，夫君，你抓疼我了……” 　　“嘶……”私塾里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众学子纷纷摇摇头，不忍直视的避开了视线。 　　夫子更是直接沉下脸，看向王锦言的眼神满是怒其不争。失望，他简直太失望了！ 　　王锦言几乎要疯了。往日里最是甜蜜的相处，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最煎熬的砒/霜，硬生生把他架在了烈烈雄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直让他颜面无存，声誉扫地。 第27章 入V一更 　　“噗哈哈！”眼瞅着王锦言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煞是好看，于书楷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真是太好笑了！亏王锦言还一直自诩最是守规矩，今日可算让他看了一回大笑话, 足够他当面嘲笑王锦言好几年了。 　　“于书楷你笑什么笑？”王锦言本就很觉难堪, 再被于书楷这么一笑, 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气呼呼的吼了过去。 　　平日里王锦言是不屑跟于书楷说话的。虽然两人也算得上是从小一块长大，可王锦言最是看不惯于书楷的吊儿郎当，时常感叹于书楷此人一无是处, 着实不配与他为伍。 　　但是今日种种刺/激交织在一块，直将王锦言逼得无路可退, 忍不住就四下撒起气来。 　　“这话就更好笑了。你王锦言管天管地, 居然还管我笑与不笑？我高兴我家娘子关心我, 还特意给我送来热气腾腾的好饭好菜不行吗？”于书楷又哪里是好欺负的, 更加不是忍气吞声的主。王锦言敢冲他撒气，就应该有承受于书楷反击得心理准备。 　　而且于书楷不单单是嘴上反击，还用上了实际行动来讽刺王锦言的虚伪和自大。 　　只见下一刻，于书楷笑嘻嘻的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身边许小芽的碗里, 一脸的关怀和感激：“真是辛苦娘子走这么远的路给为夫送饭了。来，娘子多吃点，可千万别饿坏了。” 　　眼睁睁看着于书楷故意当面讽刺他，王锦言浑身紧绷, 抓着许如心胳膊的手无意识就加大了力道。 　　许如心本来就很委屈, 又看到于书楷对许小芽的诸多温柔体贴，她亦是小性子上来，不管不顾挣扎了起来：“王锦言，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早先许如心还没嫁给王锦言的时候, 王锦言最怕的就是许如心直呼他的大名。彼时他只觉得喊了他大名的许如心距离他特别的遥远，就好像是拿刀子在剜他的心，实在令他受不了。 　　然而今时今日，王锦言只觉得许如心这是半点情面也没为他留，甚至当着外人的面故意想让他下不了台阶。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忍无可忍，王锦言回过头，冲许如心吼道。 　　“你吼我？你居然吼我？”许如心是真的不知道王锦言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满脸受伤的控诉道，“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来饭菜，你就算不感激我，也不应该冲我恶言相向呀……” 　　“感激？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私塾！私塾是让学子们专心读书识字的圣地，岂能由得你这般胡闹？你刚刚没看见私塾里夫子和其他同窗们的眼神？你连这点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吗？”许如心在王锦言的心里一直都十分大方得体，而且极为善解人意。但是今天的许如心，反而让王锦言看不懂了。 　　许如心当然知道这里是私塾，轻易她也不会找过来。可她是一片好心啊！ 　　而且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过来，许小芽不也来了？怎么没见于书楷冲许小芽吼？ 　　所以说，问题根本不是私塾，也不是她送来了饭菜。问题根本是王锦言还在生她的气，而且并没有打算原谅她！ 　　意识到这一点，许如心深吸一口气，不再执意跟王锦言杠上，而是委屈巴巴的低头认错：“夫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于书楷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许如心突然认错，他倍感失望的“啧啧”了两声，显然是觉得眼前的发展并不如前面的精彩。 　　打起来啊！不打起来还有什么看头？这许如心未免也太不硬气了。早先他选定许如心当媳妇的时候，还以为许如心颇有手段呢，没成想是他高估了许如心…… 　　扭过头看了看正专心吃饭的许小芽，于书楷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的亲事被换掉了，老天爷白送给他这么好一个娘子。真要是错过了许小芽，他才要哭呢！ 　　王锦言自然是心头怒气难消，可他更加不愿意让别人、尤其是于书楷看他的笑话。 　　故而听到许如心认错之后，王锦言抿紧嘴唇，绷着脸拽着许如心大步离开。 　　这一次，许如心没再挣扎、也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王锦言走人了。她也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生安抚住王锦言。否则，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目送王锦言和许如心走远，于书楷一脸无趣的耸耸肩，也没执意去盯着那两人的后续，而是问起了许小芽今天上午在于家都干了什么活儿。 　　可别真被欺负了啊！他这可是才刚离开家头一天，谁要是敢使唤他媳妇干活，他保证一点情面也不会留！ 　　“我什么都没干。吃完饭娘就让我回屋里继续做衣裳。等我做完衣裳再出来的时候，家里的活已经被娘和三位嫂嫂都干完了。我实在找不到事来做，就编了几个筐。”不好意思的看向于书楷，许小芽着实有些忏愧。 　　“我家娘子居然还会编筐？没伤着你的手吧？”挑眉看着许小芽，于书楷脸上先是满满的诧异和意外，随即又仔细检查起许小芽的手来。 　　于书楷自己在家里是没干多少农活的。不过对于编筐，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家三位哥哥都没能学会，而且还为此伤了手。 　　乃至于一听许小芽说在家里编筐，于书楷顿时就着急了。 　　“我没事的。”许小芽有些害羞的想要收回手，却被于书楷强/行握住。顿了顿，许小芽小小声的跟于书楷解释起了她学会编筐的由来。 　　当年许小芽年纪还小，却已经每日被使唤着上山去捡柴。彼时的许小芽长得又瘦又弱，力气实在太小，每次捡回去的柴都不够多，天天都会挨骂、然后被罚不准吃饭。 　　如此一来，许小芽越发的瘦弱，也越发被饿的没有力气捡柴。最起初还能保准一天好几个来回上下山，一次捡的不够多，就多捡几次。可是后来的许小芽光是上山就没有力气，时常被饿的走不动路，只能随便在山上找些野果充饥，这才免于被活活饿死。 　　然后有一天，许小芽又一次被饿的晕倒在山上的时候，她遇到了教她编筐的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是位樵夫，编的一手好筐。原本见许小芽只是一个女娃娃，就随便教着玩。没想到许小芽瞧着不聪明，学东西却是非常的快，愣是将周老爷子一手好绝活都给学会了。 　　“师傅还教了我怎样下河摸鱼、上山采药，这样我每次去捡柴就能自己偷偷找点东西吃，不会被饿死了。”遥想当年能够平安走出绝境，许小芽笑得很灿烂，眼中不带丝毫的阴霾。 　　“傻丫头！”于书楷听的都快要心疼死了，偏偏许小芽还是个心大的，他实在不忍心斥责许小芽，就只能轻轻点了点许小芽的鼻子，将诸多情绪尽数按捺在了心底最深处。 　　等着吧！他于书楷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许家人最好祈祷不要犯到他的手里，否则他一定要让许家人后悔曾经对许小芽所有的伤害！ 　　也是因此，连带许如心和王锦言，于书楷一并迁怒了。之前还只是看笑话的心态，这之后么，哼！ 　　吃过饭，许小芽不便在私塾外久待，便收拾碗筷起身离开。 　　于书楷本来是想要送许小芽回去的，却被许小芽拒绝了。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颇为坚持的指了指私塾，许小芽执意要于书楷立刻进去读书识字，坚决不肯耽误于书楷的功课。 　　“不会太长时间……好好好，都听你的！我这就进去。”难得见许小芽冲他板起脸，于书楷立刻举起双手投降了。 　　“那你现在就进去，我站在这里看着你。”许小芽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跟人/硬/气。因着是面对于书楷，她莫名就生出了那么些许的底气。 　　“你看着我进去啊？我还想看着你走远……得得得，娘子你别瞪眼，我害怕……”带着极为夸张的搞笑语气，于书楷一溜烟小跑进了私塾。 　　再然后，于书楷并未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小心翼翼的从私塾里探出脑袋，讨好的冲着许小芽挥挥手，喊道：“娘子，你快回去，路上小心着点路……” 　　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会忽然朝她喊话，许小芽瞬间红了脸，转身就跑，生怕慢了片刻于书楷又追出来。 　　“娘子、娘子，你慢着点，别摔了！”于书楷直接蹦了起来，扯开嗓门叮嘱道。 　　许小芽的脚步就更快了，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不远处。 　　确定再也见不到许小芽的身影，于书楷面带失望的转过身。随即，就迎上了一众同窗目瞪口呆的无语表情。 　　处变不惊的站在私塾门口，于书楷抖了抖衣襟，一脸得意洋洋的炫耀道：“羡慕吧！我有娘子送午饭，你们没有！” 　　“切！”一众同窗早就习惯于书楷的玩世不恭，对他此般言行倒是没有太过反感，只是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于书楷！”夫子正因着王锦言气得不轻，再来一个火上浇油的于书楷，他顿时拿起戒尺用力敲了敲书案，“回你的位置站好，背书！” 　　于书楷耸了耸肩，一边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冲交好的几位同窗挤眉弄眼，传递眼神。 　　顺利接收到求助信号的几位同窗同时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举高手中的课本遮住自己的脸，随时备战。 　　许小芽一路跑出好远才停下来，正要松口气歇会儿，就被许如心叫住了。 　　“妹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语气，毫无疑问，许如心的危机已经顺利度过。 　　许小芽并不想理睬许如心，刚准备像之前去私塾送饭的路上那般直接走人，远远避开许如心，却被早有准备的许如心抓住了衣袖。 　　“小芽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呀？”许如心的口吻很是无辜，带着满满的委屈，“妹妹你别生姐姐的气啦！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姐姐真的是为了你好这才……” 　　“哎，也罢，即便姐姐如实说出苦衷，只怕妹妹你也定然不会相信……”故意把话说一半藏一半，许如心这出苦情戏码演的很是逼真。 　　许小芽却是不吃这一套。这个世上她最不会相信的人有四位，首当其冲就是眼前的许如心。哪怕许如心说的再是可怜，许小芽也一个字都不相信。 　　“放手，我要回家了。”根本不想浪费时间陪许如心在这儿虚情假意的说些不必要的假话，许小芽耿直的回道。 　　“妹妹你还真是……也罢，既然妹妹你非要翻脸不认人，姐姐姑且不跟你生气，也不记恨你的忘恩负义。只希望于家人在知道你这般真面目后，千万别对你失望才好。”真要比力气，许如心肯定不是许小芽的对手。 　　是以在意识到许小芽开始使劲挣脱她，许如心立马就识相的放了手。 　　不过与此同时，许如心话里有话的警告也没有落下，而且是语气尤为胸有成竹的威胁。 　　许小芽神色一僵，不再执意离开，而是回过头，警惕的看向许如心：“你想干什么？” 　　“我还以为，妹妹你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呢！”终于抓住许小芽的软肋，许如心笑得很是恣意，“妹妹你别急呀，我能干什么？我可是妹妹的亲姐姐，难道还能害了妹妹不成？” 第28章 入V二更 　　许小芽没有接话, 只是神情木然的站在那里，静待许如心的下文。 　　说心里话，在许小芽面前, 许如心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伪装。毕竟这么多年的亲姐妹, 每日都朝夕相处, 谁还能不知道谁的真性情？ 　　只不过, 许如心很享受在许小芽面前的高姿态。这些年来但凡是对着许小芽，许如心从来不介意多矫揉造作的多演一会儿“善良好姐姐”。反正难受的那个人不会是她，她只需要静静的安心享受从许小芽身上找到的满满成就感就行了。 　　此刻亦是如此。尽管很清楚许小芽已经怂了, 许如心仍是不着急亮出底牌，而是故意兜起了弯子：“妹妹现在好像过的还不错？嫁进于家之后的日子远比妹妹你想的要称心如意对吧！怎么样, 妹妹你是不是应该好生感谢感谢姐姐？” 　　许小芽依旧没有接话,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如心。 　　有的时候许小芽是真的很佩服许如心, 不单单是因着许如心很会装腔作势，更因着许如心是真的很厚脸皮，已然并非许小芽能够猜得到的程度。 　　明明许如心就做错了事，却还是能理直气壮的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许如心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如此耀武扬威？ 　　“其实妹妹你也不必要太感激姐姐。谁让咱们俩是亲姐妹呢？有这样的好事，姐姐还能不想着你？你实在应该庆幸你是姐姐的亲妹妹，才能顺理成章沾姐姐的光，平白得了这么一门大好的亲事。你可要记住, 姐姐是真心实意为妹妹你感到欢喜呢！”跟许小芽说话, 许如心从来不需要许小芽的回应。 　　恰恰相反，许小芽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活在她的阴影下，时时刻刻抬起头来仰望她的光彩夺目就好了。 　　故而，不论何时何地, 只要是在许小芽的面前，许如心永远都是格外的慷慨激昂。即便是自话其说，许如心也能兴/致/勃/勃，尤为的尽兴。 　　“你真的是出于好心，才把于家的亲事换给了我？”不过今日的许小芽，出乎许如心意料之外的回应了。 　　许如心先是一愣，随即又很快恢复了笑脸：“姐姐当然是好心。如若不然，像于家这么好的亲事，姐姐自己要了即可，干嘛非要让给妹妹你呢？” 　　“难道不是因为姐姐率先跟人私定终身，这才临时反悔，偷偷换掉了于家的亲事？”早在出嫁之前，许小芽就发现了许如心的异常。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许小芽一直以为，许如心是在跟于书楷悄悄来往。 　　毕竟许如心自始至终都很满意于家的亲事，开口要的彩礼也格外的多。而于家对许如心又有求必应，怎么看都是认定了许如心这个儿媳妇…… 　　但是自打嫁给于书楷，许小芽就明白了，那段时日一直跟许如心频频来往的人不是于书楷，从来都不是。 　　没料想许小芽竟然会发现她和王锦言在成亲以前就已经有了私/情这个秘密，许如心神色剧变，心下一紧，冷脸威胁道：“妹妹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若是坏了姐姐的清誉，姐姐是怎样把于家亲事送出去的，就一定会再怎样把于家亲事拿回来！” 　　“你拿不回去的。”并没有像许如心那般情绪激动，许小芽只是平铺直叙，简简单单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哈！笑话！我许如心想要干的事情，哪件事是干不成的？就说这于王两家的亲事，还不是我想换就换，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而你，许小芽，从小到大都注定了只能是我的垫脚石。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得干什么。除非你放着好好得日子不想过了，才敢跟我对着干！”许小芽越是镇定，许如心越是恼羞成怒，冷笑道。 　　“于家人不喜欢你。”如若是以往得那些人，许如心这些话确实说的没错。可惜碰上于家人，反倒给了许小芽不小的底气。 　　尤其是于书楷！尽管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可许小芽就是知道，于书楷不会喜欢许如心。 　　“你又知道了？”许如心嗤笑一声，看着许小芽的眼神尽是嘲讽，“你不该真以为，你能跟我相提并论吧？你我姐妹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谁更讨喜，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找我说什么？”许小芽之所以转移话题，不是认可了许如心的话，而是真心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 　　许如心从来都是这般的盲目自信，哪怕于书楷本人亲自站在这里告诉许如心，他不会喜欢上许如心，许如心也一定会拒绝承认。 　　既然跟许如心根本说不通，许小芽索性不跟许如心争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做人不要忘本。你之所以能够嫁进于家，过上现如今的安稳好日子，是多亏了我这个亲姐姐的宽容和大方。你若是非要不识抬举，执意跟我这个姐姐作对，那就休怪姐姐手下不留情，对你不客气了！”今天的谈话走向并不在许如心的预期之内，也实在让许如心感到生气和难堪。 　　乃至于许如心直接放弃了跟许小芽维系“表面姐妹情”的打算，神色高傲的放下狠话，扭身就走。 　　望着许如心的背影，许小芽有那么片刻的懵懂。 　　虽然早就知道许如心找她不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许小芽也没想到，许如心三番两次叫住她的原因竟然会如此的无聊。 　　提醒她不要忘本，所以呢？许如心想要通过她，从于家得到好处？虽然她确实不聪明，可也没有许如心想的这般愚蠢好吧！ 　　眨眨眼，许小芽一度无言，远远的落在了许如心的身后。 　　“这不是锦言媳妇嘛！有空来家里坐坐啊！”许如心走了没多久，开始有乡亲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好，婶子得了空也来家里走动走动。”许如心依言停下脚步，笑语盈盈的回道。 　　有人开了头，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乡亲效仿，纷纷跟许如心搭起腔来。 　　相形之下，走在后面的许小芽就无人问津了。 　　接二连三的寒暄下来，许如心一扫方才在许小芽面前的挫败，不由就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就说嘛，她的选择没有错，嫁给王锦言才是对的。她如若真的嫁给了于书楷，现下被一众乡亲漠视的那个人就要变成她了。 　　只有嫁给王锦言，才能带给她更多的风光，她才会更加的备受瞩目，也注定了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上人！ 　　许小芽并不在意被上米村的乡亲们无视。没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并不伤心。早已习以为常的待遇，实在动摇不了许小芽。 　　“娘，四弟妹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于大嫂的喊声。 　　“我看到了！”被于大嫂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于大娘没好气的回道。她又不是瞎子，老四媳妇一个大活人走过来，她能看不见？ 　　于大嫂便“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跟娘说一声么！” 　　实在懒得理睬于大嫂，于大娘径自走过许如心，在许小芽面前站定，笑得格外慈爱：“老四媳妇辛苦了。来，把碗筷给娘拿着。” 　　“娘，我不辛苦，我来拿就好……”许小芽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冲过来的于大嫂打断了。 　　“我来、我来，我来拿。”抢过许小芽手中的碗筷，于大嫂笑得那叫一个讨好，“四弟妹歇着，歇着。” 　　于大嫂的动作太过突然，许小芽满脸的不明所以。一顿饭的功夫，她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别理你大嫂的，鬼知道她又发哪门子的疯。走，老四媳妇，咱们回家。”挤开于大嫂，于大娘亲近的抓住许小芽的手，一并朝自家走去。 　　许小芽便真的不多想了，乖乖跟着于大娘回于家。 　　“娘、四弟妹，你们倒是等等我呀！”于大嫂忙不迭的跟上。 　　于大娘亲自半路来接人，还带上了于大嫂，又当众接过许小芽手中的东西……这番情景可是从未有过的，足以震撼住上米村所有的乡亲。 　　下一刻，稀稀拉拉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呀，于大娘是真的很中意他们家老四媳妇呢！” 　　“我就说于家很满意许家二闺女吧！你们还偏偏都不相信。” 　　“相信了，相信了。这回我可是亲眼所见，于家四个儿媳妇只怕就许家二闺女有这个待遇吧！” 　　“之前都说于家更中意许家大闺女，我瞧着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方才于大娘和于大嫂从许家大闺女身边走过，可是一眼也没多看许家大闺女。” 　　“换了你是于家人，好端端被换了亲事，你乐意给许家大闺女好脸色？” 　　“那确实不乐意。换了我家儿子被人这般糊弄，我上去就是几巴掌扇到许家人的脸上！” 　　“你们别忘了，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呢！” 　　“对对对，彩礼钱是大事，这许家人啊，真是没脸没皮，太欺负人了。” 　　“嘘！你们声音小点，许家大闺女还没走远呢！” 　　“没走远怎么了？老娘还能怕了她一个丫头片子？有本事让她来跟老娘对峙，老娘倒要亲口问问她，这偷偷换新娘子的事儿，她到底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其中！” 　　…… 　　许如心到底还是听不下去了。前一刻她有多么的得意，此刻就有多么的憋屈。 　　太丢脸了！再没脸走一步停三步的故意在路上逗留，许如心脚步匆匆的往王家赶去。 第29章 入V三更 　　“回来了？那就把碗筷收拾一下, 厨房也打理干净。”见到许如心神情怏怏的回来，王大娘的心情则是极好。 　　许如心抿抿嘴，顿了一下, 到底还是不想白受这份委屈：“娘, 我还没吃饭。” 　　“我知道啊！这不是让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吃么！喏, 饭菜都给你留在桌上, 自己去看。”王大娘神色淡定的点点头，指了指屋里说道。 　　许如心几乎不用去看就已经能猜到，王大娘留给她的饭菜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一想到方才回来路上遭受的指指点点, 许如心不禁就红了眼圈。 　　王大娘顿时就高兴了。活该！让许如心不守规矩，居然还想往私塾跑, 被她家锦言呵斥了吧！ 　　说实话, 王大娘向来都很沉得住气。但是今日是自打许如心嫁进王家之后, 她自觉最痛快的一次, 一时间难免就有些得意忘形：“我说锦言媳妇啊，不是娘爱说教你，实在是你的确做的不对。那私塾是什么地方，能是你一个妇道人家随随便便就过去的？” 　　眼瞅着许如心变了脸色, 王大娘就越发解气了：“你说说，你自己被呵斥两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耽搁了我家锦言的功课，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娘, 你误会了。”许如心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明显听出王大娘言语间的嘲讽之意，她当即也不客气了，“夫君没有生我的气，更加没有呵斥我……” 　　这一下, 轮到王大娘变脸了。 　　偏生许如心就不是个得理会饶人的性子。明明可以见好就收，许如心非要接着火上浇油：“就连我一不小心把饭菜弄脏了，夫君也体谅我路上太心急，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呢！夫君肯定是太喜欢我了，所以才对我这般的好……” 　　“你把饭菜弄脏了？汤呢？鸡汤也给洒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问道。 　　“都在啊！就是饭菜混在了一起，但也不影响吃么！”许如心别开视线，小声辩解道。 　　王大娘就不说话了，冷冷的盯着许如心。 　　许如心本来就底气不足，再被王大娘这么一盯，她越发有些心虚。顾不上继续跟王大娘一较高低，许如心自顾自低头往屋里走：“我先进去吃饭了。” 　　王大娘没有拦着许如心，只是在许如心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不急不缓的补了一句：“前两日的茅厕还没清，锦言媳妇你吃完饭记得去把粪坑挑干净，再不打理粪水都要漫出来了。” 　　“呕！”不得不说，对上王大娘，许如心的手段还是差了些。这不，一句话的功夫，许如心直接被恶心的再也吃不下去饭，彻底溃败成军。 　　随着于大娘回到于家之后，许小芽终于明白了于大嫂为何突然对她那般的殷勤。 　　只不过，不确定的看着于大嫂，许小芽着实有些诧异：“大嫂你确定要学编筐？” 　　“对呀对呀！有劳四弟妹了，大嫂在这儿先谢过四弟妹的大恩大德！”于大嫂可是特意跟于大娘确定过，许小芽编的筐真的能卖钱，而且卖的还不错。 　　于大嫂自己也仔细瞅过许小芽编的筐，确实挺精致的，也很好看。想着多学一门手艺对她来说是好事，而且还能赚银子，于大嫂不禁就动了心思。 　　“大嫂不用这样说。大嫂想学，我就教。”许小芽自己也是跟她师傅学的编筐，并不忌讳再教给其他人。而且于大嫂现下是自家人，许小芽就更加不会推拒了。 　　“四弟妹，我也可以学吗？”于二嫂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可以！”朝着于二嫂肯定的点点头，许小芽想了想，觉得只漏下于三嫂似乎不大好，当即看向站在屋檐下的于三嫂，“三嫂，你要不要一起学？” 　　“四弟妹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什么都厉害，偏偏就是手笨，学不会，就不辛苦四弟妹了。”于三嫂是真觉得于大嫂和于二嫂很有些笨。 　　编筐是好学的？于家三兄弟谁不是能够吃苦耐劳的性子？可于家三兄弟谁也没能学会编筐。现下换成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两人，就能轻而易举成功了？ 　　对许小芽能学会编筐，于三嫂并不意外。许小芽本来就挺有本事的，而且是实打实的会干活。 　　相形之下，对于大嫂和于二嫂，于三嫂就不是那般相信了，也懒得凑这个热闹。 　　既然于三嫂自己不愿意学，许小芽自然不会勉强，转而开始教起了于大嫂和于二嫂。 　　别说，于三嫂的想法确实是对的。编筐这活儿确实需要天赋，于大嫂性子又急，几下之后就不乐意了：“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学，都扎到我的手指头了！” 　　于二嫂也学的很慢。而且比于大嫂更惨的是，她的手已经被扎出血了。 　　不过，于二嫂没有喊出来，反而学的更加用心。在这个家里，她处处都比不过于大嫂和于三嫂。难得有一次她可以比得过于大嫂和于三嫂，她就很想努力努力。 　　于老汉走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于大嫂已经放弃、于二嫂还在苦苦坚持的场景。 　　不忍直视的摇摇头，于老汉长叹一声，扛着锄头出门了。 　　家里四个儿媳妇，也就老四媳妇能干活。其他三个，还是别指望了…… 　　“我回来了！”私塾一下学，于书楷第一个冲出来，赶回了家里。 　　“老四回来啦！饿不饿？你三嫂已经在做饭了，马上就好了。”见到于书楷回来，于大娘率先迎了上去。 　　于书楷嘴上应着，视线却是飞快在自家院子里搜寻。一确定许小芽的所在，他立刻冲了过去。 　　“哇！这是我娘子编的筐？确实很好看，够精致，不愧是我娘子，厉害厉害！”随手捡起一旁的筐，于书楷大力夸赞道。 　　“是吧！你这个娘子娶的好吧！这么好看的筐，娘都舍不得拿出去卖。偏偏你娘子说，要卖了筐给你买宣纸，娘拦都拦不住。”于大娘嘴里满是自豪，俨然第二个于书楷。 　　“我娘子真要给我买宣纸啊？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咱们整个私塾所有的同窗肯定都没有我这样的好命，还能用上自家娘子特意买回来的宣纸……”于书楷自然是不缺宣纸的。可许小芽给他买的，他保准一定物尽其用，该炫耀就炫耀、该收着就收着。 　　王锦言是跟在于书楷后面回来的。只不过，王锦言可没有于书楷那般的归心似箭。反之，他的心情依然很复杂。 　　今日午饭时分在私塾，王锦言颜面尽失，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之后虽然在许如心的软言道歉下，他选择了原谅许如心，可王锦言心里到底还是留下了印迹，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消去。 　　乃至于此刻回到家，王锦言就少了前两日的欢悦和期待，多了几分沉闷。 　　“夫君回来啦！”隔壁于家的热闹尽数都落在许如心的耳里。此刻逮着机会，她有样学样，势必要将自己满满的期待和热情尽数都传达给王锦言感受到。 　　许如心一阵风似的扑过来，王锦言率先感受到的不是许如心的柔情蜜意，而是一股掩不住的臭味。 　　其实中午那一阵，王锦言也闻到了。只不过彼时的王锦言就顾着生气了，没顾上一探究竟。 　　现下却是不一样。王锦言如若再不避让，就要被难闻的臭味环绕住了。 　　许如心本以为，王锦言会一脸温柔的接住她。哪想到王锦言竟然直接往后退了两步，一副根本不愿跟她触碰的模样。 　　“夫君？”满脸受伤的看着王锦言，许如心瞬间就红了双眼。 　　“你下午干什么了？”王锦言随王大娘，都很爱干净，也特别不喜欢难闻的气味。 　　“我……”见王锦言受不了的捂住了鼻子，许如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不是故意的。因着有史以来第一次清理茅坑，她一心只想着好恶心、好/肮/脏、好难闻，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 　　也是因着她的速度并不快，这一整个下午她都耗在了王家屋后的茅坑旁。自然，也就没来得及洗澡和换衣裳。 　　到底经过了一整个下午，最起初足以令许如心几度想要呕吐的臭味渐渐就变得不再难以承受，到最后更甚至连许如心自己都闻习惯了，也就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王锦言对她的排斥原因。 　　此刻找出症结，许如心哭的越发厉害了，饱含委屈的控诉道：“夫君，我清了一下午的茅厕，好脏好臭……” 　　“哇！许如心真去清茅厕了？那么脏那么臭，她居然也下得去手？”于大嫂干坐了一下午也没能学会编筐，最终不得不放弃，正好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忍不住感叹出声。 　　“咦？那怪不得这一整个下午都没听到隔壁传来声响，原来是在屋后面清茅坑啊！”于三嫂撇撇嘴，顿时就来了兴趣，满心好奇的附和道。 　　那可是茅厕耶！许如心平日里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装的跟啥似的，没成想居然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掏粪？许如心都不嫌弃脏和臭的？ 　　于大娘倒是早早就发现了此事。不过，又不是自家的儿媳妇，于大娘巴不得许如心过的越惨越好。 　　是以，于大娘非但没有出面打断此事，也没特意声张，反而还闲着没事就跑去屋后面远观许如心出丑，看的别提多起劲儿了。 　　此刻听到于大嫂和于三嫂提及此事，于大娘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瞧你们这话说的，她许如心不清理茅坑，难道要让王寡妇和王锦言母子两人去掏粪？那两人干得来吗？会愿意干吗？” 第30章 更新 　　王大娘和王锦言当然不愿意干。如果他们愿意, 又哪里会一直拖到许如心动手？ 　　而许如心，也是在这一刻忽然就恍然大悟，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夫君？” 　　之前她是觉得王大娘故意针对她、欺负她, 却原来王大娘根本就是将自己不愿意做的脏活推给她来做！ 　　同样听到于家婆媳几人对话的王锦言微微皱眉, 脸上满是不悦：“娘子是想让为夫去清扫茅厕？” 　　许如心张张嘴, 又闭上, 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锦言是读书人，在家里连扫帚都不会拿，怎么可能去掏粪水？哪怕是让许如心决定, 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如若不是王锦言，那就是让王大娘去清茅厕了？ 　　许如心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无奈她只是王家的儿媳妇、王大娘才是能够当家作主的婆婆。自然而然, 就是她必须听王大娘的, 而非王大娘被她使唤着去干活。 　　真正想清楚这内里的关系, 许如心莫名就有些羡慕于家的人多了。 　　早先她只想着于家兄弟多、妯娌多、子侄多，日后同一个屋檐下住着，铁定少不了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即便是每日起争执都不让她意外。 　　反观王家就只有王锦言这么一个独子, 再无其他矛盾和是非，只要她嫁过来，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家独媳。长媳、幼媳都是她，王大娘若是想要她日后为其养老送终, 可不得多多巴结她、尽可能的讨好她、跟她友善相处、和平共赢？ 　　哪想到事情根本不是许如心想的那般顺利和美好。正因为王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儿媳妇, 王大娘高兴了就使唤她，不高兴了还是使唤她。除了她以外，王大娘就再也找不到可以使唤的人，可不就把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臭活, 都一股脑的塞给她？ 　　这一刻的许如心甚至已经料想到，此后只要是王大娘不愿意干的活，哪怕她一而再的推三阻四也没用。今天不干，就等到明天，再不然就是后天，早晚都得由她来干，她根本就逃不掉。 　　越想越觉得憋屈，许如心整个人都心情不好了。 　　王锦言自然看出了许如心的不开心。 　　只不过清茅厕这种脏活，王锦言根本不可能代劳，又不可能推给王大娘，那么……就只能辛苦许如心了。 　　“娘子累不累？厨房有热水吗？要不要先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既然没办法在这件事上给予许如心满意的回应和承诺，王锦言索性就转移了话题。 　　许如心抿抿嘴，正要说话，就听背后传来了王大娘的声音：“热水已经烧好了，锦言媳妇先回房换身衣裳，再出来吃晚饭。” 　　王大娘又来装好人了！明明王锦言不在家的时候，王大娘不是这般对待她的！可是偏偏当着王锦言的面，许如心没办法揭穿王大娘，就只能自己默默在心里怄气了。 　　许如心居然真的在王家清茅厕这一事情，足以震撼许小芽，引得她也跟着抬起头看向了隔壁。 　　对一向最爱干净整洁的许如心来说，今天应该是极为煎熬的一个下午吧！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许如心，纯属只是意外，还是另外一个新的开始？ 　　“我说二弟妹，你这学的一丁点也不像呀，跟我也差不多，就别浪费四弟妹的时间了。”看完许如心的笑话，于大嫂一个转身，就看见了于二嫂手中编的实在不怎么样的筐。 　　反正于大嫂自己是不打算学了，自然也不乐见于二嫂学好了去赚银钱，当即开口奚落道。 　　“二嫂这手艺确实差了些。不像四弟妹，一编一个准，编好的筐又好看又精致。”于三嫂跟在一旁凉凉的说道。她倒不是为了帮于大嫂，而是单纯卖于书楷一个好。 　　打从于书楷回来，就一直蹲在许小芽身边，足可见于书楷对许小芽的看重。既然如此，于三嫂当然是毫不吝啬的大力夸赞起了许小芽。 　　于书楷无疑是喜欢听人夸赞许小芽的。不过相比于大娘，于三嫂的夸赞明显有些不走心，于书楷便也没有在意。 　　“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去镇上？我陪你一块去。”默默算了算时间，于书楷很认真的开始琢磨要不要去找夫子请假。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摇摇头，许小芽回道。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没有时间，肯定要陪你一起去镇上的。”于书楷坚持道。 　　“那……我等你私塾下个月放假了再去。”许小芽是拗不过于书楷的。见于书楷甚是坚持，她当即改了口。 　　“也不必等那么久，我可以请假的。”陪许小芽一起去镇上，于书楷乐意之至，百分百陪同。 　　“这怎么可以？读书是要紧事，耽误不得。卖筐才是随时都能去，早几日晚几日都不是问题。”许小芽却是另有其他看法。 　　于大娘顿时就笑了。瞧瞧他们家老四媳妇娶的，多懂事？多明事理？ 　　下一刻，于书楷的回答更是让于大娘满意的笑花了脸。 　　一句“好，都听你的”，是于书楷对许小芽的应答，更是奠定了许小芽此后在于大娘心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眼看于大娘对许小芽越发的喜欢，于大嫂和于二嫂真心有些着急，忍不住就看向了于三嫂。 　　于三嫂急吗？她肯定急，可于三嫂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加之于三嫂根本就没想过得罪于书楷，自然不可能公然跟许小芽站在对立面，亦不会轻易给许小芽挖坑。除非，她打定主意跟于书楷撕破脸，以后都别再想要占于书楷的光。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于书楷在一日，于三嫂就不会跟许小芽过不去。反之，三个妯娌也就许小芽能让于三嫂稍稍退让。换了于大嫂和于二嫂被于大娘夸赞，于三嫂早就出声抗议了。 　　于三嫂不说话，于大嫂和于二嫂是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最终，她们就只能秉持沉默了。 　　许小芽原本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家里干活的。但是阴差阳错的，因着她一手极好的编筐本事，她再度被于家人供了起来。 　　这次不再是于书楷一个人的维护，而是于老汉亲自开的口，又有于大娘一路保驾护航，纵使于大嫂三妯娌很有些不乐意，却也无能为力。 　　如此一来，许小芽每日只需要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编筐就好。家里其他的活计，跟她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 　　于二嫂是在第三日放弃了。 　　早两日她还能先忙完自己的活计，再坚持跟着许小芽学编筐。可瞅瞅许小芽只需要轻轻松松的坐在这里编筐，她却必须得忙这忙那结果还得不到半句好听话…… 　　尤其是于大嫂和于三嫂动不动就蹦出一两句奚落她的话，于二嫂心下实在气不过，索性就不自讨没趣了。 　　许小芽没有挽留于二嫂。主要是三天下来，她明显可以看出，于二嫂并不适合编筐，也不喜欢编筐。 　　见于二嫂自己放弃，许小芽并未多想，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于二嫂心里就更不高兴了。果然，许小芽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二嫂放在眼里，也不是真心想要教她学编筐。 　　若是换了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就不相信，许小芽会这般轻易就算了。 　　抿抿嘴，于二嫂是真的有些生气，也是实打实的伤心。 　　“我说二弟妹，你是不是还欠咱四弟妹一双鞋子啊？”于大嫂自己送了许小芽鞋子，自然惦记于二嫂和于三嫂有没有送。否则，就是她吃亏了。 　　于二嫂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几日一直跟着四弟妹学编筐，没来得及把鞋子做好。” 　　话一出口，于二嫂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急忙看向许小芽：“四弟妹应该也不急着穿……” 　　“这可不是四弟妹着不着急穿的问题，是二弟妹你自己有没有心的问题吧！四弟妹不急着出门，三弟妹不也特意去镇上给四弟妹买了一双新鞋？”终于让于大嫂逮着机会，她可不就盯上了于二嫂。 　　“确实是这个理。真要等到四弟妹出门才想起来给四弟妹买鞋子，哪里赶得及？这送鞋子送的可是咱们当嫂嫂的心意，我和大嫂的心意都已经送到了，就看二嫂你的了。”有于大嫂在前面冲/锋/陷/阵，于三嫂不介意适时的补上一刀。 　　而且相比于大嫂，于三嫂自认已经很客气了，完全不怕被于二嫂记恨上。 　　于二嫂是不敢招惹于大嫂和于三嫂的。下意识的，她就看向了许小芽。 　　许小芽没留意于大嫂三人的官司。她干起活来一向专心，此刻又暗自在心下合计着要编够多少个筐才可以给于书楷买回宣纸，委实认真。 　　乃至于，许小芽就没能第一时间接收到于二嫂的求助眼神。 　　“四弟妹，对不住，二嫂不是故意拖延的。四弟妹你放心，只要二嫂手里的鞋子一做好，肯定立刻拿给四弟妹。”许小芽不说话，于二嫂只以为许小芽是生气了。被逼不得已，于二嫂只能当面道歉。 　　被于二嫂这么一喊，许小芽回过神，连忙应声摇头：“二嫂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必送鞋子给我，真的。” 　　于二嫂却是说什么也不相信许小芽了。 　　许小芽真要是不想要她送鞋子，刚刚为什么故意假装没听见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怼她？她都那般难堪了，也没见许小芽站出来为她圆场。 　　等到她主动道歉了、也正儿八经表了态，许小芽终于想起来当好人了？根本就是装模作样，假的要命！ 第31章 更新 　　“四弟妹, 这事儿可不能作罢。都是当嫂嫂的，没道理我和你三嫂都给你送了鞋子，轮到你二嫂就不必送了吧！”于二嫂说不说话根本不重要, 自然有于大嫂帮她开口。 　　“就是。大嫂也就算了, 我可是特意去镇上给四弟妹买的新鞋子, 花了不少银钱呢！我都不跟大嫂和二嫂比了, 二嫂也不能直接就不送呀！”于大嫂不愿意被占便宜，难不成于三嫂是会吃亏的人？ 　　虽然她买的鞋子最好，肯定最能讨好于书楷。可也并不意味着, 她就愿意于二嫂直接装成没事人，连自己做的鞋子都不送了。 　　如此一来, 岂不显得她很好欺负？于三嫂肯定是不答应的。 　　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当着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挤兑, 直听的于二嫂面上发热, 尤为难堪。 　　然而, 让她公然叫板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又缺了那么点勇气。于是乎，于二嫂猛地一回头，冲着许小芽大声喊道：“四弟妹你不要再说了！鞋子我是肯定会送给你的,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不是，二嫂你……”毫无预兆被于二嫂喊话，许小芽认真的想要解释。未曾想下一刻于二嫂便扭头端起一旁的洗衣盆，闷头冲出了门。 　　留下许小芽一句话没能说完, 只得被迫中止, 闭口不言了。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都没再出声。左右不能让于二嫂占了便宜，这双鞋子必须送给许小芽。 　　至于许小芽的推脱，不过就是客套话嘛，换了她们俩, 她们也会这样说，甚至说的比许小芽说的更加好听。大家都是体面人，她们都懂的。 　　隔壁的许如心则是兴奋的双手握拳，异常激动了。 　　这都多少天了，可算让她等来了！她就说嘛，于家那么多儿媳妇，还能不吵起来？更何况许小芽这人又是愚笨又是不会说话，肯定会被于家其他三个嫂子可劲儿往死里踩的！ 　　虽说今天的状况跟许如心预期的还有些出入，可这不是或早或晚的事儿么，许如心不着急。她等着许小芽被于家三妯娌联手慢刀子剁肉，注定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一日到来！ 　　至于眼下么，许如心眼珠转转，心下就有了主意。当即不再磨蹭，寻了盆子又找出她和王锦言昨日换下的衣裳，手脚麻利的跟出了门。 　　于二嫂一路低着头走得飞快，哪怕遇上熟人也没顾得上打招呼。她是真的太难受了。原本她还想着，许小芽嫁来于家肯定比许如心好，最起码她还能多个帮手，再不会孤零零的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合伙欺负。 　　可事实上，打从许小芽嫁进门，就一直过的很好，远比她这个二嫂要好太多。不单单是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许小芽的态度，就连于大娘也护着许小芽，还处处夸赞许小芽，明里暗里都在偏心许小芽…… 　　明明许小芽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再回想她自己，于二嫂不由就红了眼圈。 　　她又不是于大嫂，总是想着法的偷懒，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抽出来做自己屋里的针线活。她也不是于三嫂，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可以大手笔的特意跑去镇上买回鞋子讨好许小芽。 　　她就只是她自己，平日里总有很多的活分给她，她忙里忙外根本就闲不下来，哪里找得出时间来做鞋子？ 　　偏偏于大嫂和于三嫂就是不肯放过她，许小芽还故意坐在那里装傻充愣的由着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排挤她…… 　　“二嫂！于二嫂！”许如心没想到于二嫂会走的那么快，直让她追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开口喊人。 　　听到有人喊她，于二嫂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看见是许如心，于二嫂抿抿嘴，扭身就走，脚步越发的快了。 　　“哎呀二嫂子！我有话跟你说呢！你别走这么快呀……”许如心哪里能想到，她越是喊，于二嫂越是跑。到最后，许如心非但没能追上人，中途好几次还差点不小心给摔了。 　　这于二嫂是不是有病？明摆着她这个时候找于二嫂肯定是好事啊！于二嫂在于家都被那般欺压了，难道还不需要帮手？她这么一大活人主动出现在于二嫂的面前，于二嫂竟然跑了？是真不知道她许如心就是许小芽的克星？ 　　许如心沉下脸，很想就此作罢，索性转身走人，再也不管于二嫂的死活。可这般难得一遇的大好机会，如若错过，许如心真不敢保证下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终，许如心选择了不远不近的跟在于二嫂的身后，一直追着于二嫂到了河边。 　　于二嫂才刚找好地方蹲下来，正要开始洗衣裳，旁边就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可不就是许如心？ 　　皱皱眉，于二嫂当即想要起身换个地方，远离许如心。 　　“二嫂你先别走，我有两句悄悄话想要跟你说，不耽误你时间，真的。”生怕于二嫂又跑了，实在没力气再继续追的许如心当即道明来意，“我就是一不小心在家里听到你们在隔壁院子里争嘴，所以才想着过来帮我妹妹跟二嫂道个歉。” 　　于二嫂原本不想理睬许如心，可一听到许如心要跟她道歉，还是帮许小芽向她道歉，于二嫂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一看于二嫂不打算挪窝的反应，许如心就知道，她这是掐住于二嫂的软肋了。 　　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得逞笑意，许如心故意放慢了语速，话语却是更加的好听：“真是对不住啊二嫂，我妹妹这人打小就没什么见识，又不懂得为人处世，多多少少有些贪小便宜的劣性。她不是成心想要贪图二嫂你的鞋子，也不是有意陷二嫂你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倒是比我那四弟妹会哄人。”于二嫂在于家是真的被压迫太久了，从来都不敢正面跟谁起冲突，哪怕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以至于此刻终于能一吐不悦，于二嫂忍不住就在许如心面前显露了出来。 　　终于等来于二嫂的接话，许如心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肯开口，她就一定要可趁之机，此事就好办，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许如心这边自诩得意，却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也同时落在于大嫂和于三嫂的眼里。 　　打从顺利将许如心手中的布讨要回来，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许如心就格外的关注和在意。若不是许如心从许家回来那一日，主动给许小芽送来了肉和酒，于大嫂和于三嫂早两日就冲去王家闹事了。 　　她们自然知道，当初给许如心的彩礼，只要是吃的和喝的，肯定都已经被许家人吃掉了、喝掉了。可这不是还有王家在么！ 　　王家母子那般要脸面，还能明知道占了她们于家的便宜，却不还点东西回来？ 　　只不过，虽然于大嫂和于三嫂一直盯着王家，却始终没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今日，她们二人却是隐隐有预感，是时候轮到她们出手了。 　　“四弟妹，你那个姐姐居然追着咱家二弟妹出去了？”扒着自家大门看了好一会儿后，于大嫂满脸诧异的跑到许小芽的面前告密道。 　　这是什么情况？没听说许如心跟于二嫂有什么交集呀！难不成，于二嫂私下里跟许如心有什么秘密？ 　　于三嫂也发现了这一端倪，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不过她比于大嫂聪明，也不像于大嫂这般冲动，就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任由于大嫂跑在她前面询问起了许小芽。 　　“嗯？”许小芽从未听说许如心跟于二嫂交好，但也没办法百分百保证她就知道许如心的所有秘密，自然没办法给与于二嫂肯定的答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瞧着不像是凑巧碰上。许如心平日里的做派，咱们都一清二楚。她什么时候会端着盆子追在别人身后跑了？而且还是追在咱家二弟妹的身后，只怕不是冲着四弟妹，就是冲着咱们于家来的！”于大嫂的脑子还是很灵活的，论起疑心疑鬼，她绝对不输给于三嫂。 　　许小芽眨眨眼，有些跟不上于大嫂的节奏。不过转念一想到许如心先前对她的威胁，于大嫂的怀疑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是以，许小芽便没有反驳于大嫂的话语，继续默默编筐。 　　许小芽不再理睬她，于大嫂也不生气，只管扭头看向于三嫂：“三弟妹，你说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幺蛾子？可别让咱们自家人吃了那个许如心的亏。” 　　“不会的。有我和大嫂你盯着，她欺负不了咱四弟妹。”于三嫂这话说的还是很诚心的。虽说她也会嫉妒许小芽在于大娘面前更受宠，可许小芽才是她们自家人，她当然不会帮着许如心这个外人。 　　更别说许如心之前还坑了他们于家，于书楷又格外护着许小芽，于三嫂根本不需要站队，只消摸摸自己口袋里那一两银子、再看看自己屋里那一块布，她就知晓该怎么做了。 　　“是这个理。”跟着点点头，于大嫂满脸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四弟妹你放心，有大嫂和你三嫂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许小芽不禁就勾起嘴角笑了，认真的看着于大嫂和于三嫂道：“谢谢大嫂和三嫂。”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四弟妹不必跟我和大嫂客气。”该当好人的时候，于三嫂肯定不会错过，立马表态。 　　“对，对！一家人，不客气！”于大嫂也是一样，连连点头。 　　许小芽便笑得更腼腆了，看向于大嫂和于三嫂的眼神不自觉就多了几分暖意。 　　她之前听许如心和许大娘埋怨过，于家人多是非多，三个妯娌各个都不是吃素的，日后只怕多的是吵闹。但亲身经历过的许小芽却觉得，于家三妯娌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屋里的于大娘也挺高兴的。今日她故意避着没露面，就是想要看看她人不在的时候，于大嫂三妯娌都是怎么跟许小芽相处的。 　　要是相处的好，于大娘肯定没异议。但是如若于大嫂三妯娌胆敢背着她偷偷欺负许小芽，于大娘可就不会答应了。 　　老四这些年贴补家里的银子可不少，她从来都没有瞒着家里其他人。如若于大嫂三人胆敢忘恩负义，不需要于书楷出手，于大娘铁定先收拾掉这三个不省心的儿媳妇。 　　好在于大嫂三人平日里虽然爱拌嘴、动辄为了点小事争风吃醋，倒也还算分得清轻重，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也足够维护。至此，于大娘便彻底安心了。 第32章 更新 　　“二嫂子, 其实吧，咱们两家现下也算得上是亲戚了，本来可以好好相处的, 不过我妹妹她……哎, 不说也罢, 她以前在娘家就是这样的性子, 不喜欢主动跟人走动，跟我们许家的亲戚也都不亲。”河边，许如心一边捶打着手里的衣裳, 一边耐着性子跟于二嫂话起了家常。 　　“你妹妹确实挺不爱说话。”于二嫂自己也不爱说话，倒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她不敢说、不能说。 　　许小芽却不一样。许小芽有于书楷护着、有于大娘护着, 就连于老汉也对其多多夸赞, 跟于二嫂在于家的地位俨然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如若于二嫂是许小芽，她完全可以在于家横着走，再也不必害怕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欺压她。 　　可许小芽这人是真的傻。明明不用被欺负，却也还是什么事儿都不吭声, 处处都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压上一头，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可不是？从小我就教她不要这般为人处事，可她就是不爱听, 也不肯听我这个姐姐的。而今嫁了人更是如此, 哪里像是想真心跟自家妯娌好好相处的样子？这也就是我跟她嫁在了隔壁，才能帮忙说道说道。更多的，我这个亲姐姐纵然有心，也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许如心说的一脸苦口婆心, 语气格外的温柔大方。 　　于二嫂扯了扯嘴角，却是没有出声附和。她虽然不喜欢许小芽，但更不会喜欢许如心。 　　早先于大娘为于书楷定下许如心这个媳妇的时候，于大嫂和于三嫂虽然有些酸，但也没有闹得太大。等到许如心狮子大开口找于家索要十两银子的彩礼，而于大娘又一口应允，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许如心的编排就开始变多了。 　　于二嫂并不偏帮于大嫂和于三嫂，可于大嫂和于三嫂有些话是没说错的。一旦许如心嫁过门，铁定要占尽于家所有的好处，自然也就没有他们其他三房的份了。 　　但是而今换了许小芽这个傻的，连银子都能往外推，可不就白白便宜了她们三妯娌？ 　　兜里装了许小芽让出来的足足一两银子，哪怕于二嫂再不喜欢许小芽，顶多也就嘴上埋怨两句，势必不可能真情实意的随着许如心一起骂许小芽。 　　尤其，许如心自己提到了嫁娶事宜，还牵扯到了于王两家这些年以来道不清理不明的微妙邻里关系，就更不可能得到于二嫂的支持和认可了。 　　紧接下来，任凭许如心怎么说，于二嫂都不再接话了，直把许如心急得不行。 　　许如心是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于二嫂刚刚明明已经接话了，也很认同她的话不是吗？怎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又不开口了？ 　　这于家人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二个都那般难接触。于大嫂和于三嫂就不说了，两人都是出了名的难缠，许如心也没打算轻易去接触。 　　可于二嫂不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十足十的第二个许小芽？而今看上去，于二嫂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实诚么！ 　　只怕，这于二嫂心下的小九九丁点也不比于大嫂和于三嫂少，只不过于二嫂从来不说罢了。 　　想到这里，许如心忽然又笑了。 　　果然，于家是个会啃人骨头的狼窝，幸亏她没有嫁过去。这样注定要无休止勾心斗角的“好”日子，还是让给许小芽去安心享受吧！ 　　于二嫂洗完衣裳回到家的时候，于书楷已经从私塾回来了。 　　瞥了一眼许小芽，于二嫂抿抿嘴，不禁有些心虚。 　　“啧，二弟妹，你可算回来了。说说，你跟隔壁那个谁谁谁，都说了些什么？”一把拽过于二嫂，于大嫂压低了嗓门，当面问道。 　　于二嫂猛地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料想到于大嫂居然会知晓此事，顿时就变了脸色。 　　“快说啊！你一出门，那个许如心就追了上去，肯定是有话要跟你说。”于大嫂的耐心并不是很好，见于二嫂闷不吭声，她不由就急了，兀自猜测道，“是说咱四弟妹的坏话了没错吧？” 　　“没，我没有说四弟妹的坏话！”因着过度心虚和紧张，于二嫂直接就把于大嫂的后一句问话理解成了质问。 　　被于二嫂突然飙高的嗓门吓住，于大嫂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有就没有，你冲我吼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也没说你说四弟妹的坏话啊！” 　　“我……”终于反应过来的于二嫂连连摆手，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我听错了，我以为……” 　　“我说二嫂，白天不做坏事，半夜可是不怕鬼敲门的。你这么紧张的反应，真的很让人怀疑啊！”一直盯着这边的于三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个家里谁还能不知道谁？同样是不爱说话，于二嫂跟许小芽可不一样。许小芽除了才刚嫁过门头三日被于书楷拘着没干活，之后每一日都是说干活就干活，从不跟其他人比较谁干的多、谁干得少，给家里编了这么多天的筐但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实打实得闷头苦干，特别得实诚。 　　于二嫂却是干的多、小心思也特别的多。既想要装好人、逼着自己干各种重活，扭头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成日里都好似一副受了莫大欺负的模样，看着就尤为碍眼。 　　也是因此，有时候明明于三嫂看出了于二嫂的不乐意，可她就是不肯点明，也懒得理睬于二嫂的心情。 　　对对对，她就是欺负于二嫂了，怎么滴？于二嫂但凡有不满，只管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啊！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将于二嫂怎么着？ 　　像于大嫂，不就时常跟她吵？那又怎样？上嘴皮子还能磕着下嘴皮子呢，谁家妯娌不吵架的？吵完架还不是该怎样过日子就怎样过日子，都别往心里去不就得了？ 　　总不至于她和于大嫂吵了这么多次架，就直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了吧！明明只要到了关键时刻，她俩都一致对外，打心底认可对方是一家人好吧！ 　　被于三嫂这般一说，于二嫂浑身一颤，差点摔了手中的盆子，整个人一副被吓得魂儿都没有的惊骇反应。 　　不得不说，于二嫂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差了。 　　于三嫂又没亲耳听到她和许如心说了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诈，竟然也能把她吓成这般模样？ 　　既然她不愿意说出实情，就索性来个抵死不承认呗！以于家人和许如心的关系，又不会跑去找许如心对峙，她何至于心虚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许如心真说了什么，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于家人，还需要担心于家人只相信许如心、不相信她？ 　　这下可好，因着她太过不同寻常的反应，不单单是于大嫂和于三嫂，连于大娘和于书楷也望了过来。 　　“老二媳妇，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于大娘前脚才刚夸完自家三个儿媳妇都还不错，知道感恩。没成想下一刻就被于二嫂打了脸，于大娘登时就不怎么高兴了。 　　“我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我家娘子哪里做的不对，惹二嫂不痛快了？二嫂只管说出来，我这个小叔子肯定不偏袒自家娘子！”随手抽了一根藤条甩啊甩，于书楷的语气带着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不涉及到许小芽，于书楷肯定不会过问于家女眷之间的冲突和争端。可一旦涉及到许小芽，很抱歉，于书楷可不跟她们讲读书人品性，翻脸比翻书还快。 　　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往后退了退。就说了不要得罪于书楷吧，于二嫂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反正她们俩是怕了。 　　“没，我真的没有。”于二嫂着实被吓得不轻，直接就哭了起来。 　　换了别的男子遇上这种事，肯定会立马避开。毕竟于二嫂这一哭，于家院子里的氛围立马就变得极为尴尬。若是传出去，于书楷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势必又要添上一笔。小叔子把嫂子给吓哭了，怎么解释都不怎么好听吧！ 　　偏偏于书楷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也根本不怕被人骂。下一刻，就听他以着很是不以为意的语气撇嘴吐槽道：“瞧这事儿弄得。我也就是问问，二嫂要是真的没有，那就没有呗，冲我哭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小叔子在家里横行霸道，欺负二嫂了呢！” 　　于书楷话到这里，于二嫂已然顾不上哭，极为羞愧难当了。 　　没奈何于书楷还有下文：“得，我这就去找二哥负荆请罪去！” 　　狠！好狠！连于二哥都被牵扯了进来！ 　　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缩了缩脖子，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不知道于家四兄弟是真的很团结，于大哥三人更是直接对于书楷这个小弟言听计从？于书楷这是要去找于二哥负荆请罪吗？不是！于书楷这是要去找于二哥告状，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告诉于二嫂，他就是要去告状！ 　　别看于大嫂和于三嫂平日里动不动就拌嘴，可她们两人都很有默契，从来不会闹到于大哥和于三哥的面前。否则，最终遭罪的还是她俩。这点轻重关系，于大嫂和于三嫂还是分得清的。 　　那么，于二嫂的反应呢？ 　　此时此刻，饱含同情的看了看于二嫂，于大嫂和于三嫂忍不住一致在心下为于二嫂默哀。反正要是换成她俩，她俩立马什么脸面也不要，冲上去就老老实实向于书楷道歉！ 　　哦不对，是向许小芽道歉。 　　天知道许二嫂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真的跟许如心沆瀣一气，敌我不分的在背后道了许小芽的是非。这一下，于二嫂只怕真要被于书楷记恨上了。 　　于二嫂也想认错，也想道歉，可她张不开口，憋了好半天也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最终，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于书楷一甩袖子，大步出门去了。 　　“我说老二媳妇，你的胆子真是有够肥的！”于书楷当众朝于二嫂发难的时候，于大娘一句话也没说，无疑是放任和默许。 　　现下于书楷走人了，于二嫂的危机却根本没有度过。这不，于大娘不客气的开了口。 　　“娘，我真的没有说四弟妹的坏话，我……”于二嫂已经被吓懵了，全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迎上于大娘的指责，于二嫂着实无助，喃喃回道。 　　“你冲我解释个什么劲儿？有没有说老四媳妇的坏话，老四媳妇人就坐在这里，你不会自己跟老四媳妇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二嫂，于大娘是真的对这个儿媳妇无奈了。 　　怎么就能这般的没有眼力劲儿？谁才是正主都分不清楚？但凡于二嫂早点跟许小芽道歉，于书楷怎么可能发那么大的火？ 　　许小芽其实也有些懵。打从刚刚于二嫂忽然喊出声，她就一直在很认真的回想，这些日子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惹于二嫂生气了。 　　如果有，也确定是她做错了，许小芽愿意跟于二嫂道歉。只因许小芽是真的很喜欢于家，也很感激于家人对她的宽容和照顾。 　　但是许小芽想了好半天，也始终没能想到，她到底何时何地得罪了于二嫂…… 　　得了于大娘的提点，于二嫂顷刻间鼻头更酸了。她明明就没有，可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她的罪，她真是太冤枉了！ 　　知道今日她是肯定躲不过去了，于二嫂只能走到许小芽面前站定，委屈不已的哽咽道：“四弟妹，你相信二嫂，二嫂真的没有说你的坏话……” 　　“二嫂，你不必……”没想到于二嫂会突然跑过来跟她说，从小到大都惯常都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许小芽毫无防备，连忙站起来摆摆手。 　　“我说二弟妹，你就赶紧认个错，今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怎么还一个劲不承认，跟谁头铁呢！”于大嫂是真心听不下去了。 　　方才于书楷在，她不敢冒头。现下又见于大娘主动网开一面给了于二嫂台阶下，于大嫂随即出了声。 　　“二嫂，虽说四弟妹咱家最小的，可现下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我如果是你，此刻就认认真真向四弟妹道个歉，说声对不住。”于三嫂本来不想帮腔的，但是吧，于大娘还看着在呢，许小芽这边也能顺道买个好，于三嫂最终就还是站了出来。 　　伴随着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开口，于二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控诉道：“我本来就没有说四弟妹的坏话，为什么非要我承认我没干过的事情？四弟妹你倒是评评理，你嫁进于家这些天，我这个二嫂可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可有为难过你任何事儿？” 　　于二嫂越说越难过，嗓门也越发的大：“我每天在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从来不敢有半句怨言，我做的难道还不够多、不够好？四弟妹你自己以前在娘家也时常被欺负，你应该懂我的感受是不是？你……” 　　“二嫂，你不必这样，真的。”许小芽不是故意想要看于二嫂出丑，只是她之前的回答被打断，又实在不会抢话，这才等到于大嫂和于三嫂之后才终于找到机会得以表明她的立场，“我这个人打小就嘴笨，平日里也不太懂得看脸色，可能有时候确实哪里做的不够好，我自己却没能及时发现。下次我会改正，也希望娘和三位嫂嫂多多督促我，我在此先跟娘和三位嫂嫂说声对不住了。” 第33章 更新 　　许小芽从来都知道, 她自己并不讨喜。故而即便于二嫂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也不足为奇，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 　　反之, 此事倒是给许小芽提了一个醒, 她也开始的做了自我反省。 　　“胡说！老四媳妇你很好, 性子好、做事也好。连你们爹都夸赞你是个能干活的, 一手编筐的手艺连他都比不上。咱家能娶你过门，可是天大的福气，我和你们爹都偷着乐呢！”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 于大娘别提多满意了，当即开口维护道。 　　就知道于大娘偏心许小芽！于大嫂撇撇嘴, 不怎么情愿的跟着点了点头：“娘说的没错。四弟妹你很好, 大嫂就很喜欢你。” 　　“四弟妹, 三嫂也很喜欢你。”带着比于大嫂更加真诚的语气, 于三嫂走到许小芽的近前，亲昵的拉住了许小芽的手，“说到督促，我才是要好生向四弟妹学习呢！四弟妹不管做什么活都格外的麻利, 我这个三嫂真是差的太远了。” 　　“嗯，老三媳妇说的没错。不光是老三媳妇，老大媳妇也要多向老四媳妇学学。比干活，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加起来, 都比不上老四媳妇一个人。”于大娘实事求是的说道。 　　“娘,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差吧……”于大嫂闷闷的回道。 　　于三嫂也不是很乐意听到于大娘这般说她。不过于三嫂比于大嫂掩藏的好，只是干笑两声，便别开了视线。 　　相比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才是真正的难受。于大娘连提都不提她了, 这是彻底无视她这个二儿媳了？ 　　“娘，我……”沉默片刻，于二嫂哭的越发伤心了。 　　“行了，你就不用跟我说话了。不是觉得在咱们于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家里所有的重活都推给你做了，你又辛苦又可怜，咱们一大家子都在欺负你？还拿老四媳妇以前在娘家的遭遇说事，合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在你的心里就是只会联手欺压你的恶霸呗！”于大娘哪里是好惹得？ 　　于大嫂和于三嫂谁不比于二嫂厉害，可她们敢在于大娘面前放肆吗？不敢。 　　于二嫂方才就只顾着诉说自己认定的委屈，完全忘了于大娘的存在，嗓门一声比一声高，也算得上是威风了一回。 　　只可惜威风之后，等着于二嫂的并不是特别美好的结局，而是满院的尴尬和无所适从。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于二嫂很想辩解，可话语出口，她愣是没能组织好合适的说辞，反而将她自己推入了更加无助的困境。 　　于大嫂和于三嫂已经不打算出声了。 　　什么叫许小芽在娘家也时常被欺负？这不明摆着在说，她们俩平日里总是在欺负于二嫂？ 　　说了好半天，于二嫂真正想要控诉的人是她们两人？既然于二嫂对她俩这般的有意见，于大嫂和于三嫂可不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于二嫂的冷屁股。 　　于大娘也懒得继续理睬于二嫂，而是当着于二嫂的面直接拉走了许小芽：“老四媳妇，走，跟娘进屋说话。” 　　于大娘和许小芽一走，于大嫂和于三嫂二话不说，各回各屋。 　　如此一来，就只有于二嫂独自一人被留在了院子里。 　　贴在墙根处的许如心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她所期待的事态发展，反倒是于二嫂自己栽了一个大跟头，不禁很是失望，同时也生出不小的疑惑。 　　在河边的时候，明明于二嫂挺聪明的呀！怎么一回到于家，于二嫂就这般的愚蠢，而且还直接被于大嫂给逮了个正着？ 　　不应该啊，于二嫂心里那些连她都看不透的小九九呢？于二嫂不是应该深藏不露，关键时刻给许小芽致命一击？ 　　面对于家接二连三的状况，许如心严重怀疑，是不是她弄错了什么。 　　王锦言一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皱了皱眉头，王锦言很不喜欢许如心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于家人的身上。这样会让他觉得，许如心是后悔了。 　　王大娘早就注意到了许如心偷偷摸摸的举动，却是故意没有揭穿，为的就是等着王锦言自己看到这一幕。 　　眼下终于将王锦言等出来，王大娘默默从厨房里提出很重一桶脏水，踉踉跄跄的脚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哎呀……”当又一次差点摔倒，王大娘叫出声来。 　　“娘！”王锦言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娘你没事吧？” 　　“娘没事。”艰难的撑着手中的桶，王大娘轻呼一声，努力挤出笑容安抚王锦言道。 　　王锦言的脸色不禁就阴了下来，伸手准备去接过这桶脏水。 　　“锦言不可！”王大娘急忙避开王锦言的手，红着脸训道，“你可是读书人，怎么可以碰这些东西？你的手是用来拿笔写字的！” 　　“可是娘你……”王锦言依言收回了手，神色却依然很是担心。 　　“娘可以的。”朝着王锦言笑了笑，王大娘的语气很是温柔，“没关系，这些年娘都是这样过来的。” 　　“夫君，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是想要喝水吗？我这就去给你倒。”听到这边的动静，许如心连忙跑了过来，语气很是殷勤。 　　王锦言却是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脸色给许如心了。 　　深吸一口气，王锦言尽可能的压抑住了满腔怒火：“娘子，你为何不帮娘倒水？” 　　“嗯？倒什么水？”许如心愣住，一脸的不明所以。 　　再然后，顺着王锦言的视线，许如心看到了王大娘手中那桶显然分量不轻的脏水。 　　顿时间，许如心的心情就由晴转阴，不想接话了。 　　厨房里的事情，许如心又不是没有经手过，哪需要这个时候倒掉这桶脏水？王大娘摆明了就是故意做给王锦言看，好陷害她对王大娘不敬。 　　“娘子？”眼见许如心只是干站着却不动手，王锦言的语气里隐隐夹杂了怒意。 　　“哦哦，我这就帮娘……哎哟！”被王锦言这么一喊，许如心再是不情愿也只能伸手去接王大娘的那桶水。 　　未曾想，许如心的手刚摸到木桶提手，王大娘毫无预兆就松了手。紧接着，没有防备的许如心就这样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本就是爱干净之人，许如心亦不妨多让。之前她被逼清扫茅厕的时候，许如心每每恶心的不行，却仍是小心翼翼避免将自己的衣裳弄脏。 　　眼下王大娘明晃晃一桶脏水泼过来，许如心哪里受的住这般委屈，扭身就想扑到王锦言怀里哭。 　　王锦言却是不这样想。在他看来，许如心摆明了就是不想提这桶水，所以才会故意将水弄洒！ 　　是以，当许如心扑过来的时候，王锦言直接就后退两步，拒绝了许如心。 　　“夫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锦言，许如心红着眼圈一脸的委屈，泫然若泣的模样煞是楚楚可怜。 　　看着这样的许如心，王锦言有些心软，却又没由来的生出了一股挥之不去的不耐烦。 　　“锦言，还是娘来吧！”适时的，王大娘轻叹一声，作势弯腰去捡摔在地上的桶。 　　“不用娘来！”颇为硬气的，王锦言拦住了王大娘，随后，一言不发的看向了许如心。 　　虽然王锦言没有说话，许如心仍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就像上次于大嫂趴在墙头找她索要那块布的时候一样，许如心没办法反驳，也不敢贸然跟王锦言对着来。 　　最终，许如心只能含着泪水弯下腰，强忍着满腔的委屈和不堪，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 　　于二哥被于书楷找到的时候，于老汉和于大哥他们也在。 　　乍一听于书楷说要跟他负荆请罪，于二哥直接被吓住，连退好几步远：“四弟，你这是做什么？二哥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只管跟二哥说，二哥立马改，绝对不敢再有下一次。” 　　于老汉和于大哥他们都没出声，不过看向于二哥的表情和眼神也都是这么个意思。 　　“二哥可别这样说，弟弟我担待不起。”于书楷一脸冷邦邦的表情，语气很是生硬，“是弟弟我不对，开罪了二嫂。二嫂这会儿正在家里冲娘哭呢，二哥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什么？”于二哥整个人都傻眼了。谁开罪了谁？谁这会儿正哭呢？他媳妇莫不是脑子犯抽，莫名其妙在家里闹什么事儿呢！ 　　正常情况下，于大娘和家里几个儿媳妇之间的争端，于老汉是不过问的。但是今日来找于二哥道歉的人是于书楷，于老汉沉下脸，毫不掩饰他的不喜：“老二，你回去看看。” 　　“爹，我这就回去。”于二哥点点头，当即就冲在了最前面。 　　于大哥和于三哥对视一眼，同时凑近了于书楷： 　　“老四，家里闹开了？你大嫂没跟着闹腾吧？她也是个不省心的。” 　　“四弟，你三嫂呢？她性子直，经常不过脑子的乱说话，没惹咱娘不高兴吧？” 　　“今日这事儿跟大嫂还有三嫂都没关系。”于书楷轻哼一声，摆明不愿意多说。 　　于大哥和于三哥顿时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否则他俩也得着急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于老汉扛起锄头，算着时间慢悠悠的往回走。 　　于书楷没有开口，也没急着赶回于家，直接跟在了于老汉的身后。 　　“四弟，等等我们。”于大哥和于三哥立刻跟上。 　　“嘘！”将许小芽拽进屋后，于大娘一脸神秘的放轻了手脚，转身从床头摸出一个小布包，塞给了许小芽，“拿着拿着，别跟你大嫂她们说，你自己藏起来。” 　　“娘，我不能要。”虽然不知道于大娘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许小芽下意识就拒绝道。 　　“不能不要！”用力将许小芽的双手握住，于大娘悄声叮嘱道，“咱家就属老四最有出息，平日里也是老四贴补家里最多。以前你没过门，娘一直帮你们收着。现下有你为老四打点屋里，娘自然要把这些都拿给你收着。” 　　“可是娘，咱家还没分家，您收着才最合适，平日里可以用作公中。”许小芽并不自私，也不贪心，当即摇了摇头。 　　“是没分家。可别人家的公用都是爹娘留下来的，哪里像咱家，一多半都是你男人交上来的？”许小芽越是不收，于大娘越是满意。而心下满意的同时，于大娘越发坚定自己的打算，“老四媳妇你放心，你大嫂她们三人是没脸找到你面前说理的。她们这两年可没少占你们四房的便宜，单说这次从许家要回来的彩礼，她们三人谁没讨到好？” 　　说到这里，于大娘更是语重心长：“老四媳妇，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心地善良又实诚。可咱不能一直吃亏。以前你在娘家受过的那些委屈，在咱们于家绝对不会遭遇。娘虽说不是多么的厉害，但该主持的公道，娘绝对不会含糊。这该是你的，你就只管收着，千万别往外推。否则时间一长，你的过分忍让只会养出一窝白眼狼来，后悔都来不及。” 　　许小芽眨眨眼，很认真的消化着于大娘的一番教诲。 　　“不急。你还小，很多事儿娘以后慢慢教你。”想着她到底是婆婆，估计许小芽不会跟她太过亲近，于大娘接着又补充道，“你在这个家里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却不好意思跟娘说，只管跟老四说也行。老四是读书人，又是个有主意的，他会护着你不受欺负的。” 第34章 更新 　　“嗯, 我都知道的。”于书楷对许小芽的好，许小芽一直都记在心里，并且丝毫不怀疑。 　　“那就好。你和老四要好好过日子, 有什么矛盾慢慢说, 别吵架。”于大娘满意的点点头, 不放心的安抚道, “真解决不了，就来找娘。娘肯定为你做主，好生训斥老四几句。” 　　“娘, 夫君他人很好，您不要……”许小芽顿时就急了, 连忙站了起来。 　　“好好好, 娘都知道, 知道, 不会训斥老四的。”见许小芽着急，于大娘才是真的开心，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已然是十二万分的满意，满脸都堆起了慈爱的笑容。 　　随后, 趁着院子里没人，于大娘十分/强/硬的连许小芽带她特意塞给许小芽的小布包，一并送回了许小芽和于书楷的屋子，催着许小芽赶紧把小布包藏起来。 　　许小芽实在拗不过于大娘, 只得先行将小布包收起来, 准备等于书楷回来之后再交给于书楷处理。 　　确定许小芽这边没被发现，于大娘笑眯眯的转过头，开始老神在在的指派活计：“都躲在屋里偷什么懒呢？老大媳妇，家里的鸡都喂了吗？老三媳妇, 该出来做饭了！” 　　于大嫂和于三嫂连忙应声走了出来。 　　没有被点名的于二嫂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越发的慌张，着急忙慌也跟了出来。 　　于二哥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一进自家大门就看到于二嫂正神色无措的站在那里，于二哥长叹一声，走了过来。 　　于二嫂本是心情焦虑的等待于大娘安排她干活，猛地看到于二哥出现在她面前，于二嫂吓了一大跳，整张脸都白了。 　　看于二嫂吓得不轻，于二哥一腔怒火转为莫大的无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和的家里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去河边洗个衣服，我没想到许如心会跟上来。我明明一路上都避着她了，而且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怎么搭理她的。”当着于二哥的面，于二嫂有什么说什么，极尽委屈。 　　“你还跟隔壁扯上关系了？”于二哥可算明白于二嫂今日怎么会惹着于书楷了。 　　按着于二哥的想法，其他的事情于二嫂怎样闹都行，唯独不该跟许如心有任何的牵扯。要知道许如心可是骗了他们于家，更骗了于书楷的。 　　要不是于书楷自己认下了许小芽这个媳妇，哪怕是许小芽，也铁定会被于家所有人记恨上。 　　现下虽然看在于书楷的情面上，于家人都接受了许小芽。但这并不意味着，于家人就原谅了许如心。 　　乃至于此刻于二嫂的解释说出口，于二哥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许如心的身上，别提多不高兴了。 　　“我真不是……”所以于二嫂当着于大娘他们的面，才只字不提许如心，只是一个劲的强调她并未说许小芽的坏话。 　　否则，一旦牵扯上许如心，哪怕她是天大的冤枉，于大娘他们肯定也不会相信她。 　　归根到底，她就是被许如心给害了！ 　　想到这里，于二嫂恨恨的咬咬牙：“从头到尾都是许如心在说咱家四弟妹的坏话，她这个人心眼儿可坏了，话里话外都在挑拨离间我和四弟妹的关系。” 　　“那她怎么就没有冲着别人说，就单单冲着你说了？一条河那么大，你就非要跟她蹲在一个地方洗衣裳？但凡你换个地儿，不就不用听她说了？再不然，你干脆今天就不洗衣裳了，明天再去洗，家里有人会说你半句不是？”于家虽然没有分家，但各房的衣裳都是分开洗的。像于二嫂今日去洗的就是他们二房的衣裳，只要于二哥没有异议，于二嫂就是好几天不洗，也没人会过问。 　　“我……”于二嫂自然不能承认，当她听到许如心说许小芽坏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极为舒畅和痛快的。抿抿嘴，于二嫂压低了声音，一脸的无辜，“我不是想要听听她到底想说些什么，省得她下次在外面散播咱家四弟妹的坏话，咱家一个人都不知道，也没办法提早防备么！” 　　于二嫂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在于二哥心里，许如心的人品确实很差，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行了，待会儿四弟回来，你好生跟四弟道个歉。别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都是一家人，你成心哭给谁看？闹得这么难看，都把四弟吓着了，还主动跑去跟我道歉。有你这样当嫂子的吗？”虽说接受了许如心的解释，可于二哥依旧颇为不满。 　　于二嫂就又想哭了。到底是谁吓着谁？明明是她被于书楷吓得不轻好不好？偏偏于二哥是个护弟弟的，就算她再解释，于二哥也肯定不会相信。 　　最终，于二嫂就只能默默点点头，不敢吭声了。 　　尽管于老汉刻意放慢了速度，农家干活人就是这么个步子，乃至于他们并未晚于二哥太久，就回来了。 　　这一次，不需要于二哥提醒，于二嫂主动开口向于书楷道了歉：“四弟，今天是二嫂不对，二嫂跟你赔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二嫂计较。” 　　并不是很意外的结果，于书楷耸耸肩，并未接话。 　　于二嫂不禁有些尴尬，扭头看向于二哥。 　　“我说二弟妹，你是不是也该向我和三弟妹道个歉？”于二哥还没出声，刚喂好鸡的于大嫂却是冒了出来。 　　“大嫂，我没得罪你吧！”平日里于大嫂冲她嚷嚷，于二嫂是不会还嘴的。但是眼下不同，于二哥在等着她征求于书楷的原谅，由不得于大嫂捣乱。 　　“怎么就没得罪了？你不是跟四弟妹嚷嚷，我和三弟妹平日里总欺负你么！天老爷啊，我和三弟妹多冤枉、多委屈？我们才是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就得罪了你这位妯娌？”于大嫂可不会给于二嫂留情面，一连串的话语劈里啪啦喊了出来。 　　于大哥和于三哥同时皱眉，看向了于二嫂。 　　于二哥才刚转好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合着于二嫂不单单是招惹了四弟，连大嫂和三嫂也都给开罪了？ 　　“我……”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于二嫂很想来个死不承认，可她更担心的是待会儿于三嫂、许小芽、更甚至是于大娘都站出来怼她。届时，她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于二嫂越发不敢跟于大嫂起冲突，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道歉：“大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任何的恶意，让你和三弟妹误会了。” 　　“别，千万别。我们之间可没什么误会，你也千万别跟我和三弟妹道歉，合该是我和三弟妹向你道歉才对。这以后咱们家的活啊，都先紧着二弟妹你来挑。你挑剩下的，我和三弟妹再分着干。就希望二弟妹你以后别到处嚷嚷我和三弟妹欺负你，把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推给你一个人做了才好。”于大嫂撇撇嘴，不客气的回道。 　　听到这里，厨房里的于三嫂忍不住就笑了。还行，今日于大嫂表现不错，没有出岔子。如此一来，便也无需她出面去当恶人了。 　　“老四，你媳妇在屋里，你进去看看。”于三嫂可以不出面，于大娘却是不行。 　　“好。”于书楷点点头，直接回了屋子。 　　等于书楷离开，于大娘扭头看向院子里的于大嫂和于二嫂：“行了，差不多就打住吧！家里的活到底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不是你俩站在这里几句话就能掰扯清楚的。” 　　事情只涉及到于大嫂三妯娌的话，于大娘是不会偏心的。 　　而今日于二嫂之所以会落到这步境地，说到底还是因着于二嫂自己惹了于书楷。若非如此，于大娘早先就开口叫停了，又哪里会放任于大嫂她们吵到现下？ 　　“这几年下来，家里的活先不提，地里的活确实是老二媳妇做的更好，比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都更卖力，也更辛苦。”一颗糖枣丢给于二嫂，不待于二嫂露出笑容，于大娘紧跟着又说道，“不过，大家都是自家人，做什么非要分的那般清楚？还要不要安生过日子了？以后老二媳妇要是觉得累了，尽管撒手不干，让老二来。”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心头的欢喜才刚涌现又立刻退散，于二嫂急忙表明态度。 　　“好，都听娘的！以后家里再有什么重活和累活，只管交给我来做！”打断于二嫂的解释，于二哥高声说道。 　　“成吧！那今日这事就算了，都别吵吵了，难不难看？”于大娘这话就不单单是说于二嫂了，连于大嫂也算在内。 　　“又不是我故意要闹事……”于大嫂瘪瘪嘴，小小声的嘟囔道。 　　“娘，我去厨房帮三弟妹做饭。”终于逃过一劫，于二嫂长长的松了口气，说着话的功夫就跑向了厨房。 　　眼看于二嫂跑的飞快，于大嫂轻哼一声：“又开始装勤快了。” 　　“就你话最多！鸡喂完了，就把院子打扫一下。身为大嫂，干的活却没有弟妹多，你不嫌丢人呀！”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依旧不依不饶的于大嫂，于大娘训道。 　　于大嫂不觉得丢人，真的。可这样的回答，她可不敢冲于大娘说出口。 　　最终，于大嫂只得不情不愿的找来扫帚，默默扫地了。 　　“夫君，娘给了我这个。”一见到于书楷，许小芽当即把小布包拿了出来。 　　“嗯？”于书楷接过小布包打开，里面装了两支银簪，并几块碎银子。大致一数，竟然有五两之多。 　　许小芽顿时就变了脸色，颇有些懊恼：“我就不该要的。” 　　“没事。娘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安抚的笑笑，于书楷将小布包还给许小芽，“我之后会再补给娘，不会让娘吃亏的。” 　　有了于书楷这句话，许小芽当即点点头，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好。那你一定要记得补给娘。” 　　“嗯。”见许小芽是真的没有受到于二嫂的影响，于书楷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的筐编的怎么样了？明日我休沐，咱俩去镇上？” 　　“我这些日子一共编了有五十个筐，可以拿去镇上卖了。”许小芽干起活来是真的麻利，也格外有自信。 　　“这么多？”于书楷还以为，许小芽顶多编二三十个筐，没想到许小芽远比他想象的厉害，“那行，咱们明日就去镇上卖筐，为夫还等着娘子给为夫买宣纸呢！” 第35章 更新 　　“好, 给你买！”许小芽重重点点头，应答的很是爽快。 　　不过下一刻，许小芽又面露疑惑：“私塾这么快就放假了？” 　　“嗯。就只有一天。正好我这些日子也写了一些文稿, 该拿去镇上交差了。”在成亲之前, 于书楷确实闲散了一段时日, 此次若是再不露面, 只怕过两日就该有人找到他们家来了。 　　至于放假这事儿，则是于书楷一开始就算好了。 　　虽说上米村的私塾并不大，可夫子管的很严, 轻易是不会准假的。像王锦言那般受夫子的器重，在成亲时也只得了三日的假期。当然, 成亲当日是不算在内的, 那是理所当然的休息日。 　　除了成亲当日, 于书楷亦是另外请假三天。不过跟王锦言不同的是, 于书楷请的是成亲后，而非成亲前。 　　彼时于书楷想的就是好生看看许如心有没有能耐跟于大嫂她们势均力敌，关键时刻若是许如心真的抗不下来，于书楷只怕还得出手相助一番。 　　不曾想许如心换成许小芽, 于书楷整个心态都变了，再无坐壁旁观看热闹的念头，从头到尾将许小芽护的严严实实。 　　而明日是年前私塾的最后一次假期。再之后，就要等到年假了。 　　听闻于书楷去镇上有正事要干, 许小芽自然不会继续多言, 认真记下了此事。 　　次日一早，于书楷和许小芽便出了门。 　　不过于家的牛车才刚赶出来，就见许如心突然冲出来拦在了道路的正中间。 　　于书楷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不客气的就要挥过去。 　　“妹妹！”不敢再期待于书楷对她温情/蜜/意, 许如心连忙出声冲许小芽喊道，“妹妹，你能不能捎姐姐一程？” 　　许如心是今日做早饭的时候偷听到隔壁于家说，于书楷和许如心吃完饭就要出门去镇上的。 　　很清楚的知道整个上米村就只有于家有代步的牛车，而许如心又不想自己步行走去镇上，当即就生出了拦住于家牛车的念头。 　　“我家娘子凭什么要捎你一程？”不需要许小芽回应许如心，于书楷率先开了口。 　　“书楷，你又何必执意这般对我？我和你之间……”迎上于书楷并不友善的眼神，许如心一脸柔弱的捂住胸口，语气很是惹人怜惜。 　　“打住！”根本就不吃许如心这一套，于书楷直接不留情面的打断许如心的伪装，“别挡路，碍着我带我娘子去镇上了。” 　　许如心睁大眼睛，还没说完的话语就这样梗在嗓子眼。 　　怎么会这样？明明当初于书楷见到她的时候不是这般态度。于书楷对她虽然比不上王锦言的温柔包容，但也的确是心仪于她…… 　　对比曾经的于书楷，再看看现如今的于书楷，许如心是真无法适应这般巨大的落差，也尤为的受挫。 　　冥冥之中，许如心总觉得，她好像错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乃至于她忍不住的，就看向了一直坐在牛车上的许小芽。 　　虽然许小芽没有说话，可许小芽太过镇定的反应，何尝不是对她的莫大挑衅？ 　　许小芽到底跟于书楷说了些什么，居然使得于书楷对她生出如此大的隔阂，甚至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怪不得上次许小芽胆敢跟她放话说，于家人不喜欢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许小芽使的阴谋诡计！ 　　这一刻的许如心因着太过愤怒，俨然忘了许小芽是何其实诚的性子，又哪里有她十分之一的算计？ 　　“吱呀”一声，王家大门被打开，面无表情的王锦言走了出来。 　　“哟，王兄，你可算出来了。赶紧的，把这女人拉走。再敢拦着我的牛车，我可就不客气了。”再度扬起鞭子，于书楷很不客气的威胁道。 　　许如心闻言一扭头，看到王锦言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急切想要解释：“夫君，我……” 　　“你过来。”王锦言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盯着许如心开口道。 　　“我……”搭乘于家顺风车的目的还没能实现，许如心实在不想放弃。 　　“过来！”这一次，王锦言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许如心便不敢再迟疑了，当即快走两步，来到王锦言的身边站定。 　　并不关心许如心和王锦言的后续，于书楷直接扬鞭走人。 　　牛车上，许小芽双手抓着箩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许如心。不是怕了许如心，而是她发自内心的相信于书楷。 　　她相信，于书楷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受许如心的蛊/惑。她也相信，于书楷肯定能把眼下的局面处理好，根本不需要她多此一举的开口，反而给于书楷添麻烦。 　　事实证明，于书楷没有让许小芽失望，也足以给予许小芽足够的安心。 　　牛车一路顺利的到了镇上，于书楷先是将许小芽送去市场，找了位置把所有的箩筐卸下，又陪着许小芽将摊位摆好，静待客人的到来。 　　“夫君，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不用一直留在这里陪我，我一个人可以的。”生怕耽误于书楷的正事，许小芽催促道。 　　“没事，我不急，陪你卖完这些箩筐再去书店就行。”于书楷摇摇头，坚持陪在许小芽的身边。 　　“我以前就是一个人的。”知道于书楷是不放心她，许小芽强调道。 　　“可你现下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原本我每天都要去私塾，就不能时常陪着你。今天好不容易咱俩一起出门，哪有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道理？”于书楷一脸固执的说道。 　　迎上于书楷的眼神，许小芽抿抿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最终，许小芽轻轻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于书楷也挺高兴的。曾经他错过的那些岁月里，许小芽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而今他就在她的身边，当然要竭尽可能的将那些过往都给弥补上。 　　许小芽的筐是真的编的好，也很受欢迎。于书楷和许小芽才刚等了没一会儿，第一位顾客就上门了。 　　一如许小芽之前所说，她的筐比市场价要贵上一文钱，今日亦不例外。然而在真正想买的客人眼里，这一文钱很值得，正好彰显了他们的眼光，也证实了他们买的才是好物。 　　“你们能送货上门不？要是你们能帮忙送到地儿，我就全买了。”让于书楷和许小芽都极为意外的是，这第一位顾客竟然也将成为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位顾客。 　　“可以，当然可以！”一口应下客人的需求，于书楷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问清楚即将送货的地址后，他二话不说上手就往自家牛车上搬筐。 　　许小芽先是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帮于书楷搬起了箩筐。 　　小半个时辰后，许小芽手里拿着卖完箩筐的银钱，随着于书楷一起进了镇上最大的书店。 　　“哎哟喂，我的于学子，您可总算露面了！赶紧的，文稿都写好了吗？上头可都等着在呢！”于书楷人一踏进书店大门，就被眼尖的小伙计发现。随后，书店掌柜亲自迎了上来。 　　“急什么急？慢工出细活不知道？我真要是随便写写就应付交差，才有你哭的。”一脸不以为意的看着书店掌柜，于书楷的语气着实有些嚣张。 　　“是是是！于学子您说的都对！是小的没见识，小的嘴笨说错话，小的向于学子赔罪！”笔杆子在于书楷的手中，当然于书楷说什么就是什么，书店掌柜可不敢跟于书楷对着来。反之，他还要可劲儿捧着这位金祖宗，唯恐于书楷哪日就甩手不干了。 　　于书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再故意为难书店掌柜，随手将带来的文稿递了过去。 　　“于学子您可小心着点，别这么粗鲁，慢点、慢点。”只看于书楷随意拿文稿的姿势，书店掌柜就被吓得心惊肉跳。 　　说着话的功夫，书店掌柜连忙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文稿，再不敢放任于书楷/蹂/躏他期盼已久的金钵钵。 　　文稿到手，明显跟往日里的厚度不同。书店掌柜并不急着看内容，而是先细数了一下纸张。 　　待到确定这次拿到的文稿货真价实比之前哪一次都多，书店掌柜直接惊愕的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于书楷：“于学子，您这……” 　　“本学子成亲了，当然要多赚些银子养家了。不然，以后怎么给我家娘子买好看的新衣裳和饰物？”于书楷双手背在身后，稍显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夫君，我不用……”自打进了书店，本就沉默寡言的许小芽越发没了声音，连走路都是悄无声息，唯恐惊扰了读书圣地的清净。不过听到于书楷说要努力赚银子给她买新衣裳和饰物，她顿时忍不住了。 　　“这位就是于夫人啊！于夫人可喜欢看话本？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两本回去打发时间玩儿。”因着太过期待于书楷，书店掌柜刚刚并未太过注意许小芽。此刻知晓了许小芽的身份，他连忙示好道。 　　“不，不用……”许小芽连连摆手，拒绝道。 　　“行啊！不过这话本是买、还是送，掌柜的可得给个准话儿。”说起话本，于书楷要的极为理所当然。他为这家书店赚的银子，可不单单是几本话本的事儿。 　　“当然是送！区区几本话本，纯粹是送给于夫人带回家解闷的，哪里敢收于学子的银钱？只要于夫人喜欢，哪怕将咱们书店所有的话本都搬空，我也是肯定白送的。”书店掌柜笑得好似弥陀佛，别提多热情了，语气里尽是讨好。 　　“这话我爱听。”于书楷扬起笑容，拉着许小芽就往一旁的书架走，“走，挑话本去。” 　　这是许小芽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书店，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摆满了书籍的书架。乃至于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根本不敢乱/摸/乱看，更加不可能真的挑选了。 　　于书楷也没想让许小芽自己挑。他是时常来书店的，对各种话本更是了如指掌。按着他对许小芽的了解，挑了几本还算有趣的准备带走。 　　“夫君……”眼看于书楷已经挑好，许小芽拽了拽于书楷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写的话本，这里面也有吗？” 　　“自然是有的。你夫君我写的话本可是直接卖去府城的，很受欢迎呢！”对自己的话本，于书楷很有自信。就好像许小芽提到干活，于书楷亦是极为擅长编故事。 　　“那夫君你挑的……”指了指于书楷手中的话本，许小芽眼中尽是期待。 　　“你想看我写的话本？回家我直接讲给你听就是。”于书楷回道。 　　“可我想自己学着看。”虽然很没底气，可许小芽还是鼓足勇气坚持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只因她相信，于书楷不会笑话她。 　　“好，我教你！”于书楷当然不会笑话许小芽。非但不会笑话，他还会鼎力支持许小芽多认识一些字。 　　不过说到他的话本，于书楷笑得很是灿烂：“咱家最不缺的就是我的话本。每次话本一印出来，首本肯定是要送给我过目的。等咱们回家，我就拿给你看。” 　　“嗯！”得了于书楷的应允，许小芽顿时就跟着笑了。不过下一刻，她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给夫君买宣纸！” 　　话本是于书楷让书店掌柜送的，不花银钱。不过宣纸，尤其是许小芽给他买的宣纸，于书楷欣然接受，乐意之至。 　　随即，于书楷将许小芽带去柜台，开始挑起了宣纸。 第36章 更新 　　“娘子挑。”说是挑宣纸, 于书楷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许小芽。 　　“我不会。”微微红了脸，许小芽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娘子随便挑, 你挑中哪种, 咱们就买哪种。”于书楷一脸无所谓的回道。 　　许小芽抿抿嘴, 视线在面前的好几种宣纸来回徘徊, 很认真的想要挑出最适合于书楷的宣纸，偏偏又不得其法。 　　看出许小芽的为难，候在一旁的小伙计善意提醒道：“于夫人, 于学子平日里用的是中间这种宣纸。既不贵又实用，非常的划算。” 　　许小芽便转过头, 看向了于书楷。 　　“对, 我平日里用的就是这种。”于书楷自然不会故意让许小芽为难。如若小伙计不提醒, 于书楷也是打算开口的。 　　许小芽闻言松了口气, 当即就有了决定：“好，那就买这种。” 　　“于学子，您过来一下，这边有要事要跟您商量。”说着话的功夫, 书店掌柜从里屋探出脑袋，神秘兮兮的冲于书楷挥了挥手。 　　于书楷没有搭理书店掌柜。左右不过又是为了催稿，但他这次给的书稿绝对足够书店支撑好几个月了，根本没必要再听书店掌柜的废话。 　　“于学子, 要事, 真的是要事！”见于书楷不肯理他，书店掌柜连忙加重了语气，强调道。 　　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于书楷到底还是走向了书店掌柜：“说吧, 到底什么要事？” 　　“前两日小的接到上头来信，准备将您的话本加印，卖去皇城了。”不得不说，于书楷的话本是真的很好卖，书店掌柜也因此涨了月钱，自然对于书楷尤为推崇。 　　“卖去皇城？成啊，只要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就成。”于书楷很好说话的点头道。 　　“自然自然，肯定不会少了理该分给您的银钱。”书店掌柜连连点头，说着就转身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上头特意命小的拿给您的，您先收着。” 　　“行！”与其说于书楷是读书人，不如说他是商人。比起读书识字，他在赚银子上俨然更有天分。 　　“还有就是，上头知道您来年就要参加科考，所以就想问问您，这余下的书稿，您能否按时交上？会不会耽误您科考？”提及于书楷的科考，书店掌柜亦非常的关心和重视。 　　“不会。”于书楷回答的很是轻松，一丁点也看不出紧张和担忧的情绪。 　　书店掌柜这才放心，毕恭毕敬的将于书楷送了出来。 　　与此同时，许小芽已经买好宣纸，也付了银钱。 　　不过书店小伙计明显有些犹豫，一见到书店掌柜，连忙出声说道：“掌柜的，于夫人一定要付银钱……” 　　“这怎么使得？于夫人头回来咱们书店，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于夫人的银钱！”书店掌柜当即走过去，从小伙计手中接过银钱就要还给许小芽。 　　许小芽却是直接后退两步，抱着才刚买到手的宣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给银钱的。” 　　在许小芽看来，最怕的不是给银钱，而是于书楷因此欠了书店的人情。她不想因为自己给于书楷带来任何的麻烦，而且就为了这点宣纸，也不划算。 　　书店老板是人精。看出许小芽打定主意要给银钱，而于书楷又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书店老板顿时就笑了。 　　“成成成，那今日咱们书店就厚着脸皮收了于夫人的银钱。不过于夫人也千万别跟咱们客气，来来来，店里新到一批笔和墨。来年二月于学子就要科考了，小小心意，于夫人务必收下！”宣纸的银钱，书店老板直接转手塞给了小伙计。不过下一刻，他又干脆利落的拿出一套笔墨，双手送到了许小芽的面前。 　　许小芽愣住，着实不大适应书店老板的套路。不过这套笔墨，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没事，收了吧！”冲着许小芽点点头，于书楷开口说道，“银钱他们会在之后结算给我的书稿钱中扣掉的。” 　　听于书楷这样说，许小芽方才松了口气，不再有心理负担，接过了书店老板手中的笔墨。 　　“掌柜的，买宣纸。”就在这个时候，书店门口传来了许如心的声音。 　　“来嘞！”书店小伙计立刻迎了上去。 　　“许小芽？”许如心却是没有理会小伙计，惊愕的看向了许小芽。 　　许小芽怎么会出现在书店？书店是什么地方，也是许小芽这种人能够进来的？简直是笑话！ 　　并未回应许如心，许小芽只是默默将刚买的宣纸、笔和墨，连带于书楷给她挑的话本，都收进了随身背着的包袱。 　　“这个也收好。”于书楷这人是真的心大，才刚到手的书稿钱，他丝毫不重视，很是漫不经心的交给了许小芽。 　　许小芽只当是个简简单单的小木盒，虽然有些重，但也没想太多，就这样一起包了起来。 　　再度被无视，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被无视，许如心面上挂不住，心下就越发怄火了。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故作亲近的笑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见到姐姐都不打声招呼的？” 　　“夫君，回家吗？”根本无意跟许如心有任何交谈，许小芽问道。 　　“回！顺便再去买点年货带回家。”按着上米村私塾的规矩，于书楷在除夕以前都不可能再有空闲陪许小芽来镇上。故而借着今日有空，于书楷准备带着许小芽先行置办一些年货，无疑又是要为许小芽撑场面了。 　　“好。”买年货是正事，许小芽自然不会反对，便要跟于书楷一起离开。 　　“妹妹，姐姐在跟你说话呢！”抢先一步挡住许小芽的去路，许如心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有些僵硬。 　　“让路。”许小芽抿抿嘴，语气有些生/硬，“我和夫君赶着去买年货。” 　　“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莫不是还在跟姐姐生气？”许如心委屈的瘪瘪嘴，神色带上几分伤心和难过，“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上次才跟你说那些话的呀！主要是因着你这个人的性子实在太过沉闷，对长辈也不甚孝顺，对妯娌更是太过冷漠。你这般为人处事，不单单给婆家增添烦恼和麻烦，也着实让姐姐时时担心和挂念……” 　　乍一听许如心的这番话，不明真相的人肯定立马会先入为主的觉得许如心是好姐姐，而许小芽就委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许如心往日里就是这般做派，一路以来也很是成功，从未出现过丁点的纰漏。 　　不过很可惜，她今日碰到的不是下米村的乡亲，而是视于书楷为摇钱树的书店掌柜和小伙计。 　　“哎呀呀，这位夫人是来买宣纸的？这边请，这边请。”伴随着书店掌柜一个眼神的示意，小伙计打断了许如心的长篇大论。 　　毫无预兆被打断话语，许如心皱起眉头，神色微微不悦的看向书店小伙计。 　　小伙计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伸手向一旁的柜台指了指：“夫人要买的宣纸都在这边，就是不知道夫人想要买哪一种？是最贵的？还是最好的？” 　　许如心再度僵住，顾不上生气，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口的尴尬和不自在。 　　她手里哪有多少银钱？怎么可能买得起最贵的、最好的宣纸？ 　　可许如心这人最要面子，她没办法亲口说出“买不起”这三个字。尤其还是当着于书楷和许小芽的面，许如心就越发觉得丢脸了。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许小芽手中的包袱上，许如心一眼就能看出，许小芽买的东西不少！ 　　再一想到刚刚她进门的时候就有扫见许小芽往包袱里又是装宣纸、又是装笔和墨，许如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顿生一股难以/启/齿的羞/辱/感。 　　“夫人？这位夫人？”许如心不急着开口，书店小伙计却非要催上一催，很努力的彰显他的热情。 　　“哦、哦！”回过神来，许如心匆忙点点头，也不好说买不起最贵的、最好的宣纸，只能随手指向许小芽的包袱，“我就买跟她一样的宣纸。” 　　许如心相信，于家再有钱，也不可能动辄就给于书楷买最贵的宣纸。加之又是许小芽出来买，肯定就是挑最便宜的了。 　　“没问题！夫人这边请，小的立马给您拿好。”小伙计脸上的笑容加深，嗓门极其响亮，“敢问夫人需要买多少宣纸？” 　　许如心语气轻柔的报上王锦言交代她的数量，随即便拿出银钱递了过去。 　　看着许如心递过来的银钱，小伙计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这位夫人，您给的银钱怕是不够。” 　　什么？银钱不够？捏着银钱的手慢慢握紧，许如心忽然就飙高了嗓音，一脸理直气壮的质问道：“怎么会不够？我夫君平日里就是这个价钱。你莫不是欺我眼生，便故意抬高价钱？” 　　“哎哟，这位夫人可万万不能乱说话。来来往往的读书人谁不知晓，咱们书店向来都是诚信为本，最是讲究公平公正？这位夫人说您夫君平日里来就是这个价钱，敢问贵夫君是哪位学子？可否报上名号？”书店小伙计也是头回遭遇这种情况。 　　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奸/商，小伙计亦是十分冤枉和恼怒，不由就跟许如心对峙了起来。 　　许小芽对许如心如何跟人对峙并不关心。左右以许如心的本事和能耐，最终肯定能化干戈为玉帛，把对方说服。是以，趁着许如心正忙，她直接提脚走人了。 　　于书楷自然是二话不说，直接跟上。 　　书店掌柜也不担心小伙计会败下阵来。他们书店打开门做生意，每一样东西都是明码标价，愿意接受就买，不愿意接受只管出门右拐再去寻别的书铺就是，他们书店还真就不缺这一笔小小的生意。 　　没有任何迟疑的，书店掌柜一眼也没多看许如心，亲自送于书楷和许小芽出门。 　　离开书店，于书楷和许小芽的牛车一路向北，径自去了镇上最热闹的市场。 　　说到买年货，于书楷显然比许小芽更有经验。反正驾着牛车，方便托运，于书楷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出手委实阔绰，直把许小芽看的目瞪口呆。 　　“娘子是喜欢吃排骨，还是直接买五花肉？”猪肉摊前，于书楷问许小芽道。 　　“我都可以。”许小芽从小就不挑食，也没有挑食的资本。 　　“这样，那两样都买。”于书楷点点头，回头跟猪肉贩比了比巴掌，“各来五斤。” 　　“好叻！”猪肉贩立刻应声，动作麻利的开始剁排骨、切肉。 　　“哎，别……”没想到于书楷会两样都买，许小芽连忙想要重新回答，二选一只买一样就好。 　　“没关系。过年么，就合该吃点好的。”于书楷努努嘴，一脸的理所当然。 　　扯了扯于书楷的衣袖，许小芽很小声的提醒道：“可家里有养猪。娘说再过几天就杀猪，咱们不必买这么多。” 　　“那就这两天吃。”丝毫不受影响，于书楷当即改口，“晚上回去就让娘给你熬排骨汤喝。” 　　“我……”自打嫁进于家，于家的伙食一直都很好。眼下于书楷不管是买排骨还是买五花肉都明显是为了她，许小芽急忙想要拒绝。 　　“来一斤肉。”许小芽才刚开口，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于书楷和许小芽同时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王锦言。 　　对向来自诩清高读书人的王锦言居然出现在卖菜的市场，而且还是来买肉的异常举动，于书楷挑起眉，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于书楷撞见这一幕，王锦言脸色剧变，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离去。 　　“哟，王学子居然亲自来市场买肉？我还以为王学子急着赶去书店赔罪呢！”许如心以为，于书楷没有在书店怼她，就是放过她了？ 　　恰恰相反，于书楷正等着更猛烈的反击呢！ 　　胆敢当着于书楷的面阴阳怪气的内涵许小芽，还一而再的暗示许小芽不懂得为人处事、性子也不好……许如心确实很有勇气，自然也得承担起这般肆意妄为的后果。 　　而于书楷，向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反而极为记仇，无疑不可能让许如心太好过。 第37章 更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锦言本就因着被于书楷撞见他出现在这里而觉得大为丢脸, 再被于书楷意有所指的一说，王锦言顿时停下脚步，沉下脸问道。 　　“咦？王学子居然还不知道的吗？你家娘子可正在书店跟伙计吵架呢！”于书楷耸耸肩, 笑着回道。 　　“为何吵架？”王锦言抿抿嘴, 满脸怀疑的看向于书楷。 　　许如心是什么性子, 王锦言还是了解的。那般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子, 或许会因着不愿意碰家里的脏活和累活而使小性子。但王锦言不相信许如心会跟人吵架，尤其是在书店跟人起争执。 　　“为了买宣纸咯！你家娘子非要买跟我一样的宣纸，伙计就告诉她带的银钱不够。然后你家娘子就不乐意了, 一口咬定人家书店活计店大欺客，故意哄抬价钱骗她。”于书楷说到这里, 故意“啧啧”了两声, 看着王锦言的眼神犹如在看傻子。 　　“我说王学子你也真是的。既然你人都来了镇上, 就干脆自己去买宣纸呗！咋还让你家娘子过去书店丢人现眼了？我和我家娘子从书店出来的时候, 小伙计正在询问你家娘子是哪位学子家里的夫人。我估摸着到这会儿，你家娘子肯定已经自报家门了……”无视王锦言越来越紧张的神色，于书楷越说越得瑟，直把王锦言吓得不轻。 　　王锦言到底还是没能维持住面上的冷静, 连猪肉也顾不上买了，转身就往书店赶。 　　说来也是王锦言自己闹出来的幺蛾子。因着清早许如心拦于书楷牛车的事情，王锦言认定许如心是嫌弃王家不如于家富贵，连牛车都买不起。 　　故而一路走来镇上的路上, 王锦言故意不肯理睬许如心, 任凭许如心怎么服软讨好都无济于事。 　　不过让王锦言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刚一进了镇上，许如心就不见了。 　　王锦言有四下找过许如心，却一直没有看见许如心的身影。镇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时间王锦言还真就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许如心。 　　最终，王锦言便想着他先把王大娘吩咐的东西都买回去，再去出镇的路口蹲守许如心。 　　哪曾想到王锦言这边连第一样东西都还没买到，就被于书楷丢了一记重弹。对于格外在意自己名声的王锦言而言，已然是最大的危机。 　　望着王锦言仓惶跑走，于书楷泄气的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许如心下次还敢不敢欺负他家娘子！ 　　“好了，排骨五斤、五花肉五斤，夫人拿好。”于书楷和王锦言过招的这会儿功夫，猪肉贩已经将排骨和猪肉剁好、切好，交给了许小芽。 　　许小芽刚想拒绝，于书楷已经先一步给了银钱。 　　至此，许小芽只得默默无言的接过排骨和猪肉，带回家了。 　　买好排骨和猪肉，于书楷又带着许小芽去买了一些糖果和点心，随即驾着牛车满载而归。 　　上米村，见到于书楷竟然载了一牛车的东西回来，直把于家人震住了。 　　以于大嫂为首的于家三妯娌也是满脸惊愕，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不是说去镇上卖箩筐？而许小芽一开始就说好了，卖筐的银钱会用来给于书楷买宣纸…… 　　虽说于大嫂她们惯常都爱盯着于书楷占小便宜，可涉及到读书识字，她们是不敢有任何心思的。 　　故而对于书楷和许小芽今日出门，于大嫂三人都不曾抱有期待，也就没有像往日里那般还特意守在大门口等着。 　　哪想到她们平日里等了，不一定能见到好处。今天她们不等了，竟然还有意外的惊喜！ 　　“娘子，你先把给我买的宣纸、笔和墨拿进房。”停下牛车，于书楷先是叮嘱许小芽道。 　　许小芽点点头，抱着手中的包袱进了屋。 　　于家没人拦着许小芽。又是宣纸、又是笔和墨，还是于书楷亲自开的口，谁敢说半个字？ 　　“怎么还买了笔和墨？不是说买宣纸的吗？”于大娘倒不是觉得许小芽乱花银钱，而是没想到许小芽对于书楷这般的上心。 　　“娘子说，我来年就要科考了，特意给我买的。”于书楷抬了抬下巴，不无得意的说道。 　　于大娘愣了愣，忍不住就点点头：“你媳妇对你还真是好！” 　　“老四媳妇是个好的。”于老汉也是满脸的赞许，跟着说道。 　　于老汉开口，意义自然不同。从来都不会公然对家中女眷表态的于大哥三兄弟连连附和，一个都没有落下。 　　一旁站着的于大嫂三妯娌心思各异，却都没有反驳。原因无他，此时此刻她们的视线都落定在牛车上呢！ 　　“对了，爹、娘，我娘子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就先帮家里买了一些年货回来。”于书楷接着说道。 　　“哎呀，这事儿你怎么也不拦拦？哪里有让你媳妇给家里买年货的理儿？你媳妇这才过门多长时间啊，咱们老于家可不能随便欺负人的。”于大娘登时就急了。 　　“晚点把银钱算好了还给老四媳妇。”于老汉也是一个态度。其他事情他都不管，但老四媳妇不能平白受这种欺负。 　　于大哥三兄弟没有意见。家里的银钱都是于大娘管着，年货买回来又是大家一起吃，当然不能只让老四媳妇出。 　　于大嫂三妯娌则是各自抿抿嘴，都想开口，却谁也不想充当出头鸟。没办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只能都憋着了。 　　“大哥、大嫂，你们把东西都搬进院子吧！”将于大嫂三人的反应纳入眼底，于书楷不动声色的说道。 　　“好好好！”于大嫂第一个应声，立马扑了过去。 　　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是不甘示弱，二话不说上手去搬牛车上的东西。 　　相比之下，于大哥三人就很是冷静了。不过他们也都没有闲着，闷头干事。 　　“差点忘了，我娘子还让给爹娘买回来了五斤排骨、五斤五花肉，说是给爹娘补补身体。”反正许小芽进了屋子人不在这里，于书楷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老四媳妇还真是……”于大娘顿时感动的不行，差点掉下眼泪。 　　她就说这丫头太善良了吧！手里有点银钱都不知道自己收着，拐着弯又给还回来了。哎，真是太孝顺了！ 　　于大娘私下里给许小芽的事情，昨日夜里于老汉也听说了。此刻他跟于大娘想到了一块，觉得许小芽是不好意思收于大娘给的银钱，又没办法推拒于大娘的一番慈爱之心，这才想着法的给他们二老买点好东西。 　　毫无疑问，在于老汉的心里，越发认定许小芽是个好孩子，对许小芽的印象和观感也越发的好了。 　　“爹、娘，我先回屋换身衣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于书楷见好就收，一句也不多言，只管走人了。 　　“成，赶紧去。”于大娘立刻点头，不忘叮嘱道，“饭菜都做好了，别耽误太长时间，记得喊你媳妇出来吃饭。” 　　于书楷应了一声，全然无视背后于大嫂他们的忙碌和急切，自顾自去找许小芽了。 　　许小芽进屋后就仔仔细细的将包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宣纸、笔、墨，都逐一放到于书楷的书桌上。再接着，就是于书楷随手递给她的那个小木盒和话本了。 　　将小木盒一并摆在桌上，等着于书楷进来再处理，许小芽忍不住翻开了其中的一本话本。 　　尽管她现下认识的字依然寥寥数个，可话本真正拿在手中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直让许小芽生出无法言状的激动。 　　于书楷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许小芽在看话本。 　　嘴角带着笑容，于书楷悄悄走到近前，并未第一时间惊动许小芽。 　　许小芽看不懂话本的内容，可她依然看的认真，也极为入神。乃至于当无意识后退一步却撞上于书楷的时候，她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小心！”怕许小芽撞到桌角，于书楷伸出手搂住了许小芽。 　　确认是于书楷，许小芽长长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我就是随……随便看看……”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话本，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也管不着你。”听着许小芽的解释，于书楷只有满满的支持，“等我把话本的故事给你讲一遍，再每日给你念一页，你自己就能在家里慢慢识字了。” 　　近日以来，于书楷已经教会许小芽认识了一些字，并不多，但于书楷有的是耐心。而且认话本再怎么说也比认他的那些书籍更加有意思，于书楷很有信心，很快就能教会许小芽自己看话本。 　　“可是这样不会耽误你准备科考吗？”许小芽以前是不了解这些的，也没时间、没机会知晓科考的事情。不过来到于家之后，于大娘会时常跟她说很多跟于书楷相关的事情，自然也就包括了科考。 　　“当然不会。”断然摇摇头，于书楷往门外张望了张望，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的笑道，“我又不打算去考头名，只是上榜而已，末名也算考上了不是？” 　　许小芽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对，只要上榜就是考上。” 　　就知道许小芽不会逼着他非要考头名……于书楷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心，也越发的温暖：“不过为了娘子日后能当上官夫人，为夫肯定也会加油努力的！” 　　“我，我不是非要当官夫人。夫君你不要压力太大，只管轻轻松松去赶考就好。”迎上于书楷的承诺，许小芽却是微微抿抿嘴，回道。 第38章 更新 　　于书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直接将许小芽抱在了怀里，语气极其温柔：“好，都听你的。” 　　“老四！老四媳妇！出来吃饭了！”外面牛车上的东西都已经搬进来, 于大娘却没等到于书楷和许小芽出来, 当即跑过来喊道。 　　于书楷没有动, 安安心心的继续抱着许小芽。 　　许小芽却是轻轻挣了挣, 小声开口提醒道：“娘喊我们出去吃饭……” 　　于书楷深吸一口气，很是不舍得松开许小芽，之后才回过头, 冲着门外的于大娘回道：“来了！” 　　今天于家的饭桌上，毫无疑问许小芽再度成为于大娘的重点关注对象。就连于老汉, 也好几次用眼神示意许小芽多吃一些, 委实是难得一见的画面。 　　于书楷对此丝毫不意外, 反而一脸的心安理得, 甚至隐隐透露出几分骄傲和自豪的意味。他就说，他家娘子最是讨喜，没错吧！ 　　于大嫂三妯娌的心情就很有些微妙了。但是想着许小芽今日才往家里买回来的这些年货，她们又都只能乖乖闭嘴, 不敢明面上有任何的不满。 　　许小芽本人其实很懵。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于大娘对她很好，可今日的于大娘似乎越发的温和了，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唯恐吓着她似的, 而且还用上了哄孩子吃饭的慈爱口吻, 着实让许小芽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许小芽这人尤为实在。为了不辜负于大娘的关怀，于大娘让她吃，她就真的尽量吃。好在她的胃口确实不小, 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唯独塞饱肚子时看到于大娘更加心疼和关爱的眼神，许小芽微微红了脸，觉得自己可能又丢脸了。 　　于大娘自然没有觉得许小芽丢脸。恰恰相反，仔细观察过许小芽的食量，于大娘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饿惯了的，指不定吃了多少的苦头。 　　于家向来富足，即便是于书楷还没赚回银子之前，也不曾让家里人挨过饿。以至于大娘对许小芽格外的心疼，直追于书楷在于大娘心目中的地位。 　　于大嫂三妯娌已经不想说任何话了。吃完饭该收拾桌子就收拾桌子、该洗碗扫地就洗碗扫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喊许小芽干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于大娘的责骂。 　　对于于大嫂三人如此识相的表现，于大娘还是很满意的。当即也不说二话，直接交代今日轮值做饭的于三嫂晚上熬排骨、吃肉！ 　　“娘，排骨和肉都做呀？”虽然于家在吃食上并不克扣，可既不过年也不过节，一顿饭又是排骨又是肉，这般情况于三嫂还是头回遇见。保险起见，她就多嘴问了一句。 　　“当然都做！你四弟妹那么善良，一片好心又给你们买排骨、又给你们买肉，不便宜到你们嘴里，你们还不一个二个成日里都惦记着？”于大娘一挥手，口吻甚是阔气。 　　于三嫂便抿了抿嘴。当她没听见于书楷说，这些排骨和肉都是许小芽买回来孝敬二老的？这会儿于大娘一顶大帽子扣到他们其他三房的头上，实在太偏心眼了。 　　只不过，再偏心眼于三嫂也不能反驳。除非，她不想吃排骨，也不想吃肉。 　　一旁的于大嫂和于二嫂也是心有不服，但也着实拿于大娘没办法。最终，就只能认了。 　　眼看于大嫂三人轻轻松松就被于大娘镇压住，于书楷眼中闪过满意。 　　他做了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保障他家娘子在他娘心目中的地位？只要他娘肯护着许小芽，即便于书楷因着每日都要去私塾而不在家，也不用担心许小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欺负了。 　　对于大娘的实力，于书楷很是相信，也极为信任和信服。 　　“那什么，老四媳妇你忙了这么多天，今天又去镇上跑了一圈，肯定累坏了，赶紧回屋歇着去，下午就别再急着编箩筐了，小心着点手。”下一刻，于大娘主动开口的叮嘱和交代更是深得于书楷的心。 　　“娘，我没事的，我可以……”许小芽摇摇头，回道。 　　“娘知道你能干，也知道你不怕吃苦。可你自打嫁来咱们于家就一直在编箩筐赚银钱，多辛苦啊！今天打住，就休息半日，等明天再继续。”摆摆手，于大娘斩钉截铁的为许小芽做了决定。 　　“编筐确实费力，老四媳妇歇息歇息也是好的。”就在这个时候，于老汉也开了口。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连他爹都出面了，这个家里还有谁敢说他娘子不干活？ 　　“这样吧，娘子你今日下午不必编筐，回屋帮我研墨。为夫来年二月就要参加县试，得抓紧时间赶稿才行。”适时的，于书楷站了出来。 　　“老四说的这是大事。老四媳妇赶紧的，回屋给老四帮忙去！”一听于书楷要考科举，于大娘越发坚定不让许小芽干活的决心了。 　　于老汉亦是点点头，面上的神色就带了催促之意。 　　至此，于书楷再无任何顾虑，直接带了许小芽回屋。 　　于家这边每个人都井井有条，隔壁王家却正酝酿着极大的低气压。 　　眼看王锦言黑着脸从镇上回来，王大娘先是瞥了一眼小跑步追在王锦言身后的许如心，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锦言回来的正好，可以开饭了。” 　　“不吃了！”带着莫大的恼怒和愤慨，王锦言径自回了屋子，还大力甩上了门。 　　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王大娘遭遇王锦言的怒言相向。尽管很清楚王锦言的怒火并非因她而起，王大娘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故而，当看到许如心着急忙慌跑进院子，王大娘当即把人给拦了下来。 　　“锦言媳妇，你今日跟锦言去镇上发生了什么不快吗？怎么锦言回来时的脸色那么不好？”王大娘的语气永远不凶，但却总是透着一股凉意。 　　“娘，我……”许如心下意识就想撒谎说没有。可她不确定方才王锦言有没有跟王大娘说什么，万一王锦言真的说了，她这边再开口否认就只会将自己推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顿了顿，许如心还是选择了点点头，不过她说了一半又藏起了一半：“是我做的不够好，惹夫君生气了。我这就去跟夫君道歉。” 　　“你确实做的不够好。”许如心想要尽快摆脱王大娘、直接去找王锦言，偏偏王大娘不答应，“锦言媳妇，不是娘爱说道你，你真的应该向隔壁家于老四的媳妇好好学学。怎么人家就那般能干活，还会编筐赚回银钱给自家夫君又是买宣纸、又是买笔和墨，你却什么都做不来呢？” 　　许如心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当她成为许小芽的对照组时，别人对她竟然不是夸赞，而是贬低。 　　于许如心而言，她可以输给任何人，却唯独不可能输给许小芽！ 　　许小芽算什么东西？从小到大都被她踩在脚下的小可怜罢了。往日在下米村的时候，只要她想，随时随地都能逼得许小芽没有退路，连一口水都喝不上，更别提吃饱饭了。 　　而今她如愿嫁来王家，换来的竟然是王大娘赤/裸/裸的羞辱？她比不上许小芽？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王大娘眼瞎心盲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大娘，许如心忍不住就反驳出声：“许小芽编的筐根本卖不了几个银钱，怎么可能又买回宣纸、又买回笔和墨？娘你肯定是被骗了，她……” 　　“我被骗了？人隔壁于家连年货都搬回来了，你却站在这里嚷嚷我是被骗了？”一脸无语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倒也不跟许如心大声对峙，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叹着气认命道，“也是咱家锦言没这个福气。要是能娶回我原先费尽千辛万苦才给他定下的媳妇，咱们王家又哪里会这般的辛苦？” 　　“娘，真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许小芽她没有这么的能干，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当初在许家的时候，许小芽也卖过筐，换回来的银钱一般都是交到许如心的手里。许如心非常坚信，许小芽赚不回这么多的银钱，根本不可能同时买回这么多的东西。 　　“那你说说看，隔壁于老四他们小两口今日从镇上买回来的那些年货，都是从哪里来的银钱？总不至于是于老四他娘闲着没事干，私下里贴补了他们小两口，故意给许小芽撑脸面吧！”王大娘本来不想多说的，毕竟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就显得她很计较王家没能占到许如心这个儿媳妇丁点的便宜。 　　可隔壁今天委实热闹。不单单是于书楷得了宣纸和笔墨，还有于家的那些年货，王大娘悄悄隔着门缝看过一眼，于家牛车上的东西真心不少。 　　而更让王大娘介怀的，是许小芽还特意为于大娘和于老汉买回来了排骨和五花肉！ 　　这般贴心又孝顺的儿媳妇，他们王家怎么就偏偏错过了，还白白便宜了于家？光是想想，王大娘就气不打一处来，着实怄火。 　　被王大娘这么一说，许如心不禁就噎住了。 　　她当然也不相信，于大娘会悄悄给许小芽银子，只为了帮许小芽在于家撑场面。可许小芽根本没有嫁妆银，也决计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摆这么大的排场。 　　那么，就是于书楷了？ 　　这个猜想乍一在脑海中浮现，许如心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向王大娘告密：“娘，是于书楷，肯定是他出了银钱……” 　　“所以你是嫌弃我家锦言没有出银钱为你撑场面？”王大娘凉凉一笑，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第39章 更新 　　王大娘这话就很有些杀人诛心了。哪怕许如心并不是这样想的, 也不敢随意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娘，您真的误会我了。我绝对、绝对、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也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神情严肃的看着王大娘, 许如心扬高了嗓门, 义正言辞的声称道。 　　“不敢有这样的念头？那就是说不是没有, 只是不敢？”果不其然，尽管许如心已经竭力解释，却还是被王大娘抓住了话柄。 　　“娘, 我不……”哪想到王大娘会如此蛮不讲理，许如心摆摆手, 急忙还待继续跟王大娘解释。 　　“行了, 你也不必在这儿跟我编瞎话了。如若你真的后悔嫁到咱们王家, 倒不如再把咱家和隔壁于家阴差阳错弄混的亲事给换回来。”更让许如心没有料到的是, 王大娘下一刻的话更是荒谬至极，直听得她如遭雷击，神色恍惚。 　　“哎呀我的亲娘啊！娘娘娘，你赶紧过来, 过来！”于大嫂这回倒不是故意偷听王家的墙根，她只是跑来鸡圈捡鸡蛋的。哪想到就遭遇了这么一出，顿时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嚷什么、嚷什么？打扰了老四读书，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于大娘黑着脸走过来, 没好气的训斥于大嫂道, “就你会瞎叫唤，咋呼什么呢？” 　　“娘，不是我，是隔壁, 隔壁！”于大嫂急得直跺脚，嗓音那叫一个尖利，“王大娘说要把咱们两家弄混的亲事再给换回来！” 　　“放她娘的狗屁！谁家亲事弄混了？少造谣我们于家！他们王家爱怎么闹腾是他们王家的事情，跟咱们于家不搭边！”要是才刚成亲那两日王大娘起这个心，于大娘即便不愿意，顶多也就是跟王大娘吵上一架。 　　但是而今的于大娘，打心眼里认定许小芽这个儿媳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抵死不承认有换亲这档子事儿了。 　　反正许小芽就是他们于家的儿媳妇！他们于家也只认许小芽是于书楷的新娘子，其他人谁都不行！许如心也别痴心妄想！ 　　于大嫂嗓音高，于大娘亦是大嗓门。婆媳两人这么一对话，倒是将王大娘打了个措手不及。 　　抿抿嘴，王大娘没预期她方才的话会正巧被于家人听到。虽说她说的确实是心里话，但也只是吓唬吓唬许如心罢了。 　　毕竟时隔多日，两家都已经默契的认下现如今的局面，怎么可能再换回来？ 　　王大娘会这么说，无外乎是警告许如心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提醒许如心收收她那高傲的嘴脸。别人怎么看，王大娘不管。但是在王大娘这里，许如心就是比不上许小芽，而且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于大嫂这么一喊，于大娘这么一骂，王大娘当即有了不详的预感。只怕，这事儿又没办法善了了。 　　一如王大娘所想，下一刻，墙头上就多了两个脑袋。不用猜也知道，正是黑着脸的于大娘，以及等着看笑话的于大嫂。 　　确实是笑话。初始的惊吓之后，反应过来的于大嫂也冷静了下来，只觉得于大娘说的很对，王大娘就是在说屁话。 　　先不提许如心这个人到底好还是坏，她都已经跟王锦言睡一个屋里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再换来他们于家？ 　　至于许小芽就更不必多说了。他们于家很满意这个新媳妇，根本不需要外人来搅和好不好？ 　　“我说王寡妇，你成日里放着自家的小日子不过，非要盯着我们于家做什么？”带着极大的怒气，于大娘率先发难道。 　　“谁，谁盯着你们于家了？是你们于家盯着我们王家才对吧！”少有的，王大娘在对上于大娘的时候，竟然心虚了。 　　这可是从前没有发生过的情况，顿时就引得王大娘越发不满意许如心这个儿媳妇了。 　　都是许如心招来的麻烦事儿！要是嫁来他们王家的人是许小芽，哪里会惹出这么多的是非？ 　　“哟，你都嚷嚷着要把我家儿媳妇抢走了，居然还有脸说是我们于家盯着你们王家？王锦言人呢？让他出来！我倒是要当面问问，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净想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于大娘这一次是真的很生气，不单单对上王大娘，连王锦言也给记上了。 　　“你不要胡说！我家锦言何时像你说的这般了？我家锦言每日都勤勤恳恳读书，这些年从来都是谦和有礼，无论对谁都真诚相待，你怎能往他的头上泼脏水？”比起自己被于大娘点名，王大娘更不能容忍的自然是王锦言的名声受损，以至于王大娘不由自主也跟着扬高了嗓音。 　　伴随着王大娘带着怒意的指责，受到不小打击的许如心终于缓过神，反应过来了。 　　瞥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王大娘，再看看墙头上的于大娘和于大嫂，许如心立刻就有了抉择：“大娘，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大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真是没规矩！”于大娘冷笑道。 　　尽管比起王大娘，许如心的语气很是轻柔，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然而现如今的于大娘很不喜欢许如心，还是不带丝毫遮掩的厌恶。 　　许如心脸上佯装的温柔笑容霎那间僵住，随即换上委委屈屈的模样，红着眼圈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咱们两家到底是邻居，和气生财。而且书楷也是读书人，他的名声也很重要不是？” 　　“老娘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站在这里说教老娘？还一口一个书楷，喊得这般亲/热，你自己是没男人吗？要不要脸？”哪怕之前没有于书楷和许如心定亲一事，许如心如此喊于书楷，也并不妥当。更别提许如心的表情和语气，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引得于大娘当即破口大骂。 　　王大娘也听得很不顺耳，扭头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许如心，低声训道：“闭嘴！” 　　“娘，我只是……”许如心越发委屈了。她只是想帮忙而已…… 　　“行了！你们婆媳俩想怎么吵架是你们自家的丑事，不用闹到我们于家人面前丢人现眼。老娘就是要警告你们，以后不准打我家老四媳妇的主意，否则别怪老娘闹得你们王家没有安生日子过！”王大娘冷笑两声，放下狠话，便下了墙头。 　　“哎，娘！”于大嫂还没看够热闹呢，结果于大娘就这样不骂了，着实扫兴。 　　“老大媳妇你也给我下来，天天爬墙像什么话？当你是隔壁那种没规矩的，等着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于大娘确实看不惯王大娘，不过涉及到许小芽，于大娘骂过就算，并不准备把事情闹大。 　　否则一旦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或多或少都会扯到许小芽。村里那么多长舌妇，闲着无聊就爱说别人家的是非，届时提到许小芽，肯定话语不会很好听。 　　于大娘是真的心疼许小芽，也是真心护着许小芽，当然不会放任这样的后续，这才适时收了手。反正，她已经出气了，又不吃亏！ 　　被于大娘这么一骂，于大嫂不敢多说，老老实实跟着下了地。 　　有了于大娘和于大嫂的搅和，憋了一肚子气的隔壁王大娘亦是没心情继续给许如心下马威，冷着脸一甩手，回自己屋里怄火了。 　　留下许如心独自站在院子里，既尴尬又难堪，更多的是被人无视的羞/辱/感。 　　不过于大娘的态度和立场那般明确，即便王大娘想要把她和许小芽换回来，也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许如心又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她该如何安抚王锦言不再生她的气了…… 　　外面又是喊又是骂，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传不到于书楷和许小芽的耳朵里？不过许小芽本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于书楷又拦着不准她出来，她便始终没有露面。 　　至于换媳妇？于书楷嗤之以鼻，理都不想理王家人的异想天开。他正忙着给他媳妇讲话本呢，谁知道外面的丑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不得不说，于书楷才是真的嘴毒。哪怕他没有说出口，从今以后许如心在他这里也就只有“丑人”这么个称呼了。 　　许小芽一开始是有些担心的。不是担心于大娘会顺了王大娘的想法，将她和许如心再换回来，而是担心因为她又给于家带来了麻烦事儿。 　　只是，于书楷真的太淡定了，又格外的霸道，许小芽完全顾不上理睬外面的是是非非，十分用心的跟着于书楷学起了认字。 　　见许小芽的心思转回了话本上，于书楷满意的勾起嘴角，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冷意。 　　行，既然他给人的感觉太好欺负，那就明日等着瞧好了！ 　　次日，于书楷按时抵达私塾，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位置坐好，而是大咧咧走到王锦言的桌前，一手按住了王锦言正在看的书本。 　　王锦言抬起头，看见是于书楷，顿时皱了皱眉，并不想搭理于书楷。 　　“我说王学子，你们家欠我家的彩礼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上？”未曾想下一刻于书楷的开口，逼得王锦言不得不应答。 　　“什么彩礼钱？莫名其妙！”王锦言心下一跳，面上却是故作镇定。 　　于家和王家互换亲事在上米村并不是秘密，只不过在私塾里大家顾及同窗情谊，又都是读书人，并不会摊开到明面上说。 　　王锦言相信，于书楷也是要脸的人，肯定不会愿意闹大的。 　　于书楷要脸吗？要啊！不过他本人跟王锦言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意的东西也截然不同。 　　“莫名其妙？”于书楷撇撇嘴，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可是能怎么办？你们王家居然穷的非要贪我于家娶媳妇的彩礼钱，我不找你还能找谁讨要？” 　　全然不顾王锦言顿变的神色，于书楷长叹一声，言语间尽是听不出丝毫真心的同情：“你王锦言也不过如此嘛！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整个私塾就只有你王锦言一人今年的束脩一直拖欠着。果然是可怜到了极致，就只能无所不用其极，连读书人的脸面和名声都不要了，啧啧……” 　　“你休要恶语伤人！”王锦言一贯是不屑跟于书楷起口舌之争的。一是因着王锦言瞧不上于书楷，二就是因着于书楷的嘴皮子功夫向来极好，又十分爱胡搅蛮缠，王锦言根本不是其对手。 　　像于书楷此刻所言他拖欠私塾束脩一事，并非他恶意为之。而是他娘年前大病了一场，为了医治他娘，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这是特殊情况，实属无奈之举，而他已经当面跟夫子解释过，也征得了夫子的谅解，准许他来年一并将束脩补齐便好。 　　怎奈何到了于书楷这不学无术之人的嘴里，他反倒变成了居心叵测、品性不端之人？ 　　“怎么？敢做不敢当？”斜了一眼一副受到极大羞辱模样的王锦言，于书楷可不是会给人留情面的好性子，“你家娘子可是亲口承诺会尽快还上的。虽然只有一两银子，可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么，年后咱们还都要去参加科考，处处都要用银钱……我总不能大年初一上你们王家去讨要彩礼钱？” 　　“你！”许如心是否承诺要还于家这一两银子，王锦言心下甚是清楚，可他不能承认，也不想承担。 　　一两银子对于书楷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对他们王家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哪怕他愿意帮许如心还，家里的银子都在他娘那里，他势必也拿不出来。 第40章 更新 　　于书楷的目的是找王锦言要这一两银子吗？当然不是。 　　他的目的很明确, 也很清楚：“呀，王学子该不会真的想拖着不还吧！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当初就该劝我娘别答应宽限你们王家一些时日。这不, 又被你们王家给骗了, 哎！” 　　虽说一众学子皆碍于同窗情谊以及读书人的体面, 从来没有当面询问过此事。可现下于书楷突然爆的料实在太大, 惊呆所有人。 　　有跟于书楷交好、又不怎么看得惯王锦言的学子自然就忍不住出了声：“于兄，王学子真的贪了你娶亲的彩礼钱？这，这应该也不至于吧？” 　　换了私塾里其他任何一个人被曝出此事, 大家都不会这般的难以置信。可被于书楷点名道姓的人居然是王锦言耶！ 　　他们同窗数年，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王锦言一贯是何其的高傲, 整个私塾谁不知道？王锦言竟然干得出来这种事儿？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王学子承不承认无所谓, 反正他家娘子是当着我们于家人的面承诺会尽快还上银子的。”于书楷说着就转过头, 好几声轻叹, “说来也是无奈，偏偏我家娘子是个老实好欺的，可不就被占去了所有的彩礼钱和嫁妆？” 　　许小芽没有嫁妆一事，早在于书楷成亲第二日就被于大娘和于大嫂三妯娌闹得人尽皆知, 私塾诸位学子皆有耳闻，只是不便打探，更不便谈论。 　　此刻于书楷亲口言明，一众学子纷纷忍不住看向了王锦言。 　　就连才刚走进私塾的夫子, 也悄无声息的站定了脚步, 没有如往日里那般一来就争分夺秒的督促学子们立刻温书。 　　这是王锦言自打读书识字以来，第一次在私塾里感觉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哪怕是上次许如心不守规矩的跑来私塾找他，王锦言也只是觉得难堪，并未像此刻这般极度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这两次, 都是因许如心而起！ 　　“都回自己的位置坐好，温书。”到底是自己的得意弟子，眼看王锦言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夫子冷着脸出了声。 　　于书楷耸了耸肩，也没继续杠王锦言，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书本，认真温书。 　　王锦言却是没办法如此淡定从容了。只觉得整个私塾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竭力隐藏的难/堪，王锦言面色发白，好半天都没能平复心情。 　　周遭不少学子确实都无心温书，一会儿盯盯王锦言，一会儿盯盯于书楷，偏偏又碍于夫子在场不能高谈阔论，就只能互相挤眉弄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将所有人的表现和反应都纳入眼底，夫子无奈的轻叹一声，却也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君子修德，夫子原本觉得他这一众学子中，就只有王锦言随了他，日后也势必大有出息。 　　至于其他学子，在勤勉一道上着实相差甚远，加之毫无天赋可言，想要在科举之路上走的更加长远，极其不可能。 　　故而这些年夫子始终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王锦言的身上，王锦言也从未让他失望。哪想到就一门亲事，竟然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夫子也是上米村人，即便平日里不会特意乡亲们嘴里的家长里短，可同时涉及到他的两个学生，而且还闹得这么大……夫子想要不听闻都很难。 　　人都是偏心的。最起初听闻于书楷和王锦言一前一后定亲的时候，夫子私下里暗自感叹过这两门亲事都定的不是特别好。 　　许家两位姐妹，姐姐温柔可人、大方得体，自然更适合谦逊有礼的王锦言。而妹妹性子憨实、沉默寡言，反而更适合性子顽劣的于书楷。 　　不过到底是于王两家的事情，又已经板上钉钉，夫子便也没有多言，未曾对外人提起过半句。 　　直到于大娘带着于大嫂三妯娌从上米村闹到下米村，夫子在下学回到家后才得知，原来于家和王家娶错了新娘子。 　　彼时夫子是松了一口气的。那许家姐姐本就更适合王锦言，两人得以结为良缘倒也般配。而许家妹妹嫁给于书楷，亦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处，毕竟于家比王家更加宽裕，嫁进于家至少不会吃苦。 　　按着夫子所想，这才是回归正位，各得其所，谁也没有吃亏。 　　只是，在见过许家姐妹本人之后，夫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许如心来过私塾两次，给夫子留下的印象除了哭哭啼啼和娇柔做作，再无其他。反倒是时常来私塾给于书楷送饭的许小芽，夫子越看越顺眼，深觉更适合安心过日子。 　　早知道许家妹妹才是真正贤良淑德的那一位，夫子在刚一得知于王两家娶错新娘子的那一日，就会找上王锦言的。 　　现下却是悔之晚矣。只要于书楷揪着不放，王锦言这一辈子都得背负上贪他人彩礼钱的恶名，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如此想着，夫子这一整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连惯常对学子们的训斥也少了。 　　于书楷并不在意夫子对他的印象和观感。这些年没有夫子的严厉管教，他过的自由自在，很是轻松。 　　再者说，来年二月和四月，如若他运气不错，接连考过县试和府试，日后便也无需来夫子这里进学。 　　是以夫子现下对他的喜恶，完全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他只需要踏踏实实熬到年假的到来就行了。 　　对比于书楷的坦然自若，王锦言这一日过的甚是煎熬。 　　哦，也不单单是这一日，应该说从这日开始直到年假到来，王锦言都没能缓过来，彻底被满是负面和压抑的黑暗阴影笼罩住了。 　　眼瞅着再这样下去，王锦言就真的要毁了，夫子终归还是没忍心袖手旁观，选在腊月二十九这日，单独将王锦言留了下来。 　　“于兄，你说夫子是不是又要悄悄给那位开小灶了？”跟于书楷相熟的学子撇撇嘴，很是不满意的嘀咕道。 　　“又不是头一回的事了，你到现下还介意呢？”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于书楷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 　　“以前当然是不介意，可咱们二月就要去考县试，夫子即便要叮嘱和交代，难道不该把咱们都算上？我就觉得夫子一门心思就只想着让王锦言考过县试，根本没把咱们其他学子放在心上。”寒窗苦读数载，哪怕他们的功课确实比不上王锦言，夫子也不能在临近科考的时候区别待遇啊！如此一来，谁能甘心？谁又能服气？ 　　“这种事你就算再生气也没用。”于书楷倒没有不甘心，也没有不服气，他自己其实挺平常心的。不过看同窗实在气的不行，他干脆帮忙出起了坏点子，“实在不行，你折回去听听夫子都私下里跟那谁说了些什么？” 　　“我才不干呢！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说给我听，我即便真的折回去了，等着我的肯定也是一顿斥责。算了算了，我先回家了，年后见。”冲着于书楷挥挥手，同窗气呼呼的走远了。 　　于书楷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家。 　　听说今日他娘亲自出马，带着他娘子去镇上办年货了。就是不知道，他娘子有没有给自己买点东西？ 　　肯定没有。就他家娘子那只知道为别人着想的实诚性子，还是得等他考完县试准备去五水县参加府试的时候，再带点什么好东西回来。 　　那么，他到时候该给他娘子买点什么才好呢？胭脂水粉？他娘子根本用不上，也不喜欢用。那就衣裙和首饰？感觉他娘子也不会特别欣喜…… 　　“老四回来了。来来来，看看这身衣袍怎么样？这可是你媳妇特意给你挑好买回来的！”一见到于书楷回来，于大娘乐呵呵的喊道。 　　“咦？给我买的？”而且还是他娘子特意挑的？于书楷的视线立刻就转向了许小芽。 　　“娘说你二月去镇上考试的时候要穿的讲究一些，我就帮你做了决定。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拿去镇上……”许小芽一个“换”字还没说出口，于书楷这边已经干脆利落的脱掉身上的外袍，试穿上了于大娘递给他的新衣袍。 　　“呀，好看！老四这么穿真是精神！”于大娘一拍手，夸赞道。 　　于大嫂她们也是连连点头，直说“好看”。反正不是她们给的银钱，也不是于大娘出的公中，许小芽自己拿私房银子给于书楷买新衣裳，多贵她们都不会嫉妒。顶多，也就心里羡慕羡慕。 　　“怎么样？好看吗？”明明于大娘她们都在夸好看，于书楷还是特意走到许小芽面前问道。 　　“嗯，好看！”重重点点头，许小芽认真回答。 　　“为夫很喜欢，谢过娘子的良苦用心。”即便这身衣袍并不是那么好看，于书楷肯定也不会嫌弃。更别提许小芽这一次的眼光是真的很好，挑选的青竹色书生袍特别的衬于书楷的气质，俨然一位翩翩公子。 　　许小芽微微红了脸，连忙摇摇头。于书楷哪里需要向她道谢？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她花的银钱都是于书楷之前给她的，又不是她自己买筐赚回来的…… 　　“你是应该好好夸夸你媳妇。哎哟喂真是个贴心又懂事的丫头。我也就前两日无意间随口一提，她愣是记到了今日。要不是她主动提醒，我都忘了还要为你准备新的书生袍这事儿。”于大娘说着就大力夸赞起了许小芽，“而且你媳妇是真的对这件事很上心，在那成衣店里选了好久，特别认真才定下的这一套。换了别人，只怕随便买一套回来就算了，怎么可能耐得住性子那般仔细的来回挑选，只差没把每一针每一线都给检查清楚了。” 　　不得不说，今日许小芽买的这件书生袍挺贵的。如果不是买给于书楷穿，许小芽肯定舍不得。也正是因着不便宜，许小芽才格外的仔细和谨慎，唯恐买亏了回来又后悔。 　　于大娘当然也心疼银子。可也正是因着心疼银子，她才会越发的满意许小芽这个舍得把这件书生袍买回来的儿媳妇。 　　银子花了也就花了，许小芽对她家老四的真心才是实打实的珍贵。就冲这一点，于大娘恨不得将许小芽捧到天上去。 　　一旁的于大嫂三妯娌已经快要忍不住脸上的表情，恨不得转身走人了。 　　娘都夸许小芽一路了，从镇上夸到上米村，从她们面前夸到于老汉和于大哥三兄弟的面前、再到于书楷这个当事人的面前……还没夸够呢？ 第41章 更新 　　于大娘当然没夸够, 而于书楷又确实不嫌烦。两人一个说、一个听，配合的很是默契。 　　反而是许小芽，实在听的不好意思, 指了指于书楷身上的新袍：“你要不要先脱下来, 我帮你洗了晒干再穿？” 　　“不急, 明天再洗。”于书楷嘴上这样说着, 手上却是极为配合的开始脱起了身上的外袍。 　　“瞎说什么呢？明天可是除夕，哪有除夕洗衣裳的？”于大娘打断道。 　　许小芽愣了一下，刚到嘴边的一个“好”字, 就这样咽了回去。 　　除夕不洗衣裳，下米村也有这样的习俗。只不过许如心爱干净, 坚持大年初一必须穿新衣裳, 每年除夕当日都会换下脏衣裳丢给许小芽, 勒令许小芽必须洗干净。 　　等许家多了一个许小福, 许小芽除夕当天需要洗的衣裳又多了几件。多年下来，许小芽已然习以为常，反倒将原本的习俗给忘了。 　　时刻关注许小芽的于书楷自然留意到了许小芽的反应。瞬间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于书楷冷冷的扫了一眼隔壁王家的围墙, 不客气的再次将仇记在了王锦言的头上。 　　全然不知道自己再度被于书楷记恨上，王锦言在夫子的劝慰下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准备这个新年都专心备考，再不分出心神去理睬其他闲事。 　　许如心这段时日一直过的不是很好。王大娘本就很不喜欢她, 王锦言又忽然对她冷淡下来, 王大娘对她就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特别是伴随着除夕的到来，隔壁于家又特别的热闹，许如心明显感觉到王大娘看向她的眼神更添了几分厌恶和不喜，直让许如心怄的不行, 偏偏又不敢顶撞王大娘，就只能默默承受王大娘绵里藏针的打压和欺负了。 　　王大娘对许如心的不满确实每日都在递增，甚至已经快要到濒临爆发的边缘。尤其许如心还每日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荡，王大娘就更火大了。 　　往日里王大娘就深知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只不过以前被气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而今因着许如心的关系，王大娘几乎每日都要被呕出血来，而且是日复一日的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 　　她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就因着许如心上交了三两银子，她便默认了这个儿媳妇呢？ 　　比起那三两银子，端端正正的品性才是真的重要呀！ 　　瞅瞅隔壁许小芽，不单单是干活勤快又厉害，关键人是真的孝敬长辈，处处都为婆家着想。哪里像许如心，整日里除了偷懒还是偷懒，一门心思躲着不想干活，对她这位家中唯一的长辈更是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要是换了许小芽成为她的儿媳妇，王大娘几乎可以乐见她现如今的日子是何其的悠哉和轻松了。 　　越想心里越烦躁，王大娘还不得不帮着许如心收拾家里的烂摊子，乃至于新年即将到来的欢闹气氛都没能感染到她的身上来。 　　“娘，咱家过年什么年货都还没买呢！”许如心忍了又忍，还是主动跟王大娘提了这事儿。 　　王大娘本就不好的心情在听到许如心这句话后瞬间变得更差。 　　抬起头，王大娘幽幽的说道：“隔壁于家的年货都是他们家老四媳妇给买的，咱家又没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我这个当婆婆的能怎么办？” 　　许如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王大娘居然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难不成王大娘一直没有为家里置办年货，根本不是忘了、也不是没顾上，纯粹是在等着她去买？ 　　“娘，我的银钱都交给您了！”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喊出声来。 　　“瞎说什么呢你？你什么时候把银钱都交给我这个婆婆了？你明明是把银钱都送去隔壁于家了，这会儿又来跟我这个婆婆掰扯……我们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不得不说，这段时日的憋屈和怒火已然将王大娘逼到极致。早先她说话虽说也难听，带着点刻薄的意味，但起码不会这般摆在明面上，直让许如心下不来台。 　　“我，我拿去给于家的银子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只不过我嫁来王家的时候，我爹娘让我带了过来而已。”既然王大娘什么事都摊开来讲，许如心抿抿嘴，索性也豁出去了。 　　她没有任何对不起王家的对方，而且她确确实实给了王大娘三两银子，比王家给许家的彩礼还要多出一两。 　　真要是换了许小芽嫁来王家，别说三两银子，即便是三文钱，王大娘也别想拿到手。 　　归根到底，娶她许如心过门，是王家赚了才对！ 　　“你也说了，那些银子本就是你爹娘给你的嫁妆。现下你是我们王家的儿媳妇，嫁妆银子难道不该归我们王家？拿去于家算什么事，你又不是于家的儿媳妇。”一句话，王大娘就是成心找茬。任凭许如心怎么说都没用，王大娘不会听，也听不进去。 　　“娘，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许如心简直要疯了。当初她为何会信心满满的嫁来王家？还不就是看中了王大娘特别明事理的为人？ 　　可真正跟王大娘相处过后许如心才惊觉，都是假的、骗人的！王大娘根本就不像外面传说中的那般慈爱温柔，王大娘甚至连隔壁于大娘都比不上！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许如心已然说不出她自己是第几次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明明许小芽出嫁后的日子就不是这样的。于大娘多会骂人啊，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多会算计啊，可许小芽非但一丁点的亏都没有吃，反而还被于家人高高给捧了起来。 　　如若换成她嫁去于家，她跟于大娘婆媳四人肯定相处的更加融洽和亲近。哪里像而今被困在王家，时时刻刻都受王大娘的折磨和压制，日子苦不堪言，几乎要将她打击的崩溃…… 　　王锦言还没走进自家大门，就听到院子里传出许如心质问他娘的喊叫声。 　　而与此同时，隔壁许小芽的声音恰好也落入了王锦言的耳里：“娘，还是我拿去给夫君洗。天儿冷、河边水肯定凉，别冻着你了。” 　　王锦言脚步顿住，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许小芽那张虽然并不让人惊艳、却也很是清秀的面孔。 　　他一直都知道，许如心和许小芽是不一样的。许如心是朵娇花，需要精心呵护，需要温柔体贴。许小芽则是一颗小草，无需特意看顾，也能随意生长。 　　他本以为自己惦念的是娇花的美丽，也只有许如心方能跟他匹配。未曾想真正适合他的却是小草的生机勃勃，许小芽才是能够让他安枕无忧、全身心投入科举备考的定心丸。 　　倘若他那时候没有生出旁的心思，乖乖娶了他娘为他选定的许小芽，现下他们王家肯定还是如往日里那般安宁吧！ 　　他娘那般喜欢许小芽，跟许小芽势必也能相处的更好。许小芽的性子并不娇弱，沉默寡言又特别能干活的性子自然也更加招他娘喜欢…… 　　王大娘会不会喜欢许小芽，完全不必理会。现如今的于大娘对许小芽，那才是千百万个心疼：“会冻着娘，就不会冻着你了？你这丫头就是傻，什么辛苦活都抢着自己干。娘年纪大了，干点活儿倒是不打紧，冻着手了也不怕难看。你一个小姑娘，年纪又小，不好好养着自己的手，哪日被说丑了，有你哭的。” 　　“娘，我的手本来也不好看，没事的。”许小芽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像许如心那种芊芊玉手才称得上好看，像她自己干惯多年粗活的手实在谈不上美，一个“丑”字倒也形容的贴切。 　　“你的手怎么就不好看了？谁说不好看了？”于大娘顿时就不乐意了，嗓门直线飙高，“老四你说说，你媳妇的手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于书楷直接拿过衣袍，“娘、娘子，你们二位都歇着，我来洗。” 　　“不行！”于大娘和许小芽异口同声，冲着于书楷喊出声来。 　　“我和你媳妇的手也就争个好看不好看，你可是读书人的手，年后就要科考了，哪里能冻着？”劈手夺过衣袍抱在怀里，于大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于书楷，“行了行了，外面冷，赶紧带你媳妇进屋呆着去。院子里没你俩什么事了，别瞎掺和！” 　　“娘，我……”许小芽还待跟于大娘说上两句，却被于大嫂给打断了。 　　“得得得，娘和四弟妹都别动手，我来！我来洗还不成？”不过就是一件衣袍而已，哪里费得着这般矫情？于大嫂实在听不下去，准备接手了。 　　而于大嫂这么一开口，于三嫂当然不甘示弱：“别呀，怎么就被大嫂抢了先？我正要说话呢！娘，给我，我去洗！” 　　于二嫂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可这个时候她再出声就着实有些跟风的嫌疑了。顿了顿，于二嫂尤为懊悔的握紧了拳头，只得眼睁睁看着于大嫂和于三嫂在于大娘面前大出风头。 　　“不用不用，我来洗，真的！”许小芽原本就没想让于大娘帮忙洗，于大嫂和于三嫂这么一开口，她就更加不会放着不管了。 　　这一次，于书楷没再拦着，而是接话道：“别去河边洗，我去烧水。” 　　“我去！”终于找到机会的于二嫂立刻蹿进了厨房，唯恐晚了片刻又被于大嫂和于三嫂抢了先。 　　于大娘自己给于书楷洗衣裳肯定没问题，但于书楷已经成年，万万没有让于大嫂和于三嫂帮于书楷这个小叔子洗衣裳的道理。 　　之前于书楷还没娶亲的时候，于大娘就特别注意避嫌此事，而今许小芽已经过了门，于大娘就更加不会让于大嫂和于三嫂沾手了。 　　是以，于大娘没再跟许小芽争，而是顺势将衣袍递给许小芽，语气殷切的叮嘱道：“老四说得对，咱都不去河边洗，太冷了，就在家里烧热水洗。老四媳妇你也别担心费柴火，咱家缺啥都不缺柴火。” 　　说起来，于家男人除了于书楷，于老汉和于大哥三兄弟都是干活的好手。大冬日里没什么地里的活需要干，可家里的柴火却是被于家父子四人准备的足足的，确实不怕不够烧。 　　只不过连洗衣裳都要烧热水这种待遇不管是上米村还是下米村，都尤为稀罕。寻常妇人，尤其还是年轻的儿媳妇们，谁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就是。 　　像于家一众女眷中，许小芽就是头一份了。 　　不过因为是于书楷开的口，于大娘又放了话，于家自然没人会跳出来说半句不该。就连平日里最爱计较的于大嫂和于三嫂，也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致应和出声。 　　没办法，谁让今日去镇上办年货，心情极好的于大娘出手尤为大方，她们也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呢！ 　　虽然不想承认，可于大娘心情特别好的原因就在许小芽的身上。故而对这位才刚嫁进门的四弟妹，于大嫂和于三嫂都秉持了一个态度：尽可能不开罪。 　　而于书楷，就更厉害了。 　　尽管答应了让许小芽帮他洗外袍，可于书楷并未走开，就站在一旁守着，视线始终落在许小芽的身上，维护之意彰显的淋漓尽致。 　　于大嫂和于三嫂撇撇嘴，很想酸上两句，可又确实没这个胆子。再看于大娘那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于大嫂和三嫂兀自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各自忙去了。 第42章 更新 　　于家大门外, 王锦言驻足良久，着实羡慕于家竟然能如此的和/谐融洽。 　　早先对于家婆媳几人，王锦言是尤为看不上的。 　　主要是因着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都太过吵闹, 有时候单是说话就嗓门颇大, 更别提她们还时不时的争上几句…… 　　尽管王锦言白日里并不在家, 可多多少少还是会碰上数次于家的热闹。对此, 他向来嗤之以鼻，而且极为不屑。 　　曾经王锦言笃定，等他娶亲, 他的娘子跟他娘一定能友好相处，哪怕不能亲如母女, 但也肯定是和和美美的。 　　哪想到他费尽心思娶回来的许如心, 到底还是没能让他如愿。恰恰相反, 许如心跟他娘的关系正岌岌可危, 已然陷入了紧张的僵持氛围之中。 　　他本以为，许如心是那般的善解人意，肯定可以…… 　　“夫君，你回来了！”许如心在家里等了很久都没等回王锦言, 便想着出来找找。只不过她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王锦言的身影。 　　思绪被打断，王锦言顿了一下，方抬脚回了自己的家。 　　遭遇王锦言的冷漠, 本就委屈的许如心更是难受。 　　在王锦言走过她身边的时候, 许如心直接拉住了王锦言的袖子，悄声告状：“夫君，娘嫌弃我带来王家的嫁妆银子太少，比不上隔壁于家。” 　　“嗯。”王锦言冷淡的应了一声, 在许如心甚是受伤的眼神下，挣开许如心的手，迈进了院子。 　　“锦言回来的正好。”王家厨房门口，王大娘端着一碗鸡汤笑的甚是温和，“在外面冻坏了吧！快来喝碗鸡汤暖和暖和身子。” 　　相比许如心一见到他就告状的举动，王大娘带着满满关怀的话语着实让王锦言感到极为暖心。 　　“娘辛苦了。”几步走过去，王锦言接过鸡汤，回道。 　　“这是什么话？娘给你熬碗鸡汤就辛苦了？都是应该的。”笑着摇摇头，王大娘说道。 　　王锦言脸上的神色就更加温和了，轻轻点头，随着王大娘一起来到饭桌旁坐下。 　　被遗落在院子里的许如心瞬间红了眼圈，是真的掉下了眼泪。 　　往日里王锦言何曾会如此狠心的对她？而今的王锦言却是一日比一日待她冷漠，她委实伤心，也开始切切实实感到后悔了。 　　早知嫁来王家会是这种受人/欺/辱的境遇，她还不如嫁进于家。 　　至少嫁去于家，她手里的银钱能够保得住，平日家里的活计还可以推给于大嫂她们三人做。即便很可能会因此跟于大嫂她们起些争吵，可也比她辛辛苦苦在王大娘手下讨生活不是？ 　　最起码跟于大嫂三人吵架，她不用有所顾忌，只管怼回去便是，她也不一定会输。可到了王大娘这里，她哪次不是一而再的忍让，最终却只能节节败退？ 　　这一年的除夕，是许小芽自打记事以来过的最安稳的新年。没有永无止境的责骂和训斥，也没有表里不一的排挤和奚落，许小芽跟着于大娘还有于大嫂她们准备了极为丰盛的团年饭，整个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很是和气。 　　于大娘也觉得这个新年过的很顺心，连带对许小芽的印象就更好了。大年三十半下午还特意跑去村里跟相熟的妇人们唠嗑，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许小芽。 　　别说，自打于王两家娶亲，上米村有关许如心和许小芽姐妹二人的传言就一直没断过。 　　不过伴随着时间线的拉长，大家对许如心这位曾经备受大家夸赞的姐姐慢慢开始出现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反倒是许小芽，自打嫁进于家就没少被于大娘在外面夸。相形之下，上米村一众乡亲对许小芽的印象和观感，委实比对许如心的要更好。 　　这不，听闻许小芽还特意为于书楷准备了全新的书生袍，围在一起的妇人们不由就点点头，跟着夸起了许小芽，直道于家这个儿媳妇娶的不亏。 　　于大娘也是这样想的。起先大家知道他们家娶过门的是许小芽，没少暗地里说些酸话。有好事又嘴长的更是直接跑到她面前来说三道四，虽说她当面就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却也没少受气。 　　但是现下可不同了。他们家老四媳妇这般的好，还有谁敢说他们家这门亲事吃了大亏？ 　　“哟，王大娘也出门了，难得难得。对了，锦言小子这马上也要去镇上参加科考了，你家儿媳妇给锦言小子新买书生袍没？人于家老四媳妇就给他们家老四买了呢！”于大娘心里才刚骂完好事者，扭头就有酸里酸气的长/舌/妇冲着王大娘开了腔。 　　王大娘的脸色不自觉就变了变。许如心真要是有这个心，哪里还需要她这会儿急冲冲的往镇上赶？ 　　王大娘原本是想要等到最后一刻的。她不相信许如心没有留后招。以许如心那么狡猾的性子，怎么可能私下里没有悄悄藏更多的私房银子？ 　　所以，王大娘一直在等。 　　然而，当等到除夕当天下午却依旧没有等到许如心的动静，王大娘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隔壁于家闹腾的那么欢，她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于书楷都能穿上全新的书生袍，她家锦言才学不知道远胜于书楷多少倍，即将到来的二月县试成绩势必也会比于书楷要高出许多，怎么可以在穿着上输给于书楷？ 　　王大娘自认足够的了解王锦言。她自己就是个好面子的，她家锦言更是心气极高。如若届时一起去镇上参加科考，她家锦言却因为穿着被于书楷嘲笑…… 　　那样的画面，王大娘想都不敢想，也决计不准许其发生。 　　但是，许如心就做到了无动于衷。任凭王大娘怎样明示和暗示，许如心就是不接话，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最终还是王大娘自己率先按耐不住，瞅准机会带着银子溜出了家门。没成想她这还没走出上米村，就被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的妇人们盯上了。 　　若是往日里，王大娘肯定会停下脚步，好生跟这些人说道说道。但是今日，她实在顾不上逗留，索性就目不斜视的加快了脚步，只当没听见他人的叫喊。 　　“啧啧啧！这王寡妇真是越来越傲气了。”眼见王大娘不肯理她，喊话的妇人顿时就改了口，称呼起了“王寡妇”。 　　“她哪日不傲气？照我说啊，他们王家人都傲气。老的傲气，小的也傲气。” 　　“哎哎，说话都注意些。王大娘怎么样姑且不说，锦言却是个好孩子。读书人么，傲气点怎么了？” 　　“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咱们上米村又不是只有王锦言一个读书人，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没他那般傲气？” 　　…… 　　眼瞅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马上就要吵起来了，于大娘摇摇头，索性转身走人。 　　她虽然跟王大娘有私仇，但也不会动不动就在外面跟人编排王大娘的不是。左右王大娘在村里的名声惯常比她好，她也不必到处讨人嫌，非要争个高低。 　　不过，如果这些人自己爱说王大娘的是非，那就跟她无关了。反正，她自己是懒得参与的。 　　于大娘回到家的时候，一眼看到许小芽进了厨房。 　　这丫头，又在自己给自己找活干？ 　　存着这样的念头，于大娘跟了过去。 　　许小芽是过来厨房提前准备晚饭的。没想到她才刚动手，就被于大娘逮了个正着。 　　“家里三个嫂子呢，你瞎着急啥？”对许小芽，于大娘总是忍不住的心疼，当即训道。 　　“大嫂她们都在屋里带孩子呢！就我闲着。”朝于大娘笑了笑，许小芽解释道。 　　“咱家的孩子都是放养的，哪里需要她们跟在身边带？说来说去就是偷懒，一个二个都指望别人多干些活，她们好轻省些。也就你心软好说话，从来不跟她们计较，也没她们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于家小一辈的孩子最小的也有四岁了，平日里都是被哥哥姐姐们带着玩，根本不需要于大嫂她们费心。这一点，于大娘心知肚明。 　　“娘，不是这样的。我嫁来家里后，大嫂她们真的做了好多活，也帮了我很多。以前我还没出嫁的时候，娘家里里外外所有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做，那时候才是真的忙，根本就干不过来。”伴随着跟于大娘的相处时间变长，许小芽渐渐也学着跟于大娘说些心里话了。 　　主要是于大娘对她真的很好，许小芽感恩在心，不自觉就跟于大娘变得亲近了起来。 　　“这可不能放在一块比。咱们于家有于家的规矩，四个儿媳妇娶过门，当然是大家一起干活，难不成还全部推给你一个人做？那才是真的丧良心，不是什么好东西。”于大娘冷哼一声，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也是明目张胆的在骂许家人。 　　许小芽愣了愣，随即微微勾起嘴角，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于大娘：“嗯。” 　　于书楷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于大娘和许小芽的这么一番对话。 　　心情极好的走过来，于书楷冲着厨房喊道：“娘子，我要喝水！” 　　“喝水你不会自己倒啊？就只知道使唤你媳妇，你媳妇不累的？”破天荒的，于大娘竟然扭头吼起了于书楷。 　　这可真是于书楷未曾预想到的情况，直把于书楷给逗乐了：“娘，不带你这样偏心的。以前你可是最疼我的，现下你都不疼我了。” 　　“走走走，少在这儿装委屈。娘还真就不偏心你了，以后就只偏心你媳妇。咋地，你还要跟娘不依？”于书楷的套路，于大娘还是知晓的，当即笑着骂道。 　　“依依依，都依娘你的。咱们家可都是娘做主，谁也不准不听话的。”极为配合的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于书楷以着故意夸张的口吻回道。 　　于大娘和于书楷斗嘴的功夫，许小芽已经默默倒好一杯温水送了出来：“夫君，喝水。” 　　“唉呀，还是我家娘子好，知道心疼为夫。瞅瞅我娘，都快要把我这个小儿子给抛掷脑后了。”于书楷一边喝水一边欠欠的看向于大娘。 　　“还真是喝都堵不住你的嘴，哪来这么多的意见？老老实实喝你的水吧！喝完就回屋温书去，外面这么冷，也不怕冻着你！”于大娘怎么可能不偏心于书楷？最大的证据可不就是许小芽这个爱屋及乌的存在？ 　　“好好好，我乖乖喝水，喝完就走人，不打扰娘和我娘子的二人世界。”于书楷说着就将杯子还给许小芽，还特意规规矩矩做了个拱手告辞的动作，方才转身离去。 　　“就会嘴贫！娘和你媳妇算什么二人世界？亏你还是读书人，话都不会好好说。走走走，老四媳妇，咱俩都甭搭理他，让他一个人回屋呆着去！”于大娘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已经乐开花了，俨然心情十分的好。 　　许小芽也是弯了弯眉眼，拿着水杯回到厨房，正好应了于大娘的话，不搭理回屋的于书楷了。 　　隔着一堵围墙，听着于家传来的欢声笑语，许如心几乎快要嫉妒的发狂。 　　于大娘对许小芽真的太好了！而这般慈爱的好婆婆，却是她让给许小芽的！她真是太亏了！ 　　隔了几步远的位置，许如心背对着的屋檐下，王锦言也正凝神望向于家的院子。 　　不过王锦言是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让许如心发现，也始终没有跟许如心说话的打算。 　　过度安静的沉默和疏离，越发衬得王家这个新年着实的萧条，令人心凉…… 第43章 更新 　　王大娘紧赶慢赶回到上米村的时候, 天色已经渐黑了。 　　牢牢抱住怀中新买的书生袍，王大娘心里尽是满足。她的锦言本就不比任何人差，于书楷有的, 她的锦言也一定要有。 　　只不过, 王大娘的欢喜心情只持续到了自家附近的小路上。 　　抬眼瞅见自家厨房一丁点的炊烟都没有冒起, 王大娘不禁生出不好的预感。 　　该死的许如心, 该不会懒得连晚饭都还没开始做吧！平日里也就算了，今个可是除夕！谁家连除夕都饿肚子的？他们王家过的再是窘迫，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王大娘怒气冲冲的加快了脚步, 却在路过于家大门外的时候，恰好听到许小芽的喊声：“爹、娘, 吃饭了！” 　　“来了来了！老四媳妇你也别忙了, 赶紧过来坐下。都忙活一下午了, 其他的活都交给你三个嫂嫂做。”于大娘一边往外走, 一边回道。 　　“没事的，娘。我不累，都是该做的。”许小芽的嗓门并不大，却能明显听出她的真诚。 　　“哎哟喂, 咱家怎么就这般好命，娶回来这么一位又乖巧又懂事还勤快的儿媳妇，娘真的是太感激祖宗保佑了。”固然于大娘的话语有些夸张，却依然深深刺痛了王大娘的心。 　　深吸一口气, 王大娘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家。然后, 不出任何意外的发现自家厨房果然是冷锅冷灶，没有丁点的惊喜。 　　许如心不是故意不做晚饭的。她只是想着今天是除夕，家里的饭菜都必须交给王大娘做主。她自己是不敢擅自动厨房里那些肉菜的，省得王大娘回来她又要挨骂。 　　因为不想大过年的自找不痛快, 许如心索性就躲得远远的。哪想到她都退让至此了，却还是惹来王大娘的不满。 　　“娘，您回来了。”王锦言已经有些饿了。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立刻走了出来。 　　“是，回来了。”见到王锦言，王大娘迅速调整好情绪，露出温和的笑容，“锦言，娘这几日一直忙着准备年节，都没能顾上给你添置新衣。趁着今日下午有时间，娘便去了一趟镇上。你快试试，看这新衣袍合不合身。” 　　听闻王大娘是特意去镇上给他买新衣才拖到这会儿归家，王锦言自然不会再有半点的怨言，当即点点头，走了过来：“娘，天这么冷，镇上又那么远，您怎么还特意走上一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必年年都穿新衣，这样您真的太辛苦了。” 　　“怎么会辛苦？为了锦言，不管走多远的路，娘心里都是甜的，一点也不苦。”王大娘笑着将衣袍递给王锦言，转身就往厨房走，“锦言你先回屋试新衣，娘这就去做饭。天色都这么晚了，锦言肯定饿坏了。” 　　站在原地目送王大娘匆匆走进厨房开始忙碌，王锦言面上一片冷色，好半天都没动弹。 　　“夫君，娘终于给你买新衣袍了？我就说嘛，人家都有新的书生袍，夫君你也应该有……”许如心是特意等王大娘不在院子了，才现身的。 　　不曾想她话语还没说完，就遭遇了王锦言的冷眼怒瞪。 　　心下一跳，许如心不禁有些慌：“夫……夫君？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娘那么辛苦的赶路去镇上为我买新衣，你呆在家里就不能先把晚饭做了，一定要等娘回来做？”王锦言原本不想说的。有些事情，他相信许如心自己会看懂，也会明白。 　　可许如心真的太过分了。王锦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替王大娘抱打起了不平。 　　“我……”许如心登时红了双眼，万般委屈的解释道，“家里的东西都是娘收着在，我不敢随便动用的。大过年的，我不想惹娘生气，所以才……” 　　“所以娘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讲理的长辈？你不过是做一顿晚饭而已，顶多就动动厨房里的菜，娘还能骂你不成？”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王锦言忍不住扬高了嗓门。 　　“呀呀呀！听到没，听到没？刚刚这是王锦言在大嗓门骂人？骂谁呢？”于大嫂正乐悠悠去厨房添饭，回堂屋的路上正好听到王锦言在喊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王锦言竟然还会骂人？这可真是少见的画面。 　　“他还能骂谁？总不至于是骂王寡妇吧！”撇撇嘴，于大娘对此事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多半是王锦言和许如心起了争执，小两口一起过日子，拌嘴而已，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那就是骂许如心了？真的呀？”于大嫂却是个喜欢到处八卦的性子，兴奋不已的想要跑去贴着墙根听听热闹。 　　“不准去！大过年的，安安生生过自家的年，消停点！”于大娘拦住了于大嫂。 　　“哦。”虽然有些失望，可于大娘发了话，于大嫂也不敢违背，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下，乖乖吃饭。 　　“娘，明日早上还是我们都起床帮忙？”于三嫂也对王锦言和许如心吵架的事情不感兴趣。主要是王锦言一看就是个爱好/美/色的，许如心又挺会使手段，这两人多半还没吵起来就又熄了火，根本算不得一场好戏。 　　反倒是明天的早饭，于三嫂很上心，需得问问于大娘的意思。 　　“嗯，还是老样子，都起来。”于大娘说到这里，又忽然转过头看向许小芽，“老四媳妇你才过门，不用跟着起来。大早上的天冷，你多睡会儿。” 　　“娘，我可以早起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于三嫂问的是什么事，但起早对许小芽来说，确实不难。 　　“那也用不上你。娘和你三个嫂嫂就够了。”随意摆摆手，于大娘扭头看向于大嫂三妯娌，语气带上了几分警告，“你们都自觉点，别等着我亲自去喊你们起床。大年初一，我不想骂人，你们也别让我不高兴。” 　　于大嫂三人都没立刻应声。眼下的问题不是她们明天早上让不让于大娘不高兴，而是于大娘现下这一刻明晃晃对许小芽的偏心，已然让她们三人很不乐意了。 　　只不过于大娘是长辈，她们三人即便有怨也不能说出口罢了。 　　“娘，明天可是大年初一，我和我娘子还要起早发压岁钱呢！就算想睡懒觉，也睡不成。”对付于大嫂三妯娌，于书楷才是真正的大佬，而且从来都是一击即中，从来没有失手过。 　　压岁钱！于大嫂三妯娌顿时就双眼发亮，饱含期待的看了过来。 　　而今的于家就只有他们三房有孩子，于书楷和许小芽如若要发压岁钱，肯定是她们占便宜。加之许小芽才刚过门，四房还没有孩子，她们自然就省了银钱，怎么想怎么划算。 　　于是下一刻，率先反应过来的于三嫂直接冲许小芽笑道：“娘说的对。四弟妹你明早就不用起床了。我和大嫂给娘帮忙就成。” 　　“可不是？我们往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根本不需要四弟妹跟着起早。四弟妹索性就多睡会儿，没事的。”一想到自家孩子明天一早就有压岁钱拿，于大嫂可高兴了，丝毫不在意多干些活。 　　于大嫂的话没问题，于三嫂的话语中却是只字没提到她……于二嫂不确定的瞥了一眼于三嫂，很是怀疑于三嫂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不过，该表的态她亦不能错过，即便是晚了点，于二嫂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许小芽有些懵，还带说话，却被于书楷按住了手。 　　“娘子，明天来咱家的亲戚肯定不少，三位嫂嫂都要忙活做饭，你就负责招待宾客，正好也认认人。”于书楷倒也不是非要许小芽在家里搞特殊，可大过年的他娘子又出银钱又出力，还不一定能讨到好，他可不答应。 　　“老四说的对。”被于书楷这么一提，于大娘立马应道，“家里不少亲戚只怕都还没见过老四媳妇，是该好好认认人。” 　　许小芽自己也确实认不全于家所有的亲戚，当即不再执意要去厨房帮忙做饭，乖乖听于书楷和于大娘的安排。 　　许如心已经不想说话了。王大娘做好晚饭就只叫了王锦言，王锦言竟然也没有喊她。如若不是她自己主动上桌，只怕她还得继续饿肚子。 　　尤其是看到王大娘就只摆了两副碗筷，许如心差点没忍住当场爆发。 　　凭什么呀？她凭什么要被王家人欺负至此？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像饿肚子没饭吃这种事，就只有许小芽的身上才会发生，怎么可能有朝一日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忍着，王锦言不肯站在她这一边，许如心到底没办法跟王大娘硬着来。 　　咬咬牙，许如心红着眼圈吃完这顿分外凄凉的除夕年夜饭，只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早知道，早知道嫁给王锦言换来的是这般境遇，她，她还不如嫁给于书楷呢！ 　　而今的于书楷可不想再跟许如心有丝毫的接触。心满意足的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一觉睡到天亮，于书楷还待多睡会儿，就被许小芽轻声叫醒了。 　　“娘和大嫂她们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爹和大哥他们也都在院子里走动了。”许小芽醒的很早，本来想直接起床，可于书楷睡得正香，她一动肯定会吵醒于书楷。犹豫再三，她还是等到了这会儿才出声。 　　“知道了。”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于书楷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荷包，“压岁银。” 　　“我已经准备好了。”误以为于书楷给的压岁钱是让她待会儿分发给家里几个孩子的，许小芽回道。 　　“给你的。”好笑的亲了亲许小芽，于书楷解释道。 　　许小芽顿时就红了脸，小小声的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压岁钱。” 　　“谁说的？以后每年为夫都会给娘子你发压岁银的。”将荷包塞给许小芽，于书楷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神秘，“赶紧藏起来。为夫给你的压岁银最多，小心被家里几个小的抢了去。” 　　“我……”许小芽顿了顿，到底还是接过荷包捏在手里，轻轻说了一声，“夫君新年好。” 　　“娘子新年好。”知道许小芽不擅言辞，于书楷也不逗许小芽，正儿八经跟许小芽道完新年祝福，便放许小芽起床了。 　　许小芽也不拖延，飞快穿好衣裳打开房门，准备去厨房给于书楷端热水洗漱。 　　“四婶新年好，给四婶磕头了！”不过许小芽才刚打开房门，就被排排队整整齐齐等在外面的于家小一辈给拦住了去路。 　　“你们也新年好。”没想到几个孩子都起的这么早，许小芽立刻转身去屋里找到她昨晚就准备好的压岁钱，逐一发给了几个孩子。 　　“谢谢四婶！”得了压岁钱，几个孩子一哄而散，高高兴兴的跑开了。 　　“娘！四婶给我发压岁钱了！”于家最小的于小七直接冲到厨房，冲于大嫂喊道。 　　“呀，你四婶给你发了多少压岁钱？”于大娘连忙回过头，问道。 　　“不知道。”摇摇头，于小气只顾乐呵呵，根本不会数银钱。 　　“我知道，我知道。四婶给了我五文钱！”二房的于小四大声回道。 　　“笨啊于小四，你干嘛全都说了！”于大宝不高兴的瞪了一眼于小四，转身就跑。 　　“于大宝你给我站住！拿了这么多银钱还想跑？万一丢了怎么办？赶紧的，都交给娘，娘给你和小七收着！”于大娘边说边扭头去找没见到身影的于小三，“三丫头呢，让她也把压岁钱拿来！” 　　于小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也跟在于大宝身后往大门外冲。不交不交，他才不把压岁钱交给他娘！ 　　大的跑了，小的有样学样，也都往外跑。不过于小七腿短，第一个被于大娘抓住。 　　“哇哇哇！奶奶救我！救我！”眼瞅着刚到手的压岁钱就要被于大娘抢走，于小七眼珠一转，哇哇大叫起来。 　　“闹什么呢？大过年的非要把孩子惹哭，又不是你给的压岁钱，你抢什么抢？”听到喊声走出来的于大娘顿时板起脸，不高兴的训道。 第44章 更新 　　“娘, 四弟妹给了他们每个小的五文钱，我怕他们自己拿丢了。”于大嫂连忙解释道。 　　“老四媳妇大方，疼家里的子侄, 那是她的一片心意。孩子们愿意自己拿着就自己拿着, 大年初一就把孩子惹哭, 你还真是出息了。”于大娘说着就走过来, 直接从于大嫂手中抢过于小七抱在怀里，“走，小七跟奶奶进屋拿糖吃去, 别理你娘的。” 　　得，有于大娘护着, 于大嫂是注定别想把于小七手中的五文钱给要过来了。 　　“三弟妹, 你刚刚也不帮帮我！”回过头, 于大嫂控诉道。 　　“大嫂, 娘说的对。今个大年初一，家里孩子们哭哭啼啼的可不像样。而且待会儿家里就要来亲戚了，可别让人笑话。”五文钱，两个孩子就是十文钱, 于三嫂当然也稀罕。 　　可她家那两个都是小人精儿。刚刚大房和二房的孩子都冒头了，就偏偏没看到她家于小五和小六。 　　肯定是一拿到钱就藏起来了！才六岁的两个娃儿，咋就这么鬼机灵！ 　　“就你会装好人！”于大嫂撇撇嘴，话刚嘟囔完, 扭头就看见许小芽走了进来。 　　下一刻, 于大嫂立刻变了脸：“四弟妹这是来厨房端热水是不是？来来来，大嫂才刚烧好了热水，马上给四弟妹舀。” 　　“不必麻烦大嫂，我自己来就行。”迎上于大嫂的过度热情, 许小芽摇摇头，回道。 　　“哎呀，四弟妹你跟大嫂客气什么？你这一大早就给家里的孩子发了那么多压岁钱，大嫂帮你舀个热水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于大嫂也是直白，忍不住就嚷嚷出口了。 　　于三嫂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出声反驳。毕竟于大嫂说的都是实话，许小芽今天确实很大方，也很阔气。 　　“四弟妹，我来给你舀，多谢你对家里几个孩子的关爱和照顾。”说到压岁钱，于二嫂也凑了过来。 　　“二弟妹，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咋还跟我这个大嫂抢起来了咧？赶紧的，把你手中的瓢放下！”跟于三嫂争抢，于大嫂向来是五五分，有输也有赢。但是跟于二嫂，于大嫂就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于二嫂确实不是于大嫂的对手。在于大嫂大声嚷嚷之后，她固然不怎么情愿，却还是没敢继续跟于大嫂争了，只得转过头一脸抱歉的朝许小芽笑了笑。 　　看出于大嫂是铁了心要帮忙她舀水，许小芽便也没再跟于大嫂争，直接将手中的盆递了过去。 　　正是因此，许小芽并未注意到于二嫂看过来的眼神，同时也错过了于二嫂满脸抱歉的笑。 　　许小芽本人是真的没有多想，也并不觉得于大嫂和于二嫂必须得帮她舀水。故而于二嫂没能帮她舀成水之于许小芽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未曾想于二嫂确实放在了心上，而且还想的特别多。 　　在于二嫂得眼里，许小芽明显是选择了于大嫂。或者应该说，许小芽也跟这个家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瞧不起她这个二嫂。 　　如此想着，于二嫂默默低下头，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没有任何意外的，于书楷依旧是家里最晚起床的那个人。 　　抖了抖身上的新衣袍，于书楷心情不错的走到自家院子正中间站定，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往上抛手中的钱袋：“看样子今年家里的小崽子们都不打算找我这个四叔讨要压岁钱了？” 　　“要要要！四叔新年好，给四叔拜年了！”于大宝他们原本正各自躲着藏着，听到于书楷这么一喊，立刻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别抢别抢，从小到大排队站好。每个人都有，不会少了你们任何一个的。”于书楷双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的安排道。 　　于大宝他们本来就最听于书楷这个四叔的话，此刻更是规规矩矩，二话不说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定。 　　“嗯，不错，比去年的时候快了不少，明年继续保持。”于书楷一边说一边给几个孩子发压岁钱，不多不少，一人五文钱，公平公正。 　　厨房里的于大嫂忍不住就惊呼一声：“居然还有？” 　　于三嫂也是倒抽一口气，忍不住朝着院子里探了探脑袋。 　　跟于大嫂一样，于三嫂也以为，许小芽每个孩子发五文钱已经足够大方，没成想于书楷会再发一次。 　　大清早就得双份得压岁钱，于三嫂不由就勾起了嘴角。 　　于二嫂手下一顿，到底还是决定不再记恨许小芽了。哪怕是看在许小芽和于书楷接连给她两个孩子压岁钱的情分上，她也不该这般没良心的。 　　“好了，该藏就藏，该花就花，真被收走了可不许哭！”压岁钱发完，于书楷干脆利落的拍拍手，提醒于大宝他们道。 　　“四叔你都不知道，于小四他好笨的，还特意跑去告诉他娘，四婶给了我们多少压岁钱。”于书楷话音才刚落地，于大宝就忍不住告起状来。 　　“不是我，是小七先跑去厨房告状的！”于小四红着脸辩解道。 　　“我娘没收走我的压岁钱，奶奶救我了！”于小七虽然年纪小，但也并非听不懂，关键时刻还不忘摇头晃脑的炫耀道。 　　被几个小的逗乐，于书楷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还行，至少你们的压岁钱都还在你们自己的手里。” 　　“老四，你给太多了。”于大哥不赞同的说道。 　　“是。怎么还给了两次？四弟妹已经给过了。”于二哥边说边示意自家两个孩子将才刚拿到的压岁钱再还给于书楷。 　　“于小五！于小六！你俩不准跑！就你俩长腿了？”于三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自家那对双生子已经撒腿跑了，当即追了上去。 　　一大清早隔壁于家就这般的热闹，王大娘心里委实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相比于家多子多福、人丁兴旺，他们王家实在凋零。 　　往年王大娘还能自我安慰，好在她家锦言足够优秀，一个顶四个，他们王家不输给于家！可是今年…… 　　瞥了一眼慢腾腾磨蹭到这会儿才露脸的许如心，再闻闻于家院子里不断传来的肉香味，王大娘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无名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娘，早。”许如心最近一直都睡得不是很好，昨天晚上更是因着跟王锦言怄气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睡着。乃至于此时此刻虽然起床了，她头还是有些疼，精神也不是很好。 　　王大娘却是极为看不惯许如心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好似在他们王家受了极大委屈和欺负，动不动就在那儿装模作样。 　　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的语气一片冰凉：“你可真是享福，就等着我这个婆婆起早伺候你。” 　　“娘，我……”许如心脚步顿住，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见王锦言从门外走了进来。 　　“锦言回来啦！节礼都给夫子送过去了？”王大娘的脸上立马露出慈爱的笑容，迎了上去。 　　“嗯，已经送过去了。夫子说来年不要送这么重的节礼，让我代为多谢娘。”王锦言回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学生给夫子送节礼，还不是理所应当？咱们真要是送少了，那才是没规矩。”王大娘说着就转移了话题，语气里尽是暖暖的关怀，“锦言饿了没？娘已经做好早饭了，咱们去吃？” 　　“好。”王锦言轻轻颌首，当下便随着王大娘去堂屋吃早饭去了。 　　站在一旁的许如心无疑被彻底无视了。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已然不知道该怎样是好了。 　　打从嫁来王家，她就一直在很努力的退让，处处想着法子的巴结和讨好王大娘以及王锦言。少数几次也就罢了，时间一长，她又不是许小芽，怎么可能一直忍气吞声下去？ 　　可如今摆在她眼前的事实就是，她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换来的并非王大娘和王锦言的反省，而是王大娘和王锦言的联手打压和排挤。 　　这个家里就只有三个人，她想要一对二，委实很难，而且是实打实的处于下风…… 　　那么，她又要向王大娘低头了吗？她又要向王锦言服软了吗？ 　　恰在这时，许如心听到隔壁传来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 　　“四婶四婶，我想吃糖！”于小七乐颠颠的跑到许小芽的面前讨要道。 　　“我也要，我也要！奶奶说了，我们想吃糖，就得找四婶要！”飞快藏好自己的压岁钱，于小五和于小六一人一边，扑过来抱住了许小芽的腿。 　　“四婶，奶奶说家里的糖都让您管着，我们不能自己拿。”清早拿了许小芽给的压岁钱，于大宝对这位四婶不免就多了几分尊敬。 　　“可以，今天过年，你们都有糖吃。不过一次不能吃太多，会坏牙。所以我只能每人给三颗，你们自己省着点吃，不可以马上吃完。”许小芽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强硬，但却透着她的坚持。 　　“好！”身为于家长孙，于大宝还是很讲道理的。 　　“那四婶，我们吃完可以再来找你要不？我娘说，今年奶奶给家里买了好多糖的。”于小四鼓着脸问道。 　　许小芽顿了顿，给出回答：“要等到明天才可以再给你们。” 　　“啊？还要明天才能有啊！下午可以吗？吃完午饭我们再来找四婶……”于小四掰着自己的小指头算了算时间，开始跟许小芽讲起了条件。 　　“不可以。”这一次，许小芽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拒绝了。 　　“啊？可我想吃糖，想吃糖，想吃……”家里这么多长辈，许小芽这位四婶是最无害的。这不，于小四就想跟许小芽耍赖了。 　　“嗯？”双手抱胸，于书楷忽然就站在了许小芽的身边。 　　没有任何意外的，于小四的耍赖就这样被无情震慑住了。 　　“唔！”看到于书楷的第一时间，于小四紧紧用双手捂住嘴巴，拼命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他刚刚什么也没有说…… 　　“四婶，我乖，我今天只吃三颗糖。”后背汗毛竖起，于大宝立刻表态。 　　“乖乖乖！小五最乖，都听四婶的！”于小五昂着小脑袋扮可爱。 　　“小六也乖，四婶最好了！”于小六的反应也不慢，应和的那叫一个快。 　　于家其他几个孩子也是连连点头，再不敢有丁点旁的心思。 　　于书楷一来，许小芽也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并不擅长跟小孩子们相处。以往在许家的时候，她就经常被许小福各种谩骂，任凭她怎么教导都没用。 　　刚刚于小四忽然冲她耍赖，虽然还没到许小福那般打滚撒泼的程度，却也着实有些让许小芽心有余悸，生怕大年初一为了几颗糖闹出乱子来。 　　好在于小四不是许小福，于大宝他们也都很乖……许小芽当即拿出糖果盘，给每个孩子分了三颗。 　　“谢谢四婶！最喜欢四婶了！”于小五和于小六堪称这个家里嘴最甜的两个小孩子了，一拿到糖就立刻道谢。 　　于大宝他们也都很讲礼貌的出声道谢，随后飞快的跑出门去玩了。 　　连前一刻还试图耍赖的于小四都是红着脸接过糖，乖乖道了谢才转身跑开。 　　终于送走一众孩子，许小芽连忙将手中的糖果盘递给了于书楷。真的不要再让她管糖了，她实在不擅长。 　　“下次他们再敢闹你，你只管报你夫君我的名字。我还就不相信了，这个家里谁敢跟你翻天不成？”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于书楷为许小芽撑腰道。 第45章 更新 　　听着于书楷毫不客气护着许小芽的话语, 许如心几乎要嫉妒疯了。 　　不过是几个孩子，于书楷就能这般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向着许小芽。可是王锦言呢？她哪里做的不够好，王锦言却只是一味的站在王大娘那边？ 　　已经不自觉在心下生出无数遍的那个念头再度在脑海中浮现, 如若她当初嫁给的人是于书楷, 而今被于书楷护着的人岂不就是她了？ 　　许小芽真是不要脸, 居然连她的男人也抢。要不是她为人大度, 将这门亲事施舍给了许小芽，许小芽上哪儿过如此无忧的日子？ 　　亏她还警告过许小芽，可许小芽一次也没有回报给她。就连过年, 许小芽也丝毫的表示都没有，简直是过分。 　　越想越怄火, 许如心忍不住就贴近了墙根, 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许小芽悄悄拉出来好好聊聊。 　　许如心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今日的许小芽是货真价实的忙。在第一批亲戚进门之后, 许小芽就再也没有闲下来过，一会儿跟这位婶子打招呼，一会儿陪那位伯娘说说话。 　　哪怕许小芽嘴笨，不善言辞, 可那些婶子和伯娘都是聊天的高手，又都亲眼见识了于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的维护，当即纷纷表态，一个赛一个的跟着夸赞起许小芽来。 　　听着诸位长辈不间断的夸赞, 而且还一句话也不带重复, 许小芽不由就红了脸。 　　因着长辈们都在，言语间又都有提到她，许小芽实在不好避开，便一直陪着倒水, 虽然沉默，但存在感却不低。 　　于家一众亲戚也都在或明或暗的打量许小芽这个新过门的儿媳妇。几次之后，大家各自就有了定论，时不时赞许的冲着于大娘点点头。 　　于大娘便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整个人别提多得意了。 　　她就说嘛，她家老四媳妇是真的很乖巧，又孝顺又会干活，谁家长辈不喜欢？ 　　“哎哟你们几位老姐姐是不知道，自打我家老四媳妇过门，我家那个惯常坐不住的老四连读书都更加用心了呢！而且我家老四媳妇是真的很会干活，还特别勤快的编了好多箩筐去镇上卖了银钱给我家老四买回来宣纸和笔墨……”趁着屋里人多，于大娘叭叭大力夸赞起了许小芽的诸多事迹。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了不少附和声： 　　“呀，连老四都能管的住。不错不错，这个儿媳妇娶的好。” 　　“早先就听闻这闺女在娘家的时候很厉害，看来传言属实。这么能干的闺女娶进门，咱们于家不吃亏。” 　　“我瞧着老四媳妇性子老实，不像是那种会偷奸耍滑的，这以后家里家外一手抓，嫂子你以后可要享清福了。” 　　…… 　　于二嫂是进来往桌上送菜的时候，听到这些夸赞的。嘴角紧紧抿了抿，于二嫂低着头默默回了厨房。 　　一大清早的忙碌过后，于大嫂和于三嫂已经告一段落，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便能开桌吃饭了。 　　“大嫂，伯娘和婶子们都在堂屋里夸咱家四弟妹过了门，咱娘就能享清福了。”忍了又忍，于二嫂还是没能憋住，开了口。 　　“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们三个过门，咱娘就不能享福了呗！”于大嫂顿时就不答应了，拉长了脸准备冲进去理论。 　　“大嫂，别忘了咱家孩子清早才刚从四弟和四弟妹手里拿了双倍的压岁钱！”刻意加重了“双倍”两个字，于三嫂此话就是真的很具警醒作用了。 　　寻常时候于大嫂要是想在家里闹事，于三嫂肯定不会拦着，反正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丢人和出丑的都不会是他们三房。 　　可今天不一样。大年初一在家里闹事，于大嫂自己不想过安生日子，可别连累他们三房。 　　再者说了，于二嫂有想法怎么没当面怼回去，非要跑到厨房来跟于大嫂说，可不就是等着于大嫂性子冲动的跑出去闹事？ 　　尽管于三嫂也不见得就多么尊敬于大嫂这位长嫂，可于二嫂今天这事儿办的着实不怎么厚道，自家孩子才刚拿了四房的好处就撺掇于大嫂去找许小芽的麻烦…… 　　呵！于三嫂看不过眼，当然就要开口了。 　　被于三嫂这么一提醒，于大嫂顿时反应过来，当即就停下了脚步：“对对对，差点忘了，四弟和四弟妹今天可是老大方了！” 　　要知道他们大房可是三个孩子，每个孩子拿十文的压岁钱，一共就三十文了，平日里上哪儿赚去？ 　　念头一转，于大嫂看向于二嫂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不满：“我说二弟妹，咱们做人可都要感恩。你家两个娃儿早上才拿了四弟和四弟妹的压岁钱，转身你就在这儿说四弟妹的是非，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我不是……”没想到火会突然烧到她的身上来，于二嫂摇摇头，正要解释就对上了于三嫂似笑非笑的讥讽眼神。 　　顿时间，于二嫂就没了声音。 　　比起一根筋的于大嫂，于三嫂无疑更加不好对付。万一于三嫂也开口帮腔，于二嫂肯定不是对手。 　　是以，于二嫂很识相的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了。 　　今年于家饭桌上的菜色俨然比往年要更加丰盛几分，诸多亲戚吃的很是开心，也很是尽兴，话语间难免就带上了对于大娘的感激。 　　“我哪有这个本事哟！家里的年货都是我家老四媳妇张罗着买的。她也是年纪小，不会过日子，买什么东西都大手大脚的……”于大娘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满是骄傲和自豪，笑容更是始终没有退散。 　　都说吃人嘴短，眼下的局面可不就是如此，大家嘴里充斥着的都是不加掩饰的附和以及赞美： 　　“那也是她懂事，想要帮你这位婆婆分忧。我家媳妇就不行，做点什么事儿都上不了台面，我真要撒手让她负责，只怕一大家子的脸都得跟着丢尽了。” 　　“对对对。你家老四媳妇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办起事来够稳重，咱们这些当长辈的都能跟着放心。” 　　“说到管家，瞧着不难，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光是厨房里的油盐酱醋，样样都得操心，买多了、买少了可都是问题。以后得让我家几个丫头都多来跟四侄媳妇学学才行，省得日后嫁了人咱们还都得跟着担心。” 　　…… 　　之前于大嫂和于三嫂没有亲耳听见，尚且还能故作大度。此刻眼睁睁看着周遭长辈纷纷大力夸赞起了许小芽，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视一眼，总算是明白了于二嫂心下的不痛快。 　　于二嫂悄悄低下头，撇了撇嘴。在厨房的时候，于大嫂和于三嫂都骂她没良心，这会儿看她们俩还忍不忍得住！ 　　于大嫂和于三嫂还真就忍住了。只不过两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恰恰相反，她们接下来可活跃了。 　　既然长辈们都忘了她们的存在，她们可不就得好好表现表现自己？ 　　于是乎接下来整个饭桌上就只能听见于大嫂和于三嫂热情张罗的声音了： 　　“大伯娘，你快尝尝这个鱼的味道怎么样？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见长？” 　　“四婶，这个肉可是照着你上次教我的做法学着做的，还行不？能入口不？” 　　“堂嫂，我给你盛碗汤，这个味道鲜。” 　　…… 　　有招待的，肯定就有回应的： 　　“老三媳妇不错，手艺见长了不少。” 　　“怎么不能入口？好吃的嘞！我今天可是吃了不少。” 　　“客气了、客气了，味道实在不错，我自己来就行。” 　　…… 　　眼瞅着桌上的热闹都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带走，于大娘面上笑容不变，直接给许小芽碗里又夹了好几筷子肉菜。 　　至于于大嫂和于三嫂心下打着的小九九，只要不伤大雅，于大娘并不会阻拦。到底是大过年的，还有这么多亲戚在，和气为贵。 　　再者说，于大娘想要的早在饭菜上桌前就已经达到了。此刻饭桌上的这些夸赞有就听着，没有也不会影响大家对许小芽的好印象，她又何必生气？ 　　一众长辈各个都是人精，不管于大嫂和于三嫂说什么，于大娘才是于家正儿八经的当家人。没看见于大娘正在亲自往许小芽的碗里夹菜？于大嫂她们三个嫁进门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这般待遇。 　　归根到底，许小芽才是于大娘的心头肉。于大嫂三妯娌啊，只怕日后都只能老老实实往后站咯！ 　　“娘，咱家今日不走亲戚的吗？”虽然不是很想主动跟王大娘说话，可隔壁实在太热闹，许如心不禁有些眼馋。 　　特别是于家一众亲戚纷纷夸赞许小芽的话语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许如心更是难以忍受，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之前的有眼无珠。 　　“不走。”王家在上米村的亲戚不多，就只有几户。不过大家都各过各的年，等到大年初三以后才互相走动。 　　这个规矩倒不是王家的规矩，而是王大娘自己这些年渐渐跟亲戚疏远走动之后，大家一致默契的拉开了距离。尽管看在王锦言这个读书人的情面上，彼此之间的走动并未彻底停止，但也确实大不如从前了。 　　“啊？”即便许家的家境不如王家，可许如心在下米村的时候也不至于连大年初一都没有亲戚走动。除了许小芽因着不讨喜才会被独自留在家里，许如心可是每一年初一到初五都到处走动且备受欢迎和追捧的。 　　王大娘却是懒得理睬许如心了。 　　跟许如心不同，王大娘是真的不喜欢跟那些亲戚走动。先不提这些亲戚对王锦言没有丁点的相助之力，单是那些太过粗/鄙的寒暄和客套，王大娘就不想应和。 　　像此刻隔壁于家传来的那些不走心夸赞，听着就不觉得虚伪吗？反正王大娘自己不喜欢，也不准许她的儿子被这种无知愚昧的亲戚围绕。 　　这样的道理，王大娘当然不屑跟许如心解释。 　　更甚至因着许如心一头雾水的反应，王大娘看向许如心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鄙视，俨然将许如心跟那些她尤为看不上的亲戚们视为一类人了。 　　全然不懂王大娘为何不愿意跟家里的亲戚走动，王大娘又故意不愿意跟她多说，许如心被逼无奈，只能转头求助的看向王锦言。 　　王锦言听了夫子的告诫，是打定主意这个春节要潜心温书的。加之对许如心太过失望，王锦言而今对于家里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过问，也不会投注丝毫的心神。 　　毫无疑问，此刻许如心看过来，自然不会得到丁点的回应。 　　一时间，许如心就尤为尴尬了。 第46章 更新 　　许如心简直要疯了。这都什么事儿？大过年的还不能走亲戚了？这根本就不是为人处事的准则啊…… 　　视线落在全然一副听之任之状态的王锦言身上, 许如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往日里都说王锦言才学极佳、品性绝顶，许如心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今定睛一看，许如心忽然就有些迟疑了。 　　哪怕是读书人, 也不能丝毫不懂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啊！ 　　好, 就算之前王锦言不知道, 现如今她愿意教王锦言, 也愿意提醒王锦言，王锦言难道不该改进吗？ 　　但凡王锦言愿意听她的告诫，哪怕王大娘有些固执, 许如心也是不怕的。 　　可偏偏，连王锦言也不愿听她的…… 　　另一边, 于书楷对人情世故就是真的了如指掌, 全然不需要任何人费心了。 　　没有任何隔阂和心理负担的招待好家里一众客人, 直到吃完晚饭天色渐黑, 热闹了一整天的于家才终于安静下来。 　　而第二天，就是回娘家的日子了。 　　毫无疑问，于家除了许小芽，于大嫂三妯娌这一天都要回各自的娘家。 　　于大哥他们亦是如此, 大清早就起床，带着儿女拎着年礼随同出门了。 　　于大娘就是一个意外了。 　　“我还真是好些年都没能在大年初二这天回娘家了。老四媳妇你确定今天要留在家里看门？”临出门前，于大娘再三确认道。 　　“嗯，我留在家里看门, 娘和爹只管在外公外婆家吃完晚饭再回来。”许小芽点点头, 说道。 　　“哎哟，娘真是有福气，居然得了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媳妇。瞧瞧，娘这把年纪还能大年初二带着你们爹回娘家拜年了。成, 今个娘就承了咱家老四媳妇的情，好生讲讲这个排场。”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能大年初二回娘家，于大娘可不得意坏了，就等着待会出门好好到处炫耀炫耀呢！ 　　许小芽腼腆的笑了笑，送完于大娘和于老汉转头就往回走。 　　“许小芽！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提上年礼，咱们一块回娘家啊！”许如心好说歹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说动王锦言陪着她一块回娘家。 　　相对应的，王大娘再不情愿也不能让王锦言掉面子，只得放任许如心提上了年礼。 　　乃至于此时此刻的许如心别提多骄傲了，甚至还趁着王锦言换衣裳的功夫特意跑到于家大门外来看许小芽的笑话。 　　大年初二不能回门，多丢人啊！这样的儿媳妇，婆家人是瞧不起的，以后还不定怎么受欺负呢！ 　　许如心话里的不怀好意显而易见，许小芽则是没有理睬，也委实懒得跟其争执。 　　这个新年对许如心意味着什么，许小芽不知道。但许小芽自己是真的很开心，也很快乐，她想要将这个新年变成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跟以前那种时刻想要忘记的噩梦。 　　偏生许如心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眼见许小芽不理她，许如心越发生气，当即扬高了嗓门：“我说妹妹，爹娘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成人，又帮你找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而今却翻脸不认人，连娘家的大门都不愿再上，是不是太有点忘恩负义……” 　　“王锦言！王学子！王兄！”许如心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的于书楷给打断了。 　　于书楷倒不是冲着许如心而来，他只是走到围墙下站定，不客气的喊道：“你们王家欠我们于家的彩礼钱，何时打算还？” 　　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会突然大咧咧的嚷嚷此事，许如心煞那间没了声音，脸色苍白如纸，再不敢有丁点的动静。 　　王大娘也没料到于书楷会来此一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许如心找许小芽麻烦的事情，王大娘自然有听到。不过许小芽回不回娘家，跟他们王家实在没什么干系，王大娘便也没有插/手。 　　当然，如若许如心有本事将许小芽提回娘家的年礼转手提来他们王家，王大娘自然也不介意。至少这样一来，他们王家今日送出去的年礼就有了回报，算不得太亏。 　　可于书楷这么一喊，王大娘不禁开始后悔她方才对许如心的听之任之了。 　　王锦言也没料到于书楷会出面，更加没有想到于书楷一开口就又扯起了他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丑事。 　　脸色“唰”的一下全黑，王锦言想也没想就停下了原本准备出门的脚步，转身又回了屋。 　　王大娘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不由就更差了。她可以容忍自己被于家人/羞/辱，却万万不准许她的儿子被于书楷如此欺负。 　　而这样难堪的境遇，正是许如心带给王家、带给王锦言的！ 　　许如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顾不上继续找许小芽的茬，连忙飞奔回了王家。 　　院子里没有看到王锦言的身影，许如心当即松了口气。刚想说王锦言可能根本没有听到于书楷的喊叫，就被王大娘冰冷的眼神瞪上了。 　　“娘，我……我去喊……喊夫君出门……”心下不安感剧增，许如心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带着王锦言离开家，自然就能避免被于书楷讨/债了。 　　“出门？出什么门？”王大娘的语气里丝毫不隐藏对许如心的不满和厌恶，“这种门，谁爱出谁出，别带上我家锦言！” 　　“可是娘，夫君已经跟我说好了，今日要陪我回娘家的。”许如心急忙说道。 　　“我这个娘答应了吗？”王大娘自然不会让王锦言当恶人。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会护在王锦言前面。更何况眼前只是一个许如心，王大娘手到擒来就能收拾掉。 　　这一下，许如心是真的哭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王锦言答应跟她回娘家的事情，王大娘就是知道的，而且也默许了啊！怎么可以说变就变，说改口就改口？ 　　不，不对。这只是王大娘的片面之词，她完全不用理会，真正做主的那个人是王锦言才对。 　　此般想着，许如心擦了擦眼泪，转身就往屋里跑。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和王锦言的房门从里面被锁住了。而她，只能止步于门外，却不得进入。 　　到了这个时候，许如心终于不得不承认，王锦言不但听到了于书楷方才的喊话，而且还生气了这一事实。 　　咬咬牙，许如心顾不上慌乱，连忙放软了声音开始在门外央求王锦言：“夫君，你在屋里吗？你开一下门好不好？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然而，回应许如心的只有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足以让许如心绝望的寂静。 　　“行了，大过年的，安生些。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碍着锦言读书了。”王锦言没有开门，王大娘对许如心的态度就越发不客气了。 　　“娘，我……”拍了好半天的门也没有得到回应，许如心着实有些无措，再被王大娘这么一呵斥，她除了委屈还是委屈，难受的无法自已。 　　早，早知道她就不去招惹许小芽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许小芽还是以前那个许小芽，她可以随随便便欺负。可于书楷不行。 　　于书楷真的是太可恶了，一个大男人却小肚鸡肠的连区区一两银子也挂在嘴边，简直是欺人太甚！ 　　于书楷才不在意许如心对他是怎样的看法和评价。但凡许如心再敢跑上门来欺负他媳妇，他有的是手段回敬许如心。只要许如心自己不怕，他乐意奉陪。 　　这一日的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盼来王锦言的开门。临近中午时分，眼瞅着再不出门就赶不上午饭，许如心被迫不得已，只能独自回下米村了。 　　更让许如心无奈的是，王锦言不陪她回娘家，王大娘便也不准她提年礼回许家。更甚至在她苦苦哀求王锦言的时候，王大娘竟然偷偷将她原本打算带回许家的年礼都给藏了起来！ 　　跟王大娘闹，许如心是不得其法的。任凭她怎么说，王大娘就是不肯将年礼交出来。 　　最终，许如心怄了一肚子的火，却也只能两手空空的匆匆往许家赶去。 　　许家人已经望眼欲穿好久了。本以为不管是许如心还是许小芽都会早早回来，没成想这两姐妹一个都没露面，着实让许大娘和许老头面上无光。 　　等到中午时分，许大娘和许老头甚至都开始不再心存期望，许如心可算回来了。 　　“你一个人回来的？”望着许如心空空如也的双手，许老头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夫君下个月就要参加县试了，最近正是紧张的备考关键期。夫子对他期望很高，一再叮嘱他这个春节不要出门，定要废寝忘食的温书。我也是没敢打扰，就一个人回来了。”许如心笑着回道。 　　提到科考，许老头抿抿嘴，再不高兴也忍着了。 　　许大娘则是忍不住朝许如心身后看了看，嘀咕道：“那丫头呢？怎么没见到人？” 　　“妹妹啊，我清早就有提醒过她今日要回门。不过我临出门的时候没有见到她，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怎么，她没回来？”许如心佯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神色坦然，反应淡定。 　　“大年初二回娘家这事，还要你特意提醒她？”许老头瞪圆了眼，总算找到了发泄怒气的地方，“她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谁还稀罕她不成？” 　　许如心便不说话了，任由许老头和许大娘你一句我一句，直把许小芽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她自己，也终于心下舒坦了那么一丢丢。 　　“许小芽回不回来，我不管。大姐，你答应我的糖果呢？上次你就没有给我买，这次又没有？”于小福愿意饿着肚子等到现在，正是因为惦记许如心的糖果和点心。不过貌似，他这次又没得吃了。 第47章 更新 　　听到许小福的喊叫, 许如心身体僵了僵，张张嘴，却一时间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 　　糊弄许老头, 许如心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毕竟她很清楚许老头最在意的, 无外乎就是王锦言日后的科举功名。 　　安抚许大娘, 许如心也向来不怕。许大娘性子软, 比起骂她，许大娘更讨厌的是许小芽这个令其丢尽脸面的二女儿，轻易就能被她煽动。 　　偏偏只有许小福, 才是真的让许如心头疼。 　　说实话，想要拿捏住许小福, 许如心不是没有手段。毕竟早几年许小福从来都是惟她这个大姐的命是从, 也最是听她这个大姐的话。 　　可, 现下她没有了笼络许小福的筹码。银钱, 她最缺的就是银钱，又上哪儿去给许小福找糖果和点心？ 　　一看许如心不说话，许小福顿时就不干了。二话不说往地上一坐，老样子开始撒泼打诨：“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小福你快起来。今个你穿的可是新衣裳, 小心别弄脏了。”许小福一哭，许大娘连忙哄道。 　　“我不起来，不起来！我就是要吃糖！大姐明明都答应我了，要给我买糖的！大姐说话不算话！大姐是大骗子！”如若是许小芽没有带回糖果, 许小福会不高兴, 但也不至于这般闹腾不休。 　　他之所以反应这般的大，说到底还是因着他对许如心这个大姐是真的信任，也报以很大的期望。 　　因为是许如心啊，许如心答应了要给他买糖, 怎么可能买不回来？许如心又不是许小芽，许小芽笨的要死、手里又没有银钱，当然没办法给他买回来糖。 　　但许如心不一样。许如心很厉害的，也很聪明。许如心说了会给他带回来糖果，就一定能说到做到。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许大娘是拿许小福没办法的，不得不扭头看向许如心，“大丫头，你说这……” 　　许老头也正盯着许如心，面上顿时透出了几分不满。 　　早先许如心还没出嫁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但是现下的许如心，确实一而再的让许老头感到失望了。 　　明显感觉到来自许家人的猜疑和芥蒂，许如心才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变差，着实烦闷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陪许家人周旋：“娘，我……哎，算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今日我夫君本是打算陪我一起回来给您和我爹拜年的。未曾想于家突然开口找我夫君讨要彩礼钱，我……” 　　“什么？大过年的要什么彩礼钱？谁干的这种龌/龊/事？”提到彩礼钱，许大娘立马精神一振，跟着骂了起来。 　　“是于书楷。”许如心自然不会帮于书楷遮掩。她非但不会遮掩，还会特意帮于书楷到处宣扬宣扬。 　　“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自己不愿意来跟我们许家走动，还故意阻拦我们许家和王家的走动？”许大娘冷哼一声，注意力立马被转移，满腔怨怼都朝着于书楷去了。 　　许老头更是不必多说，本就对于书楷没有好感的他而今更是彻底倒向王锦言这一边了。 　　“是许小芽不让大姐给我买糖的？”许小福别的事情没有听懂，就只记挂着这一件事。 　　“小福，真是对不住。大姐本来确实是有些私房钱的，可以给你买回来很多的糖。可大姐手里的银子都给你二姐了，所以……”带着满脸的歉意，许如心边说边将许小福从地上扶了起来。 　　“所以咱们马上去找许小芽要回来！”这一次，许小福没再继续跟许如心发火，气愤不已的说道。 　　许如心便不说话了，只是转头看向许老头和许大娘。 　　“再怎么说，大年初二应该回娘家来看看的吧！”许大娘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嗯。”许老头紧皱眉头，跟着表了态。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许小芽！”毫不夸张的说，许小福最讨厌的人就是许小芽，最习惯欺负的人也是许小芽。一提到许小芽，他毫无畏惧，气焰委实嚣张。 　　“爹、娘，咱们还是先……”许如心是想先在许家吃了午饭再去找许小芽的。正好也可以把时间延后，届时她就不必再跟着回来下米村，直接回王家就行了。 　　否则她这一来一回的跑，却平白饿着肚子，多不划算？ 　　许小福却是等不得立刻就要去找许小芽。根本没有听许如心把话说完，许小福就跟小炮仗似的冲了出去。 　　再接下来，就没有许如心阻拦的空间和余地了。 　　虽说许如心在许家确实比许小芽受宠，但是比起许小福，许如心也是必须乖乖退让的。 　　事情也确实没有出乎许如心的意料，下一刻许老头和许大娘就连忙追着许小福出了自家大门。 　　而许如心，别无他法，只能冷着脸不情不愿的跟上。 　　早知道她就晚些时候将许小芽这个挡箭牌推出来了。现下可好，她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上米村于家，于书楷和许小芽已经坐在饭桌上开吃了。 　　尽管只有两个人，可于大娘出门前有交代许小芽，千万不能亏待他们小两口，必须得把于大娘拿出来放在灶台上的肉菜都给吃了。 　　许小芽不是喜欢浪费的人。如若只有她自己，她肯定随便一个菜就解决了午饭。可于书楷不一样。 　　先不提许小芽对于书楷的看重丝毫不比于大娘差，单说于书楷这几日正在家里温书，许小芽就半点不敢含糊，早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饭，生怕于书楷饿着了。 　　对许小芽，于书楷肯定很好说话。尤其看到满桌好吃的，于书楷顿时就乐了，一个劲的往许小芽碗里夹菜。 　　“我够了，夫君你自己吃。”看着自己手里不大一会儿就堆得满满的碗，许小芽红着脸劝道。 　　“娘子你真的太瘦了，不多吃点待会儿怎么读书识字？”见许小芽还想拒绝，于书楷又补充道，“再说了，你下午不是还要干活？吃完饭桌子要收拾、碗筷都要洗，堂屋、厨房肯定还得扫一扫。要不然，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来干，我一个人就行。”生怕于书楷真的跟她抢着干活，许小芽不再多说，埋头开吃。 　　于书楷不由就笑了，神色满意的又往许小芽面前送了一盘肉，自己这才跟着吃了起来。 　　“许小芽！你给我出来！把银子还给我大姐！”许小福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于家，气还没喘匀就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 　　于书楷和许小芽才刚吃完午饭，正准备收拾，就被许小福的到来给打断了。 　　抿抿嘴，许小芽并未第一时间出去院子，而是点头先收拾碗筷。 　　以她对许小福的了解，只要许小福想要闹事，肯定会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她灶台上还留了热水准备洗碗，等许小福闹完肯定都凉了。而且冬日里天冷，碗筷上沾了油本来就不好洗干净，肯定早洗为好。 　　于书楷自然不会催许小芽。反之，他中午吃的太饱正需要消化，当即就迎了出去。 　　见到出来的人不是许小芽，而是于书楷，许小福极为明显的变了脸色，随即又扬高了嗓门：“许小芽你给我出来！不准躲在屋里不出声！信不信我收拾你！” 　　“谁收拾谁？”于书楷对许家人本就毫无好感，再看许小福如此做派，哪怕许小福只是一个孩子，于书楷也跟其计较上了。 　　“我收拾许小芽！怎么，她还敢不服？”许小福是真的被许家人给宠坏了，乃至于他格外的嚣张跋扈。 　　“呵！我于书楷长这么大，就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叫板。你是挺有胆子的，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收拾谁吧！”于书楷冷笑一声，说着就开始挽袖子。 　　许小福哪里敢跟于书楷动手？一看于书楷这副要打人的架势，他登时就怂了：“我，我说的又……又不是你，我说的是许小芽！” 　　“没人告诉你，许小芽是我于书楷的娘子吗？我看你长这么大也就白吃了几年的饭，连谁是谁都认不清楚，以后怕也是没什么大出息了。”于书楷可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没有骂人，可他的话对许小福来说也绝对是不小的打击了。 　　“你……”许小福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外面一向都是欺软怕硬，总是忍不住惹事，又偏偏不敢招惹那种厉害的。 　　像此刻于书楷摆明了不好惹，对他又是一副极为厌恶的姿态，许小福顿时就不敢作威作福，肆意妄为了。 　　“小福！”许老头和许大娘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追上许小福。直到追进于家院子，两人才终于见到许小福的人影。 　　“你这孩子，跑那么快做什么？这一路上万一出个差池，你让我和你爹上哪儿找你去？”上米村和下米村虽说离得不远，可到底是两个村子，中间隔着好长一段了无人烟的田地，这一路上着实将许大娘吓得不轻。 　　“下次别跑这么快了。”许小福可是许老头的命根子，许老头从来都将其看的很重。今日许小福跑的太快，许老头一路追来亦是心里七上八下，当即叮嘱道。 　　许小福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刚刚只有他一个人在，当然不是于书楷的对手。可现下他爹娘都来了，他还需要怕谁？ 　　“爹、娘，这个人他欺负我！还想打我！”明晃晃的拿手指着于书楷，许小福昂起下巴，又得意了起来。 　　许老头和许大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许小福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可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一下的。 　　于书楷自然是不怕这两位。他非但不怕，反而还要找这两位算账：“敢问你们一家子大过年的跑来我们于家，是成心想闹事？” 第48章 更新 　　“我们……”许大娘喉咙一哽, 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巴。 　　“我们来找许小芽要银子的！”有许老头和许大娘当靠山，许小福尤为得瑟，“你赶紧把许小芽叫出来, 她抢了我大姐的银子, 必须给我还回来！” 　　“许如心的银子？”于书楷嗤笑一声, 随手抓过靠在一旁围墙上的棍子, 朝着墙头敲了敲，“王锦言！王学子！王兄！出来一下下呗，咱俩好生聊聊？” 　　许如心几乎要疯了。她故意躲在门外不现身, 就是为了避免被牵扯进去。哪想到她都这般小心翼翼了，却还是被于书楷逮住了机会。 　　许小芽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堂屋走出来的。 　　手中端着碗筷, 许小芽径自走向厨房, 全然没有理睬院子中站着的许老头三人。 　　“爹、娘, 你们快看, 是许小芽！”终于见到许小芽，许小福激动不已，出声喊道，“许小芽！你给我站住！” 　　许小芽自然不会停下来。有于书楷在, 她很是安心。于是乎，她置若罔闻的进了厨房。 　　“爹、娘，你们看，她居然敢不听我的！”许小福跺跺脚, 气呼呼的告状道。 　　许老头和许大娘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于书楷他们得罪不起, 难道连许小芽也管不了？ 　　往日里许小芽可不敢这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今有了于家当靠山，许小芽居然敢跟他们对着干了？ 　　果然是翅膀硬了，连亲爹亲娘都不认了, 活生生的白眼狼一只！ 　　许小芽可不管许家人是怎么想的。她这个人的脑子确实不是很聪明，但她分得清楚好坏。而今对她而言，于家才是家人，于书楷才是她之心所在。 　　于书楷也没有理睬许家人。他不但没有理，还索性踩着梯子站在了围墙上，扬高了嗓门冲着王家一阵乱喊：“王锦言，出来还银子咯！王学子，别只顾着躲在家里不出声，先把银子还回来咯！” 　　屋内，王锦言握着毛笔的手顿住，整张脸沉如水，心下一股无名火瞬间窜烧。 　　而不等王锦言出现，王大娘已经被逼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于家老四，你这是在做什么？”尽管王大娘竭力压制住了满腔的怒火，可她言语间还是带上了几分不悦。 　　“找你们王家讨要银子咯！”于书楷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你……”王大娘何其要脸面之人，被于书楷这般当面怼，她真的是差点被气死。 　　“于书楷，你不要欺人太甚！”王锦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走了出来。 　　“是我不要欺人太甚，还是你们王家太过咄咄逼人？我还真就想不明白了，咱们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招惹我，本人也懒得搭理你们。怎么偏偏你们最近就那般的闹腾呢？大过年的非要找人来我们于家闹事，到底是你们王家不想过安生日子，还是我们于家活该被你们纠缠不清？”于书楷冷笑一声，讥讽道。 　　“我和我娘都没有招惹你们于家。”王锦言冷声回道。 　　“所以呢，许如心不是你们王家人？”于书楷本来就有些看不上王锦言的故作高冷，而今更是瞧不起王锦言整个人。 　　再怎么说，许如心都说王锦言的娘子吧！身为夫君，既管不住自己的娘子，更不想为其承担责任。合着王锦言这是打算跟许如心划清界限咯？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于家真要是对许如心不满，只管找许如心便是，平白冤枉我家锦言做什么？”王大娘按耐不住的帮腔说道。 　　于书楷却是一眼也没多看王大娘，只一味盯着王锦言不放：“王兄也是这个意思？” 　　王锦言微微皱眉，并未立刻回答。尽管他很不想参与此事，可于书楷明显话里有话，他一时间真不敢轻易表态，以防被于书楷抓住把柄。 　　“成吧，既然王家是这个态度，我也就不多说了。”于书楷耸耸肩，很好说话的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依旧等在于家院子里的许家三人已然懵了。 　　他们根本搞不清楚于书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怎么好端端就突然跳上围墙去找王家的麻烦，扭身又从围墙跳下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许老头三人没弄清楚状况，等在门外的许如心却是彻底寒了心，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怨恨之中。 　　是，她承认，许家人会找上于家，确实是她的手笔。可她难道不是一心为了王家好？王家人如此狠心的当众跟她撇清关系，何尝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她视为一家人？ 　　呵，亏她还那般用心的讨好王大娘，忍/辱/负/重的拼命在王家博得王大娘的好感。却原来，她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外人啊！ 　　拿她足足三两银子的时候，王大娘怎么不说她跟王家没关系？而今即便被于书楷讨要上门，区区一两银子，王大娘究竟是能吃多大的亏、才死也不肯拿出来？ 　　还有王锦言。她当初给王大娘三两银子的时候，王锦言可是看在眼里的。现下她欠了于书楷一两银子，王锦言明明知道，却只字未提要帮她还上的话语…… 　　当初王锦言向她求娶的时候，何其柔情蜜意？那般动听的海誓山盟，此时此刻全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狠狠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许如心也顾不上许家三人了，跺着脚恨恨的回了王家。 　　此时的王锦言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关门回屋，再不愿被于书楷盯上。 　　而王大娘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发泄，着实难受的不行。 　　看到许如心回来，王大娘脸色一冷，立马就准备转身回屋，实在不想大过年的让人看笑话。 　　然而，许如心却是没准备让王大娘躲的安心。 　　快步冲到王大娘面前，许如心的嗓音很是响亮：“娘，我之前给你的那三两银子，你都还给我吧！” 　　“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的脸色到底还是没能撑住，变得尤为难看。 　　“娘，你也看见了，我现下欠了隔壁于家的银子。如若我不尽快还给于家，以后咱们王家的名声都得跟着受损。”许如心是真的没办法反击王大娘吗？当然不是。 　　只不过之前的她还会顾及王锦言的态度，顾及王大娘是长辈，但是从现下这一刻开始，许如心不会再一味放任自己陷入备受欺凌的境地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你？我屋里还有活儿要干，不跟你掰扯了。”王大娘自然是不愿意将那三两银子拿出来的。如若她有这个心，早先许家找到他们家里来的时候，她就拿出来了，又哪里会等到今天？ 　　眼看王大娘甩手就要走人，许如心眼中闪过冷芒，再度扬高了嗓门：“娘，只不过是一两银子而已，难道还能比我夫君的名声更重要？我夫君不单单是读书人，下个月立马就要进考场，若是因为这一两银子在如此重要的关头出点什么……” 　　“你住口！”王大娘最是听不得别人说王锦言不好，更别提许如心此刻的话语无异于对王锦言科举考试的诅咒，直把王大娘气得不轻。 　　“娘，我也不想夫君的名声受损。可隔壁那位亦是夫君的同窗，届时两人都去了镇上，再往考场外一站，来来往往的可都是读书人……”许如心面色不变，目不转睛的盯着王大娘，只等着看王大娘的反应。 　　王大娘能怎么办？真被逼到这个份上，王大娘咬咬牙，只能进屋去给许如心拿银子了。 　　不过，王大娘真正拿出来的可不是三两银子，而是一两银子。 　　许如心顿时就不高兴了：“娘，我给你的可是三两银子。” 　　“你这些日子不吃不喝？家里什么东西不花银钱？你之前非要跟着锦言去镇上，没花银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王大娘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眼神凉凉的看着许如心。 　　“我……”怎么也没想到王大娘居然如此的不讲理，许如心很想再辩解几句，偏偏又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和借口来向王大娘施压。 　　最终，许如心只得不情不愿的接过那一两银子，转身送去于家了。 　　并不意外会是这样的结果，于书楷微微勾起嘴角，心情还算不错。 　　许小芽收拾好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迎上的就是许如心送过来的一两银子。 　　瞥了一眼于书楷，许小芽默默接过银子，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大姐，你做什么又给她银子！”许如心要是把银子给于书楷，许小福还不一定敢当面出声。可换了许小芽，许小福当即就不干了。 　　“许小芽，你把银子还给大姐！”许小福不敢吼于书楷，但是吼许小芽却没有丁点的负担，甚至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朝许小芽伸出了手。 　　下一刻，于书楷手里的棍子不客气的打在了许小福的手掌心。 　　“嗷！”自小就被养的尤为金贵的许小福哪里受得了这种疼，大喊出声。 　　“小福，你没事吧？疼不疼？”许大娘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不高兴的看向于书楷和许小芽，“你们怎么还打人呢？” 　　之所以带上许小芽，无外乎是因着许大娘也害怕于书楷。但是捎带上许小芽，许大娘就有底气多了。 　　许老头则是全程黑着脸，并未立刻吭声。 　　来于家之前，许老头其实是无所畏惧的。但方才于书楷那般对待王锦言，王锦言也没胆量回怼…… 　　虽说很清楚于书楷的才学肯定比不上王锦言，可王锦言实在太过胆小怕事，也实在有些撑不住场面。 　　许老头很清楚，想要等到王锦言压过于书楷，势必得等到下个月的科举考试之后。故而，他暂时来说，还没办法跟于书楷撕破脸。 　　而且这会儿还好说，于家只有于书楷和许小芽在家。再晚些时候，等到于大娘他们回来，许老头根本不用想就能预期届时将会是怎样的画面。 　　意识到这一点，许老头就不能继续放任许大娘和许小福母子在于家放肆了。 　　长叹一声，许老头到底还是选择了放弃：“算了，回家吧！” 　　“爹！”扭头看向许老头，许小福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他爹居然不偏帮他，反而向着许小芽？ 　　许如心也没想到许老头会突然改变立场。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才把许小福拐来上米村，结果许小福非但没能让许小芽吃到哑巴亏，她自己反而被迫搭上了一两银子？ 　　今日这笔账，她才是真的亏大了。 第49章 更新 　　许如心确实亏大了。许老头执意要走, 哪怕许大娘和许小福都不是很愿意，却也没办法违背许老头的话。 　　最终，在许如心极为复杂的眼神下, 许老头勒令许大娘强行拽着许小福离开了上米村。 　　如此一来, 许如心就很是尴尬了。 　　这会儿再追上去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许家, 除非她以后都别想跟王锦言好好相处。 　　自打上次怄气回娘家, 许如心就看出来了，以王锦言的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放低身段, 特意去下米村接她回来。 　　换而言之，别人家的娘子吵完架负气回娘家是可行的。毕竟她们的男人会碍于种种原因, 主动去岳丈家道歉赔罪, 再老老实实的将她们接回夫家。 　　可王锦言不会这样做, 许如心便也没这个底气了。 　　当然, 如若许如心不介意自己灰溜溜的主动回夫家，不介意被王大娘更加的瞧不起，她大可以没事就闹闹性子，动辄就往娘家跑。反正, 没有人会配合她，她自己一个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抿抿嘴，许如心到底没打算将自己推入更加尴尬的境遇，转而回了王家。 　　等于大娘他们陆陆续续回来于家, 知晓今日许家人竟然跑来家里闹事, 顿时就不答应了。 　　于大娘本是准备立马去找许家讨要说法，却被于书楷拦了下来。 　　听闻于书楷趁着今日终于将许如心欠下的那一两银子要了回来，于大娘冷哼一声，这才作罢。 　　成吧, 她姑且就先放过许家人。但是，不要以为今日这件事就算完了。她是看在她家老四下个月就要去科考，不想打扰她家老四读书的清净，这才妥协的。 　　等到下个月她家老四考完县试，她该怎么找许家人讨说法就怎么找。她才不会给许家人留任何的颜面。欺负谁家孩子没长辈撑腰呢？她于家的儿媳妇是那般好欺负的？ 　　于大嫂三妯娌对许家人也是满满的怨气。 　　挑什么日子来于家闹事不好，非要专挑大年初二她们都回娘家的这一天。这下好了，许如心那一两银子是于书楷亲自讨要回来的，肯定就分不到她们的手里来。 　　一想到本该属于她们的一两银子就这样没了，于大嫂三妯娌可不就把许家人给记恨上了？ 　　等着看好了，她们早晚找机会把今天这口气给出了！ 　　于大娘她们心下不痛快，许如心亦正憋着火，难受的直掉眼泪。 　　她今日本是打算回许家吃午饭，可她没能吃上。等回来王家，许如心也不敢指望王大娘给她留饭，便想着自己进厨房去找些吃的。 　　可许如心哪里想得到，王大娘竟然那般可恶，偷偷将厨房里的饭菜都给锁进了柜子里。 　　明明之前王大娘就没有这般做过，今日突然这样做了，要说不是故意为了防备她，怎么可能？ 　　因着太饿了，许如心顾不上生气，又不能直接去找王大娘讨锁匙，便只能去找王锦言告状。 　　可王锦言只顾温书，根本不理睬她。许如心几次出声都被无视，到最后就只能默默掉起了眼泪。 　　许如心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他的旁边哭，王锦言怎么可能看不到？但他是真的不想理睬。 　　曾经王锦言确实是将许如心看的很重要，可许如心影响到他的学业了。眼下之于王锦言来说，最关键的还是下个月的县试。 　　夫子说的对，他跟于书楷还有其他学子不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随意浪费。每一次科举考试对他都很难得，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更加不能有丁点的闪失。否则，他会悔恨终生的。 　　于是乎，许如心在他心里就只能往后排一排了。至少现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时间一晃而过，二月很快就到来。 　　眼瞅着县试立马就要开始，王锦言有些按耐不住了。再然后，夫子破天荒居然上了于家的门。 　　“你们这次一起去参加县试的同窗正好有五位，其中又只有你家有牛车，其他四位同窗的出行便交由你负责了。”夫子双手背在身后，对于书楷说道。 　　“啊？可是夫子，学生要去县里住客栈，不知四位同窗是否也一道同行？”于书楷一脸真诚的问道。 　　“住客栈？”夫子皱起眉头，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黑，“那岂不是要白花不少银钱？上米村距离镇上也算不得远，你每日往返都是来得及的，又何必那般麻烦、多此一举的去镇上住客栈？” 　　“因为学生没有复习好，想要挤出更多的时间好好温书。”只当没听出夫子话里的不赞同，于书楷笑嘻嘻的回道。 　　“你平日不努力，光是考试这几日干着急有什么用？浪费家里的银钱不说，还会给自己增加无形的压力，又是何必？”夫子顿了顿，索性直接坦明来意，“依老夫看，你还是每日都跟其他同窗一起往返家里和考场，反而乐得轻松和自在。” 　　“夫子此言差矣。既然学生决议参加此次县试，自当全力以赴，万万不敢懈怠。如若学生只顾自己轻松和自在，反而将考试抛之脑后，才是对不起家中爹娘兄嫂和娘子的殷切期待，说是千古罪人也并不为过。”于书楷一扫往日的漫不经心，神色格外严肃。 　　夫子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于书楷居然会一本正经的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讲这种大道理。 　　要知道整个私塾就属于书楷最是顽劣，平日里也最不把读书识字当回事。乃至夫子对于书楷的印象从来都是不好的，也是此次县试他最不看好的学子。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于书楷的义正言辞，夫子即便想要怼上两句，却也着实不合适。 　　最终，夫子就只能饱含失望的摇摇头，转身走人了。 　　说到底，于书楷不过是不愿意出手相帮同窗罢了。 　　听夫子说没能成功为他接到牛车，王锦言愣了愣。他本以为，只要夫子出面，哪怕于书楷不愿意，也不可能拒绝。 　　“锦言，于书楷有句话说的没错，住在镇上的客栈确实更加节省时间。他既然有心努力备考，老夫倒也不好强求。”因着没能帮上忙，夫子不禁有些愧疚。当下也没多说，直接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王锦言，“你自己想想，是住在镇上客栈更为稳妥，还是租借几日的牛车更为合适。” 　　“夫子，学生万万不能拿您的银子。”摆摆手，王锦言只觉羞愧难当，颜面尽失。 　　“无碍。你莫要多想，不过是一时燃眉之急罢了。待到你顺利考过县试，这些身外之物也只不过是入水浮萍，一飘即散，不会留下任何的踪迹。你而今的当务之急并非这些繁琐闲事，只需安心备考方为上策。”夫子是真心想要帮助王锦言度过难关，言语间多是安抚和劝诫。 　　王锦言亦是尤为看重此次县试，虽然确实觉得很难堪，却也到底没能拒绝到底。毕竟夫子主动相助他，比他再从别的地方借银要更加的体面。 　　“学生在此多谢夫子。此次县试必定不负夫子所望。”毕恭毕敬的接过这二两银子，王锦言拱手行礼，承诺道。 　　“好，老夫便在家里坐等你的好消息。”夫子对王锦言确实很有信心。如若此次他的五位学生之中但凡有一人能考过县试，必定非王锦言莫属。 　　至于于书楷，夫子根本不抱期望，也懒得多言，随他去吧…… 　　于书楷亦无需夫子多言。他本人对于此次县试早有准备，也自有成算。在县试开考前一日，他便由于老汉亲自送去了镇上相熟的客栈。 　　接下来的几日考试里，于书楷卯足了劲的认真温书，仔细背文。直到开榜当日，才终于得以解脱。 　　“你也来看榜？”瞥见神色明显憔悴了不少的于书楷，精神抖擞的王锦言嗤笑一声，抬高了下巴。 　　“咦？王兄竟然也顺利考完了县试？我还当没有我家的牛车，王兄就考不了县试呢！”耍嘴皮子？于书楷就从未输过。 　　“你……”瞬间被于书楷激起怒火，王锦言脸色微变，若不是顾及大庭广众之下，他差点爆发。 　　深吸一口气，王锦言冷笑道：“也罢，就容你再张狂这一时片刻吧！” 　　“嗯呐，王兄尽管放心。一时片刻之后，我也不会去求夫子帮忙到处借牛车的。”耸耸肩，于书楷笑得很是坦然。 　　简直可恶透顶！王锦言咬咬牙，忍不住就撸起了袖子。 　　“放榜啦！”下一刻，一声惊呼，周遭立刻变得格外混乱，又极其的热闹。 　　顾不上跟于书楷争一时之气，王锦言急忙挤进人群，凑到了红榜前。 　　头十名！第一名，不是他。第二名，也不是他。第三名，依然不是他…… 　　一颗心惴惴往下落，原本一丁点也不紧张的王锦言再无方才的胸有成竹，脸色一点点开始泛白。 　　好在，当他的视线扫到第十五名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呼！总算不负所望，他考过了！ 　　“呀！于兄居然只是十五名的吗？我还以为于兄再怎么说也是头三名呢！啧啧啧……”不等王锦言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耳边传来了于书楷很是刺耳的嘲讽声。 　　“那又如何？即便只是十五名，也比你这般榜上无名来的好。”虽然确实跟他预期的名次很有些差距，但王锦言的高傲不准许自己在外面露出哪怕丁点的失落。 　　“哈哈哈哈！谁说本人榜上无名了？我瞧着王兄怕是每日温书温成傻子了吧！两只眼睛睁得这么大，却连红榜上的大字都认不完？”一扫脸上的憔悴之色，于书楷意气风发的抖了抖身上的书生袍，“喏，睁大王兄的眼睛好好瞧瞧，本人不才，正好是第十八名，堂堂正正的榜上有名！” 第50章 更新 　　什么？十八名？不可能！他也不过才考了十五名而已。于书楷的才学差了他不止一点半点, 怎么可能考到十八名？ 　　不，应该说，王锦言根本就没想过于书楷能考过县试！以于书楷平日里总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姿态, 合该只是一轮游才对, 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考过了县试？ 　　下意识的, 王锦言就觉得于书楷是在撒谎。 　　猛地转过身, 王锦言顺着刚刚找到他自己名字的地方继续往下看。极为震撼，也很是恼怒的，在相隔两个位置的地方, 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于书楷的名字。 　　假的，肯定是假的。再不然, 就是同名同姓！ 　　没错, 肯定不会是于书楷。于书楷怎么可能考中第十八名呢？于书楷他…… 　　“王兄、于兄, 祝贺你们二人！”正如夫子所想的那般, 同私塾其他三位学子都没能考过县试。不过此时此刻，三人都大大方方走了过来，笑着恭贺起了王锦言和于书楷。 　　“侥幸侥幸。”完全不同于方才在王锦言面前的嚣张态度，于书楷连连摆手, 笑得很是含蓄。 　　三人自然知晓于书楷的水平到底在哪里，本来心下其实有些嫉妒和不平，但却被于书楷的态度给抚/慰了。 　　运气也是一种本事。于书楷能有一次考过县试的运气，何尝不是他自己的能耐？ 　　此般想着, 三人同时点点头, 不再强/逼/自己勉强跟于书楷寒暄，而是转向了王锦言。 　　相比之下，对于王锦言能考过县试，三人都是服气的, 而且是心服口服。是以他们对王锦言的恭贺尤为真心，亦很想主动向王锦言探讨探讨考试题目，寄望能从中多汲取一些经验，以备下一次的县试。 　　然而，王锦言此刻的心情是真的很不好，或者说是大受打击，出奇的差。以至于即便看出眼前三人的恭贺发自真心，王锦言也毫无心情回应。 　　“我还有事，先走了。”片刻也不想跟于书楷呆在一起，王锦言转身就走。 　　“啊？王……”三人还待多说，却只看到了王锦言决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他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于书楷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没再开口多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挤出人群。他和他爹约好在客栈外面见面，时间差不多了。 　　不过，于书楷才刚从人群中挤出来，就发现了不远处的于大哥：“小四！这边！” 　　“大哥，怎么是你来？爹呢？”诧异的走到近前，于书楷问道。 　　“这几日爹和四弟妹一起编了不少箩筐，这会儿正在市场那边摆摊卖筐呢！”回答完于书楷的问题，于大哥左右看看，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那什么，小四你考的还行不？没考过也没关系，咱们下次……” 　　“过了！”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于书楷当然不会故意跟于大哥卖关子，径自回道。 　　“过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书楷，于大哥猛地扬高了嗓门，“真的过了？” 　　于大哥会这般问，不是因着不相信于书楷的话，而是上米村最近都在议论此次县试，其中不免就带上了于书楷。 　　据私塾夫子的家人线报，夫子亲口说的，王锦言才学最好，肯定能考过。至于其他四位学子，只能自求多福…… 　　于家人当然是不乐意听到这种闲言碎语的。可他们也不认字，根本无从反驳。又是夫子的原话，他们就只能默默听着了。 　　也是因此，于老汉和许小芽最近几日特别的卖力，就为了多编些箩筐卖出银钱供于书楷继续读书。 　　按着于老汉的话来说就是，私塾夫子教的不行，他们就不留在上米村了，直接送于书楷来镇上找更厉害的夫子学！ 　　“我娘子也来了？”于书楷当即问道。 　　“来了来了！四弟妹本来不打算来的，娘说让她来帮忙买些针线回去。”成功被于书楷带走注意力，于大哥点头道。 　　“那咱们赶紧过去市场找他们。”于书楷说着就上了牛车。 　　“好嘞！”于大哥一边应话，一边扬起牛/鞭。 　　市场拐角处，于书楷和于大哥抵达的时候，于老汉和许小芽还有几个箩筐没有卖完。 　　“夫君！”几日不见于书楷，许小芽委实想念。乍一在市场看到于书楷，她忍不住就喊出声来。 　　于书楷也很想许小芽，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娘子，我考过县试了！” 　　许小芽登时睁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惊喜：“夫君好厉害！” 　　“小四真的考过了？”于老汉本正低着头暗暗计算今日卖箩筐到底得了多少银钱，被于书楷突如其来的报喜吓住，他脑子一激灵，立马忘了刚刚才算好的数字。 　　“过了过了！爹，咱家小四可真厉害，第一次考就考过了，咱们于家真是大喜啊！”尽管有了这一路的消化，于大哥心下的惊喜之情依然没能削减，嗓门那叫一个大。 　　这一下，于老汉再顾不上继续卖箩筐，双眼发光的看着于书楷，激动的双手都跟着发颤了。 　　天知道这几日伴随着上米村一众乡亲的流言越来越鼎盛，于老汉的心里有多么的窝火。 　　他倒不是非要于书楷必须得考过县试，只要于书楷自己尽力了，哪怕没有考过县试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下次、下下次么！ 　　可村里那些乡亲的嘴真的是太碎了。光是他们听着还没什么，等他家小四考完县试回去村里，再听到这些难听话，岂不是更难受？ 　　所以于老汉才决定将于书楷送来镇上读书，花再多的银钱也没关系，为的就是避免于书楷被村里乡亲的流言蜚语伤害到…… 　　然而于老汉怎么也没料到的是，于书楷竟然一次就考过了县试？ 　　“娘子，我考了第十八名！”于书楷自己自然也是高兴的。他这几日是真的很上心，好在结果亦是好的。 　　“夫君太厉害了！”许小芽并不善于言辞，但她的实际行动却是立马就体现了，“我这就去买菜，回去给夫君摆酒庆祝。” 　　“对对对，去买菜。小四不是喜欢吃红烧肉吗？咱们多买些肉回去，肯定一次让小四吃个够。”于大哥连连点头，跟着说道。 　　“那就马上去买。”正好他们都在市场，离肉摊并不远，于老汉说着就指了指斜对面的摊位，“他们家的肉不错，我清早看过，是新鲜刚杀的猪。老四媳妇顺便去买个猪头回去，咱家要祭祖。” 　　“好，我这就去。”许小芽说着就直接奔向了于老汉说的那个肉摊。 　　往日里她可没这般大方，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不管让她买什么东西，许小芽都不会拒绝。 　　于书楷没有拦着许小芽。他当然不是非要庆祝，而且还是摆酒庆祝。不过是家里人明明就很高兴，他不想扫兴罢了。 　　“天哪天啊，咱家老四真的考过县试了？而且还是十八名，只比隔壁王锦言低了两名？”于大娘是从村里其他那三位落榜的学子口中知晓此事的。带着满满的震撼，于大娘整个人都要傻了。 　　于大嫂她们也很意外。夫子不是说整个村就只有王锦言能考过县试，他们家四弟不行吗？ 　　可他们家四弟考了十八名耶，王锦言也不过是十五名而已。说来说去，他们家四弟也没比王锦言差多少么！ 　　“娘，我琢磨着夫子是不是说错话了？咱家四弟这么厉害，一次就考过县试，哪里差了？”亏于大嫂还只敢偷偷在于大哥面前大骂那些长/舌/妇，没敢提夫子半个字。原来夫子才是真正的大忽悠，连谁有真才实学都看不出来。 　　“我琢磨着夫子应该是小瞧了咱家四弟吧！但其实吧，咱家四弟很厉害的，一丁点也不比外人差。”于三嫂说着就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隔壁王家，“说他多么多么厉害，也不过才十五名而已，居然不是头三名？” 　　“啧啧，头三名是什么成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考中的？”于大娘撇撇嘴，开始大放厥词，“我就觉着咱家老四很厉害，一次就考回了十八名，真是为咱们于家光宗耀祖。” 　　“那可不？咱们四弟这次是真的太风光了！我这个当大嫂的也跟着沾光，可以出去显摆显摆了。”于大嫂乐呵呵的夸道。 　　极为难得的，于三嫂没有怼于大嫂，反而跟着笑得灿烂：“确实确实，我这个三嫂下次再回娘家，可要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了。” 　　于二嫂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于书楷这一考过县试，她这个二嫂肯定跟着沾光，以后再回娘家、再出门的时候铁定会被人高看一眼。 　　无奈于大嫂和于三嫂太会说话，每每都抢在她的前面，乃至于二嫂好几次张嘴都被噎了回来，最终索性就低下头，不吭声了。 　　“娘，四弟考过县试，咱家摆酒不？”在场没人顾得上理睬于二嫂的心情，于三嫂问道。 　　“肯定要摆啊！这样的大喜事，能不摆酒？”于大嫂轻哼一声，语气格外张狂。 　　于大娘却是没有立刻做主，而是摆摆手，回道：“等你们爹回来，问问再说。” 　　摆酒吗？于老汉自己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的。但回来的路上，于书楷特意交代了，这次先不摆酒。等四月府试考完，确定考中童生，家里再一起摆酒庆祝。 　　而如若于书楷四月没有考过府试，就等下次再说。肯定不能单单一个县试就大肆宣扬和庆贺，会被真正的读书人笑话的。 　　一听于书楷这般说，于老汉当即否决了早先的决定，一锤定音：就他们自家人好好吃上一顿便算是为于书楷庆贺了。 　　既然是于书楷的提议、于老汉最终的决定，于大娘没有任何异议，点点头，应下了。 　　而这一日的于家，哪怕没有大摆酒席，却也尤为热闹。不断上门道贺的乡亲不少，于家自家人也特别的高兴，气氛很是欢腾，充斥着所有人的心。 　　相比之下，王家的气氛就很有些安静了。 　　许如心原本觉得，只要王锦言考过县试，那就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一件。 　　哪想到于书楷竟然也考过了，而且还只差了王锦言两个人的名次！ 　　这般看来，王锦言哪里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于书楷要是再努努力，岂不随时都能超越王锦言？ 　　那么，她放着好好的于家亲事不要，非要绞尽/脑/汁的嫁来王家吃苦受罪，是为了什么？于书楷不比王锦言差，于家更是比王家好上太多的呀！ 第51章 更新 　　上米村这些年就只出了一个王锦言、一个于书楷, 不管是谁，在县试结果出来以后，都立马成为了乡亲们口中炙手可热的金贵人物。 　　也所以, 有人往于家跑, 自然也有乡亲往王家跑。不过跟于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王家的气氛显然不是很喜庆, 也不是那般的热络。 　　一众乡亲面带真诚笑容的前来祝贺，换来的却不是等同的笑容和感谢，反而是不冷不热的敷衍, 直让乡亲们憋着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当面发泄。 　　不过，不能在王家吐槽, 出了王家的众人可就立马不低调了： 　　“这都什么事儿？怎么还给咱们脸色看？” 　　“应该是觉得自己考的不是很好吧！早先听夫子的意思, 我还以为王锦言怎么也得拿回来一个头三名呢！” 　　“还头三名, 头十名都没考中, 只怕王锦言的学问也就那样吧！” 　　“十五名也很不错的。咱们村这些年也就只有王锦言和于家四小子考过县试，王锦言又考的比于家四小子好，学问肯定也比于家四小子好。” 　　“好个屁！以前咱们村里谁不夸王锦言厉害？就我自己，张嘴闭嘴都是于家小四只知道玩, 哪里像是好好读书的样子？结果呢？现下于家小四考的可是十八名，也就比王锦言差了两个名次而已。” 　　“这话说的在理。以前我也老是听说于家四小子根本不用心读书，学问也很不好。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啊，咱们可都误会了。” 　　“误会？哪里是误会？还不都是有心人故意误导的。我还真就不相信了, 咱们一个二个都大字不识, 也不懂得到底谁的学问更好，怎么就偏偏一致都觉得王锦言比于家小四厉害？” 　　…… 　　都说流言蜚语最是具有无形的杀伤力，此时此刻大家不禁就想到了这些年他们自己的言论，以及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夫子言论”。 　　再然后, 就有些乡亲开始认错和道歉了： 　　“我前两日还当着于大娘的面说他们家小四此次县试肯定考不过来着，我待会儿得去跟于大娘道个歉。” 　　“我也说了。我是听夫子家的闺女说的这事儿，说是夫子亲口说就只有王锦言能考过县试，其他人都没份儿。” 　　“我倒是没有当众跟人议论这事儿，不过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认为的。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去道歉，这事儿还是得给于家一个说法。” 　　…… 　　“哦，这事儿啊，不怪你们大家，都怪我家老四这些年确实表现得不是很好。”之前县试结果没出来，于大娘心里即便也不觉得于书楷一定能考过县试，但却极其讨厌一众乡亲的踩一捧一。 　　可而今县试结果出来了，她家于书楷就是考过了县试！ 　　霎那间，于大娘底气十足，姿态别提多高了。 　　于大娘若是骂他们几句，前来道歉的乡亲们姑且心下还能好受一些。可于大娘说不怪他们，他们难免就越发不自在了。 　　“怎么能怪你家四小子呢？都怪我们自己太偏听偏信了，还真以为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 　　“对，这事儿谁都能怪，唯独怪不到你家老四的头上。哎，亏我还是长辈，白白多吃了十几二十年的饭，结果却被这些不实谣言给误导了。” 　　“可不是？谁能想到咱们自己村的夫子还会骗人？明明于书楷的学问就很好，他还到处说只有王锦言才是最厉害的。” 　　“估计夫子自己也没想到，于书楷真能考过县试吧！瞧这事儿闹得……咱们以后还是别乱说话了……” 　　任凭这些乡亲一句接一句的说，于大娘就只是听着，一句话也没接。 　　她当然也不喜欢那位处处贬低她家老四的夫子。只不过读书做学问这事，她也不懂，唯恐一个处理不好，反而给于书楷添了麻烦。 　　再者，于书楷这些年确实是随着村里的夫子读书识字，才有了今时今日。哪怕夫子真的说了于书楷不可能考过县试，改明儿他们于家还必须得备上厚礼主动上夫子家道谢去。 　　这是最起码的礼数，不能省了的，否则最后被骂的还是他们家老四…… 　　于大娘想到这里，索性不理睬前来道歉的乡亲，开始默默在心下琢磨起了即将送去夫子家的谢礼。 　　王家也在准备谢礼。哪怕王锦言对这次县试的名次再不满意，夫子那里他都要去一趟，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王大娘也没想到王锦言竟然只比于书楷多考了两个名次。在她的心里，原本应该是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于书楷根本就榜上无名，跟私塾其他三位学子一样一样的。 　　可消息传回来，于书楷不但也考过了县试，而且名次还跟王锦言差不多！ 　　咬咬牙，王大娘没办法质问王锦言，就只能暗暗在心下怄气了。 　　冷眼看着王大娘和王锦言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许如心忽然就笑了。这样的好时机，她可不能错过。否则，下次就很难有这般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许如心每日都笑意盈盈的哄着王锦言，脸上满是对王锦言的崇拜，话语间尽是对王锦言的赞美。 　　王锦言一开始是无动于衷的。他明明就考的不好，哪里值得夸赞？ 　　然而，好听的话听多了，生/性/高/傲的王锦言渐渐就被洗脑了。 　　也对，不过是一次县试罢了。于书楷也就运气好，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再等两个月，等到四月府试，于书楷还能上哪里去得意？ 　　就于书楷那点水平，只怕连府试的门槛都摸不到，更别说榜上有名，分去他的风头了！ 　　终于再度恢复自信，王锦言深吸一口气，感动不已的抱住了许如心：“多亏有娘子一直陪在为夫身边不离不弃，否则为夫差一点就想岔了。” 　　“嗯？夫君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呀，我为何要离开夫君？”许如心故作不懂的抬起头，脸上满是对王锦言的依赖。 　　“对，没错，娘子说的极好。”王锦言没有向许如心解释，也无需解释他这几日心里的失落和颓废。反之，许如心越是什么都不懂，王锦言越发的骄傲和自大，也越发的神采奕奕。 　　等到王锦言再度出现在夫子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彻底调整好心态，俨然又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王锦言了。 　　“嗯，不错。”看到得意弟子终于走出/阴/霾，夫子满意的直点头，“这次县试你表现的不错。虽然跟老夫的预期有些差距，但考试亦讲究考运。你的考运此次没能跟上，但却也没有远离，更没有辜负你这些年的刻苦和努力。待到下次府试，你便更有经验，也更有底气了。” 　　王锦言恭恭敬敬的双手行礼，郑重其事的朝着夫子承诺道：“学生受教，下次必定不负夫子所望，考出更好的名次来。” 　　夫子默了默，语重心长的说道：“名次一事，说实话，老夫也会介意。但是锦言，考试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考过了县试，便能接着继续府试、院试，甚至是以后的乡试。如此一看，名次高低也就没那般重要了。它并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考试，更不会阻碍你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王锦言的神色越发严肃了起来：“是，学生必定不会因为此次县试的名次影响到接下来的府试。四月，且看学生再度披荆斩棘，为夫子拿回战绩！” 　　“好，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的这股傲气！读书人当如此！”王锦言的语言太具感染力，夫子猛地一拍手，大喊了一声好。 　　再接下来，夫子仔仔细细的又考了王锦言一些功课，另外布置好了作业，这才放王锦言离去。 　　从夫子家里出来，王锦言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变得更加自信。以致他在于家大门外偶遇于书楷的时候，下巴抬的特别高，眼神也满含了蔑视。 　　于书楷只觉得王锦言很是莫名其妙。这才刚考完县试，他又不是没考过，王锦言哪里来的资本蔑视他？ 　　不过想到王锦言今日好像是去夫子那里，于书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在县试结果出来的第二日，就带着丰厚的谢礼去找了夫子。尽管夫子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于书楷就是知道，夫子并不是很高兴。 　　对此，于书楷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已经考过县试了，接下来如若夫子不喜欢，他不再去夫子那里求学便是。 　　至于府试，于书楷自有安排，还真不怕夫子给他穿小鞋。 　　“于书楷，不要以为一次县试就是结局，咱们府试见分晓。”丢下这么一句话，王锦言自负的转身离去。 　　于书楷耸耸肩，迎上身边许小芽担忧的眼神，不由就笑了：“走了，待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日许小芽本没有打算出门，却被于书楷拉了出来。随后，两人一起去了镇上，来到了书店。 　　“于学子可算来了！”书店掌柜一如既往的热情，乐颠颠的跑了过来，“二位这边请，里间茶水一直伺候着呢！” 　　“喏，最新的书稿。”很清楚书店掌柜在期盼什么，于书楷直接将手中的书稿递了过去。 　　“哎呀呀，于学子可真是深得人心，小的可算能跟上头交代了。”书店掌柜一张脸顿时笑出花来，一边将于书楷和许小芽请入里间，一边小声征询道，“早先小的就问过于学子，愿不愿意到镇上来求学，于学子直道等考完县试再说。而今于学子已经考过县试，是否已经准备来镇上了？于学子放心，夫子那边不成问题，小的已经代为说定了，只等于学子本人前去报道就行。” 　　“本学子何时说话不算话过？既然请了掌柜的帮忙跑这事儿，自然不会让掌柜的白费功夫。既然掌柜的这边已经跟新的夫子说定，那我明日便直接去报道了。”于书楷点点头，一锤定音。 　　“好好好。于学子愿意来镇上求学，小的也就安心了。”打从于书楷的名字第一次被上头记住，书店掌柜就对于书楷上了心。 　　对于书楷始终坚持留在上米村求学，书店掌柜很有异议。上米村那位夫子，书店掌柜也认识，才学虽说不错，但却算不得极好。 　　在书店掌柜看来，于书楷以前是被/逼/没选择，读书识字太耗银钱，寻常农家根本就供不起。可而今的于书楷又不差银钱，根本不必要继续留在上米村，反而是镇上的夫子更为合适。 　　也是以，书店掌柜老早就想帮于书楷牵线搭桥，助于书楷寻得更好的夫子，以备科举。直到今时今日，总算实现了。 第52章 更新 　　直到从书店出来, 许小芽依然有些懵。所以说，于书楷从明日开始，就要来镇上求学了？ 　　虽然许小芽对上米村的夫子和镇上的夫子都并不了解, 可她听着方才书店掌柜的意思, 镇上的夫子确实比上米村的夫子要厉害。 　　既然如此, 许小芽默默点点头, 无条件的支持于书楷的所有决定。 　　“娘子，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肯定会更少了。”于书楷的突然开口, 打断了许小芽的思绪。 　　“我没关系的，夫君考学更为重要。”摇摇头, 许小芽立刻回道。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他本就了解许小芽的性子, 知道许小芽并不会无理取闹。而今相比许小芽才刚嫁进于家的时候, 于书楷对于大娘很有信心, 便也不担心许小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欺负了。 　　也是以，于书楷才会自行决定来镇上求学，而不是继续留在上米村。 　　对于书楷准备去镇上求学一事，于家人都很支持。 　　“去镇上好, 去镇上好。”于大娘连连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之前你在镇上考县试的时候，家里就在筹钱准备把你送去镇上重新拜夫子。现下虽然你考过县试, 但也不影响你继续考府试。新的夫子必须拜, 镇上的夫子肯定更厉害。” 　　“老四，你要不要搬去镇上住？”既然于书楷去镇上拜夫子的事情已成定局，于老汉考虑道，“镇上的房租算不得很贵, 租两个月也是可行的。” 　　“不用不用。咱们上米村距离镇上本来就没有多远，咱家又有牛车代步，我每日往返上米村和镇上绝对来得及。”现如今的于书楷确实放心留许小芽在于家，可他万万不想离开许小芽。 　　府试又不是院试，可以往返家里的时候于书楷绝对不愿意错过。等院试到来的时候，即便于书楷想，也没办法继续往家里跑了。 　　“还是搬去镇上吧！读书多累啊，还每日都往返镇上和家里，老四你会很辛苦的。”于家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让于书楷过的更加舒服一些，于大娘当然是偏心于书楷的。 　　“娘，真的没这个必要。之前考县试的时候是特殊情况，我头回参加科举考试，怕自己会临场紧张，又怕自己路上来回奔波会影响考试发挥，这才干脆直接在镇上住客栈。留出多的时间，既可以放松心情，又能保证更充足的睡眠。但是现下不一样，我只是去拜新的夫子，完全不用大张旗鼓的跑去镇上租房住上两个月。”只字未提许小芽，于书楷很认真的跟于大娘解释道。 　　听于书楷这么一分析，于大娘想想确实有理。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点头认可，而是转头看向了于老汉。 　　别看于大娘平日在家里大事小事一手抓，尤为有气场和架势。但真正的大事，于大娘肯定还是要听于老汉这个当家的，一切都听凭当家的做主。 　　“你想好了？”于老汉也没当即决定，更多的还是征询于书楷自己的意愿。他们这个家里，其他人都没这个专利，但于书楷是唯一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孩子。 　　这也是为何于书楷格外有主见的症结所在。归根到底，还是于老汉格外偏心的纵容和疼爱。 　　“想好了。”神色认真的看着于老汉，于书楷的嗓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爹，我不会让您和我娘失望的。” 　　于老汉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行，那就按你想的去做。” 　　于老汉此话一出，于大娘顿时跟着附和。 　　于家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此事便定了下来。 　　等王锦言听说于书楷竟然要去镇上求学，他直接就摔了手中的书。 　　可恶！于书楷又在心/术/不正的折腾这些见不得人的幺蛾子！整日不安心温书，就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于书楷早晚会栽跟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如心也听闻了此事。 　　没有立马去找王锦言，许如心直接找上了王大娘：“娘，隔壁于家要去镇上拜新夫子了。” 　　王大娘又不是聋子，隔壁那么大的动静，她能没有听见？正是因为听见了，她才憋着气始终没有说话。 　　哪想到许如心这么不会看脸色，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来，而且还指名道姓提及此事，直让王大娘火大不已：“所以呢？你也要出银子送你夫君去镇上求学？” 　　要是之前听到王大娘这般当面冷嘲热讽，许如心肯定会又伤心又难过，备受打击。可是而今的许如心，根本不吃王大娘这一套了。 　　这么一段时日的接触和相处下来，许如心已然看清楚了王大娘所有的套路，也渐渐摸索出了要如何对付王大娘。 　　王大娘爱面子，哪怕再生气，很多时候也不愿意表现出来。但往往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许如心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比如说王锦言此次的县试名次不佳，王大娘只顾着失望和生气，就忽视了王锦言的心情，也没顾得上紧盯着许如心。 　　这不，就给了许如心趁势/软/言安抚王锦言，顺便将王锦言的心再重新笼络回来的大好机遇？ 　　眼下亦是这样，王大娘气的不行，许如心反倒高兴了。 　　许如心非但不生气，还故意学起了王大娘平日里的作风，软绵绵的回道：“瞧娘这话说的，我嫁来王家的第二日就把手里的银钱都上交给了娘，哪里还有多的银钱能送夫君去镇上求学？” 　　“那你还在这里说些废话？”旁的事情，王大娘姑且能忍。但是求学这事，王大娘尤为看重，难免就有些焦灼。 　　“我这不是想着娘您也能拿出银钱供我夫君去镇上求学么！”带着那么点看笑话的心态，许如心凉凉的说道。 　　许如心往日里可从来不会称呼她为“您”，今日突来这一声所谓的敬称，非但没有让王大娘觉得顺耳，反而尤为堵心。 　　难道她不想送自己的儿子去镇上求学吗？她不是不想，是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他们王家到底还是比不得于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难得有一次王大娘被她堵的说不出来话，许如心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心下甚是痛快。 　　活该，让王大娘老是欺负她！真要拿银钱出来的时候，王大娘不也丁点本事都没有？ 　　至于王锦言那里，许如心倒是没敢多说其他的话。事实上，如若可以，许如心也希望王锦言能去镇上求学。毕竟，镇上的夫子更厉害，王锦言肯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然而，王家没有银钱，许家也没有。双手空空如也，许如心再多的想法和心思也只能放弃。 　　也或许，这就是命吧……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曾经的许如心一直是拿这句话嘲讽许小芽的。许小芽为何不招许家人喜欢，还每日都有那么多的活要做？不就是许小芽的命不好？谁让许小芽不会投胎，偏偏要生为她许如心的妹妹呢？ 　　而今同样一句话送给她自己，许如心咬咬牙，再一次开始后悔当初太过仓促的换亲决定。 　　如若她没有改变主意，而是嫁给了于书楷，现下她哪里需要为了银钱操心？比起王家，于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日子过的何其红火？ 　　跟王家人一样不开心的，还有上米村私塾的夫子本人。 　　之前县试科考期间，夫子确实亲口说过，他的学生中只有王锦言才考得过县试，其他人都没戏的话。 　　时至今日，夫子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书楷的学问本就没有王锦言好，这些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来是小动作不断、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用心。这样的学子即便一朝走了好运、碰巧考过县试，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因于书楷根本不可能一路好运下去。府试比县试更难，光靠于书楷那点拿不出手的小聪明，根本别想蒙混过关。 　　换而言之，于书楷这辈子的科举之路顶多也就走到县试而已，再不可能有下文。 　　是以，哪怕村里很多乡亲因着此次县试结果对他的话语颇有微词，夫子也没想过要改口，甚至觉得这些乡亲太过愚昧，根本什么也不懂，就只会盲目跟风罢了。 　　而现下他却忽然得知，于书楷准备去镇上求学了？ 　　什么意思？于书楷这是觉得他这个夫子不够格？ 　　呵，真是可笑！如若不是他这个夫子教的好，于书楷能考过县试？ 　　也罢，不过是一朝得势便立马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一只，根本不值得他继续花费心思和精力。没有了于书楷的打扰反而更好，这样他就能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在王锦言这个得意弟子的身上了。 　　王锦言能明显感觉到，夫子对他更加上心了。这也正中他的意，全了他奋力备考府试的决心。以至于王锦言一句话也没多问，就只是闷头读书，较之往日里还要更加的刻苦。 　　去了镇上的于书楷，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尽管拜了新的夫子，可这位周夫子意外的很喜欢看他的话本。打从第一日见到他，对他就格外的热情，即便考查他的学问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半点的压力都没施加给他。完了更是直接冲他点点头，扭身丢给他好几本手稿，命他只管认真把这些手稿揣摩透彻就好。 　　对自己的学问，于书楷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他的话本卖的很好，无外乎是他这个人很是跳脱，各种故事都能想得出来，图的就是一个标新立异的新意。 　　故而在拜新夫子之前，于书楷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也打定主意逼着自己废寝忘食的辛苦两个月，一定要拿下府试。 　　没成想周夫子并没有按着他预想的走，反而对他诸多夸赞，直让于书楷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于书楷这个人想的很开，既然周夫子都说了他很好，他便就很好吧！ 　　于是乎，虽然每日都要往返镇上和家里，于书楷并不显得疲惫和辛苦，远远比不上他自己在县试期间特意去住镇上客栈时候的紧张和压力。 　　于书楷的这般悠闲姿态，无形间也影响到了于家所有人。直接就导致于家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兮兮，慢慢转为淡定和放松，到最后更是变得莫名自信了起来。 　　这不，时隔一个月再碰上乡亲们询问于书楷在镇上求学的情况，于家人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我们家四弟学的很好呢！镇上的夫子很喜欢我们家四弟，一直都夸赞我们四弟学的好，人又聪明，府试肯定没问题……” 第53章 更新 　　一听于家人这么说, 围在一起的乡亲们忍不住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早先县试结果出来，我还在担心你们家四小子要怎么办呢！我就瞧着吧, 咱们村私塾的夫子好像不是很喜欢你们家四小子。” 　　“可不是？我还琢磨着要不要托我家那口子去跟夫子说说好话, 看看能不能让夫子对你们家小四多上点心, 别只顾着教王锦言。现下可不是以前, 咱们村一次出了两个厉害的学子，必须得一视同仁才公平公正。” 　　“说到王家那位，我瞅着他最近好像都天色黑透才从私塾回家, 看上去好辛苦，比以前学的更加卖力了呢！” 　　“这有什么？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回来可是跟我说, 他们夫子现如今已经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王锦言的身上, 就为了王锦言接下来的府试能顺利考过。” 　　…… 　　提到私塾夫子的偏心, 在场一众乡亲顿时就不答应了： 　　“都是交的一样的银钱, 凭什么夫子就只盯着他王锦言教，其他学子都不管不顾了？” 　　“怪不得之前都说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原来是这个缘由啊！” 　　“亏咱们还相信了这么些年，原来是夫子在骗人！太过分了！” 　　“早先县试科考的时候, 村里那么多乡亲都在说于家老四考不过，还不都是夫子乱说话给传出来的？” 　　“对对对，这要不是于家四小子确实厉害，又正好考过了县试, 咱们只怕都得被骗到底了！” 　　“算了算了, 人家于老四都去镇上拜新的夫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 　　于三嫂本来正乐颠颠听着大家的讨论，渐渐就觉察出不对劲了，当即皱皱眉, 打断道：“哎哎哎，大家伙说话归说话，别带上我家四弟啊！我家四弟对咱们村的私塾夫子可尊敬了，考过县试第二日就立马提着谢礼登门去了。” 　　“没错！我家四弟准备的谢礼可厚了，不信你们可以去夫子家问。”于大嫂连忙点头，跟着说道。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吵吵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你俩的大嗓门，家里的活都干完了？赶紧回去干活，都不许偷懒！”于大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大嫂和于三嫂凑在人群里闲话家常的画面，当即神色不悦的喊道。 　　“来了来了。”虽然于三嫂很不喜欢而今私塾这位夫子的偏心，但有些话其他乡亲可以说，唯独不能从他们于家人的嘴里说出来。否则，害的是于书楷的名声。 　　“娘，我没有偷懒，家里的活也都干完了！”于大嫂也是同样的意思。陪乡亲们一起夸夸他们家老四肯定没问题，但不能一起骂私塾夫子，她家于大宝今年正月才刚被送去私塾呢，可别把夫子得罪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注定要来，是根本躲不开的。比如，于大宝当天下午就被私塾夫子赶回了家。 　　“爹、娘，这事可怎么办是好？要不我立马去跟夫子认个错、道个歉？”怎么也没想到夫子这么快就知晓了此事，还直接记恨在了于大宝的头上，于大嫂当即急得想哭。 　　“肯定要去道歉的。”从来都在家里很没有存在感的于二嫂，此刻应答的飞快。 　　因着上米村就只有一个私塾、一位夫子，所有的规矩都是听夫子一个人的。夫子说了，私塾成年的学子已然足够多，他精力有限，实在教不了那么多。所以学子必须年满十岁才能送去私塾求学，以致于大宝拖到今年正月才去到私塾。 　　紧接下来，就是二房的于小四了。 　　虽然于小四现下八岁，还有两年才能去私塾，于二嫂依然不敢得罪夫子，甚至是巴不得立马去求得夫子的原谅。 　　“道歉也没用吧！”于三嫂皱了皱眉头，实事求是的看向于老汉和于大娘，“夫子会突然发难，肯定不单单是因着村里那些流言蜚语。说到底，夫子是在不满咱家四弟而今去镇上新拜了夫子。” 　　“三弟妹，现下被赶回来的是大宝，你扯四弟做什么？明明就是你和大嫂在外面乱说话，惹怒了夫子。只要你和大嫂老老实实去找夫子道歉，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一听于三嫂不打算去找夫子道歉，于二嫂越发急了。 　　“是我想扯四弟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二嫂你还故意在这儿装瞎？”于三嫂倒是没有想到，率先跳出来跟她呛声的人居然会是于二嫂，“再说了，我和大嫂怎么就乱说话了？我和大嫂就是在外面夸了夸咱家四弟在镇上学的很好，府试一定能考过，这也叫乱说话？” 　　本来因着自家儿子被赶回来，于大嫂是生气又无奈的。生气夫子的不讲道理，也无奈她的束手无策。 　　为了于大宝能重新回到私塾读书，于大嫂肯定愿意去找夫子赔礼道歉。这个头，她能低。这个脸，她心甘情愿不要了。 　　但于二嫂这么一说、于三嫂再这么一怒，于大嫂咬咬牙，看向了于三嫂：“三弟妹，这事儿你说的在理不？” 　　“我说的在不在理，咱爹咱娘心里肯定有数。更何况，四弟再过一个时辰就下学回来了，咱们到时候问问四弟不就知道了？”于三嫂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高兴。 　　都来质问她，是觉得她故意不想跟夫子道歉？如果说她去道歉，夫子以后就能对他们于家的孩子一视同仁，于三嫂肯定跑的比于大嫂还要快。 　　可以他们村这位夫子的为人处事……于三嫂是真觉得这件事根本不是单单去道个歉、认个错就能够过去的。 　　“老头子，你怎么看？”三个儿媳妇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很是厉害，于大娘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拦和制止，只是压低了声音转过头跟于老汉商量了起来。 　　于老汉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先等老四回来。” 　　等于书楷回来，面对一屋子的沉重氛围，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等到了解完是怎么一回事，于书楷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摆摆手：“这算什么大事？从明日开始，大宝跟我一起去镇上读书呗！” 　　“大宝也去镇上？可是……”只有于书楷去镇上读书，他们于家的压力还算小。再加一个于大宝，以后肯定还有于小四和更小的几个，于大娘不禁就迟疑了。 　　“其实这件事我是打算等府试考完再跟家里商量的。既然今天赶上了，索性就一起说了吧！”于书楷在镇上学了一个月，跟在上米村私塾的心情真的完全不一样，“家里几个小的，除了小七才三岁，大宝、小四、小五还有小六，都一并送去镇上读书吧！” 　　“小五和小六也去？他俩今年才七岁，不会太早了吗？”于三嫂惊讶出声。 　　“镇上的孩子好多都是过了五岁就送去启蒙，也就咱们村的私塾只有一位夫子，才规定满了十岁才能去读书。我而今在的那个私塾有两位夫子，小周夫子就是专门教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小学子。咱家四个小的年纪都够了，而且还有些晚了。”于书楷仔细解释道。 　　“可是老四，四个娃都送去镇上读书，咱们家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银钱……”今天要是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是别人，于大娘肯定早就破口大骂了。 　　说什么胡话呢？真当他们于家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一次送四个孩子去镇上求学，再加上于书楷这个大的，这是硬生生要捞空于家所有的家底呀！ 　　然而，开口提此事的人是于书楷，于大娘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下了。 　　“我家娘子出。”指了指身边的许小芽，于书楷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毫无预兆被点名，迎上于家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许小芽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她手里的银钱都是于书楷的，该怎么用自然都听于书楷的，她没有任何异议。 　　于家人却是不这样想。不管银钱是不是于书楷赚回来的，听于书楷话里的意思，四房的银钱都归许小芽在管。 　　那么，许小芽出银钱，那就是许小芽对于家几个孩子的心意，是天大的恩德！ 　　下一刻，于家原本稍显沉闷的气氛彻底消散，于大嫂直接从过去抓住了许小芽的胳膊，信誓旦旦的说道：“四弟妹，真的是太感激你了。以后家里的活都不用四弟妹你做了，大嫂全包了！” 　　“瞧大嫂这话说的，我这个三嫂还在呢，怎么可能让大嫂一个人全包？咱俩一起包办四弟妹的活，以后让四弟妹在家里歇着就行。”于三嫂虽然慢了半拍，却也并不慌张，语气很有诚意的补充道。 　　都说凡事都有先有后，像于大嫂先开了口，于三嫂就不介意，直接立刻补上，重在当面表明她的立场和态度。 　　可换了于二嫂，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又打消了念头，最终索性就保持了沉默。 　　许小芽是不在意这些的，也没有想过换来任何的感激，当即摇摇头：“不用大嫂和三嫂帮我干活，我都干得来。” 　　“知道四弟妹你干得来，可也不能老是让四弟妹你吃亏不是？”于三嫂本就很擅长场面话，加之她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可谓是最真诚的，此刻她的态度自然尤为坚定，“四弟妹你就别跟我和大嫂客气了。否则咱们哪里好意思让你帮忙出银钱送家里几个小的去镇上读书？” 　　“三弟妹说的对。四弟妹你别跟我和三弟妹争。以后凡事都叫一声，我和三弟妹保证随叫随到，绝不含糊！”一想到自家大宝马上就能去镇上读书，于大嫂别提多激动了，嗓门那叫一个干脆。 　　“成吧，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态度，于大娘看在眼里，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视线瞥到闷不吭声的于二嫂身上，于大娘就有些不高兴了，“虽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分的那么清楚。可老四和老四媳妇是真好心，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都得记在心里，别一个二个争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才好。” 　　“娘，我们怎么会？我们肯定发自内心的记着四弟和四弟妹的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脸陪笑的看着于大娘，于大嫂和于三嫂连连保证。 　　明显感觉到于大娘话里有话，于二嫂本能的扭头看向于大娘，果不其然对上于大娘带着不满的眼神。 　　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涨红了脸的于二嫂急忙跟着大力点头，生怕招来于大娘的斥责。 　　“嗯，这还差不多。”冷哼一声，于大娘到底还是放了于二嫂一马。不过下一刻，她又看向于书楷，“老四，你和你媳妇每年拿了多少银钱出来供家里几个小的读书，都一笔一笔记下来，账本直接放在娘这里保管。省得日后时间长了，有些人厚颜无耻的直接颠倒黑白，理所当然觉得他们都是应该得你们四房的好。届时，一家人的情分都给耗光了，咱们整个家也散了！” 　　“行。这事娘和我娘子商量就成。我娘子现下也会写字了，记账也不在话下。”再度指了指许小芽，于书楷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反正就算许小芽不会，还有他在一旁教，小事一桩。 　　“呀，老四媳妇都会记账了？好好好，老四媳妇是个厉害的。这以后啊，咱们就不必担心打扰老四你读书了，凡事找老四媳妇就成。”别人家的婆婆或许会觉得儿媳妇背地里学读书识字是偷懒不干活，于大娘却不会这样看待许小芽。 　　恰恰相反，于大娘巴不得许小芽变得更厉害一些。这样一来，他们家老四以后也能更加的轻松，还能更加的体面，多好？ 　　于老汉也没想到许小芽这么快就能学会读书识字，当即点了点头。 　　不错，老四媳妇确实是个肯上进的。平日家里的活从来不见落下，还能抽出时间认真学识字，又能自己编箩筐赚银钱，又不会死/扣/着手里的银钱不闻不问家中子侄的将来…… 　　于家能娶到这般识大体的儿媳妇，是福气。长此以往，他们于家只会更加的兴旺，实乃家门之大幸。 第54章 更新 　　不得不说, 于书楷今日这步棋是真的走的很精妙，堪称科教书般的模范和典型。 　　伴随着他径自将供养于家下一辈男娃们去镇上读书的功劳全部扣在许小芽的头上，许小芽在整个于家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都直线飙升, 已然可以媲美于书楷在于家的威信了。 　　如于大嫂和于三嫂, 以前更多的是看在于书楷的情面上不敢得罪许小芽。自这一刻开始, 她们就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打算巴结许小芽本人了。 　　于大哥三兄弟就更不必提了。 　　他们原本因着于书楷这个小弟, 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是有些微词的。毕竟在他们的心里，于书楷是真的处处都好，许小芽却实在太普通, 不管是性子还是样貌都与于书楷实在不般配。 　　但因为于书楷认了这个娘子，于大哥三人虽然还没到爱屋及乌的地步, 姑且对许小芽也是勉强认可的状态。 　　但是今日之后, 就全然不同了。 　　许小芽这个四弟妹确实并非他们预期的模样, 但许小芽身上有她自己的优点, 现下又随着于书楷学会了读书识字…… 　　仔细比起来，反倒是许如心远远及不上许小芽了。 　　至此，于大哥三人毋庸置疑，真正认可了许小芽这个四弟妹。 　　别看于大哥三兄弟平日在家里话并不多, 可他们三人的态度绝对可以影响到于大嫂三妯娌对许小芽的态度。而此后如若于大嫂三妯娌再跟许小芽起冲突，于大哥三兄弟的立场就很是鲜明了。 　　全然不知道于家人对她的认可再度高了一个台阶，许小芽面带羞涩的听着于大娘对她的鼎力夸赞，好几次想要出声都被打断。最终, 她只好红着脸暗下决心, 一定要好好记账，绝不辜负于书楷和于大娘他们对她的信任。 　　也是以，当天夜里，许小芽记下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笔账目, 正是于大宝几个孩子去镇上读书的第一年束脩。 　　次日，于书楷带着于大宝他们一起去了镇上，拜过夫子交完束脩，于大宝四兄弟的读书生涯自此便开启了新的篇章。 　　听闻于大宝去了镇上读书，而且于家一次竟然送出去四个男娃娃，直把上米村一众乡亲惊呆了。 　　趁着去河边洗衣裳的功夫，大家伙一致将于二嫂给围住了： 　　“天啊，你们老于家这下可是真厉害了！四个孩子都送去镇上花银钱，可不得花好多好多银钱？” 　　“你们家居然真的不去找咱们村的夫子赔礼道歉？昨个下午听说你家大宝被赶出学堂，我还等着你娘带着你大嫂去夫子家里认错呢！” 　　“大宝他们四个孩子以后都留在镇上读书？真的假的？怕是只送去一个月，等咱们村的夫子消了气，他们四兄弟便又回来了吧？” 　　……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家更多的还是怀疑和不相信，总觉得这只是于家的缓兵之计，不可能长久坚持。毕竟四个孩子去镇上读书，花的可是白花花的银钱，他们想都不敢想。 　　许如心也蹲在一旁默默等着于二嫂的回答。 　　跟其他来河边洗衣裳的大娘和嫂子们一样，许如心也不相信于家真能拿得出这么大的手笔。 　　那可是送孩子们去读书啊，又不是娶媳妇，一次给过银子便没了下次。于大宝他们一共四个孩子，哪怕一个孩子一年只需要一两银子的束脩，四个孩子也得备足四两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节礼，一次就是四份，一年算下来得准备多少份啊…… 　　许如心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哪怕她很清楚于家的家底还算不错，可她就是不相信，于家真能年复一年的承担起这么大的支出和开销。 　　只可惜，于二嫂接下来的答案注定要让许如心失望了：“我家四弟做的决定，四弟妹给拿的银钱，以后家里几个孩子去镇上读书都归他们四房管了。” 　　不需要许如心开口询问，就有诸多好奇不已的乡亲帮她炮/轰/起了于二嫂： 　　“什么什么？四房管？不是你爹娘给拿银钱？” 　　“真的假的？你家老四居然这么大方？他哪里来这么多的银钱？” 　　“我的天老爷，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爹娘爷奶都在、却要叔叔婶子供几个娃娃读书这种事。就算还没分家，也不是这般算法吧！你们老于家这是闹什么呢？” 　　“照我说啊，你们家新娶的老四媳妇是不是有点傻？就算她手里真的有银钱，也不必供其他三房的孩子去镇上读书吧！” 　　“话不能这样说。本来就没分家，那就是一家人，所有的银钱都该充公。再说了，出这些银钱是给家里的孩子们读书，又不是花到别的地方去，也算得上是天经地义么！ 　　…… 　　于二嫂便不吭声了。他们家有银钱归他们家有银钱，没必要向任何人报备和交代。反正他们二房没吃亏，她儿子不但可以提前读书，还能去镇上拜更好的夫子，她心下满意的很。 　　手脚麻利的洗好衣裳，于二嫂抱起放在一旁的大红盆，直接走人。 　　许如心立刻就跟了上去。 　　留意到许如心的举动，于二嫂心下直呼倒霉，忙不迭加快了脚步。 　　上次就是因着她理睬了许如心，害得她被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挤兑，更是被于大娘当面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还惊动了于二哥和于老汉，处处没落到好。 　　而今再来一次，于二嫂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唯恐再度被许如心给缠上。 　　昨日夜里于二哥可是叮嘱过她了，以后必须得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敬着点。 　　于二嫂很有自知之明，在家里她肯定争不过于大嫂和于三嫂，那么至少在外面她不能再生出旁的事端。尤其是许如心，她是再也不敢招惹了。 　　眼看于二嫂越走越快，许如心急得不行，索性就小跑了起来。她还真就不信了，她能追不上于二嫂？ 　　于二嫂是真的没有料想到，许如心竟然还跑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也想拔腿就跑得时候，许如心已经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 　　咬咬牙，于二嫂委实无奈，偏偏又挣脱不开，就只能被/迫/停下了脚步：“有事？” 　　无视于二嫂语气里的不耐烦，许如心面带担忧，语气很是真诚：“二嫂，我妹妹没给于家添麻烦吧？” 　　“没有。”不想跟许如心废话，于二嫂冷言少语，寄望能尽快摆脱许如心的纠缠。 　　“二嫂，我是真的很担心。刚刚听二嫂说，我妹妹要拿出银钱供于家小一辈的孩子们去镇上读书？可我妹妹哪里来的银钱？这怕不是撒谎骗人的吧！真要是这样，估计要让于家人空欢喜一场了。这，这可如何是好？”许如心紧紧抓着于二嫂的胳膊不让其走，言语间尽是对于家的关心。 　　“我们于家的事情，不需要你费心。”被许如心纠缠的有些烦，于二嫂冷下脸来。 　　“二嫂，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好歹是亲戚，小芽又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不能放着她不闻不问。她如若真做出对于家不好的事情，我这个姐姐真是难辞其咎。”许如心说着就压低了声音，面上尽是疑惑，“二嫂，你真相信我妹妹能拿出这么多的银钱？反正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爹娘私下里没可能贴补我妹妹，她的嫁妆银钱绝对没……”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烦不烦？又不是让你出银钱供养我们于家的孩子去镇上读书，关你什么事？许小芽手里有没有银钱，碍着你了？你真要那么闲，还是用心过问过问你们王家的家底吧！”果然是想说许小芽的坏话！以前也就算了，现下的于二嫂可是才刚被于二哥交代过的，立场尤为鲜明，直接当面怼起了许如心。 　　猝不及防遭遇于二嫂的怒火，许如心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早就看出来于二嫂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老实好欺负，可于二嫂何时在外面发过火、骂过人？而且还是冲着她来的，直让许如心气闷不已。 　　合着连于二嫂都觉得她好欺负？都敢朝着她大吼大叫了？她许如心何时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于二嫂才不管许如心是怎样的想法，瞅准时机甩开许如心，大步就往自家冲。唯恐脚下慢了，又被许如心给追上，那才是倒了大霉！ 　　夕阳西下，于书楷驾着牛车带着于大宝四个孩子回到了上米村。 　　“怎么样、怎么样？私塾那边都说好了？夫子收下大宝他们四兄弟没？”一见到于书楷带着四个孩子回来，等候已久的于家人立刻迎了上去。 　　“嗯。小周夫子挺喜欢他们四个的，他们也都挺乖，还算听话，表现不错。”拍了拍于大宝的脑袋，于书楷一边回答于大娘，一边吩咐道，“大宝带弟弟们去做功课。” 　　“好！”昨日突然被私塾夫子赶回家，于大宝着实被吓坏了。 　　虽然他也没那么迫切的想读书，可他爹娘都说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以后才能像他四叔一样厉害。可他正月才开始读书识字、三月就被赶回家，于大宝整个人都懵了。 　　再然后，他今日就被四叔带去镇上拜了新的夫子，跟他一起的还有家里三个弟弟…… 　　尽管只在上米村上了两个月的私塾，可镇上跟上米村真的很不一样。小周夫子很温和，新认识的同窗也都很友善，比起上米村，于大宝更喜欢去镇上读书识字，连带就涨了几分热情。 　　“娘子，你帮帮忙，去盯着大宝他们几个完成小周夫子布置的功课。”于书楷转过头，对许小芽说道。 　　“好。”于大嫂和于三嫂说到做到，打今日清早开始就不让许小芽干活了。哪怕许小芽争着抢着干，都会立马会被拦下来。加之于大娘也是这样的态度，许小芽根本就拗不过。 　　最终，许小芽没办法，只能回屋认真学了一天的字。 　　此刻终于被于书楷指派了活计，许小芽惊喜不已，不假思索就应了好，转身跟着于大宝四兄弟一块去了堂屋。 　　被于书楷这么一安排，于家人对许小芽就越发中意和喜欢了。 　　看吧，老四媳妇不单单会记账，还能督促家里几个孩子读书识字，多厉害？ 　　他们就说么，以后老四媳妇就不该忙着给家里干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干！而且还是他们家其他人都做不来的，他们怎么都得将老四媳妇高高供起来才对！ 　　围墙另一边，正贴在墙角悄悄偷听的许如心瞬间就白了脸，用力握紧了拳头。 　　于家竟然真的将于大宝他们都送去了镇上，还全部拜了新的夫子？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于书楷居然让许小芽去盯着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怎么可能？许小芽她配吗？她不配！ 　　这般人上人的日子，明明就应该是她许如心的。许小芽不过是捡了她施舍出去的好亲事罢了，又凭什么躲在暗处洋洋得意？ 　　“锦言媳妇，你又在偷听什么呢？整日盯着于家那边的动静，不如你干脆改嫁进于家得了？”冷眼看着面色变来变去的许如心，王大娘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娘，我只是羡慕于家连几个小孩子都能送去镇上读书……”早先听到王大娘如此羞辱她，许如心肯定气的面色铁青，又着实无能为力。可而今的许如心已然学会了避重就轻，专挑王大娘的软肋狠/戳，丝毫情面都不为王大娘留。 第55章 更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王家没有银钱, 供不起锦言去镇上念书？”瞬间被许如心挑起怒火，王大娘冷声质问道。 　　“娘，您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嫌弃家里没有银钱呢？”故作陪笑的摇摇头, 许如心的反应别提多淡定了, “只不过呀, 我夫君没能去镇上念书确实很可惜就是。” 　　“你……”王大娘深吸一口气, 很想骂许如心两句，却又不得不承认，许如心说的都是事实。 　　但凡条件准许, 她又怎么不想将王锦言送去镇上读书识字？哪怕她再没有见识也不可能不知道，镇上的夫子比上米村的夫子更厉害。 　　她的锦言是多么的优秀？只是在上米村这般简陋的私塾都能学得这么好, 如若可以去镇上, 不单单是四月份的府试, 哪怕是八月份的院试, 锦言也肯定不在话下。 　　“就算在上米村跟着夫子学，我也一样能考过府试，不会比任何人差！”王锦言的声音忽然从王家大门口响起，直把许如心吓了一个激灵。 　　“夫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若可以去镇上，肯定……”生怕她好不容易才挽回的王锦言再度对她生出嫌隙，许如心连忙出声解释自己方才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心疼我。但是如心, 你要相信我, 我不会让夫子失望，更不会让你和娘失望。此次府试，我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闪失。”径自打断许如心的解释, 王锦言神色严肃的给出他的承诺。 　　“对，没错！我家锦言本来就很厉害，连夫子都夸赞他学的好。他即便只是靠自己也能考过府试，哪里还需要大费周章的跑去镇上拜什么新夫子？”轻哼一声，王大娘扬起嘴角，渐渐恢复往日的自信和冷静。 　　锦言说的对。他那般的优秀，又哪里需要像隔壁于书楷那般到处求新的夫子对其教学？哪怕不去镇上，她家锦言也能轻而易举的考过府试，根本不需要浪费更多的银钱。 　　王大娘还真会装好人！明明刚刚王锦言没有回来的时候，王大娘并不是这样说的。然而当着王锦言的面，抿抿嘴，许如心只能低下头，故作愧疚的开始道歉：“娘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对。夫君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没事。为夫知道，你也是担心为夫，一心为了为夫好。”在这件事上，王锦言倒是没有过多的责怪许如心。 　　即便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否认去镇上读书更好。只不过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绝不准许自己低头罢了。 　　其实整个上米村最生气的人并不是许如心，也不是王大娘和王锦言，而是那位故意将于大宝赶出私塾的夫子本人。 　　夫子是真的不想教于大宝吗？并不是。他只不过是想要借由此事逼于家人低头，以挽回自己在上米村积攒多年的声誉。 　　没成想于家人会这般的刚，宁愿多花银钱将于大宝送去镇上重新拜夫子，也不上门找他道歉，直让夫子气的不行。 　　而且于家这一送还是送了四个孩子，丁点后路都没为自己留，自然也没有给夫子留下台阶，反倒将夫子逼/得上不上、下不下，硬生生被架在了那里。 　　早知如此，他就不一股脑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于大宝这么一个孩子的身上了。冤有头、债有主，惹他不满的是于书楷，他理该将账算在于书楷头上才是。 　　不过事已至此，已然没有夫子回转的余地。哪怕再不高兴、再不乐意，他也只能扛着。否则，一旦他倒下，面对的就是满村的闲言碎语了。 　　于家确实没打算跟夫子和解。或者说，于大娘这人向来都是不吃亏的。 　　在确定以及肯定于大宝他们在镇上顺利拜了新的夫子之后，于大娘立马就找上了夫子家，不是为了道歉，而是为了讨回于大宝之前教的束脩。 　　初始听闻于大娘找来家里，夫子还当于大娘是来认错道歉的，摆足了架子就等着于大娘多说几句软话，他便高抬贵手，此事作罢。 　　然而，夫子万万没有料到，于大娘竟然是为了讨回于大宝的束脩。 　　“我家大宝只在夫子这儿学了两个月，却交了足足一年的束脩。这多出来的十个月，是不是该退给咱们于家？”于大娘有话说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夫子脸色铁青的看着于大娘，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这是于书楷的意思？” 　　“我家老四？这跟我家老四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我家大宝的束脩，夫子扯我家老四做什么？”神色古怪的看着夫子，于大娘诧异道。 　　在于大娘心里，虽然眼前这位夫子确实不怎么喜欢他们家老四，还在背地里说了他们家老四的坏话，可他们家老四并未记仇，在考过县试之后还特意毕恭毕敬的送了很多谢礼来给夫子，面子功夫做足。 　　而之后于书楷直接去了镇上新拜了其他夫子，跟眼前这位夫子自然就再无更多的交集，两人绝对可以称得上好聚好散。 　　此刻她明明说的是于大宝的事，跟于书楷毫无半点关系才对啊！ 　　夫子却并不这般认为。在他心里，于大宝会被送去镇上另拜夫子，肯定不是于大娘的主意，而是于书楷的决定。 　　换而言之，于书楷摆明了就是成心跟他作对，他又岂能不气？ 　　“也罢，既然你们于家执意如此，老夫便也不强求了。”摆摆手，夫子冷着脸交代家人将于大宝多出十个月的束脩还给了于大娘。 　　于大娘自然看得出来，夫子并不高兴，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反正银钱她已经讨要回来，自家也没吃亏。 　　不过从第二日开始，上米村便又一次热闹了起来。乡亲们言语间提及的，正是于大娘找夫子讨回于大宝束脩的事情。 　　“听说昨个夜里夫子直接被气病了呢！这于家人也真是的，简直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么！” 　　“夫子真的病了？好歹于家老四也是跟着夫子学了这么多年，才得以考过县试的。他们于家人怎么这样啊，未免太过分了吧！” 　　“哎，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咱们家孩子。考过县试的是于家老四，又不是咱们家孩子。夫子这一病，于家老四自己不受影响，咱们家孩子却是没法去私塾了。” 　　“私塾今日临时放了假，也没通知什么时候才能接着上课。于家可真是害人不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咱们才是无辜被牵连，倒霉透顶了。” 　　…… 　　有人叽叽喳喳的指责于家人，自然也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于大宝本来就只在夫子这儿上了两个月，凭什么不能要回剩下十个月的束脩？换了你们，你们乐意？” 　　“于大宝又不是自己不愿意在咱们村的私塾读书，明明是夫子把他赶回家的。怎么，难不成于大宝以后都不能拜其他夫子读书识字了？” 　　“就是、就是。好端端的，夫子为什么要把大宝那孩子赶出私塾？还不是因为于家四小子考过县试就没再继续跟着他读书，而是去了镇上？照我看啊，夫子才是真的小肚鸡肠。” 　　“大人的事情，大人之间解决就行了，怎么还牵扯到孩子的身上了？直接把孩子赶出私塾，这不是成心耽误孩子的前程么！” 　　“这也就是咱家没那么多的银钱，要不然我也愿意把我家孩子送去镇上读书识字。要知道这次县试的头名就是于家四小子现如今的同窗呢！那位周夫子的才学才是真的好，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真的假的？于家老四的新夫子这么厉害？县试头名都是那位新夫子教出来的？那于家老四不是捡了大便宜，于大宝他们几个小的日后也不需要发愁了？” 　　…… 　　不得不说，因为于书楷考过县试，他在村里的威信无形间就上升了。又因着之前传出的“夫子亲口说于书楷考不过县试”的谣/言，村里原本对夫子尤为信任且推崇的乡亲们渐渐就心下起了微词。 　　到了现下，乡亲们的风向不再一面倒，有人继续支持夫子，也有人对夫子生出了不满。 　　更甚至如果细究就会发现，对夫子不满的声音竟然占了大多数，已然不容小觑。 　　这般事态发展，倒是夫子不曾预料到的。 　　不可否认他这些年在上米村、乃至十里八乡都颇具威信，风评一向极好。加之他是私塾唯一的夫子，毋庸置疑他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地位也很高。向来只有他说别人不好的时候，却嫌少有人会私下里议论他的不是。 　　比如上次他说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县试，其他四位学子都没戏。说实话，他这样说话肯定是不妥的。但彼时除了于家人，没有一位乡亲站出来说夫子半句不好。 　　本能的，所有乡亲都认可了夫子的话。哪怕是于家人，也无从反驳，只能默默咬牙认了。 　　哪里像这次，他都被气病了，乡亲们非但不齐力指责于家人，反倒转而非议起了他这位夫子？ 　　很清楚如今这般情势的转折点就出在于书楷的身上，夫子也没有立马就村里乡亲们的非议发声，而是直接给私塾学子放了半个月的假，集中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王锦言一个人的身上。 　　听闻夫子病了，王锦言本是极其着急。没成想他带着担忧而来，却是带着满满的惊喜而归。 　　“怎么样？夫子病的严重吗？”王大娘性子高傲，惯常跟村里的乡亲们并无太多/深/交。对于乡亲们四下里的闲言碎语，她更是不屑理睬。 　　是以此次村里蔓延极为迅速的那些流言蜚语，王大娘尽数都不知道。此刻她更关心的，还是夫子能不能继续教导王锦言。其他学子无需参加府试，当然不担心放半个月的假。 　　可王锦言不一样。眼下正是王锦言备考府试的关键时刻，不容许有丁点的闪失，直让王大娘心急如焚。 　　“无碍。”王锦言摇摇头，如实回答，“夫子叮嘱我从明日开始，直接去夫子家里报道。接下来的半个月，夫子会紧盯我的功课，提防我自己一个人温习的时候出现纰漏和疏忽。”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看来夫子对锦言你是真心器重，对你参加此次府试也尤为上心。”有了夫子的明确态度，王大娘顿时放下心来，笑了。 　　许如心也很高兴。只要王锦言的功课不受影响，夫子和于家人怎么斗她都不管。至于村里乡亲的闲言碎语，等王锦言考过府试，成为正儿八经的童生，哪里还需要在意那些人的喜恶？ 　　而且夫子一心只教导王锦言，势必会更加的上心，王锦言此次府试就更有保障了。 　　相比之下，隔壁于书楷那般吊儿郎当的姿态，一看就是不可能考过府试的，指不定哪日就求到她和王锦言的头上来了呢！ 　　届时，她倒要看看许如心还有于家人还怎么在她面前摆谱端架子，哼！ 　　同住一个村子，夫子闹出的这些动静，于家人肯定也都知晓。 　　最起初听说夫子病了，于大娘皱起眉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准备上门去看看。再怎么说夫子也是在她登门之后才病的，而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骂她倒是无所谓，可牵扯到于书楷的名声，于大娘就不答应了。 　　“娘，不用去。”拦下于大娘，王锦言很是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 　　以他这些年以来对这位夫子的了解，所谓的“气病”不过就是一种说辞罢了。夫子真正想要警告的，无外乎是他这位“不懂尊师重道”的学生。 　　“真的不用？可外面肯定会说咱家的不是。我们其他人都没关系，你马上就要参加府试……”于大娘最担忧的，自然是于书楷的府试了。 　　“我今日回来正准备说这事儿。此次府试在即，周夫子安排我随同一干同窗提前去往五水县。明日直接出发，等到府试结果张贴出来，我才会归家。满打满算，我此次出门怕是有月余。”于书楷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于大哥三兄弟，“大哥，明日开始，你和二哥、三哥轮流送大宝他们去学堂。” 　　“好。”送家里几个孩子去镇上是小事，于大哥立马就点了头。不过于书楷要提前去五水县备考府试，于大哥不禁开口，“小四，要不要我和你二哥陪你一起去五水县？” 　　“对，让你大哥和二哥陪你去五水县。再不然，让你们爹跟着去也行。”单单只是于书楷出门，还走的这般匆忙，于大娘再也顾不上向私塾夫子道歉的事情，整颗心都扑在了于书楷的身上。 　　“不必这般麻烦。我们好几位同窗一起呢！其中还有一位是此次县试的头名，周夫子的得意门生。有他这个活招牌在，我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于书楷边说边用眼光扫向许小芽，确定许小芽面色如常，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安抚于大娘他们。 　　许小芽不是不担心，她只是对于书楷极为信任。于书楷说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如若她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反倒会给于书楷更大的压力。 　　如此想着，许小芽默默转身，准备先回屋去帮于书楷收拾衣物。还有银子也得带上，绝对不能少了。 　　瞥见许小芽离开，于书楷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神色严肃的看向于大宝：“大宝，四叔不在家里，你要带着三个弟弟好好读书识字，不准偷懒。四叔会叮嘱你们四婶每日督促你们的功课，四叔考完府试回来会逐一检查，还会亲自向小周夫子核实。记住了？” 第56章 更新 　　于书楷此话一出, 不单单是于大宝点头，于大嫂她们也都跟着应了声。 　　几个孩子能被送去镇上读书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可不能偷懒。不过这事上她们确实看顾不了, 无疑就得继续麻烦许小芽了。 　　此般想着, 于三嫂当即就朝着于书楷陪笑道：“真是辛苦四弟和四弟妹了。” 　　“对对对, 辛苦四弟和四弟妹了。”于大嫂反应过来, 连连点头，“咱家大宝他们还真是好命。他们四叔不在家里，还有四婶帮忙督促功课。这以后啊, 几个孩子长大了都得好好孝顺四弟和四弟妹才行。” 　　“大嫂，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而今咱们可得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 不能太累着四弟妹了。”于书楷护着许小芽的心思,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于三嫂这么精明的人, 一次两次还能慢半拍，时间长了可不就很会看眼色了。 　　“对对对。咱们四弟妹真是太辛苦了，每日都要盯着大宝他们几个小的读书识字。娘，咱们今晚能做肉不？我给四弟妹熬个肉汤喝？”于大嫂这话问的有些突兀, 却也很是诚心。 　　换了其他儿媳妇要喝肉汤，于大娘不一定会答应。但是做给许小芽喝，于大娘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成啊！老四媳妇确实辛苦，该好好补补身子。” 　　“那我马上去做。”于大嫂说到做到, 说着话的功夫就冲进厨房忙活起来了。 　　“娘, 我也去帮忙。”该表现得时候，绝对少不了于三嫂。 　　眼看于大嫂和于三嫂都跑了，于二嫂再想要跟进去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这一次，于二嫂没有心生怨言, 而是认真思考起了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以表示对许小芽的感激。事关于小四的学业，她的用心丝毫不比于大嫂和于三嫂少，半点也不敢大意。 　　于书楷回到房间的时候，许小芽正在往包袱里面塞银子。 　　见到于书楷进来，许小芽轻声细语的开始跟于书楷解释她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银子不用这么多。”衣物之类的，于书楷没有反对。不过银子，他摇摇头，拿了一半出来，还给许小芽。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些银子总归没错的。”极为少有的，许小芽坚持道。 　　眼见许小芽又将银子塞回包袱，于书楷忍俊不禁，却也没再拒绝。得，大不了用不完他再带回来。倒也不费什么事。再者，他确实琢磨着要给家里人买些礼物。 　　特别是许小芽，他一直都想给许小芽买些什么，但在镇上始终没有碰到合适的。这次出门前往五水县，正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次日，于书楷带着包袱离开了家。每日接送于大宝四兄弟的人，自然就变成了于大哥他们。 　　一开始上米村的乡亲们没有发现不对劲。等接连好几日都没再看到于书楷，渐渐有人疑惑了起来。 　　于大宝几个孩子不是都跟着于书楷来回镇上和家里的？怎么突然变成于大哥他们了？于书楷人呢？ 　　再瞅瞅依旧在上米村的王锦言，乡亲们着实费解。这也还没到考府试的时间啊，于书楷咋就不见人影了呢？ 　　“哦，我家老四啊，他夫子安排他们一众同窗提前前往五水县备考了。”于大娘如是回答道。 　　说起府试，乡亲们还是很有讨论/欲的： 　　“呀，还要提前去五水县的吗？王家那小子好像还没动静？这是准备等到府试时间到了再出门？” 　　“没听到于家四小子是因为他夫子的安排？他而今的夫子跟王锦言又不是同一位，肯定有差别的。” 　　“其实提前去五水县备考才是对的吧！不然人生地不熟的突然赶过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考试？” 　　“是去考试，又不是去逛街买东西，干嘛非要分得清东南西北？知道考场在哪里不就得了？” 　　“我觉得吧，还是要提早去做好准备。就算不用分清东南西北，怎么也得预防水土不服吧！” 　　“这话说的在理。五水县到底不是咱们镇上，万一去了以后哪里不舒服、耽误了考试怎么办？于家老四现下这位新夫子考虑的周到，是该听新夫子的。” 　　…… 　　自打上米村这位夫子被“气病”以后，他的家人对乡亲们的言论就格外关注。很快，他们就知晓了于书楷提前去五水县的事情，二话不说回家报备给了夫子。 　　抿抿嘴，夫子脸上闪过些许犹豫和沉思。提前去五水县做足准备当然是好的，当年他只身前往科举，路上没少吃苦，确实有些不妥。 　　但王锦言不是于书楷。这一路上的科考盘缠本就不少，如若再提早前往五水县，只怕在住宿和吃食上都需要更多的银钱。王家，想必承担不起。 　　再者，既然于书楷现如今那位新夫子作此安排了，肯定还有后招。指不定于书楷他们一行人去往五水县后，有更好的夫子提点他们的学业和功课。 　　而于书楷即便提前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留在上米村，还有他这位夫子竭尽全力的教导…… 　　此般想着，夫子到底还是打消了旁的念头，只憋着气更加用心的教导王锦言，誓要狠狠杀一杀于书楷的威风，挫一挫于书楷越来越嚣张的锐气。 　　“于书楷真提前去五水县了？”听到风声的王大娘到底还是按耐不住，变了脸色。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如心摇摇头，想了想又接着道，“不如，我隔壁去问问？” 　　“你去问？问谁？”没好气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问我妹妹啊！小芽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早先我们姐妹二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关系可要好了呢！”朝着王大娘笑了笑，许如心甜腻腻的说道。 　　王大娘是不相信许如心这番话的。许如心和许小芽真要是姐妹情深，还能互换亲事？更别说这两姐妹就嫁在隔壁，何时见她们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说过话？于家人不找上门来找许如心讨要彩礼就不错了。 　　不过，府试是大事，而且是至关重要的大事，王大娘当然不会拦着许如心去找许小芽打探消息。最终，她只是静静的扫了一眼许如心，便不说话了。 　　很清楚王大娘不说话就是默许的意思，许如心登时就来了精神，手里的扫帚随意往旁边一扔，立刻回屋换衣裳去了。 　　没错，不是立刻去找许小芽，而是去换衣裳，还是许如心最好看的衣裳。 　　时至今日，许如心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在许小芽面前露怯。是以，她一定要全力展现自己在王家过的何其风光，足以让许小芽羡慕嫉妒恨，更甚至是自惭形愧。 　　瞥见许如心的举动，王大娘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有出声。眼下正用得上许如心，不宜多生事端。再有下次，她定要好好说教说教许如心的。 　　“找我家四弟妹？有什么事吗？我家四弟妹忙着看书识字，没空搭理你。”上下扫了扫许如心一副要干架的派头，于大嫂不客气的赶起人来。 　　连于家大门都还没进就被堵住，许如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语气更加柔和：“大嫂，我只是找小芽说两句话，不会耽误她太长时间的。” 　　看书识字？她呸！也就于家这些蠢人才会相信。就许小芽那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学得会认字？许如心半点也不相信，只当这是许小芽故意编造出来撒谎糊弄人的说词罢了。 　　“那也不行。有什么话你只管说给我听，我帮你转达。”自从许小芽开始督促于大宝四兄弟做功课，于家人对许小芽越发的维护。像于大嫂而今就对许小芽没有丝毫的异议，一门心思就护着这个四弟妹。 　　“大嫂，只是姐妹之间的一些贴己话……”许如心话还没说完就见于大嫂变了脸色，她当即又连忙补充道，“主要是涉及到许家，所以才不方便说给大嫂知晓，还望大嫂见谅。 　　许家？于大嫂眯了眯眼睛，更加的不客气了：“你们许家对我四弟妹可从来算不上好，连嫁妆都不愿意给，现下又找上门来占便宜？我说许如心，你当初骗了我们于家的彩礼都还没还够呢，真以为我们都忘记了？” 　　“大……大嫂，我已经把十两银子的彩礼钱都还回来了。”旧事重提，许如心脸色白了白，可怜兮兮的解释道。 　　“我们于家当初被你骗走的彩礼就只有十两银子吗？还有其他的呢？酒啊、肉啊、布啊……哪样不花银钱？亏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出现在咱们于家人的面前，攀亲戚倒是攀的挺快，脸皮都不要的！”于大嫂骂起人来是真的狠，全然不给许如心留丝毫的情面。 　　许如心暗自握紧拳头，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勉强压住心里翻滚的怒火。 　　她怎么就不要脸皮了？当初那些东西，就算是她开口要的又怎么样？许家不也嫁了一个许小芽进于家？于家真要那般不满意，干脆把许小芽送回许家啊！ 　　明明于家就娶了许家的姑娘，又把十两银子给要了回去，就连她手里的布都被硬生生的抢走……于家还不满意？依旧张嘴闭嘴都是她如何如何骗了于家、占了于家的便宜？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老大媳妇，你少说两句。老三媳妇去叫你四弟妹出来，看看她到底找你四弟妹干什么。”于大娘终于开了口，不冷不热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于三嫂点点头，应声去喊许小芽的门。 　　于大嫂嗤笑一声，倒也没再继续讽刺许如心。不过，她还是雷打不动的堵在大门口，就是不放许如心进来。 　　许如心快要被气疯了。于大娘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如若于大娘真要说教于大嫂，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出声？而且于大嫂就堵在她面前，于大娘却视而不见，根本就是纯心给她难堪！ 　　有那么一瞬间，许如心真的很想掉头走人。可是临到最后关头，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今日是带着任务来到于家的，不能轻易放弃。否则等她回去王家，非但不好跟王大娘交代，王锦言那里她也不会继续操作下一步的计划。 　　咬咬牙，许如心只能故作柔弱的站在于家大门外，静待许小芽的到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曾经还在许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许小芽唯唯诺诺。只有许小芽等着她的份儿，哪有她等着许小芽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嘛！ 　　太过强烈的落差和对比再度袭上心头，许如心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心下更是异常的憋屈和难受。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 第57章 更新 　　许小芽走出来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明显神色不好的许如心。 　　慢慢走过去站定，许小芽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等着许如心自己报上来意。 　　见到许小芽, 许如心眼皮一跳, 莫名就不悦了起来。 　　今日她特意换了新衣裳来见许小芽, 本想着轻轻松松就能将许小芽比下去。可真正见到许小芽, 许如心才发现，许小芽身上的衣裳竟然比她的还要好！ 　　这么好的衣裳，肯定不会是许小芽自己买的。那么, 就是于家人给许小芽买的？ 　　意识到这一点，许如心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躁和烦闷的情绪中。 　　明明许小芽而今的好日子都应该是她的, 许小芽身上的新衣裳也应该是买给她的。许小芽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跟她争抢？ 　　要不是她把这么好的亲事让给了许小芽, 许小芽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默默干重活累活呢！ 　　“哎哎哎, 许如心，你有话说话，在这儿跟谁玩沉默呢？你自己是闲着没事做，想怎样浪费时间就怎样浪费, 可我家四弟妹很忙的好不好？你再不说话，我四弟妹就回屋继续看书去了。”眼看许如心一直不出声，于大嫂不耐烦的嚷嚷道。 　　“我不是，我……”乍一被于大嫂打断思绪, 许如心不敢再多想其他, 急忙伸手想要去拉住许小芽。 　　“等等，等等！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干什么？我家四弟妹性子老实，又胆小, 经不住吓。许如心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赶紧回隔壁王家去，你们王家那么多活都干完了？你就成心躲在我们于家大门外偷懒是不是？”快许如心一步，于大嫂挡在了许小芽的面前，迎上许如心愕然的目光，直接开骂。 　　许如心是真的无语了。还让不让她好好跟许小芽说说话了？怎么哪哪都有于大嫂的身影？ 　　但是，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许如心咬咬牙，索性就豁出去了：“小芽，我就是想问问妹夫提前去五水县的事情。” 　　“问我家四弟去五水县的事？那你做什么非要问我家四弟妹？问我这个大嫂不就得了？”不等许小芽回答，于大嫂率先接了话，“自己不爱干活，还非要耽误我家四弟妹读书识字，安的什么心？”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虽然这样说肯定不讨喜，但身为小芽的亲姐姐，我必须坦白的是，我妹妹从小就不是很聪明，也并不擅长读书识字。她最拿得出手的，是干活。” 　　“啧啧啧，听听、听听！这就是亲姐姐会说的话？来来来，三弟妹，你好生跟这位不知道哪里蹦跶出来的‘亲’姐姐讲讲道理。我实在不行了，懒得跟这种人多说半个字。”于大嫂招招手，头一次向于三嫂求助。 　　于三嫂不禁有些无奈。虽然确实被于大嫂求助了，但她丝毫没觉得被于大嫂夸赞，反而有种被于大嫂讽刺的感觉？ 　　不过，自家事稍后再说，眼下于三嫂需要解决的，是许如心。 　　慢条斯理的走过去，于三嫂不像于大嫂那般直接护犊子般挡在许小芽的面前，而是笑盈盈的站在了许小芽的身边：“许家姐姐，我家四弟妹很聪明的。这一点实在不用许家姐姐担心。至于干活这种小事，肯定是交给我们这些当嫂嫂的来做。我家四弟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家里几个孩子的功课可都全指望我家四弟妹呢！” 　　其实于大嫂出声唤于三嫂过来的时候，许如心就后悔了。她来于家真的不是为了公然树敌，哪怕是挑事儿，她也肯定是暗着来，哪里会像眼下这般明晃晃的得罪人？ 　　可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发不可收拾。许如心懊悔的咬咬/唇/瓣，连连道歉：“对，对不住。我只是说之前的小芽，不是现下的小芽。可能现下的小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厉害了。怪我说错话，我向小芽道歉。小芽，你一向善良，肯定会原谅姐姐的对不对？” 　　“我家四弟妹当然是最善良不过的人。不过呢，有些事情她本人不在意，我们这些当嫂嫂的却听不下去，也不肯原谅。真是对不住，今日这事啊，只怕没办法善了呢！”挽住许小芽的隔壁，于三嫂脸上挂着笑容，说出口的话语却像是刀子般凌冽。 　　跟谁玩心眼呢？欺负她家四弟妹没人撑腰是不是？居然还敢当面威/逼。这位人人称道的许如心果然跟王锦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最擅长表里不一，虚伪又做作，着实般配的很。 　　许如心越发怄火了。于家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许小芽算什么东西，值得这些人护的这般紧？她们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于家原本想要迎娶过门的儿媳妇？许小芽不过就是她推出去的挡箭牌罢了，哪里配得到于家人的庇护？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诚心向小芽道歉。”实在不想继续掰扯此事，许如心急忙看向许小芽，“小芽，妹夫这次去五水县可是带足了银子？” 　　“我家四弟带没带足银子，关你什么事？”一直守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的于大嫂再度出声，不客气的怼道。 　　许如心再度噎住。这一下又一下的，于大嫂和于三嫂怎么就这般的闲？她们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于大娘也不管管她们？ 　　于大娘当然不会管。恰恰相反，于大娘很是乐见今日于大嫂和于三嫂的表现，甚至还暗自在心里想着今晚要多加一个菜，好生犒劳犒劳于大嫂和于三嫂。 　　至于许如心？既然于大嫂和于三嫂轻易就能把许如心压制住，于大娘又何必出手？区区小阵仗罢了，等哪日王大娘找上门来，才是于大娘的主场。 　　“我只是想打听打听妹夫带了多少银子，我这边也好提前准备前往五水县的盘缠……”实在被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打压的毫无还击之力，许如心干脆放弃之前所有的打算，孤注一掷道。 　　她还真就不相信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真的不在意于书楷带走了家里多少银子？在得知于书楷花了家里很多银子之后，于大嫂和于三嫂还能毫无芥蒂的护着许小芽？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被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狠狠打压的人应该是许小芽才对。 　　在亲身经历过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强大战斗力后，许如心发自内心的期待许小芽有朝一日也能感受感受她此时此刻的屈/辱/感。 　　而许如心坚信，这一日并不会让她等太久就会到来。也或许，就近在咫尺，只等看她是否操作得当了。 　　提到于书楷去五水县这一路上的盘缠，于大嫂和于三嫂当然关注。但这是于家的事情，还能说给外人听？她们于家的家底，怎么可能报备给许如心知晓？ 　　一致撇撇嘴，于大嫂和于三嫂异口同声的回道：“关你屁事？” 　　连银子都没办法成功离间于大嫂和于三嫂？许如心脸色变了变，视线牢牢锁定在许小芽的身上，寄望能看出些许端倪。 　　许小芽到底是给于家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实在是想不通，也看不透。这其中势必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许如心很清楚，这样巨大的转变肯定不会是许小芽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到的。许小芽有几斤几两，跟许小芽一起长大的她最是清楚。 　　那么，许小芽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于书楷吗？ 　　意识到这一点，许如心整颗心都酸酸涨涨的。明明，这样的好命理应归属于她才对。可现如今，却被许小芽给硬生生抢了去！ 　　“四弟妹，你喝点水，回屋继续看书去吧！”就在这个时候，于二嫂默默走了过来，给许小芽递上一碗温水。 　　许小芽愣了愣，随即接过水，认真道谢：“谢谢二嫂。” 　　“二弟妹提醒的对。四弟妹赶紧回屋忙去。等大宝他们几个小的下学回来，你又该辛苦了。”瞅了瞅日头，于大嫂催促道。 　　“嗯呢，四弟妹回屋去，外面的事有我和大嫂在呢！”于三嫂更是直接，边说边上手轻轻推着许小芽往屋里走。 　　如此一来，就更没有许如心什么事了。 　　许小芽很有自知之明。如若跟许如心耍嘴皮子，她绝对不是对手。眼下有于大嫂和于三嫂护着她，许如心根本无计可施。至于许如心的来意，许小芽已然清楚，却并不关心。 　　事关于书楷，许小芽一个字都不会跟许如心多说。而且有于大嫂和于三嫂在，根本就轮不到她开口。 　　是以，许小芽轻轻“嗯”了一声，顺应于大嫂三人的催促，径自回了屋子。 　　自打接手于大宝四人的功课，许小芽也被于书楷要求，开始慢慢学起了于书楷幼时的书。 　　因着她学的比于大宝他们早，又有于书楷手把手的因材施教，许小芽固然学的并不快，但也不慢。只要她继续坚持下去，倒也足够督促于大宝四兄弟的启蒙了。 　　读书识字是大事，马虎不得，许小芽学的很尽心，也尤为刻苦，其努力程度丝毫不比隔壁的王锦言差。 　　此刻亦是如此，比起回屋读书识字，许如心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锦言媳妇！”一直冷着脸等在隔壁的王大娘终归还是听不下去了，扬高了嗓门喊道，“回来把院子扫了。” 　　许如心气愤不已的跺跺脚，却也只能甩袖而去。 　　轻轻松松就送走了许如心，于大嫂和于三嫂回过头，对视而笑。难得有这么一瞬间，她们彼此觉得对方还不错，起码关键时刻很靠得住。 　　于大娘也很舒心。往日里于大嫂三妯娌动辄就爱吵闹，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嫌少有安生的时候。而今这般局势倒是不错，得亏许小芽这个儿媳妇嫁过门，着实吉祥又镇宅，他们老于家有福了。 　　另一边，王大娘就不是这般想了。 　　冷着脸看着许如心回来，王大娘嗤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太傻。她相信谁不好，居然会相信许如心有本事从隔壁套出话来？这个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媳妇娶过门，真是他们王家家门不幸，呜呼哀哉！ 　　很清楚今日这一闹，她在王大娘面前肯定又讨不到好……许如心索性就静默不言，任凭王大娘冷言冷语的又是讥讽又是白眼，姑且夹着尾巴做人了。 　　只是每每想到于家人对许小芽的诸多维护，再对比自己在王家的举步维艰，许如心就难受的不行，也分外的憋屈。 　　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乱套了，彻彻底底的乱了…… 第58章 更新 　　家里的异常情况, 王锦言并未注意到。伴随着府试科考的日子即将到来，他是真的很用心，也是切切实实很刻苦。 　　加之夫子对他尤为严格, 一丁点的放松和喘息时间都没有为王锦言留, 直把王锦言从早到晚的每一刻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直到即将出发前往五水县这一日到来, 夫子才终于打住：“锦言, 此次府试你务必不要慌张，只要拿出你的真实实力，便不在话下。” 　　迎上夫子的鼓励, 王锦言自信的笑了：“是，夫子大可放心, 学生必不辜负夫子所望。” 　　“对你, 老夫还是很相信的。”夫子摸着胡子点点头, 随即忽然问道, “你此次前往五水县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提及此事，王锦言顿了顿，面色稍显尴尬，却还是回道：“夫子无需担忧, 学生家里已经安排好了。” 　　一看王锦言的反应，夫子便知道，只怕此事还没人帮王锦言安排。 　　轻叹一声，夫子也是颇为无奈。 　　王锦言跟于书楷不一样。于书楷家里有爹娘护着、有兄长们顶着, 家底很是丰厚, 不管去哪里都不必发愁。 　　然而王锦言家里就…… 　　原本夫子是想再资助王锦言几两银子的。可王锦言这一年的束脩本就拖欠着，之前县试他又已经帮过王锦言一回，此次再想从家里拿银钱，他家夫人肯定不会答应。 　　再者, 即便他有心，也实实在在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更帮不了王锦言太多。说到底，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于是乎，夫子心下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多的话来，而是放任王锦言自行离去。 　　“娘，不如我陪夫君一块去五水县？”王家，许如心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好点子。 　　“你去干什么？路上当累赘吗？”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许如心，王大娘的口气很是不好。 　　家里就这么一点存银，王锦言一个人出门已经捉襟见肘。再多一个许如心，岂不是火上浇油，把她往死路上逼？ 　　“娘，我不会是累赘的。反之，有我一路上精心照顾夫君，肯定能保证夫君神采奕奕的走进考场。”许如心就知道，王大娘不会轻易答应。 　　不过许如心早有准备，理由和说辞都是一大套一大套的：“娘，您也不必担心多了一个我，会多花家里的银钱。路上夫君住哪儿，我就跟着住哪儿。顶多不过是同一个房间，分我一半床罢了，一文多的银钱都不用花。我还能伺候夫君一路上的吃食，保准把夫君照顾的妥妥当当。” 　　见王大娘沉着脸不说话，许如心再接再厉，继续分析道：“娘，夫君这是头次去五水县，又不像隔壁于书楷那般有同窗陪同赶路。若是让夫君独自出门，事事都要自己动手不说，连问个路都需得耗费心力。但是有了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不需要夫君操心了，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而夫君，只需要安心赶路备考就安枕无忧了。” 　　许如心话音落地，王大娘始终没有表态。直到王锦言回来，她才当着王锦言的面提及了此事。 　　王锦言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不答应。可听着王大娘转述完许如心的理由，王锦言抿抿嘴，亦是迟疑了。 　　“夫君，你一个人赶路，我真的很不放心。虽然我跟着一块去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但两个人好歹互相有个照应。外面到底比不得家里，哪怕我只是给夫君端杯水，也能让夫君稍微轻省一些……”许如心说着就红了眼圈，语气尤为关切。 　　王锦言到底还是被打动了：“好，那就辛苦娘子这一路上的颠簸和劳累了。” 　　“夫君才是真的辛苦，我又哪里算得上劳累？”终于得偿所愿，许如心笑得很是温柔，也很是好看。 　　王锦言当即感动不已，握住了许如心的双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才是最好的。”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浓情蜜意瞬间涌上心头，许如心长舒了口气，着实心满意足。 　　许如心高兴了，王大娘就不是那般的高兴了。 　　不过事已至此，王大娘没可能拦着许如心，就只能退让一步，让许如心得意这么一回了。 　　许如心确实很得意。她不但在王大娘面前得意，还跑到许小芽面前得意去了。 　　“小芽，可算让姐姐找着机会单独跟你说说话了。”特意堵在许小芽去茅厕的路上，许如心已然花费了不少心思，也是最后一计了。 　　许小芽没有理睬许如心，直接打算绕过许如心去茅厕。 　　“哎，等等！跟你说话呢！许小芽你是耳朵聋了？”眼瞅着四下无人，许如心的气焰尤为高涨，抓住许小芽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手，“你还真是嫁了人就翅膀硬了是不是？真以为于家就是你的靠山了？” 　　被迫停下脚步，许小芽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许小芽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想干什么？我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心里没数？要不是我这个亲姐姐宽容又善良，大方的将自己的好亲事让给了你，你能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可你是怎么回报我这个姐姐的？你非但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激我这个姐姐，还故意撺掇于家人处处为难我这个姐姐，这就是你许小芽的为人处事？你怎么就那般的心肠歹毒？你就那般见不得我这个姐姐过的比你好？”提及跟许小芽之间的新仇旧怨，许如心有说不完的委屈和抱怨，只恨不得一吐为快。 　　“不是你自己故意找事吗？怪别人做什么？”对许如心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许小芽从来不怀疑。以前许如心针对的只是许小芽，许小芽姑且忍了。而今涉及到于家，许小芽当然不会退让。 　　“我故意找事？是我故意找上门死活要把于家给的那十两银子还回去？”冷笑一声，许如心看向许小芽的眼神满是谴责，“要不是你在于家人面前说了什么，他们会跟疯狗似的逮着我就咬？我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碰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亲妹妹。你也不怕半夜做梦鬼敲门，吓得你睡不着觉！” 　　“你本来就骗了于家的彩礼钱，还回来才是天经地义。”一本正经的看着许如心，许小芽并不理睬许如心对她的辱骂，却很在意许如心对于家人的抹黑。 　　“狗屁的天经地义！当初是他们于家自己主动上门提亲，也是他们自己给的十两彩礼钱，是我逼着他们给的？就算我最后没有嫁给于书楷，不也白白便宜了你？你是觉得你自己不够格嫁给于书楷，于家娶了你这个儿媳妇也是活该倒霉？”一想到被逼还回去的那十两银子，许如心就气不打一处来，“谁家娶媳妇不给彩礼钱的？就许小芽独独一个你，人都嫁进于家了还被于家要回彩礼钱。你丢不丢人你？你就这般的不值钱？” 　　“我值钱呀！我当初的彩礼钱有二两银子。”迎上许如心的暴跳如雷，许小芽丝毫不为所动，神色淡定的回道。 　　“那二两银子是王家出的！不是于家！”许如心气极反笑，冷声点明事实。 　　“王家当初上门提亲的对象是我，二两银子也确确实实是给我的彩礼钱。”同样是事实，许小芽也会说。 　　“可你没有嫁进王家，嫁进王家的人是我。”许如心皱起眉头，总觉得许小芽脑子太糊涂，根本分不清楚状况。 　　“但王家的那二两银子彩礼钱确实是给我，而不是给你的。”许小芽煞有其事的跟许如心辩解道。 　　“你……”咬咬牙，许如心越发烦躁，“我的彩礼钱当然不只二两银子，我许如心的彩礼钱足足有十两银子，比你值钱多了！” 　　“嗯。”这倒没什么好争辩的，许小芽点点头，认可了许如心的话。 　　“许小芽，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究竟在说什么？王家给了彩礼钱，嫁进王家人的是我。于家没给彩礼钱，嫁进于家的人是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许小芽，许如心强调道。 　　“王家的彩礼钱是给我的，于家没给彩礼钱问题却在你身上。”任凭许如心怎么说，许小芽都不入套。 　　“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许小芽你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稻草吗？我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都说了嫁进王家的人是我，嫁进于家的人是你，王家给了彩礼钱，于家没给……”许如心嘴皮子很快，说着说着几乎快要将她自己绕晕。 　　许小芽则是完全不想跟许如心在这儿无谓的争执和纠缠了。她急着去茅厕呢！ 　　猛地甩开许如心的手，许小芽快走几步进了茅厕。 　　猝不及防被甩开，许如心气的不行。刚想再追上去，瞥见许小芽进的是茅厕，痛苦又难堪的清理茅坑的记忆瞬间袭来，许如心当即停下脚步，强忍住几近作呕的冲动，背过身去。 　　许小芽本以为等她从茅厕出来，许如心已经离开。没成想许如心竟然一直等在外面。 　　心下轻叹一声，许小芽也是对许如心着实无语了。 　　“许小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马上就要陪我夫君去五水县了。”换了一个话题，许如心抬头挺胸，整个人都特别的骄傲和得意。 　　并不是什么感兴趣的话题，许小芽丝毫没打算听，提脚就要走人。 　　“我说小芽，别看咱俩是亲姐妹，可这确实是同人不同命啊！你看看，同样是夫君前往五水县赶考，我这个姐姐就能随着自家夫君一起去五水县亲眼目睹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繁花似锦，你却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家里辛辛苦苦的干活。啧啧，光是想想就可怜。”终于能在许小芽的身上找回成就感，许如心尤为兴奋，过于激动之下嗓门也跟着扬高，十分迫切的想要彰显她的高高在上感。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下一刻就被闻声寻过来的于大娘给逮了个正着：“我说这位谁谁谁，你怎么又跑来欺负我家老四媳妇了？是真觉得我们于家人好欺负？来来来，老娘正好有空，咱俩好好聊聊！” 　　一见到于大娘，许如心不禁暗呼倒霉。不想跟于大娘面对面杠上，许如心下意识就想跑。 　　神色不悦的冲着许如心嗤笑一声，于大娘直接转头看向许小芽：“对了老四媳妇，老四这次出门，你给带的银子够不够？早先我还说再给老四添上十两银子，结果老四说你给的太多了，他根本就用不完，也就没拿我的银子。” 　　“娘，够了。”完全没料想于大娘会突然问及此事，许小芽实诚的点点头。 　　“哎，你们小两口也真是的。就算有点小金库，也该把银子藏着你俩自己花啊！买点漂亮衣裳或者买点金银首饰，哪样不花银钱？偏偏你俩性子实诚，给你俩银子你俩都不要，真是的……”于大娘这话就真的是故意刺激人了。 　　偏偏许如心最是经不住这般/刺/激。十两银子都不要？于书楷的盘缠到底带了多少银子，许如心想都不敢想。 　　再一对比王大娘准备给她和王锦言的区区几两银子，许如心只觉得根本拿不出手，甚是寒碜，也极为丢人。 　　如此一想，许如心原本高涨的虚/荣心顷刻间又被一盆冷水浇下来，直让许如心整颗心都拔凉拔凉的，再无半点炫耀和得意的心思了。 第59章 更新 　　望着许如心脚步踉跄的狼狈离去, 于大娘撇撇嘴，很是不屑一顾。 　　不过许如心刚刚的一番话确实给了于大娘一定的提醒：“老四媳妇，等老四这次府试考过, 下次再出门去赶考, 就带上你一块出去走走看看。” 　　“娘, 不用的, 我呆在家里就很好。”许小芽不是许如心，她不觉得非要跟着出门才显得体面。反之，能够不给于书楷增添麻烦, 才是许小芽在意的。 　　“娘也喜欢你呆在家里。不是不喜欢你出门，而是觉得出门太辛苦了。就算这一路上都有车坐, 可吃食总得操心吧, 指不定还得赶夜路, 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老四是男人, 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可老四媳妇你一个姑娘家，就不必遭这种罪了。”为了避免许小芽多想，于大娘仔细解释完，才跟着说道, “不过刚刚那个谁说的也没错，出门可以长长见识，也挺好的。” 　　“咱家老四是个聪慧的，以后若是接连好运考过科举, 肯定要往更大的地方去。老四媳妇你总是留在家里也不是事儿, 怎么也得跟着多出去看看才行。”若是换了于大嫂三妯娌，于大娘肯定没有这般好说话。 　　简而言之一句话，于大嫂她们自己提出要离家出远门，于大娘看心情会拦着、或准许, 但肯定不会一开始就为她们筹谋。按着于大娘的意思就是，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自己都不操心，还能指望谁？ 　　但是许小芽就不一样了。 　　虽然许小芽不是于大娘的亲闺女，于大娘却已然将许小芽提到了心里仅次于书楷的位置。于书楷有主见，不需要于大娘担心。许小芽却是个软性子，于大娘根本不放心，也实在撒不开手。 　　“娘，夫君让我留在家里督促大宝他们读书识字。”许小芽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不过我自己学的不是很好，教的也不是很好。” 　　“你怎么就学的不好了？咱家这么多人，就只有你学会了读书识字，多厉害？还有大宝，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咱们自家人还能不清楚？让他下学回到家来写哪怕一个字，他都坐不住，跟他四叔小时候一个德行。可而今有你这个四婶在，大宝别提多乖了，我都亲眼瞧见他写了好多字了。”对许小芽，于大娘还是很认可的。 　　以前于大娘只觉得许小芽很会干活，性子又实诚，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只怕很容易吃亏。尤其于大嫂她们三妯娌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比一个会算计，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也是以对许小芽，于大娘下意识就会护着些。就连于书楷让许小芽学读书识字，也只是于大娘的私心纵容，想着不能总让四房吃亏而已。 　　然而，许小芽比于大娘预期得要更加出色，完全可以说是让于大娘尤为的惊喜。 　　“还有，老四媳妇你不要什么事都听老四的。他让你留在家里，你就留在家里？你傻啊你？你出门，你也得跟着。谁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干坏事？你得时刻盯着才能安心。”于大娘说完还不忘拍了拍自己，很是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我这个当娘的也能跟着放心。” 　　“啊？”毫无预兆听到于大娘这般说，许小芽直接就懵了，“娘，夫君他不会……” 　　“哎呀，所以才说你这闺女傻啊！你怎么就那般的相信他呢？他一个大男人总是在外面跑，接触了谁、认识了谁，会逐一跟你报备？都是他的那些同窗也就罢了，咱不感兴趣，也不用去认识。可万一是个姑娘怎么办？”于大娘越说越兴起，看着许小芽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哟，千万要多长两个心眼，不能傻傻被骗知道不？” 　　知道是知道，可许小芽对于书楷，绝对是百分百的信任。哪怕于大娘这样说了，许小芽也还是没有动摇。 　　不过迎上于大娘满是关怀的眼神，许小芽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于大娘顿时就满意了，拉着许小芽又是一番耐心的叮嘱和交代，而且还郑重其事的开始跟许小芽规划起了日后该怎样出门的所有细节，直把许小芽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小芽这边虽然发生了一些小风小浪，但大体算得上是平静无忧。已经顺利抵达五水县的于书楷则是实打实的大开眼界，被虐的不轻。 　　他是知道此次提前来到五水县，周夫子是另有打算的。可于书楷万万没有想到，周夫子居然把他们一行人全都送进了五水学院。 　　相比于书楷曾经呆过的上米村私塾，乃至周夫子的私塾，五水学院才是正儿八经的学堂，在各方面都是前面两个私塾无法比拟的。 　　于书楷本以为他们来到五水县肯定是要住客栈的，也准备好了住客栈的银钱。结果进了五水学院之后，他和几位同窗立马被安排进了学舍，还被派发了统一的学服和课本。 　　再然后，没有给于书楷他们过多的休息和适应时间，于书楷一行学子都被安排去了上课。 　　身为旁听生，而且还是明显水平不怎么样的差生，于书楷几乎是双眼发黑的上完了第一日的课。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学舍，于书楷第一时间厚着脸皮找上了同行的县试头名李君懿：“李兄救命！救命啊救命！” 　　于书楷过于夸张的接连三声“救命”，饶是清冷如李君懿，也不禁挑了挑眉，看了过来。 　　“小生是真的听不懂，太难了，呜呜呜……”于书楷边说边双手合十，语气那叫一个惨烈。 　　面对这般模样的于书楷，李君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问道：“哪里不懂？” 　　“哪儿哪儿都不懂啊！我以前在村里的私塾，夫子就只教我们努力背文。我这个人性子顽劣，根本坐不住，每每让我背书我就偷懒，时不时还偷跑出去玩儿……”于书楷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不单单是李君懿，同屋其他学子也都打量的探过头来。 　　几位同窗的眼神过于炙热，于书楷嘿嘿一笑，一脸心虚的解释道：“那，那什么，我跟几位同窗肯定是没办法比的。我这个人，才学不好，文章也写的不怎么样，连我之前的夫子都说我肯定考不过县试。好不容易侥幸过了县试，我连忙拜了周夫子为师，就是为了府试做准备……” 　　“等等，等等！你之前的夫子说你肯定考不过县试？啥时候说的？跟你说的？你咋知道？”因着于书楷是二月考过县试才拜的周夫子，以致现下这几位学子跟于书楷实在不怎么熟悉，也谈不上同窗情。 　　即便来五水县这一路都同行，也不过是因着周夫子的安排。直到此刻于书楷主动提了，大家才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我考县试那几日说的。我之前担心考不过县试，特意提前去镇上住了客栈，没有在家里住。等我考完县试走出考场，才听说我们村里已经传开了。我爹和我娘子为了这事儿还起早贪黑在家里编了好些箩筐正在镇上卖，就为了换点银钱把我送去镇上继续读书。没成想我居然真的考过了县试，家里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改变决定，就把我送来镇上拜了周夫子为师。”于书楷原本的目标是李君懿，没成想其他几位同窗都围了过来。于书楷索性就直接改变策略，跟大家一起聊了起来。 　　因为只来到周夫子这里不到两个月，于书楷跟一众同窗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尚且算不得有交情。又因着大家都在紧张的备战府试，就连来五水县的一路上几位同窗都是书不离手，尤为刻苦，于书楷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打扰到诸位学子。 　　不过眼下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大家初来乍到对五水学院都有些陌生，互相聊聊天、说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个放松和解压的法子。 　　而于书楷的一番讲诉，还真就引起了在场几位同窗的共鸣： 　　“就算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这样也不好吧！换了我爹娘听到谁敢这样说我，肯定不会轻易饶过！” 　　“县试结果又没出来，谁敢保证于兄你就一定不能考过？那位夫子是不是故意的？那么关键的时刻跳出来胡说八道，还闹得人尽皆知，该不会是为了扰乱于兄你的科考心思吧？” 　　“就算不是故意的，肯定也没安好心。考县试期间，咱们自己的夫子是如何的认真对待，咱们还能不清楚？谁家真心实意对待学生的夫子会这般作为？简直是有违师德！” 　　“得亏于兄离开了村里的私塾，再留在那里肯定会被误人子弟。那位夫子根本是莫名其妙嘛！教学生不行，害学生倒是第一名。” 　　…… 　　周夫子的学生在他们镇上亦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最起码县试头十名，就有六位学子都是他们一个私塾的。更别提还有李君懿这位头名在，已然是最大的噱头了。 　　也是因此，这些学子一定程度上都有些心高气傲。比如对于书楷这位新同窗，大家不会故意排挤、也不会刻意打压，但要说多么亲近肯定是不可能的。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排外。 　　不过此时此刻，伴随着大家的同仇敌忾，于书楷诡异的以着十分特殊的方式就这样被他们接纳了。 　　眼看几位同窗都被气得不轻，于书楷连连摆手，出声安抚：“其实也还好啦！我以前确实挺不认真读书识字，夫子不看好我也情有可原……” 　　“你侄子就是这样被赶出私塾的？”毫无预兆的，李君懿开口问道。 　　这一下，刚被于书楷顺了气的一干学子越发爆炸了： 　　“什么意思？那位夫子还把于兄的侄子赶出了私塾？就因为于兄你考过了县试？” 　　“于兄的侄子？我知道，才刚来我们私塾的那四个小的是吧！这么小的孩子犯了什么错？太可恶了！” 　　“真是越听越生气。那位夫子很厉害吗？很出名吗？他这般瞧不上于兄，是有其他的得意弟子？也是跟咱们一起考县试的学子？姓甚名甚？说出来咱们一起见识见识。” 　　“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上咱们李兄吧！此次县试的头十名，咱们不都认识？没有跟于兄一个私塾的啊！” 　　“合着还没进前十名，就把那位夫子得意成这般模样了？我记得于兄虽然考的不是特别好，但也是十八名？那人又没考进头十名，跟于兄比起来也没强上多少。等等，该不会是因着这事儿，那位夫子面上挂不住，才把于兄的侄子赶出了私塾？” 　　…… 第60章 更新 　　都说文人的笔是最厉害的, 文人的嘴其实亦不多让。就好像此时此刻，于书楷这几位同窗就被气的不行，只差没有找到于书楷的前夫子面前破口大骂了。 　　“你把你今日做的笔记拿给我, 我帮你看看。”没有像其他学子那般对于书楷的前夫子口/诛/笔/伐, 李君懿看着于书楷说道。 　　“好。”于书楷点点头, 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我的笔记很糟糕，李兄应该看不太懂。” 　　“你的话本写的很好，文笔精彩, 逻辑缜密。夫子最近不是给你做了特训？你出发前交给夫子的最后那两篇文章还不错，够得上考府试的水准了。”接过于书楷的笔记, 李君懿随口说道。 　　这一下, 轮到于书楷受惊吓了：“李兄也知道我的话本？” 　　而且李君懿还看了他的文章, 甚至亲口夸赞他够得上考府试的水准？ 　　天啊, 他没听错吧？要知道李君懿可是出了名的高冷疏离，平日里极少跟其他同窗有交集的。就说于书楷这尤为活络的性子，要不是周夫子提早有交代，他可不敢往李君懿的面前凑。 　　却原来, 李君懿对他也颇为了解？再一想到李君懿刚刚问到他的侄子被赶出私塾……好吧，于书楷可以确定的是，李君懿应该从周夫子那里得到了不少有关他的讯息。 　　估摸着周夫子是想让李君懿提点提点他……意识到这一点，于书楷微微松了口气。 　　眼下府试在即, 他无疑有些紧张, 但也确实不好打扰其他同窗。尤其李君懿还是府试头名的有力竞争者，于书楷更不敢打扰。 　　也就今日五水学院的上课进度委实太快，于书楷实在摸不到头脑，这才不得不麻烦李君懿了。 　　“嗯, 看过，写的不错。”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君懿已经找出于书楷笔记的错漏处，“你过来，看看这里，你记错了，应该是……” 　　不得不说，李君懿是真的厉害。五水学院夫子都没能教会于书楷的，李君懿愣是将其讲通透了。 　　或者说，五水学院的夫子都讲的太过高深，确实不是于书楷够得上的水平。而李君懿则是直接帮于书楷顺清楚脉络和重点，简单明了的教会了于书楷。 　　“你重新把笔记整理一遍再拿给我。”将于书楷的笔记还回去，李君懿说道。 　　“这就不必……”于书楷刚想说不用麻烦李君懿，就见李君懿直接转身不理他了。 　　顿了顿，于书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好。” 　　被李君懿这么一打断，几位同窗满腔义愤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听着李君懿在指点于书楷，几位同窗纷纷主动向于书楷表明了善意：“以后再有不懂之处，随时可以问我们。虽然我们不如李兄那般厉害，但也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于兄。” 　　于书楷听得出来，几位同窗的话语带着莫大的真情实意。若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但是如今正是备考府试的最关键时刻，几位同窗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委实让于书楷受宠若惊。 　　虽然不想承认他自己原本就没打算刻意跟这些同窗交好，所以才会放任这些同窗跟他的关系仅限于泛泛之交。但是现下这一刻开始，于书楷是真心要跟他们交好了。 　　事实证明，有李君懿在，尽管依旧有些磕磕绊绊，但于书楷终归还是顺利通过了五水学院的结考。而且，他的名次还算不错，在同行一众学子中居然排了中流位置。 　　“厉害、厉害！不愧是李兄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咱们甘拜下风！”看到于书楷的名次，近日越发相熟的几位同窗纷纷调侃道。 　　“哪里哪里，纯属侥幸，侥幸而已。”于书楷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自打县试开始就很努力，但他认真温书的时间到底还少，勉强称得上临阵磨/枪。 　　而且真正见识过周夫子和五水学院的教学之后，于书楷越发意识到他跟其他学子的差距。相较之下，他跟一起同行的这些同窗之间着实有着很大一段的路要走。 　　“不必过于自谦。以你现下的水平，考过府试不在话下。”依旧排在榜首的李君懿忽然开口说道。 　　“谢过李兄这些时日的提点和关照。”从很早以前，于书楷就不觉得王锦言很厉害。哪怕夫子将王锦言夸得天花乱坠，可看在于书楷眼里也就那样。 　　故而在考县试得时候，于书楷其实是有自信的。毕竟他又不打算考头名，仅仅是考过而已，他的水准跟王锦言根本就没差多少。 　　不过在拜了周夫子之后，于书楷渐渐就有了压迫感和危机感。跟这些新的同窗相比，于书楷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 　　尤其是李君懿，委实高高在上。于书楷曾经好奇的瞅过李君懿的文章，一个字：绝。别说他了，就王锦言那心高气傲的劲儿，合该好好长长见识。李君懿文章中的底蕴，真的是他们无法媲美的。 　　临近府试开考的前一日，于书楷和李君懿一行学子离开了五水学院，入住他们一早定好的客栈。 　　“于书楷？”很碰巧的，王锦言和许如心也住在这个客栈。 　　瞥见于书楷还提着包袱，王锦言和许如心都有些诧异。于书楷不是提前了好些时日就来了这五水县，怎么今日才入住客栈，比他们还晚？ 　　随意冲着王锦言点点头，于书楷并未出声打招呼，先跟李君懿他们一起办了入住。 　　如此一来，王锦言心下就不是很痛快了，径自了走过去：“掌柜的，不是说上房和中房都没有了，怎么他们来的这么晚却还有房入住？” 　　“这几位客官早半个月就在我们客栈定了房间，自然是有足够的上房和中房。客官您今日清早才来咱们客栈，就真的只有一间下房了。”掌柜的边说边指了指好几位正往外走的客人，“不信您自个儿看，那几位客官都没有房，可不就只能离开了？” 　　王锦言其实是知道的。这家客栈即便是下房，要价也比其他客栈的中房要高，故而并非王锦言的第一选择。 　　可无奈他和许如心实在来的太晚，周遭的客栈都已经住满。除非他想要舍弃一贯以来的骄傲，直接去睡大通铺，否则这间客栈是他最后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眼睁睁看着于书楷顺顺当当的入住中房，跟于书楷同行的几位学子更有入住上房的……王锦言莫名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窜/烧，认定自己受到了不小的羞辱。 　　“于兄，这位是？”王锦言的敌意过于明显，登时就引来了跟于书楷同窗的几位学子的关注。 　　没办法，他们才刚听闻于书楷过往的事情没几日，都还记得那位前夫子的得意门生呢！眼下正好在客栈碰见，想也知道来人亦是此次府试的考生，大家都是聪明人，立马就门儿清了。 　　“在下王锦言，有幸结交几位兄台，实乃三生有幸。”在外人面前，王锦言从来都是彬彬有礼，骄傲自持的。 　　“不认识。”李君懿冷冷的丢出三个字，瞥了一眼于书楷，“走了。” 　　“好。”于书楷点点头，跟在李君懿的身后上了客栈二楼。 　　其他几位学子纷纷跟上，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如此一来，王锦言就被彻底无视了。 　　若是方才没有开口，王锦言姑且还能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他明明主动示好，也向李君懿几人行了礼，没成想却被李君懿带头/羞/辱…… 　　如若不是认出跟于书楷站在一起的人正是县试头名李君懿，王锦言方才根本不会特意行礼示好。 　　王锦言本以为，即便不能跟李君懿成为好友，怎么也能做个点头之交，最起码互相打个照面，彼此留下些许印象，日后再渐行渐近。 　　可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李君懿已然被于书楷收买，成为了于书楷那一头的人。 　　抿抿嘴，王锦言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他没有坚持，也随着于书楷一样去镇上重新拜夫子了。好的夫子、好的同窗，在某些时候真的很重要的！ 　　许如心倒是不认识李君懿，可她看得出来，于书楷这几位同窗都是厉害的。不单单是直接入住上房的气派，更有他们自身带着的风范和气度，都十分耀眼，引人注目。 　　可偏生，这样的同窗竟然是于书楷的，而不是王锦言的。 　　这一刻，许如心跟王锦言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心下实在不是滋味。 　　不论王锦言和许如心作何感想，这一届府试尤为隆重的正式开考了。 　　说心里话，许如心是希望王锦言能顺顺心心的考试的。也是以，打从离开上米村，许如心始终都在竭尽所能的确保王锦言衣食无忧、一路舒心坦荡。 　　然而，他们手中的银钱实在有数，许如心根本没办法太过随心所欲，就只能尽可能的节俭、再节俭。此般前提之下，王锦言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高枕无忧，舒舒服服的只安心备考便算完事。 　　好在王锦言在银钱一事上并不高调，又将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府试上，这一路上两人姑且和平共处，气氛融洽。 　　只不过，凡事最怕的就是比较。于书楷没有出现之前，许如心再累也只想着王锦言马上就要考过府试，她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于书楷出现之后，许如心免不了就又开始嫉妒许小芽了。 　　临出发之前，许如心确实很骄傲，觉得她这次赢过了许小芽，还能堂堂正正的出门，多气派？ 　　可只有真正走过这一遭，许如心才彻底体会到了何为奔波之苦。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不单单是身体累，还有心累。从上米村来到五水县，她事事都要操/心，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就会影响到王锦言的备考心情。 　　可许小芽呢？许小芽只需要舒舒服服的等在上米村，连家里的活计都不需要动手，就安安稳稳的坐吃等喝，还有于大娘带着于大嫂三妯娌眼巴巴的伺候着…… 　　光是想想，许如心就怄的慌。 　　等到府试结果出来，许如心双眼一黑，差点跳脚骂人了。 　　什么玩意儿？于书楷又考过了？而且名次还比王锦言高？怎么可能？假的吧？ 　　当然不是假的。于书楷可是在五水学院短期提升过的，又有周夫子和李君懿的双重提点，他的才学已然提升了不只一点半点。如今的他，可是王锦言比不上的呢！ 　　“十五名，不错不错！恭喜于兄！”站在红榜面前，几位同窗连连向于书楷道贺。 　　于书楷亦是不客气，一声接一声的回应：“同喜同喜！各位同窗才是真的厉害，我还是差远了。” 　　“于兄你只要别跟李兄比，就差的不远。”指了指大红榜上的首名位置，同窗善意的揶揄道。 　　“对对对，恭贺咱们李兄再次夺得头名，实至名归。”提到李君懿的名次，于书楷才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自打他在五水学院第一次向李君懿求助，李君懿之后便接手了他的功课，对他的课堂笔记很是严格的检查，一而再查漏补缺，费的不仅是一丁点的心思。 　　虽然嘴上不说，于书楷其实很担心会因为他自己影响到李君懿的府试。毕竟，他是货真价实耽误了李君懿的时间，而且还是最关键的时刻害得李君懿分了心。 　　得亏李君懿实力够强、心态够稳，依然是府试头名。厉害，真心厉害！ 　　于书楷这边是称心如意了，就站在不远处的王锦言却是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几乎要疯了。 　　于书楷怎么可能考的比他还要好？县试于书楷是十八名、他是十五名，府试却变成他是十八名、于书楷是十五名？ 　　尽管只差了两个名次，却足以令王锦言如鲠在喉，气血上涌。可恶，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于书楷绝对是弄虚作假了！ 　　“于书楷！你究竟干了什么？”到底还是气不过，王锦言猛地冲了过去，朝着于书楷大喊大叫道。 第61章 更新 　　什么叫他究竟干了什么？突然被王锦言这么一质问, 于书楷着实有些懵：“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呢？” 　　“于书楷，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猛地/逼/近于书楷, 王锦言恶狠狠得说道, “你的学问到底是什么水平, 还需要我提醒你？” 　　“我的学问到底是什么水平？我的学问自然是日日增进, 不可同日而语啊！”听出王锦言的言外之意，弄清楚王锦言的怒火所在，于书楷直接笑了起来, “我说王兄，你总不能要求我永远都不能进步, 只能老老实实比不过你吧！” 　　“嗯？这位学子考了什么名次？怎么还跟于兄闹上了？”之前忙着考试, 于书楷身边的同窗都没跟王锦言计较。此刻府试结束, 他们都顺利拿到不错的名次, 自然也就有闲心陪王锦言玩了。 　　“这还看不出来？肯定是没考过咱们于兄啊！等我瞅瞅啊，于兄是十五名，那这位就是十六名以后……”紧接着，就有人开始一个一个报名字了。 　　王锦言再度黑了脸。府试前他明明自报过家门的, 却原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哎哎，你报过了。他好像是十八名那个。”好在并非所有人都不记得王锦言的名字。这不，就有人提醒了。 　　“哦, 是他啊！这名次还行啊, 比我还高了两名，咋还骂上了呢？”努努嘴，前面那人接话道。 　　知晓了王锦言的身份，几位同窗顿时就热闹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大气心态稳啊！这位不是瞧不上咱们于兄么！” 　　“啧啧啧，瞧不上于兄？于兄可是李兄亲手提点出来的，谁敢有意见？” 　　“有意见？有意见就找李兄呗！正好李兄人也在这里，敢不敢跟李兄来个当面对质？” 　　“听听你这话说的。咱们李兄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的？还对质，只怕就是个笑话！” 　　“可不就是个笑话？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跟于兄做过同窗，咱们这些人不也是于兄的同窗？论才学，咱们其中好几位怎么也比他强吧！咱们都还没质疑于兄的考试名次，他倒是跳了出来。好家伙，吓我一大跳。” 　　“也吓我一跳。咱们这儿正说着话呢，他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的风度？这种人，我真是不屑于其为伍。” 　　…… 　　王锦言向来都极为好面子，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于书楷故意找来羞/辱/他的，王锦言看向于书楷的眼神越发凶狠了。 　　眼见王锦言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于书楷耸耸肩，着实无辜：“咱俩从小争到大，县试你强过我，府试我比你更厉害，就算扯平了。” 　　“于书楷，我不管你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今年八月的院试，我一定会让你知晓厉害！”扬高了嗓门，王锦言当众向于书楷下了战书。 　　“王兄，奉劝你一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你一直盯着我有什么用？就算你院试考赢了我又能怎样？我顶多也就只是府试十五名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你如若非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只管拿我身边这位李兄当奋斗目标即可。我李兄乃是县试和府试双头名，绝对有资格成为你日夜追逐的旷世奇才。”于书楷挑起眉头，不客气的摆出了说教的姿态，语气那叫一个诚恳。 　　于书楷此话一出，李君懿还没开口，几位同窗当即就跟着附和了起来： 　　“于兄这话说的在理。咱们李兄才是府试头名，要下战书只管找咱们李兄就是！” 　　“找李兄？这位学子县试多少名来着？十五？府试也不过是十八名，跟李兄差的也太远了点吧！” 　　“跟李兄比好像确实有些欺负人了。不然，换你或者我？” 　　“哎哎，你俩也别欺负人。县试头五名、府试又是前五名，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一个十八名，一点也不光明磊落，真的。” 　　…… 　　之前在上米村的私塾，于书楷的人缘也比王锦言好。只不过那个时候于书楷所谓的好人缘，仅限于上课时候帮于书楷通过夫子的背书考核罢了。 　　彼时王锦言自认才学远远好过于书楷以及私塾其他学子，也就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毕竟，包括于书楷在内的那些人对他根本不具任何的杀伤力和威胁。 　　但是现如今的境遇却又是不同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于书楷认识了很多厉害的同窗。而这些同窗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就足以将他碾压…… 　　越想脸色越难看，王锦言的心态几乎濒临崩溃。也是到了这一刻，王锦言下定决心，日后哪怕束脩再多，他也要换夫子、换私塾！ 　　不得不说，于书楷一行同窗确实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也很顺利都考过了此次府试。哪怕有那么两三位学子的名次比不上于书楷，大家也都很心宽，并未太过介怀，只待下次院试再积极努力便是。 　　既然府试结束，大家彻底放松下来，就准备好好逛一逛五水县了。 　　于书楷肯定是要随行的，而且还是领头的那一个，尤为活跃。 　　“于兄这是打算买多少东西？怎么这般欢快？”好笑的看着一副跃跃欲试姿态的于书楷，同窗调侃道。 　　“别说，我还真准备大手笔多买些东西带回家。你们是不知道，我家人多兄弟多，侄子侄女也不少。难得我来一趟五水县，怎么也得带点东西回去不是？”于书楷说着就一拍手，补充道，“哦对了，还有我家娘子。我这次来五水县参加府试，留我娘子在家里督促我家几个侄子好好读书识字，着实辛苦了。” 　　“嫂夫人也识字？”听于书楷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来了兴趣。 　　“嗯，识字不多，还在努力学。”于书楷点点头，在此事上倒是并未夸大其词。 　　不过尽管如此，同窗们还是啧啧称奇，感慨万千： 　　“那也很不错了。我家夫人就不会识字。” 　　“能督促子侄读书识字，想来也拿得出手，厉害！” 　　“读书识字是好事，我就希望日后能娶一位诗情画意的女子，哪怕只是略懂也行。” 　　“我也更心仪知书达理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家里会怎么安排，想想就唏嘘。” 　　“你们有什么好唏嘘的？你们的才学又不如李兄，李兄都还没开口，就轮到你们感叹了？” 　　“李兄？李兄的亲事不是早定下来了？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了那么一两句。” 　　…… 　　眼看几位同窗越扯越远，走在他身边的李君懿则是已然冷气直冒，于书楷不禁有些无奈，随手指了指临近的铺子：“那什么，李兄，咱们进这家铺子进去看看？” 　　李君懿没有接话，直接提脚，率先走了进去。 　　望着李君懿异常/挺/拔的背影，于书楷回过头，提醒越说越忘形的几位同窗：“走了，买东西去！” 　　叽叽喳喳的议论戛然而止，几位同窗冷静下来，立马打住话题，不再多言。 　　“夫君，咱们这就走了？”提着包袱站在客栈大门外，许如心试探性的问道。 　　“府试已经结束，当然需得立刻赶回家，向娘和夫子报上喜讯。”重新调整好情绪的王锦言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看似无懈可击，颇有翩翩风度。 　　“可……”视线忍不住四下游移，许如心着实有些失望和不舍。 　　这几日因着王锦言要参加府试，许如心也跟着紧张，乃至她一直都没心思好好在五水县走走看看，更别提买些东西了。 　　换而言之，她这一趟五水县之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念想。 　　再一想到她清早无意间听到于书楷约着同窗上街说是要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带回去，许如心不用想也能猜到届时的于家将会是何其的风光，许小芽又将是何其的得意！ 　　而这般令人生羡的待遇，原本应该是属于她许如心的。许小芽不过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罢了，偷走了她的风光好日子还敢时常跑到她面前炫耀，简直是过分至极！ 　　“如若你不想离开，大可留在这里。”纵使王锦言掩饰的再好，他心里的烦躁丝毫未减半分。此刻迎上许如心的小心思，王锦言实在拿不出丁点耐心，直接甩手走人。 　　生怕王锦言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许如心不敢再耽搁，连忙就追了上去。 　　上米村，最先迎来的是王锦言考过府试的消息。 　　没有任何意外的，整个上米村都喧闹了起来。 　　王大娘无疑是最开心的，当即就大张旗鼓的张罗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准备大宴宾客。 　　“我的天，王锦言真考过府试，是童生了？” 　　“那可不是真的？其他的事都能有假，科考哪里做得了假？” 　　“那于家老四呢？咋没听到消息，也没看到人？” 　　“肯定是没考过呗！就于家老四的性子，他真要考过府试，可不第一时间就回来显摆了？” 　　“他本来就比不上王锦言吧！夫子不是说了，他之前连县试都不可能考过的。” 　　“那他还花了那么多银子跑去镇上拜新夫子？这不是成心给家里添负担嘛！也不想想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还有三个哥哥呢！” 　　“这有什么？于家本来就偏心老四。于书楷从小到大多花了家里多少银子，有谁看过他三个哥哥说过半句不是？还不都是他们爹娘给惯的！” 　　“也不能说惯吧！这不是还没分家，于家老大他们三兄弟就算真有意见，也不敢说出口不是？” 　　“哎，所以说，没这个命就别瞎折腾。自己没考过府试、丢了大脸没关系，平白多花那么多银钱，也不知道他心里虚不虚、愧疚不愧疚？” 　　“这有什么好虚的？于家老四本来就不是稳重人，哪里比得上王锦言五分有才学？要是换了王锦言，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愧对家人。但是于家老四？我敢打赌，他这会儿不定躲在哪里潇洒/快/活呢！哪里会管于家人的死活？” 　　…… 　　伴随着村里的言论发生极度反转，提着一颗心的夫子长舒了一口气，尤为振奋，也颇为得意。 　　他就说嘛，以于书楷那点水准，能考过县试已经是用尽了一辈子所有的好运气。府试可不是儿戏，靠的是真才实学，于书楷根本就不可能考过府试。 　　王锦言就不一样了。王锦言乃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可不就顺顺利利的考过了府试？ 　　而今光耀门楣，为祖上扬名，王锦言当之无愧第一人，没有辜负他多年以来的殷切教诲，着实让他这个夫子欣慰万分！ 第62章 更新 　　王家那边风光无限, 于家这边相对就安静多了，但也谈不上多么的沉闷。 　　科考么，有人考得过, 就肯定会有人不幸落榜。他们家老四也不是头一日读书识字, 一直以来都算不得多么的厉害, 能够一次就考过县试已经很了不起, 即便府试没考过，不是还有下次么！ 　　再者说了，于书楷去镇上拜新夫子花的是他自己的银钱, 这次去五水县参加府试科考也是花的四房的银钱，没动公中, 更没让他们其他三房花一文银钱, 于大哥他们自然丁点的异议也没有。 　　就连于大嫂她们, 此次也是一句多的话都没提, 更甚至对许小芽还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一副很想出声安慰许小芽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许小芽其实觉得还好。她嫁给于书楷的时候，于书楷的名声就不是很好。尤其是于书楷的学业，在县试之前就没有一人说过于书楷半个“好”字。 　　彼时上米村多少乡亲肆意搬弄是非、话里话外都是对于书楷的诋/毁？当时他们一家人就没有被打倒, 也没有被击垮，只是齐心协力多赚点银钱准备送于书楷去镇上拜更好的夫子。 　　可结果呢？于书楷很厉害，一次就考过县试，打了所有人的脸, 直接就堵住了所有的闲言碎语。 　　所以说, 于书楷很优秀，半点也不比任何人差。不管于书楷此次能否考过府试，都不会影响他在许小芽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 　　还是那句话，这次没考过, 还有下次、下下次。于书楷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重新来过。 　　家里气氛还算不错，于老汉和于大娘都很是满意。对么，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哪里需要外人过多的唧唧歪歪？ 　　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晚回去一日，上米村就掀起了这般风波。除了尽心尽力的给自家人买些东西带回上米村，于书楷还乐颠颠跟着李君懿一起去了一趟五水学院附近的五水巷。 　　“李兄，你真愿意把宅子分我一半？”直到在李宅大门外站定，于书楷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其他人的宅子，哪怕是整个租给于书楷，于书楷都不意外。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李君懿！而且李君懿只租一半的宅子给他，换而言之就是要跟他同住，怎么想都让于书楷觉得不敢置信。 　　“是租你一个院子。”推开宅门，李君懿直接指向右边，“那个院子，你自行去看，有不满意只管提。” 　　“哪里会不满意？这可是李兄你家的宅子。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一万个满意也并不为过。”于书楷说着就跑进右边的院子，仔细绕过一圈，再度来到李君懿面前的时候除了抱拳就满是感激了，“李兄，咱们谈好的月租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李君懿又不缺银钱。如若不是看于书楷顺眼，他根本不可能让出一个院子借给于书楷住。 　　“那行。李兄不跟我见外，我也就不跟李兄客气了。等以后我娘子来到五水县，我请李兄吃饭。我娘子做饭可好吃了，在家里我都舍不得让她动手做，向来都是我三位嫂嫂轮流做，再不然也是我娘动手来着。”于书楷一副痛心疾首极为舍不得的表情，大力夸赞许小芽的厨艺。 　　李君懿冷冷的扫了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于书楷，对于书楷娘子的厨艺自然是不报任何期待和好奇的。 　　于书楷也就这么顺口一说，既然李君懿不接话，他便也直接打住了。反正他是确实舍不得许小芽太辛苦的，这事儿光是嘴上说估计没人会相信，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府试顺利通过，给于家人带的东西全部买好，接下来在五水县的住处也安排妥当，于书楷一行人都没在五水县多呆，齐齐打道回府。 　　上米村从未进过马车，这一日却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迎来了马车，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谁家的马车？真的来咱们村的？怕不是路过的吧！” 　　“瞧着像是朝王家和于家过去的。找王锦言的？还是找于书楷的？” 　　“肯定是王家小子啊！王家小子可是考过了府试，于家老四又没考过，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不敢回来丢人现眼呢！” 　　“我也觉着肯定是去王家的。今日王家不是摆酒为王锦言庆贺么？多半是来道喜的。” 　　“是去王家就是呗，你们干嘛非要扯上于家老四？还丢人现眼，于家老四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他没考过府试，难道不丢人现眼？人王锦言一考完府试就回来了，于家老四却至今都没看到人影儿，不是躲起来了是为什么？” 　　“听听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家出了多少个童生似的。怎么，你家儿子连县试都没考过，就敢拉踩人于家老四了？” 　　“就是就是。我觉得咱们村有些人这两天是真的很飘啊！王锦言考过府试，是他有本事、有能耐，管你们这些闲人什么事？一个二个非要扯上于家老四，于家老四招你们惹你们了？怕不是都闲疯了！” 　　…… 　　“哎哎哎，都别吵了！那马车停下来了！不是去王家，是于家，于家！”伴随着惊呼声乍起，才刚热热闹闹的争吵声顿时消失踪迹，一众人忙不迭都赶了过去。 　　马车耶，就算不能伸手去摸，凑近了多看几眼也是不错的。 　　于书楷才刚跳下马车，就收到了来自周遭的诸多/炙/热打量和注视。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忙碌。 　　“爹、娘，我回来了！”几步冲进自家院子，于书楷扬声喊道，“娘，咱家过年时候的腊味还有剩下吗？” 　　“有、有、有！”顾不上打招呼就被于书楷点名，于大娘一边应话，一边转身往厨房走，“这是中午要吃？” 　　“不是我要吃，是要送人。”于书楷说着话的功夫，就把手中的包袱塞给了走过来的许小芽怀中，“娘子帮我拿着。” 　　“嗯。”许小芽本是在屋里看书，听到动静就立刻迎了出来，当即接过包袱抱在怀中，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于书楷。 　　见于书楷气色不见异常，许小芽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下，嘴角微微勾起。 　　她就知道，于书楷不会轻易被打败。哪怕此次府试没过，也没关系，他们还有下一次。 　　于大娘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家里剩下的腊味全都拎了出来，问于书楷道：“老四，你要多少？” 　　“都要！”于书楷笑了笑，不客气的将所有腊味都提在手中，转身就送去了门外的马车上，“跟你家少爷说，不放辣不好吃，一定要放辣。” 　　“于学子，您这也太多了，小的肯定会骂少爷骂的。”欲哭无泪的看着于书楷的大手笔，马夫推拒道。 　　“你就骗我吧！你家少爷什么清冷性子，他能骂人？他能开口多说两句话就很不错了。”摆摆手，于书楷干脆利落的开始赶人，“今个太匆忙，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下次宴请你家少爷过门做客的时候，再好生招待你。” 　　“得嘞！小的再次先行谢过于学子。”确定这些腊味只能收下不能拒收，马夫也没再跟于书楷过多寒暄，驾着马车辞行离去。 　　送走马车，于书楷清闲的拍拍手，心情不错的转身准备进门跟家人团聚。 　　不过下一刻，于书楷就被围观的乡亲们给围住了：“于家四小子，刚刚那是谁家的马车？你这是在外面遇上贵人了？” 　　“不是贵人，是交好的同窗。”很清楚不满足这些乡亲的好奇心肯定没办法脱身，于书楷随口回道。 　　“同窗？于老四你自己没考过府试，你同窗考过了没？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没考过，才夹着尾巴躲起来，不敢立马回家？家里空有马车算什么？就只知道到处显摆和炫耀。真有本事就考过府试啊！”人群中有心存嫉妒的乡亲忍不住酸唧唧的冷嘲热讽道。 　　顷刻间，现场一片沉寂。 　　“谁说我家老四不敢回家？我家老四不敢回家，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是鬼吗？滚滚滚，想看热闹跑隔壁王家看去，少赖在咱们于家大门外碍眼！”于大娘才刚走出来就听到这般话语，顿时怒了。 　　于大娘这一怒，正中某些人的下怀。这不，下一刻就又有人争先恐后的开口了： 　　“我说于大娘，这是戳中你家老四的痛处了，你们就不准人来你们于家走动了？还赖在你家大门外碍眼，真当咱们多稀罕来你们家找骂？” 　　“得得得，赶紧的，咱们都趁早挪地儿，去隔壁王家凑热闹。这于家的热闹啊，咱们可看不起。” 　　“对，咱们都去王家喝喜酒！今个儿王家才是真热闹，王锦言学子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咱们都去沾沾光，也为自家孩子积积福。” 　　“就是。走，沾福气去！千万别学某些人，就只知道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的酸，自家儿子考不过府试关咱们什么事儿，还撒气撒到咱们身上来了。咱们这些人是活该倒霉，还是亏谁的、欠谁的了？” 　　“人家这不是觉得自家攀上贵人了么！瞅瞅连马车都坐上了，可不风光？咱们这些穷人是没这个命，无处认识这么厉害的同窗。” 　　“啧啧啧，怎么就厉害了？府试都考不过，再有银钱也不过是一场空，哪里比得上咱们王家学子这个读书人金贵？” 　　…… 　　尽管只有那么三两人尖酸刻薄的高声喊话，却也足以让周遭人都听的变了脸色。尤其是于大娘，已然火冒三丈要上阵了。 　　于家院子里，于大嫂三妯娌也是气得不轻，当即撸起袖子冲了出来，一副要跟人干架的凶狠架势。 　　“谁跟你们说，我那同窗没有考过府试的？”于书楷是真的很有耐心，听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悠悠然的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再一次，喧哗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是那几位心存满满嫉妒的乡亲不甘心的质疑出声：“那人也考过府试了？你肯定是骗人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还非得藏着掖着？”嗤笑一声，于书楷顺手指了指隔壁王家，“不然你们自己去问王锦言？我那同窗可是县试兼府试的头名，王锦言也见过的。” 　　“头名！”这两个字一出，再没人会不相信于书楷的话，纷纷睁大了眼睛。 　　“天啊，四小子你居然跟县试头名交好？而且你那位同窗这么厉害，府试又是头名？” 　　“咱们村还有谁不知道，于家四小子打小就讨喜，性子活络，不管走到哪儿都能交上好友？” 　　“那可不。书楷小子从小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性子好、人又大气，咱们谁不喜欢这个小辈？” 　　“我就说四小子是个厉害的吧！这去了镇上读书识字就是不一样，连认识的同窗都不一样。” 　　“光认识有什么用？得交好才行。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人家头名交好。” 　　“这话说的对。方才于家老四不是说了，那位同窗性子是个清冷的，话也不多，肯定不是寻寻常常什么人都能结交上的。” 　　…… 　　“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都争相巴结谁呢？是人家同窗考过了府试，又不是他于书楷！得意个什么劲儿？”咬咬牙，不高兴的声音依旧很大。 　　“又是谁说的，我没考过府试？”于书楷摊摊手，脸上尽是无辜和疑惑。 第63章 更新 　　“什么什么？老四你考过府试了？”于大娘是率先反应过来的。不过这一刻的她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直接就跳了起来。 　　“真的呀？四弟你真的考过府试了？”于大嫂也是满满的不敢置信，惊喜不已的喊出声来。 　　“我的天老爷！四弟你可真是会给咱家带来惊喜。这么大的惊喜突然砸下来，三嫂我的心脏都快要跟着蹦出来了。”于三嫂说着就回过头,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往自家院子里喊, “四弟妹, 你赶紧出来！你男人考过府试了！” 　　许小芽是真的有些懵。她原本已经接受于书楷没有考过府试这一认知, 没成想是她自己想错了？ 　　或者说，是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 　　于大娘婆媳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可不就立马将于老汉和于大哥三兄弟也都唤了出来。 　　再紧接下来, 就没有旁观乡亲什么事了。光是于家自家人的欢喜，就足以掀翻屋顶了。 　　与此同时, 周遭的乡亲们渐渐回过神, 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不可能的吧？于家老四耶考过府试了？” 　　“真的假的？没听王家小子说呀！” 　　“说什么说？王锦言跟于家老四本来就关系不好, 当然不会主动提及于家老四的事情了。”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府试。于家四小子考过了就是考过了, 王锦言藏着掖着算什么？” 　　“怕被抢了风头吧！之前县试的时候不也说了只有王锦言才能考过，结果于家四小子突然跳出来，跟着一块考过了，可不得把王锦言给气个半死？” 　　“那府试他俩有名次差别不？上次好像是王锦言在前面, 于书楷在后面？” 　　…… 　　“爹、娘，多亏同窗相助，此次府试儿子考了十五名，可以进五水学院去读书了。”不管是府试结果, 还是接下来的打算, 于书楷都没藏着掖着，而是当众宣称。 　　“五水学院？”于大娘愣了愣，对外面的书院和学院着实一窍不通。 　　于老汉也不是很懂。不过听于书楷的意思，这个五水学院应该是很好的书院。加之于书楷而今又有了交好的厉害同窗, 于老汉便越发不会擅自拿主意了，一切都听凭于书楷自己的决定和安排。 　　“四弟，那个五水学院是不是很厉害？”于大哥耐不住好奇的问道。 　　“五水县最好的书院。”于书楷点点头，解释道，“此次我和同窗提前去五水县，就是被夫子送去五水学院旁听。府试之后，我们几位同窗都一致约好去五水学院报道。” 　　“那位县试和府试的头名，他也跟你一块？”于大嫂八卦道。 　　“对，李兄也一块。”提到李君懿，于书楷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我找娘要的那些腊味，就都是要送给他的。” 　　“那四弟说的多亏同窗相助，也是这位李学子？”于三嫂脑子转的快，已然找到了蛛丝马迹。 　　“对，正是他。五水学院的夫子是真的厉害，我头日去听了整整一天的课，愣是听的头昏脑胀。后面几日都是李兄倾力相授，我才顺利通过学院结考的。”于书楷说到这里，该说的基本都已经说完，自然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这次去五水县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咱们进屋看？” 　　“好好好，走，咱们进屋去说。”一直站在大门外肯定不是事儿，于大娘连忙张罗着要进屋。 　　“哎，等等！于大娘，你家小四考过府试，咱们是不是有喜酒喝啦？”有相熟的乡亲嘴快，带着调侃的笑容，喊了起来。 　　“喜酒当然是有得喝，不过这恭贺的话怎么都没听到几句呢？”于大娘的为人处事绝对是可圈可点的。先前她气的那么很，又是赶人又是要跟人干架，这会儿又乐呵呵跟大家伙打成了一片。 　　“来了来了，恭贺恭贺！于家大喜，四小子厉害厉害！” 　　“四小子聪慧，于家光耀门楣，祖上青烟直冒啊！” 　　“早先就说你家四小子是有福的，现下可不就是这个理？照我看啊，你们于家以后可有福享了。” 　　“对对对，恭喜恭喜。四小子这一考过府试，整个上米村声名远播，咱们这些乡亲也都跟着沾光了。” 　　“于家真是有福气啊！年前才娶了新媳妇过门，年后你家老四便接连考过了县试和府试。这可不单单是一喜，说是三喜也并不为过。” 　　…… 　　于家这边突如其来的热闹喧嚣直上，不免就传到了隔壁的王家，顿时又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诸如“怎么回事？于家老四也考过府试了？”“真的假的？”之类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传入王家人的耳里，也传进了夫子的耳里。 　　夫子是特意赶早来王家庆贺的，为的就是彰显他对王锦言这个得意门生的看重。同时，也是为了让于家人好生忏愧忏愧，知晓知晓谁才是有真才实学、能够教子成龙的好夫子！ 　　事实上，直到于书楷归来之前，夫子都是很满意的，也是很骄傲的。 　　今日在王家，他享受到了好一段时日都没有经历的追捧和推崇，之前那些对他名声颇为不利的流言蜚语尽数消失殆尽，再无踪影……可不就正好称了夫子的心？ 　　可夫子万万没有料到，于书楷不但赶在今天回了上米村，而且还带回了于书楷也考过府试的消息！ 　　原本夫子是不相信的。于书楷的水准，夫子比谁都更加的清楚。于书楷不过是半吊子水罢了，根本不值一提，肯定不可能考过府试。如若府试真那么容易就能考过，这世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失意学子？ 　　然而，事情的后续发展俨然出乎夫子的意料之外。在于书楷点出此次府试头名跟其是同窗好友的时候，夫子明显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王锦言整个人都变了气息。 　　也就是说，那位府试头名是真的，于书楷考过府试也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夫子原本心里满满的欢喜就这样驱散了，嘴里莫名就泛起了说不上来的涩意。 　　“那什么，锦言媳妇，隔壁于家四小子真考过府试了啊？”大家不好意思询问王锦言，问许如心可不就理所当然了。 　　许如心抿抿嘴，着实有些怨怼于书楷哪日回来不好，非要挑在今日回来。原本今日合该是王锦言一个人的风光，现下却又被于书楷给抢去了风头。 　　偏偏，面对周遭大家的疑惑视线，许如心躲不开，也没办法躲。 　　最终，许如心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随意“嗯”了一声。 　　“真的啊？我的老天，居然真让于家四小子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那他考的名次是多少？肯定比不上你家锦言吧！”得了肯定的答案，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跟着就变了脸色。 　　“那肯定比不上锦言啊！锦言从小就学问好，夫子都亲口夸赞过的。”指了指还坐在院子里的夫子，有乡亲扯开嗓门回道。 　　“这话没错。虽说是隔壁两家住着，可于家四小子差锦言不只是一点半点。以前比不上，这以后啊，更是没可能追得上了。” 　　“那还用说？于老四本来就处处都比不上锦言。学问不如锦言，连娶的媳妇也比不上锦言家的媳妇这般大方得体。” 　　没想到话题会扯到她自己的身上，许如心下意识就挺/直了后背，笑得很是温婉。 　　“看看，看看！锦言媳妇这模样长得多好？看着就舒心，像足了读书人家的娘子。” 　　“锦言媳妇确实比隔壁于家的老四媳妇俊俏。这事儿没得说，也没得挑。” 　　有人急着巴结讨好许如心，自然也有些人缓过神来，开始转了口风：“于家老四媳妇也不错啊！性子实诚不说，还特别会干活。” 　　“什么会干活？都是下米村那些人胡乱传的。打从于家老四媳妇嫁过来，你们什么时候看过她干活？还不都是于家另外三个儿媳妇干的？” 　　“对对对，我也觉得这事儿很有蹊跷。于家其他三个儿媳妇也都不是好惹的，咋就偏偏老四媳妇什么活也不用干，就坐吃等喝的尽是享福？她比谁金贵还是怎么的？” 　　“她当然比于大嫂三妯娌金贵。谁让她嫁的是于家老四咧！于老四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又是最受宠的，还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这明眼人瞅着就知道，许小芽肯定跟她三个嫂嫂不一样啊！” 　　“这倒是。想当初咱们村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进于家享福，谁料想最后却便宜了那个许小芽？真是想想就可惜，咱们可都亏大发了！” 　　“听说许小芽还在家里学读书识字？哎哟喂，一开始我还当这是于大娘在骗人，后来逮着他们家儿媳妇问过才知道，许小芽是真当上金贵人儿，都被整个于家给供起来了呢！啧啧，真是会享福。”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是他们家老四媳妇而今什么事都不用干，就只需要督促于大宝几个孩子下学回来做功课？谁家儿媳妇的日子能过的这般滋润？那个许小芽真是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好运。” 　　…… 　　许小芽能走哪门子的好运？许小芽明明是抢走了她的好运！占了她的亲事，得了她的好命！ 　　越想越觉得懊悔，许如心的脸色渐渐转为灰败，愣是不明白她自己当初怎么就犯傻了呢？ 　　要说王锦言是读书人，可于书楷也同样考过了县试和府试啊，根本就毫无区别嘛！ 　　再者，于家哪里是王家可以相提并论的？于家出手多阔绰，单是彩礼钱就给足了她十两银子，王家却不过只有二两罢了。 　　是了，当初她一心想着王锦言学问比于书楷好，嫁给王锦言日后可以当上官夫人，嫁给于书楷却只能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干活种地。 　　还有彩礼钱，她当时只觉得许小芽就只值二两银子，甚至连二两都不值，却唯独忘了“王家根本就拿不出更多的彩礼钱”这一点。 　　说来说去，是她彼时想的太过浅显，才错把本该属于她的美好人生推给了许小芽，平白让徐小姐占尽了便宜，真是该死！ 　　“当家的，咱们要不要去隔壁看看？”跟夫子一样，许大娘今个可算是一吐憋屈许久的恶/气，彻底得意风光了一回。打从清早出门处处都能听到乡亲们的恭贺，可把她高兴坏了。 　　哪想到她才在王家坐了不大一会儿，于家就又冒了出来。 　　要说其他事情，肯定动摇不了许大娘。可于书楷也考过了府试，那就又是一番/春/风/得意了。 　　许老头也正在暗自考量和算计。起先他以为王锦言肯定比于书楷有出息，于书楷这辈子都出不了头。但是现下摆在他眼前的明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自然得好好再琢磨琢磨。 　　幸亏他当时虽然听了许如心的话，悄悄换了两个闺女的亲事，可好歹两个读书人女婿都是他们许家的。就算一时间得罪了于家，可他们许家也立马将十两彩礼钱还了回去，并没有占于家的便宜。 　　真要严格说起来，他们许家可是白白送了一个好闺女给于家当儿媳妇，于家才是赚大发了。而如若于家再要一直记恨他们，可就不占理了。 　　“我才不要去于家！”许大娘和许老头都有其他想法，许小福却没有。 　　他不喜欢于家，于家人都好凶，而且也没有糖果点心给他吃。他就要留在王家，他大姐什么都会给他买的！ 第64章 更新 　　这就是许家人一直以来对许小福的教养。在他们的嘴里, 许如心这个大姐跟许小福是最亲的。不管任何时候，只要许小福想要吃好吃的，都只管找许如心, 许如心肯定不会不管他这个亲弟弟。 　　许家人的教养很成功, 乃至许小福对许小芽这个二姐从来就没有报过任何的期望, 满心想的就是许如心这个大姐。 　　像现如今王锦言和于书楷都考过了府试, 又都是许小福的姐夫，许小福却不会想着去找于书楷要好吃的，一门心思只会记得王锦言这个大姐夫, 而且是以一种格外理所当然的心态如此想着的。 　　意识到许小福的认知有些偏差，许大娘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小福, 你二姐夫也考过了府试, 以后肯定大有出息。你呀, 就等着享双份福吧！” 　　“我才不要！”撇撇嘴, 许小福昂起下巴，一脸的得意，“我有我大姐夫，才不稀罕一个外人！” 　　“怎么能说是外人呢？你二姐夫也是自家亲戚, 你以后可要多跟你二姐夫走动走动，千万别疏远了。”许大娘急忙规劝道。 　　“我不，我就不！”许小福自小娇生惯养，他不想干的事情, 别人还真别想勉强他。哪怕是许大娘, 也拿他没辙。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说呢？你……”许大娘还待多说，却被许老头给拦住了。 　　“行了，你说他有什么用？他才多大, 能懂这些弯弯绕绕？左右都是自家姐夫，等他长大了自然就懂了，难不成还有谁敢不管他这个亲弟弟不成？”许老头最是见不得有人说许小福不好，此刻亦然。 　　至于他们家跟于家的关系，这不是还有他们老两口在，做什么非要逼着许小福这么一个小孩子非得去巴结自己不喜欢的人？ 　　还是那句话，许家就只有许小福这么一个儿子，许如心和许小芽就只有许小福这么一个亲弟弟。相信根本不必他这个亲爹交代，许如心和许小芽自己就应该知道该拿出怎样的态度善待许小福。除非，她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娘家给她们撑腰。 　　说到有娘家撑腰，许如心或许会在意，许小芽这边则是从始至终就没奢望过。乃至许老头的这些算计和想法，许小芽根本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理睬。 　　此时此刻，面对于书楷竟然真的考过府试这一喜讯，许小芽心下涨的满满的。不是为自己感到高兴和欢喜，而是为于书楷感到激动和满足。 　　虽然一家人都说，这次没有考过府试没关系，不是还有下次么！可一次就能考过府试正是天大的喜事，足以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也正是对于书楷这两个月的辛苦最大的回报不是吗？ 　　“恭喜夫君。”送走门外围观的一众乡亲，只有于家人在的堂屋里，许小芽带着莫大的惊喜，轻声跟于书楷说道。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也不管身边还有其他人，直接就伸手抱了抱许小芽：“是为夫该谢谢娘子才对。要不是有娘子帮忙照顾家里，为夫哪里能这般安心的远行准备府试？” 　　“我什么也没做……”许小芽却是不居功，连忙回道。 　　“谁说老四媳妇什么也没做了？老四媳妇做的可多了。大宝他们几个孩子的功课都越做越工整了呢！”于大娘别的不会看，那一排一排的字越写越工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对对对。大宝说，他们小周夫子夸赞他最近很有进步呢！”说起这事，于大嫂最有话语权，咧着嘴巴笑道。 　　于大哥也是立马挂上笑容，冲着于书楷一个劲的点头。早先于大宝在村里跟着夫子读书识字，不被骂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夸赞？ 　　而今去了镇上却是另外一番场景，着实让于大哥高兴坏了。 　　“对，我家小五和小六也被夸了。两兄弟头回被夫子夸，回来就抱着他们四婶的腿一个劲的撒娇，也是没羞没/臊的。”于三嫂嘴上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早先家里只有于书楷这么一个读书人，每次走出门都会被强行拉出来跟隔壁王锦言做比较。而毫无疑问的，每次都是王锦言被夸赞，于书楷被踩。于家人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别提多怄火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丢脸，而是觉得于书楷根本就不比王锦言差。恰恰相反，于书楷很厉害，也很棒！ 　　只不过这样的话从他们自家人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丝毫的可信度不提，还时不时会被一些酸唧唧的乡亲反讽两句。 　　时间一长，于家人也不爱在外面跟那些乡亲争辩高低了。反正他们自家人心下有数，于书楷才不是那些人嘴里说的那样。 　　现如今轮到于大宝这一辈，自家孩子被镇上的夫子夸赞，于三嫂哪里会不高兴？简直是抬头挺/胸，冲谁都一副炫耀的嘴脸。 　　于二嫂是最后开口的，却也证实了他们家于小四同样被夸赞的事实，话里话外都是对许小芽尤为真诚的感激。 　　反倒是许小芽自己听的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大宝他们自己……” 　　“老四媳妇不用谦虚。咱们一大家子都长了眼睛看着呢！这以后啊，大宝他们的功课只怕还得指望你这个四婶多多费心……”于大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于书楷给打断了。 　　“娘，大宝他们的功课以后只怕得他们自己多多努力了。娘子接下来要随我去五水县，照顾我的寝食起居，这样我才能安心准备八月的院试。”跟自家人说话，于书楷向来直截了当。 　　“四弟妹也去？”于二嫂惊呼一声，竟然是最先提出疑问的。 　　不过她话音刚落，自己就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连忙往后躲了躲，迅速低下头去。 　　相比之下，于大嫂和于三嫂就聪明多了。两人也都心存疑惑，却是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扭头看向于大娘。 　　许小芽能不能跟着去五水县，可不是她们能做主的，关键还得看于大娘。 　　于大娘也没当即做决定，只是看向于老汉：“当家的，你看这事？” 　　“老四，你这么快就又要考试了？不多等两年？”于老汉特意去打探过，像于书楷这样的学子，不必要太过辛苦的一次接着一次科考。太过频繁会很累不说，有时候准备的太过匆忙反而不好，接连落榜更会打击自信心，不亚于极大的难关。 　　所以于老汉原本是想着，府试之后于书楷就会好好歇歇。也不必跟隔壁的王锦言一争高下，只需要轻轻松松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爹，我本来是不着急的。可谁让我正好遇上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同窗呢？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如若是之前的于书楷，确实没打算这般逼迫自己。要知道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就只有县试而已。 　　不过，府试这一行让于书楷受益匪浅。尽管他才刚真正摸到科考的门道，却也不想轻易言败。就先试试呗！输了再说。 　　“那位李榜首？”于老汉顿了顿，问道。 　　“不单单是李兄。此次同行一块去五水县的同窗都很好，大家约定一起去五水学院，再一起共赴院试。”于书楷说到这里，稍稍加重语气，神色尤其认真，“输赢不提，胜在决心。” 　　“成，那就去！”不得不说，于老汉还是很有魄力的。而他对于书楷这个小儿子的纵容和偏爱，也确实足以让他放任于书楷的任何决定。 　　于老汉明确表明态度，于大娘纵使不舍，却也不会拦着，反而开始操心起了于书楷和许小芽去往五水县的住处：“老四媳妇跟过去的话，你们住哪儿？学院应该有屋子给学子睡觉的吧！总不能让你们都在外面租房？那也不是事儿啊！” 　　“学院确实有学舍安排给我们住。不过娘子跟去的话，肯定不能住学舍。我已经跟李兄说好，租下他们家的一个院子，到时候娘子直接跟我同去就行，不必担心没地方住。”于书楷说完还不忘补充道，“爹和娘如果不放心，可以一起去看看。李兄家的院子是真的很大，好几家屋子可以住人。” 　　“娘就不过去了，娘要留在村里看家。”于大娘一摆手，指了指于老汉，“你们爹倒是可以跟过去看看，有你们爹跟着，娘放心。” 　　随后，于大娘又看向于大哥三兄弟：“再瞅瞅老大三兄弟谁也跟过去，来回路上跟你们爹有个照应，还能帮老四他们小两口搬搬东西。这大老远的，被子衣裳、吃的喝的用的，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去！”于大哥三兄弟异口同声，都喊了出来。毫无疑问，三人都想出门！ 　　于大娘愣了一下，好笑不已的回道：“这次就老大跟你们爹去，下次让老二和老三去。” 　　“好！”被点名的于大哥憨憨的摸摸后脑勺，笑得格外开心。 　　于二哥和于三哥就有些气闷了。不过想着还有下次，他们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真的去呀？于大嫂愕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这，这也太快了点吧？家里这位四弟妹还真是好命！ 　　于三嫂也觉得事情定的太快了，根本由不得她/插/嘴说上半句话。可即便给了她开口的机会，她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深吸一口气，于三嫂索性就不准备表态了。 　　有于书楷在，哪里轮得到她说话？再者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于三嫂其实感观还算不错。 　　以于书楷在于家的地位，但凡换个姑娘嫁来于家，于三嫂完全可以预料场面将会是如何的闹腾。 　　就拿隔壁许如心来说，王家就只有一个王锦言，许如心不也跟王大娘明里暗里的玩着勾心斗角？要是将许如心换来他们于家，届时的场景于三嫂想都不敢想。 　　当然不是说于三嫂怕了许如心。恰恰相反，如若让于三嫂跟许如心杠上，于三嫂有的是法子对付许如心。 　　只不过，到底是一家人么，能够和平共处的时候，于三嫂也不会故意闹事。 　　像许小芽这样就挺好，既不张扬，也不刻意挑衅和显摆，相处起来很舒服，于三嫂也很满意。 　　于大嫂和于三嫂都不冒头，于二嫂就越发不敢吭气了。刚刚是她一时没忍住，这会儿哪里还敢继续开腔？ 　　至于许小芽去不去五水县，就更加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事情了。反正，碍不着她，也算不得坏事。 　　于家这边达成一致意见，齐心协力的规划着于书楷和许小芽的日后，气氛很是活泛。王家那边却因着于书楷也考过府试这一突如其来的“喜讯”蒙上了一层阴影，明明是喜宴却愣是吃的尤为平淡，连先前的热闹都减了好几分，直让许如心万般不是滋味。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他到底考了多少名？”夫子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王锦言道。 　　“十五。”咬咬牙，王锦言如实回道。 　　“什么？十五？怎么可能？那岂不是……”惊疑未定的看着王锦言，夫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锦言也才不过是十八名，于书楷竟然能考到十五名？决计不可能！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假的，都是假的！ 　　王锦言便不接话了。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府试结果又哪里是于书楷能够从中做手脚的？即便王锦言再不相信于书楷的实力，也没办法在名次上提出更多的质疑。 　　最终，他就只能万般憋屈的认下这份屈辱和难堪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输给他？你……”王锦言的默认，直让夫子越发恼怒，一时就失言了。 　　“夫子，他有县试头名随时随地的帮着，还有镇上一帮同窗护着，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王锦言脸色僵了僵，却又不能就此跟夫子撕破脸，只能避重就轻的回道。 　　与此同时，借着这个机会，王锦言正好说出了他接下来的准备和打算：“夫子，我想离开上米村了。” 第65章 更新 　　不得不说, 王锦言这个时机找的真的很好。夫子猛地神色大惊，差点失态的拍案走人，却又被王锦言言语间的苦衷给留住了。 　　他何尝不知道, 想要在外面站稳脚跟, 人脉是何其的重要？他自己当年不就是因着没有足够好的家世、没有特别厉害的靠山, 才一直止步于前, 没能再更进一步？ 　　再想想当初跟他一块求学的同窗，倒也并非没有一人平步青云的走上官场。他自己啊，到底还是比不上, 比不上啊！ 　　转而说到于书楷，在他手里是何其的窝囊废？根本就不值一提, 也不够起眼。可才刚去了镇上两个月, 就顺顺利利的考过了府试, 还比王锦言要好上两个名次？ 　　“随你吧！”摆摆手, 夫子着实受到巨大打击，一扫平日里的骄傲和自负，妥协了。 　　王家的喜宴最终就这般草草结束了。要说办的不好，王大娘难得大方出了不少好菜, 来庆贺的乡亲尽数都吃饱了肚子。 　　可要说办的很好，似乎又差了那么点味道。至少从王家走出来的乡亲尽数都忍不住在路过于家大门外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会儿，面色皆是有些迟疑, 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反正就是一种尤为复杂的滋味齐齐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直让每个人都有种莫名扫兴的感觉。 　　于家人则是没有理睬外人的诸多情绪。在于书楷回来的第三日，于大娘也大张旗鼓的摆了酒席。 　　于家出手，桌上的硬菜自然比王家的要丰盛，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和乡亲也比前两日去王家的多。这倒不是乡亲们成心抑或故意为之, 单纯是因着于家的亲朋确实比王家多。更何况，还有于书楷的一行同窗到来。 　　说实话，于书楷也没想到这几位同窗会特意来上米村。更出乎意料的是，李君懿竟然也来了。 　　“来就来，怎么都还带礼了？”于书楷一边迎上前，一边笑道。 　　“头回上门，礼不可废。下次再来，咱们就不客气了。”将带来的贺礼送上，几位同窗都没跟于书楷客气，径自走进了于家院子。 　　好笑的摇摇头，于书楷落后一步，走在了李君懿的身边。 　　伴随着李君懿一行人的到来，原本就很热闹的于家院子越发沸腾了起来： 　　“那位就是府试头名？” 　　“长得可真俊俏！要是能说给咱家闺女就好了。” 　　“你想得美。瞅瞅人家身上穿的什么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咱们村的姑娘可高攀不起。” 　　“咋高攀不起了？咱们在座可有四小子的近亲。四小子也考过了府试，又是那位公子的同窗，指不定就凑成了一桩好事咧！” 　　“这话说的在理。我瞧着四小子跟那位公子关系不错，不如咱们努力努力？” 　　“要努力你努力，反正我不去，总觉得会丢老大一个人！” 　　“想要自家闺女嫁的好，哪里还管得了丢不丢人？我就不怕丢人，我就要去！” 　　“啧啧，你还是先打听打听清楚那位公子到底有没有成亲吧！万一人家都已经成亲了，你再傻傻的跑过去开口，丢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人，连四小子也得被你连累！” 　　…… 　　众人的叽叽喳喳都没遮掩，有些嗓门还尤其的高，于书楷想装没听见都很难。 　　无奈的摇摇头，于书楷朝着李君懿凑近了些，刻意压低了嗓音：“抱歉，让李兄见笑了。” 　　“我家中已经定下亲事。”冷冷的瞥了一眼于书楷，李君懿主动提道。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于书楷还真知道此事，当即连连点头。 　　“谁告诉你的？”李君懿突然问道。 　　“啊？那个啊，就，就……”于书楷左右看看，实在编不出合适的人名，索性厚着脸皮抵赖起来，“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了，就随便那么一听……” 　　“随便一听，就能听到我的私事？”李君懿可从不知道，他的私事在私下里那般受欢迎，人人都在悄悄议论。 　　正走在李君懿和于书楷前面的几位学子已经竖起耳朵听了好半天，脚步不自觉放慢，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此次去五水县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于书楷能从哪里听闻的此事？还不就是他们私下里说出口的？ 　　不过他们发誓，他们真的不是长/舌/妇，也不是故意非议李君懿的私事。真的只是随口一提，那么一说，绝对不带有任何的恶意。 　　此刻听李君懿刨根究底要追查到底是出自谁人之口，前方参与此事的几人不禁都紧张了起来。 　　“夫君，娘让你带几位贵客去堂屋里坐。”关键时刻，许小芽走了过来。 　　正在急速升温的紧张气氛霎那间被打破，一众学子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好。”冲着许小芽点点头，于书楷正好趁此机会介绍道，“娘子，这几位是为夫的同窗。李兄、诸位同窗，这位是我娘子，之前跟你们提过的。” 　　没想到于书楷会特意将她介绍给几位学子，许小芽连忙行礼。 　　李君懿几人也是立刻向许小芽回礼，态度着实认真，言语间对许小芽很是敬重。 　　周遭围观乡亲顿时睁大了眼睛，带着那么些许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就算于书楷考过府试，可许小芽不过就是一乡下妇人，竟然也能得到这般待遇？ 　　李君懿他们对许小芽确实不一样。主要是于书楷之前提到许小芽的时候，特意说起许小芽会读书识字，而且还在家里督促于大宝四兄弟做功课。哪怕许小芽并不是读书人，李君懿一行人对其亦是高看好几眼的。 　　换了其他人家，像李君懿他们一行人过来，肯定要家中最大的长辈亲自来招待贵客。于书楷却没有这样做，很清楚于老汉定然不适应这样的局面，他索性将于大宝四兄弟给叫了过来。 　　“见过几位师兄。”虽然是小周夫子班上的学子，可情分就是不一样，故而看到李君懿他们，于大宝四兄弟直接尊称一声“师兄”。 　　李君懿一行人跟于书楷是真心结交，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而且有于大宝四兄弟陪着，李君懿他们反而更自在。 　　于是下一刻，几位闲着无事的学子直接当面考校起了于大宝四兄弟的功课，提的问题都不深，单纯就是打发时间，顺便教教小师弟。 　　远观这一幕的于老汉不自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家老四是真的厉害，结交的好友也非同寻常，各个都是人中之龙，品性上佳，可敬可叹。 　　与此同时，院子里所有乡亲也都在感叹，感叹于书楷的厉害，感叹于大宝他们的好命。这几位学子可都是考过府试了的，其中还有一位是榜首。换了他们自家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被这些学子提点？ 　　于家这边格外的热闹，自然就衬托的隔壁王家尤为冷清。 　　如同王锦言摆酒，于家没有一人到来，今日于书楷摆酒，王家也没人过去庆贺。 　　正常来说，许如心和许小芽是亲姐妹，于家和王家又是多年邻居，这两家合该互相走动，自有人情往来。 　　然而，于家和王家本就常年不和，加之于书楷和王锦言的亲事又闹出了矛盾，已然是结仇的地步，根本没可能和解，自然而然就各过各的，彼此能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和平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两家人或多或少就免不了互相比较。尤其是王家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都盯着于家的一举一动，凡事都想争个上游，将于家彻底踩在脚底下。 　　早先王锦言学问比于书楷好，王大娘兀自骄傲和得意，于家又懒得搭理王家，彼此姑且还能保持冷静。然而现下于书楷的府试名次好过王锦言，无疑是对王锦言最大的打击，王大娘和许如心也是再抬不起头，默默在心下呕血。 　　相比许如心，王大娘又好一些。她全心只为王锦言，此刻自然是一门心思记恨于家人，总觉得于书楷此次能赢过王锦言要么是讨了巧，要么就是走了狗屎运，根本不是真的厉害。 　　而许如心，在挣扎了好几日之后，到底还是悄悄找上了许大娘。 　　许大娘今日特意跟许老头带着许小福来于家吃席，突然被许如心叫出来还有些疑惑。等听完许如心的打算，许大娘没有任何二话的点点头：“到底是自家亲姐妹，肯定不能彻底断了来往。二丫头是什么性子和脾气，咱们都知道。我亲自去找她说，不怕她敢不应。” 　　“有娘出门，我自然是放心的。”许如心点点头，话语间尽是对许大娘的信任，“我也是被逼无奈了。之前我一而再的试图找过小芽，甚至还特意在茅厕外等她，可她并不是很想跟我说话，也不愿意搭理我……” 　　“反了她的天！你是她的亲姐姐，她居然还敢不搭理你？照我说，这死丫头就是又欠揍了。打她一顿，她马上就听话了。”许大娘冷哼一声，不高兴的回道。 　　“别。”唯恐许大娘真的跑过去对许小芽动手，许如心连忙将人拦住，“娘，小芽现如今可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咱们许家的闺女，而是于家的儿媳妇。我瞧着于家人对她挺看重的，咱们可招惹不起，也得罪不起。” 　　“什么招惹不起、得罪不起？我是她的亲娘！我还碰不得她了？”许如心本意是劝许大娘，可她这些年习惯了绵里藏针的说话，一不小心就又犯了老毛病，直把许大娘心头的火拱的越烧越旺。 　　而许大娘也是习惯了被许如心推着走，根本没有意识到许如心本意不是如此，直接就头也不回的朝着于家冲了过去。 　　等许如心再想改口将许大娘拦下来，已经为时晚已。最终，许如心就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许大娘就这样跑走了。 　　不行，她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也或许，今日正是她彻底扭转于家人对她误解得绝佳时机？ 　　咬咬牙，许如心跺跺脚，追了上去。 　　“二丫头，你过来一下，娘有话要跟你说！”也不管许小芽正在忙，许大娘拽着许小芽就要走。 　　“哎哎哎，等等、等等。这是干嘛呢？我家四弟妹今个可是主人家，忙着呢！”于大嫂反应快，当即把许大娘的去路给堵住了。 　　“娘！娘，你快过来啊！”于三嫂就更厉害了，张嘴就高呼于大娘前来救阵。 　　许大娘顿时就变了脸色，不高兴的瞪着挡在她面前的于大嫂：“你才是干嘛呢？我跟我自己的亲闺女说几句贴己话也不行？” 第66章 更新 　　“可以, 当然可以。可咱家今个不是正忙么！亲家大娘也看到了，咱家一满院子的客人，哪个不需要招待？”于三嫂脸上带着笑, 嘴上却是说什么也不放人。 　　“你们于家还缺得了人？”别的不说, 于家一共四个儿媳妇, 许大娘也是羡慕不已的。只可惜, 她自己只有一个儿子。 　　“咱家自然是不缺人的，可我家老四媳妇不一样。”伴随着于大娘的到来，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让了开来。 　　看到于大娘, 许大娘不禁有些心慌。她可以在于大嫂和于三嫂的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到了于大娘面前就没办法了。 　　而且于大娘是真的凶, 许大娘根本说不赢, 每每杠上都讨不到半点的好。 　　只是, 讨不到好也要讨, 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于大娘压着不是？再说了，他们两家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她凭什么要怕于大娘？ 　　抿抿嘴，许大娘豁出去了：“有什么不一样的？难不成你家四个儿媳妇还一碗水不端平, 就许小芽搞特殊？” 　　“嘿，别说，我家老四媳妇在咱们家还真就是特殊的。怎么滴，你还想把手伸到我们于家, 来管我们于家的家事？”于大娘双手叉腰, 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左一右站在于大娘的身边，听到于大娘这般说话非但没有生气抑或发怒，反而同仇敌忾的看向了许大娘。 　　这于大嫂和于三嫂怕不是傻的吧？于大娘这个婆婆当着她们的面偏心许小芽，她们两人即便不敢明着跟于大娘生气, 但也没必要反过来帮着于大娘吧？这不是摆明了一切听凭于大娘的，于大娘日后还不变本加厉、越发的偏袒许小芽？ 　　虽然许小芽是自己的亲闺女，许大娘却完全看不懂许小芽有什么地方值得于大娘偏袒。许小芽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嫁妆，嫁过来之后又惹了一摊子的事儿，不是吗？ 　　再者说了，当初于家非要娶回家的儿媳妇难道不是他们家许如心？那个时候于家人对许如心多好啊！但凡是许如心提出的要求，于家都一口应下了，连许大娘都觉得万般诧异，差点就认准这门亲事再也不改了。 　　要不是后来许如心坚持不愿意嫁给于书楷，直说于书楷才学不如王锦言、为人处世也不如王锦言，日后势必不可能出人头地。反之，王锦言就不同了。以王锦言的才学，早晚能当上大官…… 　　一想到许如心嫁给王锦言就能当上官夫人，她这个亲娘也能跟着沾光，许大娘这才咬牙舍弃了于家这门好亲事，转而一心扑到了王锦言的身上。 　　可许大娘哪里能想得到，于书楷居然也接连考过了县试和府试，根本就一丁点也不比王锦言差么！ 　　如此一来，再回想他们家被于家要回去的十两银子彩礼钱，许大娘的心里就着实后悔不已了。 　　哎？难不成于大娘之所以会满意许小芽这个儿媳妇，是因着许小芽嫁来于家，反而帮于家讨回了彩礼钱？ 　　是了，足足十两银子呢！于家怎么可能不高兴？怎么可能不满意？ 　　“娘！”眼见于大娘直接发难，许如心当即走过来拉住了许大娘的胳膊，朝着于大娘道起歉来，“大娘，真是对不住。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找小芽说说话，本意是想恭贺书楷顺利考过府试。” 　　“许如心，我警告过你的吧？没事不要喊得那般亲/热，你自己不要脸，王锦言也不要脸？”于大娘对许如心是真的不客气，而是是丝毫不带一丁点的好感，说出口的话语也格外噎人。 　　许如心面色僵了僵，还不待开口，就被许大娘抢了先。 　　“我家如心说错什么了？许小芽不是她亲妹妹？于书楷不是她亲妹夫？她喊一声书楷就是亲/热了？也就你们于家人的心思太龌龊，一个二个都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这般斤斤计较吧！”许大娘却是瞬间就得了底气，几乎快要飞到天上去。 　　她就说么，于家人怎么可能那般快就放弃许如心，接受许小芽？说到底，于家人还是很在意许如心的，这才会那般介意许如心对于书楷的称呼！ 　　于大娘顿时就被气笑了，语气越发的讽刺：“别人怎么喊我家老四，当然都没关系。可偏偏她许如心不行。至于原因，当然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同意啊！怎么的，老娘管天管地还管不了自己的亲儿子了？” 　　“没说你不能管自己的亲儿子，问题是你现下管的是我许家的闺女、人王家的儿媳妇，你……”认定于大娘是被戳中痛处，许大娘今个格外的大胆，嗓门那叫一个大。 　　“娘，咱们先去那边坐！”许如心几乎要疯了。这个时候争什么争？还张嘴闭嘴她是王家的儿媳妇，她娘这不是成心火上浇油，让于家人越发怨恨她嘛！ 　　眼看许大娘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做派，许如心委实有些后悔今日找过来了。 　　其他时候都无所谓，可今日于家正在摆酒，院子里坐着那么多亲朋好友以及乡亲，更有于书楷现如今的同窗特意前来道贺…… 　　许如心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她今日想要挽回自己在于家人心目中形象和地位的目标只怕又要落空了。 　　心下如此想着，许如心直接拽住许大娘的胳膊，不容许大娘拒绝的拉着许大娘走回许老头和许小福所在的桌子坐下。 　　“如心，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呢，你拉我干嘛？”许大娘没好气的说道。 　　“娘，那么多人看着，你真要跟于大娘吵起来，信不信于大娘直接把你赶出去？到时候是于大娘丢脸，还是你更丢脸？”强忍着心下的烦躁，许如心压低了声音劝道。 　　“我……”许大娘张张嘴，又闭上。以她对于大娘的了解，于大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届时毫无疑问，她肯定更丢人。 　　“行了行了，都消停些。好端端的来于家吃酒席，你闹腾什么呢？这满院子坐的都是于家的亲戚，你是欠骂，还是欠打？”全然不知道许大娘到底在发哪门子的疯，许老头也是满满的不耐烦。 　　“我这不是想跟二丫头说说话嘛！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能费着她什么事？哪想到二丫头这般狠心，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还招来她婆婆对付我这个亲娘！”越说越怄火，许大娘再度看向许小芽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愤恨。 　　“我就问你找她有什么话说？”要是以前，不管许大娘怎么找许小芽，许老头都不会说半句话。 　　可现如今不一样了。于书楷考过了府试，甚至名次还比王锦言要好，他们许家人不赶紧想着跟于家人言归于好，居然还傻兮兮凑上去结仇？许大娘蠢，他可不蠢。 　　“我找她和解啊！她自打嫁了人就再也不理咱们这些娘家人，连自己的亲姐姐就嫁在隔壁也不愿意走动，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说说她了？”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许大娘憋着气回道。 　　“她都已经嫁人了，爱跟谁走动是她自己的事情，你管得着吗你？”也没给许大娘辩解的机会，许老头转头看向许如心，“还有你，你娘犯蠢你也跟着？你的聪明劲儿都跑哪去了？” 　　许老头对许如心说话还是有所收敛的。毕竟王锦言也考过了府试，他得罪不起。不过许老头此刻拿这种语气对待许如心，也是很少有的事情。 　　许如心当然会不高兴。然而，她忍住了。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轻轻拍了拍许大娘的胳膊：“娘，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你说小芽的事情。以后我跟小芽的事情，还是我们姐妹两人自己解决吧！” 　　“这不行。我可是你们的亲娘，我……”许大娘还想说话，却被许老头瞪过来的眼神给吓住了。 　　再之后，许大娘诺诺两声，到底还是不敢言语了。 　　就知道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许如心低下头，讽刺的撇撇嘴。她就不该对许大娘抱有太大的期待！ 　　尽管许大娘闹了这么一出，但因着闹事地点是在于家厨房，于家院子里的宾客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眼尖如于书楷，还是看见了。 　　原本于书楷已经起身准备走向厨房了。不过于三嫂反应快，于大娘的速度更快，根本没有给于书楷表现的余地。 　　李君懿也察觉到了。不过李君懿并未多言，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再无其他反应。 　　在座其他学子则正跟于大宝四个孩子说的不亦乐乎，全然没有察觉到外面的状况，某种程度上也堪称是极为专注了。 　　相较之下，隔壁王大娘和王锦言的脸色才是真的难看。 　　原本因着今日于家更为热闹，王大娘和王锦言心下就很是不痛快，直觉他们王家被村里的一众乡亲轻视了。没成想许如心居然还偷偷跑了过去，这是什么意思？觉得王家不够好，还想巴结于家？ 　　“锦言，你这媳妇真的要好好管管了。”王大娘轻叹一声，说道。 　　王锦言沉默片刻，好半天后到底还是挤出一个字来：“嗯。”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于家人客客气气的送走所有宾客，虽然真的很累，却也极为满足。 　　“四弟，真是托你的福，咱家才能这般的高兴！”于大哥率先笑道。 　　“对，咱家四弟厉害！”于二哥说着就朝着于书楷竖起了大拇指。 　　“我有一种预感，咱家以后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很多。”于三哥煞有其事的接话道。 　　自家男人都开了口，于大嫂她们当然是二话不说，立马点头附和，话里话外都是对于书楷的夸赞和推崇。 　　一时间，于家院子里到处都是边忙边笑的声音，氛围着实欢快。 　　于老汉和于大娘无疑是最高兴的。小儿子有出息、小儿媳懂事又孝顺，其他几个儿子和儿媳非但不争风吃醋、还这般的同心协力，他们于家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站住！”许如心才刚踏进王家院子，就被王大娘叫住了，“进堂屋，有话要跟你说。” 　　许如心并不意外会被王大娘找上。今日她下定决心走进于家大门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后续。 　　此刻迎上王大娘凉飕飕的眼神，许如心没有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做足准备走了过去。 　　王家堂屋里，不单单有王大娘，王锦言也在。等许如心走进来，便是都到齐了。 　　“娘，我过去于家是想找许小芽。”不等王大娘胡乱往她头上扣帽子，许如心率先说道。 第67章 更新 　　“找许小芽？你找许小芽干什么？”没好气的看着许如心, 王大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腔怒气。 　　“当然是想打探打探她夫君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和打算。”经过许大娘之后，许如心仔细想过了，为了以防万一, 她对于书楷的称呼必须改。不能喊“书楷”, 甚至连“于学子”都不要喊, 直接以“许小芽的夫君”来称呼, 更加稳妥不说，也不会再生出丁点的质疑。 　　事实证明，许如心这般考虑是对的。最起码王大娘在听到她这般言论后, 就没有生气。 　　不过，王大娘也不会就此罢休：“他于老四是怎样的安排和打算, 跟咱家有什么干系, 要你操心？” 　　许如心便不说话了, 只是含情脉脉的看向一旁静默不出声的王锦言。 　　王锦言抿抿嘴, 面上到底是有些不愉快的：“你都打探出了什么？” 　　“听说今日来于家庆贺的那几位学子都准备去五水学院进学了。”带着些许骄傲和得意，许如心说道。 　　“五水学院？”王锦言皱起眉头。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于书楷接下来居然打算去五水学院。而他此次府试回来，原本打算的仅仅只是去镇上另外拜师而已。 　　果然是一步晚, 便步步晚吗？如若他一直都不知道此事，费劲心力在镇上另外拜师成功，到头来却发现于书楷人已经去了五水学院…… 　　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足以让王锦言发狂。 　　“对, 正是五水学院。听说他们一行学子之所以在府试以前特意提前那么多天去往五水县, 就是因着要去五水学院求学。他们此次的府试成绩能这般好，也是五水学院教出来的。”许如心这些话当然不是听许小芽说的。打从她进到于家，就没能寻到机会跟许小芽说上哪怕一句话。 　　不过许如心在于家呆了这么久，也不是一丁点的收获都没有。于家人搭不上边, 可周遭坐着的其他上米村乡亲却有很多的话要往外说。 　　像于书楷和李君懿他们之间的交情、以及之前之后都去五水学院的事情，许如心便都听在了耳里。 　　嫁来王家这么久，许如心最大的感触就是，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真的很不爱跟外人接触。 　　换而言之，哪怕是全村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情，只要没人主动在王大娘和王锦言面前提及，这两人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以前许如心觉得很荒谬，也很可笑。哪有人这般处事的？王锦言还好说，因着是读书人，要忙于学业，一心放在科考上自然是无可厚非，也没人会怪罪于他。 　　但是王大娘？怪不得村里人对王大娘的认知出现了那么大的误差。说到底不过是大家都不了解王大娘，看的只是表面罢了。 　　说简单点，又不是时常相处，大家又互相不接触，根本一丁点的恩怨都没有，谁会特意说王大娘的坏话？尤其还有王锦言这么一位才学在外的学子在，上米村一众乡亲对王大娘就越发宽容了。 　　在许如心看来，她之前就是被这样的虚假给骗了。只可惜时至今日她再想反悔，却是已经不可能，委实令她憋屈又窝火。 　　事实正面，许如心这个借口和理由找的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王锦言就听信了，也就此陷入了沉思。 　　“锦言，要不你也……”涉及到王锦言的学业，王大娘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自打这次府试回来，王锦言跟王大娘提及要去镇上读书，王大娘就心下一直在犯嘀咕。 　　直到于书楷也考过府试的消息传来，王大娘彻底没了其他犹豫和顾忌，铁了心要送王锦言去拜更好的夫子。 　　她是决计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输给于书楷的。她家锦言明明就比于书楷更厉害，才学也更加的好，如若不是于书楷跑去镇上走捷径，又怎么可能赢得过她家锦言？ 　　不可否认，于书楷府试十五名的成绩，不单单是打击到了王锦言，同时也深深戳中了王大娘的骄傲和自尊。 　　也是以，王大娘是一定要帮着王锦言跟于书楷继续一较高下的。而今明知道于书楷是要去更好的学院，王大娘同样也想将王锦言送去。 　　“娘，五水学院并不是那么好进的。而且……”虽然很是难堪，王锦言到底还是说出口来，“五水学院的束脩很多。” 　　“再多也不能耽误你读书啊！”王大娘顿时就急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让锦言你进到五水学院，娘做什么都可以。” 　　“娘……”毋庸置疑，王锦言是感动的。咬咬牙，王锦言长叹一声，“我会去求夫子。然后，我从明日便去镇上的书店接一些抄书的活计回来。” 　　求夫子肯定是必须的。他们王家没有任何的门路，如若五水学院真的要求那么严格，只能从教导王锦言多年的相熟夫子这里下手。 　　至于王锦言打算接抄书的活计，王大娘以往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在王大娘看来，抄书实在太耽误时间，会影响王锦言读书，哪怕确实能赚回银钱，她也不稀罕。 　　但是现如今王家的家底实在太薄了，如若想要保证王锦言继续一路科考，银钱着实至关重要…… 　　最终，王大娘就点点头，含泪应了下来。 　　“那娘，我先去找夫子了。”去学院的事自然拖不得，王锦言说完便匆匆出了门。 　　眼看危机解除，许如心耸耸肩，正要随便找个借口回屋歇着，就再度被王大娘点了名。 　　“锦言媳妇，你应该很清楚，咱们家里只有锦言好了，你我才能有好日子过。我知道你心大、也有自己的算计，可如若锦言不能去更好的学院，你就算把自己的心戳出几百个窟窿，也算计不到任何东西。”王大娘这番话就很有些直白了，是在给许如心敲警钟，更是在给许如心摆事实、讲道理。 　　“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干笑两声，许如心下意识就要糊弄过去。 　　“拿银子吧！”没耐心看许如心的拙劣演技，王大娘冷着脸朝许如心摊出手。 　　什……什么玩意儿？找她要银子？许如心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大娘：“我没有银子！” 　　“没有就出去借！你是锦言的娘子，本就应该夫妻同心、宠辱与共，不是吗？”王大娘神色坦然的回道。 　　“我上哪里去借？我娘家也没银子啊！”这一下，许如心是真要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编出来的借口，最终砸向的居然是她自己的脚。 　　“你娘家没有，你妹妹有。”王大娘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许小芽？怎么可能？她的嫁妆……”许如心下意识就嗤笑出声。 　　“她没有嫁妆，但她有夫家给她撑腰。”这么多年的邻居，于家人知晓王家的真实境地，王大娘也并非对于家全然不了解，“于家有银子就够了。” 　　许如心顿时就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于家有银子，她曾经还亲眼看过那些银子。可那都是之前，而今她根本没可能从于家拿到银子。总不能让她去跟于大娘杠上吧？光是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就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再者说了，于家自己也要供养于书楷去五水学院，怎么可能把银子借给王锦言？ 　　“锦言媳妇，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肯定没错。但也有飞上枝头当凤凰一说，咱家锦言日后是一定会飞黄腾达的。”王大娘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向许如心，“你觉得呢？” 　　她能怎么觉得？许如心抿抿嘴，在王大娘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点了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王大娘便不像之前那般动辄对许如心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许如心却丝毫没有觉得半分的轻松，反而越发的煎熬。之前虽然王大娘老是挑剔她，但她只要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就是，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或者故意做不好活、反过来还能把王大娘气个半死…… 　　可现下的许如心，却是没办法再动小心思了。拿不回银子，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许如心最终还是找上了许小芽。 　　许小芽最近几日很忙。于书楷跟她前往五水县的日程已经定下，她忙着收拾于书楷和她的衣物，以及需要带去五水县的日常用物。按着于大娘的话来说就是，能不买就不买，尽量都从家里带。 　　这个时候被许如心找上，许小芽实在拿不出过多的耐心，当即就想走人。 　　“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咱们到底是亲姐妹，你真要那般绝情？”抓住许小芽的隔壁，许如心的姿态前所未有的低，“姐姐知道，以往姐姐对你不是太好，你在心里记恨姐姐。可姐姐再坏，也还是把于家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让给了你不是吗？这之后虽然姐姐确实找你说过重话，但姐姐什么都没做呀！姐姐心里始终都把你当成是亲妹妹，根本不忍心真的伤害你……” 　　“那是因为于家人根本不会听你胡说八道。”相比许如心的激动，许小芽的反应委实冷静。 　　“妹妹，我知道于家人不喜欢我。”许如心已经因着于家人对她的态度碰过好几次壁，眼下已然学会避重就轻，“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咱们是亲姐妹，理应互帮互助，同甘共苦，一起共进退的。” 　　“哦。”许小芽的嘴皮子功夫向来比不上许如心，也没打算跟许如心比。反正不管许如心说什么，她只管听着就是。 　　“那妹妹你是原谅姐姐了？”许如心试探性的问道。 　　许小芽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许如心。 　　许如心不禁暗自怄气。以前的许小芽可不敢这般对待她。而今嫁给了于书楷，有了于家人撑腰，还真是把许小芽给得意坏了！ 　　偏偏眼下她有求于许小芽，能发脾气骂上两句许小芽都不行…… 　　“妹妹，姐姐所求并不多，只是想请你借二十两银子给姐姐。姐姐相信以妹妹你如今在于家的地位，区区二十两银子而已，妹妹肯定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的。”为防许小芽另寻借口，许如心尤为虚假的开始恭维起了许小芽。 　　“二十两？”躲在旁边偷听的于二嫂忍不住就惊呼出声。 　　“什么二十两？哪里来的二十两？”听到银子，于大嫂立马冲了过来。 第68章 更新 　　许如心也被吓了一大跳, 连忙扭头看了过去。发现不单单是于二嫂，连于大嫂也在，她顿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她刚刚过来的时候, 明明没有看到其他人,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两个？ 　　许小芽倒是不意外。她本来就是跟于二嫂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她被拦住了, 后面的于二嫂却始终没有走出来, 想也知道于二嫂是躲在一旁偷听了。 　　跟于家人相处多了，许小芽对于大嫂三妯娌也多了几分了解。如于二嫂，只要没露面, 肯定不是避开。换了于大嫂，就肯定是直接大咧咧走出来了。 　　就好像此时此刻, 伴随着于大嫂的出声, 于二嫂就被迫跟着走了出来。 　　低着头走在于大嫂的身后, 于二嫂脸上火辣辣的烧。她本来不想偷听的, 可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谁曾想一个不小心，就被于大嫂发现，又被许小芽逮了个正着。 　　于大嫂就是真的诧异了。带着满满的好奇，于大嫂很快就冲到了许小芽的面前：“四弟妹, 怎么回事？什么二十两？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 　　“王家找我借二十两银子。”没有理睬许如心的眼色，许小芽径自回道。 　　许如心顿时就变了脸色。她一个劲的朝许小芽使眼色，就是提醒许小芽不要说出来。哪想到许小芽还是一如既往的榆木疙瘩，根本看不清楚情势, 就这样把她给/暴/露了。真是蠢到家, 没救了！ 　　这下可好，被于大嫂知晓此事，别说借银子了，不被于大嫂闹个天翻地覆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许如心的想法没有错。下一刻就见于大嫂猛地一瞪眼, 黑着脸看了过来：“什么银子？哪里来的银子？还二十两？你当我家四弟妹是造银子的？你欺负谁呢？” 　　“大嫂，我不是……”碰到于大嫂这样的暴脾气，一个劲的吵架自然是没用的，许如心放软了语气，试图跟于大嫂讲道理。 　　“什么不是？你都欺负到我家四弟妹头上了，居然还敢说不是？你当谁是傻子呢？欺负我于家没人了是吧？”根本不听许如心的解释，于大嫂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一副要跟许如心干架的架势。 　　许如心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大嫂，误会，真的是误会。我没有欺负小芽妹妹，真的。我是她的亲姐姐，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那你堵在这里管我家四弟妹要银子？”斜了一眼许如心，于大嫂脸上满是怀疑。二十两银子！糊弄谁是傻子呢？当她很好骗吗？ 　　“不是要，是借。”既然被撞上了，许如心就只能摊开明说了，“我眼下确实有难处，才会求到小芽面前。因着是亲姐妹，我才私下里找的小芽。我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更加不会只借不还的！” 　　“既然是亲姐妹，那就应该知道，我四弟妹眼下也是正用银子的时候。”这边如此大的动静，于三嫂怎么可能没听见？ 　　也就于大娘这会儿出去找人唠嗑不在家，否则等着许如心的，势必是更加悲催的画面。 　　当然，有于三嫂和于大嫂在，许如心也注定讨不到半分好就是。 　　瞥见于三嫂，许如心脸色微变。据她了解，于家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这位，比于大嫂还要麻烦。 　　只不过，再不好对付也要应对过去，今日的许如心没办法退让，也无从妥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三嫂，我家是真的救急，很快就会还给小芽的。” 　　许如心还是很聪明的。她从头到尾一直点的就只有许小芽的名字，要借的也是许小芽的银子。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许小芽愿意，跟于家其他人根本没什么关系，也轮不到于大嫂她们开口。 　　没奈何，于家人对许小芽是真的护的紧。哪怕跟她们没关系，于大嫂和于三嫂也是寸步不让。 　　“瞧你这话说的，谁家不缺银子救急啊？我家四弟和四弟妹这马上就要去五水县了，又要租房又要吃喝，不都得花银钱？”于三嫂双手一摊，给出的拒绝理由尤为正当。 　　“就是。我们于家还有四个娃在镇上读书呢！束脩不花银子？笔墨纸砚什么的，哪样不要钱？”于大嫂紧随其后，嗓门那叫一个大。 　　提到家里几个孩子读书识字，于二嫂连忙点点头，不假思索的附和出声：“对！” 　　许如心抿抿嘴，本不想招惹于大嫂三妯娌，却委实被逼得必须出手了。 　　清了清嗓子，下一刻许如心脸上就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尽管不是一家人，可小芽到底是我的亲妹妹，这话理应我爹娘来说，我这个姐姐实在看不过眼，就只能越俎代庖一回了。” 　　听出许如心的意有所指，于大嫂皱紧眉头，于二嫂如临大敌，于三嫂则是老神在在。同样的场合，同样的局面，彰显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许如心也没掉链子，下一刻就故作亲近的拉住了许小芽的手：“姐姐知道你这丫头傻，可再傻也不能由你这一房担起于家其他三房所有的支出吧！像于大宝他们四个孩子去镇上读书识字，再怎么样也算不到你头上来不是？怎么全都推到你身上，由你来给银子？” 　　金银动人心，许如心这番尤为“正义”的话语如若是说给于大嫂三妯娌听，即便淡定如于三嫂，心下也肯定会跟着犯嘀咕。 　　确实，尽管是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凭什么就让她一房承担家里所有孩子去读书识字的银子？就算她手里确实有余银，留着给自己的儿女花不好吗？非要拿出去给别人的孩子用？ 　　可许如心对上的是许小芽，事情便又不一样了。 　　许小芽是真心不觉得供养于大宝四个孩子去读书识字有什么不对。决定是于书楷下的，银子是于书楷赚的，加之她对于大宝四个孩子也挺喜欢，完全想不出理由碍着几个孩子去镇上读书识字。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许小芽并未理睬许如心的挑拨，只是认真摇了摇头：“我没有多的银子借给你。” 　　不是没有银子，是没有“多的”银子！敏锐的捕捉到许小芽话里的重点，许如心固然郁闷许小芽不肯上钩、没能跟于大嫂她们起嫌隙，但更多的是关注许小芽手里的银子。 　　“妹妹，姐姐真的只是暂借。等姐姐手头松了，立刻会还给妹妹的。如若妹妹不愿借二十两银子，十五两也是可以的。”许如心的语气很是恳切，望向许小芽的眼神充满了祈求。 　　然而，许小芽却并不吃这一套，只是耿直的回道：“我没有，一两多的银子也没有。” 　　“妹妹，你如若要这样说，就很没意思了。”许如心瘪瘪嘴，说着就红了眼圈，“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姐姐悄悄换了你的亲事？可姐姐不是故意的啊！姐姐只是觉得，妹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于家这门亲事更适合妹妹，所以才……” 　　“哟哟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家四弟妹多亏了你，反而占了大便宜？”于大嫂撇撇嘴，夸张的喊出声来。 　　“难道在于家大嫂的眼里，我妹妹能嫁进于家，不是好命？不是好事？”许如心佯装委屈的擦了擦眼角，反问道。 　　“当然……”于大嫂噎住，话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当然是。”于大嫂会轻易入套，于三嫂却不会。 　　施施然走过来，于三嫂直接将许小芽的手从许如心那里扯开，似笑非笑的望向许如心：“我家四弟妹能嫁进于家，确实是好命，也是好事。但是，跟王娘子有什么关系吗？莫不是王娘子在王家过的不舒心，后悔嫁给王学子了？” 　　“当然不是！”面对于三嫂，许如心不敢大意，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过许如心的重点从来都不在于三嫂的身上，而是许小芽：“我此次所求妹妹，正是为了我夫君能够顺利进五水学院求学，这才迫不得已给妹妹添麻烦。还望妹妹能够看在咱们姐妹亲缘的情分上，借予姐姐十两银子。大恩大德，姐姐必不会望。” 　　从二十两到十五两，再到十两银子，许如心的心思弯弯绕绕，堪称厉害。于大嫂为人耿直，没能听出来。许小芽不会算计，也没察觉到。 　　不过，于二嫂和于三嫂都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于二嫂就不说了。她向来心思沉，哪怕发现了，也不会说出口，更不愿意惹事。 　　于三嫂却不同。旁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但许小芽要是在她面前吃了亏，等于书楷知道，肯定会记恨她的。 　　她们于家谁最厉害？以前是于书楷，因着于书楷会赚银子。现下和以后更是于书楷，因着于书楷会读书识字，更会科考当官！ 　　傻子都知道于书楷日后必定会前途无量，于三嫂还等着沾光呢，哪可能傻乎乎的得罪于书楷？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护着许小芽的。 　　“我家四弟妹说了，一两银子也没有。如若你真把我家四弟妹当亲妹妹，就不要一直强/逼/于她。我家四弟妹性子老实，不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许如心，于三嫂的语气满是讽刺，“你一会儿二十两银子、一会儿十五两银子、一会儿又变成十两银子，口改的挺快，但我们于家还是那句话：没有！” 　　“对，没有！”于大嫂重重点头，直接伸手拽住许小芽的胳膊，不由分说将许小芽拽着往回走。生怕晚了片刻，许如心又冲上来抢人。 　　“哎，小……”许如心是想要追上去的。不过很可惜，她刚动，就被于三嫂挡住了。 　　这一次，于二嫂速度也不慢，上前两步一并拦住了许如心。不管怎么说，于家的银子不能给许如心！ 　　等于书楷从镇上回来知晓此事，直接就笑了：“我都听我娘子的。家里的银子都归我娘子管，我娘子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 　　“那我不借。”许小芽摇摇头，语气很是认真，“夫君赚银子不容易，马上要去五水县又处处得花银子，实在拿不出多的来。” 　　如果只是许小芽自己一个人，不管到哪里她都能吃苦，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于书楷不行。 　　在许小芽得眼里和心中，于书楷就应该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不然，于书楷会很辛苦的！ 　　“好，不借。”神色温和的看着许小芽，于书楷笑得越发灿烂。 　　于书楷过于好说话，直让许小芽心下发虚。顿了顿，许小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这样会不会很小气？” 第69章 更新 　　“怎么会？我家娘子只是不希望为夫太辛苦罢了。”伸手默了默许小芽的脑袋, 于书楷一语中的，说中许小芽的心思。 　　没想到她还没说，于书楷就知晓了。许小芽双眼发亮, 面带惊喜的看向于书楷, 张张嘴, 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怎么会知道？”好笑的看着许小芽, 于书楷自问自答道，“因为我是你夫君啊！这几日我一直在赶书稿，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你好几次给我端进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微微轻叹一声, 于书楷压低了声音：“说真的, 为夫特别怕你掉眼泪, 好在今日为止, 书稿已经写完交出去。接下来，为夫就不用挤出时间赶稿了。” 　　“我没有哭。”许小芽从小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她的眼泪也并不值钱。所以她从来不会哭, 也不喜欢哭。 　　“为夫知道。”定定的看着许小芽片刻，于书楷伸手将许小芽揽在怀中，“你呀，真要是哭了, 为夫还好受些。你越是不哭, 为夫就越担心你憋着。也不知道你人小小的，怎么就那般的执拗，脾气倔强的连为夫都怕。” 　　一个“怕”字，足以彰显许小芽在于书楷心中的分量。要知道在许小芽之前, 于书楷还真就没有害怕过任何一个人。 　　许小芽张张嘴，又闭上，再张开。好半天后，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点点头：“是，你没有，为夫说错话了。” 　　哪怕迟钝如许小芽，此刻也听出了于书楷话里的敷衍之意。可莫名的，她就是一丁点也不生气，而且还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虽然许如心说的很多话都是废话，许小芽也并不认可。但是许如心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于家真的是一门很好的亲事，能嫁给于书楷，实乃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和好命。 　　许小芽和于书楷这边甜甜蜜蜜，无功而返的许如心日子就不是那般好过了。 　　在确定以及肯定许如心没可能从于家借来银子之后，王大娘对许如心的态度越发冷漠，虽然不会动辄打骂，却也足以让许如心如坐针毡，时时惴惴不安。 　　王锦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他加快了抄书的速度，也延长了抄书的时间，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默，也越发的紧绷。 　　许如心觉得很委屈。她也想帮忙啊，可她确实帮不上忙。谁能想到许小芽有朝一日居然变得这般铁石心肠？ 　　她都已经一而再降低标准了，偏偏许小芽就是不肯借银子给她，她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上手抢吧！许小芽可是有于大嫂三妯娌护着的，真动起手来，她一个人哪里打得过？ 　　王大娘的态度，许如心是不敢指望的。不过王锦言这里，许如心可不会放过。 　　特意端了一碗糖水送到王锦言面前，许如心的语气很是轻柔：“夫君累了吧？歇会儿再写？” 　　王锦言没有理睬许如心，一味继续抄写。他好不容易从求得夫子帮忙从中周旋，虽然迄今还没得到五水学院那边的确定回复，但赚银子一事确实迫在眉睫，等不得了。 　　“夫君，对不住，都是我没用。要是我能从于家借来银子，你就不必这般辛苦了。”想着王锦言不说话肯定是在生她的气，许如心急忙软着嗓音道歉。 　　“跟你无关。”有许如心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到王锦言。长叹一声，王锦言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了许如心。 　　“夫君，我可以做针线活换银钱供你读书的！”许如心红着脸，急切的表忠心。 　　“不必。”针线活哪里能换多少银钱？王锦言心下有数，嘴上却是不会明说。 　　“可是……”许如心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很快就红了眼圈，“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娘子可以出去帮娘做饭。”往日里王锦言有时间、也有心思哄许如心。今日的王锦言却实在没功夫安抚许如心，反而只想把许如心支出去。 　　“我……”许如心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王锦言一饮而尽碗里的甜水，将碗递回给她。 　　很清楚她没可能再多说什么，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引来王锦言的厌恶和反感……许如心咬咬唇瓣，只能老老实实出去了。 　　“锦言媳妇，你会不会编筐？”这两日对许如心都格外冷漠的王大娘忽然主动开口跟许如心说话了。 　　“啊？”许如心满脸疑惑和茫然，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我不会。” 　　王大娘的脸色顷刻间便沉了下去，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满腔的失望和烦躁：“娶你回来有何用？” 　　王大娘可记得，许小芽就很会编筐，而且还特别能卖钱。先前于书楷去考县试，都以为于书楷考不过，许小芽就特别卖力的在家里编筐，为的就是攒钱送于书楷去镇上读书识字。 　　而今换了许如心，怎么就什么事都不会做？说来说去，错将这个儿媳妇娶回家，他们王家就是亏大发了！ 　　王大娘越想越窝火，冷哼一声，扭身不再搭理许如心。 　　许如心觉得自己很无辜，也很冤枉。她看着像是会编筐的人吗？那么辛苦的活，肯定是打小就让许小芽做的呀！ 　　现下王大娘冲她发什么脾气？家里没筐用了又不怪她，找她麻烦干什么？莫名其妙！ 　　半个月的忙碌，于书楷和许小芽一行人准备出发前往五水县了。 　　“老四，路上多照看着点你媳妇。等去了五水县，人生地不熟的，你更要小心照顾你媳妇。你媳妇性子实诚，不懂得外面那些人的弯弯绕绕，可别让她被人给欺负了。”临出发前，于大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般画面着实难得。要知道去五水县读书识字的可是于书楷，许小芽不过是陪着过去照顾于书楷的日常起居，以便于书楷顺利科考。谁曾想到了于大娘的嘴里，却变成于书楷在兼顾学业的同时，还需要照顾许小芽了。 　　“好，我知道。娘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娘子的。”于书楷却是没觉得不对劲，当即一口应下于大娘的叮嘱。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正拉着许小芽在说话：“四弟妹，你去了五水县可要学厉害些。要是外面有人敢欺负你，你别怕，只管骂回去。实在不成，咱就动手。不过也别光顾着打架，瞅准时机咱还要学会先溜为妙……” 　　“嗯，我都记住了。”许小芽尤为实诚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大嫂和三嫂你们在家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也麻烦你们代我和我夫君多多孝顺爹和娘。等我和我夫君下次回来，肯定给你们带好看的新衣裳。” 　　“瞧你这话说的。大嫂和你三嫂在家里孝顺爹娘不是理所应当的，还代到你和四弟的头上了？”于大嫂先是嗔怪的说了两句，随即压低声音，“不过四弟妹要给大嫂带衣裳的话，记得买桃红色。” 　　“大嫂，桃红色太艳了，你也不怕穿不出门？”于三嫂一边打趣于大嫂，一边冲许小芽笑得尤为愉悦，“四弟妹你放心。家里有我和大嫂在呢，肯定会好好孝顺爹娘的。至于新衣裳，四弟妹你看着买就成，就是别买太贵的，费钱！” 　　“艳又怎么了？只要四弟妹买回来，我就敢穿出门！”于大嫂大咧咧的笑笑，并不急着跟于三嫂拌嘴，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别买太贵的。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咱还舍不得穿，那就太可惜了。四弟妹随便买买就行了，不必太当回事儿。” 　　于大娘这边才刚叮嘱完于书楷，扭身就听到于大嫂和于三嫂在找许小芽要新衣裳，当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都打住！识相点，别在今天惹事，老娘今个不想骂人。” 　　于大嫂和于三嫂顿时收手，嘻嘻哈哈的松开许小芽，让开站在了一旁。 　　这还差不多！眼见两个儿媳妇都很识相，于大娘抓紧时间凑上去拉着许小芽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 　　一旁的于二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是真的很羡慕。她也很想跟于大嫂和于三嫂那般，直接亲亲/热/热的跑过去跟许小芽说话。可她又实在豁不出去，总觉得这样做很不好意思，感觉好像故意在巴结讨好许小芽……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一片热闹中，还是于老汉看不过眼，打断了于大娘喋喋不休的叮嘱。 　　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伴随着于老汉这一个“走”字，于大娘顷刻间红了眼圈。嘴上说的再好听，真要送走于书楷和许小芽，她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都是鼻头一酸，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真的应了那句，远香近臭。平日里同一个屋檐下住着还不觉得怎么样，眼下载着许小芽的牛车才刚一起步，她们竟是都哭上了。 　　无意间瞥见这一幕，于二嫂不由就低下了头。所以说，她学不来于大嫂和于三嫂的装模做样，更是根本哭不出来。 　　王家人也在盯着于家的动静。尤其是许如心，几乎是探长了脖子时刻瞅着这边，唯恐漏下了旁支细节。 　　“怎么，你也想跟着去？”王大娘原本就因着于书楷能拖家带口的前往五水县、王锦言却还没能定下在生闷气。再一看到许如心此刻的表现，王大娘越发生气了。 　　“不不不，我不想去，我一丁点也不想去。那什么，娘，我厨房里的活还没干完，先去忙了。”生怕被王大娘安排去五水县，许如心急忙摆摆手，扭身就跑。 　　之前许如心确实是很想出门，只因为她觉得很光彩，也很得意。可事实上真出了门她才知道，外面哪有家里好？就算上米村不如五水县繁华热闹，可她又不缺吃又不缺喝，还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家里睡大觉。 　　哪像跟去五水县那一路上，许如心感觉她长这么大所有没吃过的苦头都彻底体验到了，而且还是差点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绝望。 　　虽然嘴上不说，可许如心确实觉得跟着王锦言出门根本不是去见世面，而是吃尽了苦头。至于王锦言本人，许如心轻叹一声，不想多说，也不必多说。 　　许如心主动抢着去干活，这可是极为少有的事情。王大娘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许如心的背影，却始终没有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端倪。 　　算了，左右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谅许如心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第70章 更新 　　王锦言终于确定能够去五水学院求学, 是在于书楷离开后的第五日。 　　“锦言，我那同窗正在五水学院教书，我之前顺便将你的两篇文章寄过去给他过目。他对你的才学很是欣赏, 爱才心切, 这才特意为你举荐进入五水学院。等你日后进了五水学院, 大可多多跟他走动, 但凡学问上有任何疑惑，只管向他请教即可。”夫子一开始其实是不情愿王锦言另拜他人为师的。毕竟如此一来，他这个为人师好像被过河拆桥了。 　　也所以, 夫子心里始终都憋着气，但却碍于情面, 一直没有说出口。 　　直到王锦言再度低声下气的求上门, 压在夫子胸口的恶气才终于散了。他就说么, 离了他, 王锦言哪可能事事顺利？他这个夫子之于王锦言，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至于王锦言所求，多少也为夫子挽回了颜面。王锦言即将要去的可是五水学院，寻常夫子哪里比得上？即便是夫子自己, 也不怕说出去丢人。 　　正是这样的前因，夫子才会破天荒给多年没有联系的同窗去了书信。 　　没有接到回信之前，夫子其实自己心里也很忐忑。当初他还在求学的时候，跟这位同窗的关系并不亲近, 也不知道在王锦言一事上, 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好在这些年他在王锦言身上花费的心思没有白花，王锦言的学问确实拿得出手。而他那位同窗又恰恰正是爱才的性子，这才顺利解决了此事，帮王锦言写下了举荐信。 　　“学生知晓。学生在此多谢夫子等同再生父母之恩。”认真点点头, 王锦言毕恭毕敬的冲夫子行礼道谢。 　　“咱们师生之间，不必计较这些。”摆摆手，夫子很是享用王锦言对他的恭敬，完后又递给王锦言一个钱袋，“出门在外，处处都要用钱。夫子能帮你的不多，你只管拿去用便是。” 　　拿去用，而不是“借”。此次夫子给的痛快，本人也尤为骄傲。这些银钱都是他夫人看在王锦言考过府试又即将进入五水学院，才答应给的。某种程度上，亦是对他这位夫子的肯定了。 　　“夫子，不用。”摇摇头，王锦言面上闪过不自在，“学生这几日一直在抓紧时间抄书……” 　　“抄书能赚多少银钱？再说了，你以后去了五水学院，哪来的时间抄书？”强行将银钱塞给王锦言，夫子再度开始了千篇一律的说教，“锦言，你而今的重点是努力科考，而不是想法子赚银钱。夫子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但抄书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你的功课才是重中之重，亦是旁人高看你一眼的资本。否则，等你进了五水学院那般人人皆藏龙卧虎的地方，你很快就会落在最后的。” 　　“学生受教。”王锦言当然知道抄书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可他眼下确实是没有其他的法子。等他顺利进了五水学院，他自会停了抄书这种必定会被其他读书人耻笑的活计，安心备战八月的院试科考。 　　“那就把这些银子拿着！”就知道王锦言并非于书楷那般不受教的顽劣学子，夫子当即满意的笑了。 　　王锦言到底还是没能推脱过，收下了夫子给的银子。不得不承认，有了这些银钱，他此次前往五水学院就越发有底气了。 　　“锦言媳妇，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王大娘一边给王锦言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道。 　　王大娘当然不是真的想让许如心跟去五水县。在王大娘心里，许如心真要跟去了五水县，只怕成日里就知道影响王锦言读书识字，哪里有其他用处？ 　　不过，隔壁许小芽跟去了五水县，王大娘不想承认自家比不上于家，这才多嘴问出声来。 　　“我还是不了吧！夫君去五水学院是为了读书识字，我若是跟过去，只会给夫君添麻烦。”生怕王大娘真的逼着她跟去五水县，许如心连连摇头，“而且，我又不能随夫君一块住进五水学院，还得另外租房，太浪费银钱了。” 　　“嗯，是这个理。锦言是正儿八经去读书，准备参加科考的。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人，就只知道吃喝玩乐，连出门读书都还要带个女人去伺候他，想也知道日后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许如心的回答，正中王大娘下怀。不过王大娘嘴里不学无术的人，就很有明确指向了。 　　许如心撇撇嘴，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她确实是不想跟去五水县吃苦受罪。可于家比王家有银钱，这难道不是事实？有好日子过，谁不愿意过？她早先还没嫁进王家的时候，也没料到王家的家底居然如此的薄啊…… 　　许如心不接话，王大娘也不在意。她心里在琢磨另外一件事，却是不能说给许如心听的。 　　等到只有王大娘和王锦言两母子在的时候，王大娘才悄悄塞给了王锦言一个金镯子：“这是娘早年嫁给你爹的时候，娘家给的陪嫁。娘一直收着就是为了以防家里有急用，而今你即将出门远行，娘又不能随时跟在身边，就只能给你这个傍身了。” 　　“娘！”王锦言是真的很意外王大娘手里居然还留有这么一个金镯子。要知道之前王大娘病重，家里连请大夫抓药的银钱都没有的紧急时刻，也没见王大娘拿出这个金镯子。而今却为了他去五水学院拿出来，王锦言无疑是十分感动的。 　　“咱们母子之间，还客气什么？你好好收着，别让其他人看见就行了。”王大娘笑着推了推王锦言，别有深意的一个“其他人”也是格外的慎重。 　　“嗯，儿子知晓。”王锦言点点头，神色认真的收好了金镯子。 　　“你媳妇自己不愿意跟你去五水县，就让她留在家里吧！有娘帮你照看着她，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读书。”王大娘接着说道。 　　“娘，该是她好好孝顺您才对。”王锦言这句话说的尤为真心。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是有些事情吧，咱还是不能强求，顺其自然便好。”王大娘倒是没在王锦言面前过多的说许如心的不好，只是一个劲的叮嘱王锦言道，“反正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多注意身体，别亏待了自己。但凡外面遇到什么难处，记得给家里捎个口信……” 　　王锦言听着听着鼻头就有些酸了，连连点头应是。 　　悄悄躲在门外偷听的许如心却是有些心焦了。原来王大娘藏得还有嫁妆啊！她就说么，王大娘看着就不像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搞了半天是等在这里。就是不知道，王大娘私下里到底藏了多少嫁妆？又给了王锦言多少？ 　　王大娘有多少嫁妆，自然不会告诉许如心。就连王锦言之后也没跟许如心提及那个金镯子的事情。 　　许如心肯定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她始终没能寻到合适的时机开这个口，生怕暴露她自己偷听的行径。最终，她便只能暂且放弃从王锦言这里打听的念头，转而准备用心攻克王大娘了。 　　并不知道许如心的这些小算计，王大娘强忍着诸多不舍送走了唯一的儿子，转身就哭成泪人，直接在床/上躺了三日。 　　这三日里许如心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端茶倒水送饭，样样不落，极尽周到。就连王大娘自己，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只不过王大娘对许如心这个儿媳妇，是实实在在不认可，也不喜欢的。任凭许如心做的再多、再好，也改变不了王大娘对她的不喜。 　　这婆媳两人各自揣着不一样的心思，日子还很长。 　　另一边，于书楷一行人顺利抵达五水县，先是去五水学院报了名，又来到五水巷安顿了下来。 　　这是许小芽第一次出门，还是出远门。起先她以为自己不会晕车，可一路上她着实吐的厉害。直到在五水巷住下，一觉醒来，她还是很不舒服，直把于书楷吓得不轻。 　　“于娘子怕不是有喜了吧？”还是住在另一个院子的李家婆子注意到这一幕，心生所感的问道。 　　“什么？”于书楷和许小芽同时愣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于老汉和于大哥都是当爹的人，虽然有些迟钝，此刻却也立马意会，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那咱们于家可又迎来喜事了！” 　　“什么喜事？哪里来的喜……”于书楷话到一半，猛地回过神，当即睁大了眼睛，“我要当爹爹了？” 　　“恭喜小四！咱家又要添个胖小子了！”于大哥点点头，回道。 　　“也可能是胖丫头。”于老汉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多在五水巷留几日了。老四媳妇才刚怀上，又初来乍到五水县，只怕事事都要忙碌，可得小心着点。 　　至于生男生女，于老汉倒是不讲究。他们老于家向来人丁兴旺，生儿子生闺女都行，只要是老四的后，他都欢喜。 　　“夫君，还没确定呢！”眼看于老汉和于大哥已经相信，后知后觉的许小芽拉了拉于书楷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这种事上如果闹出乌龙，大家空欢喜一场不说，还会被人笑话的。 　　“没事，我这就请大夫。”于书楷温声安抚道。 　　“不用于学子去请，咱们府上本就有相熟的大夫，而且就住在隔壁，让我家老头子去跑个腿就行了。”李家婆子说着就转身去喊人了，速度快的于书楷愣是没来得及把人拦下来。 　　事实证明，过来人的经验确实可取。李家婆子猜的没错，许小芽确实有喜了。大夫看过之后，一切安好，只是奔波一路，需好生歇息一两日。 　　送走大夫，于书楷乐得手足无措，又想抱抱许小芽，又怕伤着许小芽肚子里的孩子。 　　还是于大哥看不过去，笑着提醒于书楷无需这般小心谨慎，孩子好好的，没那么容易被伤着…… 　　“那就好，那就好。”于书楷放下心来，脸上的傻笑却还是克制不住。 　　许小芽也被逗笑，原本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却是感觉好了不少。 　　“老大，我们在五水县多留两日。”一确定许小芽真怀了孩子，于老汉立马下了决定。 　　“好。”就这样走人，于大哥也不放心。虽然他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可以做些粗活，好让四弟妹多歇息几日，养足精神，省得他家四弟去五水学院读书都没办法安心。 　　于书楷本来也没想让于老汉和于大哥立马就回上米村。倒不是想要留他们两人多帮忙干点活，而是难得出门一趟，家里又委实没有要紧事，于书楷便想带着于老汉和于大哥在五水县多走走看看。 　　只不过于老汉和于大哥都不是奢侈之人，一提到逛街就觉得要花银钱，难免就连连推拒。 　　眼下有了许小芽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不需要于书楷开口，两人便主动提出留下，正中于书楷下怀。 第71章 更新 　　李君懿当晚就知道了于书楷即将当爹的事情。也没多话, 李君懿直接将猜出许小芽有喜的那位老婆子送到了于书楷的院子帮忙照顾一段时日许小芽。 　　于书楷原本想要拒绝的。无奈李家婆子根本不听他的，李君懿就更加不可能听他的了。最终，于书楷只得接受了这份好意。 　　听闻李家婆子会帮忙照顾许小芽, 于老汉和于大哥不禁松了口气。 　　其实于老汉已经在心里盘算, 等他们回上米村, 就让于大娘过来五水县照顾许小芽的。眼下有了李家婆子, 无疑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于书楷也赞成让于大娘来五水县。不过，他并不是让于大娘现下就来，而是等许小芽快要临盆的那两个月再过来。 　　否则家里没有于大娘坐镇, 就于大嫂三妯娌的脾气和秉性，早晚闹出事端来。届时, 就真的是伤感情了。 　　于书楷的考量, 没有说给于老汉和于大哥听, 而是说给了许小芽听。以免许小芽觉得于家不看重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都没有特意赶来五水县照顾她。 　　虽然于书楷也知道，以许小芽的性子，哪怕真的这样觉得了，也不会记恨。可于书楷并不希望许小芽感觉委屈和难受, 自然一开始就要解释清楚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娘待我很好。”听完于书楷的解释，许小芽点点头，同时又觉得有些疑惑，“大嫂她们真的很难相处吗？” 　　“嗯, 很难相处。”知道许小芽是真的疑惑, 于书楷不禁笑出声来，“早先你还没嫁来于家的时候，大嫂她们几乎每日都在明里暗里的起冲突，一针一线都要争争谁吃亏。不过有娘压着, 她们都没敢闹大。” 　　“啊？可我觉得大嫂她们都很大方，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许小芽当然不认为于书楷在骗她。那么，就是她自己的认知有误了。 　　“大嫂她们对你确实不错。”有些事情没必要让许小芽知晓，于书楷自然不会多说。但有些事情，于书楷还是要跟许小芽说清楚的，“不过大嫂她们三人互相之间的嫌隙和矛盾是一直存在的，都好些年了。” 　　“这样。”许小芽并不是八卦的性子，也没有过多的探究于大嫂三妯娌到底有什么矛盾和恩怨。毕竟这些事情除了本人，其他人即便亲眼目睹，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就好像她自己和许如心，真要许小芽说出这些年的经历和遭遇，许小芽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别说问旁人了。 　　“所以啊，你嫁来咱们于家之前，咱家在村里的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乡亲们提到咱家，要么就说我不如王锦言学问好，要么就津津有味的编排大嫂她们谁对谁错、谁占了上风谁又吃了大亏。”于书楷说着就点了点许小芽的鼻子，接着笑道，“不过你嫁来咱家后，大嫂她们连吵架的次数都少了，娘不知道多感激你呢！” 　　许小芽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自在的摇摇头：“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就是你什么都没做，娘才特别喜欢你。”许小芽真要像于大嫂她们那般各有心思，于书楷敢保证，不管他如何从中周旋，于大娘都不可能发自内心的喜欢许小芽。 　　就说于大嫂她们会对许小芽这般维护，除了他给予的那些好处，只怕也夹杂了几分真心。这些就又是于书楷无法左右和掌控的了。 　　于书楷的话，许小芽听的不是很懂。不过她听得出来，于书楷是在夸她。既然是夸她，那就没关系了。以后只需要继续做好她自己，不给于书楷、不给于家增添麻烦，她就心安了。 　　有了李家婆子的帮忙，于老汉和于大哥在五水县呆了五日，确定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极其安稳之后，便出发回了上米村。 　　“怎么还晚了两日？原本想着你们顶多在那边呆三两日就回来的。”上米村于家，于大娘她们已经等的很是焦急了。怎么算时间，于老汉和于大哥也该回来了才对，难不成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老四媳妇有喜了，我和老大就在那边多留了几日。”于老汉一边往院子里搬东西，一边说道。 　　“什么、什么？老四媳妇怀上了？天啦，这可是大喜事！你们怎么就只呆了几日就回来了？合该住个十天半个月，再不然一个月也可以。看看老四他们小两口在五水县到底住的好不好，实在不行就应该把老四媳妇再带回来。就放着他们小两口在外面呆着，万一老四照顾不好老四媳妇可怎么办？”于大娘顿时急了，一连串的话语脱口而出。 　　于大嫂她们本来在帮忙往家里搬东西，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看了过来。四弟妹有喜了？大好事啊！ 　　“娘，要不然咱俩去五水县照顾四弟妹？”没有任何的二话，于大嫂率先开口说道。 　　“娘，我去也行。”于三嫂不假思索点点头，跟着表明她的态度。 　　于二嫂却是没有吭声。想也知道如若于大娘真的出门，不管是带于大嫂还是于三嫂，都不会带她。她有自知之明，就不凑上去讨人嫌了。 　　“娘，不用你们去照顾四弟妹。小四那个学问很厉害的同窗借了一位很有经验的婆婆照顾四弟妹。那婆婆好厉害的。咱们都还在担心四弟妹是晕车才会吐的那么厉害，婆婆一眼就看出四弟妹是有喜了。而且婆婆照顾人也很有经验，做的一手好饭菜，很合四弟和四弟妹的胃口。我和爹在五水县多呆了几日，亲眼看见婆婆在其他方面也都很稳妥，娘大可放心。”于大哥回来之前，被于书楷交代过，千万要安抚住于大娘，不必劳烦于大娘大老远的颠簸和辛苦。 　　于大哥向来很听于书楷的话，此次亦不例外，连忙将于书楷交代他的话语转述给于大娘知晓。 　　“哪个同窗？李榜首？”于大嫂反应极快，立马问道。 　　“对，是那位来过咱家的李学子。”于大哥点点头，回道。 　　“这样说起来，那位婆婆应该是靠得住的。”于三嫂仔细思考片刻，认真分析道。 　　“确实靠得住。”这话是于老汉说的，分量便又不一般了。 　　有了于老汉的打包票，于大娘到底还是被安抚住了：“成吧，那我最后那两个月再过去照顾老四媳妇。到时候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都跟我一块去，家里留给老二媳妇看着。” 　　“好！”于大嫂和于三嫂干脆利落的应了好，脸上都是带着喜滋滋的向往神色。 　　于二嫂的心情就不是那般好了。看吧，果然是这样。好事永远都不会轮到她，只有坏事才会第一个想到她。 　　闷闷的低下头，于二嫂默默将手里的东西搬去堂屋，便转身躲进厨房，不再出来了。 　　其实于二嫂这般想法委实有些极端。她自己没有表达想去照顾许小芽的念头，于大娘肯定下意识就觉得于二嫂不愿意去。 　　既然于二嫂不愿意去，于大嫂和于三嫂却很愿意去，于大娘毫无疑问肯定是带于大嫂和于三嫂啊！总不能逼着于二嫂去，到时候喜事变坏事，反而闹出更多的矛盾和事端，岂不更加的不值当？ 　　再者说，到底怎样才算“坏事”，于二嫂自顾自的下了定义，俨然是不讲道理的。 　　留在家里就是坏事了？瞅瞅隔壁许如心，那般骄傲又爱出风头的人，愣是躲着避着不愿意出门……这难道不是最佳的证明？ 　　不过于二嫂自己有心事非要憋着不说，其他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更不可能看透她的诸多想法和念头。此刻她直接躲进厨房，大家都以为她是主动去做饭，自然不会多想，也没有在意。 　　“当家的，这些东西都是老四让你们带回来的？怎么这么多？上次老四回来也是带了不少好东西，还不知道花了老四多少银钱……”望着面前一大堆的东西，于大娘又高兴又无奈，忍不住说道。 　　“我也说了不要买，可老四的性子你也知道，根本就不听劝。他非要买这么多，谁也拦不住。”于老汉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是满满的骄傲和得意。他家四个儿子，最厉害的就是老四，不管任何时候都不曾让他失望。 　　“哎，这个老四啊！”跟于老汉一样，别看于大娘嘴上在念叨，脸上的笑容就始终没有退下过，足可见她此时此刻的好心情。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很高兴。原因很简单，许小芽居然真的说到做到，给她们带回新衣裳了。 　　“喏，大嫂，你的桃红色。”从才刚拆开的包袱中拿出那件桃红色的新衣裳递给于大嫂，于三嫂的脸上尽是取笑。 　　“笑笑笑，随你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反正我就喜欢桃红色，我就要穿这件新衣裳到处显摆。哼！”有新衣裳在手，于大嫂格外好说话，下巴也昂的尤其高。 　　“啧啧啧，大嫂你可真是不怕丢脸。”于三嫂上句说完，不等于大嫂变脸，她接着补上下句，“不过呢，到底是四弟妹挑选的衣裳，款式还是很好看的，布料质地也不错，咱们镇上没得买。” 　　“对吧对吧，我就说四弟妹人好吧，心眼又实在，说给咱们买就给咱们买，一丁点也不推诿，待咱们这些嫂嫂实打实的真心。”于大嫂一边乐呵呵的拿起新衣裳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一边开始鼎力夸赞起了许小芽。 　　“那可不。咱家四弟妹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三个字，好得很。”于三嫂话音还没落地，就瞥见于二嫂走了过来，当即招招手，“二嫂，过来看看四弟妹给你买的新衣裳。” 　　于二嫂便走了过来。刚刚她在厨房就听到于大嫂和于三嫂在急哄哄的瓜分东西，若是她再不出来，好东西肯定又都被挑走了。 　　快走几步来到近前，一看于大嫂和于三嫂手中都已经选好了新衣裳，就剩一件是给她的……于二嫂的心情顿时就荡了下来。 　　果然如此！每次都是这样！凭什么啊？就因为她性子好，于大嫂和于三嫂就老是这般欺负她？以前姑且还轮着来，现下于大嫂和于三嫂竟是每每都联手欺压她，着实欺人太甚。 　　“二弟妹，你怎么干看着不动？赶紧拿啊！四弟妹买的可都是好东西……”于大嫂催促道。 　　“你们先挑的，当然是好东西。”忍了又忍，于二嫂实在没能憋住，嘀咕出声。 　　尽管于二嫂的嗓门并不大，可三人就围着一张桌子站定，于大嫂和于三嫂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听见？ 　　“二弟妹/二嫂这是什么意思？”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转过头，语气已然是非常的不高兴了。 第72章 更新 　　“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还不清楚吗？”猛地将桌上最后一件衣裳拿起来又扔回桌上, 于二嫂到底还是爆发了，“大嫂和三弟妹每次都这样联手欺负我，有意思吗？” 　　“什么联手欺负你？二弟妹, 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我这个大嫂也不是好欺负的。”于大嫂本来是很高兴的。被于二嫂这么一闹, 她顿时沉下脸来。 　　于三嫂倒是没有立刻出声。不过她看向于二嫂的眼神也带上了满满的不高兴, 随时都可能冲于二嫂发难。 　　“大嫂当然不是好欺负的。这个家里只要是大嫂想要的东西, 什么抢不走？我平日里又争不过大嫂、抢不过大嫂，何曾敢招惹大嫂？”相比于大嫂，于二嫂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于二嫂底气很足, 难得跟于大嫂正面杠上了。 　　“我争什么了？抢什么了？二弟妹你今个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于大嫂本来就是个暴脾气, 被于二嫂这么一说, 她登时炸了。 　　“好, 那咱们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单说四弟妹这次带回来的新衣裳，就又是大嫂你和三弟妹先挑完，剩下的才给我。难道不是吗？”气呼呼的指着面前的桌子，于二嫂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二嫂这话就不对了。当时四弟妹问咱们喜欢什么新衣裳的时候, 大嫂亲口说了要桃红色，自然这唯一的桃红色就是给大嫂的。至于余下两件，我也不过是随手拿了一件，并不是非要这件不可。如若二嫂更中意我手中这件新衣裳, 只管明说, 我给了便是，怎么还张口给我和大嫂扣起了大帽子？”于三嫂可是仔细看过的。三件新衣裳也就颜色不同，款式和布料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自己原本便在余下两个颜色中犹豫，感觉两件都很喜欢, 自然不会介意手中这件被于二嫂要了去。 　　于二嫂却是不相信的：“三弟妹话说的好听，怎么我开口之前没有主动让给我呢？非要等我开口了才说更换两件衣裳，搞得我好像是个恶人。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联手欺负我！” 　　“呵！二弟妹你今日发什么疯呢？你自己说的不喜欢余下这一件衣裳，三弟妹大度，便准备把手中的新衣裳换给你。你可倒好，反咬一口，居然说起了三弟妹的不是？行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相中我手中这件了呗！”于大嫂冷哼一声，气的一手叉腰，一手高举新衣裳，“但是啊，我这个大嫂就愿意当恶人！我就不把我的新衣裳让给你！活该你生气！” 　　“大嫂你……”于二嫂惯常不爱吵架，真吵起来也有些嘴笨。被于大嫂这般一打击，她很快就败下阵来，红了眼圈。 　　“吵什么？吵什么？又嚷嚷什么呢？”于大娘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不问三七二十一，冲着于大嫂三妯娌皆是一顿责骂，“好端端的日子不爱过，非要闹腾的整个家里都鸡飞狗跳，你们才满意？” 　　“娘，这次真不是我和三弟妹故意闹事，是二弟妹非要抢我的新衣裳。您也知道的，我的新衣裳是四弟妹特意给我这个大嫂买的，还专门为我这个大嫂挑了桃红色。可二弟妹非要跟我抢！”平日里于大娘骂人，于大嫂三妯娌都是立马收声，不敢继续。但是今天不一样，于大嫂理直气壮，率先告状道。 　　“什么玩意儿？不是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件新衣裳，有什么好抢的？”于大娘扭头看向于二嫂，并非骂人，单纯就是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于二嫂并不这样想。只当于大娘是站在于大嫂那边的，于二嫂委屈的红了眼眶，也不去拿于三嫂手中那件新衣裳，兀自抓过前一刻才刚被她丢在桌上的最后一件新衣裳，转身就抹着眼泪往自己的屋子跑。 　　如此这般，于大娘非但没问清楚怎么回事，还被于二嫂直接扣了个偏心于大嫂的罪名。 　　“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莫名其妙！”家中四个儿媳妇，也就只有许小芽能在于大娘这里得到特殊待遇。换了其他三人，于大娘向来是谁也不留情面。 　　像于二嫂此刻这般表现，于大娘就很不喜欢，也不满意：“老四媳妇好心好意给你们买新衣裳，还买错了？早知道就不该白花这些银钱，到头来还得罪人，真是有够倒霉的，净是些忘恩负义的……” 　　“娘娘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很感激四弟妹的。四弟妹人真的很好，眼光也很好。瞧瞧四弟妹给我挑的这件新衣裳，我好喜欢的。”于大嫂爱不释手的炫耀着自己的新衣裳，嘴上满是对许小芽的夸赞。 　　“娘，我也没有。四弟妹今日这份人情、以及往日种种情分，我都一直铭记在心。以后但凡有机会，我肯定会努力回报四弟妹。”相比于大嫂，于三嫂就很会说话了。 　　“成吧，你们也别只会说好听的，光说不做有什么用？反正老四媳妇远在五水县，你们动动嘴皮子又不吃亏，当然一个比一个会说。”于大娘却不吃这一套，随意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赶紧的，都干活去！厨房里没人烧火，一大家子都饿着？” 　　虽说于大娘这话是冲着于大嫂和于三嫂说的，可于大嫂和于三嫂都很清楚，于大娘真正骂的人是于二嫂。 　　自然，于大嫂和于三嫂就不会生气，反而欢欢喜喜的抱着自己的新衣裳各自先回屋，再出来忙活别的。 　　难得听到于家人吵架，许如心别提多高兴的。不过很可惜的是，她脸上的笑容才刚浮现，就被身后的王大娘给发现了。 　　“怎么？你也有喜了？”许如心能听到的，王大娘当然也能听的到。不过王大娘更在意的，是许小芽居然有喜这件事。 　　脸上笑容瞬间僵住，许如心看向王大娘的眼色满是委屈：“娘，我才刚嫁过门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怎么了？不到半年人家怎么就有喜了，你却没有？瞧你悄悄乐成这个样子，我还当你也怀上了呢！”王大娘凉凉的说道。 　　许如心登时无语，有些想出声反驳王大娘，偏偏又碍于自己是小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咬牙忍着。 　　说起来，许如心这几日的心情是真的很有些复杂。首先，是她自己不愿跟去五水县吃苦受罪的。可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上米村，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以前王大娘还会顾及王锦言在家，多多少少都有所收敛。但是现下的王大娘，根本就不给她留有半点情面，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开始打压她了。 　　正是因为这样，许如心不禁开始思考她到底该不该再度追去五水县。毕竟只留她跟王大娘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要么她被逼死，要么她被欺负死。这样的日子，许如心可一丁点也不期待，更不想一直委屈自己下去。 　　看许如心不说话，王大娘冷哼一声，语气越发不耐烦：“我是真想不通，我家锦言那般聪慧，怎么就被你这狐/媚/子给蒙骗了。放着好好的亲事不要，非要将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娶回家高高供着，还得好吃好喝的养着。干活干活不行，连生孩子也不行，娶你有什么用？” 　　能将一向自诩温柔大度得王大娘气的说出这么一番话，足可见王大娘这段时日也过的很是窝火。乃至于她一不小心，就失了态，丢了往日的风度和冷静。 　　因着不能趾高气扬的骂回去，许如心委实憋火。咬咬牙，许如心猛地提了一口气，冲着王大娘柔柔笑了笑：“娘，你又怎么确定，我肚子里就一定没有咱们王家的孩子呢？”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才刚嫁过门不到半年？”王大娘不以为动的反问道。 　　“可是娘，儿媳到底年轻，又是头回嫁人生孩子，哪里能懂这些？”故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许如心笑得越发温柔，“所以娘，还是应该交给您来看呢！” 　　让她来看？王大娘睁大了眼睛瞪着许如心根本看不出半点起伏的肚子，全然不知道该如何确定许如心到底怀没怀上。 　　要说没怀上，可万一怀上了呢？要说怀上，许如心的样子根本不像啊！没听刚刚隔壁于家人说了，许小芽一路上吐的厉害？ 　　“娘，不然咱们耐着性子多等等？只不过过两个月，儿媳的肚子便传来喜讯，为咱们王家增添莫大的喜气？”许如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怀上，可她坚信她并不比许小芽差。 　　许小芽都能怀上，她又怎么可能差得了？正好趁此机会，她还能钳制钳制王大娘，逼得王大娘不敢继续欺负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大娘确实被许如心给吓住了。如若许如心肚子里真的已经怀上她们王家的孩子，王大娘不禁有些迟疑。 　　上米村于王两家都在斗智斗勇，五水县许小芽也在默默无奈。 　　在许小芽心里，她之所以会跟来五水县，就是为了好好照顾于书楷。可现下却变成了于书楷照顾她，还特意麻烦了李婆婆负责她和于书楷的一日三餐，直让许小芽极为不自在。 　　“婆婆，我来吧！”眼瞅着李婆婆又要帮忙洗衣裳，许小芽急忙了走过去。 　　“这可不行。于娘子你现下身上有喜，可得小心歇着。最起码头三个月必须注意些，不能有任何的闪失。等过了头三个月，你再想动手，婆婆绝不拦你。”李家婆子最起初的时候，只是单纯秉持下人的本分，这才认真照顾许小芽。 　　可这么小半个月的相处下来，李婆婆是真的喜欢许小芽这闺女。自然而然，说话做事就越发的尽心，也多了几□□为过来人的叮嘱和关怀。 　　“婆婆，我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从小就是干惯粗活的。”许小芽见过下米村那些妇人是如何生孩子的，虽然确实会在家里多一些照顾，但绝对没到什么活都不能沾手的地步。 　　像李家婆子的关怀，许小芽委实觉得李婆婆是误会了她的出身，所以才会这般的小心翼翼。事实上她并不娇贵，反而很是随意。 　　“这跟怎样的出身一点关系也没有。于娘子你年纪还小，又是头回当娘，身边还没有亲近的长辈照顾，这才会疏忽大意。老婆子可是问过于学子的，如若于大娘人在五水县，只怕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护着，生怕你哪里磕着碰着，受哪怕一点点的累。”以李家婆子的眼力劲儿，哪里看不出来许小芽的出身？可那又怎么样？有于书楷这位会读书的厉害夫君在，许小芽就合该是享福的好命。 第73章 更新 　　听李家婆子说起于大娘, 许小芽不由就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自己的亲娘，许小芽肯定不抱期望。但是于大娘对她是何其的好，许小芽心下有数, 说不出半句其他的话来。 　　“于娘子, 你呀, 就好好在一旁歇着, 别跟老婆子抢着干活了。老婆子可是听说，你在夫家从来都不用干活的。”李家婆子说着就笑了起来，给出提议, “于娘子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坐在一旁陪老婆子说说话？” 　　许小芽到底还是妥协了, 点点头。不过她这个人实在不会说话, 即便有心陪李婆婆聊天解闷, 却也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反倒是李家婆子是个会聊天的, 主动拉着许小芽话起了家常：“老婆子听说，于娘子也在学识字？ 　　“对，不过我学的不怎么好。”不好意思的笑笑，许小芽小声回道。 　　“于娘子过谦了。能读书识字的都是厉害人, 老婆子可是听说，于娘子在老家的时候还专门负责督促几位小公子的功课呢！”对许小芽，李家婆子话里话外诸多肯定和夸赞。 　　知道许小芽为人低调，李家婆子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言, 转而聊起了其他事情：“于娘子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好些妇人在有喜后, 胃口都会改变，以前喜欢吃的突然就变得不喜欢了，之前不喜欢吃的反而特别中意了。” 　　“我都还好，就是有些想吃酸的。我娘做的酸萝卜很好吃的。”提到许大娘, 许小芽的口味带上几分骄傲。 　　“酸萝卜啊，老婆子年前也做了一些，今个午饭端出来给于娘子尝一尝。只不过这味道怕是没办法跟于大娘做的一样美味。”李家婆子点点头，说完又停了一下，“是于大娘没错吧？” 　　“嗯，是我婆婆。”许小芽没有过多的提及许大娘。或者说，她跟许大娘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提及的。 　　李家婆子是明白人，只需要许小芽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她大致就能猜到许小芽肯定是跟婆家人更亲近了。 　　虽然说这种情况比较少有，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亦是不可否认的好命。跟自己的亲爹亲娘、亲兄弟姐妹，再亲近也是理所应当。但婆家人可都是正儿八经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了，想要处的好可全都是真本事。 　　像许小芽的性子，一看就不懂得如何讨好人。偏偏这样的许小芽，竟然跟婆家人更为亲近，足可见于家人对许小芽是真的好。 　　也怪不得许小芽一开口就喊自家婆婆为“娘”，嘴里心里惦念的也是于大娘做的酸萝卜了。 　　“对了，于娘子若是真觉得整日坐在家里太闲了，倒是可以开始准备孩子的小衣服和小鞋子了。于娘子针线活好不好？要不要老婆子教教你？”李家婆子凡事都能沾手，哪怕并不是样样都很出彩，但也绝对拿得出手。 　　“我会针线活。”许小芽肯定的点点头，之后又有些发愁，“不过我手里没有合适的棉布。” 　　“这是小事。找个时间老婆子陪于娘子出门走走。咱们这五水巷离的不远就是集市，想买什么都有。”李家婆子是有些意外的，先是回答了许小芽，方又忍不住疑惑道，“上次于老爹和于大哥回家的时候，老婆子有看见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好几件新衣裳。老婆子还以为于娘子都一块准备好了呢！” 　　“那是给我娘还有三位嫂嫂买的新衣裳，侄子侄女们也都有。”许小芽如实回道。 　　“呀，于娘子还给三位嫂嫂买新衣裳啊！”于大娘和于家一众小辈当然无从挑剔，可说到于大嫂三人，李家婆子严重怀疑许小芽是被欺负了。 　　“嗯。三位嫂嫂对我很好。自打我嫁进于家，就没做过几天活。每次我要动手，都被三位嫂嫂拦下。三位嫂嫂实在辛苦。”对于大嫂三人，许小芽是货真价实的感激。 　　李家婆子就越发感觉新奇了。要说许小芽跟于大娘亲近，还可以说许小芽是一心讨好于大娘，难免就多多增进了几分感情。但许小芽连三位妯娌都相处的这般真情实意的融洽？这就真的很难得了。 　　要知道初次从于书楷口中听闻许小芽在老家从不干活的时候，李家婆子一度还认定许小芽肯定是个娇气不好伺候的，甚至还做好了即将被刁难的打算。 　　没成想许小芽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也正因此，李家婆子对许小芽实打实的另眼相待。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妯娌关系难熬，老婆子怎么听着，在于娘子这里全都不是事儿？”李家婆子边说边笑，完了还自顾自有了答案，“也对，于娘子性子好，大家肯定都很喜欢于娘子。” 　　“也不是，我……”许小芽从来不会背后说人是非。好的倒是无所谓，她很喜欢夸。但如若是不开心的事情，许小芽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过多言语。 　　而提到大家都很喜欢她，许小芽抿抿嘴，想解释些什么，又打住了。最终便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了。 　　见许小芽不再往下说，李家婆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高看了许小芽一眼。 　　虽说李家婆子确实是有意跟许小芽聊天，但李家婆子很有分寸，并不会故意问一些不合适的问题。相对应的，李家婆子也不喜欢跟太爱闲言碎语的人接触。 　　像许小芽就很好。明明是她开的口，但许小芽每每都能收住，直让李家婆子称赞不已。 　　正是因着真心喜欢，李家婆子对许小芽一言一行尤为尽心。怕许小芽下午呆在家里无聊，她当天就陪着许小芽出了门。 　　“其实如果于娘子喜欢，也可以直接买现成的小衣服。这样又简单又省事，于娘子还能轻松些。”路上，李家婆子提醒道。 　　“不用。还是买回来布料自己做，才更加放心。”许小芽摇摇头，回道。 　　“这话说的在理。自家孩子，当娘的肯定最是心疼，什么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再苦再累都不怕。”说着话的功夫，李家婆子将许小芽领到了相熟的布庄，陪着许小芽一起挑选起了布料。 　　“婆婆，这个米色怎么样？会不会太素了些？还是应该买红……”许小芽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布料就被人抢了过去。 　　“小姐，米色找到了！”伴随着一声尖叫，许小芽身边多了两个人。 　　“嗯，买了吧！”随意瞥了一眼，张倩儿面上闪过满意的神色，应道。 　　“好！”丫鬟点点头，扭头喊道，“掌柜的，这匹布料，咱家小姐要了！” 　　许小芽其实是无所谓的。她这个人从来都不爱出风头，也不是那种喜欢争抢的脾气。既然米色布料被别人买了去，她再换其他的便是。 　　李家婆子却不是很高兴。买不买另外说，这对主仆未免也太过欺负人了。 　　“这位小姐，同为客人，是否应当讲究先来后到？”带着礼貌的询问语气，李家婆子直接找上了张倩儿。 　　张倩儿却是看也没看李家婆子一眼，只是吩咐身边的丫鬟：“老样子，这个颜色全都买下来。” 　　刚刚还只是这匹布料，转头就变成这个颜色全买，毫无疑问张倩儿是在回应李家婆子的问话。 　　李家婆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上前一步还待跟张倩儿好好理论理论，就被一旁的丫鬟狠狠推了一把。 　　猝不及防被推，李家婆子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千万别撞到站在她身后的许小芽。 　　许小芽的反应还算快。在李家婆子被推的瞬间，她便伸出手，从背后扶住了李家婆子。 　　没想到许小芽这般有力气，李家婆子在站稳之后，什么也顾不上，着急忙慌转过身：“于娘子，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小题大做！丑人多作怪！”推人的丫鬟冷哼一声，故作夸张的扶住张倩儿，语气很是矫揉造作，“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 　　“没事。”张倩儿甩了甩手中的绣帕，语气颇为高亢，“下次挑着点店进，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碰上，烦人！” 　　“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种阿猫阿狗在，咱们就再也不来这个店铺，直接换别家好了。”丫鬟很是配合的点点头，一个接一个的白眼直接甩向李家婆子和许小芽。 　　“别呀！张小姐可是贵客，咱们布庄能迎来您的青睐，简直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来人，赶紧帮张小姐将店里所有的米色布料都给包起来送去府上，千万不能让张小姐久等了。”这么大的主顾、这么大一笔生意，布庄掌柜当然很是稀罕，连忙走过来招呼道。 　　“好嘞！”有掌柜的出来镇住场面，布庄伙计高高提起的心当即放下，忙不迭去忙了。 　　“婆婆安心，我没事。”冲着李家婆子摇摇头，许小芽轻声安抚道。 　　她是真的没事。虽然她这几个月确实很少干活，可她的力气并不会因此就减小。不过是扶住李婆婆而已，对许小芽来说绝对不在话下。 　　李家婆子却不敢掉以轻心。旁的时候都不打紧，而今许小芽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 　　“不行，咱们今个先不买布料了，回家歇着去。”为了以防万一，李家婆子谨慎道。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带许小芽去看大夫，可许小芽神色如常，瞧着确实没有大碍。李家婆子也担心自己太过小题大做，反而会给许小芽增添无形的压力和负担，那就不好了。 　　“哟哟哟，这还装上了？该不会下一刻就要赖上我家小姐吧！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说你们是阿猫阿狗都抬举你……”丫鬟嚣张跋扈的喊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家婆子给打断了。 　　“我家小娘子现下正有喜，确实经不住冲撞。”深吸一口气，李家婆子勉强忍住满腔怒火，据理以争道。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们非要找茬，明明是你们成心闹事！”丫鬟下巴抬高，开始自报家门，“你们该不会是想讹上我家小姐吧？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我家老爷可是五水学院的夫子！” 　　五水学院？许小芽和李家婆子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了下来。 　　一看许小芽和李家婆子的反应就知道，她们家里果然有读书人在五水学院进学。她就说嘛，这条街附近就没人敢得罪她们家小姐！此般想着，丫鬟越发得意，一脸邀功的看向张倩儿。 　　“行了，走吧！别理这些阿猫阿狗了！”张倩儿矜持的迈着小碎步，心情极好的走向门外。 　　“敢问你家老爷究竟是五水学院哪位夫子？”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家婆子忽然出了声。 第74章 更新 　　张倩儿脚步顿住, 转过头来，神色很是轻蔑：“你又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听我爹爹的尊姓大名？” 　　“就是！我家老爷是何其厉害人物，又哪里是你们这种阿猫阿狗能够知晓大名的？”丫鬟跟随其后, 讽刺出声。 　　“不过是因着我家老爷恰好跟五水学院的院长是多年故友, 方多嘴问上一句罢了。既然小姐不便直说, 倒也无妨。待老婆子回去禀明我家老爷, 一切自有分晓。”论摆谱端架子，李家婆子何曾输过阵仗？ 　　不过是今日事发突然，李家婆子又顾及许小芽有孕在身, 这才没有发难。 　　然而，张倩儿及其丫鬟实在气人, 一声又一声的“阿猫阿狗”骂她也就算了, 居然还骂到于娘子头上去了？ 　　于娘子可是她带出门来的, 李家婆子当然要护着。而张倩儿主仆二人又实在嚣张, 李家婆子到底还是出手了。 　　院长？张倩儿脸上的得意散去，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后，她满是狐疑的看向李家婆子：“你是谁家的？” 　　“我家老爷姓李。”李家婆子稍稍扬了扬嗓门，堂堂正正的回道。 　　李？张倩儿微微皱眉, 一时间并没能精准的想起到底是哪户人家。 　　一旁的丫鬟也没想到。 　　正是因为没有想到，丫鬟撇撇嘴，凑近了张倩儿：“小姐，这人怕不是故意唬咱们的？五水学院哪里有什么姓李的夫子？” 　　“我家老爷确实不是夫子。”李家婆子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继续问道, “反倒是这位小姐，敢问令尊又究竟是哪一位德才兼备的夫子？” 　　“原来是扯大旗来唬弄人的！”完全误会李家婆子前一句话的意思，丫鬟一脸的恍然大悟，语气越发不屑, “我家老爷是哪位夫子，需要跟你这种阿猫阿狗报备？你休要耽搁我家小姐的时间，还不立马退下？” 　　张倩儿本来心下有些想法的。被丫鬟这么一喊，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太过单纯善良，竟然被眼前这不知所谓的老妇人给吓住，不由就生出几分反感和厌恶。 　　不再理睬李家婆子，自觉丢脸的张倩儿加快脚步，神色不悦的离开了布庄。 　　张倩儿一走，丫鬟也不敢继续逗留，急忙跟了上去。 　　李家婆子没有出声阻拦张倩儿，只是神色平静的目送张倩儿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她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好些年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阿猫阿狗了。时间太长，她都快要忘记早些年自己横行一方的强劲手腕了。 　　确定门口再也看不见张倩儿主仆的身影，不需要李家婆子开口询问，候在一旁的布庄掌柜就主动介绍道：“刚刚那位小姐是五水学院张夫子家的千金。张夫子在咱们这一带很有名气，教出不少厉害的举子，声望颇高。也是以，咱们大家都很尊敬张夫子，自然不会不识抬举的开罪张家小姐。” 　　见李家婆子和许小芽丝毫反应也没有，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布庄掌柜又补充道：“你们呀，今个是运气好，张小姐为人大度，才没跟你们计较。下次若是再胆大妄为的冒/犯了张小姐，小心连累你们自家人的前程。届时，你们就是哭着喊冤都无济于事，谁也帮不了你们，谁也救不了你们！” 　　方才张倩儿在的时候，布庄掌柜不出声，无疑是站在张倩儿那边的。而今张倩儿已经离开，不必担心会得罪人，布庄掌柜立马就开始补救，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考虑”的做派，不可谓不圆滑。 　　李家婆子轻轻点点头，并未跟布庄掌柜多说一个字，只是转头征询的看向许小芽。 　　“婆婆，我已经看过了，咱们走吧！”被张倩儿这么一闹，许小芽着实没有了继续买布的心情。哪怕接下来还要买布料，但也决计不会是在这家布庄。 　　“好，于娘子这边走，小心着点。”李家婆子也不想继续光顾这家布庄。之前还觉得相熟，图个方便，以后却是再不可能再踏进来半步了。 　　看出这两位顾客是注定留不住了，布庄老板摇摇头，却也并未放在心上。比起张倩儿这般出手阔绰的大主顾，李家婆子和许小芽就委实不够看了。 　　是以，布庄老板索性连最起码的敷衍和客套都省去了，直接转身进了里间，任由李家婆子和许小芽自行离去。 　　离开布庄，李家婆子满脸抱歉：“对不住，让于娘子跟着受气了。” 　　“跟婆婆无关，婆婆不必太放在心上。”握住李家婆子的手，许小芽安抚的笑了笑，“咱们换其他布庄就是。” 　　“好，前面那家布庄也不错，咱们一起去看看。”心知不能影响许小芽的心情，李家婆子当即抛开方才的不愉快，回道。 　　许小芽轻轻颌首，很好说话的随着李家婆子去了第二家布庄。 　　好在这一次，没再发现任何意外，许小芽在李家婆子的陪伴下顺利买到了心仪的布料，连带还买足了针线，收获颇丰。 　　买好布料，安好无恙的将许小芽带回家，李家婆子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等许小芽回屋，李家婆子眼中闪过冷芒，不客气的告状去了。 　　于书楷今日一回到家就听闻许小芽白天出门了。对此，他很是赞同，也极为鼓励：“娘子若是在家里呆闷了，就多出去走走。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尽管买。银子都在娘子那里，娘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知道的。”点点头，许小芽还是没忍住反驳道，“银子不可以乱花。夫君你写话本很辛苦，又费神，哪里是那般容易赚回来的？” 　　“说起话本，娘子你今日出门没有顺道去书店看看？可以挑几本最新的话本买回来打发时间。”于书楷自然可以帮许小芽买回来，不过他更偏向让许小芽多出门转转。 　　“有路过书店，不过我没进去。”许小芽摇摇头，如实回道，“我买了针线和布料回来，打算提前做些小衣裳放在家里。” 　　“这哪里还需要你动手做？娘那边肯定已经着手准备了。针线活太累，你真想做也只能做一两件，不可以长久坐着，又辛苦又伤眼睛。”于书楷相信，以于大娘的处事作风，他和许小芽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小衣服和小鞋子穿了。 　　“我一直闲在家里也没事做。家里的活计有李婆婆帮忙，一直不让我搭手。我想找点事情做。”许小芽说到最后，话语中已然带上了委屈的意味。 　　于书楷顿时就投降了：“好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着你。” 　　“真的？”许小芽抬起头，满脸的惊喜。 　　一看到许小芽的笑容，于书楷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不过，他的前提始终不变：“但你也不能太辛苦。如若被我发现你累着自己了，不管什么活，你都不准继续做。我会让李婆婆盯着你的。” 　　“嗯嗯，我一定不让自己累着。”许小芽连连点头，完了还忍不住嘀咕道，“我自己不怕累，孩子还怕累呢！” 　　“孩子累点倒是没关系，为夫就怕娘子你自己累着。”于书楷却是另外一种说法，“而且你夫君我写的话本在五水县一直都有卖，娘子闲着没事多给你夫君捧捧场多好？” 　　因着于书楷煞有其事的话语愣住，许小芽忍不住就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书楷：“可是孩子……” 　　“孩子重要，娘子你在为夫心里更重要。”于书楷一本正经的强调道。 　　片刻的失神过后，许小芽不由就笑了起来：“好，我会记住的。” 　　虽然同住一处府宅，但分院而居，李君懿极少会踏足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院子。但是今日，李君懿却特意走了一趟。 　　“张夫子？”于书楷皱皱眉，没想到会从李君懿的口中听到这位夫子的名讳，“果然，那位夫子跟我天生不和。” 　　“他今日罚你抄写的文章，你真不打算抄写？”李君懿问道。 　　“不抄。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他恼羞成怒想要找台阶下，就往我身上撒气。我于书楷看上去那般好欺负？”摊摊手，于书楷从来都不是乖顺的学生。以前在上米村是这样，而今来了五水学院亦是如此。 　　“你在五水学院并无家世背景做靠山，得罪他对你并无半分好处。”李君懿提醒道。 　　“难不成他还能将我赶出五水学院？如若五水学院真的如此是非不分，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除非他能一手遮天，彻底断了我的科考路，否则于我并无本分威胁。”即便从上米村换到五水学院，于书楷骨子里的张狂依然没有改变。 　　当初在上米村，他就能自己走出另外一条路。而今来了五水县，于书楷绝对有自信不会陷入困局。 　　不过说起来，于书楷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跟“夫子”相冲。怎么在上米村他不得夫子的喜欢，来了五水学院又偏偏得罪了张夫子？ 　　只是，不管怎么对他，于书楷都无所谓，也不会太过在意。可一旦涉及许小芽，很抱歉，于书楷心眼很小，也特别爱记仇。 　　这笔账，于书楷毋庸置疑就先行记下来了，只待日后寻到合适时机，势必不会放过。 　　“嗯。”李君懿便不再多言了，只是简短回了一个字。 　　王锦言终于顺利进入五水学院，相比于书楷他们要晚了小半月。随后，他再度成为了于书楷的同窗。 　　对于王锦言的到来，于书楷着实有些意外。 　　五水学院并非寻常学堂，想什么时候报道就什么时候报道。过了每年固定的报道日还能入学，一般都是有所依仗、走的人脉关系。 　　若是换了其他人，于书楷不了解，也不做定论。可这么多年的隔壁邻居住着，王锦言是如何家世和背景，于书楷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于书楷才会感觉格外的诧异。所以，王锦言到底是走的何方后门？ 　　虽然心有疑惑，于书楷也不会特意跑去当面问王锦言。即便他问了，王锦言肯定也不会给出答案。 　　不过很快的，于书楷就知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倒不是王锦言自己太高调，以致于露出马脚，而是帮王锦言进来五水学院的这位张夫子极为不可一世，每每都爱在课堂上点名夸赞王锦言何其才华横溢，唯恐旁人不知晓。 　　要是还在上米村的私塾，任凭夫子如何将王锦言吹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说半句不该。毕竟王锦言在上米村确实是个中翘楚，堪称学子中的佼佼者。 　　但是来了这五水学院，厉害的学子数不胜数。更何况本次府试头名的李君懿就在课室里坐着，张夫子是如何睁着眼睛夸出王锦言何其何其厉害的言论来的？ 　　事实上，李君懿本人对这些虚名并不是很在意。不过他没说什么，在座一众学子却是百分百不满意了。 　　“这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府试多少名？” 　　“不认识啊！咱们这次府试的头十名，我都认识。这位却是真真正正的没见过。” 　　“该不会是上次府试的头名？总不至于还没考府试吧！那凭什么跟李兄一较高下？” 　　有不认识王锦言的，却也有认识王锦言的。比如，跟于书楷和李君懿一块从镇上来的那几位同窗。 　　对于王锦言的府试成绩，他们当仁不让的出声帮忙回道： 　　“他是咱们这次府试的考生，十八名！” 　　“虽然不知道他的才学究竟是不是如同张夫子说的那般好，可咱们李兄确是实打实的府试头名。” 　　“也不单单是李兄，咱们在座同窗只要是府试十八名前，都比他更厉害。” 　　…… 第75章 更新 　　王锦言万万没有料到, 他不过来五水学院几日，就得罪了在座一众同窗。 　　默默咬牙片刻，王锦言只得站起身, 主动向各位告罪。 　　“不敢不敢。”一众同窗却是不吃这一套, 嘴上推脱着, 面上的表情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到底都是读书人, 并不是真的喜欢说三道四。故而在当面奚落几句之后，大家便不再继续，而是三三两两的收拾东西离开了。 　　眼看着同窗们皆是呼朋唤友的结伴离去, 王锦言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神色着实狼狈难堪。 　　他此次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能如愿进入五水学院就读, 除了想要更好的读书, 亦是存了结交好友的心思。 　　先前在上米村的私塾, 他从来不屑跟其他同窗说话。即便于书楷很轻易就能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每每都是欢声笑语，玩的不亦乐乎，王锦言也只是满满的不屑和嗤笑。 　　只因在王锦言的眼里和心中，上米村那些同窗根本不值得他多给哪怕一个眼神。但是而今的五水学院不同。 　　正如刚刚那些同窗说的, 在这里的学子很多都比他学问好，府试名次也比他高。尤其是李君懿，更是佼佼者中的第一名，更是他首当其冲准备结交的好友人选。 　　然而很明显, 因着张夫子对他的偏爱, 他引起了同窗们的众怒。连带李君懿一起，好像都对他有了非议。 　　提及此事，王锦言又骄傲、又冤枉。 　　他当然知道张夫子很中意他的学问。若非如此，张夫子也不会特意引荐他来五水学院就读, 还诚心邀请他在张家留宿了两日。 　　其实私下里，他已经算得上是张夫子的学生了。只不过张夫子和他两人暂时只是口头上的师生，只待他考过院试成为秀才，便正式拜师行礼。 　　是以听到张夫子在课堂上夸赞他，王锦言并不意外，反而很是欣喜。毕竟这足以证明了张夫子对他的看好和重视，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不过张夫子总是当众夸赞他，确实给王锦言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苦恼和麻烦。 　　这里到底不是上米村的小私塾，这些同窗也不再是那些根本就扶不起的废物，他太过耀眼，自然会引来不满和嫉恨。 　　不管怎么说，张夫子的作为，王锦言没办法左右。那么他当下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谦逊和低调，避免跟现如今的这些同窗起争执和冲突。其次，他还必须抓紧时间努力提升自己，只要他的学问稳稳超过李君懿，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他所受到的夸赞了。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王锦言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开始越发殷勤的往张夫子家里跑，态度很是尊敬，再度博得张夫子加倍的欣赏和夸赞。 　　王锦言怎样，于书楷并不关心。而今的他很忙，忙着备战院试，忙着照顾许小芽和肚子里的孩子，同时也忙着写新的话本。 　　说起新的话本，于书楷着实是无奈之举。原本他是打算院试之后再开写新话本的，谁曾想之前合作的书店掌柜竟是追来了五水县，还眼巴巴找上了门。 　　按着书店掌柜的说法就是，于书楷之前的话本在皇城卖疯了。不单单是平明百姓，连皇亲贵族也有不少人在追捧于书楷的话本。 　　而如此一来，问题和麻烦亦是接踵而至。 　　虽说于书楷先前确实写了不少话本，可再多也有看完的时候。谁人也不想看的正上头，却被硬生生/腰/斩。偏生于书楷而今又没有开新，开始催稿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来头还都不小。 　　最终，被逼无奈，上头就想出了万全之策。那便是找于书楷开新的话本，不需要写太多，只要一个足够精彩的开头，吊住这些贵人们的胃口，满足他们急不可耐的好奇心就足矣。 　　“你们确定，只需要开头就够了？别看了开头，又想要结尾，到时候才是退无可退，不得不继续往后写吧！”于书楷眯了眯眼睛，很是怀疑的说道。 　　“绝对不会！上头说了，不过是稍稍安抚就行了。哪里有一直给糖吃的道理？这样岂不是显得于学子您的话本轻易就能得来？对您而今的身价和地位也有着极大的影响。”书店掌柜摇摇头，笑得格外谄媚。 　　见于书楷并不接话，书店掌柜连忙又做出保证：“于学子您放心。上头明言说了，您的科考最重要，万事都以科考为先。您只需要抽空写个开头，我们这边就知道如何运作，绝对力保您高枕无忧，绝无后患。” 　　“成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于书楷说着就指了指一旁的许小芽，一本正经的强调道，“我家娘子正怀着孕，我是真的很忙，无暇顾及其他琐事。” 　　“是是是，都听于学子您的！若非事态太过紧急，小的也决计不敢叨扰于学子和于夫人。”书店掌柜连连点头，半句不敢反驳于书楷口中的“琐事”一说。 　　明明于书楷的话本就很吃香，说句丝毫不夸张的话，于书楷哪怕这一辈子都不参加科考，也会过的比寻常人富贵太多。 　　就拿今日他带来给于书楷分账的银子数目，就是这世上好些人哪怕辛辛苦苦好几辈子也赚不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于书楷便不会改口抑或反悔，更加不会拖延。乃至于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着实忙的不可开交。 　　于书楷忙，许小芽也忙。不过她的忙是相对而言的。在过了最起初的三个月后，她不顾李家婆子的阻拦，到底还是自己开始动手料理家里的活计了。 　　李家婆子是真的不想答应。无奈许小芽很是坚持，连于书楷也发了话，李家婆子没办法，就只能应了下来。 　　不过许小芽平日里干活的时候，李家婆子依然会尽可能的守在一旁看着，以防万一。每每都是直到于书楷从学院回来，她才放下心来。 　　事实上，许小芽的身体状况是真的还不错。也就最起初才刚确诊有喜的时候，她因为一路颠簸吐的厉害，之后便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连李家婆子都连连说好。 　　本来么，怀孕这事便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会很难受，有的人却反应极小。一开始李家婆子还担心许小芽会遭很多罪，好在也就刚来五水县那段时日有些反应，之后便安好了。 　　八月，院试开考。于书楷、李君懿以及王锦言一众学子皆是胸有成竹的进了考场。 　　之前县试和府试，许小芽都是在上米村等着的。这次她人在五水县，原本是打算送于书楷去考场，等于书楷考完出考场，她再去接。 　　然而因为她怀着孕，于书楷担心考场外人来人往碰着她，便不让她跟去。最终，许小芽就只能乖乖呆在家里等于书楷了。 　　许小芽不能出门，李家婆子却是跟去了。再然后，李家婆子在回来后告诉了许小芽一个很令人吃惊的消息。 　　当然，李家婆子并不吃惊，她只是顺口一聊，纯属话家常：“于娘子，你看老婆子今日特意去郊外农庄买回来的鸡够不够肥？中午熬汤给于娘子好好补补身子。对了，我今日在院试考场外竟然看到了那位张小姐。张小姐是谁，于娘子还记得不？就之前咱们在布庄碰到过的那一位，趾高气扬冲谁都嚷嚷自家老爹很厉害的那位小姐。她是去送意中人的，老婆子听了那么一耳朵，是一位叫王锦言的学子……” 　　因为要去郊外的农庄，李家婆子便坐了自家的马车。而今日是院试开考，李家马车肯定率先要送李君懿和于书楷去考场。 　　也所以，李家婆子被捎带去了考场外，确定李君懿和于书楷顺利进入考场，方又改道去的郊外。 　　谁曾想她不过是在考场外下马车等了片刻，就正巧看到了甜甜蜜蜜的张倩儿和王锦言。 　　王锦言是谁，李家婆子并不认识。可张倩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她实在很难忘记，不禁就多留了几分心思。 　　随后，李家婆子从张倩儿娇滴滴的一声又一声的“锦言哥哥”，知晓了王锦言的名。又从张倩儿身边丫鬟的“王公子”中，明确了王锦言的姓。 　　“王锦言？”许小芽忍不住惊呼出声。 　　“对，是这么个名。怎么？于娘子认识？”李家婆子立马就察觉到了端倪。 　　许小芽摇摇头，如实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我们在老家的邻居就叫这个名字。听夫君说，他也来了五水学院就读，准备考院试。”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同名同姓还同在一个学院、又是同考一场院试？只怕还真就是一个人！”李家婆子的语气颇为肯定。 　　“可他已经成亲了……”许小芽话到这里就打住了。 　　“啊？这样……”李家婆子愣了一下，也就此不再多提，直接转移话题，“于娘子，我今个去郊外还带了两条新鲜的鱼回来。他们那边的蔬菜也很不错，改日咱们一块去瞅瞅？” 　　“好。”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许小芽对李家婆子不再拘谨，“婆婆，咱们自家院子也可以种蔬菜的。” 　　“种肯定是可以种，但老婆子不会。”李家婆子难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自小就生在府宅内院，虽说是下人，但也确实没种过地、干过农活。以致于其他活计她都能做的很好，唯独种菜这种活，她并不擅长。 　　“我会！”许小芽一直以为，李家人是不想破坏院子的景致，这才没有种菜。没想到竟然是李婆婆不会，她顿时说道。 　　“那就劳烦于娘子教教我这个老婆子了。”李家不差银子，自然不缺菜吃，李家婆子便也从未想过自己种菜。不过而今许小芽提了，李家婆子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就附和道。 　　“好。”许小芽肯定的点点头，露出笑容。 　　于是等于书楷和李君懿考完院试回来，李家院子里就多了好几块菜地。 　　主要还是种在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院子。李君懿的院子里，李家婆子只在最边边的角落里种了葱和蒜，而且是靠近厨房。除非有人特意告知李君懿，否则李君懿根本不会发现。 　　当然，李君懿本人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关注。即便看到，他也不会多问，更不会追究。 　　反倒是于书楷，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新菜地，不由就乐了：“我就说我家娘子闲不住，早晚得把这些地都给用上，果不其然。” 第76章 更新 　　被于书楷揶揄, 许小芽也不害/臊，反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自家种的菜又干净又新鲜，还方便。” 　　“嗯, 娘子说的都对。”于书楷本意也不是笑话许小芽, 只是单纯拿许小芽的勤劳没辙。 　　说来他很早就发现了, 想要拦着许小芽什么活也不干, 对许小芽来说反而是不小的压力和负担。 　　所以现如今的于书楷已然学会适当的听之任之。左右太重太累的活，他根本不会让许小芽沾手。至于其他的，许小芽想干嘛就干嘛, 他并不会过度干预和阻拦。 　　院试考完，于书楷暂时就轻松了。趁着院试结果还没出来, 暂时不必去学院报道, 于书楷抓紧时间开始赶稿。 　　如此一来, 于书楷就不得清闲了。 　　好在这个时间其他参加科考的学子也都很紧张, 各个都迫切等待院试的结果出炉，倒也没谁顾得上约于书楷出门聚会，着实为于书楷省下了不少热闹。 　　否则，单凭于书楷在五水学院的人缘, 接二连三的聚会只会多不会少，较之先前府试结束的时候怕是越发的闹腾。 　　李君懿亦闲了下来。不过他的视线一直都盯在于书楷这边。只要于书楷的最新书稿出来，他肯定要率先看上一眼。 　　于书楷虽然早就知晓李君懿会看他的话本，毕竟早先听李君懿亲口说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 李君懿竟然还是他的书迷。 　　对李君懿的人品, 于书楷百分百相信。即便书稿还没印刷成册，他也毫不避讳的拿给了李君懿看，甚至还要求李君懿顺便帮忙校稿。 　　初始听闻此事，许小芽还有些懵, 满脸迟疑：“李公子可是县试和府试双榜首……” 　　“榜首也要干活，真当你夫君的话本是随随便便就能提前先看的？”于书楷轻轻哼了哼，故作傲慢的回道。 　　“李公子真答应了啊？”听出于书楷话里的深意，许小芽不确定道。 　　“那是当然。他可是想都没想就立马应了下来，也算帮你夫君省事了。”于书楷这人，喜欢写，却不会校对。有时候写的太急，不小心出现错别字，他都懒得更改，直接交给书店掌柜那边去纠正。 　　而今有了李君懿这位来头不小的免费帮手，于书楷越发放心，乐得当起了甩手掌柜。 　　许小芽默然，点了点头，一时间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倒不是说科举学子不能看话本，关键李君懿瞧着真不像是会看话本的人，更别提还帮于书楷校对文稿了。总感觉，李君懿手中拿的合该是经世大儒流芳百世的孤本典籍，方更符合李君懿的身份。 　　不过通过这件事，许小芽彻底确定，李君懿和于书楷是真朋友。哪怕这两人不管是脾气性格还是为人处事都有着天壤地别，可他们实实在在志趣相投，自有他们的一方田地。 　　院试成绩出炉这日，许小芽随着于书楷一块等在了考院外的茶楼。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君懿和李家婆子。 　　原本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许小芽这个孕妇的。可临出门前看着许小芽眼巴巴的望向他，于书楷到底还是心软了。 　　最后一合计，于书楷顺便请了李家婆子同行，帮着一起照顾许小芽。 　　因着临近考院，今日的茶楼格外热闹。于书楷他们来的不算晚，一楼大厅没有了位置，二楼倒是还有空座。 　　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于书楷和李君懿都不着急，静静等待红榜张贴出来。 　　“锦言哥哥，咱们坐这边。”张倩儿的嗓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许小芽和李家婆子不由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张倩儿拉着王锦言的胳膊朝二楼奔过来了。 　　“倩儿，你慢点，小心摔着。”王锦言语气温和，面上带笑，显然心情极好。 　　“我才不怕摔着呢！反正有锦言哥哥在，肯定会接住我的，对不对？”张倩儿娇滴滴的朝着王锦言笑道。 　　“那你也要小心，万一我没接住呢？”顺着张倩儿的撒娇，王锦言很是配合的回道。 　　“没接住我就罚你！”张倩儿的脾气可算不得温柔似水，当即娇蛮起来。 　　“罚我？”王锦言不禁就笑了，“倩儿你想怎么罚我？” 　　“我……我就罚你以后都不准见我了！”张倩儿先是有些语塞，随即又洋洋得意起来。 　　“那可不行。”王锦言摇摇头，脸色变得尤为严肃。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吓我！”张倩儿笑得越发张扬，高高撅起了嘴巴。 　　“锦言哥哥哪里舍得吓你？不过是逗逗你罢了。”王锦言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亲昵的抓住张倩儿的手，“好了好了，倩儿别跟锦言哥哥生气了。锦言哥哥保证，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 　　张倩儿自己拉着王锦言胳膊的时候，倒是没看出羞/涩。此刻突然被王锦言抓住手，她猛地就红了脸，再不见方才的刁蛮姿态，反而是红着脸低下头，瞬间就变得很是文静，一副羞答答的做派。 　　说实话，王锦言相貌尚算出众、张倩儿也长得很是娇俏，这般你情我愿的浓情/蜜/意画面乍看上去，委实赏心悦目。 　　然而，李家婆子直接就弯/下/腰凑近了许小芽，极为小声的问道：“于娘子，是那位不？” 　　“嗯。”许小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很小声的点了点头。 　　李家婆子顿时就沉默了。还真是已经成亲了的啊！就是不知道，这位脾气刁蛮的张小姐知不知晓实情？ 　　王锦言和张倩儿这般大的动静，于书楷和李君懿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相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君懿，于书楷对此事就很感兴趣了。 　　那位？哪位？哦，是王锦言啊…… 　　于书楷也不出声提醒和打断王锦言和张倩儿两人的对话，直接就转过头，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王锦言本正使劲浑身解数的哄着张倩儿，猝不及防一个扭头忽然对上于书楷饶有兴致的眼神，差点就被吓得当场叫出声来。 　　不过，没叫出声也并不意味王锦言就没有失态。最起码，他立刻松开了抓着张倩儿的手，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踉跄着绊倒在地。 　　“锦言哥哥！”张倩儿满脸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小姐！那边坐着李公子！”顺着王锦言方才的视线，张倩儿的丫鬟扭头一看，当即上前两步提醒道。 　　“什么李……”张倩儿满脸不高兴的跟着转头，下一刻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李公子！” 　　“李公子？”于书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朝着李君懿使了一个眼色，语气里尽是揶揄。 　　“学院张夫子家的千金。”李君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张夫子？”于书楷脸上的笑意登时敛住，回头看向李家婆子，径自问道，“婆婆，是先前那位张小姐？” 　　“是。”并未在于书楷面前隐瞒和遮掩，李家婆子肯定的点点头。 　　于书楷眯了眯眼，没再说话。不过他再度看向王锦言和张倩儿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深意。 　　“李公子，你也在这里啊！可是在等院试成绩？”认出李君懿，张倩儿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道。 　　李君懿轻轻颌首，并未跟张倩儿多言。 　　“这位……”反倒是于书楷，笑眯眯的冲张倩儿开了口。 　　“于兄！”猛地高喊一声，王锦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打断于书楷的话。 　　“王兄这是慌什么呢？”于书楷诧异抬起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我没……没……”额头冒出冷汗，此时此刻的王锦言委实有些慌张。 　　“难得看到王兄吞吞吐吐的模样，看来确实是吓得不轻。”于书楷笑了起来。 　　“我！你！”王锦言瞬间变了脸色，很想让于书楷闭嘴，偏偏又碍于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不得不打住了。 　　张倩儿也觉得王锦言有些奇怪，正要询问却无意间扫视到坐在于书楷身边的许小芽。 　　“是你们！”张倩儿还没认出许小芽，身边的丫鬟却是认了出来，指着许小芽和李家婆子就嚷嚷出声，“阿猫阿狗！” 　　一声“阿猫阿狗”，立马勾起张倩儿差点遗忘干净的记忆：“原来是你们俩。” 　　“阿猫阿狗？”于书楷眯了眯眼，看向了王锦言，“王兄可知这是何意？” 　　听出于书楷话里的威胁之意，王锦言本不想理睬，却又不得不站出来收拾烂摊子：“倩儿，这位是于学子的夫人……” 　　“夫人？我又不认识什么于学子，他的夫人关我什么事？”偌大的五水学院，真正能让张倩儿忌惮的学子没有几位。李君懿是其中一位，于书楷却不是。 　　自然而然的，张倩儿对于书楷的夫人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更加不会放在眼里了。 　　于书楷嗤笑一声，一个眼神也不施舍给张倩儿，只是似笑非笑的继续看着王锦言。 　　王锦言抿抿嘴，双手抱歉，神色尤为慎重：“于兄、于夫人，倩儿性子天真烂漫，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 　　“锦言哥哥！”张倩儿自己都不愿意道歉，更别说是眼睁睁看着王锦言代替她道歉，当即跺跺脚，又气又急，“她们俩本来就不过是两只阿猫阿狗。倩儿骂也就骂了，凭什么要跟她们道歉？她们配吗？” 　　“缘何不配？”李君懿突然出声，语气不见丝毫波澜。 　　“都说了她们不过是……”张倩儿不耐烦的想要骂人，却猛地反应过来，开口问她的人并不是王锦言、也不是于书楷，而是李君懿。 　　顷刻间，张倩儿涨红了脸色，急忙想要改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李……” 　　“这位张小姐，老婆子即便仅仅是一只阿猫阿狗，也是李家的阿猫阿狗，并非你张家的。由不得你跑到我家公子面前道半句不是，更由不得你代我李家主子管教老婆子。”李家婆子一脸义正言辞的开口，却透着一股火上浇油的的意味。 　　李家！回想起上次在布庄碰见的时候，李家婆子其实有自报家门，张倩儿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她哪里想得到李家婆子居然真的大有来头？明明看上去就一寻常妇人的模样，根本不起眼。 　　还有于书楷身边的许小芽，也完全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主子。她当时看见李家婆子跟在许小芽身边，只当李家婆子是许小芽的奴仆，当然不会有所顾忌。这难道要怪她？ 　　只不过，到底是李家的下人，张倩儿咬咬牙，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向李君懿赔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李公子大人不记小女子过，多多见谅。” 第77章 更新 　　在场诸位谁都能看出张倩儿这个歉意是何其的不诚心, 更别提张倩儿所谓的道歉只是因着李君懿才涉及到了李家婆子。而许小芽，根本就被张倩儿忽视了。 　　于书楷顿时就不乐意了，依旧不跟张倩儿对上, 只一味紧盯王锦言：“王兄？” 　　“倩儿, 向于夫人道歉。”很清楚只是他代为道歉, 于书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王锦言心下一阵气闷, 扯住张倩儿的胳膊，语气稍显强硬。 　　“我不！”张倩儿自小就是被家里宠惯着长大的姑娘。在李君懿面前，她姑且会低头, 却也是情势所逼，她不得已而为之。 　　可许小芽算什么东西？于书楷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放低自己的身段, 去向一些无名之辈道歉的。 　　“倩儿！”王锦言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不单单是因着张倩儿不肯听他的话, 折/辱了他的颜面, 也因着张倩儿的不识大体。 　　张倩儿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李家婆子不过是李家的下人, 张倩儿就肯道歉。结果到了许小芽这里，身为于书楷的夫人，许小芽难道还比不上李家一个下人？ 　　这就是家世背景出身的差别养出来的不同观念了。如张倩儿看的只是李家的牌匾，只要是李家人, 哪怕只是区区一个下人，张倩儿也愿意给脸。 　　反之，于书楷就差得远了，许小芽也根本不值得她讨好, 更不值得她低头。 　　“锦言哥哥, 你干嘛吼我？我又没有做错……”张倩儿话还没说完，茶楼外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喊声。 　　“红榜张贴出来了！” 　　“院试成绩出来了！” 　　“快快快，来看看谁上榜了？” 　　“头名，李君懿！” 　　“呀！又是李兄！李兄果然厉害！” 　　“不愧是咱们李兄, 李兄的才学简直是登峰造极，我辈无人能敌！” 　　……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此起彼伏，于书楷缓和了脸色，朝着李君懿抱了抱拳：“佩服……” 　　“哇！不愧是李公子！以李公子的家学渊源，院试头名合该是李公子拔得头筹，实乃天经地义的第一名！”打断于书楷的恭贺，张倩儿尖锐的嗓音尤为刺耳。 　　“聒噪！”李君懿微微皱眉，回了张倩儿两个字。 　　张倩儿面上闪过一片尴尬，很想发怒却又不敢得罪李君懿。咬咬牙，只得面色难堪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了。 　　“恭喜李兄再次考得榜首。”虽然有些不服气，可李君懿确实拿下了第一名，王锦言就只能认了。 　　好在不是于书楷，如若又被于书楷考赢，王锦言才是真的郁闷加憋屈，怄火的不行。 　　“倩儿，咱们先下去看看我的名次。”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王锦言拉着张倩儿快步下楼离开。 　　李君懿自然不会开口留人，对王锦言和张倩儿的举动视若无睹。 　　于书楷也没有出声。不是打算就此放过张倩儿，而是以他现下的身份，确实不足以震慑住张倩儿。 　　那么，他们来日方长好了。他朝终有一日，他会让张倩儿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向他娘子道歉！ 　　于书楷他们没有下楼去看名次，很快李君懿的书童就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上了！都考上了！咱家公子头名，于学子第八名！” 　　“第八名？”于书楷愣了愣，着实有些意外，“我还没想过能考进前十。” 　　院试不比府试和县试，不管是难度还是来参加科考的学子人数，都更加的有挑战。于书楷本人对学业着实没有他的话本那般感兴趣，而今固然有上心，但也算不得优秀。 　　按着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若非于书楷本人极其有天赋，只怕于书楷早就被科考拒之门外了。 　　想想也是，哪怕县试再简单，于书楷仅凭自己在镇上的客栈埋头苦学了几日，便顺利考过，名次还只比自小就被夸赞才华横溢的王锦言低了两人。可不就证明了于书楷卓越的天资？ 　　府试也是，前后只差距了两个月的时间，纵使于书楷新拜了周夫子，也不可能提升的这般快。他能踩着王锦言往前排两名，进步速度不可谓不快。 　　等到院试到来，于书楷因着基础实在不够扎实，一直都没有定下太高的目标。不曾想，他直接进了前十名，考得第八！ 　　许小芽对于名次并无太大执着。她只知道，于书楷考过院试了。 　　确定了这一点，于许小芽而言便是莫大的惊喜：“恭贺夫君考过院试，夫君好厉害！” 　　“对吧，为夫也觉得为夫挺厉害的。”在许小芽的面前，于书楷颇有些厚脸皮，笑着自夸道。 　　站在一旁的李家婆子忍不住也笑了。 　　她倒不是觉得于学子不厉害，可当着他们家公子的面这般自夸，于学子有没有认真考虑考虑他们家公子这位院试头名的感受？ 　　李君懿挺欣慰的。于书楷能考得第八名，他这个小夫子功不可没。毫不夸张的说，于书楷自打进了五水学院，所有的功课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于书楷的才学，他心下有数，没有任何的质疑。 　　“第八名还差了些，下次争取前五名。”丢下这么一句话，李君懿起身离开。 　　“什么？前五名？我说李兄，不带你这样欺压同窗的。我能考到第八名已经很是幸运了，你居然还要求前五名？院试开考前，你也没给我定下前十名的目标啊！怎么考完院试，又给我布置任务了？太欺负人了……”于书楷一边抗议，一边扶着许小芽跟上。 　　他们本就是来看院试成绩的。而今名次已经出来，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眼看时间不早，正好回家准备吃午饭。他家娘子还饿着肚子呢！ 　　这边于书楷一行人满意的离去，另一边的王锦言就不是那般好心情了。 　　此次院试他卯足了劲儿很努力的学了很久，又有张夫子私下里的诸多叮嘱和照拂，本以为他的院试名次势必很是亮眼。可事实上，他也只是考了区区第十名而已。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于书楷的名字居然又排在了他的前面！第八名，呵，真是好笑！于书楷凭什么考第八名？就于书楷做的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哪里来的资格跟他一较高下？ 　　一时间，王锦言心情忽上忽下，很快就积聚了一股无名怒火。 　　张倩儿也觉得有些打脸。李君懿就算了，五水学院赫赫有名的大学子，县试和府试都是头名，院试顺利再拿下榜首着实理所应当。 　　可这个于，于书楷！就是刚刚她骂过的那个学子吧？她就说嘛，又没权又没势的，于书楷哪里来的底气敢冲她叫嚣？ 　　搞了半天，于书楷看不上的并不是她，而是王锦言。正因为王锦言考不过于书楷，才学不如于书楷，于书楷才有胆子敢让她道歉赔不是。 　　仔细回想于书楷和王锦言在茶楼的对峙状态，摆明了于书楷处于上风、王锦言却有些心虚……张倩儿着实憋出一肚子的火来。 　　亏她爹还成日在家里夸赞王锦言如何如何厉害、学问又是如何如何的好，她还真以为王锦言最起码能拿下前三名。哪想到到头来，王锦言居然只考了第十名。 　　这一霎那，向来都自诩高人一等的张倩儿脸上火辣辣的烧，再不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小姐！小姐你慢点！等等我！”跟在张倩儿身边的丫鬟并不识字，也并不知道王锦言居然考了什么名次。或者说，她连王锦言到底考没考过院试都不知道。 　　此刻见张倩儿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丫鬟心下一咯噔，只以为王锦言没考过院试，着急忙慌追了上去。 　　被丫鬟这么一喊，王锦言回过神，顾不上其他，也朝着张倩儿跑的方向跟了过去。 　　就是因着他院试名次不是那般理想，才越发需要张夫子更多的指点。而张倩儿，正是他巴结讨好张夫子最佳的途径，他决计不能放弃。 　　“夫君，你放假了？”院试结果张贴出来，于书楷越发悠闲的留在家里陪伴许小芽，半点没有要去五水学院上课的架势，引得许小芽不禁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回上米村一趟？” 　　“嗯，有半个月的假期。不过回上米村就不必了，来不及。而且我已经托人捎带了一封家书回去，届时娘会来五水县找咱们的。”眼看许小芽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于书楷不放心的提早做好了安排。 　　“真要让娘大老远赶来五水县啊？我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又有夫君你和李婆婆在，我和孩子都被照顾的很是周到和细致。是不是就不必麻烦娘了？感觉这样一来，娘会很辛苦的。”想着于大娘到底年纪大了，肯定更适应在上米村的日子，突然让于大娘赶来五水县，还不定要待上多久，许小芽不由说道。 　　“这事可轮不到咱俩做主。你真不让娘来，娘才会生气。”知道许小芽是心疼于大娘，于书楷耐心跟许小芽解释道。 　　“这样啊，那还是辛苦娘跑这一趟吧！”想着于大娘的脾气，许小芽点点头，不再坚持。 　　“放心。娘的身子骨一向很好。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娘应该不会是一个人来五水县。大嫂或者三嫂，肯定会有一人跟来，也能帮娘分担分担。”于书楷分析道。 　　“大嫂和三嫂也要来？”许小芽倒是没追问为什么不是于二嫂来。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会有哪个嫂子特意跟来五水县照顾她，也想不到这么多。 　　“八/九不离十。”先不说这是一个难能可贵出远门长见识的机会，只说于大嫂和于三嫂一贯以来对许小芽的态度，于书楷笃定，两位嫂子最起码会来一位。 　　听于书楷这么一说，知晓于大娘那边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许小芽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再多言其他。 　　如若能有一位嫂嫂跟着，于大娘也就不会太累了…… 　　于大娘的行动力向来很强。于书楷考过院试的喜讯才刚一传到上米村，于大娘立马张罗起了包袱。 　　“娘，咱们真不办喜宴啊？四弟而今可是秀才老爷了，可给咱家长脸面了。”于大嫂也在忙着收拾东西，边收拾边问道。 　　“老四又不在家，有什么好办的？等以后老四回来再说。”于大娘摆摆手，随口回道。 　　热热闹闹一大院子的席面，该被恭贺考过院试的正主却不在，那不是白费功夫、瞎折腾么！ 　　“哦，也行，那就以后再说。”于大嫂也没多想，开始四下巡逻可以带去五水县的吃食，“娘，家里得酸萝卜是不是也要带上？” 　　“要！老四说了，老四媳妇想吃，可家里离得远，一直没能吃上。好不容易咱们去了，当然得让你四弟妹吃到嘴里才行。”于大娘心里也惦记着这事，肯定的回道。 　　“好！那把酸豆角和酸白菜也都带上，四弟妹肯定都喜欢吃。”于大嫂当即不客气的将厨房里的瓶瓶罐罐都给装了起来。 　　“大嫂，五水县不差吃的吧……”于二嫂平日里不挑食，可天气一热就只想吃些酸的，否则她就吃不下饭。 　　八月的天又正热，一看于大嫂将家里所有的酸萝卜、酸豆角、甚至连酸白菜也都带走，于二嫂忍不住开了口。 　　这些酸菜都是自家腌制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小芽还非要跟她抢，摆明了就是成心跟她过不去！ 第78章 更新 　　“瞧二弟妹这话说的。这些东西是外面买不买得到的问题吗？咱们带过去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心意。等四弟妹看到这些东西, 就算不吃也能发自内心的感动，多好？”难得于大嫂还感性上了，话都说的好听了起来。 　　“大嫂这话说的我爱听。四弟妹人在五水县都好几个月了, 肯定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可咱们家里的东西不一样啊, 又正宗又地道, 还是咱娘亲手做的。四弟妹哪里是想吃酸萝卜, 四弟妹明明就是想咱娘了。”瞥了一眼面带不甘心的于二嫂，于三嫂不假思索的帮衬起了于大嫂，跟着说道。 　　“对对对。四弟妹肯定是想娘了！”于三嫂这话比于大嫂说的还好听, 连于大嫂都忍不住点头称是。 　　于大娘就更别说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 偏偏嘴上还念叨道：“老四媳妇就是年纪太小了, 又离家那么远, 能不想家、不想咱们吗？” 　　“主要还是因着娘对四弟妹好, 又是真心待四弟妹。这不，四弟妹离家才几个月，就额外想娘了。”论拍马屁，于家三妯娌就属于三嫂最厉害。 　　“就你会说话！”于大娘飞了一个白眼过来, 话语中却不带丝毫怒气。 　　于三嫂便笑了，只当于大娘这话是在夸赞她，非但不生气，还乐颠颠凑了过去：“娘, 我昨个回我娘家去要了一些大红枣和小米, 咱们一起带给四弟妹养身子。” 　　“娘，我也要了！我回娘家去要了好些鸡蛋，都带去五水县给四弟妹吃。”于大嫂不甘落后的嚷嚷道。 　　“大嫂，鸡蛋不好带的吧？路上不会碎了？”于三嫂扭头问道。 　　“不怕不怕。我让我娘家大哥弄了好些稻草裹着, 不怕碎。”于大嫂摆摆手，大咧咧的笑道。 　　“这样啊，那我趁着有时间也再回娘家一趟，多要些鸡蛋。咱们自家养的鸡蛋更养身子，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吃多了。”于三嫂说着就找了篮子往外走。 　　于二嫂简直要疯了。什么自家养的鸡蛋比外面卖的好吃？自家养的是鸡蛋，外面卖的就不是鸡蛋了？她许小芽哪里有这般的金贵？于大嫂和于三嫂都疯了吧，婆家的东西不够拿，居然还跑回娘家去拿？ 　　原本就因着天热没有酸菜吃的于二嫂眼下更是烦躁，实在懒得理睬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惺惺作态，扭身回了屋子。 　　不管于二嫂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于大娘她们这次走，是真的差点把整个家的各种存货都给搬空了。任凭于二嫂再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就连到了于二哥面前，于二嫂也不敢多说。 　　别无其他，于二哥帮着搬东西的时候，别提多主动了。只看于二哥脸上的热情笑容，于二嫂就知道，于二哥是百分百站在于大娘那一头的。 　　咬咬牙，于二嫂决定了，于大娘她们一走，她每顿饭都随便做。她就不信，顿顿饭都吃不好，于二哥能不生气？于老爹和于大哥他们都能没有任何异议？ 　　于大娘一行人抵达五水县的时候，已经是金秋九月了。 　　也是亲眼看到于大娘的做派，李家婆子才真正意义上认知到许小芽之前说的于家人对她好，是何其的好。 　　在李家婆子的设想里，于大娘对许小芽应该是不打不骂，面子功夫做足了慈爱和温和。这样的婆媳关系，已然是极为完美，且人人称道、甚至艳羡不已的了。 　　然而事实上，于大娘对许小芽远比李家婆子想的要更加的真心实意。 　　自打于大娘来到五水县，李家婆子就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许小芽的吃穿住行，立马就有人接手了。 　　也不单单是于大娘，就连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二人对许小芽也是看得见的真心，尤其关怀。 　　“娘，您和大嫂、三嫂也都歇歇。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活要干，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见到面就被于大娘三人围着各种关怀，直让许小芽又是窝心又是感动，连忙说道。 　　“哎哟，这好几个月都没在你这丫头身边，老四肯定没把你照顾好，娘哪里放心的下？”来到五水县的第一时间，于大娘没有急着歇息，而是四下认认真真的仔细查看了一番。 　　对于书楷和许小芽在五水县的住处，于大娘肯定是满意的。 　　怪不得都说李学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今个一瞧，果然如此。看看人李学子家的府宅，又宽敞又好看，肯定值不少银钱。 　　最关键的是，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院子还带有小厨房，于大娘已经去看过了。厨房里柴米油盐都备的很齐，蔬菜和鱼肉也都有，显然是每日都开火的。 　　换而言之，于书楷和许小芽都没被饿着，而且吃的还不错。 　　再看院子每个角落都被打扫的很干净，绳子上还晾着于书楷和许小芽的换洗衣裳，于大娘越发肯定了当初于老汉和于大哥回去说的那些话。 　　果然，李家婆婆是个做事麻利的，也极为上心，很靠谱！ 　　“对呀，四弟妹。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几个月，娘天天都在家里念叨你，生怕你在五水县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又怕你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这下好不容易见到你，娘可不就得多看你几眼么！”于大嫂一边把她们带来的吃食往外拿，一边笑着打趣道。 　　“这个我证明，大嫂说的都是事实。”于三嫂也是乐呵呵的跟着说道，“四弟妹，娘是真的想你，一天里能念叨你数十遍。好几次都忘了你已经不在家里了，一到饭点就使唤我们去喊你出来吃饭……” 　　“就你俩长嘴了？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怎么的？还不准老婆子多念叨念叨几句了？老婆子又没念叨旁人，念叨自个的儿媳妇也不行？”被当面揭穿这几个月的丢人事儿，于大娘没好气的骂道。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不害怕，皆是笑着往旁边躲了躲。反正有四弟妹在，于大娘不会真的将她们怎么样。 　　“娘，我也想您了。”许小芽向来性子实诚，完了还肯定的点了点头，强调道，“好想好想的。” 　　“你这丫头，当娘不想你呀？娘可真是后悔早先让你跟着老四出远门了。外面再好，哪里比得上咱们自个家里舒坦？你又怀着孩子，但凡遇到点什么事儿，娘又离得远，光是着急和担忧能有什么用？”于大娘说着就红了眼圈，紧紧拽着许小芽的手不放。 　　“娘这次来就是打算一直待到你顺利生完孩子，伺候你出了月子，娘就带着你和孩子一块回上米村！只留你一个人在外面带孩子，娘可不放心。辛苦不说，还遭罪，娘舍不得，光是想想就心疼。”于大娘一贯/强/硬，人前鲜少会掉眼泪，今个愣是当着三个儿媳妇的面哽咽了。 　　“娘，您别担心，我很好的，孩子也很好。我不辛苦，也没遭罪，夫君把我照顾的很好。还有李婆婆，李婆婆人很好，又特别的细心，什么事都帮我考虑到了……”许小芽并不擅长哄人。眼下于书楷又不在家，她不由就开始转移话题，寄望能让于大娘别再抹泪。 　　于大娘本也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红着眼圈哽咽一小会儿已然是极限，听许小芽提及李家婆子，她立马擦了擦眼角，连连应着好。 　　至于李家婆子，于大娘郑重其事的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感激：“这几个月真是有劳婆婆帮忙照顾我家儿媳了。这丫头人傻，好些事情都不懂，辛苦婆婆多费心了。” 　　“不会不会。于娘子心善又勤快，什么活都会做，老婆子真没帮上什么忙。”李家婆子摆摆手，说着还指了指院子里的菜地，“喏，要不是于娘子出手，老婆子可种不出来这么好的菜。” 　　别看于大娘嘴上说着许小芽人傻，但也只是她自己能说，要是李家婆子真的顺应接了话，紧跟着就是一番批判许小芽如何如何不会干活、自己又帮了许小芽何其大的忙，于大娘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不过，李家婆子不是这种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恰恰相反，李家婆子最擅长的就是人情世故。单凭于大娘和许小芽的相处，李家婆子已然知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于大娘。 　　很碰巧，李家婆子跟于大娘一样，也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许小芽。乃至于这两位凑到一块，就全都是夸赞许小芽的话语了。 　　眼看李家婆子和于大娘很是热情的互相客套，一味讨论的热火朝天，于大嫂和于三嫂索性便拉着许小芽话起了家常。 　　于大嫂和于三嫂都是当娘的人，作为过来人，她们能给许小芽的经验着实不少。甭管有用没用，反正要让许小芽知道，怎么也得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大嫂和于三嫂，许小芽是感激的。认真听着两位嫂嫂的叮嘱和劝诫，许小芽尽数都记在了心里。 　　“对了，四弟妹，咱们这次来五水县，隔壁那个谁也想跟着来呢！”于大嫂忽然想起这事，悄咪咪的说道。 　　“谁？”许小芽先是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她？她来找王锦言？” 　　“对！她真的好好笑，我差点没被笑死。”只要一说到许如心，于大嫂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骗王大娘说她有喜了，结果好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也没见大。王大娘那叫一个气呀！平日里多温和一人，愣是被气的在自家院子里骂了好几日也不见消停。” 　　提起这事，于三嫂也忍不住多嘴了几句：“怀孩子又不是别的事情，随便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都不知道许如心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难不成她以为，她还能骗一辈子？” 　　“还不是听说咱四弟妹有喜了，她嫉妒呗！”于大嫂撇撇嘴，对许如心很是看不上。亲事是骗来的，孩子也想骗来？只可惜啊，孩子可不是男人，根本骗不来的！ 　　“那她到底来没来五水县？”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许小芽问道。 　　“不知道。反正咱娘没答应捎上她。至于她自己有没有找别的法子来五水县，就不清楚了。”于大嫂耸耸肩，不以为意的回道。 　　“这样……”许小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怎么？难不成有什么事儿？”看出许小芽的反应不对，于三嫂关心的问道。 　　“也不是，就……”许小芽并不会撒谎，不过她也确实不是八卦之人，鲜少会议论别人家的是非，乃至就有些迟疑。 　　“就那个王学子另外有心上人了。”正好听到于三嫂的问话，李家婆子代为回道。 第79章 更新 　　李家婆子也不是会到处说人是非的性子, 可王锦言这件事吧，着实让人无法不开口。 　　“啊？什么东西？弄错了吧？王锦言另外有心上人了？他移情别恋了？疯了吧？”于大嫂一头雾水，咋咋呼呼的嚷嚷出声。 　　于三嫂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看看李家婆子, 又看看许小芽：“真的呀？” 　　于三嫂跟李家婆子初次见面, 肯定不会对李家婆子的话深信不疑。但是许小芽的话, 于三嫂是肯定相信的。 　　许小芽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得, 看来是真的了。她们家四弟妹可从来不会说谎，这么实诚一个人哪里骗得来人？ 　　如此一来, 许如心这一趟怕是要很精彩了。只不过呢, 于三嫂丝毫不同情许如心, 反倒乐得看许如心的好戏。 　　王锦言不是许如心想方设法, 骗来骗去才好不容易抢来的夫君嘛！很厉害呀！许如心继续努努力，日后肯定能过的更好、更幸福的。 　　于大嫂俨然也是这样想的，当即就乐得拍起了自己的大腿：“哈哈哈哈，这两人简直要笑死我了！我的老天爷呀, 他们俩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简直太般配了。” 　　“活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们俩谁能熬的过谁！”不管是王锦言还是许如心，于大娘都不喜欢, 想当然不会有好语气。 　　相比许小芽, 于大娘婆媳三人的反应实在不懂得遮掩，直把李家婆子看愣住了。 　　都说人是会偏心的，单说李家婆子对于书楷和许小芽的了解，再对比王锦言明明已经娶妻却还跟张倩儿黏黏糊糊的作为……李家婆子无疑是更偏向于家人的。 　　是以, 哪怕于家人的反应明显是在落井下石，李家婆子也没有第一时间生出厌恶，只是心下暗暗诧异，却并未多言。 　　不过当天晚上，李家婆子就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原因无他，于书楷在下学回来后，主动提及到，许如心去了五水学院！ 　　“她居然这么快就赶上来了？”于大娘可是记得，她们一家人出门的时候，许如心还没动身呢！ 　　“娘，她应该是跟在你们身后一块来的五水县。”全程听完许如心跟王锦言喜不自禁的一番控诉，于书楷已然猜出了大概。 　　“什么？跟着我们一块来的？”于大娘愣住。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许如心居然跟在她们身后，也没看到许如心的身影。 　　“三弟妹，她什么时候跟着咱们的？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吗？”于大嫂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扭头问于三嫂道。 　　“没注意。”头回出门在外，于三嫂别提多谨慎了，始终没有到处乱看，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哪里会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一个许如心？ 　　“不管她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她撞见王锦言跟那个女人没？”初始的诧异过后，于大娘好奇道。 　　“这个……”于书楷跟许小芽最大的区别应该是，对于他记仇的人，他从来不介意多多讨论。 　　故意拖长了语音，在于大娘几人同时望过来的视线下，于书楷勾起嘴角，回道：“还真碰上了！” 　　“哎哟哎呦，居然真碰上了，那打起来了没？许如心那女人最会装了，该不会继续装温柔体贴，宽容大度，甚至不跟王锦言计较？”于大嫂兴致勃勃的胡乱猜测道。 　　“肯定不会。许如心真要能装的那么好，能从小到大都欺负咱家四弟妹？大嫂你可别忘了，她为了能嫁给王锦言，骗了咱们两个村子所有的乡亲，连名声和脸面都不要了。以她对王锦言的看重，只怕她只会疯狂哭闹，又哪里顾得上继续装温柔体贴、宽容大度？”于三嫂语气凉凉的讽刺道。 　　李家婆子顿时就了然了。旁的事情都不必多说，只需知晓许如心从小到大都欺负许小芽，她对许如心的观感就不可能好。 　　“那不是很热闹？可惜咱们都不在场，没能瞅见。这要是还在上米村就好了，咱们扒着围墙就能看见。”于大嫂不无遗憾的感叹道。 　　“没事。四弟应该都看见了。让四弟说给咱们听呗！”指了指于书楷，于三嫂说道。 　　被于三嫂这么一提醒，于大嫂立马就扭头看向了于书楷。 　　于大娘和李家婆子也在看于书楷。当然，也包括了许小芽。 　　于书楷本来就准备说这事，当即也不卖关子，索性当话本讲给了大家听。 　　按着许如心的说法，许如心从上米村到五水县这一路上吃了很多的苦头。好不容易找到五水学院，她本来是很高兴的，也很期待。 　　未曾想她还没看到王锦言，就率先看到了等着王锦言的张倩儿。 　　一开始许如心是没当回事的。张倩儿一看就是读书人家的小姐，跟她和王锦言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许如心自然不会多想，权当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扫了一眼便没再关注。 　　再然后，伴随着学院下课，学子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走了出来。 　　随即，许如心还正探着脚尖到处张望寻找王锦言身影的时候，张倩儿已经欢天喜地的扑进了王锦言的怀抱。 　　没错，是一个飞扑过去，尤为的亲近。直把许如心看的目瞪口呆，差一点就尖叫出声。 　　然而，没有尖叫也不意味着许如心就能保持冷静自持。一步一步走到王锦言和张倩儿的面前，许如心已然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面对王锦言，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不得不说，许如心的突然出现，将王锦言吓了一大跳。乃至王锦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回应许如心，当场就呆若木鸡了。 　　彼时于书楷和李君懿恰好走出学院，正准备回家，却被周遭一众学子给挡住了去路。 　　再然后，于书楷和李君懿便随同其他学子一块听完了王锦言三人的精彩大戏。 　　没错，很是精彩的一出大戏。王锦言和许如心没有反应过来，张倩儿却是反应了过来。 　　“你是谁？怎么喊锦言哥哥夫君？”张倩儿本就是不吃亏的性子，平日里惯常刁蛮，这会儿更是暴跳如雷。 　　寻常称呼也就罢了，“夫君”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喊的？这一刻，张倩儿心中生出满满的恐慌和惊惧。 　　“我是夫君的娘子，你又是谁？”天知道许如心是怎样克制住谩骂和叫喊，愣是没有立马疯狂动手的。 　　她在上米村忍/气吞/声的伺候着王大娘，每日都又苦又累，可她从来没有跟王锦言抱怨过半句，就是担心会影响王锦言读书。她对王锦言真的是竭尽所能的好，再多的委屈她也忍了 　　受了。 　　可王锦言是怎么回报她的？王锦言竟然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欺人太甚，王锦言实在太欺负人了！整个王家都不把她当人看，她…… 　　“我是谁？你自己问问锦言哥哥不就知道了？”怒极反笑，张倩儿直接挽住王锦言的胳膊，输人不输阵。 　　就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王锦言的夫人，她也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女人变得不再是。也所以，张倩儿根本就不畏惧许如心的存在，更是没有将许如心放在眼里。 　　许如心再好的脾气，亲眼看到王锦言被别的女人这样亲近的挽住胳膊，也是受不了的。更何况许如心根本就不是真的好脾气，她当场就发怒了，上手扯住张倩儿的头发，狠狠一爪子就挠了过去。 　　“啊”的一声痛呼，张倩儿哀嚎出声，不甘示弱的还起手来。 　　加之还有一旁张倩儿的丫鬟立马加入战局，以二对一，很快许如心就败下阵来，脸上硬生生多了好几个巴掌印。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五水学院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热闹又夹杂着莫大争议的冲突。 　　寻常学子哪怕真的像王锦言这般另外遇到了心上人，也是藏着掖着躲在私下里，唯恐被人发现，更害怕被人当众披露。 　　唯独王锦言，新欢旧爱同时出现，又是原配又是学院夫子的亲生女儿，争吵起来着实引人注目。 　　偏偏王锦言因为张夫子的关系、以及他自己的为人处事，在五水学院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又格外的高调，围过来的学子极为默契的都选择了留下，场面顿时越发的热闹。 　　尤其许如心和张倩儿打到最后，王锦言实在看不下去，只能上前阻拦，拉拉扯扯间形象委实难看，可不就成为了所有人注视的焦点？ 　　“那后来呢？许如心跟那位张小姐，谁打赢了？还有王锦言，他有没有挨打？”于大嫂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就追问道。 　　“最后张夫子来了，把他们都带走了。”至于谁打赢了，还真不好定论。反正就于书楷而言，许如心和张倩儿脸上都带了伤，都没讨到好，而且二人的名声和颜面都彻底受损，后续影响只会更大。 　　“还惊动夫子了啊！那王锦言这下可不就完了？”于大嫂落井下石的奚落道。 　　“大嫂，这位夫子只怕是张小姐的亲爹。”于三嫂脑子转的快，半猜疑半肯定的说道。 　　“啊？真的呀？”于大嫂猛地叫出声来，激动的站起身来，“那可真是闹大了！” 　　“管他闹不闹大，估计热闹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多的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了，还能到处往外说？”于大娘摆摆手，发话道，“行了行了，赶紧的，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都去厨房做饭，别饿着你们四弟妹了。” 　　于大嫂和于三嫂立刻应声，准备去厨房张罗晚饭。 　　“别别别，老婆子来就好。”李家婆子回过神，抢着说道。 　　“不用婆婆辛苦。以前咱家是没人来照顾老四媳妇，现下一连来了三个还不能把老四媳妇照顾的稳稳妥妥，那就白来五水县这一趟了。别的不说，咱家老爷子肯定第一个骂人！”于大娘边说边拉住李家婆子，笑着说道，“来来来，婆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坐着歇会儿，就别太累着自己了。” 　　“使不得，使不得。就算于娘子这边用不着老婆子，我家公子那边也需要人做饭。老婆子这就回公子那边忙活去，不打扰于娘子一家团聚了。”见许小芽这边确实用不上她，李家婆子不由分说就要转身离去。 　　“这晚饭都做上了，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的特意分两个灶台？咱家直接把李学子的饭菜也给做了，不就得了？婆婆只管告诉我家两个儿媳妇，李学子有什么忌口不？更偏好哪些菜？上次李学子去我们家吃过宴席，好像对家里的腊肉比较偏爱？咱们这次带了不少过来，待会儿就上桌！”论招待客人，于大娘绝对是个中好手，根本由不得李家婆子拒绝。 第80章 更新 　　于大娘是真的热情, 而且还格外的强硬，李家婆子到底还是没能拗过于大娘，就只得去向李君懿禀明此事了。 　　李君懿对寻常人和事都不是那般的在意。听于大娘说要请客吃饭, 李君懿并无太大异议。 　　他见过于家人, 对于大娘的脾气和秉性也有一定的了解。知晓于大娘就是这般的真性情, 他自然不会拒绝。 　　加之他和于书楷是真的好友, 李君懿自己没把于书楷当外人，会特意提点于书楷的文章，也会将自家宅院借给于书楷住。相对应的, 他对于书楷也不会见外，于书楷的娘便是他的长辈, 他一样要敬重。 　　得了李君懿的准许, 李家婆子当即松了口气, 也没真的什么事都不做, 而是特意跑去帮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块准备起了晚饭。 　　相比许小芽，于大嫂和于三嫂都是爱说话的人。一顿饭的功夫，两人跟李家婆子着实聊了不少事儿，互相之间俨然快要成为熟人的节奏。 　　李家婆子虽然不爱八卦, 但正常的闲话家常她也是很擅长的。跟于大嫂和于三嫂两人聊天，她一开始还会注意言辞，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但是到了后面，她就没什么负担了, 该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不藏着掖着。 　　主要还是于大嫂这个人太真实了。丝毫没有半点的隐瞒，叽叽喳喳就把于家人的事情都给抖露了出来。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于书楷这个四弟是如何如何厉害，许小芽这个四弟妹是如何如何实诚。 　　于书楷如何厉害, 李家婆子亲眼见证，心下有数。对于大嫂的诸多夸赞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言语间诸多附和。 　　而提到许小芽的实诚，于大嫂难免就提到了许小芽的娘家，再就是许如心这个亲姐姐，以及于、王两家的恩怨。 　　李家婆子之前就有听闻许如心从小到大都欺负许小芽，这会儿才算是彻底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煞那间，李家婆子对许如心乃至王锦言都彻底没了好感。 　　都什么人啊！逮着于娘子善良就好欺负是吧？这也就是于娘子命好，阴差阳错嫁进了于家，以后才可劲儿的享福。 　　反倒是那个许如心，眼巴巴盼着嫁给王锦言，还当自己能有什么金窝银窝的好日子过。结果呢？而今的这一切啊，都是报应，老天爷都长眼睛看着呢，才不会让许如心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一直得意下去！ 　　“咱们这次来带了好些自家的腊肉和鸡蛋，都快尝尝，味道可正宗了。”饭桌上，于大娘很有主人家的风范，一个劲的热情招待道。 　　“四弟，这些腊肉是几个舅舅送来的。说是你爱吃，李学子也喜欢吃，让咱们一并都带来。”于大嫂补充道。 　　“对，你几个舅舅这事做的挺靠谱，可算没丢人。”于大娘这人，有时候是真大方，有时候又是真计较。 　　如于书楷四月府试考完回到家，二话不说将家里所有的腊肉都拿出去送人，于大娘就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着实大方。 　　反之，说到家里的人情，哪怕是自己的娘家人，于大娘也是一肚子的不满。哪有总让他们于家吃亏的道理？她那几个兄弟这些年是真的有些过分，说难听点就是得寸进尺，就只知道占他们于家的小便宜。 　　也就他们于家的日子确实过的还不错，否则她老早就跟娘家几个兄弟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这次听说她要来五水县伺候许小芽生孩子、坐月子，她娘家几个兄弟竟然都送来了分量十足的腊肉，着实让她高看了好几眼。 　　“那就要谢过几位舅舅了。”于书楷认真点点头，回道。 　　“谢什么谢？咱们这些年给他们送去的好东西可不少，他们合该多送点好吃的还回来。”于大娘撇撇嘴，话锋一转忽然说道，“这次还是占了老四媳妇的光，得感谢老四媳妇才对。” 　　“娘这话说的在理。要不是四弟妹有喜，几个舅舅肯定想不到给四弟和四弟妹送来腊肉。”于大嫂嫁进于家这些年，还真没吃过几个舅舅特意送来的腊肉。今个是头一回，她也觉得自己是沾了光。 　　于三嫂点点头，脸上满是笑容：“还要多谢四弟妹肚子里的娃儿。这个娃儿来的正是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可都盼着娃儿出生呢！” 　　“嗯。老四媳妇你只管安心养胎，旁的什么事情也不必忧心。你们爹说了，男娃女娃咱们老于家都稀罕，你可别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胡思乱想，闷坏自己多划不来？”于大娘是真的心疼许小芽，又怕许小芽凡事都闷在心里不说，索性当众表明了态度和立场。 　　在座这么多人听着，她自己说出口的话肯定是算数的。所以许小芽完全不必多想，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许小芽本来也没多想。生儿生女这事上，于书楷的态度比任何人都更早告诉她了。 　　跟于老汉和于大娘不一样，于书楷更偏向要个闺女。按着于书楷的话来说就是，闺女香香软软的，又乖巧又贴心，懂事又孝顺，多好！ 　　但是儿子么，又调皮又闹腾，不管养在哪里都免不了的上蹿下跳，只怕日后还会是个混世小魔王，整个家里都得顺着他、怕着他……光是想想，于书楷就忍不住头疼。 　　许小芽倒是觉得还好。如若真生了儿子，她肯定会好好教养的。而且相较而言，她想要这胎是个儿子。这样她下一胎生女儿的时候，女儿就有哥哥护着了。 　　想想自己上没有哥哥，下只有弟弟，许小芽自小就觉得很是遗憾。 　　不过如果是许家的哥哥，许小芽感觉很有可能又会是下一个许如心。如此一想，好像又不是那般的期待了。 　　不管怎么说，许小芽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经历她的过往。不管这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她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宠着、养着、教着，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步她这个亲娘的后尘。 　　再者，还有于书楷在呢！ 　　在许小芽的心里，于书楷永远都是她最强大的后盾。只要有于书楷在，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担心。 　　乃至于自打来了五水县，哪怕身边没有亲人的陪伴和照顾，许小芽也始终适应的很良好。现下有了于大娘她们的陪伴，许小芽就更加安枕无忧了。 　　尽管李家婆子已经知晓于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极好。可连孙子都不求的吗？这般善心又大度的好婆婆，李家婆子着实意外，也大吃一惊。 　　李君懿倒是觉得还好。他去过于家，知道于家小一辈有好几个男娃，而且都已经被送去镇上读书了。如若在这般前提下，于大娘还非要许小芽肚子里必须是男娃，就很不讲道理了。 　　至今为止，李君懿对于家人的观感还算不错。在他看来，于家人并不曾让他失望，于大娘的态度亦是情理当中。 　　也只有这种相亲相爱的家里，才养的出于书楷这般洒脱的性子和率直秉性。某种程度上，李君懿是羡慕于书楷的。 　　于书楷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管是依着自己的爱好写出精彩的话本，还是突然幡然醒悟后起奋发认真读书识字的决断力，都精准的踩在了李君懿的点上。 　　固然李君懿学问足够的好，也写的一手文章，可李君懿不可能写话本，也写不出话本。而李君懿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专心读书、认真写字，全然没有肆意玩耍、想偷懒就偷懒的自由…… 　　跟于书楷相处，李君懿觉得很轻松，也很自在。这也是为何外人完全不能理解，他却偏偏只跟于书楷成为了至交好友的原因所在。 　　也所以，一贯为人冷淡的李君懿会两次应邀，第一次是前往于家恭贺于书楷考过府试，第二次便是此刻跟于家人同坐一桌吃饭。 　　这样的氛围并不会让李君懿感到尴尬，恰恰相反，他会心生向往。 　　于家这边气氛甚是温馨热闹，张家那边就完全是鸡飞狗跳了。 　　“你已经娶妻？”冷眼看着王锦言，张夫子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 　　他是真的很看重王锦言，才会那般用心的指导王锦言的学问，一心想要送王锦言一个锦绣前程，更甚至有意将自己的独生爱女许给王锦言。 　　可张夫子没有想到的是，王锦言居然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站在张夫子的面前，王锦言微微低头，心下几经考量，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他自然看得出来，张夫子对他的看重和期许。正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会格外花那么多的心神应对张倩儿的痴/缠和无理取闹。 　　眼看他已经走出一大步，连院试名次不是那般的如意都被张夫子轻拿轻放的揭了过去。未曾想，许如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更没有想到，张倩儿和许如心竟然在学院大门外大打出手，不但引来同窗学子们的围观，更惊动了张夫子。 　　这一刻，王锦言知道，他可能即将彻底失去张夫子的提携。但是他无能为力，也想不出更多的言语来搪塞和推脱，一句辩解也没有。 　　“你居然真的成亲了？”张倩儿简直要疯了，捂着被抓伤的脸，嘤嘤哭了起来。 　　太欺负人了！王锦言怎么可以骗她？她都不嫌弃王锦言出身乡野，家世太差，王锦言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她？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越想越委屈，张倩儿跺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倩儿！”王锦言想要追出去的。可他才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身边的许如心给抱住了胳膊。 　　“夫君……”已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许如心不再大喊大闹，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王锦言，红着眼圈着实难过的紧。 　　刚刚在五水学院外的时候，许如心就猜到张倩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此刻听王锦言称呼一声“夫子”，许如心当即知晓了张倩儿对王锦言的重要性。 　　抿抿嘴，许如心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她知道王锦言很上进，也很想走的更快、更远。可同样是出身上米村，于书楷怎么就不用讨好学院的夫子？难不成王锦言的学问还不如于书楷好？ 　　于书楷就能堂而皇之将许小芽接来五水县养着，她却不能？她非但不能，还要被王锦言藏着掖着不能见人？ 　　那么下一刻呢？她是不是该识相点，早早将王锦言夫人的位置拱手让出来，眼睁睁看着王锦言和张倩儿情投意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若真是这样的下场，她当初为什么非要自寻不痛快的嫁给王锦言？明明王锦言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明明王锦言比于书楷更加的有担当，也更加的聪明和厉害，不是吗？ 　　虽然并不是许如心肚子里的蛔虫，可许如心此刻的脸色和心情，王锦言不用猜也能知道。 　　长叹一声，王锦言站定脚步，不再急着去追张倩儿，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张夫子：“夫子，对不住，是学生欺瞒在先。学生今日先行离去，改日再登门致歉。” 　　“你等等。”张夫子生气吗？当然生气。不但生气，他已然暴怒。 　　但是，今日这事不能随随便便敷衍过去。王锦言是他好不容易才寻得的学生，稍加处理不好，他和王锦言来之不易的师生情分便也就此作罢了。 　　因着这般的顾虑，张夫子咬咬牙，拂袖而去：“你先随为师去一趟书房。为师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是。”听出张夫子的言外之意，王锦言双眼一亮，恭恭敬敬的回道。 　　“夫君……”许如心顿时就紧张了，满脸忐忑的看向王锦言。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安抚的拍了拍许如心的手，王锦言紧跟张夫子身后离去。 　　留下许如心暗自握紧了拳头，整颗心都跌落谷底，再无半分的温度。 　　张夫子的书房，王锦言来过不止一次。不过今日这次，较之往日里任何一次都更要让他提心吊胆。 　　他很清楚，如若今日这一关过不去，他之前的那些努力和辛苦便将全部白费。张夫子实在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夫子，只看张夫子平日里对于书楷的屡次针对就能看得出来。 　　王锦言自认没有于书楷那般的厚脸皮，任凭夫子指着鼻子骂都能无动于衷。他很忙，需要更多的时间刻苦读书，根本腾不出多的心神来应付任何一位夫子的刁难。尤其还是张夫子这么爱记仇的！ 　　“你打算怎么做？”张夫子并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锦言沉默了一下，双手抱歉，朝着张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很大的礼：“学生一切全凭夫子安排。” 　　“听我安排？”张夫子嗤笑一声，还真就给出了他的解决方式，“如若我让你休妻另娶呢？” 　　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就在张夫子不耐烦的准备挥手让王锦言出去之际，王锦言开口了。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声音，王锦言越发埋低了身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学生谨遵夫子教诲。” 　　如此一来，反而是张夫子怔愣住：“你，你真的愿意？” 　　“是，学生都听夫子的。”抬起头，王锦言面色坚定，语气听不出丝毫的勉强。 　　“好，很好！”张夫子突然就扬高了嗓门，哈哈大笑着重重拍了拍王锦言的肩膀，“有远见、有野心，懂得取舍、顾全大局。锦言你以后一定能坐稳朝堂之上，为师很看好你。” 　　张夫子言语间的满意毫不掩饰，王锦言心下松了口气，跟着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是，他一定会走的很远。届时，谁也别想勉强他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谁也别想阻拦他的脚步和前程。 　　“行了，凡事速战速决，你先去处理吧！”得了王锦言的肯定态度，张夫子也不再为难，直接放行，末了也没忘提醒道，“倩儿那里，记得去好好哄哄。” 　　“学生知道。”王锦言点点头，应了下来。 　　从张家出来，王锦言没有立刻回五水学院，打算将许如心送去临近的客栈。 　　“夫君，我身上没有带多少银钱，住不了客栈。”出门在外，许如心不是不想带银钱，实在是她没有。 　　初始嫁给王锦言的那段时间，许如心还想着王大娘肯定私下里藏了私房钱。可是现如今的许如心已然老老实实的认清楚现实，不敢再对王家人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奢望了。 　　也是以，此次来五水县投奔王锦言，许如心根本没办法带足够的银钱，这才导致她这一路上吃苦遭罪尤为的辛酸和可怜。 　　如若不是之前来过一次，许如心不可能拿得出来这么大的勇气孤注一掷，独自从上米村找来了五水县。 　　但是似乎，她这一步又走错了。她满心以为，王锦言看到她的时候肯定会很高兴。然而事实上，现下的王锦言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就是她吧！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王锦言的绊脚石，许如心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没关系，我有。”王锦言自打进了五水学院，就始终很卖力的读书，很荣幸获得了好几次学院发放的奖赏。是以，王锦言是有银子的。 　　唯独让王锦言不高兴的是，他平日里的考试名次都不错，轻轻松松就能碾压于书楷。偏偏府试和院试都输给了于书楷，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着实让王锦言怄火。 　　“夫君，咱们不能乱花银钱，住客栈多贵呀！不如我也跟于家一样，住在学院附近照顾你？”许如心并不想住客栈。她这次来，就没打算再回上米村。一直住客栈肯定不是长久之计，除非她想很快就被王锦言送走。 　　“不用这么麻烦……”皱皱眉头，王锦言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是夫君，于大娘她们都来五水县了。夫君应该还不知道吧，许小芽已经怀上孩子了。咱娘在家里一直很期待，希望我也能尽快为王家开枝散叶。所以我才会不远千里找来五水县，为的就是不让娘继续干着急。娘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一向不好……”许如心说着就羞红了脸，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满怀期待的看向王锦言。 　　王锦言已经到了嘴边的诸多言语不禁就打住了。 　　所以于书楷不但院试名次赢过了他，连生孩子也要早过他？ 　　虽然从不想承认，可现下的于书楷已然成为了王锦言心中最在意的对手。 　　试想一个明明从小到大都处处不如他、始终未曾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突然就一夕之间越过他，并且抢走了他所有的风头……怎能不让王锦言介怀？ 　　王锦言不但介怀，几乎快要疯魔了。只要一提到于书楷，他下意识就满怀警惕和戒备，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此次亦然。许如心这边话音落地，王锦言却没有立刻表态。犹豫再三，他带着许如心寻去了五水巷。 　　五水巷在附近这一代很出名，很多学子的家眷都住在这里。王锦言虽然没有刻意打探，但他一直都知道，于书楷就住在五水巷。 　　很多次眼睁睁看着于书楷和李君懿同进同出，一块离开五水学院，王锦言忍不住就艳羡不已。 　　他也想跟李君懿这样的天之骄子成为至交好友。论才学、论品性，他哪里比不上于书楷？于书楷根本就不配站在李君懿的身边！ 　　而今终于有机会来到五水巷，王锦言下意识就四下查看，试图找出于书楷到底住在哪一户人家。 　　想当然的，王锦言不可能单凭几眼看过去就能找到于书楷的所在。几经周折，他和许如心的运气还不错，顺利在巷尾最深处找到了一户人家答应出租自家院子里的一间小屋子给他们。 　　因为不是独家独院，只是一间小小的屋子，连厨房都要跟主人家公用……许如心着实有些不满意。 　　可眼下实在不是可以让她挑剔的时候，加之这附近确实没有第二户人家愿意出租，许如心唯恐王锦言一个不耐烦便不再陪她找房，只得委屈自己先行应下，就此落了脚。 第81章 更新 　　耐着性子陪许如心安顿好, 王锦言就要回五水学院，却在一脚跨出门槛的前一刻，被许如心从身后抱住了。 　　“夫君, 我好想你。”许如心这话不是说谎。她在上米村过的一丁点也不好, 王大娘根本是想方设法的欺负她、折磨她。 　　要不是为了王锦言, 许如心哪里会忍着？也是这么一忍, 她就忍到了现在。 　　以前许如心还觉得她做的都值得，受到再大的委屈也没关系。反正只要王锦言向着她，她早晚能从王锦言这边将自己受过的那些委屈全部都再一次讨回来。 　　可许如心哪里想得到,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王锦言竟然背叛了她！ 　　不要以为王锦言不说, 她就不知道。不要以为她不问, 王锦言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了。她只不过是暂时不问、不理罢了。等日后让她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自然会加倍跟欺负过她的人算总账！ 　　王锦言到底还是留下了。不为别的, 只为跟于书楷一较高下。 　　就算于书楷而今已经快要当爹又怎么样？指不定于书楷就只有一个闺女呢！等他有了儿子，还不是照样将于书楷踩在脚底下？ 　　这一刻，王锦言忘了才刚跟张夫子做出的承诺。或者说，他潜意识其实并不想按着张夫子的要求做。 　　是, 他确实还需要张夫子的提携和关照，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夫子就能左右他的人生。他不过是暂时留在五水学院求学，而非一辈子都困在张夫子之下。 　　等到他朝乡试来临，他便会前往府城。到了那个时候, 五水巷、五水县、五水学院都仅仅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根本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他眷顾和驻足。 　　张家那边是真的以为，王锦言已经将许如心处理好了。毕竟跟张倩儿比起来，许如心着实算不得什么, 张夫子有这个自信，笃定王锦言不敢跟他对着干。 　　张倩儿却是气不过，一个劲的掉眼泪：“爹爹，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倩儿，你自己说，这个人是不是你自己挑中的？”很清楚张倩儿的脾气是如何的不好应付，张夫子板着脸严肃道。 　　“我……”张倩儿瘪瘪嘴，很是气闷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我哪知道他已经成亲了？早知道我还不如挑别的学子呢！” 　　“别的学子？行啊，爹给你一次机会，你现下出门去挑。但凡你能挑出一个比王锦言更出色的学子，爹就准许你另嫁其他人。”张夫子冷哼一声，说道。 　　“我挑就我挑。爹爹每次都说王锦言如何如何厉害，可他的院试名次也没有很靠前啊！院试头名还是李公子，王锦言差远了。还有那个老是跟爹爹作对的于书楷，爹爹每次回家都说他多么多么愚不可及，可他明明就考了第八名，比王锦言还厉害！”提到既定的院试结果，张倩儿别提多生气了。 　　她当日从府试外看完榜单，只觉得分外丢人。亏她还那般激动的跑去陪着王锦言一块看大红喜报。本以为会是很光彩、很雀跃的事情，结果呢？王锦言根本没有她爹爹说的那么厉害，别说头三名，头五名都没有王锦言的名字。 　　“所以呢？你是准备另挑于书楷了？可爹要告诉你的是，于书楷不但成亲了，而且马上就要当爹了。你若是非要去抢，爹不拦着你，反正不是爹跑去给人家当后娘，丢的也不是爹的脸。”张倩儿拿谁跟王锦言比不好，非要说于书楷，可不就把张夫子气的不行？ 　　张倩儿也是个倔脾气，自小就被家里娇惯的厉害，哪怕张夫子指着她的鼻子骂也没用。非但不会熄灭张倩儿的怒火，反而引得张倩儿生出了反骨：“爹爹不丢脸？爹爹你确定？我是人家孩子的后娘，爹爹您不也是人家孩子的后外公？日后我三朝回门，一定把孩子带回来给爹爹您磕头。届时爹爹您不但要发压岁钱，还要管吃管喝、好好待人家孩子呢！” 　　“张倩儿你放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张夫子气的胡子直翘，大力拍桌。 　　张倩儿才不害怕张夫子生气，顾着脸气呼呼的站在那里跟张夫子争锋相对：“是爹爹你先气我的！你说我要给人家孩子当后娘，我丢脸，那我肯定要跟爹爹讲事实、摆道理啊！反正爹爹不觉得丢脸，管我给不给人家孩子当后娘？” 　　“好了好了，什么后娘不后娘的？都没影儿的事，也值得你们父女俩气成这样？都别吵了。咱们都好好说话，看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还是张夫人率先架不住眼前的火/药/味，出声规劝道。 　　张夫子和张倩儿同时看向对方，父女两人倒是颇有默契，一致选择了休战。 　　“倩儿，不是爹爹非要管着你。当初是你自己看上王锦言的，之后又跟着王锦言跑前跑后，学院里一众学子谁不知道、谁没看见？你现下再想反悔挑别人，稍微要点脸面的学子都不可能答应。毕竟都在一个学院，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让那人如何自处？文人的嘴，杀人的刀啊……”长叹一声，张夫子率先服软了。 　　就眼下的处境，他也不是没想过其他解决法子。但思来想去，最靠谱的还是绑死王锦言这棵树不撒手。否则，除非将张倩儿远嫁，只怕很难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张夫子这辈子就只有张倩儿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将张倩儿远嫁。又担心选的门第太高，张倩儿嫁过去后会吃亏，这才挑了家世出身极为平凡的王锦言作为栽培学生。 　　哪想到王锦言什么都好，偏偏娶了亲！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干嘛非要管别人说什么……”张倩儿一屁股坐下来，依然嘴硬，语气却是弱了不少。 　　“人生在世，哪里能完全不管不顾别人说什么？但凡是读书人，谁能不要名声？不顾脸面？”张夫子说着就喝了一口茶，稍稍顺顺气。 　　“早知道还不如选李公子呢！”王锦言是张夫子和张倩儿父女二人选的，却不是张夫人喜欢的。 　　在张夫人心里，李君懿才是最佳良婿，谁也比不上。故而张夫人对王锦言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算不上热情。只不过张夫子和张倩儿都喜欢，张夫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李公子？你倒是敢想。”张夫子无奈的摇摇头。 　　“我也觉得李公子很好。”提及李君懿，张倩儿没有任何二话，除了夸赞还是夸赞。 　　说起来，李君懿还是张倩儿第一个喜欢的人呢！彼时懵懵懂懂的心仪，带着一见钟情的美好，更带着不言而喻的崇拜和爱慕。 　　只不过李君懿实在站的太高了，张倩儿比不上，也不敢高攀，便只能将满满的爱慕和喜好尽数又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恰在这个时候，王锦言出现了，精准的填补了张倩儿情感上的空白，渐渐就引得张倩儿入了情/网。 　　再之后，张倩儿便不敢心仪李君懿，更不敢心存念想了。 　　“再好也跟你没关系。倩儿，你可不许乱动歪心思。”一个王锦言，张夫子有的是手段碾压。但换了李君懿，张夫子得罪不起，万万不敢任由张倩儿肆意妄为。 　　“爹爹，我知道的啦！我真要是想做什么，一开始就做了，哪里还会跟王锦言好？”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张倩儿也不是不委屈的。 　　只不过她对李君懿的喜欢更偏向崇拜，也不是真的非要跟李君懿在一起。内心最深处，张倩儿很清楚的知道，她和李君懿之间完全不可能，也无需多言。 　　“知道就好。行了，别往其他人身上扯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肯不肯原谅王锦言？如果肯，这事就还有的谈。如果不肯，那就算了。”张夫子神色认真的看着张倩儿，确定道。 　　“我……”张倩儿自然是不甘心的。她从小自视甚高，深深觉得自己日后定会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嫁的好、过的更好。 　　原本王锦言并非她的第一选择，可她跟张夫子一样，再三考量之后还是选定了王锦言。而张倩儿这个人足够固执，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所以才会在院试成绩出来之后，张倩儿明明很不高兴，却在王锦言甜/言/蜜/语的哄过她之后，她便摆摆手，作罢了。 　　只是眼下的事情不比院试成绩，许如心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她和王锦言之间，张倩儿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就说先来后到，她也输给了许如心不是？ 　　“不愿意就不必勉强。爹也不是非要你嫁给王锦言不可。”张夫子移开眼神，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 　　“爹爹，你说王锦言日后真能飞黄腾达吗？你说他的学问那么好，可他的科考名次一点也不好。他连于书楷都比不过，更别提跟李公子了。”没有立刻回答张夫子，张倩儿转而问道。 　　“如若只说才学，王锦言确实足够的好。至少比于书楷要好，而且好很多。只不过……”张夫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王锦言确实缺了点考运。这一点上，他不如于书楷。” 　　“那也是很大的问题啊！院试只是缺一点考运，是以考了第十名。万一他接下来的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都缺了考运，我要怎么办？”张倩儿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忍不住就生出了一股怨气。 　　“不会。他只是缺了一点考运，并非毫无考运。否则他院试也不会考了第十名不是吗？头十名的成绩不管放在那里，只能说不够出彩，但也并不差，不会影响真正赏识他的人。”张夫子自己便是如此。他固然会埋怨王锦言一到科举考试就发挥失常，但也不会就此放弃对王锦言的器重。 　　“行吧！”点点头，张倩儿终归还是被张夫子说服了。 　　深吸一口气，张倩儿耸耸肩，下定了决心：“爹爹，我都听你的。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很清楚张倩儿不是会动不动就出尔反尔的脾气，张夫子当即也定了心。同时，他也不忘给出承诺：“倩儿，爹爹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的。” 　　许如心在五水巷住下的事情，是被于大嫂率先发现的。 　　跟许小芽当初初始来到五水巷的反应完全不同，于大嫂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一连几日她都兴致勃勃的拉着于三嫂出门到处闲逛，是认路，也是长见识。 　　头两日还需要李家婆子帮忙带路，几圈转下来，于大嫂和于三嫂已然可以自行去市场买菜回来，甚至还跟隔壁邻居唠上了嗑。 　　这么一唠嗑，于大嫂愕然发现，许如心不但也来了五水巷，居然还住在他们的隔壁！ 　　换而言之，这是又变成邻居了啊？还真是该死的缘分，而且是不怎么好的孽缘。 　　确定了许如心的存在，于大嫂二话不说，立马就转身跑回家向于大娘报备去了。 　　“她居然也在五水巷住下了？王锦言跟那个女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于大娘一脸淡然的问道。至于邻居不邻居的，于大娘管不着，也不会管。 　　左右不是她出银子租房，也不是她把自家房子租给许如心住。哪儿哪儿她都不沾边，也无权过问。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许如心是王锦言陪着一块来租房的。王锦言还在那屋里住了好几个晚上，一副跟许如心浓情蜜意的模样，应该是跟那个女人没联系了吧！”隔壁的妇人也是个碎嘴的，于大嫂这一唠嗑，着实知晓了不少内容。 　　“等四弟回来问问呗！”于三嫂也挺好奇王锦言是怎样安抚住许如心的。这事非同小可，许如心又不是天真善良的好性子，居然真的不吵不闹，就这样过去了？ 　　“四弟成日那么忙，哪里会盯着王锦言去干了什么？我估摸着啊，四弟肯定啥也不知道，问也是白问。”于大嫂撇撇嘴，很认真的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打探打探那位张小姐的情况。 　　“不是说那位小姐是学院夫子的女儿？四弟他们应该还是能知道的。”又不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夫子可是每日都会见面的，于三嫂不相信一学院那么多的学子能丁点消息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你们四弟读书那么辛苦，哪里来的时间理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也别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你们四弟。真要想知道，你们自个出门问去。我还真就不相信了，王锦言能把事情藏得滴水不漏，谁都不知道？”于大娘坚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王锦言真的做了，就肯定瞒不过人。 　　于大娘自己是不打算关心这件事的。而今在于大娘的心里，许小芽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以外的其他人和事，在于大娘这里都得往后排。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于大嫂和于三嫂非要凑热闹看笑话，于大娘也不会拦着，随两人去了。 　　反倒是许小芽，对此事的兴趣颇大。 　　王锦言真的在外面跟别的女子好上了？许如心真的原谅王锦言了？ 　　对王锦言，许小芽并不了解。可是对许如心，许小芽绝对了解。 　　许如心当初为何坚持嫁给王锦言，甚至不惜偷梁换柱，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了？难道真的只是因着许如心对王锦言情深意重？ 　　并不是。如若许如心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爱王锦言，又非王锦言不嫁，为何还要应下于家的提亲，而且狮子大张口的找于家要那么多的彩礼？ 　　归根结底，许如心是银子也要、王家的亲事也要，两边都不吃亏。 　　不过许如心肯定没有想到，于家人会这般的刚，愣是把她的里子面子全都硬生生扯了下来，直让不少乡亲私下里议论吩咐，多多少少对许如心向来完美无瑕的名声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也是因着于家人的不好招惹，许如心不得不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还了回来，连布料也被于大嫂抢了回来。这门亲事，许如心已然损失了一半的好处，想也知道她是多么的生气和怄火。 　　而今王锦言又另外有了其他心上人，许小芽不相信许如心能毫无芥蒂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许如心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眼里也容不下这样的沙子。 　　“大嫂、三嫂，你们要是问清楚了，回来也说给我听听。”是以难得的，许小芽主动问询起了旁人家的事情。 　　“那是肯定要说给四弟妹听的呀！”于大嫂顿时就笑了，一拍胸/脯，尤为自信的抬高了下巴。 　　于三嫂本来也打算凑凑热闹。有了许小芽这句话，于三嫂跟着点点头：“成！四弟妹只管安心在家里等着三嫂和大嫂回来给你讲故事听，肯定很精彩，也很好玩。” 　　李家婆子算是发现，于家几妯娌为何能相处的这般好了。 　　虽说都是一家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像于大嫂的横冲直撞，若是少了于三嫂在一旁帮忙兜着，指不定于大嫂得罪了人都不自知。 　　可有了于三嫂帮忙盯着就不一样了。于三嫂会在关键时刻提醒于大嫂，也能拦着于大嫂继续犯傻。 　　反之，于三嫂为人太过精明，这样的人其实不好跟周遭其他人打成一片。毕竟谁也不是傻子，都担心会被占便宜、会不知道何时就吃了亏。 　　偏生于大嫂性子爽朗又直接，很容易就降低了大家的提防和戒备。有她打头阵，轻易就能缓和彼此互相之间的尴尬和疏离。 　　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性子完全是恰到好处的互补。处的不好，谁也占不到便宜。处的好，绝对是互帮互助的大好事。 　　相形之下，许小芽就真的弱势了，存在感也并不高。 　　寻常情况下，像许小芽这样的，肯定会被于大嫂和于三嫂衬托的毫无亮点，乃至被于大嫂和于三嫂联手挤兑和欺压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李家婆子意外的是，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许小芽是真的很好。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虚假客套，而是实打实的有话说话，带着看得见的真心实意。这就很有点稀奇，也令人诧异了。 　　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笑眯眯的于大娘，李家婆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识相的收起了自己的诸多/窥/探心思。这世上凡事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都是有迹可循的。想来，于家人自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就不必她这个外人跟着乱操心了。 　　于大嫂这边发现了许如心，许如心也发现了于大嫂她们。 　　于大嫂和于三嫂是外来人，许如心租住的主人家并不熟悉。可李家婆子和许小芽，主人家都是知晓的。 　　也是问过了主人家，许如心才知道，原来许小芽在五水县过的如此之好，非但没有受丁点的苦头，甚至还多了一个婆子照顾她。 　　不可能！许小芽怎么可能这般的好命？于家就算在上米村勉强算是富户，来了这五水县也能大摇大摆的装阔绰？于书楷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一处单独的院子啊，想也知道住着多么舒服、多么的自在！许小芽何德何能，凭什么抢去她的亲事之后，又占尽所有的好处和风头？ 　　咬咬牙，许如心到底还是忍不住满腔的愤怒和嫉妒，找上了门。 　　于大嫂和于三嫂正准备去打探打探张家的事情，才刚出门，就跟许如心面对面撞上了。 　　“哟，走的这么急，撞着人了！”于大嫂一个没刹住脚，差点被许如心的冲劲儿带倒，当即大声嚷嚷道。 　　许如心也差点摔倒，下意识就想还嘴。不过今日她上门是另有目的，再恼怒也只能忍着了。 　　非但不能生气，许如心还只能竭尽所能的讨好于大嫂：“大嫂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没撞到你哪儿吧？疼不疼？我帮你看看。”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好端端的，你往我们家冲什么冲？咱家可不欢迎你，赶紧的，走人！”许小芽正怀着孩子呢，可经不住许如心的算计，于大嫂毫不客气的直接赶起人来。 第82章 更新 　　“大嫂, 我……”还没进门就被于大嫂当面驱赶，许如心哪里愿意，当即还想继续跟于大嫂掰扯。 　　“你什么你？咱家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自己心里都没点数？”不高兴的打断许如心的解释, 于大嫂满脸怀疑的问道, “许如心, 你别又是想要找上门来欺负我家四弟妹吧？” 　　“不是，真的不是！我只是好不容易在五水县跟小芽碰到，就想跟小芽见上一见。”许如心摇摇头, 抓紧机会博好感，“都说他乡遇故知, 即便只是同村人, 在五水巷遇到也是极大的缘分。更别说我和小芽还是亲姐妹, 血缘亲情浓厚, 再怎么说也要见见面的。” 　　“见面？有什么好见的？你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家四弟妹说？行啊，你说，我听着，保证一个字也不落下的转述给我家四弟妹听。”于大嫂说着就做出了一副竖起耳朵的姿态, 只等许如心开口。 　　许如心登时就噎住了。她的话当然不能说给于大嫂听，除非她成心找骂。可她不说，于大嫂根本不可能放她进去。 　　一时间，许如心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于大嫂本就不喜欢许如心, 眼见许如心犹犹豫豫说不出话来, 越发认定许如心不怀好意，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走走走，赶紧走，少站在这里碍眼。” 　　“大嫂, 我听说小芽有喜了，我想亲口跟她说一声恭喜。”脑子飞快运转，总算被许如心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和说辞。 　　“哦，这事啊，成，我帮你跟她说。”于大嫂撇撇嘴，直截了当的回道。 　　“我想亲口跟她说。”许如心是真的着急，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情绪，只得越发放低姿态恳求道，“大嫂，求求你了，我就是想跟小芽见上一面……” 　　“啧啧啧，听听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大恶人似的。”于大嫂双手环胸，着实有些趾高气扬，“行吧，我就乐意当恶人，我就是不让你跟咱家四弟妹见面！怎么的，你还想把我怎么样？” 　　许如心当然不能将于大嫂怎么样。先不说她而今处处都占劣势，哪怕她想要跟于大嫂动手，都不是干架的好手。 　　眼看于大嫂这边说不通，许如心被逼无奈，只能转而求助的看向了于三嫂。 　　说心里话，不到万不得已，许如心并不想对上于三嫂。比起脾气暴躁的于大嫂，于三嫂着实太难对付了。 　　不过事已至此，许如心别无选择。也或许，于三嫂就放她进去见许小芽了呢？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许如心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朝着于三嫂祈求出声：“三嫂，我就真的只是想见见小芽……”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如果非要堵在这里，那就等等，我进去帮你问问。”于三嫂之所以会这般接话的理由说的很清楚，就是不能让许如心一直堵在这里。 　　眼下是无所谓，她和于大嫂有的是时间陪许如心在这里磨磨唧唧。可再晚些时候，于书楷和李君懿就该回来了。 　　于书楷是自家人，尚且无需顾及。可李君懿不一样。更别说她们于家人现下住的正是李家府宅，当然不能打扰李君懿的清净。 　　也所以，于三嫂没有过多犹豫和迟疑，就转身进屋去传话了。 　　毫无疑问，于大娘和于大嫂的初始想法是一致的。见什么见？许如心是什么好人吗？许如心跟许小芽是什么姐妹情深吗？不见！ 　　可稍稍转念，于大娘还是点了点头，放许如心进来了。 　　像许如心这种有心计的人，不达目的肯定不会离开。而今她们又不是在上米村，哪里经得住许如心的胡搅蛮缠？许如心自己没脸没皮，她们于家人还要脸呢！ 　　“老四媳妇，你要不要进屋歇着？那个谁进来以后，娘自会收拾她，你别怕。”对付许如心，于大娘还是很有自信的。 　　“娘，我不怕。”知道于家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护着她，许小芽轻轻笑了笑，“见就见吧，我没关系的。” 　　许小芽之所以每次见到许如心就绕道，真不是因为她害怕许如心，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小芽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像她跟许如心而今再度见面，想也知道许如心不会有什么正经事。许小芽自己又不是那种喜欢纠缠不清的人，自然不愿配合许如心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无聊戏码。 　　不过今日的许小芽跟于三嫂想的一样，她们人在李家府宅住着，就不能给李家带来困扰。李学子是读书人，许如心可以肆无忌惮的纠缠不清，却不能坏了李家的名声。否则，就是她的过错了。 　　“好，都依你。”许小芽说见，于大娘自然不会拦着。反正有她看着，许如心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小芽！”终于得见许小芽，许如心差点掉下眼泪。太不容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见上一面许小芽都变得这般艰难和卑微？ 　　太过巨大的落差沉沉压在许如心的心头，直让许如心既伤心又难受，委实有些承受不来：“妹妹，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因着过于激动，许如心冲过来就想去抓许小芽的手。 　　再然后，她就被于大娘拦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有话说话，少动手动脚！”于大娘的气场比起于大嫂就真的厉害了，强大的许如心根本不敢讨价还价。 　　不敢跟于大娘对着来，许如心抿抿嘴，索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小芽的身上：“妹妹，听说你有喜了，姐姐一直很想来看看你。只是你一直留在五水县，姐姐又人在上米村，着实离得太远，这才拖到今日才终于亲口跟妹妹道一声‘恭喜’……” 　　许如心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满怀期待的看着许小芽，只等着许小芽接话。 　　许小芽神色认真的看着许如心，听了好半天也没听到重点。至于许如心的恭喜，许小芽根本不相信。 　　见许如心忽然又不说话了，许小芽一脸的不明所以：“啊？” 　　所以呢？吵吵闹闹又大费周章的非要见她，就是为了跟她说一声“恭喜”？许如心可从来都没有这般的好心。 　　每次跟许小芽说话，许如心就免不了的生气。 　　从小到大，许小芽从来都不识好歹，也不懂得说话，更不知道看人脸色。有时候她明明心情还不错，可一跟许小芽说话，她立马就能被气出一肚子的火来。 　　就好像现在也是这样，许小芽根本一丁点的长进也没有。她都说了这么多话了，正常人都该顺着往下接话不是吗？ 　　偏偏许小芽每次都故意让她难堪，成心跟她对着干！尤其是嫁进于家之后，许小芽翅膀/硬/了，越发肆无忌惮的惹怒她……许小芽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亲姐姐放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上。 　　都说她如何如何不好，联手她爹娘悄悄换了许小芽的亲事。可许小芽又哪里是真的在意他们这些血缘亲人？论起翻脸无情，许小芽才是个中高手，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们这些娘家人。 　　如若是以前的许小芽，许如心全然不会在意。可现如今的许小芽明明有能力拉她一把，却每每都对她视而不见，实在可恶又可恨。 　　然而，许如心暂时还没有还击的余地，也没有筹码和底气跟许小芽叫嚣抑或对着干。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往下说：“小芽，你肚子这么大了，孩子应该马上就要生了对吧？生孩子没有娘家人陪在身边可不行，姐姐愿意搬过来跟小芽你一起住，帮忙伺候你坐月子……” 　　“啊？”许小芽诧异的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许如心竟然会提出搬过来跟她一起住的建议。 　　她和许如心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别人不知道，许如心自己还能不清楚？她们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可实在谈不上亲近，更加谈不上需要许如心来伺候她坐月子。 　　“妹妹你放心，虽然咱娘远在下米村，可有姐姐在，一定会将你照顾的妥妥当当……”许如心还待继续表真心，就被于大娘给打断了。 　　“不必了。我们于家的儿媳妇，于家人自会照顾。就不劳烦你这个从小就欺负我家老四媳妇的所谓亲姐姐费心了。”于大娘可不会给许如心留颜面，语气更是不见丝毫温和。 　　果然是许小芽在背后跟于家人说了她的坏话，于家人对她的印象才会这般的差！ 　　此般想着，许如心面色变了变，连忙解释道：“大娘你误会了，我没有欺负小芽。小芽可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她？以前不过是不懂事，姐妹之间小小的打闹罢了。确实有口舌之争，但都是闹着玩，不必当真的。” 　　“闹着玩？闹着玩就欺负我家老四媳妇性子老实，将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我家老四媳妇做，你自己却养的细皮嫩肉，在家里连桶水都不提的？”到底是于大娘亲自上门去提过亲的人选，对许如心的那些过往，于大娘还真就打听的很清楚。 　　只不过彼时于家要娶的是许如心，知道许如心没有被欺负，在娘家过的还不错，于大娘自然心满意足，不会多言。 　　反之，而今于家的儿媳妇是许小芽，许如心的那些举动毋庸置疑就令于大娘很是不乐意了。以前不是一家人，她管不着。现下许小芽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于家人，哪里还由得许如心肆意欺负？ 　　“大娘，你真的是误会了。小芽她从小就力气大，所以爹娘才会让她多干一些家里的活。而我因为自幼身子骨不好，这才被留在家里力所能及的多做一些绣活，卖了钱好贴补家用。”许如心挤出笑容，试图跟于大娘缓和关系。 　　许如心这话是说得通的。这些年下米村所有的乡亲都是这般认为的，没有一个人说过许如心半句不是。 　　至于许小芽，乡亲们固然会觉得她干的活很多，但也更多的是夸赞她勤快、力气大、肯吃苦。 　　相较而言，许如心和许小芽两姐妹的名声都还算不错。只不过在挑选亲事的时候，男方家里考量不同，侧重方向也南辕北辙罢了。 　　如王大娘早先就认定要娶一个勤劳会干活的儿媳妇过门，二话不说就定下了许小芽。而于大娘自家不缺能干活的儿媳妇，就想找个配得上于书楷的温柔姑娘，这才选定了许如心。 　　不过事实证明，王大娘没有看错人，于大娘却看错了人。想到这里，于大娘还是有些郁闷的。 　　好在许如心这个人太会算计，阴差阳错帮于大娘纠正了错误，还给于家送来了许小芽这么一个极好的儿媳妇…… 　　“瞎胡说！我家四弟妹的针线活那么好，难不成还是凭空会的？”许如心话音还没落地，就遭到了于大嫂的反击。 　　于大嫂可是亲眼看过许小芽做的新衣裳的。许小芽根本不像是才刚学会针线活的人。如若按着许如心那般说，难道许家的针线活不该都归许如心一手包揽，许小芽每日都要做那么多的粗活和累活，她哪里来的时间练会一手精湛的绣活？ 　　“就是说。我家四弟妹的针线活可比我这个从小就拿针拿线的三嫂厉害多了。”于三嫂点点头，对于此事很有发言权。 　　于大嫂还能拿一手纳鞋底的好本事跟许小芽比一比，于三嫂就真的是自叹不如了。 　　“于娘子的绣活确实很好。”李家婆子也是从头到尾亲眼见证许小芽做出那些小衣服的全过程。她敢打包票，许小芽的针线活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底，根本练不出来。 　　“不，不是……”许如心摇摇头，神色慌张的想要继续辩解。 　　她确实从小就在家里做绣活，可她并不会给许小芽缝补衣裳啊！那么想当然的，许小芽自己也得会针线活，这有什么问题吗？根本不矛盾呀！ 　　“行了，打住！都是一些骗人的鬼话，还敢跑到老娘面前叫嚣，真当老娘是好糊弄的？”于大娘却是已经不想继续往下听了，不耐烦的摆摆手，粗鲁的打断许如心的话语，“我们于家不差人照顾老四媳妇，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杵在这儿碍眼又碍事了，好走不送。” 　　许如心不想走。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她还想再跟许小芽说上一说。 　　毕竟她只有从许小芽的身上下手，才有可能成功留下来，住进这边宽敞又明亮的大院子。而不是寄人篱下的在隔壁主人家防贼似的眼神下，委曲求全的吃了上顿还要愁下顿。 　　许小芽原本就没什么要跟许如心说的。既然于大娘已经开口赶人，许小芽自然不会拖后腿，更加不可能理睬许如心了。 　　“小芽……”许如心喊了一声许小芽，眼神里满是求助。 　　许小芽没有避开许如心的眼神，她只是目不转睛的回望着许如心，静待许如心的下文。 　　许如心简直要疯了。许小芽的反应不就是听到她在喊了吗？既然听到了，许小芽难道不该回她一句？就只是这样傻愣愣的看着她有什么用？许小芽是蠢货吗？还是白痴？ 　　心下再多的腹诽，许如心也不敢当着于家人的面再说许小芽半句不好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于家人全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傻子，而且还都尽数被许小芽给收买了。她要是再敢挑拨许小芽和于家人的关系，只会吃力不讨好，反倒成为于家人的公敌。 　　最终，许如心还是先走了。反正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今天能见到许小芽，明天就还能跨进这个院子的大门。 　　反正她是一定要住进来的。哪怕花费再多的唇舌和精力也没关系，她势在必得，决计不会长长久久的一直在隔壁受气受罪。 　　“这都什么人啊！我还真当她有什么要紧事。搞了半天，就这两句废话？”望着许如心走远，于大嫂一脸无语的问道。 　　“她还能有什么要紧事？无外乎是想要在咱们面前露个脸，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于三嫂认真回味了一番许如心方才的话语，很快就找到了切/入/点，“娘，她是想要住进咱们这里的院子没错吧？” 　　“美的她！”于大娘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许小芽，语气着实慈爱，“老四媳妇你放心，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嗯，我都听娘的。”许小芽点点头，乖巧的回道。 　　于大娘顿时就露出了笑容：“等着，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大嫂，咱们还出去不？”于大娘进了厨房，自然就没于大嫂和于三嫂什么事了。于三嫂撞了撞于大嫂，悄声问道。 　　“去啊！肯定要出去！不出去怎么知道王锦言跟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全都打探清楚了，等下次许如心再敢跑来咱家闹事，咱们就有法子狠狠治治她了！”于大嫂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于三嫂不由就摇了摇头。有时候她真的很不放心跟于大嫂一块出门。主要是于大嫂太鲁莽了，凡事都爱直来直去，话也不会收敛着说，倒豆子似的全都往外抖，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干嘛。 　　可她不跟着就更不放心了。而今她们人在五水县，周遭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于大嫂闹出什么乱子来，还得于书楷和许小芽帮忙收拾烂摊子。 　　于书楷就不说了，读书人忙着呢！许小芽又正怀着孩子，哪里经得住一些乱七八糟的闹腾？ 　　再说了，她们跟来五水县是为了照顾许小芽，可不是故意来添乱的。否则，于书楷还没开口，于大娘就第一个收拾她和于大嫂了。 　　也罢，她就权当盯着于大嫂，以免于大嫂惹出麻烦好了。 　　张家并不难找。于大嫂和于三嫂早早就跟李家婆子打探过位置，可不就很容易找到了地方，顺带还跟张家附近的妇人们聊上了。 　　也怪张倩儿为人太过高调，她的事情几乎不用于大嫂和于三嫂特意打听，就听了一满耳朵。 　　像张倩儿和王锦言的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正是最近被热议的话题。反倒是许如心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也不曾听到只言片语。 　　“这位王学子是打算当张家的上门女婿啦？”听妇人们说的津津有味，于大嫂忍不住发问。 　　于三嫂没有开口，却也很是好奇这个答案。 　　“那可不？我昨个还听张家下人说，张夫子准备招这个上门女婿，亲事都已经提上日程了呢！” 　　“怪不得我瞧着今天张家买了不少好东西送上门，原来是在筹备亲事啊！” 　　“也是时候该准备了。那张倩儿年纪也不小了，还能一辈子都留在家里不出阁？招个上门女婿挺好的，正适合张家。” 　　“哎，所以说同人不同命啊！张家小姐可不如我家闺女好看，可人家命好，打小就被家里爹娘惯着，又是独生女，连嫁人都不愁。” 　　“这话说的是。张倩儿不但不用发愁嫁人，还有不少才子排着队等着娶她呢！也就张家想招上门女婿，否则张倩儿肯定早嫁出去了。” 　　“听说那位王学子很厉害？学问特别好，还很受张夫子的看重，准备收他做学生呢！” 　　“都要当上门女婿了，是不是学生好像也不那么重要吧！不管怎么说，张家小姐这次总算是能嫁出去了。” 　　…… 　　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视一眼，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王锦言不但要再成一次亲，还要去张家当上门女婿？天老爷，王锦言做这些事，王大娘都知道吗？ 　　如果让王大娘知道，王大娘肯定会被活活气死的吧！得亏王大娘离得远，一时间不会知晓此事。 　　不过，王大娘不知道，许如心还能不知道？许如心可就住在五水巷，离这边没多远，根本就瞒不住的吧！ 　　当然，王大娘和许如心知不知道，都不关于大嫂和于三嫂的事。于大嫂和于三嫂眼下最关键的事，还是立马回去报备：王锦言要给张家当上门女婿啦…… 第83章 更新 　　“上门女婿？”于书楷愣住。他在学院并没听说这件事, 也没看出王锦言好像要成亲了。 　　不过，也或许王锦言隐藏的很好，并不想将此事闹大。想到这里, 于书楷耸耸肩, 便不再多问了。 　　于大娘却是直接炸了：“真的假的？上门女婿？王锦言疯了吗？他可是王家的独苗苗, 王寡妇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他居然敢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他跟王寡妇说了吗？我看他是想要活活气死王寡妇吧！” 　　许小芽眨眨眼，再眨眨眼，认真消化完于大嫂和于三嫂的话,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如果于大嫂和于三嫂说的都是真的，许如心要怎么办？直觉告诉许小芽, 届时许如心肯定会闹得很厉害, 而且一定会牵扯到她的身上来。 　　皱皱眉, 许小芽下意识就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如若真要闹起来, 她肯定是不怕许如心的。但她不希望许如心是现下闹，以防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到许小芽的动作，于书楷瞬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温声安抚道：“娘子安心, 没人敢闹到你面前来。” 　　“嗯。”轻轻点点头，许小芽并未多言。左右她自己会小心注意，一定会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于娘子，老婆子已经交代过, 隔壁那位日后都不可能再跨入咱们府宅的大门。”极为适时的, 李家婆子跟着说道。 　　被于书楷和李家婆子这么一说，于大娘回过神，顿时顾不上于书楷和张倩儿的事，吩咐于大嫂和于三嫂道：“热闹都看完了, 你俩接下来也别再到处乱跑，省得招来麻烦坏了你们四弟妹的心情。” 　　“好。”于大嫂和于三嫂连连点头，立马应道。虽然于书楷的热闹很精彩，可许小芽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她们可不会因小失大，更不敢忘了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 　　一如于大嫂和于三嫂所打探到的，张家确实已经开始张罗亲事了。而王锦言，是隔了两日才知晓。 　　那一瞬间，王锦言整个脑子都懵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上门女婿？这是他想也没有想过的。别说他娘，就是王锦言本人，也无法接受。 　　可当着张夫子的面，王锦言愣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或者说，他这一拒绝，只怕日后便要彻底跟张家划清界限了。 　　如果说之前王锦言那般在意张夫子，是因着院试迫在眉睫，他急需要张夫子的指点。那么现如今的他对张夫子的在意，就完全是因着被院试名次打击到了。 　　原本正常来说，只要他人还在五水学院就读，根本无需惧怕任何人和事。可同一间课室坐着，以于书楷的天资，明明以前处处不如他，在院试中居然赢过了他？ 　　王锦言静下心来仔细探究过这其中的秘密。于书楷确实没有如他这般，直接找一位夫子私下里寻求指点。可于书楷身边有李君懿！ 　　纵使王锦言不想承认，可他确实不如李君懿，这一点不可否认，他也早已认命。但是李君懿一手将于书楷拉扯着往前蹦，还一蹦就蹦到了他的前面，王锦言就不是不高兴了。 　　跟李君懿比，王锦言没有胜算。可是跟于书楷，王锦言是一定要比上一比的。 　　也是存着这样的顾虑，带着更大的野心，王锦言没办法洒脱的跟张夫子彻底决裂。 　　只是，王锦言怎么也没料到，张夫子竟然打算招他当上门女婿。他本以为上次他和张夫子的谈话之后，就不会再有后续了。 　　此刻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无不向王锦言宣告，一切是他自己太天真，想的过于简单了。 　　“为师知道，你在家中是独子。为师跟倩儿商量过，我们的意思是，你跟倩儿成亲后，便立马将你娘接来五水县。你大可放心，不是让你娘来张家住，为师在五水巷为你和倩儿安置了一处宅院。届时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住，倩儿陪着你一起孝顺你娘，只需空暇之余回来陪陪你师母就好。”张夫子既然有意栽培王锦言，当然不会放任王锦言跟他之间心生嫌隙。 　　是以，在招婿的前提下，张夫子给了王锦言很大的便利。比如一处宅院，比如将王大娘接来五水县一块同住的资本。 　　张夫子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出口，王锦言默然了。 　　毫无疑问，王锦言是想要将王大娘接来五水县的。上米村实在离得太远，王大娘的身子又一向不大好，只留王大娘独自在上米村，王锦言着实不放心。如若能将王锦言接到身边就近照顾，王锦言肯定是愿意的。 　　只不过，一听到“五水巷”三个字，王锦言难免有些迟疑。他可没忘了，他还将许如心安置在五水巷。 　　王锦言一直不说话，张夫子当然知道，王锦言是有些不乐意的。 　　对于这样的场面，张夫子并不意外，也能理解。换成是他，肯定也不会想要去当上门女婿。 　　顿了顿，张夫子轻叹一声，解释道：“上门女婿这样的话，不过是大家私下里乱说的罢了。你和倩儿一成亲就搬出去住，谁人还能看低了你？即便是倩儿，也不敢在你面前胡搅蛮缠的。” 　　既然是乱说的，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谣言？总不至于是外人胡编乱造的吧！说到底还是张家放出的风声，才会引来旁人的质疑和非议，稍有不慎甚至会闹出轩然大波。 　　“夫子，我脑子有些乱，暂时没办法给您回答。我今日先回去，改日再登门造访。”王锦言有他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被逼到这个份上，已然踩到了他的底线。 　　实在不想应答，王锦言索性告辞了。 　　张夫子点点头，没有过多的挽留，直接放行。 　　如果王锦言在听完此事后立刻就一口应下，张夫子反而会瞧不上他。 　　现下这样就挺好。王锦言的坚持更加彰显出他的风骨。这样的人，日后一定大有出息，必然不会轻易被打败，也不会轻易倒下。 　　等张倩儿找过来的时候，王锦言已经走了。 　　“爹爹，我就说了吧，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下可好，他肯定再也不想理我了！”跺跺脚，张倩儿发起了脾气。 　　上门女婿是什么样的人？一般都是没什么用的窝囊废！入赘什么的，张倩儿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也是要脸的好吧！难道让她日后出门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招了个上门女婿？ 　　太丢人了！张倩儿才不要。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她都难以接受。 　　“他不答应入赘这件事，咱们私下里可以再商量。可也必须要让他知道，我张家的千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娶回家的。否则，你这几日的委屈和难受又该找谁算账？”倘若没有那位原配的存在，张夫子当然不会故意刁难王锦言。 　　可王锦言娶过亲这件事是事实，亦是无法磨灭的痕迹，会永远的存在。那么，张倩儿再嫁过去，就是继室了。 　　以后的王锦言会走到哪一步，张夫子尚且不断言。可而今的王锦言，确实还没到令张倩儿委委屈屈的嫁过去当继室的高度。 　　也所以，张夫子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挫挫王锦言的锐气，也是想要敲打敲打王锦言，警醒警醒王锦言。 　　从张家出来，王锦言猛地深呼吸了几次，心情才慢慢得以平复。他来过张家这么多次，这是唯一的一次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差一点就窒息。 　　双手握紧拳头，王锦言没有片刻犹豫的，走向了五水巷。 　　许如心这几日一直在等王锦言，却始终没有等来王锦言，不禁就有些着急。今日她本打算再去隔壁找许小芽商讨搬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跟王锦言正面遇上了。 　　尽管王锦言没有说出口，可许如心一眼就看出，王锦言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抿抿嘴，许如心暂且不再去想搬去隔壁的事情，急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哄起了王锦言。 　　不得不说，许如心跟张倩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子。于王锦言自己来说，他肯定是更喜欢许如心的。哪怕许如心偶尔有些小脾气，可许如心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似水的，而且非常的善解人意。 　　相形之下，张倩儿就是被爹娘宠坏的刁蛮小姐，稍稍不如她意她就不依不饶，而且还要闹得天翻地覆。这样的性子，实在不宜娶回家当媳妇。至少，王锦言不喜欢。 　　可张倩儿也有她的好。她的家世足以匹配王锦言，尤其是即将步步登高的王锦言。她的才学固然不够好，但也读书识字，还会念几句诗，亦是颇有情趣。 　　这些，便又是许如心无法跟之相比的了。 　　只不过，再多的衡量和比较也敌不过“入赘”这两个字带给王锦言的冲击和伤害。这一夜，王锦言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愿想。 　　不管是张夫子也好，张倩儿也好，甚至是于书楷，王锦言尽数都抛掷脑后，全都不想再去烦恼了。 　　许如心自然是抓紧一切时机，想方设法的哄着王锦言。她而今别无其他希望，就只能指着自己的肚子能争气了。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也是最后的筹码。 　　十月怀胎，许小芽顺利生下了她和于书楷的长子。 　　于大娘直接高兴坏了，乐呵呵的抱着孩子不撒手，一个劲的叮嘱于大嫂和于三嫂赶紧给许小芽准备吃食。 　　“来了来了，本来就热在锅里。这会儿正好，刚刚不烫嘴。”说着话的功夫，于大嫂就端了一大碗糖水鸡蛋送了进来。 　　“来，三弟妹，抬抬手，三嫂再给你擦擦。”于三嫂则是拿了热毛巾，动作轻柔的帮许小芽擦拭身体。 　　于书楷就陪在床头。本来他也想动手的，却被家里几个女人给拦住了。 　　眼看于大娘她们都忙的不亦乐乎，于书楷无奈的摇摇头，索性就什么也不干，只专心陪着许小芽了。 　　“娘子，你辛苦了，要不要好好睡会儿？”打从许小芽胎动，于书楷就一直守在屋外。亲身经历这么一段历程，于书楷只有一个念头，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他是真的听不得许小芽喊疼。从小到大，于书楷就没有怕过任何事。但是今天，他知晓了“怕”这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不用，我不累。”看到于书楷眼底的心疼，许小芽心下暖暖的，摇摇头，轻声回道。 　　“怎么可能不累？老四媳妇你就是性子太实诚。该喊累就喊累，该喊疼就喊疼。你什么都不说，你男人哪里知道心疼？”最是听不得许小芽这般懂事又体贴，于大娘开口说道，“还有老四，你别引着老四媳妇跟你说话。她这次可是遭了大罪，鬼门关走了一趟，只怕又累又疼，让她吃饱了好好睡一觉。” 　　“好，我知道。娘子你先吃，我喂你。”对于书楷来说，被于大娘训，这可是少有的情况。 　　不过于书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又从于大嫂的手里接过糖水鸡蛋，先试了试温度，确定真的不烫嘴，这才细心的喂起了许小芽。 　　“好了，咱们都出去。”于大娘将怀中睡着的孩子放进许小芽床边的摇篮，带着于大嫂和于三嫂出去了。 　　原本于大娘是想要直接将孩子抱回她的屋里，由她来带着。可后来想了想，她又放弃了。原因很简单，许小芽这个亲娘肯定舍不得孩子就这样被抱走。 　　所以，虽然确实打心眼里很喜欢刚抱到手的小孙子，于大娘却还是没有只顾自己，而是特意将孩子留在了许小芽的身边。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儿。虽说她们自己都已经有自己的孩子，可这个小侄儿软嘟嘟的，瞧着就讨喜，她们很难不喜欢。 　　“娘，小禄宝儿长得真好。”出了门，于大娘还忍不住跟于大娘念叨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咱家老四和老四媳妇的孩子，是长得不好吗？”在于大娘心里，于书楷本来就长得很好，许小芽的样貌也可圈可点，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 　　“娘这话说的对。四弟和四弟妹长得都好，小禄宝儿可以算得上是咱家最好看的孩子了。”有一说一，即便是于三嫂自己的儿子，她也觉得比不上小禄宝儿。 　　对了，小禄宝儿是于书楷和许小芽给孩子取的小名。本来是叫小福禄的，直接被于大娘她们省事的叫成了小禄宝儿，只觉得这样更亲昵。 　　屋内，于书楷和许小芽也在看小禄宝儿。不过只是看了一会儿，于书楷就让许小芽睡觉了。 　　“没事儿，有我在这儿守着，娘子你只管安心睡。”于书楷轻声安抚道。 　　“嗯，好。”许小芽确实是很累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回答完于书楷，她只是稍稍偏头，就立刻睡着了。 　　于书楷不禁就越发心疼了。静静的盯着许小芽的睡颜许久，又转头看了看摇篮里的小禄宝儿，不知不觉间于书楷的嘴角就高高扬了起来。 　　李家婆子提着一大篮子吃食送进来的时候，于大娘已经开始动手做饭了。 　　“婆婆怎么又送来吃食了？真是太麻烦您了。”于大嫂眼尖，第一个看到，当即迎了上去。 　　“不麻烦、不麻烦。我家公子交代了，只管多做些好吃的给于学子送来。”李家婆子还是很讲分寸的。明明是给许小芽送的吃食，她直接就说成是给于书楷送的，礼仪和面子都做足了。 　　于大嫂虽然算不得绝顶聪明，可她也不是傻的。像她们来五水巷这么久，除了第一日李君懿受邀来过她们院子一起吃饭，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院子，无疑是有意避嫌。 　　按着于大娘和于三嫂私下里说的话就是，李君懿才是真正的君子，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跟她们村里出来的读书人实在有着极大的差别。 　　像王锦言，从小就被称之为上米村乃至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读书人。以往于大娘也觉得王锦言很不错，打小走路就腰板/笔/直，常年一身干干净净的学子服，瞧着很有读书人的气质。 　　反倒是自家老四，虽说也是读书人，却惯常爱胡闹，说话做事都一副玩世不恭的调调，一瞧就跟王锦言不是一路人。 　　早先于大娘还想着，读书人就该像王锦言那样。不过自打有了王锦言和许如心的事情，于大娘再无这样的念头，对王锦言也格外看不上了。 　　啧啧啧，读书人要都是王锦言这样的，于大娘才不稀罕呢！还不如都像她们家老四这般，就算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他们家老四多正直、多坦荡一人？这不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不过亲眼瞧过李君懿和于书楷另外一帮同窗之后，于大娘的想法就又变了。 　　她就说么，真正的学子哪里是王锦言那样的，合该像李君懿这般才对。 　　等来到五水巷之后，于大娘对李君懿的印象就更好了。这也就是她们于家没闺女，否则于大娘肯定要将李君懿视为最佳女婿的。 　　当然了，以他们于家的门槛，肯定攀不上李家的大门。于大娘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有闺女。 　　总而言之，于大娘婆媳三人对李君懿感观极佳，话里话外都是对李君懿的夸赞和感激。 　　乃至此刻看到李家婆子手中的吃食，于大娘三人又是一番连续不断的好听话。 　　李家婆子不由就笑了。谄/媚/的话，她这些年听过不少，可像于大娘三人这般直白又朴实的夸赞，她却是头回听到。而且极其意外的，感觉还不错，她竟然丝毫不觉得刺耳。 　　“原本老婆子也想过来帮忙的。可有于大娘坐镇，又有她两位嫂嫂帮忙，老婆子是真插不上手。这不，看还有时间，老婆子就去准备了这一桌吃食。说起来老婆子这一手厨艺还算不错，于娘子早先吃的也很合胃口，趁着这个时间多补补肯定是好的。”于大娘三婆媳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李家婆子确实帮不上忙。 　　也是以，在确定许小芽顺利生下小禄宝儿之后，李家婆子便转身回李君懿住的院子做饭去了。 　　“多谢婆婆费心了。”示意于大嫂接过李家婆子送来的吃食，于大娘连连道谢，“我家老四媳妇也是好运，碰到婆婆您这样的善心人，能帮忙一直照顾她。我们这些家人远在天边，要不是有婆婆帮忙照顾着，我家老四媳妇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头、遭多少罪呢！” 　　“应该的。于娘子是好人，合该少吃些苦头。”李家婆子摆摆手，语气很是真诚。 　　伴随着于大娘她们的到来，李家婆子知晓了很多有关许小芽的事情。知晓的越多，李家婆子对许小芽也就越发的喜欢，更多的是心疼。 　　尤其是许如心，李家婆子十分不喜欢，也不待见。因此对许小芽，她就更加有偏向了，言语间尽是对许小芽的维护。 　　于大娘本就是真心相待许小芽。多一个人对许小芽好，于大娘自然不会排斥。反之，她还会发自内心的感激。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李家下人跑进来传话，许如心又来了！ 　　“不见！”摆摆手，于大娘的语气很是不耐烦。这么大好的日子真要放许如心进来，就真是晦气了。 　　李家婆子也看不惯许如心，当即没有表态，俨然是赞同于大娘的决定。 　　“那人说是来给于娘子送红鸡蛋。”要是旁的事情，看门的下人并不会多话。可红鸡蛋是喜事，沾了小公子的喜气，他便不敢随便做主，将许如心拒之门外了。 　　“红鸡蛋？咱们于家添丁，红鸡蛋肯定是我们于家准备，怎么还轮到她瞎添乱了？”于大娘厨房里可备足了红鸡蛋，正打算让于大嫂和于三嫂拿出去送给周遭的邻居。哪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许如心又冒了出来。 　　“娘，红鸡蛋可不能随便准备，我和三弟妹这就把咱们准备的拿出去送了。”于大嫂说着就扭身进厨房端红鸡蛋去了。 　　“娘，这事交给我和大嫂，您只管放心。”于三嫂点点头，认真回道。 第84章 更新 　　对于大嫂和于三嫂, 于大娘还是很满意的，也没多说其他的话，直接让于大嫂和于三嫂出门去做事了。 　　至于门外的许如心, 于大娘相信, 于大嫂和于三嫂拿下她绝对不是问题。 　　事实上, 一看到于大嫂和于三嫂出来, 许如心就变了脸色。 　　她就知道，于家人不会轻易放她进门。可她若是错过今天的机会，之后怕是更难办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许小芽生下孩子这一天上门的！ 　　任凭许如心如何算计, 于大嫂和于三嫂愣是没让许如心进门。 　　“大嫂、三嫂，我是小芽的亲姐姐, 我只是想要亲口跟她说一声恭喜。我们爹娘远在下米村, 没办法赶来照顾小芽。正好我这个姐姐近在咫尺, 所以才……”许如心试图跟于大嫂和于三嫂讲道理。可她话还没说完, 就被于大嫂打断了。 　　“我说这位王家娘子，你是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夫君另娶别人？”于大嫂已经憋了好些天了。之前是顾及自家四弟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经不起许如心一而再的闹腾和算计。 　　可现下不一样了。许小芽的孩子顺利出生，于大嫂再无任何顾忌, 直接就当着许如心的面摊牌了。 　　“什么另娶别人？我夫君怎么可能另娶别……别人？大嫂你肯定是，弄……弄错……”许如心下意识就想辩解，却迎上于大嫂似笑非笑的讥讽眼神，渐渐就没了声音。 　　“哦, 对, 是我弄错了。”许如心不往下说，于大嫂却是笑眯眯的往下说了，“王锦言是打算入赘，当张家的上门女婿。” 　　“什么入赘？什么上门女婿？你少胡说八道, 我夫君不是这种人！”许如心瞬间就白了脸。 　　“啊？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哎哟哎哟，那可真是了不得。你赶紧的呀，别在这儿愣着了，快去找王锦言把话问清楚。这事儿可不是小事，经不住拖。万一王锦言跟张家小姐已经木已成舟，你再说什么可都没用，也来不及了……”于大嫂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态度，煞有其事的说道。 　　许如心已经说不出话来，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于大嫂在骗她，王锦言根本不会这样做的！就算王锦言不爱她了，就算王锦言要娶张倩儿，也不可能是入赘去当上门女婿啊…… 　　再者说，如若王锦言要娶张倩儿，之前为什么要带她去张家？王锦言就不怕她闹上张家，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恶狠狠的咬咬牙，许如心不相信于大嫂说的，一个字也不相信。 　　于大嫂可不管许如心是怎么想的。该说的她已经说完，如果许如心自己不做些什么，别人也帮不了她。 　　再者说了，不管是王锦言还是许如心，都不是什么好人，于大嫂一个也不喜欢，不看他们二人的笑话就不错了。 　　许如心到底还是被于大嫂的话给刺激到了。哪怕她很不愿意相信，却还是动摇了。 　　不过还没等她多问，于大嫂就被于三嫂喊走了。 　　眼睁睁看着于大嫂和于三嫂面带笑容的敲开隔壁一家又一家邻居的门，热情的将手中的红鸡蛋送出去，换回满是善意的恭贺声，甚至还有特别讲究非要还礼的热闹寒暄…… 　　许如心是真的很受打击。凭什么呀？许小芽嫁的人家就能这般的好，她却婆婆不慈、夫君不忠？这么倒霉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被她给撞上了呢？明明于家的亲事理应属于她呀！ 　　不得不承认，王锦言从来都不是一个蠢人。张夫子那边不提，张倩儿却是可以下手。短短时间内，王锦言就成功将张倩儿哄住了。 　　张倩儿原本也不是很情愿让王锦言入赘。她还等着王锦言考中状元、当上大官呢！届时如若让别人知道王锦言不过是他们张家的上门女婿，那岂不是谁也讨不到好？ 　　也所以，在王锦言几度潜移默化的暗示下，张倩儿态度坚决的去找了张夫子谈判。 　　一听张倩儿说明来意，张夫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就说，怪不得王锦言最近见着他就躲。他还以为王锦言被打击得太狠，准备跟他们张家划清界限了。没成想，王锦言竟然撺掇动了张倩儿来当出头鸟。 　　最终，还是张夫子先松了口。 　　凡事过犹不及，该给的警告他已经给了，想来王锦言自己知晓接下来还怎么做了。 　　既然张夫子这边不再/威/逼，王锦言自然没有过多的犹豫，开始继续往张家跑了。 　　他最近的功课虽然没有落下，写文章却是遇到了瓶颈，急需要张夫子帮忙解惑。这事迫在眉睫，比其他任何事都更加的重要。 　　王锦言在忙着学业，张夫子也在忙。该退的步他已经退了，接下来就该是王锦言和张倩儿的亲事了。 　　很快的，张夫子的人顺利从上米村接到了王大娘，并且一路送来了五水县。 　　“娘？”在张家看到王大娘，王锦言委实意外，“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爹爹让人去接咱娘来五水县的。”张倩儿笑得很是得意，带着那么点邀功的意味。 　　王锦言顿了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王大娘。眼下的状况，他娘只怕还没弄清楚。 　　“对，是张夫子派人去接的娘。”王大娘笑着点点头，脸上尽是满意和欣慰，“倩儿是个好姑娘，锦言你可要好好对她，万万不能辜负了她。” 　　“娘……”神色诧异的看着王大娘，王锦言差点惊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娘这一路奔波，着实累了。倩儿刚刚说，要送娘去那个什么巷，住进你和倩儿在那边的新宅院。正好你来了，咱们一块去。”一手拉住张倩儿，一手拽住王锦言，王大娘颇为有些兴致勃勃。 　　五水巷？王锦言当即想要拒绝，却被张倩儿抢了先。 　　“对呀，对呀！锦言哥哥，娘这一路肯定很辛苦了，需要好好歇息。新宅院那边你放心，我都已经让人去打扫干净，也布置好了。咱们直接过去住就行。”面对王大娘的亲近，张倩儿很是受用，也有意向王大娘卖好，当即飞快的说道。 　　王锦言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样咽了回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王大娘露出这种轻松的笑容了。哪怕是当初为他定下许小芽这门亲事的时候，王大娘也只是浅浅表达了她的满意，丝毫不像现下这般，言语间尽是对张倩儿的喜欢。 　　“好，咱们一块去看看。”最终，王锦言只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倩儿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满是雀跃的点点头：“走，我给娘和锦言哥哥带路。” 　　“辛苦倩儿了。”王大娘也是大大的笑容，丁点不掩饰她此刻的好心情。 　　王大娘是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离开上米村，还是这般风光的被马车接来五水县。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也早早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这位张夫子是因为看重王锦言，才会重点照拂王锦言。而且张夫子还愿意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王锦言，无疑是真的很看好王锦言。 　　王大娘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王家的家世和出身，原本根本不可能娶到张倩儿这般的儿媳妇。更别提王锦言已经成过一次亲，还有一个许如心在。 　　比起许如心，王大娘肯定更喜欢张倩儿。单说张倩儿的出身以及能够带给王锦言的极大主力，就足够王大娘高高供着张倩儿了。 　　所以说，王大娘不是不能跟儿媳妇和平相处。只要她想，再难缠的儿媳妇她也能哄好。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张倩儿，不就被王大娘哄得开开心心，乐乐呵呵？ 　　张倩儿确实挺喜欢王大娘的。以她的脾气和性子，如若不是王大娘确实待她慈爱，哪怕王大娘是王锦言的亲娘，她也不见得就会给其好脸色看。 　　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乡下妇人罢了，没什么见识、还上不了台面，难不成还指望她好声好气的将人供起来？ 　　现下这样就很好。王大娘好相处，她也愿意给其颜面，彼此都达成共识，王锦言也不会为难，皆大欢喜，多好？ 　　张家靠近五水学院，自然也距离五水巷不远。是以不多一会儿，王锦言、王大娘和张倩儿三人很快就抵达了五水巷。 　　“咦？”于大嫂正提着才刚买回来的公鸡往回走，一抬头就看到王大娘的身影，瞬间还以为她看错了。 　　“居然连亲娘都接来了？”于三嫂也觉得很意外。她原本还以为，王锦言哪怕迎娶张倩儿，也只是悄悄在外面娶，并不敢把人带回上米村。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不过很明显，她低估了王锦言的无耻，也小瞧了张家人的能耐。再看王大娘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是在上米村从未见过的，于三嫂只能说，金银动人心，饶是高傲如王大娘也不得不低头了。 　　王大娘也看到了于大嫂和于三嫂。有那么一刻，她是脸红的。就在隔壁邻居住着，这么些年王家和于家真的对彼此的情况知晓的太清楚了。 　　原本王大娘以为来了五水县，就不会再遇上于家人了。尽管她也知道，于家人就在五水县，可王大娘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到了。 　　真的是该死的孽缘！她而今最不愿意看到的，无疑就是于家人了！ 　　“娘！”于大嫂是真彪悍。意识到王大娘真的人在五水巷，她下意识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一副在上米村家里的做派。 　　王大娘顿时就变了脸，皱起眉头，神色很是不悦。她是真的很烦跟于大娘面对面，主要是于大娘太粗鲁了，说话做事都太不给人留情面，屡屡把她气得不轻，偏偏于大娘还从不收敛，可恶至极。 　　“喊什么？喊什么？还以为咱们在上米村呢？注意点影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咋咋呼呼的？”让王大娘极其郁闷的是，听到于大嫂喊声的于大娘很快就出来了。 　　再然后，不需要于大嫂解释，于大娘的嗓门也跟着飙高：“哟，这不是王寡妇么！怎么，你家儿媳妇也要生孩子了，劳动你特意大老远从上米村赶来五水巷照顾？” 　　“什么儿媳妇？你这妇人不要瞎说！”王大娘还没回话，张倩儿率先不干了。 　　“嗯？儿媳妇怎么了？儿媳妇还不能说了？王锦言是已经娶过亲的啊！”王锦言这档子事，于大娘虽然没有亲自出门打探，却也从于大嫂和于三嫂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迎上张倩儿，于大娘还真就不怵，怼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懒得跟你这种无知妇人说！”张倩儿哪里不知道，王锦言已经成过亲？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事实，她才会那般的生气，也由不得旁人闲言碎语啊！ 　　然而，到底是心虚，又有王大娘在一旁看着，张倩儿姑且还想要在王大娘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好印象，便忍住了。 　　“娘，走，咱们进去。”张倩儿说着话的功夫，她身边的丫鬟已经打开了府宅的门。没有过多的跟于大娘争执，张倩儿打算带王大娘进屋。 　　“啧啧，还真是倒霉，怎么又做了邻居？”于大娘撇撇嘴，没好气的嘀咕道。 　　也不是只有王大娘讨厌她，她也讨厌王大娘的好不好？难得来了五水巷，她还以为能躲过王大娘一段时日，哪想到王大娘这么快又找过来了，而且还又当了邻居，真的是……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张倩儿丫鬟一直在旁边拿锁匙开门，开的还是他们隔壁的宅院。 　　哦，应该说是他们右边的宅院。至于左边么，正好是许如心租住的院子。 　　“哈哈哈哈！”于大嫂第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 　　于三嫂也觉得很好笑，意味深长的瞄向了王锦言。王大娘不知道这事，王锦言总不会也不知道吧？这种画面闹得不难看吗？生怕许如心和张倩儿出门撞不到一块？ 　　王锦言哪里是故意的？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张家买的宅院居然在这里。早知道他那时候应该再多带着许如心找一找，指不定能换一处宅院租住，也不至于像现下这般难堪。 　　“夫君？”说曹操曹操到，许如心本就一直紧盯着隔壁于家的动静，于大嫂的大嗓门和于大娘的喊叫，许如心都有听到。 　　正是因为听到了，她才会紧赶慢赶的冲出来。再然后，她就被惊住了：“娘？你怎么也来了？” 　　王大娘没有理睬许如心。就好像什么话也没听到一般，径自将许如心视为空气，拽着张倩儿的胳膊就要走人。 　　张倩儿却是不愿意走了。 　　一脸狐疑的看了看许如心，再回过头看了看明显神色不好的王锦言，张倩儿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锦言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锦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突然就都碰到了一块？ 　　“倩儿，咱们先进去，娘跟你解释。”王大娘反应是最快的。眼下对她来说，先行稳住张倩儿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尽管嘴上喊了王大娘一声“娘”，可张倩儿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王家儿媳妇。乃至于此刻许如心这么一出现，张倩儿登时就不高兴，也不乐意了。 　　“倩儿放心，娘只认你这么一个儿媳妇。”王大娘的态度很是坚定，语气也尤为决绝。哪怕是当着许如心的面，她也敢这般说。 　　张倩儿瘪瘪嘴，依旧很不愿意。她才不要受这种委屈。王锦言不是说已经将许如心给送走了？许如心为什么人还在五水县，甚至还出现在了五水巷？ 　　“娘，我有喜了！”扬高了嗓门，许如心而今可是有底牌的。 　　王锦言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许如心：“真的？” 　　“当然……”许如心点点头，当即喊道。 　　“当然是假的！”王大娘突然出声，盖过了许如心的嗓音，“许如心，你之前在上米村就是靠这一招骗过我的。怎么，现下来了五水县，你又想故技重施？” 　　“娘，不是这样的。我这次是真的……”很清楚王大娘对她有意见，许如心急忙想要解释清楚。 　　之前她确实骗了王大娘，可她没有坏心眼，她只是想要稍微过几天安生日子，让王大娘不要再动则欺负她。 　　可这次她是真的怀上孩子了。她已经去大夫那里看过了，大夫诊断出来的，绝对不掺假！ 　　“锦言，跟娘和倩儿一块进屋。”对许如心，王大娘早已失望透顶，不抱任何期望。 　　加之而今有了张倩儿，再一对比许如心的那些所作所为，王大娘二话不说就有了偏向。 　　反正就是张倩儿最好！起码比许如心要好太多，也更让王大娘满意！ 　　王锦言是有些迟疑的。他并不知道许如心之前骗过王大娘。对于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要当爹的消息。与其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惊喜更多。 　　哪怕王锦言没有刻意打探，人在学院，他也知晓了于书楷已经当爹的事情，而且头胎就是儿子！这对王锦言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直让王锦言气闷不已。 　　此时听到许如心说有喜，王锦言当即想要猛追一程。哪怕他而今已经晚了于书楷不只一点半点，可谁敢说他王锦言的儿子就一定不如于书楷的儿子？但凡认识他和于书楷的人，谁不夸赞他比于书楷更优秀？ 　　不过，迟疑也只是一瞬间。有张倩儿在，王锦言多少都有些顾忌。更别提还有王大娘在。王大娘在王锦言心目中的分量不言而喻，王锦言到底还是走向了王大娘和张倩儿。 　　“夫君！”许如心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含着哭腔喊出声来，“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啧啧！好心狠，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五水巷一众人很快就围了过来。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许如心租住房子的主人家。 　　当时许如心是王锦言陪着一起来找房子的，银钱也是王锦言给的，而且王锦言还来过他们家多次留宿，主人家当然记得他。 　　也是以，见王锦言居然连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主人家当即出声帮腔。 　　其他本是出门来看个热闹的左邻右舍也纷纷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这到底谁才是娘子？怎么都喊夫君，都喊娘的？” 　　“肯定不是那位张家小姐啊！咱们这附近谁不认识张家小姐？她有没有成亲，咱们还不知道？” 　　“对哦，张小姐还没嫁人。可她刚刚确实喊了娘没错吧？张夫人我是见过的，也认识，可不是眼前这位。” 　　“我也见过张夫人，确实不是这位。这位应该是王学子的亲娘吧！听说王学子和张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位大娘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怕不是为了两家的亲事。” 　　“这事我也听说了。张夫人近一段时日都在忙着筹备张小姐的亲事，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真是这位王学子？那这个有喜的小娘子又是谁？被王学子金屋藏娇养在外面的？” 　　…… 　　“我不是！”听着周遭人越说越难听，许如心忍不住反驳道，“我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堂堂正正被王锦言迎娶过门的原配夫人！” 　　然而很可惜的是，许如心的反驳并没有很多人相信： 　　“真的假的？假的吧！有张家小姐在，王学子又不傻，干嘛还要在外面养小的？” 　　“我也觉得不像是真的。这姑娘长得是还不错，可一看就是不识字的，哪里比得上张小姐出身书香门第？跟王学子也更加般配。” 　　“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学子跟张家小姐更情投意合啊！这不，王学子的亲娘都认了，张家小姐也是喊的娘，这总没错吧！” 　　……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不信你们问于家大娘和两位嫂嫂。她们都知道的。”为了力证自己说的都是事实，许如心迫切的看向于大娘、于大嫂和于三嫂，急急的喊道，“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第85章 更新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变成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于大嫂嘴快过脑子，丝毫没给许如心留颜面，直接回道。 　　如此一来, 周遭一众邻居的议论声顿时就越发大了： 　　“我就说吧, 果然是养在外面的。瞧瞧她那个样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 　　“其实这事本来就摆在明面上的呀！王学子和张家小姐议亲不是咱们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真要有什么, 他们俩敢这样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 　　“对，张家可没瞒着任何人，王学子也时常往张家跑, 跟张小姐一直都是同进同出，一看就感情很好, 一丁点也不像是假的, 更不像是勉强的。” 　　“确实。这两人真真是男才女貌, 如/胶似/漆。如果能够结成一对佳偶, 亦是美事一桩。” 　　…… 　　什么美事？什么佳偶？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几乎快要绷不住了，扯开嗓子朝着于大嫂质问道：“大嫂你怎么可以骗人？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才是王锦言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才是！” 　　“那你让大家伙去咱们上米村问问呗，看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到底是谁？”于大嫂冷哼一声，接下来的话语就刻意压低了声音，“王家一直点名要娶的明明是我家四弟妹……” 　　许如心登时噎住, 下一刻又火大的辩解道：“可跟王锦言拜堂的那个人是我, 跟他入洞房的那个人也是我！” 　　“是你就是你呗，你冲我嚷嚷个什么劲儿？我又不稀罕知道你俩之间的破事。”于大嫂撇撇嘴，朝着一旁让了让。她就是来看热闹的，许如心要吵架也找错对象了吧！ 　　许如心直接被于大嫂的反应气的想骂人。 　　难道她想浪费唇舌的跟于大嫂吵架吗？明明是于大嫂率先跟她过不去, 她才不得不反击的。而且她只是解释和澄清罢了，真相就是真相，于大嫂说不过她就甩脸子，着实过分。 　　而许如心忙着跟于大嫂拌嘴的时候，王锦言已经被王大娘和张倩儿拉进府宅，飞快的关上了大门。 　　这种热闹，别人愿意看，他们却不乐意出丑。反正只留许如心一个人在外面肯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根本不足为惧。 　　至于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王大娘不相信，张倩儿不想理睬，王锦言……王锦言抿抿嘴，先行将此事压在了心底。 　　于书楷回到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今日的五水巷很是不一样。不等他开口询问怎么一回事，于大嫂就劈里啪啦讲了一大通前因后果。 　　“四弟你是没看见，许如心一个扭头发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围着看笑话，差点当场晕倒。我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怀上孩子，但是瞧她那反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家接下来只怕还有的是热闹可以看。”于大嫂的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味道。 　　“我估计是真怀上了。别的事情不好说，许如心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上一连栽两次跟头。”虽然于三嫂也想看热闹，不过她还是理性分析道。 　　“嗯，应该是怀上了。我瞅过她的肚子，跟上次骗人的时候不一样。”于大娘跟着判断道。 　　于书楷耸耸肩，并未就此事多言。许如心的孩子，肯定该交给王锦言自己发愁。而今在于书楷的眼里和心里，许小芽母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和事，不但要往后排，甚至很轻易就会被于书楷忽视掉。 　　于大娘她们也只是说给于书楷听听，并不是真要于书楷发表言论和意见。眼见于书楷直接洗了手进屋去陪许小芽母子，于大娘三人当即不再多言，各自忙去了。 　　“今天累不累？”一进屋，于书楷就关怀的问许小芽道。 　　“不累。有娘和大嫂她们帮忙照顾，我很好。”许小芽是真的不累，气色也很好，“夫君你呢？在学院一切可还顺利？” 　　“嗯，挺好的，没啥大问题。”于书楷点点头，顺便跟许小芽报备道，“不过咱们接下来有一件大事需要关心。” 　　“嗯？”许小芽抬起头，满脸诧异的看着于书楷。 　　“李兄要大婚了。他家跟咱们家不一样，场面摆的很大，咱们肯定要送礼，你夫君我还必须得出席。”于书楷指了指自己，一副很是无奈的神情，“又不是在五水县摆喜宴，还得赶回镇上去。” 　　“那我要不要也去？时间赶不赶得上？”对李君懿，许小芽是真心感激。听闻李君懿大婚，她认真问道。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赶回镇上多累？你多留在这里好好歇着。”想着许小芽肯定要说不怕累，于书楷指了指一旁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儿子，“时间倒是没关系，小福禄怕是经不住折腾。” 　　提到小福禄，许小芽眨眨眼，就不好继续坚持了。 　　“没事儿，咱们可以提前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恭贺李兄大婚。而且我听李兄说，不出意外，等李兄大婚后，会携夫人一并来五水县。届时，娘子你就可以当面恭贺李兄和李夫人了。”李君懿的未婚妻，于书楷并不认识。不过日后要一起同住五水巷，肯定少不了的接触。 　　当然，于书楷每日都在学院，会跟李夫人更多相处的还是许小芽。 　　于书楷说的很在理，许小芽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她想了想，问道：“夫君这次回去，是不是顺便也将娘和大嫂她们送回上米村？我而今已经出了月子，带好小福禄一丁点问题都没有，不必再辛苦和麻烦娘和大嫂她们了。” 　　想着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来五水县的时间已经不短，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们回去，许小芽越发不好意思。 　　“好，我会跟娘说的。”于大娘她们确实不可能一直留在五水县，于书楷此次离开也的确有这个打算。 　　说到回家，于大娘微微皱眉：“只留老四媳妇一个人在这边，确定可以？要不，让老四媳妇随娘回上米村？在家里有娘照看着，你媳妇也能轻松一些。” 　　“嗯，我们也会帮忙照顾四弟妹和小禄宝儿的。”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点头，出声说道。 　　“哎哟我的亲娘，您可千万不能把我媳妇和儿子给带走了。否则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五水县，显得多可怜啊！”一听于大娘要带许小芽母子离开，于书楷顿时就不答应了。 　　“你可怜，你媳妇一个人照顾孩子就不可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书楷，于大娘回道。 　　“娘，您是真的不爱儿子了。”夸张的双手捂住胸口，于书楷抗议道，“哪有只心疼儿媳妇，不心疼儿子的？” 　　“我还真就只心疼你媳妇了。还不是你自己做的不够好，对你媳妇照顾的不够周到，娘才不得不跟在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照你这样待你媳妇，哪日你媳妇委屈了、难受了，找谁哭去？”于大娘边说边将于书楷往屋里拽，认真的跟于书楷讲起了道理，“你媳妇打小就过的不好，连亲事都被人算计，也就运气好碰上咱们一家子和气的，这才换来几天好日子。但凡嫁去别人家，你想想会是什么样子？” 　　“娘，哪里有别人家，这不是我媳妇嘛！”很清楚的感觉到于大娘对许小芽的看重和疼爱，于书楷不禁就笑了，“娘你只管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我媳妇的。” 　　“你不是也要跟我们一块回去？怎么照顾？”于大娘倒不是不放心于书楷。主要是这次就许小芽留在五水巷，她可不就得多多/操/心？ 　　“有李婆婆在呢！”于书楷自然是早有计划，也安排好了，“娘，我打算再请一位婆婆回来帮忙家里干活。主要是帮忙洗衣服，打扫院子。做饭和小福禄，更多得还是让李婆婆帮忙。” 　　“嗯，这事可行。李婆婆是信得过的。将小禄宝儿交给她帮忙照顾，娘放心。可换了外面的人，娘就不答应了。”涉及到孩子，于大娘的态度和立场都很坚决。至于家里再请一位帮忙的人，于大娘点点头，没有异议。 　　于大嫂和于三嫂也没二话。 　　往日里她们俩确实很爱争个高低。尤其是家里的银钱，谁多拿了，谁少得了，她们肯定要比上一比，而且在心里算的特别清楚。 　　可现下不一样了。首先，家里几个孩子读书识字的银钱都是于书楷和许小芽出的。换而言之，她们的孩子都是四房在帮忙养，她们才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其次，于书楷而今已经是秀才老爷了。紧接下来，于书楷还有可能当上举人老爷，甚至是官老爷。 　　毫无疑问，于书楷是他们于家最有出息的人了。于大嫂和于三嫂而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于书楷的身上，比期盼她们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都要更加的上心。 　　而相对应的，于书楷想要做什么在于大嫂和于三嫂这里，也都是有道理的。 　　不过是家里多请一个人帮忙干活罢了，难不成她们家还请不起？再者说了，四房给银钱，又不让她们拿，而且也不会动用家里的公账，于大嫂和于三嫂很有自知之明，一致秉持了沉默。 　　于是等于书楷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院子便多了一位帮忙干活的妇人。 　　妇人也住在五水巷，是李家婆子介绍来的，本就是熟人，信得过，又是只负责洗衣裳、扫院子之类的活计，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至于许小芽平日里的吃食，还是李家婆子动手，并不会交给其他人掌勺。 　　“婆婆真的不用跟着一起回去镇上吗？”李家婆子到底是李家的人，许小芽一开始还以为，李家婆子此次也会随李君懿一起离开五水县。 　　“老婆子一直都是留在五水巷这边看守宅院的，其他地方可轮不到老婆子跟过去瞎着急。”李家婆子说着就跟许小芽讲起了这其中的差别。 　　李家每一处宅院都留有看守的旧人。如她这种，一辈子都会留在五水巷，除非有极为特别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许小芽点点头。她之前并未听说过大户人家的规矩和做派，而今算是头回见识到了。 　　“其实习惯了住在一个地方，就不想再离开了。而且每个地方规矩不同，府宅的管事人也不一样。像五水巷这边，府宅内外的一切杂事，老婆子一个人就能做主。要是跟去了别处的府宅，人生地不熟先不说，单是去哪里买菜，老婆子都不清楚，还得找人带路。”李家婆子仔细跟许小芽解释道。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要不是有婆婆帮忙，当初我和夫君才刚来到五水巷的时候，也不知道去哪儿买菜，四下的路也分不清。”不得不说，李家婆子帮了许小芽很多。在这一点上，许小芽尤为感激。 　　“老婆子做的都是应该做的，于娘子切勿挂在心上。”李家婆子摆摆手，连忙回道。 　　“当然要记住。婆婆你……”许小芽还待多说，就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打断了。 　　听着好像是许如心的声音？许小芽愣了愣，当即出门去一探究竟。 　　李家婆子也觉得很奇怪。她可是交代过，不准放许如心进门的。怎么今日许如心还能跑到许小芽住的院子里来？ 　　许如心是真的别无他法了。一见到许小芽出来，许如心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紧紧抓住许小芽的双手，许如心泪如雨下：“小芽，你帮帮姐姐！姐姐是真的怀孕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小芽你的亲外甥啊……” 　　伴随着许如心的哭喊，许小芽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许如心的肚子上。所以说，许如心是真的有喜了？ 　　“小芽，不到万不得已，姐姐也不想求到你的面前来。可而今在这五水巷，姐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姐姐不求你，还能求谁？”许如心哭的很伤心，也很难过，姿态尤其低不说，语气也很是诚恳。 　　许小芽是真的被许如心弄糊涂了。之前许如心每次都是各种虚假的做派，虽然面上在伪装，可眼底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得意。今日的许如心却是真的在祈求她，似乎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小芽你不知道，王家人真的太过分了！王锦言他要娶别的女人，他娘非但不阻拦，居然还帮着筹备起了亲事。我真的，真的是……”许如心说到最后直接就说不下去了。 　　太欺负人了！她本以为，只要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筹码，王大娘和王锦言就不敢对不起她。可事实上，王大娘和王锦言明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却还是这般对她。她根本拿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一丁点的法子也没有，就只能求到许小芽的面前了。 　　“你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尽管许如心哭的很厉害，许小芽只是神色认真的回道。 　　“怎么会？小芽你肯定能帮得上我的。只要你去跟王锦言说，让他不准娶别的女人，他肯定就不敢了。”许如心一脸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 　　许小芽是彻底被许如心说懵了。什么什么？她去找王锦言说，王锦言就会听？开什么玩笑呢？她跟王锦言根本就不熟好吧！ 　　与其说王锦言肯定会听她的，许小芽反倒更相信王锦言势必会听许如心的。毕竟当初王锦言可是为了许如心才编造出那么一大套的谎言，拐着弯的蒙骗了所有人，顺利娶回了许如心。 　　在许小芽看来，王锦言对许如心的感情才是真的，也更加可信。 　　所以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王锦言和许如心的二人世界里，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第三人什么事吧！ 　　“不是这样的。小芽你听我说，王锦言对你其实一直都很内疚。”一眼看穿许小芽的心中所想，许如心急忙摇摇头，拼命解释道，“当初他本来是不答应骗你的。是我坚持，他实在拗不过我，所以才配合我演了一出大戏。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只要你去跟他说，我保证他一定会听你的。” 　　“你的保证，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以许如心多年以来的人品，在许小芽这里实在是一文也不值。 　　至于王锦言觉得对不起她，许小芽也敢保证。她敢保证，这都是许如心编造的谎话，全都是胡说八道。 　　李家婆子也觉得很莫名其妙。那王锦言既然已经铁了心要迎娶张家小姐，又怎么可能听别人的劝告，尤其还是许如心娘家亲妹妹的劝告？ 　　撇撇嘴，李家婆子很好心的帮忙出起了主意：“老婆子倒是觉得，这位小娘子实在不必跑来纠缠我家于娘子，只管去五水学院找院长把事情挑明了，这件事自然就可作罢。” 　　“不行！不可以去找院长！一旦院长知道，我夫君的前程就完了！”许如心猛地摇头，语气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李家婆子登时就笑了起来：“说了好半天，你还是偏向你夫君呗！那你有事只管找你夫君商讨去，扯着我家于娘子干什么？巴不得我家于娘子这个外人去当恶人，再被你们这些人联合起来一块埋怨是不是？” 　　都说劝和不劝分，按着李家婆子的想法就是，人家夫妻的事情，就合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否则稍微一个不慎，就很容易闹得里外不是人。 　　就看许如心，刚刚还一口一个“王锦言”，喊得尤其凶神恶煞。这会儿就立马改口喊“夫君”了，要说没感情谁信？ 　　说到底，许如心还是护着王锦言的。哪怕王锦言准备娶其他人了，许如心还是向着王锦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成想李家婆子会突然冒出来闹事，许如心当即慌了。 　　李家婆子可不管许如心慌不慌。她觉得许如心就是心怀不轨，否则干嘛找上许小芽？许小芽哪里能说的动王锦言，王锦言又怎么可能相信许小芽？ 　　至于许如心的借口，真的太荒谬了，也极为可笑。李家婆子一个字也不相信，也丝毫不觉得许如心的说辞具有任何说服力。 　　许小芽也觉得许如心不可信。加之她确实不想搅和许如心和王锦言的事情，当即就摇摇头，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帮不上忙。” 　　“你怎么可能帮不上忙？”许如心再度飙高了嗓门，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小芽，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我，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当初也是年纪太小了，所以才会欺负你。我没有坏心眼，只是自己偷懒不想干活。我向你认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姐姐啊！” 　　“有你这样子的亲姐姐，我家于娘子可真够倒霉的。”撇撇嘴，李家婆子不屑的回道。 　　“小芽，你就帮姐姐这一次吧！姐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算姐姐求求你了……”实在不想理睬李家婆子，许如心一味看向许小芽。 　　“婆婆说的对。如若你真想解决这件事，最有用的法子就是去找五水学院的院长告知此事。这样一来，王锦言自然就不能另娶其他女子了。你跑来这里跟我纠缠是没有用的。我说的话，先不管王锦言会不会听，还有王大娘在呢！”如若只是许如心，许小芽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可顾及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许小芽这才多说了几句。 　　提到王大娘，许如心的表情明显多了几分狠厉。比起王锦言，许如心更怨恨王大娘。要不是王大娘从中撺掇，王锦言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凡王大娘愿意帮她说两句话，王锦言肯定会有所考量的。明明王锦言就很听王大娘的话，王大娘也能做王锦言的主。更别说还是休妻另娶，王大娘居然助纣为虐，早晚遭报应！ 　　“哎，对。不然你去求求你婆婆。她可是你男人的亲娘，她说的话，你男人总该会听吧？而且肯定比咱家于娘子说十句百句要更有用。”李家婆子一拍手，忽然就大声提议道。 第86章 更新 　　李家婆子这个提议当然没错。哪怕是许如心自己, 也无从辩驳。 　　可问题是，即便她去找了王大娘，王大娘也不会理睬她啊！恰恰相反, 王大娘应该巴不得她被休了才对。 　　“小芽, 你知道的, 王锦言他娘根本就不喜欢我……”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开口说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凡事都赖在我家于娘子的身上？我家于娘子又不是王家人，你婆婆喜不喜欢你, 跟于娘子有什么关系？”许如心不想跟李家婆子说话，李家婆子却偏偏要抢话。 　　就如同于大娘临走前交代的那般, 许小芽性子太善良了, 她可得多帮忙盯着些。像许如心这种坏心肠的女人, 一看就是没安好心眼, 李家婆子可不会袖手旁观。 　　“你能不能先闭嘴！”一而再被李家婆子抢话，许如心烦不胜烦，嚷嚷出声。 　　李家婆子不由就笑了起来：“看吧，原形毕露了吧！” 　　李家婆子可不像是于大娘, 她不会直接在自家院子喊话，闹得隔壁王大娘想装听不见都很难。她这个人向来是攻人攻心，当场就跟许如心较真了。 　　许如心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其难看：“你算什么东西？我在跟我妹妹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下人都赶紧滚远点。” 　　“婆婆不是下人。”许小芽不高兴的回道。 　　“小芽, 姐姐知道你心善。可下人就是下人, 你这个主人家心肠太好，她肯定会蹬鼻子上脸，越发无法无天的。”许如心原本还不是很在意李家婆子。可伴随着李家婆子一而再的举动，她发现必须先行将李家婆子除去。否则有李家婆子在, 她根本没办法好好跟许小芽说话，更加没办法顺利说服许小芽帮她的忙。 　　自打来到五水巷的第一日，许如心就后悔了。 　　她后悔当初执意要嫁给王锦言，不惜换掉许小芽的亲事，彻底将于家得罪。她以为她嫁了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过的飞黄腾达……哪想到她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可事已至此，许如心也别无其他路可走。她而今能做的，就只能闷头向前走，没办法回头，也回不了头。 　　所以她才会那般努力的先怀上孩子，想着有了这个筹码就能在王家站稳脚步。未曾想，她非但没能挽回王锦言，反而将自己从王家折腾了出来。 　　没错，她就是被王家人赶了出来。 　　王家本来就人少，就只有王大娘和王锦言两个人，连稍微亲近点的亲戚都没有，关系疏远的亲戚又时常不爱走动。换而言之，王大娘和王锦言不认她了，她跟王家便再无半点关系，连找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如心也是被逼无奈，才来找的许小芽。只因为除了许小芽，她根本就不知道找谁帮忙。 　　不单单是在五水县，即便是回了上米村，许如心也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总不至于让她回许家去找许老头和许大娘为她出头？ 　　从很早以前许如心就知道，她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只能靠她自己。她爹、她娘，谁也靠不住。只看于家找许家讨回彩礼钱，她爹娘立马就把她推了出来，就知道了。 　　在她爹娘的心里，她也就只比许小芽重要一些。撇开许小芽，她在许家又哪里比得上许小福？ 　　正因为很清楚她爹娘靠不住，许如心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许小芽了。 　　许小芽却是极为执拗，执拗的不是许如心又想干什么，而是李家婆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婆婆人很好，她是长辈，有她在，照顾了我很多，也帮了我很多。她从来都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她是家人、是亲人。” 　　“许小芽你……”没想到许小芽到了这个时候还只想着维护李家婆子，根本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许如心着实生气又愤怒，下意识就想开口骂回去，却又在关键时刻打住了。 　　她今日是来求许小芽帮忙的，不是来结仇的，更不是来撒气的。但凡她再把许小芽彻底得罪，就再也不可能有人帮她了。 　　内心最深处，许如心是相信许小芽的善良和心软的。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跑到许小芽面前叫嚣，到了于家人面前反而不敢造次。 　　就拿今日来说，许如心很确定，于家人已经全都离开。包括于书楷都不在五水巷了，只有许小芽在，她想要将许小芽拉到她这边，合该轻而易举才对。 　　哪想到又凭空跑出来一个李家婆子，跟于大娘似的烦人。不，李家婆子比于大娘还要烦人，一个劲的往她心窝子上戳，直让许如心怄气又憋火，更是被逼上了绝境。 　　咬咬牙，强行将她对李家婆子满满的怒气咽回肚子里，许如心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小芽，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我这个姐姐，你不闻不问。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顾。你就真的不能帮帮我，哪怕是看在你刚出世的儿子的情面上，你就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吗？” 　　“不好。”摇摇头，许小芽的语气很是斩钉截铁，“我帮不了你。” 　　“你帮的了！”许如心跺跺脚，几乎是哭喊出声，“只要你肯出面，王锦言他就不会……” 　　“他会！他该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我许小芽真的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跟王家更是丁点的关系也没有。他们不会顾及我，更加不会理睬我。你如果真要阻拦，该找的那个人也不是我。”打断许如心的胡搅蛮缠，许小芽实事求是的回道。 　　许如心张张嘴，又闭上。她心里何尝不知道，王锦言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拦住的？可许小芽真的不一样。只要许小芽以娘家人兼于书楷娘子的身份去找王锦言，王锦言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的。 　　许如心已经打探的很清楚。许小芽他们现如今住的可是李家的府宅。换而言之，于书楷身后站着的是李君懿，王锦言真敢对李君懿毫无忌惮？ 　　只不过这样的理由，许如心可以悄悄在心下想，却不敢随便说出口。否则一旦让许小芽知道她真正的盘算，许小芽越发不可能理睬她了。 　　许小芽确实不想理睬许如心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其他真没什么好提的了。 　　眼看许小芽转身就要进屋，许如心顿时慌了。心知喊不住许小芽，许如心猛地捂住肚子，以着极为缓慢的动作，轻轻倒在了地上。 　　“小芽，你能帮我请来大夫吗？我的肚子突然好疼……”许如心本来是想要死皮赖脸威胁一下许小芽的，可许小芽的态度过于强/硬，许如心临时改变策略，开始了示弱。 　　许小芽已经转过身，并没有看到许如心倒地的这一系列做派。反倒是李家婆子，将许如心的举动和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我说这位小娘子，你一味在这儿胡搅蛮缠是没有用的。要看大夫就赶紧从地上起来，自个儿走去找大夫。你若是再闹腾下去，老婆子可就要不客气了。”因着许如心是于娘子名义上的亲姐姐，李家婆子才放任许如心在这里唠叨了好半天的。 　　眼下于娘子不管是态度还是立场都尤为明确，李家婆子再不想过多浪费唇舌，准备直接用武力了。 　　“小芽，你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只当没听见李家婆子的狠话，许如心一个劲的唤着许小芽。 　　许小芽停下脚步，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如心，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确定要这样？” 　　“妹妹，姐姐是真的很不舒服。孩子，姐姐的孩子……”许如心做出一脸痛苦的神色，可怜兮兮的看向许小芽。 　　许小芽抿抿嘴，忽然就抬脚走向一旁的围墙。随后，踩着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朝着隔壁探出了脑袋。 　　果不其然，王大娘就在围墙那头听着。 　　“王大娘，您王家的孙子，您不要？”许小芽的语气很冷淡，不带丝毫的指责和质疑，却也听的王大娘瞬间面红耳赤。 　　“谁说那是我们王家的孙……”王大娘下意识就想辩解，却在许小芽凉凉的注视下，渐渐没了尾音。 　　都是上米村来的，谁还能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她可以在张倩儿面前抵赖，可以在五水巷那么多邻居的面前死不承认，可许小芽这里，她拿什么否认？ 　　“如若王大娘不管，那我就直接报官了。”许小芽没有提报官的由头，却也足以震慑住王大娘了。 　　咬咬牙，王大娘的面色慢慢转为铁青，最终还是回道：“知道了。” 　　许小芽便不再开口了，直接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小心，小心。于娘子你下次再想跟隔壁说什么，只管让老婆子来通传，可千万别自己爬上爬下了。万一摔着可怎么办？”李家婆子慢了半拍，急忙小心翼翼的跑上来扶着许小芽。 　　“婆婆，我没事，不用担心。”许小芽本来没想这样做的。主要是许如心一直不死心，许小芽不想继续由着许如心折腾，索性就拿出了杀手锏。 　　许如心已经傻眼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许小芽也能做出这种事来。怎么会？怎么可能？明明许小芽以前很实诚，也很好欺负的！ 　　若是以往的许小芽，她确实不会这样做。一是她想不到，二也是她不认为相比许如心，会有人愿意站住她这一边。 　　可是现下不一样了。有于家人护着，许小芽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自信，做起事情也颇有些于家人的风范了。 　　再者，许小芽可没忘了于大娘她们临走前的叮嘱。按着于三嫂的话来说就是，对付许如心这种没脸没皮的，就合该找王大娘来当这个“救兵”，而且是百试百灵，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和意外。 　　许小芽原本是没打算用这一招的，只是将于三嫂的话记在了心上而已。没成想许如心非要闹得这么过分，许小芽索性就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了。 　　“许小芽，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姐姐！”终于反应过来的许如心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嗓门尤其的大。 　　“你还是王家的儿媳妇。”很平淡的一句话，许小芽说的很是顺口，也很是认真。 　　“你……”许小芽这句话，许如心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或者说，而今她最不想撇清、最希望别人能够认可的，就是她和王锦言是夫妻这一事实了。 　　王大娘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许小芽的面前。 　　朝着许如心努努嘴，许小芽轻轻点了点头：“不送了。” 　　王大娘是真心觉得丢脸。 　　跟许如心一样，她也一直觉得许小芽是个好欺负的。毕竟许小芽的性子不如于大嫂那般暴躁，也不像于三嫂那般嘴皮子厉害。 　　没有于家人撑腰，单只有许小芽一个人在五水巷，王大娘丝毫不怀疑，许小芽并不是许如心的对手。 　　不过王大娘也相信，许小芽并不会傻的插/手他们王家的事情。更何况，即便许小芽鬼迷心窍答应帮许如心，王大娘也不会惧怕，更加不会理睬。 　　比起张倩儿，许如心算什么东西？许小芽又有什么好害怕和忌惮的？倘若许小芽真那么厉害，当初又哪里会被许如心欺负的那般狠？ 　　也所以，自打来了五水巷就格外空闲的王大娘特意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津津有味的偷听着隔壁许如心和许小芽姐妹二人的有来有往，权当打发时间了。 　　哪想到她这边听的正带劲儿，好不容易觉得来五水县之后的日子不再无聊，她就被许小芽爬上围墙逮了个正着。 　　瞬间回到还在上米村时候的噩梦再现，王大娘的心情别提多糟糕了。此刻再跟许小芽面对面站着，王大娘一句客套的话语也不想说，直接看向了许如心，一个字：“走！” 　　王大娘的眼神很冷，语气更冷，许如心莫名的就不敢跟着她离开了。 　　眨眨眼，许如心再度可怜巴巴的望向许小芽：“妹妹，姐姐……” 　　“来人，送客！”李家婆子猛地高喊一声，一直候在院门外的家丁们立马冲了进来，顷刻间就围住了王大娘和许如心。 　　王大娘简直要被气死了。许如心不要脸皮，她还要呢！这种阵仗，王大娘从未遭遇过，也从不想遭遇。 　　“许如心，你今日要是不随我一起离开，日后你就算死在我王家大门外，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王大娘这话无疑是最后的威胁，杀伤力十足。 　　许如心到底还是怕了。很清楚这次之后，下次她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度踏进王家大门。所以哪怕心里很是埋怨许小芽以这种方式将王大娘招来，许如心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妥协了。 　　随后，许如心低下头，以着一副很是柔弱的模样离开了许小芽住的院子，随着王大娘进了隔壁府宅。 　　“于娘子，她这样走，没事吧？”李家婆子倒不是担心许如心，而是琢磨着许如心会不会再来下一次。如若每次都让许如心得逞，那就真的是惹上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我娘说过，王大娘的手段丝毫不比许如心差。”很多事情，许小芽虽然不说，但她都知道。特别是跟于家人相处久了，她的处事作风也开始往于家人偏向了。 　　事实证明，最了解彼此的人往往都是看不惯对方的敌人。对王大娘，于大娘就是如此。 　　隔壁，许如心终于得以走进这座王大娘和王锦言同时入住的府宅，整个人的心情都极其复杂。 　　她打听过，这处府宅是张家买的，也是张夫子为张倩儿准备的嫁妆。因着王锦言确实打算迎娶张倩儿，他和王大娘才能成功住进这里。 　　那么，她又凭什么住进来呢？张倩儿看到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张家人只怕会立马将她赶出去的吧！ 　　可是，她不进来，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就距离不远的位置，许如心实在不想经年累月的寄人篱下。更别说，王锦言这个月的租钱并没有给主人家，主人家对她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看，过不了几日只怕就会对她恶言相向，甚至驱逐出门。 　　张家的宅院，许如心姑且还能借王锦言的名号稍稍充充场面。但是在她和王锦言租住的人家，许如心没这个底气，也没任何的底牌。 　　所以，她只能来找王锦言。哪怕很清楚这座府宅她不可能住的安稳，许如心也一定要来住上一住。 　　实在不成，她的存在不是也能给张倩儿添添堵？只要张倩儿生气了、不肯嫁给王锦言了，这门亲事不也就彻底结束了？ 　　归根结底，许如心不想跟王锦言撕破脸，就只能想方设法从别的方面下手。许小芽、抑或张倩儿，甚至是王大娘，都不过是许如心算计的手腕罢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进入堂屋坐下，王大娘的语气很是趾高气扬。 　　“娘，我这次是真的有喜了。不信你大可请一位大夫过来给我把脉，立马就能知道了。”想到之前骗过王大娘的事情，许如心抿抿嘴，开始搬出大夫为她的话做证明。 　　王大娘其实是相信许如心的。主要是觉得许如心没那么蠢，已经骗过她一次，还来第二次？除非许如心再也别想在王家呆下去。 　　当然，而今的许如心，王大娘也不稀罕，更加不打算继续认回来。 　　“你应该知道，我家锦言马上要迎娶张家小姐过门了。你的休书，我也已经让锦言拿给你了。”凡事一码归一码，王大娘可比王锦言狠得下心。王锦言拖了那么久都迟迟没有写下的休书，到了王大娘这里，不过三日就出炉了。 　　许如心默默握拳，强忍着反击回骂的冲动，更没有告诉王大娘，那张休书她根本就没有拿。当日王锦言确实是打算拿给她，可她是什么人？肚子里怀着孩子还能受这份委屈？ 　　当时她就跟王锦言说了，孩子她要，休书她不要。想要她收下休书，除非她死，直接送王锦言一尸两命。 　　王锦言自然比不上王大娘心狠。在许如心的以死相逼下，王锦言当着许如心的面，撕毁了休书。 　　至此，休书不复存在，她许如心也根本没有被王锦言休妻，她依然是王家的儿媳妇。 　　“娘，我肚子里千真万确怀着王家的孙子，您是真的不打算认这个孙子吗？”不想跟王大娘过多的解释以免节外生枝，许如心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认真的看着王大娘。 　　有那么一刻，王大娘默然了。 　　王家的孙子，王大娘怎么可能不想认？王家本就人丁单薄，她这一辈子就只有王锦言一个儿子。到了许如心这里，不管肚子里的是男娃女娃，王大娘都想认。 　　可王锦言马上就要迎娶张倩儿了啊！张倩儿虽然对她这个长辈的态度很是热情，平日里表现得也很乖巧懂事，可一看就是个娇蛮任性的主。王大娘根本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帮着许如心故意给张倩儿难堪。 　　更别说，她现下住的还是张家的府宅！一旦她跟张倩儿撕破脸，她就没办法留在五水县，只能被送回上米村。 　　王大娘不想离开，她不想独自一个人被留在上米村孤零零的度日如年，她想像现在这样每日都能见到王锦言。 　　至于住张家的府宅，等张倩儿顺利嫁给王锦言，张倩儿的嫁妆便是王家的了。王家人住在王家的府宅里，理所应当，谁也说不得半句不是，更加不能因此就看低他们王家人。 　　思来想去，王大娘默默在心里衡量着种种得失，总觉得还是不能站在许如心这一边。否则，他们王家就真的亏大了，她自己也讨不到多少好。 　　“这个孩子，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要，我们王家不稀罕。”深吸一口气，王大娘眼神紧紧的盯着许如心的肚子，取舍的尤为艰难，却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你可以回上米村，老家的宅子随你住。” 第87章 更新 　　回上米村？许如心双眼一黑, 差点晕倒。 　　所以说，王大娘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却不准许她的孩子在五水巷出生？ 　　凭什么呀？凭什么王锦言就能在五水巷住这么好的宅院, 再迎娶娇妻, 步步高升？而她却只能可怜巴巴的躲回上米村, 自己悄悄生下孩子, 还必须得自食其力？ 　　“娘，上米村没有人可以照顾我。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时，我要怎么办？”不能跟王大娘面对面争吵, 许如心只能拐着弯的找借口。 　　“村里那么多乡亲，你随便喊一声, 多的是乡亲会帮你。”王大娘说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理所当然。 　　许如心登时想笑, 不是开怀大笑, 而是讽刺的嘲笑。 　　王大娘以为，王家人在上米村的名声真的那般的好？以往许如心还没嫁进王家，她确实被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营造出来的假象给蒙蔽了。 　　可事实上，许如心敢打赌, 于家人出事，前来帮忙的乡亲肯定争先恐后，数不胜数。可换了王家，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先前王锦言和于书楷接连摆喜宴, 截然不同的场面还需要许如心帮王大娘回忆一遍？只要不是瞎子, 谁都能看得出来，于家才是真的热闹。 　　相形之下，王家差远了。 　　这般情况下，王大娘让她回上米村去找那些本就不怎么相熟的乡亲求助？许如心可以说, 她在上米村能叫得上名字、而且成功人和脸对上的乡亲，就只有隔壁于家人吗？ 　　许如心当然不是故意不跟上米村那些乡亲走动。这不是被王家人给逼得么！凡事都有来有往，大过年的王大娘都不准她出门走动，她上哪里去跟人家攀交情？ 　　还有，平日里她也想过要不要出门跟大家伙唠唠嗑，怎么也要尽快融入上米村的氛围才是。结果呢？王大娘非要逼着她每日不停的干活，各种脏活累活全都没有落下，都非要她干，她又到哪里找空闲时间出门去跟各位乡亲们相处？ 　　真正说起来，许如心在嫁进王家之后的日子，并没有她当初在许家过的那般如/鱼/得/水。也就最开始几日，王锦言宠着她、疼着她，许如心姑且感受到了幸福和美好，也带着极大的憧憬和向往。 　　可之后就不一样了。她的日子很快就变了味道，而且是越走越偏。直到最后，彻底偏离正轨，再也拉不回来。 　　仔细想想，一路从上米村来到这五水巷，面对自己的夫君马上就要迎娶别的女子，而她自己又怀着孩子……难道她不辛苦吗？ 　　时到今日，她还在想着帮王锦言维护名声，不能毁了王锦言的前程。就连此刻站住王大娘的面前，她都没办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咬碎了往肚子里吞。她容易吗她？ 　　王大娘却觉得她这个法子是极好的。见许如心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许如心是不愿意。 　　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反应，即便是王大娘自己，也不一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过，反正现下不是让王大娘回上米村，王大娘可不会管许如心是怎样的心情。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王大娘一锤定音，决定好了：“许如心，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你自己决定吧！” 　　“娘，我想留在五水巷，跟娘还有夫君在一块。”虽然还没撕破脸，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许如心索性摊开说了。 　　“不行。”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许如心的要求，王大娘的脸色尤为严肃，“许如心，你应该知道现下是怎样的局面，不要得寸进尺。” 　　她得寸进尺？是王家欺人太甚才对吧！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回上米村，我就要留在五水县。” 　　“是五水巷，还是五水县？”精准的听出许如心话里的让步，王大娘皱了皱眉。 　　许如心真的不是让步，她只是说话太急，一时没注意自己说错了。可王大娘的反应让许如心察觉到了曙光。 　　双眼发亮的看着王大娘，许如心连连点头：“只要娘答应让我留在夫君身边，让我住在哪里都可以。” 　　“可锦言还是会迎娶张家小姐。”丑话说在前面，王大娘可不会准许王锦言的大好前程被任何人毁掉。 　　许如心才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暗了下去，不甘心的问道：“娘，夫君为何一定要娶那位张家小姐？隔壁于书楷没有另娶别人，不也过的很好？” 　　“他有贵人相助。”王大娘坚决不承认，王锦言府试和院试都输给于书楷，是王锦言自己的问题。在她心里，一切都怪于书楷私下里找了外援，而且还是极为强劲的厉害外援。 　　相比于书楷，王大娘思来想去，也没办法为王锦言找到更好的助力。在她而言，王锦言已经不知不觉中被于书楷抢在了前面，接下来就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决计不可以输第三次。 　　所以，张夫子这位老师，王锦言必须认。为了让张夫子倾囊相授，张倩儿这个娘子，王锦言必须娶。 　　只有真正成为了一家人，张夫子才会不再藏着掖着，倾尽全力助王锦言的科举道路一帆风顺，再无挫折和阻碍。 　　王大娘嘴里的“贵人”，许如心立刻就想到了。但是，她并不这样认为：“娘，那位李公子顶多也就是将自家府宅租给于书楷，为于书楷省去了寄人篱下的困扰。可真要说到学问，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学子，还能比得过五水学院那么多位夫子？只要夫君继续留在五水学院进学，根本不怕输给任何人！” 　　“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听倩儿跟我说，那位李公子家学渊源，手里多的是底牌，连张家都不敢得罪，更不敢攀比。不然你以为于书楷不过是在镇上待了一个多月，就能在府试中考出那么好的名次？锦言也说过，于书楷是那位李公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得不防。”王大娘说着就沉下脸来，明显很是不高兴于书楷接连两次抢走了王锦言的风头。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王锦言死死将于书楷踩在脚底下才对。于书楷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跟他们家锦言相提并论，甚至还敢故意争抢他们家锦言的风头？ 　　王大娘在生气，许如心却是心下一慌，越发没底了。 　　李君懿到底是什么家世，许如心并没有打探出来。可周遭所有邻居都在说，这五水巷最不缺的就是藏龙卧虎，水深着呢！ 　　连张家都不敢得罪，也不敢攀比的意思，岂不是说即便王锦言顺利娶了张倩儿，日后还是会被于书楷稳稳压上一头？ 　　意识到这一点，许如心已然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万般懊悔的心情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到底在瞎折腾什么？她还不如就什么也不做，老老实实嫁给于书楷，不但在于家能过上好日子，而今更是什么都不用愁，何其悠哉？ 　　“行了，还是那句话，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自己决定。”该说的，王大娘已经说完。哪怕是不该说的，王大娘自认也已经仁至义尽。看在许如心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情面上，王大娘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王家不会拦着你，也不会勉强你。你要是想回上米村，又一时寻不到住的地方，只管回老宅落脚，我和锦言都不是苛刻的人，不会非逼着你回娘家挨骂。你日后该是怎样过，只看你自己现下的决定。” 　　王大娘一副宽容大度的善良作态，好似她真的为许如心考虑了很多。然而许如心听着只想笑，是自嘲的笑，也是可恨的笑。 　　所以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恶狠狠的看着王大娘，许如心带着那么些许的坚决：“娘，你就不怕我找去五水学院，找上院长？” 　　“只要你想肚子里的孩子没爹，你只管随意。”耸耸肩，王大娘的语气很是随意。她不相信许如心会这般做。如若许如心想这么做，早就去找五水学院的院长了，又哪里会拖到这会儿来她面前放出威胁？ 　　既然是威胁，就是假的。许如心的手腕，王大娘极为清楚，丝毫不担心。 　　“既然娘你愿意认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许如心确实不会真的豁出去，她就是想再为自己争取点好处。 　　“因为你比不过张家小姐，你也帮不了锦言。”王大娘的话很冷，却也是她的心里话。能够说给许如心听，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和妥协了。 　　许如心到底还是认命了，咬咬牙，点点头：“好，我都听娘的安排。” 　　“成。”王大娘愿意浪费这么多唇舌，等的就是许如心这句话。此刻许如心终于认命，王大娘当然尤为满意。 　　再接下来，就是王大娘出手的时候了。 　　等于书楷回来五水巷，率先知晓的消息就是，王锦言和张倩儿已经成亲，并且搬进了他们家隔壁。 　　“哦。”王锦言能顺利娶到张倩儿，于书楷并不意外。毕竟王锦言已经拜张夫子为老师的消息在五水学院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他自然也听过。 　　“许如心搬走了。”许小芽本来是不关心许如心动向的。无奈许如心之前租住房子的那位主人家实在太唠叨，非要扯着李家婆子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在惋惜自家又少了一笔贴补。 　　李家婆子也不关心许如心去哪儿了。只要确定许如心不会再找上门来叨扰于娘子，李家婆子就很是放心。 　　故而李家婆子难得耐心的认真听完了那位主人家的碎碎念，一边附和一边不着痕迹的打听了打听许如心接下来的落脚处。 　　不过据那位主人家的口风是，许如心嘴上说打算回老家了！ 　　李家婆子是不相信的，许小芽也不相信。不过她们两人都没到处打听，也没有去仔细追查许如心的去向。 　　反倒是于书楷在听闻此事后，直接就笑了：“应该是王家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只是不在五水巷罢了。” 　　“婆婆也这样说过。”在许小芽面前，李家婆子虽然不会过多的长/舌，但也会适当的引导许小芽多知晓一些府宅争斗的手段。 　　李家婆子倒不是怀疑于书楷日后也会变成王锦言这般另娶他人，以致许小芽吃尽苦头。李家婆子只是觉得，以于书楷目前的发展，日后势必会前程无量，届时于家必定不会只有许小芽一个人操/持/府宅内外。 　　人心，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哪怕只是几位下人，许小芽也需要学学如何管家。李家婆子懂得或许并不是多么的全面，却能够教会许小芽很多有用的东西。 　　于书楷大致知道李家婆子在做什么。对此，于书楷没有异议。 　　他自然不是要求许小芽必须变得多么厉害，而是希望许小芽留在家里不必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家婆子是位靠得住的，又确实有心帮助许小芽，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许小芽和李家婆子的相处上，于书楷给予了很大的纵容，同时也是默默的支持和认可。 　　“对了，娘让我给你带回不少吃的。”许如心的事情，聊过几句便算了，更多的，对于书楷来说便是浪费时间了。 　　“谢谢娘，娘对我真好。”许小芽这话是发自内心，也是最真实的心情和感受。 　　“娘对你确实挺好，大嫂和三嫂都这样说。”至于另外一位嫂嫂，于书楷这次回去可算是大开眼界，想了想，还是说给了许小芽听，“不过二嫂就算了。你下次再回老家，估计要遭受二嫂的白眼和冷待了。” 　　“嗯？为什么？我没得罪二嫂啊！”许小芽一脸的茫然。于大娘她们回去的时候，许小芽有听从李家婆子的建议为于家人准备谢礼。其中也包括了于家二房的，于二嫂理应没有埋怨才对。 　　难道是觉得她送的谢礼太少了？可她是一连买了四份，于大娘、于大嫂和于三嫂是什么样的，于二嫂也是等同一样的。 　　“我也没仔细听，无意间耳闻两句，好像说是你在五水县给娘、大嫂和三嫂他们买了不少好东西，却没有给二嫂买。”于书楷对于二嫂的埋怨自然是嗤之以鼻，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别说许小芽并不是这样的人。即便许小芽这样做了，于书楷也百分百站在许小芽这一边。 　　原因很简单，他于书楷的娘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实在不必费尽心思讨好所有人，辛苦又累，不值当。 　　“啊？我没有给娘、大嫂和三嫂她们买……”许小芽先是一阵诧异，随即反应过来，“那些东西都是娘她们自己花银钱买的。自打娘她们来五水县，我就一直没能寻到机会带她们出去好好走走看看，每次都是麻烦婆婆帮忙带路……”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不用理睬她的。娘她们自己心里有数，自然会跟二嫂解释清楚。只不过二嫂这个人很爱钻牛角尖，不管旁人说的再多，估计她都听不进去，反而还会觉得娘她们是联手维护你，帮你一块欺瞒她。”如果是之前，于书楷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许小芽知道。 　　毕竟于大嫂三妯娌之间的恩怨确实挺多，大大小小的是非和争吵就从来没有断过，跟许小芽并无任何关系。只要于书楷这边把好关，就波及不到许小芽的身上。 　　不过这次不同。于二嫂点名道姓怪的是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太过偏心，没有一视同仁。 　　哪怕是于书楷出面，于二嫂也只会觉得于书楷是在帮许小芽收拾烂摊子。维护许小芽就是于二嫂心中的“老四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她这个二嫂”，省事些私下贴补于二嫂些许银钱就会被认定是做贼心虚落实于二嫂所谓的“偏心不公正”。 　　反正不管怎样做都不会讨好，于书楷索性就不管于二嫂的那些酸里酸气，听之任之了。 　　至于许小芽这里，想也知道他们四房日后回上米村的机会很少，会跟于二嫂面对面起冲突的可能性也很小。是以，只需许小芽知晓此事就够了，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许小芽眨眨眼，很认真的理清楚了于书楷话里的内容，乖乖点了点头。 　　她这个人并不擅长跟人吵架，跟于二嫂也没有任何的前仇。日后真要见了面，她肯定会努力跟于二嫂解释清楚。但如若于二嫂执意认定她有错，许小芽只能说，她自己问心无愧。 　　伴随着于书楷的归来，李家府宅再度热闹了起来。或者说，比之先前要更加的热闹。毕竟之前就只有李君懿一个人，而今不但李家娘子跟来了，还有一众丫头和小厮也都入住了。 　　许小芽一开始是没当回事的。不管李家娘子带了多少下人随身伺候，他们并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院子，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打扰。直到，无意间听到李家婆子在训斥人。 　　“跟你们交代过多少次，这边的院子不能随便闯入，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故意想要闯进去，都安的什么心思？谁的命令？”李家婆子是真的很不喜欢李家娘子带来的这些下人，一个二个趾高气扬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服管教，特别爱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着实拉低了李家婆子对李家这位新过门的小娘子的感观。 　　李家婆子当然能猜到这些下人都是得了李家娘子的明示暗示，才胆敢如此作为。不过是新夫人才刚过门，想要给他们这些李宅的老人一个下马威罢了。 　　如若李家娘子只是冲着李家婆子他们来，李家婆子不会那般介意。当下人的，哪里敢非议主子的是非？李家娘子既然嫁过门，便是李宅的女主子。只要李家娘子一声令下，哪怕李家婆子再不情愿，也肯定会听命行事。 　　但是，李家婆子的“听命行事”也仅仅只限于涉及到她自己。如果牵扯到于娘子，她便又不答应了，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听到有人要闯进她和于书楷的院子，许小芽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一探究竟，就听到外面又响起了声音： 　　“我说李家老婆子，你站在这里明知故问吓唬谁呢？咱们是谁的人，听谁的命令，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非要咱们说出口，让你下不来台？” 　　“就是说。我们不过是看在姑爷的情面上，才稍微给你这个老家伙一点颜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座府宅而今是谁的地盘，还需要我们提醒你这个老家伙？” 　　“我真是受够了。一次两次忍忍你，你以为我们全都怕了你？信不信你再敢坏咱们的事儿，咱们对你不客气？” 　　…… 　　对方来势汹汹，气焰也足够嚣张，李家婆子却是只觉得可笑。 　　“所以说，你们这是打算跟老婆子来硬的？打算动手？行啊，动手啊！老婆子还能怕了你们？”好些年没跟人唇/枪/舌/剑，李家婆子的战斗力却丁点不减当年，大有要跟这些人干上一场的架势。 　　“来就来，谁怕谁？今个不给你这个老东西一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道李家府宅已经变天了是不是？”李家娘子的人也都是不客气的，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眼看这边的局势一触即发，马上要闹起来，许小芽走了出去：“婆婆。” 　　“于娘子？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这边太闹，吵着你了？老婆子这就把他们赶走，绝对不会放任他们打扰你的清净。”对许小芽，李家婆子的语气当即变得温和。 　　“老东西，你说谁吵谁闹呢？要走也是你们走，凭什么让我们走？都说了这里已经是我家小姐的地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站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指手画脚，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李家娘子的人可不会给许小芽好脸色。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看向许小芽，也没将许小芽看在眼里，只一味想要好好教训教训李家婆子。 　　至于许小芽，早晚都要被赶走的外人罢了，全然不值得他们浪费唇舌和眼神。 第88章 更新 　　“你们……”眼见这些人对于娘子一丁点的尊重也没有, 李家婆子气得不轻，还待继续跟这些人对峙，就被许小芽打断了。 　　“婆婆, 我和夫君过几日便搬家了。”许小芽听得出来, 李家婆子跟这些人起争执的症结在于她。 　　如若是因着这个源头, 许小芽觉得实在没必要, 当即表态道。 　　李家娘子这边的下人闻言顿时嗤笑出声，姿态也越发的高： 　　“老婆子，看看, 看看，人家多识趣？还非要像你这样死皮赖脸的堵在这里装主人家, 真是可笑。” 　　“就是说。以前谁爱住在这里, 姑爷说了算。可现下咱们小姐已经入住, 府宅便是咱家小姐说了算, 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老婆子放肆？” 　　“既然要搬家，那就趁早走，别拖拖拉拉故意磨蹭个十天半个月。届时咱们再来赶人的时候，可没这般好说话了。” 　　…… 　　“你们都给老婆子闭嘴！谁再胆敢多说一个字, 老婆子今日就让他永远闭上嘴巴，不信你们尽管试试！”李家婆子的脸色极其难看，冲着一众人呵斥出声。 　　不得不说，李家婆子此刻的气势尤为的厉害, 直把李家娘子的一众下人震慑住了。 　　一时间, 场面极为安静，丁点的声音都没有了。 　　李家婆子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向这些成心闹事的下人，转头看向许小芽：“于娘子, 是老婆子没有管好府宅，老婆子向您赔罪。可您万万不要说搬出去的话，老婆子……” 　　“婆婆，跟您无关。”见李家婆子眼中闪过惊慌，许小芽安抚的笑了笑，“早在住进李家府宅之前，夫君就已经在外面找房子了。只不过五水巷这边大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鲜少有愿意卖房的，这才一直拖到了现下。碰巧近日有府宅出售，我家夫君碰巧知晓，便买下来了。等过几日那边的府宅腾出来，我们一家三口便直接搬进去了。这事儿，李公子也知晓的。” 　　如若没有许小芽最后那句李君懿也知晓，李家婆子真的会认定这些说辞不过是许小芽临时想出来安抚她的空话。 　　可仔细想想许小芽话里的内容，又确实经得住推敲。 　　于书楷不差银钱这件事，李家婆子很早就看出来了。至于买房子，五水巷这边从来都不缺住的人，连租房都很难，更别说买了。三年五载碰不到有出售的府宅，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这一点，李家婆子不需求证就心下有数。 　　还有许小芽说近日正在出售的府宅，李家婆子也知晓。好巧不巧，距离李家并不远，就隔了一户人家，而且还是隔壁的张家府宅。 　　换而言之，如若于书楷买下的正是那座府宅，那么许小芽就是从张家府宅的左边，搬到了右边，依然是王大娘和王锦言的邻居。 　　最后，李君懿知晓…… 　　李家婆子深吸一口气，没再多说其他，只是规规矩矩的朝着许小芽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今日是李家招待不周，老婆子会原原本本的如实禀报公子，绝不姑息。” 　　“婆婆，不必……”再怎么说也是李家娘子的人，许小芽觉得没必要闹大。其实这些人说的也没错，李家娘子而今是李家府宅的女主子，李家娘子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想赶谁走就赶谁走，理所应当。 　　“还望于娘子见谅。如若今日之事老婆子闭口不言，便是欺瞒主子。待日后公子知晓，老婆子难辞其咎，必当领受重罚。”李家婆子拿出正儿八经的李家规矩，毕恭毕敬的回道。 　　如此一来，许小芽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是李家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便插/手。 　　今日这件事，不单单是李君懿知道了，于书楷也很快就听闻。 　　“哦，那位啊，没事，咱不搭理她，反正过两日就要搬走了。”于书楷一开始是有想过让许小芽跟这位李家娘子好好相处的。只因那个时候他还没能买到合适的府宅，想着还会在李家继续住下去，而且正好还能让许小芽多结识一位朋友，平日里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不过很碰巧的是，他才刚参加完李君懿的婚宴回来没几日，五水巷就有人家卖房了。他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没有任何阻碍就谈定价钱，顺利办好了手续，拿到了房契。 　　那户人家也是没想到府宅这么快就卖了出去，哪怕五水巷的府宅再好卖，他们的要价不低，寻到何时的买家也需要一定的时日。 　　也所以，他们原本还打算多住一个月的。再然后，就遇上了于书楷这个出手阔绰的买家。 　　如此一来，搬家便迫在眉睫，也提上了日程。 　　于书楷很好说话，并未催着对方必须立马搬走，还特意多宽限了几日，等着对方慢慢收拾包袱。 　　没成想，那边还没安顿好，李家这边倒是闹出了问题。 　　于书楷买府宅的事情，并未瞒着李君懿。或者说，李君懿也一直都有命人帮忙打探，只不过始终没能遇到合适的府宅出售，便搁浅了下来。 　　故而于书楷此次终于买到府宅，还就在隔壁两家的位置，丝毫不影响他们二人日后的走动，李君懿还挺满意的。 　　许小芽也知道这件事。没有立马告诉李家婆子，并非故意隐瞒，而是自打李家娘子搬进府宅，李家婆子肉眼可见变得忙碌了起来，根本没有很多的时间继续陪许小芽说话，甚至连过来许小芽这边的次数都极具减少了。 　　许小芽从来都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子。见李家婆子那么忙，当然不会打扰。想着等即将搬走的时候，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告知李家婆子。反正也没有搬得很远，日后多的是往来，连离别都谈不上。 　　今日虽然只是一个意外，不过也确确实实让许小芽找到机会把这件事摊开说了。既告知了李家婆子，同时也向李家娘子禀明了态度和立场，倒也省事。 　　“好。”许小芽的性子本就不属于主动热络型。像于大娘她们都是切实让许小芽感受到了善意，许小芽才渐渐给予回应。哪怕是李家婆子也不例外。 　　而李家娘子，许小芽至今还没见过。自打李家娘子搬进五水巷，李家娘子并不曾来过许小芽住的院子。许小芽倒是有主动上门打招呼，却被拦在了李家娘子住的院门外。 　　按着李家娘子身边的下人来说就是，他们家小姐才刚搬来，府宅内外有太多的东西要打理，实在没有空闲见任何人，还请许小芽自重。 　　许小芽单纯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真的没有想要攀附李家娘子的念头和想法。不过似乎，李家娘子正是这样想的。 　　一句“自重”，彻底断了许小芽跟李家娘子走动的心思。自此，许小芽再没有找过去，俨然跟李家娘子井水不犯河水。 　　跟李家娘子的这点不愉快，许小芽没有说给于书楷听。不过，李家婆子说了。 　　李家婆子自然不是成心惹事，但这座府宅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该向谁报备、不该向谁多说，她心下有数。 　　因为顾及李家娘子的颜面，也因为想着于娘子日后还要在李家府宅借住，李家婆子并未禀报李君懿。但她又不想许小芽受委屈，便告知给了于书楷。 　　初始听闻此事，于书楷有些诧异。他可不记得，他家娘子何时得罪过李家娘子，这两人应该从未见过面才对。但似乎，李家娘子对他家娘子很是不喜？ 　　李家娘子是女眷，于书楷自然不会为难。更何况他跟李家娘子也确实没有什么接触机会。于是乎，他直接探了探李君懿的口风。 　　再然后，于书楷无奈的发现，李君懿什么也不知道。 　　好吧，以李君懿的脾气和秉性，确实也不会特意关注府宅里的这些是是非非。 　　既然确定李君懿不知道，于书楷便也没再多言。左右他们一家三口即将搬走，不会再跟李家娘子有任何的冲突。 　　至于李君懿，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等他们顺利搬家，有些事情自然也该变上一变了。 　　上次的事情，李家婆子确实没有禀报李君懿。但是这一次，于娘子都要搬走了，若是再不向上禀报，就是李家婆子的失责了。 　　“谁准许他们如此放肆的？”听完李家婆子的禀报，李君懿看过来，冷冷的问道。 　　“老婆子不知。”知抑或不知，根本不需要李家婆子的答案。李家婆子相信，自家公子已然心下有数。 　　李君懿抿抿嘴，径自离开书房，去了花园。 　　李家府宅是真的很大。即便借出一个院子给于书楷住，李君懿和李家娘子这边的院落也依然尤为开阔。 　　李家娘子很喜欢这边的花园，每日都会特意来坐上一会儿。今日也是如此。随后，她就看到了李君懿。 　　“夫君怎么会此时前来？”知道李君懿平时忙于课业，李家娘子从不会打扰，很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你让人去了于兄那边？”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李君懿半点没有拐弯抹角。 　　“嗯？”李家娘子愣住，反应过来后顿时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没有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看李家娘子的反应和表现，好似真的不知情。但是，李君懿从来都不是好糊弄的。如若他不知道，李家娘子想怎么耍小心机都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可一旦被李君懿知道，这件事自然不可能轻易揭过去。 　　“于兄已经在五水巷另外买好府宅，不日便会搬离。你以后不要再命你身边的人过去对于兄的夫人不敬。”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家娘子，李君懿说道。 　　“夫君，你真的是错怪我了，我真的没有……”脸上的笑容僵住，李家娘子一副被冤枉的表情，语气甚是可怜。 　　“你是想辩解说，那些都不是你的人？”定定的看着李家娘子，李君懿问道。 　　李家娘子当然无从辩解。这座府宅除了李家的下人，就是她带来的人了。李家下人不会对于娘子不敬，去找麻烦的肯定是她这边的没错。哪怕她想继续装傻充愣敷衍过去，也不可能。 　　不过，李家娘子自己把自己摘出去还是很容易的：“我平日里真的很忙，哪里会时刻盯着下面的人都做了些什么？夫君，是不是我身边的丫头们不懂事，冲撞了于娘子？我这就让她们去找于娘子赔礼道歉，负荆请罪。” 　　李君懿便不说话了。他本以为李家娘子会光明磊落的承认，不管是任何理由，起码会编一个给他。 　　没想到李家娘子直接装作不知道此事，还打算将惹事的那些丫头全部推出来当替罪羔羊。 　　也不对。李家娘子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丫头都推出来？顶多是随意找一两个不那么重要的出来顶事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李君懿甚至不需要猜，就很清楚的知道。 　　“夫君，若是于娘子还不满意，只管请于娘子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于娘子的任何条件。”李家娘子看得出来，李君懿是真的生气了。带着些许心虚，李家娘子开始把矛头往许小芽的身上扯。 　　她就说，许小芽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也不做？只从许小芽特意跑到她的人面前高调宣扬自己要搬出去，李家娘子就断定，许小芽是故意的。 　　对许小芽，李家娘子本没想为难。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彼此的家世又相差悬殊。如若不是于书楷会巴结人，李家娘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许小芽有任何的接触和交集。 　　可是偏生，于书楷就那么的阴险狡诈，不但讨好李君懿成功，竟然还拖家带口住进了李家在五水巷的府宅。 　　对此，李家娘子是很不满意的。在她而言，李君懿就是被一个势利小人蒙骗了，于书楷没安好心，于家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在得知许小芽不但在李家府宅生孩子、坐月子，甚至还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在李家府宅放肆闹事……李家娘子就越发不可能容忍许小芽继续留在这里了。 　　李家是何其高贵的门第？李家的名声何其的重要？岂能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于家人给毁了？身为李君懿明媒正娶的夫人，李家娘子坚决不答应，也不容忍。 　　也所以，许小芽之前来求见她，李家娘子没有见。之后她身边的下人屡次试图闯进许小芽住的院子，李家娘子也没拦着，反而是默许了。 　　“你是真觉得于兄会缺银子？”李家娘子话里的高高在上不言而喻，李君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滑天下之大稽。” 　　“夫君！”李家娘子惊呼一声，却没能留住李君懿，一时间着实气闷不已。 　　“小姐，姑爷他是不是也太护着那于娘子了？咱们不过是想进那个院子看看，又不是成心过去闹事，也没冲撞那位于娘子。怎么就惹得姑爷发这么大火，竟然还特意为了那于娘子反过来责怪小姐？”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凑了过来，悄声说道。 　　很是挑拨离间的话语，清醒的主子定然能听出来，至于不清醒的主子么，自然而然就会顺着走了。 　　李家娘子微微皱眉，神情不悦的瞪了一眼心腹丫头：“不要乱说。夫君看重的是跟于学子的同窗情谊，跟于娘子毫无干系。” 　　虽然很不高兴于书楷和许小芽住在李家府宅，可方才李君懿全程都没有提及许小芽，从始至终说到的都是于书楷。这一点，李家娘子还是看得清的。 　　“可咱们又没去招惹于学子……”不情不愿的撇撇嘴，心腹丫头在李家娘子面前还是很有几分猖狂的。 　　“行了，闭嘴！”李家娘子确实不是很刁蛮彪悍的性子，难得发火瞬间就镇住了刚刚还一副怨气的心腹丫头。 　　沉吟片刻，李家娘子吩咐道：“你去查查，是谁把这件事捅到姑爷那边的？” 　　“是。”心腹丫头规规矩矩的低头退下。 　　并不是很难调查的事情，毕竟许小芽的院子除了一个帮忙洗衣裳扫院子的婆子，就没有其他人了。而许小芽又没有去见过李君懿，自然就不会是许小芽了。 　　那么，除了许小芽以外，还能有谁知道这件事，又有机会并且告知李君懿？心腹丫头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李家婆子。 　　“又是她？”李家娘子扯了扯手中的帕子，陷入沉思。 　　“小姐，这个老婆子是真的很烦人。仗着自己是李家的老人，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奴婢瞧着，咱们还是得找机会先把这个老婆子赶出去才行。”见李家娘子不再开口，心腹丫头帮着出起了主意。 　　“不可以。这位婆婆不是寻常人，是从皇城跟来五水县的，早年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不能得罪。”李家娘子摇摇头，当即否决了心腹丫头的提议。 　　“可她实在太会惹事了，还特别爱跟咱们对着干。”心腹丫头是真的很不喜欢李家婆子。来李家府宅没多久，她已经被李家婆子连怼好几回了，着实有些丢脸。 　　“那你们就尽量避着点她。又不是非要跟她作对，干什么得罪她？”李家娘子语气温和的回道。 　　“小姐，真不是我们非要得罪她，主要是她太偏向那于娘子了。就算真让我们进了于娘子的院子又怎样？我们还能将于娘子怎么样？说来说去还不是李家婆子不把小姐您当主子，反而将那于娘子认作主子了？”心腹丫头越说越火大，咬牙切齿的怒道，“吃里爬外的老东西，实在可恨！” 　　李家娘子的脸色到底还是沉了下来。她不是非要李家婆子认她这个主子，毕竟李家婆子姓李，心肯定是偏向李家。 　　但如若李家婆子非要护着许小芽跟她为敌，这就是李家娘子不能容忍的了。 　　李家婆子不怕得罪李家娘子。在她决定向李君懿报备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跟李家娘子是注定没可能和平共处了。日后顶多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干涉谁。 　　对此，李家婆子没有异议。她年纪都这么大了，活不了几年，也没什么其他盼头，就想安安生生守着五水巷这座宅院，直到老死的那一日。 　　而今李君懿人在五水学院读书，李家娘子陪着在这里住上两三载。等到李君懿离开五水县，李家娘子自然也就会随之离去，自此跟李家婆子就再无太大交集。 　　届时，这座府宅还是李家婆子守着，不会有任何的波澜。或许直到她临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不会再见到李家娘子。 　　不过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一直主动挑衅，着实让李家婆子感觉厌烦。 　　没办法，李家婆子就只能主动找上李家娘子了：“老婆子自认没有任何地方开罪娘子，还望娘子不要继续为难老婆子，老娘子感激不尽。” 　　“婆婆应该是误会了。我并未为难婆婆。”在李家婆子的面前，李家娘子的姿态算不得高，勉强还算友善。 　　“那就是娘子身边的丫头狐假虎威，打着娘子的旗号在府宅恶意生事。”迎上李家娘子的无辜眼神，李家婆子果断为此事定了性，“娘子放心，老婆子会如实禀报公子，势必不会连累到娘子身上。” 　　毫无预兆被李家婆子噎了个正着，李家娘子抿抿嘴：“区区小事，不必闹到夫君面前吧！夫君每日都要读书，已经很辛苦了。” 　　“家宅不宁，公子何以安心读书？”李家婆子认真的看着李家娘子，反问出声。 　　“家宅内事，本该交给我这位娘子全权打理。”李家娘子据理以争，同时也是在宣告自己的身份和主权。 　　“可也是娘子身边的人故意不想让公子安心。”李家婆子寸步不让，提醒道。 　　“胡说八道！你这老婆子就爱信口雌黄的冤枉人。明明是你自己吃里爬外，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清，非要去护着一个外人，还是个寄人篱下的乡野妇人。你怕是忘了自己吃的谁家的米，有究竟是谁家的下人？”心腹丫头跳了出来，怒声指控道。 第89章 更新 　　“老婆子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姓李, 吃的是李家的大米，这一辈子都是李家的下人！”面对心腹丫头的指责，李家婆子并不心虚, 也不胆怯, 堂堂正正的回道。 　　“那你还护着外人？那个于娘子不过出身乡野, 家世门户都很低, 又哪里比得上咱们家小姐？你若是真想要讨好，为何不巴结咱家小姐，非要去讨好一个乡野妇人？”说来说去, 心腹丫头介意的还是李家婆子格外偏心许小芽，反而怠慢李家娘子的作为。 　　“老婆子何时巴结讨好于娘子了？自打娘子搬进府宅, 老婆子连于娘子的院门都没进过几次, 一直都在围着娘子这边转, 怎么就变成巴结讨好于娘子了？”李家婆子面对面质问道。 　　“而今咱家小姐过门了, 你当然好好表现。早先呢？早先你不是成日都往那于娘子的院子蹿，还将咱们姑爷带过去吃饭？”心腹丫头冷笑一声，手中握有充足证据，气焰委实高亢。 　　李家婆子顿时就被气笑了。她会去于娘子的院子, 是因着得了主子的吩咐。至于这位主子是谁，还需要她跟心腹丫头掰扯？ 　　至于说李君懿过去那边的院子吃饭，先不说仅有的三两次，哪次又是她带过去的？她区区一个下人是有多厉害, 都能随随便便左右主子了？ 　　懒得跟心腹丫头继续拌嘴, 李家婆子直接看向李家娘子：“所以娘子这是打算跟老婆子翻旧事？那娘子要不要算算想当年老婆子还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一心只伺候老夫人，旁的人却是一句也不理睬的？” 　　“你这老婆子少拿老夫人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而今跟你说的是死皮赖脸住在咱们府宅的外人，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心腹丫头很会看脸色, 牵扯到李家老夫人，她也是不敢吭声的。故而，她直接暴跳如雷，谩骂起了许小芽。 　　“于娘子之所以会借住咱们府宅，是公子的意思，也是于学子的脸面。再者，于学子每月都有给公子租住院子的银钱，再不济也谈不上‘死皮赖脸’四个字。还望娘子约束好身边丫头的言行，省得哪日被公子听见，怕是会很不高兴。”心腹丫头越说越难听，李家婆子一肚子的火气，不悦道。 　　“看吧看吧，又是这样。拿老夫人要挟完，又搬出姑爷。我说你这老婆子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故意跟咱家小姐过不去是不是？”心腹丫头啧啧两声，语气凉凉的说道。 　　李家婆子是真的不想跟心腹丫头纠缠，眼神定定的看着李家娘子：“娘子的意思，老婆子懂了。今日是老婆子莽撞，不该求见娘子。叨扰了娘子，老婆子告退。” 　　李家婆子说走就走，全然没有给李家娘子留人的余地。 　　等李家娘子准备开口之际，已然慢了半拍。 　　微微皱眉，李家娘子转头看向心腹丫头，吩咐道：“快去把婆婆请回来。” 　　“小姐，您不能一直这般好性子。就是因着您太好说话，她才敢跑到您面前来这般放肆。您出嫁前夫人就不放心的交代过奴婢，凡事都要看着点，万万不能让您被欺负了去。您若是一而再忍气吞声，奴婢可是要向夫人通风报信的。”不赞同的看着李家娘子，心腹丫头搬出了娘家夫人。 　　说到自家亲娘，李家娘子顿了顿，到底还是作罢了。 　　确实，她身为主子，不该由着下人太过放肆。尤其是像李家婆子这般的老人，本就在李家府宅极具地位，若是她再不拿出威慑力，只会反被李家婆子压住。 　　李家娘子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却也是真心想要帮李君懿打理好府宅内务。她娘教过她，若是想要在府宅立足，就不能凡事都退让妥协，必须拿出当家女主子的气魄。 　　那么，就从李家婆子开始吧！镇压住了李家婆子，她在这座府宅便也能彻底站稳脚跟，再没其他人胆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李家娘子的种种念头，许小芽并不知晓。在新的府宅腾出来之后，她便带着小福禄随着于书楷搬了家。 　　跟他们一起搬进新家的，还有于书楷新买的下人。 　　没错，于书楷也去买人了。并不是很大的手笔，正好是一家五口，两个大小伙子外带二老和一个妹妹。二带三，有老有小，恰是旁人眼中的“拖累”。 　　原本于书楷是只打算买两个年轻劳壮力的，可以帮忙干重活，还能充当家里的护卫。可瞅着这一家老小舍不得分开的可怜模样，于书楷到底还是心软了。 　　也罢，头回买人，没经验，就这样好了。再然后，于书楷就将这一家五口都带回了新的府宅。 　　于书楷打算给家里添置下人一事，许小芽是知道的。因着先前白日里帮忙他们洗衣裳、打扫院子的婆婆家里有事，临时辞了这份工，乃至新宅院就只有许小芽、于书楷还有小福禄住。 　　晚上还好，有于书楷在家，可以搭把手。可白日里于书楷去学院读书，就只有许小芽和小福禄母子在。 　　小福禄还小，许小芽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若她一心照顾小福禄，家里只怕就很多活计顾不上了。 　　加之来五水县以后，虽然许小芽并未到处跑动，却也确实开了眼界。知晓这是早晚的事情，等到日后于书楷科举之路越来越顺畅，她需要学会和懂得的东西也越发的多。 　　现下还算早，她还来得及磨练和摸索，许小芽亦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新的尝试和人生。 　　不得不说，于书楷挑人的眼光还不错。虽然有老有小，但也都能帮得上忙，很快就在家里找准了定位。 　　于是乎，新宅院立马就备全了看门的老头、做饭洗衣裳的妇人、干粗活和跑腿的年轻劳动力，顺带还有很会收拾屋子的小丫头。 　　眼看这一家五口都很勤快，许小芽自然而然就清闲了下来。索性就一边专心带小福禄，一边继续认真学识字了。 　　许小芽算不得很聪明，但很有毅力。自从于书楷开始教她读书识字的第一日开始，许小芽就再也没有中断过，一直都在努力跟上于书楷的脚步。 　　时至今日，许小芽算不得才女，但也能读能写，有她自己的一份自信了。 　　当李家婆子抽空找过来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这边的新宅院竟然已经被安排的仅仅有条，像模像样，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欣欣向荣。 　　“婆婆里面坐。”将李家婆子迎进正厅，不需要许小芽开口，小丫头就眼明手快的为李家婆子端上了茶水。 　　“不错不错，挺有眼力见儿。”李家婆子仔细观察完这一家五口的举动，肯定的点了点头。 　　“劳婆婆帮忙担心了。”许小芽也很满意家里的新人。尽管还算不得特别信任和熟悉，但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确实没有让她感到不适，互相都还挺默契的。 　　“于娘子这话就言重了。老婆子不过是随意看看，哪里比得上于学子亲自去挑了人买回来这份用心？”其实李家婆子这次过来，正有意提这事儿。 　　虽说于书楷和许小芽只有一家三口住在这新宅院，可多两个下人伺候着绝对更加的方便。主要还是觉得许小芽太累，李家婆子担心许小芽忙不过来。 　　没想到于书楷想的这般周到，根本不需要李家婆子开口，直接就一口气买回来五个下人，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厉害，果然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比常人转的快！ 　　说到于书楷，许小芽不自觉就露出了幸福又甜蜜的笑容。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无疑就是嫁给了于书楷。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想到于书楷，她心里都甜甜的。 　　看着许小芽这般表情，李家婆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之后，李家婆子又忍不住轻叹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我家公子和娘子冷战了，都好几日了，也没见和好。” 　　“啊？”许小芽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老婆子本不该背后非议此事的，实在是……”李家婆子自认这辈子鲜少授人与柄，而今却是实打实憋不住了，“老婆子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何为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看这位娘子日后会不会后悔了。” 　　旁人家的事情，许小芽肯定不便多说。不过看李家婆子很是苦恼，她顿了顿还是安慰道：“婆婆，一切都会好的。” 　　“但愿吧！”大户人家呆久了，李家婆子凡事都看的很透。原本这件事不归她管，也轮不到她担心，实在是她对李君懿这位公子太过上心，所以才会逾矩多说了这么两句。 　　再之后，李家婆子直接转移话题，关心起了许小芽近日的状况，问及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尤为的真心实意。 　　许小芽也没敷衍，逐一认真回答完李家婆子，还郑重表明了她对李家婆子的感激，并邀请李家婆子日后多上门来坐坐。 　　“老婆子当然是想要来的。只不过啊，老婆子还得替咱家公子守着府宅。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李家的府宅被其他人占了去，否则就是老婆子的大过了。”李家娘子身边的心腹丫头为何会知晓那么多她和于娘子的事情，李家婆子事后仔细排查过，府宅确实有人被收买了。 　　说来也是李家婆子大意了。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她都快要安心养老了。乃至于下面的人渐渐也都生出了侥幸心理，竟然敢背着李家婆子卖消息赚银钱了。 　　此次一被查出，李家婆子丝毫没有留情，直接发卖出去。是威胁，更是震慑。如若府里再敢有下人吃里爬外，李家婆子的手段有的是，决计不会让这些人的后半辈子太好过。 　　事实证明，李家婆子这次的手段确实厉害，也吓住了不少人。不单单李家府宅的一众下人不敢再起二心，就连李家娘子那边的人都安生了几日。 　　当然，李家娘子那边也是因着李家娘子难得发了一次脾气，惹得她身边那些惯常就爱自以为是的丫头们都不得不暂且收敛了格外嚣张的气焰。 　　李家娘子不是故意朝身边的人发难。都是长年累月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哪个对她不是忠心耿耿，一心就为了她好？ 　　可李君懿不高兴了啊！而且李君懿直接跟她分房而居了！ 　　这就直接导致了李家娘子才刚因为许小芽终于搬出李家而转晴的心情，瞬间又跌落了回来。甚至比许小芽之前住在李家的时候，更让李家娘子伤心和难过。 　　许小芽住在李家府宅，李家娘子介意的是区区外人，一直住在李家算什么事？又何时是个头？然而李君懿生气，就不是李家娘子能放任身边人为她排忧解难的事了。 　　她娘曾经叮嘱过她，其他事情都能由着身边的丫头来。唯独跟夫君相处一道，必须自己来，万万不能加以他手，哪怕是她再信任的心腹丫头也不可以。除非，她想将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让她人。 　　李家娘子待字闺中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府宅内事。像她自己的爹爹，就有两位妾侍是她娘身边的心腹丫头出身。 　　她知道她娘是不想她重蹈覆辙，吃一样的亏。所以在确定以及肯定李君懿真的生她的气之后，李家娘子立刻就朝着身边下人发了一顿火。同时，也开始积极试图跟李君懿缓和关系。 　　只可惜，让李家娘子尤为无奈的是，李君懿每日回府上的时间越来越晚，她想堵人都很难。 　　一开始李家娘子还误以为李君懿是外面有人了，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再三思量之后，她还是下了决心，让心腹丫头亲自出门去打探，必须小心行事，防着所有人。 　　好在得知的结果是，李君懿外面没人。他不过是每日下学直接随于书楷去了于府，同于书楷一块商讨完功课，又在于府吃过晚饭，才打道回的李府。 　　听完这一事实，李家娘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度更想哭了。 　　所以说，她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将许小芽赶出李家？她觉得许小芽是外人，不该住在李家，否则难以彰显她才是李家真正的女主人。 　　可结果呢？她终于如愿将许小芽赶出去，她的夫君却被于书楷给同时带走了！ 　　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要让许小芽留在李家，她合该好声好气的对待许小芽，甚至恭恭敬敬将许小芽供起来才对啊！ 　　如此一来，她不但在李君懿面前博了个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贤惠好名声，还能温温柔柔的将自己的夫君留在身边，不是吗？ 　　而今两头都没落到好的局面，李家娘子起先还没觉得怎么样，多几日的冷静思考之后她就后悔了。 　　紧接下来的好几日里，李家娘子这边的境况始终没见好转。被逼不得已，她主动提着赔罪礼找上门去了。 　　乍听李家娘子登门，许小芽还有些诧异，以为是她听错了。再不然，就是传话的人弄错了。 　　真正见到李家娘子本人，许小芽才意识到，原来都没错，确确实实是李家娘子来了。 　　将李家娘子迎进门，许小芽好半天都没说话，静静等着李家娘子主动开口。 　　李家娘子是想许小芽先开口的。她这个人很是矜持，哪怕主动上门，也希望许小芽能先给她一个台阶下。 　　然而，许小芽没有给她台阶。李家娘子等了好半天，最终只能自己先出声了：“于娘子，此次冒昧登门实在是抱歉。未有提早递上拜帖便不请自来，还望于娘子见谅。” 　　“不会。”比起李家娘子，许小芽就是真的不会说话，也不擅长客套和寒暄了。 　　李家娘子本就不是来跟许小芽客套和寒暄的。见许小芽也无意多言，李家娘子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将桌上的厚礼往许小芽面前推了推，直接表明来意：“实不相瞒，此次前来登门造访，我是真心想要跟于娘子赔礼认错。还望于娘子大人有大量，能跟我化干戈为玉帛。” 　　“赔礼道歉？”这一下，许小芽愣住了，满脸诧异的看着李家娘子。 　　有那么一霎那，李家娘子以为许小芽是故意的。故意假装不知情，好让她说更多的道歉话语，甚至送上更多的厚礼。 　　可视线落在许小芽看上去丝毫不作伪的脸上，李家娘子到底还是放弃了满心的怀疑，只是认真解释道：“先前于娘子住在李家府宅的时候，我身边的丫头对于娘子多有不敬。我本人也没能约束好下人，没有及时制止她们……” 　　听懂李家娘子的意思，许小芽顿时摇了摇头，将她面前的厚礼又推回了李家娘子面前：“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我夫君乃同窗好友，两家情谊匪浅，不必此般见外。” 　　许小芽这话并不是为了攀附李家，而是真心这般认为。毕竟于书楷可是能理所当然让李君懿帮忙改新话本错别字的，他们二人的关系是实实在在的要好，由不得他人质疑和定论。 　　李家娘子却是有些多想。她琢磨着许小芽是不是不愿原谅她，所以才这般推脱？可许小芽话里的意思好像不带恶意，而且许小芽这个人看着真的很真诚，不像是那种心怀叵测的势利小人…… 　　此次出门，李家娘子故意没带她原先最是看重的心腹丫头，只带了寻常的伺候丫头。寻常丫头跟心腹丫头最大的差别就是，寻常丫头除非李家娘子主动示意，她们根本不敢开口。 　　如此一来就导致了李家娘子不管是揣测还是猜疑的时候，身边没有丫头会擅自开口帮她表明立场。她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她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这不，因着觉得许小芽不是心机小人，李家娘子犹豫再三，还是直接问出口：“于娘子真不是嫌弃我带的赔罪礼不够丰厚？” 　　“啊？”许小芽猛地抬起头，脸色涨的通红，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李娘子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 　　许小芽的反应太过慌张，也尤为真实，李家娘子顿时就笑了起来，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不是就好。我还担心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于娘子才不愿接受我的赔礼和道歉。这样跟于娘子摊开一说，知晓于娘子确实没有其他意思，我就彻底安心了。” 　　“你……我……”许小芽能明显感觉到，这会儿的李家娘子跟方才刚进门的时候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心里的微妙感觉。 　　“于娘子，对不住啊，我还没嫁人的时候被家里管教的很严，凡事都得多多思量方能表态。所以之前你在李家府宅住的时候，我想的有些多，误会了你。真的很对不住，我真心实意跟你道歉。如若你不原谅我，我下次再来跟你道歉也是可以的，直到你不再生气为止。”李家娘子是愿意跟许小芽以真心换真心的。不是她突然想开，愿意自降身份。而是李君懿的态度就摆在那里，除非她以后都想跟李君懿相敬如冰，否则李家娘子别无其他选择。 　　李家娘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满含真情实感的道歉，许小芽委实有些招架不住。她能感受到李家娘子话里的认真，但又好像隐隐透着点不对劲，就仿佛蒙着一层薄纱，抹不去，也看不透。 　　“你实在言重了。一直在李家住了那么久，是我们给李家添了不少麻烦，合该我们家向李家道谢才对。”虽然不清楚李家娘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许小芽还是一本正经道了谢。 　　自打来到五水县，她和于书楷就一直借住李家。还有李家婆子的诸多帮忙和照顾，许小芽都铭记在心。对李家，许小芽确实心存感激。 　　“你真的不生气了啊？那咱俩算和好了？”李家娘子迟疑的看了许小芽一眼，挥退身边所有下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可不可以让于学子跟我夫君说说，让他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第90章 更新 　　李家娘子突然挥退身边所有下人的时候, 许小芽就有些疑惑。等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李家娘子的话语更是让许小芽彻底震惊。 　　“可我夫君他……”这种事情，许小芽是真的不敢随意代为答应。如若她答应了, 最终于书楷没能帮上忙, 怪谁？ 　　更何况本就是李家娘子和李君懿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 外人根本不方便过问和插/手, 更别说规劝的。 　　最起码在许小芽自己的心里，她有事就直接找于书楷说，绝对不会托别人代为转达。而且还是有关吵架之类的, 就更不方便为外人道了。 　　“我知道这样说，你们肯定会很为难。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家娘子说着就垂下头, 默默掉起了眼泪, “起先我没觉得他会生气, 接着我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的生气。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 他连晚饭都不愿意回去吃，让我上哪里找他？” 　　“呃……”生怕李家娘子误会，许小芽轻声解释道，“李学子这几日是随着我夫君回来研讨功课, 顺便留在家里吃了个便饭。” 　　“你看吧，他连来你们家，都不愿意提前知会我一声。咱们两家离得也不远吧，就隔了中间一户人家而已, 派人传个话有那么的难吗？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想理睬我，故意不想让我知晓他的去向。”李家娘子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竟然还当着许小芽的面埋怨起了许小芽。 　　许小芽越发觉得尴尬和不自在，俨然不知道李家娘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 　　早先还没搬离李家府宅的时候, 许小芽觉得李家娘子很高冷，也不好惹。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连面都见不到，岂不更加证明了李家娘子的不易接近？ 　　等搬来自家府宅，李家婆子登门造访过一次之后，许小芽又觉得李家娘子挺难相处的。 　　虽说认识李君懿的时间并不长，跟李君懿的接触也算不得多，但因着于书楷的关系，许小芽对李君懿的人品颇为信任。 　　如此这般情况下，李家娘子跟李君懿相处不来，甚至还跟李君懿开始了冷战，许小芽毫无疑问是站在李君懿这一边的。 　　不过今日李家娘子的到来和表现，直让许小芽摸不到头脑，也有些无所适从。 　　她是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事，也并不需要了解李家娘子到底是怎样生李君懿气的。李家娘子这么多的埋怨，难道不该是私下里找信得过的亲人和家人去说？再不成，直接当面向李君懿控诉也成啊！ 　　不管怎么算，许小芽都不觉得应该轮到她的面前来。她跟李家娘子今日方是实打实的头回见面，实在谈不上相熟，更加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李家娘子很是尽情的诉说了好大一通，却没有等来许小芽的任何回应。 　　既不帮着她骂李君懿，也没有安抚她不要生气？眨眨眼，李家娘子停下诉说，神情古怪的看向许小芽。 　　随即李家娘子就发现，许小芽的神色比她还要古怪，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疑问和费解。那般模样，好像她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李家娘子顿时就打住了。再接下来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李家娘子不开口，许小芽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干坐片刻，李家娘子率先起身告辞，许小芽也没有留客，径自将李家娘子送走。 　　从于家府宅出来，李家娘子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用双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忽然就莫名其妙跟许小芽说了那么多。果然还是脑子糊涂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心腹丫头在家里来回踱步好半天，都快要急得冲出去，终于将李家娘子等了回来。 　　“嗯。”相比往日，而今李家娘子对心腹丫头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淡。 　　心腹丫头不禁就越发惊慌了。她自认对李家娘子忠心耿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家娘子好，绝无半点的死心。哪想到，还是被自家小姐给厌恶了。 　　“小姐，你今日出去可还顺利？”旁的不敢多说，也不敢当面控诉自己的委屈和冤枉，心腹丫头只得旁敲侧击寻求新的突破点。 　　“嗯。”依旧是简短冷淡的反应，李家娘子是打定主意好好冷一冷心腹丫头了。 　　以前没出事的时候一直不觉得，此次李君懿的冷漠着实给李家娘子敲了一记警钟。她很清楚，除非她日后不想好好跟李君懿过日子，否则她就必须做出改变。 　　李家娘子并不是真的蠢，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她只是突如其来遭遇这一变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没能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才放任事态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了。 　　而今冷静下来，李家娘子旁的做不了，教训教训身边的心腹丫头还是信手拈来，不成问题的。 　　李家娘子越是沉稳淡定，心腹丫头就越发心下没底。左右张望一番，实在找不到新的破绽，心腹丫头委实着急：“小姐，那于娘子可好说话？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李家娘子停下脚步，神色认真的看着心腹丫头，“以后对于娘子敬着点。再敢放肆，你就离开五水县吧！” 　　虽然李家娘子没有明说这个“离开”是去往哪里，对心腹丫头已然是最大的恐吓和威胁。 　　她之所以能成为心腹丫头，无疑是做出了很多努力的。若是自此被赶走，心腹丫头根本不敢想象日后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下次再遇上于娘子，奴婢保证毕恭毕敬的好好供着，决计不敢有丁点的怠慢。”心腹丫头是真的想不通到底为什么。 　　许如心真不值得他们家小姐如此退让和妥协啊！如此一来，整个李家府宅还有谁会将他们家小姐放在眼里？大家还不都一致觉得他们家小姐软弱可欺？ 　　再者说了，许如心都已经搬离李家府宅了，过去的事情直接一笔带过不就行了，他们家小姐又何必非要牵扯出来重提？还特意提着重礼亲自前往于家府宅道歉，他们家小姐这不是自降身份，摆明了让别人小瞧么…… 　　对了，重礼！ 　　视线落在被提出去、又原封不动被提回来的重礼上，心腹丫头略微一迟疑，小小声的问道：“小姐，那于娘子不肯接受您的道歉，连赔礼都没收？” 　　“刚刚是怎么交代你的？”李家娘子的脸色陡然间染上几分怒意，斥责道，“主子的事情，由得你肆意揣度，妄下定论？” 　　“奴婢不敢。”心腹丫头连忙收敛神情，低眉顺目，再不敢多问半个字。 　　李家娘子抿抿嘴，不再看向心腹丫头，兀自进屋躺着歇息去了。 　　李家娘子来家里赔礼道歉的事情，许小芽在于书楷当日回家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同时也说了她自己的反应和态度，以及对李家娘子的诸多不解。 　　“娘子做的很对。他们自己府宅的事情，咱们这些外人自是不好/插/手。至于李兄那边，不论我和李兄再好，也不会提及他的府院后宅。”在这一点上，于书楷和许小芽立场相同，态度一致。 　　至于帮李家娘子当说客，就更加不可能了。李君懿的事情，还轮不到于书楷来左右。将心比心，于书楷也不会愿意李君懿过问他和许小芽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 　　“不过那位李娘子说，她下次还会登门。”许小芽轻叹一声，有些拿不准该是怎样的态度应对李家娘子的主动示好。 　　“没事。她爱来，就让她来。反正咱家也不管饭，她爱呆多久就呆多久，呆烦了自然会自行离去。”于书楷倒是对此事没太放在心上。真出了事，有于书楷兜着。不出事，就随李家娘子的意好了。 　　有了于书楷明确的示意，许小芽点点头，也不再将李家娘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相比之下，李家娘子自己却是直截了当的跑去找李君懿坦白了今日的去向。 　　“夫君，我真的不是去找于娘子的麻烦。我是很认真去向于娘子道歉的。早先我没见过于娘子本人，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脾气和秉性，单就想着以她的出身和家世，实在不宜结交。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一叶障目，小看了于娘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李家娘子一边说一边观察李君懿的脸色。察觉到李君懿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她顿时放下心来。 　　“不讨厌的话，日后多跟于家走动走动吧！”对李家娘子之前的举动，李君懿是有些失望的。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没办法重新来过，就只能尽可能的改变。 　　如李家娘子的为人处事，李君懿希望她能多跟许小芽有些交集，别只局限在府宅争斗之中。他李君懿的府宅不需要乱七八糟的阴谋阳谋，也不需要各种耗人心神的勾心斗角。简单点、直接点，比任何缜密算计都重要。 　　“嗯！我保证，以后都只听夫君的。夫君让我多跟于娘子走动，我就跟她走动。夫君不让我跟谁来往，我就不跟谁来往。”好不容易等来李君懿的松口，李家娘子异常激动，连忙保证道。 　　“此事作罢，日后都无需再提。”既然李家娘子确实做了改变，李君懿也没再揪着不放，适时的妥协了。 　　“真的？”李家娘子双眼发亮，顿时越发高兴了。 　　果然，她不该听心腹丫头的。她决定了，以后都听于娘子的。她今日去于娘子那里看过，于娘子将新府宅打理的很好，一看就是有能耐的。 　　而且于娘子话不多、性子真实，不带那些弯弯绕绕，也没有表里不一的心机和算计，李家娘子还是很喜欢，也很满意的。 　　次日，许小芽从李家婆子口中得知，从昨晚开始，李君懿和李家娘子和好了。 　　“于娘子，老婆子瞧着那意思，你这里以后怕是不得安静了。”李家婆子提醒道。 　　“没关系。李娘子不是闹腾的人。”许小芽摇摇头，不介意的说道。 　　她昨日就发现了，李家娘子很要面子。就像想跟她说一些比较/私/密的话，李家娘子一定会挥退身边的下人。而且李家娘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并不吵闹，也谈不上叨扰清净。 　　“不管怎么说，于娘子你警醒些，若是被欺负了，也别忍着，只管跟于学子说。若是不想打扰于学子进学，跟老婆子说说也行。老婆子帮不了于娘子太多，可也并非毫无用处。”李家婆子最近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再度拿回了对李家府宅的管家权。前些日子蹦跶的很高的那些下人，尽数都闭嘴不敢言语了。 　　“有劳婆婆帮忙费心。没事的，我能处理好。”许小芽并不是那种凡事都靠其他人的软弱性子。她只是不喜抢风头，但也有她自己的刚和硬。只不过，她太低调，并不外显，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罢了。 　　李家婆子是很有分寸的人。该说的、该提醒的都已经到位，她便不再多言。又坐了一会儿，逗了逗小禄宝儿，这才起身告辞。 　　李家婆子前脚离开，李家娘子后脚便跨进了于家大门。 　　“于娘子，喏，请你吃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很好吃的。”李家娘子是来交好的，态度很是热情。 　　“多谢。”只是糕点的话，许小芽不便推脱，接了下来。 　　看许小芽终于肯收她的东西，李家娘子脸上的笑容加大，态度也越发亲近了几分：“咱们两家不必客气的。以后我再做了好吃的，还给你送来。” 　　“那个，不必……”李家娘子如此光明正大的示好，许小芽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要的要的。我夫君交代了，让我没事多跟你走动走动。我想着他应该是希望咱俩交好的。毕竟他和于学子是至交好友。”李家娘子原先并没将于书楷放在心上，只觉得于书楷是跟在李君懿身后的狗腿子一个。 　　但是李君懿的态度和立场都明确的摆在那里，李家娘子就不得不改观，转而来跟许小芽交好了。 　　李家娘子的态度前后转变极大，许小芽有些不能适应。但因着有了昨日的铺垫，许小芽也没觉得太过尴尬。反正李家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许小芽不喜争辩，也没跟李家娘子起冲突。 　　“于娘子，听说你们家的小禄宝儿很可爱，我可以去看看吗？”李家娘子也没太多的话要跟许小芽说。昨日她是想着求许小芽帮忙找于书楷多说说好话，才有了一番推心置腹的畅所/欲/言。 　　现下她已经跟李君懿和好，李家娘子自然就求不到许小芽头上来了。正好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又不想立马走人，李家娘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小福禄的身上。 　　许小芽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好。” 　　恰逢这个时间段小福禄并没有睡觉，见人就笑，很是配合的满足了李家娘子的要求，直把李家娘子看的整颗心都萌软了。 　　再然后，不给许小芽拒绝的机会，李家娘子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取下来塞给了小福禄。 　　“李娘子，这个使不得，太贵重了。”许小芽连忙想把金镯子还回去。 　　“不贵重，不贵重。本来想把这只手上的玉镯送给小禄宝儿，玉镯值钱点。可想着小禄宝儿是男娃，戴着玉镯不像话，就先送金镯好了。等我下次过来，给小禄宝儿买个大金锁戴脖子上，肯定好看又喜庆，寓意还好。”李家娘子不差银钱，家世又好，送起东西来也格外的阔绰。 　　“不用不用。孩子还小，不值当买这些东西。”许小芽手里也有银子，却没想富养小福禄。于书楷要科考，他们家多了下人得发月钱，老家还有几个侄儿在读书，处处都需要银子。 　　尽管许小芽手头很宽裕，却更希望银子都能花在刀刃上，而不是肆意挥霍。 　　她夫君又要读书还要写话本赚银子养家，很辛苦的！ 　　“这不是头回见面，我没提早准备见面礼，是我这个当姨姨的失责么！该买还是要买，该送还是得送。这是我对小禄宝儿的心意，于娘子你可不能拦着。”李家娘子坚持说道。 　　“李学子已经送过了，我夫君收的。”李君懿送的是一个沉甸甸的小金佛，于书楷拿回来以后就给了许小芽，而今正被许小芽代为收着。 　　“虽说夫妻一体，可这事上真不必在意。我夫君送他的，我送我的，都是对小禄宝儿的心意。小孩子就应该多些祝福才好，都收着。”李家娘子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许小芽是真的说不过李家娘子。最终，就只能作罢。 　　昨日李家娘子过来于家，说完话就自行离去。今日李家娘子却兴致/勃/勃的逗着小福禄，根本没有起心告辞。就连小福禄睡着了，她也还是坐着未动。 　　“李娘子可要留下来吃顿便饭？”李家娘子不走人，许小芽便只能留客了。 　　“好啊！那就麻烦于娘子了。”李家娘子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 　　许小芽再无其他感想，出去吩咐厨房加菜。 　　于家的伙食跟李家是没得比的。李家娘子自小锦衣玉食，一日三餐都很是精致。不过到了于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了。 　　李家娘子倒也没在意。在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想到了。 　　再者，她也不是单单只为了图于家一顿饭，不合胃口就少吃些，待会儿回自家再补吃一顿就是。 　　不过让李家娘子意外的是，虽然桌上确实都是寻常的菜色，但味道还行，没有她预想的那般差。甚至因为她极少吃，反而带着一股新意，不知不觉中她竟是吃了不少。等放下筷子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十分饱。 　　要知道她平日即便在自家饭桌上，遇到自己喜欢的饭菜，也只是吃七分饱、抑或八分饱的。 　　带着那么些许说不出的诧异和震惊，李家娘子瞪大了眼睛看向许小芽。 　　感觉到李家娘子的视线，许小芽着实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吗？是觉得他们家的饭菜不够丰盛，怠慢了李家娘子？ 　　“于娘子，你们家的饭菜很好吃。”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李家娘子还是实话实说道。 　　“喜欢就好。”许小芽微微松了口气。尽管并不是很期待李家娘子的到来，可是看在李君懿的情面上，许小芽还是很认真的招待着李家娘子。 　　“喜欢是喜欢，可不敢多吃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极为爱美的李家娘子忍不住说道，“我从小就被教着不能多吃，要是长胖，就不好看了。” 　　“你不胖啊！”李家娘子是真的很苗条，许小芽忍不住就回道。 　　“就是因为不胖，才害怕变胖。我早先听人说过，寻常人家好些姑娘都会干活，吃的再多也不怕变胖。不像我们这些娇养在深闺内院的姑娘，平日里除了绣花就是去花园走走，连府门都很难迈出一步，更别说到处跑跑动动了。”李家娘子也觉得自己不胖，但她很警惕，一心想要保持。 　　尤其是在嫁人之后，李家娘子越发重视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唯恐哪日稍不留心，就容颜不再，被人嘲笑。 　　因着李家娘子说的话怔愣住，许小芽想了想，跟着说道：“我从小就吃不饱，饿极了只能喝水充饥，但还要干很多很多的活。” 　　“因为家里太穷了吗？”李家娘子脱口而出，话音落地忽然惊醒，连忙想要改口。 　　“不是。家里虽然确实不富裕，但也不缺吃食。我姐姐和小弟就吃的很饱，从来不会饿肚子，也不用干很多的活。”许小芽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如实说道。 　　李家娘子的脸色不禁就变了。她身边的心腹丫头早先调查许小芽的时候，有提及许如心。对这位许如心的所作所为，李家娘子印象极为不佳，连带也影响了她对许小芽的判断。 　　此刻知晓真相，李家娘子着实惭愧，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不明真相就妄自乱下定论，觉得你是那种贪慕虚荣、攀附权贵的势利小人。” 第91章 更新 　　虽然李家娘子一直都在主动示好, 言行间却也难免带上了几分刻意和造作。就连她过于热情的说话，都显得有些奇怪。 　　直到她最后这个道歉，才终于让许小芽感觉到了那份不需要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真”。 　　“没关系的。原本我们两家的门第就差别极大。早先听闻夫君居然和李学子成为好友, 而且还是至交, 我娘也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是外面那些人乱传的。”许小芽笑着摆摆手, 回道。 　　“你娘？是于大娘吗？我听说，你跟于家人特别的要好。不单单是于大娘，于家两位嫂嫂也尤为向着你。你生小禄宝儿, 她们还特意大老远赶来五水县照顾你，直到你坐完月子她们才离开？”撇开先入为主的不好感观, 李家娘子其实是很羡慕许小芽的。 　　像李家娘子自己, 出身高、家世好, 但她跟李家人的关系就真的只是面子功夫了, 表面上还能浅浅一笑，实则没有任何过多的交集。 　　李家娘子是喜欢李君懿的。或者说，早在两家亲事尚未定下之前，她就倾心李君懿了。 　　是以对她和李君懿的亲事, 李家娘子格外的上心，也特别的看重。乃至对许小芽的存在，李家娘子就尤为介怀了。 　　并不是说她怀疑许小芽跟李君懿有什么，就单纯只是李家娘子不喜欢李君懿的府宅出现其他女子。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 还是已经嫁人的妇人, 她都不喜欢。 　　尤其许小芽的出身还不怎么好，就越发被李家娘子认定是别有居心了。 　　不过现下的李家娘子不会这样想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真的是要亲身经历、亲眼见过，才能真的了解和知晓。此时此刻的李家娘子很为她之前的浅薄偏见感到羞愧, 也分外觉得很对不住许小芽。 　　“对，是我婆婆。”好像她每次提到娘，都免不了需要解释一番，许小芽却并不觉得厌烦。反之，她很喜欢跟别人强调她说的娘指的是于大娘，而是她自己的亲娘。 　　并非是想要卖惨告知外人她以前在娘家的日子过的多么辛苦，许小芽只是很喜欢让所有人都知道，于大娘是一位很慈爱、很良善的长辈。她喜欢听到大家夸赞于大娘，她自己也会觉得很高兴。 　　还有于大嫂和于三嫂，许小芽也认真给出回答：“两位嫂嫂对我也很好。自打我嫁进于家，两位嫂嫂时常帮我干活，凡事都让着我，很是友善。” 　　“这么好啊……”李家娘子越听越羡慕，忍不住就请教道，“你能教教我，怎么跟婆家人相处吗？我怎么觉得我跟李家人一点也不亲近，互相都不是很想过多接触呢！” 　　“你们大户人家的事情，我也不懂，玩不转。”许小芽很是实诚的摇摇头，说道。 　　李家娘子顿时就被逗笑了：“你该不会是被我吓着了，所以才说玩不转吧！” 　　想来也是，许小芽以前也没跟任何大户人家有过接触和相处，可不就是被她吓唬过？ 　　再一想到正是她的放任和纵容，才害的许小芽不得不搬出李家府宅。这也就是于书楷很有先见之明，正好提前买好了新的府宅。否则，她岂不是直接将许小芽赶出来了？ 　　“那什么，于娘子，对不住啊！之前都是我不对，我太小肚鸡肠了，才刚嫁进李家非想着要争权，所以就……”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道歉，李家娘子依然说出了口。 　　“李娘子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原本就想过要搬家的，只是一直没能寻到合适的府宅买下，这才一直借住李家，确确实实也给李家带去了不少打扰和麻烦。”许小芽是真的没怎么生气，这是大实话。 　　在许小芽眼里和心里，他们一直住在李家本来就是给李家添了麻烦，而且早晚都应该搬出来，顺理成章，也理所当然。 　　即便没有李家娘子，在这边的新府宅腾出来以后，他们一家三口也会立马搬离李家府宅。 　　只能说因着李家娘子，他们搬家一事可能夹杂了些许的不愉快。但这些不愉快绝对不足以影响于书楷和李君懿的交情，更没有被许小芽谨记在心。 　　相反，许小芽之所以不是很喜欢李家娘子，原因在李家婆子。 　　人都有亲近疏离之分。比起李家娘子，许小芽跟李家婆子更为要好，想当然就更加偏向李家婆子。 　　因着李家娘子待李家婆子并不是很友善，许小芽自然就不可能跟李家娘子毫无芥蒂的谈笑风生，互相来往。 　　如若不是李家婆子今日特意过来找许小芽提及她已经跟李家娘子化干戈为玉帛，各自安好，许小芽的态度依然不会有太大的转变。 　　最起码在对待李家娘子这件事上，许小芽会有礼的招待，却没可能跟李家娘子过多攀谈。 　　“本就是于学子和我夫君的同窗情谊，讲究的是他两的情分，确实是我越俎代庖了。”李家娘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再多提这些不愉快，转而问道，“于娘子平日都在家里做些什么？会出门逛街吗？改日咱们一道出去买新衣裳？” 　　“我不怎么逛街。”许小芽确实不怎么出门。一是因着家里有孩子要照顾，二则是因着她本人对逛街买东西并不热衷。 　　“嗯？那于娘子是自己在家里做新衣裳吗？”李家娘子的衣裳都是直接从成衣店买的。在她看来，自己做的还是比不上成衣店的精致，也不得她的喜欢。 　　“更多的还是自己做。”许小芽也有成衣店买回来的新衣裳，却是于书楷买的。许小芽自己的话，就更偏向买布回来动手裁剪了。 　　“咦？那于娘子的针线活岂不是很好？”李家娘子诧异的问完，跟着说道，“我就不行了。我只会简单的绣绣花，更多的还是读读书、念念诗。” 　　“我的针线活算不得好，只是农户人家，随便穿穿罢了。”许小芽跟着笑了笑，没再多说别的。 　　“这样啊，那咱们下次还是相约一块出去买新衣裳吧！我可以帮着一块挑，顺便帮于娘子好好打扮打扮。”在李家娘子眼里，许小芽的容貌是不错的。但因着不会装扮，所以许小芽姣好的容颜削减了几分。 　　倘若能换一身纱裙，再多些精致装扮的珠钗银簪，许小芽就更像书香人家的娘子，也更能为于书楷长脸，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 　　并不知道李家娘子心中所想，许小芽轻轻摇头：“多谢李娘子费心。不过我对衣饰装扮并不感兴趣，也不爱好，就不必麻烦了。” 　　“啊？这世上真有不爱装扮的女子？”李家娘子认识的女子都是惯常喜欢争相斗/艳，绝不轻易输给他人的。没想到许小芽竟然丝毫不在意，也并不喜欢。 　　要是以前，李家娘子还会想着许小芽是囊中羞涩，不得不节俭过日。可见识过于家的新府宅之后，李家娘子瞬间放弃了心中的猜想。 　　哪怕于家比不上李家，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几两银子辛辛苦苦过日的可怜人家。否则，于书楷不可能如此大手笔的买下这么一处宅院，还一下子为许小芽买回五个下人回来伺候着。这般做派，已然不是小户人家能够匹敌的了。 　　最起先的时候，李家娘子有怀疑过，于书楷买宅院的银子是找李君懿借的。可随即李家娘子就被告知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于书楷竟然是写话本的！ 　　更让李家娘子没有想到的是，于书楷写的话本她自己全都看过，还都很喜欢。很清楚那些话本即便是在皇城也备受欢迎，赚的金盆满。 　　至此，李家娘子再不怀疑于书楷手中的银子，更不敢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猜想了。否则若是再惹怒李君懿一次，李家娘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李君懿寻求原谅了。 　　“我不是很在意。”许小芽自小就处处比不过许如心。说到爱美，许如心是个中翘楚。反观许小芽，就很有自知之明了。 　　不过以前的许小芽是努力干活，不去在意自己的容貌，而今则是不需要在意。反正她夫君说了，她在他心里就是最美的女子。 　　比起外面再多人的评价，都敌不过于书楷一句话在许小芽心里的分量。哪怕明知道于书楷只是说好听话哄她，许小芽也愿意相信，而且奉之为真理。 　　好吧，人各有志。许小芽已经说了不喜欢、不在意，李家娘子自然不好强/逼/许小芽非得跟她出门逛街买新衣裳、再买各种金饰银饰。 　　算了，等以后她寻着合适的机会，多送许小芽几样饰物好了。等许小芽自己学会了装扮，知晓装扮起来确实好看，不需要她催促和提点，许小芽自己就知道出门去买了。 　　这个话题之后，李家娘子就没再主动费力找话题了。 　　主要是她很清楚的意识到，哪怕她对许小芽改观了，她也很努力想要跟许小芽交好，可她们两人确实聊不到一块去，互相喜欢的东西也不同。 　　总不能一直互相说彼此的家事吧？李家娘子这边很多事情都不便跟外人说，想来许小芽也不好意思全部往外抖。 　　加之许小芽确实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李家娘子感觉如若她再留下来，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许小芽，都会很不自在。这又是何必？ 　　于是乎，李家娘子再三思虑之后，起身离开了。 　　终于送走李家娘子，许如心松了口气，回屋陪小福禄玩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李家娘子陆陆续续也来过数次，都是和和气气的，有给小福禄带来礼物，也有给许小芽带来自己做的吃食，还有她特意挑选出来的饰物。 　　许小芽每次都有回赠，尽可能算好李家娘子花的银钱，不占李家娘子的便宜。 　　一开始李家娘子还没意识到不对劲，次数多了她自己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许小芽的想法和打算？ 　　到底是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在意识到许小芽跟她算的特别清楚之后，李家娘子默默减少了来于家走动的次数。 　　半年以后，李家娘子索性就跟许小芽划清界限，彻底断了往来。 　　许小芽有注意到李家娘子的转变，却没有试图挽回。她并不讨厌李家娘子，李家娘子虽然出身高，但并不刁蛮，待人也和气，对她也一而再的主动示好，颇为友善。 　　但人和人之间，气场和氛围真的很重要。像于书楷和李君懿就是完全不同脾气和性子的人，偏偏就志趣相投，结为了至交。 　　反观许小芽和李家娘子，一个过于被动，一个又太在意颜面，凑到一块实在算不得默契。鲜少几个话题才刚聊起来，还没说到一半，就又结束了，委实扫兴。 　　对许小芽和李家娘子的走动和断交，于书楷和李君懿都没有/插/手，也没有过问。两人照常往来，并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尤其是李君懿，每个月都会固定时间登上于家大门。不是为了蹭饭，而是为了蹭话本的最新稿一阅为快。 　　于书楷也不跟李君懿见外。想要看话本，可以。老样子，帮忙纠正错别字。此外，话本不准带出于家。 　　之前于书楷和许小芽还在李家府宅住的时候，于书楷可没这个规矩。彼时于书楷手中的话本，随便李君懿带走，再新的稿子都不介意。 　　而今却是突然加了这么一条，摆明就是故意的。 　　李君懿自然知道于书楷是故意为之，同时也很清楚于书楷防的不是他，而是他府上的其他人。 　　说来李君懿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府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些人。 　　虽然于书楷和许小芽在李家借住的时候，于家人也三三两两的来过李家做客。但他们向来只呆在于书楷和许小芽住的那个院子，并不会在府上胡乱走动，自然就从来没有令李君懿厌烦，也没有给李君懿带来丁点的困扰。 　　反之，李家娘子身边的这些下人就是真的很有存在感了。非但每日都会在李君懿的身边晃悠，而且是来来往往，这个走了、那个又来……李君懿想看不见都很难。 　　若不是李家婆子魄力十足的夺回了府宅掌权，李君懿早就采取行动，提醒李家娘子将这些下人该约束就约束，该送走就送走了。 　　至于为何现下没有动手，李君懿单纯只是想多给李家娘子这一两年的悠闲罢了。而今在五水巷，李家娘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日后去了府城、皇城，一切就由不得李家娘子肆意妄为了。 　　李家娘子并未意识到这些。在她自己看来，她将李家府宅打理的很不错。她身边的心腹丫头大大收敛了锋芒，李家婆子也没再故意为难她。府宅内再无争吵，大家相安无事，其乐融融，都是她的功劳。她很高兴，也很自得。 　　至于李君懿依旧喜欢往于家跑，那是因着李君懿跟于书楷要好，又喜欢看于书楷写的话本，自然少不了往来。她而今想开了，并不会放在心上。 　　许如心再度出现在许小芽的面前，挺着一个很大的肚子。 　　“妹妹，姐姐快要临盆了。可是姐姐真的很慌，你能不能过去陪陪姐姐？”这大半年许如心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住。王大娘学着别人家给她找了个婆子，但也只是一日三顿饭，外加洗衣裳和扫院子。其他的就没有了。 　　许如心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住是这般的孤单。临到生产，哪怕王大娘一再强调已经为她找好了稳婆，许如心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总觉得王大娘会害她。而害她的最好时机，无疑就是她生孩子的时候了。届时只需要舍大保小，既能保住王家血脉，又能除掉她这个碍眼的大麻烦，何乐而不为？ 　　光是想想，许如心就心惊胆战，连孩子都不敢生了。她甚至想过是不是要逃跑，等孩子顺利生下来她再带着孩子找上王锦言。 　　可偌大的五水县，她又能往哪里跑？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半路有个闪失，她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恐惧，许如心咬咬牙，只得还是来找许小芽了。 　　说来，许如心并不知道许小芽已经搬家了。她找过来的时候，率先敲的还是李家府宅的大门。没想到许小芽竟然已经不住李家，改而搬到了新的住处。 　　不过，好像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许小芽是真的好命，嫁的很好，于书楷也很有出息，不是吗？ 　　心下带着满满的懊悔，许如心敲开于家大门，总算是如愿见到了许小芽。 　　“你应该找的是隔壁王家人。”指了指隔壁，许小芽提醒道。 　　“小芽，算姐姐求你了。你就帮姐姐这一回吧！姐姐给你下跪还不成？”许如心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可她肚子太大，根本就跪不下去，反倒是红了双眼。 　　“王家没有给你安排？”看着许如心这般模样，许小芽皱皱眉，问道。 　　怀过孩子的人都知道，怀孕很辛苦，生孩子更是很艰辛，说是闯鬼门关也并不为过。许小芽不相信王家会什么安排都没有，除非许如心是一直躲着藏着没有让王家人知道。 　　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许如心向来不吃亏，没有好处的事情，许如心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以说，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王家人势必知道，而且提早做好了打算，也跟许如心达成了一致意见。 　　“安排了。王锦言他娘给我找了一个稳婆。可是小芽，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我不认识那个稳婆，万一我生孩子的时候她悄悄动了手脚，万一我就死于非命了……”许如心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得不说，这应该是许小芽见过许如心掉过的最真实的眼泪了。 　　轻叹一声，许小芽到底没再刺激已然如同惊弓之鸟的许如心，只是出声安抚道：“稳婆不会这样做的。你要相信稳婆，她是去帮你的，不会害你。” 　　“我不敢相信。她是王锦言他娘特意找来的。王锦言他娘，小芽你知道的，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恶毒婆婆。她哪里会在意我的死活，她要的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许如心是真的很焦躁，说着说着就有些歇斯底里了。 　　许小芽看得出来，许如心现下的状态是真的很差。或者说，许如心已经将王大娘视为即将要她性命的仇人了。 　　不过，许小芽还是没打算搅和其中，更加不想跟许如心有任何的牵扯：“那你应该找王锦言。王大娘靠不住，你难道连王锦言也不相信？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总不可能害你吧！” 　　“夫君他要去学院……”许如心是想过找王锦言的，又怕耽误王锦言的功课。 　　“是功课重要，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不出意外，你肚子里怀着的是王家长孙，王锦言的长子。他若是连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不愿在你身边守着，你确定孩子出生以后你能有好日子过？”许如心而今的处境，许小芽不必多说。 　　反正他们家隔壁就住着王大娘、王锦言和张倩儿。比起当初在上米村的时候，而今王家的日子可是非常的和乐，鲜少传出争执和冲突的声音。 　　相形之下，此刻站在许小芽面前的许如心就糟糕透了，再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只剩下战战兢兢的惶恐不安。 　　“可女子生孩子，男人不能入内。”许如心依旧有些迟疑。 　　“非要他进去陪你？他等在外面不行？你在屋子里随便一喊，他就能回应你，不好？”许小芽反问道。 　　许如心到底还是被许小芽说动了。 　　就如同许小芽所说，她日后最大的仰仗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王锦言。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顺利出生，也还是太小了，根本护不住她。她真正需要的，还是王锦言的庇佑。 　　要是有了王锦言坐镇，无疑比许小芽更加让许如心踏实和安心。早先她是没有生出这样的念头，现下有了许小芽的提醒，许如心立马就又有了新的心灵寄托。 　　“小芽，你真的不能去陪陪我吗？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在屋外守着，也不行？”临走前，许如心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第92章 更新 　　许如心明显是要走了, 语气也变得有商有量，许小芽自然不会刺激她，只是微微摇头：“不了, 我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好吧, 看在孩子的份上。再想想自己的孩子有王锦言亲眼看着出生, 许如心忽然就充满了底气。 　　“成, 那等我孩子生了，你再来看我。”留下这么一句话，许如心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小芽沉默以对, 目送许如心离开，始终一言不发。 　　至于去探望许如心, 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亲姐姐, 许小芽还是觉得, 她们两人尽量少见面、少接触, 互相不要打扰对方才是最好的结果。 　　出了于家，许如心没有直接找去隔壁王家，而是径自离开了五水巷。 　　她又不傻，去了王家就要被王大娘盯上。王大娘那般坏, 肯定会想方设法害她的。 　　紧接着，许如心直接找去了五水学院。 　　今日天气不错，一下学于书楷和李君懿便收拾好书本准备回家。近日于书楷要赶稿，时间很是紧急, 李君懿毫无疑问跟随左右, 生怕晚了片刻于书楷就把书稿交出去了。 　　“夫君……”一声特别缠/绵的唤声突然传来，吓了正在赶路的于书楷一大跳。 　　定睛一看，居然还是熟人。撇撇嘴，于书楷不急着走人了, 打算看看好戏。 　　对李君懿而言，除了于书楷的话本，其他人和事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无奈于书楷非要看热闹，他便也只能跟着留下了。 　　王锦言才刚走出学院就听到许如心的喊声，登时加快了脚步。 　　自打娶了张倩儿，王锦言在五水学院的日子越发水涨船高，乃至他对这门亲事尤其满意。而且张倩儿跟他娘相处极好，从未红过脸，他娘也甚是满意，再无之前在上米村时动辄就跟许如心起争执的烦恼…… 　　而今的日子，是王锦言想要的日子。加之张倩儿才刚被诊断出有喜，王锦言就更加志得意满了。 　　也是以，王锦言并不想再被许如心缠上，尤其还是在学院外任人笑话。 　　飞快来到许如心的面前，不等许如心开口，王锦言直接拉住许如心的胳膊，就要将人带走。 　　“夫君你慢点，我跟不上啦……”往日倒是无所谓，而今的许如心挺/着大肚子，哪里能随便折腾？王锦言不在意，许如心却是尤为小心谨慎。 　　王锦言咬咬牙，到底还是放慢了脚步。如若因着他的关系，让许如心有了闪失，此般大庭广众之下，他势必推脱不了责任，才是最大的难题。 　　“没劲儿！”于书楷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好戏，见王锦言只是急着拽走许如心，却没有其他动作，于书楷失望的摇摇头，提脚回家。 　　“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李君懿这话是冲着于书楷想要看热闹的心理，而不是王锦言和许如心二人的事情。 　　“那敢问李兄，本人的话本有意思不？”被李君懿当面怼，于书楷不客气的回道。 　　“还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李君懿回道。 　　“就只是还行？那近日的最新书稿，就不劳烦李兄帮忙纠正错别字了，本人自己来……”于书楷一本正经的表态。 　　“我来。”不假思索的打断于书楷，于书楷的语气很是斩钉截铁。 　　“会很没意思的啊李兄。”于书楷欠欠的笑道。 　　李君懿却是不肯再理睬于书楷了，径自走在了前面。 　　“哎哎，李兄，等等，等等。”于书楷乐呵呵的追上，两人一起回五水巷去了。 　　另一边，终于将许如心带到没人的角落，王锦言才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头不高兴的看向许如心：“你又跑来学院干什么？” 　　“夫君，我想你了。”知道王锦言肯定会生气，许如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开口就是委委屈屈的哭诉。 　　王锦言皱皱眉，脸色依然不是很好：“有什么事回家里说去，不要在外面让人笑话。” 　　“可是夫君，家里我回不去啊……”旁的话没有多说，许如心直接当着王锦言的面哭上了。 　　王锦言顿时就没了声音。确实，而今的王家不适合许如心找过去。 　　“夫君，我快要生了。”趁着王锦言沉默的空隙，许如心抓住王锦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孩子说他想爹爹了。” 　　王锦言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当初他孤注一掷想要跟于书楷一较高低，时至今日仍是同样的想法和念头，不曾改变。 　　“夫君，我生孩子那日，你能不能去陪陪我？亲眼看着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许如心倒是没有跟王锦言大吵大闹，带着满满期待的悄声恳求道。 　　王锦言是喜欢过许如心的。当初他对许如心可谓一见钟情，之后也浓/情/蜜/意许久，并非真的一丁点感情也没有。 　　只不过后来两人成亲之后，许如心渐渐让王锦言感到失望，加之王锦言来五水学院后又认识了张倩儿，这才…… 　　过往种种无需再提，王锦言甚至没有过多的考虑，就点头答应了此事：“嗯，那日我会过去。” 　　“真的？”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达成所愿，许如心着实有些不敢置信，“谢谢夫君，我真的是太高兴，太太高……” 　　许如心最后一个“高兴”还没说完，突然面色一变，捂住了肚子。 　　“你怎么了？”王锦言跟着变了脸色，着急问道。 　　“夫君，我好像要生了……”许如心回道。 　　这一下，王锦言是真的慌了。 　　以而今许如心的身形体重，王锦言这个文弱书生自然是抱不动的，临时去找马车肯定也不可能。紧急时刻，王锦言顾不上其他，动用了平日里接送他的马车。 　　突然见到王锦言扶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走过来，张家马夫愕然睁大了眼睛。不等细问是怎么一回事，就见王锦言将妇人送上了马车。 　　“走！”问明许如心现下的住处，王锦言冲着张家马夫命令道。 　　“这……”张家马夫不禁有些迟疑。虽说他确实每日都负责接送王锦言，可王锦言只是姑爷，他是张家的下人，拿的也是张家的工钱。 　　“发生任何事，本公子担着！”张家马夫这一迟疑，王锦言就不高兴了。 　　张家马夫不该迟疑的。哪怕他现下先将王锦言和许如心送到地方，转身就跑回五水巷通风报信，场面都不会此般难看。 　　然而，他当着王锦言的面表现出了他的不忠心。或者说，他清清楚楚表现出了他对张家的忠心。 　　如此一来，就提醒了王锦言，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即便王锦言和张倩儿成了亲，住的是张家买的府宅、用的是张家的马车，连张家下人都能看菜下碟。 　　王锦言最在意的是什么？正是他的骄傲和自尊。他最容不下旁人看不起他，最介意的就是外人的眼光。 　　平日里他埋头专心读书，根本发现不了这些，也注意不到外人对他的评价，一厢情愿就觉得还是在上米村那样饱受所有人的夸赞和追捧。但是此时此刻，他连一个马夫都使唤不动！ 　　有些话、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不当面点明，谁都可以假装不知道，甚至有乐意当傻子的。可王锦言不是这种人。他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一旦知晓，王锦言势必会较真。 　　就好像当初张家传出他要入赘的流言，王锦言就很是介怀，甚至为此疏远了张夫子和张倩儿一段时日。 　　之后若不是张夫子先下手为强，千里迢迢将王大娘接来五水县、又安置在了五水巷，成功说服王大娘站在张家那边一块/操/持起了两家的亲事，王锦言根本不会那么快就迎娶张倩儿。 　　张家马夫到底还是听了王锦言的话，顺利将许如心送回了王大娘将她安置的住处。 　　随后，稳婆很快就赶到，许如心在一番很是辛苦的挣扎和煎熬之后，如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不可否认，王锦言是极度喜悦的。终于，他也是当爹爹的人了。 　　等王大娘收到消息赶来，王锦言已经将自己的长子抱在怀里了。 　　王大娘当然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到底是她们王家的长孙，王大娘最起初就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而今确定孩子是男娃，王大娘无疑更加的欢喜。 　　长孙，这可是王家的长孙啊！王大娘颤抖着手想要接过孩子，却被王锦言避了开来。 　　“锦言？”神色诧异的看着王锦言，王大娘满脸不敢置信的定在了那里。 　　“娘，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孙子？”王锦言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大娘猛地一颤，着实有些受伤：“锦言，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娘？娘在你的心中，难道就是这样的恶/毒/长辈？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容不下？” 　　是，王大娘确实另有打算。可她也只是想着将许如心赶走，孩子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 　　如若她连孩子都不要，她根本就不可能另外给许如心安排住处，还一直暗中照顾许如心直到今时今日。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若不是她从中周旋，及时稳住了许如心，王锦言根本别想安安心心的跟张倩儿成亲，又悠哉乐哉的像此时此刻这般抱着孩子质问她！ 　　“娘，不是我非要怀疑你，只是……”视线在许如心住的这个小院子四下扫视了一遍，王锦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 　　如若王大娘真的对这个孩子上心，就应该将许如心安置在更好的环境，而不是这样一个偏僻小院子里。 　　“首先，咱们王家的家底并不富裕。”王大娘深吸一口气，神色异常的冷静，“锦言，你可别忘了，咱们母子而今住的府宅是张家为倩儿准备的嫁妆。就连平日里的家用，也都是倩儿支出的，咱们母子可一文银钱都没出。” 　　王锦言神色僵住，刚刚的骄傲和底气瞬间就没了。 　　不是他刻意忽略此事，而是他平日里从来不过问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乃至于在质问王大娘的时候，他根本就忘了这些，也没有想起来这些。 　　“其次，锦言你打算怎么安置许如心？”认真的看着王锦言，王大娘实事求是的跟王锦言商讨了起来，“孩子我这个当娘的可以做主，直接抱回去养着。就算倩儿不满意，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我这个婆婆的屋子里。但是许如心，我这个婆婆可护不住。” 　　王锦言再度沉默。孩子，他也护得住。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血脉、他的长子，他有自信能够说服张倩儿接纳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是许如心就…… 　　哪怕王锦言再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至于连张倩儿和许如心注定不可能共存这一现实状况都看不清。他完全可以想象，一旦让张倩儿知道他想将许如心接回去，家里将会是怎样鸡飞狗跳的混乱画面。 　　届时，哪怕张倩儿再听他的话，也不可能心平气和接受许如心的！ 　　对王锦言这个儿子，王大娘是了解的，也是相信的。在今日之前，王锦言可从未对她这个亲娘生出过丝毫的质疑。 　　但是今日一见到许如心，王锦言就又变了。 　　忽然就想起当初他们还在上米村的时候，许如心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挑拨离间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没少让王大娘伤心难过…… 　　王大娘抿抿嘴，不再执意非要抱孩子，而是越过王锦言直接进了屋。 　　屋里，稳婆才刚帮许如心收拾好，此刻见到王大娘进来，稳婆当即笑了：“既然家里人来了，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 　　说起来，稳婆在别人家可就只负责接生而已。也就看在王大娘给的银钱并不少，许如心生产完又始终没有家里人来照料，她才勉强帮忙搭了一把手。 　　故而对王大娘的到来，稳婆是庆幸的，也极为乐见。 　　在外人面前，王大娘的面子功夫向来做的很足。也没多说其他，王大娘先是给稳婆结算了银钱，又将稳婆送了出去。 　　等只有王大娘和许如心两个人在屋里的时候，王大娘脸上的和善笑容瞬间退下，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许如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如心这一次是真的受了很大的罪，也累得不行。原本这个时候的她应该立马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才对。 　　可偏偏，她没有这个条件，也没这个命。 　　不管她愿不愿意，才刚闯过鬼门关的许如心在这一刻，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来自王大娘的刁难。 　　“你听不懂？你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能听懂我话的人了。”丝毫不意外许如心会抵死不承认，王大娘冷哼一声，嘲讽道。 　　“娘，我是真的听不懂。”摇摇头，许如心一脸的无辜，“娘，我饿了，你能给我做碗糖水鸡蛋吗？或者下碗面条也可以。” 　　“饿不死你。”王大娘自然不可能给许如心做吃的。冷着脸站在那儿，王大娘的语气着实不怎么好，“许如心，我明话跟你说了，孩子我们王家认，你我们王家可不要。” 　　果然是她猜测的那样，王大娘从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有孩子。至于她的死活，王大娘非但不会管，甚至巴不得逼死她。 　　“娘，你看到孩子了吗？稳婆跟我说，孩子长得很好，一看就是个壮实的，日后肯定大有出息。”此时此刻的许如心浑身无力，一旦跟王大娘硬碰硬，俨然处于劣势。 　　是以许如心没有立刻回怼王大娘，只是拐着弯的拿孩子打起了感情牌，寄望能混过眼下的危机。待到她恢复力气和精神头，她自然会加倍找王大娘将今日的羞辱讨要回来。 　　“孩子是我们王家的孩子，日后当然大有出息。”王大娘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恶意，“更何况，孩子有倩儿帮忙养着，你根本不用担心。” 　　“什么？让张倩儿养我的儿子？”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叫出声来，“娘，你不能这样对我！儿子是我生的，不可以送给张倩儿。张倩儿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她想要养就自己生，她凭什么抢走我的儿子？” 　　“她当然可以自己生。你放心，她也不是非要跟你抢儿子，她自己的肚子里就揣着一个呢！”提及张倩儿已经有喜的好消息，王大娘别提多得意了。 　　许如心想要拿孩子威胁她？算盘打的确实很好。只可惜啊，她根本就不上钩，也不稀罕。有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个下马威，只有她能给许如心的份儿。 　　“张倩儿有喜了？”这又是许如心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她的儿子会是王锦言的长子，也是独子。至少在她重新回到王锦言身边之前，张倩儿是抢不过她的。 　　可许如心万万没有料到，原来张倩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握有了底牌，而且摆明了就是要跟她唱对台戏的。 　　咬咬牙，许如心强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娘，你也不能保证，张倩儿肚子里就一定是儿子吧！到底是你们王家的金孙更加宝贝，还是一个小丫头更加金贵，似乎不需要我来跟娘讲道理？” 　　“当然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所以我才说，这个孩子，我们王家要了！”许如心说的是事实，没什么需要否认的，王大娘也认可。 　　有长孙在，王大娘无论如何都会养在自己的身边。就像她独自一人将王锦言养大成人，她照样能将自己的宝贝金孙养的很好。 　　但是，她不接受、也不准许许如心出现在王家，打乱王家现下的宁静，阻碍王家日后的富贵。 　　“孩子没有亲娘在身边，他肯定会过的很不开心。娘你就丁点也不在意孩子的心情？你说要将这个孩子送给张倩儿养，张倩儿都有她自己的孩子了，怎么可能善待我的儿子？”许如心竭力争取道。 　　“有我看着，她不敢欺负我王家的长孙。”王大娘抬了抬下巴，言语间毫不掩饰她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再者说了，还有锦言在。一旦孩子被欺负，锦言不会袖手旁观。” 　　“夫君他要读书，而且还是很关键的时刻。白日都在学院，夜里时常还要温书，他哪里来那么多时间被家宅烦心事耽搁？而且娘，真要吵起来，你确定你是张倩儿的对手？你又一定能保证，不会影响到夫君的科举？”许如心扯了扯嘴角，说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张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不单单是张倩儿容不下这个孩子，张夫子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王大娘到底还是被许如心戳中了软肋。轻哼一声，王大娘别过头，摆摆手：“这点不需要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别再跑来我们王家闹事就行。” 　　“我不去王家闹事？你们王家把我拼死拼活才生下来的儿子抢走了，我能不找上你们王家？娘，我虽然不是什么霸道泼妇，但也没那么好欺负吧！”只觉得听到天大的笑话，许如心冷笑出声。 　　“你……”谈判至此正式宣告失败，王大娘无疑很是不高兴，还待跟许如心掰扯，就见王锦言抱着孩子推门进来了。 　　“他一直在哭，我哄不好。”望着屋里两个女人，王锦言很是有些手足无措。 　　王大娘当即伸手去接，准备自己来哄。 　　“应该是饿了。夫君，你把孩子抱过来，我喂他。”许如心说着就拼尽全身的气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锦言并未多想，直接越过王大娘，将孩子递给了许如心。第一次抱孩子，他没经验。哄孩子，他就更加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了。 　　王大娘想要拦住的，一时间却没能找到很合适的借口和说辞，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回到许如心的手里。 　　终于如愿将孩子抱在怀里，许如心欣喜异常，二话不说开始喂起了孩子。 　　说实话，眼前的许如心挺狼狈的。面色苍白，神情虚弱，可王锦言就是从许如心脸上看到了幸福和满足。 　　再看许如心额头冒出一阵阵的冷汗，王锦言心下一软，下意识的转过头：“娘，是不是该给娘子做些吃的？” 第93章 更新 　　王大娘差点没被气死。合着她还必须得亲手给许如心做吃的？ 　　王大娘不想动的。可开口说这话的人是王锦言, 王大娘没办法无视，也不能不理睬。 　　最终，王大娘只得咬咬牙, 气呼呼的出门去找厨房了。 　　“夫人来了啊！”王大娘才刚走进院子, 就跟她给许如心找的婆子面对面撞上了。 　　“你去哪里了？”王大娘刚刚进来的时候, 并没有看到这个婆子。许如心生完孩子这么久, 也没见到婆子。毋庸置疑，这个婆子根本没在这个小院里。 　　“我出去买菜了呀！”扬了扬手中的篮子，婆子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 　　瞥了一眼婆子手中篮子里仅有的一把青菜, 王大娘顿生一股怒火：“就买了这？” 　　婆子脸上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又连忙找补道：“是娘子说的, 她最近胃口不好, 就想吃点青菜。这把青菜可是我逛遍整个市场, 来回找了好几遍, 最终才挑出来的。保证是最水灵、也是最新鲜的，对娘子的身子好，对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更好了。” 　　听着婆子一长串的信口胡诌，王大娘气极反笑：“我看上去很像傻子, 很好糊弄是吧？既然这把青菜这么好，你只管拿回去自家吃。打从明日开始，你也不必来了。” 　　“什么？”一听王大娘要辞退她，婆子到底还是急了, 连忙道歉, “夫人对不住，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你都不用再来了。”王大娘的语气很冷, 根本不容商量，“这几个月，我们家不曾亏待你。你到底从中坑骗了多少银钱，我懒得跟你算，也不想再跟你计较。你若是识相，自己走人，省得更加难堪。” 　　“我难堪？”知道这次是非走不可了，婆子索性也不管不顾，直接将手中的篮子扔在地上，豁出去了，“到底是谁丢人？谁难堪啊？亏你们家还有读书人，瞧瞧你们干的丑事，是读书人家干的出来的吗？还偷偷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 　　“真要有本事，只管娶回家去啊！哪怕是小妾，也比外室好听吧？体面吧？真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都不懂还是怎么的？老娘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全家人吃过的大米都要多！真正丢人的是你们，难堪不要脸的也是你们！你不让老娘干，老娘还不想伺候了！老娘嫌晦气！”婆子的嘴皮子很快，劈里啪啦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完全没给王大娘反击的机会和余地。 　　留下王大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彻底气的没了言语。 　　岂有此理！不过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婆子，拿了她的工钱不卖力干活，居然还有脸骂她、骂他们王家？这种人就活该没有活干，没有银钱赚！ 　　不过有了方才的不愉快，许如心是注定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否则周遭的闲言碎语太多，时间一久肯定会影响到他们家锦言的身上！ 　　最终还是王大娘自己去给许如心下了一碗面条。瞅着厨房里什么也没有，王大娘也懒得再出去买，索性就清汤寡水点缀了些许青菜，随即给许如心送了进去。 　　这会儿的许如心已经累得不行，实在快要坚持不下去。是以，虽然并不是她想吃的，许如心还是什么也没说，全都吃完了。 　　再然后，许如心陷入了沉沉的熟睡。 　　一见许如心睡着，王大娘立马转头看向了王锦言怀中的孩子：“锦言，把孩子给娘。” 　　“娘，我答应过娘子，不把孩子抱走。”认真的看着王大娘，王锦言说道。 　　“什么意思？谁说我要抱走孩子了？我不过就是想抱一抱自己的亲孙子，这也不行？”沉下脸，王大娘不高兴的问道。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王锦言摇摇头，当即想要解释。 　　“你如果不是这个意思，就别防娘跟防敌人似的。娘真要害他们母子，你今时今日根本不可能当得了爹！”王大娘是真的恼怒了，也着实有些伤心。 　　许如心怎样跟她作对，王大娘都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家人，王大娘势必不会让自己吃亏。 　　可王锦言不一样。王锦言是她的亲儿子，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唯一指望。王大娘可以容忍这个世上所有人跟她争锋相对，唯独王锦言不可以。 　　“娘，我错了。”王大娘一发怒，王锦言登时怂了，连忙将手中的孩子送到王大娘的面前。 　　王大娘想要硬气的不理睬王锦言，可孩子就在她的眼前，王大娘顿了顿，到底还是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面色僵硬的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王大娘冷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娘，娘子说她不能没有孩子。”王锦言抿抿嘴，语气很轻，“我是想着，老师那边应该也容不下这个孩子。” 　　王锦言前一句话在王大娘这里根本算不得理由。可王锦言后一句话，直让王大娘闭上了嘴巴。 　　张倩儿这个儿媳妇，王大娘还有几分把握可以稳住。但是张夫子那边，王大娘完全不敢放大话，也不敢报以过分的奢望。 　　“娘，孩子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不管其他的事，王锦言的态度率先摆在了明面上。 　　“嗯。”王大娘冷着脸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孩子她也要，他们王家的血脉肯定要自己养着，不会白白便宜了外人。 　　“娘子她不想离开孩子，也不想离开我……”王锦言接着说道。 　　“她不能回五水巷。”径自打断王锦言的话，王大娘的语气颇为坚决。今日这件事，王大娘打定主意要瞒着张倩儿。 　　“我知道，我会另外给他们母子找好……”王锦言话还没说完，院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了。 　　听着动静不对劲，王大娘和王锦言同时往外走。再然后，张倩儿带着一众家丁闯了进来。 　　见到张倩儿，王锦言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愤怒感。不是他养的狗，自然不会对他忠心。或者说，这些张家的下人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有真心将他当主子看吧！ 　　王大娘却是瞬间变了脸色。她是悄悄来这边的，一路上都很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人群。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张倩儿找了过来。 　　“锦言媳妇，你怎么来了？”迅速稳住心神，王大娘开口问道。 　　“我怎么来了？”嗤笑一声，张倩儿指了指王大娘怀里的孩子，“娘，他是谁？” 　　“嗯？”故意假装没听懂张倩儿话里的意思，王大娘随意的笑了笑，“我和锦言马上就回去了，不会在外面耽搁太久的。” 　　“娘，我张倩儿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对王大娘，张倩儿向来都还算客气，也愿意将其当长辈供着。 　　反正家里有丫头有下人，什么活都不需要她操心，也不需要她动手。王大娘使唤不到她这个儿媳妇，她也不会主动凑到王大娘面前自讨没趣。 　　索性王大娘也很识趣，对她这个儿媳妇也颇为满意，她们婆媳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也还算和气，谁也没有故意挑事，谁也没有故意去招惹对方。 　　张倩儿原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王家母子居然背着她做出这般可恶的事情，差点没把她活活气死。 　　许如心竟然一直都留在五水县没有离开？而且许如心还真的给王锦言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一刻的张倩儿甚至不知道她是该先担心这个孩子是男娃，还是该先跟王家母子算总账！ 　　“锦言媳妇，再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既然已经摊开了，王大娘不再遮掩，长叹一声。 　　“是你们王家的血脉，你们母子才这般在意和重视的吧！”跟她扯什么性命，她张倩儿脑子再傻，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随了王大娘的意。 　　“锦言媳妇，他是……”王大娘还待多说，却被张倩儿制止了。 　　“王锦言，你确定要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张倩儿不想跟王大娘掰扯，她要的是王锦言的态度。 　　“是我的孩子。”王锦言上前两步站定，沉声补充道，“长子。” 　　“呵！长子？我看是私生子才对吧！我肚子里的才是你们王家正儿八经的长子，他算个什么东西？”张倩儿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今又怀着孕，性子就更加暴躁了。再被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这般一刺激，张倩儿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说话也极为难听。 　　王大娘顿时就不高兴了。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王家的孩子，骂许如心可以，骂孩子岂不是故意打他们王家人的脸？ 　　王锦言也很不高兴。他初为人/父，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高。刚刚王大娘想要强行抱走孩子的时候，他就有些不乐意。而今张倩儿又当着他的面骂孩子，王锦言怎么可能会答应？ 　　“有话回去再说。”没有多说别的，王锦言直接开口赶人。 　　“回去再说？我凭什么要走？你们王家背着我干出这种欺人太甚的事情，还要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现？你们王家人可真够厚颜无耻的！”张倩儿实在太生气了，不管是王大娘还是王锦言，她都一并骂了。 　　“那你想要怎么办？”反正孩子已经生了，他是一定不会不要的。至于张倩儿这边，只要不太过分，王锦言会答应。 　　“你问我怎么办？你怎么有脸问我怎么办？”接连两句反问，张倩儿整个人都被气的颤抖了起来。但凡王家人真的有尊重她，就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现下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 　　王家人以为他们能瞒她多久？一辈子吗？真是可笑之极。 　　好，退一万步讲，如若王家人真的那么厉害，一辈子都能不被她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张倩儿乐得自在。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张家人有这个本事吗？没有！ 　　“小姐，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千万别气坏身子了。”眼见张倩儿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身边的丫鬟连忙扶住张倩儿，小声劝道。 　　“我……”张倩儿也想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她真的快要无法思考了。今日的打击过大，她紧紧抓住丫鬟的手，本能的吩咐道，“我要回家找我爹娘。” 　　“好。小姐你先冷静，咱们马上回去找老爷和夫人。”丫鬟也是这样想的。王家实在太过分，孩子都生了才被他们家小姐发现。而今他们家小姐根本拿这个孩子没办法，还是必须找老爷和夫人来撑腰。 　　“锦言媳妇，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商有量才能过好自家的日子。”王大娘可不想对上张夫子，连忙劝阻道。 　　“我说亲家夫人，咱家小姐也不想回娘家找我们家老爷和夫人。这不是实在被你们王家逼得没办法了么！不想惹怒我们家老爷和夫人，你们王家也要干人事啊！”丫鬟也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平日里因着王大娘是王锦言的亲娘，她还有些礼让。但是今日，她就很不客气了。 　　自打来到五水县，王大娘一直都是备受敬重的，不管走到哪儿都被人哄着供着，乃至她都快要忘了别人看低的难堪。此刻突然被张倩儿的丫鬟当面顶撞，王大娘差点没反应过来。 　　反而是王锦言，一个厉眼就瞪了过去。 　　丫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偏过头。片刻后反应过来，登时不客气的又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的望向了王大娘。 　　没错，是望向王大娘，而不是王锦言。 　　身为张倩儿的丫鬟，她可以不把王大娘当主子，却不能这般怠慢王锦言这位姑爷。她可是很清楚，王锦言在张倩儿心里的地位。而且，张倩儿肚子里正怀着王锦言的孩子，王锦言又是他们家老爷极为看重的学生……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至少王锦言肯定能全身而退。 　　王大娘被丫鬟看的很是恼怒，更多的是满满的难堪。连带，她对张倩儿的感观也变差了。 　　成吧，既然张倩儿非要这样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我们王家真要不干人事，就是白白害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冷下脸来，王大娘牢牢抱紧怀里的孩子，放话道，“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我们王家的长孙，别人可以不管他的死活，我们王家做不到同样的冷血无情。” 　　“王家的长孙？”王大娘这一句话彻底击溃张倩儿所有的坚持和理智，瞪大了眼质问王锦言道，“王锦言，你也是这样想的？” 　　“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王锦言知道，有些事情他可以退让，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在今日之前，他是真的无所谓，也没有跟张倩儿区分的太清楚。 　　但是今日之后，不可以了。不单单是因为许如心为他生下来的长子，更因为他在张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原来竟是如此的低。 　　若非张家下人根本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张倩儿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一瞬间，王锦言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通明，再不复之前的糊里糊涂。 　　“好，很好。王锦言，你给我等着！”张倩儿咬牙切齿的说完，带着一众家丁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她会让王锦言后悔的，一定会！ 　　望着张倩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王大娘莫名很是不安：“锦言，没事吧？” 　　“没事。”就算有事，也是他拦不住的。既然如此，王锦言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大不了就是被张夫子当面斥责一顿，总不至于让他跟张倩儿和离吧！张夫子的颜面不会答应，张家的名声更不会准许。 　　同一时间，许小芽正在招待特意给她送来腌鸭蛋的李家婆子。 　　“这些鸭蛋还是于夫人来五水县的时候教老婆子的。老婆子尝过味道，还不错。于娘子帮忙一起尝尝，看味道正宗不？要是缺点味道，老婆子还得再增进增进，有机会要是还能请教请教于夫人就再好不过了。”李家婆子边往外拿腌鸭蛋，边笑着说道。 　　“婆婆自己留着吃就好，我们这边也有我娘当时腌制留下的，还没吃完呢！”许小芽说道。 　　“知道你们有，当时于夫人可是跟老婆子一块去城外买的鸭蛋，个个都很新鲜，精挑细选买回来的。”提到于大娘，李家婆子是真的很想念。 　　想当初于大娘来五水巷的时候，李家婆子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对于大娘着实印象极好。这不，于大娘都离开这么久了，李家婆子还惦念着。 　　眼见实在推脱不了，许小芽索性将于大娘之前腌制的那些鸭蛋也拿了一些出来：“这样，婆婆咱们换着吃，看看我娘腌制的跟婆婆腌的到底有没有哪里不同。” 　　“行！老婆子可得好好取取经。”伴随着跟许小芽认识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家婆子已然摸透许小芽的脾气和处事，也不跟许小芽客套，直接应了下来。 　　“好。”只要有来有往，许小芽就不会跟李家婆子客套，变得很好说话起来。 　　“对了，老婆子刚刚从李家过来这边，路过隔壁王家的时候，王娘子带着一众家丁声势浩荡的出门了，瞧着好像急匆匆的。”手下换着腌鸭蛋，李家婆子随口说道。 　　“嗯，他们家的马夫跑回来说了些事儿，王家就闹腾起来了。”张家马夫回来禀报的时候，许小芽正好抱着小福禄在院子里晒太阳。随后，就听了个热闹。 　　“好像跟前头那位有关系？”要是别人，李家婆子不会多问。不过许如心是许小芽的亲姐姐，李家婆子难免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凡事不需要亲身参与其中，可心下有个数才能以防万一。省得下次许如心再闹上门来，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应该是要生了。”许如心找上门来的事情，许小芽没想过要隐瞒，也隐瞒不住。毕竟五水巷住着这么多人，许如心一路走来免不了被看见，情理之中。 　　“真要生了？”李家婆子诧异的挑起眉头，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好吧，咱们五水巷又要热闹起来了。这位张家小姐比起我们家娘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小芽抿抿嘴，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不光是张倩儿，许如心也不是好惹的。 　　许如心这么长一段时日没出现，绝对不是怕了张倩儿，而是为着手握一张足够有力的底牌罢了。如若不然，许如心也不会找到她面前来。 　　刚刚她夫君回来的时候提过，许如心找去了五水学院，也跟王锦言会面了。以许如心的本事，只怕接下来还有更闹腾的手段。 　　事实证明，许如心和李家婆子想的没错，五水巷接下来的热闹堪称是天翻地覆，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首先是张倩儿直接哭着回娘家告状，惹来张夫子和张夫人的上门质问。接着是王大娘和王锦言竟然同时都从五水巷消失不见了，好些时日都没再露面。 　　再后来，王大娘和王锦言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许如心和她才刚生下来的王家长孙。 　　而自这日开始，隔壁好几家每日都能听到王家传来的吵闹声和争执，不但闹腾而且尤为混乱，几乎每日都在上演不同的戏码，令人啧啧称奇。 　　张倩儿不愿妥协的。可她爹说了，她肚子里怀着王家的孩子，不可能不要。除非，她想跟王锦言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张倩儿当然不愿意跟王锦言和离。不过是区区一个农家妇人，还能难倒她？只要她想，轻轻松松就能镇压住许如心！ 　　许如心却是心满意足，心情好，底气就更加的足。哪怕是正面刚上张倩儿，许如心也无所畏惧。她可是生下了王家的长孙，张倩儿肚子里还不定是不是个丫头片子呢！ 　　这不，腰杆一挺，许如心就开始抱着孩子往于家跑了。按着她的话来说就是，好生让她的儿子跟许小芽这个小姨培养感情，更要让他们两家的孩子成为这世上最好的表亲！ 第94章 更新 　　许小芽是真的想不通许如心到底是怎样的念头。她和许如心何时变成好姐妹了, 乃至他们的孩子都要变成最好的表亲了？ 　　不管许如心是怎样想的，许小芽没有这样的打算。如若两个孩子真的机缘巧合成为了感情不错的好友，抑或兄弟, 许小芽不会阻拦。 　　但是, 许小芽不会勉强, 更加不会刻意培养两个孩子必须得好好相处。 　　至于许如心非要跑来他们家, 许小芽从一开始的无语，到最后的无感，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反倒是王大娘, 对许如心的作为很是不满。在几度忍让之后，她直接找上了许如心。 　　“不准再把我们王家的长孙抱去隔壁！”气呼呼的瞪着许如心, 王大娘的心情很是不好。 　　原本王大娘就只想带孩子回来, 根本不想重新接纳许如心这个儿媳妇。偏偏许如心极其会花言巧语, 竟然笼络住了王锦言的心。王大娘到底没能拗过王锦言, 只得咬牙认了。 　　可许如心这才安生了几日呀，竟然还敢跑到隔壁于家去了！而且是三番五次的去，简直是分不清轻重，连谁是亲人谁是敌人都搞不懂！蠢货一个！ 　　“娘, 我只是想要过去联络联络感情。”好不容易才能回到王锦言的身边，许如心不敢这个时候就得罪王大娘，只好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联络感情？联络什么感情？谁跟谁的感情？”王大娘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语气也颇为锋利, “许如心, 你不要不识好歹，也别动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我不戳穿你，是不想跟你计较。你要是做的太过分，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 　　许如心便不争辩了, 在王大娘满是不悦的视线下，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没用，要记住。我不想成日里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省得你怨恨我。只要你自己别动不动就惹事，我就懒得理睬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王大娘确实不怎么想管许如心，不单单是因着她不喜许如心，更因为她想要竭力挽回张倩儿的好感。 　　自打他们跟张家正式开战，张倩儿就再也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对此，王大娘很是介意。 　　相比许如心，王大娘是真心觉得张倩儿这个儿媳妇要更加的好。别的不说，单说张倩儿的家世、背景，以及张倩儿能带给王锦言的诸多好处，王大娘就很满意。 　　反之，许如心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当然，许如心给王家生下了长孙，这一点毋庸置疑，是极大的功劳，王大娘并不会否认。 　　不过，只是一个长孙而已。若不是王大娘自己心太软，她相信张倩儿也能做到。别忘了，张倩儿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不是？ 　　也所以，明知道张倩儿心情不好，王大娘很是努力的试图挽回跟张倩儿的关系，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张倩儿却不是很愿意理睬王大娘的讨好。 　　她就是脾气太好，对王大娘太尊敬，才让王大娘遗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敢背着她玩了这么大一出声东击西的卑/鄙/戏码！ 　　当初她是真的以为王大娘出面将许如心赶走了，所以她才对王大娘心存感激。哪怕王大娘不过是一介出身乡野的妇人，她也没有因此看低王大娘，对王大娘颇为敬重。 　　结果呢？王大娘就是这般回报她的。背着她帮许如心另寻住处安置好，还特意安排了稳婆早早备着…… 　　这一出又一出，要说王大娘是无心的，谁相信？ 　　还有王锦言是真的不知情吗？尽管种种迹象都表明，一切都是王大娘擅自做主，可张倩儿不敢相信了。王家人真的太狠了，也太毒了，张倩儿此后都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一切都还得靠她自己。 　　没错，是她自己。连她娘家的双亲，张倩儿此次也被狠狠伤了心。 　　当她极为难受的跑回娘家哭诉自己受到的委屈和难堪时，张倩儿本以为，张夫子会站在她这一边，如以往任何一次那般的维护她、为她出头。 　　可张夫子并没有这样做。 　　张夫子说，嫁了人就该安安生生好好跟王锦言过日子，不要动辄就往娘家跑。这次爹娘可以帮她，下次呢？下下次呢？难不成爹娘还能管她一辈子？ 　　张倩儿当时就惊呆了。张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爹娘难道不该管她一辈子吗？ 　　还有，这次真不是小事，也不是小冲突、小矛盾。王锦言都在外面折腾出长子了，难不成还要她忍气吞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是该假装不知道啊！最起码，这件事不该由你出面。你怎么也该先让人给爹和你娘传个信，由爹娘出面去跟王家人谈。届时不管是王大娘还是王锦言，爹和你娘都有把握拿下。可是现在呢？你已经把笼子捅破了，再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眼下的局面差，还让爹和你娘去找王家谈什么？谈你和王锦言何时和离吗？”张夫子其实是很生气的。既生气王锦言的所作所为，也生气张倩儿的自大和愚蠢。 　　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张倩儿才发现，早干嘛去了？但凡张倩儿早点发现这个孩子，他们张家有的是手段将孩子弄掉，自然不会放任这个孩子危及张倩儿的地位。 　　可而今王大娘和王锦言都开口认了这个孩子是王家下一辈的长孙，张夫子还能做什么？当着王大娘和王锦言的面，去要了孩子的命？ 　　他真这般做了，张倩儿和王锦言的缘分也彻底到此终止了。 　　要是张倩儿没有怀孕，张夫子或许还会考量其他。但一想到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张夫子立马就有了明确的偏向。 　　张夫人也觉得涉及到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这事还得再商量商量，不能马虎大意，更加不能等闲视之。 　　故而在面对王家人的坚持时，张家人明显就弱了气势。 　　一开始张倩儿执拗的不肯低头，也不肯妥协。她就是要王家人付出代价，就是要王锦言跟她下跪认错。许如心生下来的那个野种，王家不准认，她坚决不答应。 　　可王大娘和王锦言为了认回那个孩子，竟然一气之下从五水巷搬了出去！ 　　起初张倩儿还觉得王大娘和王锦言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摆明了想要威胁她罢了。只要她服软、不退让，王大娘和王锦言早晚还得老老实实搬回五水巷。 　　谁曾想王大娘和王锦言铁了心跟她刚到底，任凭她这边如何的生气，王家人都不闻不问，甚至还乐得清静和团圆？ 　　只要一想到张夫人带着她悄悄前往王家的新住处时看到的画面，张倩儿就怄火不已，差点气得吐血。 　　怪不得王锦言没有去张家找她，也顾不上去张家找她，王锦言根本就忘了她这个娘子！ 　　也是，有许如心母子在，王锦言娇妻佳儿都抱在怀里，其他人包括她在内，又算得了什么？ 　　咬咬牙，张倩儿根本忘记了她当时是怎么离开的。她就知道，她恨死了王家人，恨透了王家人。 　　张倩儿是真的刚烈。她想过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彻底跟王锦言断了关系。 　　不就是一个王锦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区区一个秀才，哪里就配得上她了？只要她想，难道还找不到更好的人？ 　　然而，张夫人不答应，张夫子更是不准许。 　　张夫人不答应，原因很简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张倩儿还没嫁给王锦言，还没怀上王锦言的孩子，张倩儿想怎么后悔都行。反正从一开始，张夫人就没瞧上王锦言。 　　但现下不同了。张倩儿已然是王家的媳妇，哪怕张倩儿再不情愿承认，也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容不得争辩。 　　而张夫子，就只有一句话：王锦言是他看重的学生。 　　彼时张倩儿疯了般的问张夫子，到底是她这个女儿重要，还是王锦言这个学生重要？ 　　张夫子的回答很果断，丝毫没有犹豫：王锦言既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的女婿。女婿，亦是半子。 　　呵！好一个半子，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说来说去，张夫子就是嫌弃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儿，不是儿子呗！ 　　在此之前，张倩儿从未想过，原来她爹也会这般的重男轻女。明明她从小到大，她爹对她都宠爱有加，有求必应，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的重话，凡事都顺着她、由着她…… 　　张倩儿一直都以为，她爹爹很爱她的，也很宠她的。却原来，她爹爹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一切都只是假象，都是骗人的。 　　也所以在执拗了一段时日、强硬了一段时日后，张倩儿率先认命了。 　　她能够死撑着跟王家人硬碰硬，无外乎是笃定她有娘家人的庇护和撑腰。可连她爹娘都不向着她，她还能奢望谁站在她这一边？ 　　最终，张倩儿板着脸心灰意冷的回了五水巷，放任王大娘和王锦言接回了许如心母子。 　　至于王大娘的讨好，张倩儿有感受到。可是那又怎样？张倩儿不会再跟王家人亲如一家的。等着看好了，早晚有一日，她会让王家人后悔对她的欺骗和羞/辱！ 　　八月，于大娘和于老汉带着一家老小再度来了五水县。为的，是全家人一起过中秋。 　　“四弟妹，这真的是咱家的院子啦？”好奇的打量着四下的屋子，于大嫂问道。 　　“大嫂，这叫府宅，不叫院子。”于三嫂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府宅，不是院子。”点点头，于大嫂也不跟于三嫂争嘴，只一味催促道，“三弟妹，咱们赶紧挑屋子。东边的还是西边的，三弟妹你先选。” 　　“那可真要谢谢大嫂的大方和大度了。我都行，东边西边一样好，我们三房都住的高兴。大嫂你是家中长嫂，你先挑，挑剩下的咱们三房再选。”于大嫂会做人，于三嫂更是不妨多让，两妯娌就这样站在院子里客客气气的谦让了起来。 　　一旁的于二嫂脸色变了变，张张嘴又闭上，心下不禁有些愤愤然。 　　又是这样。挑选屋子根本不带他们二房，好像他们二房就活该住大房和三房挑剩下来的，凭什么这般欺负人？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住哪间屋子不是住，还真当回事的挑选上了？”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推让的尤为带劲的于大嫂和于三嫂，于大娘大手一挥，毫不客气的开始分屋子，“大房随我们老两口住东边，二房和三房住西边。” 　　“好，都听娘的。”本就是哪边屋子都好，于大嫂和于三嫂当然不会有异议，当即点头应道。 　　于二嫂却还是觉得他们二房受委屈了。大房和三房刚刚就在挑了呀，东边西边她们都很满意，也很喜欢。可怎么就没有人问问他们二房是什么想法，就擅自给他们二房定下了西边？万一他们二房就想住东边，不行吗？ 　　说到底，全家人都偏心，都不把他们二房放在眼里，都不是真心实意待他们二房的！ 　　于大娘才懒得理睬于二嫂心下那点小九九。爱住就住，不爱住就滚回上米村去。真当她稀罕带这么一大家子的拖累来四房占便宜？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来这么多人，又要白花四房多少银钱。老四和老四媳妇不说话，她这个当娘的还心疼呢！ 　　于书楷和许小芽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对于家人的到来，他们是真心欢迎，也尤为热情的招待。 　　“娘，上次您和大嫂、三嫂过来，都是你们照顾我，我都没能好好招待你们。这次你们来，一定要多住一段时日，我带你们好好在五水县走走逛逛。”许小芽本就是特别感恩的人。对于大娘她们三人上次特意赶来五水县伺候她生孩子、又坐完月子的举动，许小芽始终谨记在心。 　　“你这丫头就是爱乱/操/心。自家人，还说两家话的？上次我们过来，吃的住的，哪样没给你和老四添麻烦？你还非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惦记着，做人哪有你这样实在的？早晚会吃亏。”于大娘对许小芽的维护，十年如一日，哪怕相隔这么长时间不见也始终不曾改变。 　　“娘说的对。四弟妹你别太放在心上了。我和三弟妹能来五水县伺候你坐月子，还是我们努力向娘争取来的呢！而且来一回五水县，我和三弟妹不但增长了不少见识，也买了不少合心意的好东西带回去。你都不知道，村里好些人都羡慕我和三弟妹能有你这么处得来的妯娌，自己搬来五水县还特意招待我和三弟妹来五水县一起住……”于大嫂这话就纯粹是她在上米村跟人吹嘘五水县多么多么繁华的时候，村里人附和她的了。 　　于三嫂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有像于大嫂那般到处吹嘘，可村里人的羡慕是真的，她亲耳听见、亲身经历，很是欢喜，也极其满意。 　　于二嫂默默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嫉妒和不满。 　　是是是，于大嫂和于三嫂都多的是人羡慕。唯有她这个二嫂不讨喜，不被婆家人待见，连搬去五水县的四弟妹都故意不带上她这个二嫂一起见世面。风风光光都是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活该她被人无视，活该她被人瞧不起。 　　“既然大嫂和三嫂都喜欢五水县，那一定要多住上一段时日，千万别急着回家。”来了五水县这么久，许小芽还是不怎么会应酬，更加不会说多么好听的客套话。不过她的诚意绝对十足，也是百分百真心留客。 　　“只要娘不赶我们走，我们保准多在五水县玩一段时间。”于大嫂悄悄看了于大娘一眼，嘀咕道。 　　“对，赖着四弟妹不走了。”于三嫂笑眯眯的回道。 　　“你俩丢不丢人？合伙欺负你们四弟妹为人老实又实诚是吧？还赖着你们四弟妹不走了，小心哪日我就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赶走。”于大娘嘴上这样说着，语气里却不见怒意，无疑也是很欣慰于大嫂、于三嫂能跟许小芽相处这般融洽的。 　　“看吧看吧，四弟妹你听听咱娘说的。咱们在家里的时候，咱娘就是这样威胁我和三弟妹的，直说只要我和三弟妹敢惹四弟妹你不高兴，立马把我和三弟妹赶回上米村。”于大嫂嗓门不大，一副告状的语气却甚是招人注目。 　　旁边的于三嫂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示无声的赞同。没错没错，于大娘就是这样威胁恐吓她和于大嫂的，明明她们就跟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很要好。 　　“娘只是跟大嫂和三嫂说笑呢！”许小芽不是很会劝架，面对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告状，她想了想，认真回道。 　　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被逗笑。她们也不是真的怨于大娘，更加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否则，她们可不敢说出口，更加不敢表现出来。 　　于大娘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到底是谁在说笑呢？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在给于大嫂和于三嫂下紧箍咒。反倒是于大嫂和于三嫂这会儿才是真的跟许小芽说笑，偏生许小芽就当真了。 　　不过，许小芽话里对她这个婆婆的维护亦是浅显易见，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于大娘可是聪明人，哪里会没有察觉到？ 　　正是如此，于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越发的喜欢，也越发的满意。她这四个儿媳妇，就属老四媳妇最是真心，也最是孝顺！ 　　与此同时，于老汉几父子已经仔细看完府宅的角角落落，开始自发找活干了。 　　难得来五水县一趟，又是自家的府宅，该干的活怎么也不能落下，合该多帮帮老四两口子才对。 　　然而很快的，于老汉父子几人就发现，他们居然丝毫没有用武之地。不是家里没活干，而是家里的活都已经有人干了。 　　上次来五水县租住李家院子的时候，于老汉和于大哥还帮着做了不少粗活和累活呢！不过今天他们才刚想动手，就被拦了下来，而且立马就被请到一旁坐着喝茶……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于老汉他们才真正意义上认知到，他们家而今也是有下人伺候的了。 　　于大娘她们也很快就发现了。想要收拾屋子，屋子已经被提前打扫的干干净净。想要去厨房做饭，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烧好马上就要摆桌。就连她们从上米村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迅速被收拾的妥妥当当。 　　这，这可是大户人家才能过上的富贵悠闲日子吧！ 　　“四弟妹，而今咱们都能过上这种好日子啦？”凑近许小芽，于大嫂悄声问道。生怕自己嗓门大了，会被人看低了，外加被人笑话。 　　于三嫂也是立刻就跑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小芽：“四弟妹，以后咱们也能被人伺候了？是咱们于家的下人没错吧？不是李家借来的？” 　　像上次来五水县碰到的李家婆子，虽说是下人，却是李家的下人，跟于家丁点关系也没有，单纯就是帮忙而已。 　　是以于大嫂和于三嫂都没敢把李家婆子视为下人，而是当成寻常的长辈在相处。只不过是并不相熟、关系也算不得亲近的长辈罢了。 　　于大娘没有开口，看过来的眼神也是表达着同样的意思。确定是自家的下人没错吧？别又是李家的下人，她们可不好让人伺候的。 　　“是咱们于家的下人没错。夫君亲自去挑选后，买回来的。”许小芽点点头，肯定道。 　　于大娘她们同时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惊喜。原来是真的呀！看来她们于家果然是发达了呢！ 　　院子里于老汉他们也从于书楷口中问明情况，忍不住就点了点头。这么大的府宅确实需要有人帮忙照看着，光靠许小芽一个人可不行，太累了，也忙不过来。 　　再者，就如同于书楷说的，于书楷白天都要去学院，就只留许小芽母子在这五水巷，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 　　至于买下人花的银钱、每月需要给下人发的工钱，于家人一致都没开口。这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毕竟他们家老四是真的厉害，还真就不差银子！ 第95章 更新 　　伴随着于大娘他们的到来, 于家府宅彻底热闹了起来。李君懿是一听闻消息，就立马上门拜访的。李家婆子紧随其后，亦是没有落下。 　　至于李家娘子, 李君懿是从学院回来直接去的于家府宅, 并未知会李家娘子。 　　李家婆子就更不必说了。时间过去那么久, 她跟李家娘子依然还是互不干扰的局势, 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乎，李家娘子就这样被漏下了。 　　李君懿来于家，是因着于书楷。加之他跟于家人虽然接触不多, 但印象极好，此次登门理所应当, 全然没有半分的勉强和为难。 　　于家人对李君懿是毫无疑问的热情满满, 几乎是全家人都特别的积极招待。包括于二嫂在内, 也不例外。 　　于二嫂是真心想要讨好李君懿的。在她看来, 于书楷能有而今，跟李君懿这位至交好友脱不了关系。 　　最关键的是，于书楷以前也能赚钱，但也仅仅只是会赚钱而已, 并不会读书。 　　但是认识李君懿之后，于书楷的人生就彻底变了。不但顺利考过了府试和院试，甚至连名次都比隔壁的王锦言要更加的好。 　　如若说这只是于书楷一个人的本事，于二嫂十万个不相信。以前于书楷也在读书, 却从未强过王锦言。哪里像现下这般, 几乎快要踩在王锦言头上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李君懿就是于书楷的贵人！ 　　因着这样的缘由，于二嫂满心就想跟李君懿打好关系。这样一来，等到日后她家于小四长大, 就能拜李君懿为老师了。 　　说到拜师这事儿，于二嫂以前是不懂的。她是无意间听上米村那些乡亲说，王锦言就是因为拜了一位很厉害的老师，连带王大娘也跟着被接来五水县享福了。 　　彼时于二嫂就在想，于家下一辈孩子多、在读书的也多，他们家小四如若想要脱颖而出，唯一的法子就是拜一位很厉害的老师。 　　于书楷就不说了。首先，于书楷的才学并不是那么的好。其次，都是于家的下一辈，于书楷对几个侄子肯定会一视同仁，即便有所偏爱也不会是他们家于小四。 　　也是以，于二嫂思来想去就想着偷偷为于小四拜一位老师，而且是非常非常厉害的老师。 　　只不过，于二嫂见识不多，认识的厉害读书人更少，根本没有机会找到合适的人选。琢磨来琢磨去，于二嫂能惦记的人就锁定在了李君懿的身上。 　　无需多言，李君懿是真的厉害，比于书楷都要更加的厉害。一旦他们家于小四能够成为李君懿的学生，于二嫂就什么也不需要发愁了。 　　李君懿有感受到于家人的热情，却没有多想。毕竟他之前跟于家人接触的时候，于家人也是这般的直白和热情。看在李君懿眼里，就是实打实的没心眼。 　　如此这般，于二嫂的那些心思就白费了。李君懿根本没有在意，更加不可能放在心上。 　　至于收学生什么的，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现今为止，李君懿没有这样的念头，也分不出多的心思来。 　　相形之下，于大嫂和于三嫂就真的是无事一身轻，整个人都尤为的开心和雀跃。 　　上次她们能来五水县，是卯足了劲儿跟于大娘争取的。这次原本于大娘的意思是不用一家老小都来，上米村也需要有人留守看家。 　　彼时于大嫂和于三嫂就很是郁闷。想也知道上次她们俩都去过五水县，这次合该轮到于二嫂了。 　　没成想，于书楷的家书恰恰在这个时候送回了上米村。随后，于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于书楷已经在五水县安置新的府宅，特意传信接他们所有人去五水县团聚，顺便一起过中秋佳节。 　　于大娘是有些迟疑的。既然买了新府宅，于书楷肯定花了不少银子。那么想当然的，他们家去五水县的人越少越好，一路来回肯定能为于书楷省下不少银钱。 　　于大娘这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会避讳自家人。故而她当时就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于大嫂和于三嫂想要反驳却理不直气不壮，只得老老实实认命。 　　还是于老汉忽然开了口，拍板定下此事，一家老小才能全都赶来五水县的。 　　也是因此，于二嫂着实气的不行。 　　明明第一次，于大嫂和于三嫂已经来过五水县。这次本就应该轮到她，于大嫂和于三嫂应该留在上米村看家才对。 　　可结果呢？她来了五水县，于大嫂和于三嫂也跟着来了。如此一算，她还是比于大嫂和于三嫂少出门一趟，村里人背后嘲笑的还是她。 　　而且当时她独自被留在家里，不单单要忙里忙外，还要照顾一家老小的伙食，多辛苦？可最终她一句夸赞的话也没换来，还被于二哥训斥了好几回，直说她不好好给家里人做饭…… 　　于二嫂当时多委屈？是她不想给家里人做好吃的吗？是她自己非要吃的那么差，苛刻自己的肚子吗？ 　　明明是于大娘她们三人离开家的时候，一股脑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也能怪到她的头上？ 　　说句心里话，在那之前，不管于二嫂如何讨厌于家人，她对于二哥最起码是没有怨言，也很愿意听于二哥的话。 　　但是现如今的于二嫂，根本不再指望于二哥，就一门心思向着如何为于小四谋将来。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就是，于二哥靠不住，唯有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才跟她这个亲娘是一条心。 　　于二嫂的这些想法和念头，于二哥并不知情。如果他知道，肯定又会跟于二嫂生出不愉快。 　　什么叫于大娘她们离开家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带走了？就那点酸萝卜和酸菜，农户人家谁不是早就吃腻了，只恨不得不要再碰？也就是家里情况确实不够好，需得省吃俭用的养活一家老小，才必须得每年都为家里多备一些腌菜，农忙时分好歹是个菜…… 　　再者说了，当时他们没少去河里抓回新鲜的鱼，于老汉去镇上接几个小的上下学的时候也时常会买回新鲜的猪肉，怎么就故意苛刻家里人了？ 　　于二嫂就是自己心里有怨气，才会在家里甩脸色使绊子，连做饭都不好好做，根本比不上她平日里的水平，连家里几个孩子都不喜欢吃。这也要怪到于大娘她们的头上？ 　　至于说于二嫂老是执着的偏心，于二哥是真没觉得。恰恰相反，于二哥对于二嫂的意见也挺大的。 　　已经说不清楚好几次了，于二嫂待家里人是一丁点也不真诚，更加谈不上热情。像于大娘她们头回来五水县，于大嫂和于三嫂就特别的积极和主动，一个劲的想着去了五水县要如何照顾四弟妹，还特意跑去跟于大娘请教和商量。 　　可换了于二嫂，她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更加别提主动提出去五水县照顾四弟妹了。 　　换而言之，于二嫂给人的感觉就是她自己不乐意去！既然她不愿意去，于大嫂和于三嫂又特别想要去，于大娘肯定要带上于大嫂和于三嫂，而不是于二嫂啊！ 　　即便是于二哥自己，也说不出让于二嫂跟去五水县的话。主要是担心一旦于二嫂不情不愿的去了，却反过来给许小芽脸色看，届时才是真的难堪，家里人也都不会安生。 　　更何况于二哥也是为了于二嫂考虑。既照顾到于二嫂的心情，也避免了于二嫂挨骂。毕竟于大娘的性子大家都知晓，于二哥拦不住，于二嫂更是只有被骂个狗血淋头的结局。 　　为了这事，于二哥还发愁过，闲着没事找了于小四来面前嘀咕。一是觉得于小四还小，即便听到也不一定会懂。二就是想着让于小四这个儿子多去于二嫂面前晃悠晃悠，喊喊饿。想来于二嫂不顾及家里其他人，也肯定会心疼于小四这个亲儿子。 　　然而让于二哥没有想到的是，于小四不但听懂了，还一副老气横秋模样的长叹一声，无奈的直摇头：“我娘这个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过的比她好。” 　　当时就把于二哥听的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给了于小四一下子：“不许乱说你娘的坏话。” 　　“我哪里乱说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好不好？爹你都不知道，我当娘的儿子有多辛苦？娘还经常叮嘱我别跟大哥他们走的太近，说家里的好东西都被大哥他们给抢走了。”于小四撇撇嘴，颇为精明的摊摊双手，“我又不是傻子，还能没长眼睛？家里大哥他们平日里吃了什么好东西，都有我一份的好不好？我还故意不跟他们走的太近，就摆明让他们都有好吃的，我眼巴巴瞅着呗！傻不傻啊我？” 　　于小四傻不傻，于二哥不知道。但是于二嫂是真的有够愚蠢，于二哥差点就被气的跳脚骂人。 　　可当着于小四的面，于二哥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认真跟于小四掰扯道：“什么抢不抢的，都是胡说八道。咱们又没分家，银钱都是放一块用的。你奶奶每次给你大哥他们买东西，从来没有漏下你。而且你们读书识字用的才是大头，银子又都是你们四叔四婶给出的，真没让你大哥他们占任何便宜，你可别被你娘糊弄了。” 　　“我知道啊！大哥都说了，以后好好读书识字，等日后赚了银子一定好好孝顺四叔四婶。我也是这样打算的，长大后天天给四叔四婶买好吃的。”至于于二嫂的那些挑拨，于小四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开什么玩笑？家里最有钱的是四叔四婶，他大哥再厉害还能从四叔手里抢走银子？他大哥不要命啦？ 　　再者说了，他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又没吃亏，干嘛非要跟大哥他们过不去？成心找打吗？关键是他也打不过他大哥呀！ 　　他娘就是脑子犯抽，自己吵架都不是大伯娘和三婶的对手，非要撺掇他去帮她找回场子。他还很小的好吧？等他长大了再说。 　　反正等那个时候，他大哥肯定也长大了，他还是打不过，嘿嘿！ 　　别说，于小四在这方面无疑是随了于二哥，对自家兄弟颇为看重，也很是真诚。连带于二嫂的那些叮嘱和教诲，于小四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更没放在心上。 　　再三确定过于小四的态度，于二哥实打实松了口气。好在他儿子没有被教歪，否则他一定不会饶过于二嫂。 　　也是自那之后，于二哥跟于二嫂的关系变得淡漠了下来。即便发现于二嫂开始跟他有了二心，于二哥也没多说什么。 　　他的态度和立场始终如一的摆在这里，于二嫂不敢跟他说，无疑也是心下有数。可于二嫂还是起了二心，便真的是不应该了。 　　一家人不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于二哥不喜欢这样，也不认可于二嫂的小心思。 　　比起于二嫂，于二哥极其会做人。于二嫂跟于家人变得疏离，于二哥却拉着一双儿女越发跟于家其他几房走的亲近。 　　于小四每日都要跟着于大宝他们去私塾，白天跟于二嫂的接触根本没有。等到下学回到家，于二哥一股脑将于小四安排在于大宝几兄弟的身边。该做功课一起做功课，该出去玩就一起出去玩。等吃完饭夜色深了，也是时候该睡觉了，于二嫂想拉着于小四多说两句，都会被于二哥拦着，可谓铜墙铁壁，防备的十分周全。 　　还有于二妞，以前还会被于二嫂找借口扣在屋子里不让其出门，非要说于二妞的性子太过老实，容易被人欺负。 　　于二哥之前并不会过问，都听于二嫂的。现如今却是不一样了。白天于二哥出门干活的时候，就让于二妞和大房的于三妞一起带于小七出门玩。上山捡柴、挖野菜，亦或者就在村子里捉捉迷藏、逮逮小虫子，反正就是不要留在家里。 　　于二嫂有抗议过，却被于二哥堵了回来。于二嫂留孩子在家里是干活，于二哥放孩子出去是玩，怎么就不行了？ 　　现下还小，性子老实可以关在屋里不准出门。等以后长大了，也关在家里，一辈子不嫁人？或者等嫁人了，就看着性子老实的于二妞被婆家人欺负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就因为性子老实，才更应该多出门跟其他孩子跑动跑动。孩子们一起玩多了、熟稔起来了，不就渐渐变得活泼了？一直闷在家里，只会闷出病来。 　　于二嫂到底还是没能拗过于二哥。哪怕她很是不情愿，却也只能放任于二妞出门了。 　　不过在于二嫂的眼里和心里，越发认定她女儿跟她一样，也被欺负了，才必须得每日都帮大房带孩子。于小七多熊一孩子，有于三妞带还不够，连她女儿也使唤上了？ 　　任凭于二嫂怎么想，于二哥是没在意的，也没改变主意。甚至在来到五水县的头一日晚上，就特意找于书楷提及了此事。 　　寻常情况下，于家几兄弟并不会过多的非议家中女眷。在他们一致的默契中，于大嫂她们互相之间的吵闹和争执，她们自己解决就行，男人最好都不要/插/手。再不济，还有于大娘在呢！于大嫂她们再闹腾，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此次却是意外。如若他们人都还在上米村，于二哥依旧是老样子，并不会转变态度。但是他们来了五水县，凡事都有个万一，于二哥还是觉得应该提前跟于书楷通个气。同时也烦请于书楷帮忙在许小芽面前多说几句好听话。省得于二嫂哪日闹出丢脸的事来，伤了二房和四房的和气。 　　“没事。二哥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想来二嫂也知晓分寸。”于书楷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说了是一家人，又特意强调于二嫂知晓分寸。换而言之，于二嫂一旦惹事，就是不知分寸，错全在于二嫂的身上。 　　于二哥并未多想。即便听出于书楷话里的深意，也会觉得于书楷说的很对。 　　此刻听于书楷出言安慰他这个二哥，于二哥不禁有些愧疚：“四弟，是二哥没用，没把你二嫂管好。这次来五水县本就给你和四弟妹添了不少麻烦，你二嫂还不是个安生的……” 　　“二哥，真不必道歉。咱家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二嫂而今什么都还没做呢，咱们兄弟二人就别私下里说二嫂坏话了。”笑着拍了拍于二哥的肩膀，于书楷顿了顿，补充道，“待会儿咱们一起去跟娘吱个声。 　　看吧，于书楷嘴上一直说着没事，却根本没有息事宁人的架势，还非要大张旗鼓闹到于大娘面前。如此一来，于二嫂可不就又被于大娘不喜了？ 　　于二哥却是很相信于书楷的，当即点点头，随着于书楷一起去找了于大娘。 　　于大娘的屋子里，于老汉也在。见两个儿子找来，于老汉没有多想，自然也就没有避开。 　　再然后，不单单是于大娘知晓了于二嫂近日心里的怨气，连于老汉都听闻了。 　　“什么玩意儿？合着她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呗！咱们于家哪里对不住她了？不愁吃、不愁穿，这么好的日子送到她的面前，她还不珍惜。是觉得她娘家的日子过的太富贵，咱们老于家高攀不起她？”四个儿媳妇中，许小芽当仁不让是娘家最穷的。可许小芽嫁的是于书楷，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当然不会被于大娘惦记。 　　而其他三个儿媳妇，于二嫂无疑就是垫底的那个了。像于三嫂时不时就跑回娘家拿点东西回来，甭管贵重与否，于三嫂娘家有这个心，于大娘也记这些人情。 　　于大嫂回娘家倒不是很勤快。不过于大嫂跟娘家那些兄嫂处的好，逢年过节回娘家都是有来有往，于大嫂拎着东西回去，也势必会拎着东西再回来，决计不会双手空空。 　　反之，于二嫂就不行了。自打于二嫂嫁进于家这些年，于大娘就鲜少见到于二嫂娘家的任何回礼。 　　当然，于二嫂本人很会干活，在于家三妯娌中也是最勤劳的那个，无形间就提升了她在于大娘心里的印象。 　　故而，于大娘也就一直不曾说过于二嫂娘家半句不是，从不会刻意拿于二嫂和其他两个儿媳妇做比较。 　　哪想到于大娘自认一碗水端的很平，却还是被于二嫂怨上了。 　　“老二，你自己说，你媳妇嫁过门这些年，娘有没有委屈你们二房？大房、三房有的东西，娘什么时候故意不分给你们二房了？娘扪心自问，对你们三兄弟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公平公正，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于大娘话里根本没有提到于书楷，自然就理直气壮了。 　　“娘，儿子是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次主要是我媳妇那个榆木脑袋想不通，我这个人性子直，也说不来那些好听话哄她。就怕接下来她给四弟妹添麻烦，连忙就找了四弟商量这事儿，顺便也向娘报备一声。”听出于大娘很生气，于二哥连忙道歉。 　　“幸亏你还有点良心。要是连你也跟你那个媳妇一样拎不清，娘可就真要好好收拾你们二房了。”撇撇嘴，于大娘丝毫不掩饰她对于二嫂的不喜。 　　“是是，儿子都听娘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绝对不敢说半句不对。”于二哥本来就很孝顺于大娘，也向来不会跟于大娘对着干，此刻更是如此。 　　“老二媳妇确实需要提点提点。上次也是她在家里闹事，还跟外人说家里人的闲话吧！”于老汉可不是会多言自家儿媳妇的人。今日直接破了例，竟然还当着于二哥的面翻起了旧账。 　　“可不就是她？跟隔壁王家那个女人跑到河边说咱家老四媳妇的闲话，真是活活气死人。”于老汉不提还好，一提越发增添了于大娘心中的怒火，差点没直接冲出去教训于二嫂。 　　“娘，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媳妇那人，您也知道。她不会放在心上的，也不会跟二嫂生气。”偏生于书楷又是个格外爱火上浇油的，硬生生又帮忙加了一把火，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第96章 更新 　　“什么叫你媳妇不会放在心上？她人老实, 就活该被欺负？”果不其然，下一刻于大娘就彻底炸了，火气那叫一个旺盛。 　　于老汉也变了脸色, 不高兴的开口道：“咱家可不兴欺负老实人。老二, 你盯着点你媳妇, 别让她惹事。” 　　“嗯, 我知道。爹、娘、还有四弟，是我对不住你们，给家里人惹麻烦了。”于二哥不是不想管住于二嫂。主要是于二嫂性子太闷, 也过于内向，什么想法都喜欢藏在心里, 连他都不愿意说。 　　乃至于二哥也不是很清楚, 于二嫂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难。若是于二嫂闹事的时候, 于二哥人在家里, 肯定会立马拦着。可万一于二哥不在呢？ 　　而且于二嫂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态度。想来只要他在，于二嫂就肯定不会闹出幺蛾子。 　　如此一来，于二哥就更加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不过相应的，于二哥心下的内疚越发的深, 着实感觉很对不住于书楷和许小芽。 　　“老二，不是娘爱说教，你确实应该好好管管了。不单单是冲着老四媳妇，当娘的不像话, 还会连累自家孩子。你应该不想你儿子日后也变成跟他娘一样吧！”于大娘这话有些重, 但却很在理。 　　于二哥本就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对于大娘也很是信服。当即点点头，认真应下。 　　“老二，你要是管不好, 就把孩子送来给你娘管。”说到管孩子，于老汉对于大娘是最信任的。 　　“爹，不用麻烦娘，我会让我媳妇好好改的。”于二哥连忙说道。 　　“嗯。”于老汉并不是想跟于二哥抢孩子。既然于二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自然不会多说其他的。 　　于书楷也没再继续开口。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于二哥，再说下去于二哥还得挨骂。反之，于二嫂即将会怎样，就不是于书楷会考虑的了。 　　于二嫂会怎样，当然是直接被于大娘严防了起来。不管于二嫂做什么事，都会被于大娘盯着，时不时还会换成于大嫂和于三嫂来盯着，直让于二嫂厌烦不已，好几天都气的吃不下饭。 　　于二嫂是真的很不喜欢被排斥和孤立。她这么久以来为何越来越讨厌于家人，就是因着她认定于家人对她特别的不公正，她才会格外怀恨在心。 　　此次更是如此。于大娘她们对她的不喜直接就摆在了明面上，哪怕于二嫂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咬咬牙，忍无可忍的于二嫂索性就找上了许小芽想要好好谈谈。 　　没错，不是于大娘，也不是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找上的是许小芽。原因很简单，于大娘、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都惹不起。只有许小芽，于二嫂自认应付的来。 　　“四弟妹，你是不是对我这个二嫂有意见？有意见你只管说，二嫂肯定改。”于二嫂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许小芽只觉得很是奇怪，也满满不解：“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二嫂没有意见啊！” 　　许小芽是真的对于二嫂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说对于家所有人，许小芽都很用心，也很真诚，不带半点乱七八糟的情绪。 　　于二嫂却不相信。非但不相信，于二嫂在面对许小芽的时候格外的气焰嚣张：“四弟妹，你之前给大嫂和三弟妹买了那么多好东西，可偏偏漏掉了我这个二嫂。要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我没……”许小芽愣了愣，下意识的解释道。 　　“你还不承认？大嫂和三弟妹可是把那些衣裳都穿在身上了。还有那些饰物，也都戴在了头上。你到这会儿还故意骗我？果然，我这个二嫂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你这个四弟妹放在眼里是不是？”当着许小芽的面，于二嫂没有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有什么说什么，也算得上是一吐为快了。 　　“衣裳？饰物？”许小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立刻给出解释，“大嫂和三嫂都是自己出去买的，花的也是她们自己的银钱，不是我……” 　　“行了！四弟妹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虚伪？每次都说不是你买的，不是你给的银钱。不是你，大嫂和三弟妹哪里来这么多的银钱？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好骗？一个二个张口就随便编一个谎话来糊弄我，我在你们眼中到底算什么？”于二嫂根本听不进去许小芽的解释，反而越发的生气了。 　　“算人呗！还能算什么？难不成二弟妹你想当个东西？还是个玩意儿？”于大嫂才刚走过来，就听到于二嫂在欺负许小芽。二话不说，于大嫂出声反击道。 　　同一时间，被于大嫂的大嗓门引来的还有于大娘和于三嫂。 　　“怎么了？”瞅着于大嫂似乎要跟于二嫂吵架，于三嫂诧异道。 　　“二弟妹背着咱们找四弟妹麻烦呢！”朝着许小芽的屋子努努嘴，于大嫂当面告起了状。 　　“我没……”于二嫂下意识的不想跟于大嫂杠上，也不敢跟于大嫂起冲突。 　　“哟哟哟，二嫂可真够厉害的，都开始欺负咱家四弟妹啦？也是，谁让咱家四弟妹性子纯良，又是个软绵性子呢！可不就被二嫂逮着机会好生欺负么！”于三嫂可是个厉害的，比于大嫂还要难缠。 　　听听她这话说的，根本没给于二嫂留丝毫的颜面，甚至是把于二嫂的脸面放在脚底下狠狠的踩。 　　于二嫂本来就害怕对上于大嫂和于二嫂，此时此刻还有于大娘在一旁盯着，于二嫂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抿抿嘴，于二嫂的视线故意避开于大娘和于大嫂三人，定在了许小芽的身上：“四弟妹，你说，我欺负你了吗？我这个二嫂现在是连一句话都不能跟你说了？” 　　“能说，能说，怎么就不能说了？二嫂你这不是挺厉害的么，一连说了好几句，怎么还信口雌黄非要说自己一句也没说呢？二嫂这莫不是把我们都当成聋子？”有于三嫂在，哪里还需要许小芽开口回答于二嫂。只消于二嫂一张嘴，于三嫂多的是不客气的反击。 　　“三弟妹。”深吸一口气，很清楚自己今日势必躲不过去的于二嫂只能认命，不再刻意回避，“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话，让我和四弟妹好好聊聊？” 　　“聊聊？你跟四弟妹有什么好聊的？”于三嫂耸耸肩，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于大嫂来的早一步，什么都听见了，“二弟妹在质问四弟妹，干嘛给咱俩买那么多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不是都跟二嫂你解释过了，我和大嫂的东西都是自己花银钱买的，跟四弟妹没有丁点的关系。二嫂怎么偏偏就是不肯相信呢？”皱起眉头，于三嫂着实有些无奈，“你自己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说的，还非要问我们？问个什么劲儿？” 　　“三弟妹，你和大嫂到底哪里来的银钱？别忘了，咱们于家可没分家。”于二嫂不想把话说的太透。可事实上，反倒是于三嫂一直把她当成傻子，那就由不得她实话实说了。 　　“没分家怎么了？咱娘可从来没有非要咱们各房都不准留私房钱的。像三弟妹，不单单是私房钱，她还有娘家给她准备的嫁妆银子。我呢，虽说不像三弟妹那般有很多的嫁妆钱，可我光是纳鞋底就赚了不少私房钱，怎么就不能自己给自己买点东西了？”于大嫂轻哼一声，厚着脸皮夸赞起了她自己。 　　于二嫂张张嘴，又闭上。她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怪她？她没能像于大嫂那般自小就学会一门手艺，怪她？ 　　“老二媳妇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于大嫂和于三嫂还只是跟于二嫂吵架，于大娘就不一样了，直接就来了个狠的，“既然这样，那就分家吧！” 　　“娘！”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喊出声来，脸上皆是不言而喻的不情愿。 　　许小芽也被吓了一大跳，看向于大娘劝道：“娘，这事不用……” 　　“老四媳妇你一边坐着，这事儿不用你/插/手。”摆摆手，于大娘率先将许小芽撇开，转而看向于大嫂和于三嫂，“你俩是什么意思？分不分家？” 　　“不分！”于大嫂和于三嫂拼命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 　　早几年于大娘要是提分家，于大嫂和于三嫂指不定还会犹豫那么一下下。毕竟可以自己当家作主多自在，再也不用在于大娘手下讨生活，也就不用挨骂，更加不用跟其他妯娌吵来吵去了。 　　可现下不一样了。于书楷可是秀才老爷了，而且肉眼可见的大有出息。还有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也为人实在，才刚嫁进于家就开始供养她们其他三房的孩子读书识字。再说到她们现下住的府宅，又大又好看，住的特别舒适…… 　　于大嫂和于三嫂都是特别会算计的人。不管怎么算，都是不分家的好，她们当然不会白白把眼下的好日子推出去。 　　更何况，于大哥和于三哥的态度和立场，于大嫂和于三嫂根本不用多问就心下清楚。她们都是很在意自己小家的性子，毫无疑问不会成心跟自家男人对着干。 　　“成，你俩不分，那就不分。”于大娘本来就不是冲着于大嫂和于三嫂而去，见两人都立马表明态度，于大娘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于二嫂，“那就你们二房分出去吧！” 　　“凭什么呀？”要分家就一起分，单独把他们二房分出去算什么事？于二嫂再傻也不至于听不出，于大娘这就是要赶他们二房离开的意思。 　　“凭老娘是于老二的亲娘！有意见让于老二来跟老娘提！”于大娘猛地提高嗓门，怒眼瞪着于二嫂，心情很是不好。 　　“娘，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二房。你明知道……”于二嫂登时就委屈的掉下眼泪，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恐慌和害怕。 　　平日里于大娘虽然也会骂她，却从来没有说过要赶她出门的话。此时此刻于大娘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来真的，并不是故意吓唬她，于二嫂哪里能不害怕？ 　　“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也懒得听你这个搅事精在这儿废话。你那么厉害，你自己分出去过日子，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爱怎么显摆就怎么显摆。老娘保准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于大娘可不是会息事宁人的性子。既然于二嫂非要闹腾，于大娘索性就一棍子将于二嫂拍死在她的面前，看于二嫂日后还敢不敢猖狂。 　　于二嫂到底还是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于二嫂除了哭还是哭，丁点其他心思都不敢乱生。 　　等于二哥随着于老汉他们出门回来，愕然听闻，他们二房竟然要被分出去了？ 　　“娘，我不分家！”别的事情先不提，于二哥干脆利落的嚷嚷道。 　　“奶奶，我也不要分家！”于小四虽然人小，却也听得懂很多事情了。尤其是涉及到他娘，于小四急忙跑过来抱住于大娘的大腿。 　　“分不分家不是我说了算，问你娘她到底想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于大娘本来不想松口的。哪怕很清楚于二哥并不想分家，于大娘也铁了心要给于二嫂一次教训。 　　可于小四到底不同。自家孙子自己疼，于大娘不由就让了步。 　　“娘，我也不分家，真的不分。”好不容易等来于大娘的松口，于二嫂喜极而泣，再不敢拖延，连忙表态。 　　“真不分？”于大娘的视线从于二哥转到于二嫂，再转回于二哥的身上，最后一遍确定道。 　　“不分不分，坚决不分！”反应过来肯定又是于二嫂在家里惹了事，于二哥心下恼火不已，“娘，是我没管好二房。这事错在我，我一定让小四他娘改。” 　　“改？得了吧，她多聪明一人，知道欺软怕硬。不敢得罪她大嫂和三弟妹，就瞅着她四弟妹欺负。只怕你说再多也没用，她根本不会听的。”说起于二嫂，于大娘的耐心其实早已经耗尽，只是碍于一家人的情分，没有摊开明说。 　　但是今日当着全家人的面，于大娘一丁点的情面也没为于二嫂留，不客气的拍了拍桌子：“还有，你们各房手里的私房钱，老娘一个也没没收过，也不曾过问。没成想闹到最后，反而成了老娘的错。竟然还有人盯着其他房的私房钱，老娘也是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清楚大嫂和三弟妹她们买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四弟妹帮忙出的银钱。因为之前一直没见到四弟妹本人，就没有寻到机会问。这次大家都来了五水县，我就想着问一问……”在这件事上，于二嫂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本来就在于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于大嫂和于三嫂有的，她都没有。这难道不是许小芽的错？ 　　再者说了，她为何没跟于大嫂和于三嫂起争执，还不就是想着没必要闹大？她私下里找了许小芽把话说清楚，许小芽如若讲道理，自然会全部补给她这个二嫂。 　　只要确定自己没吃亏，于二嫂可以不再闹大，也不再一直纠缠不放。 　　说到底，银钱是四房的，不是二房的，于二嫂要的只是一个公平公正，并不是非要占四房的便宜，贪图四房的银钱。她不是这样的人！ 　　“问一问？问什么问？你有问题不会问你大嫂和三弟妹？东西是从她们俩的身上看到的，到底是谁给她们俩买的、谁出的银钱，她们自己心里还能没数？还能故意瞒着你？你找老四媳妇干什么？想着让老四媳妇买给你？老四媳妇招你惹你了，活该倒霉跟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嫂子成为妯娌呗！”于二嫂如若只是跟于大嫂和于三嫂吵架，于大娘顶多训斥两句，并不会这般的生气。 　　但于二嫂非要招惹许小芽，于大娘当然不会答应，也不会轻饶。 　　“娘，我跟二弟妹解释过，我都是自己买的，没有花四弟妹的银钱！”于大嫂立马出声，同时还不忘自辩清白，“我也不好意思花四弟妹的银钱啊！” 　　“我也没花四弟妹的银钱。四弟妹都出钱帮咱们三房供孩子读书识字了。我要是再张嘴找四弟妹要东西，岂不是忘恩负义？未免也太不是人了点。”于三嫂点点头，跟着附和道。 　　“你都听到了？”冷眼看向于二嫂，于大娘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嫂和三弟妹说的是不是真的……”于二嫂的声音很小，努力想要表明自己的无辜。 　　“老二，你自己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都到现在了，她还在一个劲的找借口，根本就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于大娘最介意的就是于二嫂的态度不端正。 　　换了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就真的心里一丁点想法也没有？肯定有。可于大嫂和于三嫂分得清楚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惦记着四房帮她们供儿子读书识字，于大嫂和于三嫂其他东西都能不争也不抢，就好声好气供着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从不会故意给许小芽添堵。 　　于大娘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也跟婆婆和妯娌同住一个屋檐下相处过。她知道于大嫂她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也从来没指望过于大嫂她们能彼此毫无隔阂的过完这一辈子。 　　于大娘要的，是于大嫂她们都知道感恩。最起码在对待四房上，于大嫂她们的态度不能出错。否则，于大嫂她们就太没良心了。 　　于二哥也很生气。他自己是真的没有太多的想法。先不说于书楷这些年一直在各种贴补他们几个哥哥，单说于书楷是他的亲弟弟这一点，于二哥就不可能对四房有任何的不满。 　　至于于二嫂嘴里一直念叨的那些东西，于二哥没有注意过，也不会在意。 　　即便许小芽真的给于大嫂和于三嫂买东西了，又怎么的？来五水县伺候许小芽坐月子的是于大嫂和于三嫂，辛苦的也是于大嫂和于三嫂，关于二嫂什么事？ 　　于二嫂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可于二嫂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就连在老家做一日三顿饭，于二嫂不也很有微词，不情不愿做的很难吃？ 　　“娘，四婶人很好的，今天还给我银钱让我出门去买糖葫芦吃。”于小四听来听去，深深觉得他很有必要站出来说两句。 　　于二嫂撇撇嘴，没有接话。不过是一串糖葫芦罢了，能值几个银钱？许小芽也就是想用这点小恩小惠笼络人心罢了。 　　只可惜啊，她不是于小四，没那么好糊弄。许小芽的小伎俩，她一眼就看穿了。 　　“算了，还是分家！”眼见于二嫂始终死不悔改，于大娘沉下脸，径自做出决定。 　　“娘，不分家，让她一个人搬出去住。”于二哥也是彻底死心了，对于二嫂再无半点耐心。 　　“对！奶奶让我娘一个人搬出去住，我不搬，我要跟着奶奶。”生怕自己也被赶出去，于小四飞快站好阵营。 　　他爹可是提前知会过他，不能随着他娘在家里闹事。否则，他爹不管他，他爷爷奶奶、还有四叔四婶可都不会要他了。 　　于二嫂猛地白了脸色，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二哥和于小四。 　　她为什么非要争这些？难道只是为了她自己？她明明是为了他们二房好，为了于二哥和于小四在于家不被欺负啊！ 　　可为什么到头来，于大娘她们骂她也就算了，连于二哥和于小四也不帮她、不理解她？ 　　尤其是于小四。于二嫂一直都将于小四视为命根子，实在难以接受于小四的倒戈和背叛！ 　　就为了一串糖葫芦？她的儿子竟然这般好收买？如此的不值钱？ 　　这是于二嫂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更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要分家肯定是二房都搬出去，哪有搬一个留两个……”于大娘话到一半，视线触及于二妞可怜兮兮的期盼眼神，一咬牙，狠狠心，“留三个的道理？都不说了，你们一家四口全搬出去！” 第97章 更新 　　于书楷是最后一个回家来的。没成想等他回来, 首先迎接的就是于大娘要分家的局面。 　　如若于大娘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分家，于书楷或许不会过问。毕竟他们四兄弟如今都已经各自成家，也都有了儿女, 分家自行过日子倒也不无不可。 　　但于大娘现下要分的只有二房, 那就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四弟, 二哥不想分家, 你赶紧帮二哥好好跟娘说说。”于二哥已经别无其他法子了。很清楚家里就只有于书楷能劝的动于大娘，于二哥急忙求助道。 　　“娘，咱们不分家。”并未让于二哥担心太久, 于书楷直接开了口。 　　于二嫂登时就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被分家、被赶出于家。哪怕，她很讨厌于家所有人的不公正。可她所求从来都不是分家, 她要的只是大家都对她公正一些, 别再一个劲的孤立她、欺负她。 　　“对对对。娘, 四弟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他都说了不分家, 咱们就别分了。”于二哥连连点头，看向于大娘。 　　“你说了不算。”看也不看于二哥一眼，于大娘没好气的训斥完于二哥，径自转头望着于书楷, “老四，这事真的是你二嫂太过分了！” 　　“我知道。”于书楷点点头，并未否认于大娘的话语。 　　于二嫂的脸色煞那间转白，很想辩解, 却一时间没能开口。在这个家里, 她最信服的人不是于老汉、也不是于大娘，而是于书楷这个读书人。 　　在于二嫂的心里，会读书的人都很厉害。早先虽然于书楷的学问不怎么好，可于书楷会赚银钱啊！而且于书楷就是靠读书写字赚的银子, 不就证明于书楷足够的厉害？ 　　而今就更不必说了。于书楷不但会赚银子，还成为了秀才老爷，更加印证于二嫂对于书楷的肯定和赞扬。 　　也正是因此，于二嫂其实很在意于书楷对她这个二嫂的感观。在于二嫂看来，她可以得罪于家任何一个人，唯独不能得罪于书楷。否则她接下来的一辈子，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其他人吃香的喝辣的，她却一丁点的好处也捞不着了。 　　“四弟，你二嫂她……”于二哥也很慌，生怕于书楷突然改变主意站在于大娘那一边。这样一来，他们二房就只能被分出去了。 　　“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哥永远都是我的亲二哥。还有二妞和小四，都是咱们于家的孩子。”打断于二哥的话，于书楷跟于大娘说道。 　　于二哥张张嘴，莫名就松了口气，眼中也尽是因着于书楷这两句话引起的感动。对啊，他永远都是于书楷的亲二哥，他们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于二嫂也是目露期望，悄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只要于书楷不提分家，这事就还有转机。 　　“一家人怎么了？分了家还不照样是亲人，逢年过节也都会往来？不会断了联系，也不会自此变成陌生人的。”于大娘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 　　说起来，于大娘最初也没想过分家。父母在，不分家，她活到这把年纪亦是希望自家日子过的和乐美满，儿孙满堂的。 　　故而这些年下来，哪怕家里时不时就有争执和吵闹，于大娘也都只是强势镇压，从未生出过分家单过的想法和念头。 　　但是而今分家的念头一出，于大娘忽然又觉得挺好的。 　　他们于家而今的情况很是一目了然。四房是最有出息的，于书楷日后也肯定前途无量，指不定真能当上大官。 　　那么，不分家的话，老四就得养着一大家子所有人。可分了家，各过各的，老四可不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娘，不一样的。”摇摇头，于书楷倒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认真表明他的态度。 　　“不一样也是有些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冷哼一声，于大娘不客气的回道。 　　“娘，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向我奶奶认个错吗？”等了好半天还是要分家，于小四实在忍不下去，提醒于二嫂道，“对了，还有四婶，娘你也得跟我四婶道歉。我四婶人很好的，娘你别欺负我四婶。” 　　于二嫂怎么也没想到，于小四会如此维护许小芽。哪怕于小四维护的是于大娘，于二嫂都不会这般的生气。可于小四非要强调许小芽人很好，换而言之，就是她这个亲娘不好了？ 　　偏生于二哥听到这话一丁点也不觉得于小四有错，当即朝着于二嫂点点头，催促道：“对，你赶紧的，向娘和四弟妹道歉！” 　　于大娘是不稀罕于二嫂这声道歉的。只看于二嫂的脸色和表情就知道，即便于二嫂道了歉，也并非出自真心实意。 　　但于书楷不让分家，于大娘不可能跟于书楷对着干，分家一事只能往后拖。相对应的，于二嫂这个歉就必须道了。 　　再者说了，家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于二嫂要是不跟许小芽道歉，岂不让大家都看低了许小芽？这又是于大娘不能容忍的。 　　于是乎最终，于大娘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只是冷着脸不高兴的站在那里，等着看于二嫂打算怎么办。 　　于二嫂当然是要道歉的。除非她想分家，那么她确实可以不在意于大娘的不满。可她没有跟于大娘继续叫板的底气，就只能咬牙认了。 　　还有许小芽，于二嫂顿了顿，到底还是开口道歉了。并不是看在许小芽自己的情面上，而是因着于书楷人就站在旁边，于二嫂怎么也要好好表现表现。 　　许小芽这里很好说话。于二嫂道了歉，她便也接受了。至于分家的话，许小芽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到这会儿也没表态。 　　站在许小芽的立场，于书楷没有回来之前，于大娘可以做主。于书楷回来之后，就听于书楷的。她自己没有任何异议，怎样都行。 　　于大娘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于二嫂的道歉，她根本没有应话，只当没有听见。不过相对应的，她也没有继续提及分家的事情，无疑是打算揭过此事了。 　　当然，于大娘的揭过此事，也只是不再提“分家”这两个字。她对于二嫂的态度本来就不是很好，之后更是彻底冷淡了下来，直接把于二嫂视为了空气。 　　于二嫂其实有预料到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可于大娘对她真的太过分。她又不能将于大娘怎么着，便只能再度找到许小芽面前了。 　　相比上次的质问和挑衅，这次于二嫂的态度是真的很好，纯粹就是一个字：求。 　　“四弟妹，你就帮帮二嫂吧！再这样下去，二嫂在家里真过不下去了。”于二嫂边说边掉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许小芽不禁有些懵：“二嫂，你……” 　　“四弟妹，之前是二嫂误会你了，误以为你给大嫂还有三弟妹买了好多好东西，却故意没有给我这个二嫂买。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跟四弟妹你道歉。四弟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实在被逼无奈，不管是不是真心，于二嫂肯定要道歉，也只能道歉了。 　　“二嫂，你别这样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看于二嫂哭的很是可怜，许小芽轻叹一声，劝道。 　　“可娘不愿意原谅我啊，也不肯再理我了。还有大嫂和三弟妹，现下每天看到我跟看到敌人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也不想跟她们吵架，更加不想跟她们起冲突，我就想好好安安生生过日子，怎么就那么的难呢？”于二嫂越说越委屈，眼泪也是越掉越多。 　　许小芽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可于二嫂的话语实在一言难尽，许小芽张张嘴，愣是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 　　哪怕许小芽从来不参与于大嫂三妯娌互相之间的争执，可她看的清楚，此次的起因却实实在在出在于二嫂的身上。然而，于二嫂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恰恰相反，于二嫂执拗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就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许小芽并不擅长宽慰人，也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性子，此刻就被难住了。 　　见许小芽不说话，于二嫂只当许小芽是向着于大嫂她们，忍不住就哭的更厉害了：“四弟妹，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娘那边、大嫂和三弟妹那边，你去帮我说说，让她们别再联手欺负我了。我一个人真的不是她们的对手，我根本就斗不过她们……” 　　“二嫂，娘她们真的没有联手欺负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存在斗来斗去。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解释清楚就过去了。”许小芽顿了顿，忽然想起之前一家人已经摊开说过一次，差点就闹出分家，不由又轻轻摇了摇头，“二嫂，你不会真的想分家吧？” 　　“没有、没有！我不想分家，真的！”于二嫂再也顾不上哭，连忙摇头回道。 　　“那你为什么非要说娘还有大嫂、三嫂她们的坏话？”许小芽这句话问的很直白，全然没有给于二嫂留任何情面。 　　于二嫂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我没……” 　　“二嫂，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我才实话实说的。”认真的看着于二嫂，许小芽的语气很是严肃，“一家人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每天只想着勾心斗角，计较得失，憎恶和怨怼，那样的亲人算不得真正的亲人，也不值得真心相待。” 　　许小芽自己就是从小被欺负长大的。如若于二嫂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遭到排挤和欺负，许小芽势必会感同身受，也会愿意站在于二嫂身边，伸出援助之手，尽她自己所能的帮助于二嫂。 　　可事实上，于二嫂说的都是假的。于大娘、于大嫂还有于三嫂，她们都不是于二嫂口中的那样，更不该背负于二嫂给她们安上的罪名。 　　“我不是……”被许小芽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住，于二嫂忘了掉眼泪博同情，也没办法继续诉说她的委屈和可怜。 　　“是，你是！”再次打断于二嫂的辩解，许小芽的态度委实/强/硬，“二嫂，我很喜欢大家。在我的心里，于家所有人都很好。我很感恩自己能够嫁来于家，遇上你们这么好的亲人和家人。如果可以，我想跟你们做一辈子的家人。” 　　“我也想跟你们做一辈子的家人啊，可你们都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于二嫂再也忍不住，哭着喊出声来。 　　“到底是我们不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我们？”许小芽眯了眯眼睛，跟着扬高了声音。 　　明明就是于二嫂对她们这些人很有意见，怎么突然就变成她们合起伙来欺负于二嫂了？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们了？本来就是你们一起欺负我。你要生孩子，娘就带着大嫂和三弟妹来五水县照顾你，却独独把我一个人留在上米村。你们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嘲笑我的吗？大家都说同样是于家的儿媳妇，就只有我不受待见，不被婆婆喜欢，不被妯娌接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所有人看笑话？”于二嫂心里的怨气一直都没有消除，乃至不管过去多久，她都免不了旧事重提，一个劲的非要掰扯过往。 　　“可我就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人都来五水县照顾？而且家里也确实得留个人/操/持。爹和大哥他们要吃饭，大宝他们几个孩子也得费心照顾。因为二嫂你为人可靠，做饭好吃，干活也麻利，娘才放心将照顾家里所有人的重担交给二嫂你的啊！”许小芽口上这般说，心里也确实是这般想的。 　　于大嫂三妯娌，本来就是于二嫂最会干活。要说留在家里安定全家人的心，可不就是于二嫂最适合？ 　　换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留在家里，只怕总会有一些地方兼顾不到，难免会让于大娘不放心。这不是大家伙都能看得见的事实？ 　　万万没料到许小芽会毫无预兆的开始夸赞她，于二嫂才刚升起的怒火瞬间就散了去，整个人都有些发傻：“我，我有那么好？” 　　“当然有了！二嫂你那么厉害，娘和大嫂、三嫂她们时常都会跟我夸赞你啊！那时候她们人在五水县，因为要照顾我的缘故耽误了不少时间，头回离家那么久，心里难免很惦记上米村。担心爹他们会不会干活太辛苦、想着大宝他们会不会一不小心着凉……”许小芽看得出来，于二嫂是真的惊讶，接着说道，“可转念又提到二嫂你，大家便都放心了。因为二嫂你是咱们家最会干活的人嘛！而且二嫂你为人又实在，从来都不会偷懒，什么事情只要交到你手中，你肯定能完成的漂漂亮亮……” 　　于二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许小芽说的这些话，她就是相信了。 　　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会跟她说大实话，于二嫂相信，非许小芽莫属。 　　换了于大嫂和于三嫂来跟她说这些，于二嫂肯定会觉得都是故意骗她的，摆明就是想说些好听话来哄她而已。 　　“四，四弟妹，我，我……”实在过于激动之下，于二嫂变得吞吞吐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嫂，娘她们真的没有私下里说过你一句不好。反之，我们大家在一块的时候，从来都是夸赞二嫂你的。还有上次你来问我的事情，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悄悄给大嫂和三嫂买东西，却故意漏掉二嫂你。当时我因为马上就要生产，根本没有机会出门。之后又一直坐月子，就更加没可能陪大嫂她们出门逛街。大嫂和三嫂她们每次出门都是自己去的，我从来没有跟着。她们究竟买了什么东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更别提帮忙付钱了。”许小芽的话语并不绚丽，翻来覆去就是很直白的否认，却也尤为的真诚和朴实。 　　说来也奇怪，之前不管大家怎么说，于二嫂就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一根筋走到底。 　　可眼下这一刻，许小芽的话她愣是都相信了，而且是非常认真的将每一个字都听进耳里，记在了心上。 　　“那我就知道了。”闷闷的点点头，于二嫂涨红了脸，有高兴也有愧疚，心情着实复杂，“是我自己弄错了，以后我不会再翻那些旧账了。” 　　“还有就是，二嫂，咱们于家并未分家，但凡家里有一个人过的好，其他人也都跟着好。像我们现下住的府宅，就是大家的府宅，是于家人的府宅。二嫂是于家的媳妇，正儿八经的于家人，谁也笑话不了二嫂。”许小芽这番话就是冲着于二嫂刚刚提及被上米村乡亲笑话的事情去的了。 　　“我知道。”吸了吸鼻子，于二嫂努力散去眼底的水雾，挺/直了后背，“我可是住过五水县大府宅的人，还是秀才老爷的亲嫂子，谁也别想笑话我！” 　　“对！”许小芽肯定的点点头，不假思索的附和道。 　　得到许小芽的肯定，于二嫂突然就精神百倍，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 　　“嗯？”于二嫂的举动实在突然，许小芽吓了一跳，连忙跟了出去。 　　再然后，她就看到于二嫂开始在院子里找活干了。 　　说来于家而今虽然有了下人，可之前只有许小芽和小福禄每日都在家里，需要忙的活实在不多。而今于家一众人到来，自然就得忙起来了。 　　不过今日之前，于二嫂可从没动过手，哪里像现下这般，尤为的积极。 　　于二嫂这一干，就是一整天，不单单是许小芽看见，于大娘她们也都发现了。 　　“怎么回事？二弟妹这是疯了？”诧异的看着于二嫂，于大嫂直接瞪圆了眼睛。 　　于三嫂也觉得很奇怪，瞅了瞅于二嫂一副不打算停手的架势，她索性就走了过去：“来，二嫂歇歇，我帮忙……” 　　“不用不用。三弟妹你在一旁歇着，这些活我来干就行。”于二嫂摆摆手，拒绝的语气一丁点也不掺假，脸上的笑容也颇为真实。 　　这一下，于三嫂也被震住了。于二嫂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老四媳妇，你跟你二嫂说什么了吗？”像于大娘这种特别关注许小芽的人，自然有看到于二嫂跑去找许小芽的事情。 　　不过于大娘看到的时候，于二嫂正从许小芽的屋子里跑出来。乃至于大娘就没能在于二嫂去找许小芽麻烦的时候，及时跑过去将于二嫂拦下来。 　　“就随便聊了几句。”许小芽点点头，认真解释道，“二嫂她人很好的。” 　　于大嫂不由就撇了撇嘴。于二嫂人很好？于二嫂不动那些歪心思就很不错了，还人好？也就骗骗许小芽这个性子单纯的。 　　才刚走过来的于三嫂也觉得很无语。都闹得要被赶出于家了，于二嫂怎么可能算得上人好？ 　　于大娘倒是没有多说，只是又看了一眼于二嫂：“老二媳妇确实挺会干活。” 　　“嗯，二嫂一直都很勤劳，干活也很厉害。”许小芽的嗓音清脆响亮，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伴随着许小芽此话一出，于大嫂和于三嫂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尽数又咽了回去。 　　别的不说，于二嫂干活的本事确实厉害，她们俩自愧不如，也没想去跟于二嫂争这个好名声。反正她们俩都不爱干活，也不愿吃这个亏，于二嫂乐意干活当然就最好了，她们当即退避三舍。 　　也所以，夸于二嫂别的，她们或许会不认可。但是夸于二嫂会干活，于大嫂和于三嫂毋庸置疑，百分百支持。 　　正在干活的于二嫂也听到了许小芽的夸赞，不由就睁大了眼睛。之前还只是私下里单独说给她听，而今许小芽竟然当着于大娘的面夸她！而且还被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听见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于二嫂感觉她在这个家不再是孤立无援，她真实收到了来自许小芽的帮助。 　　很早以前，于二嫂就在盼望家里有人能帮她，而今终于等来一个许小芽，于二嫂忍不住就扬起嘴角，越发卖力的干起活来。 第98章 更新 　　于家所有人都没想到, 于二嫂竟然就这样变了一个人。 　　包括于书楷在内，都有些意外。 　　特别是在听于大娘说，于二嫂是在跟许小芽聊过天之后直接转变的, 于书楷颇为好奇的问了问许小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在于书楷问她之前, 于大嫂和于三嫂都来问过她, 直把许小芽问的一头雾水。 　　不过跟简短的回答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句“我不知道”不同的是, 许小芽原原本本的将她和于二嫂的对话转述给了于书楷听。 　　“原来是这样。”许小芽的话语说的很清楚，于书楷很快就找准了征兆，不由就笑了起来。 　　“嗯？夫君你发现什么了吗？你知道二嫂为什么变了一个人？”许小芽自己都没想通是怎么一回事, 登时奇怪道。 　　“因为你夸了二嫂。”虽然这个理由很有些简单，于书楷却还是说出了口。 　　“我夸了二嫂？”许小芽愣住。她好像没说什么吧！夸于二嫂的话, 她也没有任何刻意为之, 全然没有注意到。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就因为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 二嫂才会相信你, 进而受到触动。” 　　“啊？”许小芽仔细想了想自己跟于二嫂说的话，迟疑道，“我只是说出了事实，二嫂她确实很勤劳, 干活也很厉害，比大嫂和三嫂都更好。” 　　“比我也好，我自打嫁来于家就没有干过活……”说到这里，许小芽忍不住又补充道, “我以前在娘家很厉害的, 干活不比二嫂差。” 　　“那也不能跟二嫂抢风头。二嫂好不容易才被人夸赞厉害，而且我们全家人都认可二嫂又勤劳又会干活。万一你再跑去跟二嫂抢着干活，大家都觉得二嫂不那么厉害了，二嫂心里该有多难受？”听出许小芽的弦外之音, 于书楷不动声色的说道。 　　许小芽沉默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二嫂最近这几天是真的很开心，从早到晚脸上都带着笑容，感觉她心情非常的好。” 　　“所以说啊，咱们要尽可能给二嫂表现的机会，千万不能抢走二嫂的乐趣。要记得，家和万事兴。二嫂高兴了，二哥和于小四他们的日子也能过的安生一些，爹娘他们就不用跟着担心了。”于书楷一本正经的跟许小芽讲事实、摆道理。 　　许小芽听着连连点头，丝毫没有异议，打心底觉得于书楷说的很对。家里人一直吵架肯定不好，像现下这般大家都不吵架，各自安好，就能其乐融融，气氛也特别融洽。 　　别说，于书楷确实正中于二嫂的红心。这不，因着心情好，于二嫂难得跟于二哥夸赞起了许小芽。 　　“咱们家就四弟妹对我这个二嫂最好，知道我这个二嫂平日里的辛苦，对我这个二嫂也格外的敬重……”于二嫂的语气是少有的自信，全然不见往日的自卑和怯弱。 　　于二哥有些懵。他虽然知道于二嫂最近变了不少，却始终没能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娘说，是四弟妹帮了忙。但究竟怎么帮的忙，他娘也说不清楚。 　　此刻听着于二嫂的话语，于二哥忍不住就反问道：“那你之前怎么还不喜欢四弟妹？” 　　“谁说我不喜欢四弟妹了？我一直都很喜欢四弟妹，也很感激四弟妹的好不好？四弟妹打从嫁来我们于家，给我们其他三房了多少好处？远的不说，单就咱家小四读书识字花的银钱，就都是四弟妹出的。四弟妹多善良一人？我就喜欢跟四弟妹说话，也爱跟四弟妹相处。”于二嫂冷哼一声，抬起下巴高傲道。 　　“那你以后都不跟大嫂还有三弟妹相处了？”于二哥不是不让于二嫂跟许小芽交好。可关键是许小芽人会住在五水县，真正跟于二嫂有长久相处的还是于大嫂和于三嫂。万一于二嫂始终记恨于大嫂和于三嫂，等回了上米村，大家还是没有安生日子过？ 　　“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呗！反正我有四弟妹，才不在意她们是怎么想的。”在于二嫂心里，她而今已经有了同盟，自然不会在意其他人。 　　像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哪怕跑到她面前来夸赞她如何如何厉害，肯定也都不是真心话，全都是虚伪的客套话，听了还不如不听，于二嫂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也正是如此，于二嫂而今对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态度很是端正。大不了就回到以前，反正她不会主动招惹于大嫂和于三嫂。而于大嫂和于三嫂要怎么联手欺负她，就看于大嫂和于三嫂的良心了。 　　于二哥是真的不大理解于二嫂的想法。以前也没见于二嫂这般重视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啊！而且前面那段时间，于二嫂跟疯魔了一般，他们谁说都不听，甚至还动不动就反过来怼他们，愣是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 　　现如今于二嫂突然就变了，还变得这么的快，直让于二哥心下存疑，不怎么相信。 　　别是又在憋什么坏招吧？于二哥也是真的怕了于二嫂的阴晴不定，生怕于二嫂放着优哉游哉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二嫂才不管于二哥是怎么想的。她就觉得她现下在于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以前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她多委屈？多难受？又憋屈、又压抑，差点就被欺负的喘不过气来。 　　但是如今她觉得心情很好，日子也过的格外舒坦，她就高兴，也乐意。 　　不管怎么说，于家差一点就闹大的冲突就这样莫名其妙散了去。于二哥自己很满意，于大娘和于老汉他们也都很满意。 　　就这样，于家以着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再度恢复了平静。 　　于小四是最高兴的。他娘终于不再故意跟他奶奶作对了，也不再说他四婶坏话了。真是太好了，他娘的脑子终于不再糊涂了。 　　许如心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说来许如心原本不打算来于家的。毕竟王大娘警告过她，不准再跟许小芽有过多的接触。可许如心发现，于家人这次过来，竟然还起了冲突和争执？ 　　就隔着一堵围墙，她可是亲耳听见的。而且她这几天明里暗里套王大娘的话，可以百分百确定，王大娘也听到于家的吵闹了。 　　也所以，王大娘没有拦着她这次找上门来，许如心别提多高兴了，完全就是来看笑话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被于家人看了多少笑话？终于有一次，轮到她来踩踩于家人了。 　　“你怎么会来？”皱眉看着许如心，于大嫂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我来看于二嫂的。”指了指正默默扫地的于二嫂，许如心乐呵呵的跑了过去，“于二嫂你别干了。于家现如今不是已经有下人了，怎么还辛苦你做这些事呢？再说了，于大嫂和于三嫂她们不都没动手么！我妹妹也没干。” 　　许如心是故意想要挑拨于二嫂跟于家其他人的关系，也是为了闹事。可她没有料到的是，她这几句话出口，换来的不是于二嫂的赞同和认可，反而迎来了于二嫂的怒目相对。 　　“我想做什么，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这里是我们于家的府宅，我这个主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管的着？”要是之前的于二嫂，或许真能被许如心刺激到。但而今的于二嫂可不一样，理直气壮就拿出了主人家的气派。 　　毫无防备被于二嫂一顿吼，许如心愣了愣。什么鬼？她可是来帮于二嫂出头的，于二嫂冲她喊什么喊？于二嫂真要那么厉害，跟于大嫂她们闹去呀！ 　　不过，她只是来看好戏，而不是来吵架的。是以，尽管心里不是很痛快，许如心还是立马挤出笑容，开始把局面往好的方向推动：“于二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辛苦、好委屈……” 　　“我怎么就辛苦了？怎么就委屈了？扫个地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多么了不起的脏活累活？我在上米村的时候还每日都下地干活呢！而今就扫个地而已，我自己乐意干，碍着你的眼了？”于二嫂前段时间连于家人都敢怼了，现下哪里会害怕一个许如心？ 　　恰恰相反，自打于二嫂/爆/发，她就彻底变了性子。寻常时候不招惹她还好，一旦惹到她，她比于大嫂和于三嫂都还要犀利，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内容都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许如心在上米村的时候，曾经跟于二嫂单独相处过。她一直都知道于二嫂是个很有心思、也很会算计的。可于二嫂明面上向来是个闷不吭声的软柿子，根本不敢跟人呛声才对。这会儿是怎么了？吃/炮/仗了？ 　　下意识的，许如心就觉得可能是她来的时机不对。 　　难不成于二嫂心下正憋着气，就想着找人吵架？偏偏又被她给撞上了？那她可真够倒霉的。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许如心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于大嫂。意思很简单，于二嫂要吵架就找准对象，可别伤及她这个无辜。 　　许如心的这点想法，于二嫂不懂，于大嫂也不懂。 　　只看许如心的反应和表现，于大嫂实在莫名其妙：“你到底来干嘛的？没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咱们家可不欢迎你！” 　　于二嫂就更直接了。一眼也没多看许如心，径自低下头，继续卖力的扫地。 　　眼看于二嫂不打算和于大嫂吵起来，许如心着实有些失望。刚刚她还以为自己赶得时机很是合适，能亲眼看看热闹…… 　　许如心的心思，于大嫂看不出来，闻声走出来的于三嫂却是很快就猜到了。 　　“大嫂，咱们家来客人了？”假意没看见许如心，于三嫂开口问道。 　　“没啊！”于大嫂摇摇头，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只当许如心根本不存在。 　　许如心的脸色“唰”的一下转黑，忍不住出声道：“于三嫂，是我来了。” 　　“哟，这不是隔壁王家的媳妇吗？哦，也不对，王家媳妇现下好像换人了？那你就……”于三嫂故作疑惑的好一番自问自答，最终定格为满满的疑问，“以后该怎么称呼你来着？” 　　许如心的脸色再度变了变，差点没当场跟于三嫂吵起来。她当然是王锦言的娘子，王家的儿媳妇，这还需要言明？她都给王家生下长子长孙了！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不想自己反过来变成于家人眼里的笑话，只是神情严肃的解释道：“于三嫂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我当然还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我现下就住在于家隔壁的府宅，跟我娘一块养王家的长孙呢！” 　　于三嫂对王家的长孙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隔壁的府宅？我怎么听说隔壁的府宅是王家新媳妇的嫁妆？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张家姑娘没错吧？怎么？你也住进去了？张家人没把你赶出来？” 　　许如心心下一紧，咬了咬牙。她不相信于三嫂是真的不知情。明明知道，还非要故意假装询问，可不就是想让她感到/耻/辱？ 　　但是，要让于三嫂失望了。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死要颜面的许如心，她已经成长了，变得更坚强、也更强大了。 　　“于三嫂，你弄错了。隔壁府宅挂的牌匾是王家，不是张家。府宅是我夫君的，是王家的，跟张家没有关系。”虽然是睁眼说瞎话，许如心却也做到了面不改色，口齿清晰。 　　于三嫂不由就睁大了眼睛。还能这般无耻的？在她们于家，她们几妯娌的嫁妆可都是自己的，绝对不会充公。 　　隔壁的府宅跟她们当初带的银钱和棉被肯定不一样，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归王家了吧？即便王家人可以理直气壮的住进去，也不至于连许如心这个前头的媳妇都能厚着脸皮装主人吧？ 　　张倩儿真没意见，没想法？不应该啊！上次她们来五水县的时候，于三嫂可是亲自去打探过、了解过张倩儿的脾气和秉性的。 　　据传闻，张倩儿并不好相处，理当没这般好说话才对，更别提忍气吞声了。但似乎，眼下是许如心稳占上风？ 　　因着许如心为王家生下了长子长孙？啧啧，那许如心可是真厉害，手段也足够的高。就是不知道，那位张小姐是不是真的打算不管不顾，听之任之了。 　　“屁！”于大嫂是听不下去这种鬼话的，不客气的朝着许如心扬高了嗓门，“那要不，咱们去隔壁问问那位张家小姐？” 　　许如心身体颤了颤，怎么也没想到本是来看于家人笑话的她，就这样被于家人给架在了火上。 　　而且更让许如心着急的是，于家最厉害的于大娘还没出来。万一待会儿于大娘再跑出来对她一阵乱骂，许如心怎么想都觉得情势对她不妙。 　　这一刻，许如心起了退缩的念头，很是认真的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扭头回去算了。 　　可许如心也是隐忍许久了。不管是之前在上米村的时候，还是之后来了五水县，许如心只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欺辱。某种程度上，她跟于二嫂很像，都是逮着机会就舍不得放弃，一定要争出个胜负，多占点便宜。 　　但许如心和于二嫂到底不同。于二嫂是于家人，争来争去争得就是一口气。尽管之前大家并不明白于二嫂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于二嫂闹得再大，无外乎就是一个分家。于家人其实心下都有底，说生气肯定会生气，但却不至于故意上升。 　　许如心就不一样了。许如心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还非要上赶着来于家找不痛快，于家人怎么可能放过？ 　　这不，下一刻于大嫂就丝毫没给许如心留情面，大步走过去从于二嫂的手中抢走了大扫帚。 　　突然被抢走扫帚，于二嫂顿时就不高兴了。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质问，就见于大嫂抄起大扫帚就开始往隔壁的围墙上挥。 　　似曾相识的一幕，就这样发生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连带听着动静走出来的于大娘和许小芽，也都望了过来。 　　于大嫂才不管许如心是怎样的心情，她就非要给许如心点教训，省得许如心再跑来她们于家找麻烦。 　　也就而今她们人在五水县，还能帮忙拦上一拦。要是她们没在，许如心可不就趁机欺负他们家四弟妹？ 　　这可不行！于大嫂坚决不答应！ 　　也所以，于大嫂的扫帚敲的那叫一个响，嗓门也不小：“王家娘子！王家娘子在家不？赶紧的，这边有人跟你抢名分，还要抢你的嫁妆呢！你快派人来管管！” 　　“于大嫂！”万万没料到于大嫂会这般举动，许如心直接跑过来想要将于大嫂手中的扫帚抢过来。 　　于二嫂倒是不着急抢扫帚了。瞥见许如心的举动，还故意往前走上两步，恰好就挡在了于大嫂的身前。 　　如此一来，许如心就没办法越过于二嫂去于大嫂手里抢东西了。 　　“于二嫂，你让开！”带着满满的怒火，许如心不高兴的呵斥道。 　　“让什么让？抢什么抢？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懂不懂？没看见那把扫帚是从我手中抢走的？我都还没来得及拿回扫帚，你夺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还想要帮我们于家扫院子？”都说了而今的于二嫂并不是当年的于二嫂，许如心还非要冲其吼。这不，下一刻于二嫂就火大的反击了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的关键是要跟于二嫂抢扫帚吗？她要的是拦住于大嫂，让于大嫂别再故意闹事，成心挑拨她和张倩儿的关系！ 　　虽然，她跟张倩儿本来就不怎么交好，但也没必要在此时此刻撕破脸。毕竟说到底，她住的府宅确实是张家出的银钱，许如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想到这里，许如心试图先跟于二嫂讲道理：“于二嫂，我不是要跟你抢扫帚，我就是想好好跟于大嫂说说话。” 　　“还说你不是想抢扫帚。你不抢扫帚，你手伸这么长干嘛？”于二嫂冷哼一声，冲许如心喊道。真当她是傻子好糊弄？许如心的伎俩也不过如此，连借口都编不好，简直是笑话。 　　“我……”许如心噎住，着实没想到于二嫂竟然也能如此的牙尖嘴利。一时间，她就落于下风了。 　　与此同时，被于大嫂一阵喊叫惊动的除了张家下人，还有一直假装平静坐在家里等消息的王大娘。 　　跟许如心一样，王大娘也巴不得看于家人的笑话。不过王大娘要脸，并不会像许如心那般直接找上门去。没成想，她等在家里反而救了自己。 　　意识到许如心去了于家却并没有讨到好，甚至还牵扯到了张倩儿，王大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着实对许如心无语了。 　　怎么就能如此的蠢呢！大好的落井下石机会送到面前也不懂得珍惜，不但把握不住，还反过来被于家人抓住了把柄，闹得王家也跟着丢脸…… 　　王大娘深吸一口气，放下怀中的孙子，不得不起身走了出去。 　　哪怕是看在孙子的情面上，她也不能对许如心置之不理。否则一旦事情闹大，丢人的还是他们王家。所以这个烂摊子，她不管再生气，也只能帮忙接着。 　　“许如心，你回来。”走到围墙下面，王大娘学着当初在上米村的时候一样，出声唤道。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当初王大娘喊许如心喊的是“锦言媳妇”，而今却直呼其名。说到底，还是有些区别和不同的。 　　许如心不禁就急了。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王大娘让她来的于家，本以为会带些于家人的笑话回去说给王大娘听听。哪想到，她没能讨好王大娘，反而将自己推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 　　“走走走，赶紧的，走！”王大娘出声了，于大娘也没再沉默，不耐烦的赶人道。 　　顺着于大娘这一出声，许如心转过头，立马就发现了许小芽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登时双眼一亮，喊道：“妹妹！姐姐来看望你和小侄子了！” 第99章 更新 　　乍一听到许如心的喊话, 许小芽只想笑。 　　她跟许如心的关系真没好到这个地步。至于说许如心过来探望她和小福禄，更是谎话连篇。 　　“娘，我进屋去看看小福禄醒了没。”根本没有多看许如心一眼, 许小芽转身就走。 　　“成, 你去看看, 省得小禄宝儿醒了看不到你会哭。”于大娘可是很心疼小福禄这个小孙子的, 最是听不得小福禄哭。 　　至于许如心，于大娘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而且就算许如心是来找许小芽的，于大娘也不会放任许小芽跟许如心单独相处。 　　也所以, 许小芽在不在根本不重要，许如心的那点算计也注定只会落空。 　　眼见许小芽要走, 许如心连忙想把人叫住。然而于大嫂的速度比她快, 直接又拿手中的扫帚拍了拍围墙, 附和起了王大娘在那边的喊声：“是王大娘在那边吗？好些日子没见了, 原来王大娘人在五水县，而且又那么巧的跟咱家成了邻居呀！” 　　王大娘没有理会于大嫂的虚伪客套。她可以猜得到一旦她接话，于大嫂接下来将会怎样跟她寒暄。说来说去还是许如心还有张倩儿的事情，不管哪个人都不是王大娘想要听到, 亦或者跟人讨论的。 　　“呀，王大娘该不会是走了吧？怎么都没听见回音了？”于大嫂说着就耸耸肩，转身将手中的扫帚还给了于二嫂。 　　于二嫂撇撇嘴，对王大娘并不感兴趣, 接过扫帚继续扫地。她今天的活都还没干完呢！干完活, 四弟妹还会夸赞她！ 　　“没劲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围墙那边的回响，于大嫂颇感无趣。 　　算了，她还不如去厨房瞅瞅今天中午大家吃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她想吃的牛肉，不行有猪肉或鸡肉也行。 　　说来自打来了五水县, 于大嫂对自家伙食是最满意不过的了。在上米村的时候，他们家一日三餐的饭菜也不算差，几乎顿顿都有荤腥，但远远比不上来了五水县以后的水准。 　　而且他们家下人的厨艺是真的很好。早先于大嫂还觉得自己的饭菜做的不错，吃过这边的伙食之后，她顿时就不自夸了，每天都吃的很高兴、也很尽兴。 　　于三嫂就更别说了。相较往日的冲突和争执，今天她是参与最少的。倒不是怕了许如心和王大娘，她主要是嫌弃太无聊。反正有于大嫂在前面冲锋陷阵，于三嫂只需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好戏就行了。 　　现下戏看完了，又算不得多么精彩的好戏，于三嫂拍怕双手，也打算不搅和了。 　　至此，许如心再度被无视了。 　　许如心是真的受不了这种羞辱，只恨不得好生跟于家人大战三百回合。可于家人摆明了不理睬她，就算许如心想要一逞口舌之快，也根本没机会。 　　于大嫂三妯娌就不提了，许如心根本不在意。反正跟她们吵起架来，许如心也不一定就能占到便宜。 　　若是许小芽，许如心自然胸有成竹。偏生许小芽跑的飞快，又有于大娘在一旁坐镇，许如心根本接近不了，亦是无济于事。 　　加之王大娘刚刚在围墙那边喊了她，许如心咬咬牙，只能跺跺脚，走人了。 　　许如心才刚回到王家，就被拦了下来。 　　一看是张倩儿身边的丫鬟，许如心下意识就低下头，想要绕道走开。 　　哪想到，对方却是打定主意拦下她，根本由不得她避开。 　　眼见几次想走都没能走成，许如心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家小姐请你过去说话。”伸出一只手拦在许如心的面前，张倩儿的丫鬟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我不去。”许如心不认为自己跟张倩儿有什么好说的。张倩儿要是有任何异议，自己去找王锦言提，别来找她。 　　反正她是一定不会离开王家，更不会离开王锦言的。 　　“由不得你不去。”张倩儿的丫鬟已经忍许如心很久了。当初知道许如心居然敢住进这里，丫鬟就想第一时间将许如心赶出去，可却被张倩儿给拦住了。 　　时至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许如心，丫鬟可不会放过，一招手，身边其他下人就抓住了许如心。 　　再然后，任凭许如心怎么挣扎和喊叫，都没能挣开下人们的束缚，不得不老老实实跟着去了张倩儿的院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嫌自己丢人丢的不够多？”张倩儿马上就要临盆了，原本是不想跟许如心计较。可今日许如心做的实在过分，张倩儿到底没能忍住，这才让人把许如心带了过来。 　　“我哪里丢人了？”许如心神色一僵，却还是嘴硬的辩解道。 　　“你还觉得自己不丢人？都被人喊到自家大门口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怎么也没想到许如心竟然如此的没脸没皮，张倩儿嗤笑出声。 　　“哪里喊到自家大门口了？我都没听到，你在这院子里居然看到了？”许如心坚决不松口。 　　“我家小姐又不是你这种只会丢人现眼的人，哪里会被这种事碍到眼？”张倩儿的丫鬟冷哼一声，看向许如心的眼神满是不屑，“要不是你把隔壁的人招来，都指名道姓往咱家围墙上敲了，我家小姐才懒得多看你一眼。” 　　“那是隔壁的人不懂规矩，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朝着这边喊的。”因着给王家生了长子长孙，许如心在张倩儿面前还是很有底气的。 　　张倩儿自然知晓许如心在嚣张什么。在这件事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日不出生，她就拿许如心没辙。故而，再生气她也只能忍着，只待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一并跟许如心算总账。 　　到了那个时候，许如心别说跑到她面前来嚣张，许如心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再踏足她的府宅！ 　　真当她嫁给了王锦言，她的府宅就彻底改姓王了？除非王锦言凭借自己的本事另外购置一座府宅，否则王锦言这一辈子在她面前都只能矮一头。 　　她现下不跟王锦言争，不跟王家人计较，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等到孩子出生，大家走着瞧便是。 　　“那你就不要再去隔壁家闹事！”张倩儿撇撇嘴，对许如心很是看不上，“你当隔壁是什么人家？能任由你肆意妄为？” 　　“隔壁是什么人家？隔壁不就是我亲妹妹的夫家嘛！我跟自己的亲妹妹走动走动，也不行？”许如心很清楚，她这一辈子都注定了不可能跟张倩儿和平相处。是以，她不想在张倩儿面前显得唯唯诺诺，哪怕装也要装的理直气壮，不输于人。 　　“亲妹妹？对，那位于娘子确实是你的亲妹妹。可据我所知，你们姐妹两人的关系并不好。除了你在成亲前就极爱欺负她，还听闻你私下里偷换了她的亲事，不是吗？”初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张倩儿还以为是她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还有偷偷换亲事的？哪怕上花轿前不知情，进了/洞/房、掀开红盖头，还能认不出新娘子弄错了？ 　　等再三确定这就是事实之后，张倩儿终于意识到，偷换亲事的人不单单只有许如心，肯定还有王锦言。 　　为何是王锦言，而不是于书楷？理由就更简单了。于家人在面对王锦言和许如心的时候，多理直气壮？半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 　　反倒是王锦言和许如心，每每跟于家人对上，时不时就会出现支支吾吾、接不上话的状况，全然不像是这两人的正常水平。要说他们心里没鬼，谁相信？ 　　说实话，张倩儿有些失望，也很是后悔。本以为王锦言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谦谦君子，谁曾想王锦言不过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罢了。 　　也无怪乎王锦言敢做出明明家中已有娇妻，却还是骗了她、骗了她爹的龌/龊/事来。谁能料到，王锦言早就有前科？而今对上她，不过是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说不定还轻车驾熟、信手拈来呢！ 　　只可惜，她知道的实在太晚了。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就只能继续跟王锦言耗上了。 　　“那都是过去的旧事了。陈年老事，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再说了，亲姐妹哪有隔夜仇？我跟我妹妹的感情好着呢！缘分也到位，以前在上米村的时候是隔壁邻居，现下来了五水巷还是隔壁邻居，着实方便互相走动……”反正不管怎么说，许如心就是不在张倩儿面前服软。 　　“一派胡言。”许如心实在太会胡说八道，张倩儿只觉得极其可笑，“互相走动？我怎么就从未见过于娘子主动跟咱家走动？倒是你，每次都被于家人赶出来的滋味怎么样？很欢喜？很激动？” 　　“我家妹妹就是这么个性子，嘴硬心软罢了。她真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哪可能每次都让我进门？换了其他人，只怕回回都要吃一记闭门羹才是。”论起耍嘴皮子，许如心其实从来都不输给任何人。 　　要知道当年她还没嫁人的时候，在下米村的风评可谓不是一般的好。只有她许如心欺负认得份儿，从不曾在任何人手中吃过半点亏。 　　只不过她嫁人之后，面对的是王大娘这位长辈，又是她的婆婆，她根本没办法全面发挥，就只能咬牙/隐/忍，这才受了诸多欺压。 　　至于张倩儿，就更不必说了。许如心因着张倩儿才是受到最为巨大的伤害，也是她最无法释怀的心结。 　　乃至于而今终于有了底牌的许如心，特别迫切的想要跟张倩儿一教高下，最起码不能像之前那般被张倩儿踩在脚下却无法反击。 　　当然，视线落在张倩儿的肚子上，许如心也是忌惮的。 　　虽说她为王家生下了长子长孙，可如若张倩儿肚子里的也是儿子，她的儿子会不会很快就被取代？ 　　这段时日许如心默默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她就盼望着能在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之前，尽可能为自己的儿子增加一些强有力的筹码。 　　也是存着这样的念头和考量，许如心非但没有跟王大娘抢孩子，反而可劲儿的将孩子往王大娘面前送。她巴不得王大娘能多多疼爱这个孙子，最好就视如眼珠子，越宝贝越好。 　　还有王锦言那里，许如心也是竭尽所能的疯狂帮孩子在王锦言面前刷存在感，只希望王锦言能多多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只有确保王大娘和王锦言都格外的看重她的儿子，许如心才能安心，也能继续跟张倩儿争上一争。 　　张倩儿并不想跟许如心耍嘴皮子。主要是许如心太会胡搅蛮缠，张倩儿已然不是第一次见识。 　　如若许如心的手段不够高，许如心早就被送走，不可能如愿留在五水县，更不可能顺利生下王锦言的孩子，彻底成为她的仇敌。 　　正是因为很清楚许如心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张倩儿这段时间一直都很防备许如心，坚决不准许许如心进她的院子，唯恐许如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 　　要不是今日实在被气的不行，张倩儿并不会见许如心。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许如心就是这样的厚颜无耻，绝非她能够想象得到。 　　咬咬牙，既然许如心执意跟她作对，张倩儿也不客气了：“我把话放在这里，如若你再敢败坏我们王家的门风，有损我夫君的名声，我会让我夫君亲自跟你谈。” 　　“你夫君？呵呵。”许如心到底还是变了脸色，明面上在冷笑，心下却如同被针扎一般怄火。 　　是啊，任凭她在张倩儿面前如何猖狂，如何得意，现如今张倩儿才是众所周知的王娘子。王锦言在外面唯一承认的娘子，也只有张倩儿，而非她许如心。 　　难道就只有张倩儿心里不舒服吗？难道许如心这些日子就不憋屈吗？说是住在这座府宅，可上上下下全都是张家的人，有谁真的把她当主子在看？ 　　她的屋子，哪日不是自己打扫的？就连一日三顿饭，厨房也故意不做她的。她想吃什么，就只能自己去找。甚至连用一下厨房的锅和灶台，都会被厨房的下人为难。 　　这些难堪，她不曾说出口，就不存在？她不过是不想显得自己过于难堪，才没有向王锦言告状。她很清楚，但凡她跟王锦言说了，王锦言肯定会生气，但也确实帮不上她。 　　哪怕许如心再不想承认，这座府宅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人，其实就是张倩儿，而非王锦言。 　　“就是我张倩儿的夫君！”终于等到许如心的变脸，很清楚这一刀正中了许如心的要害，张倩儿异常得意，抬高了下巴。 　　“成吧，那就让你夫君来找我吧！”争不过这个称呼，许如心索性就不争了。她等着张倩儿的挑拨离间，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能捏住王锦言的心，还是张倩儿能摸准王锦言的心思。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如心踩着很重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只觉许如心走的极其狼狈，张倩儿很是舒坦的笑了笑。也没再跟许如心计较，甚至还挥退了准备拦下许如心的丫鬟：“让她走！” 　　王大娘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等回许如心，刚打了照面就一个冷眼丢了过去：“你还知道回来？” 　　“娘，我被那边叫过去了。”朝着张倩儿的院子努努嘴，许如心直接抹起了眼泪。 　　“她找你干什么？”王大娘顿时打起精神，问道。 　　“警告我以后不要再跟隔壁走动。”许如心说着就哭的更凶了，哽咽着说道，“可我这次去隔壁，明明就问过娘的呀！娘说了可以去，我才敢过去的。没想到她连娘的话都不愿意听，可真是家世出身都厉害的大小姐……” 　　王大娘面色微变，却也没有立马发作，只是不客气的瞪着许如心：“行了，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你们俩爱怎么闹，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会/插/手。” 　　许如心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王大娘不明面上站队，她就有把握能够顺利笼络住王锦言的心。至于更多的，她求不来，也不奢求。 　　不想继续提张倩儿，王大娘指了指隔壁：“你是怎么回事？又被于家人给闹上门来了？” 　　“娘，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于家人。他们家人什么时候讲道理过？”在王大娘面前，许如心并没有像在张倩儿面前那般抵死不承认。不过，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就是。 　　事实上，王大娘还是很认可许如心这个回答的。跟着点点头，王大娘的语气并不是很好：“下次多注意些。而今不是在上米村，咱家的名声、锦言的名声，都很重要，不能轻易被于家人给毁了。” 　　“是。”提到王锦言，许如心也没再多说其他的。毕竟王锦言也是她日后的靠山，她不可能故意将王锦言推入备受争议的嘲笑之中。 　　王锦言当日回来之后，很快就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是其他人告知他的，正是张倩儿告的状。 　　张倩儿的意思很简单，她不是故意为难许如心，只是觉得隔壁再怎么说也跟王锦言是同窗，若是于书楷在五水学院多说了什么，对王锦言并不是好事。 　　王锦言确实很不喜欢有人在学院提及他的私事。主要是他跟张倩儿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几乎所有同窗都知道还有一个许如心的存在。 　　虽说读书人并不会如那些妇道人家般处处长舌，可读书人也尽数都尤为清高。他们或许嘴上不会多言他的是非，却是打心眼里不认可他，更甚至已然将他撇开在了可交的范围之外。 　　也所以，而今王锦言在五水学院的人缘尤为不好，他自己也很是烦躁。只不过比起交友，王锦言更在意学问。 　　明知道他没办法跟这些同窗结为好友，王锦言便只能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学问。终有一日，他能站在那些同窗之上，让他们都对他望尘莫及，自然也就不敢继续看低他了。 　　不过尽管这样，王锦言还是不希望再掀起多的波澜。否则在他还没走到最高处，他已经被那些同窗的蔑视目光彻底淹没了。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她说的。”王锦言本就不喜欢于书楷，也不乐意跟于家人有过多的接触。如若许如心确确实实跟许小芽姐妹情深、非想跟许小芽走动，王锦言或许还会有所保留。 　　可王锦言心里很清楚，许如心跟许小芽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多么的融洽。更甚至，说是姐妹成仇也并不为过。毕竟他自己，就是令这对姐妹注定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的其中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也是以，许如心明明可以不继续往于家跑的。而且这件事，他之前就跟许如心说过。他本以为，许如心是知晓轻重的。 　　“对了，夫君，我生产那两日，我爹娘会搬过来住。”张倩儿抿抿嘴，接着说道，“原本我是想着回去张家生的。毕竟有我爹娘在，我能更加安心。可我爹娘都说，王家的孩子还是要在王家的府宅生。要是去了张家生，太不像话。” 　　“那是应该的。岳父岳母想的周全。”王锦言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张家出生。如此一来，他们王家在张家面前就越发会被看低了。 　　“嗯，我爹娘也说我太不懂事了，都嫁了人还老是爱往娘家跑。可我不也是没办法么！夫君你每日都要去学院进学，又辛苦又劳累，根本没时间陪在我身边。娘那边又要忙，我自然得自己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张倩儿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王锦言听的了。 　　王锦言当然听得出来，张倩儿明里暗里是在控诉王大娘对她以及肚子里的孩子不够重视。可这番控诉，王锦言并未放在心上，也不会理睬。 　　毕竟在他的心里，跟王大娘也有着同样的怨怼。只不过这样的怨怼，他们母子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悄悄放在心里罢了。 第100章 更新 　　张倩儿并不知道王家母子对她的介怀到底是什么。即便知道, 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谁让王锦言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张家的小姐了呢！王家人真要那么介意，早先怎么不说, 还非要娶她过门？ 　　至于说王家母子现如今住的是她的嫁妆, 那就更可笑了。难道她不想住进王家真真正正的府宅里？她故意想要拿自己的陪嫁府宅来打肿脸充胖子, 到处宣扬自己嫁的何其好？ 　　但凡王家能自己拿出自己的府宅, 她难道会不高兴？不乐意？ 　　说到底还是王家自己太没本事，一没钱二没名，更是没有任何的权。除非她想跟着王大娘住去那个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上米村, 否则她就肯定不会如王家母子的愿，让王家母子爬到她的头上。 　　也是以, 哪怕她妥协了、退让了、答应让许如心住进这座府宅, 但她才是这座府宅真正的主人。府宅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 许如心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于王大娘, 自打知道许如心母子的存在，张倩儿对王大娘就彻底没了敬爱之心。想当然的，她对王大娘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折和改变。 　　毫不夸张的说，张倩儿的态度决定了她府上所有下人的态度。哪怕不是那么的明显, 却也足以让王大娘本人感觉出来。 　　这就导致，张倩儿在渐渐不喜王大娘的同时，王大娘的立场也越发往许如心偏移。 　　哦，不对, 不是往许如心偏移, 是往许如心为他们王家生的长孙偏移。而今在王大娘的心里，王锦言第一，她的长孙第二。张倩儿和许如心都要往后排，还都是互相不分伯仲的令她讨厌。 　　不过, 再不喜欢而今的王大娘也只能忍着。只有等王锦言的科举之路再上几步路，她才有资本将张倩儿踩下去。 　　王锦言也是如此。既然现下他没底气将张倩儿的气焰压下去，那他就只能忍着、憋着，什么也不说，尽量什么也不做。 　　故而张倩儿的安排，哪怕王锦言并不满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凭张倩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左右……他不会像许如心生孩子那日，特意守在家里等着。 　　并不知道王锦言心里是这样的打算，张倩儿兀自守着她自己的小算盘，就等着生完孩子就跟许如心正式开战。 　　然而让张倩儿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生下来的竟然不是儿子！ 　　“女儿不也挺好的？吵什么吵？”隔壁于大娘听着这边府宅的动静，着实觉得无语。 　　孩子都已经生了，还能塞回去重新生？这次是女儿，下次指不定就是儿子了，有什么好崩溃的？ 　　要是她家老四媳妇给她生个香香软软的孙女，她也一样的喜欢，也尤为疼爱。 　　“我也觉得女儿很好，又乖巧又听话。”许小芽点点头，轻声说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也从未有过儿子和女儿的偏爱。 　　“四弟妹，你这话要是被隔壁那位张家小姐听到，肯定要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于大嫂一拍大腿，哈哈笑道。 　　“这个是。那位张家小姐肯定要说三弟妹你自己生了儿子，当然不稀罕儿子，净会说些漂亮的好听话。要你生的不是儿子，你怕是第一个会哭！”于三嫂满脸无所谓的耸耸肩，跟着说道。 　　“我没，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小芽摇摇头，急忙解释道。 　　“你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知道。不过外人么，可就不一定这样想了。”于大嫂撇嘴说道。 　　“管外人那么多？外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又烧不着咱们烫不着咱们，咱们只管看笑话、凑凑热闹呗！”于大娘可不管张倩儿是怎么想的。反正又不是他们于家的儿媳妇，让王大娘自己发愁去。 　　王大娘确实有些发愁。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很喜欢张倩儿了，可多子多福，她还是更希望张倩儿能为王家多添个孙子的。 　　哪想到张倩儿这般不争气，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王大娘光是想想就怄气，只恨不得立马跑到张倩儿面前好生说上一顿。 　　然而，张倩儿那边有张夫子和张夫人守着，王大娘根本不敢去自讨没趣。除非，她想故意找骂。 　　张夫子和张夫人的心里其实也不是很舒服。他们二人倒不是重男轻女，不喜欢这个外孙女。他们只是觉得有许如心的儿子在前，张倩儿若是不生个儿子，只怕日后很难跟许如心成功叫板。 　　不过，孩子都已经生了，其他的都是废话。张夫子和张夫人都不想给张倩儿太大的压力，反而还想尽千方百计的安慰起了张倩儿。 　　“娘，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偏偏就生了个女儿啊！”一眼也不想多看自己的亲闺女，张倩儿委屈不已的哭道。 　　“女儿怎么了？女儿也很好啊！娘和你爹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不也过的很好？而且咱家外孙女长得多好看？又喜庆，以后肯定是个端庄大方的贤淑女子。”张夫人面不改色的夸赞道。 　　张倩儿还是极为不高兴，根本听不进去张夫人的安抚，撇撇嘴，不想开口了。 　　“行了，事已至此，再闹就很不懂事了。”伴随着张倩儿一而再的耍性子，张夫子着实有些不耐烦，出声警告道。 　　“爹就是偏心。自打收了学生，连我这个亲闺女都不管不顾，抛之脑后了。”张倩儿是真觉得张夫子对她越来越不好了。明明以前只要她受委屈了，张夫子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可现下就不同了。每每她跑去跟她爹告状，她爹非但不帮她骂王锦言，却是反过来指责她太过无理取闹。 　　哪里是她无理取闹了？要不是王锦言一而再的背叛她，连孩子都弄出来了，还非要将许如心母子都接回她的府宅住，她何至于如此生气？ 　　本来就错在王锦言，她爹却指鹿为马，一个劲的帮着王锦言说话，她能不恼火？ 　　“你这丫头，不许乱说话。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肯定是最疼你不过的。他会偏帮王锦言，还不是为了你？”轻轻拍了拍张倩儿，张夫人软言提醒道，“你而今可是王家的人，咱们不对你夫君好些，他能对你好？” 　　“咱们家对他还不够好？这座府宅都是咱家买来送给他们王家人住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张倩儿自认从未对不起过他王锦言，他王锦言敢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说一声，自始至终都未曾负过我？”张倩儿本就心情不好，被张夫人这么一劝，瞬间就更加不乐意了，嗓门也跟着飙高。 　　王锦言才刚回到府上就被告知，张倩儿生了，生的是闺女。 　　因为已经有了长子，王锦言对张倩儿生女儿这件事并未太过介意，当即朝着张倩儿的院子赶了过来。 　　再然后，王锦言就亲耳听到了张倩儿的埋怨。 　　脚步顿住，王锦言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张倩儿对他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跟他说，又何必闹到张夫子和张夫人面前？还是说，张倩儿巴不得张夫子和张夫人对他不满，最好以后都别再善待他这个女婿？ 　　如若只是寻常岳父和岳母，王锦言确实可以不在意。如许如心的爹娘，王锦言就从未放在心上，也根本不在意。 　　然而张夫子不单单是张倩儿的爹爹，更是他的老师。如若因着张倩儿的关系，张夫子以后都开始对他藏私，不再对他尽心尽力的教导和传授，他日后的科举之路又该怎么往上走？ 　　正因着极为重视张夫子，王锦言才会对张倩儿诸多忍让，也做出了很多妥协。只可惜他的这些让步，张倩儿从来都看不到，也从来不会认真去理解。 　　每每这种时候，王锦言就格外想念许如心。只有许如心才能跟他心心相印，也格外对他上心，更是真心实意的关怀他、了解他。 　　在王锦言心里，比起张倩儿，许多次根本不需要他直言说出口，许如心就能猜中他的心思。这一点，是张倩儿永远都比不上的。 　　深吸一口气，王锦言到底还是推开了张倩儿的房门。不是不想就此转身离开，实在是张夫子和张夫人都在屋里，王锦言不能避开，也没办法对才刚为他生下女儿的张倩儿不闻不问。 　　“姑爷回来了。”见到王锦言，张夫人给了张倩儿一个“消停些”的眼神。 　　张倩儿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到底还是没再多说其他的。 　　“回来了。”对王锦言今日没有等在府上，张夫子其实是不满的。他自己身为五水学院的夫子，都能因着担心张倩儿请假赶来。王锦言不过是学院的一个学生，怎么就不能耽误一日半日了？ 　　说到底，王锦言对张倩儿还是不够上心，更甚至连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意。 　　一想到这里，张夫子猛地有些后悔当初执意收王锦言为学生的决定了。 　　时至今日，相比王锦言，张夫子对于书楷反而更加满意了。 　　还记得当初于书楷才刚来到五水学院的时候，着实算不得出彩。加之于书楷身边又有一个样样出色的李君懿，张夫子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于书楷。 　　或者说，彼时的张夫子十分看不上于书楷，只觉得于书楷这辈子都不可能大有出息，更别说压过王锦言了。 　　反之，王锦言就不一样了。只要王锦言够努力，早晚有机会可以越过李君懿，成为下场科举的头名，直至在殿试上发光溢彩，名震天下。 　　至此，张夫子自己也能心满意足，尤为的高兴和得意。 　　哪曾想到，王锦言也只不过是那样而已。要说王锦言不厉害，自然不会。毕竟王锦言在五水学院的每次月考排名中都是前几位，决计算不得普通。 　　可伴随着一众学子在五水学院的时间越来越长，王锦言的优势就彰显的不是那般清晰了。相比之下，反而是于书楷后来居上，开始成为学院其他夫子口中的天资骄子。 　　最开始的时候，张夫子是不想承认的。凭借他对于书楷长久以来的定论，但凡于书楷出头了，可不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可连院长都开始夸赞于书楷的文章很有灵气……张夫子根本扛不住，就只能默默认了。 　　而且虽然大家没有明说，现如今的五水学院内确实开始流传起他慧眼不识人的言论，对向来好面子的张夫子委实打击很大。 　　连带张夫子再看到王锦言的文章时，就很有些挑剔了。 　　“老师。”毕恭毕敬的冲着张夫子行了一礼，王锦言走向床边，朝着张夫人点了点头，“师母。” 　　“嗯。”早先张夫人是不怎么喜欢王锦言的，有时候远远看到王锦言，她还会故意绕道走，躲着点。但是而今张夫人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也柔和了不少，“赶紧的，过来看看你闺女，长得很是讨喜呢！” 　　“好。”王锦言跟着笑了笑，视线看向了张倩儿身边的孩子。一眼看上去，嗯……也就那样。 　　没错，正是这种没有波澜的感觉。比起长子出生的时候，王锦言没有经历等待的煎熬，也没有经历初为人父的惊喜。乃至此刻，他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来面对眼前的婴孩。 　　张倩儿打从刚刚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王锦言的神色和反应。她本以为，会看到王锦言满是惊喜的神情，等来的却是不言而喻的冷漠。 　　想到王锦言平日里一回到家就急切跑去看许如心儿子的举动，张倩儿心下顿时生出极大的落差。 　　果然，王锦言是想要儿子的。因着她生的不是儿子，王锦言就连一个笑容也不愿意给她们母女。 　　越想越委屈，张倩儿忽然就爆发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指着门朝王锦言大喊道：“你给我出去！” 　　王锦言愣了愣，一脸不解的看向张倩儿：“娘子，你……” 　　“我说了，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张倩儿喊的很大声，情绪着实激动，一副疯狂的模样。 　　王锦言抿抿嘴，到底还是点点头：“好，我先出去。娘子你好好歇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不要你来看！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谁稀罕你来看？”张倩儿说着就抓起一个枕头砸向了王锦言。 　　王锦言是真的不知道张倩儿到底在发什么疯。要是张夫子和张夫人不在，他或许还会耐着性子问问张倩儿。 　　但是，既然有张夫子和张夫人两位长辈在，王锦言不想继续刺激张倩儿，也相信张夫子和张夫人一定会照顾好张倩儿。 　　那么，他留不留下来就显得不是那般的重要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王锦言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王锦言走出屋子，张夫人皱了皱眉头，回过头瞪了一眼张倩儿：“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呢？姑爷又哪句话说的让你不满意了？招你惹你了？” 　　张夫子也是极为不赞同的看了过来，已然对张倩儿的任性举动很是不喜。 　　“娘，你难道没看到他刚刚那是什么脸色？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他根本就不喜欢我给他生的女儿。呵，也是，他都有儿子了，哪里会在意我的女儿？”张倩儿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又是当着张夫子和张夫人的面，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当初许如心生孩子的时候，他可是全程守在外面的。我当时怒气冲冲的带着人找过去，他直接亲手将孩子抱在怀里，别提多/春/风/得意了。”一提到她发现许如心的时候，许如心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张倩儿就满肚子的火气，“结果轮到我生孩子的时候，他又是什么表现？今天他直到这会儿才出现，不就是丁点也不重视我和孩子？” 　　“你不要乱说。姑爷今日是去学院，又不是跑去别的地方胡混。你自己生孩子的事就更别提了，谁也料不准你会在哪日生，又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生。姑爷还能每日什么事情也不干，就一直在家里守着你？”在这件事上，张夫人是理智的，并未一味的维护张倩儿。 　　至于王锦言去守着许如心生孩子一事，张夫人不想多提，提了也没任何的意义。 　　“倩儿，不要胡闹。”张夫子也是同样的态度，并不想旧事重提，也没必要再去翻过往的旧账。 　　毕竟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妥协，准许了许如心母子住进来。张倩儿可以不喜许如心母子，但却没必要抓着王锦言不放。除非，张倩儿是真真正正不愿意再跟王锦言一块过日子了。 　　“我哪有胡闹？明明是他不喜欢咱们母女，见到咱们母女都没个笑脸。你们刚刚也看见了，他像是刚得了爱女的惊喜表现吗？有哪怕丝毫的喜欢和高兴吗？他明明就是根本看不上我给他生的女儿，一心只想着那个许如心给他生的儿子！”张倩儿越说越生气，到最后直接就翻身倒回床上，谁也不想理睬了。 　　张夫子和张夫人对视一眼，不禁就同时摇了摇头。 　　见张倩儿只顾着自己睡觉，连一旁的女儿都不管不顾，张夫人实在无奈，只得自己抱起孩子，去隔壁屋子找吃的来喂外孙女了。 　　张夫子也跟了出来。不过比起已经转移注意力的张夫人，张夫子明显很是不高兴。 　　原地站了一会儿，张夫子到底还是长叹一声，提脚出了张倩儿的院子。 　　这座府宅当初是张夫子亲自来挑选过后，才拍板买下来的。是以府宅里的各处院子，张夫子都很熟悉。 　　离开张倩儿这边，张夫子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顺利找到了王大娘住的院子。 　　院子里，王锦言正抱着咿咿呀呀的长子笑得温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慈父的光/辉。 　　本该是很温馨的画面，看在张夫子的眼里，却算不得美好的惊喜。 　　“锦言。”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张夫子直接喊出声来。 　　王锦言回过头，看见是张夫子，不禁面色变了变。转身没看到王大娘和许如心出来，王锦言别无选择，就只能自己抱着孩子走向张夫子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倩儿给你生的女儿？”身为王锦言的老师，张夫子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问出口。 　　“怎么会？”王锦言登时摇摇头，顿了顿，跟着问道，“是娘子她误会什么了吗？” 　　“你只管说，你对倩儿生的女儿是什么想法。”没有立刻回答王锦言，张夫子径自说道。 　　“学生对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一直都很期待。方才本想抱一抱刚出生的女儿，可娘子不让。”实事求是的回答这个问题，王锦言还是很有底气的，“学生想着娘子才刚生完孩子，肯定很累，急需要歇息，也不能动怒。学生这才依言离开，打算晚些时候等娘子歇息好了，再去看望她和孩子的。” 　　“嗯。”王锦言的这一番话，张夫子很是满意。不过，视线落在王锦言怀里的孩子身上，张夫子忍不住又冷下脸来，“儿子和女儿，确实不一样。” 　　“老师明见。在学生心里，从来没有儿子和女儿的区别。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学生都一样喜欢，也必定会一视同仁，决计不会怠慢其中任何一个。”很清楚张夫子介意的症结在哪儿，王锦言脸色郑重的回道。 　　“一视同仁？”张夫子本来不想参与此事，却还是不得不多为张倩儿筹谋筹谋，“你应该很清楚，到底谁才是你而今的正室。哪怕只是一个女儿，也是你唯一的嫡女，极为金贵。” 　　至于许如心生的儿子，是在王锦言给出休书之后。也就是说，这个儿子算不得嫡子，身份也带上了不容忽视的污点，根本无足轻重，比不得张倩儿生的女儿。 　　那么，王锦言当然需得有所侧重。儿子和女儿，必须二选一，也必须拿出明确的区分立场。 　　王锦言自然听得出来张夫子的话里话。对于张夫子的言外之意，王锦言不想多说，也不能跟张夫子辩解他那封休书根本没有给出去。 　　换而言之，他根本就没有休掉许如心，许如心才是他真正的原配。他怀里的孩子，亦是他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反而是张倩儿生的女儿，要往后排一排了。 第101章 更新 　　“大嫂, 你听什么呢？”拍了拍于大嫂的肩膀，于三嫂悄咪咪探出了脑袋。 　　“嘘！”于大嫂神神秘秘的扯住于三嫂的胳膊，朝着隔壁努努嘴, “吵架呢！” 　　“嗯？”于三嫂顿时就来了兴趣, 当即不再多言, 乐呵呵的跟着一块听。 　　于二嫂才刚将堂屋收拾赶紧, 提着水桶和抹布走出来，一眼就瞥见于大嫂和于三嫂的举动，顿时就撇撇嘴, 别过头去。 　　又在丢人了！反正她是不会跟她们俩同流合污的！有盯着隔壁动静的时间，她还不如去帮忙把四弟妹的屋子收拾收拾！ 　　此般想着, 于二嫂抬头挺胸, 气势汹汹的走进了许小芽的屋子。 　　许小芽才刚喂饱小福禄, 正要哄小福禄睡觉, 就见于二嫂走了进来。 　　“二嫂，你……”许小芽抬起头，准备跟于二嫂打招呼。 　　“小声点，小禄宝儿睡觉呢！我就收拾收拾屋子, 很快的。你不用管我，忙你的。”于二嫂说完就手脚麻利的开始擦起了屋里的桌子和柜子，根本不让许小芽拒绝。 　　许小芽眨眨眼，忍不住就勾起了嘴角, 也不再开口, 任由于二嫂去了。 　　就如她夫君说的，于二嫂想干嘛就干嘛，家里人都别拦着。只有让于二嫂自己觉得高兴了，大家伙的日子才能过的更加安稳和太平。 　　而且于书楷还叮嘱了于大娘和于二哥, 现如今的于二嫂挺好的。找点事情让于二嫂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们没事再多夸夸于二嫂，给于二嫂一点恭维的漂亮话，又费不了多大的事儿。主要是于二嫂自己很高兴，那就够了。 　　于二哥自然是无所谓。只要于二嫂肯踏踏实实的好好过日子，他什么事情都好说。眼看着于二嫂再不复前段时间的疯/狂和偏/执，于二哥别提多庆幸了，对于书楷的话深信不疑，严格执行。 　　于大娘其实有些不愿意。于二嫂又没干什么了不得事，凭什么让她逮着就夸？于二嫂又不是许小芽，更加没有许小芽的贴心和懂事，还动不动就把于大娘气的火冒三丈…… 　　不过于书楷发了话，于大娘肯定会照着办。哪怕于二嫂没啥好夸赞的，于大娘偶尔也会在于二嫂干完活后稍微点点头，给于二嫂一个好脸色。 　　好在于二嫂也没让于大娘失望。这段时日确实越来越消停，直让整个于家的气氛都变得缓和了下来。 　　“老四媳妇，小禄宝儿睡了没？”人在五水县，于大娘更多的注意力肯定是放在四房这边的。这不，她又找了过来。 　　“娘，小禄宝儿睡了。”小福禄是个很好养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基本不怎么哭闹，着实让许小芽省了不少心。 　　“咱家小禄宝儿就是听话，一哄就睡。”于大娘笑着点点头，摆摆手，说道，“成，老四媳妇你去书房看书，我留在屋里守着小禄宝儿。” 　　“好，辛苦娘了。”有于大娘在的时候，许小芽并不会跟于大娘争着抢着带小福禄。 　　恰恰相反，只要于大娘喜欢，许小芽肯定会主动让开。对于大娘，她是真的很放心。 　　于大娘满意的笑开了脸，不客气的送走许小芽，一转身，就撞上了正站在床脚认真擦衣柜的于二嫂。 　　“老二媳妇也在呢！”跟于二嫂说话，于大娘的态度和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不复方才的热络和慈爱。 　　于二嫂也不在意于大娘的偏心。毕竟于大娘一直都是这样，即便换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站在这里，也比不上许小芽在于大娘心里的地位。 　　说句心里话，于二嫂对于大娘更加偏疼许小芽是没有任何想法的。主要还是于书楷又争气又有本事，家里的银子是于书楷赚回来的，府宅也是于书楷买的，日后的荣华富贵更需要于书楷努力读书拼回来…… 　　哪怕是于二嫂自己，在对待许小芽的时候，跟对待于大嫂和于三嫂也会下意识的有区分。 　　故而于二嫂并未多想，只是迅速擦完衣柜，准备撤离：“娘，我都收拾好了。” 　　“成。”于大娘跟于二嫂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的屋子向来都是她自己收拾，不需要外人/插/手。哪怕是于家的下人，于大娘也都拒绝了，更不必说特意使唤于二嫂去干活。 　　说句不好听的，于大娘自己可是藏着银子的。她的屋子哪里能随便被人进去收拾？万一被翻出了银子，那可怎么办？ 　　于二嫂也没想去给于大娘收拾屋子。以前在上米村的时候就没这样过，而今家里都有下人了，哪里还需要她动手？ 　　再说了，比起她，于大娘不是更信任于大嫂和于三嫂？于大娘真要找人收拾屋子，肯定是找于大嫂和于三嫂啊！ 　　“四弟妹、四弟妹！过来，过来！”于三嫂听墙角听的有些腿疼，稍微活动活动身体，转身就看到了许小芽从屋里出来。 　　二话不说，于三嫂开始喊人。 　　“不了！我去书房。”摇摇头，许小芽并未走过去，而是指了指书房的位置。她知道于大嫂和于三嫂在干嘛，不过她对隔壁的热闹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过去听。 　　好吧，一看许小芽是要去书房，于三嫂不再出声，果断放弃。 　　他们家一众大人，除了于书楷，就只有许小芽会读书识字，而且越来越厉害了，还能督促于大宝他们几兄弟做功课。这是于三嫂望尘莫及，也尤为敬佩的。 　　乃至只要看到许小芽在读书，于三嫂都会立马收声，决计不敢过多的打扰。 　　于大嫂听着动静扭过头，一开始也是打算喊许小芽一起过来看热闹。不过在看到许小芽说要去书房，她跟于三嫂一样，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小芽笑了笑，不再多说，便走开了。 　　等于二嫂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又只剩下于大嫂和于三嫂。 　　不过跟许小芽出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于大嫂和于三嫂可没喊于二嫂一块看热闹。多亏于二嫂，往日最爱掐架的于大嫂和于三嫂，而今是真的开始抱团了。不管他们俩玩什么，都不带于二嫂，也不愿意跟于二嫂搅和在一块。 　　于二嫂自己也不去自讨没趣。差不多都忙完了，她便径自去了厨房。四弟妹读书看字多辛苦？她得去给四弟妹熬个鸡汤，好生补补。 　　并不知道隔壁于大嫂和于三嫂正听得起劲，王家这边，王锦言依然在面对张夫子的质疑。 　　“不管怎么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都说读书科举重要，可你若是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自己的后宅动辄闹出事端，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日后一旦有机会进入官场，上头又怎么放心将事情派发给你负责？”张夫子这番话说的很是语重心长，是在提醒王锦言，也是在教导王锦言。 　　王锦言却不这样想。在当下这样的处境里，张夫子突然跟他说这些，王锦言下意识就当成了是张夫子对他的威胁。 　　因为很清楚的知道他尤为在意科考，所以张夫子才会这般说。也因为张夫子有一些同窗已然在朝为官，所以才敢大放厥词的连他日后进了官场都要干预。 　　张夫子对他，可真是所谓的“好老师”呢！ 　　“学生受教。”再不高兴，再不喜欢，王锦言也只能忍着。毕竟现下的他羽翼未丰，根本没办法跟张夫子为敌和对抗，更加没办法脱离张夫子对他的指导和帮助。 　　“嗯。”对王锦言，张夫子确实报以重望，想了想，又接着道，“这两日院长对于书楷多有夸赞。他的文章的确大有增进，你需要注意些了，切勿被超越了去。” 　　“于书楷？”王锦言愣了愣，根本没想到于书楷竟然能得到院长的夸赞，甚至还有可能超越他。这是早先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是王锦言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对，就是他。虽然不知道他的文章为何突然就多了几分灵气，但他确实即将成为你的劲敌。”轻叹一声，张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早先为师一直让你将李公子视为奋斗目标。只要追上了李公子，你的乡试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可于书楷毫无征兆的冒出来，反倒成为了学院一匹黑马，而且还备受院长和其他夫子的夸赞。” 　　王锦言自己除了张夫子，并未在学院其他夫子身上感觉到太多的夸赞和喜爱。乃至他一直以为，所有的夫子都是一样的公平公正，并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过多的放在学院的学子身上。 　　可此时此刻张夫子却告诉他，于书楷成为了那个例外？ 　　哦，也不对。最开始成为例外的并不是于书楷。打从李君懿来到五水学院，他就一直是备受所有人夸赞的闪光点。 　　不管是诸位夫子，还是一众学子，都极为默契的肯定李君懿的才华横溢，从来没有一人敢在李君懿面前炫耀和得意。哪怕是王锦言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 　　也是以，李君懿从来都没有被王锦言纳入需要打败的范围之内。王锦言始终想着，只要他追上李君懿的脚步，哪怕拿不到头名，也肯定是第二名，亦是极为风光的成绩。 　　可，于书楷又冒了出来！是李君懿又私下里教了于书楷什么吗？ 　　一想到这里，王锦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着实感到说不出的憋屈和烦闷。 　　他是真的很努力在自己的功课上，时常都会废寝忘食的苦做学问。他那么的辛苦、那么的努力，为何还会因着于书楷生出不小的威胁感？ 　　于书楷到底哪里厉害了？除了玩世不恭的学习态度，于书楷就只会偷懒和嬉闹，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敬佩的读书人，又哪里来的资格跟他一较高低？ 　　“老师，我知道了。”不管心里如何不愿意，王锦言能做的就只有继续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了。 　　“家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为师不想过度干涉你，也希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张夫子到底还是要面子。虽然很想直接勒令王锦言送走许如心，一心只善待张倩儿母女，可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回肚中，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锦言低下头，一边应声，一边藏起了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 　　真的是交给他自己解决吗？如若真的是这样，此时此刻张夫子也就不会站在他的面前，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了。 　　王锦言自认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不出张夫子的本意。只不过，听懂了也要假装没有听懂，除非他想听从张夫子的安排。 　　伴随着张倩儿顺利生下女儿，张夫子和张夫人并未立马离开，而是继续留下来陪张倩儿一起坐月子。 　　于是乎，这座府宅就格外热闹了起来。 　　王大娘一开始就没打算现身的。主要是她很忙，得专心致志照顾自己的大胖孙子。可张倩儿到底是王家儿媳妇，张夫子和张夫人又都在府内，哪怕只是装装样子，王大娘也必须去。 　　最终，王大娘就带着不怎么情愿的心思，前往了张倩儿的院子。 　　张倩儿的心情依然很是不好。这几日王锦言根本不乐意来她的院子，即便来了也只是匆匆看两眼就转身走人，哪里像是真心喜欢她、又疼爱她女儿的样子？ 　　至于王大娘就更不必提了。王锦言还能说每日都要去学院，故而不能留在家里陪伴她。那么王大娘又是因着什么理由，直到这会儿才出现？ 　　说来说去，王大娘就是故意的。故意无视她、无视她生的女儿，满腹心思就只惦记着许如心和许如心生的那个孩子。偏心至此，王大娘还有什么脸来见她？ 　　心下着实气愤，张倩儿根本不愿见王大娘，直接就让丫鬟将王大娘拦在了院门外。 　　没错，不是房门外，是院门外。王大娘甚至连张倩儿的院子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去路。 　　张倩儿的丫鬟跟张倩儿一样，性子也尤为的欺软怕硬。之前张倩儿对王大娘颇为敬重的时候，丫鬟见到王大娘向来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敢在王大娘面前放肆。 　　但是现下就不一样了。以张倩儿而今对王大娘的厌恶，丫鬟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我家小姐在歇息，不见客。” 　　“见客？我什么时候变成客人了？”不高兴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丫鬟，王大娘的脸上瞬间就显出了怒气。 　　她自己的家里，还有院子是她去不得的了？再说了，要不是张倩儿在坐月子，她需要自己来看张倩儿？合该是张倩儿这个小辈去给她这个当娘的请安才对。 　　得亏丫鬟听不到王大娘的心声。如若她听得到，只怕还要跟王大娘再呛几句。 　　请安？王大娘算什么长辈，还值得他们家小姐去给她请安？不过就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无知村妇罢了，如若不是王锦言侥幸得了他们家小姐的青睐，王大娘连给她们家小姐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不过，虽说听不到王大娘此刻的心中所想，对于王大娘眼下的怒目相对，丫鬟亦是不退不让，反而气焰越发的嚣张：“您老人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客人吗？我还以为您心里很清楚，这座府宅到底是姓谁名谁的呢！” 　　“这座府宅姓谁名谁？外面不是挂着牌匾嘛？咱们王家的府宅啊！你这是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不识字，故意想要奚落老婆子？”在上米村的时候，王大娘鲜少跟人争辩。不是不会争辩，而是不能争辩。 　　不管王锦言的学问如何好，如何得村里一众乡亲的夸赞，他们到底只是孤儿寡母，在上米村人单力薄，又没有厉害的亲戚可以撑腰。一旦真要起了争执和冲突，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王家。 　　也是以，王大娘向来隐忍，又为了王锦言的尊严、王家的名声，索性就摆起了高高在上的清冷架子。某种程度上，也能唬住人，保全王家的颜面和好名声。 　　然而来了五水县之后，王大娘慢慢就变了。 　　自打王锦言娶了张倩儿，他们住进了五水巷这座府宅，王大娘身边接触的、见到的就不再是上米村那些乡亲，而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家了。 　　虽然王大娘不喜交际，跟周遭的邻居接触也并不多，可王大娘到底还是长了见识，也学会了一些东西。 　　比如，某些时候需要力争的时候，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避。否则，她只会越发被人看不起，更甚至会影响别人对王锦言的观感。 　　说起这件事，还得归咎在张倩儿的身上。 　　如若不是张倩儿出身比王锦言好，众人看到王锦言，不会立马提到张倩儿，亦不会说起张夫子和张家。 　　就好像此时此刻明明是她跟张倩儿的丫鬟吵架，平白无故就扯到了这座府宅姓什么，又扯到了谁是客、谁又是府宅真正的主人。 　　心里一股怒火窜烧，王大娘的语气就不怎么客气了。 　　“我哪儿敢呀？”丫鬟撇撇嘴，一脸的阴阳怪气，“我家小姐才刚生完孩子，又辛苦又累，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哪里还有多的精力来应对其他人？” 　　从“客人”变成“其他人”，丫鬟也算给王大娘情面了。只不过，王大娘并不稀罕，也并不吃这一套。 　　“行了，让开！我来看王家的儿媳妇，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在这儿拦路。”王大娘皱起眉头，语气很是不好，“你再敢在这儿挡着，信不信我让锦言媳妇把你赶出王家？” 　　“啧啧，你还真把自己当……”丫鬟是不惧怕王大娘的。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阻止了。 　　“亲家母来了。”扬声呵退张倩儿的丫鬟，张夫人走了过来。 　　“亲家母也在啊！”朝着张夫人挤出笑脸，王大娘的态度并不是很热络。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现身，要说张夫人不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谁信？ 　　“是。”点点头，张夫人朝着里面伸出手，让开路来，“亲家母这边走，倩儿刚睡醒，正在给小樱喂奶。” 　　“小樱？”王大娘愣了愣，心下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对，倩儿和姑爷的女儿。倩儿起的名字，叫小樱。”张夫人边在前面领路，边介绍道。 　　王大娘猛地握紧了拳头。所以说，他们王家的孩子却由着张倩儿起的名字？难道不该是由她这个亲奶奶来取，或者王锦言这个爹爹来取名？ 　　张夫人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也没想到王大娘会因着取名一事生气，只管走在前面，很快就将王大娘带到了张倩儿的屋子。 　　王大娘是以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站在张倩儿床前的。今日这一趟，实在走的不怎么舒心，也实在让王大娘憋屈和窝火。 　　偏生，张倩儿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更加让王大娘生气了。 　　“倩儿，你身边的丫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还将娘拦在了院门外。”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王大娘径自问责道。 　　“啊？还有这么一回事的吗？那应该是她擅自自作主张了吧！”假意不知道此事，张倩儿一脸惊讶的说道。 　　所以说，没有责骂，也没有任何的教训，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又好似她这个婆婆活该被张倩儿的丫鬟刁难？ 　　王大娘不是傻子，立马就猜到方才丫鬟的所作所为是张倩儿的授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王大娘会认真记住今天的事情，她自己没办法找张倩儿要说法，可不是还有王锦言么！ 　　管不了张倩儿，难道她还管不了王锦言？等王锦言今日下学回来，王大娘自有法子让张倩儿老老实实的去跟她道歉。 　　届时，王大娘等着看张倩儿又将是怎样的嘴脸，又是否还能在她面前得意？ 　　此般想着，王大娘没再多言其他，直接走过去打算抱一抱自己的亲孙女。毕竟是王家下一辈第一个女孩，王大娘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不过没有许如心给她生的长孙那般重视罢了。 　　然而，王大娘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张倩儿冷着脸躲开了。 第102章 更新 　　双手落空, 王大娘的脸上到底还是挂不住，沉下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是你们王家率先不稀罕这个孩子吗？既然不稀罕，现在又干嘛找上门来？”张倩儿冷哼一声, 丝毫没给王大娘留情面。 　　“什么叫我们王家不稀罕这个孩子？我们王家哪里不稀罕了？倩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心里很不高兴, 王大娘还是努力在压制怒火, 尽可能跟张倩儿好好说。 　　张倩儿本就不是温柔似水、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些日子她受到的委屈才是真的多, 诸多烦躁的情绪堆积在一块，尤为的压抑。 　　认定自己才是受了诸多欺负的人，张倩儿对王大娘根本没有半点好脸色：“我误会？我能有什么误会？你们王家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需要我自己送上门去自寻其辱？” 　　“怎么会是自寻其辱？倩儿你是咱家锦言的媳妇，又辛辛苦苦为王家开枝散叶, 娘也是很感激你的。”王大娘这话说的有些拗口, 她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但场面话必须要说, 这是给张倩儿面子, 更是给站在旁边的张夫人颜面。 　　张夫人确实直到这会儿才微微点头。最起码，王大娘的态度还算不错，立场也足够鲜明。要是王大娘还敢不认小樱，她是第一个要跟王大娘说说的。 　　“感激我？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把我女儿塞回肚子里重新换个儿子吧！”张倩儿早就猜到王家母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此刻再被王大娘这么一刺激，她直接就火大的嚷嚷道。 　　“怎么会？”王大娘面色不变，微微摇了摇头，“这生男娃生女娃可不都一样。咱们王家不在意这些的。女娃我们也都很喜欢, 一样都是咱们王家的孩子。” 　　“呵！真要是一样的喜欢, 你能拖到现在才来看望我女儿？早先许如心生孩子的时候，你可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抱着孩子就再也不撒手的。”张倩儿越说越生气，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 “你总不至于说，当初许如心住的地方离得比我的院子还要近，所以你才能及时赶过去？” 　　眼看张倩儿摆明了要翻旧账，王大娘到底还是闭嘴不言了。 　　对对对，张倩儿说的都对，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孙女，反而更喜欢她的大孙子。怎么的，张倩儿有意见？那干脆自己也生个儿子来跟她孙子争宠啊！ 　　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还要怪她不够重视？女娃和男娃本来就没得比，要是她当年生的是个女儿，这些年还怎么在上米村立足？ 　　只不过有些话明明是事实，却没人愿意听，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也就张倩儿的家世确实比他们王家好，若是换成许如心，王大娘早就将许如心损的无颜见人了。 　　王大娘不再开口，张倩儿越发认定自己说的都是对的，难免对王家母子越发的怨怼。 　　与此同时，张夫人终于出声了：“倩儿，不许乱说话。”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张倩儿嗤笑一声，抱着怀中的女儿背过身，不再理睬王大娘。 　　王大娘的脸色到底还是没能撑住，露出了几分不悦。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张倩儿可真是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 　　“倩儿！闭嘴！”同为长辈，张夫人能体会到王大娘此时此刻的不高兴。乃至于她看向张倩儿的眼神尤为凌厉，语气也加重了。 　　张倩儿本来就不准备说话了，完全不需要张夫人这么一声怒斥。对于张夫人的出声，张倩儿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张夫人无奈的瞥了一眼张倩儿，朝着王大娘干笑两声：“真是对不住啊亲家母。这丫头打小就娇生惯养，都被我和她爹给宠坏了。” 　　张夫人都这样说了，王大娘还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王大娘摇摇头，只得配合的装起了表面功夫：“无碍，孩子还小么，难免会不懂事。” 　　孩子？张倩儿可都已经当娘了，再被王大娘称呼一句“孩子”，可不就是绵里藏针的讽刺和嘲笑？ 　　张夫人脸上的笑容本就僵硬，被王大娘这么一讽刺，张夫人登时噎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王大娘也懒得跟张夫人客套。直接提脚走人了。 　　至于张倩儿的女儿，不给她看，她就不看。真以为她多稀罕？难道回去抱她的大孙子不够舒坦？说句不好听的，不用留下来伺候张倩儿的娇贵脾气，王大娘还求之不得呢！ 　　“亲家母……”张夫人是想要留住王大娘的。 　　难得王大娘来看望张倩儿母女，可不就得逮着这个机会缓和缓和彼此的关系？再怎么说张倩儿也是王家的儿媳妇，还能一辈子都不见王大娘，一辈子都不跟王大娘说话？ 　　恰恰相反，身为小辈，作为王家的儿媳妇，张倩儿才是理当退让的那个人。该低头的时候，张倩儿就不能任性。该认输的时候张倩儿就应该主动讨好王大娘。 　　而不是像现如今这般，张倩儿直接负气将王大娘给气走，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什么也没得到。要是王大娘回去之后再跟王锦言随意一说，只怕连王锦言都要对张倩儿生出不满的。届时，张倩儿找谁哭去？ 　　王大娘可不管张夫人是怎样的盘算。她就知道，她不乐意再奉陪了。 　　赌着气一路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直到将她最喜欢的大胖小子抱在怀里，王大娘才终于换了心情，不再憋闷了。 　　许如心正乐呵呵哄着儿子，毫无预兆就被王大娘抢走孩子，登时就无语了。 　　“娘，你不是去那边的院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如心原本还以为王大娘这一去，肯定要好生伺候张倩儿几日。那么，她就有的是时间好好陪陪自己的儿子，没人会跟她抢了。 　　哪想到王大娘回来的这么快，而且面色还非常的不好看，貌似生了一肚子的气似的。 　　许如心当然不会同情王大娘。她巴不得王大娘跟张倩儿生出争执，这样她也好从中得利。 　　不过在得意之前，许如心还得先弄清楚王大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一王大娘跟张倩儿没有起冲突，她岂不就白白浪费精神和心思，指不定还会被王大娘反过来训斥一顿，实在不划算。 　　“人家又不稀罕我这个老婆子过去探望，我留在那边做什么？”王大娘倒也不是跟许如心站一边了。主要是相比张倩儿，王大娘而今对许如心更加看的顺眼一些。 　　加之王大娘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许如心能说说话。她一肚子的不满和埋怨，除了跟许如心说说，也没有其他地方发泄了。 　　总不能等王锦言回来再说吧！ 　　真等王锦言回来了，王大娘还得斟酌斟酌言词，不会胡乱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以免王锦言不站在她这边，反而向着张倩儿了。 　　王大娘的话语说的很直白，就是跟张倩儿起了冲突，那么……许如心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顿时就高兴了。 　　“娘，还是要去看看的。到底是咱们王家第一个女孩，以后还能跟咱家晓君做个伴。”指了指王大娘怀里的孩子，许如心假惺惺的说道。 　　王大娘瞬间沉下脸，很是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什么作伴？咱家小君日后可是要跟他爹爹一样，打小就认真读书识字，日后方能大有出息的。哪有时间跟一个丫头片子作伴？简直是浪费咱家小君的读书时间，耽误咱家小君的大好前程！” 　　许如心当然乐见王大娘一心一意为她的儿子筹谋将来。如此这般，她儿子在王家的地位只会越发的稳固，无人可以动摇。哪怕是张倩儿的女儿，也比不过她的儿子，抢不走她儿子在王家所受到的重视和宠爱。 　　许如心很清楚，她自己跟张倩儿相比，是没有任何优势的。不管是比出身，还是比家世，她都不如张倩儿。 　　原本如若许小芽肯帮她，有了于书楷这个强大的助力，许如心大可跟张倩儿斗上一斗。毕竟于书楷不单单是王锦言的同窗，还同为秀才，更是与李君懿这样的天之骄子结为了至交。 　　看在于书楷的情面上，王锦言肯定会有所顾忌。甚至是张家对她，也不敢再肆意欺凌。 　　然而，许小芽根本不愿意理睬她的示好。任凭她怎么找上许小芽，许小芽对她都极其冷漠，全然不肯跟她多说哪怕一句话。 　　屡次尝试最终都是无功而返，为了避免适得其反，许如心不敢贸贸然再去找许小芽，唯恐一个不小心，她自己吃力不讨好，反倒被许小芽给厌恶了。 　　也是以，许如心而今能指望的，就只有王家人对她儿子的看重了。 　　不管以前怎么样，最起码现下的王大娘和王锦言，对她的儿子是极为的看重，也很是疼爱。 　　因着这点，许如心不再惦记其他，就只想着帮她的儿子稳住现下，寻求更好的日后。如王大娘这会儿说的，就正是许如心所图和所求，直让许如心异常欣喜。 　　“娘，都听你的。小君以后的安排，也都凭娘做主。夫君被娘教导的那般好，小君肯定也能继承夫君的聪明才智，不会让娘失望的。”很清楚王大娘最在意的东西，许如心笑着说道。 　　“那可不？咱们王家的孙子，长大后肯定能为我们王家争光添彩，光耀王家门楣，为王家祖上扬名。”王大娘越说越激动，好似她怀中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并且为王家争回了天大的荣耀。 　　许如心当然不会反驳王大娘的自卖自夸。任凭王大娘说的再是好听，她都无条件满满的赞成。反正王大娘夸赞的是她的儿子，又不是其他人，她还能不乐意听？ 　　事实证明，当两个人同时想要夸同一个人，就真的很能找到共同语言，也很能找到共鸣，并且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今时今日的王大娘和许如心就是如此。 　　完全不需要任何人从中周旋，王大娘和许如心达到了难得的默契，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乃至于王锦言这日从学院回来，直接就被惊呆了。 　　不过，王锦言并没有太多的心情询问王大娘和许如心究竟。比起这两人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要好，王锦言更在意的是今日在学院被于书楷彻底压了一头的耻/辱和难/堪。 　　尽管张夫子已经跟他说起过，于书楷近日得了院长和诸多夫子的夸赞，却也没有真切的看到于书楷的名字又一次压在他的上面来的愤怒。 　　王锦言自认他的学问比于书楷好太多，于书楷到底是怎么爬到他头上的？王锦言严重怀疑，正是因着学院院长和诸多夫子对王锦言的偏心，才故意给了于书楷高分，好让于书楷压过他。 　　更让王锦言郁闷的是，哪怕他看穿了这其中的猫腻，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他揭露此次月考的黑暗，更没有人会帮他声张正义。哪怕是张夫子，也做不到。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锦言才不得不承认，哪怕他拜了张夫子为师，也没有用。张夫子根本没有那般的厉害，也达不到帮他在五水学院称王称霸的地位。就连张夫子的才学，似乎也并不如他一开始预期的那般厉害。 　　咬咬牙，因着开始质疑起张夫子，王锦言整个人都陷入了迈不开脚的困局。总觉得很不甘心，又觉得自己吃了很多的亏和苦头，越想越不值，越想越烦躁。 　　相比之下，隔壁于家的氛围就是格外欢闹了。 　　因着此次考试名次出来，于书楷委实考的不错，当仁不让就要感激自己的至交李君懿了。 　　随后，从学院回来的路上，于书楷就拉了李君懿去自家吃饭。 　　李君懿本就跟于书楷交好，对于书楷的邀约也没有拒绝，随着于书楷一道去了于家。 　　而今的于家是真的热闹。一大桌子的饭菜配着一大桌子的人，欢颜笑语间尽是轻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开怀的笑容。 　　所以说李君懿才很喜欢跟于书楷走动。他自己的家里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是根本不可能比得上于家这般肆意的。 　　于家也是没把李君懿当外人。哪怕李君懿来家里做客，于家也没刻意准备多么丰盛的晚餐，该吃什么就吃什么，反而更加让李君懿感到自在。 　　只不过饭才刚吃到一半，李家娘子却是找了过来。 　　比起最起初的不愉快，而今李家娘子对许小芽的态度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此次找过来，还特别给许小芽带了两盒点心。 　　李家娘子亲自登门，许小芽是肯定要起身迎接的。不单单是因着李君懿，更因着李家娘子现下正怀着孩子。 　　“小心些。”眼看李家娘子走的飞快，许小芽轻声提醒道。 　　“没事，我一路过来有小心的。”李家娘子笑着摇摇头，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点心送了过去，“尝尝，我下午特意让人出去买的。” 　　“多谢。”没有跟李家娘子推来推去，许小芽接过点心，将李家娘子迎进了客厅。 　　李君懿没想到李家娘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跟着于书楷来于家的时候，他有派人回去向李家娘子禀报，为的就是不让李家娘子担心。 　　可似乎，他的禀报起了反作用。非但没有安抚住李家娘子，却反而将李家娘子给招了过来。 　　跟着站起身，李君懿取代许小芽，扶住了李家娘子的胳膊。 　　“夫君。”柔柔的朝着李君懿笑了笑，李家娘子顺势就坐在了于家的饭桌上。 　　如此一来，气氛不由就变得有些尴尬。 　　李君懿过来，于家人虽然没有特意招待，可也确实是热饭热菜，并且热情好客的将李君懿请到了桌上。可李家娘子是大家吃到一半来的，这个时候再看桌上已经动过的饭菜，自然就不是很礼貌了。 　　如若是自家人，倒也无所谓。于家到底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农户人家吃到一半才上桌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家也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李家娘子不是自家人，更不是可以随便招待的上米村乡亲，于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要不要立马去厨房再做几个菜端出来。 　　只不过即便这样做了，似乎在真正的大户人家眼里，也有失规矩？ 　　“娘，我这就让厨房加几个菜。”不管规不规矩，于大嫂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于大娘点点头，正要接话，就听李家娘子开口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在家里用过晚饭了。” 　　这一瞬间，于大嫂的眼中闪过些许古怪的神色，差点没忍住吐槽出声。吃过了还来？讲不讲规矩？ 　　再说了，李家娘子自己是吃过了，却不想想他们都还没吃完。要么一早别来，要么就索性等他们都吃完饭再出现，不是对谁都好？ 　　于大娘也觉得李家娘子这事做的挺不地道的。李家娘子此刻坐在这里是怎样的感受，她不知道。可她是真的挺想骂人的，心下一阵说不上来的烦躁。 　　于家其他人也因着李家娘子的到来，纷纷都放下了筷子。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但也都一致闭口不言，秉持了沉默。 　　好在而今是在五水县，不是在上米村，他们都没有如在家里那般干很多的活，肚子饿的饥肠辘辘……否则这会儿被李家娘子打断晚饭，于老汉几父子肯定都要跟着郁闷。 　　于家人什么都没有说，李君懿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微微垂眼，李君懿的脸色冷了下来。原本因着来于家吃饭而放松下来的神色，顿时又变回了生冷的寒意。 　　“夫君，你吃好了吗？”偏偏李家娘子并未察觉到李君懿的转变，逮着机会就开始展现她的体贴和关怀。 　　“尚未。”以李君懿的脾气和秉性，大可直接起身走人，顺便也将李家娘子带走。 　　然而，李君懿莫名就是不想走。 　　哪怕很清楚李家娘子来于家寻他就是为了接他回李家，李君懿仍是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举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李君懿这一动筷，于书楷就不客气了。 　　“爹、娘，吃饭。”给了于老汉和于大娘一个眼神，于书楷说着话的功夫就将许小芽拉回身边坐下，还特意给许小芽夹了好几筷子菜。 　　许小芽点点头，默默吃饭。 　　有了于书楷的授意，又看了看许小芽，于老汉和于大娘对视一眼，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埋头吃饭，填饱自己的肚子要紧。 　　于大哥他们更不必说，也不需要招呼和示意，有样学样的动筷夹菜，吃饭喝汤，兀自吃了起来。 　　如此这般，李家娘子就被冷落在了一旁。 　　环视一圈桌上的饭菜，李家娘子不动声色的撇撇嘴，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她自小到大吃食都很精致，于家的饭菜却尤为寻常，也不讲究色香味和摆盘，对李家娘子来说委实是毫无半点的食欲。 　　这又是她为何鲜少在外面做客吃饭的原因所在。 　　特别是在自己的肚子好不容易有喜之后，李家娘子就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起来。除了自家厨房做出来的吃食，她从来不会碰外面的东西，特别是吃食。 　　至于今日会主动找来于家，李家娘子也并非是为了蹭饭，而是想要仔细看看于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留住李君懿。 　　会挑这个时间过来，也是李家娘子精心算好了的。 　　若是来的太早，耽误了李君懿吃饭，怕是会惹来李君懿的不喜。若是来的太迟，于家饭桌上的盘子都空了，她自然也就看不出来于家究竟是拿怎样的菜色招待李君懿。 　　是以，不早不晚，李家娘子自认来的正是时候，恰恰就能亲眼看看于家人到底吃的是哪些菜色，以便她回去后也能吩咐厨房多做准备。 　　只不过，真正看过于家饭桌上的伙食之后，李家娘子实在挑不出任何的优点，也不觉得自家厨房需要向于家学习和借鉴。 　　最起码换了她，单单看到这些饭菜就没了食欲，更加不可能一而再的多吃。 第103章 更新 　　当然, 而今的李家娘子较之曾经，着实大有长进。 　　很清楚李君懿和于书楷是真的交好，不管心里喜不喜欢, 李家娘子都必须给于家人留有基本的颜面。 　　加之李家娘子对许小芽确实多了几分认同, 乃至李家娘子并未直接开口说出煞风景的话语, 而是主动跟许小芽寒暄了起来：“于娘子近日在忙些什么？都好些日子没去咱们李家坐坐了。” 　　许小芽正在认真吃饭, 突然被李家娘子问话，差点噎住。 　　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许小芽抬起头, 正要回答李家娘子，就被于书楷抢了先。 　　“娘子, 喝水, 慢点吃。”轻轻拍了拍许小芽的后背, 于书楷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 “食不言。” 　　许小芽才刚张开的嘴，瞬间又闭上，面带抱歉的看向李家娘子。 　　没想到于书楷会突然开口，还是制止她们说话, 李家娘子不禁有些尴尬。偏偏又碍于李君懿就坐在身边，她到底还是没有立刻发难，只是干笑两声，便不说话了。 　　在许小芽的心里, 于书楷说的就是真理。只要是于书楷的话, 她肯定会听。 　　也是以，没有过多的去关注李家娘子的尴尬神色，许小芽老老实实的低头继续吃饭。 　　于书楷顿时就满意了。一眼也没多看李家娘子，兀自又给许小芽舀了一碗汤。 　　李君懿当然有看到李家娘子的局促处境。然而, 李君懿并没有理会李家娘子。原因很简单，李家娘子纯粹是自找的。 　　连李君懿都没开口，于家一众人就越发不会出声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很快就吃饱喝足，结束了这顿晚饭。 　　李家娘子是想要离开的。别人都坐在桌上吃喝，她却单独在一旁看着，多丢人？ 　　但是，李君懿还在这里，李家娘子就说不出离开的话。 　　最终，李家娘子只能忍下满腹委屈和难堪，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吃好饭，这才终于寻到机会说话：“夫君，咱们要回去吗？” 　　“我还有事。”李君懿其实并不是非要留在于家，可他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李家娘子或许没有恶意，但也确确实实在不断的催促他离开。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至少李君懿很不喜欢。 　　李家娘子愣了愣，总算发现了李君懿的不喜。 　　顷刻间，李家娘子就意识到，她又急躁了。而且她还行差一步，怕是惹恼了李君懿。 　　不得不说，李家娘子对李君懿还是有些了解的。只不过方才她一时太心急，想岔了。此刻反应过来，她连忙就表了态：“那我留下来等你。夫君你有事慢慢来，不急的。” 　　李君懿本想回李家娘子一句“我本来就不急“，不过视线落在李家娘子的肚子上，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跟于书楷一道去了书房。 　　于书楷自然看出李君懿的不悦，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了书房后，就立马将他最近新写的书稿拿给了李君懿。 　　李君懿也确实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接过于书楷递过来的书稿，他一扫方才的冷意凛冽，转而变得欢悦了下来。 　　“你自己看，我得抓紧时间赶稿了。”随意将李君懿丢在一旁，于书楷自行走到书桌前坐下，认真赶稿。 　　他最近为了准备月考，一直都没顾上专心赶稿。而今考试名次已经出来，他暂时也能空出时间好好写稿了。 　　李君懿根本不介意于书楷是否招待他。于书楷的书房，他时常来，早已很是熟悉。当即自己找了一个位置舒服的坐下，丝毫不会打扰到于书楷。两人虽然同处一室，却也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气氛很是和/谐/融洽。 　　另一边，目送李君懿就这样随着于书楷离开，李家娘子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可怜兮兮的看向许小芽：“于娘子，我……” 　　“李娘子这边坐，要不要喝点糖水？”许小芽本就是厚道的人，李家娘子又怀着孕，她自然不会全然不顾，任由李家娘子在于家出事。 　　“不用。我只是……”摇摇头，李家娘子想说些什么的，却又忍住了。 　　“那也这边坐吧！别累着了，你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孩子为上。”许小芽知道，自打李家娘子有喜，李家长辈迄今为止都没有赶来五水巷。也所以，有些话可能不适合她说，许小芽还是说出了口。 　　“我……算了，好吧！”李家娘子并不想这个时候被请出于家，她自己也别无其他法子。想了想，索性就坐了下来。 　　尽管李家娘子说了不需要，许小芽还是给李家娘子端了一碗糖水送过来放在了桌上。至于李家娘子喝不喝，那就是李家娘子自己的事情了。 　　李家娘子当然不会碰这碗糖水，也没有想要喝的念头和打算。顿了顿，她拉着许小芽说起了小话：“近日于娘子似乎很忙，是在担心于学子的月考成绩吗？” 　　“嗯？”许小芽从未担心过于书楷的学问，也没有关注过五水学院的月考。乃至突然被李家娘子提问，她直接就愣住了。 　　看出许小芽的疑惑，李家娘子也是满满的诧异：“你不知道？于学子平日里在学院的事情，都从来不告诉你的？” 　　许小芽默然，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问题。她确实不知道，却不是因为于书楷没有告诉她，而是她自己没有问。 　　不过这样的回答说出口，感觉李家娘子根本不会相信…… 　　李家娘子当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夫君，怎么可能丁点也不关心？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课业，如若许小芽并不识字也就算了，明明识字却什么也不知道，想当然就是于书楷故意不告诉她的呗！ 　　如此看来，许小芽也没有她平日里表现得那般了不得么！亏许小芽还最爱在她面前展现她和于学子是何其的恩爱，却原来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终于能在许小芽的面前棋高一筹，李家娘子久违的骄傲和自信瞬间膨胀，难得有一次居然在许小芽面前找到了高高在上的存在感，着实高兴。 　　尽管李家娘子有所遮掩，却还是透露出了她在确定许小芽不知情之后的居高临下。许小芽暂且没说什么，一旁的于大娘和于三嫂顿时就不愿意了。 　　“男人在外面做什么事，还需要一回家就报备？”于三嫂故作诧异的眨眨眼，扭头看向于大嫂，“大嫂，你会这样盯着大哥不？” 　　“我一天到晚盯着你大哥干什么？他爱干嘛就干嘛，我才懒得管，又不是闲着没事。”于大嫂撇撇嘴，下意识的回道。 　　李家娘子顿时就变了脸色。于家人这是故意讽刺她闲着没事干，所以才会盯着自家夫君的一举一动？ 　　笑话！若是连自家夫君每日在外面干什么事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于家人果然出身乡野，什么也不懂，根本没见过世面，连最起码的夫妻相处之道都不懂，才是彻彻底底的贻笑大方。 　　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李家娘子倒也没急着跟于家人争辩对错。只不过从她的眼里和脸上，都能看出正儿八经的轻视。 　　“老四媳妇，你去看看小禄宝儿。他这会儿估计要醒了。”于大娘突然出声，准备赶走许小芽。 　　“好。”点点头，在许小芽心里，肯定是小福禄最重要。是以于大娘此话一出，许小芽立马就转身离开了。 　　“哎……”李家娘子想要喊住许小芽的。可许小芽脚步并不慢，根本没有给李家娘子留住她的机会。 　　最终，李家娘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小芽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于二嫂也跟了出去，全然没有想要留下来招待李家娘子的念头和想法。 　　于大嫂却是没想离开，只是带着好奇和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李家娘子。她来五水县这么久，只是听说过这位李家娘子，却始终没有机会真正跟李家娘子近距离接触。今天是头一回来着。只不过，似乎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于大嫂是很敬佩李君懿的。以致于对李君懿的娘子，于大嫂的期待也很高。想着肯定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管说话做事都和和气气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很是高贵。 　　但是事实上，李家娘子给于大嫂留下的观感和印象并不是很好。至少，跟于大娘想的有着很大的区别。关键不是很好的区别，而是极差的区别，实在让于大嫂感到失望。 　　于大嫂是个直白的人，根本不懂得掩饰。加之她光明正大的盯着李家娘子上下左右的看来看去，李家娘子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正是因为看到了，李家娘子看向于大娘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不满。毫无疑问，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于大娘和于三嫂也在看李家娘子。不过比起于大嫂，她们二人的手段就高明多了，至少不会像于大嫂那般直截了当的被人看出来。 　　不过跟于大嫂一样，于大娘和于三嫂对李家娘子的感观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方才李家娘子明显轻视许小芽的反应，直让于大娘和于三嫂讨厌。 　　身为李君懿的娘子，这位李家娘子确实可以瞧不上她们。但李家娘子凭什么看不起许小芽啊？ 　　他们家老四跟李学子可是同窗好友，李学子就从未看低过他们家老四，还特别愿意跟他们家老四来往和走动，不就是切实认可了他们家老四的实力？ 　　怎么到了李家娘子这里，就偏偏看不上他们家四弟妹了？而且还站在她们于家的地盘上，对他们家四弟妹露出嘲讽的眼神，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 　　“娘，咱家四弟妹最近是越发会读书了。听我家小五和小六那两个臭小子说，四弟妹盯他们几兄弟的功课盯的很紧呢！”于三嫂转头看向于大娘，没有任何预兆的提起了许小芽读书很厉害这事儿。 　　于大娘并没有看懂于三嫂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不过于三嫂是在夸赞许小芽，她当然高兴，也肯定会跟着附和：“他们几兄弟是该好好盯着，省得他们偷懒不好好做功课。你们四弟妹是真的辛苦，又善心，要带小禄宝儿，还要关心你们其他三房的孩子。你们可别不知道感恩，净当白眼狼了。” 　　“娘，我们怎么会？四弟妹对咱们的好，我们可都真真切切记在心上呢！”于三嫂笑着摇摇头，边说边瞥向李家娘子，“说起来，我们而今还住在四弟妹的府宅里，吃着四弟妹家的大米、喝着四弟妹家的水，再不感恩就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话说的对。谁家的地盘，谁做主。这不是自家的地盘，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窝着。哪怕你在外面是条龙，来了这里也该变成一条虫。再不懂事，就是实实在在的丢人现眼了。”于大娘也看到了于三嫂瞥向旁边的眼神，当即不客气的怼道。 　　“嗯嗯嗯，娘说的对。这不是自家的地盘，就应该老实些。否则呀，多讨人嫌？”于三嫂话语并不多，语气也不重，却是硬生生让李家娘子听出了莫大的讽刺。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感瞬间袭来，一个许小芽就算了，还来几个于家人？真当于家是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居然也敢在她的面前放肆了？ 　　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也是立刻变了脸，上前一步就是不高兴的赶人：“我家娘子累了，需要清静，烦请二位出去一下。” 　　哟，她们好像刚刚才说过在别人家的地盘，不能太嚣张吧！这位李家娘子还真会反客为主，莫不是觉得比起她们，李家娘子跟许小芽才更加的亲近？ 　　于三嫂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向于大娘。娘，看见没，这是在赶人呢！ 　　于大娘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立刻发难，只是没好气的朝着于三嫂瞪了一眼：“走了！没长耳朵，听不懂人话？” 　　如若不是于大娘最前面的“走了”二字，她后面的那句话根本就不像是说给于三嫂说的，反而像是在骂李家娘子及其心腹丫头。 　　李家娘子和她的心腹丫头确实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不待她们两人开口，于大娘就气势汹汹的走出门去了。 　　于三嫂也没耽搁，乐呵呵的跟了出去。她可不是于大嫂，听不懂于大娘的话。于大娘话里话外骂的可不是她，听不懂人话的到底是谁，谁自己心里有数。 　　再者说了，即便于大娘骂的是她，于三嫂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可是平日里没少挨于大娘骂的，这点火力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家娘子就没有于三嫂这般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她原本就是天之娇女，在娘家的时候从未受过委屈，嫁进李家之后也因着早早搬来五水巷未有跟婆家人生出太多的嫌隙和矛盾，而且还自己当家作主，管理一座府宅…… 　　换而言之，她前半辈子走的极为顺利，说是所有人都宠着她、惯着她也不为过，哪曾受过这种委屈和难堪？ 　　但是让她跟于大娘和于大嫂正面争吵，李家娘子又觉得有失身份。咬咬牙，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满腔的怒火，坐在那里没有动。 　　于大嫂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也没耽搁，跟上了于大娘和于三嫂的脚步。她的立场可是极为坚决的，当然不会向着外人。 　　“娘子，她们真是太欺负人了，我去好好教训教训她们！”眼看屋里只剩下她们自己人，心腹丫头也是气的不行，当即想要追出去继续跟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吵架。 　　“站住！”李家娘子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拳头，训斥道，“不要再闹了。” 　　“娘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家娘子，心腹丫头万万没有想到，李家娘子竟然能隐/忍到这个地步。 　　如若是向李君懿低头，心腹丫头哪怕心下不舒服，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李君懿是他们家正儿八经的姑爷，她自然也得敬着。 　　可于家人算什么东西？于书楷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位寻常学子，而且还是一位学问并不怎么好的学子，哪里值得她们家小姐为其忍气吞声了？ 　　“我说了，闭嘴，别再闹了。”李家娘子当然是生气的。可她之前吃过一次亏，很清楚不能在于家的事情上犯傻。否则，最终吃苦的人还是她。毕竟，李君懿并不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不得不说，而今的李家娘子确实成长了不少。最起码她对自己的认知、对李君懿的认知，比之以前着实清楚了，也提高了。 　　心腹丫头是害怕李家娘子真的生气的。此刻李家娘子一发怒，心腹丫头登时就不敢出声了。只不过她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 　　李家娘子也很不甘心。但是再不甘心，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因着不想立马离开，李家娘子只能选择沉默。她在等李君懿出来，然后跟李君懿一块回家。至于外面的于家人，李家娘子心里自有成算，今日不发作，自是日后再说。 　　于大娘和于三嫂亦是很不高兴。跑到她们家的地盘来欺负她们于家人，这位李家娘子还真是不讨喜，一丁点也没学会李君懿的高洁品性。 　　“娘、三弟妹，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不管她们了？”指了指身后，追上来的于大嫂悄悄问道。 　　“大嫂若是喜欢，可以留下来好生招待的。”于三嫂回过头，笑眯眯的说道。 　　于大嫂愣了愣，并未立马应声。直觉告诉她，于三嫂这话是很有问题的。她真要转身回屋去招待，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于大娘直接冷哼一声，根本没有理睬于大嫂的提问，提脚去找许小芽了。谁爱招待谁招待去，反正她是不愿意理睬的。 　　于大娘的反应如此明显，于大嫂再看不懂，就是傻子了。 　　也正是因着看懂了，于大嫂当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三嫂，控诉出声：“三弟妹，不带你这样欺负大嫂的。有好事不想着我这个大嫂，坏事倒是巴不得把我这个大嫂推出去当挡箭牌。” 　　“这不是大嫂你自己开口问的嘛！我也是随口一答，大嫂干嘛这般认真？”于三嫂耸耸肩，神色颇为无辜。 　　“就是因着三弟妹你这随口一答，我才生气。差一点我就被三弟妹你陷害了，过分！”于大嫂气呼呼的怒道。 　　“放心。你可是我亲大嫂，真要出了事，我肯定会向着你的。”看于大嫂气得不轻，于三嫂老神在在的解释道。 　　“那也不行。这里可不是在上米村，我吵架吵不赢，你还能找上门去帮我找回场子。五水巷可都是金贵人家，咱们哪里得罪得起？”于大嫂说着就朝屋里瞥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于三嫂，“我瞧着里面那位就挺厉害的，咱们一家子都得罪不起。” 　　“大嫂的眼力见真不错。”冲着于大嫂竖了竖大拇指，于三嫂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不过呀，人家是金贵小姐，肯定不会跟我们这种乡下人太过计较的。所以大嫂你只管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切！你真当我傻？”于三嫂话是说的好听，于大嫂却根本没听进去，直接不打算奉陪了，“不早了，我回屋洗了睡觉去！” 　　于三嫂笑了笑，点点头：“我也回屋睡觉。” 　　如此这般，等许小芽再度出现在客厅，就只剩下李家娘子和她带来的下人了。 　　独自坐了这么久，李家娘子已然冷静下来。此刻见到许小芽，她柔柔露出笑容，扶着腰站了起来：“打扰于娘子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回去了。” 　　李家娘子这句话明着是在道歉，暗里亦是在质疑于家的待客之道。不过很可惜的是，许小芽没听懂。 　　“李娘子言重了。李学子还没离开，李娘子这便要走了？不再坐会儿，多等等？”权当正常的寒暄和交际，许小芽回道。 　　“不了。夫君想来是跟于学子有功课需要探讨，我就不耽误他的正事了。”李家娘子摇摇头，一脸的深明大义，语气也格外温和，“而且，我也有些累了。” 第104章 更新 　　要是站在这里的是于三嫂, 肯定能听懂李家娘子的言外之意。没奈何，站在这里的人是许小芽，李家娘子的一番苦心就只能落空了。 　　在许小芽眼里, 李家娘子是真的累了, 想要离开, 这绝对无可厚非。 　　故而, 许小芽没再留客，直接点点头，送人了：“李家娘子慢走。天色渐黑, 路上小心。” 　　倒也不是多远的路，许小芽没打算一路相送, 亦觉得没这个必要。 　　李家娘子是真心觉得自己被怠慢了。虽说她对许小芽确实有一定改观, 可许小芽到底出身不高, 不单单是跟她没有共同话题, 就连规矩和礼仪也实在太差，根本上不了台面。 　　这就是李家娘子为何始终对许小芽有所保留，没办法真正成为至交好友的症结所在。归根到底在李家娘子的心里，她跟许小芽实在不是一路人, 也不适宜结交。 　　就好像此时此刻，如果跟许小芽的身份对换，许小芽人在她们李家做客，李家娘子决计不会随随便便就将许小芽丢在屋里不闻不问, 更加不会拿出赶人的口吻对待许小芽的离去。 　　李家娘子这般想法, 就是完完全全的误会了。许小芽真没有这个意思，对李家娘子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单纯信了李家娘子说的“累了”，想着李家娘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肯定需要好生休息, 这才会起心送客。 　　没想到她的不挽留，落在李家娘子眼里，竟然变成了“赶人”。这便又不是许小芽的想法和本意了。 　　当然，即便许小芽当面跟李家娘子解释和澄清，李家娘子也肯定不会相信。更别提，许小芽完全没看出李家娘子的埋怨，正认认真真的将李家娘子一行人往门外送。 　　李家娘子到底还是没有继续留在于家。一是因着她确实等的很不耐烦了，二也是她饿了。 　　如果只有她自己，李家娘子肯定无所谓。但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李家娘子没再等李君懿出来，径自走人了。 　　李君懿倒也不是故意将李家娘子晾在外面。他完全是一不小心又看于书楷的话本看入迷了。等他看完回过神，李家娘子已然带着一行下人离去。 　　“我先回去了。”跟于书楷打过招呼，李君懿加快脚步回了李家。 　　目送李君懿快步离去，于书楷勾起嘴角，笑得好不得意。他就是故意没有提醒李君懿时间已经过去，估计那位心眼不怎么大的李家娘子这次又要被气个半死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李家娘子每次都成心让他娘子难堪？也就他娘子心大，为人又实诚，一贯不会将人往坏的方面去想，可不就让李家娘子钻了空子？ 　　于书楷向来是不跟女子起冲突的，也鲜少会直接跟其杠上。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什么也不做的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被欺负。 　　这不，抓住机会于书楷就悄悄做了点手脚，从李君懿身上下手了。 　　李家娘子的脾气和性子在外人面前或许能看出一二，但是只要对上李君懿，她都会全部收敛。 　　也是以，尽管李君懿回来的晚了些，李家娘子一句多的话也没说。反之，因着李君懿回来晚了对她尤为的愧疚，她着实高兴不已，一扫在于家的不悦，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 　　李君懿也没多说其他。就连李家娘子贸然跑去于家找他的举动，以及李家娘子在于家的一些不当作为，他都没有多提。 　　原因无他，李家娘子正怀着孩子，经不得训斥和生气。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这边会尽量看着点，避免李家娘子再跟于家人有过多的交集了。 　　不能因着于家娘子为人厚道，就总是欺负于家娘子。李家娘子的某些表现，不单单是于书楷看在眼里，李君懿又何尝不知晓？ 　　然而让李君懿很失望的是，他本以为李家娘子会慢慢转变，也会越来越好。却原来，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同。李家娘子确实有所收敛，但也只仅限于在他的面前。只要背着他，李家娘子就毫不掩饰她的自诩高贵。 　　哪怕李家娘子故作高傲的摆出架子，却也还是显露在了人前，稍稍敏锐一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像于大娘这种很有人生阅历的长辈，李君懿不相信其看不出来李家娘子的小心思。但是于家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无外乎是给他留下足够的颜面罢了。 　　是以，为了帮于家人省心也省事，李君懿决定暂时不会再去于家做客了。等到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一切再另说。 　　时光流逝，这一届的乡试如约而来。李君懿、于书楷以及王锦言等一众学子，纷纷赶往府城。 　　因为要留在家里照顾小福禄，许小芽没有跟随一块去府城。对于书楷，她向来放心，并不会时刻紧跟左右，反而会碍了于书楷的正事。 　　许如心却是跟了过去。虽说她不是很情愿自己的儿子被王大娘抢走，可王大娘越是疼爱她的儿子对她越是有利。加之她还想跟张倩儿一较高下，她就必须得多给自己添些筹码了。 　　而且说实话，将自己的儿子交给王大娘照看，许如心是绝对放心的。所以，她走的更是痛快，并未生出太多的犹豫和迟疑。 　　对许如心决定跟去府城照顾王锦言备考乡试，王大娘很是满意，也很高兴。于是乎，王大娘难得大手笔了一回，给了许如心不少盘缠。 　　回想当初陪着王锦言来参加府试的时候，许如心手里可没多少盘缠，一路上没少吃亏，一度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而今前往府城参加乡试，虽说许如心已经预料到以王家现下的境遇，肯定不会再如上次那般亏待她，却也没有算到王大娘居然能拿出这么多的盘缠给她。 　　一时间，许如心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 　　高兴当然是说她这次出行不必吃太多的苦头，也不必饿着肚子了。心酸的却是王大娘到底有多少的家底，她依然一无所知。换而言之，王大娘依旧防着她呢！ 　　再看王锦言全然没有露出半点的惊诧神色，俨然什么都知道，许如心就越发郁闷了。说来说去，王大娘和王锦言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她即便已经为王家生下长子长孙，依然只是不足为道的外人罢了。 　　李君懿这边，李家娘子也没跟去府城。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自打生下女儿，李家娘子就一直不是很开心。原本她以为自己肚子里的一定是儿子，没成想竟然是女儿。 　　李家娘子倒也不是说，她不喜欢女儿。可女儿到底不如儿子，如若她能跟许小芽一样，头胎就顺顺利利生下儿子，接下来又有什么好发愁的？ 　　也正因为只生了女儿，李家娘子越发小心翼翼的开始养身子，就盼着第二胎能尽快生下儿子。在她心里，只有生下儿子，才能在李家彻底站稳脚跟，才是真真正正有了抬头挺胸的底气。 　　尤其是一旦李君懿考过乡试，她势必也要跟随一块离开五水县。府城的李家府宅，可从来都轮不到她做主。 　　一想到这里，李家娘子越发不想前往府城，索性就先避在了五水县，直到不得不离开再另做打算。 　　许小芽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趁着于书楷去府城参加科举，她带着小福禄在家里收拾起了行李。 　　自打来了五水县，她和于书楷好长时间没有回上米村了。尤其是小福禄，自打出生就没回过上米村，还得让于家人千里迢迢赶来五水县看他，着实不该。 　　也是以，许小芽跟于书楷提到，此次乡试过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回上米村住一段时日。 　　于书楷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此事，同时跟许小芽约定好，不管他此次乡试是否考过，他们一家三口都回上米村住上一个月。 　　这不，于书楷这边才刚走，许小芽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难得回上米村一趟，许小芽打算带不少东西回去，收拾的很仔细，准备的也很充分，尤为零碎，亦是忙碌。 　　小福禄现下已经会走路，也很是懂事，每天就跟在许小芽身边，碰碰这儿，摸摸那儿，甚至还学着许小芽的样子自己找了盒子将他平日喜欢的玩具都往里面装。 　　许小芽并不拦着小福禄的举动，任由小福禄自己玩的开心，也是想要培养小福禄自己的动手能力。 　　“娘子，真不让我们都跟回去？”听闻许小芽一家三口要回上米村，家里下人着实有些心焦。 　　“不用。乡下地方根本不讲这些，而且老家也住不下。你们就留在五水县，正好休息休息。平日里我们一家三口多多有劳你们照顾，辛苦你们一家人了。”时至今日，许小芽也没有太过明显的主仆意识。对家里的下人，她更多的是当亲人在看待。有时候家里的活计太多忙不过来，她也并不会直接坐在一旁当甩手掌柜，而是会主动上前搭把手。 　　乃至于家的下人对许小芽尤为的敬重，也特别的喜欢。虽然嘴上不说，可他们心里也渐渐跟许小芽一样，将许小芽一家三口视为了最亲近的家人，对许小芽一家三口都极为上心，照顾的极其周到和细致。 　　“可这一去就是月余，路上那么遥远，娘子还要照顾小公子……”越说越担心，再想到许小芽一家三口出行最起码还得有马车，下人不禁提议道，“在外面请马车，不认识的马夫非但不一定可靠，还要另外给银钱。不然，咱们自家买好马车，再自家出马夫？” 　　家里又不是没人，怎么说也比外面的陌生人更值得信任，还更省钱呢！ 　　许小芽愣了愣，被这么一提醒，不由就看了过来，问道：“马车可以买，不过，家里有人会驾马车吗？” 　　如若买了马车却没人会驾驶，肯定得从头开始学。若是他们一家都留在五水县，倒也不成大问题，可以让他们每日往返家里和五水学院，路途并不远，出不了大问题。 　　可他们一家三口而今是要从五水县回上米村，路上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和意外，肯定要会驾马车的好手才行，否则肯定来不及。 　　“有啊！我家老头子和两个儿子都会驾马车。娘子放心，他们父子三人随便带两人出行，这一路上既能帮忙搬东西，又能保护娘子、公子和小公子的安全，也能让人放心。”听出许小芽的口风是可行的，下人连连点头，神色认真的回道。 　　“这样……”许小芽仔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满满的善意和关心，“好，那咱们这两日就去把马车买回来，到时候自家人出行也方便。” 　　“好。”有了许小芽这句话，家中下人顿时安下心来。 　　于是乎，等于书楷从府城回来的时候，于家就多了一辆马车，而且他们一家人回上米村的时候也都收拾完毕了。 　　事实证明，于书楷的实力还是有的，五水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对他的夸赞亦是没有错。此次乡试除了头名李君懿，第二名就是于书楷了，着实大出风头，为五水学院多争了一份荣誉。 　　王锦言这次的名次也还不错，第五名，算得上是上乘佼佼者。 　　王锦言本来是很满意的。之前的府试和院试，他考运都不是很好，名次也不够靠前。但是这一次，总算没有辜负他的刻苦努力。 　　不过一看到于书楷的名次，王锦言满心的欢喜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委实气上心头。 　　他的学问哪里不如于书楷了？于书楷凭什么又考的比他好？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如心也没想到于书楷居然能考的那么好。一开始她还想着王锦言的第五名已经很厉害，估计也就李君懿能跟王锦言比上一比。可于书楷直接打破了许如心的预想，直让许如心极为的懊恼和烦躁。 　　天知道许如心已经是多少次在心里暗骂她自己的愚蠢和有眼无珠了。 　　想当初她跟于书楷的亲事定下，她为何就偏偏被猪油蒙了心，认定于书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出息？彼时她还嘲笑过于书楷，笃定于书楷永远都比不过王锦言，王锦言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仰仗。像于书楷这样注定了扶不起的烂泥，就合该跟许小芽配成一对，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可事实上，于书楷一次又一次突破她的认知，直接打了她一个又一个的措手不及，此次乡试更甚至是直接带着许小芽飞升了。 　　举人老爷啊！而且还是第二名的举人老爷，头名更是其至交好友。这样的学子，说是人中之龙也并不为过吧！ 　　最起码，许如心动心了。 　　当然，许如心并不是说她喜欢上了于书楷。这么久以来，对于书楷，许如心早已认命。她不可能将她以前更换的亲事再度更换回来，也谈不上怨怼于书楷。毕竟当初是她自己亲手换了亲事，跟于书楷无关。 　　而今许如心的动心，指的是她对于书楷的认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她不会再固执的认定于书楷就是比不过王锦言，先前不过是于书楷的侥幸和好运，王锦言才是真真正正有真才实学…… 　　只可惜因着她换了跟于书楷的亲事，于书楷对她尤为的厌恶，至今都不愿原谅她，甚至一个字也不愿意跟她多说。 　　加之许小芽又是个小肚鸡肠的，就因着早年的小小恩怨始终不肯跟她这个亲姐姐言归于好，每每都对她的险境置之不理，从来不愿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光是想想，就尤为让许如心火大。 　　也罢，趁着这次乡试之后回上米村，许如心势必要好好找娘家人帮帮忙。她倒要看看，许小芽是不是真的连亲爹亲娘都不认了？到时候，于书楷的名声也不要了？ 　　家里多了一辆代步的马车，于书楷没有丝毫异议。他虽然很会赚银子，但是自己有多少的家底，他从未真正在意过，也没有细数过，从来都是直接交给许小芽保管。许小芽想怎么花都行，于书楷从来不会过问。 　　再者说，许小芽向来都不是会乱花钱的。如若哪一日许小芽乱花钱了，于书楷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拍手称快。他赚这么多银子，可不就是给许小芽花的？ 　　因着许小芽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于书楷没有拖延和推迟，便带着许小芽和小福禄一起启程回了上米村。 　　“老四回来了！还有老四媳妇和小禄宝儿，都赶紧进屋，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见到于书楷一家人回来，于大娘着实高兴，连忙出门迎接。 　　于老汉他们也都迎了出来，帮忙往家里搬东西。 　　与此同时，上米村一众看热闹的乡亲们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看到没？于家老四这次回来带了好多东西。” 　　“肯定是在外面赚了大钱，不然怎么会出手这么大方？” 　　“说什么笑话呢？于家四小子可是在学院读书，要科举的，哪里来的时间和心思赚银子？” 　　“对哦，差点忘了。那于家四小子这次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他不参加科举了？” 　　“考完了吧！或者是科举考试没过？” 　　“我好像听说最近是不是要乡试了？于家四小子应该是要参加这次的乡试吧！” 　　“都要考乡试了？那是不是很厉害？举人老爷了？” 　　“于家老四现在本来就是秀才老爷了，再进一步可不就是举人老爷？” 　　“哇，于家这下是真要发达了，光耀门楣呢！” 　　“确实厉害，于家立马就要名声远扬了。” 　　“王家那小子呢？是不是也跟于家小四一样？那不就一起考乡试？” 　　“没看见王家人回来。估计他们一家人也不愿意回来了吧！不是连王寡妇都被接走了？” 　　…… 　　一众乡亲说来说去，从于家聊到王家，从于书楷扯到王锦言，连王大娘都没有落下，一并被议论了起来。 　　于书楷一家人好不容易回来，于大娘一家人可没时间陪乡亲们闲聊，手脚麻利的将于书楷他们带回来的行李都搬进屋后，立马就关上自家大门，开开心心的团圆了。 　　“爹、娘，这是给你们二老买的新衣裳。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也都有。”进了于家大门，任由小福禄被于老汉他们抢着抱，许小芽开始分派起了他们带回来的礼物。 　　“老四媳妇，你怎么也变得跟老四一样，这么的大手大脚？瞧瞧，瞧瞧，又乱花银钱了。咱们一家人而今可都是有新衣裳穿的，真不用你们四房接济。”于大娘嘴上说着训斥的话，接过新衣裳的手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而且一拿过新衣裳，就忍不住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起来。 　　“怎么样？还行不？颜色我瞧着是好看的，款式也很新颖，咱们这边的镇上可从未见过。就是不知道大小合不合身？我最近又长胖了些。”于大娘平日里是不怎么注重自己身材的。不过今日的她，很是在意，“可别穿不上，那就可惜了。” 　　“娘，您没长胖。”仔细看了看于大娘，于书楷不由就笑了，“而且我媳妇买衣裳的眼光可真好，一看就特别适合娘。” 　　“真的呀？”有了于书楷的夸赞，于大娘跟着笑了起来，“你媳妇的眼光肯定没问题，这衣裳确实好看。娘决定了，真要穿不上，娘就少吃两顿，肯定得把老四媳妇孝敬娘的这身新衣裳穿出门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才行。” 　　“我也要穿出去让乡亲们都好生瞧瞧。”于大嫂点点头，立马找到属于她的那一件衣裳，“好看好看，真的好看。四弟妹你可真会挑衣裳，比三弟妹的眼光还好。” 　　“我说大嫂，你选衣裳就选衣裳，干嘛非要说我不好？”没好气的白了于大嫂一眼，于三嫂轻哼一声，伸手去拿她的新衣裳。 　　于二嫂才刚放下最后一件行李，扭头就看见于大嫂和于三嫂又在抢她的新衣裳。以着前所未有的飞快速度，于二嫂直接飞扑过来，抢在于三嫂之前，夺了一件新衣裳抱在怀里。 第105章 更新 　　于二嫂的速度很快, 而且毫无预兆，直接把于三嫂吓了一大跳。 　　等于三嫂反应过来，于二嫂手中已经如愿拿到了新衣裳。 　　瞥见于二嫂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于三嫂着实无语。她又不是非要那件衣裳不可, 这摆在面前的新衣裳哪一件不好看？就算被于二嫂抢走一件, 剩下的不也一样很合乎她的心意？ 　　成吧, 她拿最后一件就最后一件呗！反正她没有于二嫂那么多的心思，也不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 　　于大嫂也看到了于二嫂的举动，不由愣了愣。下一刻, 她撇撇嘴，主动将自己手里的新衣裳递了过来：“喏, 二弟妹, 你要不要？你要是喜欢这件, 大嫂让给你。” 　　“我不要。”于二嫂倒不是怕了于大嫂。而是于大嫂非常喜欢红色, 挑的也是红色。于二嫂自认穿着红色出不了门，也着实没办法做到于大嫂那般的厚脸皮。 　　不要正好！她还舍不得将自己的新衣裳让出去呢！于大嫂乐得收回手里的新衣裳，抱在怀里不再撒手了。 　　于家其他人尽数都亲眼目睹了于二嫂这一番动作，以及于三嫂和于大嫂的反应, 却是都没出声，也都没有理睬。 　　主要是于二嫂没有闹大，于大嫂和于三嫂的表现也都还不错。既然于家三妯娌已经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模式，其他人当然不会干预, 也不会多言。 　　否则, 光是于大娘的怒火，就足够于二嫂承受的了。 　　更别提，今日于书楷也在。他家娘子好心好意准备的礼物，还大老远从五水县带回来, 要是于大嫂她们三人非但不珍惜，还因此闹出矛盾，惹得家里人不高兴，于书楷势必不会坐视不理。 　　而等到于书楷出手，势必比于大娘还要更加的厉害，届时于二嫂才是真的吃亏，而且是吃再大的亏也无从反击。 　　好在于二嫂见好就收，拿了自己想要的新衣裳后便不再生事，转身去厨房张罗做饭了。四弟妹回来了，她当然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好生让四弟妹尝尝家里的味道。 　　眼瞅着于二嫂说走就走，于大嫂和于三嫂对视一眼，着实没啥好说的了。 　　得，没吵架就行。于大娘转过头，继续拉着许小芽说起了小话：“你们这一路回来累不累？小禄宝儿路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晕车吗？” 　　“小禄宝儿还行，没有不舒服。”说到小福禄，许小芽忍不住就笑道。 　　“呀，咱们小禄宝儿这么争气啊！居然没有不舒服，好听话，又懂事又孝顺，还知道体贴娘亲，不让娘亲太累是不是？”于大娘这话就纯粹是夸张了。小福禄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他就是单纯身体好，又碰巧不晕车罢了。 　　不过于大娘这话说的，在场一众于家人都很高兴，也都愿意听，忙不迭就跟着夸起了小福禄。 　　小福禄听的不是很懂，但他知道，大家都在夸他。而且又都在冲他笑，连他爹娘脸上也都是笑容，他自然是跟着乐了起来。 　　“娘，还是让小禄宝儿睡会儿吧！我瞧着四弟和四弟妹也累了，赶紧放他们回屋歇着？”于三嫂提醒道。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见到你们一家三口回来实在太高兴了，都忘了让你们回屋歇着。走走走，都回屋去，你们这一路肯定累坏了。”于大娘连连点头，心疼不已的赶起人来。 　　于书楷也没跟于大娘客套，直接带着许小芽和小福禄回屋。他自己倒是还好，小福禄的精力太旺盛，偏偏又特别爱黏着许小芽，这一路上可把许小芽给累坏了，也差点没把于书楷给气坏。 　　也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有许小芽护着，否则于书楷只怕早就忍不住将小福禄按在腿上胖揍一顿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会闹人，惯的！ 　　就像现在回到家里，于大娘他们都争着想带小福禄睡觉，可小福禄根本不买账。刚刚一起玩的时候他还让大家抱，一提到睡觉他就只认准了许小芽，其他人都不行，谁碰他都哭，俨然就是个小魔王。 　　更让于书楷无奈的是，他才刚变了脸色，家里人就开始集体护着小福禄了，什么“孩子还小，肯定跟娘亲近”之类的话语倒豆子似的往他面前送，也是让他格外的头疼。 　　虽然小福禄还小，但是于书楷已然可以确定，伴随着小福禄长大，他在这个家里的威信只怕很快就要遭受挑战了。 　　视线落在小福禄天真无邪的脸上，于书楷忍不住就长叹一声。自家儿子他能怎么办？宠着呗！ 　　伴随着于书楷一家人回来上米村，不单单是于家人，整个上米村连带周边的其他村子都跟着热闹了起来。原因无他，于书楷考过乡试，成为举人老爷的消息在第二日就传开了。 　　而其中最激动的，当属许家人了。 　　“当家的，我没听错吧？真的是于书楷考中了举人？咱们家的二女婿，许小芽那死丫头嫁的男人？”许大娘扯着许老头的胳膊，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老头也是好久都没回过神，一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确定是于书楷，不是王锦言？ 　　不应该啊，明明应该是王锦言考中举人，就于书楷那点学问怎么可能考得过科举？ 　　对了，于书楷考中举人老爷，那王锦言呢？怎么没见王锦言衣锦还乡？难不成王锦言没有考过？ 　　最后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闪现，许老头顿时就心急了：“不行，咱们得去上米村瞧瞧！” 　　“当然要去瞧。我倒要好生问问许小芽那死丫头，这是真不打算回娘家，再也不认亲爹亲娘了？咱们好吃好喝的养了她这么多年，多么辛苦才能将她养大成人，还煞费苦心为她找了于家这么好的夫家，你居然一出嫁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熟悉的口风，毋庸置疑的语气，许大娘巴拉巴拉就开始骂起了许小芽。 　　“行了行了，你就闭嘴吧你！真当那丫头还是以前的死丫头，可以随便你打骂？”比起许大娘，许老头委实更聪明，也更有心机，“早先你不是没有找去于家，于家人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以前你就没能在于家讨过好，而今你还能在他们一家人面前得到什么好脸色？” 　　说到于家人，许大娘才刚飙升的嚣张气焰顷刻间就消了，面色也跟着变了：“那一大家子尽是拎不清的糊涂蛋，护许小芽跟护宝贝蛋似的，根本分不清楚好歹。” 　　“那也不是咱们家能管得着的。”自打许小芽出嫁，他们家就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许老头心里能没有意见？ 　　可于家人确实不好招惹，一旦把事情闹大，于家人豁出去不管不顾，反而会坏了他们许家的名声。 　　许老头可以不在意许小芽的死活，却还得为他的宝贝儿子许小福筹谋。毕竟，许小福而今也是读书人了，最关键的就是名声。 　　“咱们管不着于家人，还能管不着许小芽那个死丫头？她也真是有够心狠的，亲爹亲娘亲弟弟，一个都不要了。咱们两个老东西也就算了，不指望她能多孝顺。可咱家小福才多大？正是要她们两个亲姐姐好好提拔提拔的时候。可结果呢？大姐大姐靠不住，二姐二姐又丧良心，一个二个全都靠不住，净是白眼狼！”因着实在太过生气，许大娘连带许如心也给骂了进去。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要知道许如心在许家的地位也就仅次于许小福，也许许老头会暗中嘀咕几句许如心，但是许大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许如心生出过哪怕半句的不满和埋怨。 　　在许大娘的眼里和心里，许如心一直都跟许家人是一条心，跟她这个亲娘也是一条心。她可以不管许小芽在外面过的多么艰难，但是换了许如心，许大娘始终都悬挂在心，一直都在惦记和担心好久没有见到的许如心。 　　直到今日于书楷考中举人的消息传来，许大娘嫉恨不已，骂的太过兴起竟是连许如心都没放过。 　　许老头没有反驳许大娘的话。某种程度上，他也觉得许大娘说的没错。所以说啊，养儿防老，闺女养的再好都没用，早晚都是别人家的，根本不会向着娘家人，连亲弟弟都能不闻不问。 　　“行了，别的先不说，咱们过去于家看看。”不管心里有多少不满，许老头确实藏的比许大娘好。 　　“成，咱们现下就去，把小福也叫上。”说干就干，许大娘带着一肚子怒气准备去于家算账。 　　“叫小福干什么？让小福安心读书，这事儿别闹到他面前，耽误他的功课。”许老头神色不悦的瞪了一眼许大娘，训斥道。 　　“那，那行，都听当家的。”许老头在意许小福的功课，许大娘同样在意，当即不再多说，跟着点了点头。 　　“你去拿几个鸡蛋，再去菜园摘点青菜，一起带去于家。”许老头冷声命令道。 　　“啊？还要带鸡蛋？”青菜倒是没关系，自家菜园多的是，许大娘也不会心疼。可家里的鸡蛋是她一个一个积攒下来的，为的就是给许小福补身子。让她拿去给于家人吃，许大娘委实不愿意。 　　“上门不带点东西，双手空空，还指望人家看重咱们？”许老头虽然为人自私自利，可最起码的人情往来，他还是懂的。 　　许大娘也懂，但她就是舍不得。想了想，许大娘咬咬牙，指了指屋后的菜地：“我多带一些青菜可以不？一满篮子肯定够的吧！保准提出去好看，不让人说咱家半句不好。” 　　“你……”许老头皱起眉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当家的，咱家的鸡蛋都是留着给小福吃的。小福每日读书识字多辛苦？多费脑子？咱家本来就比不上其他人家，不能让小福顿顿都吃上大鱼大肉，区区一个鸡蛋肯定是要端上桌的吧！”看出许老头要发火，许大娘连忙解释道。 　　许老头到了嘴边的呵斥就这样被堵了回去。沉默片刻，他到底还是点点头：“成吧，你多摘点菜，装好看些。” 　　“嗯。我这就去。”生怕晚了片刻，许老头会改变主意，许大娘忙不迭找了篮子跑去菜园。 　　如此这般，等许老头和许大娘站在于家大门外的时候，许大娘手里果真就只有一篮子青菜。不过她说到做到，摘了很多，这倒是事实。 　　最先看到许老头和许大娘的，是特意在村里炫耀一圈回来的于大嫂。 　　她今日穿着许小芽买回来的新衣裳出门，着实在上米村大出风头，饱受大家的夸赞和羡慕，可把于大嫂乐坏。 　　乃至于突然看到许老头和许大娘的时候，于大嫂脸上的笑容尚且没有退下，难得给了许家二老一个好脸色。 　　“亲家大嫂，我家小芽在吗？我和小芽她爹来看看她。”别看许大娘在家里骂于家人骂的厉害，真当到了于家人的面前，许大娘别提多怂了。每每对上于家人，她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于家人当面回怼。 　　“你们有事？”没有立刻回答许大娘的问话，于大嫂满脸狐疑的挡在自家大门口，颇为戒备的问道。 　　“这不是难得小芽回来，我和小芽她爹都想过来看看她。”不敢在于大嫂面前多说其他，许大娘干笑着回道。 　　“还有孩子。”没想到许大娘连找个借口都找不好，许老头跟在一旁冷声提醒道。 　　“对对对，还有孩子。我和小芽她爹还没见过咱们许家的大外孙呢！肯定长得很讨喜，我们都盼着抱抱大外孙。”许大娘连连点头，找补道。 　　许大娘的伪装实在不怎么过关，于大嫂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到底是许小芽的亲爹亲娘，于大嫂不可能真的不放两人进自家大门。回过头四下看过一圈，确定于大娘在家，于大嫂微微松了口气，让开了路。 　　见于大嫂不再刁难他们，许大娘大喜，连忙往于家院子里进。 　　许老头则是眯了眯眼，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这位于大嫂他们也不是头回接触了，哪里会这般好说话？ 　　等到进了于家院子，许老头立马就反应过来于大嫂为什么会这般好说话了。却原来，于大娘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呢！ 　　于大娘确实在院子里，却不是为了等许老头和许大娘，而是陪着小福禄在玩儿。没成想，她一个抬头，就看见了许老头和许大娘。 　　“有事？”不怎么高兴的看着许老头和许大娘，于大娘实在不欢迎这两人的到来。 　　“亲家母，这就是我家小芽的儿子吧！”于家的小一辈，许大娘虽然并不是每个都认识。可单看年龄，于家并没有这么小的娃。所以许大娘才会猜测是许小芽和于书楷的孩子。 　　“嗯。”虽然不是很想搭理许大娘，可想到许大娘的身份，于大娘还是应了一声。 　　“真的呀？”许大娘连忙就跑了过来，伸手想要将小福禄抱起来。 　　小福禄算不得认人，大多时候看着都很讨喜。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会让许大娘抱。眼看着许大娘的手伸过来，小福禄身子一扭，就钻进了于大娘的怀里。 　　于大娘一把护住小福禄，看向许大娘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不善：“干什么呢？孩子还小，别吓着他了。” 　　“我，我就是想抱抱他。”许大娘这话是带着几分真心的。虽说她并不喜欢许小芽这个女儿，可小福禄是隔辈，又长得很好看，还是个男娃，许大娘光是看着就心喜不已。 　　“抱抱也不行。头回见面，连一句话都没说上，谁知道你是何方大人物？你说抱就抱的？我于家的孙子可金贵的很，寻常人别说抱了，摸一下都不行。”于大娘早先说这种话，肯定会被人各种吐槽和非议。 　　可而今于书楷是举人老爷了，小福禄便是正儿八经的小少爷，确实金贵，谁也说不得半句不是。 　　许大娘也是一样。尽管她是许小芽的亲娘、于书楷的岳母，可谁让她跟许小芽关系不好，连带跟于书楷的关系也尤为淡漠呢！ 　　之前在于书楷面前，许大娘就不是很敢说话，亦不敢得罪他。如今于书楷的身份大有不同，许大娘背后敢谩骂、敢诋毁，到了人前她却是尤为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了。 　　许老头不想站出来的。他向来不屑跟妇道人家起争执，尤其于大娘还格外的难缠。可许大娘摆明了不是于大娘的对手，许老头被逼无奈，就只能出声解围了。 　　“小芽那丫头呢？怎么没看见她出来？”小福禄是于家的金贵孙子，招惹不起，他说说许小芽总可以吧！许老头还真就不信了，于大娘能拦着许小芽不跟他这个亲爹见面。 　　于大娘却是不能这样做。若非如此，她直接开口就赶人了，怎么会放任许老头和许大娘在于家院子站这么久？ 　　撇撇嘴，于大娘冷哼一声，看向旁边的于大嫂：“去喊你四弟妹出来。” 　　“啊？四弟妹忙着呢！我可不敢去打扰四弟妹读书识字。万一被四弟知道，我这个大嫂铁定挨骂。”于大嫂摆摆手，借口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许老头和许大娘顿时就变了脸色，不敢置信的看向于大嫂。 　　许小芽读书识字？于家这一套说法未免也太糊弄人了吧！传出去谁信？反正他们当爹当娘的，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深吸一口气，许老头实在不想傻傻站在这里看于大娘和于大嫂演戏。这婆媳两人演的太过拙劣，他一眼也看不下去。 　　“亲家大嫂怕是说错话了吧！读书识字的人是女婿，哪里会是小芽那丫头？”许老头说着就推了一把许大娘，“你进去屋里看看，看看小芽到底在干什么。” 　　“哎哎哎，怎么就进去屋里了？进哪间屋子啊？咱们于家是随随便便就能乱闯的？真当这是你们许家的菜地了，想来就来，想闹就闹？”于大嫂双手叉腰，立马开启了战斗模式。 　　与此同时，听着动静的于二嫂和于三嫂也都走了出来。 　　大家都出来了，唯独不见许小芽的身影，许老头和许大娘着实气的不行。可偏偏于家人明显就是护着许小芽的，他们还真就没有其他法子。 　　不过，他们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见到许小芽。就算于家人非要拦着他们，他们也不会退缩。 　　大不了就是等到于家所有男人都回来，反正许老头和许大娘也不是来打架的，更加不会动手。索性就死皮赖脸一回，再怎么说也要让许小芽出来见上一面才行。 　　许小芽不是故意不出来。她一开始是真的没有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一心沉浸在练字之中。 　　等她被许老头和许大娘的声音惊动，正要出来，却被于书楷给拦住了。 　　比起许老头和许大娘，许小芽肯定是更听于书楷的话。于书楷不让她出来，许小芽便真的没有理睬。 　　再然后，于书楷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许老头和许大娘等了好半天，还以为许小芽肯定会出来，万万没料到出来的会是于书楷。 　　相比以往，而今的于书楷无疑更加具有威慑力了。只是这样迎面走过来，就直接吓住了许老头和许大娘。 　　“女，女婿。”许大娘面色泛白，神情显然带着几分怯弱和惊慌。 　　许老头也有些心惊。不过比起许大娘，许老头要更加沉得住气，也更加的镇定。 　　“爹爹！”于书楷还没开口，小福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一把将小福禄捞起抱在怀里，于书楷微微勾起嘴角：“有没有闯祸？” 　　“没有。”小福禄摇了摇脑袋，奶声奶气的回道。 　　“嗯，行，继续跟奶奶玩。”于书楷说着就要将小福禄递给于大娘。 　　“要娘。”飞快的双手搂住于书楷的脖子，小福禄委屈的瘪瘪嘴。他好长时间没见到娘了，想娘了。 　　“你娘在忙。”轻飘飘的四个字不单单是说给小福禄听，于书楷更是在回应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的许老头和许大娘。 第106章 更新 　　于书楷说的话, 许老头和许大娘当然不敢反驳。可不见到许小芽，他们是肯定不会甘心的。 　　抿抿嘴，许大娘将手中一满篮子青菜送到了于书楷的面前：“女, 女婿, 这, 这些是送给你和小芽吃的。” 　　“啧啧啧, 咱家还能少了这一篮子青菜？四弟，你要吃不？你要吃，大嫂这就去咱家菜地给你摘一箩筐回来。保准比这篮子里的更多, 种类还更齐全。”没错，于大嫂就是看不上许大娘提来的这一篮子青菜。 　　真要有心, 再怎么说也得带些鸡蛋、一块肉和两条鱼什么的吧！哪有随随便便摘一篮子青菜带过来的？根本就是没把他们家四弟妹当回事么！ 　　于大嫂就不相信, 今日若是换了许如心, 许大娘还会这般的小气和吝啬。 　　“成啊, 那就辛苦大嫂了。”于大嫂摆明了是故意讽刺人，偏偏于书楷还真的附和了。 　　“好啊！大嫂这就去！四弟想吃什么，大嫂给摘什么！”于大嫂顿时就越发有底气了。看吧，谁让这两人欺负他们家四弟妹的？有他们家四弟在, 看这两人怎么收场！ 　　如此想着，于大嫂一边转身还一边嘀咕道：“还有四弟妹呢！四弟妹喜欢吃笋，家里的笋正长得好，我去给四弟妹摘两根回来晚上拌着吃。” 　　“不用大嫂去, 我去。”一听说要给许小芽摘吃的, 于二嫂跑的最快，而且是尤为的当仁不让。 　　“不带二弟妹你这样的，怎么还跟我抢起来了？这事儿可是我提起来的，二弟妹你忙别的不成？”于大嫂当即不干了, 快走两步想要追上许小芽。 　　于二嫂才不理睬于大嫂的。她就要给四弟妹摘吃的，晚饭还要亲手做呢！才不给大嫂抢走她的机会，省得大嫂跑到四弟妹面前去炫耀和得意。 　　眼看于大嫂和于二嫂就这样跑走，于三嫂乐得轻松。 　　一脸无辜的摊摊手，于三嫂走到于大娘身边站定，以着在场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娘，我娘家大哥上午送来了几条鱼，今早凌晨下河去捉的，说是给四弟和四弟妹尝个鲜。” 　　“亲家大哥有心了。”对于三嫂的娘家人，于大娘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笑着点点头，“你找机会可要把礼还回去。” 　　“都是亲戚，哪还用还啊？”于三嫂摆摆手，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对了，我娘家大哥还帮忙递了话，下午我娘家大嫂要过来，她今个特意回她娘家去换些鸡蛋给咱家送来。她们那个村子里的鸡养的特别好，鸡蛋也生的特别大，味道正宗，给咱家小禄宝儿吃。” 　　听听，于三嫂娘家大嫂都特意回自己娘家去换鸡蛋了，可许老头和许大娘呢？总不至于许老头和许大娘还不如于三嫂的娘家三嫂跟许小芽亲近吧？ 　　许老头和许大娘自然听懂了于三嫂这话的意思。不管于三嫂是不是故意说给他们两人听，许老头和许大娘的脸都变得火辣辣的烧。 　　尤其是许老头，直接就转头瞪了一眼许大娘。他就说，让带点鸡蛋过来，至少面上好看。现下可好，非但一篮子青菜被于家人看不上，还被于家人当面羞辱了。真是丢人现眼！ 　　许大娘也觉得面色发烫。可她就是舍不得将自己家里的鸡蛋送来给于家人。故而哪怕此时此刻被于家人嫌弃，她也说不出再回去拿几个鸡蛋来送给于家人吃的话。 　　最终，许大娘就只是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听懂，不愿意给任何回应。 　　如此一来，气氛就很是僵硬了。 　　于大娘冷哼一声，倒也没将许老头和许大娘太当回事。想当初许小芽才刚过门的时候，连嫁妆都没有，她这个婆婆不也什么都没说？ 　　现如今她家老四都是举人老爷了，她难道还会眼皮子浅的盯着许家那一丁点的小便宜？许家人舍不得，她还嫌弃许家人太寒酸呢！ 　　故而，于大娘直接就转头看向了于三嫂，吩咐道：“你娘家大嫂下午要是过来送鸡蛋，你记得把银钱给一下，不要让你娘家大嫂吃亏。多少银钱都从公中出，不让你贴补私房银钱。” 　　“哎哟娘，我娘家大哥都说了，是特意换了鸡蛋送过来给咱家小禄宝儿吃的。我要是给我娘家大嫂银钱，岂不变成她强行卖给咱家的了？这可不行，怎么说也是我娘家大哥大嫂对小禄宝儿的一片心意呢！”于三嫂摆摆手，连忙拒绝道。 　　见于大娘还要多说，于三嫂跟着补充道：“而且真不是银钱的事儿。一篮子鸡蛋值几个钱，还要从公中出，我这个三伯娘还不能自己掏腰包买几个鸡蛋给咱家小禄宝儿吃？娘你也太小瞧我了，万一小禄宝儿长大后记恨我这个三伯娘，我可要找娘不依的。” 　　不得不说，于三嫂的嘴皮子功夫是真的厉害。而且她的话里特别多的弯弯绕绕，里三层外三层的，不同的人听着绝对是不同的意思，极其耐人琢磨。 　　像于大娘，就很喜欢听于三嫂大大方方要给小福禄花银钱的话。她当然不是差买鸡蛋那点银钱，她要的是于三嫂的态度。 　　于三嫂对家里其他孩子是怎样的态度，于大娘都可以不过问。但是唯独对小福禄，于三嫂必须不一样。这是最起码的感恩。但凡于三嫂敢有私心，于大娘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像许老头和许大娘，就完全当于三嫂这是在讽刺他们了。说来说去就是觉得他们许家太过小气，提来的青菜上不了台面…… 　　咬咬牙，许老头实在不想继续多提他们带来的礼，索性就直奔于书楷去了：“女婿，你们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明日回下米村去吃个饭？” 　　“对对对，回家去吃饭。娘给你和小芽做好吃的。”有了许老头在前面打头阵，许大娘连忙附和道。 　　“不了。”于书楷却是一丁点的情面也没给二人留，径自拒绝了。 　　“怎么就能不了呢？女婿你是不是有其他应酬？那你不回去，让小芽丫头回去。小芽丫头打从嫁来于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娘和她爹都想小芽丫头了，有好些话想要跟小芽丫头说说。”许大娘巴不得于书楷不去，说着说着就变得言词利索了起来。 　　“谁说我家老四媳妇没事干？家里一摊子事要管，她能闲着？这都嫁出门多久的姑娘了，娘家还在惦记找她回去干活，做梦呢！”于大娘这一开口，直接把许大娘苦心营造出来的温情氛围打碎，气势十足。 　　许大娘脸色变了变，却又不能跟于大娘正面起争执，只能干笑着解释道：“亲家母，你误会了，我只是好长时间没看到小芽丫头，想她了……” 　　“亲家大娘居然也会想我家四弟妹的吗？亲家大娘怕是弄错了吧！我家四弟妹是许小芽，可不是隔壁那位。”指了指隔壁空着的王家宅院，于三嫂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小芽也是我的亲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曾经的许大娘从来不介意被人说她偏心。毕竟下米村所有乡亲都跟她是一个想法，都觉得许如心比许小芽好上太多。毫无疑问，她更疼许如心亦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现下许小芽嫁的比许如心好，于书楷又那般有出息的成为了举人老爷，许大娘除了恭维还是恭维，哪里敢说半句许小芽的不好？ 　　更甚至，许大娘得想尽法子哄着许小芽，最好就努力把许小芽再笼络回来。只有这样，她这个亲娘才能跟许小芽打打感情牌，顺带攀附上于书楷这棵大树。 　　说到底还是于家人太难缠了。于大娘和于大嫂几婆媳一个赛一个的烦人，又着实防备他们许家防备的紧，生怕被他们许家占去便宜。 　　加之于书楷又是个不好招惹的，自始至终都他们许家都格外的生分和冷漠…… 　　哦不对，于书楷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待见他们许家的。当初于书楷先看中的是许如心，彼时上门提亲的时候对他们许家也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他们许家提什么要求，于书楷就答应，于家人也没有异议，尽数都满足了他们许家。 　　只是后来他们许家悄悄换了许如心和许小芽的亲事，这才彻底得罪了于家人，也将于书楷这个女婿推到了对立面。乃至许小芽嫁来于家这么久，于书楷从未去过许家一次，连对他们二老的态度也算不得孝顺。 　　要是以前的于书楷，许大娘还能摆摆谱，端端架子，拿长辈的身份压压他。可于书楷而今都是举人老爷了，除非许大娘以后都别想占于书楷半点好处，否则她只能好声好气求着于书楷…… 　　就在许大娘百般纠结和无奈的时候，隔壁王家忽然传来了动静。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众乡亲吵吵闹闹的喊叫声： 　　“王家大娘和王家小子回来啦？” 　　“什么王家小子？你不要命了？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 　　“王锦言而今也是举人老爷了？那王家可发达了！” 　　“不单单是王家发达，咱们上米村一连出了两位举人老爷，可不是喜气连连，风水好？” 　　“那可不，以后咱们村的乡亲出门都能横着走了。两位举人老爷啊，附近哪个村子比得上？” 　　“说起来我还以为王家人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呢！没想到他们竟然回来了。不是都搬家去五水县了吗？” 　　“肯定是不能忘本啊！王举人可是读书人，品性好着呢！” 　　“这话我爱听。王举人打小就讲礼仪，说话做事都格外的有读书人的风范，寻常人可比不得。” 　　…… 　　王家人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那岂不是许如心也回来了？这样的念头才刚在许大娘脑海中浮现，她顿时就来了精神。 　　当即也顾不上继续跟于家人周旋了，许大娘转身拔腿就跑。 　　许老头是想喊住许大娘的。没奈何许大娘动作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 　　回头看了看一脸无动于衷的于家人，许老头咬咬牙，心下有了决定。 　　也不再留下，许老头直接追上许大娘的脚步，赶去隔壁王家了。 　　“娘，王家人也回来了？”于三嫂不敢置信的问道，“那许如心回来不？张家那位呢？” 　　“谁知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还是老样子，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于大娘虽然很爱看王家人的笑话，可王家人而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她们家跑到外面去到处宣扬。 　　也是以，尽管很清楚王家已经换了儿媳妇，于家人却从未在村里多说过半句话。乃至于王锦言和许如心以及张倩儿的事情，上米村一众乡亲尽数都不知道。 　　“知道，我们会谨言慎行的。”于三嫂当然不怕惹事。不过他们于家现下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她们自己人的名声不重要，可于书楷的名声很是关键，她们可不能拖于书楷的后腿。 　　“嗯，那就行。”于大娘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说其他的，转身看向于书楷怀里的小福禄，语气极为慈爱，“小禄宝儿过来，奶奶陪你玩，不要打扰你爹娘读书。” 　　“不要，要娘。”小福禄摇摇头，迈进于书楷的怀里不肯出来。 　　“娘，没事，我陪他玩。”自家亲儿子，于书楷当然疼爱。见小福禄确实不想跟其他人玩了，他直接将小福禄抱进了书房。 　　“那好，晚点娘再去把小禄宝儿抱出来。”既然于书楷发了话，于大娘当然不会拒绝，笑着目送于书楷父子两人走开。 　　另一边，王家大门外实打实的热闹，乡亲们对王家人的回来无疑付诸了最大的热情。 　　四面八方都是夸赞和羡慕，王大娘很是受用的露出笑脸，嘴上没有应话，眼底却是满满的得意。 　　多少年了，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从今往后，再没人敢小瞧他们王家、看低他们王家。别说她人已经不住在上米村，哪怕她日后独自一人回来上米村养老，也没人敢欺负她。 　　当然，王大娘自己肯定不会愿意独自回来上米村。她的后半辈子啊，是一定要跟随王锦言在一起的。 　　对了，还有她的大孙子，她还要一手将王家长孙养大成人，培养成材。若是让她将大孙子交给许如心教养，王大娘可不放心。 　　王锦言也很高兴，说是洋洋得意也并不为过。 　　早先他是不想回来的。既然他已经走出上米村，在五水县有了府宅，又何必回来上米村这般贫瘠的地方？ 　　可王大娘年纪大了，想要回归故乡。而且他还要给过世的祖辈上香，尤其是他爹……王锦言几经犹豫，还是回来了上米村。 　　在回来的路上，王锦言有考虑过，于家人肯定在上米村说了很多难听话，对他的名声很是不利。毕竟休妻再娶之类的，在上米村一众愚昧的乡亲眼里，只怕会背负很多骂名。 　　不过，他毕竟不是真的给了许如心休书，还有许如心给他生的长子当证据，张倩儿更是根本不想回来上米村…… 　　换而言之，此次回来就只有他、他娘、还有许如心母子。即便上米村这些乡亲想要说他的是非，又没有切实的亲眼见证，他们王家大可矢口否认，便完事了。 　　因着这样的打算，王锦言没有对上米村唯恐躲之而无不及，反而是堂堂正正的回来了。 　　然而，让王锦言意外的是，上米村一众乡亲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他们王家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人多说他的是非。 　　那么，就是于家人什么也没往外说了？ 　　怎么可能？于家人对他们王家早就积怨已久，只怕巴不得看他们王家人的笑话，又怎么会帮他们王家瞒着此事？ 　　再说了，王锦言可不认为于书楷会这般的好心。这其中，必定另有阴谋和算计。只怕于书楷早就埋好了坑在等着他傻傻往下眺。他自然会提高警惕，决计不让于书楷得逞。 　　相比之下，许如心的心情就很是复杂了。高兴肯定有，更多的却是说不上来的心酸和难受。 　　还记得当初她离开上米村的时候，还是王锦言名正言顺的娘子。而今的她，却是只能在上米村带上这个称呼。一旦离开上米村，就必须老老实实给别的女人让道。哪怕，她为王锦言生下了长子。 　　故而此刻明明乡亲们投来的都是羡慕的目光，许如心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高兴和激动。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 　　“如心啊，娘的乖女儿，你可算回来了……”伴随着夸张的喊声，许大娘从人群中挤出来，直接抱住了许如心。 　　许如心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许大娘。下米村距离上米村还有一段距离，许大娘居然来的这么快？ 　　“如心，你在外面过的可还好？这一路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你怎么一走就没有任何的口信了？你知不知道娘和你爹天天在家里等的多着急？咱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呢！”许大娘这番关怀的话并非全然客套，也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对许如心这个大女儿，她确实带着几分真心，曾经也很是疼爱，难免就多了些担忧。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孩子才刚回来，都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好生歇息一会儿，就听你唠唠叨叨了。”许老头跟了过来，没好气的训道。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如心你才刚回来，饿不饿？娘给你带了一篮子青菜，你提进屋里做了吃。”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手里一篮子青菜塞给许如心，许大娘俨然忘了这一篮子青菜明明是该送给许小芽的。 　　当然，于家人不稀罕这一篮子菜，许小芽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并不知道前面还有这一出，许如心没有多想的接过了青菜，朝着许大娘点点头：“娘来的正是时候。我们一家才刚从五水县回来，家里的菜地只怕早就荒了，还真就没有青菜吃。” 　　“不怕不怕。咱们许家多的是青菜。改明娘再给你多送些过来，保准你们一家人都够吃。”许大娘连忙笑着表态道。 　　“那敢情好，多谢娘了。”许如心露出笑脸，回道。 　　“一家人还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方才在于家人面前受了一肚子气还没能将青菜送出去，许大娘着实很怄火。现下换了许如心，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许大娘别提多高兴了，隐隐就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许老头也很满意许如心的反应。对许大娘这般见缝插针的举动和作为，更是非常赞同。难得许大娘反应快了一回，可不就把他们许家刚刚在于家人面前丢的脸又给捡了回来？ 　　所以说，许老头还是更看好许如心和王锦言的亲事，一直以来对王锦言也越发的看重。谁让王家人比于家人体面，许如心跟他们这些娘家人也更加的亲近呢？ 　　如此想着，许老头直接走向了王锦言：“女婿回来了啊！” 　　比起于书楷，王锦言更好面子，对许老头也更加友善。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王锦言最起码做足了面上功夫，当即毕恭毕敬朝着许老头行了一礼：“见过岳父大人。” 　　许老头被王锦言这一声“岳父大人”叫的着实舒服，也尤为的痛快，忍不住就伸出手拍了拍王锦言的肩膀：“好好好，回来的好！” 　　许老头是干惯农活的，一时激动之下用力颇猛，王锦言又自小都是文弱书生，当即被许老头拍了一个踉跄，差一点就当众栽了个跟头。 　　“女婿小心。”许老头的反应还算快，一把就拽住了王锦言的胳膊，将王锦言给提了起来，关怀道，“还好没摔着。女婿你这身板需要好好练练了，这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你们读书人不管胳膊还是手都很金贵，可摔不得。不然就写不了字了。” 　　许老头不动作还好，他这一提，王锦言的脸色瞬间沉如水，黑的不能再黑了。 　　丢脸，前所未有的丢脸！他最是在意礼仪的一个人，从未在外人面前有失仪态，今日竟然就这样被许老头害的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 第107章 更新 　　王锦言这般想法就是真的冤枉许老头了。不说别的, 许老头对他这个女婿可比对于书楷要真心很多，不管说话还是做事也都带了几分良心。 　　像此刻许老头对王锦言的叮嘱，出发点全然是为了王锦言好, 绝对不是为了故意嘲讽王锦言, 更加不是想让王锦言丢脸。他就是单纯的想让王锦言身体好些罢了。 　　换了于书楷, 可没这般待遇, 也不可能得到许老头这份关怀和真心。 　　当然，于书楷也并不在意，更不期盼就是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了王锦言, 许老头说完还觉得自己说的很在理，免不了就又在王锦言面前显摆了一下他这个老丈人的长辈身份：“女婿啊, 读书重要, 科举重要, 可你的身子骨更重要。身子骨不好, 怕是会耽误你日后读书和科举，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不是？” 　　王锦言是真的想骂人了。他的身子骨很好，一丁点的问题也没有，根本不劳烦许老头费心。 　　再者说了, 他又不是许老头这样的农家老汉，不需要下地干活，做什么非要像许老头那般粗壮？单是走出去都丢人，站在一众读书人之中更是招人注目, 别提多寒酸了。 　　更别说打从他去了五水县、娶了张倩儿, 他的日子就越发好过，每日各种补品不断，只怕许老头这一辈子都没看过，更别提吃过。 　　以王锦言而今的身子骨, 他自己很满意，也很知足，自然由不得外人说他一句不好。 　　王大娘也不乐意听这些。只不过碍于周遭那多么人都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不便开口怒怼许老头，更加需得兼顾王锦言的名声和王家人的门风…… 　　咬咬牙，王大娘就只能闭嘴不言了。 　　至于许大娘提来的那一篮子青菜，王大娘是真心看不上。 　　往日他们王家确实很节俭，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张倩儿别的不说，每个月送到她手里的银钱是真不少。而且不过是一篮子青菜罢了，他们王家真不缺，也不是吃不起。 　　深吸一口气，因着许老头和许大娘的到来，多多少少都影响到了王大娘原本很是得意的心情。 　　不想过多的理睬许老头和许大娘，王大娘径自抱着自己怀里的大孙子准备开门进王家院子。 　　许如心的视线一直都是没有离开王大娘的。见到王大娘的动作，许如心连忙走过去，主动说道：“娘，我来抱着小君。” 　　“不用，我自己抱。”避开许如心的手，王大娘最不愿意的就是许如心跟她抢孩子，当即很是提防和戒备。 　　许如心本意是她来抱孩子，好让王大娘腾出手来拿锁匙开门。没成想会被王大娘误解，还拿戒备的眼神看向她，直让许如心又生气又无语。 　　她自己的亲儿子，她还不能抱了？虽然很喜欢看到王大娘如此重视她的儿子，但是王大娘防她也防备的太紧了点吧？长此以往，她还怎么跟小君培养感情？ 　　现下孩子还小，许如心姑且能忍着不跟王大娘争抢，任由王大娘摆长辈的架子。可真等孩子长大，许如心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孩子亲近的。届时，只怕她跟王大娘又得生出嫌隙和争执。 　　如此一想，许如心不禁就烦恼了。这件事她是真的要处理，而且是必须尽快处理，不能耽搁。否则，只会成为埋在她面前的隐患。 　　眼尖的瞥见王大娘怀里的孩子，许大娘飞快的反应过来，一把拽住许如心的胳膊：“如心，这是咱们许家的大外孙？” 　　刚刚在于家看过小福禄，许大娘是想要抱一抱的。没奈何于家人不好招惹，也不让她碰小福禄。 　　而今换了许如心的孩子，许大娘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想要从王大娘怀里抱走孩子。 　　在许大娘心里，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她是孩子的亲外婆，她跟许如心的关系又向来亲近，王家人肯定不会像于家人那般作为。 　　然而，王大娘并没有让许大娘如愿。 　　猛地抱着孩子往旁边走了两大步，王大娘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干嘛呢？抢孩子？” 　　抢孩子？王大娘躲开的举动猝不及防，许大娘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扣了一顶大帽子，直让许大娘傻眼。 　　与此同时，王锦言和许老头也都看了过来。 　　王锦言反应快，二话不说从王大娘手里接过琐事，走过去打开了自家大门。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再闹下去就真的是让周遭的所有乡亲都看尽笑话了。 　　许老头的动作也很快。不过他不是冲着王家大门，而是冲着王大娘走了过去：“这是如心和女婿的儿子？咱们许家的大外孙？” 　　跟许大娘一样，许老头也想要从孩子下手。而最好的拉近方式，无疑就是先将孩子笼络过来，好好打打感情牌了。 　　王大娘连许大娘都避开，当然也不会给许老头靠近她孙子的机会。 　　在王大娘的眼里和心里，许家人那么穷，又那般的寒酸，什么都不懂，最好就别接近她孙子，也别碰她孙子，省得让她孙子沾染到了许家的寒酸气。 　　许老头可不知道王大娘有这些想法。在他看来，孩子是许如心的儿子，就是他们许家的亲外孙。既然是许家的亲外孙，他这个亲外公怎么就不能抱了？ 　　也是以，没有理睬王大娘的躲避举动，许老头直接看向许如心：“把孩子给你娘抱抱。” 　　许老头话里带着命令的口吻，态度颇为坚定，摆明了是不想让许如心拒绝。 　　许如心倒也不想拒绝，可她自己都不能抱到孩子，又怎么可能从王大娘怀里把孩子抢过来抱给许大娘？许老头还真是高看了她这个亲闺女。 　　抿抿嘴，许如心环视一圈，发现一众乡亲都在看他们这边，忽然就灵机一动，笑了起来：“娘，我爹娘都是头回见小君，只怕都要跟你抢孙子了。” 　　许如心是开玩笑的口吻，说给王大娘听，也故意扬高了嗓门说给一众乡亲听。她要的，是靠这些乡亲的注视逼迫王大娘必须把孩子让出来。 　　王大娘顿时就不高兴了。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若是寻常时候，王大娘肯定会直接当面斥责许如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大娘要维持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王家在乡亲们心里的名声，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得跟许家人周旋。 　　没错，就只是周旋而已。许如心想要逼她把孩子交出来，做梦！ 　　“小君这孩子认生，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身子很不舒服，急需要好好睡一觉。这样，等小君睡饱了，精神足了，再让他来跟外公外婆见面。”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生怕许老头和许大娘会不管不顾的动手跟她争抢，王大娘紧绷着脸警惕道。 　　“娘，大门开了，可以进去了。”很清楚王大娘是怎样的心态，王锦言在打开院门之后，第一时间喊道。 　　“好，来了。”王大娘立刻应声走了过去，完了还不忘叮嘱许如心道，“如心，你去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搬进屋里。” 　　这么多乡亲看着都没能将孩子抢过来，足可见王大娘是多么的霸道。然而，许如心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轻轻点点头：“好，知道了。” 　　眼看王大娘就这样抱着孩子进了王家大门，好似背后有人在追她似的，许老头和许大娘哪里看不出来，王大娘这是故意在跟他们许家拉开距离？ 　　居然连孩子都不让他们抱一下，王大娘以为她是于家人吗？许大娘气的不行，当即就要冲进去找王大娘说理。 　　“先帮如心把东西搬进去。”许老头却是更加冷静和清醒。知道不能随便开罪王大娘，他及时拉住了许大娘，提醒道。 　　许大娘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思帮忙搬东西？又不是他们许家的东西，是王家的东西好不好？他们许家人难不成还要给王家当苦力？ 　　“女婿现下是举人老爷了，那位就是举人老爷的亲娘。”许老头的声音很小，只确保了许大娘能够听得到。 　　许大娘眨眨眼，到了嘴边的埋怨尽数又咽了回去。 　　是了，她差点忘了，王锦言而今是举人老爷，王大娘这个亲娘也跟着水涨船高，她还得好好巴结巴结王大娘。 　　“成吧，我去帮忙搬东西。”不甘心的望了一眼王家院子，许大娘只能转身去帮许如心了。 　　许老头也没闲着，跟随一起去帮许如心了。 　　王锦言当然是不会上手搬东西的。以前他是读书人，家里的活都是王大娘做。现如今有了许如心，他也没多谢，还是老样子，当起了甩手掌柜。 　　许大娘本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可王家人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她都来回搬运了好几趟了，也没见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搭把手，就只有他们老两口连带许如心搬…… 　　这般处境怎么想都觉得怄火，许大娘忍不住就拦住了许如心，压低声音问道：“他们家平日里也是这样对你的？他们母子什么活也不干，就你一个人动手？” 　　“没有。”许如心摇摇头，不想多说他们在五水县的事情，索性就一口否决了。 　　“什么没有？你都跑多少趟了，他们母子有出来过吗？”许如心回答的这么快，许大娘能相信才是有问题。 　　许老头亦是皱了皱眉头，怎么也没料到许如心在王家的地位居然如此的低。 　　在他眼里，许如心别的不行，笼络人心的本事和手段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而且当初王锦言和许如心是真的很好，许老头本以为，最起码王锦言是向着许如心的。 　　但是今日摆在许老头眼前的事实，实在让许老头意外。不说王大娘了，连王锦言对许如心都格外的冷漠，哪里比得上隔壁许小芽在于家的地位？ 　　想想于家人对许小芽的维护，再看看王家人对许如心的不以为意，许老头总觉得事情彻底反过来了，许小芽和许如心嫁到婆家的处境根本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娘，别说了。夫君他们只是一路颠簸，都累着了。”许如心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他们累，你就不累了？你的身子骨还能比他们母子强？”因为许小芽的关系，许如心在许家的时候可没干过什么活，连带在许大娘的心里也是颇为金贵的。 　　反之，王大娘这些年没少干活，肯定比许如心强。而王锦言哪怕是读书人，却也是男子，跟许如心更是没得比。 　　不管怎么看，王大娘和王锦言母子都比许如心更适合搬运这些东西才对。可事实上，王家母子直接撒手不管，全都推给了许如心做，摆明了就是欺负许如心么！ 　　“夫君是读书人，婆婆又要抱孩子嘛！”许如心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然而当着许老头和许大娘的面，她强忍着怒火，尽可能保持了平静。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乡亲们，津津乐道的开始问七问八了： 　　“锦言媳妇，你们一家搬去五水县都住在哪啊？另外买房子了，还是租的院子？” 　　“什么锦言媳妇，该喊举人夫人了。王家而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不可以乱喊的。拿什么，举人夫人，你们一家是在五水县安家了吗？怎么连王大娘也接了过去？” 　　“一家人么，肯定要住在一起的。五水县肯定比咱们上米村好，哪里是咱们村可以比得上的？就是不知道，你们一家人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 　　“王学子中了举人，王家添了大喜，肯定要摆酒的吧！日子定了吗？摆宴席那日，咱们这些乡亲可都要来凑凑热闹的，需要帮忙干活吗？” 　　“刚刚王大娘怀里抱着的是你和王学子的孩子？是男娃没错吧？你娘家爹娘想抱都没能抱上，看王大娘稀奇的那个样子，肯定是大孙子没错吧？” 　　…… 　　虽说乡亲们都没什么坏心眼，可人多嘴杂，你一句我一句，问的又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直让许如心听的头疼。 　　“我们一家人今天才刚回来，很多事情都还没顾得上安排。等我们商量好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诸位乡亲的。”不能跟乡亲们为敌，也不能跟乡亲们结仇，许如心只能好声好气的跟大家解释道。 　　好在乡亲们也并不是都不讲理，听许如心这般说了，他们便也没再多问，只是凑在一块叽叽喳喳议论起了别的。 　　许如心耳朵灵，清清楚楚听到有乡亲提到于书楷的名字，不禁就越发烦躁了。 　　他们也是在回来上米村之后才知晓，于书楷一家三口也回来了。要知道他们离开五水县的时候，还故意赶早走的，为的就是不让于书楷和许小芽发现，然后有样学样的仿照他们的举动，再跑回上米村来跟他们王家人抢风头。 　　可许如心哪里能想到，于书楷一家三口回来的比他们还要快。 　　许如心倒也不至于说，于书楷一家三口是在知道他们回来上米村之后，特意从后面赶回来的。 　　毕竟这一路回来，王家人走的飞快，路上几乎没有停顿，根本不可能被人从后面赶超。再者，这一路上许如心有留意过，她可以百分百确定，她是真的没有见过于书楷一家三口。 　　换而言之，于书楷一家人走的比他们还要早！ 　　她应该多多留意一下的。于书楷一家三口回来，不可能悄无声息，肯定有不小的动静。只要她稍加留意，肯定能发现。 　　也不至于像现下这般，被于书楷一家三口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带像之前那次先下手为强的策略都没办法实施，委实让许如心憋屈和怄火。 　　要知道王锦言成为举人老爷，本该是极为光辉荣耀的事情，直接就能让王家人喜气连连，饱受所有乡亲的羡慕和嫉妒。 　　可于书楷的名次比王锦言好，无疑就抢尽了王锦言的风头。有于书楷在前，哪里还有人看得到王锦言？ 　　一想到这里，许如心气的不行，低下头闷闷的往家里搬东西。 　　许老头和许大娘并不知道这些，也不关注这些。在他们二人的眼里，王锦言已经是举人老爷，这就够了。 　　听说举人老爷就可以当官了，那王锦言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官老爷了？许老头和许大娘激动异常，看向许如心的眼神别提多炙热了。 　　当然，他们还得好生跟王家人走走人情，最好就能顺利巴结上王家，以便让王锦言尽心尽力的提携他们家许小福。只有这样，他们许家才能祖上积德，日后必定前程无量，也或许注定将会比王家走的更高。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许老头和许大娘直接将于书楷抛掷脑后，不予理睬了。 　　虽说于书楷也是举人老爷，可于书楷哪里比得上王锦言？而且王锦言跟他们许家更加亲近，才不像于家人那般翻脸无情，没一个好东西！ 　　也所以，而今的许老头和许大娘对于书楷根本不抱任何期望，一心就盼着从王锦言这里得到好处，沾到光。 　　身为王锦言的岳父和岳母，许老头和许大娘会这样想，并没有什么错处，也无可厚非。 　　没有太多其他的考量，许老头和许大娘到底还是帮忙将王家的东西都搬进了屋。 　　再然后，许老头和许大娘就不肯走了，只是嘿嘿笑着，坐在王家的凳子上再也不肯挪动。 　　王大娘自然不欢迎许老头和许大娘的留下。她巴不得将这两人赶出去，最好以后都别再往来。 　　虽然很不满意张倩儿只为王家生下一个孙女，可张夫子的地位谁也及不上，王家更是望尘莫及。王大娘宁愿跟高高在上的张夫人打交道，也不愿意跟穷困潦倒的许家有任何的交集。 　　原因很简单，许家对王锦言没有丁点的助力。 　　要说许家如果亲情浓厚，因着许小芽这个女儿的关系，再搭上于书楷这个新晋举人老爷，许家人确实有那么点底气来跟他们王家来往。 　　可许家人跟许小芽的关系并不好，许家人跟于家人的关系更是如同仇敌，根本谈不上一个“好”字。 　　身为于家的隔壁邻居，王大娘对于家和许家的关系很是清楚和了解。就好像许家人此刻为何赖在他们家不走，而不是去隔壁于家，不就是因着许家人很有自知之明，心下有数于家人根本不会理睬许家人？ 　　那么，从于家人那里占不到丁点的好处，许家人就盯准了他们王家？他们王家很好欺负？如果这就是许家人所认定的，很抱歉，她不会答应，更不会放任和姑息。 　　于是乎，即便许老头和许大娘赖着不走，王大娘也没好生招待这两人，甚至连一杯水都没送上。 　　许如心也没给许老头和许大娘端水。一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和念头，二就是真的顾不上。 　　他们才刚回来，家里很久没人住，落了很多的灰，急需要打扫。许如心不可能仰仗王大娘动手，就只能自己来了。 　　许老头和许大娘原本是信心满满的，笃定王家人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毕竟王锦言要面子，王大娘的性子也软，哪里会像于家人那般的蛮不讲理？ 　　然而，没有水喝，没人搭理，许老头和许大娘如果只是坐一小会儿还好，坐久了也是实在乏味，而且难免就有些心慌和烦躁。 　　早看许如心独自一人忙进忙出的打扫这儿、打扫那儿，许大娘忍不住就扯了扯许老头：“当家的，我怎么瞧着咱家闺女是不是被王家人给欺负了？” 　　刚刚就是许如心一个人从外面搬东西，许如心给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许大娘听的很不对劲儿。这会儿又是这样，许大娘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许老头也觉得有问题。这么明显的事情，需要许大娘提醒他？只不过比起许如心有没有受欺负，许老头更在意的是王家人能带给许家的好处。 　　如若说王锦言愿意指点指点许小福的学问，如同王锦言当初被上米村的夫子一路照拂着长大，许老头不会在意许如心有没有被欺负，在王家又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毕竟，许小福才是许家的将来！许如心不过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而今更是王家人，哪里会一心向着他们许家？ 第108章 更新 　　“当家的？”许老头一直不出声, 许大娘不禁有些急了。 　　“我长眼睛了。”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许大娘，许老头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他现下担心的，是许如心到底能不能帮得上他们许家。如果许如心在王家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只怕连许小芽都不如。 　　再怎么说, 许小芽在于家不会受这种欺负。他们每次过去于家, 在干活的都是于大嫂那三妯娌, 从未见许小芽动过手。 　　“算了，我自己过去问。”眼见许老头不接她的问话，许大娘直接起身走向了许如心, “如心，你先停一下, 娘有话跟你说。” 　　“娘, 我是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深吸一口气, 许如心委实有些不想理睬许大娘, “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等我下次有时间，再回去看望你和爹。” 　　“不是，你先等等。”拦住许如心的举动, 许大娘的语气不免加重，“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我和你爹也就没有多问你, 就怕你下不来台。可你怎么进了家还是这样？你平日里在王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娘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许如心也不想让自己显得这般卑微。如若是以前的她, 肯定会在许大娘和许老头的面前装上一装。 　　但是现下不行了。 　　许如心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她就能猜到，许老头和许大娘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上米村，并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她要回来，所以才特意赶到上米村来等她。 　　不出意外, 许老头和许大娘根本就是来找许小芽的。那么，为何送去于家的青菜又原封不动的提了出来？还不就是被于家人嫌弃了，给赶了出来。 　　那么，许小芽不要的青菜，合该塞给她许如心？她许如心何时变得此般掉价了？连许小芽都比不上了？ 　　再者说了，许大娘和许老头为何一直赖着不走，为的不就是想要沾王锦言的光？ 　　早先的许如心，或许会愿意给许家人一点好处。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爹亲娘还有亲弟弟，许家人好了，许如心也吃不了亏。 　　只可惜，时过境迁，到底还是不一样了。而今的她，虽说在王锦言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在王大娘面前却毫无半点地位。 　　而且另一方面，五水县还有一个张倩儿在。许如心本就觉得自己的出身比不过张倩儿，坚决不能再让自己的娘家人拖她的后腿。 　　要知道在张家，只有张夫子和张夫人帮扶王锦言的份儿，从没有张家人占王锦言便宜的时候。 　　想到这里，许如心冷下脸来，对许大娘的态度越发疏离，完全不想承认她在王家的遭遇和处境根本就没有那般的糟糕。 　　许大娘却是相信了许如心的话语。只当许如心真的过的很不好，许大娘又心疼又生气，转瞬间就扬高了嗓门：“他们王家人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这样欺负你？你可是给他们王家生了大胖小子的！” 　　许如心也觉得自己是王家的功臣。张倩儿再好，不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单说这件事，她就远胜张倩儿无数倍。 　　然而，孩子的事情在而今的王家根本算不得数，反倒是张夫子对王锦言的威慑力才是更加的强大。 　　更何况，张倩儿又不是生下这个女儿，以后就再也不能生了？指不定张倩儿下一个孩子就是儿子呢？届时，她又拿什么跟张倩儿一较高下？ 　　只是这些内里的纠葛，许如心没办法说给许大娘听，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许家人帮不上她，反而会处处给她添麻烦。她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彻底摆脱许家人，再不让许家人拉低她在王锦言心目中的地位和份量。 　　“娘，你小声些。有些事情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相比许大娘，许如心的声音就小很多了，更是带上了些许沮丧和泄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夫君而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咱们许家拿什么跟王家争？我婆婆根本就不会将我这个出身不好的儿媳妇看在眼里，反而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媳妇。” 　　“她敢？她……”许大娘想要放些狠话的，无奈狠话才刚开口，她自己又打住了。 　　想到王锦言而今的举人身份，许大娘尴尬的笑笑，没好气的嘟囔道：“你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还是他们王家大胖孙子的亲娘。我就不信他们王家真敢将你赶出去。” 　　“娘，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曾经许如心对自己很是骄傲和自信。别的不说，区区王锦言，她肯定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然而，王锦言狠狠打了她的脸。张倩儿的出现太过突然，直让许如心措手不及，也无力阻拦。 　　好在她及时找到法子，尽可能的挽回了王锦言，也以着她特有的手段反击了张倩儿，勉强还不算输的太惨，不至于一无所有。但凡她反应慢点，只怕现下一定落得个极为凄惨得下场。 　　这些事情，许如心是不可能说给许大娘听的。许大娘没有跟王家人匹敌的底气和实力，也没有跟她一样厉害的脑子。告诉许大娘，无疑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讨不到半点的好。 　　许大娘并不知道许如心经历了什么。可是从许如心的话里，许大娘听到了伤心和难过。一时间，许大娘愣在那里，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许老头冷眼旁观到现在，自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一边出声拦住许大娘，一边看向了许如心，“而今你也是举人老爷的夫人了，这次回来打算留多久？” 　　“不确定，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这个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许如心直接回道。 　　“这么快就走？”许老头还想要送许小福来王家跟王锦言好好走动走动，没成想时间如此紧急，他当即不高兴了。 　　“嗯。夫君他马上要准备来年二月的会试了。时间太赶，耽误不得。”提到王锦言还要往上更进一步，许如心是百分百支持的。 　　只有王锦言走的足够高，才能摆脱张家人的束缚。待到那个时候，张夫子就什么也不是，张倩儿更加别想处处压制她。 　　“这么快就又要考试了？不是说科举很难？女婿不如休息两年再继续参加科举？”许老头不是很懂科举考试。但他觉得，凡事急不得。王锦言这一次接着一次的考试，虽说运气确实不错，每一次都考过了。可万一呢？万一下次王锦言就落榜了，届时可怎么办？ 　　“爹，科举考试就是要趁胜追击，不能退缩。”许如心说到这里，明显顿了顿，还是接着道，“别的学子也都是这样，都不例外。” 　　“都这样？于书楷也这样？”指了指隔壁，许老头满脸怀疑的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什么意外，都会去的。”许如心跟许小芽走的并不亲近，虽然她很努力的想要缓和拉近跟许小芽之间的关系，可确实没能做到。而于书楷的动向，许如心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他的学问真有那么好？怎么每次都考过了？”对于书楷的学问，许老头总觉得不大对劲。 　　“他确实考过了。”许如心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于书楷的名次甚至比王锦言都要好，她还能说什么？昧着良心说于书楷的学问都是作假来的，名次都是偷来的？ 　　尽管许如心偶尔也这般想过，但却并不能真的说出口。除非，她想给王锦言乃至整个王家都带来天大的麻烦。毕竟，她如果质疑于书楷的科举名次，就是质疑朝廷！ 　　许如心再不识大体，也不会如此的短视。尤其她还在五水县呆了这么久，住的还是五水巷。五水巷是什么地方，周遭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乃至于对读书和科举，许如心也有了更多的认知和了解。 　　也是以，许如心什么都可以碰，唯独不会碰的就是科举。她可以质疑于书楷任何事，唯独不能诋毁于书楷的名次。至少，她不能说出口，更加不可能到处乱说。 　　被许如心这么一肯定的回答，许老头不禁就有些变脸。所以说，于书楷并不比王锦言差？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合该分一半给于书楷才对。 　　只不过现下再想回头，肯定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于家那边就很不好对付，也不会接受他们许家的示好。 　　长叹一声，许老头摇摇头，还是看向了许如心：“如心，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女婿，就一心一意好好跟女婿过日子。别惹他生气，也别惹他不耐烦。他是读书人，每日光是读书识字就很耗费精力，那里来的时间应付你的胡搅蛮缠？” 　　“我哪里胡搅蛮缠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许老头会忽然将指责的矛头转向她，许如心委实冤枉，夹杂一肚子的火气。 　　“行了行了，我也就随便说你两句。瞧瞧你这心气高的，生怕吓不着别人？怪不得你在王家过的不如意，果然还是你自己的脾气和性子都太糟糕了。”许老头摆摆手，说到这里忽然打住，接着方又说教道，“如心，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姑娘家家的，还是要体贴些、细心些，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这样的说教从许老头的嘴里说出来，已经很是难得了。要不是看在王锦言而今的举人身份、偏偏许如心又极为不争气的情分上，许老头肯定不会说这些，更加不会在王家说。 　　许如心也很惊诧，不敢置信的看着许老头。不过片刻后，许如心又飞快的回过神，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心下只有满满的苦笑。 　　说来说去，许老头为的不过是许家，并非她这个女儿。若是她这里没有好处和便宜可以让许家人占，许老头只怕一个字都不愿跟她多说，更别提这些所谓的“语重心长”了。 　　“爹、娘，我都知道的。你们今天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我改天回下米村，咱们再细说。”王大娘和王锦言都是进了屋子便没再出来，摆明就是不欢迎许老头和许大娘，许如心只能自己先赶人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既然许如心在王家做不了主，许老头也不会故意为难许如心。很清楚继续赖在王家根本没用，许老头直接找许如心索要起了确定时间。 　　“过两日吧！我夫君这次顺利考中举人，家里肯定要好生庆祝一番，流水席势必要摆，一众亲朋好友和村里村外的乡亲也肯定会招待。这两日各种需要筹备的东西都得/操/心，只怕我会忙的脚不着地，顾不上回下米村。”许如心这话并不是敷衍，而是实情。 　　许老头自然听得出来，当即点点头：“成吧，你先忙。等你忙完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回家里看看。爹和你娘都有话要跟你说，而且是很要紧的事情，耽误不得。” 　　“嗯，好。等我忙完了，我就回去探望爹和娘。”见许老头终于肯走，许如心松了口气，语气温和的回道。 　　许老头顿时就满意了。只要许如心答应了，这事儿就有得谈。对许如心，他还是很相信的。更何况这些年许如心对许小福这个弟弟，也确实真心，自然不会对许小福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再然后，尽管许大娘还是不愿意，却依然被许老头强行拽走了。 　　送走许老头和许大娘，许如心将手中的扫帚扔开，冷着脸回了她和王锦言的屋子。真当她愿意做这些活？她也很累的好吧！ 　　屋里，王锦言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笔墨纸砚，开始照旧温习了。对功课，他从来不会马虎。而且他还想继续往上考，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夫君，咱们家到处都要打扫，我只怕顾不上收拾屋里了。”走到王锦言身边，许如心一脸的为难。 　　“嗯？没事儿，你先收拾厨房，把饭菜做好，娘肯定饿了。”对家事，王锦言向来看的很淡，也不会太过严苛。 　　许如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活活气死。王大娘饿了，她就不饿？她不但饿，还很累呢！怎么也没见王锦言关心关心她？心疼心疼她？ 　　毫不夸张的说，而今的许如心对王锦言是一日比一日失望，几乎都快要心如止水了。 　　但是，撇开对王锦言的情意不说，许如心不可能离开王锦言，更不可能舍弃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 　　故而，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再生气也不能明言。许如心咬咬牙，到底还是妥协了：“好，我这就去厨房做饭。” 　　于家人虽然不往外说王家的事情，却也不会忘了看王家的热闹。像许老头和许大娘闹上王家的举动，于大嫂就很是好奇，扒在围墙上看了好久。 　　再然后，于大嫂就拉着于三嫂窃窃私语了起来：“看样子许家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许如心什么也没说？”于三嫂今天没有跑去偷听王家的动静，对隔壁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没说。我还以为她会说的。毕竟王家人做的那般过分，王锦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许如心挺维护王锦言的，愣是一个字也没跟她爹娘告状。”换了于大嫂自己，肯定看到她娘家双亲的第一眼，就扑过去哭喊着告状了。 　　“王锦言而今可是举人了，名声至关重要。除非许如心以后都别想跟王锦言好了，否则她肯定要老老实实跟着王锦言的。”于三嫂倒是没觉得许如心这事做的有什么不对。 　　如果她是许如心，她也会帮王锦言护着名声，不会让外人知晓的太多，更甚至对王锦言的举动进行诟病。 　　更别说，即便许如心真的跟许家人告状了，又能怎样？许老头和许大娘可没什么大本事，更加不是王家人的对手。 　　“这倒也是。王锦言再往上走两步，就是正儿八经的官老爷了。届时，许如心可是官夫人。”于大嫂认可的点点头，话语中难免就带上了几分羡慕。 　　“你以后不也同样是官老爷的亲大嫂？”于三嫂笑了笑，没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有那位张家小姐在，许如心能不能当上官夫人，只怕还真就很难说。 　　“对对对。咱们于家日后也是大户人家。我是官老爷的大嫂，你是官老爷的三嫂。咱们的日子肯定不会比隔壁差。”于大嫂其实是个很知足的人。像于书楷而今的地位，以及给他们其他几房带来的诸多好处，都让于大嫂尤为满意和高兴。 　　一想到自家儿子读书识字不需要她出银钱，一想到他们于家而今在五水县也是有大宅院的人家了，于大嫂怎么可能会不乐意？ 　　于二嫂恰好洗完青菜从于大嫂和于三嫂身边路过，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就翻了个白眼。官老爷的大嫂和三嫂有什么好得意的吗？她不也是官老爷的二嫂，她说什么了吗？ 　　每次都是这样。于大嫂和于三嫂就是爱显摆，净想些占便宜的好事。那里比得上她，一心一意想要对他们家四弟妹好？ 　　于大嫂和于三嫂有注意到于二嫂的反应，两人却是都没出声。原因很简单，跟于二嫂说话，根本就扯不清楚。而今的于二嫂就跟魔障了似的，跟谁都说不到一块去。于大嫂和于三嫂懒得惹事，索性就尽可能不跟于二嫂起冲突了。 　　按着于大娘的话就是，谁要是还想在这个家里过好日子，就给她老老实实呆着。谁要是胆敢故意闹事，就给她滚出于家！ 　　以前的于家在上米村就是富裕人家，而今的于家更是不必多言，以后只可能是满满的富贵好日子。于大嫂和于三嫂多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傻傻的跟于大娘对着干，生怕自己过的太舒服，就等着被赶出于家？ 　　再者说了，于二嫂虽然烦人，也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并不会直接说出口。也所以，她们两人直接无视掉于二嫂就好，根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像这会儿就是这般，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背过身，齐刷刷的望向了隔壁王家的围墙，一副她们很忙的模样。 　　等于大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你俩干啥呢？闲不闲？” 　　“娘，我们在说隔壁的热闹。”于大嫂不乐意跟于二嫂分享，却很喜欢说给于大娘听，“许家那三个人真是有意思。老的想从小的身上捞点好处，小的却只盼着将老的赶出去。依我看啊，这事儿还有的闹，许家人不消停，王家人也别想清净。” 　　“反正闹不到咱们于家的头上。”许家人说来说去就是那么点事儿，于大娘并不是很感兴趣，说完还不忘叮嘱于大嫂和于三嫂，“你俩都警醒些。老四一家难得回来家里住几天，你们俩可别让许家人闹到你们四弟妹面前去了。你们四弟妹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俩也都清楚，小心她被欺负了。” 　　“知道知道。我和三弟妹肯定时时刻刻盯紧许家人，绝对不会让他们跑到四弟妹面前闹事的。”对于大娘的吩咐，于大嫂很是顺从，也很是积极的响应。 　　于三嫂自然也没有别的异议，而且她的保证可比于大嫂更加的有理有据：“娘，我瞧着他们还是想从王家捞点好处。应该是觉得王锦言更好说话，他们跟许如心也更加的亲近。相比之下，咱家四弟妹就跟他们疏远多了。” 　　“就怕有些人得不到好处就狗急跳墙，不知死活的跑到咱家来撒/野。”于大娘冷哼一声，对许家人不看好，对王家人就更不看好了。 　　凭借她这么多年对王寡妇的了解，王寡妇可不会轻易让许家人占了好处。而且王家在五水县还有一位儿媳妇，比许如心可厉害多了，也金贵多了。 　　换而言之，现下的王寡妇有的是底气跟许家人撕破脸，哪里会在意许如心是什么心情？ 第109章 更新 　　都说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许家人而今想要捞点好处，情有可原，于大娘并不意外。 　　就好像于大嫂她们三妯娌的娘家, 最近跟她们于家不就走的很是频繁, 也越发的亲近？总不至于是无缘无故对她们于家人好, 所以才会特意往于家送这送那吧？ 　　那几家人之所以会这般热情, 无外乎是因着他们家于书楷考中举人，日后大有前途，都想要跟着鸡/犬/升/天呢！ 　　于大娘虽然不是多么大方的人, 但也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甚至不近人情的人。谁对她们于家好，于大娘都记着在呢！ 　　但是很抱歉, 因着许家人曾经对许小芽的诸多作为, 于大娘根本不打算让许家人占到分毫的便宜。 　　“娘放心, 有我和大嫂在呢！”于三嫂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 　　“嗯。对你俩, 我还是放心的。”于大娘点点头，说着就朝隔壁指了指，“那边的动静，你们俩也盯着点。没事多瞅瞅她们想干什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好。”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时点头，认真回道。 　　全然不知道于家正在全员戒备他们许家，许老头和许大娘在回到下米村后，极为认真的开始商量了起来。 　　“当家的, 我怎么瞧着如心那边很不对劲？咱们真能沾到光？”想着许如心今天跟她说的话, 许大娘忍不住就担忧道。 　　“双手准备。”许老头其实并不是很确定，王家这边到底是不是已经没有好处可得了。再怎么说，许如心是王锦言长子的亲娘，这总是事实吧？ 　　就算王家而今不再看重许如心, 哪怕看在孩子的情面上，他们这些外家的亲戚也是需得照顾的，不是吗？否则，王家人岂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根本不把王锦言日后的前程放在心上？ 　　“当家的，你的意思是，于家那边，咱们也……”听出许老头的言外之意，许大娘不禁有些迟疑。于家可比王家人更难接触，他们想要跟于家人交好，肯定比讨好王家更加的难。 　　“为了小福，也只能试上一试了。”长叹一声，许老头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在最开始的时候，许老头想的就是找一个厉害的女婿，日后必定能帮扶许小福。 　　现下的王锦言确实足够厉害，也有本事和能力拉许小福一把。可王锦言根本不愿意出手相助！这完全不是许老头的算计，也不是许老头的预期。 　　再者说，还有一个于书楷。本来许老头丝毫看不上的一个废物，竟然也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举人老爷。 　　不论于书楷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现下的于家确实是他们许家需要竭尽全力去攀附的了。 　　“可是于家人本来就不好招惹，于大娘和于大嫂那几个女人卯足了劲儿的跟咱家过不去。而且于家有好几个儿子、好几门亲家，咱家排在最后，咱们小福岂不是就更没希望了？”许大娘不是不想为许小福多争取一个门路，可于家就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许大娘自认没那个能耐，能够威慑住于家人，更加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左右于家人的想法。 　　被许大娘这么一提醒，许老头顿时就皱紧了眉头。是了，他差点就忘记，于书楷还有几个哥哥，每个哥哥都有岳家。如此一算，还是王锦言这边更靠谱。 　　“算了，还是先跟王家人走动。”许老头最终还是做出了取舍，有了这个决定。 　　“成，都听当家的。”许大娘也觉得她跟许如心更亲近。让她去给许如心送些东西，她肯定二话不说，自在的很。换了许小芽，便又不一样了。 　　按着许大娘的想法就是，老人家都说父母也有父母缘，儿女都有儿女缘，她和许小芽这个闺女是真的没什么缘分。 　　从小就是这样。许小芽太不懂事了，也丝毫不体贴，许大娘早先也不是没有对许小芽存过期望。可许小芽既不会哄人，也不会做事，哪里比得上许如心的乖巧和机灵？ 　　这些年因着许如心，许大娘没少被周遭的乡亲夸赞和羡慕。与此同时，她也因为许小芽这个愚笨的女儿受到了不少嘲讽和笑话。 　　两相比较之下，许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女儿就更厌恶了。相对应的，她对许如心这个大闺女也越发的疼爱。 　　而今就是如此。提到许小芽，许大娘实在太过疏离，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但是许如心这里，许大娘就很清楚了。 　　许家人的打算，许小芽并不知道。即便知道，她也不会理睬。 　　打从她嫁给于书楷，她跟许家人就再也没有了牵连。其他女子嫁人后还会惦记跟娘家人打好关系，以便受了委屈有人可以撑腰，但是许小芽不需要。 　　首先，许小芽对于书楷绝对的信任。她相信于书楷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不认为真跟于书楷闹别扭了便是委屈。 　　尽管她跟于书楷相处的时间比不得在许家的时间长，可许小芽对于书楷比跟许家人还要亲近。在许家人面前受了委屈是真的委屈，在于书楷面前顶多也就是小小的别扭，全然不可能闹到外人面前去。 　　其次，就是所谓的家人和外人一说了。同姓许，许小芽却并没有发自心底的将许家人视为家人。在许小芽这里，许老头、许大娘以及许如心和许小福都是外人罢了。 　　哪怕真有那么一天，许小芽需要找靠山，她找的也决计不可能是许家人。恰恰相反，于书楷抑或于大娘，却是更有可能。 　　最后，就是便宜和好处了。许家人如若来跟许小芽交好，目的肯定不单纯，为的就是沾于书楷这位举人老爷的光，想要跟着分一杯羹罢了。 　　本就没有真情实意，还另有图谋，让许小芽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许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许家人借着她这个女儿的名义，跑到于书楷面前蹦跶？ 　　于家人对许小芽是真的很好，许小芽很感恩。她而今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因为她自己给于书楷和于家人带来任何的困扰和麻烦。尤其是许家人，她一个也不想见到。 　　也是以，对许家人白日里的到来，许小芽虽然很介怀，但也确实没有想过要露面。特别是在于家人已经将许家人打发走了之后，许小芽索性一个字也没提，权当许家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而比起许家人，许小芽更在意的是次日于家的流水席。 　　跟上次的喜宴不同，因为此次于书楷是高中举人老爷，所以于家打算大办特办，直接摆流水席。 　　那么相对应的，明日来于家的客人肯定很多，场面也会尤为的热闹和混乱。 　　身为举人老爷的夫人，许小芽本打算亲自帮忙招待，却被于大娘拦了下来。 　　按着于大娘的原话就是，许小芽只管照顾好小福禄别被外面的吵吵闹闹吓着就好。 　　至于来家里的那些客人，于家还有这么多人在呢，于书楷几兄弟、于大嫂几妯娌、外加他们老两口，怎么算都忙的过来。 　　而且于家还有一众族人。以前就不提了，这次的流水席于老汉直接报备给了于氏族长，于氏族人明日也都会早早赶来于家，不管是帮忙还是上门做客，真要见到院子里太过忙碌，也肯定都会搭把手。 　　故而，于大娘全然不担心明日家里太忙，反而担心一下子家里来这么多人，可别把小福禄吓着了。 　　因着是于大娘的安排，许小芽点点头，没有拒绝。不过到底是于书楷的流水席，许小芽身为于书楷的娘子，肯定不能一次都不出现。 　　还有小福禄，明日也势必会被抱出去让族人们看看，届时的场面也得许小芽自己面对和周旋。 　　说起来，如果是以前的许小芽，肯定会很担忧她明日会露怯，在于氏族人面前丢了于书楷的面子。但是现如今的许小芽，还真就不担心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伴随着嫁给于书楷的时间越来越长，许小芽也更加的有自信，整个人都从内而外的发生了改变。 　　事实正如许小芽预料的一般，次日最受欢迎的可不就是小福禄？ 　　好在因着有许小芽在一旁陪着，尽管面对的都是陌生人，小福禄也没有哭闹，只是睁大了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周遭的一众人，偶尔也愿意露个笑脸给大家看。 　　“笑了笑了，真的好好看！这娃儿长得讨喜，比咱们上米村这些娃儿都好看！” 　　“可不是。娃儿他爹好看、娘也好看，娃儿跟着也好看。” 　　“其实四小子小时候也很爱笑，长得也好。这些年下来，四小子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长得很俊！” 　　“别说，时间过的可真快。我还记得当时四小子还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我也抱过。四小子那时候皮，还撒过一泡尿在我身上，可把我乐坏了。” 　　“哟，童子尿！那你可是赚大发了。” 　　…… 　　伴随着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回顾着往事，就有人忍不住要伸出手想抱抱小福禄。 　　不过，小福禄跟小时候的于书楷却不同。小福禄不喜欢被外人抱，尤其是陌生人。 　　这不，眼看着有手伸过来，许小芽还没开口，小福禄已经自行背过身表达了拒绝和不愿。 　　“好了好了，都别凑在这儿了。赶紧的，去那边吃糖。”打从许小芽将小福禄抱出来，于大娘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这边没有离开。关键时刻，她当即出了声，开始解围。 　　农户人家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要抱小福禄的心情是真的，不让抱她们便也不抱了，纷纷散开，一块去找糖吃了。 　　许小芽不由就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刚刚还真有些怕小福禄会耍性子。别看小福禄瞧着很听话，但小福禄的少爷脾气和性子真的一丁点也不随她，更不随于书楷。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小芽觉得小福禄的性子很像于大娘。就是那种只要一不高兴，他直接就翻脸不认人，而且会直接表达不喜和厌恶，半点不会给人留下情面。 　　当然，小福禄年龄还小，直白的表达喜恶很正常，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小福禄平日里瞧着尤其的乖巧和安静，乍一眼看上去，抱一抱、亲一亲都不难，极具欺骗性。 　　乃至许小芽格外注意小福禄的表情和反应，以免一不小心惹起大家的不愉快，反而会坏了今日的热闹气氛。 　　“娘，抱。”小福禄确实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看，张开双手喊道。 　　“你呀！”无奈的摇摇头，许小芽将小福禄抱起来，轻声说道，“小心待会儿你爹收拾你。” 　　“爹爹坏。”奶声奶气的将自己的小脑袋迈进许小芽的肩膀，小福禄的语气很是一本正经。 　　许小芽顿时就被逗笑了：“到底是爹爹坏，还是你坏？” 　　“爹爹坏，我不坏。”小福禄说着还不忘附上证据，以证实他的言论，“爹爹打我。”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于书楷才刚走过来，就听到了小福禄的指控，没好气的拍了拍小福禄的脑袋瓜。 　　“现在。”昂起头看着于书楷，小福禄理直气壮的喊道。 　　于书楷才刚拍过小福禄脑袋的手尚且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小福禄指控，直把他噎的不行。 　　许小芽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这两父子是真的很爱拌嘴。别看小福禄还小，竟然也不会落于下风。 　　“臭小子，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打？”朝着小福禄握了握拳头，于书楷虎起脸威胁道。 　　“奶奶！爹爹打我！”小福禄才不怕，直接就扯开嗓子喊出声。 　　于大娘正热情满满的招呼家里的客人，忽然听到小福禄这一嗓子，当即就冲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要打奶奶的乖孙孙？奶奶的小禄宝儿这么乖，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你？” 　　“爹爹欺负我，他要打我。”胖胖的手指向于书楷，小福禄委屈的撅起了嘴巴。 　　许大娘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于书楷。 　　“娘，您儿子可是真的无辜。”双手举高，于书楷神色无辜的回道。 　　“你无辜？咱们这个家里就属你最不无辜。”说到欺负小福禄，于大娘在整个于家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哪怕是于大娘最为看不上的于二嫂，对小福禄也是小心翼翼的哄着、捧着，连说话都不会大小声，别提多温柔了。 　　相比之下，于书楷这个爹爹就真的是严父了。好几次都被于大娘当场抓住他冲小福禄动手的场景，乃至于大娘根本不相信于书楷的撇清。 　　“娘，你们不能这样惯着他。这小子才多大就这般饿鬼精，以后长大怕是谁都管不住。”给了小福禄一个威慑的眼神，于书楷说道。 　　小福禄瘪瘪嘴，才不理睬于书楷的威慑，反而炫耀的搂了搂许小芽的脖子，又朝着许小芽的身上靠了靠。哼哼，爹爹就是想跟他抢娘亲，他才不会让步。 　　于书楷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小福禄，俨然是把小福禄的所有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 　　偏偏于大娘是不认可于书楷的。非但不认可，于大娘对小福禄别提多护着了：“就你这个当爹的会胡说！咱家小禄宝儿多乖的孩子，又懂事又听话，哪里就管不住了？他是根本就不需要管，合该被家里所有人都宠着才对。” 　　其实于书楷也是这般长大的。以往在于大娘的心里，于书楷就是最好的，从来不准许别人说于书楷半句不好。而今换了小福禄，于大娘亦是如此，甚至有变本加厉越发宠惯小福禄的架势。 　　这不，连于书楷这个最受她宠爱的儿子也被许大娘训斥了，全然没有给于书楷留半分情面。 　　“娘，你还真是不怕把你宠成混世大/魔/王。”旁的不说，于书楷可以笃定，小福禄的脑子很灵光，也很聪慧。这样的小孩子肯定要非常慎重且用心的教导才可以。否则稍有不慎，以后他们谁想管都管不住，才会真正的后悔莫及。 　　“呸呸呸！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亲儿子？”没好气的给了于书楷一个白眼，于大娘索性就转头跟许小芽说道，“老四媳妇，娘今日忙着招待来家里的客人，肯定顾不上哄小禄宝儿。你受累把小禄宝儿抱进屋里去，别让小禄宝儿被外面这些人的吵闹给吓着，也别让老四逮着机会欺负小禄宝儿。” 　　得，有了孙子，他这个儿子是彻底往后排了！于书楷无语的摸了摸鼻子，也不跟于大娘过多的争执，就准备先跟许小芽一起将小福禄抱进屋。 　　“老四，你别跟进去。你今个可是流水席的主角，大家伙都是冲着你来的。虽然不需要你每个人都招待，但你肯定要留在外面让大家伙都看看。关系很亲近的那些长辈，你也得留意，恭恭敬敬的敬杯酒才行。”拦住于书楷，于大娘叮嘱道。 　　“娘，我就进去一小会儿，不耽误事儿。”虽说院子里确实很忙，于书楷也不会忽略许小芽。就这样让许小芽抱着小福禄进屋，他肯定也要跟着进去陪陪才行。 　　于大娘可不认为，于书楷是为了送小福禄进屋，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许小芽。怕许小芽拘束、生疏，也怕许小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 　　见到于书楷这般重视许小芽，于大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成吧，那你进去了别呆太久，记得出来。” 　　“好。”于书楷点点头，便转身带着许小芽和小福禄回屋了。 　　于书楷一家三口本就是今日的关注焦点，他们三人的动向自然被院子里一众亲朋好友都看在眼里，免不了就多了一些议论： 　　“老四对他媳妇是真的好，把他儿子也看的紧，生怕出点闪失。” 　　“这不是废话嘛！换了你，这么讨喜的儿子，你不看着点？” 　　“我家要是能有这么讨喜的儿子，肯定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每天都得抱在怀里才安心。” 　　“这话说的实在。今个来于家做客的人实在太多了。咱们都是亲戚，肯定没啥事儿。不还有些不相熟的么！肯定得把孩子都看紧些。” 　　“说起来，今个来的好些人我也都不认识。有眼熟的，还有一些眼生的，好些人好像都不是咱们村的？” 　　“肯定有外村来的啊！咱们于氏一族而今可是出了一位举人老爷，外面那些人谁不羡慕？其他时候肯定没机会见到咱们于举人，今个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怎么说也要来凑个热闹。” 　　“对了，隔壁王家也是出了举人老爷，他们家什么时候摆酒席，你们知道不？” 　　“不知道，没听说。估计也不会请咱们，咱们就别想了。” 　　“不会吧？都是一个村的，干嘛不请咱们？咱们又不是白吃白喝，肯定要上礼金的呀！” 　　“之前王家的酒席就没有请过咱们于家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心里还没点数？” 　　“我知道。不过这次不一样啊！举人老爷耶！王家就不想办的热热闹闹？你看咱们于家就很大度，今个不管谁上门，都是百分百的热情欢迎和招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王家不请咱们，咱们也不好自己上门的吧！总觉得以王寡妇的为人，会当场把咱们都赶出来。” 　　…… 　　其他事情姑且不论，单就最后这句可能被赶出来的话语，立马就引来了周遭所有人的点头附和。整个上米村其他人都干不出来的事情，可王大娘就是能干的出来。 　　别看王大娘是个要面子的人，好似并不会公然跟村里的乡亲为敌。可王大娘的性子也极为的高傲，平日里十分的高冷，光是她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已然可以吓退不少乡亲。 　　加之王大娘这些年鲜少跟大家走动，互相之间的乡情实在不怎么浓厚，稍微要点颜面的乡亲们此时此刻都没打算不管不顾的凑上去巴结和讨好王家人。 　　也所以，大家都还是默契的在等王家的消息。真请了他们，他们再去。不然，他们就不去了。 第110章 更新 　　王大娘确实在跟王锦言商量家里办酒席的事情。 　　这一次, 王大娘是准备大办特办的。以前她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有心想要为王锦言长长脸面，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而今的她, 手里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 却也可以操办起一场很是不错的宴席了。 　　尤其是隔壁于家将场面办的这般热闹, 陆陆续续前来的宾客根本就在于家坐不下, 不得不在于家大门外又摆了好几桌酒菜…… 　　王大娘没有打开自家大门，却隔着门缝去看过几眼。热闹，太热闹了！排场, 太排场了！ 　　也是以，王大娘就有心想要跟于家比一比, 同时也是为了让王锦言这位举人老爷的身份彰显的更加货真价实。 　　“锦言, 娘是想着, 咱们也要办流水席。这样一来, 咱们那一天肯定很忙，估计得请村长帮帮忙，再把夫子请过来为你坐镇……”王大娘想的还是很周全的。王家没有合适的男/性/长辈可以出面帮忙招待，那就把村里的夫子请过来。 　　在王大娘的眼里和心里, 上米村的夫子无疑就是王锦言的贵人。王锦言早些年就是因着夫子的赏识，才能走到今时今日。趁着这次流水席，王大娘亦想要认认真真的帮王锦言办一场谢师宴。 　　“好。村长和夫子那边，我去说。”王锦言也很清楚, 如果那一日的场面要办大, 光靠他和王大娘肯定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到时候的吃食需要很多，光是招待人手上，他们王家就少之又少。 　　“娘、夫君，我娘家爹娘和一众叔伯兄弟, 都可以过来帮忙。”许如心才刚收拾好屋子走出来，就听到王大娘在跟王锦言说要请人帮忙。二话不说，她表了态。 　　王家没有很多亲戚，许如心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好好表现表现。倒不是为了帮许家人巴结王家，而是为了她自己在王大娘和王锦言面前更有几分份量。 　　如若是在五水县，许如心毫无疑问比不过张倩儿，也没有底气跟张倩儿一争高下。可回了上米村，便是许如心的主场。 　　倘若这个时候她还不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表现，就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抢占上风了。 　　说起此事，许如心颇为感激张倩儿的高傲。 　　要不是张倩儿看不上上米村，不愿意跟随王锦言回来上米村，只怕而今许如心才是最难堪的那一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机会力证自己对王锦言、对整个王家的重要性？ 　　“我们王家的流水席，找你们许家人来帮忙干活和招待，算什么事？丢不丢人？你是生怕不会落人口实是不是？”然而，让许如心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这一开口非但没有换来王大娘和王锦言的感激，反而被王大娘直接来了个劈头盖脸的责骂。 　　在五水县的时候，王大娘虽然嘴上没有说过，表面上跟张倩儿也还算和平共处。可王大娘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别提多么不是滋味了。 　　为何在上米村的时候，她不愿意出门走动？那是因为她看不上上米村这些乡亲的粗鄙。 　　为何去了五水县，住在五水巷那么好的地方，她还是不愿出门交际？不是觉得自己身份低了、见不得人，而是担心会从外人的嘴里听到对王锦言的贬低。 　　尽管嘴上很不想承认，可王大娘心里比谁都更加清楚，王锦言娶了张倩儿又住进张家给张倩儿陪嫁的宅院后，外人会怎么想王锦言，又会怎么看王锦言。 　　王大娘之所以一直不说，无外乎是想要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切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只不过他们王家确实出身不高，在五水巷又实在没有根基，王大娘这才选择了妥协和无视。 　　可回了上米村，一切就不一样了。他们王家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被人小瞧了去？许如心这根本就不是在帮忙，反而是在故意坏事。 　　许如心本意是帮忙，却没想到会被王大娘当面斥责，直让许如心闹了个大红脸。 　　抿抿嘴，许如心着实委屈，当即想要开口解释：“娘，我不是，我只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咱们王家人自己讨论事儿，你却跑来横/插/一杠子。许如心，你该不会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吧？”冷笑一声，王大娘这番话就很有些不客气了。 　　许如心顿时就红了眼圈，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大娘：“娘，我是小君的亲娘！” 　　“那又怎么样？小君是咱们王家的亲孙子，我这个当奶奶的肯定认。但你么……”王大娘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如心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伸出手想要去拽王锦言的衣袖，寄望王锦言能出言护着她。 　　王锦言倒也不是不愿护着她。只不过眼下这个场合不合适，而且许如心方才的话确实有些逾越，也的确不适合。 　　“娘，我先去找夫子。”今天这样的场合，村长肯定会去隔壁于家喝喜酒，但是夫子肯定不会去。这是王锦言凭借多年对夫子的了解得出的结论，也是他去见夫子的最佳时机。 　　“好，你快去吧！”点点头，王大娘回道。 　　王锦言便起身出门了。 　　怎么也没想到，王锦言就这样说走就走，许如心不由就愣住了。她还以为，至少王锦言会站在她这一边。可没成想，她又是自作多情了。 　　目送王锦言离开家里，王大娘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瞥向许如心的眼神直接就带上了刀子：“还闲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做好饭伺候你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没看见咱家厨房的锅灶都还是冷的？” 　　许如心已经委屈的不想说话，直接就转过身，面带怨气的冲向了厨房。 　　偏偏王大娘还不满足，语气满是不屑的埋怨道：“咱们王家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偏偏就娶了这么个只会偷懒的麻烦精过门……” 　　许如心脚步微顿，双手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转身去找王大娘当面对峙的念头，提脚快步进了厨房。 　　到底谁才是只会偷懒的麻烦精？自打嫁入王家，她做了多少事、干了多少活？王大娘是瞎子吗？居然指鹿为马的反过来斥责她不干活，简直是莫名其妙！ 　　亏她曾经还因为相信王大娘是个好相处的婆婆，这才悄悄换了亲事，嫁来了王家。却原来，隔壁于大娘才是真正的好婆婆，王大娘根本就是个心/肠/恶/毒的坏婆婆！ 　　说到王大娘恶毒，许如心不免就又想起了远在五水巷的张倩儿。 　　同样是王家的儿媳妇，张倩儿过的日子委实比她过的要更加的舒坦和自在。王大娘就不敢跑到张倩儿面前去耍威风，更不敢编排张倩儿不会干活、只会偷懒。明明，张倩儿就是真真正正的什么也没干过。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她许如心前比不过许小芽，后比不过张倩儿，到底是何其倒霉，竟然摊上这般不公的命运？ 　　许如心一边愤愤然的开始生火做饭，一边暗自委屈和难受，夹杂着愤怒和怨怼，整个人都快要爆发了。 　　另一边，离开王家之后的王锦言一路上心情都不是很好。 　　从小到大，王锦言一直都是上米村一众乡亲心目中的焦点，不管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而今他成为了举人老爷，就更不必多言。从王家到夫子家的一路上，王锦言不知道停下来多少次，也不知道应了多少寒暄。 　　王锦言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寒暄，而且还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寒暄，就更加不值得他停驻和逗留。偏偏碍于同村情谊，也为了自己的名声，王锦言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来，自然就心情极为糟糕了。 　　等终于站在夫子的家门外，王锦言着实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是锦言啊！”今日只有夫子一人在家，突然听到敲门声还觉得颇为诧异，没想到打开门见到的竟是王锦言。 　　“学生见过夫子。”毕恭毕敬朝着夫子行了一礼，王锦言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没有改变。 　　“好好好。来，进屋坐。”王锦言回了上米村这么大的消息，夫子当然知道，却没有主动找上门去。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掉价，再怎么说他也是王锦言的夫子不是？ 　　此时此刻见到王锦言找上门来，夫子顿觉很有面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王锦言迎进屋坐下。 　　“学生今日是来相邀夫子三日后来学生家中做客的。”王锦言也没含糊，坦率表明了来意。 　　听闻王锦言打算请他去王家坐镇举人席面，夫子尤为骄傲，难免就生出了几分得意。摸着胡子点点头，也没推脱，径自应了下来。 　　“还有师娘，也请一并前去。届时学生想要隆重向夫子和师娘端茶敬酒，以谢夫子多年以来对学生的关照。”王锦言神色认真的说到这里，视线自然而然就环视了一圈，不由问道，“师娘今日不在家？” 　　“她……她出门了。”提起此事，夫子就很是不高兴。 　　同样是他教出来的学生，王锦言就会特意来请他上门做客，还打算特别隆重的拜谢他这位夫子。 　　可是于书楷呢？回来上米村这么些天始终都没见到人影也不说，竟是连今天这么大的场合都没有想过来请他这位夫子。说到底，还不就是于书楷根本就不上心，甚至是根本没有将他这位夫子放在眼里？ 　　也所以，当自家娘子说要去于家做客的时候，夫子直接就黑着脸拒绝了。他不去，说什么也不去！既然于书楷如此的不重视他这位夫子，他又何必自讨没趣的送上门去被人看不起？ 　　原本夫子也不想让家里其他人去，可他娘子坚持要去，还说而今于书楷已经是举人老爷，即便不把他这个夫子放在眼里也是情有可原。再者，他们家不能得罪举人老爷，哪怕只是为了寻常乡情往来，他们也得去。 　　不过只是一个秀才的夫子被说了个哑口无言，到底还是没能拦住自家人，最终就只能负气的独自留在了家里。 　　“是去于家了吧！”王锦言其实是可以不说出口的，但还是没能忍住。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说不应该，又及时变回了温和的语气，“学生刚刚过来的时候，有路过于家。他们家今日很是热闹，想来师娘也在那边。” 　　“嗯。”夫子也不想多说于书楷，可话赶话说到这里，他不禁就好奇的问道，“他此次的名次怎么样？” 　　“夫子不知道？”王锦言是晚回来上米村的，还以为整个上米村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于书楷的科举名次。没想到，夫子竟然不知道。 　　“老夫没有刻意打听。”主要还是觉得生气，也觉得有些不甘心，生怕问多了反而把自己气的不行，更害怕丢了自己的颜面。毕竟在夫子的眼里，于书楷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生，根本就没可能成为举人老爷。 　　“他这次考的不错，第二名。”不管王锦言愿不愿意，这个科举名次就是事实，他也不可能瞒得住。而今夫子只是没有打探，所以才会不知道。但只要夫子出门随便问问，必然立马就知晓了。 　　“第二名？这么好的名次？”夫子震惊的一跃而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他的学问……” 　　“可能是运气好。”王锦言也觉得于书楷的学问不够好，可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肆意扭曲和胡编乱造。 　　“呵！那他的运气可真够好的。”冷笑一声，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下一刻，他忽然话锋一转，神情急切的看向王锦言，“那锦言你呢？可是头名？” 　　“学生惭愧，并非头名。”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王锦言委实有些难堪。 　　夫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名次不过是一时偶然的运气，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真正能让你站住脚的，还是你的真才实学，而非浪得虚名。” 　　有了夫子给的台阶，王锦言的脸色渐渐恢复自然，没再多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夫子便也不好继续追问了，转而问起了王锦言在五水学院的进学情况，以及跟张夫子是否有接触和交集。 　　说起张夫子，王锦言的面色变了变，好半天后还是挑着说起了他在五水学院受到张夫子很多照顾的细节。至于他和张倩儿的事情，王锦言到底没有说出口。至少，他不想在上米村听到那些令他难堪的流言蜚语。 　　夫子是确实不知道王锦言已经成为了张夫子女婿的事情。首先，王锦言已经在上米村娶妻，这次回来又带了许如心为王锦言生的儿子，夫子根本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再者，虽说夫子和张夫子确实曾经是同窗，但也的的确确很多年没有交集和接触了。如若不是为了王锦言想要进五水学院需要举荐，夫子根本不可能主动给张夫子送去书信。 　　而之后在确定王锦言顺利进入五水学院就读之后，夫子和张夫子便又恢复了之前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 　　就像张夫子派人来上米村接走王大娘，就没有跟夫子打过招呼。明明夫子人就在上米村，传个口信抑或捎带一封书信都是极为简单，甚至是顺手为之的举动。 　　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就仿佛夫子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张夫子根本没想过要跟夫子保持来往。哪怕只是书信上的，也没这个必要。 　　至于原因，就不必多说了。在张夫子眼里，夫子根本不值得他多费眼神和心思，哪怕一辈子都互不提及，对张夫子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和伤害。 　　夫子自己也是个高傲的性子，有着他自己的清高。如同于书楷不来相邀，他就一定不会去于家喝这杯庆贺的喜酒。再比如在张夫子的面前，他亦是很有自知之明，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自己送上门去被嘲笑。 　　所以有关张夫子本人的事情，夫子并未多问，也并不关心。单就王锦言提到的，已经让夫子满足。更多的，便就此作罢了。 　　从夫子家里出来，王锦言背后生出一身的冷汗。方才他差点就说漏嘴，泄露了他跟张倩儿的关系。好在夫子没有多问，他才侥幸逃过一劫。 　　看来以后他还是少跟夫子见面为好。省得他一不小心说错话，反而害了自己。 　　全然不知道王锦言正打算跟他疏远关系，夫子这一刻的心情委实不错。一扫被于书楷打脸和无视的难堪及愤怒，随之而来的是不言而喻的高兴和骄傲。有王锦言这个学生在，他还怕什么？ 　　于书楷倒也不是故意给夫子难堪。只不过在于书楷的眼里和心里，夫子从始至终就跟上米村其他乡亲一样，之于他就是寻常的同村人罢了。 　　以前他没有因着夫子的某些作为故意刁难夫子，而今也不会因着自己一朝得意就看不起夫子。只不过之前因着于大宝被赶出私塾，他们于家跟夫子的关系确实已经破裂，谁也没想过要跟夫子重归于好，自然就不会特意且极为隆重的去邀请夫子来他们于家做客。 　　不过，夫子如若前来，于家人肯定也不会将夫子拒之门外。像夫子的家人就有到来，于家人一样热情招待，决计没有区别待遇，更没有故意给其脸色看。 　　如此一来，夫子的家人就觉得于家人也挺好的。 　　早先他们两家之间的恩怨，说来说去起源是在他们自家人的身上。是他们先在村里到处说于书楷的学问不好，肯定考不过科举，会被于家人不喜欢也正常。之后于书楷另外跑去镇上拜了新夫子，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王锦言不也一样跑去五水县另外找了夫子？不也同样很久没有给夫子捎来书信？要知道王锦言能有今时今日，可托了夫子不少福，光连银钱就拿了他们家不少，而且从未还过…… 　　所以说，一切都是夫子自己的偏见罢了。 　　再一提到于大宝当时被赶出私塾，夫子的家人可不就全都心虚了。乃至今日坐在于家的流水席上，他们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于家人都没有赶他们走，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是不错，直让夫子的家人对于家人大有改观。 　　乃至于等他们回到家，又听夫子说起要去于家做客，夫子的家人虽然没说不去，却也没有太过欣喜。反正就是去吃一顿饭呗，今天于家的流水席他们就已经吃过了，王家的饭菜又不会比于家的丰盛，有什么好稀罕的？ 　　于书楷也知晓了王锦言去夫子家的事情。毕竟今天的上米村尤其热闹，来来往往都是相熟的乡亲，王锦言的行踪当然有被看见，随即就传到了于书楷的耳里。 　　对此，于书楷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任何的举动。他和王锦言本来就不一样，倒也不必苛求事事都一致。 　　许家人今日也有登门。不过于家人实在太忙，许老头和许大娘都没找到机会好好沾沾光。哪怕是许小芽和小福禄，他们也没见到面，没能说上话。 　　为此，许小福很是不高兴，直接放话以后都不会再上于家，除非他死。 　　许老头和许大娘向来宠惯许小福。虽然觉得就这样再也不跟于家来往，实在过于可惜，可许小福就是不情愿，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许小福对王锦言这位大姐夫的亲近和敬重了。 　　许小福会觉得王锦言好，原因自然不需多说，是因着许如心的存在。然而王锦言对许小福却并不热络。迎上许小芽的主动亲近，王锦言很是不耐烦，几句话之后便起身进了书房，再也没有露面。 　　许小福自然是不肯受委屈的。起初还没察觉到王锦言对他的不喜，但是伴随着王锦言的转身走人，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再然后，许小福就找上了许如心：“大姐，大姐夫他欺负我！” 第111章 更新 　　“所以呢？”出乎许小福的意料之外, 许如心的反应很是淡漠，全然没有他想象的心疼。 　　“大姐你帮我好好收拾收拾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小瞧咱们许家人！”许小福惯常是个霸道性子, 想也没想就放了狠话。 　　许如心莫名就很想笑。虽说她当初也非常喜欢欺负许小芽, 可她在许家也没猖狂到这个地步呀！ 　　许小福就厉害了。不但在许家作威作福, 竟然还跑到别人家里来大放厥词, 直让许如心无言以对。 　　许小福是真的想让许如心狠狠收拾收拾王锦言。然而，许如心根本不理睬他，亦是让许小福很不愿意。 　　“大姐, 你倒是说话啊！”早年许如心还没出嫁的时候，在许家很有话语权, 但凡许小福想要做的事情, 许如心都能帮他达成。 　　也是因着这样, 许小福心里对许如心是很有信任感的。这不, 许小福想要欺负人，就下意识要许如心帮忙。而且他也笃定，许如心一定能帮得上他。 　　然而，许如心这次是肯定要让许小福失望了。任凭许小福怎么说, 许如心就是无动于衷，也不肯接话。 　　这般一来，许小福就不答应了：“大姐，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你要还想回娘家, 你就给我……” 　　“我不想回娘家。”径自打断许小福的威胁, 许如心的神色着实平静。 　　“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如心，许小福直接就愣住了。不想回娘家？许如心这是不认他们许家人了？他这个弟弟不要了，连爹娘也不要了？ 　　“小福，你也不小了, 而今更是在私塾念书，懂事些吧！”许如心也不想跟许小福彻底撕破脸。不为别的，她只是单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时至今日，许如心已然想的很开，也有了全新的认识，做出了不小的改变。曾经的她，只要是不喜欢的人，就直接不予理睬，就算得罪了也无所谓。 　　可是有了许小芽这个前/科，许如心哪里还敢到处树敌？万一许小福日后真有什么大的造化，她这个亲姐姐还能不能沾光？ 　　也是以，而今的许如心不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光是想想张倩儿，许如心就少了曾经的那份魄力。不管任何时候，她都得收着点才行。否则，指不定哪天就又要孤立无援了。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我有当面去找他吗？我不是让你这个大姐帮忙吗？你们不是两口子吗？难不成你连在他面前说几句话都不敢？”许小福自然无法理解许如心的顾忌和考量。 　　在许小福的心里，许如心明显是变了，变得不再重视他这个弟弟、也不再护着他这个弟弟。还非要说教他，让他懂事些，根本就是屁话，光说着好听，实际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想让我跟他说什么？”许如心本来没想理许小福的。可许小福的脾气和性子，许如心很清楚。一旦她始终不理许小福，许小福只会不依不饶，搅得整个王家都不得安宁。 　　许如心而今在王家的地位本来就尴尬，哪里还敢放任许小福闹事？ 　　于是乎，许如心只能深吸一口气，能忍就尽量忍，竭尽所能的缓和了语气跟许小福好上好商好量。 　　“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啊！问问他刚刚对我是什么态度，他怎么可以这般怠慢我？”许小福说着就昂起了下巴，很是不屑的看向许如心，“大姐，不是我说，你夫君是独生子，家里也没个亲兄弟可以帮衬，日后还不得靠我这个娘家兄弟帮扶？他这般不在意我，到底还有没有把你这个娘子放在眼里？” 　　许小福会这般言论，无疑是常年听许老头和许大娘的碎碎念听习惯了，乃至就入了心，甚至带上了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他自己是没觉得自己有错，许如心却是直接就变了脸：“许小福，我夫君而今可是举人老爷。你想要帮衬他，最起码也得先考上举人，再跑来我这个亲姐姐面前放大话。” 　　没想到许如心非但不听他的，还出言羞/辱/他，许小福立马就炸了：“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我肯定……” 　　“等你长大了，我夫君只怕已经当上官老爷了。而你到底能不能考过科举，谁也不能保证。指不定你就连秀才也当不上呢？”撇撇嘴，许如心这话就委实有些扎心了。 　　许小福是来王家找同盟的，哪里是来受气的？先是王锦言，再是许如心，直接就把许小福气的握紧了拳头：“你敢小瞧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用不着你现在就急着放狠话。”许如心自己可不就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折腾进了困局？ 　　很清楚许小福的性子不够好，许如心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规劝规劝许小福，及时点醒许小福，以免许小福走错路，将来会后悔。 　　“你都说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考不上举人？我告诉你，等我以后当了大官，我绝对不会理睬你这个姐姐。到时候你可别想着沾光攀关系，再来巴结讨好我这个亲弟弟！”许小福冷哼一声，气焰那叫一个嚣张，好似他已经变成何其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许如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许小福气晕过去。所以说她现在努力帮扶娘家有什么用？许家人就没一个是真心待她的！ 　　许老头和许大娘闻声找过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许小福对许如心放的狠话，当即变了脸。 　　“小福，你怎么跟你大姐说话呢？”一把拽过许小福，许大娘生怕许如心会记仇，连忙帮着许小福向许如心道歉，“如心啊，你弟弟还小，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他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也别跟他计较。” 　　“小福，你先跟爹出去。有什么事，让你娘跟你大姐说。”许老头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打算揭过此事了。 　　许如心气极反笑，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跟许家人说：“娘，你也别留在这里了，跟爹一起带着小福回去吧！ 　　“哎，如心，娘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许大娘可不想就这样离开。难得来王家一次，她也想抓住机会好好跟许如心说说。 　　毕竟他们许家日后想要过的好，确实需得仰仗王锦言。而王锦言这里，也只有许如心能说得上话。 　　“娘，你们才从于家出来？有见到许小芽吗？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不想多说王家的事情，许如心索性将许小芽推了出来，省得许大娘又说些有的没的。 　　“她？别跟我提那个死丫头！她根本就没有良心，哪里会理睬咱们这些娘家人的死活？别说管管娘和你爹了，她连你弟弟都不想理……”许大娘只要提到许小芽，就很是生气。可她又实在拿许小芽没办法，就只能背后埋怨几句了。 　　许如心却是并不想多听许大娘的这些埋怨。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可笑，更别说许大娘说给她听还是别有目的。 　　于是乎，许如心冷着脸挥挥手，打断了许大娘的埋怨：“娘，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回去吧！” 　　许大娘话还没说完就被赶走，当即不高兴了：“如心，怎么连你也不理娘了？你可不能学许小芽那死丫头，一嫁人就不管不顾娘家人了。娘可要提醒你，婆家人再好，也不可能对你尤其真心。这个世上真正会对你好的人，还是咱们这些娘家人。” 　　“行了娘，我都知道了。”千篇一律的对话，许如心实在不感兴趣，也不想多听，“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你真要知道，还能这般对待咱们这些娘家人？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你这像是好好跟娘说话的语气吗？”许大娘也不想这般跟许如心说话。可许如心的态度让她想到了许小芽，瞬间就起了危机意识，难免就多了几分警惕。 　　“那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许如心冷笑一声，根本不受许大娘的怒气所影响，“娘，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而今在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心里不是不知道。可你还是放任小福跑来王家跟我闹，甚至还帮着小福跟我闹。我又能怎么办？帮着你们一起跟王家作对，最终落得个被王家人厌弃的下场？” 　　许大娘不由就心虚了，撇撇嘴，嘟囔道：“哪……哪有这么严重？” 　　“你说不严重，就不严重了？咱们这是过日子，不是扮家家。我倒是想在王家称王称霸，可我有这个本事吗？没有！”根本不需要许大娘接话，许如心就自问自答道。 　　许大娘的脸色到底还是变了，张张嘴，又闭上。不是不想辩解，而是被许如心的脸色给吓住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大对劲儿，站在门外的许老头开了口：“小福他娘，你出来。” 　　“哎哎，来了来了。”许大娘连忙应声，转身就跑。 　　“成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很清楚今天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止，许老头见好就收，准备先把许大娘和许小福都带回家。 　　至于许如心这里，许老头亲自走了进去：“如心，你找个时间回娘家坐坐，旁的事情就不用费心了。” 　　听许老头说的如此好听，许如心很想真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事实上她比谁都更加清楚，许老头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事实上，许大娘和许小福的举动根本就少不了许老头的撺掇和授意。 　　“好，我知道了。”随意点点头，许如心并不走心的回道。 　　许老头自然有看出许如心的敷衍，但是此时此刻并不适宜继续跟许如心掰扯。再闹下去，真要将王家人招出来了。 　　想到这里，许老头沉着脸，拽着满脸不情愿的许小福大步离去。 　　许大娘亦是不敢多呆，连忙就追了上去。 　　许家人终于离开，王大娘这才抱着大孙子慢悠悠的晃了出来。不过她看向许如心的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善。 　　许如心也知道王大娘肯定很不高兴，索性就什么也不说，权当许家人没有来过。 　　然而，王大娘却是不肯放过许如心：“我说许如心，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不该想的就不要想。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别伸手抢。” 　　“娘，我什么也没想。”王大娘说的话，许如心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因着不想跟王大娘起冲突，所以她全都忍了。 　　“你最好就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给你留情面。”不得不说，王大娘这话就已然很不留情面了，全然没有顾及许如心的心情。 　　许如心顿了顿，咬咬牙：“娘，我都知道的。” 　　“这还差不多。”王大娘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又回了屋。 　　留下许如心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能整理好心情。 　　要说当初她才刚嫁进王家的时候，王大娘还不是这么一副嘴脸。彼时的王大娘还要脸，总是端着温柔大度的样子，最起码面上功夫十足。 　　可而今的王大娘，再不复当初的温和，几乎是撕下了所有的虚假面目，显得格外傲慢。尤其是对待她这个所谓的“前儿媳妇”，王大娘更是毫不遮掩，态度十分恶劣。 　　“听到没？这是吵起来了。”朝着隔壁努努嘴，于大嫂悄声跟于三嫂说道。 　　“不管她们的。只要别扯到咱家四弟妹就行。”于三嫂耸耸肩，只当看笑话了。 　　“要我说，许家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这一会儿找咱家四弟妹的麻烦，一会儿又找上许如心，真以为所有人都得顺着他们家？”于大嫂自己也有娘家人。如若她娘家人胆敢像许家人这般找上门，张口闭口就讨要好处，看她怎么跟她娘家人闹。 　　谁家都是要过日子的，凡事适可而止，太过分只会讨人嫌，谁也不愿搭理。 　　“反正咱家四弟妹不能吃亏。”对许家人的所作所为，于三嫂也尤为看不上。但她这个人吧，不是自家人就不在意，颇有些冷血和无情。 　　像许如心怎么样，于三嫂就不是很在乎，纯粹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全然不会送上同情和怜悯。 　　“有咱俩盯着，许家人哪里见得到咱家四弟妹？还想着欺负咱家四弟妹，做梦呢！”于大嫂嗤笑一声，胸有成竹的说道。 　　“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瞅着许家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三嫂丝毫不怀疑许家人想要坐享荣华富贵的想法和念头。也所以，她和于大嫂还是得提高警惕，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 　　“这是肯定得。怎么也要等咱家四弟妹离开上米村，咱们才安心。”于大嫂别的不说，在这件事上尤为慎重。不管嘴上怎么瞧不上许家人，心里还是很重视的。 　　于二嫂正提着一桶脏水准备倒掉，恰好听到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对话，不禁就翻了个白眼。 　　光说不做有什么用？像她，一个字也不说，但每次许家人过来，她都会时刻紧盯，不比于大嫂和于三嫂更靠得住？ 　　至于隔壁王家的笑话，于二嫂就更不打算听了。 　　再好笑，人家王锦言而今也是举人老爷。许如心虽说过的不是那么如意，但也为王锦言生下了长子，这个身份又是非同一般。真要比起来，还不一定谁笑话谁呢！ 　　于大嫂和于三嫂一个扭头，就跟于二嫂打了照面。两人都看见了于二嫂的白眼，却都忍住了没跟于二嫂起争执。 　　不是怕了于二嫂，而是觉得没必要。毕竟真要吵起来，于大嫂和于三嫂哪怕只是一人一句，也能把于二嫂说哭。 　　但是吧，于大娘发了话，家里谁也不准吵架。除非想要分家，再不然就是被赶出于家。 　　以于书楷的本事和能耐，于大嫂和于三嫂是根本不会答应分家的。更别提被赶出于家了，于大嫂和于三嫂都不想面临那样的遭遇，更加不接受那样的结局。 　　反倒是于二嫂，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架势，在于大嫂和于三嫂面前愣是变得强势了起来，也实在让于大嫂和于三嫂感到无语。 　　好在于二嫂也就只是背后给她们一个白眼，当着她们两人的面并不会主动挑衅，连一句话都没有。于大嫂和于三嫂姑且也就忍让了那么几分，没有跟于二嫂正面起过冲突。 　　像此刻就是这样。如若于大嫂和于三嫂不转过身，根本就看不见于二嫂的白眼。而且于二嫂翻完白眼就走开了，完全不打算跟于大嫂和于三嫂说话，亦是避免了后续的纷乱和争吵。 　　于大嫂三妯娌的这些小心思和小算计，于大娘都看的分明，却没有过多的拦着。一个家里这么多人，肯定各有各的打算，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条心。只要大方向上不出错，她就不会管，管也管不住。 　　再者说，于大宝这一辈的孩子们都在长大了，于大嫂她们哪里不会暗自盘算？要不是分家了反而会引起于大嫂她们的更大不满，于大娘其实更想要直接分家来着。 　　当然，分家这事，于老汉第一个不会答应。家和万事兴，都分家了还算什么“和”？ 　　恰恰相反，于老汉更喜欢一家人都住在一块，这才是真正的兴旺和乐。 　　于大哥他们几兄弟也不想分家。正是因为不想分家，他们私下里没少对于大嫂她们说教，为的就是想要家宅安宁，不起争端。 　　相比之下，于书楷和许小芽反而是最淡然的。 　　许小芽是凡事都听于书楷的。于书楷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行。分家也可以，不分家也行，于书楷做决定就好。 　　而于书楷这里，也是极其的简单。如若要分家，于老汉和于大娘商量好了通知他就行。反正只要于大哥他们没有踩到他的底线，他肯定不会主动提分家。 　　如此这般，于家的氛围其实挺和谐的。至少比隔壁的王家，要好太多。 　　尽管王家的态度并不热情，许家人还是在王家大半流水席这一日，早早就赶来了王家。 　　“如心你放心，有娘和爹帮你招待，今日你肯定不会累着。”许大娘嘴上这样说着，手下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许如心顿时就不怎么高兴了：“娘，这里是王家，我婆婆和夫君自会招待来家里的这些客人。” 　　“我知道啊！可今日的排面多大，光是他们母子两个人哪里忙的过来？这又要招待宾客，又要盯着厨房，还要端喝的拿吃的，一个人几只手都忙不过来。”许大娘说着就拍了拍自己，语气很是不客气，“放心，有娘和你爹在呢，肯定帮你撑腰，挣回颜面。” 　　“娘，今日上米村的村长会过来。待会儿我夫君的夫子也会过来。有他们在，不劳烦你和我爹出马。”有些话许如心不明说，很担心许大娘根本听不懂。 　　“这是哪里的话？村长不是外人？夫子不是外人？哪里比得上我和你爹都是自家人？咱们自家人干活都不提一个‘帮’字的。换了外人，可不得欠人情？”许大娘很有底气的回道。 　　“娘，对王家来说，许家也一样是外人。”同样是欠人情，王家当然更愿意欠村长和夫子的人情，至少还起来不但划算还值得。但是换了许家人，连许如心都觉得没必要。 　　“你听听，这种话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还是不是咱们许家的姑娘？你……”许大娘是真的觉得许如心而今变了，忍不住就又想念叨几句。 　　“行了，你少说两句，赶紧帮孩子干点活。”许老头就站在一旁，哪里能没听见许如心的话？ 　　就是因为听见了，许老头才越发的怄火。只不过他的怄火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拦着许大娘别冲动行事。 　　“我帮忙招待……”许大娘可不想干活。不是干不来，而是怕掉了身份，会被王家人以及今日前来的诸多宾客看低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王锦言这位举人老爷的丈母娘不是？她刚刚可是看的清楚，王大娘就没动手。 第112章 更新 　　“招待什么招待？孩子都说了招待用不着你, 你没听见？没看见孩子手里在干活？你赶紧的，搭把手。”许老头没好气的瞪了许大娘一眼，压低了声音训道。 　　倒也不是许老头故意给许大娘留情面, 实在是今天的王家太过热闹, 不单单是上米村的乡亲, 连下米村也有不少来上门道贺的。 　　许老头打眼看过去, 很快就找到不少熟面孔。想来都是为了蹭饭蹭喜气，跟上次于家摆流水席的时候一样，冲着王锦言的“举人”功名而来。 　　说起来, 许老头是不希望下米村这些乡亲跑来王家攀关系的。他们许家身为王家正儿八经的亲家，都还没能从王家占到好处, 那些乡亲算什么事？无外乎是想要借他们许家的名头, 凑上前来套近乎罢了。 　　不管怎么说, 总不能让别人抢了好处吧！ 　　许大娘确实不想动手干活, 可许老头开了口，她自然就不敢不应了。 　　没办法，许大娘只得不情不愿的开始动手帮许如心。 　　许如心这次却是没有拒绝许大娘。凭什么她每次都被安排做这些活？她也很烦的。此刻有人帮忙了，她乐得轻松, 索性就推给了许大娘做。 　　再然后，许如心特意回屋换了一身新衣裳，笑意盈盈的走到王大娘的身边，跟着一起招待起了今日来王家的客人。 　　没想到许如心会突然走过来, 王大娘故意往旁边挪了几步, 完全不想跟许如心站在一块。 　　不过到底有这么多人看着，王大娘面上没有显示的太多，始终都挂着笑脸。 　　许如心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往王大娘身边凑的。她就是想给王大娘添添堵, 看王大娘能把她怎么样。 　　这段时间以来，她着实受了很大的气，可算找到机会给予反击了。今日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才是王锦言的娘子！ 　　来王家的一众宾客根本就不知道张倩儿的存在，又哪里会想太多？在他们的眼里和心中，许如心就是王锦言的娘子没错，自然而然就纷纷跟张倩儿打起了招呼，巴结讨好的话更是没少说。 　　许如心听的很是舒心，也很是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么多的吹嘘和追捧了，实在让她心满意足。 　　跟王家人没有去参加于书楷的流水席一样，于家人也没有出现在王家的流水席上。不过跟王家彼时的羡慕嫉妒恨不同，此时此刻的于家人都挺忙的。 　　原因无他，于书楷一家人已经提前确定了要回五水县的日子。而于家一众人，也都要跟随一块去。 　　“老四，真不碍事吗？咱们这么多人，是不是也太麻烦了点？”于大娘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不大好。 　　“娘，真的不碍事，也不麻烦。说起来我还想着要不要把大宝他们几兄弟都留在五水县读书。毕竟那边的夫子教的比咱们这边要更加的多。”于书楷这话就很有意味了。不是更加的好，而是更加的多。跟夫子的教学水平无关，只因五水学院那边会有更多的夫子，每位夫子侧重的方面不同，教导的法子也不一样。 　　“还是不了。去五水县那边读书多花银子？你们四房已经帮了家里这么多，实在不能继续占你们四房的便宜。”于大娘摇摇头，立马就拒绝了。 　　“对对对，不用不用。咱们镇上的夫子就挺好的。而且四弟你自己就是从镇上走出去，再考入五水学院的。要是大宝他们几个自己没真本事考进五水学院，实在不必浪费更多的银钱。”于大嫂也是一样的看法，当即回道。 　　于三嫂却是抿抿嘴，稍稍沉默了一下下。能够去五水县读书？那自然是极好的。可于大娘说的也对，他们其他三房已经花了四房很多银钱，占了四房很大的便宜。再要求四房供他们家孩子去五水县读书，实在有些过分。 　　是以，斟酌再三，于三嫂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无声表达对于大娘和于大嫂的支持。 　　反倒是于二嫂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直接就扭头看向了许小芽：“四弟妹，咱们二房的孩子真的可以去五水县读书识字？” 　　听听，听听，于大嫂那么直爽的人也会点名于大宝他们几个孩子。可到了于二嫂这里，立马就变成了二房的孩子，愣是将大房和三房的孩子给撇开了不提。 　　这般言语，谁听着能高兴？最起码，于大嫂和于三嫂就很是不高兴了。 　　“我说二弟妹，咱们可还没分家，都是一家人。大房、二房、三房和四房都是一体的。虽说咱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确实不该总是占四房的便宜，可你就单单只提你们二房的孩子，又将咱们大房和三房放在何地？”于大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忍了又忍，愣是在这个时候破了功。 　　不过真要跟于二嫂为难，她也不惧怕就是。大不了就跟于二嫂面对面来真的呗，打一场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于三嫂也没放任于大嫂孤军奋战，紧随其后就开了口：“虽说这事轮不到我们三房开口，可二嫂这话确实听着不怎么顺耳。我是觉得吧，家里几个孩子都是一块的，要去读书识字就一起去。不管在哪里读都行，镇上也好，五水县也好，就是别分开。” 　　“对嘛！三弟妹这话说的就中听。自家孩子肯定要一起读书，怎么还故意分开？也不知道二弟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反正我是没这个脸。”有了于三嫂的附和，于大嫂越发有底气，喊得那叫一个大声。 　　于二嫂开口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其他意思。毕竟于大嫂和于三嫂说的都没错，于家一个孩子送去五水县，其他孩子无疑也会跟着，并不会分开。 　　于二嫂之所以只说了自家孩子，单纯就觉得她又不能做大房和三房的主，可不就得只说二房的孩子？哪曾想到就被于大嫂和于三嫂给怼了，怼的还这般不客气。 　　瞬间沉下脸，于二嫂着实感觉委屈和无辜：“我不过是问一问四弟妹，又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故意想把孩子们分开……”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不开口，谁会把你当哑巴？”于大娘一声冷哼，直接打断了于二嫂的解释，“我于家的孩子本就是一体，不分哪个房的。你们真要分的那么清楚，怎么不干脆把家给分了？” 　　“娘，我没想分家。”于二嫂是真没想过分家，当即解释道。 　　“不想分家就闭嘴！”懒得多看于二嫂一眼，于大娘直接转过身，认真看向了许小芽，“老四媳妇，这事你别管，娘和你爹心里自有数。” 　　“娘放心，这事儿我媳妇不搅和，我来管。”不需要许小芽表态，于书楷已经揽了过去。 　　许小芽眨眨眼，依言点点头。她自然是听于书楷的，孩子们去哪里读书的事也交给于书楷定夺。她不懂，也不会越俎代庖。 　　“行吧，这事就跟老四你说。”在于书楷面前，于大娘向来好说话，不过去哪里读书这事确实没得商量，“老四，娘可把话说在前面，你不准擅自做主把家里几个孩子都带去五水县。你不嫌辛苦，你媳妇还得跟着受累呢！” 　　“娘，我知道的。我就是随口一提，也是想看看你们大家的意思。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合适，这件事便就此作罢，不提了。”于书楷肯定不想许小芽受累。如若将于大宝他们接去五水县这件事会引发很多事端，他二话不说就会叫停此事，再也不提。 　　就像于大嫂说的，镇上的夫子也不差，只要于大宝他们确实用心读书，早晚会跟他一样走出去。届时五水学院的大门，势必会为于大宝他们几兄弟敞开。 　　“嗯，就这样说定了。孩子们自己好好读书，谁用了心、谁努力刻苦了，谁就能考入五水学院。谁要是不用心、不努力，那就哪儿也别去，一辈子呆在咱们上米村，省得浪费你这个叔叔的银钱。真当你这个亲叔叔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于大娘这话不单单是说给于书楷听，更是在说给于家其他人听。省得有些人不懂感恩，反过来责怪于书楷说话不算数。 　　于老汉是没有异议的。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于书楷不也靠着自己走出了一条富贵路？而且他们于家而今已经很好了，于大宝几个孩子的现状也比于书楷小时候要好太多，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 　　但凡几个孩子确实有富贵命，只需要自己好好读书就行了。这条康庄大道就摆在几个孩子的面前，真不需要长辈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了。 　　于大哥他们几兄弟也觉得没什么。虽说他们也都想自家孩子日后能像于书楷一般大有出息，可读书识字本来就应该靠自己的刻苦努力，而不是凡事都想着别人帮忙铺路。 　　于书楷这个叔叔再厉害，还能帮于大宝他们几个孩子上考场做题？即便真的能，就一个长辈，却有好几个孩子，帮谁科考？帮谁做题？ 　　说来说去，科考这事就是个人本事和能耐，于大宝他们以后想要有出息就得自行刻苦，跟他们在哪里读书并不相关。 　　于二嫂没想到这件事突然就这样结束了。她是真的很期待自己的孩子可以送去五水县读书。只因她想要给孩子更好的，乃至最好的。 　　镇上的夫子如若真的那么好，于书楷怎么没有一直留在镇上读书？还要千里迢迢跑去五水县就读？ 　　说来说去，五水县就是比镇上好么！而且于二嫂自己去过五水县，她亲眼见过五水县是如何的繁华和热闹，着实有些迷了眼。 　　只是眼下家里所有人都说不让孩子们去五水县读书，于二嫂一个人的意见自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垂头丧气的躲回屋里，于二嫂只能悄悄一个人可劲儿的发泄了。 　　“你又在闹腾什么？”于二哥一进屋，就看见于二嫂在闹腾，不禁就长叹一声。他们家的安生日子才过了没多久，于二嫂就不安分了？ 　　“你真不想咱家儿子去五水县读书？”于二娘气呼呼的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向于二哥，质问道。 　　“想啊，怎么不想？”于二哥此话一出，明显感觉到于二嫂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当即举起双手，认真解释道，“可我想的是让儿子跟四弟那样，靠自己考入五水学院。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这些当爹娘的也跟着沾光，可不就很是风光得意？”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咱家小四才多大年纪，这一等不是至少得十来年？万一咱家小四日后运气不好，一次科举没通过就得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是不是还得多等几年？”于二嫂从来都不是盲目自信的人。 　　科举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这些年也就只见过她家四弟和隔壁的王锦言接连考过科考，成为了举人老爷。村里其他的学子，到这会儿连秀才都不是呢！ 　　就说他们于家也有好几个孩子都在读书，还能每一个孩子都考过科举，成为举人？肯定不可能。 　　那么，想要自家孩子科举一路顺顺当当，他们这些当爹娘的势必得及早为孩子图谋。也是以，于二嫂对于小四能去五水县读书一事就极为看重了。 　　“多等几年就多等几年，其他学子不都这样？”于二哥倒是想得开，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科举一事谁也说不好，他们上米村的夫子那么厉害，不也一辈子只是一个秀才？ 　　可他们家四弟当初被夫子嫌弃成什么样子了？不也照样一路考到举人了？多厉害？ 　　“别人家的学子是别人，跟咱们家能比吗？要是咱家确实没这个条件，我也不起这个心。可咱们家明明有四弟可以当靠山，给咱家小四铺铺路又怎么了？咱家小四可是四弟的亲侄子。”于二嫂不高兴的说道。 　　“那大宝他们就不是四弟的亲侄子了？都是一家人，干嘛非要分的那么清楚。”于二哥撇撇嘴，无奈的回道。 　　“我怎么就分清楚了？我也没说不让大宝他们去五水县读书啊！都是一个家的孩子，大家一起去五水县不就行了？”于二嫂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说的简单，去五水县不要银钱？谁给？你给？”于二哥冷笑一声，不客气的反问出声。 　　“不是四弟说可以……”于二嫂当然是没有银钱的，免不了就有些语塞。 　　“四弟说可以，就可以了？咱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还要不要脸面？就想着占四弟和四弟妹的便宜？”于二嫂说的简单，于二哥却是不愿意，总觉得太丢人。 　　“这不是暂时的嘛！等咱家小四日后有出息了，肯定会孝顺四弟和四弟妹的。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分家，干嘛分的那么清楚？”于二嫂自然也有她的一套理论。 　　于二哥顿时就被气笑了：“有便宜占的时候就是一家人，没便宜占的时候就分的格外清楚。你这倒是也会打算，比谁都算的精明。” 　　“谁打算了？谁精明了？我知道你是在说我就跟四弟妹好，不愿意跟大嫂和三弟妹好。可那能怪我吗？是大嫂和三弟妹先联手欺负我的。我承认我不是她们俩的对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至于四弟妹，那是因为四弟妹确实对我好，我当然愿意跟她好了，这也有错？”于二嫂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就觉得于大嫂和于三嫂对她不真心，她也不想跟她们亲近。 　　反之，许小芽对她好，她也愿意跟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亲近。不管是接触还是来往，哪怕只是跟许小芽说说话，她都觉得高兴。 　　“我没说不让你和四弟妹好。你愿意跟四弟妹亲近，我一百个支持，哪里会不答应？我就是觉得吧，你这个人太区别待遇。既然你能跟四弟妹好，那也一块跟大嫂和三弟妹处处呗！就像你自己说的，咱们又没有分家，你非要跟大嫂和三弟妹闹得不愉快，何必？”于二哥是真没想要于二嫂做的多么完美无缺。他就是希望于二嫂凡事别太过分。同一个屋檐下住着，搞得跟敌人似的，谁看着不想多说两句？ 　　于二哥自认已经很是隐忍了。平日里很多次他都想说，但都忍住了。可这次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所以才会跟于二嫂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不去找大嫂和三弟妹说说？让她们别再联手欺负我了？我一个人对她们两个人，是我的错？我到底哪里招她们俩、惹她们俩了？明明就是她们俩总爱挤兑我，明里暗里的讽刺我，我合该被她们欺负？你是我男人，你怎么不站在我这边？”于二嫂越说越委屈，最后更是直接掉下了眼泪。 　　得，这一下又是捅了马蜂窝。于二哥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认了：“成成成，你别哭了。这事儿我会去找大哥和三弟说，还不行？” 　　“你真去找？”于二嫂当然不是非要于二哥去找于大嫂和于三嫂。毕竟这也不现实，不可能。 　　可于二哥愿意去找于大哥和于三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最起码，于二嫂很满意，也很知足。 　　“真去找。你等着，我这就去。”于二哥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于大哥和于三哥正跟于书楷说着话，就见于二哥黑着脸走了过来。 　　“干嘛呢？又吵起来了？”朝着于二哥和于二嫂的屋子看了看，于大哥问道。 　　“不至于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于三哥说到一半，直接就打住了。主要是于二嫂最近变了不少，他可不敢再说小事一桩的定论。 　　“二哥，要不要帮忙？”于二哥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于书楷问道。 　　“还真要。”在自家兄弟面前，于二哥并不遮掩，也不会死要面子不出声，“你们二嫂又在跟我生气，为的还是跟大嫂和三弟妹之间的矛盾。” 　　“那她这次是什么意思？想要怎样？”丝毫不意外于二哥的回答，于书楷顺势问道。 　　“她就是觉得大嫂和三弟妹老是联手欺负她。”说出这种话，于二哥自己也觉得丢脸。偏偏，他不说还不行。除非他不想这个家好了，否则早晚能被于二嫂闹到分家的地步。 　　“这事我就没办法了。”于书楷摊摊手，看向于大哥和于三哥，“你俩看着办。” 　　“不是，这事怎么还跟你们大嫂扯上关系了？没见她们俩吵架呀！”于大哥是个实诚人，完全没有多的想法，径自回道。 　　“都别看我，我可管不住我媳妇，我媳妇比我厉害。”于三哥则是耸了耸肩，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老四，你帮忙出个主意。”于二哥也没指望他能跟于大哥和于三哥商量出什么好法子来。想要这事解决，只怕还得找于书楷帮忙出主意才能解决。 　　“这事我真没办法。”单说于大嫂她们三妯娌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这些年下来就没有断过，于书楷别的事情都擅长，唯独这件事他/插/不了手。 　　“四弟，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咱家就属你最聪明，你要是都没有法子，咱们其他三兄弟就更加没办法了。”于二哥的脸色不禁就越发苦了。他也知道于二嫂她们之间的事情，他根本掺和不进去，但也不能一直放着不管吧！ 　　“二弟这话说的对，咱家就小四最聪明。”点点头，于大哥肯定的回道。 　　“确实。四弟脑子好，会读书，而今都是举人老爷了。四弟要是都没法子，咱们可不就更加没法子了？”于三哥对于书楷也是极为推崇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有了于大哥和于三哥的鼎立支持，于二哥可不就越发期待的看向于书楷了：“四弟，咱家就只能靠你了。再这样闹下去，咱家只怕真要散了。” 　　“我真……”接连被于大哥三兄弟盯着，于书楷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不变的态度。 　　“那我就找四弟妹帮忙。”眼瞅着于书楷又要拒绝，于二哥眼珠转转，变了话风。 第113章 更新 　　“等等, 等等！怎么说着说着还扯上我媳妇了？我媳妇多实诚一人，哪里懂这些？我说二哥，你可千万别欺负我媳妇, 小心我跟你急啊！”一听于二哥要找上许小芽, 于书楷顿时就不答应了。 　　找谁也不能找他媳妇啊！他媳妇自打嫁来于家, 他多么努力才将他媳妇跟于大嫂三妯娌的矛盾隔离开？眼瞅着现如今的事态处处顺利, 于书楷可不准许于二哥跑去破坏。 　　于二哥也不想找许小芽，可这不是他着实没法子么！偏偏于书楷又不肯帮忙，于二哥就只能动动小心思了：“四弟, 这事不找四弟妹，二哥肯定就只能找你。” 　　于书楷轻叹一声, 到底还是举手投降：“二哥, 你就可劲儿欺负我吧！”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兄弟之间, 还说什么欺负？二哥要不是实在没法子, 能把这种丢人的事情说给你听？都是亲兄弟才跟你实话实说的。”一听于书楷松了口，于二哥着实松了口气，开心不已的说道。 　　“二哥，你现在的表情可一丁点也不像是在丢人。”没好气的轻哼一声, 于书楷也不多说其他的，直接看向于大哥和于三哥，“你俩想分家不？” 　　“不想。”于大哥和于三哥同时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 　　“那就好好跟大嫂和三嫂说说。”于书楷的话语很简单, 意思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于大哥和于三哥不禁就沉默了下来。他俩也不是故意不帮忙, 只不过这件事实在不是他们俩可以解决的。不管是于大嫂还是于三嫂，他们都搞不定。 　　“大哥、三弟，你俩别不说话啊！四弟都开口让你俩帮忙了，你俩可不能不答应。”于二哥虽说确实想要于书楷帮他解决此事, 但也并非真打算什么也不管了。这不，逮着机会他就附和道。 　　“四弟，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性子。大哥只怕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而把事情给闹大了。就你大嫂那炮/仗/性子，肯定会立马找到二弟妹面前直接动手的。”到底是跟于大嫂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于大哥对于大嫂的性子很了解。 　　平日里于大嫂在外面跟谁吵架、抑或起争执，于大哥从来不会过问。不是不想过问，而是不能过问。否则，于大嫂在外面生出的那些火气，转瞬间就会发到他的身上来。而且本该平息的小事也会跟着反向扩大，实在得不偿失。 　　恰恰相反，于大哥什么也不提，以于大嫂的脾气和性子，在外面发完火就算完了，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于三哥也是面带无奈和难色，实话实说道：“四弟，你三嫂倒是不像大嫂那般暴脾气，可你三嫂记仇啊！她那性子一旦真的记了仇，我只怕二嫂日后会更加的憋屈。” 　　某种程度上来说，于三哥是害怕于三嫂的。于三嫂的嘴皮子很厉害，不带脏字都能把人说哭。以于二嫂平日里的作为，很容易被于三嫂逮着错处往死里怼的。届时，于三哥自认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所以说，于大哥和于三哥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拦不住罢了。 　　缕清这一点，于书楷挑了挑眉，神色很是认真：“到底是一家人，也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的放任下去。你们回去问问大嫂和三嫂，她们到底不满意二嫂哪一点。问清楚了就告诉二哥，让二哥转述给二嫂知道。等二嫂改了，大嫂和三嫂不就满意了？” 　　“嗯，这样可行。大哥、三弟，辛苦你俩了。只要你们问清楚，我保证原话不落一个字的全部说给我媳妇听，让她改！”于二哥拍了拍/胸/膛，干劲儿十足。 　　于大哥和于三哥对视一眼，只能先行应承了下来。 　　再之后，也没耽误和拖延时间，于大哥和于三哥分别去找了于大嫂和于三嫂。 　　“啊？我不喜欢二弟妹哪一点？我哪一点都不喜欢她啊！”于大嫂回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嗓门尤为响亮，“她又不是四弟妹，凭什么让我喜欢？” 　　于大哥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就在刚刚，他还打起精神想着把于大嫂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部记下来，可千万不能漏下了。 　　可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记住哪怕一个字。于大嫂的意思就是，不喜欢于二嫂这个人？ 　　“大宝他娘，二弟妹人不是还不错吗？我瞅着她干活挺厉害的。”于大哥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通，就憋出了于二嫂这么一个优点。 　　“我没说她干活不厉害啊！她要是连干活都不厉害，还有什么值得夸赞和肯定的？要我说啊，二弟妹这个人就是太会装了。每次都故意跑到四弟妹面前假装干活，搞得她好像很勤快、又很厉害。结果可不就是四弟妹各种夸她，反而觉得我这个大嫂不干活，就只爱偷懒？”于大嫂这次倒是多说了几句，理由也给的很清楚。 　　于大哥点点头，认真将于大嫂的话语都给记了下来，准备待会儿说给于二哥听去。 　　于三哥这边就没那般顺利了。他才刚一开口，于三嫂就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你问这个干嘛？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和二嫂和不和了？” 　　“我这不是看你们最近好像在闹矛盾？”于三哥笑着回道。 　　“我们没有闹矛盾啊！反正就是互相不搭理呗！她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她。”于三嫂冷哼一声，提及于二嫂的语气满是不喜，“别说，我以前最不喜欢大嫂。毕竟大嫂蹦的高，哪儿哪儿都有她，又特别爱跟我过不去。相比之下，二嫂就好很多了，总是少说话、多干活，从来不跟人红脸。我当初是真想着跟二嫂好好相处的，就算不能成为多么要好的妯娌，怎么也不会相看两生厌不是？谁曾想二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我觉得二嫂还好吧……”听于三嫂对于二嫂的印象和感观是真的不怎么好，于三哥试图帮忙缓和缓和。 　　“还好？她要是还好，那大嫂岂不是更好？”啧啧两声，于三嫂难得来了几分跟于三哥分析家里形势的心情，“咱们家里一共四妯娌，四弟妹就不说了，处处都好，这个妯娌真是没得说，谁都想要，为人和气又善良，跟天仙儿下凡似的。大嫂呢，只要对了脾气和胃口，其实也不难相处。毕竟大嫂没有什么坏心思，为人也耿直，有什么说什么，直截了当。” 　　“唯独二嫂。我是真的服了她，根本搞不懂她每日都在想些什么。旁的不说，就只说四弟妹带回来送给咱们三位嫂嫂的新衣裳。绝对的同一质地、同一款式，也就颜色不同而已，哪里有好坏之分？二嫂就觉得不一样，非要说我和大嫂抢了好的，留下最后那件差的给她。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病？”于三嫂的嗓门并不大，慢条斯理的跟于三哥娓娓道来，愣是将于三哥给说的傻眼不已。 　　说到四房每次带回来的礼物，于三哥也有份。他自己是从来没有任何意见的，每次跟于大哥和于二哥也分的很是高兴，从未生出过任何的分歧。乃至他根本不知道，原来于二嫂还为着这事儿计较过？ 　　可问题是，于三嫂说的没错，就不同的颜色，哪里就有好坏之分了？而且根本就涉及不到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块欺负于二嫂的程度吧！至少，于三哥没看出来。 　　“还有啊，二嫂每次都跑到四弟妹面前巴结和讨好，我和大嫂一次都没说给她。可她偏偏见不得我和大嫂跟四弟妹更亲近，非要跑到四弟妹面前去各种巴结讨好，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思。”于三嫂从未说出口，其实她最在意的就是于二嫂的这种作为。今日时机合适，她肯定要说给于三哥听的。 　　于三哥听到这里，基本已经抓到了重点：“二嫂拦着不让你和四弟妹亲近了？”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于二嫂真要这样做了，于三哥也要开始对于二嫂有不满的意见了。 　　“这个倒是没有，她也没这个能耐。”于三嫂实事求是，并未刻意抹黑于二嫂，只是认真诉说她的心情。 　　“那还好。”于三哥了然的点点头，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这还好呀？要不是你媳妇我足够厉害，只怕早就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了，你还觉得好？你可真是有够心大的，丁点也不担心你媳妇。”于三嫂回过头，斜着眼睛瞅向于三哥。 　　于三哥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很担心你的。只不过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么，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家里女眷的不是。而且我是真心觉得，媳妇你很厉害。看你跟四弟妹的关系那么要好，就知道你很会为人处事了。” 　　不敢多提于大嫂和于二嫂，于三哥直接从许小芽这里下手，笃定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事实正面，于三哥的选择没有错。只说许小芽的话，于三嫂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和异议，反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开始夸赞起了许小芽：“四弟妹人是真的很好，脾气好、性子也好，而且很好相处。能碰上这样的妯娌，我算是走大运了。咱们于家四妯娌，真就四弟妹最好相处，也最温和，连我都比不上。” 　　能从于三嫂的嘴里听到连她自己都比不上的话语，足可见于三嫂对许小芽是何其的喜欢。 　　至此，于三哥对许小芽这位四弟妹彻底服气了。真的做到了让他媳妇毫无半点埋怨，比她媳妇的那些娘家人都要更得他媳妇喜欢了。 　　于二哥等来等去，最终得到的回馈居然是，于大嫂和于三嫂不满意的都是于二嫂太爱跟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太过亲近了？ 　　“不是，大嫂和三弟妹是不是没有说实话？怎么会因为我媳妇跟四弟妹太亲近了，所以不高兴？四弟，你说说，这是不是没有问清楚？”于二哥是真的没想通，也觉得不对劲。 　　于书楷也有些意外。仔细回想了一番于大哥和于三哥刚刚的讲述，他认真的摇了摇头：“大嫂和三嫂的意思应该是，二嫂就只跟我媳妇亲近，不愿意跟她们交好吧！” 　　被于书楷这么一说，于二哥顿时明白过来，不禁就无奈了：“可我媳妇觉得是大嫂和三弟妹欺负她，她又怎么可能主动跟大嫂和三弟妹交好？” 　　“我媳妇本来就不喜欢二弟妹，也不可能主动交好啊！”于大哥下意识的跟着说道。 　　于三哥倒是没有开口，但他面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他媳妇那么要强又精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主动跟于二嫂低头的。 　　如此一来，事情又陷入了僵局。于二哥别无他法，还是扭头去找于书楷求助。 　　于书楷不禁就长叹了一声。所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别/插/手。他又不是神，哪里管的住于大嫂她们的想法？她们就是不肯言归于好，他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至于如何挽回和缓和于大嫂三妯娌之间的关系，于书楷是真的很想听之任之，全都交给时间来印证。 　　然而，迎上于二哥满是祈求的眼神，于书楷顿了顿，还是开了口：“都不愿意主动示好，说到底还是太闲了。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让她们必须互相说话，不就行了？” 　　“嗯？找点事情做？”于二哥愣住，一时间根本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于大嫂三个人一块做。 　　于大哥和于三哥也同时看向于书楷，静待于书楷的下文。 　　“大嫂她们成日闲在家里没事做，可不就很容易起争执？这样，等去了五水县，给大嫂她们开个铺子，让大嫂三人打理。看她们能不能合得来！”于书楷这个念头倒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之前就生出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于家人，而且也不是非要付诸行动，所以就一直搁浅了下来。 　　此刻找到机会，于书楷索性就旧事重提，将早先的打算又翻了出来。 　　“这样真的可以？”于二哥迟疑的问道。 　　于大哥和于三哥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开口说这话的人是于书楷，于大哥和于三哥都没有过多的质疑，回去如实转告给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知道。 　　“什么、什么？给我们三妯娌开个铺子？你是不是听错了？四弟应该是给四弟妹开铺子吧！是不是需要帮忙？可以呀！到时候我去给四弟妹帮忙。”于大嫂先是疑惑，再是自己想通，当即坦坦荡荡的说道。 　　“不是给四弟妹开的铺子。四弟的意思是，给你和二弟妹、三弟妹开个铺子，给你们三妯娌找个事儿做。”于大哥委实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真的呀？给我们三妯娌开的铺子？那敢情好，我和三弟妹保准不让四弟失望，肯定不会让四弟亏钱的。”于大嫂惊喜不已的连连保证道。 　　“那个，四弟说了，也带上二弟妹。”一见于大嫂忘了于二嫂，于大哥及时提醒道。 　　“知道，知道。带上她，带上她。”于大嫂语气很是随意的摆摆手，说着就往外走，“我要去找三弟妹好好说说，先拿出个章程。到时候谁管钱、谁负责招待客人，都得安排好了再放心。” 　　“哎……”说来说去，于大嫂还是没有算上于二嫂啊！于大哥无奈的摇摇头，想要喊住于大嫂，偏偏于大嫂跑的飞快，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喊叫。 　　另一边，于三嫂在听闻于三哥的转告后，也是极其惊喜，连忙保证道：“四弟真要开铺子呀？那正好，我和大嫂都可以去帮忙。有我和大嫂在，四弟妹肯定不会被人欺负。” 　　“嗯，四弟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媳妇，你不要只带上大嫂，把二嫂也带上呗！再怎么说也是亲嫂子，不好区别待遇的。”于三哥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央求着说道。 　　“我也没说不认她这个二嫂。只不过大家确实合不来，我还能怎么办？哭着喊着求她跟我交好？我才不干。”于三嫂也是个不肯受委屈的主，说着就拔腿往外走，“我去找大嫂好好商量商量开铺子的事情。四弟妹头回做生意，咱们肯定要好好合计合计的。” 　　于三嫂的态度过于坚决，于三哥看的分明，也只能就此作罢，暗中祈求于书楷的法子确实能够见效了。 　　虽说他也不是非要于三嫂和于二嫂亲近和交好，但毕竟是一家人，能够和平共处肯定是好事。而且于三哥从未想过分家，一辈子的时间还长，又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早点化干戈为玉帛才是上策。 　　于大嫂还没走到于三嫂的房门口，就在半道上跟于三嫂面对面的碰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四弟妹！” 　　“对！”伴随着异口同声的回答，于大嫂和于三嫂笑出声来，“走，找四弟妹去！” 　　许小芽刚把小福禄哄睡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再然后，她起身出去，见到了等在外面的于大嫂和于三嫂。 　　“四弟妹，有事找你。”于大嫂一脸神秘的抓住许小芽的胳膊，兴致勃勃的嚷道。 　　于三嫂也很是激动，紧跟着抓住了许小芽的另一只胳膊，跟于大嫂一块合力将许小芽带到了角落里。 　　“大嫂、三嫂，你们俩这是干嘛呢？”许小芽一头雾水的问道。 　　“四弟妹，四弟真要在五水县开铺子？”于大嫂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好奇的问道。 　　“嗯？”许小芽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这回事吗？我不知道。” 　　“啊？四弟都还没告诉四弟妹你的吗？那会不会是你大哥听错话了，四弟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于大嫂顿时就失望了，转而埋怨起了于大哥的不靠谱。 　　“不应该。我男人也跟我说这件事了。总不会大哥和我男人同时听错话。应该还是四弟提了这事儿，只不过还没提上日程，就是一个念头，所以还没来得及跟四弟妹说。”于三嫂摇摇头，理智分析道。 　　“这倒也有可能。再怎么样也不会他们两兄弟都听错了。这样，四弟妹要不要现下想想，打算开个什么铺子？卖什么东西？大嫂和你三嫂也好帮忙给你出主意，帮衬帮衬你。”眼见有了转机，于大嫂连忙催促起了许小芽。 　　“啊？我……”许小芽可不擅长做生意。突然被于大嫂这么一催促，她不禁就犯愁了，“不然我还是问问我夫君？看看他是怎样的打算和想法？” 　　“可行。四弟向来很有主见。不先问问他，就算咱们这边有了决定，只怕也不能作数。”于大嫂跟着点点头，不再着急让许小芽必须立马给个说法。 　　于三嫂也是不再说话，只等着许小芽找过于书楷，她们才好继续下一步的准备。 　　许小芽并不是拖延的性子，知道于大嫂和于三嫂肯定急着知晓此事的可行性，她当日就问了于书楷有关五水县开铺子的事情。 　　“大嫂和三嫂找到你面前了？”于书楷好笑的摇摇头，“本来想瞒着你的，没想到还是被大嫂和三嫂捅到你面前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瞒着我？”许小芽对于书楷是绝对信任的，并未多想，只是疑惑道。 　　“还不是二嫂跟大嫂还有三嫂不和的事情？二哥求到我面前来，非要我帮忙出个主意，说是怕再这样下去，咱们于家早晚得散了。我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就琢磨着让大嫂她们三人一块找个事儿做，开个铺子什么的，转移一下她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家里闲着了，她们哪里来的时间继续吵架？肯定把劲儿都往一处使，就想着怎么赚钱了。”既然许小芽已经知道，于书楷不再遮掩，详细给出解释。 　　许小芽登时就明白了于书楷的苦心。至于于书楷为何会瞒着她，许小芽心下很清楚。她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媳妇，肯定管不了三位嫂嫂的事情。 　　而且于大嫂她们的矛盾和冲突，许小芽确实不擅长帮忙化解，光是看着就犯难，更别提参与其中了。 第114章 更新 　　既然开铺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于书楷也没耽搁，直接报备给了于老汉和于大娘知道。 　　“开铺子？还是在五水县开？这事儿真的可行？”皱了皱眉头，于大娘不免就有些迟疑。 　　“可行。娘, 咱家不可能一直守着上米村过日子。等以后大宝他们长大, 肯定都要走出去的。”如若于书楷没有能力, 姑且不说了。可于书楷既然有这个实力, 当然要尽可能的将于大宝他们都带出上米村。 　　哪怕不能保证于大宝他们都靠科举之路走出一片天，但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总有其他路子可以让于大宝他们闯上一闯的。 　　而这个“闯”的前提，就是大家都得从上米村走出去, 不能永远都困在上米村这个小地方。 　　于老汉和于大娘自然也希望子孙日后都能越来越好, 只是……真的需要现在就走出去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爹、娘, 我的意思是, 咱们全家还是都得渐渐往五水县搬。大宝他们几个也最好都送去五水县读书。”本来这件事已经打住了，可伴随着开铺子一事的铺展开来，大家的重心就都得转去五水县了。好在于书楷有这个实力，能够支撑起全家人都搬去五水县, 而且丝毫不会觉得有压力。 　　“都要搬去五水县？可……怕是要花很多银钱吧……”于大娘心里知道，于书楷很会赚银子。可一家人不该是这样的。哪有其他三房全都巴着四房吸血的？这不是累赘么！ 　　而且在于大娘看来，于书楷而今已经娶妻生子，赚再多的银钱也应该是留给小福禄的, 万万没有拿给于大宝这些子侄花的道理, 是以就有些纠结。 　　“娘，儿子能赚银钱。又不偷又不抢，更不需要找别人借，自家人还计较那么多？再者说了, 我能有今时今日，不也是爹娘和各位哥哥嫂嫂一起供出来的？以前我还不能赚银钱的时候，你们多辛苦呀？一年到头都没有多少银钱，不都给我交了束脩？”对于家人，于书楷是真的很大方。 　　他这个人很多时候其实真不会在意那么多。只要不惹到他头上来，他都会一笑而过。再说，于大哥他们对他这个弟弟确实不错，于书楷都记在心里，也愿意感恩。 　　“成吧，既然老四有了决定，就听老四的。”最终，还是于老汉做了决定。不过，于老汉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样，让大宝他们几个留在五水县读书识字。咱们其他人不是非要留在五水县，有事干就留，没事干就回来上米村。咱们自家还有那么多地要种，总不能都荒着。你大哥他们几个大男人，妥妥的劳动力，还能都闲在家里靠你这个亲弟弟养着？” 　　于书楷也知道，于老汉和于大娘对上米村是有感情的，肯定舍不得立马离开。他并不勉强，全都听于老汉和于大娘的安排。 　　不过有些话，于书楷还是提早给于老汉和于大娘打了个预防针：“可以呀！等到了五水县，咱们一起看看有没有适合大哥他们干的活计。反正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肯定饿不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老汉和于大娘同时点头，没再提出其他意见。 　　既然于老汉和于大娘都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是顺其自然了。 　　于家人很快就知晓了于大宝他们还是要前往五水县读书识字的事情。于大哥他们还没说什么，于二嫂却是彻底震惊了。 　　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突然又说要去了？这，这……莫大的惊喜突然砸过来，愣是将于二嫂惊的不轻。 　　“咱家小四真的可以去五水县读书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二哥，于二嫂懵的不行，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可以去了。”于二哥对这件事看的很开。能去当然是好事，不能去也没关系，他都听爹娘和四弟的安排。 　　不过看于二嫂的脸色此般惊喜，无疑心情极好，于二哥不由就松了口气。 　　早先于二嫂闹得可不就是这个事儿？他始终没敢跟于大哥和于三哥说，更没敢跟于书楷提，就是生怕给大家带来不必要得困扰。 　　尽管很清楚这件事极有可能成为于二嫂心里化不开的结，于二哥还是想要于二嫂自行想开。 　　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如于二嫂的心意。像于二嫂要是每次都想着占四房的便宜，那怎么可以？ 　　没想到于二嫂这边还没想开，家里却是峰回路转忽然又变了决定。这一下，可算合乎于二嫂的所愿了。 　　于二嫂确实很高兴。她还特意去打探了于老汉和于大娘是为何改口风的。听闻是于书楷去找于老汉和于大娘说的，顷刻间于二嫂对于书楷的好感极度爆棚，无人能敌。 　　随后，于二嫂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许小芽道谢：“四弟妹，二嫂真的太感激你和四弟妹了。要不是你们四房，我们家小四是真没机会能够去五水县读书识字。二嫂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二嫂，你不必这样。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应该的。”许小芽摇摇头，跟着回道。 　　“还是要感谢的。四弟有出息，四弟妹你又是个大度的，才会放任咱们其他三房一直占便宜。换了别人家里，肯定早就闹起来了，哪里还有咱们家这般的和气？”于二嫂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书楷和许小芽，她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这般愿意跟许小芽亲近。 　　“二弟妹这话说的中听。确实是这个理。要不是四弟妹你为人善良又宽厚，咱们家大宝可没有这个好命，还能去五水县读书识字。”于大嫂和于三嫂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于二嫂对许小芽的感激话语。难得对于二嫂的话语生出几分认可，于大嫂立马就应了话。 　　“四弟妹，今日咱们三房可算是没脸没皮这一回了。又占了四弟和四弟妹这么大的好处，我这个三嫂厚着脸皮领了好处，就不跟四弟妹客气了。”于三嫂也是特意来感激许小芽的，笑着走过来，语气亲近的开始向许小芽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大家都是自家人，真不必这般见外。”哪怕过去这么久，许小芽依然不擅长客套，说来说去就是这么几句话。 　　也正是因着许小芽格外朴实的反应，于大嫂三妯娌才越发的受用。在她们的心里，许小芽这个四弟妹无疑就是最实在的人了，她们都很愿意跟许小芽接触和相处。 　　“对了，四弟妹，开铺子的事情你问过四弟没？你们俩商量好了吗？”感激的话说完，于大嫂率先问道。 　　于二嫂本来就不愿意跟于大嫂和于三嫂凑在一块的。可听于大嫂提到开铺子的事情，她立马就停下了脚步，满是好奇的看向许小芽。 　　“我问过了。不过开铺子的事情，我夫君的意思是，看大嫂、二嫂还有三嫂的想法。”许小芽说着就把于大嫂三人都领进屋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道，“大嫂、二嫂和三嫂，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想开什么样的铺子？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我觉得吃食最好。我们三人什么都不会，帮忙做做吃的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就算四弟妹你人不在，我们也能帮忙镇住场子。”于大嫂唯独能想到的，就是做吃食了，也尤为有信心。 　　“我喜欢漂亮的衣裳。不然咱们开布庄？卖各种布料和衣裳？”于三嫂在做吃食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反倒是卖衣裳，她很有一套。 　　“那二嫂呢？”仔细听完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回答，许小芽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一直没开口的于二嫂。 　　“做吃食的意思是，做饭菜？一日三顿饭？早上要起床很早，晚上怕是要忙到很晚。我是没问题，可大嫂确定能坚持住？漂亮衣裳我不懂，也帮不上忙。”于二嫂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却是回应了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提议。 　　“那不做饭菜也可以做别的呀！不是非要从早卖到晚，不然肯定很累。不然咱们做点心卖？”于大嫂可不是会吃苦的性子，当即改口说道。 　　“点心肯定要有合适的方子才能卖的好。不然肯定没有生意，卖不出去。”于三嫂摇摇头，提醒道。 　　“那漂亮衣裳也不合适啊！五水县那么大一个地方，还能缺了卖布料、卖漂亮衣裳的铺子？咱们根本没有低价进布料的熟悉渠道，又怎么可能高价卖出去？而且说到卖衣裳，真就只有三弟妹你懂，我和我二弟妹都帮不上忙。”于大嫂说到这里，忽然指了指许小芽，“四弟妹估计也不懂。” 　　于大嫂和于二嫂不懂，于三嫂并不在意。可许小芽也不懂，于三嫂就不得不重视了。 　　四弟开的铺子，四弟妹就是主人家。哪有自家铺子的生意全然都不懂的？于三嫂眨眨眼，就只能万般惋惜的放弃了。 　　“对咱家来说，做吃食其实是最简单的。”相比于大嫂，许小芽觉得于二嫂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反对，而是另外一个意思，“咱们不必做一日三顿饭。比如做早饭，那就只做包子和粥。再比如做午饭和晚饭，可以做饼或者面条，都是比较容易，咱们也都能做到的。” 　　于大嫂刚想反驳做吃食已经被否决了，不可行。忽然听许小芽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没错，当即找回自信，神色得意的说道：“对吧，四弟妹也觉得大嫂出的点子是很好的吧？” 　　“我觉得其实可以。毕竟咱们家人多，可以轮流做。而且一开始咱们的铺子不需要太大，就一两个人便能张罗起来。”许小芽在五水县住了这么久，对各种铺子多少都有些了解。 　　说到做生意，许小芽觉得最靠谱的还是吃食。只要味道好，就不愁没人买。毕竟民以食为天，大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饿肚子。 　　“嗯。我也觉得四弟妹说的对。其实哪怕一日三顿饭都卖，我也能吃苦。但是大嫂和三弟妹肯定不行。所以按着四弟妹说的，咱们可以只做早饭，或者只做午饭和晚饭，都行。”于二嫂确实不是全盘否定于大嫂的点子。于三嫂想要卖新衣裳的主意才是于二嫂万万没办法接受的。 　　相比之下，于大嫂的点子其实很合乎于二嫂的想法。她也想能帮得上四弟妹，而如若开铺子，做吃食是最合适的，她保证没问题。 　　“啊？真的做吃食啊？”于三嫂抿抿嘴，稍微有些不情愿。她不大想做吃的，好累，比不上卖新衣裳轻松。 　　“三嫂要是不喜欢在厨房里呆着，可以负责招揽生意。三嫂会说话，也会为人处事，肯定能帮铺子找来很多客人。”许小芽说道。 　　于三嫂本来就喜欢听别人夸赞她，更别说夸赞她的还是许小芽这位四弟妹。于三嫂顿时就高兴了，想了想，到底还是点点头：“成吧，那我要管钱！” 　　于大嫂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银钱是四房的，又不是他们大房的，只要四弟妹不反对，她也没资格开口。 　　于二嫂就更不会反对了。比起招待客人，她更喜欢呆在厨房里做吃食。那些磨破嘴皮子的事情，还是交给于三嫂去做吧！ 　　“那咱们就先定下做吃食。”见于大嫂三人都没有反驳的意思，许小芽点点头，接着问道，“至于做什么吃的，大嫂和二嫂有没有想法？是做早饭，还是做午饭和晚饭？” 　　“做午饭和晚饭！早饭肯定要起很早，万一我起不来怎么办？”于三嫂第一个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午饭和晚饭吧！早饭再忙，也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忙完下午和晚上就没事儿干了。而且午饭和晚饭肯定更赚银钱，比只卖早饭好。”于大嫂肯定是一门心思往钱眼里钻的。 　　“我做早饭，大嫂负责午饭和晚饭，可不可以？”于二嫂比于大嫂更狠，连早饭的生意也不想错过。 　　“这样可以！”于大嫂双眼一亮，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早饭有银钱赚，中饭和晚饭也有钱赚，不吃亏！” 　　“啊？可这样一来，我不是从早到晚都要呆在铺子里？”于三嫂已经代入收银的角色，当即傻眼了，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倒觉得可以分着做。早饭我们二房负责，我们两口子一个做一个收银钱，不做特别难的，就只有包子和白粥，肯定忙的过来。午饭和晚饭就交给大房和三房负责，这样大哥和三弟去了五水县不也有事做了？”于二嫂默默想了好一会儿，给出这么一个解决法子。 　　如此一来，于二嫂就是把于大哥三兄弟也都算进来了。听在于大嫂和于三嫂耳里，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是自家男人，一起干活并不麻烦，而且绝对省事。 　　许小芽却是被于二嫂这个法子给惊住了。她记得她夫君说的是，给于大嫂三妯娌找点事儿做，并没有连带上于大哥三人。 　　可眼下于大嫂她们似乎都打算找于大哥他们一起干活？这样……会不会本末倒置，反而达不到于书楷一开始的本意？ 　　“不会。娘子你们这才是帮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我本来还在想，光是给大嫂她们找个事做可不行，总不能一直让大哥他们无事可干，他们肯定会很不自在。现在这样一分就很好了，每个人都有活做，反倒不闲了。”于书楷倒是没觉得本末倒置。如若机会合适，于大哥他们也都能留在五水县，挺好的。 　　“那就这样定了？开铺子卖吃食？”于书楷没有拿决定之前，许小芽始终有些不安心。 　　“可以。”于书楷其实并没有想过必须开什么样的铺子，也没有考虑过必须要于大嫂她们做出多么大的生意，卖回多少银钱。 　　反正就大家一块找个事儿做，别一直吵架就行。而且这般一来，整个于家搬往五水县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想来爹娘也不会反对。 　　于老汉和于大娘确实不会反对。不过对于家这么多人都要在铺子里帮忙，于老汉和于大娘很有疑问：“确定要这么多人帮忙？咱们家不就一个小铺子吗？” 　　“既然大家都去，那就准备一个大铺子。”于书楷一开始想的也是一个小铺子，但现下的趋势很明显，一个小铺子是不够大家忙的。 　　“可没有生意怎么办？她们几个的厨艺也没好到很多人都喜欢，还愿意花银钱买吧！”不是于大娘故意拖后腿，主要是她真没觉得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做的饭菜何其好吃。 　　于大娘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凝住了。于大嫂三妯娌着实很受打击，却又无从反驳和辩解，当即就泄气了。 　　“可是娘做的好吃啊！”于书楷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就扭转了局势，直让于大嫂三妯娌长长松了口气。 　　“嗯，娘做的好吃。”许小芽点点头，附和道。 　　跟许小芽说话，于大娘可不是凶神恶煞的态度，而是格外的温和：“哪里？老四媳妇你做的饭菜也好吃。你要是出手，肯定多的是顾客上门。” 　　“那就让我娘子教一教大嫂她们。”于书楷立马就接了话，说着还看向了于大嫂三妯娌，“毕竟不是做给自家人吃的，确实需要客人们都喜欢才行。” 　　因为于大娘夸的是许小芽，于大嫂三妯娌都没生气，一致跟着点头，满心都是认可。对许小芽的厨艺，她们都是服气的。 　　一看于大嫂三妯娌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于大娘也不想做个恶婆婆，到底还是松口了：“成吧，这事就听老四的安排。但是，不能花四房太多银钱。否则，你们其他三房都干脆给四房写欠条好了。不会写字就按手指印，都没得逃！” 　　于大嫂三人同时眨眨眼，不禁就有了莫大的压力。不过，她们确实不想放弃，也确实想要去五水县。 　　所以，哪怕再难，于大嫂三人也想要试上一试。而且她们肯定会很努力的去学，决计不会让四弟和四弟妹吃亏的。 　　“娘，不用大嫂她们写欠条。大嫂她们会做的吃食、我和娘会做的吃食，可以选出最擅长、也是最好吃的。咱们人多，点子多，一起努力肯定能克服困难，不会亏本的。”许小芽神色认真的跟于大娘说道。 　　“老四媳妇，你话说的肯定没错。可你不能总是这样好心，否则她们一旦心大了，日后铁定还会一个劲的占你们四房的便宜。”于大娘冷哼一声，明显对于大嫂三妯娌很有些意见。 　　于大嫂三妯娌同时沉默，都没有出声。她们也都不是傻子，这时候开口无疑是找骂。与其自己送上门被于大娘骂，她们还不如躲着点。 　　于大哥三兄弟其实是有些迟疑的。倒不是他们不想去五水县，可这一去肯定要花四房很多银钱。虽说是自己的亲弟弟，可于书楷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于书楷接下来还要科举，处处都得花钱，还要养家…… 　　都是心疼亲弟弟的哥哥，于大哥三兄弟不免就觉得他们还是留在上米村不给于书楷添负担会更好。 　　“娘，不会的。大嫂她们都是自家人，谈不上占便宜。而且我相信大嫂她们都很厉害，一定会在五水县站稳脚跟的。”许小芽这话并不是故意吹捧于大嫂她们，而是真心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又一门心思往一处使劲儿，就势必会有不小的收获。 　　“娘，咱们这铺子还没开呢，您先不要说会吃亏的话。小心真的说中了，到时候咱们可都要跟着发愁了。”很清楚于大娘的想法，于书楷适时的开口说道。 　　“呸呸呸！是娘不对，说错话了。这做生意啊，肯定有亏有赚。反正大家一起盯着，就算赚不了大钱，肯定也亏不了。”这不，下一刻于大娘就改变了口风，虽然没有放大话，却也是笃定自家人的吃食肯定能卖的出去。较之刚刚，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口气了。 第115章 更新 　　“行了, 孩子们都大了，让他们都出去闯一闯。就算失败了也不怕，不是还有咱们老两口在？”于老汉倒是觉得没什么。如若只是于大嫂三妯娌开铺子, 于老汉或许还不会多说什么。 　　可于大哥他们三兄弟都要参与, 于老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即开口表了态。 　　不得不说, 于老汉的表态在于大娘的心里也极为有分量。特别是这种家里的大事，除了于书楷，就只有于老汉可以左右于大娘的想法了。 　　至此, 于家即将在五水县开铺子的事情便算是彻底定了下来，再无更改。 　　因着早先就去过五水县一次, 此次于家人一起出行前往五水县委实没有费太多的功夫。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于家人顺顺利利抵达了五水巷。 　　再然后, 于家人也没耽搁, 就开始着手到处找起了合适的铺面。 　　说来也是好玩。原本该是于书楷和于老汉出门去找的。可于大娘不放心，非要跟着。随后，于大哥三兄弟、于大嫂三妯娌都眼巴巴望着。乃至最后就全家人一块行动了。 　　不过于家人也没走在一起，而是分了两个方向。于老汉带着于大哥三兄弟, 跟在了于书楷身后。于大娘这边则是乐呵呵的带着许小芽和小福禄，背后跟着四下张望的于大嫂三妯娌。 　　两边都很是热情高涨，也都很尽心尽力。不过铺面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要么地段太偏远, 要么就铺面太小, 于家人找到最后愣是一个也没挑中。 　　“娘，这铺子也太难找了点吧！”于大嫂原本还是很有兴致的，到了晚上却是直接没了奋斗的劲头了。 　　连铺子都找不到，她们还怎么做生意？而且五水县实在太大了, 这一找就没个边儿，只怕明天还得双眼一黑到处乱碰运气。 　　“急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都不懂？现在不过是让你跑跑路，你就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在铺子里干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大嫂，于大娘的脸色很是难看，火大的训道。 　　“娘，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一看于大娘生气了，于大嫂连忙摇头和摆手，“我很能吃苦的，真的！” 　　“大嫂，找铺子的事情不能急。反正咱们有自家的宅院住，权当逛逛五水县了，看看还有哪里是咱们之前没有去过的好玩地方，不是也很好？”看出于大嫂的局促，许小芽笑着劝道。 　　“四弟妹这话说的好。咱们可是要做大生意的，肯定得挑个合适的铺子才行。不然随随便便租个铺子，银钱给了还没有客人上门，岂不是吃更大的亏？”于三嫂为人向来实际，更多的还是考虑铺子合不合适，而不是今天跑了多少路。 　　在于三嫂看来，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铺子，跑多少路都不是事儿。她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更有斗志了。 　　于二嫂也是如此。她是真的满怀希望，也对她们即将找到的铺子充满了期待和向往。而且真正跑过之后，于二嫂才越发有了真实感。 　　原来他们家真的要开铺子了啊！看他们全家人今天都出去找了，可不就是眼下家里最大的正事儿？ 　　于大嫂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埋怨两句，并不是真的打算就此放弃。被于大娘一骂，再被许小芽一劝，于大嫂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咱们明日再出去找！肯定会找到合适的！” 　　事实一如于大嫂她们所预期的那般，五水县的铺子确实很难找，但也并非就找不到。在接连找了好几日之后，于书楷那边先有了消息，并且以着极快的速度买下了一座带着院子的府宅。 　　“真的买下来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处占地不小的府宅，于大嫂整个人都傻眼了。 　　“假的吧？应该是租的吧！”于三嫂亦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她们还没开始做生意，就已经败家了？还是这么一处府宅？ 　　“不是说直接找铺面……”于二嫂当然不是不满意这处府宅。她刚刚仔细看过了，这处府宅的位置很好，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如果用来做生意，还是卖吃食，铁定不会少了客人。 　　可买下这处府宅肯定花了不少银钱，这就很让于二嫂心惊了。四弟这么大的手笔，她们估计很难才能把银钱赚回来的。 　　于大哥他们也很震惊。不过比起于大嫂三妯娌，于大哥三兄弟直接就狠狠拍了拍于书楷的肩膀，面上尽是感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书楷坦然笑了笑，也没多说其他的，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钱袋，颇带着那么点炫耀的意味。 　　于大哥三人顿时就跟着笑了起来。得，不管于书楷变得多么厉害，永远都还是他们家的小弟。 　　自家兄弟，自然不必那般的客气。反正他们都有共同的默契，这处府宅既然是小弟买的，就归属四房，他们都不会跟四弟抢，也不会跟四弟争。 　　于老汉和于大娘原本是有些诧异的。在他们的观念里，当然不必真的花银钱买下一处府宅来开铺子。可于书楷又不是其他人，于书楷从小就很有主见，家里还真就左右不了他。 　　更何况这处宅院已经买了下来，就算于老汉和于大娘不愿意，也没办法再把宅院退回去。总不能让于书楷转手再卖给其他人吧？ 　　相比之下，许小芽无疑是最快接受的。几乎是没有丁点的意外，她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主要是他们这几日仔细找过，也到处看过，有几间铺子倒也不是不合适，偏偏总有这样抑或那样的理由没能定下来。当时于书楷虽然没说什么，可许小芽看得出来，于书楷是另外有想法了。 　　故而此刻见到于书楷直接新买下一处宅院，许小芽率先做的是到处细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禁就满意的笑了。 　　“既然铺子已经找好了，那咱们接下来就要想想该怎么干活了。”看完府宅，于大嫂满心只剩下欢喜和激动，拉着于二嫂和于三嫂乐得不行。 　　于三嫂还好说。她而今跟于大嫂也算得上亲近了，偶尔一起拉个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二嫂就真的是浑身不自在了。带着那么点震惊，也带着那么点别扭，她总觉得被于大嫂拉着的手就好像在发烫，格外的让她在意。 　　偏偏于大嫂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自在，也没意识到于二嫂的尴尬和震惊，只一味的处于/兴/奋之中。 　　“还是按咱们一开始的想法，先准备早饭，再忙活中饭和晚饭。”于三嫂点点头，当即就跟于大嫂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我是觉得咱娘做的包子很好吃，不然让娘教教二嫂？小菜的话，大嫂你炒的还行，但是肉菜的味道比不上四弟妹，得让四弟妹来。我呢，就煲汤还不错，可以负责几个汤菜……” 　　“嗯，这样可行。”于大嫂听的很是认真，自己的想法更是不吝惜，“对了，二弟妹你的饼做的不错，要不要早饭加个葱油饼？方便省事也简单，主要是多个选择，来买的客人们肯定高兴，也乐意买。” 　　一开始没有从于三嫂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于二嫂是想要生气的。看吧看吧，又是这样，谁都说了就是不带她！ 　　可不等于二嫂发泄不满，于大嫂竟然提到了她，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夸赞她，也是真心实意帮她筹谋早饭生意…… 　　而紧跟着，于三嫂亦是顺着于大嫂的话看向了于二嫂：“二嫂的葱油饼确实做的好吃。就是这样一来，二嫂只怕会有些累，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于二嫂本以为，于三嫂会反驳于大嫂的话。没想到于三嫂竟然也跟于大嫂一样，肯定了她做的葱油饼好吃！ 　　至于累不累，忙不忙的过来，于二嫂根本不考虑：“我一个人没问题！” 　　“怎么是一个人呢？还有二哥给二嫂帮忙呀！二嫂你跟二哥说好了的吧？二哥要是不答应，我和大嫂去跟二哥说。总不能让二嫂你一个人辛苦早起又摆摊的。”别的不说，只提做早饭这件事，于三嫂其实是佩服于二嫂的。 　　反正她自己肯定没办法每日都早起，于二嫂在他们于家三妯娌之中，无疑是最吃苦耐劳的一个了。 　　“说了，你们二哥也答应了。”万万没想到于三嫂会跟她说出这般关心的话来，于二嫂整个人都有些发虚，心里转瞬间天翻地覆，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就好。我还当二哥没答应呢！”于三嫂登时就放心了，“那早饭的事情，二嫂和二哥看着办？还是要我们再一块商量商量？” 　　不得不说，于三嫂今日的话语很得于二嫂的心。不过相较之下，于二嫂还是更信任许小芽，而且是无条件的信任。 　　是以面对于三嫂的问话，于二嫂直接转过头，看向了许小芽：“四弟妹，你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二嫂觉得怎样简单就怎样来，只要别太累了就行。”许小芽听于书楷说过，这个铺子是开给于家其他三房的。 　　原本许小芽就没想过要参与开铺子的事情，确定了于书楷的用意之后，她就更加不可能过多/插/手和干预了。只要于大嫂三妯娌自行协商的好，她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径自保持沉默。 　　“四弟妹，二嫂会努力做好早饭的，一定尽早赚回银钱。”着实感动许小芽对她的关怀，于二嫂非但没想偷懒，反而越发坚定了要努力赚回银钱、不让四房吃亏的念头。 　　“对呀四弟妹，你放心，我和三弟妹也不会偷懒的。”听于二嫂表了态，于大嫂连忙跟着说道。 　　“我是想着咱们要不要搬来这边的宅院住？这边也很宽敞，住在这边肯定更方便做菜。”于三嫂棋高一着，变着法的表达自己不但会努力赚钱，还不怕吃苦。 　　“这个就不用了吧！家里也不是住不下，不必非要搬出来……”虽说这座府宅也已经被于书楷买了下来，可在许小芽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我们二房搬出来。”没有等许小芽把话说完，于二嫂抢着说道。 　　“二嫂，你真的不用……”许小芽话到一半，瞥见于二嫂的神色很是坚定，不由就轻叹一声，“这样，二嫂你和二哥搬出来，让二妞和小四留在家里住。几个孩子一块去上学，互相都能有个伴。二妞也能跟三妞一起玩，更热闹。” 　　说到两个孩子，于二嫂没有跟许小芽争。她自己心里肯定是更愿意将孩子留在许小芽身边的。不说于书楷和许小芽比她和于二哥更会教孩子，单说她和于二哥以后要一心做早饭生意，就没时间兼顾两个孩子了。 　　而且想也知道，孩子们跟着四房比跟在她和于二哥身边更好。即便是于老汉和于大娘，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见于二嫂没再开口，想来是答应她的安排，许小芽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二弟妹这样安排好像也挺好的。不然我和你们大哥也搬来这边住？”于大嫂就是觉得吧，两处府宅都是于家的，住哪里都行。不过住这边肯定更方便开铺子，既然她有心要做出一番本事，当然要更加的用心和辛苦才行。 　　“我们三房就不搬过来了。四弟平日里要去五水学院，总不能将家里这么多孩子都留给四弟妹看顾。四弟妹肯定忙不过来的。”于三嫂并非故意躲着不想吃苦，而是另有打算。 　　“嗯，可以。那三弟妹你就和三弟留在四弟妹那边，帮忙四弟妹看顾大宝他们几个不懂事的孩子。”于大嫂点点头，很是放心的将自家孩子都留给了许小芽和于三嫂看顾。 　　当然不是说，于大嫂对于三嫂就多么的放心。而是在于大嫂心里，有许小芽在呢！而且，于老汉和于大娘不也住在四房那边？真出了什么事，于老汉和于大娘不会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再者，于大宝兄妹三人他们都这么大了，说是不懂事，又哪里真的不通人情？如若四房那边真有人对于大宝他们不好，于大宝他们肯定会来找她和于大哥告状的。 　　一番你来我往之间，于大嫂她们自行就有了决定。等于大哥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于大嫂她们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她们的打算和安排。 　　于大哥三兄弟都很好说话，没有任何异议的直接点头：“成，都听你们的。” 　　既然于大嫂三妯娌有了决定，于大哥三兄弟也没反对，于老汉和于大娘索性就任由他们去了。至少目前看来，大房、二房和三房都还算和平，互相之间也算得上是互帮互助，颇为友爱了。 　　于老汉和于大娘想要看到的，可不就是这样的画面？ 　　既然于老汉和于大娘都同意了，于书楷和许小芽就更加不会开口了。至于大房和二房要搬到这边来住，于书楷和许小芽也都没有异议。反正两边都是于家宅院，于家人想住哪里都行。 　　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开铺子做生意了。 　　于二嫂是真的很有干劲，也充满了憧憬。她不怕苦，也不怕累，起再早也心甘情愿。于二哥也是个能干活的，两夫妻头一日早上就干的热/火/朝天。等于大嫂他们过来接班的时候，于二嫂和于二哥脸上的笑容就没退下过。 　　“怎么样？怎么样？生意还不错吧？赚没赚到银钱？”一把抓住于二嫂的胳膊，于大嫂神神秘秘的问道。 　　“还不错。就是咱们准备的有点少了，都不够卖的。”于二嫂也没想到今天会来个开门红。这一大早上的，她都快要被乐坏了。 　　“真的呀？那敢情好。”于大嫂顿时就高兴了，连连点头，“成吧，你和二弟快歇着去，中午就是我们大房和三房的事了。” 　　“好。那我们先去找四弟妹算账。”于二嫂急着去向许小芽报喜，也没留下来帮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忙，跑的飞快。 　　于二哥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想也知道这个时候于书楷已经去学院了，他跟过去就只能等在院子里，总不能去听于二嫂和许小芽话家常吧？ 　　加之他清早确实起的很早，忙活了一大早上也确实很累，这会儿正好回屋补一觉。 　　另一边，许小芽才刚将小福禄抱到院子里，就见于二嫂笑容满面的冲了进来：“四弟妹！” 　　一见到许小芽，于二嫂特别的开心，二话不说就把带来的银钱往许小芽手里送。 　　“二嫂，你这是？”许小芽愣了愣，好奇的问道。 　　“四弟妹，银钱！这都是我和你二哥赚回来给四弟妹你的！”一文银钱也没留下，于二嫂满心欢喜的冲许小芽喊道。 　　“二嫂，这些银钱你和二哥收着，不用给我。”理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许小芽笑着摇摇头，说道。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拿铺子的银钱。不管是二房赚的，还是大房和三房赚的，许小芽都没想要。 　　“这怎么行？本来就是你和四弟的银钱，怎么也要给你收着才行。”于二嫂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她不想给的东西，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抢走。反之，她想要给的，谁也拦不住。 　　这不，于大娘和于老汉就坐在屋檐下看过来，却也都没开口。主要在他们二老的心里，确实也觉得铺子赚回来的银钱都该归四房所有，毕竟铺子连带那边的宅院可不都是四房买回来的？ 　　“二嫂，你真不别跟我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那么多的。而且你和二哥又是起早又是忙活，多么不容易才辛苦赚回来的银钱，肯定得二嫂你和二哥收着才行啊！”许小芽实在不怎么会客套，也不怎么会劝人，她只是尽可能的说着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 　　“四弟妹你心好，二嫂都知道。可二嫂不能不感恩，也不能那般的白眼狼。咱家小四可一直都是四弟妹你和四弟在供着读书识字。咱们能在五水县不愁吃穿住，也是四弟给的银钱。咱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固然帮不上太大的忙，还能不懂得知恩图报？”于二嫂是真的很庆幸今早的生意足够的好。要是没赚到银钱，她才要哭呢！ 　　好在于书楷买的铺子地段是真的好，他们的定价也不是特别的贵，过来过往的行人都会光顾。积少成多，他们的早饭生意就很是不错了。 　　“二嫂，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许小芽被于二嫂说的有些词穷，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推拒了。 　　“就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不用分你们和我们啊！我们二房赚的银钱，可不就合该交给四弟妹你收着？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论嘴皮子功夫，于二嫂肯定说不过于大嫂和于三嫂。不过在许小芽面前，于二嫂还是足够厉害的。 　　许小芽到底还是没能说过于二嫂，只得先将小福禄送去给于老汉和于大娘带着，自己则带着于二嫂进了屋子。 　　说到数钱，于二嫂并不输给许小芽。许小芽也不跟于二嫂争，任由于二嫂眉飞眼笑的将银钱全部算好了交给她。 　　许小芽也并非就什么也不做，而是很认真的拿纸笔将今日的账目记了下来。 　　按着许小芽的打算就是，她可以先把这些银钱都收着。等日后时机合适，再还给于二嫂。 　　并不知道许小芽的打算，将银钱全部拿给许小芽之后，于二嫂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特别的有劲头儿。 　　看于二嫂是真的很高兴，许小芽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二嫂，我发现你来五水县以后，变得厉害了好多。” 　　“厉害？”于二嫂愣了愣，下意识就想着许小芽是不是在说她变得强势了、亦或者有心机了。 　　“对呀，二嫂你一来五水县就赚了这么多银钱，可不就很厉害？”许小芽是真没于二嫂想的那么多，她只是单纯实事求是的夸赞道。 　　原来是夸赞她！之前夸赞她会干活，而今夸赞她会赚银钱，四弟妹对她是真的很亲近，也很友善……于二嫂顿时就激动的红了脸。 第116章 更新 　　等于二嫂从许小芽的屋里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已然从嘴角咧到眼角了，直让于大娘啧啧不已。 　　“瞅瞅，瞅瞅。这老二媳妇一看到银钱就乐得找不到北了, 果然是有/奶才认娘。”于大娘的声音并不大, 也就是说给于老汉听听。 　　听着于大娘的话, 于老汉的态度和立场很是明确：“不吵架就行”。 　　“成吧, 你这样说也没错。”以前于二嫂在上米村的时候经常都不爱说话，每次都是默默的干活和做事，也不喜欢搭理家里其他人, 动辄还爱怼其他人几句，乃至于大娘怎么看于二嫂都不喜欢。 　　现在就不一样了。于二嫂整天都想着该如何赚银钱, 而且精力十分旺盛, 整个人尤为的积极, 根本顾不上其他, 倒也确实让于大娘感觉省心了不少。 　　“所以说啊，咱们家还是老四最聪明。把他们都折腾来五水县开铺子，又能帮家里赚银钱，又能免去争吵和矛盾, 可不就两全齐美？”于大娘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嗯，老四这个点子确实不错。”一开始于老汉还有些迟疑的。总觉得他们都来了五水县，着实给于书楷增添了很多负担。 　　可现下有了能赚钱的铺子在，于老汉也就没有那般排斥留在五水县了。 　　也罢, 就让孩子们在五水县闯一闯吧！好坏也就这样, 既然有银钱进账，那就掏不光四房的家底，可行！ 　　“咱家老四是真的聪明。整个上米村都找不出比咱家老四脑子更灵活的小伙子了。当家的你说，都是读书人, 怎么就只有咱家老四能想出写文章赚银钱的法子？其他人就想不到呢？看看咱们家现下都靠着老四帮扶，眼瞅着大房、二房和三房他们都要起来了，实在是天大的好事……”论起夸赞于书楷，于大娘有说不尽的话语，实打实的滔滔不绝。 　　“不是他们想不到，是他们办不到。”最起初听说于书楷靠写文章赚银钱，于老汉也很是诧异。因着不放心，害怕于书楷玩物丧志，于老汉还特意去打探过别的学子平日里在家都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都跟于书楷一样在学文章。 　　然而于老汉得出的结论是，除了于书楷以外的其他学子都没有写文章。 　　其他人都还好说，隔壁王锦言可是公认的学问好，却也始终没有类似的举动。乃至于老汉一度还想拦着于书楷，省得于书楷误入歧途。 　　不过于书楷从小就性子跳脱，又实在太有主见，于老汉是个疼孩子的。眼见于书楷很是辛苦的奋笔疾书，于老汉到底还是没能将阻拦的话说出口。 　　于书楷也没让于老汉失望，很快就拿回了属于他的第一笔稿费。实打实的银钱就摆在于老汉的眼前，他还能说什么？ 　　自此，于老汉绝口不提不准许于书楷写文章赚银钱的话，反而发自内心的支持于书楷多写一些文章。 　　倒不是为了赚银钱，而是在于老汉看来，文章写多了也就练出了一身的真本事。 　　这样一来，哪怕于书楷日后不能靠读书识字参加科举，也当不了大官，可于书楷同样有了立足养家的本领，不枉费这么多年读书识字的辛苦，也没有白花家里那么多的银钱。 　　说到底，于老汉对于书楷的要求从来都不高，也丝毫不严苛。他就是希望于书楷别像他自己、也别像于大哥他们几个哥哥，一辈子就只能靠种地为生，太过辛苦，也委实太劳累了。 　　于大哥他们三兄弟，于老汉没本事护住。但是于书楷这个小儿子，于老汉委实有些偏心，自是巴不得于书楷以后都不用下地种田。 　　再者说，于书楷这些年确实足够厉害，不但靠着自己的学问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于家所有人。于老汉毋庸置疑，就更加偏向于书楷这个小儿子了。 　　“还真是。咱们家老四多厉害的学问，哪里是谁都学得来的？就拿隔壁那位来说，不就被咱家老四比下去了？”于大娘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压低了声音。既是不想给于书楷惹麻烦，也是不想被王家人听到。 　　“少提别人家的事情。”于老汉早先是不会拘着于大娘的。而今却是不同了。 　　伴随着于书楷越来越厉害，他们身为家人也需得更加小心谨慎，可不能给于书楷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而且现下的王家，于老汉根本不屑提。一团糟不说，连良心和脸皮都不要了，着实让于老汉瞧不上。 　　换了于书楷要是胆敢在外面另娶别的女子，哪怕于老汉再偏心于书楷，也势必会好生收拾于书楷一顿，逼都要逼着于书楷必须一心一意的对待许小芽。 　　哪里像王家人的做派，小的不懂事、老的更是糊涂虫。说是读书人，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和品性，简直有辱门风。 　　“知道了。只要他们别惹到咱们头上，我也不爱提他们家。”曾经在上米村的时候，于大娘很挺爱跟王大娘一较高下，而今却是丁点的想法也没有了。 　　不是觉得自己输给了王家，而是觉得自家人已经远远压在王家人头上了。 　　就凭王家人最近一次比一次更加荒谬的举动，于大娘就再也不想将自己跟王大娘相提并论了。她自己倒还没事，可她们家老四而今身份非同一般，而且是今非昔比，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于大娘和于老汉这边说着话，于大嫂那边却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不应该啊，明明二弟妹说，早饭生意很好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铺子，于大嫂着实怀疑是不是于二嫂骗了她。 　　“大嫂，你确定二嫂说她赚了银钱？”于三嫂都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也没见到客人上门，也跟着怀疑起了于大嫂头先兴/奋不已告诉她的那些话。 　　“我确定啊！很确定。我又不是聋子，还能听错她的话？而且当时二弟也在，就算二弟妹撒谎骗我这个大嫂，二弟总不至于也故意为之吧？”于大嫂皱眉回道。 　　“二哥真的也这样说？”如果是于二哥的话，于三嫂还是愿意相信的。 　　“真的啊！不然让你大哥去后面院子找你二哥问问？”于二嫂不在铺子这边，可于二哥就在后面的屋子睡觉，于大嫂若是想要问清楚，还是很简单的。 　　“行呀，那就让大哥去问。大哥不去，让我男人去问也行。”于家四兄弟的感情向来很好，不过是去问个话，于三嫂没什么顾忌，当即点头应道。 　　“成，那就让……”于大嫂话还没说完，就见于二嫂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当即大喊出声，“二弟妹！” 　　于二嫂今日的心情是真的很好，走路都带着风。不过她走回铺子这边，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劲。 　　铺子里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而且于大嫂和于三嫂都闲在柜台聊天？ 　　“二嫂，你回来了？赶紧的，我想问问你们早上的生意怎么样？怎么咱们铺子到这会儿都没生意？”于三嫂总觉得，是不是于二嫂太不会做生意，反而得罪了一众客人。 　　“嗯？”于二嫂诧异的来回看了好几圈，确定是真的没有一个客人上门，她也是极为震惊，“怎么会一个客人都没有？早上明明就很多生意，我和你二哥差点就忙不过来。” 　　“真的那么好？”于三嫂仔细打量着于二嫂的脸色，确定于二嫂没有说谎之后，不禁越发的泄气。 　　怎么于二嫂就能卖得出去包子和葱油饼，还能赚回银钱。她和于大嫂却不行？ 　　“我都把银钱拿回去交给四弟妹了，这还能有假？”于二嫂很不喜欢被人质疑。尤其还是于大嫂和于三嫂明显怀疑她早上没有生意，就更让于二嫂不舒服了。 　　眼看于二嫂变了脸，于三嫂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旁的事情她还能动动别的念头，可唯独做生意这事儿，她是头一遭，完全没有经验，轻易不敢定论。 　　“是不是真的，咱们明天一早都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于大嫂倒是想的简单。自家的铺子，又不是只做一天的生意。于二嫂到底有没有卖出去，明天一早他们亲眼瞧过，不就一目了然？ 　　于大嫂这番话当然没问题。不过，于三嫂轻叹一声，开口提醒道：“大嫂，咱们不单单是午饭没客人，是不是晚饭也没客人？” 　　意识回笼，于大嫂的脸色唰的一下就转回了哭丧：“对哦，咱们午饭没客人，连晚饭也赚不到银钱，那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于三嫂抿抿嘴，亦是很受打击。她惯常都觉得自己很聪明，寻常事情都难不住她。偏偏而今的事情，她愣是有气无力，怎么也找不出解决法子。 　　“不然咱们出去喊两声？”于大嫂不死心的问道。 　　“二嫂，你们早上喊了吗？”既然毫无经验，于三嫂就只能求助起码早上还做过一回生意的于二嫂了。 　　“没有。”于二嫂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于大嫂和于三嫂自己做不好生意，居然怀疑她？可明明，她早饭生意就做的很好，还赚回了那么多银钱。 　　不过看在于大嫂和于三嫂确实是着急铺子生意的份上，于二嫂到底还是接了话，而且是如实回答的。 　　“那二弟妹早饭的生意怎么会那么好？偏偏咱们的午饭生意却无人问津？难道是咱们做的不好吃？”于大嫂是真的觉得很奇怪，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不是咱们做的不好吃。真要不好吃，也得尝过以后才知道。现在咱们铺子一个客人都没有，谁知道咱们做的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于三嫂摇摇头，说道。 　　“还真是。三弟妹这话提醒的对。咱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客人上门，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做的不好吃？”于大嫂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整个人都特别的沮丧，“那咱们怎么办？咱们不会把四弟买铺子的银子都给亏了吧？” 　　“最起码还有二嫂会赚银钱。”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做生意一事上，明显于二嫂比她和于大嫂厉害，直让于三嫂脸上/臊/得慌。 　　“这……”于大嫂越发想哭了。于二嫂都能赚到银钱，她却不能。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比不上于二嫂吗？ 　　“不然咱们明天一起跟二哥二嫂卖早饭？”于三哥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了。想来想去，他也就只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我觉得可行。就是不知道，二嫂答不答应？”原本说好了于二嫂负责早饭，她和于大嫂负责午饭和晚饭，突然换了说法，于三嫂还是觉得需要问问于二嫂的意见。 　　“我没意见。”如若于二嫂和于二哥忙的过来，她肯定不会答应让大房和三房掺和进来。可赚银钱为上，铺子中饭和晚饭都没有生意的话，哪怕她早上能赚一些银钱，只怕早晚也会让四房吃亏。 　　在于二嫂心里，许小芽这个四弟妹是真的好心又善良，她不想让许小芽吃亏，到底还是答应了于三哥的提议。 　　“那咱们分工吧！也不能光是包子和葱油饼，再加个面条。打从明天开始，早饭由四个人卖，中饭和晚饭哪怕没有客人上门，也不能直接关门闭客，怎么也得预留两个人看铺子。所以说，我们三房和大房轮流帮二哥二嫂做早饭，可以吗？”于三嫂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立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之策。 　　听于三嫂说，轮流的是大房和三房，于二嫂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早饭生意是他们二房做，这是大家都说好了的，谁也不能改。可以加人，但却不能替换掉他们二房。否则，于二嫂第一个不依。 　　于大嫂今日可谓备受打击，听说可以转到早上做生意赚银钱，她顿时就有了新的期待，对于三嫂这个提议也就没拒绝。 　　等于书楷和许小芽知晓此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中饭和晚饭真的没有一个客人上门？”不应该呀，许小芽实在有些奇怪。 　　“我去打探过了，是因为咱们在的那条街上就两家名声在外的酒楼。客人们都去那两家酒楼了，根本不会光顾咱们铺子的。”一想到那两家生意爆好的酒楼，于三哥忍不住就羡慕道。 　　“那早饭怎么有人买？那条街上没有卖早饭的？”于大娘疑惑道。她怎么记得，她好像看过那条街上有卖早饭的？ 　　“因为咱家铺子的地段好。好些客人刚一出门走到咱们这条街，就一眼看到了咱家铺子。而且二嫂的包子做的好，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又是热气腾腾的新鲜出炉，随手就买了。”于书楷清早过去看过，还顺路带了几个包子去学院，他自己吃，也分给了李君懿吃。 　　对此，其他学子很有异议，直嚷着于书楷买的太少，根本不够他们分的。好些学子只是想要尝个鲜，却到底没能吃上，纷纷扬言明日请早一定要光顾于家的新铺子。 　　“对了二嫂，你们明早可能要辛苦一些，我在学院的那些同窗估计都会光顾咱家铺子。”谈及此事，于书楷提醒于二嫂道。 　　“好好好，这个肯定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来的学子多不多？我可以先给他们预留着。省得他们来晚了，包子先一步卖完了。咱家铺子得早饭生意是真的很好，只怕不够卖。”说到底于二嫂也只做了一天的生意，对准备多少分量实在没有概念，心下难免有些担忧和忐忑。 　　“没关系。明早我们大房也陪着二房一块做早饭生意，多做些就行了，肯定够卖的。”于大嫂连忙补充道。 　　“我们学院虽说学子多，但学院食堂本就有早饭，即便他们都来买，应该也就三五十个包子便够了。”于书楷报的数还是往多了说的。毕竟真正会买的学子也就那些跟他交好的同窗，更多的不过是跟风而已，嘴上说说，却不一定会付诸行动。 　　“三五十个啊，那也很多了。成，我记住了。”于二嫂可不敢小看这三五十个包子的生意。毕竟她清早可是一个一个包子卖出去的，三五十个包子绝对是一笔大生意了，不容小觑。 　　“四弟放心，我会给二弟妹打下手的。”于大嫂忙不迭的附和道。 　　“那就有劳大嫂和二嫂了。”冲着于大嫂和于二嫂点点头，于书楷说道。 　　“哪里的话？自家生意，谈不上劳不劳的。而且四弟这可是帮咱们家里拉生意，一旦学院那些学子真的喜欢上了咱家铺子的早饭，以后可都是固定客人呢！”因着午饭和晚饭没有客人上门的打击，于大嫂眼下对于客源很是执着，也很是在意。 　　“做生意这事不急，都要慢慢来。毕竟路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条路走不通，改别的路就好。”于书楷看得出来，不单单是于大嫂很焦虑，于三嫂也很反常。 　　换了往常时候，于三嫂可不会这般的安静。今日相形之下，就是于二嫂的主场了。 　　于三嫂确实受了很大的打击。以前她是有些看不上于二嫂的。在她眼里和心里，于二嫂根本比不上她聪明，也没有她会做人。 　　可她哪里能想得到，于二嫂这么会做生意？也就于三嫂要脸面，否则她真的很想跟于二嫂换一换，直接让于二嫂转来做午饭和晚饭的生意，早饭生意则归他们三房负责。 　　到了这个时候，于三嫂也不嫌弃做早饭太辛苦，还要起大早了。此时此刻在于三嫂的心里，她就只盼着能赚到银钱。 　　“不然咱们把午饭和晚饭推出去卖？五水县在外面做工的人很多，不可能人人都上酒楼。晚饭都还好说，很多人都会赶回家吃。可午饭有时候是顾不上的，根本没有时间赶回家去吃。”这些事还是之前跟李家婆子聊天的时候，李家婆子说给许小芽知道的。 　　“推出去卖？怎么推？怎么卖？”突然有了新的点子，不管灵不灵，于三嫂都想试上一试。 　　“比如码头那边好多抗沙包的活计都要吃饭。我听说码头那边根本没人管饭，就算有卖的也只是简单的包子和馒头一类。不然三嫂做好简单的饭菜用小推车送去码头试试？也不用准备很多菜色，就一个肉菜、两个素菜，米饭准备多一些，应该就够了。”许小芽也只是尝试着出主意，并不一定就行。是以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于书楷，等着看于书楷的反应。 　　“这个可行！”反正都是做生意，就慢慢来呗！于书楷在这一点上并不强求，也不会逼着于大嫂他们必须赚回来多少银钱，一切走一步看一步，总能找到合适所有人的路子。 　　“老四想法这个法子确实很好。把饭菜做好推出去卖，肯定比留在铺子里辛苦。可这样一来，咱家就不缺生意了，而且还能渐渐把咱家铺子的名声推出去。等以后知道咱们铺子的人多了，不就可以像别人家的酒楼一样，有客人主动上门了？”于大娘一拍桌子，很是肯定的说道。 　　“老三媳妇明天中午把饭菜做好了，我和老三推去码头那边试试。”最后开口的人，是于老汉。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拍板定论了。 　　于三嫂张张嘴，又闭上，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可只要能把饭菜卖出去，让她干什么她都行。 　　因着都住在铺子这边的宅院，于家大房和二房一块做早饭生意委实方便。就说起早，一人起床，再喊其他三人，都是一嗓子的事儿。换了于三嫂他们两口子，两座府宅还隔着一段路呢，互相还真没办法知晓都在干些什么。 　　于二嫂毕竟是卖过一天早饭的人，显然比于大嫂更有经验。不过于大嫂也不是吃素的，昨日大受打击之下，今日的她满心就想着赚多多的银钱，斗志着实高涨。 　　好在于二嫂确实没有骗她，他们于家清早的铺子很受欢迎。不单单是包子和葱油饼，于大嫂今日开始做的面条也受到不少客人的喜欢，直让于大嫂笑得合不拢嘴。 　　等于三嫂一行人过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格外灿烂的笑脸。一看就知道，又是赚了银钱的。 第117章 更新 　　跟昨天如出一辙的场景, 于三嫂忍不住就提起了心。果然，早饭生意很好，根本就不愁卖。 　　可转念想到他们接下来的午饭, 于三嫂不禁有些怀疑, 她到底能不能赚到银钱。 　　昨天还只是二房赚了银钱, 今天早上连大房也跟着赚了银钱, 唯独就剩下他们三房至今都分文未收，实在让于三嫂感到难堪。 　　“三弟妹，早饭生意真的很红火。你看, 这是我和你大哥早上做面条卖的银钱！”于大嫂乐呵呵的将自己早上收的银钱递给于三嫂看。 　　“嗯，大嫂很厉害。”除了这么一句话, 于三嫂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于大嫂看的出来, 于三嫂很是失落, 当即收了脸上的笑容, 安抚道：“三弟妹你也别多想。就算今个中午赚不到银钱，明天早上就轮到你们三房开张做生意了。到时候你就能亲手收银钱进自己的口袋了。” 　　于大嫂话语说的直接，于三嫂却是直接被安慰到了。也是，就算今天中饭还是卖不出去, 不还有明天早上？左右她不会一直赚不到银钱的。 　　如此想着，于三嫂深吸一口气，朝着于大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大嫂你们忙了一早上, 肯定累了, 先回后面的院子歇着吧！” 　　“不了不了，我跟二弟妹一块去找四弟妹。”举了举手中的钱袋，于大嫂说道。 　　“嗯，也行。那你和二嫂先去找四弟妹, 完了再回来补觉。”毕竟昨天的于二嫂也是这般做派，于三嫂没有任何异议，催促道。 　　于大嫂便不再逗留，跟于二嫂一块走人了。 　　于大哥则是跟于二哥昨日一样，跟于老汉和于三哥打完招呼后，就直接回后院补觉了。这一大清早的，累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们起的太早，一停下来就容易犯困。 　　昨天于老汉是亲眼看到于二嫂拿着钱袋去找许小芽的，今天又多了一个于大嫂。毫无疑问，大房和二房今天早上的生意也还是不错。 　　至此，于老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早上的生意稳定，哪怕午饭和晚饭依然没生意，整个铺子也不是没有丁点的进账，最起码大家心里都有个底。 　　因为许小芽的提议，今天于三嫂也没像昨天那般准备很多各种各样的菜色，单就准备了一个青椒炒肉，并一个土豆丝和一个青菜。 　　再然后，于三嫂也不嫌累，执意要跟于老汉和于三哥一块去码头。 　　主要是担心于老汉和于三哥两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哪怕到了码头也不好意思叫卖。但是有她在就不一样了。 　　除非没有客人，但凡有人起了想要买他们家饭菜的心思，于三嫂一定能把人留住。这个信心，她还是有的。 　　于老汉和于三哥都是干实事的人。在于三嫂炒菜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人就去买好了推车和大桶。一等于三嫂准备好饭菜，他们就干脆利落的装好，带上碗筷出发了。 　　五水县算不得小，码头这边也尤其热闹。中午时分正是吃饭的时候，不少人都饿的饥肠辘辘。要说随便买个包子无疑是最简单的，更有甚者为了省钱还会自行从家里带一个饼就着冷水垫肚子。 　　但有了热食，还是香气喷喷的饭菜，但凡手里有点闲钱的都不想错过。毕竟大家都是干体力活的，一直饿着肚子很影响下午的活计。只要吃饱了饭，下午多来回搬运几趟，就能把午饭花去的银钱赚回来了。更勤快一些的，指不定还能多赚十几文银钱，怎么算都不会吃亏。 　　于是乎，于三嫂这边才刚开始叫卖，就有不少好奇的客人围了上来。问明价钱，听闻可以吃两大碗米饭，立马就有人主动掏腰包了。 　　于三嫂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卖出第一笔生意。带着满满的惊喜和笑容，她连忙开始舀菜盛饭，忙的不亦乐乎。 　　于老汉和于三哥也在一旁打下手。虽然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几次下来就渐渐变得熟稔了起来。等到收摊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还有客人在往这边来，委实让于老汉三人惋惜不已。 　　“爹，咱们明天要多准备一些饭菜。”昨天于三嫂听于二嫂说早饭不够卖的时候，于三嫂满是羡慕，说不出的憧憬和期待。 　　今日终于轮到她，于三嫂别提多高兴了，连跟于老汉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格外的活跃。 　　“成。”于老汉也是亲身经历了刚刚的热闹，当然知道他们准备的确实不够，立马就答应了。 　　“那晚饭咱们要准备吗？”秦三哥也觉得很是兴奋，当即问道。 　　“还是不了。我刚刚问过了，那些客人晚上都要赶回家吃饭的。就算咱们真的做了，也卖不出去多少。”于三嫂还是很有算计的。 　　她很清楚，晚饭推来码头应该也能卖，但却肯定比不上中午的生意这般火。而且很有可能，他们还得剩下很多，那就很浪费了。 　　“这个倒是。有机会大家肯定更想回家吃饭。换了是我，我也更乐意回家吃家里人做的饭菜。”于三哥点点头，如实说道。 　　于老汉也觉得晚饭这事不成，就没开口，默默推着车往铺子走。 　　这会儿时间还早，于二嫂和于老汉他们一回铺子，也没耽搁，就改道回了五水巷。 　　五水巷这边，许小芽已经帮于大嫂和于二嫂记下了早上的进账。等于三嫂过来，她手下随即又多了一笔进账。 　　“四弟妹，三嫂真的要感激你。要不是你昨天出了这么好的点子，三嫂根本想不到去码头那边卖午饭。这样一来，咱们铺子午饭又要没进账了。”忙活了好几个时辰，于三嫂自然是辛苦的，也很累。 　　可她心下很满足，带着沉甸甸的喜悦和激动，只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干好几个时辰也不嫌累。 　　“是三嫂自己有本事，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算不得功劳。”许小芽摇摇头，冲于三嫂笑道。 　　“话可不能这样说。要不是四弟妹这随口一说，我这个三嫂今日只怕都没脸回来了。四弟妹你是不知道，上午我过去铺子接大嫂和二嫂的班，她们俩的钱袋里都装着银钱，可把我给眼馋坏了，生怕我中午会跟昨天一样分文不赚，那我就真要哭了。”于三嫂说着就拿双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佯装即将哭的很可怜的模样。 　　“三嫂，我真心觉得，你们的压力都太大了。”神色认真的看着于三嫂，许小芽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账本，“像你们一定要我记账，就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知道你们确实是对开铺子这件事很上心，也很想要尽快把买铺子的银钱都给赚回来。可开铺子本来就不是一时的，不出意外咱们家的铺子会一直开下去，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把银钱都给收回来的？” 　　“哎，四弟妹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主要就是吧，我们都是头回开铺子，这不是心里没底嘛！只有银钱到手了，咱们才会踏实。否则铺子每空一天，可不就是在亏钱？这也得亏四弟大气，为咱们家考虑的周到，直接把铺子给买了回来。否则，光是每个月的租子，都能把我和大嫂、二嫂她们愁死。”在许小芽面前，于三嫂有什么说什么，并未藏着掖着，全都是心里话。 　　“那这样，我教三嫂你们自己记账？再过半个月，我们四房就要搬去府城了，到时候只怕没办法再帮你们记账。”说到搬去府城的事情，许小芽就想着是不是要提前安排。 　　“对哦，你们马上就要去府城了。”于三嫂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又丧气了，“四弟妹，你们可不可以不搬去府城啊？小禄宝儿那么小，你一个人带肯定很累。就留在五水县，让娘帮你一起带啊！娘带孩子可利落了，保准不会让你累着……” 　　“三嫂，这事儿咱们不是之前都商量好了的嘛！爹娘那边也答应了。以后你们都留在五水县，我们先搬去府城那边看看情况。如若府城那边住的合适，大家伙可以都跟着搬过去。到时候咱们大家又都能在一块了，团团圆圆的。”许小芽手中握着于书楷的话本稿费，知道自家的家底确实足够的厚，哪怕搬去府城也不会过的太拮据。 　　也是因此，许小芽对于自家人搬去府城并没有太多的离别情绪。她很清楚，只要他们大家想，随时都能在异地他乡团聚。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在许小芽的心里，只要跟于书楷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家。也所以，她很期待如果机会合适，可以在府城跟于家其他人团聚。 　　“四弟妹，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大家肯定是愿意追随你和四弟的脚步搬去府城的。可这样一来，你们真的太辛苦了。我们其他三房可都是哥哥嫂嫂，家里的孩子让你们养着，在五水县的宅子和铺子都让你们出银子买。等到时候去府城，还是要拖累你们四房……你说说这，这真的是……”于三嫂惯常都很会说话，今日愣是被许小芽几句话说的红了眼。 　　她是真的舍不得许小芽。以前他们人在上米村，还不觉得怎么样。而今来了五水县，于三嫂是真心将许小芽当成了主心骨。甚至不需要许小芽多说什么，单是许小芽站在这里，于三嫂就特别的安心。 　　现下许小芽要走，于三嫂可不就有些心慌了？ 　　“三嫂，我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走呢，不是马上就离开。”轻轻拍拍于三嫂的胳膊，许小芽安抚道。 　　“就算不是马上要离开，也是很快就要离开呀！”于三嫂说着就真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于大娘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瞅见于三嫂拉着许小芽的袖子嗷嗷的哭。 　　“这又是闹什么呢？不是都说午饭生意做的不错，赚了不少银钱回来？怎么？亏本了？”没好气的将于三嫂扯开，于大娘数落道。 　　“娘，没亏本。我就是想着四弟妹很快就要离开咱们去府城了，我舍不得……”于三嫂一边擦眼泪，一边回道。 　　“舍不得什么舍不得？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你倒是哭上了？之前咱们都在上米村，就只有四房在五水县住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哭的这么厉害。你这是成心给你四弟妹添堵呢？”一听于三嫂是为了这事儿哭，于大娘登时沉下脸，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 　　“娘，我不是……”于三嫂的舍不得很是真情实意，并不是故意装样子做做表面功夫。乃至听于大娘这般说，她立马就想解释。 　　“行了行了，别吵吵了。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事儿？你们自己算算，打从你们其他三房搬来五水县，这都闹出多少事了？赶紧的，回屋歇着去。就算晚饭不做生意，你明天不做了？”于大娘倒也不是不让于三嫂和许小芽联络感情。 　　主要是四房搬去府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于三嫂跑到许小芽面前哭，除了给许小芽添乱，能有什么用？ 　　与其哭，还不如回屋养精蓄锐，精神足了明天还能多赚一些银钱回来，不好吗？ 　　因着于大娘过于强势的镇压，于三嫂到底没敢继续留在许小芽这里，就只能老老实实回屋歇着去了。 　　别说，从许小芽的屋子出来，于三嫂浑身上下还真就只有一个字了：累。 　　不单单是于三嫂，于老汉和于三哥在下午时分也都沉沉的睡了一觉。等他们再度起床，于书楷已经下学回来。 　　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报备，于书楷点点头，总结道：“现在的意思就是，咱们家铺子可以做早饭生意和午饭生意，晚饭就不准备了。” 　　“对，我们是这样想的。至少暂时不特意准备晚饭。不过铺子那边肯定得有人看着，预留一些饭菜。真要有客人上门，还是要做这个生意的。”相比昨天的沉默，今天的于三嫂委实活跃，气势也强/硬多了。 　　“可以。那大嫂、二嫂和三嫂商量着来。看看谁做早饭生意，谁做午饭生意，谁又留守晚饭。”原本这些事情于书楷是不打算参与的。可他们家的情况明显不同。如若他不站出来，等他搬去府城，五水县这边早晚能闹出乱子，那就适得其反了。 　　“我还是做早饭生意。”于二嫂第一个开口，语气很有些急躁，面上却是透着满满的自信。 　　接连两天的早饭生意，她都做的很好。没有于大嫂他们帮忙，她也不会亏钱。想当然的，她不想变动。 　　“我就还是午饭生意吧！”于三嫂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确实不想每日都起早，而且今天的午饭生意是她开始的，她急着想要做出一番实绩来证明自己并不差。 　　早饭和午饭都被抢了，轮到于大嫂的时候似乎就只剩下晚饭了。 　　不过于大嫂也不想干看着于二嫂和于三嫂赚钱，她却什么也得不到。 　　认真想了想，于大嫂到底还是开了口：“早饭生意呢，包子是最辛苦的，得起很早，交给二弟妹和二弟负责。我们大房就只负责做面条，可以晚起一个时辰，也不耽误二房的事儿。” 　　不跟她抢午饭生意，于三嫂没有任何异议。 　　于二嫂光是做包子和葱油饼就已经忙不过来，实在无暇兼顾做面条。于大嫂要帮忙分担，于二嫂点点头，没有反对。 　　有了早饭的面条打底，于大嫂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有，虽说晚饭暂时没有太多的客人，我们大房还是包揽了。等以后那天晚饭生意也变得红火起来，我们大房就不掺和早饭生意了。这样可行吗？” 　　“行！”于二嫂和于三嫂同时应声。只要不碍着她们的生意，于大嫂说什么都行，她们都不反对。 　　眼见于大嫂三妯娌就这样达成共识，于家其他人都没再开口，就这样说定了。 　　从这日开始，于家人就各自忙活了起来，而且是风风火火的忙活。等于书楷他们一家搬去府城之前，许小芽账本上的数目已然很是好看，直让于大娘惊叹不已。 　　“我是真没想到，她们三个还真能忙出这么大的浪花。”早先只觉得家里四房会赚银钱，而今大房他们可算跟上了，于大娘能不高兴？ 　　这样一来，最起码等四房搬走，大房他们又十分想要留在五水县的时候，不至于非得四房养着了。 　　即便四房再有银钱，这么一大家子都要吃要喝，怎么可能不花银钱？ 　　“娘，大嫂她们都很厉害的。”许小芽是真觉得于大嫂她们都很厉害。相比之下，她才是正儿八经的闲人一个，跟于大嫂她们差太远了。 　　“以前你说这话，娘肯定不应。不过现下呀，还真是这个理儿。”于大娘乐呵呵的点头道。 　　于大嫂三妯娌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于大娘的嘴里听到对她们的夸赞和肯定。要知道在今天以前，于大娘会极力夸赞的人就只有许小芽这个四弟妹而已。 　　乃至她们无意间听到于大娘居然在背后如此夸赞她们，于大嫂三妯娌登时就红了眼圈。 　　要说她们这些年互相之间就没少争吵，闹出的矛盾也是一次接着一次。虽然大家表面上看着还算和平，但事实上真的是各自有各自的算计和想法，就没少间断过。 　　对于大娘这个婆婆，于大嫂三妯娌就更不必提了。嘴上不说，是因为她们不敢说。 　　要是没有今天这个偶然碰上，于大嫂三妯娌早晚有一天能跳到于大娘的头上去。毕竟而今她们也是能靠自己赚银钱的了，当着于大娘的面她们也是能够/挺/起腰杆的了。 　　不过现下这一刻，于大嫂三妯娌埋藏多年的心结愣是散了、解了。于大娘一句夸赞的话，真的是比什么都有用。 　　也是以，等于书楷和许小芽带着小福禄离开五水县的时候，于家的气氛已然极好，完全不用担心了。 　　相比五水县，府城就更大，也更繁华了。因着李君懿的关系，于书楷再度将府宅安置在了李家周遭。倒不是非要跟李君懿离得近，而是他们初来乍到，对旁的地方实在不熟。 　　但是住在李家周遭就不同了。李家娘子并不在于书楷的考量范围内，但于书楷和李君懿是真的交好，也是正儿八经的亲近，不出意外以后更是会一直结伴同行，立足朝堂。 　　既然要搬家，又确实在府城安置了宅院，于书楷自然不会只带许小芽和小福禄两人来府城。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自家下人。 　　最起初的时候，于书楷准备只带三个下人，留两个在五水县照顾于老汉和于大娘。 　　可于老汉和于大娘都不答应。他们可是在上米村住了大半辈子的乡下人，最不适应的就是被人伺候。加之于书楷他们一家三口才刚搬去府城，可不就得有人跟着？ 　　而且说是他们于家开了铺子，但大家是轮流做一日三顿饭的生意，旁的时间可不都闲着？既然闲着，那就自家有什么活都自己干，费不了什么事儿。 　　最终，在于老汉和于大娘的强势勒令下，于书楷只能将家里五个下人都带来了府城。 　　事实证明，人多有人多的好。将新的府宅交给下人清扫和打理，于书楷带着预先准备好的礼品，和许小芽一起抱着小福禄去了李家。 　　而今的李家，就不是李家娘子能做主的了。接待于书楷的是李君懿没错，但接待许小芽和小福禄的却是李夫人。 　　“真是抱歉，今个儿我家老爷不在家，怠慢于举人了。”以于书楷而今的举人身份，担得起李夫人的重视和礼遇。 　　而且于书楷和李君懿交情好一事在李家并不是什么秘密，是以李夫人对许小芽和小福禄格外的友善。 　　“是我们一家人来的不巧，事先也没递上拜帖，失礼了。”许小芽对李夫人的印象极好，态度也很是恭敬。 　　“哪里的话？以于举人和我家君懿的关系，哪里还需要递拜帖？都不是外人，合该随时上门才对。”李夫人这话说的很是真心，并非敷衍和客套。 第118章 更新 　　一旁的李家娘子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虽然不想承认, 可李夫人对许小芽，似乎比对她这个儿媳妇还要更加的温和。这般差距哪里能忍？ 　　李夫人没有理睬李家娘子的脸色。对这个儿媳妇，她确实不怎么满意。不过, 她也不会到处编排李家娘子的不是。 　　此时此刻看着许小芽怀里的小福禄, 李夫人越看越喜欢, 主动伸手想要抱抱小福禄。 　　许小芽本来是想拒绝的。不是故意避着李夫人, 主要是小福禄是真的很认生，她担心小福禄会不给李夫人面子，待会儿直接闹起来。 　　未曾想许小芽这边还没开口, 小福禄居然主动回应了李夫人的拥抱。 　　“真是一个福气娃娃，瞧着就讨喜。”将小福禄抱在怀里, 李夫人神色慈爱的将自己腕上的金镯子取了下来, 递给小福禄玩。 　　“夫人, 别……”一看李夫人的金镯子就价值不菲, 许小芽连忙想要拦住。 　　“别拦。我这儿也没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难得小福禄来家里，还是头回见面，我这个长辈都没有准备见面礼。是我这个长辈失职。”李夫人笑着摇摇头，跟许小芽说道。 　　李夫人搬出长辈的身份, 话又说到这个地步，许小芽便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得笑眼看着李夫人满脸慈爱的逗小福禄玩。 　　李家娘子张张嘴，又闭上, 满腹的不甘心登时就泛滥开来。可偏偏碍于李夫人的身份, 李家娘子又不敢多言，不能反抗，不禁就更生气了。 　　当然，不能找李夫人的麻烦, 却不代表李家娘子不能迁怒许小芽。 　　她就真的想不通了，许小芽为何非要找上门来。难道许小芽不知道，他们李家的门槛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攀附的？ 　　可许小芽不但自己来，还故意带了小福禄来，图的是什么？无外乎是觉得她只给李家生了一个女儿，想要来炫耀的呗！ 　　虽然李家娘子一直安慰自己，不过是头胎生了女儿而已，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早晚会给李君懿生下儿子。 　　然而事实上，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李家娘子着实觉得自己在李夫人面前很抬不起头。乃至每每见到李夫人，李家娘子不禁就有些心虚，实打实的底气不足。 　　这不，眼瞅着李夫人满脸欢喜的抱着小福禄，神色极为慈爱，显然是很喜欢小福禄。李家娘子忍了又忍，还是极为的不舒服。 　　她平日里可没见到李夫人对她的女儿这般慈爱，说到底李夫人还是更喜欢孙子…… 　　李夫人倒是并不若李家娘子说的这般。再怎么说也是李家的子嗣，哪怕是女儿，也是李君懿的嫡长女，李夫人缘何不喜欢？ 　　只不过此时此刻被李夫人抱着的小福禄确实很可爱，也很讨喜。李夫人单纯就是喜欢小福禄，想要抱抱罢了，根本没有李家娘子想的那么复杂。 　　偏偏，李家娘子入了心，连带就将许小芽也一并记恨上了。 　　全然不知道李家娘子的不满，许小芽又陪着李夫人坐了小半个时辰，便打算起身告辞。 　　“难得来家里一趟，肯定要留下来用饭的。”李夫人很是真心实意的劝道。 　　“今日来的仓促，实在不便过多叨扰，下次好了。”许小芽笑着回道。 　　李夫人是真喜欢小福禄，对许小芽也颇为看好。本想着再跟他们母子多呆一会儿，不过见许小芽是真的想要告辞，李夫人不便勉强，这才没有留客。 　　另一边，于书楷跟李君懿就没什么客套说辞了。该来就来，该走就走，着实洒脱，也尤为不讲各种礼数和规矩。 　　跟李君懿打完招呼，于书楷便接了许小芽和小福禄一并离开了李家。 　　从李家出来，许小芽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很紧张？觉得不自在？如果娘子你不喜欢，咱们下次就不来李家拜访了。”因为是头回来府城，于书楷才会带许小芽和小福禄前来拜访，不是为了攀附李家，而是在意李君懿这位至交好友。 　　而他既然来过，礼数就已然很是周全，之后便无需再特意前往李家了。简而言之一句话，合得来便继续走动，合不来就不再往来，于书楷从不强求。 　　“没有。我只是觉得，李家娘子似乎不大愿意见到我和小福禄。”最开始许小芽是真没察觉到。可李家娘子看向小福禄的眼神太过灼热，许小芽到底还是发现了。 　　为了确定不是误会，许小芽很小心的观察了李家娘子的表情和神色。她很确定，李家娘子是真的不欢迎她和小福禄去李家做客。 　　“那就不往来了。正好我也想给你找点事儿做。”在来府城之前，于书楷就为许小芽想好了，也安排好了。就等来了府城，他就告知许小芽。 　　许小芽事先完全不知情，突然听于书楷说要给她找点事儿做，她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 　　“对。我的话本在府城卖的也不错。我打算给你开一个小小的书肆，就卖我的话本，再附带一些笔墨纸砚，权当打发时间了。”于书楷仔细跟许小芽说道。 　　“书肆？我可以吗？”许小芽在五水县的时候确实有去过书店，也帮于书楷和于大宝他们买过笔墨纸砚。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开书肆。 　　“当然可以。娘子你而今可是能读书能认字，还能自己看话本的人。咱们开书肆又不图赚多少银钱，只是一个消遣罢了，为何不可以？”于书楷的语气太过随意，直让许小芽的紧张不复存在。 　　“那……好，我先试试。”许小芽也确实想要找点事情做了。之前在五水县的时候，眼看着于大嫂她们都特别的忙，许小芽就有想过要不要也跟着帮忙。 　　不过这样的念头才刚生出来，又被许小芽打消了。只因她很快就要随着于书楷来府城。相比其他事情，在许小芽心里肯定是于书楷最重要。 　　然而许小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来到府城，于书楷就帮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日子，甚至还要为她开一间书肆。 　　不想让于书楷的一番苦心白费，也是确实想要自己找点事儿做，许小芽一咬牙，应了下来。 　　凡事都有第一次。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那么厉害，但她会努力的。 　　于书楷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既然提到此事，他当日就带着许小芽去看了他在买府宅的时候特意一起买下来的一个临街商铺。 　　这个商铺并不大，全然比不上他们家在五水县买的铺子。不过这个商铺是一栋二层小楼，而且离他们在府城的府宅很近，就在临街的拐角处，于书楷平日只要出门就一定能路过。 　　许小芽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给她准备的书肆就在自家宅院这条胡同的拐角处，不由就笑了起来。 　　等看过书肆的角角落落，许小芽满意的点点头，整个人都满是期待和激动。 　　“会不会太小了点？”于书楷定下这里的时候，最大的原因是离家近。如若许小芽觉得太小了，他们可以再换一处地方，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会，这样就很好了。而且还有阁楼，我很喜欢。”许小芽连连摇头，指着二楼回道。 　　见许小芽是真的喜欢，于书楷就放心了。 　　其实一直让许小芽陪着他搬家，于书楷也觉得很愧疚。在他看来，许小芽才刚在上米村习惯跟于大娘她们相处的日子，就被他带到了五水县。 　　新的地方，新的交际，最起初抵达五水县的时候，许小芽什么事都是慢慢来，甚至还要跟他一起寄人篱下。 　　没错，就是寄人篱下。原本因着李君懿的关系，于书楷没有将他们租住在李家府宅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李家娘子的到来，于书楷认认真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谁都知道，于书楷的心眼实在不怎么大。虽说他从未跟李家娘子正面杠过，可他到底在不在意、又到底记不记仇，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至少从那之后，不管去哪里，于书楷率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安置自家的府宅。哪怕小一点、地段偏远一点都没关系，但必须是他们于家人的宅院。 　　好在于书楷本人确实不差银子，不管是五水县还是府城，他都能想买府宅就买府宅，从未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 　　而府城这间书肆，是于书楷想了很久的念头，只不过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付诸行动。于书楷也想过，要不要等到他们去了皇城，他再为许小芽安排。 　　但是，他们于家在五水县的铺子开张，提前了于书楷的打算。也所以，就有了而今的小二层书肆。 　　许小芽是真的很喜欢这间书肆。打从次日开始，就每天都准时到书肆报到了。 　　书肆跟其他店面不同。清晨不需要太早开门，傍晚也不需要拖到夜色暗沉，白日里着实清闲，对许小芽的日常生活来说丝毫没有影响，很快就适应了当书肆老板的新身份。 　　于书楷会搬来府城，是为了准备会试。而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去学院，更多的是留在家里自行钻研学问和文章。当然，如若条件准许，能够得到任何一位经世大儒的指点，那就更好了。 　　于书楷本人并没有太多的人脉和资源。他之所以会来府城，而不是继续留在五水学院，正是因着五水学院的院长为他推荐了一位经世大儒。 　　这位大儒便是住在府城，而且距离于书楷的府宅并不算远。不过大儒的性子很是古怪，最不喜“乱七八糟”的人上门拜访。而这个“乱七八糟”的定义，全在大儒自己的心情。 　　虽然人已经到了府城，于书楷却都没急着去拜访大儒。原因很简单，他还没准备好。 　　“你真不跟我一块去见我的老师？”李君懿是不需要另外拜夫子的。读书的事，他家里早就为他安排好，夫子也是他从小就认真磕头拜过的，自然无需另外再找新的夫子。 　　“不用了。我还是想自己试试。”于书楷要拜的那位大儒，是五水学院院长亲自推荐。他手中还拿着院长的推荐信，意义非比寻常。他最终能否顺利拜师成功，就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再者，即便他最终没有能够顺利拜师，哪怕大儒只是稍稍指点指点他，对他必定也是受用无穷，经久有利。 　　但如若是李君懿的老师，于书楷想也知道会让李君懿为难。毕竟拜师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的，于书楷自认他的才学确实比不上李君懿，那位老师何必再浪费精力多教一个他？ 　　也所以，于书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拜李君懿的老师为夫子。他自己更多的，还是准备去拜访那位大儒。 　　只不过在拜访之前，于书楷想要尽可能的拿出自己最好的实力，然后再奋力一搏，寄望能得到那位大儒的两分另眼相待。 　　很清楚这一次成败很是重要，也十分明白这个机会何其珍贵，于书楷卯足了劲儿的在惊喜雕琢自己手里的文章，每个字都再三斟酌，唯恐错漏。 　　眼看于书楷如此坚决，李君懿没再勉强，任由于书楷放手做了。 　　而且于书楷正在写的这篇文章，李君懿全程一个字也没看，也没打算搅和。 　　毕竟是于书楷即将拿去给那位大儒检阅的文章，理应拿出于书楷最真实的水平才更有诚意。哪怕于书楷的文章确实有些瑕疵，也是货真价实，彰显了于书楷的真实一面。 　　更不必说，而今在李君懿的眼里和心里，他是真觉得于书楷并不比他差。以前可能还会说于书楷的才学累积和沉淀不如他，可而今的于书楷已然进步飞快，否则也不会在乡试中拿到那么好的名次。 　　至于说到于书楷的文章，其实李君懿一贯很欣赏，也很喜欢看。于书楷的文笔或许不够华丽，但于书楷的功底可是一本一本畅销的话本练出来的。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真金白银何尝不是检验才学的一个严苛标准？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动动笔杆子，就能像于书楷这般赚回银子养家买宅院的。 　　李君懿是于书楷的忠实读者。于书楷写过的每一本话本，李君懿都看过，而且是追着看的那种，可不就是最有力的人证？ 　　事实证明，能让李君懿认可的文章绝对有着不小的可取之处。最起码于书楷就靠着自己的文章顺利敲开了这位大儒的府门。 　　“你是写话本的？”不过让于书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大儒见到他的第一面，不是考验他的学问，而是提及他的话本。 　　于书楷愣了愣，却也没有遮掩，坦坦荡荡就承认了：“对，是我。” 　　“嗯……”大儒点点头，面色很是严肃，“还成吧，写的算有意思，就是文笔差了些，辞藻不够华丽。” 　　于书楷万万没有想到，大儒竟然会点评他的话本，这比犀利的将他交上去的文章批评的一文不值，还要更让他震惊。一时间，于书楷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过让于书楷更震惊的，还是大儒接下来就从一旁的书架上找出了于书楷的最新话本，语气很是强/硬的问道：“你接下来的内容呢？还没写完？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在偷懒？觉得话本卖的好就生出了惰性？” 　　伴随着大儒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出口，于书楷眨眨眼，再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正铺在大儒书桌上的文章：“我最近在忙着写这个……” 　　顺着于书楷的视线往桌上随便瞟了一眼，大儒嗤笑一声，摆摆手：“得了，什么人干什么事儿。你的才学不在做文章上，也就写的话本还能看一看。” 　　得亏于书楷心大，并不是李君懿那种以学问论成败的性子。否则此时此刻站在大儒的面前，他真要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交给大儒的这篇文章，他委实花费了很多的心思，甚至还熬了好几个夜，查了不少典籍。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大儒一个“好”字，但也肯定算得上是一篇中规中矩的科考文章了。 　　哪想到他这般努力写出来的文章，竟然比不上他一时兴起随意写出的话本。这般落差，即便是来自大儒的肯定，也颇为让于书楷汗颜了。 　　“说说吧，你平日里的话本都是怎么写出来的？”偏偏大儒的问题还没完，紧接着依然是围绕着于书楷写的话本衍生出来的。 　　“就想到了有趣的故事，随意写出来玩玩儿。”于书楷可不敢说自己在话本上多么的刻苦。既是觉得像大儒这样的身份肯定看不上他的话本，二也是实话实说。 　　最开始会想到写话本，于书楷单纯是为了银子。彼时他的学问可是真的糟糕，连教他的夫子都万万看不上他，顶多就是保证了简单流畅的把话本内容写出来，全无任何的文笔和功底。 　　而今虽说他的话本越写越顺手，卖的也越来越好，但事实上于书楷真没在话本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书楷而言，写话本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容易，就很随性，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带着点天马行空的意味，也着实让追话本的人永远猜不到下一刻即将会发生什么事儿。 　　相较之下，于书楷在科举上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心思，别提多认真和努力了。 　　不过似乎，他在写文章上确实没什么天赋。这不，再度被嫌弃了。 　　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离开上米村，跑到镇上去新拜夫子的时候，被告知的也是他的话本写的更好。时隔这么久再度听到同样的定论，于书楷真要怀疑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了。 　　“玩玩儿？”大儒板着一张脸认真的盯了于书楷好半天，忽然就点点头，“那你还是很有天赋的。” 　　于书楷还以为他要挨骂，却万万没想到冷不丁的被夸了一句“有天赋”。 　　所以说，大儒的意思是，他写文章没有天赋，在写话本上却很有天赋？ 　　莫名的，于书楷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听话。而且他觉得吧，他此次的拜师一行，应该就此结束了。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来拜师的？就杵在这儿算拜师？”见于书楷一直愣着不说话，大儒显然很不高兴，当即黑着脸不客气的训道。 　　于书楷再度傻眼。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位大儒是个脾气古怪的。可古怪到这个程度，连他都有些跟不上节奏，着实让于书楷有些意外。 　　说来于书楷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相比李君懿这种正儿八经的学子，他就实在太跳脱了，寻常夫子都不会喜欢他。 　　是以初始听闻这位大儒的性子并不同于寻常的夫子的时候，于书楷是心存期待的。想着也或许他的性子就对了这位大儒的胃口呢？ 　　不过眼下真正见到这位大儒，于书楷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差的太远了点。 　　“老夫说，你是不是不想拜师？不想拜师就走人！哪来的愣小子，连话都听不懂，就知道傻站在这儿？就算以后收了你这个学生，也是丢老夫的脸！”显然见不得于书楷反应太慢，大儒不高兴的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拜拜拜！学生见过老师！”关键时刻，于书楷可算回过神，连忙转身去一旁找茶水。 　　“呵！随随便便就拿一杯茶水把老夫给打发了？有本事你从你家带一壶茶水，倒老夫府上的茶水算哪门子的尊师重道？”大儒嘴上骂的厉害，手却是第一时间接过于书楷送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学生的错。学生明日就从家里给老师带一壶茶水……”于书楷委实有些摸不清楚大儒的脾气，连连称是。 　　“老夫说让你带一壶茶水，你就真的带了？老夫府上有那么的穷，一壶茶水都没有你喝的？”于书楷话还没说完，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大儒劈头盖脸的责骂。 　　于书楷顿了顿，眼珠转转，极为小小声的凑近了大儒：“那老师，学生才刚写完的话本文稿……” 　　“废什么话呢？”大儒眼睛一瞪，一甩袖子，颇为蛮横的命令道，“带来！” 第119章 更新 　　直到从大儒家里出来, 于书楷仍旧有些懵圈。 　　不过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于书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说了好半天, 其实大儒就是看中了他这个学生。否则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收下了他这个学生。 　　换了别的夫子收学生, 势必很讲规矩和礼仪, 怎么也会很隆重。而他这个学生, 无疑是占了大儒的便宜，就这样成功的拜了师。 　　当然，大儒不在意, 是为人大度。可他不能那般的不识抬举，该有的礼数他必须都尽到。今天错过了, 那就明天, 他无论如何都要补上拜师礼的。 　　如此想着, 于书楷就回书肆去找许小芽了。 　　于书楷的话本确实很好卖, 书肆每日都有生意，虽说算不得很红火，但也有不少的进账。许小芽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已然很是知足。 　　见到于书楷回来, 坐在柜台后面的许小芽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夫……” 　　“爹爹！”正躲在门后玩的小福禄的动作却是比许小芽快，飞快的跑出来抱住了于书楷的大腿。 　　顺手抱起小福禄，于书楷勾起嘴角，走到许小芽的面前。 　　“夫君, 成了吗？”许小芽满是期待的问道。 　　“成了。”于书楷点点头, 回答的很是干脆。 　　“我就知道夫君一定能成。”对于书楷，许小芽向来极其有自信。再说到那位大儒，许小芽认真的开始细细数起了即将要准备的拜师礼。 　　于书楷也不打断许小芽的细数，更加不会觉得不耐烦, 反而耐心的听完许小芽的话，没有丁点的异议。 　　“夫君，够了吗？”毕竟是头回准备拜师礼，还是那么厉害的一位大儒，许小芽难免有些忐忑，担心会有失礼数。 　　“够了。”经过今日短短的接触，于书楷稍稍摸清楚了大儒的喜好。知道大儒是真心喜欢他写的话本，于书楷打算今晚连夜抄写一份最新的书稿送去给大儒。想来，大儒会很满意他送的这份礼。 　　至于其他的拜师礼，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瞧着大儒也不会缺，更加不会在意，只在他们的心意罢了。 　　“那就好。”许小芽放心的点点头，也不继续耽搁，当即就关了书肆，打算去准备各种贺礼。 　　于书楷便抱着小福禄跟在许小芽身边。许小芽做什么，他就陪着，全然没有阻拦，更加没有责备的意味。 　　许小芽要买的拜师礼不少，需得花费的银钱自然也不是小数目，书肆这边的银子不够。于是乎许小芽先回了一趟自家府宅，方又出了门。 　　“走了，带你出去玩儿。”于书楷举高了小福禄，说道。 　　“好玩，好玩！”小福禄乐得咯吱咯吱笑，格外的开心。 　　这一逛，就是大半个下午。待到他们一家三口再次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 　　“于兄。”李君懿已经在于家府宅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于书楷回来，当即第一时间送上发自真心的恭贺，“恭喜于兄拜师成功。” 　　他今日去了自己的老师那边上课，结束后就来了于家这边，准备一探究竟于书楷到底有没有成功拜师。 　　没成想于书楷不在家，连书肆那边也关了门。李君懿是在问过于家下人才知道，于书楷一家三口是出门去买拜师礼了。 　　既然是准备拜师礼，那么于书楷肯定已经顺利拜了那位大儒为师。对此，李君懿亦很为于书楷感到高兴。 　　都说一位良师对学子尤为重要，不单单是现下的科举，即便是日后进入朝堂，也都很有关系。某种程度上，就是此后一辈子的关系网了。 　　换而言之，于书楷拜了大儒为师，日后便是等同站在大儒那条船上。但凡大儒的故交、其他的学生，都会成为于书楷可用的人脉。 　　也所以，李君懿对于书楷这次拜师很是看重，非常期待于书楷能成功。好在，结果也确实如他们所愿。 　　“多谢。”跟李君懿，于书楷并没有太过客套，直接转了话题，“晚上留下来吃饭？” 　　“不了。我娘那边传了话，让我晚上陪她吃饭。”来了府城，不单单是李家娘子没有在五水县那般自在，李君懿也多了些约束。 　　倒也不是说他不能来于家走动，只不过相比在五水县时想留就留的自主权，现如今的李君懿时不时都得被李夫人传个话，有些时候就必须得放下手头的事情、另做打算了。 　　“那行，我就不留你了。改日有机会，你再来家里吃饭。”于书楷向来不会跟李君懿客气，连“做客”两个字都省去，直接就是“吃饭”这两个字，足可见他和李君懿的交情之深。 　　“好，下次再说。”李君懿也没多说别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于书楷今日成功拜师的事情，李夫人也有询问。李君懿没有隐瞒，如实告知。 　　“真的成功了？我可是听说，那位大儒的脾气古怪着呢，轻易不会收学生。没想到这位于举人竟然这般厉害，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李夫人先是一阵诧异和惊愕，随即认真夸道。 　　李家娘子却不这样认为。她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就知道，于书楷的学问都是靠李君懿帮忙提携的。要是没有李君懿，于书楷怎么可能会有今时今日的风光？ 　　心里这样想着，李家娘子忍不住就说出了口：“也不见得吧！我倒是觉得那位于举人是真的运气好。以前在五水学院能遇到夫君这样的好同窗，而今又是这样，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拜了这么一位大儒为师……” 　　李君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虽然李家娘子的话语没有带脏字，可她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对于书楷的看不上，已然很是让李君懿不喜。 　　其实最早的时候，李家娘子并不是这样的为人处事，一度还打算跟许小芽交好过。然而事实上，李家娘子骨子里的高傲是改不了的。她跟许小芽着实不是一路人，很多时候根本说不到一块，最终就还是各归各位，谁也不理睬谁了。 　　“用手段怎么了？谁家学子去拜夫子不用点手段？不管是走关系、攀交情，谁又是清清白白就白得了一位夫子？就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给孩子拜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也需得认真考量和斟酌，再郑重备礼，上门求拜……”李君懿还没开口，李夫人却是先发了怒，“人家于举人正儿八经的去拜夫子，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那就是人家的真本事。你那么有能耐，不如你去那位大儒府上说几句话，看看人家大儒理不理睬你？” 　　“娘，我不是……”突然备李夫人当面呵斥，还是当着李君懿的面说她不好，李家娘子不禁很是恼怒，也极为委屈。 　　“行了，我不想听你的辩解。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可于举人跟你夫君是至交好友。你在背后这般说于举人，真的好吗？你这不是成心为你夫君树敌？”李夫人倒也不是非要维护于书楷，可李家娘子的言行实在有失分寸，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李君懿。李夫人自然就不答应了。 　　“娘，我没有！”虽然很是看不惯于书楷，可李家娘子也很清楚，于书楷和李君懿是真的交好。让李君懿听到这番话，李君懿肯定会很讨厌她的。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长了耳朵，也不是听不见。你夫君人就在这里坐着，他也都听见了。”李夫人不想跟李家娘子争吵，也不想跟其辩解。没这个必要，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反正该听到的，李君懿肯定听到了。李家娘子到底是什么心思，李君懿不是傻子，自然都懂。 　　李夫人自认她算不得恶婆婆，也没想故意挑拨李君懿和李家娘子之间的关系。不过李家娘子的言行举止，她这个婆婆需得盯着，适当的约束，以免李家娘子日后犯下大错，无可挽回。 　　李家娘子却不这样想。李夫人方才一番话，可不就是故意说给李君懿听的？要说李夫人不是对她有意见，想要挑拨她和李君懿的感情，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就如同李夫人自己说的，李君懿就坐在旁边，什么没有听见？需要李夫人火上浇油的再重复一遍？生怕李君懿不够生气是不是？ 　　最让李家娘子无奈的是，任凭她如何生气，都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对李夫人有哪怕丁点的不敬。否则，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只会更加的悲惨。 　　咬咬牙，李家娘子终归只是红了眼圈，一个字也没敢再多说。 　　“娘，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老师给我布置了功课。”李君懿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大步离开。 　　“夫君，等等我！”李家娘子才刚想要秉持沉默，没成想李君懿突然离开。顾不上继续装文静，她急忙追了出去。 　　李夫人嗤笑一声，对李家娘子如此莽撞又无礼的言行无疑就更加看不上眼了。 　　还记得当初才刚知道于书楷的存在时，李夫人曾经听过那么一耳朵李家娘子对许小芽的定论。 　　彼时李夫人只觉得许小芽又不是自家儿媳妇，哪怕出身乡野、不懂规矩，反正碍不着他们李家什么事，也损害不了他们李家的名声，她只管无视就好。 　　可真正见过许小芽之后，李夫人出奇意料的很喜欢许小芽。至少许小芽在她面前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她还挺满意的。 　　恰恰相反，一贯自诩很有规矩的李家娘子，却屡次让李夫人失望，直让李夫人生出诸多不满。 　　李君懿没有让李家娘子追上，径自就回了自己的书房。这一夜，他直接睡在了书房。 　　李家的情况，于书楷并不知道。第二天他便带着许小芽和小福禄去了大儒府上。 　　“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不高兴的看着于书楷，大儒的脸色很是严肃，带着不小的怒火。 　　“老师，拜师礼是省不了的。”于书楷笑着将小福禄往大儒面前推了推。 　　“小禄宝儿见过师爷，给师爷请安！”小福禄一本正经的行礼，奶声奶气的说道。 　　虽然不怎么待见于书楷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大儒对小福禄的到来还是很惊喜的。 　　再看站在于书楷身边的许小芽，大儒满意的点了点头：“成吧，都留下来吃午饭。” 　　于书楷自然不会不应，连连称是，同时也没忘将自己特意抄写好的书稿双手奉上，送到大儒的面前。 　　得了于书楷的话本书稿，大儒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今日他并不急着追话本，而是抱起了小福禄，兴致勃勃的开始逗起了小福禄。 　　不得不说，小福禄今天在大儒这边玩的很是开心。虽然是头回见面，但大儒对他特别的慈爱，跟自家亲爷爷和亲奶奶没什么区别。 　　别人都说大儒性子古怪，到了小福禄这里却是格外的不一样。其他不说，大儒竟然还主动带着小福禄去他的书房，任由小福禄随便翻看他的那些典籍。 　　要知道大儒的书房可不是寻常的书房。有些普通的典籍，于书楷那里也有。但是有一些珍藏版本，别说于书楷，就是李君懿也没机会见到。 　　偏偏就是这样的典籍，大儒全然没有防着，居然让小福禄喜欢哪本就带走哪本，足可见他对小福禄的喜欢。 　　小福禄还小，虽说开始认字，却也并未真的认识很多。让他挑书，他是真不会。不过他性子好，特别的机灵，一点也不露怯，让他挑他就挑，全然不在怕的。 　　于书楷也是等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小福禄竟然还从大儒书房带回了一本珍藏版典籍。 　　这个时候再还回去肯定是不行的。那么，就只能另作安排了。 　　如此想着，当天于书楷就把李君懿叫了过来。两人一起动手，各抄一半典籍，以着最快的速度留下了这本珍贵典籍的抄写本。 　　“于兄，咱家大侄子是真厉害，眼光特别的好，一出手就挑了这么一孤本回来，我这个叔叔可算是跟着沾光了。”李君懿一边抄写，一边忍不住感叹道。 　　“他还那么小，哪里懂这些？就是碰运气，随便拿了这么一本。估计是觉得厚，瞧着顺眼。”说是孤本，里面的内容却实在不少，哪怕分给了李君懿一半的抄写任务，于书楷依然抄的手疼。 　　说来于书楷也是抄写高手了。他自己这几年的功课不说，光是他的那些话本就很有分量。可今天实在太赶了，他抄的很急，又要保证稳妥的不出错，不可谓不集中精神，所消耗的精力也越发的大。 　　“瞧着顺眼也不错了。换了别的孩子，指不定给你带回来一本《三字经》。”李君懿是真的挺喜欢小福禄的。不单单因为小福禄是于书楷的儿子，也因为小福禄很是机灵和讨喜。 　　被李君懿的《三字经》逗笑，于书楷忍不住就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玩笑话。李兄，你说你这算不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你是觉得你自己是墨？”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书楷，李君懿说道。 　　“笑话，我就不能是朱了？”于书楷反驳道。 　　“圈里养的那种吗？肉是挺好吃的，可惜你不大肥。”李君懿故作打量的瞅了瞅于书楷的身板，满是调侃的嫌弃道。 　　“你是吃我爹娘养的猪吃多了吧！一个翩翩公子哥居然跟我论起了猪肉好不好吃，肥不肥？”于书楷也不客气，当即怼了回去。 　　“我是吃的太少才惦记，吃多了哪里还会一直放在心上？”对于书楷之前送给他的那些腊味，李君懿向来喜欢，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饭。这般变化对向来节制的李君懿而言，委实难得。 　　“哟，这是拐着弯的找我要猪肉来了？”于书楷挑起眉头，却是只能让李君懿失望了，“很抱歉，咱家今年怕是真没猪肉给你吃了。” 　　“我知道。你们一家人都搬到五水县了。只怕以后我都没得猪肉吃了。”不提这事，李君懿还真不惦记。哪曾想到一说起，他愣是有些挂念于家的腊肉了。 　　“这个不至于。虽说我爹娘他们不在老家呆着，可我们上米村多的是族人和相熟的乡亲。只要你一句话，几头猪肉都能给你送来。只不过，不是我娘她亲手做的了。”知道李君懿是真的很喜欢吃他们于家的腊味，于书楷说道。 　　“没事，不用这么麻烦。”猪肉哪里都能买，五水县有、府城更有，李君懿哪里是缺肉吃的？他会那般喜欢于家的腊味，一定程度上也是心理作用，因着是于家人的心意，也是因着和于书楷的交情。 　　换了上米村其他人做的，那就没必要了。最起码在李君懿心里，变了味，也就不怎么想吃了。 　　许小芽是当天晚上无意间听于书楷说起此事的。 　　于书楷只是闲聊着说给许小芽听，未曾想许小芽直接就给了他一个直白的回答：“可是咱家今年有腊肉的。” 　　“有腊肉？爹娘打算回上米村了？”家里的事情，于书楷而今管的越来越少，一直都是全权交给许小芽。所以，他是真不知道于老汉和于大娘的最新动向。 　　“不是。是家里本来就养了猪，爹娘他们离开上米村的时候，特意请隔壁婶子帮忙喂到年关。到时候爹娘回去，再看猪的肥瘦给婶子出工钱。”这种事情于大娘当然不会特意告诉于书楷这个读书人，但却没有瞒着许小芽。故而，于书楷不知道，许小芽却是一清二楚。 　　“原来爹娘没把家里的猪卖掉。”当时于书楷一心在想着给于大嫂她们开铺子的事情，并未过多关注家里的其他事情。此刻被许小芽提醒，他才知晓。 　　“嗯。娘一开始的意思是不会在五水县长待，所以就没这样打算。后来夫君你说要给大嫂她们在五水县开铺子，娘不放心，便准备在五水县多待一段时间。为了以防万一，娘索性将回上米村的日子定在了年关。”之前是没有机会，许小芽也就没有特意跟于书楷提及。 　　此刻既然说到这件事，许小芽当即仔细解释道：“不过大嫂她们在五水县的生意做的那么好，娘接下来的打算我还不知道，并不确定娘会不会提前回上米村。” 　　“应该不会。”于书楷虽然没关心这些事，但他对于大娘的为人很是了解，“以娘的脾气和性子，只怕会一直坐镇五水县。省得大嫂她们哪日生出争端，娘若是不在近前盯着，就无法把事情拦下来。一旦大嫂她们互相起了嫌隙，大哥他们肯定管不住的。” 　　“那爹娘以后都会住在五水县了？也是好事。有大哥大嫂他们陪着，爹娘就有人照顾了。”认真想了想，许小芽回道。 　　“我还是想把爹娘接来咱们身边。不过爹娘肯定不会答应。”于书楷摇摇头，叹气道。按着他的打算，于老汉和于大娘若是跟着他们四房，才会更加的省心。 　　“找个时间我带小禄宝儿回去五水县接爹娘。有小禄宝儿在，爹娘指不定会跟我们一起来府城。”早先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于老汉和于大娘，是因着尚且还没安置好。但是现如今的许小芽，已然有底气回去接二老来府城一起住了。 　　“好。那等时机合适，咱们一起回五水县。”于书楷而今才刚拜了老师，来府城最重要的事情才刚开始，自然没办法马上赶回五水县去。 　　加之虽然于大嫂他们在五水县的生意还不错，但也并未真的站稳脚跟。估计最起码要等到年关，才算彻底安稳。 　　届时他们再回去接于老汉和于大娘，想来就不成问题了，也更好说服二老。 　　将回五水县接于老汉和于大娘的事情商定好，于书楷便一心认真随着大儒准备会试了。正如同大儒说的，他的学问还差的远，必须更加努力和刻苦才是。 　　于书楷这边开始步入正轨，许小芽却是意外的被诊断出了再度有喜的好消息。 　　一时间，于家在府城的宅院便热闹了起来。 第120章 更新 　　听闻许小芽有喜, 于书楷自然是最开心的，整个人都乐呵呵的，脸上挂着很是灿烂的笑容。 　　大儒也挺高兴的, 还特意让府上人准备了补品给许小芽送过去。同时一起带过去的, 还有大儒给小福禄准备的礼物, 直把小福禄喜的在自家院子里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 　　李家娘子却是不怎么高兴。打从头胎女儿出生, 她就一直很想怀上二胎。可没成想，她盼了这么久都没盼来，许小芽又抢在了她的前面。 　　因着心情着实很差, 李家娘子就很是不想给许小芽准备贺礼了。 　　可李家娘子没动静，不代表李夫人也会无动于衷。在知晓此事的第一时间, 李夫人就立刻让身边的下人送去了礼品。 　　再然后, 李夫人被告知, 李家娘子什么也没做。 　　“随她吧！”对李家娘子, 李夫人已然不抱什么希望。反正就互相不打扰，别惹出更多的事端就好。 　　至于李家娘子不愿意跟许小芽走动和来往，李夫人倒也不准备干预。毕竟不是真心的往来，勉强敷衍还不如不来。否则, 一旦弄巧成拙，反而会影响李君懿和于书楷的交情。 　　“可公子那边要怎么交代？”李家娘子的事情，李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当然管不着，也没有这个本事管。但她最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 李君懿和李家娘子似乎闹别扭了。 　　李家娘子的心情好抑或坏, 她不关心。但事情闹大了，肯定会影响到李夫人这边，便又是一番不小的阵仗和波澜了。 　　提到李君懿，李夫人皱了皱眉头：“这样, 你去守在大门口，一见到公子回来就跟他禀报一声，就说我这个当娘的已经有所表示了。其他的，你不必多提。” 　　“是。”不必多提的意思，无疑就是不必刻意提及李家娘子的失礼举动。同时，也是李夫人的让步了。 　　对自家府上会给于家送去贺礼一事，李君懿没有任何异议。乍一听闻李夫人准备的很是周全，他顿时点点头，未有多想。 　　等李家娘子等在他的书房门外，委委屈屈的说起于家娘子竟然有喜……李君懿才反应过来，合该是李家娘子准备贺礼，而不是李夫人。 　　“你给于家送去贺礼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李君懿冷着脸，直言问道。 　　李家娘子愣住。她会等在这里，是想要李君懿的怜惜，哪里是李君懿的质问？一时间，她就有些紧张和忐忑。 　　“我……”李家娘子抿抿嘴，急忙想要找合适的说辞。 　　“不必说了。”一看李家娘子的表情和反应，李君懿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霎那间，他什么也不想听了。 　　“夫……”李家娘子是想要解释的。无奈李君懿根本不想听，径自就进了书房。 　　随后，李家娘子就被关在了李君懿的书房外。 　　迎上李君懿分外无情和冰冷的背影，李家娘子忽然就有种往事重现的感觉。 　　想当初她在五水县的时候，第一次被李君懿冷待，也是因为许小芽。当时李家娘子是怎么过来的，她至今都还记得。 　　然而时隔这么久，李家娘子本以为，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毕竟一个坑里，她怎么可能会掉两次？ 　　可偏偏，李君懿就又一次因着许小芽，对她生出了嫌隙。 　　咬咬牙，李家娘子委实觉得难过，更多的是难以启齿的羞辱感。 　　同住一个屋檐下，李家娘子哪里能不知道，李夫人已经给许小芽送去了贺礼？一个家有一份贺礼不就够了？必须得准备两份？谁规定的？ 　　如若许小芽有异议，她倒是想亲自上门去问问，许小芽是什么意思？怀个孩子就想敲诈他们李家吗？ 　　李君懿哪里是觉得李家送去于家的贺礼少了？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李家娘子只送一碗糖水去给许小芽，李君懿也不会这般的生气。他在意的，是李家娘子根本就没有这个心。 　　其他人家也就罢了。可以他和于书楷的交情，李于两家难道不该保持最起码的正常往来？他也没要求李家娘子必须每日都去找许小芽不是吗？ 　　可许小芽有喜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该重视一下？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理当送上贺礼，没错吧？ 　　听闻李君懿竟然因为李家娘子没有给许小芽送上贺礼而生气了，于书楷只觉得好笑又无奈：“李兄是哪里得的小道消息，知道我们家今年其实还有猪肉？这是盯上了我娘的手艺，生怕我吃独食，不分给你？” 　　“什么猪肉？不是说你家今年没在上米村，年关没有猪肉？”李君懿就这样诡异的被于书楷带偏了话题。 　　“我也是后来听我娘子说起才知道，原来我爹娘离开上米村的时候，没有将家里的猪卖掉，而是托付给隔壁的婶子帮忙喂养，等年关回去再给工钱。”顺利转走李君懿的注意力，于书楷跟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等着大娘亲手做的腊味了。”跟于书楷，李君懿半点不客气，开口就要。 　　“还能少了你一口肉吃？”于书楷耸耸肩，顺手将自己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李君懿，“我老师今天给我布置的作业，要不要一起写篇文章？” 　　“那是必须的。”李君懿对学问向来用心，又是大儒亲自出题，他接过纸条就开始认真沉思了起来。 　　眼见李君懿全然忘了跟李家娘子的那点不愉快，于书楷勾起嘴角，跟着写起了他自己的文章。 　　他这位老师不单单脾气古怪，对他更是格外的严格。说到功课，虽然只有一个题目，他却必须写出三篇论点完全不一样的文章，直让于书楷头疼不已，丝毫不敢懈怠。 　　李君懿对大儒布置的题目也格外重视。不单单是在于书楷这里被顺利转移了注意力，回到家之后也没再跟李家娘子冷脸。不是忘了李家娘子的失礼，而是根本顾不上了。 　　细心的察觉到李君懿的情绪变化，李家娘子忍不住就松了口气。只要李君懿不再冷眼对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为了好好表现，李家娘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事后补了一份贺礼送去于家。 　　当然，她没自己去，而是让她的心腹丫鬟去的。 　　许小芽跟于书楷一样，根本没有想过李家娘子必须要给她准备贺礼。所以李家娘子不送，她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此刻李家娘子派人送来了，许小芽没有推拒，认认真真的回了礼。 　　许小芽的回礼，李家娘子当然是看不上的，也不想看，直接就让心腹丫鬟随便处理掉，只要别送到她面前就行。 　　李家娘子的这点小动作，李夫人全都看在眼里，既没/插/手，也没定论。只是在李家娘子送贺礼的第二日，她亲自上门去探望许小芽了。 　　没想到李夫人会突然登门，许小芽连忙起身迎接。 　　“别急，别急。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马虎，赶紧坐回去。咱们又不是外人，不需要讲究那些虚礼。”李夫人边说边扶住了许小芽的胳膊，亲自将许小芽送回了座位坐下。 　　“还是失礼了。”许小芽并不是很懂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但李夫人给她的感觉是很讲究规矩和礼数的那种富贵夫人，她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也是咱们相处少了，你才会这般见外。没事，等以后相处多了，你就不会拘谨了。”李夫人心里其实是很喜欢许小芽这般表现的。只因许小芽的举动方方面面都展现出了对她这位长辈的敬重。 　　不过，李夫人的和善也是真的。伴随着接触越来越多，李夫人对许小芽的好感足以让她不去在意那些不重要的旁支末节。 　　“娘！”小福禄就是在这个时候跑进来的，手里还捧着一朵才刚摘下来的小花，“娘，送你。” 　　“谢谢小禄宝儿。”许小芽笑着收下小花，认真道谢。 　　“小禄宝儿真的好乖巧，居然还会送花花给娘亲了呀？”李夫人原本就很喜欢小福禄。此刻亲眼见到小福禄的举动，越发觉得小福禄是个暖心的乖孩子，不禁就又多了几分喜爱。 　　“夫人好。”小福禄方才跑得太快，一门心思想要将小花送给许小芽，并未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李夫人。这会儿被李夫人的声音提醒，他回过头，完全不需要许小芽教导，就规规矩矩向着李夫人行了一礼。 　　李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加深了，眼底尽是对小福禄的喜欢和满意。 　　如若说上次见面的时候，小福禄所有的举动和表现都是许小芽和于书楷提前叮嘱过的，不值一提。那么现下小福禄的一举一动，就出自他自己的意愿了。 　　毕竟李夫人今日上门没有任何提前告知，而是临时的决定。许小芽根本找不到机会提前教导小福禄，小福禄也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那么，小福禄就是真的很懂礼了。 　　“小禄宝儿怎么都不去李家玩的？奶奶可是在府上等了你很久，还准备了好些好吃的留给小禄宝儿呢！”李夫人一声毫无预兆的“奶奶”，直接就把自己跟小福禄的关系拉近了，亦是正儿八经的示好。 　　“下次去。”小福禄抬/头挺/胸，神色认真的回道。 　　李夫人不由就被逗笑了：“好啊，那奶奶可等着小禄宝儿上门了。” 　　“好。”别说，小福禄的规矩和礼仪是真的不错。之前还会认生，而今已然有板有眼，都学会应酬了。 　　李夫人是越看小福禄越喜欢，忍不住就将小福禄搂在了怀里。真的是很乖巧又讨喜的孩子，他们李家也不知道何时能生出这么机灵的孩子来。 　　许小芽没有拦着小福禄和李夫人接触。虽然跟李夫人只见过两面，但许小芽对李夫人的印象和感观其实很好。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夫人跟李君懿很像是一类人。 　　李君懿的人品就不说了，许小芽这几年下来已然很是信任。也是以，对李夫人，许小芽本就存着一份尊敬和善意。 　　眼下见李夫人对小福禄很是和善，许小芽跟着勾起了嘴角，提议道：“夫人难得登门，不若今日留在府上吃顿便饭？”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夫人确实有心跟许小芽交好，便也没有拒绝许小芽的提议。 　　于是乎，等李君懿这日下课回来，就被告知来于家做客了。 　　有李夫人在，李君懿当然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直奔于家。 　　李家娘子是最后知晓此事的。她第一反应就是找上门来将李君懿叫回去。李家又不是没饭吃，干嘛非要来于家吃？ 　　李家娘子不是没有见识过于家饭桌上的菜色，相比李家，实在差的太远了。最起码，李家娘子就看不上眼，连筷子都不愿拿。 　　可李家娘子还没起身，就听闻李夫人也留在了于家。顷刻间，李家娘子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她是真的想不通，李夫人为何总是跟她过不去？她到底哪里让李夫人这个婆婆不满意、不喜欢了？就因为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却没能为李家生下嫡子？ 　　“娘子，小姐醒了，正哭着要您……”就在这个时候，奶/娘抱着李君懿和李家娘子的女儿走了过来。 　　李家娘子正恼火着，乍一见到这个女儿，当即就骂出声：“哭了不会哄着？什么事都让我这个主子来，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哇”的一声，孩子忽然受到惊吓之后的凄厉哭声响彻屋顶。 　　奶/娘连忙想要哄。可李家小小姐本就是娇养着的性子，最是受不得委屈。平日里李家娘子也是各种娇宠，今日哪里肯依？乃至于奶/娘越是哄，小小姐哭的越是厉害，根本就劝不住。 　　李家娘子是真的很不耐烦，再被孩子的哭喊声一吵，顿时就更加头疼了：“走走走，赶紧的抱走！烦不烦？闹心！” 　　奶/娘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将小小姐抱来李家娘子面前，也是每日的习惯使然。哪曾想到会招来李家娘子的斥责，当下不敢多言其他，抱着嗷嗷大哭的李家小小姐就出去了。 　　李家小小姐虽然年纪还小，却是个气性大的。她要的东西，必须拿到手才罢休。她要做的事情，也必须得完成。 　　像这会儿她就要李家娘子抱，李家娘子却偏偏不抱她，李家小小姐哪里肯答应？哪怕没办法跟李家娘子抗争，也势必要声嘶力竭的哭个不停。到最后，更是直接就吐了。 　　这一下，可把奶/娘吓得不轻，急忙又转回头去找李家娘子。 　　换了平日里，李家娘子肯定是舍不得孩子哭这么狠的。到底是她的亲闺女，她哪里不心疼？ 　　可今日因着埋怨自己生的只是闺女、却不是儿子，李家娘子难免就有些迁怒。再然后，任凭李家小小姐怎么哭，李家娘子就是充耳不闻，不予理睬。 　　原本算不得大事的，可谁也没有想到李家小小姐这一哭，竟然就没完没了了。先是吐了，之后更是憋过气、晕了。 　　李家娘子也没料到会这样，顾不上继续生气，急忙命人出去找大夫。同时，也立刻通知了李夫人和李君懿。 　　李夫人和李君懿在于家的晚饭还没吃完，就听闻小小姐晕了，再不可能留在于家，二话不说就回了李家。 　　李家住的巷子并不偏僻，大夫来的很快。幸在小小姐只是哭的太厉害，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大夫开过药之后没多久，孩子就醒了，大家也全都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李夫人黑着脸询问起了究竟。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可能哭晕过去？这一屋子的下人都在干什么？偷懒去了？ 　　李夫人亲自问话，哪怕是李家娘子从娘家带来的下人也不敢有所隐瞒。随即，李夫人就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说，孩子想要你这个亲娘抱抱，你却不予理睬，还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出在李家娘子的身上，李夫人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你若是不想好生养孩子，就把孩子送去我的院子。自今日开始，由我这位祖母亲自教养这个孩子。” 　　“娘，不是，不是的。我，我没……”如若李家娘子现下有好几个孩子，送一个去李夫人的院子里养着，她当然不会拒绝。至少这样一来，她在李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于送去李夫人院子里的孩子也更有仰仗。一举数得，她何乐而不为？ 　　可偏偏她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就这样送去李夫人的院子，她以后岂不就跟这个女儿生分了？ 　　“怎么？不愿意？那你就好好养着这个孩子。自己的亲闺女，你都不心疼，还指望别人帮你养？”李夫人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接走李家小小姐。 　　她这个年纪，清闲的日子过的极其舒服自在，何必给自己招惹麻烦和事端？就凭李家娘子的为人处事，她今日但凡把这个孙女带走，只怕会彻底跟李家娘子结仇。 　　“娘，我错了。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再也不会了。”李家娘子是真的被吓住了，也不敢跟李夫人争辩，连忙认错。 　　“希望你能真的说到做到。”李夫人摇摇头，神色失望的瞥了一眼李家娘子，径自走人了。 　　身为长辈，李夫人不愿有失身份，也就没再威/逼/李家娘子。不过，还有李君懿在呢！她不相信今日这件事，李君懿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李君懿确实很生气，看向李家娘子的眼神满是不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不管不顾？” 　　“夫君，我真的不是……”李家娘子最怕的就是李君懿生她的气。在李夫人面前，她姑且还能忍忍。到了李君懿这里，她瞬间红了眼圈，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那你为何不愿意哄哄？是因着你今日身体不舒服？还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李君懿对李家娘子的要求从来都不高。他很清楚李家娘子有她自己的优点，他并不否认。 　　但是李家娘子的缺点也实在明显，甚至每每都能踩到李君懿的底线，委实让李君懿无法忍受。 　　“我……我是不舒服！对，我就是不舒服！”李家娘子猛地找到理由，梗着脖子狡辩道。 　　“既然这么不舒服，那就将孩子送去我的院子。以后孩子都由我身边的下人来照顾，不劳烦你费心了。”李君懿如此说完，直接转头命令/奶/娘抱走小小姐。 　　也是哭的太累了，这会儿的李家小小姐不再闹着要李家娘子抱，乖乖被抱了出去。 　　李君懿没再在李家娘子的院子逗留，头也不回的冷着脸大步离开。 　　“夫君！”李家娘子想要留住李君懿，却没能成功，急忙就想要追出去。 　　“小姐，你等等。”心腹丫鬟拉住李家娘子，悄声提醒道，“小姐你先冷静，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都这个时候了，还怎么从长计议？你来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不得不说，李家娘子最重视和在意的就是李君懿。李君懿的冷漠和无视，对李家娘子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小姐，现在真不是生气的时候。你也看到刚刚老夫人和姑爷的态度了。就算咱们追上去，也不会讨到半分好的。”心腹丫鬟也是陪着李家娘子在李府住了这么久的。对李夫人和李君懿的了解，她亦是不妨多让。 　　正是如此，她才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寄望李家娘子能够及时冷静下来，别闹出更多的乱子来。 　　“我当然知道不能冲动行事，可……”深吸一口气，李家娘子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小姐，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咱们应该重视那位于娘子。”早先心腹丫鬟是真的看不上许小芽，但是这次的事已然给了她不小的警戒，“上次也是因着那位于娘子，咱们没能在姑爷面前讨到好。这次更是连老夫人都给牵扯了进来，咱们再不小心为上，只怕真要栽了。” 第121章 更新 　　“我当然知道！”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心腹丫鬟, 李家娘子又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就是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在李家娘子的心里，许小芽真的不够格让她重视, 她也实在不想多说许小芽半个字。 　　只因她很确定自己一旦说多了, 就势必会说错话。而言多必失, 留给她的机会实在不多,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许小芽耗…… 　　一看李家娘子冲她嚷嚷，心腹丫鬟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身为下人，该提醒的她都已经提醒, 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李家娘子自己。只希望，李家娘子日后忽然想起今时今日, 不要忘了她是真的有提醒过, 万万不要一股脑全部迁怒到她的身上来。 　　李家娘子根本没打算理睬心腹丫鬟, 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得尽快求得李君懿的谅解。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李家娘子直接甩开心腹丫鬟的手，不死心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到底还是咬咬牙，随意拿了一份贺礼, 找去于家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黑，许小芽已经准备回屋睡觉，没想到李家娘子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带着几分疑惑，许小芽问李家娘子道。 　　“我就是过来跟你赔礼道歉。”事已至此, 李家娘子再也端不起高高的架子, 只得主动低头向许小芽示好，姿态格外的低。 　　许小芽有些懵，一脸诧异的看着李家娘子：“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好端端的要赔礼道歉？” 　　许小芽是真不觉得她跟李家娘子之间有什么恩怨，更不存在李家娘子得罪她一说。乃至李家娘子此刻的举动, 就让许小芽尤为迷惑了。 　　“于娘子……”李家娘子其实是很难以启齿的，可这个时候的她也是真的别无其他法子，“之前知晓你有喜，本该立马送上贺礼，却一时疏忽送晚了。今日特意过来，主要是为了弥补我之前的过失，也想认真跟于娘子道个歉。” 　　“这个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听着李家娘子的解释，许小芽越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未想过要收李家娘子的贺礼，李家娘子也没义务必须给她送来贺礼，哪里还需要赔礼道歉？ 　　“是大事！”深吸一口气，李家娘子几乎要哭了，“是我自己做的不对，我理当道歉。还望于娘子大人有大度，千万别跟我计较才是。” 　　“这……”虽然不是很清楚李家娘子为何执意亲自过来道歉，但是李家娘子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许小芽到底还是点点头，接过了李家娘子的赔礼，“好，我收下了。” 　　“那就好。”李家娘子顿时就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帮帮忙，让于举人跟我夫君说说，我今日真的来认错了？” 　　啊？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许小芽莫名就有些啼笑皆非。 　　她是真的服了李家娘子。如若那般在意李君懿的观感，就别动辄将自己的错处送到李君懿的面前啊！上次也是这样，为了讨好李君懿，李家娘子勉强自己来找她示好。可结果呢？ 　　彼时她就已经跟李家娘子说过了，她没有在意，真的。而李家娘子当时的反应也确实是放下了诸多顾虑和担忧，跟李君懿更是很快就琴/瑟/和/鸣，令人/艳/羡。 　　哪想到时至今日居然又重新上演了这一幕，委实让许小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于娘子，我也知道，我这样要求很唐突。原本咱们后院女眷之间的事情，不该将男人们牵扯进来的。可我夫君这辈子就只有于举人这么一位至交好友。也只有于举人说的话，我夫君才会愿意听。所以我……”李家娘子越说越忏愧，语气越发的低，带着莫名的羞恼。 　　“不是，我会将李娘子你所求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说给我夫君听的。”看着李家娘子忽然就露出的惊喜神色，许小芽接着又补充道，“虽然我是真的不大懂，李娘子你为何非要来跟我道歉。贺礼这事儿，李夫人已经送过一份，李娘子你也命人送来了一份。加上今日李娘子亲自送来的这一份，已经第三份了。” 　　“贺礼都是小事，不重要。”在李家娘子的心里，只要能让李君懿不生她的气，几份贺礼她都愿意给许小芽送来。 　　好吧，时隔这么久，许小芽依然发现，她和李家娘子确实说不到一块去。就好像鸡同鸭讲，她很努力的在表达她的态度和意见，可李家娘子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两人根本就没办法跟对方沟通。 　　也所以，许小芽索性就不再坚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都听李家娘子说了。李家娘子觉得好，那就是好。李家娘子觉得不好，那……那就另外再说吧！ 　　再三跟许小芽求得保证，得了许小芽的确定回答之后，李家娘子才终于离开了。 　　送走李家娘子，许小芽没有耽搁，直接如实告诉给了于书楷知晓。 　　“让我帮忙去跟李兄说？说什么？”于书楷是真的不大懂李家娘子此次的用意。哪怕他和李君懿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跟李君懿说这种事吧！ 　　再怎么说也是李君懿的后院府宅，他一个外人可不好/插/手。除非，他以后都别想跟李君懿来往了。 　　许小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就说让你帮忙劝劝。”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于书楷点点头，很好说话的应下了此事。 　　等李君懿再次见到于书楷，就被告知了李家娘子求到许小芽面前的消息。 　　“不用理她。”冷下脸，李君懿的语气颇为不耐烦。 　　“好。”于书楷耸耸肩，继续埋头做自己的功课。他是真的忙，实在没有时间偷懒。 　　李君懿也有文章要写，当即不再多言，继续润笔自己尚未完成的课业。 　　如此这般，两人同处一室，虽然各忙各的，却也颇为默契。 　　大儒对于书楷近日的文章依然不是很满意。好在于书楷足够刻苦，切入点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姑且让大儒欣赏的翘起了嘴角。 　　“你的文章哪日若是有你的话本写的精彩绝伦，你的科举便也无需费心了。”将于书楷的文章丢在桌上，大儒一边帮于书楷批阅，一边嫌弃道。 　　于书楷忍不住就笑了，连连点头：“老师，学生可能真的在写话本上更有天赋。我自己是真觉得写话本比写文章更轻松，写文章太费脑子了，想来想去都写不好。” 　　“那是因为你在写文章上还没开窍。”大儒本就喜欢看于书楷写的话本，对于书楷的话本向来是不假思索的夸赞。 　　相形之下，大儒对于书楷的文章就不怎么看得上了。挑来挑去，每每都能挑出一大堆的错漏之处。 　　于书楷便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聆听大儒的指点和纠正。 　　“你那位同窗的文章倒是比你写的好上许多。”批阅完于书楷的文章，大儒忽然说道。 　　“李兄吗？”于书楷再度笑了起来，“是，李兄的文章确实比我写得好。” 　　“嗯。不过他的那一套，你学不来。”大儒倒也不是真心想让于书楷变成李君懿那样，下一刻就变了话锋，“不过你的优势，他也比不上。” 　　“我的优势？”于书楷愣住。他跟李君懿相比，居然还有优势？他可从未发现。 　　“论才学，你比你那位同窗差。但你以后又不是要做大儒抑或太傅，这些都跟你无关。反之，你的文章更具实用性，论点清奇，若能得到青睐，势必会有妙用。”大儒对于书楷的定论从来都不是纯粹只会唇/枪/舌/剑的文臣。恰恰相反，大儒更希望于书楷日后能办出点实绩。 　　“老师的意思是，我若是得不到青睐，只怕……”于书楷眨眨眼，却是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有老夫在，你还怕得不到青睐？”别看大儒每每都嫌弃于书楷的文章写的不够好，但他从未打算让于书楷更正现有的切入点。 　　原因很简单。于书楷的好，一旦被发现，并用到实处，日后势必能为国为民，大有建树。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为时还早，等他日于书楷顺利考过殿试，他自然会为于书楷安排好一切。 　　“老师，我这不是想靠我自己嘛！”有了大儒的认可，于书楷心下大定，一时没忍住就跟大儒耍起了嘴皮子，“我就算觉得吧，也或许哪一天我就真能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呢！” 　　“也没人说你不能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大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当老夫是随随便便就会收学生的？你要真的一丁点能耐也没有，老夫能看得上你？” 　　于书楷顿时就点点头，微微抬起了下巴。 　　“这样才对。”瞥见于书楷脸上的得意，大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满意，“身为老夫的学生，不管走到哪里，你都应该腰/杆/挺/直，没人能小瞧你！” 　　“学生领命。”说起来于书楷本就不是谦卑的性子。早年被王锦言压在头上那么久，也不见他自卑过。 　　而今更是如此。他或许比不上李君懿，可寻常学子也不一定就能越过他。这一点，于书楷还是很清楚的。 　　只不过在大儒面前，于书楷的学问就很不够看了。面对大儒的指正，他可不就分外老实了？ 　　“老师看过李兄的文章？”慢半拍的想起大儒先前的定论，于书楷问道。 　　“嗯，看过。他老师跟老夫是故交。”大儒点点头，回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于书楷了然，不再多问，认真听大儒讲起了今日的功课。 　　同一时间，许小芽的书肆里多了两个人。 　　“许小芽？你怎么会在这里？”站在这个并不大的书肆里，许如心怎么也没想到她来到府城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旧人竟然会是许小芽，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我的书肆，我当然在这里。”许小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许如心。只能说有些人即便想要避开，到底还是没能避过。 　　“你的书肆？”王锦言微微皱眉，下意识就环视一圈，“于书楷呢？” 　　“我夫君不在。”许小芽摇摇头，有事说事，“买什么？笔墨纸砚？” 　　“我们不……”许如心本来是想要买的。可听说是许小芽的书肆，她瞬间就不想买了。 　　“墨。”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王锦言的嘴里说出，立马打断了许如心的话语。 　　“夫君！”许如心当即不乐意了，压低了声音劝道，“咱们可以去别的书肆。这里太小了，选择也不多，肯定没有什么好墨卖……” 　　“不必那么麻烦。只是一个墨而已，在哪里买都一样。”以王锦言而今的身价，并不缺银钱，确实可以买很好的墨。 　　但是，没必要非得避开许小芽的书肆，再大老远跑去别的地方买。 　　许如心介意的，王锦言心里清楚。早先的他也很在意，现下却已然开始放下了。 　　一个许小芽，他确实避的开。可于书楷呢？ 　　伴随着这一路科考下来，哪怕王锦言再不愿意承认，他跟于书楷确确实实就没能分开。他根本就甩不掉于书楷，更甚至日后进了官场，依然还要跟于书楷抬头不见低头见…… 　　就好像此次来府城，王锦言就是特意打探了于书楷在府城的住处，这才搬过来附近的。所以说，会遇到许小芽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再然后，王锦言真的在许小芽这里买了墨。 　　许如心几乎要疯掉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王锦言居然会给许小芽送银钱！这怎么可以？ 　　可偏偏，不管许如心如何生气，她都管不了王锦言。 　　最终，许如心就只能恼怒不已的瞪向了许小芽。 　　许小芽是无所谓许如心瞪不瞪她的。时至今日对许如心，许小芽已然没有任何感觉了。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就是单纯的将许如心视为陌生人，根本不足以引起许如心的情绪。 　　再者说，许小芽而今怀着孕呢，正是最娇贵的时候。她这人向来最是小心谨慎，自然半点危险也不会碰触。 　　收下王锦言的银钱，将墨给出去，许小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神情淡然的目送王锦言和许如心离去。 　　许如心是不想就这样走人的。她才刚见到许小芽，话还没说上几句呢！虽然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话语要跟许小芽说，可她就是不想这样随随便便走人。总觉得，她在气势上就输给了许小芽。 　　然而，王锦言已经提脚迈出了书肆，许如心跺跺脚，就只能不情不愿的追了上去。 　　等着好了，下次她再来找许小芽！她一定不会让许小芽得意太久的！ 　　丝毫不知道许如心的诸多想法，许小芽照旧开着自己的书肆，到了时间就关门回家，直接将许如心和王锦言抛之脑后了。 　　就连于书楷，也是在李君懿提到之后，才知道的。 　　李君懿会知道王锦言的到来，是因为王锦言带着张夫子的亲笔信，求到了李君懿老师的门上。 　　“老师的意思是，他会给王锦言布置一些功课，也会帮忙指点。但更多的，就没有了。”李君懿并不会干涉旁人的决定，对于此事倒是没有太多异议。 　　于书楷也没有任何想要阻拦抑或破坏的念头。他自己也是来了府城才拜的老师，而且是很用心的准备、也很焦急的等待过。他很清楚求学的艰难，自己也亲身体验过。 　　是以，如若王锦言有实力拜到新的老师，是王锦言自己的本事和能耐，跟他无关。至少，于书楷不会因此就生出嫉妒之心，而他自己的老师亦足够的优秀，直让于书楷极为满足和骄傲。 　　“我看王锦言的意思应该是不甘心的。这事只怕还有得纠缠。”如若不是看出这一点，李君懿根本不会多提。 　　“这个，不至于吧？你那位老师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人物，王锦言有胆子纠缠不休？”虽然李君懿的老师比不得大儒名声在外，却也并非岌岌无名之辈，于书楷完全没想到，王锦言竟然会生出纠缠的心思。 　　“听说张夫子早年跟我老师有过一年的同窗情谊。或许是觉得我老师看在张夫子的情面上，并不会对他怎么样。”李君懿对王锦言的感观并不是很好。虽说他并不会拦着老师指点王锦言，却也决计不会帮王锦言说服老师求得更多的教导。 　　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于书楷耸耸肩，不发表任何言论了。 　　就在于书楷知晓此事的第二日，许如心找上门来了。 　　一开始，许如心是打算去书肆找许小芽的。可她好几次找过去，书肆门都关了。再三碰壁和扑空之后，许如心可不就积攒了一肚子的不满？ 　　随后，许如心就到处打听了许小芽的住处。 　　以于书楷的举人身份，他们一家人搬来这条巷子之后很快就被周遭的左邻右舍知晓了。加之书肆的开张，大家对于书楷和许小芽自然就多了几分熟知。 　　故而许如心想要打探到许小芽的府宅，并不难。这不，她就轻轻松松见到了于书楷。 　　没错，是于书楷，不是许小芽。 　　许如心去书肆扑了空，原因很简单，许小芽每日的开业时间减少了。而许小芽没有一直守在书肆的理由更是一目了然，她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就留在家里歇息了。 　　没想到于书楷会在家里，许如心先是愣住，随即很快就整理好心情，露出了笑容：“书楷，好久未见了。” 　　“有事？”对许如心，于书楷可没什么温和的态度，言语间尽是不欢迎。 　　“是这样的。我和小芽也好久没见了，难得能在府城碰上，自然得多多往来。”许如心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于书楷的表情，尽可能的想要彰显自己的温柔，“自家亲姐妹嘛，我也是很想好好照顾小芽的。” 　　相比从前，而今的许如心已经不再试图拨乱反正了。不管于书楷再好，她都没可能重新来过。 　　也所以，许如心话里话外更多的是提及许小芽，寄望能够拾起跟许小芽的姐妹情。 　　于书楷却并不吃这一套。不管许如心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许小芽，于书楷都不相信许如心的诚意。 　　再者，许小芽现下正怀着孕，容不得半点闪失，于书楷根本不会放任许如心接近许小芽。 　　“不必。”冷冷的两个字出口，于书楷就打算送客了。 　　许如心自然能感觉出于书楷的冷漠和不喜，可她没办法轻言放弃。如若她真的能什么都不在乎，她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 　　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跟来府城的。如若能逮着机会跟许小芽和好如初，彻底绑上于书楷这条大船。哪怕张夫子再厉害，许如心也不会害怕。 　　否则，她就只能再度眼睁睁看着张倩儿分外强势的压过她了…… 　　说起此次来府城，许如心跟王锦言其实是同一个目的。但凡可以，就换一个靠山。 　　许如心对张夫子的不喜自然无需明言。她就是不喜欢张倩儿，更不喜欢张夫子。但凡张夫子不再是王锦言必须讨好的对象，许如心想要对付张倩儿也会更加的容易。 　　至于王锦言，则是越发认知到了他当初拜张夫子为师的决定是何其的草率。他明明可以只娶张倩儿为妻，不拜张夫子为师的。 　　毕竟只要娶了张倩儿，张夫子这位岳父肯定会一心为他筹划，不管是指点他的学问，还是私下里各种帮助他，都是天经地义。 　　而不是像现下这般，被张夫子占了老师的名头，他就不好再另外拜师了。 　　以前王锦言是真心觉得张夫子很厉害，可在知晓了于书楷和李君懿的老师后，王锦言彻底意识到了他曾经是如何的目光短浅。 　　怪不得他早早就拜了张夫子为师，于书楷却始终没有动作。彼时他还嘲笑过于书楷的愚昧，想着于书楷早晚会为自己的狂妄买单。可谁料想，真正愚蠢的，是王锦言他自己！ 第122章 更新 　　也所以, 对于此次来府城，王锦言很有谋算，也势在必得。 　　最起初他提出要来府城的时候, 张倩儿是不答应的。 　　在张倩儿心里, 王锦言已经有了张夫子这位老师的悉心教导,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王锦言又不是于书楷, 离开了五水学院就再也没有夫子可以帮他，这才不得不离开五水县，去府城另谋生路。 　　可有张夫子在, 王锦言哪里需要跑去府城？他们张家在府城没有人脉，王锦言自己也不认识谁, 不是吗？ 　　然而, 王锦言非要坚持来府城, 直把张倩儿气的不行, 为此事跟王锦言大吵了一架。 　　最终，张倩儿不愿意跟来府城，许如心则是逮着机会连忙跟在了王锦言的身边。 　　其实张夫子倒是没有太过阻拦王锦言。反之，王锦言愿意来府城见识见识, 在张夫子看来是很上进的举动，张夫子很满意。 　　张夫子当然不是觉得自己教不了王锦言，而是觉得多一位夫子指点王锦言，对王锦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 李君懿和于书楷也去了府城。对此, 张夫子心里也是颇为有想法的。 　　李君懿就不说了，张夫子很清楚王锦言比不得李君懿，方方面面都不可能赶得上李君懿。哪怕日后一朝进入朝堂，以李君懿的家世, 亦是能够轻轻松松碾压王锦言。 　　可于书楷也不过尔尔罢了。 　　如若连于书楷都压过了王锦言，别说王锦言不甘心，连张夫子也心下郁结。 　　同是读书人，张夫子能够理解王锦言的不服气。换了张夫子是王锦言，能够多一位夫子教导和指点，何乐而不为？ 　　故而，再三衡量之后，张夫子就好像当初上米村的那位夫子一样，帮王锦言写了一封推荐信，求了曾经的同窗。 　　而李君懿的老师，并非是看在张夫子的情面上，而是顾及王锦言寒门学子出身，一路科举委实不容易。故而，他到底没有彻底拒绝王锦言的到来，也愿意给予一定的指点。 　　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学生，不可能、也的确没时间倾囊相授。所以李君懿的老师给出的承诺还是适当的指点，并非大包大揽。 　　王锦言是有些迟疑的。他来府城之后，因为租住在于书楷家的附近，对于书楷成功拜了一位大儒为师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王锦言特意去打听过那位大儒，是张夫子根本比不得的经世大儒。更让王锦言羡慕和嫉妒的是，那位大儒不单单是学问极好，在朝中也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咬咬牙，王锦言已然可以料想到一旦他和于书楷同时入朝为官，于书楷势必会比他走的更高、也更远。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王锦言忍不住就跟许如心埋怨了几句。 　　许如心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于书楷新拜了一位老师是何其的重要和厉害。毕竟王锦言自己也拜了张夫子为师，现下还不是需得另外寻求更厉害的夫子？ 　　直到弄清楚于书楷这位老师的真实身份，许如心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张夫子不过就是五水学院寻寻常常一位夫子，连院长都不是，就能让王锦言休了她、另娶张倩儿为妻。 　　而这位经世大儒能带给于书楷的好处只怕会更加的多，于书楷怎么可能不在意？说是水涨船高也并不为过吧！ 　　虽然还不知道于书楷会不会因为拜了新的老师，就变成下一个王锦言，可许如心已经从王锦言饱含嫉妒的话语中听明白了很多东西。 　　也所以，许如心想要借由此次她人在府城，再度跟许小芽交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道歉。 　　她是真不知道于书楷而今拜了很厉害的一位老师。如若不是王锦言跟她说起，她只怕依旧被蒙在鼓里。如若她早点知道，上次在书肆遇到许小芽，她一定不会表现得那般凶。 　　暗自咬咬牙，许如心其实自己也很清楚她自己太过纠结了。明明就很怨怼许小芽，又不得不老老实实讨好许小芽。明明她对许小芽的嫉妒怎么也按捺不住，每每又逼着自己来跟许小芽说些“姐妹情深”的话语。别说许小芽不会相信，她自己都没能将自己骗住。 　　可许如心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再不喜欢也要来，再不愿意也要来，谁让许小芽就是比她命好，嫁给了于书楷，而不是王锦言呢！ 　　时至今日再度提及往事，许如心还是觉得许小芽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她让出来的，许小芽合该欠了她的，也理所当然应该弥补她。 　　许小芽并不知道许如心的诸多心情，于书楷更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对于许如心找来家里一事，于书楷的态度很明确，根本不给机会让许如心见到许小芽，更不准许许如心惊扰到许小芽。 　　最终，许如心还是只能灰溜溜的转身走人了。毕竟，她不是于书楷的动手，不能动手，连嘴皮子都不如于书楷厉害。 　　碰了一鼻子灰的许如心无疑觉得很是丢脸。不敢怨恨于书楷，索性就一并又算在了许小芽的头上。 　　眼珠转转，许如心故意拉住之前一路问过来的左邻右舍的胳膊，遮遮掩掩的说起了她和许小芽的关系。 　　再然后，原本很是宁静的巷子很快就传起了种种流言蜚语： 　　“原来那位于举人的娘子竟然是这种人，连亲姐姐上门都被赶出来的？” 　　“不单单是亲姐姐，听说她连亲生爹娘都不认，自打出嫁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呢！” 　　“真的假的？那她怎么还有脸在巷尾开书肆？卖的还是读书人的东西呢！” 　　“这有什么没脸的？为了赚银钱呗！再不然就是为了博博好名声。” 　　“别说，就因着她平日里都呆在书肆，我还当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呢！” 　　“谁不是？我瞧着她还会读书识字，一直觉得她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 　　“所以你们都被骗了呀！我就从来没觉得她是什么好货色。这年头哪有女人家家的在外面做生意的？” 　　“我也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开了一家书肆么，扯着虎皮唬弄人，指不定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 　　相比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许小芽一贯有李家婆子护着，跟周遭的邻居相处也还算融洽，彼此都能互相笑着打个招呼。 　　而今来了府城，因为许小芽本就不是特别擅长家长里短套近乎的关系，跟巷子里的这些妇人么自然而然就少了很多接触和交际。 　　加之许小芽才刚搬来，又忙府里、又要开书肆，确实无暇在外面走动，所以很容易就被许如心搅浑了/池/水，带起了节奏。 　　偏生许小芽近日因着不怎么舒服，连书肆也没去，就更加跟外界少了联系。于是乎，她真的是一无所知，丁点的风声也没听到。 　　不过跟在五水县的时候一样，李家在府城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多了，自然就传到了李夫人的耳里。 　　“岂有此理！怎么可以信口胡说，败坏他人名声？”许小芽在李夫人心里是个好的，李夫人毫无疑问就偏向了许小芽，“你们再去打探清楚，到底是谁在外面乱传的这些胡话？把藏在背后的恶人给本夫人揪出来！” 　　李夫人的心腹婆子立马领命而去，很快就传回了真相。 　　“许如心？还是一位举人的娘子？”皱起眉头，李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身份。 　　举人已然不是小人物了，举人的娘子哪里可以在外面胡说八道？莫不是真以为自家夫君当了举人便无所畏惧，可以肆意妄为了？ 　　“夫人，是之前的娘子。而今那位王举人的娘子是张家小姐。张家小姐，夫人您也认识的。就是咱家公子在五水学院的夫子、张夫子家的千金。”兜兜转转竟然是熟人，李夫人的心腹婆子也是一脸的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被你说糊涂了？到底谁是谁的娘子？既然张家小姐是王举人的娘子，眼下这位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之前的娘子，那就是被休弃了？还是和离了？既然都有了新的娘子，怎么还能跑来府城闹事？不是说她是跟王举人一起租住在咱们这条巷子的附近？”李夫人虽然很是精通后院内宅，却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么复杂的关系，主要还是一时间没能理清楚。 　　随即，心腹婆子就开始认认真真跟李夫人讲起了王锦言、许如心和张倩儿三人之间的瓜葛。 　　“所以这王举人跟许如心到底有没有和离？”李夫人大致听懂了，王锦言和张倩儿而今肯定是夫妻关系。但是许如心也一直没有离开王锦言，甚至还住进了张倩儿陪嫁的府宅之中，直让李夫人瞠目结舌。 　　换了他们李家，可不准许这种没规矩的事情发生。简直是有辱门风，传出去都是被人笑话的。 　　“据老奴猜测，应该是没有。”心腹婆子也是见惯大世面的。别的不说，单就许如心这一而再蹦跶的得意劲儿，就不像是被王锦言休弃的模样。反之，许如心更像是时刻等待机会准备将张倩儿赶走的原配。 　　“这都什么糊涂事儿？真真是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李夫人是真不大能理解王锦言一家人做的事情。相应的，她对许如心的印象也就不可能好了。 　　“夫人，咱们要不要管管这事儿？”站在心腹婆子的立场，她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毕竟都是外人，跟他们李家完全不相干。 　　“管管吧！”李夫人长叹一声，吩咐道，“多的也不用做，你就出去帮忙传几句，别让外面那些人尽说些于娘子的不好。于举人日后还要科举，于娘子的名声很重要。” 　　“老奴领命。”有了李夫人出手，心腹婆子当即出去做事了。 　　随即，巷子里沸沸扬扬的传言就又变了： 　　“听说了没？上次来咱们这儿瞎传那些话的人居然跟于家有仇呢！” 　　“真的假的？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还跑到咱们这儿乱说话了？” 　　“还能是为什么？见不得于家娘子好呗！于家娘子可是举人夫人，还自己有一间书肆，日子过的不比咱们这些人自在？” 　　“那咱们岂不是误会于家娘子了？我就说么，于家娘子瞧着性子挺好的，是个好相处的。咱们之前真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 　　当然，有意识到自己不对的，更有坚持觉得自己没错的： 　　“管她有没有恩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于家娘子真要是没问题，能被人抓住话柄？” 　　“就是就是。我还是觉得于家娘子自己很有些装腔作势。咱们在这条巷子住了多少年了，何曾见过有哪个女子开书肆的？” 　　“这话说的在理。真要是个贤惠的，干嘛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非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 　　外面流言和风向一而再的转变，许小芽却是丝毫不知情，于书楷也不知道。 　　许小芽这个人本就性子内向，能够一直呆在自家院子里不出门。于书楷则是整日忙着去大儒那里读书，委实跟巷子里这些妇道人家没有任何的交集。 　　乃至于许如心折腾来折腾去，本以为能好生给许小芽一点教训，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不可能！几日后特意来打探风向，等着看许小芽笑话的许如心带着满腔愤慨，怎么也没办法面对她一番辛苦和努力竟然全都白费的事实。 　　实在被逼无奈，许如心跺跺脚，索性再度敲开了于家府宅的大门。 　　这一次，于书楷没在家，许小芽在。 　　“小芽妹妹！姐姐真的是太想你了！你怎么来府城也不跟姐姐说一声的？你知不知道姐姐有多着急、多担忧？”终于见到许小芽，许如心如愿以偿，当即想要扑向许小芽。 　　许小芽下意识就避开了许如心。先不说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单说她对许如心的排斥和戒备，已然足以让许小芽拒绝许如心的所有碰触了。 　　没能顺利抱到许小芽，许如心并不意外。她跟许小芽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情谊深厚，与其说是亲姐妹，不如说是互相有芥蒂和埋怨才对。 　　所以，许如心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冲着许小芽笑了笑：“小芽妹妹，姐姐现下也搬来府城了。咱们姐妹是真的有缘，不管是在上米村还是五水县，亦或者现在的府城，咱俩都能碰上，还能住的这么近。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该走的更加亲近？” 　　“不必。”冷冷的看着许如心，许小芽不客气的摇摇头，回道。 　　“小芽，你不要每次都对姐姐这么冷漠么！姐姐知道，当初咱俩还在娘家的时候，姐姐确实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也很不好。可姐姐而今已经知道错了。姐姐跟你道歉、赔不是，好不好？”小心翼翼的看着许小芽，许如心很努力的斟酌着措辞，生怕惹怒许小芽，让她的计划全部落空。 　　“不用。”许小芽很了解许如心，也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嘴皮子功夫还是勾心斗角，许小芽都不如许如心。 　　故而，许小芽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接许如心的各种算计。任凭许如心耍任何手段，许小芽都是冷淡回应，并不接招。 　　“小芽，你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呀？姐姐真的知道错了。而且姐姐不也已经补偿你了？要不是姐姐，你哪里能嫁给于书楷？姐姐别的不说，于家的亲事再怎么说也比王家好吧！”许如心这话是很有些掏心掏肺了，也说的很是真挚。 　　“于家自然比王家好。”这个问题毋庸置疑，许小芽是肯定的回答，也不会反驳。 　　“对吧！”许如心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话，她终于得到了许小芽的回应，她自然异常激动，“妹妹也觉得，姐姐已经做出补偿了是不是？那妹妹是愿意原谅姐姐了？咱们姐妹俩可以和好如初了？” 　　“我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姐妹情深，又哪里来的和好如初？”许小芽是真的不怎么理解许如心到底为何对她这般执着，“你我而今已经各自嫁人，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我没有招你，也没有惹你，不是吗？” 　　“小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姐姐来找你，就简简单单是想要跟你找回姐妹亲情。以后咱们互相之间多多走动，彼此互相照拂，不好吗？”许如心尽可能的说着好听话，寄望能够打动许小芽。 　　“我没有误会。”摇摇头，许小芽的态度和立场极其鲜明，“许如心，你我互相之间以后都别再来往和走动，彼此就当不认识，不好吗？” 　　“不好！”同样的问题，许如心比许小芽激动多了，嗓门也很是响亮，“许小芽！你不能这样无情！不能这样冷血！你明明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明明就是你的亲姐姐！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怎么能够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就因为咱们而今都嫁了人，才更应该守望互助，不是吗？” 　　眼见许小芽一脸的无动于衷，许如心的情绪颇为激动，一声高过一声：“许小芽，你就真能保证于书楷能始终如一的对你？你怎么就知道，于书楷不会变成第二个王锦言？你在五水县的时候，难道没有亲眼看到王锦言是如何对我的？我能落到现在的下场，你难道就不会？” 　　“对，我不会。”许小芽轻笑一声，言语间尽是对于书楷的笃定和信任。 　　“话说的好听，你当然不希望于书楷变成第二个王锦言。可许小芽你要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所愿？我当初不也是认定了王锦言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才费尽心机的嫁进了王家？我难道不希望有好日子过？可结果呢？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许如心最看不惯的，就是许小芽一副比她过的好的模样，直让许如心恨得不行，也着实嫉妒。 　　“你跟我不一样，我夫君跟王锦言也不一样。”许小芽并没有许如心那么多的话，但她的态度远比许如心坚定，也更加的坦然。 　　“你现在当然有底气说这种话。可你又怎么知道，于书楷现在拜的那位老师家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嗤笑一声，许如心的脸上尽是嘲弄和不屑，“王锦言离开上米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他去了五水县就会另娶别的女子，甚至会给我写休书呀！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怀了孩子，而且顺利生下了王家的嫡长子，你觉得我现在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我夫君的老师家里没有待嫁的女儿。”许如心说的其他话，许小芽不予置评。但是那位大儒的人品，许小芽不怀疑。对于书楷，许小芽就更加百分百信任了。 　　“什么？没有？”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下一刻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家里没有，你怎么知道他亲戚家没有？指不定就有什么侄女、外甥女在等着嫁给于书楷呢？” 　　“真不用你费这个心。我夫君没有休妻另娶的想法，更加不会抛弃我们母子。”许如心说，她的仰仗和底气是孩子。可许如心似乎忘了，许小芽也为于书楷生下了儿子。 　　更别说，于家人对许小芽可比对许如心在王家的地位高太多。哪怕不单单提小福禄，许小芽自己也有底气跟于书楷叫板，不准许于书楷另娶她人。 　　“小芽，你让我这个姐姐说你什么好？姐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你的面前，你怎么偏偏就是不肯相信？你难道忘了，姐姐当初也是这般自信的，笃定王锦言不会对不起姐姐？可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你我姐妹二人的眼前，你怎么还故意假装没看见呢？”许如心很是努力的跟许小芽苦口婆心，一方面是为了讨好许小芽，另一方面就是想方设法挑拨许小芽和于书楷的关系。 　　说句难听的，许如心巴不得于书楷学王锦言那一套。只有这样，许小芽才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她才能顺利从许小芽身上得到好处。 第123章 更新 　　许小芽不是许如心肚子里的蛔虫, 也不懂许如心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许如心说的这些话，对许小芽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许小芽不相信许如心说的，也全然不想理睬许如心说的：“你们王家的事情, 跟我们于家没有丝毫关系。你不必大费周章的说给我听, 我不感兴趣, 也不会入心。” 　　“小芽, 你是真的一丁点的警惕和戒备都没有，你……”许如心还想说话，却被许小芽打断了。 　　“送客。”许小芽一声令下, 自有家里的下人要赶许如心走。更多的，许小芽不想听, 也懒得理睬。 　　“我不走！小芽你听我说, 我是你亲姐姐, 我不会害你的。我……”许如心顿时就变了脸色。 　　“许如心。”神色认真的看着许如心, 许小芽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觉得，我现在的底气够了吗？” 　　“你又有喜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的肚子，许如心整个人都崩溃了。 　　怎么会？许小芽怎么可能又怀孩子了？她的肚子都还没动静, 许小芽凭什么又抢先了？ 　　“许如心，我家小福禄都多大了？我而今怀孕，有什么问题吗？”许小芽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生的多么勤。至少对她自己来说，并未做到以前经常在村里听到的“三年生俩”。相较很多长辈, 她绝对不是称职的儿媳妇。 　　不过于大娘从未催过许小芽, 许小芽的日子一直都过的很自在，也很清闲，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也不觉得很有压力。 　　而今她又怀孕了, 许小芽自然就更加安心了。 　　“不可能！假的，绝对是假的！”许小芽的语气太像是真的了，许如心大受打击，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许小芽居然又怀孩子了！怀孩子了！许小芽为什么就能命这般的好？她不甘心！不答应！ 　　明显看出许如心的脸色很是不对劲，反应也过大，许小芽就更加提防和戒备了。再不想理睬许如心，直接就转身回屋了。 　　“许小芽，你别走，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许如心当即就想追上去。 　　然而很可惜的是，许小芽并没有给许如心这个机会。许小芽自己的动作就很快，一回屋就利落的关上房门，顺便去督促正在认真写字的小福禄。 　　院子里的于家下人更是不客气。任凭许如心如何叫喊，他们都态度/强/硬的将许如心赶了出去，一点情面也没给许如心留。 　　就这样被赶出来，许如心当然觉得尤为丢脸。更让她火大的是，许小芽根本就不为她所动，她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了，实在可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于家左邻右舍的女眷们都听着动静，好奇的围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没谈拢，被赶出来了？” 　　“不至于吧！于娘子怎么说也是举人的夫人，竟然如此没规矩吗？” 　　“上门就是客，居然把客人赶出门，这于家真是不知礼数。” 　　“听说于举人本来就出身不高，这位于娘子也是乡/野/村/妇吧？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什么？于娘子的出身不高？那她怎么还会读书识字？” 　　“别是骗人的吧！我瞧着她坐在书肆里装的像模像样的。” 　　“这都能装的出来？书肆可都是卖笔墨纸砚的。” 　　“谁说卖笔墨纸砚就必须会读书识字了？一手给银钱一手给东西，跟市场卖菜有什么区别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过于娘子的书肆。她确实是只管坐在柜台收银钱，别的都不管。” 　　“看看，我就说吧，假的，都是糊弄人的。也就咱们这些人都太容易相信人了，可不就被骗了？” 　　…… 　　许如心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是糟糕，也无暇去细细琢磨这些女眷说的话。她只是单纯听的很解气，也很解恨。 　　让许小芽装！她就非要让许小芽的名声扫地、颜面也扫地。她过的不好，许小芽也别想诚心如意。 　　反正不管她怎么讨好许小芽，许小芽都不愿意理睬她。那么，如若她不讨好许小芽了，许小芽是不是也能受到打击？ 　　李夫人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家围在一起说许小芽的坏话。 　　脸色微沉，李夫人给了一个眼神给站在她身边的心腹婆子。 　　心腹婆子立刻领命上前，扬高嗓门喊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 　　扭头看见是李夫人，一众女眷纷纷散开，各自回家去了。李家可不比于家，在府城毫无根基。李夫人更不是于娘子，她们都不敢招惹和得罪的。 　　眼看着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女眷们瞬间就如同受了惊的兔子，纷纷掩着面一个劲的回着“没事，没事”，拔腿就跑……许如心立马就猜到，来者绝对是大人物。 　　许如心是不认识李夫人的，也没机会认识李夫人。是以她并不知晓李夫人的身份，一时间就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这里是府城，不是五水县，更不是上米村，许如心而今已然进步不小，不敢随随便便得罪人了。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许如心一边仔细打量李夫人，一边暗自猜测着李夫人的身份：“敢问夫人是？” 　　冷冷的瞥了一眼许如心，李夫人根本没有回答许如心的问话，直接走到于家大门外。 　　心腹婆子立马上前去敲门，亦是丝毫没有理睬许如心的打算。 　　就这样被直接无视，许如心的脸色不由就变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想当年在下米村何其的风光，现如今却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各种被/羞/辱。这样的日子，又哪里是许如心愿意忍受的？ 　　于家下人会不欢迎许如心，却不会拦着李夫人一行人。是以很快的，李夫人她们就被请进了于家。 　　“外面闹事的人是谁？”见到许小芽，李夫人也没客套，径自问道。 　　“是我娘家姐姐。”倒也没有隐瞒李夫人，许小芽直接回道。 　　“原来就是她。”李夫人了然点点头，并未多问其他的，只是送上她特意命下人给许小芽准备的补品，“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要给你送点东西。你吃吃看，如果觉得合口味，改日我再让人给你多送些到府上来。” 　　“多谢夫人了。”因着李君懿的关系，许小芽并未太跟李夫人见外。今天她收了李夫人送来的东西，等以后有机会，她自然会找机会让于书楷还回去。 　　“谢什么？咱们也都不是外人了。”李夫人笑了笑，言语间尽是亲近和热络，“而今你还怀着孕，多吃点才是应该的。” 　　许小芽跟着笑了起来，也没多说其他的，只等着看李夫人的下文。 　　李夫人是特意来找许小芽联络感情的。一是因着她很喜欢小福禄，好几天没见，难免有些想念。二，就是因着许小芽肚子里正有喜了。 　　虽然李夫人并不重男轻女，可李夫人很是信奉多子多福。不拘着孙子还是孙女，只要能为他们李家开枝散叶，李夫人都喜欢，也必定很是高兴。 　　无奈李家娘子自打生了长女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传出动静。李夫人听闻，多多跟正有喜的妇人接触，自家人也能顺带沾点喜气。 　　不过，李家娘子的性子，李夫人很了解。让李家娘子来找许小芽，李夫人唯恐会弄巧成拙。是以，李夫人也不敢指望李家娘子能识趣的过来，就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按着李夫人的打算，她多跟许小芽接触接触，回去后再多叫李家娘子去她的院子坐坐，怎么说也能有点成效的。 　　只要能让李家再多添一个孩子，李夫人比谁都高兴，任何事情都能忍让。哪怕是多跟李家娘子一起处处，李夫人也心甘情愿。 　　许小芽并不知道李夫人心下是这样的盘算。对李夫人的到来，她并不排斥，只是有礼的招待，恭敬的将李夫人迎进屋，再态度友善的将李夫人送走。直到再也见不到李夫人的身影，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虽然李夫人对她很是温和，可李夫人到底是长辈，而且是一位很有身份的长辈，许小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娘子，外面最近一直传着各种对娘子不好的流言蜚语……”于家下人是真的很忏愧。她平日里出门买菜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那些闲言碎语，直到今天才无意间发现，委实做的不到位。 　　“嗯？什么流言蜚语？”许小芽愣住，神色诧异的问道。她来府城以后并未得罪人，怎么会传出有关她的流言蜚语？ 　　“就是那位王家娘子在外面故意败坏咱家娘子的名声。”没有任何遮掩，下人如实告知给了许小芽知晓这条巷子的流言动向。 　　许小芽微微皱眉，没想到许如心竟然又在外面使小动作，故意动歪心思想要败坏她的名声。 　　如若是以前，许小芽不一定会跟许如心计较。毕竟人多嘴杂，她根本不可能管的住那么多人的嘴。 　　可现下不同了。于书楷而今是举人老爷了，名声极为重要。身为于书楷的娘子，她坚决不能给于书楷拖后腿，更加不能因为她损及于书楷的名声。 　　想到这里，许小芽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下次她再找上门，直接一盆脏水泼过去，不准她进来！” 　　“是。”下人立刻领命，牢牢记下了此事。她本来就不喜欢许如心，而且每次许如心过来都是闹事，就从来没有安过好心，实在令人厌恶。 　　等于书楷当天晚上回来听闻这件事，也是彻底无言以对了。许如心是真的很不识好歹，早先也不是没在他这里吃亏，现下又来这一招？ 　　行，那就走着瞧，试试看到底谁才是最终的赢家。只怕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会是许如心自己。 　　因着那日被王夫人撞见，许如心最近并不敢有大的动作。以前在五水县的时候，许如心只知道李君懿的家世不一般。来了府城以后许如心才越发清楚，李君懿是何其的不一般。 　　当时在于家大门外，许如心还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就很贵气的妇人就是李夫人，还差点因着李夫人对她的无视冲上去跟李夫人对峙。要不是于家下人速度很快的关上了大门，许如心肯定还会跟着冲进于家院子里，逮着机会再跟许小芽闹上一闹。 　　不过等弄清楚李夫人的身份之后，许如心不禁有些感叹还好她没追上去，否则就真的丢人了。此般想着，许如心委实有些庆幸。 　　“你的意思是，在于家见到了李夫人？”王锦言自打来了府城，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很清楚，府城的这些大儒是真的很厉害，比张夫子要更加的有才学。也所以，在知晓李君懿和于书楷都各自拜了良师之后，王锦言真的很担心。 　　时至今日，王锦言已经不敢盲目自信的夸赞他自己比李君懿和于书楷何其的厉害了。加之李君懿和于书楷都有了厉害的老师，他可不就很快会被甩在后面？ 　　乃至于王锦言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顺利博得一位大儒的看重，最好就能跟于书楷一样拜一位了不得的老师！ 　　至于张夫子那里，王锦言有自信可以说服。只要他在府城这边成功拜了一位大儒为师，他立马就去信回五水县，以最快的速度跟张夫子解释清楚。 　　因着确实存有这样的打算，王锦言特意了解了一番李君懿和于书楷的老师。 　　私心来说，王锦言是更想要拜于书楷的老师的。不为别的，只因为于书楷的老师更加有威望。而且跟于书楷相争，王锦言更有把握。 　　但是换了李君懿，先不提他自己的才学，单说李家的背景和权势，王锦言就不敢招惹。所以下意识的，王锦言就将目标对准了收下于书楷的那位大儒。 　　然而王锦言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大儒竟然如此难以讨好。别说博得那位大儒的喜欢了，王锦言迄今为止连大儒的面都没见到。 　　一开始王锦言是有听说过有关这位大儒的诸多传闻的。可于书楷顺利拜了师，王锦言自然就觉得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真要那么难接触，于书楷又是怎么拜得老师的？别人不知道于书楷的底细，王锦言还能不知道？同样是山野出身，于书楷可没李君懿那样强大的背景和靠山。 　　是以，王锦言笃定，只要于书楷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这个老师，于书楷能拜，他毫无疑问也可以。更甚至，他比于书楷更优秀，也势必更能讨得大儒的喜欢和看重。 　　于是乎，王锦言胸有成竹的带着准备好的拜师礼找去了大儒府上。 　　没奈何，王锦言失算了。任凭他如何坚持，大儒就是不肯见他。直让王锦言又着急又失望，更多的是满满的无奈。 　　拜师这事拖不得，眼看着大儒这边根本行不通，王锦言就只能转变主意，又去找李君懿的那位老师了。 　　托张夫子的福，李君懿的老师王锦言还是能够见到的。不过李君懿的老师给的是会指点他的承诺，而不是收他为学生，王锦言需要做的就更多了。 　　紧接下来，王锦言一直都在致力讨好李君懿的老师，寄望能更多的展现他的优势和长处。 　　王锦言的这些举动，在大儒那边并未引起波澜。毕竟大儒府上几乎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学子想要拜大儒为师，像王锦言这样的根本不值一提，也没人关注。 　　但是李君懿这边，就很快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报备给了李夫人。 　　别看李夫人一副好好脾气的温和性子，真要涉及到李君懿的利益，李夫人怎么可能容忍？ 　　再然后，李夫人就亲自给李君懿的老师传了话。 　　起初王锦言在李君懿的老师那边受到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顶着张夫子的名头，王锦言有受到特殊对待。 　　然而王锦言很快就受到了挫折。 　　王锦言本就是很敏感的性子，对外人的情绪很是在意。明明前一日对他还有礼相待，次日却突然对他格外的冷漠，王锦言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私下里花了一些银钱，王锦言到底还是打探出了问题所在。 　　一听闻是李夫人的手笔，王锦言有紧张，也有忐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也所以，此刻听到许如心说起李夫人，王锦言登时就扬高了嗓门。 　　“对，我看到了李夫人。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是李夫人，特意跟周遭的人打探了才知道，原来她是李君懿的娘亲。不过我奇怪的是，她怎么还亲自去于家了？找许小芽的吗？不是说李家门户很高，李夫人居然自/降/身份主动跟许小芽示好？”许如心最介意的就是这一点。 　　她自己在许小芽面前如何姑且不说，毕竟她有求许小芽。可李夫人没必要啊！以李家的权势，难道不该是许小芽想方设法的去讨好李夫人？ 　　越想越不高兴，许如心难免就生出一股怨言。 　　“他们两家的关系很好？”王锦言不答反问，对许如心的话语极其在意。 　　李君懿和于书楷交好也就罢了，谁让这两人是同窗。可李夫人是怎么回事？许小芽根本不值得李夫人讨好的吧……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很是不对劲，王锦言不免就怀疑李夫人找过李君懿老师的举动，是于书楷的授意。 　　没错，是于书楷，而不是许小芽。许小芽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肯定是于书楷背后授意的。 　　说来说去，就是于书楷在故意暗害他。于书楷肯定是害怕被他抢去风头，所以才在背后诸多算计。 　　想想也是，想当年他可比于书楷更加的厉害，于书楷怎么可能愿意一直被他压在头上？所以于书楷才会阻拦他拜师。 　　但是，于书楷也只敢躲在身后悄悄的算计罢了。但凡于书楷真的有胆子，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跟他面对面杠上？ 　　呵！果然是阴险卑鄙的小人一个。不但让许小芽从中传话，连李夫人都算计上了。 　　“不知道呀！我瞧着李夫人那架势，应该跟于家人很亲近的。”许如心是亲眼看到李夫人进于家府门的。只看于家下人对待李夫人的态度就能看出，于家人和李夫人是颇为熟悉的。 　　也是以，如若问许如心于家人跟李夫人好不好，许如心的回答还是更偏向好的。 　　“不行。咱们找个机会去李家走一趟。”王锦言思虑再三，还是说道。 　　“去李家？可咱们跟李君懿并不相熟，夫君跟李君懿也没有私交。咱们就这样找上门，李家会愿意招待咱们吗？”于家的话，许如心还敢去碰一碰。可李家，许如心真没这个胆子。 　　“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介举人，哪怕再不济，李家也不敢将我拒之门外。”王锦言轻哼一声，对自己而今的身份颇有一定的自信。 　　李家可不比大儒。他又不是去李家拜师，李家凭什么不准他进门？还是说，李家打定主意要跟他为敌，彻底得罪他？李家就那般肯定，他这个举人日后不会入朝为官？不会平步青云？ 　　“行，那咱们就去一趟！”大多数时候，许如心还是愿意听王锦言话的。只要王锦言的安排合情合理，许如心都会配合。 　　拜师一事对王锦言来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由不得王锦言耽搁时间。故而在做出决定之后，王锦言很快就带着许如心出门了。 　　正好上次他买来准备送给大儒的礼品都没能送出去，此次去李家正好派上用场，王锦言还是很满意的。 　　突然听闻王锦言上门，李夫人满脸诧异：“王家人？这又是想闹什么呢？” 　　“估计是想要拜山头吧！毕竟夫人您不松口，他可别想成功拜师。”心腹婆子想了想，猜测道。 　　“难不成他以为，只要上门了，我就会放任他跟咱家君懿抢老师？”冷笑一声，李夫人的语气可不是很好。她这个人最是护犊子，又格外重视李家的名声，又怎么可能容忍李君懿被区区一个王锦言抢走老师？ 第124章 更新 　　“夫人, 据老奴打探到的消息，那位张夫子在五水学院颇有名声，亦不是泛泛之辈。李举人身为张夫子的女婿, 倒也并非不可能顺利拜师。”心腹婆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 李夫人才会故意给李君懿的老师送去口信。否则, 不过是区区无名之辈, 哪里值得她浪费眼神和精力去理睬？ 　　“那夫人，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听出李夫人的言外之意，心腹婆子问道。 　　“不见。就跟他们说, 家里老爷和公子都不在家，我这个女眷不便见男客。”李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见的。跟她扯王锦言的举人身份？李夫人根本不会理睬。 　　“是。”心腹婆子点点头, 立马就出去传话了。 　　“什么？不见？”王锦言信誓旦旦的等着李家下人将他请进去, 哪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不可能！是不是李家人弄错了？ 　　许如心也觉得很震惊。不过相比王锦言, 她更加的能屈能伸。于是乎下一刻, 她就挤出笑脸，冲着来传话的李家下人问道：“敢问府上老爷和公子何时回来？我和我夫君可以在府上等等的。” 　　“不知。”既然夫人传了话说不见客，那便是不把王锦言和许如心视为客人，李家下人各个都是人精, 自然知晓该拿出怎样的态度对待王锦言和许如心。 　　“怎么会不知？你们家老爷和公子平日里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也不知道？”看出李家下人的冷淡，许如心追问道。 　　“我说这位夫人，咱们也不过只是李家的下人而已, 还能管得了老爷和公子去哪儿？又什么时候回来？”被许如心的问话逗笑, 李家下人扬声回道。 　　许如心张张嘴，又闭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李家下人这几句话。 　　“走！”李君懿更是不想留下来继续丢人。对李家下人也极为看不上，扭身就要走人。 　　“夫君……”许如心不是不想离开。可他们这次来府城之后, 一直都处处不顺。如若今天再无功而返，他们岂不是又要落得一场空？ 　　也所以，许如心就想着是不是应该再等等。指不定待会儿李家就有人回来了，他和王锦言也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跟进去了呢？ 　　王锦言根本没有理睬许如心的喊叫。此时此刻他憋着一肚子的气，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想避的远远的。 　　说什么家里不方便见男客，糊弄谁呢？好，就算他是男客，那许如心呢？许如心也是男客？说到底还不就是李夫人根本不想见他和许如心？ 　　亏得他还高看了李家人一眼，觉得李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会眼皮子浅的瞧不上他这个寒门学子。没成想李家人也不过如此，竟然只会拿家世和出身衡量一个人究竟可不可交，真是愚不可及。 　　等着看好了。早晚有一日，他王锦言要让现下这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规规矩矩的主动来他面前跟他低头认错。届时，他倒要看看今日将他拒之门外的李家人又是何其嘴脸。 　　眼看着王锦言远远的走了，许如心自然没办法继续留在李家大门外。跺跺脚，许如心连忙追了上去。 　　王锦言今日的心情很不好，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他知道许如心追了过来，却还是不想理睬。 　　许如心也看出王锦言的情绪不高，当即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就一言不发的跟在王锦言身后，静待王锦言自己想通，省得将她当成出气筒。 　　王锦言和许如心会是怎样的心情和反应，李夫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王锦言的算计，彻底惹到李夫人了。 　　“公子今天回来，让他过来我的院子，我有话要跟他说。”顿了顿，李夫人吩咐心腹婆子道。 　　心腹婆子连连点头，丝毫不敢耽搁，在李君懿当天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告知给了李君懿知晓。 　　“娘，您找我？”带着满满的诧异和疑惑，李君懿问道。 　　“你那个同窗今天来咱们府上了。”李夫人撇撇嘴，语气并不是很友善。 　　“什么同窗？我哪个同窗？于兄？”说到他的同窗，李君懿下意识就想到了于书楷。 　　“怎么可能？真要是于举人，我还能特意把你叫过来？”被李君懿的问话逗笑，李夫人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于兄，那是谁？”李君懿在府城的同窗就只有于书楷一个人，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于书楷了。 　　“王锦言、王举人。”确实看出李君懿没想到王锦言，李夫人不再卖关子，直接报上王锦言的名字。 　　“他？他来咱们府上干什么？”李君懿这个人的交友情况向来很是直白，也特别的简单。说到于书楷，他肯定能立马想起，而且丝毫不见外。换了王锦言，便又是另外一番情况了。 　　“不知道。左右不过是为了拜老师的事情吧！”李夫人也没遮掩，直接告诉了李君懿她私下里的小动作。 　　“他不是已经有老师了？”李君懿微微皱眉，是真的搞不懂王锦言究竟想干什么。 　　“或许是觉得以前的老师不够好？”李夫人派人查探过王锦言。王锦言跟张夫子的事情，李夫人也一清二楚。 　　按着李夫人的看法，王锦言之所以会拜张夫子为师，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前程。这一点无可厚非，若是李夫人也会如此为李君懿筹谋。 　　不过，拜师是很严肃的事情。李夫人会为李君懿拜师，在意的是老师的才学和品行，兼之名声也会算在内。 　　只因老师一旦拜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当然要极为慎重，容不得半点马虎和大意。 　　故而，对王锦言为了拜师张夫子，不惜休妻另娶，李夫人虽然极为看不上，但也没有多说其他的。毕竟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王锦言愿意，张夫子不也没反对？ 　　但是王锦言如若想要将心思打到李君懿的老师身上，李夫人就不会袖手旁观了。虽然未曾接触，可李夫人很清楚，王锦言并不是泛泛之辈。 　　以王锦言的那些算计和心思，一开始或许只是抢老师，等到后面就该是鸠占鹊巢，将李君懿挤走了。 　　这样的手段并不难猜，也不难实施，李夫人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小瞧王锦言的心思和手段。 　　只不过，王锦言到底是读书人，竟然将过多的精力花费在算计人上，也实在很难入李夫人的眼，甚至很让李夫人唾弃。 　　相比之下，自家李君懿就太过耿直了，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李夫人才要特意李君懿千万做好准备，提高警惕，万万不要被人暗害了。 　　李夫人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话，直把李君懿给说笑了：“娘，没有这么复杂的。” 　　“怎么就不复杂了？你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读书就只在意自己的学问，只一门心思专注自己的真才实学？娘不怕告诉你，哪怕是在官场上，也多的是阴谋算计，更别提你们现下的科举场了。不是有本事就一定能顺利考过科举，那些在科举途中被暗害的学子还能少了？”李夫人轻哼一声，很是不满意李君懿的不以为然。 　　科举不是小事，李君懿的前程更不是小事。虽说以他们家的权势，确实不需要李君懿必须走科举之路。可明明就有康庄大道，又何必非要落人口实？ 　　但凡李君懿的学问差点，李夫人姑且也就认了，愿意私下里帮李君懿走走后门。可李君懿明明就很厉害，李夫人别提多得意了，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有伤害李君懿的机会。 　　“娘，你说的我都懂。我不是说，这世上就没有不公平之事。我只是觉得，拜师一事无需算计。毕竟老师心下自有定论，也并非我们能左右。”看出李夫人依旧很不高兴，李君懿认真解释道，“如若老师真要收王锦言为学生，不管我们背后做什么，都不会动摇老师的决定。反之，如若老师不想收王锦言为学生，任凭王锦言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可他不走正道，就只会来阴的呀！”李夫人气呼呼的嚷嚷道。要是王锦言正儿八经的提着拜师礼找上门去，哪怕被李君懿的老师收下，李夫人也认了。 　　然而，王锦言就只会走些歪门邪道，而且心思不正，甚至会暗害李君懿！这是李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娘，我也不能一辈子都跟在老师身边。”相比之下，李君懿的反应就很坦然了，“而且，老师也不可能一辈子就收我这么一个学生。在我之前，有诸位师兄。在我之后，也肯定会有更多的师弟。” 　　“但是一届学子就只有一位啊！哪位老师敢笃定自己能同时兼顾两位科考学子？但凡是真心对待学生的老师，谁不是同一时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学生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和学生的辛苦和努力都没有白费，不是吗？倘若非要将精力分给不同的学生，到最后每个学生都没考好，岂不是害了所有学子？”李夫人当然不是非要拦着李君懿的老师不准收学生，她也没这么大的脸面，更没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和能耐。 　　就说之前李君懿一路考上来，不就没有时时刻刻留在老师身边？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儿，李君懿如若是在考院试抑或乡试，当然无需老师的全力督促，李家自然会另作安排。 　　但是，换了而今这个时间就不一样了。李夫人要的，只是李君懿而今在备战会试期间，能够得到老师全神贯注的教导。这样的要求算不得过分，也在乎情理之中。 　　“娘，你说的我都懂，想必老师心里也很清楚。如若他真的要收王锦言为学生，势必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为我安排好了更合适的路。是以，咱们什么也不必做，也不必拦着王锦言拜师，顺其自然就好。”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君懿对自己是极具自信的。 　　以他自己的天资和学问，李君懿不相信他的老师会轻易放弃他，改选王锦言。 　　反之，倘若他的老师真的如他娘所说的那般，另外收了王锦言为学生，也更愿意将心思放在王锦言的身上。只能说他自己不够优秀，李君懿认了。 　　“真的什么都不管？”李夫人为何非要将李君懿找来，归根到底还不是就是因着尊重李君懿的决定和感受。否则，她大可以如之前悄悄给李君懿的夫子传话那般，直接就给做了，全然不需要告诉李君懿。 　　“不管。”知道李夫人是担心他，李君懿心思一转，主动说道，“于兄的老师最近给他出了一道题，我正在努力钻研，打算做完以后一并交给于兄的老师，请那位大儒给予指点。” 　　“于举人的老师？那可是特别厉害的大儒。他会指点你的文章？”果不其然，李夫人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就得有劳于兄帮我多多美言几句了。”李君懿勾起嘴角，嘴上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听出李君懿话里得深意，李夫人忍不住就笑了：“那我们可得好好感激于举人。” 　　“于兄贤伉俪二人而今住在府城，家中并无长辈，于娘子又正有喜，还望娘能帮忙多照顾照顾于娘子。”虽说李君懿不这样说，他也相信李夫人这般行事稳妥的人势必会方方面面都顾全到。但他开口提了此事，就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你放心，娘知道于举人跟你是至交好友，自然会对于娘子多有照拂。”对李夫人而言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又是李君懿特意知会，李夫人当然就更加重视了。 　　“那就谢过娘了。”李君懿说着就认真像李夫人行了一礼，“娘辛苦了。” 　　“跟娘还这般客气？再者说了，娘其实挺喜欢那位于娘子的。”李夫人说着就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补充道，“真心话，她家小福禄挺招人喜欢的。” 　　“我也觉得小禄宝儿很讨喜。娘，我还有功课，就先回去了。”李君懿此般说完，全然没有理睬李夫人的反应，转身就大步走人了。 　　李夫人没有出声叫住李君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跟她身边的心腹婆子埋怨道：“这小子，竟然还跟我这个亲娘装傻。” 　　“夫人，公子应该是觉得这种事急不得，随缘方是上策。”心腹婆子很清楚李夫人并不是真的埋怨李君懿，自然免不了就帮李君懿说起了好话。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可你看他们两口子现如今的相处，像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公子已经在自己的院子里住了好一段时日了，而且丝毫没有想要跟他娘子和好的打算。他们俩这是在闹啥呢？怄着气决定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当着李君懿的面，李夫人不好多说。可是跟自己的心腹婆子，李夫人还是很有怒气的。 　　“夫人，老奴瞧着娘子那边已经知道错了，也一直在努力补救和挽回。只不过咱家公子心里还生着气，暂时没有原谅娘子罢了。”心腹婆子小心翼翼的跟李夫人分析道。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知道错了，我就想知道我的长孙到底何时才能出生？但凡我李家下一代有望，不管她怎么闹腾，我都不会理睬她，将管家权交给她都行。”李夫人在管家这一方面上，并没有太过强势的念头。只要让她满意了，她愿意放手将家里的府宅交给李家娘子管。 　　不过暂时为止，李家娘子的举动并不能让李夫人满意，李夫人自然而然就不可能让李家娘子称心如意、肆意妄为了。 　　说来说去，李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子嗣。而李家娘子，恰好就没能满足李夫人这一最大的期望。 　　加之李家娘子的性子又确实算不得讨喜，难免就跟李夫人处不来了。 　　说到管家权，心腹婆子抿抿嘴，不动声色的回道：“有夫人您在府上坐镇，想来娘子即便有心想要抢管家权，也是没胆子动手的。不像是在五水县的时候，娘子可以直接来硬的，将那边府宅死死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来硬的？她倒是有这个心思，就怕没这个胆子。”提到李家娘子在五水县的种种作为，李夫人自然也是不高兴的。 　　李家婆子再怎么说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还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李家娘子成心打压李家婆子，何尝不是故意打老夫人的脸？ 　　等着看吧，而今只是在府城，她没有找李家娘子算账。等去了皇城，老夫人那里可没她这般好说话。届时，才有李家娘子哭的。 　　只看李夫人的反应就知道，当初李家娘子在五水县的举动还不算完。确定了这一点，心腹婆子顿时就放心了。 　　“那夫人，咱们要不要再给于娘子准备些吃食送过去？”该说的已经说完，心腹婆子见好就收，自然不会在李家娘子的事情上多此一举，以免弄巧成拙。于是乎，心腹婆子当即提起了许小芽。 　　“要的。你吩咐厨房好生挑选食材，有合适的就给于娘子送过去。以咱家跟于举人的关系，多多往来才是对的。”李夫人跟着转移了注意力，回道。 　　“是，老奴这就下去安排。”心腹婆子点点头，依言去准备了。 　　这一日，于书楷照例去了大儒府上，许小芽则带着小福禄去书肆。没成想刚走到半路上，就跟于老汉和于大娘面对面的碰上了。 　　“爹？娘？您二老怎么来了？”突然看到于老汉和于大娘，许小芽惊喜不已，露出笑容。 　　“这不是知道你有喜了，娘和你爹立马就收拾东西来府城照顾你么！”一见到许小芽，于大娘分外激动，连忙就问道，“你这是要带着小禄宝儿去哪里？娘陪你们一块去？” 　　“就巷尾的那个书肆，咱家的。”指了指书肆的位置，许小芽说道。 　　“这样啊，成，娘先陪你们过去。”顺着许小芽指的方向看过去，于大娘点点头，回道。 　　“不用，不用。爹娘来了，我和小禄宝儿哪还需要去书肆？”许小芽笑着摇摇头，当即想要伸手去接于老汉和于大娘手中的东西，“爹、娘，我来。” 　　“不用你、不用你。你现下可怀着孕，干不得重活。”于大娘立刻就躲开了许小芽的手，不赞同的拒绝道。让谁帮忙提东西，也不能让许小芽动手啊，这可是原则问题。 　　于老汉也是一样的反应，态度坚决，根本不让许小芽碰到他们带来的东西。 　　许小芽也知道她而今的情况不能随意为之，便也不再跟于老汉和于大娘推拒，只是牵着小福禄往回走：“爹娘这边走，咱们先回家。主要是您二老来的太突然了，本来应该我和夫君回五水县去接您二老的。这么大老远过来，您二老辛苦了。” 　　“哪里还需要你们特意回去接？娘和你们爹而今可都是认路的，咱们问问就知道你们住在哪里了。这不，咱们不就顺顺当当的找到你们面前来了？”早先让于大娘出远门，她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了意外，他们可怎么办？ 　　但是而今伴随着见识多了，于大娘底气十足，不管让她去哪儿，她都不害怕、也不畏惧。 　　“爹和娘确实厉害。”说到于老汉和于大娘自行找过来，许小芽委实佩服，一边带着二老回家，一边问起了二老路上可还顺利。 　　跟许小芽，于大娘向来是无话不说，当即热络的就拉着许小芽聊起了这一路上的见闻，好不热闹。 　　很快的，于家到了。再然后，于家下人闻声迎出来，连忙接过了于老汉和于大娘手中的东西。 　　这一下，于老汉和于大娘没再坚持，直接松开手将带来的东西递给了于家的下人。 　　他们这次过来特意为许小芽带了不少吃食，分量还真就不轻。好在一路上很是顺利，他们并未吃太多的苦头就到了府城，找到了许小芽。 第125章 更新 　　有于老汉和于大娘过来, 许小芽的日子自然而然就更加的悠闲和自在了。 　　平日里小福禄还会黏着她，但是而今有了于老汉和于大娘的陪伴，小福禄就不会像往常那般时时刻刻找她了。 　　如此一来, 许小芽整个人都清闲了, 也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忙别的事情。 　　等于书楷回来, 见到于老汉和于大娘, 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总算来了。他早就说过，不会让有些人的日子太好过, 眼下可不就是来帮手了？ 　　再然后，许如心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许如心怎么也没想到, 她不过是稍稍等了一些时日再来找许小芽, 竟然会见到于大娘。 　　于大娘不是人在五水县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府城？于大娘是只住几日就走人, 还是以后都一直在府城住下去？ 　　转瞬间想了很多, 许如心根本无法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瞥见许如心等在他们家大门外，于大娘直接嗤笑出声：“哟哟哟，这是谁呀？怎么跑来咱们于家了？莫不是找错门了？” 　　“大娘, 我是来找小芽妹妹的。”不管心下怎么想，许如心面上还是老样子，从许小芽身上下手，寄望能缓和跟于家人之间的关系。 　　说起来, 许如心也是被逼无奈了。她本来是真的很期待王锦言能够顺利拜师的。只有这样, 王锦言才能彻底摆脱张夫子，甚至跟张倩儿渐行渐远。 　　然而很可惜的是，王锦言始终没能成功拜师，直让许如心又着急又无奈。这不, 她就只能另外再想其他道路走了。 　　“我家老四媳妇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不耐烦的甩甩手，于大娘堵在于家大门外，根本不打算让许如心进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遭围过来的左邻右舍开始多了起来。 　　对许如心，大家都是认识的，而且不少人还都站在许如心这一边，言语间尽是对许如心的好感和友善： 　　“这不是于娘子的姐姐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呢？” 　　“又被于娘子赶出来了？这于娘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自己的亲姐姐也能如此无情？” 　　“亏她还是举人娘子呢，真是丢尽了于举人的脸面，于举人竟然也不管管？” 　　“于举人怕是不知道吧！我瞧着于举人平日里挺忙的，白天都不在家。” 　　“所以说啊，这娶妻还是要娶贤。娶的娘子要是不贤惠，只会成为家里的拖累。” 　　“拖累还只是小事。真要是害了于举人，早晚有于家人哭的。” 　　“我早就说了，这于家娘子就是个不成器的，可不就是一个大祸害？” 　　“其实于举人也挺倒霉的，竟然娶了这么一位分不清轻重的娘子，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认，简直是丧良心啊！” 　　…… 　　“狗屁的丧良心？丧哪门子的良心？合着我家老四媳妇性子老实好欺负，你们就合起伙来找上门骂我家老四媳妇是不是？”于大娘可不是吃素的。早年在上米村的时候，她能直接动手跟人干架，丝毫不手软。 　　虽说而今来了府城，跟上米村不一样了，却也并不意味着于大娘就变得好说话了。 　　尤其还是牵扯到许小芽，于大娘别提多生气了，张口就是一顿不客气的反击。 　　许如心登时就变了脸色。她就知道，有于大娘在，她只怕又要吃亏了。 　　周遭的那些乡亲直接被于大娘给骂懵了，忍不住就反击道： 　　“谁欺负谁呢？我们怎么就欺负人了？” 　　“哎，你这人是谁呀？怎么还跑到咱们巷子来称王称霸了？” 　　“老实好欺负？这是□□颠倒是非黑白吗？咱们才是好欺负的吧？” 　　“啧啧啧，听听这话说的，真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妇人成心闹事呢！又是于家的下人？” 　　“这于家的主子没规矩，下人也这么不懂礼数啊？” 　　“世风日下，举人家里都没个像样的管事人，也是真真乡野出身，没见识、没教养。” 　　……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会突然出声攻击于大娘，许如心直觉大事不妙，当即想要转身走人。 　　没奈何围过来的这些妇人都是厉害的，而且情绪格外激动，边骂于大娘还边拉帮结派的找同盟。 　　于是乎，下一刻许如心就被拦住了： 　　“这位可是于娘子的亲姐姐，你来说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就是说，你可是于家正儿八经的主人。你来评评理，说说这下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照我说啊，你就应该好好跟那于娘子说说，可千万别连自家下人都管不住，丢的不单单是于娘子的脸，还有于举人的脸呢！于娘子不要名声，于举人也不要了？” 　　“说是举人老爷，我怎么瞧着这一家子都格外的粗鄙？来来来，于娘子的姐姐，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 　　许如心简直要疯了。虽然她确实想要传传许小芽的坏话，可她也没想跟于大娘杠上呀！于大娘可不是好惹的，而且还知道她那么多事情，这些人不是把她往死里逼么！ 　　偏生许如心想要挣扎还挣扎不了，这些妇人根本不肯放过她，非逼着她必须得说上几句话才肯罢休，直把许如心急得不行。 　　“啧啧啧，所以你们这是把她当成大人物了？她说的就是对的，还能做得了咱们于家得主了？”于大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混乱，全然没有被吓住，反而还来了斗志，“行啊，许如心，你说说，你能把老娘怎么样？” 　　突然被点名，许如心吓了一大跳，本能就想跑走。可情势/逼/人，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她，她已然被架在了火上，即便想走也走不了。 　　最终，许如心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于大娘，大家都是好心，而且都是为了小芽妹妹好、为了于家好……” 　　“为了我家老四媳妇好？为了我们于家好？许如心，说出这种话，你都不觉得亏心吗？这个世上谁都能说为了我家老四媳妇和于家好，唯有你许如心，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脸！”于大娘双手/叉/腰，看向许如心的眼神别提多么的不屑了。 　　许如心张张嘴，努力想要解释什么，却是一时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于大娘的反应太过嚣张，难免就惹来众怒。大家一致都没说话，就等着许如心出声反击。可谁曾想，许如心非但没有反击，反而还被于大娘的气势给压制住了。 　　这些妇人倒也不是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就看出了端倪。 　　有耐不住性子的妇人不由就试探性的问道：“于娘子的姐姐，你这是？” 　　“可别一个劲的喊什么‘于娘子的姐姐’了。我家老四媳妇可认不起这么厉害的姐姐。只要她别想方设法的害我家老四媳妇，咱们于家就阿弥陀佛了。”许如心不说话，可不代表于大娘不会说话。 　　恰恰相反，于大娘对许如心极为厌恶，巴不得离许如心越远越好。 　　于大娘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却也算得上直白，顿时就引来了窃窃私语： 　　“啊？这于娘子的姐姐跟于娘子有仇？” 　　“我瞧着像是，而且还是很大的仇呢！” 　　“假的吧？自家亲姐妹能有多大的仇？”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亲姐妹顶多就拌拌嘴呗，还能一直记恨，老死不相往来？” 　　“真要有仇，那她之前跟咱们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这种事能作假？再怎么说也是举人老爷的娘子，随随便便谁敢得罪？” 　　…… 　　许如心原本是很得意的。比起在五水县的时候，府城的这些居民对她委实太过友善。 　　在五水县，每每都是她被指指点点。可到了府城，就轮到许小芽被人背后议论是非了。光是听着大家争相提起许小芽的诸多不好，许如心就笑得格外愉悦，不知道多少次都在偷着乐。 　　然而她的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于大娘的到来给打断了。 　　就像此时此刻，哪怕大家都在质疑于大娘，可许如心很清楚，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太久。只怕很快，她就又要变回在五水县的时候了。 　　一想到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很快就会变得怪异起来，许如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说亲姐妹就没有仇怨了？”于大娘冷笑一声，根本没有给许如心留半点的情面，“喏，这位所谓的亲姐姐，从小就欺负我家老四媳妇。直到现如今我家老四媳妇都嫁人了，她还不肯放过我家老四媳妇。换了你们其他人，你们愿意有这样的亲姐姐？” 　　“啊？真的？”听于大娘话里的意思并不像是随随便便的仇怨，一众妇人免不了就转头看向了许如心。该不会真有大的仇怨吧？那许如心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我和我妹妹只是单纯的姐妹之间吵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真的。”许如心摇摇头，拼了命的想要解释。 　　“真的没有深仇大怨？既然没有深仇大怨，你会在外面乱说你亲妹妹的坏话？许如心，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许如心会解释，于大娘同样会说话，就看谁更能说了。 　　这一刻，许如心脸上火辣辣的烧。她能明显感觉到，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质疑。就好像当初她在五水县被人非议的时候一样，满满的耻/辱/感/就这样袭来。 　　这些妇人确实觉得于大娘说的有道理。正常人家的亲姐妹，就算吵架了也不会在外面乱说吧！ 　　如若许如心真如她自己说的那般，跟许小芽格外的姐妹情深，又怎么会跟她们这些外人说起许小芽的诸多不好？ 　　要知道在许如心出现之前，她们对许小芽的印象是极好的，对这位于家娘子也从未有过不好的传言。但是现下，大家提起许小芽可不就是极为不喜和厌恶？ 　　如此说来，许如心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不像是亲姐姐会干出来的事情。 　　“于夫人。”李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没成想，跟上次竟然是如出一辙的画面。只不过比起上次，而今的于家大门外多了一位于大娘。 　　“请问您是？”神色诧异的看着李夫人，于大娘的态度不可谓不好。 　　“我是李君懿的娘亲。”没有让心腹婆子传话，李夫人走上前，亲口回道。 　　“李夫人？”确定了李夫人的身份，于大娘当即露出笑容，主动迎了上来，“快请府里坐。” 　　“于夫人也请。”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李夫人对于大娘也格外热情。 　　与此同时，许如心微微松了口气。终于，所有人的视线不再盯着她看了。 　　原本许如心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直接转身离开的，以避免引火烧身。万一待会儿于大娘说些对她不利的话，她就倒霉了。 　　然而，听闻来的人是李夫人，许如心顿时就没办法挪动脚步了。 　　最近因着拜师的关系，王锦言一直很烦恼。如若她能够跟李夫人搭上关系，是不是能够帮到王锦言？ 　　瞬间就想起当初王锦言为了拜师张夫子，所以才迎娶了张倩儿。那么而今，是不是也该轮到她好好表现了？ 　　存着这样的想法，许如心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诸多忐忑和不安，飞快的挤出笑容：“李夫人您好，我是王锦言、王举人的娘子，之前我陪我夫君去过您府上的。” 　　李夫人本来打算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无视掉许如心的存在。无奈许如心非要拦住她的去路，李夫人不禁就生出了一阵不耐烦。 　　眼看许如心又跳出来闹事，于大娘皱起眉头，正要伸手推开许如心，就被李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抢了先。 　　“让开！”心腹婆子对许如心可不尊敬，直接就把许如心挥开，不准许如心接近李夫人。 　　“李……”许如心才刚自我介绍完毕，就等着跟李夫人再多说一会儿，如若能顺势成功套上近乎，对她无疑是极好的机会。 　　“于夫人，于娘子在家吗？”李夫人也没心情理睬许如心，直接就转头看向了于大娘。 　　“在、在。”于大娘一边点头，一边将李夫人请进了于家大门。 　　“李夫人，您听我说……”许如心还想继续说话，就被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强行拽住了胳膊。 　　再然后，许如心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夫人和于大娘手挽着手离开了她的视线。 　　“这位王娘子，听说你已经被休了？”许如心实在太过烦人，李夫人的心腹婆子一招毙命，给了许如心一记重创。 　　“什么？什么？这位王娘子已经被休了？” 　　“我的天呀，她不是跟咱们说，她是陪她夫君来的府城？” 　　“也不单单是跟咱们这样说。你们刚刚都没听见，她不是跟李夫人也这样说？” 　　“对对对，我亲耳听到她说的，她跟她夫君去过李夫人府上。” 　　“应该是没进去过吧！刚刚李夫人似乎不认识她。” 　　“她也不见得就认识李夫人。我瞧着她刚刚一开始根本就没认出李夫人。” 　　…… 　　伴随着周遭的质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许如心急忙转过头，神色很是惊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听我说，我不是……” 　　“啊、不是，王……不对，似乎不能称呼您为‘王娘子’。毕竟王举人已经另娶了娘子，那位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娘子。那，那我就称呼您一声‘许大娘子’吧！许大娘子，您而今还跟王举人住在一块呢？王娘子也不管管的？”对王锦言的一系列举动，李夫人很是不高兴，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当仁不让，也就不会让许如心的日子太好过了。 　　不得不说，心腹婆子这番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许如心还没反应过来，周遭一众妇人纷纷闹翻了天： 　　“我的天老爷啊，这都什么事儿？都被休了，还缠着不放？” 　　“怎么可以这般厚颜无耻？是真没把现下那位王娘子放在眼里吧！” 　　“那可不？真要放在眼里，还敢出现在府城？这王举人是怎么回事？举人老爷也拎不清楚状况？” 　　“举人老爷怎么了？是举人老爷还不休妻另娶了？我说这位王……哦，不是，许大娘子怎么非要跑来跟咱们说那些有的没的。原来是没安好心啊！” 　　“对么对么，我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非要跟我们说于娘子如何如何不好。于娘子再不好，不也是她的亲妹妹？她这不是成心想要害于娘子么！” 　　“估计是自己过的不好，就见不得于娘子过的好。这种人啊，我见的多了。咱们可得离远着点，指不定心里冒着什么坏水。” 　　……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你们不要污蔑我！”许如心之前能想出故意害许小芽名声的法子，而今可不就十分戒备，生怕她自己的名声也坏了。 　　她而今拥有的东西已然太少。好不容易能够随王锦言来到府城，远离张倩儿，她本人何其高兴？ 　　她不会让任何人坏了她的名声。否则，王锦言肯定会受到影响。待到那个时候，王锦言只怕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哟哟哟，谁污蔑你了？咱们可什么也没干。” 　　“就是、就是。明明一直都是你在污蔑人家于娘子，连于举人的名声也给祸害了，怎么还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不是典型的指鹿为马、颠倒是非黑白嘛！怎么到最后反而怪到咱们这些外人的身上了？” 　　“我们才是真无辜吧！这不管是于家、还是王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两位举人老爷要斗法，居然斗到咱们这些无辜老百姓的身上来了？” 　　…… 　　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真的很会见风使舵，而且是一阵一阵的。前一刻还说着许小芽的不好，下一刻又埋怨起了许如心。更甚至，连于书楷和王锦言都没放过。 　　而且吧，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主。没出事还好，一出事她们可不都立马一哄而散了？ 　　“哎哎，你们说归说，别扯于举人啊！于举人可没招你们惹你们，都消停些。”身为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她还是很有些威信的。当着这些妇人的面，她抬/头/挺/胸，气势十足。 　　在场一阵沉默。再然后，每个人都争着抢着开始挽尊： 　　“哎呀，咱们哪里敢说于举人？于举人可是堂堂正正的举人老爷，名声最好不过了。” 　　“我是真觉得于举人挺好的。不但才学好，人也有礼，上次见到我还特意打招呼呢！” 　　“真的假的？于举人竟然跟你打招呼了？那敢情好，下次我也要跟于举人说说话。” 　　“算了算了，咱们都别围在这里了，各回各家吧！别挡着于家大门了。” 　　“对对对，我家忙着在。我先回去了，家里人都等着我在。” 　　“我家也是，好多事儿等着我回去打理，就不陪你们大家聊了。” 　　…… 　　有第一个人走，就肯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的，大家就都散开了。 　　终于得以逃过一劫，许如心委实高兴不已。可算把这些长舌妇都送走了，再待下去就该她被围攻了。这些长舌妇别的不行，说话是真的难听，她委实不想被这些长舌妇围着骂。 　　“许大娘子，她们都知道不该乱说话了，你以后是不是也消停些？”许如心以为今日这件事就算完了，然而事实上，心腹婆子这边才刚开始。 　　“我……”才刚放下的心再度悬起来，许如心是真有些生气了。她到底做什么了她？ 　　再怎么说她也是举人娘子，眼前这老婆子再厉害也只是李夫人身边的下人一个，在她面前摆什么架子？真当她怕了李家区区一个下人？ 　　看出许如心的不高兴，心腹婆子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越发的神气：“许大娘子，虽说这里是府城，不是五水县，可你也并非就能安枕无忧。对你知根知底的，大有人在。如若你非要继续闹下去，我这个老婆子也不介意陪你多玩玩。” 第126章 更新 　　心腹婆子话音落地, 许如心彻底变了脸色。这一刻，她忽然就想到了身在五水县的那位李家婆子。 　　彼时在五水县的时候，李家婆子也是时时都爱欺负她, 而且每次都是为了许小芽来给她难堪。 　　没成想而今来了这府城, 李家又出了一个该死的老婆子, 甚至比五水县那位李家婆子还要更加的嚣张！ 　　“我似乎没有招惹你吧！”很清楚自己不是李家的对手, 不到万不得已，许如心并不是很想开罪李家人。但是与此同时，许如心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被一个下人看不起。 　　谁没招惹谁？许如心总不至于想说, 是她这个老婆子先招惹了许如心吧！ 　　迎上许如心带着质疑的眼神，心腹婆子只当自己是被挑衅了：“难道不是许大娘子一直都在不停的闹事？” 　　“我哪有？”就算有, 许如心也不敢承认, 更加不会承认。 　　“有没有,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行了, 老婆子还有事要忙，就不站在这里跟你废话了。”许如心的那点伎俩在心腹婆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也所以，心腹婆子对许如心的态度格外不客气, 说话也是丝毫情面都不给许如心留。 　　许如心简直要疯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心腹婆子居然如此难缠。明明她就什么也没做，偏偏就被心腹婆子盯上了，还视为了不讨喜的仇人。 　　她可是必须要讨好李夫人的呀！但凡心腹婆子愿意帮帮她，她在李夫人面前可不就事半功倍？ 　　然而似乎, 她再次要碰壁了。甚至比碰壁更惨的是, 她直接就把李家人给得罪了。 　　咬咬牙，许如心很纠结的迟疑着，她接下来是不是该向心腹婆子服服软、说说好听话。再怎么说也是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在李夫人面前肯定很有话语权的。 　　只不过, 心腹婆子并没有给许如心留这个机会。下一刻，心腹婆子扭头就走，只留给了许如心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哎……”许如心想要开口叫住心腹婆子的。没成想她不过是稍稍一个犹豫，就错过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很清楚想要再跟李夫人见面委实很难，许如心抿抿嘴，索性就等在于家大门外了。 　　她还真就不信了，李夫人能来了于家就不走？顶多也就一顿午饭的功夫，李夫人吃完了肯定就会立刻离开。再多想想，说不定李夫人连一顿饭都不愿意留在于家吃呢？ 　　李夫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家世和背景？能看得上于家格外寒酸的饭桌？这不是有失李夫人的身份嘛！ 　　不得不说，许如心这次又要失算了。 　　没错，李夫人之前来于家，确实很少会留下来吃饭。但李夫人并不是因为嫌弃于家的饭菜不够丰盛，而是她这个人口味刁钻，并不想因此就给于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今天就不同了。李夫人极为意外的发现，她居然跟于大娘很能聊的到一块，而且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是感觉，而不是错觉。李夫人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温和，实则别提多高傲了。能让她引以为一个“友”，别提多难了。 　　当然，于大娘还够不上李夫人心里的手帕交这一位置，却也足以让李夫人乐颠颠的答应于大娘留饭的邀约了。 　　听闻李夫人要留在家里吃饭，许小芽点点头，立马就吩咐下去了。 　　“老四媳妇你跟厨房说，菜留两个先别动。”于大娘说着就转过头，笑着看向了李夫人，“待会儿我亲自下厨做两道家常菜给你尝尝。” 　　“不用不用，怎么还能劳烦你亲自动手？交代厨房随便做做，吃吃就行了。”以李夫人的讲究，能说出这种话来，委实很难得。 　　“这可不行。咱们头回见面，怎么也得拿出我的诚意才行。我是乡下妇道人家，也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在咱们上米村啊，家里来了客人就得隆重招待，亲自下厨不过是小事一桩，应该的。”于大娘的性子很是直爽，全然没有觉得自卑抑或不好意思，径自说道。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夫人不禁就笑了。她就喜欢于大娘身上的洒脱，没有半点虚伪和虚荣，也不会刻意伪装和矫情，值得/深/交。 　　“不客气，就不该客气。”于大娘摆摆手，语气很是熟稔，“你喜欢吃什么？腊肉吃不吃？我们家的腊肉很好吃，李学子也很喜欢吃的。” 　　“这个我知道。我吃过你们家的腊肉，确实很美味，也很正宗。”李君懿极力推荐的腊肉，李家娘子并不感兴趣，李夫人却是吃过。 　　“那今天一定要再尝尝。只可惜我和我们当家的这次是从五水县来的府城，不是从上米村来的。不然我们肯定能带更多的腊肉过来府城，分家大家都一起尝尝。”说起自家腊肉，于大娘别提多自信了。 　　以前她还不觉得自家腊肉是多么稀奇的东西。直到确定李君懿是真的很喜欢吃他们家的腊肉，于大娘顿时就骄傲的/挺/起了腰板。 　　李君懿可不是寻常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连李君懿都说好吃，那就是好吃，其他人的质疑根本不重要。 　　加之此刻李夫人的亲口肯定，于大娘对自家腊肉就更有信心了。 　　“我家君懿在家里也跟我提过。我之前还一直想找个机会去你们上米村看看呢！想着如若合适，还望你们家能割爱，卖给咱们家一些腊肉。”换了别人，李夫人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当着于大娘的面，李夫人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而且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哪里的话？你们李家想吃腊肉，只管去咱们上米村拿，怎么还提买卖呢？不需要、不需要。”于大娘连连摆手，完全没把李夫人当外人，“这样，等年底了，咱们给你们府上送一些腊肉，保准够你们一家人吃。” 　　“这怎么好意思？”李夫人可不是会占人便宜的，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明确立场，“要给银钱的，必须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是因为咱们两家交好，才更要给银钱。” 　　“亲兄弟是要明算账，可也不会连吃块腊肉也给银钱不是？在咱们上米村，腊肉一丁点也不稀奇，几乎家家户户年关都会准备。就说你们李家的厨房里，还能缺了一块猪肉？咱们家的腊肉不过就是稍稍腌制、又加以处理，算不得厉害，真的。”见李夫人执意要给银钱，于大娘拒绝的越发彻底，而且态度颇为强势。 　　别说，真要吵起架来，于大娘绝对比李夫人更霸道。眼下就是如此，于大娘的态度一旦强势起来，李夫人还真就拒绝不了。 　　最终，这事就说定了。李夫人不用向于家买，于大娘直接送给李家。 　　短短的接触下来，李夫人是真的很喜欢于大娘。说着话的功夫，她对于大娘的感观直线上升，留在于家的时间也跟着变长。 　　如此一来，等在门外的许如心差点想发飙。可她都等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她又实在不甘心。 　　怎么办？她到底还要不要等下去？王锦言还在家里等她呢…… 　　李夫人这顿饭吃的很开心。于大娘的厨艺算不得精致，却很有家常味，吃着就让人舒心，也格外的香。 　　乃至于吃完饭，李夫人也没立刻离开，而是一直兴/致/勃/勃的拉着于大娘说着话。两人一起哄着小福禄玩，气氛着实融洽和谐。 　　许如心到底还是等不住了。一直站着真的很累，她两条腿都酸的不行了。让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她又觉得丢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会有损王锦言的颜面。 　　加之她等在外面这段时间，不断有周遭的邻居路过，都看见了她…… 　　只看那些人的眼神，许如心就知道，今日之后这附近再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只怕这些人的嘴里再也不会出现许小芽的坏话，反而会变成跟她相关的流言蜚语。 　　许如心从小到大都格外重视自己的颜面和名声。以前在下米村的时候，她从未出现过失误。可上米村、五水县，这一路走来许如心都没能讨到半分的好。 　　直到来了府城，她才找到了最佳契机。 　　许如心本以为在府城，她可以重新来过，她也一直在很努力的争取。然而，原本情势大好的局面突然就变了。任凭她想尽法子，也还是走进了困局。 　　很清楚有于大娘在，她以后都别想在许小芽面前占丁点的好处和便宜，许如心思虑再三，到底还是带着满满的不甘心走人了。 　　王锦言很生气。他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还不知道许如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夫君。”紧赶慢赶的，许如心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终于见到许如心，王锦言黑着脸怒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对不住啊夫君，我去买菜的时候路过于家，就想进去跟小芽打个招呼。没成想于大娘也来了府城，又正好碰上李夫人去于家做客，所以就耽误了。”许如心急忙解释道。 　　“李夫人去了于家？”皱起眉头，王锦言的关注点立马转移，“那你见到李夫人了？跟李夫人说上话了？” 　　“我……”许如心倒是想说她见到李夫人了，也跟李夫人说上话了。可眼下根本不是她逞英雄的时候，就算她说了谎言，也经不住推敲。只消王锦言去找上李家，一切就又真相大白了。 　　最终，许如心就只能实话实说，承认她什么也没做到了。 　　“就知道你万事不成。”一看许如心这反应就知道答案，王锦言黑着脸转过身，再不想理睬许如心了。他果然就不该指望许如心，比起张倩儿，许如心是真的一丁点也帮不上他的忙。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许如心抿抿嘴，连忙提着菜篮往厨房跑：“夫君，我先去做饭了。” 　　王锦言没有阻拦许如心。他本人确实也饿了，再不吃饭肯定会受不住。 　　当然，今日的事情也并非就算完了。等许如心将饭菜端上桌，王锦言终于填饱肚子，随即就继续质问了起来。 　　“你既然没有跟李夫人说上话，为什么非要拖到现在才回来？”不高兴的看着许如心，王锦言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许如心饭还没吃完就遭遇了来自王锦言的质问，心下忍不住也有些委屈了：“夫君，我在于家大门外站着等了好久。本来是想着等李夫人出来，我就上去好好跟她说说话。哪想到她一进去就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在于家干什么，难不成还能跟于大娘相谈甚欢……” 　　“她能不能跟于大娘相谈甚欢，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里不是五水县，更不是上米村。你凡事注意些言行，不要授人于柄，平白坏了咱们王家的名声。”对许如心，王锦言无疑是越来越不喜了。 　　曾经一度，王锦言觉得张倩儿除了家世和背景，其他处处都及不上许如心。而今王锦言却是觉得，许如心的那些好对他真的毫无用处，也根本帮不上他。 　　也是来了府城之后，王锦言才越发意识到，家世和背景真的很重要。像李君懿，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担心。就连李君懿想要护住于书楷，也能轻而易举。 　　哪里像他自己，别说相帮同窗了，他连自己的未来都左右不了，光是想想就尤为难堪。 　　听着王锦言的话，许如心忍不住就白了脸。她自己的事情，她比谁都更加的清楚。她也不想授人于话柄，可她今日似乎真的闯了大祸，接下来的事情也势必不可能受她控制了。 　　就是不知道，等王锦言听到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生她的气？ 　　许如心并不是单纯的傻白甜。很多事情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很清楚即将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结果，许如心才不敢什么都跟王锦言说，想着也或许拖着拖着，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许如心想的简单，事情却根本不可能让她如愿。之前李夫人就让心腹婆子关注过巷子里的流言动向。彼时因着心腹婆子的横/插/一脚，一部分妇人已然变了风向，没再跟着说许小芽的是非。 　　而今许如心自己将把柄送到那些妇人的面前，甚至不需要心腹婆子出手，许如心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更别提心腹婆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虽然她还不至于跟着大家一道议论许小芽的是非，却也不介意稍稍推波助澜一下，再帮许如心出出名。省得许如心依旧不识抬举，继续有闲心和闲工夫躲在暗处祸害于娘子的名声。 　　于是乎，曾经处处都爱说许小芽不好的那些妇人一夜之间全都转了风向，开始津津乐道的传起了许如心的风言风语： 　　“听说了没？那位王举人最近忙着到处拜师呢！不过都没拒绝了。” 　　“真的假的？都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还不厉害？那些夫子都看不上他？” 　　“该不会是王举人的学问差了点吧！我看于举人就很厉害，才来府城没两日就顺利拜了一位夫子呀！” 　　“这怎么能一样？于举人跟李家关系那么好，跟李举人还是交情很好的同窗。你们没看见李夫人都亲自登上于家大门了？” 　　“于家确实挺厉害的。先不提于举人的学问好不好，他出身乡野总是事实吧！你们有没有看见李夫人跟于举人的亲娘居然相谈甚欢、细声细气的？我琢磨着，于家只怕真就不好惹。” 　　“我早就说了，于举人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日后肯定大有出息。不像那位王举人，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也觉得王家不行。王举人的学问肯定比不上于举人，王娘子也差于娘子差的太远了。” 　　“什么王娘子？你说错话了啦！那位可不是规规矩矩的正经人，该称呼她为许大娘子才对。” 　　“对对，以后都别喊错了，显得咱们很好糊弄似的。她顶多也就被叫一声许大娘子，哪里来的脸自称王娘子？” 　　…… 　　再接下来，大家可不就逮着许如心明明被王锦言休了、偏偏还跟在王锦言身边的事实大肆宣扬了起来，言语间尽是对许如心的看不上。连带王锦言在内，也没博得什么好名声。 　　巷子里越演越盛的流言蜚语，许如心当然有听到。正是因为听到，她才更加的心惊胆战，心情极差。 　　也是以，许如心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出现在于家大门外。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看见，又会招来更多的嘲笑。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王锦言却是并未及时察觉到这些对他名声尤为不利的谣/言。尽管没能顺利拜师，他对自己的学业依然没敢放松警惕，反而还更加的努力和刻苦，坚决不接受自己彻底被于书楷甩的远远的这一既定事实。 　　故而，在拜师之余，王锦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学业上，时时刻刻都要求自己认真看书，努力识字。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始终未能成功拜师的挫败中恢复过来。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一定能躲得开的。某一日王锦言因着想要完成李君懿老师给他布置的作业，一时陷入了瓶颈，瞅准机会便打算借题发挥再上一次李家大门。 　　这一次，王锦言不准备拜会李夫人，只打算见李君懿。以他跟李君懿几年同窗的情谊，他相信李君懿哪怕只是为了装装样子，最起码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因为是临时起意，而王锦言在走出书房的时候并未看到许如心的身影，也就没有刻意去找，自行出了家门。 　　随后，王锦言还没走到李家大门外，就被巷子里一群冲他指指点点的妇人“拦”住了脚步。 　　“看到没、看到没？那位就是王举人！” 　　“原来他就是王举人啊，我还是头回见到他真人，之前都只是听你们在说。” 　　“瞧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干得出来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愧对他远在五水县的娘子。” 　　“就是说。亏我早先还信了那个许如心的鬼话，现如今可算是看清楚这两人的真面目了。” 　　“许如心确实不是个东西，王娘子也是真的惨。真不知道王娘子是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竟然嫁给了王举人这种人，真是可怜。” 　　“嘘，你们都小声点，别被听见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举人老爷，身份不一般。” 　　“啧啧，欺负谁家没权没势还是怎么的？咱家老爷还是朝廷命官呢！不比他一个举人老爷金贵？” 　　“听到就听到。我家也不是在这偌大的府城没名没姓的小户人家，谁怕谁呀？” 　　…… 　　王锦言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大家在说他。至于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权当是夸赞和羡慕。毕竟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外人的赞美。 　　未曾想一声又一声的“王举人”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王锦言想要装作没听见都很难。 　　最终，王锦言就停下了脚步，再也没办法往前迈出哪怕半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家会突然说到他？他本人没有跟这些妇人有过任何冲突，更加没有得罪过这些妇人，不是吗？ 　　再仔细听听这些妇人的言语，王锦言很快就精准捕捉到了跟许如心有关的字眼。 　　再想到许如心每日都要出门买菜，王锦言立马就意识到，肯定是许如心跟这些妇人生出了不愉快，导致连累了他…… 　　霎那间，王锦言生出一阵无言的怒火，偏生还憋在心里不能发泄。 　　咬咬牙，王锦言到底还是没再去找李君懿，而是冷着脸转过身，打道回府了。 　　他不相信同住在一条巷子，王家人会不知道这些妇人嘴里的流言蜚语。只怕李君懿已经在背后嘲笑过他很多次吧！他找个时候送上门，岂不是成心找不愉快？ 　　王锦言自认要脸，他做不出来这种不识趣的事情。接下来一段时日里，他再也不想见到李君懿，也包括……于书楷！ 第127章 更新 　　于书楷可不知道王锦言不打算见他。他最近也是真的忙, 大儒又加重了给他布置的功课，于书楷已经快要腾不出时间写他最新的话本了，哪里还有多的心思去理睬王锦言？ 　　应该说, 打从于大娘来到府城, 于书楷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在这一点上, 于书楷很是信任于大娘。而于大娘, 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反倒是许小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着实被于书楷和于大娘联手保护的极好。 　　这般日子一晃, 很快就是许小芽临产的时候了。 　　“老四媳妇，你慢点走, 小心些。”眼瞅着许小芽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走动, 于大娘忍不住担忧的叮嘱道。 　　要说许小芽也不是头胎了, 可偏偏这一胎的肚子格外大, 连于大娘这个经验颇为丰富的长辈都瞧着挺焦躁不安。 　　不应该啊，老四媳妇上一胎也是她来照顾的，没见有什么问题。怎么这次跟上次完全不一样呢…… 　　说着话的功夫，许小芽忽然就抱住肚子, 白着脸冲于大娘喊道：“娘，我好像要生了。” 　　这一下，可把于大娘惊着了，二话不说连忙将许小芽扶进屋, 同时也急声招呼家里的下人赶紧做准备。 　　至于小福禄, 则交给于老汉看着，于大娘很是放心。 　　等于书楷这日回来，家里的气氛尤为紧张，许小芽正是马上要生产的关键时刻。 　　“娘子, 我回来了。”于书楷是算着日子的。今天从大儒那里回来之前，他就特意向大儒告了五日的假，就是想着许小芽应该马上要生了。 　　没想到他还是算晚了，许小芽竟然今日就生了。听着屋内传来许小芽的痛呼声，于书楷着实吓得不轻，也分外心疼和着急。 　　许小芽却是在听到于书楷的声音之后，立马就找到了主心骨，咬咬牙，猛地用劲儿，终于顺利生下了孩子。 　　伴随着“哇哇”的响亮哭喊声，于大娘的心可算落定：“生了，生了，是个大胖闺女！” 　　门外的于书楷闻言也露出了笑容，连忙开口道：“娘子辛苦……” 　　“娘，等等，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于书楷话还没说完，屋内许小芽猛地大喊出声。 　　“什么？什么？还有一个？”于大娘连忙将刚抱到手的孙女放进一旁的摇篮，转身又去安抚许小芽，“别怕、别怕，深呼吸，咱们慢慢来。老四媳妇你刚刚就做的很好，慢慢来……” 　　前面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才顺利生下来，后面这个孩子倒是确实没有怎么让许小芽辛苦。很快的，于大娘带着满满喜气的嗓门再度响起：“哎哟喂，咱家老四有福了，儿女双全，龙凤胎一对儿！” 　　于书楷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整个人后背都出了密密的冷汗，丝毫不比屋内的许小芽轻松。 　　“爷爷，我有妹妹和弟弟了？”一旁被于老汉抱在怀里的小福禄眨眨眼，问道。 　　“对！”于老汉的脸上已经乐出了褶子，眼中尽是欢喜。多子多孙，都是福气，老四有福、于家也有福，老四媳妇辛苦了。 　　小福禄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以后也有小伙伴玩了。” 　　以前在五水县的时候，小福禄虽然还小，却也有于大宝他们陪着玩。而且还都是让着他、哄着他玩。 　　等来了五水县，于书楷每日要去大儒那里读书，许小芽又很快怀了孕不适合出门，乃至小福禄也跟着被拘在了家里，一直都很无聊。 　　眼下终于有弟弟妹妹陪他玩，小福禄别提多高兴了。 　　于老汉也很高兴。小福禄出生的时候，他没能守着。而今却是赶上了，又正好是一儿一女，可不就是于家天大的喜事？ 　　于书楷终于见到许小芽，是在两个孩子被于大娘抱出来之后。 　　根本顾不上看两个孩子，于书楷直接就扑到了床边，看着面色疲惫的许小芽，着实心疼不已：“娘子你还好吗？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端面去了，等会儿就能吃。你先别睡，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 　　“我还好。”生孩子的时候是真的很疼、也很累，但是生完之后又格外的幸福，许小芽的心里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就觉得很满足，也很安心。 　　于书楷却觉得许小芽这样说是为了不想让他担心，登时就更加心疼了，认真仔细的拿手给许小芽擦汗。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就给许小芽送来了面条。于书楷根本没让许小芽动手，接过碗小心翼翼的喂到许小芽嘴边。 　　许小芽也确实很累，就没跟于书楷争抢，带着满满的笑，任由于书楷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喂进了她的肚子。 　　吃饱喝足，许小芽到底还是没能撑住，沉沉的睡了。 　　等许小芽睡着，于书楷勾起嘴角，轻轻的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有离开，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许小芽。 　　等于大娘他们将两个孩子洗干净包好再抱进来，于书楷方才站起身来。 　　“老四，快来看看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两个孩子的名字，早先于大娘就拉着许小芽商讨过，最终是于书楷拍的板。 　　这不，姐姐是小银宝儿，弟弟是小元宝儿。跟哥哥小福禄颇为映衬，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 　　“他俩长得好像。”接过小银宝儿抱在怀里，于书楷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就发愁了，“别咱们自己都分不清了。” 　　“龙凤胎么，当然像了。一个女娃，一个男娃，怕什么？”于大娘却是根本没当一回事。于家三房也有一对双胞胎，两个小子才是分不清容貌。不过孩子么，性格不同，一开口就看出不一样了。 　　“这倒是。”于书楷点点头。有了女儿，他以后多给女儿买好看的衣裳，再配上金银首饰，可不就跟小儿子有区别了。 　　“爹爹，我也要抱妹妹。”小福禄跑了进来，踮起脚尖探着脑袋想要伸手抱小银宝儿。 　　“你还小，不能抱。等你再大两岁，就能抱了。”知道小福禄是真的喜欢这个妹妹，于书楷当即将小银宝儿放在了摇篮里。这样，小福禄就能扒着摇篮逗小银宝儿玩了。 　　“你们两父子这倒是好，根本不理睬咱家小元宝儿。小元宝儿好可怜，都要哭了呢！”好笑的看着于书楷和小福禄都围着小银宝儿转，于大娘帮自己怀里的小元宝儿抗议道。 　　这也就是小元宝儿还小，不懂事。等小元宝儿长大，只怕真要跟小银宝儿争/风/吃/醋，生出不少委屈。 　　于书楷耸耸肩，没有回答。女儿嘛，肯定要娇养着，就算他偏疼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奶娘，我也喜欢弟弟。”小福禄却不这样想，一听于大娘说小元宝儿要哭，小福禄立刻转过身，昂起头，“奶奶，你把弟弟也放下来，我陪弟弟玩。” 　　“好好好，奶奶都听小福禄的。”于大娘不禁就笑了，连连点头，配合着将小元宝儿放在了小银宝儿睡着的摇篮，“咱们小福禄真是好哥哥。” 　　“弟弟不哭，哥哥跟你玩儿。”小福禄满意的看着摇篮里的弟弟妹妹，轻声哄道。 　　“老四，咱们是不是还得再买个摇篮回来？”虽说两个孩子还小，家里的摇篮也足够大，完全可以一次睡两个，可于大娘还是觉得，多一个有备无患，而且更加方便。 　　“嗯，我马上安排。”于书楷在银钱一事上向来不小气，别说多一个摇篮，多几个摇篮他都会同意。 　　“不用了，我已经让他们去买了。”因为是许小芽的屋子，于老汉不便进来，就一直乐呵呵的站在门口。正好听到于大娘和于书楷说要多买一个摇篮，于老汉当即接话道。 　　原本可以自己做的。于老汉的手艺是真的不错，木工活也拿得出手。只不过眼下两个孩子一块来到太过突然，于老汉来不及赶制，又怕委屈孙子和孙女，可不就直接让下人出去买了。 　　“还是爹和娘想的周到。”在这一方面，于书楷确实比不上于老汉和于大娘这般细致。 　　之前小福禄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得亏有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在。而今又是如此，于大娘可谓是他们一家的定/海/神/针了。 　　有于大娘在，家里各自事宜确实不需要于书楷担心。这不，紧接下来，于大娘又忙活着将事先准备好的红鸡蛋端出去送给左邻右舍了。 　　许小芽最近的名声本来就反转了，又听闻许小芽这胎竟然是龙凤胎，不少邻居都立马送上了真挚的祝福。一时间大家其乐融融，气氛委实融洽。 　　李家那边的红鸡蛋自然少不了，于大娘很快就提着一篮红鸡蛋登上了于家大门。 　　“呀，是龙凤胎吗？恭喜恭喜，真是大喜事呢！”李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听闻许小芽生的是一儿一女，李夫人又是高兴又是羡慕。 　　看看人家于娘子这都三个孩子了，可李家娘子的肚子至今都没动静，就只有一个闺女…… 　　李家娘子也听到了消息，却没有现身露面。 　　她知道李夫人是什么想法，李家娘子自己也着急。可生孩子这种事根本不是她着急就能盼来的。 　　不过今天于大娘的到来，实在让李家娘子感到厌烦。这里又不是于家，于大娘为什么非要来他们家报喜？与其说是报喜，不如说是炫耀吧！ 　　炫耀许小芽比她厉害，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这次更是厉害，直接给于书楷生了一儿一女？ 　　想到这里，李家娘子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差。 　　李夫人才不管李家娘子是什么心情，她自己还不高兴呢！看看别人家的儿媳妇，再看看自己家的，真的是什么都比不上。 　　“找个大夫来家里给她看看。实在不成，给她开点药补补身子。”李夫人吩咐心腹婆子道。 　　“是。”心腹婆子点点头，亲自出门去请了大夫。 　　等大夫站在李家娘子的面前，李家娘子直接就沉下脸，二话不说就人赶了出去。 　　心腹婆子是陪着大夫一起来的。原本想着有她在，李家娘子并不会做的太过分。没成想李家娘子根本一眼也没看向她，更加没有忌惮这是李夫人的吩咐，竟然要把大夫赶出去。 　　“娘子，这是夫人的意思。”神色认真的看着李家娘子，心腹婆子提醒道。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都给我滚出去！”李家娘子是真的很生气，也觉得尤为窝火和愤怒，哪怕是李夫人亲自来，她也不会理睬。 　　“你……”心腹婆子正要出声，却被李家娘子身边的丫鬟婆子给拦住了。 　　再接下来，连带心腹婆子在内，李家娘子将他们都赶出了她的院子。 　　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腹婆子跟着冷下脸，先是将大夫送走，扭身就回去跟李夫人报备了。 　　“什么？她居然敢把你们赶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放肆！”李夫人自认平日里对李家娘子足够宽厚，也很是忍让。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家娘子居然敢这般对待她请来的大夫，甚至连她的人也敢赶出来。 　　“夫人您先消消气。老奴不过是个下人，不值得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生气。老奴只是担心，娘子这般执意不肯看大夫，究竟是单纯生老奴的气，还是她的肚子……”心腹婆子话说到最后，直接就没了声音。不过她话里的言外之意，也足够让李夫人生气了。 　　“她的肚子？她的肚子但凡争气点，我还能说什么？”李夫人真不是那种非要苛刻儿媳妇的恶/毒/婆婆。如若她真的是这种人，当初也不会放任李家娘子在五水县嚣张那么久。 　　而今但凡李家娘子顺顺当当的为李家生下子嗣，李夫人大可以如之前那般对李家娘子不管不顾，放任李家娘子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 　　毕竟李家娘子是李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当初李夫人对李家娘子就很是满意，而今自然也不会在李家娘子身上找不到丁点的可取之处。 　　只不过，没有了子嗣，任凭李家娘子再好，李夫人也是不满意的，而且是非常的不满意。 　　“夫人，这事咱们也不好硬/逼/着娘子。”心腹婆子虽然也不喜欢李家娘子，却也很有分寸。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不能说。 　　“我知道。”李夫人抿抿嘴，勉强按耐下满腔的怒火，“但是这件事不能一直拖下去。这都多长时间了，咱们放任不管，她就万事大吉了？” 　　心腹婆子顿了顿，没有立刻回话。好一会儿后，她才试探性的问道：“公子那边只怕也不一定会答应。” 　　“我又没说要逼着她干嘛。不过是看看大夫也不行？”提到李君懿，李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看看大夫当然是好的。不过今日之后，娘子恐怕再也不愿意大夫过府了。”心腹婆子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还是先跟公子通个气？” 　　“不可以！君懿每日忙着读书识字做文章，不能分心。”其他事情，李夫人姑且不会瞒着李君懿。但是李家娘子怀孕这事，李夫人决计不会让李君懿知道。 　　李夫人的语气很是坚决，心腹婆子自然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在他们家，李君懿从来都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及不上。 　　李夫人这边不告诉李君懿，李家娘子却是忍不住委屈，在李君懿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上去。 　　“夫君，你都不知道娘有多过分，我明明就没事，她还非要找个大夫上门来给我添堵……”李家娘子说着就红了眼圈，当着李君懿的面直接哭上了。 　　“看大夫就是给你添堵？”李君懿皱了皱眉头，神色怪异的看着李家娘子。 　　一听就知道李君懿并未听懂她话里的真正意思，李家娘子急道：“夫君，这事的关键根本就不是看大夫，是……” 　　“是什么？”看李家娘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又不说了，李君懿问道。 　　“是……”带着那么点怄火，更带着莫大的委屈，李家娘子实在不想继续憋屈下去，也不愿意一直忍辱负重，直接吼出声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你有喜了？”李君懿愣住，反问道。 　　“没，没有。”毫无预兆遭遇李君懿的反问，李家娘子莫名就心虚了，原本高涨的底气和怒火顷刻间就被戳散了。 　　是她自己不争气，始终没能怀上孩子。这件事怪不得任何人…… 　　因着于书楷又当了爹爹，加之方才李家娘子的话语，李君懿难免就生出了误会。 　　等意识到是他弄错了，李君懿很快就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抚李家娘子道：“孩子的事，不用着急。我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其他的随缘就好。” 　　李君懿这话是他自己的真实所想，并未敷衍李家娘子。然而，李家娘子并不这样想。 　　如若李君懿不在意，怎么可能会对她越来越冷淡？而且刚刚她说李夫人请了大夫来给她诊断，李君懿不也没说李夫人做错了？换而言之，李君懿是默认李夫人这些所作所为的。 　　说来说去，李君懿还是很在意她始终没再怀上孩子，是以才会不反对李夫人给她请大夫，为的还是她肚子里能尽快生下李家的下一代长孙。 　　此般想着，李家娘子的心情丝毫没有转好，反而越发的难受。她很想再跟李君懿说些什么来展示她的委屈，可李君懿显然是听不懂，也不想听。 　　最终，李家娘子就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站在李君懿面前掉眼泪。 　　见李家娘子哭的委实伤心，李君懿不禁有些无奈。他对李家娘子是尽心的，也愿意跟李家娘子相敬如宾的过完下半辈子。 　　只不过很多时候李君懿都想不通李家娘子到底打算做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也实在摸不透李家娘子的那些心思。 　　就好像此时此刻，李家娘子很难过，李君懿看得出来。但李家娘子为何难过，李君懿又究竟能做些什么，就讲不通了。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他们夫妻就这样陷入了困局，沟通不了，也说不清楚。 　　李君懿努力过，他也尝试过好好跟李家娘子说话，想要消除李家娘子的委屈和不安。只可惜，他都失败了。 　　时至今日，李君懿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可能的不去刺/激/李家娘子，努力维持彼此之间的平静。 　　也罢，看李家娘子哭的甚是伤心，李君懿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索性就放下手里的书，陪李家娘子回屋歇着了。 　　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的满月，于大哥和于大嫂一行人都从五水县赶了过来，而且还带上了他们的账本。 　　“给我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于大嫂三妯娌，才刚出月子的许小芽当即就摆摆手，“这是你们的账本，你们自己分清楚就好，不用给我看的。” 　　“当然要给你看。这些银钱可都是四弟妹你的。”于大嫂一脸理直气壮的认真说道。 　　“对呀，四弟妹你只管收着。咱们在五水县的生意做的很不错，越来越红火了。”伴随着到手的银钱越来越多，于二嫂已然脱胎换骨，再不复曾经的自卑和怯弱，焕然一新的站在许小芽的面前。 　　“四弟妹，你就别跟咱们客气了。这段时间我们可是赚了不少银钱的，全都交给你收着。”不得不说，有了银钱之后，于三嫂越发有底气了，而且越发的大气了。 　　很熟悉的画面，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就是这样。知道于大嫂她们的坚持和执拗，许小芽索性就接过账本，顺手一分为五：“咱们四房一房一份，再给爹娘留一份，如何？” 　　“四弟妹，你和娘一人一半就行。咱们又没有分家，不用分的那么清楚。家里的银钱只管放一起就好。”于大嫂摆摆手，回道。 　　于二嫂和于三嫂同时点头，是赞成于大嫂的意见，更是表达她们的明确立场。都是一家人，银钱都给四弟妹和娘！ 第128章 更新 　　“就因为咱们都是一家人, 才没必要都上交。大嫂、二嫂、还有三嫂，你们在五水县那么辛苦的开店铺，难道都不累的？那么辛苦肯定要分一份银钱才对。反倒是我们四房, 什么也不干就只拿银钱, 才是不该。”许小芽一边将桌上的银钱分成五份, 一边仔细跟于大嫂她们三妯娌解释道。 　　“四弟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咱们在五水县住的宅院可都是你们四房买的。而且我们赚银钱的铺子也是四房买的。要是没有四房, 咱们上哪儿去住那么好的宅院？又怎么可能开得了铺面？”于二嫂说什么也不要银钱，反而跟许小芽抗议了起来。 　　“我也觉得咱们不能要这些银钱，不过……”于大嫂摸着下巴瞅着许小芽推到她面前的银钱, 很是犹豫的琢磨道，“要不咱们就拿一半？” 　　“嗯, 一半吧！”于三嫂倒不是想拿这些银钱, 而是她看得出来, 如果她不拿, 许小芽肯定会不高兴，也不会乐意把她们特意带来的这些银钱收起来。 　　许小芽也看得出来，于三嫂这番退让已经很是难得。想了想，她索性就点点头：“好吧, 那就只拿一半。只是这样一来，大嫂、二嫂和三嫂肯定要吃亏了。” 　　“吃什么亏呀？咱们其他三房的孩子不也一直是你们四房在供养？我们都没跟四弟妹客气，四弟妹怎么还非要跟我们那般的见外？”大咧咧的摆摆手，于大嫂嚷嚷道。 　　“是这个道理。好了, 四弟妹, 银钱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人呢？都睡醒了没？我想跟他们俩玩。”虽说自家也是生的一对双胞胎，但于三嫂还是头回见龙凤胎，委实觉得稀奇。 　　“对对，我也想见咱家龙凤胎。我听娘说, 小银宝儿可好看啦？”于大嫂眨眨眼，好奇的问道。 　　于二嫂亦是点点头，虽然没有更多的话语，却也态度明显，不打算继续讨论分钱的问题。 　　许小芽忍不住就轻叹一声。 　　之前于大娘就跟她提过很多次，说家里人多，最容易起矛盾的就是银钱。也所以许小芽才会非常执着的想要把这些银钱都公正公平的分给家里所有人。哪想到于大嫂她们根本不配合，许小芽拗不过，就只能认了。 　　说到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因着是而今家里最小的孩子，无疑很快就成为了于家的团宠。不过大家更多的，还是偏向小银宝儿。就觉得小姑娘好看又可爱，怎么逗都乐呵呵的，着实讨喜。 　　相比之下，小元宝儿就安静多了，而且酷爱睡觉，轻易根本逗不笑。不但跟小银宝儿完全不同，跟小福禄也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我算看出来了，小福禄是个霸道的哥哥，小银宝儿是个爱笑的姐姐，小元宝儿是个安静的弟弟。”于大嫂没读过书，不会用特别好听的词语，但也正中红心，说的没错。 　　“不单单是安静，小元宝儿还特别不配合咱们逗他，一副谁也不要来打扰我的模样。”于二嫂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都挺好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脾气。咱们自家哪个孩子不是这样？一个二个都精着呢！”于三嫂一边扭头逗小银宝儿，一边问许小芽道，“四弟妹，我听说王家的那两位也跟来府城了，你们有碰到过吗？” 　　“怎么没有？那个许如心还找到家里来了，被我给赶出去了。”不需要许小芽出声，于大娘直接不高兴的回道。 　　“还真找上门来啦？她怎么就能那般没脸没皮了？不知道咱们家不欢迎她？”于大嫂愕然睁大眼睛，也是着实对许如心很无语了。 　　“我听说他们来府城之前，好像有特意打探咱家四弟和四弟妹在府城的住处，想着他们就会找过来，果然都是不安生的主。”撇撇嘴，于三嫂也很看不上王锦言和许如心的作为。 　　时隔这么久，其实于家人已经不计较当初的换亲了。毕竟许小芽是真的很好，于家人哪里还会去惦记跟许如心的亲事？ 　　只不过许如心非要不间断的跑来刷存在感，于家人看着就烦，自然就越发不喜欢许如心了。 　　至于王锦言，就更不必说了。打从知道王锦言为了拜师在五水县另外娶了张倩儿，于家人对王锦言的印象就彻底跌到谷底，再也没有丁点的好感。 　　“我就说吧，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就偏偏住在咱们家附近？肯定是故意找过来的。”许小芽并不怎么喜欢对外交际，于大娘却不一样。来府城这么些日子，她或多或少都结识了一些老姐妹，互相之间凑在一块话话家常是常有的事儿。 　　像许如心，就是大家熟悉以后，那些老姐妹主动说给于大娘听的。主要还是悄悄告诉了于大娘很多许如心背着于家人说许小芽坏话的恶行，生怕于家人不知情，这才一直没有澄清。 　　彼时差点没把于大娘气晕过去，张嘴就吐露了一番有关许如心的真实情况，非常生气的帮自家老四媳妇正了名。 　　如果只是头回见面，于大娘忽然就急哄哄的想要说许如心如何如何不好、许小芽又是何其何其的好，那些老姐妹不一定会相信。毕竟自家人肯定护着自家人，于大娘肯定也会护着许小芽这个儿媳妇，不可能偏帮许如心这个外人。 　　可在于大娘为许小芽正名之前，巷子里的风向早已经发生了变化。大家对许小芽已然不像一开始那般的误解，对许如心也不是先入为主的选择相信。更甚至有好几位老姐妹早就站在了许小芽这一边，相对应的对许如心就不是很喜欢了。 　　于是乎，伴随着于大娘的亲口正名，巷子里有关许小芽的那些流言蜚语彻底扭转。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没人说起过许小芽的不好。一些闲得无聊的妇人，则是变本加厉开始传起了许如心的事情。 　　说来也怪许如心自己，一开始就给自己埋了不小的雷。她自己出面跟那些长/舌/妇各种说许小芽的坏话，一朝反噬可不就把自己也推进了坑里？ 　　而且相比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许小芽，许如心在这些妇人眼里可是有铁证的。许如心自己跟她们嚼的舌根子啊，还都是撒谎骗她们的，她们被愚弄了，还差点得罪了于家乃至李家，她们才是受害者，难道不该生气？ 　　这还是许小芽第一次知道原来巷子里传过她的流言蜚语。愣了愣，许小芽忍不住就笑了。 　　并不是很难接受的事实。从小到大她听过的那些难听话是真的很多，背后议论她的姑且算少，当着她的面说的才是多，那个时候的许小芽都挺过来了，而今还会怕那些流言蜚语？ 　　而现在为何她能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是因为那些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了，而是因为现如今的她有了真心护着她的家人。从她嫁进于家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娘，没事的。有你们大家相信我是怎样的人，就够了。”许小芽是真不觉得受到了打击和伤害。反之，想通整件事之后的她生出的只有满满的温暖。 　　“这可不够。欺负谁家没人呢？”于大嫂冷哼一声，当即就不答应了，“走，二弟妹、三弟妹，咱们去会会那些人。” 　　“大嫂，娘刚刚不是说，外面的风向已经变了，大家也不再说我……”许小芽急忙想要拦住于大嫂。 　　“那也不行！她们说过了，就是事实。不管是之前说，还是现在说，都一样是说了。”于大嫂可不是会讲理的，更何况她眼下还占着理，自然就更加不会饶过那些人了。 　　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是一样的态度和立场，不由分说就跟着于大嫂出了门。 　　许小芽是想要将她们三人拦住的，却被于大娘阻止了。 　　“没事儿。她们妯娌三人而今可不是以前的她们了。她们知道分寸的，也知道该怎样做。”于大娘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巴不得于大嫂她们三人多出去闹闹。 　　就如同于大嫂说的，欺负谁家没人呢？这也就是她过来府城的时候，许小芽肚子里正怀着孩子，她不好出去找那些人闹，谨防影响到许小芽和她的孙子孙女。 　　否则，她哪里会等到于大嫂她们抵达府城，才提及此事？ 　　“娘，我就是觉得，因为我的关系，又给大嫂她们添麻烦了。”许小芽不好意思的说道。 　　“才不是添麻烦。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护着你不是天经地义？”于大娘嗓门响亮，一锤定音，“这件事你不用管，都听娘的。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再说了，还有你三个嫂嫂在呢！” 　　于大嫂她们确实已经今非昔比了。早些年她们一直都生活在上米村，所有的心思都是争自家那几分地。但是现下不同了，伴随着她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她们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她们的眼界也彻底变得开阔了起来。 　　现下让她们跟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居民接触和交际，对于大嫂她们而言着实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 　　当然，而今的于大嫂她们可不会像以前在上米村的时候那样，找茬就只会直来直往，动完嘴皮子就动手。现下的她们，只会劈里啪啦一个劲说着许小芽的好。 　　世人都说，婆媳和妯娌关系都是最难相处的。一个家里真要婆媳和妯娌关系都特别的和谐融洽，那才是奇观，也格外引人好奇。 　　“你们家四弟妹真的那么好啊？不可能的吧！”这不，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我们家四弟妹当然好。别的我不敢说，咱们家就属四弟妹最大气。试问你们谁家愿意拿自己的私房钱养哥哥嫂嫂的孩子？我们家四弟妹就愿意。而且我们家四弟妹还把自己买的宅院让给我们其他三房住，又特意给我们三房买了铺子做生意，从来不会嫌弃我们都是拖累。”于大嫂抬起下巴，一脸的理直气壮。 　　“对么！我们家四弟妹多么宽厚的人？不管谁欺负她，她都不会反击。不是害怕，而是真心不跟她们计较。换了其他人，谁能做得到？”于二嫂自己就是曾经做的不对的人。如若许小芽是个记仇的人，根本不会有她的今时今日。 　　也所以，在于二嫂的心里，许小芽就是最好的家人。她不准许任何人说许小芽的坏话，包括她自己都不行。 　　眼瞅着于大嫂和于二嫂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在场众人既觉得羡慕又觉得不敢置信，难免就在心下兀自犯嘀咕。 　　假的，肯定是假的，也就故意说给她们听罢了。谁信谁是傻子！ 　　“其实啊，我们家四弟妹也没那么好，不然外面怎么可能有人说她不好？”于三嫂此话一出，在场那些妇人顿时就跟着点了点头。 　　就是说嘛，哪有人能像于大嫂和于二嫂说的那么好。还是于三嫂为人实诚，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她们就乐意听于三嫂说的。 　　不曾想下一刻就又听于三嫂接着说道：“我家四弟妹那个人啊，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从她身上找不到太多擅长的东西。也就会读点书、会识点字、会煮几个菜、会几亩地、会做几件衣裳、会……” 　　怎么也没料到于三嫂嘴里的许小芽没那么好是这个意思，一众妇人纷纷变了脸色，只恨不得扭身走人。 　　这不就是变相夸许小芽厉害嘛！她们也都不是傻子，还能听不懂？ 　　于大嫂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登时就顺着于三嫂的话点点头，扬高了嗓门：“那可不？咱们四弟妹哪有什么好？不就又能做饭又能干活，还能教家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么！哦对了，咱家四弟妹还能生孩子，一下子就是龙凤胎，多厉害？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也是正儿八经的喜气，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比起于三嫂，于大嫂的语气就很有些招人恨了。不过她也不是在怼任何人，只是一鼓作气的夸赞许小芽何其何其好，旁人哪怕听不惯，也说不得于大嫂有错。 　　于二嫂倒是没有立刻应声附和，不过她也没闲着，而是在认真打量周遭这些人的脸色。 　　虽然不能明面上跟这些人为敌，但真正善良的人根本就不会见不得旁人好。会因着于大嫂和于三嫂这几句话就露出酸脸的人，多半是之前说过许小芽不好的人。 　　既然说过许小芽的坏话，于二嫂当然记仇了。这不，逮着机会就让这些人添添堵，挺好的。 　　伴随着于大嫂她们三人这一番操作，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众人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主要还是大家一边觉得于大嫂她们说的肯定是假的，一边又忍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就算是假的，于大嫂三人也是实打实的在夸赞许小芽不是？换了她们自己，谁能保证自己的妯娌在外人面前一句不好的话都没听过？ 　　或者说，她们自己又有几个人没有说过妯娌的不好？没有埋怨过妯娌的诸多不是？ 　　此般想着，大家再提到许小芽的时候，就真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来了。 　　等于大娘腾出空闲跑出来跟老姐妹们唠嗑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就被询问了此事：“你们家几个儿媳妇真的处的那么好？就没点磕磕碰碰的？” 　　“哪可能？”于大娘摆摆手，一脸的嫌弃，“我家大的那三个儿媳妇，打从过门就没少过争吵。当时可把我给气的，几乎都要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了。” 　　于大娘此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老姐妹们的共鸣： 　　“我就说么，这事肯定不像是那三妯娌说的那样。自己的舌头和牙齿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哪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吵架的？” 　　“肯定吵呀！我跟我家那两个儿媳妇都快要动起手来了。她们见不得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也懒得伺候她们的坏脾气，谁怕谁？” 　　“反正我是放过狠话的，大不了就分家。她们有胆子跟我闹，就都给我搬出去，以后都不准住我的宅院。” 　　…… 　　有老一辈的附和，自然也少不了年轻一辈的叽叽喳喳： 　　“搞了半天还是装的呀！说这种谎言骗咱们这些外人，有意思吗？显摆她们感情多好？” 　　“估计就是好面子，想要咱们夸夸她们、羡慕羡慕她们。” 　　“真是没什么意思。这年头做人就不能实在些，非要编这种假话？瞧吧，被拆穿了吧！” 　　…… 　　“哎，也就我家老四媳妇是个好性子，打从她过门，就没跟咱家任何一个人闹出过矛盾。”耳边传来不少窃窃私语，于大娘也不急着跟任何人争吵，只一味继续说道。 　　“哎？你家老四媳妇性子这么好？没跟人红过脸？”一个老姐妹诧异问道。 　　“真没有。别说，我也觉得好奇。可我家老四媳妇的性子是真的好，不管是我还是那三个大的，就没有一人不喜欢她。这也算是咱们家的一件稀罕事了。”于大娘撇撇嘴，回道。 　　“这么好？听你说的，你家那三个大的可都不好惹，各个都不是吃素的。你们家老四媳妇能一个人哄住三人？这么厉害？”另一位大娘满脸的不相信，言语间就带上了几分取经的意味。 　　真要这么厉害，她也得回去跟她家性子最软的那个儿媳妇说说。让那个儿媳妇好生学学，最起码能让家里的矛盾少点，吵架也消停些。 　　“嘿！哄什么哄呀！我家那三个大的，但凡是能哄得住的，还能闹出那么些年？主要还是我家老四媳妇确实为人实在、也不喜欢争强好胜，自然就招惹不到她们三妯娌的头上了。”于大娘摆摆手，语气很是随意。 　　“我家大儿媳妇性子也老实，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可她还是跟下面两个弟妹处不来。都分家了，三妯娌还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算是劝不住，也管不住，只能随她们去了。”被于大娘的话语打动，一位面相刻薄的婆婆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人，根本就没抓住重点。我听着于家大姐的意思，你们家大的三个儿媳妇确实会吵架，但她们三妯娌都不跟你们家老四媳妇吵？”不得不说，哪怕是年纪大了，明白人依然是明白人，一下子就说中了于大娘的真实意思。 　　“那可不。打从我家老四媳妇过门，大的那三个愣是都变了，我都不敢相信。可她们就真的没有一人跟我家老四媳妇吵过，而且还都特别维护我家老四媳妇，对我家老四媳妇比对我这个婆婆还更亲近。”于大娘说到这里，忍不住就摇了摇头，“亏得我还跟她们多相处了这些年，平日里为了操/持/整个家多辛苦？一个二个都是没良心的，早晚收拾她们三个大的。” 　　虽然于大娘话里是在责怪于大嫂三妯娌，可周遭所有人都听懂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于大嫂三人没有说谎，她们三人跟许小芽是真的好。至于她们三人互相之间的关系，大家也都心里有数，无需再多说了。 　　一时间，原本有些想看笑话的妇人忍不住就红了眼。这次她们是真的嫉妒了。 　　许小芽未免也太好命了吧！三妯娌互相都处不来，偏偏都跟许小芽要好。听于大娘的意思，许小芽也就性子实在点，哪里有其他可取之处？ 　　总不至于于大嫂三人还能怕了许小芽这个实在人，必须得小心翼翼的讨好许小芽？ 　　“于家好像就只有于举人是读书人吧！于家三位兄长都不是？”骇人的静寂中，有一小/妇/人悄悄问道。 　　“好像是。”于家是农户人家，怎么可能四个儿子都送去读书识字？能养出一个于书楷，已经很不错，也很难得了。 　　“那怪不得都要讨好于娘子。这以后一大家子人不都得看于娘子这位举人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前面出声那小/妇/人酸唧唧的说道。 　　“你们家不也是你男人最厉害，怎么没见你家那两位妯娌讨好你？我今天清早还听到你们家在吵架呢！”这小/妇/人的话语太酸，身边有人就听不下去了，不留情面的揭穿道。 第129章 更新 　　被戳中/痛/处, 小/妇/人顿时就不说话了。她自己在家里也是个厉害的，妯娌也有一个老实人，但她从来没有给其半点好脸色。 　　也所以, 小/妇/人才不理解于大嫂她们三人为什么非要向许小芽服软和示弱。最起码, 她自己就做不到。 　　不过外面人多嘴杂, 她继续说下去, 指不定就把火引到她自己的身上了。到时候议论的人多了，万一坏了她自己的名声可怎么办？ 　　再者，她还要考虑她家男人呢！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她的名声坏了，她男人是不是会生气？是不会会怪她？ 　　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 小/妇/人自然就什么也不敢说了。她总觉得, 如若她继续说下去, 最终倒霉的人肯定会是她自己！ 　　没有人关注小/妇/人说了什么, 又在想什么。比起小/妇/人，大家更在意的还是于大娘的话语。 　　于大娘倒也没有更多想说的了。该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表达清楚，于大娘相信，这些人心里也都清楚了。日后再该说什么, 想来她们自己都有数。 　　于大嫂她们这次来府城，并未准备待太久。主要是五水县那边的铺子还要开，生意也不能停太久，她们还得赶回去开铺子呢！ 　　不过只要她们人还在府城, 她们就卯足了劲儿的出门交际。很快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许小芽在于家是真的很受重视，于家三位嫂嫂也是真的护着许小芽。 　　再加上于大娘时不时的出来掺和一下，许小芽的名声就越发的好了。 　　许如心是特意选在许小芽坐完月子之后才找来于家的。不为别的, 就单纯想给许小芽送些吃的。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许小芽的运气能这么的好，这一胎竟然生了龙凤胎。龙凤胎啊，她也想要。那么，如若她跑来多跟许小芽沾沾喜气，是不是也能生出龙凤胎？ 　　她和许小芽可是亲姐妹，许小芽能有这个好命，她的福气肯定也不会差。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许如心特意选好时间，提着东西找上门来。 　　然而许如心没有想到的是，不单单是于大娘还没离开府城，竟然连于大嫂她们也都在。 　　甫一看到于家多出来这么些人，许如心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 　　她就说为何今日于家下人这般好说话，她一敲门，就放她进来了。早先她来的时候，于家下人可不是这般反应，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她进来。却原来，是因着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都在。 　　意识到她即将面对的是来自于大娘婆媳四人的压力，许如心是没有底的。 　　之前在上米村的时候，她就不是于家婆媳四人的对手。而今来了府城，又是一对四，许如心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会吃亏。 　　许如心当然没有好果子吃。不然她以为，于大娘为何今日会放她进来？可不就是为了警告她，也是为了给许小芽出气？ 　　于大娘婆媳四人之中，于大嫂无疑是最沉不住气的。一见到许如心，她立马不客气的走上前去：“哟，这是谁呢？我记得，这里是咱们于家的府宅吧！怎么来了府城还会见到这种不讨喜的人？这是赖上咱们于家，摆脱不了了？” 　　“于大嫂，我听说小芽妹妹生了一对龙凤胎，就想着给她送点吃的来补补身体。”知道她接下来肯定还会饱受于家人的讽刺和欺凌，许如心并未立刻退缩，也没怯步，只是佯装镇定的试图缓和跟于家人的氛围。 　　最起码今日，烦请让她能看到许小芽，最好还能让她亲手抱抱一对龙凤胎。这样一来，她的福气肯定沾得足足的，谁也抢不过。 　　然而，于大嫂她们根本不可能给许如心这个机会。下一刻，于二嫂就不高兴的质问出声：“我家四弟妹坐月子的时候，没见你送吃的来补身体。现在才送来，不觉得晚了点吗？” 　　“我，我……”没想到于二嫂会突然这般质问她，许如心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想好回答，一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看吧，我就说这人根本就没安好心，也不是真心实意来探望咱家四弟妹吧！”于大嫂撇撇嘴，嗓门就更大了。 　　“我说这位王家前娘子，你放着自己家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咱们于家闹什么事儿？是觉得我们其他人都不在府城，我家四弟妹一个人好欺负？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我们人不在府城，你做的那些事但凡被我们知道，我们也肯定会找上门去找你说说道理。不信你尽管试试，看看下次究竟是你找上门来，还是我们一家子打上门去！”相比之下，于三嫂这话就是彻彻底底的威胁和恐吓了，而且丝毫没给许如心留情面。 　　许如心是害怕的。真要动起手来，她哪里打得过于家三妯娌？想着自己势单力薄，尤为的可怜，许如心不禁就红了眼圈，小声解释道：“我这次来，真的没有恶意……” 　　“那就是之前来的时候，带着恶意咯？”于大嫂才不管许如心装不装可怜，她就是看不惯许如心的种种做派。怎么的，自己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就想跑来害他们家四弟妹？ 　　只可惜啊，她们于家可不是王家，她们这些人也不是王大娘，才不会傻傻被许如心欺骗。在她们的心里，许小芽就是最好的。 　　“我家四弟妹很忙，没空见你。”以前每次跟许如心对上，于二嫂是鲜少会开口的。总觉得是许小芽自己的事情，而且哪次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没出声维护许小芽？也是以，多一个她、少一个她，根本就不重要。 　　但是而今的于二嫂却不会这样想了。在现下的她心里，就跟于大嫂和于三嫂一样的感受，谁都不准欺负他们家四弟妹，谁敢欺负她就跟谁急。 　　“说起来，许如心你这不是一个人跟着王锦言来了府城？怎么还没传出好消息？趁着那位不在，你赶紧的再多生一个儿子，将自己的地位稳住呀！省得哪日那位一个不高兴，可不就把你赶出王家了？要知道，那位才是王家正儿八经的娘子，你呀，早就被休了！”一口一个“那位”，于大嫂虽然没有明言点出张倩儿的名字，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于大嫂的意思。 　　而于大嫂这话很是扎心，无非是故意想要让许如心难受，摆明了就是为许小芽出气。 　　许如心确实感到扎心，却并未太过难以接受。毕竟于大嫂说的，也正是她的心头所想。她会来找许小芽，可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尽早怀孕，也跟着生一对龙凤胎？ 　　可现下于家人在前面挡着，她根本就见不到许小芽和那对龙凤胎。许如心也是很焦急的：“我就只是想见见小芽妹妹……”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见我家四弟妹？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给我们大家一起听听，我们保证一个字也不落的全部转述给我家四弟妹知晓。”敏锐的从许如心的着急神色中看出了不对劲，于三嫂说道。 　　“我……”许如心咬咬牙，委实有些不甘心，“我就只是想跟自己的亲妹妹见个面、说两句话，这也不行吗？我没有任何的坏心眼，我可以对天发誓。” 　　眼看许如心说着话的功夫就举起了手，于大娘到底还是开口了：“可以。” 　　于大嫂三妯娌同时转过头看向于大娘：“娘！” 　　“你们三妯娌先别说话，听她的。”于大娘老神在在的摆摆手，朝着许如心努努嘴。 　　许如心激动不已的红了眼圈，连忙向于大娘道谢：“谢谢大娘，谢谢！” 　　“嗯。”随意点点头，于大娘走到许小芽住的屋子，敲了敲房门，“老四媳妇，还在忙吗？出来一下。” 　　许小芽自然早就听到许如心在外面的喊叫了。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出去。主要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她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加之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在，许小芽就越发不准备出去凑热闹了。论吵架，她不是许如心的对手。论厚脸皮，她也一直都比不过许如心。反而是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许如心这个麻烦。 　　眼下听到于大娘的喊话，许小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娘。” 　　“行，老四媳妇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将房门往左右两边推了推，力保许如心一定能看得到许小芽，于大娘这才转过身，朝着许如心喊道，“好了，你已经看到我家老四媳妇了。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跟她说。” 　　许如心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刚刚才对于大娘生出的感激之情瞬间就消失殆尽。 　　于大娘确定不是在跟她说笑？这样的见面像是能好好说话的吗？她如若这样就能跟许小芽喊话，她干嘛还非要见到许小芽，干脆直接喊给许小芽听不就行了？ 　　于大娘却不觉得自己在说笑。许如心自己说的啊，想要见到许小芽，还要跟许小芽说话。而今她让许如心见到许小芽了，许如心大可随意开口，她又不会拦着，给足了许如心颜面，多厚道？ 　　许如心不想说话，一个字也不想说。她是真觉得于家人在故意欺负她，而且是联手欺负她。小的走了、来老的，老的开完口、只怕接下来又是小的。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占优势，也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怎么？不想说？那算了，就别说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如心开口，于大娘才不会惯着许如心的脾气，扭头就极为和蔼可亲的跟许小芽说道，“老四媳妇，没事了，你继续进屋歇着去。” 　　“好。”许小芽对许如心想要说的话，一丁点也没兴趣。所以，许如心爱说就说，不说就算了。许小芽并不会期待，也不会当回事。 　　乃至于，于大娘这么一说，许小芽就直接转身回屋去了。 　　于大嫂三妯娌顿时就露出了笑容。她们就说嘛，娘怎么会偏向许如心？就许如心这些年的为人和处事，她们娘不狠狠给许如心两巴掌就已经是和气的好人了。但凡许如心敢继续闹事，她们娘还能不出手？ 　　一看于大嫂三人露出笑容，许如心就越发心下不舒服了，差点没忍住开口骂人。 　　但是当下的情势对她着实不利，许如心忍了又忍，还是握紧了拳头，将满腔不忿压在了心底。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很努力的挤出笑容：“妹妹，你等等。姐姐是来探望你和两个孩子的。听说妹妹生了一对很可爱的龙凤胎，姐姐特意过来看看。” 　　看孩子的？不需要许小芽开口，于大嫂三妯娌同时生出戒备心，万般警惕的看向许如心。 　　“许如心，我记得你自己有儿子的吧！怎么，这次来府城居然没把孩子也带在身边？”于二嫂率先没能沉住气，开口问道。 　　“就是。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跑来咱们家看什么孩子？我家四弟妹的孩子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看的吗？”于大嫂也是不给许如心留情面，语气格外的嫌弃。 　　“难不成而今那位王娘子也正有喜，所以你急了？可是，这也不对啊！你要真急了，该回家找王锦言才是，跑来咱们家干什么？总不至于我家四弟妹还能把自己的孩子送你一个？”于三嫂这话是挑衅，也是试探，为的是弄清楚许如心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知道她说出来意，这些人不但不会相信，还会怀疑她的用意。许如心只觉很是冤枉，又没办法拿出十分有力的辩解和说辞，一时间委实难堪。 　　眼见许如心突然就不说话了，于大嫂不禁就误会了，顿时大喊出声：“你真的是这也打算的？许如心你疯了吗？你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孩子，盯着我家老四媳妇的孩子干什么？咱们于家孩子再多，也不可能送你一个的，别做白日梦了！” 　　“许如心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想要孩子就自己生去，少打坏心思。咱们于家不吃你这一套！”于二嫂也跟着放了狠话。她倒不是信了许如心想要来抢孩子，只是单纯给予许如心一定的警告罢了。 　　毕竟她们不能一直留在府城。万一许如心等她们走了之后，又跑来找许小芽的麻烦怎么办？ 　　一想到许如心往日的作为，于二嫂看向许如心的眼神就狠了几分。 　　“我真的没有！”于大嫂和于二嫂接连给她定罪，直让许如心憋屈的不行，怄着火摇摇头，“我就是想来看看小芽和两个孩子。身为小芽的亲姐姐，我难道连看他们母子一眼也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这不是刚刚已经看过了？还不满意？怎么的，等着我们于家留你吃饭？”于三嫂努努嘴，不客气的赶人了。 　　“我，我还没见到龙凤胎……”许如心的声音很小，却透着一股执着和坚定。 　　她今天来于家，就是为了看龙凤胎，好沾沾喜气的。不让她看到两个孩子，她根本不肯死心。 　　“哟哟哟，露馅了吧！果然是冲着咱家龙凤胎来的。二弟妹、三弟妹，咱们可都得看紧些，别让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害了咱家龙凤胎。”顿觉抓住了许如心的把柄，于大嫂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气焰不可谓不嚣张。 　　“知道了！”于二嫂和于三嫂同时出声，语气颇为坚定。她们当然要护着龙凤胎不被许如心这种居心叵测的人给碰到，连接近都不行。 　　于大娘就更不必说了。看看许小芽还行，想看龙凤胎？许如心简直是痴人说梦，想都别想。 　　下一刻，于大娘冷哼哼的看向许如心，再没有耐心看许如心还想干什么：“送客！” 　　“我不走！我是许小芽的亲姐姐！亲姐姐连亲妹妹都不能见上一面吗？亲姐姐连亲妹妹的孩子都不能抱一抱的吗？你们于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一直不准许我妹妹跟娘家人接触，也不准许我妹妹回娘家，你们于家到底安的什么心？”许如心知道，想要和和气气的跟于家人相处，是再无可能了。 　　只看于家人恨不得她马上走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她只怕没可能亲手抱抱许小芽的这对龙凤胎了。此般想着，许如心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也所以，许如心索性就豁出去了，丁点情面都不愿意再给于家人留。大不了就吵起来，她丢人，于家人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反正她的名声现如今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不管是五水县还是府城，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既然她没有其他退路可以走，她说什么也要给于家人添添麻烦，让于家人也别想好过。 　　“对对对，我们安的都是坏心眼。我们就是不准许我家四弟妹跟你们许家人再有更多的接触，行了吧？”于大嫂不耐烦的摆摆手，抬/头/挺/胸，语气那叫一个无所谓，“怎么的？你还想跟我们于家人动手抢人不成？” 　　“我没有！我不是！”许如心当然不敢跟于家人抢人。即便她真的有这样的念头，也不可能抢的走。 　　她跟许小芽又不是什么情深意切的好姐妹，许小芽只怕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又怎么可能理会她的苦衷和难处？但凡许小芽愿意稍稍顾念她这个亲姐姐，又哪里会一直都对她袖手旁观，不肯拉她一把？ 　　天知道对而今的许小芽来说，想帮她不过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轻而易举。 　　偏偏自始至终，许小芽都不肯理她，也不愿意帮她。明知道她被王家人欺负了、被张倩儿抢走了夫君，许小芽也始终都不肯伸出援助之手。 　　许小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的日子一天天比以前更差，不但自己躲在一旁偷笑，还拉着于家人一起看她出丑、看她丢人现眼…… 　　许小芽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亲姐姐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越想越愤怒，许如心忍不住就又迁怒到了许小芽的身上。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说不是就不是？”于大嫂撇撇嘴，很是看不上许如心的表里不一。 　　于大嫂自己的性子虽然说不上好，可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直白的很，绝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心思。 　　不像许如心这种人，明明就不安好心，还非要说自己多么多么善良、多么多么无辜，骗谁呢？ 　　“那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你们才肯相信？”许如心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说，反正我们都不会相信。”某种程度上来说，之前的于二嫂也算得上是表里不一的人。论这些小心思，于二嫂最有心得，也最有发言权。这不，她就直接给许如心定了罪。 　　“二嫂，咱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也……”不得不说，于二嫂的变化是最让许如心吃惊的。早先在上米村的时候，她可是从于二嫂这里下过手的，也顺利确定了于二嫂的为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老实。 　　可而今的于二嫂一改往日的作风，竟然带上了点于大嫂的为人处事风格，甚至还急哄哄的呛起她来了。 　　这可不像是于二嫂的为人。下意识的，许如心就觉得于二嫂都是装的，故意想要装给许小芽和于大娘看，以博得些许好名声罢了。 　　于大嫂和于三嫂，许如心没有把握能够赢。但是对付于二嫂，许如心自认有信心，也有那么几分成功的胜算。 　　于是乎，许如心故意把话说一半藏一半，就为了挑拨于二嫂和于家其他人的关系，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突破点，最好她能够顺势找到接近许小芽那对龙凤胎的机会。 　　“我怎么了？咱俩以前挺好的？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咱俩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什么时候就变成关系好了？你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不是也该换个高明的手段和法子？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把我变成恶人？你的算盘倒是打的精。只不过，我不吃你这一套！”事实证明，而今的于二嫂根本就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吃素的。 　　这不，许如心就碰了壁，撞到了于二嫂的枪/口上！ 第130章 更新 　　眼看许如心被于二嫂怼的哑口无言, 于大嫂和于三嫂乐得轻松，直接就笑了起来。 　　想当初她们俩也没少被于二嫂怼，每每都被于二嫂气的不行, 偏偏又跟于二嫂讲不通道理, 差点没把自己活活气死过去。 　　而今亲眼看到于二嫂怼的人变成许如心, 可不就把于大嫂和于三嫂看乐了。 　　活该！换了看戏的心情, 于大嫂和于三嫂二话不说，双手环/胸，只管乐呵呵的凑热闹。 　　许如心却是愣住了。虽然早就发现于二嫂并不若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性子实诚, 不曾想于二嫂却原来能这般的彪悍。 　　而且于二嫂现如今是打算一丁点也不装了吗？就这样大咧咧的冲她吼，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名声了？于家人也都能忍？ 　　“你, 你……”因着太过诧异, 许如心直接就哑巴了。 　　“我什么我？都说了我们于家不是没人, 你少欺负我们家四弟妹, 你还不信，非要赖在我们家闹事，到底想干什么？”于二嫂本就变得厉害了，开始做生意之后就更加厉害了。 　　打从她开始做早饭生意, 她就没有少赚银钱。而且她还会自行琢磨新的花样，时不时都会得到客人们的夸赞和欢迎，渐渐就帮于二嫂树立起了绝对的自信心。 　　乃至于而今只要是不喜欢的人，不管是碰上谁, 于二嫂都敢怼, 而且是毫不客气、丝毫半点的情面都不会给对方谁。 　　“我没有要欺负谁。”愣了好半天之后，许如心呐呐的回道。 　　“既然没有想要欺负人，那你干嘛非要留在咱们家？难不成是想蹭饭？”于二嫂这是跟许如心杠上了。 　　“我不是……”许如心当然没想在于家吃饭。恰恰相反，她还要赶回家去给王锦言做饭呢！ 　　“成吧, 既然都不是，那就走人。”朝着大门的方向摊摊手，于二嫂再度赶人。 　　许如心很想骂人。她都说了，她来于家是为了看龙凤胎！于家人明明都听到了，为什么非要拦着不让她见龙凤胎？她又不会伤害龙凤胎，只是单纯抱一抱两个孩子也不行？ 　　当然不行。许如心觉得她什么也没做，也不会做什么。可事实上，在于家人而今的心里，龙凤胎就是最重要的，哪怕看上一眼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许如心跟于家向来有恩怨，于家人怎么可能对许如心百分百放心？ 　　其实，其他事情也就算了。就比如说许如心卯足了劲儿非要见一见许小芽，也不是不可以。于家人虽然不见得会喜欢，但也不至于防备的如同铜墙铁壁。 　　但是许如心想要见的是龙凤胎，便完全不一样了。 　　好端端的为嘛非要见龙凤胎？就单纯是好奇？不至于吧！还是那句话，许如心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而且还是个儿子呢！ 　　至于许如心想要女儿，张倩儿不是给王锦言生了个闺女？这样说来，王家也是儿女双全呢，还有什么好稀奇的？ 　　反正说来说去，许如心给出的理由不靠谱，于家人都不相信，自然不会答应让许如心见龙凤胎。 　　反之，于家人巴不得许如心离得越远越好，她们于家不希望跟许如心有更多的交集，也不需要有更多的往来。 　　因着于大娘她们的严防死守，许如心到底还是无功而返了。她没办法一直在于家赖着，眼看着时间快要赶不及，她只担心王锦言在家里会生气。 　　不得不说，王锦言最近一段时日越发变得易躁易怒了，动辄就会骂人，每每躺/枪的都是许如心，直让许如心郁闷不已。 　　她也知道，因为没能顺利拜师，王锦言的心情极为不好，也顶着很大的压力。一度许如心有想过，要不要干脆就劝王锦言放弃算了。 　　府城有府城的好，可府城的夫子如若都不愿意收王锦言为师，王锦言大可回五水县找张夫子求助，不是吗？ 　　当然，许如心并不是要王锦言回五水县继续跟着张夫子读书识字。尽管许如心什么也不懂，可她看得出来，张夫子的学问已经不足以教导而今的王锦言了。 　　就好像当初在上米村的夫子，到了一定阶段之后就只能放任王锦言去拜新的夫子。只有这样，王锦言才能走的更远，科举成绩也才会更加的优秀。 　　许如心的意思是，五水学院还有其他夫子，不是吗？不是张夫子，还有院长啊！她悄悄打探过，五水学院院长的才学并不比府城这些夫子差。只要王锦言愿意，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同样会是金子呀！ 　　然而，王锦言太坚持了，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能够左右王锦言的决定。 　　加之许如心很珍惜只有她和王锦言两人在府城相处的时日，她自然也就将很多不该说、也不能说的话语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送走许如心，于大娘几人不客气的撇撇嘴，凑在一块很是嘀咕了好一会儿。 　　“这人只怕日后还会再来，咱们得好好想个法子，彻底帮四弟妹解决后患。” 　　“怎么解决？咱们也没办法一直留在府城，想要帮四弟妹赶人都不行。” 　　“哎，主要还是离得太远了。要是换了在五水县的时候，咱们都住在一块，随便谁在家都能怼的那个许如心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更别说欺负咱家四弟妹了。” 　　“没事，不是还有娘在府城坐镇么！反正咱们在五水县的生意都上了正轨，不需要娘跟着担心。不如就让娘一直留在府城帮四弟妹看孩子。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这么小，小福禄也需要照顾，都得大人看着。” 　　“嗯，我看行。那就让爹娘都留在府城。四弟妹是个好相处的，也不怕爹娘留下来会住的不高兴。” 　　“爹娘当然不会不高兴。信不信如若让爹娘自己选，他们肯定更乐意跟四房住，不愿意跟咱们其他三房住一块？” 　　“这还需要说？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成吧，那就这样决定了，晚点咱们一道跟娘说说。” 　　…… 　　于大嫂三妯娌就这样很快达成了共识，之后也没耽搁，果然去找于大娘告知了她们商量的结果。 　　“难得你们有这个心，还知道为老四媳妇考虑考虑。”于大娘是满意的。于大嫂三妯娌得了四房这么多的好处，要是还不对四房尽心，那就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好在于大嫂三人没有让于大娘失望。甚至不需要于大娘叮嘱和吩咐，就主动商讨了此事，给出的结果也还算合乎情理，并不是随意敷衍的。 　　“我知道了。我和你们爹确实打算在府城多住一段时日。倒不是为了你们四弟妹，而是为了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虽说家里有下人在，人手肯定够。可到底跟咱们不一样，哪里有咱们自己亲手照顾的细致周到？”于大娘是很护着许小芽的。虽说已经决定要留在府城，当着于大嫂三人的面却将理由全都推到了龙凤胎的身上。 　　“嗯，娘说的对。要不是咱们在五水县还有铺子要开，我也想留下来搭把手，帮四弟妹带带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说起于家新得的两个孩子，于大嫂忍不住就笑开了花。 　　“娘，等什么时候铺子那边不是那么忙了，咱们再来府城探望四弟妹和小福禄三兄妹。”于二嫂的话里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许小芽，俨然很将许小芽这个四弟妹当成重要的亲人。 　　“我琢磨着不如找个机会，让爹娘和四弟妹带着小福禄他们一块回五水县住住？这样是不是更稳妥？”于三嫂当然不是不愿意来府城，也不是嫌弃路上太远。主要是她们做的是吃食，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生意，不存在淡季和旺季，也就没可能出现不那么忙的时候啊！ 　　毕竟民以食为天，总不能今天吃饱饭，明天就不吃了？除非他们家的生意确实黄了，没有客人愿意上门了，那才会腾得出空闲的时间。 　　可如此一来，他们家铺子可不就得关门大吉了？呸呸呸，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是好兆头。 　　“先不急，以后再说。而今最关键的不单单是你们在五水县的生意，老四媳妇在府城的书肆也办的不错。”因着许小芽生娃的关系，书肆直接交给了家里的下人去打理。于大娘不放心，跟着过去看过几次，惊讶的发现书肆的生意是真不错，尤其是他们家老四的那些话本，卖的可好了。 　　换而言之，书肆只要开着，每日都有进账，而且还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于大娘哪里会不在意？ 　　于大嫂她们也知道许小芽在府城开了书肆，还就在巷尾。她们来的当天就路过了，也都看到了。之后跟于大娘一样，她们都找了时间去看过书肆，知道书肆的生意还不错，自然也都上了心。 　　故而一听于大娘说起书肆，于大嫂和于二嫂同时摇头，于三嫂也立马改了口：“是我考虑的不仔细，差点忘了四弟妹还有书肆要盯着。那算了，还是等咱们找时间来府城看望四弟妹和小福禄他们好了。” 　　许小芽才刚走出来，听到的就是于三嫂甚是妥协和关怀的话语，忍不住就笑了：“没关系的。书肆跟食铺不一样，不需要我时时刻刻过去盯着。反倒是大嫂、二嫂和三嫂，你们的生意才离不开人。真要走动，也是我们回五水县，不需要你们大费周章的来府城，还要特意关铺子不做生意，不值当。” 　　许小芽这话自然是在理的。书肆只需要一个小伙计就能稳稳的开业。而他们于家现下有自己的下人，自然是靠得住的人手，完全不必担心。 　　反之，五水县那边的铺子就必须得于大嫂她们亲自出马了。哪怕想要找人当伙计都很难实现。除非，直接把整个铺子转让出去。 　　很显然，于大嫂她们非常看重那个铺子，也决计不可能转手卖出去。那么想当然的，就离不得了。 　　于大嫂三妯娌确实很喜欢五水县。五水县比她们上米村不知道好多少，而且在五水县住久了，她们眼界也跟着开阔了，就不想再回上米村去种地了。 　　至于说府城这边，在于大嫂三妯娌眼中，还是太大了。而且这里好多贵人，她们招惹不起、也得罪不起，住着反而不如在五水县自在。 　　故而，听闻许小芽可以不用管书肆，直接带着小福禄他们回五水县，于大嫂三妯娌同时双眼发亮，忍不住就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四弟妹的。四弟妹说怎样好，就怎样好。” 　　于大娘无语的给了于大嫂三妯娌一个白眼。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其他的。 　　其实以现有的情况来看，于大嫂她们的态度是没错的，确实都得听老四媳妇的安排。可于大娘怎么听都还是觉得，老四媳妇吃亏了。带着三个孩子从府城赶回五水县，不辛苦？不劳累？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大娘也没再多嘴掺和。毕竟以实际情况来看，让于大嫂她们跑来府城，确实更加的不现实。 　　而且于大娘才是正儿八经仔细谋算过的。按着他们家老四现下的科考速度，从府城到皇城也就是一步之遥。总不能这会儿帮着把大房、二房和三房都迁来府城，以后再帮忙把他们都带去皇城吧？ 　　真要是存着这样的算计，那四房未免也太累了，而且着实吃亏！ 　　所以按着于大娘的想法就是，五水县很好，于家大房、二房和三房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五水县。两处那么宽敞的府宅白白送给他们住，一家铺子给他们开，还有一个五水学院供于大宝他们读书……天大的福气，于家其他三房还敢不要？还敢贪心？ 　　如此一算，确实是四房这边回五水县更好。反正也不是每个月都回五水县，一年能回去一次就不错了。 　　于家这边因着许如心的到来，最终演变成了大家一起商讨日后如何团聚的话题。另一边的许如心却在回去之后，再度挨了王锦言一顿不悦的训斥。 　　“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我让你跟来府城，是让你到处跑着玩的？你连最起码的一日三顿饭都做不了，还不如干脆回五水县去伺候我娘得了！”王锦言原本不想这般烦躁，简直有/辱/他的斯文。 　　可许如心实在做的太过分了。这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许如心对他就能如此的不上心？而且是越来越怠慢？ 　　莫不是许如心见他来了府城却一直没能顺利拜师成功，便小瞧了他？ 　　不得不说，王锦言而今正处于对自己的境遇是非常不满意的。也因此，他就变得十分敏感，尤为在意周遭的目光。 　　这不，许如心只是没能及时赶回来给他做饭而已，就被王锦言认定是故意为之，不把他放在眼里和心上了。 　　在王锦言看来，早先他都给了许如心休书，也没见许如心离开。恰恰相反，在明知道他已经另外迎娶了张倩儿的前提下，许如心仍是坚持要留在他的身边，还为了生下长子。要说许如心对他不是真的情深意切，谁信？ 　　而且此次来府城，王锦言一开始是准备让张倩儿跟来的。毕竟张倩儿比许如心懂得更多。有张倩儿在，张夫子的人脉也能更好的为他所用。 　　然而，张倩儿不愿意来。自打他将许如心母子接回身边，张倩儿对他就格外冷淡了。而伴随着张倩儿只生下一个女儿，他失望，张倩儿更是整个人都要疯了似的，变得更加可怕了。 　　在王锦言看来，一开始的失望情绪过去，便也算了。毕竟这只是他和张倩儿的第一个孩子，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早晚会有儿子。而且，王锦言已经有了跟许如心生下的长子，受到的干扰和影响自然就更加的少。 　　但是，张倩儿却跟他杠上了。嘴上没说什么，可张倩儿的举动里处处/隐/含/着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嫌弃和冷漠。饶是王锦言一开始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儿，而今也生出了些许怜悯。 　　不过王锦言时常不在家里，府上的事情又都是张倩儿在做主，故而王锦言只是心生怜悯，并没有过多的干/预张倩儿养女儿，连跟孩子的接触都很少。 　　加之王锦言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科举上，为了避免跟张倩儿起更多的冲突，他向来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尽可能的远离家里的是非，也不会刻意要求谁做什么、谁又不做什么。 　　乃至来府城的陪伴人选，张倩儿不愿意来，就换成了愿意来的许如心。这事在王锦言看来无可厚非，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王锦言没有料到的是，明明一开始对来府城极为积极的许如心，而今越发变得懒惰和懈怠了。都说了解一个人，就要看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许如心而今彰显出来的这些细节，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这一刻，王锦言只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对许如心的不满和厌恶瞬间以着倍数叠加，极为的怄火和愤怒，当下就脱口而出了赶人的话语。 　　一听王锦言要赶她走，许如心顿时就急了，连忙出声认错：“夫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出去这么久了，我保证，我……” 　　眼看许如心带着那么点手足无措的意味，王锦言冷笑一声，根本不配合，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得意洋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如果不想好好在府城呆着，大可走人。我不会强求你留下，也不缺你这个可以做饭的人。” 　　“夫君，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听说许小芽生了一对龙凤胎，就想要过去看看。我真的不是故意拖到现在才回来的。夫君你相信我，真的。”许如心是不可能自己回五水县的，尤其不可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否则从今往后，她在王锦言心里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什么？龙凤胎？”王锦言愣住，不敢置信的问道。 　　所以说，于书楷又当爹了？而且是儿女双全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根本就没听说？ 　　“嗯，对。我也是今天出门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起来，才知道的。因为知道的匆忙，所以就没顾上回来告诉夫君你。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许如心这话是在撒谎。 　　她并不是今天才知道，而是早两天就知道了。这不，她就有了时间准备东西送去于家，以讨好许小芽。只不过最终，她的东西没能送出去，许小芽也没搭理她罢了。 　　不过许如心坚信，只要她这样说了，王锦言这一关算过去了。毕竟王锦言不可能真的出门去找人求证，知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又是从谁的嘴里无意间听来的。 　　毕竟一个“无意间”，给她留的余地太大了。她大可说她连那人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也没记住，王锦言又能拿她怎么样？ 　　不得不说，许如心找的这个理由和借口还不错。最起码，王锦言立马就相信了，也顺利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你见到那对龙凤胎了？”带着那么点酸酸的味道，王锦言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流露出嫉妒的神色。于书楷怎么就能那般好命，想什么有什么？ 　　“没有。”这事没必要撒谎，许如心非但不会帮忙隐瞒，还要可劲儿的添油加醋，塑造自己可怜兮兮的形象，“夫君，你都不知道，于家现下可热闹了。不单是于大娘过来府城了，连于大嫂她们也都来了。我一过去，她们婆媳四人就合起来怼我，根本不给我往里走的机会。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在他们家院子里站了好半天。说是进了于家大门，但根本没能往前走几步，就被她们拦下来了。” 　　一听于大娘婆媳四人都在，王锦言对许如心的诸多埋怨瞬间就散去了。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的彪悍，王锦言见识过，知晓于家女人各个都是不讲理的。这一家子合起伙来为难许如心，许如心根本就没有赢的胜算！ 第131章 更新 　　此般想着, 王锦言轻叹一声，不再执意赶走许如心，只是摆摆手：“行了, 你先去厨房做饭,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一听到王锦言这般说, 许如心顿时就知道, 她逃过一劫了。 　　暗自松了口气，许如心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往厨房钻。至于其他的, 等王锦言问她的时候，她再说。 　　王锦言倒是没什么问的了。刚刚他是太过生气, 才会逮着许如心一顿居高临下的嘲笑和训斥。等所有的怒火散去, 王锦言冷静下来, 自然也知道直接赶走许如心是不切实际的。 　　而今府城就只有他一个人, 如若许如心不在，谁给他做饭？总不至于真的要他自己动手吧！他从小到大何时做过这种事？ 　　那么，去请一个帮家里做饭的婆子？行倒是可行，但肯定比不上许如心这般省心又省事。毕竟他是读书人, 整日忙着课业，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空闲去管其他乱七八糟的琐事…… 　　也是以，虽然嘴上说着让许如心回五水县去伺候王大娘，王锦言却也没办法真的付诸行动。 　　加之许如心给出的借口和理由, 在王锦言这里已经通过了, 便也没有更多可说的了。 　　而今于书楷多了一对龙凤胎儿女是事实，任凭王锦言心下如何羡慕和嫉妒，也是无济于事。眼下他能做的，顶多也就是无视了。 　　没错, 就是无视，就当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而且没有发生过。不管于书楷过的好或者坏，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不需要理睬于书楷，也不想去过问跟于书楷有关的任何事情。 　　存着这样的想法，王锦言打算告诉许如心，以后都别往于家走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于家人而今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会将许如心当回事。就算许如心自己主动上门，于家人也不会欢迎，甚至连最起码的招待都没有。 　　说到底，他们这不是送上门去自寻其辱么！许如心受得了这份委屈，王锦言可受不了。 　　等许如心紧赶慢赶的将饭菜全部端上桌，听王锦言说起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去于家，许如心抿抿嘴，并未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这么多次下来，对许小芽这个曾经一度她觉得很好欺负的亲妹妹，许如心已然放弃了。 　　说真心话，许如心一直没有彻底断掉许小芽这条线，就是因为在她心里始终就觉得许小芽很好欺负。只要她想，随随便便就能将许小芽捏在手心里肆意/揉/捏。 　　可而今许如心也算是看出来了，许小芽或许还是很好欺负，可于大娘和于大嫂她们不好欺负。她们非但不好欺负，反而一个比一个难缠。更可怕的是，她们全都往死里护着许小芽，根本不准许她接近许小芽半步。 　　许如心本就不是肯吃亏的性子。既然于家人不好惹，她自然也就不会自讨没趣的跑上前去招惹了。 　　而今在许如心这里，最好就等王锦言他朝变得比于书楷更加的厉害。届时，不需要她找上门去，于家人就合该好好来向她认错和低头了。 　　是以，在得了王锦言的明确授意后，许如心索性就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王锦言的身上。 　　她会好好等着王锦言旗开得胜、压过于书楷的那一日尽快到来的。 　　如此一来，直到于大嫂他们一行人离开府城，都没再见到许如心上门来闹事。不过相对应的，于大嫂三妯娌在临走前，很是不客气的又帮着许如心在府城这条巷子多多宣扬了宣扬有关王家的奇事。 　　乃至等于大嫂他们离开府城的时候，许如心已然成为巷子里一众妇人茶余饭后最爱津津乐道的最新人物了。 　　当然，能被大家不间断提起的人，要么就是好名声，要么就是坏名声。很可惜，许如心并不是前者，而是后者。 　　好在许如心最近已经不往于家这边蹿了，乃至许如心一直都不知道巷子这边的最新风向。否则，她真要哭死过去，都不一定有人理睬。 　　反倒是李家那边，传来了新动静。李家娘子在来过于家看过龙凤胎之后，竟然也传出了有喜的好消息！ 　　“真的有喜了啊？那可真是好事。成吧，你以后好生养着身子，别累着了。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下人给你做。对了，我之前让人给于娘子准备的吃食，于娘子吃着还不错，很合口味，你要不要也试试？如若不喜欢，那就算了，不必勉强你自己。”不得不说，打从李家娘子有喜的消息传到耳里，李夫人整个人都身心愉悦了。这不，她跟李家娘子说话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较之往日里不可谓不慈爱。 　　李家娘子亦是很有些触动。带着那么点受宠若惊，也带着那么点满足，李家娘子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先试试。于娘子都说好吃，那自然是极好的。我也想试试，就辛苦娘多费心了。” 　　“给你吃，算哪门子的费心？只要你喜欢吃，随时告诉厨房给你准备。如若不喜欢吃也没关系，咱们再换其他的吃食。这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怀孕之后的情况也不一样。不一定于娘子喜欢吃，你就一定合口味。这可不能勉强你自己，否则你会很受罪。”生怕李家娘子什么事都原封不动的照搬许小芽，李夫人立刻提醒道。 　　“好，我都知道的。谢谢娘这么为我担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再让娘失望。”这一次，李家娘子怀着极大的决心，认定自己肚子里的一定会是小公子，再不可能会是小丫头。 　　“你……”李夫人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看向李家娘子，“我承认，我是很想抱大孙子。不是对你这个儿媳妇有意见，只是希望咱们李家能够顺顺当当的传承接代，子孙满堂。但我并不是不喜欢孙女，咱们李家的姑娘，一样很是金贵。只要出自你的肚子，不管是一个姑娘，还是两个姑娘，咱们李家都肯定养的金贵。所以，你实在不必非要那般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 　　不得不说，李夫人这番话委实说的情真意切，也是正儿八经向李家娘子表了态。一句话，不用紧张，也不用担心，男娃女娃李家都很稀罕，更加不会因此就责怪甚至迁怒李家娘子。 　　李家娘子抿抿嘴，忽然就红了眼圈。 　　说心里话，李家娘子不是不知道李夫人对她的不满意。如若只说是因着她生了女儿，李夫人才对她诸多挑剔，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毕竟在她还没生孩子之前，李夫人对她也不是多么的热络和亲近，时不时还会指点她的为人处事，已然就是婆婆挑剔儿媳妇的姿态。 　　而且要说李夫人多么的过分，也没有。自打她搬来府城，更多的还是跟李夫人井水不犯河水，李夫人确实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刻意为难她，顶多就是让下人给她请了大夫上门诊断身体。 　　当然，这个大夫被她强行赶走了。之后也没见李夫人继续刁难她，更没有再度将那大夫请过门，她到底还是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 　　一看李家娘子要掉眼泪，李夫人当即摆摆手：“怀着孩子可别哭，小心伤着身子，以后有你后悔的。” 　　很清楚她继续留在这里，李家娘子估计会不自在，李夫人也不再逗留，直接走人了：“成吧，你先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屋子里的下人，让她们做。要是她们谁让你不顺心了，来找我这个娘，娘帮你出气。” 　　在李夫人这里，眼下的李家上下，肯定是李家娘子最大。其他的人抑或事儿，都得靠边站。哪怕是李君懿回来再跟李家娘子怄气，李夫人也是肯定要说上两句的。 　　李家娘子没有留李夫人。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跟李夫人呆在一块儿。李夫人气势太强了，又是长辈，李家娘子害怕她稍微不留心，又要被李夫人说教。 　　不过李夫人说要帮她出气的话语，李家娘子听在耳里，心下十分高兴，也很是宽慰。 　　她就觉得，怀了这个孩子是真的好。看吧，她在李家的地位瞬间又变得不一样了。连平日里十分不喜欢她的李夫人，都主动跑来跟她示好，语气还特别的慈爱呢！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李家娘子还是坚持必须要是个儿子。只有生了儿子，她在这个家才是真的有了底气。要是再生一个女儿，她真要觉得没脸在李家呆下去了。 　　此般想着，李家娘子很是犹豫，她要不要再去于家走动走动。 　　没错，就是于家。跟李夫人早先的想法一样，李家娘子也是冲着去于家沾沾龙凤胎的喜气这样的念头才特意跟许小芽又走动了起来。 　　原本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念头，毕竟李家娘子等的太久，已经快要绝望。而且龙凤胎确实稀奇，哪怕没能沾上喜气，抱一抱也肯定不吃亏不是？ 　　李家娘子也没想到，怎么就能如此的见效。她抱过龙凤胎之后，就立马怀上了孩子。那么，如若她接下来继续多跟龙凤胎接触接触，是不是她肚子里也能生出一对龙凤胎来？ 　　即便不是龙凤胎，一个男娃也行。就像于家的小福禄和小元宝儿那样的男娃，李家娘子就很满意了。她自认不贪心，要求也不高，想来肯定能够得偿所愿。 　　一听李家娘子说要去于家，身边的心腹丫头连忙上前劝阻：“小姐，这头三个月万分关键，你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最好还是养在家里最为稳妥。” 　　“等三个月后，孩子都成型了，哪里还能改？不行，我接下来每天都要去于家探望龙凤……不对，我只看小福禄和小元宝儿。小银宝儿还是算了，虽然她也长得很可爱，可咱家不缺丫头，还是不要有太多接触比较好。”李家娘子还真是听风就是雨，一会儿一个心思，这会儿就又打算远离小银宝儿了。 　　知道李家娘子很是重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心腹丫头连忙顺着李家娘子的话往下接：“小姐真要是想见于家两位小公子，不若去于家传个话，让于娘子多带两位小公子来咱们府上坐坐。至于娘子你，还是身子重要，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不得不说，心腹丫头这般做派也是真的夸张。虽说怀孕头三个月确实很重要，但也还没到必须让许小芽带着自家儿子来给李家娘子看的地步吧！ 　　都说养胎是自家的事情，李家娘子想怎么重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都无可厚非，谁也说不得半句不是，更加阻拦不了。但如果李家娘子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理所当然的要给别人带来困扰和麻烦，就很不应该了。 　　偏偏李家娘子还真就听取了心腹丫头的建议，当即点点头，吩咐道：“那行，你去帮我给于家传个话，让于娘子打从明日开始，每天都要带于家两位小公子来咱们府上做客！” 　　“奴婢领命。”这对主仆，也是一个敢下命令，一个敢接命令。 　　随即，心腹丫头也没耽搁，以着最快的速度去了于家，将李家娘子的话带到了。 　　初始听到这么一个要求的瞬间，许小芽有些懵：“让我每天都带小福禄和小元宝儿去李家做客？” 　　“是。我家娘子说了，请于娘子务必一定要每日都带两位小公子过府做客。”想着许小芽估计是在确定要带几个孩子，心腹丫头一脸理直气壮的补充道，“至于小小姐，就不必了。” 　　“什么玩意儿？”于大娘率先反应过来，登时就不高兴了，“我家小银宝儿怎么了？招你们李家、惹你们李家了？你们李家不让我家小银宝儿登门，我们家小银宝儿还不稀罕呢！” 　　于大娘的暴躁怒火来的突然，吓了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一大跳。 　　不等心腹丫头出言补救，于大娘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开始赶人：“行了行了，这都什么/屁/话？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家小银宝儿不去李家，小福禄和小元宝儿也不去！莫名其妙非要我家老四媳妇带着孩子每天去李家报道，当咱家是你们李家的下人吗？还随叫随到？有没有规矩？懂不懂礼数？” 　　于大娘是真的气狠了。平日里她对李家的印象向来不错，也很是客气，从来不会这般说话。但是今日当着这位心腹丫头的面，于大娘可以说是直接骂人了。 　　当然，于大娘这番言语相比她当初在上米村的时候，可是收敛多了。彼时在上米村，于大娘能当场直接把人骂哭，格外的彪悍。 　　心腹丫头也是头回见识这样的阵仗。虽然知道眼前这位老妇人是于举人的亲娘，可在心腹丫头的眼里和心里，连于书楷都得巴结讨好他们家姑爷，更何况是于书楷的家人？ 　　别的不说，单是于家的出身，就很贫穷了，也根本不够格跟他们李家平起平坐。如若不然，他们家小姐哪里会直接下命令让于娘子每日都带着两个儿子去李家报道？她又怎么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心腹丫头倒是没有纠正于大娘的话。毕竟于大娘说的，正是她明确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丝毫不觉得于大娘说的有哪里不对，反而很庆幸于家出了一个明白人，这么快就听懂了她的意思。不像于娘子，到这会儿还懵着呢，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听不懂人话。 　　许小芽并不知道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此刻正在心下吐槽她。如若她知道，她一定会认真跟心腹丫头解释，她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想到李家娘子居然会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 　　可不就是荒谬么！倘若李家娘子想要每日都来他们于家做客，哪怕许小芽并不欢迎，也肯定每日都慎重招待。可李家娘子现下要求的是，她带着自家两个儿子去李家做客？还只带小福禄和小元宝儿，不能带小银宝儿！为了什么？ 　　千万不要告诉许小芽，李家娘子就单纯只是觉得好玩？又或者，李家娘子觉得，小福禄和小元宝儿更讨喜，小银宝儿不够讨喜？ 　　不管是哪个理由，在许小芽这里都行不通，她也不可能答应。 　　是以下一刻，许小芽就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们不去。” 　　“什么？不去？”怎么也没想到许小芽居然敢拒绝，心腹丫头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就不去。”许小芽不怕李家娘子。退一万步讲，她也从来没有怕过李君懿。 　　她之所以愿意跟李家人走动，只是单纯因着于书楷跟李君懿的同窗交情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攀附李家得任何得好处，自然也不觉得她在李家娘子面前就矮了一头。 　　所以说，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为什么非要听李家娘子的？ 　　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趟过来于家传话，竟然会无功而返，心腹丫头无疑是震惊的。她很想放些狠话给许小芽，警告许小芽别不识抬举。可许小芽说了不去之后就转身进屋，看也不看她一眼。 　　留在院子里的于大娘虎着脸瞪着她，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模样，心腹丫头暗自比了比她自己和于大娘的武力值差距，到底还是乖乖认怂，先行离去了。 　　不过，于家人也没什么好得意的，都给她等着好了。等她回去禀明他们家小姐，自然有于家人好受的。到时候，她倒要看看，于家人老老实实上他们李家登门拜访的寒酸样！ 　　“什么？她不答应？”原本斜靠在床上的李家娘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忍不住就猛地起身，坐直了身体。因着动作幅度太大，她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小姐，你小心些。”心腹丫头连忙上前扶住李家娘子，同时小小声的报备道，“那于娘子非但不肯答应，还直接把奴婢晾在了于家院子里，转身就进了屋子。还有那于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张嘴就骂。奴婢碍于于举人跟咱们家姑爷相交多年的情谊，实在不好回嘴，就只能忍下来了。” 　　“嗯，你做的没错。再怎么样也不能跟那于夫人对着骂。她跟咱们夫人也是有交情的。”说起此事，李家娘子就觉得郁闷。她是真的想不通，李夫人怎么就能跟于大娘说上话，而且还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好似两人真的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实在让李家娘子觉得碍眼。 　　可偏偏，李家娘子当不了李夫人的家，也做不了李夫人的主。李夫人想要跟谁交好，更是不可能跟她报备，亦不可能征求她的意见和同意。 　　是以，即便很不喜欢，李家娘子也只能忍了。此后，她很是警惕和戒备，不敢有丁点的粗心大意，唯恐一不小心惹着于大娘。届时她又讨不到好，指不定还会被李夫人训斥…… 　　“可是小姐，你也不可能真的每日都去于家走动呀！之前就不说了，你的身子肯定更重要。现下又多了奴婢去于家传话、却被于娘子亲口拒绝这一出，小姐你再往于家跑，会不会让于家人小瞧了？”心腹丫头肯定是站在李家娘子这边的，说话做事都只考虑李家娘子的名声和颜面。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李家娘子当然在意自己的名声和颜面。可这个时候再说其他的都没用了，她想要多多接触小福禄和小元宝儿，就还是得主动退让和妥协。谁让，是她有求许小芽呢？ 　　“要不然，咱们换其他人家的小公子？”心腹丫头很清楚李家娘子的真实目的，当即试探性的提议道。 　　“不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可靠。”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李家娘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在她的心里，只有于家的孩子对她有用，也能让她成功的沾上喜气，她必须得更多的接近于家两个男娃才行。换了其他人家的孩子，肯定都是无济于事。 第132章 更新 　　李夫人是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知晓此事的第一时间, 李夫人直接傻眼了。 　　“什么意思？她让下人去知会于娘子，要求于娘子每天带着自家两位小公子来咱们府上？她是疯了吗？”怎么也没想到李家娘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李夫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夫人, 老奴听着那边的意思, 好像是想要跟于家两位小公子多多接触接触, 沾沾喜气。”心腹婆子倒是没觉得李家娘子这个出发点有什么问题。她就是觉得李家娘子后续的举动不对, 理应更加尊重和礼遇于家人才对。 　　“没人不让她沾喜气。可她真想要跟于家两个孩子接触，不应该是她自己主动找去于家？让于娘子每日带着两个孩子来咱们家，亏她想得出来。她以为她是谁？她的脸面有这么大？”李夫人冷哼一声, 才刚因为李家娘子有喜而生出的轻松喜悦瞬间又散了去，委实对李家娘子有些厌烦了。 　　怎么就能这般的惹是生非呢？李家确实是高门大户, 但也没有厉害到张口让别人主动来李家报道的地步吧！而且还是每天都来, 李家娘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贵人了？ 　　更何况, 于娘子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吗？于书楷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 更是李君懿的同窗！李家娘子这不是摆明了想要破坏李君懿和于书楷两人多年相交的情谊么！ 　　不得不说，李夫人对于书楷是非常满意的。在李君懿的交友上，李夫人没有门户之见。只要确实跟李君懿合得来，又品行高尚, 李君懿想要跟谁成为好友都行，李夫人并不会拦着。 　　当然，即便李夫人想要拦，也拦不住就是。只看李家娘子明里暗里那点小动作, 非但没能影响李君懿对于家人的感观, 反而还屡屡都将李君懿推的更远，就能看出来了。 　　在某些事情上，李君懿有他自己的坚持，可不是随随便便其他人就能左右的。 　　李夫人觉得挺好的。交友么, 就应该意气相投。只有这样，互相之间才能长长久久的往来。瞧瞧李君懿对于书楷的重视，便能佐证李夫人的想法了。 　　也是因此，李夫人跟李君懿一样，很看重于家人。相比之下，她对于家人也多了几分好感。特别是于大娘来了之后，李夫人越发愿意跟于家人走动了。 　　“那夫人，咱们要怎么办？也不能任由娘子将于家人彻底得罪呀……”很清楚自家夫人也很看重于家人，心腹婆子说道。 　　李夫人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备礼，去于家。” 　　心腹婆子立马应声领命，转身去准备歉礼了。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见到李夫人上门，于大娘还是很欢迎的。不过李夫人带来的这些礼品，于大娘下意识就想拒绝。 　　“应该的。我们家那个儿媳妇啊，今日又失礼了，实在是对不住。”说来也奇怪，如若是当着许小芽的面，李夫人不一定能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来意。可当着于大娘，李夫人毫无顾忌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你说这事啊，算了，跟你没关系。”于大娘倒也不是会迁怒的人，对上李夫人的时候，态度颇为大气。 　　“我也想跟我没关系。可自家儿媳妇犯的错，我如若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肯定要过来表个态。”李夫人说着就指了指心腹婆子她们手中的歉礼，认真道，“你也别跟我客气，以咱们两家的交情，这都是应该的。” 　　“就是因为咱们两家交情颇厚，我才不能收这些东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更别提什么歉礼。小辈不懂事，咱们这些长辈就别跟着掺和了，平白惹得自己心烦，还得跟着怄气。”于大娘自己也是有儿媳妇的。往日里于大嫂她们做错了事，于大娘就是这个态度。 　　谁犯的错，谁担着，少往她这个婆婆头上赖。虽说她是长辈没错，却也不是给于大嫂她们三人顶包挨骂名的。 　　也就许小芽在于大娘这里，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地位。如若跟许小芽相关，于大娘肯定毫不客气直接就大包大揽了。 　　“哎，我也不想管这摊子事儿。但凡她肚子里没有怀咱们李家的子嗣，我又哪里会事事迁就她、忍让她？”李夫人没有任何遮掩的跟于大娘说起了她掏心窝子的话。 　　于大娘顿时就睁大了眼睛，笑着说道：“所以说，你们家儿媳妇这是有喜了呀？那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 　　“本来确实是喜事，我也的确应该高兴。为了安抚她，我还特意跑去跟她说了好一番好听话，真的是事无俱细，生怕她心里有任何不舒坦的地方。可她呢？当着我的面是应答的好好的，谁曾想一扭头便又变了，居然还闹到你们于家来，我算是对她彻底失望了。”李夫人说着就摇摇头，言语间尽是不悦。 　　“话也不能这样说。这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咱们乡野人家，怀了孩子的女人可不就是最金贵的？只要揣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闹什么就闹什么，大家都得忍着、让着。也不单单是她一个人，都这样。”不知道李家娘子怀孕之前，于大娘确实是很生气的。 　　但既然李家娘子怀孕了，事情便又得从另一个方面看了。于大娘自己也是怀过孩子的，很清楚怀孩子的时候就是很容易情绪变得很糟糕，有的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爱惹事、乱发脾气什么的。 　　所以这般看来，她对李家娘子就多了几分耐心，暂时也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老姐姐这样说是没错。可折腾折腾自家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折腾到你们家来？反正我这次是真觉得丢脸了，说什么也得给老姐姐送上歉礼。老姐姐若是不肯收下，那我只怕要寝食难安，以后都不好意思再登门了。”李夫人不是不让李家娘子胡闹，但最起码得有个限度吧！闹到别人家算什么事？难不成别人家也得有这个义务由着李家娘子肆意妄为？ 　　这样是不对的，也是不被准许的。至少在李夫人这里，说不通，也不可行。 　　于大娘当然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换了旁人，甭管怀没怀孕，欺负了她们家老四媳妇就是不行。可李家娘子背后不是还有李君懿和李夫人么，于大娘会讨厌李家娘子，但并不会上升到李君懿和李夫人的身上。 　　这不，眼看着李夫人确实真心实意的道歉，于大娘到底还是点点头，收下了李夫人特意送来的歉礼。 　　“还有，之前我家下人过来于家肯定诸多无礼，在此我也郑重向老姐姐说声对不住。待会儿见到于娘子，我亦会跟她致歉。”李夫人肯定是要面子的。但是有些话只要开了口，接下来便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而且于大娘根本没有拿乔，更没有借由此事羞/辱/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这般举动就很让李夫人窝心了。 　　乃至于李夫人旁的什么事情都不顾及，就一门心思想要跟于大娘和许小芽亲口道歉，说声对不住。 　　“别了、别了，还是别了。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哪里还能让你去跟我家老四媳妇道歉？这样，你这会儿不是跟我说了对不住？我晚点将你的歉意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我家老四媳妇知晓。她那性子是真的大度、脾气也是真的好，不会记恨的。”李夫人的态度好了，于大娘亦变得颇为好说话，甚至还拦着不让李夫人继续向许小芽道歉。 　　然而对李夫人来说，她好的确实是面子，但于大娘已然将她的面子照顾的尤为周全，她就更加不能失礼了。 　　所以最终，李夫人还是特意找到许小芽，亲口向许小芽解释了此事，并且表达了郑重的歉意。 　　跟于大娘想的一样，许小芽确实没有生出记恨的情绪。虽说李家娘子的要求很是无理，可许小芽已经当面拒绝了，自然也就谈不上吃亏。 　　是以李夫人突如其来的道歉，反倒将许小芽吓了一大跳。 　　“夫人您不必道歉。不过是小事一桩，无需介怀。”摇摇头，许小芽认真说道。 　　“还是要道歉的。你和你娘性子好、大度量，咱们李家却也不能失了规矩和礼数。小一辈的不体面、做出不对的事情，我这个长辈明明知道却不登门致歉，就是连咱们李家的名声和门风也不要了。”说起来李夫人一开始的的确确是有些拉不下面子的。 　　一如于大娘所说，她一个长辈，家世和出身都比许小芽这个小辈要好。让她跟许小芽低头道歉，实在有些丢脸。 　　但是许小芽跟于大娘一样，都没让李夫人感到难堪，顿时又排解了李夫人心下的些许纠结。随之而来的，李夫人的语气就越发温和了：“你呀，真跟你娘说的一样，性子还是太好了些。瞧瞧，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喊冤的。” 　　许小芽愣了愣，随即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事真没什么……” 　　“不行，你不计较，我这个长辈却必须给你个说法。你在家等着，我回去给你出头。”李夫人从来都不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此刻愣是说完就走，根本没给许小芽劝阻的机会。 　　于大娘倒是想把人拦下来，可眼看着李夫人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于大娘想了想，还是由着李夫人去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夫人是真心实意觉得对不住她们于家。故而，她一个劲的劝着根本没用，还不如放任李夫人将真实的情绪发泄出来，反而更好。 　　李夫人确实说到做到，一回李家就找去了李家娘子的院子。 　　彼时李家娘子正在喝着补汤。原本她是不想喝的，嫌弃腻的慌。可身边的心腹丫头一直说，喝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李家娘子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妥协了。 　　这不，她正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喝汤的时候，李夫人突然带着人冲了进来，差点没把李家娘子手里的碗吓掉。 　　厌烦的情绪瞬间涌上来，李家娘子登时就沉下了脸，不高兴的说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即便要进来，也得找个丫头通报一声吧！怎么还径自往我屋里闯了呢？万一吓坏我肚子里的孩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往日里李家娘子自然是不敢这样跟李夫人说话的，今日纯粹是因着她确确实实心情不好，又想着有肚子里的孩子当护身符，这才直接就冲着李夫人甩了脸色。 　　等她自己话音落地，瞥见李夫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李家娘子其实是有些怂的，差点没忍住就想当场改口道歉。 　　不过嘴巴刚张开，李家娘子忽然就摸到了自己的肚子。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急了。 　　被李家娘子这一顿指责下来，李夫人的脸色当然不会很好看。再看李家娘子一副大有仰仗的模样，李夫人越发不满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为大，但也没有大过天。” 　　“瞧娘这话说的。我自打诊断出喜脉，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就因为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很是金贵，大意不得。当然了，我也没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大过天，只不过我自己多几分小心翼翼总是应该的吧！也没错吧？”李家娘子难得有在李夫人面前抬头/挺/胸的时刻，这会儿可不就高高翘起了尾巴，脸上委实有些得意。 　　说心里话，李夫人并不意外李家娘子此刻突然展现出来的不同模样。早先她就看出来了，李家娘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乖巧温和。只不过之前李家娘子没胆子跟她这个婆婆杠上，而今却因着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几分底气罢了。 　　李夫人也没想在这个时候将李家娘子怎么样。李家娘子的底气，李夫人认了，也忍了。不过，凡事过犹不及，以李家娘子这般嚣张的态度继续膨胀下去，李夫人也是不答应的。 　　“你派人去于家干什么了？”没有跟李家娘子兜兜转转，李夫人直接开口问道。 　　没成想李夫人会问起此事，李家娘子面色一慌，又很快恢复镇定，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别开视线：“也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既然找到你面前了，自然是已经弄清楚了怎么一回事。你再跟我说没干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冷冷的看着李家娘子，李夫人问道。 　　李家娘子低下头，假装专心的扯起了手中的帕子，不想回答李夫人的质问，也不愿意给出任何更多的回应。 　　“你找个时间去跟于娘子道个歉。”李家娘子不想说话，李夫人却不准许。她非但不准许，还勒令李家娘子必须道歉，没得商量。 　　“我不去。”根本不想理睬李夫人，李家娘子的语气很是随意，带着极大的敷衍。 　　“不可以不去！除非，你想我把这件事捅到老爷的面前去！”李家府宅的大小所有事情，李夫人向来是自己一手包办，从来不会给李大人添任何的困扰。 　　但是如若李家娘子非要不识趣，李夫人也不会给其留脸面。哪怕闹到李大人面前，也势必要将这件事完美解决掉。 　　“什么？”李家娘子愕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夫人。什么意思？捅到李大人的面前？李夫人这是想要活活逼死她吗？她肚子里可是怀着李家下一代的男/孙！ 　　“不是我故意让你不高兴，也不是我成心跟你过不去。你眼下肚子里怀着孩子，肯定最是金贵，这一点无可厚非。”李夫人到底还是看在李家娘子肚子的情分上，软了语气，“我只是单纯提醒你，不管任何时候都要顾念咱们李家的名声，万万不要坏了咱们李家的门风。” 　　“娘，我是真的不大懂，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怎么就有损咱们李家的名声和门风了？我不过就是简简单单想要跟于娘子走动走动，这也有问题？我还不是看在于举人跟我夫君多年同窗的情谊上，难道这也有错？”李家娘子微微红了眼圈，又生气又委屈，只觉得李夫人就是故意为难她，还故意找她的茬，成心不想让她好过。 　　“我没说不让你和于娘子走动。你若诚心想跟于娘子走动，我当然支持和赞同。可你不觉得自己的姿态太高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理直气壮的勒令于娘子每日来咱们家走动，还必须带上两个孩子？你问问你夫君，看看他会不会说这个话！又是否会同意你的无理取闹！”不得不说，在对付李家娘子上，李夫人是有所收敛的。否则以她的本事和能耐，早就跟李家娘子呛上了，而且是丝毫颜面都不会给李家娘子留的风声/鹤/唳。 　　李家娘子却是不这样想。在她看来，李夫人之所以会这般对她，说到底还是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看不上她这个儿媳妇。 　　那么，李夫人为什么会这般不喜欢她呢？还不就是因为她没能为李家生下长孙，李夫人所以才会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轻哼一声，李家娘子也不想跟李夫人过多的争辩。反正她就是一个态度，不可能去向任何人道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于娘子。 　　“你是打定主意不去于家道歉了？”看出李家娘子的不以为然，李夫人最后确定了一遍。 　　李家娘子没有接话，甚至没有抬头看向李夫人。就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全然不把李夫人的怒火放在眼里，也不甚在意。 　　李夫人再生气又能怎样？难不成李夫人还能亲自押着她去于家道歉？她还真就不信了，她而今正怀着孕，谁还敢对她动手动脚、没轻没重？ 　　李家娘子笃定，别说是李夫人了，哪怕真的到了李大人面前，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信心，李家娘子越发淡定和从容了。反正她就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打算做。李夫人真要有不满意，等她十月怀胎生完孩子，再来找她说理吧！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李夫人满心满眼就只有李家的长孙了，哪里还能看得到她这个儿媳妇？ 　　李夫人的的确确不能将李家娘子怎么样。眼睁睁看着李家娘子目中无人的坐在那里，全然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李夫人无疑是十分生气和愤怒的。 　　好，很好。李家娘子不就是算准了她不能将其怎么样嘛！是，她确实不能将李家娘子怎么样。这偌大的府宅，轮不到她当家作主，也轮不到她说话了对吧？那她就干脆去找能当家作主、能说话的人来跟李家娘子理论便是。 　　于是乎，当日李大人和李君懿父子刚一回到家，就被李夫人拦住了。 　　等这父子两人听闻李夫人说完前因后果，不禁都惊呆了。 　　“夫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大人对李家娘子算不得熟悉，但李家娘子是李家人，李大人肯定还是下意识护着的。 　　李君懿却是没有说话，只冷着脸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表态。 　　“误会？”李夫人嗤笑一声，朝着李君懿的方向努努嘴，“你不如问问你儿子，看看他怎么说？他跟谁都熟悉，这其中到底是不是误会，又究竟谁对谁错，他肯定比我更清楚。” 　　李大人便转过头，看向了李君懿：“怎么回事？你娘说的都是真的？你娘子真能做出这种没规矩的事来？” 　　可不就是没规矩么！李君懿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的娘子竟然会对同窗好友的家人做出这种有失礼数的事情来。 　　李家娘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以为于家人是李家的下人吗？可以任由她使唤？ 　　“娘，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深吸一口气，李君懿实在不想多说其他，放下承诺，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李大人微微皱眉，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来，他夫人说的都是真的了，没有误会。 第133章 更新 　　当然不是误会。李夫人可不是会无缘无故挑拨离间的性子, 而且还是在李大人面前惹是生非。她这些年一手打理李家府宅，什么事情不是处理的妥妥当当，何曾出现过丝毫的纰漏？ 　　这次她是真的生李家娘子的气了。也是顾忌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 李夫人到底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 只是闹到了李大人和李君懿面前罢了。 　　正常情况下, 李大人是不会插手府上各种事宜的。对李夫人, 他向来信任。这些年下来，李夫人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不过今天这事，因为涉及到于家, 李大人到底还是多问了两句有关李家娘子和于娘子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老爷您也知道，咱家君懿和于举人是真的交好。不管是在五水县的时候, 还是来了府城, 咱家君懿都没少往于家跑。就连于家当初还住在上米村, 君懿都特意登门拜访过。”李夫人的神情很认真, 语气也很是郑重，“我不是说，非要君懿他媳妇跟于娘子如何如何亲近，又何其的要好。我就是觉得, 咱们家最起码得给予于家人最起码的尊重。这一点并不难，要求也并不过分，不是吗？” 　　“嗯，不过分。”李大人虽然出身很好, 却并不会过分的狂妄自大, 也不会因此就看不上出身并不是很好的人。如于书楷，李大人就很欣赏，也从不拦着李君懿跟于书楷交好。 　　“她现在就仗着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我这个婆婆不能把她怎么样, 所以可劲儿跟我闹呢！我也不是说，非要她怎么怎么样，可她就算想要作妖，也只管在咱们府上作不是？非要闹到于家，她不丢人，咱们李家的脸面也跟着不要了？还有君懿，君懿和于举人的交情还处不处了？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李夫人越说越生气，言语间尽是对李家娘子的不满。 　　李大人没有立刻应答，却也没有反驳李夫人的话。虽说他不会/插/手府宅内事，尤其还是李君懿院子里的事情。可这次李家娘子确实做的不对，李夫人多说几句并不无可，也理当管管李家娘子，约束其言行，督促其改正。 　　“而且我已经亲自去过一趟于家了。老爷您都不知道，于家人是真的很大气，丝毫没有介意此事，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一个劲儿的劝说我，说咱家儿媳妇正怀着孕，娇气些实属正常。我当时就觉得极为/害/臊，愣是没好意思顺着接话。老爷您说，咱们李家也不是小户人家了，怎么还有人能如此的眼皮子浅，就为了生个儿子，竟然还跑到别人家称王称霸了？她那么厉害，怎么不干脆勒令全府城所有家里有男娃的妇人都带着孩子来咱们府上给她沾喜气呢？我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这种荒谬的事情，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李夫人是真的气急了。 　　乃至从来不会在李大人面前抱怨的她，今日愣是多说了好些话，而且还都是带着怨气的言语，委实跟她平日里的作风不甚搭配。 　　李大人倒是没有生李夫人的气，也没觉得李夫人这般举动有失礼数。他们夫妻二人私下里的谈话，本就不需要讲究太多规矩。只不过平日里他们夫妻二人都很是正派，确实鲜少会谈及家里的是非罢了。 　　至于李家娘子此次的举动，李大人亦是觉得尤为不妥，想当然就站在了李夫人这边：“此事你看着办，家里大小所有事情都听你的安排和吩咐。谁要是胆敢不听你的，让她来跟我抱不平！” 　　李夫人本是满满的怒火，在听到李大人如此明确的表态后，顿时就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哎，说实话，我也不想为难她。到底正怀着孕呢，凡事肯定都得先由着她的喜好，不能大意。我就是觉得吧，有些事情还是得讲分寸。只希望君懿亲自找她谈过之后，她能想明白吧！” 　　李家娘子当然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她也没强/逼/着于娘子必须来他们李家啊！于娘子不愿意来，不是当场就拒绝了？她说什么了吗？又做什么了吗？ 　　再者说了，即便她将于娘子请来府上做客，那也是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于娘子，万万不敢怠慢得。这也不行？哪里就不懂规矩，又有失礼数了？ 　　李夫人为了这事跑来骂她，李君懿竟然也为了这事跑来谴责她，她才是天大的委屈和冤枉！ 　　“夫君，我并未/逼/迫于娘子来咱们李家做客。是，我承认我确实派了下人去于家邀请她。可她不愿意来，也当场言明了。此事便算了，我没说别的，也没再命人前去于家相/逼。”认真的看着李君懿，李家娘子的态度别提都理直气壮了。 　　“那你是否有去向于娘子道歉？”李君懿其实并不想跟李家娘子争吵。主要是李家娘子有的时候是真的说不通道理，即便他再跟李家娘子推心置腹，也是无用。 　　乃至于李君懿而今已然很多话都不想跟李家娘子说了。某种程度上，李君懿只求跟李家娘子相敬如宾，各自安好。 　　“我为什么要去跟她道歉？我请她来府上做客，她拒绝了，这事不就完了？我做错什么了吗？好端端的非要我去跟她道歉，她才是娘口中的金贵人物吧！”李家娘子说着就站起身来，当着李君懿的面，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就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何非要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受气？” 　　李君懿当然没有不重视孩子的意思。然而李家娘子打定主意要拿孩子说事，李君懿抿抿嘴，语气很是严肃：“没人想让你受气，也没人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受气。这件事本就是因你而起，难道不应该由你亲手结束？” 　　“我都说了，确实是我派人去于家邀请的于娘子，但于娘子没有答应，我也就作罢了。怎么就非要逼着我去跟她道歉呢？我错在哪儿了？只派了一个下人，却没有亲自上门去邀请她？可我眼下正怀着孕，确实不能肆意走动，不是吗？我顾念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更加的小心谨慎了些，这样做也不对？”李家娘子丝毫不怯场，振振有词，中气十足。 　　“没人不准许你邀请于娘子来家里做客。可你特意让于娘子带两个儿子来咱们家，还是每天都要来，你想干什么？”不想跟李家娘子无谓的争执，李君懿一道见血的问道。 　　“我……我就是想跟于娘子多走动走动，这也不行？”李家娘子面色微变，到底还是心虚了，气势上也跟着弱了下来。 　　“那为何只让于娘子带两个儿子，而不带上女儿？于家有三个孩子，你不知道？”李君懿紧跟着问道。 　　“我只是觉得他们家的女儿还小，似乎不宜日日出门。”李家娘子脑袋转的飞快，开始琢磨澄清的借口。 　　“于娘子第二胎生的是龙凤胎。小银宝儿不适宜出门，小元宝儿就能够出门了？”跟李君懿这样的文人玩心机，李家娘子委实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可女娃娇气些，哪里比得上男娃那般的结实？”没有任何意外的，李家娘子开始慌乱了，临时想出来的理由也实在拙劣。 　　李君懿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李家娘子。 　　“我，我喜欢儿子不行吗？我自己家又不是没有女儿，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家的女儿？”李家娘子到底还是乱了分寸，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语。 　　“既然不稀罕别人家的女儿，也就不要觊/觎别人家的儿子！”李君懿的脸色有些冷，语气也很冷，“我李家不是重男轻女的府邸，即便是女儿，亦是李家千金，稀奇尊贵。” 　　李家娘子抿抿嘴，很想开口跟李君懿辩解些什么，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李君懿不是李夫人。李君懿是她的夫君，是她这一辈子的仰仗和依靠。她可以不管不顾李夫人的心情，却不能不重视李君懿对她的看法。 　　再者说了，李君懿说不在意儿女之分，不就是在变相的安慰她不要紧张？李君懿这是在关心她，体贴她呀…… 　　如此想着，李家娘子忽然就勾起嘴角，也不再急着跟李君懿争执，只是迅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夫君，我知道的。你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好，我铭记在心。” 　　李家娘子的变化实在太快，而且是毫无任何的征兆，直让李君懿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李家娘子这一笑，反而让李君懿冷静了下来。眼下李家娘子怀着孕，确实不宜跟她起太多的争执。 　　那么于家那边，他亲自走一趟，去向于娘子道歉！ 　　李君懿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脾气和秉性。他说要去找许小芽道歉，便真的去了。而且他并未瞒着李家娘子，去之前还特意跟李家娘子打了个招呼。 　　李家娘子才刚转好的心情，煞那间又转阴了。凭什么他们家就必须去给于娘子道歉？她不去，就必须让她夫君去？ 　　而且她还听说，李夫人已经去过于家一次了，还带了歉礼！ 　　既然李夫人都去了，还不能表明李家的诚意，非得李家其他主子都全部到齐？于家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又从哪里偷来这么尊贵的身份？ 　　越想越怄火，李家娘子咬咬牙，就跟在了李君懿的身后。她倒要亲眼看看，许小芽到底敢不敢应下她夫君的道歉！ 　　李君懿到于家的时候，于书楷也回来了。 　　听李君懿说明来意，于书楷才知道自家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愣了愣，于书楷扭头看向许小芽，问询之意甚是明显。 　　“没事的。李夫人已经亲自来过了，而且本来就不是大事。”许小芽摇摇头，摆着手说道。 　　“嗯，李夫人很认真的来道了歉，还带了歉礼。”于大娘也在一旁帮忙解释道。 　　她倒不是故意瞒着于书楷这件事。而是李夫人来过之后，于大娘就觉得此事她们女人家之间解决就行了，不必牵扯到男人们的身上。 　　而且于大娘问过许小芽了，哪怕李家娘子不过来道歉，许小芽也不会介意，更加不会生气和记恨。 　　于大娘本人是觉得，李家娘子而今正怀着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只管往后推。加之李夫人的态度是真的很到位了，于大娘想当然也就没那么的生气了。 　　跟李夫人一样，李君懿本就觉得愧疚，再看到许小芽和于大娘如此大度不计较的反应，他不禁就越发忏愧了：“对不住，此事是我没能约束好家眷……” 　　“打住！”于书楷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以他和李君懿的交情，加之于大娘的澄清，于书楷自然而然不会迁怒到李君懿的身上，“就事论事，咱们之间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歉礼都收下了，此事咱俩就别提了。” 　　注意，是“咱俩”，也就是于书楷和李君懿两人不要多提此事。至于之后于书楷会不会跟李家娘子算账，还得看许小芽这边的态度和反应。 　　不过在于书楷的眼里和心里，许小芽从来都是一个不会为自己喊冤的人，每每受了委屈也都是自己忍着。所以说这件事说到底，于书楷会看着办，只不过不是现下非要理论出一个结果罢了。 　　李君懿忍不住就轻叹一声。他倒不是非要揪着此事不放，只不过今天这一趟他必须来，无论如何他都需得亲口向许小芽道歉。唯有如此，才对得起他和于书楷这么些年的交情。 　　故而当着于家所有人的面，李君懿神色郑重的向许小芽赔个不是，并且很是隆重的向许小芽行了一记大礼。 　　“不必不必。”许小芽被吓得连连摆手，慌忙就躲到于书楷的身后去了。 　　原本李夫人过来找她道歉，许小芽就觉得很是不该了。这会儿再加一个李君懿，许小芽越发觉得不自在。 　　于书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不过看在李君懿已然做到这一步的份上，他姑且就不说话了。任由李君懿道完歉、行完礼，这件事在于书楷心里便准备翻篇。 　　“夫君！”李家娘子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君懿向许小芽行礼道歉的这一幕。 　　顷刻间，李家娘子的脸色黑如锅底，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这一刻，李家娘子看不到许小芽已经匆忙躲开的反应，只觉得于家人是故意在羞辱李君懿，成心想让李君懿难堪和丢脸。 　　说起来在李家娘子的心里，她将李君懿看的很重要。哪怕她自己受点委屈，她都能碍于情势，不得不忍着。可换到李君懿的身上，李家娘子当即就不答应。 　　下一刻，李家娘子冲了过来，不客气的向于家人发了难：“你们于家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欺人太甚是不是？仗着我家夫君好说话，你们就联手羞/辱/他？亏我一直以来还相信了你们于家人是真心跟我们李家相交，却原来你们如此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你们……” 　　“够了！”李家娘子突然跑过来、劈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语速颇快，直接就把李君懿给震懵了。 　　而在反应过来之后，李君懿第一时间就出声打断了李家娘子对于家人的谴责，脸上尽是不赞同的神色：“你跟过来干什么？又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我跟过来当然是为了看看夫君你有没有被于家人欺负。要是我不跟过来，我怎么可能亲眼看到刚刚那一幕？枉费我这些年一直想着夫君你和于举人是至交好友，所以始终都在主动跟于家人交好，时不时就跟于娘子走动走动。却原来，于家人根本就是包藏/祸/心，假仁假义的虚伪小人！”李家娘子的情绪很是激动，全然不顾李君懿已然沉下来的脸色，可劲儿发泄着她的不愉快。 　　“你说谁是包藏/祸/心，谁又是虚伪小人呢？我们于家好端端的招你惹你了？你不要以为你眼下肚子里怀着孩子，咱们就必须都得让着你。凡事都得有个度，注意你的分寸！”于大娘可不是好欺负的。不管走到哪里，她都特别的要强，也格外的骄傲。 　　像李家娘子方才的那些话，尽数都是对于家人的污蔑，于大娘哪里忍得了？当即就不客气的回怼出声。 　　“你们还不是虚伪小人？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我夫君向她一个妇道人家行大礼？她配吗？她不过就是……”李家娘子本来就处于极度激动的愤慨情绪中。再跟于大娘这么一对上，她显然有些失控了。 　　“于娘子很好！她是于兄的夫人，当然当得起我的大礼。”抢在李家娘子说出更难听的话语之前，李君懿开了口。同时他还扬高了音调，并且紧紧抓住了李家娘子的手腕，制止之意极其明显。 　　“夫君！”对李君懿，李家娘子当然生不起气。但她还是不高兴，也尤为不甘心。 　　“本就是你不对在先，又不愿亲自来道歉在后。我是你的夫君，你既然不愿意承担后果，自然需得我来为你道歉行礼。”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家娘子，李君懿的态度颇为坚定。 　　李家娘子怔愣住，好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说，因为她不道歉，李君懿就必须代她道歉？ 　　极为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李家娘子很想执拗的嚷嚷，她就是不道歉，也不愿意跟任何人道歉！她什么都没做错，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可，可李君懿打定主意要代她道歉，她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兀自思虑了好一会儿，李家娘子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了许小芽：“于娘子，对不起，都是我考虑不周，擅自做出并不妥当的决定。让你为难，也给你添困扰了。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还望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不得不说，李家娘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很是难得。最起码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退让、也很妥协了。如若不是为了李君懿，李家娘子打死也不会向许小芽低头的！ 　　事情至此，其实已经没有多说的必要了。许小芽本就没有太过计较和在意李家娘子先前的作为，此刻听李家娘子道了歉，她自然也就点点头，应了。 　　于书楷也觉得没什么好争执的了。反正李君懿的态度，他已经看到，这就够了。 　　就连于大娘，也满意了。为了李家娘子非要他们家老四媳妇带着小福禄和小元宝去李家这事儿，李夫人亲自带着歉礼登门道歉了，李君懿也特意来行了大礼，这母子两人的态度都极为真诚，俨然是很重视他们于家人的。 　　至于李家娘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大娘又不是瞎子，哪里能看不出李家娘子的不情愿？既然不情愿，那就算了呗！难不成他们于家人还缺了李家娘子一声“对不住”？ 　　主要是李家娘子为人太过不真诚，她的道歉也实在虚假，完全不必要，也实在没什么意义。加之李家娘子而今情况特殊，正怀着孕…… 　　故而，于大娘只是别开视线，懒得理睬李家娘子了。不吵架、不起冲突，便是她对李家娘子最大的宽容了。 　　李家娘子无疑是委屈的。但她也只能这样做。否则，她不道歉，李君懿就还得向许小芽道歉。这样的事实，比李家娘子自己跟许小芽道歉还要让李家娘子难堪和生气。 　　“李兄，你还是先回去吧！下次再来家里，给你看我最新写的话本。”最后，是于书楷先开了口。 　　“好。”李君懿点点头，带着李家娘子离开了。 　　望着李家娘子被带走，许小芽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事可算是结束了。若是再来一次，她都要不好意思了，反过来向李家人道歉了。 　　“安心，有我在。”于书楷也被折腾的没脾气了。哪怕他再小的心眼，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不过短时间内，于书楷是真心不想再看到李家娘子这个人了。 第134章 更新 　　事情也是巧合。于书楷前脚刚说完不想看到李家娘子, 他的老师后脚就给他派发了一个游学的任务，让他多出去走走，别一直呆在府城, 早晚会学傻。 　　“去哪儿游学都行吗？”于书楷神色古怪的指了指他自己, 忍不住提问道, “我觉得我的性子一丁点也不闷, 也算不得死读书，游学对我只怕意义不大。” 　　“你的性子确实闹腾了些，也活跃了些。”大儒摸着胡子点点头, 却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打算，“这跟你的性子没关系。我的学问本来就不是靠死记硬背得来的。到处多走走、多看看, 对你有好处。” 　　顿了顿, 大儒又接着说道：“不是说你们家在五水县开了一间铺子？生意怎么样？你回去过问过问, 权当换个心情。” 　　“可是老师, 我们家在府城也有一家书肆，我娘子开的。”于书楷耸耸肩，认真回道。 　　“老夫知道。”对于书楷这个学生，大儒向来尽心。许小芽开书肆的事情, 大儒当然知道。最起初的时候，大儒还惊叹过，没想到于书楷的娘子还能读书识字。 　　等后来听说许小芽读书识字是嫁给于书楷之后才学的，大儒连带对于书楷都多了几分欣赏。至于许小芽并不会写文章, 读书识字也算不得多么的厉害, 在大儒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能开书肆就很好了，看得懂于书楷的话本就不错了。有于书楷在一旁熏陶着，许小芽又不需要参加科举，难不成还必须得跟于书楷一样成日里都死读书？ 　　不得不说, 大儒是一位很开明的长辈，也极其讲道理。他的睿智，从来都不仅仅彰显在他的学问上，更多的是彰显在他的品性上。 　　比如在许小芽开书肆这事上，大儒就很支持，还特意去光顾过。只不过大儒去书肆的时候，于书楷和许小芽都不在，看书肆的于家下人又不认识大儒，故而于书楷和许小芽直到现在都不知晓此事罢了。 　　“行了，你们家书肆也不需要你娘子时刻守着。你正好趁着游学，带你娘子到处走走，换个心情。”大儒摆摆手，说着又补充道，“你也不看看你最近的文章，是越来越没灵气了。再这样下去，早晚把你自己给拖死。” 　　说起来，大儒最欣赏的就是于书楷写文章的灵气。当初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哪怕于书楷的文采根本入不了大儒的眼，大儒也收下了于书楷这个学生。 　　而今伴随着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儒可以看得出来，于书楷的学问确实好了很多。不过伴随着他强加给于书楷的课业越来越多，于书楷写出来的文章确实有了很大的精进，同时却又少了在大儒看来更为珍贵的灵气。 　　所以大儒才想着让于书楷到处走走，换个心情，也是为了轻松一下。 　　于书楷到底还是被大儒支走了。虽然不是很清楚大儒说的所谓“灵气”是什么，于书楷却也知晓，大儒是真心对他好的。 　　于是乎在回到家里后，于书楷直接就跟许小芽提了回五水县的事情。 　　“这个时候回去？不会影响你的课业？夫子那边也答应了？”完全不在预期的安排，许小芽诧异问道。 　　“就是夫子让我到处走走的。说是我的文章越来越没灵气了。”于书楷摸了摸鼻子，委实有些尴尬。 　　“啊？有吗？可我觉得夫君你最近的话本越写越好看了啊！”许小芽并不是很懂文章的好坏，可她很喜欢看于书楷写的话本。 　　而且她是真心觉得，于书楷写的话本很精彩，她越看越入迷，丝毫不觉得于书楷的话本退步了。 　　“这个夫子倒是没说。”为了大儒在外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于书楷并不会时常提及大儒也喜欢看他写的话本这一事实。 　　不过他此次被大儒放假之前，大儒还找他讨要了最新的话本内容，于书楷自然不会否认自己的话本质量。某种程度上，他也就在话本这件事上算是无可挑剔的特长了。 　　“所以说，夫君还是很厉害的。”许小芽一脸认真的肯定道。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好，我还是很厉害的。” 　　虽说在大儒那里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可许小芽说了他很厉害，那他就是很厉害。转瞬间，于书楷就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眼看于书楷笑了，许小芽忍不住就红了脸：“那，我准备收拾东西，咱们一起回五水县？” 　　“嗯，权当出门散散心好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于书楷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许小芽点点头。不过在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之前，许小芽先去找了一趟于大娘，小小声的将事情转述给了于大娘知道。 　　“有这么一回事儿？那老四没事吧？心情有没有变坏？”于大娘听的一愣一愣的，担心不已的问道。 　　“没有。我倒是觉得，夫君能够休息一段时日也挺好的。自打来了府城，感觉夫君真的一日比一日忙，太辛苦了。”许小芽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她当初嫁给于书楷的时候，就没想过于书楷必须得在科举一路上走出多远。 　　而今于书楷能成为举人，对许小芽而言已然是意外的惊喜。在许小芽看来，这都是于书楷的辛苦和努力换来的。所以能让于书楷轻松一些，她极为赞成。 　　于大娘跟许小芽一样，也是这样的想法。她并不在乎于书楷必须当大官，如若于书楷觉得辛苦、觉得太累，大不了他们暂时就不考科举了。反正家里不缺银子花，不管是在五水县还是在府城都有大宅院住，于书楷根本不必将自己折腾的太累。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于大娘很快就接受了大家一起回五水县的事实，而且还乐滋滋的开始准备起了她打算带回五水县的包袱。 　　“老四媳妇，你快帮娘看看，咱们家有哪些东西可以带回五水县的？如果到时候时间够，我还想回上米村一趟呢！”对上米村，于大娘总是惦念着。 　　乃至于一有时间，于大娘就很想回上米村看看。尽管，她在五水县和府城其实住的也挺自在。 　　“娘想带什么东西回去都可以。咱们这次回去会坐自家的马车，载的下。”许小芽知道，于大娘从来不需要其他人帮其做决定，也不需要她多言。 　　“那怎么可以？咱们家现下人多了，光是孩子就三个，马车再大还能载多少东西？万一挤着咱家三个孩子怎么办？”于大娘这般说着，忽然又打消了原定的念头，“算了，还是以三个孩子为主，我就不带东西回去了。” 　　“娘，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咱家的马车一辆不够用，得再买一辆。”许小芽说道。 　　“嗯？再买一辆？会不会太浪费了些？咱家平日里也就老四去他老师那里需要用的上马车，其他时候都用不上。多买一辆感觉会不会放在家里闲着了？”于大娘有些迟疑的说道。 　　家里确实不缺银子，但于大娘向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不过于大娘在许小芽面前惯常不强势，只要是许小芽想做的事情，于大娘鲜少会反对。 　　在于大娘这里，只要许小芽在，于大娘巴不得让许小芽当家。这份殊荣，是于大嫂她们三妯娌谁也不曾拥有的。 　　“不会浪费的。咱们家现下人越来越多，一辆马车实在不够用。平日里夫君去读书需要马车，咱们其他人出门也不是用不上马车。多出一辆马车之后，爹和娘下次出门就不用自己走了。等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再大一些，爹娘要带他们三兄妹一起出门玩儿，没有马车是肯定不方便的。”许小芽仔细跟于大娘解释道。 　　“老四媳妇说的对。这事就听老四媳妇的。”一旁的于老汉本来始终都没发言，只是默默听着于大娘和许小芽的谈话。不过听到许小芽说他和于大娘以后要带三个孩子出去玩，于老汉忍不住开口了。 　　于大娘从来都不是讲不通道理的人。加之此刻跟她讲道理的还是许小芽，于大娘怎么可能不答应？ 　　故而于老汉一开口，于大娘这边立马就不坚持了，跟着点点头：“那成，还是老四媳妇想的周到，娘都听老四媳妇的。” 　　“既然这样，买马车的事情就麻烦爹盯着了。”许小芽看得出来，于老汉在府城比于大娘更加的不自在。主要还是因着于大娘可以找到很多事情干，于老汉却除了带小福禄玩就找不到更多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偏偏小福禄现下已经开始读书识字，能够跟在于老汉身边的时间实在有限，于老汉空出的闲暇无疑就更多了。 　　也是以，此刻能够让于老汉做的事情，许小芽二话不说就推给了于老汉，丝毫没有跟于老汉客气。 　　于老汉可不就是闲的发慌？他又不能跟于大娘一样，没事儿还凑去许小芽的屋子里哄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两个孩子实在太小，于老汉也的确带不来。 　　以至于此刻突然交给他一项任务，于老汉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就精神抖擞的挺/直/了后背，重重一点头：“嗯。” 　　尽管于老汉并没有很多的话，可许小芽看得出来，于老汉是真的很高兴。 　　既然如此，许小芽便不提多的事情了，之后还特意给于老汉送来了买马车的银钱。 　　“瞧你这丫头，娘和你们爹还能要你的银钱？赶紧的，快收回去。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娘和你们爹出得起！”别说，而今的于大娘确实口袋里有银钱，底气也十分的足。 　　“娘，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不出意外，这新买的马车还是得咱们四房用，以后都会留在府城。既然是四房用，肯定得四房给银钱。否则，一旦用了爹和娘的银钱，日后大嫂她们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许小芽并未跟于大娘见外，一本正经的说道。 　　毕竟没有分家，哪怕于大娘再偏心，手里再多的银钱也不好公然贴补四房。加之马车这么大的物件，藏都藏不住，肯定要给于家其他三房一个说法的。 　　“我又不挪用公中的银钱。这么些年下来，娘没拦着她们藏私房钱，娘自己还能不留点私房钱？”说到私房钱，于大娘别提多有底气了。 　　本来么，她对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就从不苛刻。相对应的，于大嫂她们三人也别想反过来要求她这个婆婆必须把手里所有的银钱都分给她们。 　　“那娘就自己收着。等以后小福禄他们都长大了，娘喜欢哪个孙子和孙女，就给谁买糖果吃。”许小芽笑了笑，顺答如流。 　　所以说，许小芽这几年还是成长了不少的。早先她可不会这般拐着弯的跟于大娘说话，而今却能很自然而然的说服于大娘了。 　　“娘还能少了给孙子孙女买糖果的银钱？”被许小芽的话语逗笑，于大娘到底还是松口妥协了，“成成成，而今咱们这个家里，老四媳妇你是最大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都听你的。” 　　如若是别的时候、为了别的事情，许小芽肯定会反驳于大娘此时此刻的说法。但是为了说服于大娘不跟她抢着给银钱，许小芽索性就认了于大娘的话：“嗯，都听我的。” 　　于大娘自然不会觉得许小芽一朝变脸换了个人，而且还故意想要跟她抢着管家。恰恰相反，于大娘巴不得许小芽以后都能强势起来。这样一来，于大娘就能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给银钱这事，于老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家里的银钱，他向来是不管的，都交给于大娘管。而且在于老汉的心里，他很赞成许小芽说的。虽说一家人不必分的那么清楚，可如若能免去一些矛盾和冲突，当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再者说，于老汉也有私心。跟于大娘一样，于老汉也是偏疼小儿子的。既然小儿子如此大有出息，那么就一直让于家其他三房占小儿子的好处。唯有这样，于家其他三房才不会仗着自己是哥哥嫂嫂，日后万一哪天起了贪心，却反过来当白眼狼。 　　像五水县的府宅，于家三房可以住，但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买府宅的银钱是四房出的。像五水县的铺子，于家三房都在努力赚钱，但他们不能忘记，铺子也是四房花钱买下来的。 　　而今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四房又不是出不起银钱，没必要白白给于家其他三房送去可以说是非的把柄。退一万步讲，哪怕于家其他三房不一定会说，但可以提前规避就及时规避，委实能省去不少口舌之争。 　　不得不说，在大方向上，于老汉看的更长远。他甚至从来不会提他和于大娘来给银钱的话，直接就接过了许小芽给的银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于书楷倒是没掺和买马车这事儿。虽说他确实不用去大儒那里，可他的话本还要写，不能中断。趁着这两天还没出发离开府城，于书楷抓紧时间在赶进度，连李君懿那边都没有及时知会。 　　直到临出发前一日，于书楷才去找了李君懿，告知他们一家即将离开府城的事情。 　　“游学？好端端的为何要游学？你写的文章没问题啊，而且越来越好，都快要赶上我了。”李君懿对于书楷的进度很是了解，全然不认为于书楷的文章有哪里写的不好。 　　反之，李君懿觉得于书楷现在正一日比一日厉害，很快就能跟他比肩，明明就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少了灵气。”于书楷耸了耸肩，忍不住就无奈的勾起了嘴角。这两日他写话本写的很顺手，在某个霎那忽然就明白了大儒对他的点评从何而来，“李兄，最简单的例子，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写的话本，却从来不会觉得我的文章写的足够好。” 　　“话本跟文章本来就不一样。话本是讲故事，哪怕文采不够，但故事精彩，就很能吸引人，也能让人忍不住神怡。”说起于书楷的话本，李君懿无疑是最忠实的读者，止不住的夸赞。 　　“李兄，你刚刚的回答已经是最佳答案了。”说来也是好笑，于书楷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写话本当作赚银子的手段，并未太过上心。可也恰恰正是话本，他写的最随意，最是没有压力。 　　反之，在写文章这一路上，他始终都在很努力的精进自己的才学，不断的往上攀爬、追逐，下足了功夫却也仅仅是在往既定的套路上走罢了。 　　换而言之，他或许能按着既定的套路走的很顺利，也能写出固定模板下的好文章，却不可能有任何的突破，亦达不到大儒对他的标准和要求。 　　听着于书楷的回答，李君懿先是微微皱眉，稍稍沉思之后，不由就摇摇头：“是我太过短浅了。” 　　“确实，你的话本哪怕有再多的不足之处，依然能长久的吸引我坚持不懈的想要深/入、并且随之追逐。在我眼里和心里，你的话本不可挑剔。我非但不会觉得话本里的那些不足需要改进，反而觉得这些不足极为巧妙的增添了话本的精彩，甚至认定话本本身就理当如此。”李君懿不说这么多还好，越说整颗心越发的开朗。 　　到最后，李君懿几乎是感叹了：“但你的文章，我一眼就能挑出哪里需得改进、哪里又可以写的更好。我甚至可以给你足够的建议，帮你改的更加的完善。明明，我的文章也并未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于书楷便不说话了。李君懿方才这番话，已然将所有的区别仔仔细细写的很清楚。想来，李君懿亦是明白大儒的用意了。 　　跟李君懿说好此事的第二日，于书楷一家人就离开了府城。 　　等李家娘子听闻此事的时候，于家人已经快要抵达五水县了。 　　“他们真的都走了？小福禄和小元宝呢？也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心腹丫头，李家娘子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孩子还这么小，没事干嘛非要折腾孩子？一路上颠簸来颠簸去，不辛苦？不受罪？” 　　“是，都走了。奴婢去打听过了，他们一家人是大清早离开的。为了回五水县，他们还特意多买了一辆马车。”很清楚李家娘子肯定会生气，心腹丫头却也没办法不如实回答。 　　“多买了一辆马车？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从来没有听到风声？你平日里都在忙什么？我不是让你时刻紧盯着于家的动静？”果不其然，李家娘子下一刻就拍了桌子，怒道。 　　“可是小姐，买马车的事情不是于娘子亲自去办的。”心腹丫头抿抿嘴，不服气的辩解道。 　　她是有盯着于家的动静，却也不可能闲着没事连带于老汉也一并盯着啊！想也知道，许小芽不出门，她便也无需在意于家其他人。难不成还让她跟在于老汉的身后，去盯着于老汉的一举一动？是她疯了，还是自家小姐糊涂了？ 　　“不是于娘子亲自去办的怎么了？于家又不是只有于娘子一个主子，家里什么事都要于娘子亲力亲为？那龙凤胎不需要人照顾？我现在的问题是，于家为何要买马车，这一点你想不到？无缘无故不是要出远门，多买一辆马车闲在家里就看着？于家是富贵人家吗？是讲究排面的大户人家吗？”李家娘子简直要气疯了。办事不力还敢在她面前狡辩，是她平日里脾气太好了，才让这些奴才越发的肆意了？ 　　“于家本来就只有一辆马车，是给了于举人在用。于家主子那么多，又添了龙凤胎，多一辆马车真不是什么大事……”心腹丫头不是成心要给李家娘子添堵。主要是李家娘子此刻的指责根本不在理，心腹丫头不禁就觉得自己很委屈，也极其冤枉。 　　“好啊，看来我这个主子是没有任何威慑力了是吧！”李家娘子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山雨/欲/来，“我说一句，你恨不得回嘴十句。是我这个主子太软弱了，还是你这个丫头太放肆了？” 第135章 更新 　　“奴婢不敢。”身为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 因为一直跟在李家娘子的身边，从小跟李家娘子一块长大，再陪着李家娘子从娘家嫁来李家, 从五水县走到府城, 心腹丫头在李家娘子面前向来是很有话语权的。 　　也是以, 心腹丫头才敢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跟李家娘子争两句。 　　当然, 也只是小小的争，算是不痛不痒的小抗议罢了。 　　毕竟李家娘子平日里也不喜欢身边的下人全都对她唯唯诺诺。按着李家娘子的说法就是，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 就必须一条心，把所有的劲儿都往一处使。 　　也是以, 心腹丫头今日才多说了这么几句。 　　不过很可惜的是, 今日的李家娘子并不想听到心腹丫头的真实心声, 也不愿意纵着心腹丫头跟她这个主子对着干。 　　于是乎, 心腹丫头就挨了训斥，没敢再言语了。 　　“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府城？”发完脾气，李家娘子也没揪着不放，转而问道。 　　“奴婢不知。”心腹丫头低下头, 暗自撇撇嘴，到底还是把心下的嘀咕又给咽了回去。 　　她又不是于家的下人，怎么可能对于家人的去向一清二楚？退一步讲，即便她真的是于家的下人, 于家主子要去哪里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个下人啊…… 　　“不知？不知就去打探！”自打怀孕, 李家娘子的脾气明显变得焦躁了，而且极其没有耐心，说是喜怒无常也并不为过。 　　“小姐，于家人都离开府城了。”心腹丫头也想去打探, 可她找谁打探？没人知道啊！ 　　“一个下人也没留下？”李家娘子皱起眉头，满脸的不相信。 　　“没有。”心腹丫头摇摇头，回道。 　　李家娘子不禁就更加烦躁了。好端端的于家人离开府城干什么？而且居然连家里的下人也全都带走了，府城的府宅不要了？也不怕哪日回来，府宅被人偷空了！ 　　不过，到底不是她的府宅，于家府宅怎么样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李家娘子也懒得多说，只兀自生起了闷气。 　　“小姐，或许……咱家姑爷知道？”心腹丫头的脑子转的很快，急忙补救道。 　　“夫君？”李家娘子愣了愣，一时间就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以于书楷和李君懿的交情，于家离开府城之前肯定有提早知会李君懿。可这种事李君懿不会特意告诉她，她自然也不好开口问。 　　加之上次她被/迫/去于家道歉，给李家娘子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乃至李家娘子而今已然不敢随意跑去跟李君懿提及于家了。唯恐再因着于家，李君懿继续生她的气。 　　眼见李家娘子安静下来，心腹丫头轻轻松了口气。 　　说起来，心腹丫头是真心为了李家娘子好。李家娘子这胎想要生个儿子稳住在李家的地位，心腹丫头何尝不想李家娘子心想事成？ 　　就如同李家娘子说的，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李家娘子好了，她们这些下人才能好，不是吗？ 　　只不过，李家娘子一直盯着于家不放，心腹丫头也是很无奈。 　　虽然于家看着出身不高，也没什么权势，可于举人跟李君懿处的好、于大娘又讨了李夫人的欢心。这一点上，李家娘子根本不是对手，心腹丫头就更没这个本事能跟于家人抗衡了。 　　就说李家娘子非要于娘子带着两个儿子来李家这件事上，心腹丫头其实劝过李家娘子换个法子，大不了她们每日都去于家报道，想来于娘子并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赶她们出来。毕竟以于家和李家的关系，两家人互相来往和走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劝，李家娘子就是不肯听。 　　恰恰相反，李家娘子还坚持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变得金贵了，不能随意出门走动，更不能磕磕碰碰，非要许小芽带着两个孩子来李家走动…… 　　最终，就闹出了乱子。不单单李夫人不高兴，连李大人和李君懿都知晓了此事。连带府里近日的气氛实在不怎么好，心腹丫头也不敢轻易露面，只敢躲在李家娘子的院子不出去了。 　　“算了。”心腹丫头这边正陷入纠结和沉思，李家娘子已然做出了决定，“等于家人自己回来吧！你接下来多上点心，一定要把于家盯紧了。不光是于娘子的动静，于家其他人的行踪你也都一并盯着。再有疏忽，我决不轻饶。” 　　“可是小姐，奴婢一个人根本看不过来。”心腹丫头倒也不是成心不听李家娘子的话。实在是李家娘子这个命令她根本就做不到，也完成不了。 　　这不，哪怕很清楚李家娘子一定会生气，心腹丫头还是认真的解释道：“而且奴婢平日里也不是一丁点的事情都不做，还要照顾小姐和还没出生的小公子呢！” 　　心腹丫头一声“小公子”，正中李家娘子的欢心，直把李家娘子捧的高兴不已。 　　再接下来，李家娘子的语气就好很多了：“成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两日。等于家人回来，自会主动登门跟咱们家走动。” 　　“小姐说的是。”心腹丫头连连点头，暗自庆幸不已。打从李家娘子怀孕，就一日比一日更能伺候。还好、还好，她今日总算躲过一劫了。 　　李家娘子这边的动静，许小芽那边并不知道。一路极为顺利的，于家人抵达了五水县。 　　“四弟、四弟妹？你们怎么回来了？”于三嫂才刚出门，就迎面看到于书楷和许小芽下了马车，顿时惊喜不已的问道。 　　再接下来，就是于老汉和于大娘他们都陆续下了马车。 　　这一下，于三嫂是终于确定，大家都回来了。 　　“爹！娘！还有小福禄、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于三嫂一边大喊一边笑了起来，“快快快，都进去，我这就找大嫂和二嫂回来收拾屋子。” 　　“行了，别瞎嚷嚷，我们自己会收拾。你大嫂和二嫂要是在铺子里忙，就不喊她们回来了。”于大娘摆摆手，倒是没有故意使唤人。 　　“这可不行。知道你们回来，我却没有及时知会大嫂和二嫂，她们俩知道后肯定要跟我怄气的。”于三嫂说着就将于大娘他们一行人迎进家门，又喊了于三哥出来。 　　听到动静的于三哥本来就在往外跑，再一听于三嫂的喊声，他可不就更加动作迅速了。 　　随后，不需要于三嫂开口，于三哥就跑去铺子找于大哥他们回来了。 　　正如于三嫂所说，知道于大娘他们回来，于大嫂和于二嫂她们哪还有心情开铺子做生意？当即二话不说，于大嫂她们连带于大哥和于二哥一起，急急忙忙往五水巷疾奔。 　　如此一来，五水巷的于家府宅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于老汉和于大娘无疑是最高兴的。不得不说，而今的于家真的是家宅兴旺，最关键的是一家人都不吵架，相处的很是融洽，可不就是他们二老最想见到的画面和场景？比之前他们在上米村的时候，过的还要舒坦。 　　于书楷也觉得挺舒心的。他人在府城的时候，还没太大的感觉。真正走出来以后他才发现，他确实很久没有轻轻松松的看看周遭了。 　　因着大儒点名道姓要他游学，于书楷便也没给自己定太大的目标，这几日连文章都只保证了一篇，再无更多。 　　也是如此，于书楷空出了更多的时间陪许小芽、陪小福禄他们三兄妹，也好好陪了陪于家人。 　　说实话，相比在府城的时候，五水巷这边虽说靠近五水学院，但整个府邸却更多的是烟火气息。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多亏了于大嫂她们的闹腾。 　　曾经一度，于书楷是不喜欢于大嫂她们太过吵闹的。主要是于大嫂她们每次都爱勾心斗角，争论是非。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虽然于大嫂她们还是很爱吵闹，但她们已然变了。毫不夸张的说，她们都已经脱胎换骨。举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跟许小芽相处，以往于大嫂三人眼里只能看到算计和讨好，而今却多了几分真心真意。 　　于书楷对于大嫂她们的要求向来不高。最起初的时候，他要的只是大家进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不过此时此刻的于家，完全可以堪称的真真正正的亲近了。 　　既然于大嫂三妯娌对许小芽多了真心，许小芽又并不排斥跟于大嫂三妯娌相处，于书楷自然不会拦着，索性就放任许小芽和于大嫂她们三妯娌热闹去了。 　　于大嫂三妯娌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欢迎许小芽回来。不单单是言语间的欢迎，更有行动上的直白表示。 　　“四弟妹你们回来之前，怎么也没传个口信回来？我们也好给你多准备些好吃的。”于大嫂很是热情的说道。 　　“就是说。铺子那边虽然每日都在做生意，可买的吃食还是不够精致。早知道四弟妹你要回来，怎么也得多给你准备几样你最爱吃的。”于二嫂说着就开始暗自琢磨待会儿要去买什么菜色了。 　　“我刚刚去厨房看过了，家里有鱼还有肉，我还让我男人出门去买了烤鸡和点心，再带些糖果回来给小福禄吃。”于三嫂比于大嫂和于二嫂的速度快，已经着手准备了。 　　“点心？那记得买四弟妹最爱吃的桃酥。就是去跟咱家铺子距离不远的那一家买。他们家的桃酥，四弟妹喜欢。”于大嫂说着就忍不住轻叹一声，“怪我，刚刚就只惦记着跑回来，都忘了顺便买些桃酥给四弟妹带回来了。” 　　“没关系的。我也不是非要吃桃酥。”被于大嫂她们当小孩一样哄着，还要给她买她喜欢吃的点心，许小芽不由就笑了。 　　“放心放心。我叮嘱过我男人了，他不会跑错店的。”于三嫂从来都是一个很细腻的人，处理事情也很是周到，不会出错。 　　“那就好。实在不行，咱们明天再去买一次，不怕。”于二嫂跟着说道。 　　“三弟做事还是靠得住的。”于大嫂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不过，她也很支持于二嫂的话，“今天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再多跑一趟。要是三弟没有买回来，等明天咱们再去买，也是一样的。” 　　于大嫂三人着实热情，一人一句接着来，根本没给许小芽拒绝的机会。听到后面，许小芽索性就不说话了，静静的听于大嫂她们安排。 　　“娘，我媳妇她最近是真的变好了。”同一时间，忙活着将于老汉和于大娘他们的东西送进屋子的于二哥，悄悄凑近于大娘，说道。 　　“变好了就成。”不得不说，于大娘一度确实不怎么喜欢于二嫂。不过现下么，于二嫂也还行，长进了不少。 　　“娘，我是真感谢四弟和四弟妹。要不是有他们，我们二房怕是真要散了。”于二哥是真的心有余悸，也是真的很感激于书楷和许小芽。 　　毕竟当时不单单是于大娘不喜欢于二嫂，连于二哥都快要被于二嫂逼疯了。而且当时都已经闹到分家的地步了，于二哥哪里能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也正是因着记忆深刻，面对而今格外安稳的好日子，于二哥才越发的庆幸，心里满满都是珍惜和感激。 　　“到底不是无药可救。你媳妇现在这个样子确实还行。”要于大娘将于二嫂夸到天上去，肯定不可能。但要说对于二嫂的感观，于大娘确实有所提升，并且多了几分认可和肯定。 　　“嗯，多谢四弟和四弟妹了。尤其是四弟妹，我媳妇跟四弟妹相处久了，跟着就变好了，跟大嫂和三弟妹也能够一起相处了。”在上米村的时候，于二哥根本不敢想象于二嫂能跟于大嫂和于三嫂和平共处。 　　好长一段时间里，于二嫂但凡提到于大嫂和于三嫂就是发自内心的怨怼，根本不掺杂半点的虚假。 　　哪里像现在，于二嫂每日跟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块做生意。即便涉及到了银钱，三妯娌也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完全没有起过争执。 　　这般发展，可不是以前的于二哥胆敢想象的，更不是于二哥可以左右的。说到底，还是四房的本事和能耐。 　　“知道感恩就好。咱们于家啊，能够迎娶老四媳妇过门，委实是天大的福气。咱们一大家子人，合该偷着乐。”比起于二嫂，于大娘提及许小芽就是不遗余力的赞美了，而且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没有半点的违心。 　　于二哥连连点头，语气很是郑重：“我知道的。娘你放心，我以后肯定记四弟和四弟妹的恩。” 　　“嗯。你大哥和三弟也是，都该感恩。谁要是胆敢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三兄弟。”尽管是老生常谈，于大娘却也并不含糊，时不时就会翻出来说给于家人听听。 　　同样的话，于二哥已经听过很多遍。不过跟往日任何一次一样，于二哥丝毫没觉得不耐烦，只是认认真真的应下，也确确实实将于大娘的话记在了心里。 　　于二哥都想好了。于大哥和于三哥那边，他会提醒。还有于二嫂，他更会提醒，万万不能放任于二嫂变回原来那般蛮不讲理的样子。否则，于大娘还没出手管教于二嫂，于二哥都能被活活气哭。 　　跟于二哥说完话，于大娘也没耽搁，出门去找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了。 　　小福禄而今已经大了，又开始读书识字，一回五水巷就跟于大宝他们凑到一块玩去了，连她这个亲奶奶都不要了。 　　反倒是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还需得于大娘照顾，根本离不开身边，于大娘也放心不下。 　　于书楷到底是从五水学院出去的，在五水学院的人缘向来很好。既然他眼下人回了五水县，难免就会跟故交走动。 　　不过他相熟的同窗都因着需要准备接下来的科举，各自分开，奔了新的前程。真正留在五水县的，还是五水学院的师长们。 　　于是乎在安顿好的第二日，于书楷就开始去以前的夫子家里拜会了。当然，也没有错过五水学院的院长。 　　跟大儒一样，院长对于书楷向来看好。突然看到于书楷回来五水县，院长直接就诧异了。 　　“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五水县了？没听说你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呀！”院长也知道于家其他三房在五水县开了铺子的事情。他自己还去光顾过，味道不错。 　　也是以，院长对于家的近况多少有些耳闻，不禁就生出了几分诧异。 　　“老师让我出来游学。”于书楷毕恭毕敬的向院长行完礼，笑着回道，“我就想着多出来走动走动了。” 　　“游学是好事。”跟李君懿的疑惑不解截然不同，院长听闻此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赞同和点头，“读书向来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闭门造车。多出去走走、看看，你的眼界会更加的开阔，写出来的文章也会更加的有层次、有深意。” 　　“嗯，我也觉得换个心情挺好的。说实话，跟着老师学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停止转动了。”于书楷一贯都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即便在五水学院的院长面前，他也是格外的洒脱，“不过，我的学问确实加深了不少，院长不如考考我？” 　　“好啊！”院长对于书楷本就器重。哪怕于书楷不主动提，今日再度见到他，院长肯定也是要考考于书楷的。 　　乃至于书楷话音刚落，院长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也没耽搁，院长当即就向于书楷提了好几个问题。 　　于书楷并不慌，专心致志的回答起了院长的提问。 　　好一会儿后，院长哈哈大笑，望着于书楷的眼神满是赞许：“好，很好！” 　　不愧是于书楷，不愧是大儒，这两人碰到一块，委实比他更适合传道授业。只看于书楷而今的学问，院长就很满意了。 　　“院长，学生没有丢您的脸，没有丢咱们五水学院的名声吧！”于书楷稍稍得意的挺了挺/胸/膛，翘起了嘴角。 　　“行了，你这毛小子，可不许过于自大。你的学问确实大有长进，但比起你那位至交李君懿，你可就还差了点。”五水学院这些年以来，天资最卓越的还是李君懿。这一点，院长从不否认，也不会隐瞒。 　　不过，于书楷也是好的。如若于书楷身上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院长也不会大费周章的为于书楷举荐大儒为老师了。 　　“院长教诲的是，学生受教。”于书楷本就是跟院长说笑。被院长这么一说，他立马乖乖表明自己的心态和立场。 　　“对你，老夫还是很放心的。”摆摆手，院长并未过多的苛责于书楷，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添了一对龙凤胎儿女，福气！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老夫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带回去。” 　　“院长，您这都还没见到他们，就准备见面礼啦？还是等下次学生带他们俩上门来给院长请安，院长再打发他们？”于书楷并不是故意跟院长见外，也不是成心拒绝院长，只是单纯就事论事，按着规矩来。 　　“他们才多大，你就随随便便把孩子抱出来见人？等过几日老夫休沐，老夫亲自去你们家看他们俩。”院长倒是不太在意这些虚礼和规矩，说着又补充道，“你家大小子这次没有见面礼。你回去记得跟他解释清楚，万万不要生出误会。顺便告知他，过几日老夫去你们家做客的时候，会特别给他准备小礼物。” 　　“院长费心了。我家那小子年纪尚小，哪里懂这些？不会跟您计较的。”被院长的话语逗笑，于书楷解释道。 　　“可别。你家大小子虽然年纪小，却机灵着呢！要是让他知道，我这个院长爷爷只给弟弟妹妹送了东西，却没有他的那一份，肯定要嘀咕院长爷爷忘了他。也就见面礼意义不同，否则老夫肯定要准备三份的。”小福禄的见面礼，院长早就给了，而今便也没有另外准备。否则，就是对龙凤胎的不公正了。 第136章 更新 　　知道院长是真的喜欢小福禄, 于书楷便也没再坚持推辞，只是点点头，都听院长的安排。 　　随后, 于书楷又在院长这里坐了半个时辰, 说了一些他在府城的近况, 也得了院长更多的提点和教诲, 方才起身离开。 　　想当然的，于书楷在临走之前，没有忘了院长给他家龙凤胎准备的见面礼。 　　“怎么还拿了见面礼回来？今个可没让你带两个孩子去给院长请安。”于大娘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在人情往来这一方面, 她当初在上米村的时候就能做到无可挑剔。等来了五水县，于大娘见识多了, 就越发懂得礼尚往来, 以及各种小细节。 　　“院长非要给的。”于书楷说着就瞅向一旁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小福禄, 摸了摸小福禄的脑袋瓜, “你院长爷爷说了，过几日来家里的时候，再给你准备礼物。今天这两份见面礼是给弟弟妹妹的。” 　　“我知道。我的见面礼，院长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了。”小福禄确实是个机灵的孩子, 很多事情他而今都渐渐懂了，也会自己独立自主的思考。 　　“对。所以这次的见面礼是院长爷爷给弟弟妹妹的，没有你的。”看着小福禄的反应，于书楷满意的笑了, 肯定道。 　　“好。”小福禄乖乖的点点头, 丝毫没有打算撒泼打诨的征兆和意图。 　　于书楷倒也算不得自卖自夸，可他真的对自己的儿子很满意，也很骄傲。毫无疑问，小福禄被许小芽教的很好。哪怕在家里极其受宠, 却不见骄纵，也不会蛮不讲理。最起码，于书楷就很喜欢。 　　“没事没事。待会儿奶奶带小福禄出去买好吃的。”于大娘却是见不得小福禄受委屈，生怕小福禄会哭，顿时就提出要给小福禄补偿了。见面礼没有没关系，有好吃的肯定能让小福禄高兴。 　　“奶奶，大伯母她们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不用再买了，我都吃不完。”小福禄摇摇头，很懂事的回道。 　　“吃不完就放着。不是还有大宝他们帮着你吃？”在于大娘看来，家里除了龙凤胎，就属小福禄最小。虽说于大嫂她们买回来的吃的确实很多，可于家孩子也多啊！数数于大宝他们几个，可不就很快会把小福禄的吃食都给吃完了？ 　　“哥哥姐姐他们都让着我，不会吃我的东西。”再度摇摇头，小福禄的声音并不大，却吐字清晰，条理分明。 　　别说，于大嫂她们买回来的吃食确实全部都给了小福禄。而小福禄并不小气，全都有拿出来，打算分给哥哥姐姐们一起吃。 　　然而，于大宝他们平日里互相确实会抢彼此的东西，却一致都不抢小福禄的吃食。哪怕是小福禄主动给他们，于大宝他们也不会要。 　　在这一点上，不单单是于大嫂他们这些长辈平日里的诸多教导，更有于大宝一众兄弟姐妹伴随着长大的自我领悟。 　　是以在于大宝他们的心里，就笃定觉得不能抢小福禄的吃食。哦，对了，以后也不能抢龙凤胎的。反正四房的弟弟妹妹都得宠着惯着，这是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应该做的。 　　“娘，大宝他们都很乖，也都很听话，所有的事情都让着小福禄。”将于大宝他们对小福禄的爱护看在眼里，许小芽帮忙澄清道。 　　成吧，既然小福禄和许小芽都这样说了，于大娘点点头，不再多言。 　　本来么，他们而今的身家委实不差几口吃的，孩子们非要抢着吃，于大娘也不会拦着。反正吃完了她再给小福禄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小福禄吃亏。 　　不过，如若于大宝他们都对小福禄极其谦让疼爱，无疑正中于大娘的下怀，于大娘也很是高兴。 　　最终，院长给龙凤胎准备见面礼的事情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并未在于家引起任何的小矛盾，更不存在任何的小冲突。 　　于书楷他们在五水县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渐渐的，于书楷该来往的交情全部拜会完，便落了个清闲。 　　随即，于书楷开始考察起了于大宝他们几个的功课。 　　不得不说，对于书楷这个四叔，于大宝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拜，也是真的怂。平日里不考察功课的时候还好，几个孩子兀自哄着小福禄玩的甚是热闹。 　　这一考察功课，于大宝几兄弟立马缩成了鹌鹑，免不了就有些心虚。 　　一看于大宝他们的反应，于书楷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没有立刻发怒，于书楷认真检查完于大宝几兄弟的功课，心下大致就有了数。 　　说起来，于家的孩子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就连于书楷自己，也是如此。 　　“马马虎虎。”将于大宝他们的功课拿在手里，于书楷语气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出声训斥。 　　于大宝几兄弟战战兢兢的排排站，缩着脑袋等着挨骂。可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于书楷的训斥，几兄弟忍不住就抬起了脑袋。 　　“敢看我了？”没好气的虚空点了点于大宝几兄弟，于书楷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哪点像小男子汉了？都拿出读书人的气度来，抬头挺胸。又没做坏事，缘何心虚？” 　　“四叔，我们的功课不好。”于大宝是下一辈的长孙，在于家向来很受重视，也很有担当。此刻当着于书楷的面，他第一个发声。 　　有了于大宝开头，于家其他几个小的也纷纷点头附和，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于书楷检查于大宝他们几兄弟功课的时候，没有避着家里其他人。也是以，此时此刻于家其他长辈都知晓了怎么一回事，难免就多了几分心思。 　　不过有于书楷在，包括于老汉和于大娘，都没有冲动抢话，一切听凭于书楷的安排和决定。 　　“四叔就问你们一句话，想继续读书吗？”没有众人预想的训斥和说教，于书楷认真的看着于大宝几兄弟，“不用勉强自己，想还是不想？” 　　“四叔，读的不好也可以继续读下去吗？”于大宝之前在上米村读过书，知道上米村有很多孩子因为读不好书就被领回家里下地干活，再也不能去私塾了。 　　“读的不好就继续努力。只要你们想读书，四叔最起码供你们读到二十岁。但是，二十岁以后如若还不能考取功名，四叔不会再管你们，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得自己走。”家里都是读书得孩子，并不是完全的懵懂无知，于书楷已然开始跟他们谈判讲道理了。 　　“自己走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自己能赚到银钱，也可以继续读书的吧？”于小四读书也不好，可他更不想干活。他而今最大的目标就是日后能考个秀才，然后就开个小私塾，教几个学生，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却也舒舒服服。 　　可于小四不敢保证自己二十岁以前就能考中秀才，他一直想的是三十岁以前来着。故而于书楷给他们定的这个期限，对于小四来说很有压力。 　　“可以。只要你们自己能赚到银钱，就能继续读书。”于书楷一视同仁，对家中子侄从不偏心，“当然，你们到时候如若能说服你们自己的爹娘继续供你们读书，我这个四叔也管不着。” 　　“那肯定不会。四叔你说不供我们读书了，我们爹娘肯定也不会管我们的。”于家三房的一对双胞胎嘿嘿笑道。 　　四叔在他们家的威信还需要质疑吗？四叔说的话，他们爹娘百分百听从。四叔说不供他们读书，他们爹娘肯定立马撒手不管，理都不带理他们的。 　　还别说，于大嫂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今虽说家里条件好了，但也不可能任由这些孩子随意糟蹋银钱不是？真能好好读书，像于书楷那样考取功名，他们肯定不会拦着。 　　可若是读了十几年都读不好书，那就没必要浪费家里的银钱了。不想下地干活也行，跟着他们开铺子做生意，一样能养家糊口，反正不能厚/颜/无耻的一直吃家里的白食。 　　于老汉和于奶奶也觉得于书楷这个时间给的挺好的。要是搁以前，他们根本不可能把家里每一个孩子都送去私塾，顶多一房就一个名额，谁读的好就让谁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几个孩子读的都不是很好，还一个不落的全都供读到二十岁，不定要花多少银钱呢！ 　　“看你们的样子，是都打算读下去了？没有想回家来玩的？”对于大宝几个孩子的反应，于书楷是有些意外的。 　　他自己最开始在上米村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偷懒，总觉得呆在私塾里很是烦闷，还会挨夫子的骂。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不读书就只能回家种地。比起挨骂，于书楷更讨厌种地，这才坚持了下来。 　　反倒是于大宝他们几兄弟，伴随着家里开始有了银钱，又从上米村搬来五水县，难免就长了几分少爷脾气。于书楷本以为，这几位小少爷会趁机耍赖，直接就嚷嚷着不读书了呢！ 　　“啊？回来找谁玩？”于小四眨眨眼，下意识的反问道。 　　于大宝几兄弟也是一脸疑惑和茫然，不明所以的盯着于书楷。 　　对上几个孩子如出一辙的反应，于书楷先是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他差点忘了，这里不是上米村。在五水县，尤其是五水巷这种书香氛围尤为浓厚的地方，周遭几乎所有的孩子们都是读书识字的。 　　换而言之，于大宝他们而今身边能够接触到的小伙伴，大都是他们的同窗。就说他们自家堂兄弟，也都是如此。真要他们不读书了，回家反而变得孤单寂寞，也格外的另类了。 　　哪里像于书楷小时候，不读书的玩伴才是大多数，每日规规矩矩去私塾报道的孩子反倒是寥寥无几。 　　虽说只是氛围决定思想，于书楷却也很是乐见于大宝他们而今既定形成的观念。以于书楷而今的眼界，自然知晓多读书对家里几个孩子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而且不单单是侄子们，就是家里几个侄女，于书楷也给她们请了一位女夫子，不要求她们学的多么诗情画意，但也要通人情、明事理。这些，都将在她们日后的人生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宝贵财富。 　　“当家的，真让他们继续读下去呀？”于大娘肯定不介意供自己的亲孙子读书识字。可明明就学不好，还非要浪费银钱去学，花的还是四房的银钱，即便是于书楷的决定，于大娘还是忍不住在私下里跟于老汉念叨了起来。 　　“读吧！”于老汉也是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做出的决定。他也心疼读书浪费银钱，可真让于大宝他们回来，又能干什么？ 　　早些年还在上米村的时候，姑且还能使唤于大宝他们早点下地干活。但是而今的于家，别说下地干活，就是家里内内外外的活计都有下人在干了。 　　连他们老两口都闲在家里，每日顶多就带带孙子孙女，再把于大宝他们叫回家里来，可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变成游手好闲的混子？ 　　也所以，于老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于书楷的决定没有错。反正孩子们还小，就让他们继续往下读。等火候到了，就进考场。万一运气好就考过了呢？不说像于书楷这个四叔这般厉害，考个童生、考个秀才，肯定也是极为体面和风光的。 　　于老汉是这样想的，也就认真说给了于大娘听。 　　于大娘本就不是榆木疙瘩的性子，被于老汉这么一说，她立马就自己学会变通了：“对对对。万一考上了呢？早些年咱们对老四也没太大的指望，就想着别让老四跟老大他们三兄弟似的，成日里下地干活累得慌。谁能想到现如今，咱家老四都变成举人老爷，还能当官了？” 　　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于大娘连连点头，脸上的担心和发愁转瞬间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期待和高兴：“果然还是老四有主意。这事儿就该听老四的。只要大宝他们自己愿意读书，又读的下去，那就接着读。万一就真读出什么花样来了呢！” 　　必须得承认，于书楷早年那些不怎么好的表现，而今反而成为了于老汉和于大娘考量于大宝他们的标准和依据。 　　想想小时候整个村子里都在夸赞隔壁王锦言读书好，都说他们家老四不是读书的料，没有读书的命，就只知道偷懒跑出去玩。连夫子提到他们家老四也是一个劲的摇头和叹气，根本不看好他们家老四…… 　　再想想于大宝他们几兄弟自打读书之后的表现，确实比没读书之前要懂事很多。而且也没听夫子说于大宝他们学的不好。即便是于书楷，也只是说“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换个说法，不就是不好、但也不坏？就还行？还有努力的余地和机会？ 　　别说，于大嫂三妯娌也正气氛凝重的凑在一块嘀咕这事儿呢！ 　　“三弟妹，你平日里最有点子。你说，大宝这几个孩子，真要让他们继续读下去？这不是平白浪费四房的银钱么！”于大嫂皱了皱眉头，想着自家明明都听到了，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不然还真让他们都回来？我觉得还是要让他们继续读书。这不是还没科考嘛！四弟都说了让大宝他们读到二十岁，咱们急什么急？”于三嫂倒也不是一心非要占四房的便宜。主要是读书识字这事上，她什么也不懂。 　　她就知道吧，她嫁进于家的时候，于家的日子可没现下过的这般风光和舒坦。于家真正过的好起来，还得从于书楷开始赚银子说起。 　　可于书楷怎么就那么厉害，能赚回来那么多的银子呢？理由不需要于三嫂多说，于家人都心知肚明，可不就是因着于书楷是个读书人么！ 　　故而在于三嫂看来，哪怕于大宝他们日后真考不上科举，也能学学于书楷，在家里写写文章，也或许就能靠自己赚回银钱？届时，她们这些当爹娘的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二弟妹，你也这样觉得？”于大嫂肯定也舍不得就这样将于大宝他们都叫回家里，忍不住又看向了于二嫂，想听听于二嫂怎么说。 　　于二嫂抿抿嘴，再抿抿嘴，在于大嫂和于三嫂的注视下，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我听四弟妹的。” 　　刚刚看于二嫂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于大嫂和于三嫂还以为，于二嫂有什么好法子呢！哪曾想到等了好半天，于二嫂最后竟然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直让于大嫂和于三嫂无言以对。 　　“算了，那就去问问四弟妹。咱们家四妯娌，也就四弟妹会读书识字，她肯定懂得比咱们多。”于大嫂实在不会耍心眼，也不喜欢折腾自己。既然她想不明白，那就索性找比她厉害的人帮忙好了。 　　于大嫂此话一出，于二嫂和于三嫂同时眼前一亮。再然后，三妯娌不约而同就达成了一致默契，急急忙忙去找许小芽了。 　　“肯定要让大宝他们继续读下去呀！”许小芽没想到于大嫂她们找过来，居然还是为了于大宝几个孩子读书的事情，当即二话不说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四弟妹，咱们家的孩子不少，让大宝他们全都读书识字，偏偏他们又都读不好，不是瞎花银钱嘛！”跟许小芽，于大嫂也没客气，实话实说道。 　　“大嫂，我夫君说的是马马虎虎，并不是读不好。”这一点，许小芽还是必须强调的。 　　“啊？不都一个意思？”于大嫂眨眨眼，奇怪的问道。 　　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没听懂，两人同时面带疑惑的看向许小芽，静待许小芽的下文。 　　“当然不是一个意思。他们四叔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子，他检查大宝他们的功课，是以他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不是我自夸，我夫君而今的才学，随随便便的读书人根本就比不上，更何况是大宝他们几个小的？”因着小福禄开始读书识字，许小芽倒是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不信大嫂你们可以去问问大宝他们的夫子，咱家大宝他们确实不是私塾里最聪慧的学子，但也肯定不是最差的。否则，他们四叔只怕要送大宝他们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评语了。” 　　必须得说，许小芽这一番话虽然说的多，可于大嫂三人都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许小芽得意思，她们大致都猜到了：“四弟妹得意思是，大宝他们还有的救？” 　　“真没大嫂你们说的这么严重。”被于大嫂她们的形容逗笑，许小芽接着说道，“大宝他们的功课，我这段时间也帮忙看了看。我觉得他们都挺认真的，背书写字都有模有样，以后多多努力，自然会有成效。” 　　“真的？”于大嫂三妯娌对许小芽很是信任。一听许小芽这般说，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像于大嫂，直接就拍着胸/脯/感叹道：“还好还好。我们就是担心继续让他们读书，会白花你们四房的银钱。只要还有得教，那就继续让大宝他们读书！” 　　“四弟妹说可以继续读，那肯定要让孩子们读。四弟妹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让你们四房花银钱。我们其他三房也会努力做生意赚银钱，到时候全部交给四弟妹你收着。”于二嫂则是点点头，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二嫂，这个倒是不必。大宝他们的束脩本就不多，而且早就说好了的，家里孩子们读书识字都归我们四房供。”见于二嫂还想反驳，许小芽索性把于书楷推了出来，“再说了，这是他们四叔亲口承诺的。” 　　“好了好了，都听四弟妹的。咱们这个家啊，大事交给四弟做主，其他事都听四弟妹的安排。”及时按住于二嫂的胳膊，于三嫂笑眯眯的说道。 　　于三嫂此话一出，于大嫂和于二嫂还没说出口的话语瞬间就打住了。 　　没错，都听四弟妹的！四弟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她们没有任何的异议！ 第137章 更新 　　于大嫂三妯娌这边被许小芽安抚住, 另一边的于大哥三兄弟欲言又止的看了于书楷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张开嘴，只是用力拍了拍于书楷的肩膀以示他们对于书楷这个弟弟的感激。 　　于书楷可不像于大哥他们干惯了粗活, 突然被于大哥三人重重拍了拍肩膀, 忍不住就叫了出来：“我说三位哥哥, 咱们能收着点不？你们三人这么大的力道, 打人是真的很疼。” 　　“误会、误会。咱们可不是打你，是感激你。”于大哥尤为耿直的解释道。 　　“这不是自家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么！来来来, 刚刚拍疼你了，二哥帮你按一按。”于二哥说着就伸手要去帮于书楷揉一揉肩膀。 　　“别, 千万别。”于书楷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 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就二哥你的力气, 再按下去，我这个弟弟的肩膀都要废了。” 　　于二哥忍不住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忘了四弟你是读书人，刚刚没收住力道。” 　　于三哥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因着于大宝几个孩子读书识字的事情，他们兄弟是合该温情脉脉的, 哪想到这会儿又变成好笑的画面了。 　　不过，很好玩就是了。 　　笑闹过后，日子还要过，而且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于大宝他们继续读书, 于大嫂他们继续做生意。而于书楷一家人, 则是在五水巷逗留了一段时日后，起程回了上米村。 　　相较五水巷，于老汉和于大娘无疑是更喜欢上米村的。这不，才一回来, 于老汉和于大娘就忙里忙完的张罗了起来。 　　不过是半日功夫，尽管家里已经很久没人住，却也恢复了干净和人气儿。 　　于书楷和许小芽都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不管是五水县还是上米村，他们都能适应良好。就连小福禄，对上米村也依稀还有印象，忍不住就好奇的到处跑了起来。 　　许小芽也不担心，见于书楷跟在小福禄的身后，便直接去收拾他们自己住的屋子了。 　　等小福禄跑累了被于书楷抱回来的时候，于家已经准好了晚饭。 　　带着小福禄在村子里转了好半天，许久没回来的于书楷竟然也感到了新奇。这种感受，倒是让于书楷很意外。 　　也或许，这就是大儒让他到处游学的真正原因吧！只不过他拖家带口的，根本不可能独自到处远行。这不，就选了五水县和上米村，他曾经呆过又渐渐远离的地方。 　　伴随着在外面呆的时间变长，于书楷自己都在无意识中越发轻松了下来，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就说他最近写的文章，毫不夸张的说，变得更加顺畅了。加之他的文笔确实有了极大的长进，再对比以前的文章，早已不是一个层次的水平。 　　于书楷相信，等他再度回到府城交上他的功课，大儒势必会对他这个学生刮目相看。 　　因着这样的心境，于书楷一边适应一边沉淀，慢慢就在写文章上摸索出了新的道路和方向。最简单又直白的表现就是，他再也不会觉得写文章很难，也不会再绞尽/脑/汁的遣词造句了。 　　虽然而今的于书楷还没办法做到写文章如写话本那般信手拈来，可他不会放弃，也不会焦急。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会努力去解决，以及克服的。 　　许小芽并未拦着于书楷做任何事情。在许小芽的眼里和心里，于书楷就是最厉害的，于书楷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她只需要凡事都听于书楷的就够了。 　　至于大儒说的游学，许小芽一直放在心上，却并不担忧。想也知道，能给出解决法子的事情都不是难事，也不是大问题。一次游学不够，就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她一定会陪在于书楷的身边。 　　再者，即便到最后也没能解决问题，如若有必要，想来大儒会给出更好的建议。届时，她依然会陪着于书楷一起，一家人共同渡过难关。 　　此次回来上米村，于书楷他们一住就是一个月。不单单是在村里走动，于书楷也会带着小福禄往山上跑，或者下河捉鱼，直把小福禄玩的开心不已，乐不思蜀。 　　等到要离开上米村的时候，于老汉和于大娘还没说什么，小福禄却是恋恋不舍的哭上了。 　　“好了，爹答应你，等去了府城，爹一有时间就带你去街上玩，还带你娘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去郊外踏青，如何？”到了府城肯定就没办法上山下河，不过踏青赏花却是可以的，再加上府城热闹的街道、诸多好吃的点心和糖果，于书楷还是很有信心能说服小福禄的。 　　“爹爹骗人。等去了府城，爹爹就要去读书了，哪里有时间带我出去玩？”不高兴的瞪了一眼于书楷，小福禄一本正经的说道。 　　哟，还知道跟他摆事实了，而且也已经不哭了。嗯，不错，有长进。 　　满意的看着小福禄的反应，于书楷轻轻笑了笑，顺答如流：“放心。爹爹到时候也有假期的。实在不成，爹爹带你去找师祖爷爷讲道理。” 　　“师祖爷爷会听吗？”虽然小福禄还小，却也知晓了何为尊师重道。而且大儒还是爹爹的老师，比他的老师还要厉害，小福禄极为认真的考虑了起来。 　　“那就要看咱家小福禄厉不厉害咯！”于书楷说着就摸了摸小福禄的脑袋瓜，“师祖爷爷喜欢聪慧的学生。小福禄赶紧好好背书。等到了师祖爷爷面前，你如若能够倒背如流，肯定就能说服师祖爷爷给爹爹放假了。” 　　小福禄睁大了眼睛，想了又想，板着脸点点头：“好，我一定能够说服师祖爷爷给爹爹放假的！” 　　“那爹爹的假期就全仰仗小福禄了。”于书楷像模像样的冲着小福禄行了一礼，语气颇为郑重其事。 　　小福禄严肃的回了一礼，声音尤为响亮：“说到做到！” 　　眼看小福禄就这样被忽悠了进去，一旁的许小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于书楷要假期肯定没错，但哪有让小福禄去找大儒说的？而且也没有小福禄会背书，大儒就给于书楷放假的道理啊！ 　　不过，这两父子一个逗得开心、一个听得认真，俨然自成一派了。许小芽哪怕看穿了，也不会故意说破，索性就随这两父子玩闹好了。 　　于老汉和于大娘也很高兴。说起来这段时间小福禄是真的变活泼了不少。起先他们还担心一直住在上米村，小福禄会不会不喜欢。毕竟比起五水县和府城，上米村实在太破落，也过于贫瘠。 　　但事实上，小福禄根本不在意这些。恰恰相反，回了上米村得小福禄反而少了几分稳重，变得开朗了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顽劣，颇有点像小时候的于书楷了。 　　于老汉和于大娘都不是特别会教孩子。像于大哥他们，于老汉和于大娘从来都是放养的，孩子们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等到了小福禄这一辈，于大宝几个大的更多的还是他们的爹娘在管教，于老汉和于大娘基本只是在一旁看着，确定孩子们没有被养歪就决计不会多嘴，更不会/插/手。 　　但四房三个孩子在于老汉和于大娘的心里不一样。就如同对待于书楷一样，他们在孙辈上也偏心了。 　　因着偏心，于老汉和于大娘就更希望小福禄三兄妹能过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小孩子么，不需要那么懂事，也不需要那么稳重，只要每天都笑呵呵的，于老汉和于大娘就高兴。 　　这不，因着小福禄在上米村跟在府城的时候截然不同，于老汉和于大娘也跟着重视起了这个问题，还特意叮嘱于书楷以后一定要多多抽出时间陪陪小福禄。 　　“虽说你媳妇平日都在家，带小福禄带的也很上心。可小福禄到底是男孩子，爹爹和娘又不一样。他肯定也希望你这个亲爹能多陪他玩。不需要你带着他干什么，就跟在他身边，他肯定都高兴。”于大娘的言语很是直白，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却说的很是认真。 　　“娘，我知道的。以前是我疏忽了。想着小福禄还小，还不懂这些。以后我会注意的。”说起来于书楷自己小时候倒是没有这些困扰。彼时的他每天就只知道出门找小伙伴们玩，不管是疯跑着玩耍打闹，还是上山摘果子、掏鸟蛋，他都玩的很开心，根本就没想过要黏在于老汉和于大娘的身边。 　　没成想小福禄在这方面如此敏感，于书楷既然发现了，自然会认真对待，也会记在心上。 　　“也是咱家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还太小了，不能陪小福禄一块玩儿。府城到底比不得咱们上米村，孩子们的玩伴少，大家也不会随意将孩子们放出去到处跑着玩。”说起这件事，于大娘也觉得挺唏嘘的。 　　乡下孩子都养的野。反正一个村里多的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其他又都是相处多年的乡邻，彼此知根知底，全然不担心自家孩子会跑丢。 　　不像在五水县和府城，地方确实大了，可孩子看的也越发谨慎了，根本不敢轻易放孩子出门到处跑。万一丢了可怎么办？找都不知道往哪里找！更不知道找谁哭去！ 　　“没事儿。等回了府城，小福禄开始上学堂，就有很多同窗了。”原本于书楷是打算一去府城就将小福禄送去学堂的。不过许小芽说小福禄还小，又是初到府城，人生地不熟，就耽搁了下来。 　　而今的小福禄，不单单是年纪大了些，性格也开朗了不少，于书楷便打算直接送小福禄去学堂了。 　　“啊？这么快就送小福禄去学堂？不会被欺负吧！”听说小福禄要去学堂，于大娘顿时就担心了。 　　早先于大宝他们去学堂的时候，可是兄弟好几个一块去的，于大娘根本不担心。毕竟真要动起手来，几兄弟人多力量大，还不定是谁吃亏呢！ 　　可换了小福禄就不一样了。小福禄年纪小不说，还单/枪/匹马一个人，于大娘光是想想就觉得不放心。 　　“娘，没事的。府城好多孩子都是从小就请了夫子，上了学堂。”于书楷摇摇头，解释道。 　　“那可不一样。娘都打听过了，别人家孩子太小，是请的夫子上家里去教。你现如今是打算将小福禄送去学堂，又不是请夫子来家里教。”于大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住的。 　　以前她人在上米村，确实没什么见识，对读书识字一事也全然不懂。就村里的夫子说什么，她便听什么，而且是深信不疑。 　　但是去过五水县和府城之后的于大娘，已然察觉到了她以前的错误认知。谁说夫子说的就肯定是对的？那上米村的夫子还说过，他们家老四肯定考不过县试，当不了秀才呢！ 　　可结果呢？他们家老四不单单是秀才，还是举人老爷！没瞧见他们这次回上米村，那夫子连面都不敢露，再不敢出现在他们一家人面前了？ 　　所以说啊，夫子说的可能是对的，但也可能是错的。单就这一点，于大娘就深有体会，也委实增长了不少见识。 　　说起请夫子上门，于书楷确实动过这个心思。这事儿还是李君懿跟他提的。 　　据说李君懿幼时就是夫子上门一对一教导，因材施教确实大有好处，也更容易精准把握学生的进度，不会过多的耽误和浪费无谓的时间。 　　原本于书楷已经准备开始着手打探合适的夫子人选了。可此次回来上米村，于书楷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有些学子天资过人，比如李君懿这种，确实更适合单独请夫子到家里教导，也能事半功倍。可更多的学子只是寻常人，完全不必要特意请一位夫子来家里把握学习进度，反而更适合去学堂跟一众同窗大家一起学，既有读书的氛围又能结识三五好友，何乐而不为？ 　　再说回小福禄身上，于书楷还是更愿意看到小福禄轻轻松松的长大，而不是时时刻刻都被约束着必须要好好读书，日后又必须得光耀门楣之类的。 　　他自己就不是多么天资卓越，又何必严苛的要求自己的儿子？ 　　加之，于书楷确实没有特别远大的抱负和志向，也没有什么未有完成的夙愿。他想要走什么路，他自己就会努力去走。走不到，是他自己能力不够，他继续努力便是。从始至终，于书楷都未曾想过要给小福禄施加任何压力。 　　故而此时此刻，于书楷做出的决定还是让小福禄去学堂。 　　当然，如若小福禄自己不喜欢，于书楷也不会勉强。 　　想了想，于书楷索性就当面问小福禄了。 　　“我去学堂。”小福禄现在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而且是于书楷给他启的蒙。不过于书楷白日里不在家，就只能晚上教。等到白天，就是许小芽来督促小福禄。 　　小福禄没有不喜欢爹娘陪着他。可他也很清楚，这样一来，爹娘都很累。爹爹白天要去大儒家里，晚上不单单要教他，还要完成大儒布置的功课。 　　小福禄很聪慧。他甚至知道，爹爹完成功课之余，还要写话本赚银钱！ 　　爹爹写的话本，小福禄暂时并不能完全看懂。可他们家书肆的生意很好，小福禄亲眼所见。他很清楚，他爹爹很厉害，连写话本都特别受欢迎。 　　而他娘，白天不单单要督促他读书识字，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书肆和家里如若有事，也要他娘费心…… 　　“好。那就先去学堂。如若在学堂呆的不开心，就跟爹爹说。爹爹可以另外给你换学堂，或者单独请一位夫子来家里教你，都是可以的。”于书楷的语气是带着商量，而非命令，意在给小福禄不同的选择。 　　“嗯。”小福禄抿抿嘴，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他一直都知道，爹娘很疼爱他，爷爷奶奶、还有家里其他三房的伯伯伯母们、堂哥堂姐们，也都很喜欢他。 　　于书楷是希望小福禄能把情绪外露的。虽然孩子还小，可如若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早晚能憋出问题来。 　　所以更多的时候，于书楷更喜欢引导小福禄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都说出来。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小秘密，藏着藏着都要藏成小古板了。 　　此刻看小福禄笑了，知道小福禄是真的没有勉强，于书楷伸出手按了按小福禄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许太沉闷，喜欢就说，不喜欢也说。爹娘肯定什么事都会顺着你的心意，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好，我都记住了。”小福禄倒也不是喜欢藏着不说，而且他本来就没什么委屈。只不过有的时候他就觉得吧，自己是哥哥，要稳重，不能像弟弟妹妹一样只知道哭闹。这样一来，会让娘太累的。 　　而且他已经长大了，都开始读书识字了，要懂事了、听话了…… 　　不过最近一个月被于书楷带着到处玩儿，小福禄渐渐就释放了天/性，在性格上委实有了转变。 　　这不，于书楷说让他以后什么事都必须说出来，小福禄想了想，就认真应了下来。他还小么，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本来就应该告诉爹爹和娘亲，一丁点也不丢人。 　　必须得承认，此次于书楷得“游学”实在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游学。但他的收效很大，阴差阳错还影响到了小福禄，委实算得上幸运了。 　　等回到府城，大儒拿到于书楷最近这段时日写的文章，原本很是严肃的脸色一点点转晴。待到最后，直接就大笑出声：“好，很好！这一趟不枉远行！以后只要能稳住你这次出门的心情，写文章对你而言就再不是瓶颈和难事！” 　　这应该算得上是自打于书楷拜大儒为师之后，大儒对他最直截了当的夸赞了，而且是完全不带丝毫掩饰的夸赞。 　　早先即便对于书楷有些满意，大儒也会收敛着夸，拐着弯的提点于书楷还有其他地方做的不够好，需得更加努力。 　　但是此时此刻拿着手中的文章，大儒脸上的赞赏怎么也散不去：“好，很好！总算在你的文章中看到灵气了！”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于书楷对于此次的“游学”结果本来就心下有数，也很满意。有了大儒的称赞，他就更有信心了。 　　“好了，夸赞到了，灵气也有了。你现有的进度和高度都到了。接下来，不能骄傲、不能自大，稳住！”大儒自己也是个狂妄的性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不会因为于书楷是自己的学生，就一味的夸赞于书楷何其厉害。 　　反之，他也不会因为于书楷骄傲了，就一味出手压制于书楷，甚至否认于书楷的进步。 　　就像现在，明明就看到了于书楷文章中的灵气，大儒的肯定态度也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以后也不必每日都交一篇文章给老夫了。每个月十篇文章，只能多不能少，你自己看着办，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随时都能拿给老夫。但是，灵气不能少，老夫对你就这么一个要求。” 　　“好。”大儒此刻对于书楷的要求，亦是于书楷这次“游学”摸索出来的节奏。换而言之，他以后写文章不再是任务，而是灵感来了就写，真真正正的随/性/为之。 　　“要求也记住。”文章的多少，在大儒这里从来都不是事儿。真要写的好了，一个月只一篇文章，大儒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反之，倘若写的不好，哪怕一个月交上百来篇文章，大儒也一眼都瞧不上。 　　“学生领命。”于书楷毕恭毕敬的说完，又送上了他特意从上米村带回来的一些特产。 　　跟于书楷，大儒没有客气，当即就收下了于书楷送来的东西：“有时间带小福禄来家里玩。他的功课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我正要送他去学堂。”于书楷点点头，回道。 　　“哦？不请夫子上门去教？”大儒诧异的看向于书楷，主动说道，“若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夫子，只管把小福禄送到老夫这里。” 第138章 更新 　　以大儒的身份, 能够说出将小福禄送来他这里，无疑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大儒对于书楷的看重, 以及对小福禄的喜爱。 　　于书楷自然不会真的将小福禄送来大儒这里。如若日后真有可能, 他倒是想要等小福禄长大, 再带小福禄来找大儒拜师。 　　不过,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而言，并不着急。 　　于书楷他们在府城的这座府宅地理位置本就很好，虽然周边没有如五水学院这般便利的学院, 但也不乏口碑极好的学堂。 　　是以很快的，于书楷就将小福禄顺顺利利送去了学堂。 　　等李君懿听闻此事, 倒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反而认真点了点头：“那个学堂我听说过, 确实不错。小福禄去那里读书, 很合适。” 　　“嗯，就先去试试。如若小福禄没办法适应，再想其他法子。”虽然一直都在告诫自己、也告诫家人不能过分溺爱小福禄，可于书楷到底还是舍不得小福禄受委屈的。 　　反正自家有这个条件。不管是另外再给小福禄换个学堂, 或者直接请夫子来家里教，都可行。故而，于书楷就做足了其他的准备。 　　“于兄这个考虑得当。多些尝试能让孩子见识更多，也能懂得更多, 挺好的。”听着于书楷的考量, 李君懿仔细想了想，很认真的觉得，他日后也能这般养自家孩子。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儿子肯定要跟他、也跟李家往年的教导不同了。就是不知道, 他爹、他祖父会不会拦着他。 　　算了，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他而今还没儿子呢！真等他要教导儿子，最起码得再多等三、四年，实在不必着急眼下就做出决定。 　　说完小福禄的事情，李君懿特意找于书楷要来了于书楷这两个月的游学结果，仔细认真的看了起来。 　　于书楷则是抓过纸笔，开始赶稿。这两个月他特意放松自己的心情，话本也有写，但却不多。而今终于不用再着急写文章，于书楷便能空出更多的时间来赚银钱了。 　　“果然。”不得不说，真正看过于书楷最新的文章，自负如李君懿也只有“佩服”二字了。 　　当初于书楷离开府城之前，李君懿姑且还能帮于书楷挑挑文章中的瑕疵，帮着于书楷一起查漏补缺，做出改进和提升。 　　但是而今的李君懿，望着于书楷的文章已然没有了想要改的冲动，反而只剩下了满满的赞赏。 　　“确实大有改进，厉害了！于兄，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游个学？”李君懿突然感触道。 　　“可以。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文章写的很好，辞藻华丽，金栏玉砌，但少了些许实用性。如若你能多出去走走看看，再写出来的文章肯定跟现下很有不同。到时候你可以比一比，哪一种更好。”于书楷正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回道。 　　“肯定是改了更好。”李君懿虽然自负，但并不会唯我独尊。他自己的弱点，他很清楚。只不过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而今见于书楷的游学很有效果，李君懿不禁就动了心思。也或许，他是时候该好好改变改变了。 　　不得不说，相较于书楷，李君懿对读书一事更加的执着，也更加的纯粹。 　　因着起了游学的念头，李君懿很快就告知了他的老师和李家人。 　　李君懿的老师是没有异议的。他跟大儒是好友，大儒放于书楷去游学的事情他也知道。加之于书楷游学回来之后的进步，他亦看在眼里。无可厚非，他自然支持李君懿到处多走走看看。 　　李大人和李夫人也没有反对。想当初李大人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到处游历了一番。个中见解，绝非三言两语就能为人道。 　　不过，李家娘子就不愿意了。 　　“我也要去！”游学，当然可以。李家娘子自认她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愚昧妇人，游学是好事，她百分百赞同。 　　可于书楷出门的时候，拖家带口连家里的下人都一并离开了府城。轮到李君懿，怎么也该带上她吧！ 　　“你怎么去？”瞥了一眼李家娘子的肚子，李君懿微微冷了脸。 　　“我……”忽然想起自己眼下正怀着孩子，李家娘子不禁就沉默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她又打起精神，冲着李君懿撒娇道，“我相信夫君会照顾好我们母子的。” 　　“你的意思是，我出门游学不需要干别的，就全心全意照顾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李君懿并不想跟李家娘子吵架。他本人很不喜欢在这种事上起冲突，而且李家娘子正怀着孕，确实情况特殊。 　　照理来说，李君懿是应该让着李家娘子的。可李家娘子的要求实在太过分，李君懿实在没能忍住，开了口。 　　“夫君不用全心全意照顾我和孩子，只需要带上我和孩子一块出门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出门，夫君你可以游学，我和孩子还能一直陪在夫君身边，多好？”李家娘子笑嘻嘻的开始规划起了接下来的路程。 　　“你觉得你现下的情况可以随便出门，而我不需要分心照顾你？”李君懿皱起眉头，实在不是很懂李家娘子话里的意思。 　　“有下人在呀！到时候咱们多带几个下人，不就可以照顾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了？”李家娘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完，忽然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哦对了，还得带上一位大夫。就找平日里上门给我诊脉的那位大夫好了，他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医术也很高超，肯定能保证我们母子安然无恙。” 　　多带几个下人、还要带上大夫，李君懿还没出门就已经可以预想到届时将会是如何混乱的场景。与其说是游学，不如说是瞎折腾。 　　“不必了。”冷冷的打断李家娘子的张罗，李君懿回道，“我不去游学了。” 　　“为何不去？”李家娘子顿时就不高兴了。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就等着收拾东西出发呢！ 　　“不想去了。”一句话也不想再跟李家娘子多说，李君懿径自转身离开。 　　留下李家娘子也气得不轻：“我不管！我就要去！” 　　不得不说，打从李家娘子怀上孩子，她在整个李家都特别有底气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很有她的一套。 　　比如此次游学，李君懿说不去，李家娘子当然不会去逼李君懿。可她会去找李夫人，甚至还准备找到李大人的面前去。 　　按着李家娘子的说法就是，她现下怀着孩子，近两日心情一直有些郁结，正好赶上李君懿要去游学，她便想带着孩子一块出去走走，换个心情，也是为了孩子好。 　　李夫人初始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差点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心情郁结？她瞧着李家娘子这么一副作威作福的模样，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就非得出门走走才能对孩子好了？ 　　更何况，哪有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到处乱跑的？哪怕是出行都有马车，可一路上的颠簸，万一出点意外，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偏偏李家娘子还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相，委实让李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去不了！” 　　“娘，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自打我嫁给夫君，我都还没能陪着夫君到处走走看看呢！正好此次夫君有意出门游学，为了夫君好，也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好，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真的再合适不过了。”李家娘子言辞灼灼，打定主意不改口。 　　“你觉得合适？我觉得不合适！”李夫人并不想显得自己很暴躁。然而在李家娘子面前，她轻易就破了功，“你想出门走走，我不拦你。但你必须得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你想去哪儿都行，没人会说你半句不是。在那之前，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府上，哪里也去不得！”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这是要把我关在府上？你可别忘了，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觉自己满心的期待被李夫人拦阻，李家娘子不高兴的抗议道。 　　“行！你去，只管去！李家大门就在那儿，你大可走出去，以后都别再回来！”李夫人一拍桌子，已然怒了。 　　李家娘子下意识就害怕了。不过她的视线触及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涌现了诸多勇气，轻哼一声，抬起了下巴：“我就要出门！谁也拦不住我！” 　　李夫人嗤笑一声，懒得跟李家娘子起口舌之争。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李家娘子非要跟她过不去，她也不愿浪费精力跟李家娘子较劲儿了。 　　李夫人不再说话，李家娘子不由就高兴了。 　　看吧，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李夫人，也休想拦着她。 　　随后，李家娘子就趾高气扬的离开了李夫人的院子，心情那叫一个痛快和得意。 　　“夫人，咱们真不管娘子了？”好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心腹婆子走上前，不确定的求证道。 　　“暂时不管，随她去！”李夫人可不相信李君懿会随着李家娘子胡闹。只要李君懿不松口，李家娘子又能折腾出什么结果来？ 　　“可是小公子……”想到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心腹婆子有些纠结和迟疑。 　　“你就那么确定，她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娃？”撇撇嘴，李夫人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怅然，“虽说我也万般期待她这一胎能生出李家长孙。可生孩子这事儿，哪里由得你我喜好？但凡可以选择，我倒是更希望她能像于娘子那般争气，给咱们李家也生出一对龙凤胎来。可是，你觉得可能吗？” 　　心腹婆子就不敢接话了。生男娃的事情，她都不敢百分百笃定，更何况是生龙凤胎？ 　　“也罢。你去探探君懿的口风，看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打算随着他媳妇肆意胡闹？”李夫人摆摆手，不想继续多说孩子的事情，下了命令。 　　“是。”心腹婆子立马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了确定消息。 　　知晓李君懿已经拒绝李家娘子的无理要求，甚至打消了游学的念头和决定，李夫人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果然是娶妻娶贤，当初反而是她思虑不周，挑错儿媳妇的人选了。 　　李家娘子却是真心想要出门，并且以着极为雀跃的心情准备了很多东西，足足装满了三大马车。 　　再然后，李家娘子志得意满的去找了李君懿：“夫君，娘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不打算再游学？”李夫人那边的态度，李君懿心知肚明。李家娘子的话，李君懿一个字也不相信。但是因为李家娘子怀着孕，李君懿不想跟其争吵，索性就没有戳/穿李家娘子的谎言。 　　“我知道夫君你其实很想去游学的。你只是因为担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不得不留在家里，对吗？夫君你放心，我全都准备好了，保证路上不会有任何的闪失。不信夫君你随我出门去看看，我和孩子的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了。”李家娘子说着就兴高采烈的想要拉李君懿出门。 　　李君懿避开了李家娘子伸过来的手。迎上李家娘子诧异的眼神，他是真的很头疼，却又不得不妥协：“等你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我再出门游学。” 　　“那怎么可以？这样一等，起码要拖好几个月，岂不是耽误了夫君的正事？”李家娘子很清楚，李君懿极为看重科举，也向来对他自己的学业极其上心。 　　加之于书楷已经去过游学，如若李君懿这一拖，肯定就落在于书楷后面了。李家娘子不愿让别人觉得李君懿比不过于书楷，更不愿于书楷盖过李君懿的风头。 　　是以，李君懿必须去游学，而且是立刻去、马上去！ 　　“不急在这一时。”因着李家娘子的关系，李君懿仔细考虑过，他暂时确实不适宜出门。此外，他也确定打算等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再出门游学。 　　“怎么就不着急了？于举人不都已经游学回来了？夫君你和于举人是同窗，而且你的学问向来比于举人要好，若是一拖就是好几个月，那不就被于举人抢在了前面？这怎么可以？”李家娘子一脸愤慨的说道。 　　“为何不能让于兄抢在我前面？”先不说李君懿轻易不可能被于书楷超越，李君懿更在意的是，李家娘子这副“遇上劲敌，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心理从何而来。 　　李君懿可不记得，他有跟任何人说过半句于书楷的是非。那么，李家娘子又是从哪里生出的对于书楷的敌意？ 　　“当然不能让他抢在你的前面！他算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李家娘子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就被李君懿冷眼瞪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家娘子连忙改口：“夫君，我只是为了你好，担心你不去游学会影响学业……” 　　“不会。”李君懿真要做出决定，谁也拦不住。此刻亦然，他说不去就是不去，任凭李家娘子如何说，都是无济于事。 　　李君懿不是李夫人，李家娘子敢跟李夫人呛声，在李君懿面前却诸多收敛。眼见李君懿确实不肯理睬她，甚至连游学一事也改变了决定，李家娘子虽然很是不甘心，却也还是放弃了。 　　她总不能什么也不管不顾，直接把李君懿给彻底惹怒吧！嫁给李君懿这么久，李家娘子对李君懿的脾气和品性委实有那么几分的了解。 　　所以最终，李家娘子只能咬牙切齿的再让府上下人将已经装好的马车上的东西，再度又卸了下来。 　　听闻李家娘子的这些小动作，李夫人嗤笑一声，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随便吧，反正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她不会过多的拦着李家娘子，省得一不小心将李家娘子惹急了，反倒闹出更大的乱子。 　　李家娘子最好就抓紧眼下的机会，在李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李家娘子再想在李家猖狂，就没这么容易了。 　　并不知道李夫人对她的放任和纵容，李家娘子正在自己的屋子憋着气，接连砸了好几个花瓶才终于消了气。 　　“小姐，你悠着点，万一姑爷这会儿过来，正好看到，可怎么办？”心腹丫头一边躲在门口往外张望，一边扭头劝李家娘子道。 　　“他不会过来的。”李家娘子别的不知道，对李君懿的情绪却很是/敏/感。要不是因为感觉到李君懿对她的不喜，李家娘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作罢，不再坚持非要出门？ 　　她可是连李大人那里都准备去闯一闯了。哪曾想到李夫人没有拦住她，她却被李君懿给挡了回来。 　　正是因着不能将李君懿怎么样，李家娘子才越发的生气。她是真的想不通，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了李君懿好，李君懿都看不到的吗？难道李君懿就心甘情愿让于书楷爬到他的头上？ 　　李家娘子是真心觉得于书楷比不上李君懿。不管是出身、家世，还是才学，于书楷处处都不如李君懿。而今眼看着于书楷即将超越李君懿，李家娘子当然心焦，也是真心为李君懿谋划未来。她做错了吗？她没错！ 　　偏偏李君懿为人太过正直，又一心将于书楷视为好友，根本就不愿跟于书楷一较高下，反而中了于书楷的诡计。 　　咬咬牙，李家娘子深吸一口气，脸色很是阴沉：“走，去于家！” 　　毫无预兆听李家娘子要出门，还是去于家，心腹丫头心下一慌，当即想要将人拦住：“小姐，今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改日……” 　　“我等不到改日，就今日！”李家娘子话音还没落地，她本人已经走出屋子。 　　心腹丫头急得不行，却也没办法强行将李家娘子扣下。没办法，就只能跺跺脚，跟了上去。 　　全然不知道李家正因为游学起了不小的波澜，于家院子的氛围一如既往的和谐融洽。 　　小福禄去了学堂之后，感觉还不错。他自己没觉得不适应，意外还结识了好几个小伙伴。 　　对此，于家人都很乐见。许小芽还特意让下人做了不少吃食，让小福禄带去学堂分给小伙伴。 　　于大娘和于老汉也总算是放了心。尤其是于老汉，这几日小福禄去学堂，于老汉别提多担心了，只恨不得亲自跟出去守在学堂外等着。 　　要不是被于大娘拦下来，于老汉说到做到，别的都顾不上，就守着小福禄了。 　　于大娘倒也不是不担心小福禄。她只是觉得，于老汉这样跟去学堂，只怕小福禄会被笑话。 　　在于大娘这里，肯定是小福禄为大。她都想好了，一旦小福禄在学堂受了委屈和欺负，她势必第一个冲去学堂找夫子说理。 　　但这个前提，必须是小福禄自己回来告诉她，而不是她和于老汉偷偷摸摸的守在学堂外…… 　　好在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其实小福禄自己很厉害。哪怕年纪还小，但他在外面并不会怂，也不会怵。他很勇敢，带着特有的底气和自信，顺顺当当的在学堂开启了他的第一步。 　　“所以说啊，咱家小福禄很棒的，都是娘和你们爹跟着瞎担心了。”最终，于大娘满脸骄傲的冲许小芽说道。 　　许小芽是听于大娘说起后，才知道原来于大娘和于老汉是如此的担心小福禄，忍不住就好奇了：“娘，咱家小福禄看上去很内向吗？我觉得还好啊！他平时在外人面前也不会不说话，为何你和爹会那般担心他在学堂受欺负？” 　　“这不是小福禄还小么！”于大娘说着就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过早先老四还小的时候，头几日去读书，娘和你们爹倒是确实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担心。” 　　“应该是爹和娘都太疼小福禄了。”说起于老汉和于大娘对小福禄的看重，许小芽无话可说。一度她也担心小福禄会被宠坏，还好小福禄没有，也足以让许小芽安心。 第139章 更新 　　被许小芽说他们二老很是心疼小福禄, 于老汉和于大娘都没反驳，反而还乐呵呵的笑了。 　　那什么，在孩子的事上, 他们二老确实是偏心的。当初疼于书楷的时候, 于老汉和于大娘姑且还会顾念于大哥他们三兄弟的心情, 多多少少都会有所遮掩。 　　而今换到小福禄的身上, 于老汉和于大娘可不管那么多，就一心一意疼孙子，可不就凡事都特别的上心, 也格外的紧张？ 　　许小芽也不是要责怪于老汉和于大娘。二老年纪大了，又特意从上米村跟来府城, 不就是因着心疼孙子孙女嘛！如若不然, 只怕于老汉和于大娘更愿意留在上米村养老, 反而更加的自在和悠闲。 　　也所以, 看二老笑得开心，许小芽直接就揭过了此事。一家人住在一起，不管在哪里，图的不就是一个和乐？因着宠小福禄, 二老心情愉悦，许小芽也是乐见的。 　　李家娘子怒气冲冲找上门的时候，许小芽才刚跟于老汉和于大娘说完话。随后，就被李家娘子质问上了。 　　“我家夫君去游学, 是我们于家的事情, 怎么还碍着李娘子了？”诧异的看着李家娘子，许小芽实在不知道李家娘子的怒火从何而来。 　　“于家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过问，也无意理睬。”轻哼一声, 李家娘子没好气的说道，“我来，是为了我夫君即将游学的事情。” 　　“李举人要游学了？”许小芽并不知道此事，也没听说过此事。 　　“怎么？就你夫君可以游学，我夫君就不能游学了？”李家娘子不客气的问道。 　　“当然不是。”完全不明白李家娘子的怒火从何而来，许小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心下仍是极为疑惑和不解。 　　李君懿想要去游学，此事跟许小芽毫无关系，跟于家也没太大关系。那么，李家娘子特意跑来于家撒什么气？ 　　“我就问你，你是怎么说服于举人带上你的？”没有让许小芽疑惑太久，李家娘子主动开了口。 　　许小芽愣住，下意识的看向李家娘子：“啊？” 　　许小芽并不是故意装傻。她是真的被李家娘子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于书楷去游学，带上她有什么问题吗？还需要她特意说服于书楷答应？可她明明就什么也没做，于书楷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李家娘子却是认定了许小芽在装傻充愣，故意想要给她难堪。 　　啊什么啊？许小芽觉得，她来问许小芽，便是比许小芽矮了一头？说什么笑话呢！就算她来找许小芽，也不过是迂尊降贵罢了。许小芽少得意，也别想就此踩她一脚！ 　　“你到底说是不说？”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许小芽，李家娘子质问道。 　　“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轻叹一声，许小芽并不想跟李家娘子起争执。而且李家娘子眼下正怀着孩子，最是金贵的关键时刻，怎么也该小心翼翼的退让一步才对。 　　“不可能！你要真的什么也没做，怎么可能跟着于举人一起出门游学，还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李家娘子根本不相信许小芽的说辞，认定许小芽是故意不想告诉她罢了。 　　“我确实是什么也没做。我夫君从一开始就打算带我出门，自然不需要我多说什么。”看李家娘子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许小芽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我夫君跟我讲过，正常的游学应该是独自一人到处游历，去没有去过的地方多看看、多走走。而不是像我们家这样，就回老家转了一圈，根本算不得游学。” 　　李家娘子抿抿嘴，迎上许小芽这番解释，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当然比许小芽更有见识，也更清楚读书一事。一如于书楷告知许小芽的，游学确实不该是回老家转一圈就算数，否则岂不成了返乡归途？ 　　就拿李家娘子自己对李君懿的游学规划，也是率先想到了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江南地界。她还没去过江南，光是想想就觉得此次游学会很美好。 　　只不过很显然，李君懿并不想她跟去。一想到这里，李家娘子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见李家娘子不说话了，许小芽也不再开口，任凭李家娘子自己想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李家娘子若是能够自己想得通，便也不会出现在于家了。正是因着她现下时不时就走进死胡同，才会情绪格外焦躁，屡次三番闹到于家来。 　　“我不知道啊……”突然被李家娘子问话，许小芽也是满满的茫然。她这个人是真的不擅长回应李家娘子的问题。 　　并非针对李家娘子，将心比心换成她自己遇到李家娘子的处境，许小芽也同样不会有什么好法子来着。 　　不过许小芽跟李家娘子心态不同。如若是于书楷想要出门游学，却不让她跟着，许小芽肯定会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 　　在许小芽眼里和心里，她跟着于书楷出门，其实是给于书楷添麻烦，等同不小的累赘，还要于书楷反过来照顾她。 　　此般情况下，于书楷还怎么精进自己的学问和文章？ 　　“你……”李家娘子并不想承认，可她却没办法不面对许小芽就是过的比她更好的事实。而且在面对夫君和婆家的矛盾上，许小芽显然也比她更加的游刃有余。 　　咬咬牙，李家娘子忽然就很有些狼狈了，原本趾高气扬的骄傲和得意也瞬间散了去。 　　眼看着李家娘子露出颓然的神色，许小芽眨眨眼，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扶住李家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感觉李家娘子下一刻就要晕倒？这可不是小事。平日里可以不管不顾，现下却必须小心谨慎好好顾着李家娘子才行。 　　“你们都出去吧！”挥挥手，李家娘子忽然转过身，对自己带来的下人们吩咐道。 　　“小姐！”心腹丫头不禁就慌了神，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家娘子。 　　自打李家娘子怀孕，她就一直寸步不离，唯恐李家娘子有半点的闪失。而今她们又不是在李家，而是在于家，万一李家娘子出点什么事儿，她人又被赶了出去，没办法及时跟在李家娘子身边，可怎么办？ 　　“我说了，出去！”李家娘子的坏脾气并不单单只针对谁一个人。哪怕是李夫人都会被她怼，更何况是身边的心腹丫头？ 　　这不，李家娘子沉下脸，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呵斥和怒意。 　　见李家娘子发怒，心腹丫头便不敢多说了。带着几分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屋子。 　　再然后，屋里就只剩下李家娘子和许小芽两个人相对而坐了。 　　“于娘子，虽然有些丢脸，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压下心头的不自在，李家娘子的声音很轻，夹杂着莫大的委屈和难过，“我是真的很想跟着我夫君一起去游学的。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也命人搬上了马车，连即将去的地方都想好了。可我夫君突然就说他不去了。” 　　“他哪里是真的不想去？他明明是不想带我去。我可是他的娘子呀！”带着几分控诉和告状的意味，李家娘子喃喃低语道，“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像于举人一样，将家人都带着一起出门呢？” 　　“李举人跟我夫君本来就是两个人，不管是脾气还是秉性都截然不同，为人处事自然也不会一样。”许小芽并不是很能理解李家娘子的想法，她自己就从来不会拿于书楷跟任何人比。只因在她心里，于书楷就是最好的，其他人谁也比不上。 　　“就算是两个人、不一样，可他们关系那么好、又走的那么近，我夫君就不能向于举人学学吗？”说到底，李家娘子还是对李君懿生出了埋怨。 　　“啊？让李举人学我夫君？学什么？李举人很好啊，学问好，品性也好，处处都无可挑剔，还要学？”许小芽只觉得自己听错话了，愕然的看向李家娘子。 　　打从她认识李家娘子开始，李家娘子向来都很高傲，从来没有说过李君懿半句不好。现下李家娘子居然觉得李君懿不够好了？就因为李君懿出门游学不打算带上李家娘子？ 　　这般前因后果，许小芽想不通，也着实不大理解。 　　“我夫君确实什么都好，可他对我总是不够上心。”李家娘子原本不想说出口的，可除了许小芽之外，李家娘子根本就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交托心里话。 　　尽管平日里李家娘子极为看不上许小芽，可她心里很清楚，许小芽并不会像其他人那般看她笑话。哪怕她把自己不受李君懿重视的事实告知给许小芽知道，许小芽也肯定不会往外乱传的。 　　许小芽确实不会往外乱说。尤其李家娘子的话还牵扯到了李君懿和李家娘子夫妻之间的事情，许小芽就更加不会多言了。更甚至，许小芽连听都不想继续往下听。 　　是以，许小芽面带尴尬的左右看看，琢磨着是不是立马得找个借口直接出门，别再继续留在屋里了。 第140章 更新 　　“老四媳妇, 出来一下。小银宝儿哭了，闹着要娘呢！”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于大娘得喊声。 　　“好, 来了！”许小芽朝着李家娘子笑了笑, 立刻就起身离开。 　　“你等等！”尚且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前, 李家娘子根本不想让许小芽走, 伸手就要拽住许小芽的胳膊。 　　许小芽却是反应灵敏，直接小跑两步，避开了李家娘子的手。不等李家娘子反应过来, 许小芽就已经人在门口了。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心腹丫头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 　　刚刚她一直在门外守着, 整个人都高度戒备和紧张, 提心吊胆的生怕屋里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好在于大娘来的及时, 心腹丫头逮着机会可不就冲了进来？ 　　“小姐,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奴婢给你倒杯温水去？这桌上的水肯定都已经冷了，喝不得……”在照顾李家娘子一事上，心腹丫头还是尤为尽心尽力的。 　　李家娘子很想骂人。偏偏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咬咬牙, 李家娘子索性就赖在于家了。反正她回去李家也是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在于家找于娘子说说话。 　　对了，她待会还要亲自抱抱小元宝儿。于家别的不说，孩子是真心养的好, 李家娘子每每看见都眼馋的很, 而今仍是毫不例外。 　　存着这样的念头，李家娘子无视了心腹丫头的催促，老神在在的坐回了凳子上。 　　另一边，于大娘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李家娘子告辞离去, 不禁有些诧异：“她干嘛呢？还不走？打算留在咱们家吃晚饭？” 　　“应该不会。她看不上咱们家的饭菜。”许小芽虽然从来不会在背后道人是非，可李家娘子看不上于家是事实，许小芽就事论事，倒也没有旁的意思。 　　“这倒是。”于大娘亦是没有多想，跟着就点了点头。对李家娘子，她是百分百不喜欢的。 　　说句不好听的，连李夫人都没嫌弃过于家的饭菜，还特意来吃过呢！怎么偏偏就李家娘子金贵了？ 　　于大娘可是认真打探过，李夫人的出身远比李家娘子好，李家娘子的娘家是及不上李夫人娘家门槛的。 　　当然了，于家就更加够不上李夫人的出身了。不过，他们于家可从来不会瞧不起谁，也不会看不上谁。 　　撇撇嘴，于大娘开始暗自琢磨起了怎么将李家娘子送走：“要不，咱们派人去给李家传个口信？” 　　于大娘相信李夫人。只要口信顺利传到李夫人的耳里，李夫人肯定立马会命人来将李家娘子请回去。如此一来，万事大吉。 　　“还是别了。她如今怀着孕，肯定以她为大。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左右也没给咱家添多大的乱。”许小芽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于大娘的提议。 　　她不是不想送李家娘子离开。而是李家娘子摆明了就是心情不好才找来于家的，甚至都开始当着她的面说起李君懿的不好了。如若这个时候非要强行将李家娘子赶走，只怕会惹得李家娘子越发生气。万一惊着李家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就万万不值当了。 　　“成，听你的。”于大娘从来都不是心狠的恶人。原本因着李家娘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她就对李家娘子诸多礼让。现下许小芽这么一说，于大娘可不就打消了赶人的念头，松口了。 　　“娘，我回来了！爷爷、奶奶，我回来啦！”自打小福禄去了学堂，但凡时间差不多，于书楷都会准时过去接。顺路的事情，便也不必再费事让于老汉多跑一趟。 　　这不，于书楷和小福禄父子两人一道回来了。 　　小福禄自己也很喜欢跟他爹一块进出门。虽然在马车上，他爹或多或少都会考查他的学问。可如此一来，他能够温故而知新，懂得更多、记得也更牢了。等去了学堂，被夫子点名提问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回答的又快又好，还被夫子各种夸赞。 　　这也是小福禄能够这么快就顺利适应学堂的一大原因所在。虽然他的年纪相较学堂的其他同窗其实有些小，可他并不会落下学习进度，甚至比一多半的同窗还要学的好，颇受夫子的青睐，怎么可能会受排挤？ 　　按着于大娘的原话就是，于书楷小时候没有经受过的风光，而今全都在小福禄的身上看到了。 　　当初为了于书楷读不好书，她和于老汉可没少被人指指点点。得亏他们两口子脸皮都厚，心态也足够的好，听烦了他们就不客气的怼回去，半点情面都不会给那些长舌妇留。 　　而今却是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小福禄可是他们于家的小骄傲呢！不管走到哪里都备受喜欢，连学堂的夫子都夸赞小福禄聪明伶俐，是读书的好苗子…… 　　“哎哟，奶奶的大乖孙回来啦！饿了没？奶奶让厨房给你做了好吃的鸡大腿，想不想吃？”听到小福禄从门外跑进来的喊声，于大娘立马笑意盈盈的迎了出去。 　　于老汉也跟在身后，脸上是掩不住的慈爱：“小福禄去学堂读书辛苦了，改明儿休沐爷爷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他还辛苦呀？自己的书本都不拿，还要我这个爹爹给他提。”于书楷则是提着小福禄的布包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笑着调侃道。 　　“咱家小福禄这不是还小嘛！你这个当爹的帮忙提提书本怎么了？又没让你帮忙搬大石块。”在偏心这一点上，于大娘从来都不会掉队。以前是偏心于书楷，而今就是偏心小一辈的小福禄了。 　　“啧啧，瞧我娘这话说的。真是大孙子抱在怀里，立马就将亲儿子丢出墙了。”于书楷说着就故意四下张望了起来，语气颇为夸张，“我娘子呢？我家就只有我娘子会心疼我这个小可怜夫君了。” 　　“还小可怜夫君，亲儿子就在这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你呢，丢不丢人？”于大娘顿时就被逗笑了，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书楷。 　　于老汉也是无奈的直摇头，伸手去牵小福禄：“走，爷爷带你去洗手，咱们准备吃饭了。” 　　“好。”小福禄乖乖的由于老汉牵着走向了院子里的水井。 　　“瞧瞧、瞧瞧，你儿子都看不下去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没个爹爹样！”于大娘边说边作势要打于书楷。 　　于书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嘻嘻的往许小芽面前跑：“娘子救命，娘要打我！” 　　许小芽也被逗的直笑，几步走过来，任由于书楷躲在她的身后，帮着于书楷拦住了于大娘：“好了，娘，您就放过夫君吧！” 　　“看在你媳妇的面子上，娘今个就放过你。”佯怒的瞪了一眼于书楷，于大娘就此作罢，不跟于书楷闹了，转身去厨房吩咐开饭。 　　“还是娘子你好。”于书楷是个不怕丢脸的，玩闹也讲究有头有尾，到最后还不忘跟许小芽撒娇讨好。 　　“夫君，你再玩下去，小心我也拦不住娘。”轻轻拍了拍于书楷的胳膊，许小芽嗔怪道。 　　“不怕。娘那么疼娘子你。只要有娘子你在，娘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于书楷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许小芽脸上笑容更大，委实拿于书楷没辙了：“你呀，就闹吧！” 　　于书楷跟着笑了起来，语气着实笃定：“反正娘子你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嗯。”别的不说，许小芽肯定会站在于书楷这边是毋庸置疑的。 　　于书楷顿时就满意了：“有娘子保护我，不怕！” 　　得亏于大娘人在厨房，没有听到于书楷这句话。否则，于大娘肯定又要狠狠训斥于书楷两句的。哪有让许小芽保护于书楷的？肯定要反过来，让于书楷保护许小芽呀！ 　　李家娘子打从于书楷回来，就坐不住了。当着许小芽的面，她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于书楷不一样。在于书楷面前，李家娘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可李家娘子怎么也没想到，于书楷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一面。而且于家所有人都是这样惯着于娘子的吗？ 　　往日里李家娘子只听说于大娘对许小芽如何如何好，李家娘子其实是不相信的。这世上哪有婆媳真能毫无芥蒂的和平共处？ 　　故而哪怕许小芽亲口跟她说过，李家娘子也只觉得是虚假的敷衍之词。 　　在外人面前，谁不维护自家的名声？哪怕是换成她在外面被问及跟李夫人的关系，她肯定也要多说几句好听话的，话里话外绝对都是对李夫人的赞美之词，绝对不会说半句李夫人不好。 　　但是此时此刻亲眼所见之后，李家娘子不得不承认，许小芽在于家是真的过的很好，超乎她能够想象的好。 　　于大娘居然会为了许小芽骂于书楷？这是李家娘子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情。在李夫人那里，李君懿永远都是最好的，哪里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而且于书楷对许小芽也……即便骄傲如李家娘子，心里也生出了诸多羡慕和嫉妒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第141章 更新 　　于书楷并不知道李家娘子居然也在他们家。故而突然一转头看到李家娘子, 于书楷直接就疑惑了。 　　没看见李君懿呀！怎么李家娘子会在他们家？来找他媳妇的？ 　　这般念头才刚生出来，于书楷立刻如临大敌了。他可没忘记之前李家娘子的那些举动。也就李家娘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不好动武力, 不然这会儿于书楷的第一反应就是赶人了。 　　虽然一度很看不起于书楷的出身, 可真到了于书楷的面前, 李家娘子也是不敢肆意妄为的。 　　这不, 被于书楷盯得心下发虚，李家娘子到底还是没能继续在于家呆下去。除非，她想于书楷去把李君懿请过来。 　　意识到她在于书楷面前肯定讨不到好, 李家娘子抿抿嘴，匆匆离去。 　　于家没人留客。先不说李家娘子本就挑食, 只说李家娘子现下正怀着孕, 他们于家又马上要开饭, 只怕真不适合李家娘子留下来一起用饭。 　　好在李家娘子总算是走了。许小芽忙不迭就松了口气。 　　“她来干什么？”目送李家娘子离去, 于书楷皱眉问道。 　　“说是李举人要游学，不肯带上她。她来找我帮忙出主意。”许小芽得声音并不大，就保证了于书楷一个人能听到。 　　于书楷无语片刻，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找你出主意？难不成她觉得李兄会听你的？” 　　“应该是看夫君你出门游学特意带上了我, 就觉得我肯定有很多厉害的手段吧！”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这就是李家娘子的想法，许小芽也是无言以对。 　　“嗯。这点她确实可以跟你学学。反正我是走到哪里都必须带上你的，就舍不得跟你分开。生怕我一走, 你扭头就忘了我这个夫君, 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三个小的了。”于书楷煞有其事的回道。 　　许小芽越听越不对劲儿，忍不住就反驳道：“我哪有？” 　　“怎么没有了？之前只有小福禄的时候还好，而今龙凤胎一出生，娘子你都忙成什么样了？我白天不在家, 你要盯着两个小的。晚上我回来，你还要辛辛苦苦盯着他俩。”于书楷说着就轻叹一声，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发愁，“要不我再去买两个下人回来专门照顾他们俩？” 　　“先别买了。夫君你又不是以后都一直留在府城，咱们早晚还要搬家的。而且家里现在人手够用，一点也不忙。爹娘又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忙照顾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我真的不辛苦，也不累。”许小芽是真心觉得她并不累，根本不需要另外买下人。如若她真的忙不过来，她肯定会跟于书楷说的，决计不会逞强。 　　真要说起来，许小芽自打嫁进于家，就再也没有干过任何累活和重活。早先在上米村的时候，家里所有的活计都被于大嫂三妯娌包揽了。 　　等到了五水县和府城，于书楷又特意给家里买了下人，此后许小芽连扫帚都没拿过，更别说干家里其他的活了。 　　就说现下照顾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其实也没于书楷说的这么严重。有于老汉和于大娘在呢，一对龙凤胎更多的时候都是被二老抱着、照顾着，哪里轮得到她？ 　　“我还是觉得家里下人不怎么够用。这样，我明日休沐，正好带你出去转转。咱俩一起去挑挑，如若有合适的，就再买两个下人回来。”于书楷决定的事情，一般很少能被人左右。 　　这次亦然。在跟许小芽说过之后，于书楷又跟于老汉和于大娘提及了家里需要再买两个下人的事情。 　　“可以呀！买两个吧！”于书楷本以为，于大娘肯定会反对。但事实上，于大娘非但没有反对，还正儿八经的给出了她的要求，“要姑娘，十七、八岁的姑娘。” 　　“啊？”于书楷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于大娘。好端端的，买两个姑娘回来干什么？ 　　许小芽也是一脸的疑惑：“娘，咱家就小银宝儿是姑娘，小福禄和小元宝儿都是男娃，是不是该买两个小子回来？” 　　“哪里是给三个娃儿买？他们都还小呢，等他们长大再说。我现在说的是咱家还有两个壮小伙还没娶妻呢！”于大娘此话一出，于书楷和许小芽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何老婆子却是猛地红了眼，激动不已的看向于大娘。 　　他们一家人自打来到于家当下人，就一直过的很好，每日都能吃饱喝足，再也不会被人鞭打/谩/骂，也不用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最最关键的是，虽然被卖了，可他们一家五口仍然还能住在一起，他们的心里不知道是何其的庆幸和喜悦。 　　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日子对他们一家人而言已然是极好的。在来于家之前，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也不敢奢望，连丁点的侥幸都不敢存放。 　　可何老婆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于大娘在家里再度即将要添置下人的时候，竟然会率先想到要给她家两个儿子挑媳妇。 　　身为主子，于大娘能有这份心，他们一家人毋庸置疑，极度感恩戴德，了无遗憾。 　　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于大娘指的是何家俩兄弟，许小芽眨眨眼，第一时间看向了于书楷。 　　这种事情她第一次碰到，没有经验，不是很懂。就这样随随便便买两个丫头回来就说要嫁给家里两个壮小伙，是不是不大好？万一不合适，他们互相都看不对眼呢？ 　　“可以考虑。”于书楷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事儿。倒不是完全不过问家里的事情，而是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初他挑中何家一家五口来家里，为的就是省心又省事，正好也能够让这一家子不必分开，团团圆圆的，多好？ 　　不过他倒是忘了，何家一家子三个孩子都有终身大事要解决。此刻有了于大娘的提醒，于书楷没有任何异议，点了点头。 　　“真要给他们挑媳妇呀？那要不要他们自己去挑？”吃完饭回到屋里，许小芽悄声问于书楷道。 　　“还是别了。娶妻跟买下人不一样。万一他们确实挑中了，可根本不适合来咱们家干活，难不成咱们还白白给他们两养媳妇？”虽说此事确实可以考量，但却并非于书楷的处事准则，“下人买回来是给咱们家干活的，肯定率先要咱们俩满意才行。至于买回来之后，能不能恰好促成两桩佳缘，得看他们自己互相之间有没有缘分，又不是咱们能决定和左右的。” 　　“嗯，我懂了。”听于书楷这么一说，许小芽顿时了然，跟着松了口气。 　　刚刚在饭桌上于书楷应下此事的时候，许小芽就一直在犹豫，万一把两个姑娘挑回来了最终却没能成就佳缘，会不会不大好？ 　　但于书楷说，他们只是买下人，其他的并不左右和干涉，那许小芽就放心了。 　　“你呀，不会真以为咱们这是必须给他们两兄弟挑两个媳妇回来吧？”被许小芽的反应逗乐，于书楷好笑的摇摇头，“如若不出意外，咱们家以后的下人会越来越多。如若真有合适的，互相结为夫妻肯定是好事。但如若看不上眼，大可出外去结亲。咱家又不拘着下人不准出门，难不成还拦着不准他们娶妻？” 　　“主要是咱们家不管是在五水县，还是在府城，除了李家，就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家在走动了。感觉他们即便出门，也没机会认识太多的人。”许小芽以前没觉得，现下仔细一想，好像他们家的下人确实没什么机会能够接触到外面的人。 　　“这个倒是。”于书楷点点头，想了想，跟着说道，“这样，等我们以后搬去皇城，就多走动几家。老师说我有好几位师兄都在皇城，以后肯定少不了的走动，左邻右舍也都多多来往。” 　　“也行。”许小芽在这方面确实不太擅长。听于书楷这样说，她当即应道。 　　次日，于书楷和许小芽一道出门，顺便送小福禄去学堂。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多了一对姐妹花。 　　“娘，她们俩就交给您了。”对于大娘，于书楷还是很放心的。 　　“好。你们俩屋里歇着去。我来安排她们两姐妹。”于大娘也是个爽快的性子，二话不说就把这对姐妹花带去了家里已经提早清扫干净的屋子。 　　再然后，家里的活计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于大娘做起事来很是干脆利落，使唤起人来也并不含糊，三两下就把家里新来的丫头给安置妥当了。 　　至于说家里能否很快就会举办亲事，于大娘也跟何家老婆子说过了，让孩子们自己处，长辈都别干预，一切只看缘分。 　　怎么也没想到于大娘会亲自操心此事，还特意跟他们说了这么多，何家老婆子哪里能不高兴？ 　　对于大娘的知会，何家老婆子连连点头，一个劲的应好。随即，她也没遮掩，就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报备给了于大娘知晓。 　　其实昨晚何家老婆子就激动的拉着自家老头子好生商量过了，等今日两个姑娘带回来，他们什么也不做，就先暗暗观察。既观察两个姑娘的品性好不好，也观察他们家两个小子跟那两个姑娘是不是能够看对眼。真要能看对眼，肯定皆大欢喜。反之，若是看不对眼，便也不强求了…… 　　不得不说，何家老婆子这番打算正好跟于大娘不谋而合。于大娘听完之后，立马当场拍板，只要孩子们能互相看对眼，她亲自给他们做媒，保准把孩子们的亲事都给办的风风光光的！ 第142章 更新 　　有于大娘做媒, 何家老婆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话不说，何家老婆子满脸堆笑：“好好好，不急不急。只看孩子们自己的缘分, 看他们自己。” 　　虽说而今是下人了, 可何家老婆子还是衷心希望自家三个儿女都能过的幸福美满。现下两个儿子的亲事不管成不成, 起码有了苗头和机会, 何家老婆子自然而然就放心了。 　　而且于大娘还跟何家老婆子说过，等他们日后搬去皇城，指不定家里还要再添下人。届时, 互相之间的选择就能更多了。 　　心下有了盼头，何家老婆子整个人都特别的有干劲儿, 走路都带上了风。 　　全然不知道于家人都有闲心为自家下人说媒了, 李家娘子依旧在跟李君懿闹脾气。 　　在李家娘子心里, 其他事情她都能忍。可唯独游学这件事, 李家娘子是实打实的期待。她真的很想去江南水乡走走、看看。如若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下次会是猴年马月？ 　　也是以，往日里只要是李君懿一个不高兴，李家娘子就会妥协的情况突然就不复存在。李家娘子卯足了劲儿的跟李君懿杠上了, 非要李君懿带她一起出门。 　　李君懿本来就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可李家娘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呢，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在这个时候带李家娘子出门？ 　　故而，任凭李家娘子如何胡闹, 李君懿都没让步, 也没答应。 　　再然后，李家娘子就越发作了起来。甚至某日半夜醒来，突然就说什么也不干，非要去江南水乡, 谁也劝不住。 　　这一闹，就把整个李家惊动了。 　　等李君懿匆匆穿好衣裳赶到李家娘子的院子，却被告知，李家娘子因着太过激动，早产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家娘子会突然早产。她自己是真的很重视肚子里的这一胎孩子，每隔半个月都会请大夫过门把脉，从来不会含糊。 　　加之李家上下对李家娘子照顾的很是细致和周到，乃至李家娘子的情况一直都很好，丝毫没有会早产的预兆。 　　乃至听闻李家娘子早产，包括李大人和李夫人在内的所有李家人都吓住了，再无半点的睡意，全都提着心守在了李家娘子的院子里。 　　李家娘子这胎生的并不是很顺利。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一早产把她自己也给吓着了。任凭产婆如何安抚，她就是冷静不下来，一个劲的尖叫，还没开始生孩子就把自己的力气全都耗尽了。 　　如此一来，差点没把产婆给吓坏。连带李家娘子身边的心腹丫头和其他婆子，尽数都想方设法的哄着李家娘子，却始终没能将李家娘子安抚住。 　　最后还是门外的李君懿听着动静不对劲，放话等李家娘子生完孩子，就立刻带李家娘子出门游学，去江南水乡！李家娘子这才终于冷静下来，露出了开心又满意的笑容。 　　经过好一番折腾，李家娘子终于在黎明时分顺利生产，为李家再添一位千金。 　　“什么？女儿？不可能！我肚子里的是儿子！是儿子！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儿子给掉包了！这不是我的孩子，肯定不是！拿走，赶紧拿走！把我的儿子还回来！还回来！”万万没有想到她期待已久的儿子就这样没了，李家娘子疯狂大叫，激动不已。 　　门外的李君懿已经沉下脸来，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把孩子抱出来给我！”李夫人的脸色也很冷，一等孩子抱出来，她二话不说亲自接过来抱在怀里，直接带着孩子离开了。 　　李大人也是什么话都没多说，不过他在临走前给了李君懿一个“看着办”的眼神。 　　李君懿是真没想到李家娘子居然会出现这样过激的反应。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儿罢了，有什么问题吗？即便是女儿，也是他们李家的血脉，是他们二人的孩子，不是吗？ 　　然而，李家娘子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期盼了那么久，一心一意就笃定她肯定会生出一个儿子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盼来盼去，最终竟然生出来的还是一个女儿！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暗害她！是，是李夫人！没错，就是李夫人！李夫人肯定是见不得她过的好，所以故意偷偷命人将她的儿子给掉包了。 　　她就说嘛，她怎么可能那么倒霉，一连两胎都是女儿，她的命决计不可能这般悲惨。整个李家，就只有李夫人能有这个本事悄悄换了她的儿子。这是李夫人给她的警告和教训，不准许她继续在李夫人面前猖狂…… 　　转瞬间李家娘子想了很多。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明明就已经理不清楚事情，却坚持一口咬定她生的就是儿子。直到再也熬不住昏睡过去，李家娘子仍然在嘴里念念有词，清清楚楚的嘟囔着“儿子”二字。 　　李君懿是在屋里彻底安静下来，才推开门走进去的。 　　“姑爷。”心腹丫头也没想到自家娘子居然只生了一个女儿，难免就有些忐忑和不安。 　　她跟李家娘子不同。打从李家娘子被推进产房，她就一直守在床边，根本没有离开过。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保证，真的没有人换走孩子，她从始至终都如临大敌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事实上，他们家娘子就真的只生了一位小小姐啊！ 　　见李君懿走进里屋，产婆忙不迭的立刻禀报，李家娘子除了情绪不大好，其他一切都很正常，不过还需得好好歇息，养足精神气儿。 　　“嗯，辛苦了。”点点头，李君懿直接看向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看着点，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 　　“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君懿的态度，心腹丫头忍不住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姑爷看上去并未迁怒他们家小姐，也没有责怪他们家小姐的意思。那么，他们家小姐就只能等下次再扳回一城了。 　　确定李家娘子无碍，李君懿没有在这里过多逗留，转身离开，去了李夫人那边。孩子才刚出生，他需得过去看顾一下。 　　事实证明，有李夫人在，这些事情是完全不需要李君懿费心的。 　　“以后这个孩子就养在我身边吧！”旁的话，李夫人没有多说，只一味抱着才刚出生的小孙女，语气慈爱。 　　“有劳娘了。”如今的状况，确实不合适将孩子养在李家娘子的院子里，李君懿没有多想就应下了李夫人的话。 　　“不碍什么大事儿。娘又不是头回带孩子，院子里又不缺下人。真要累着了，不是还有她们这些丫头婆子嘛！”摆摆手，李夫人确实没觉得此事很难，也没打算借题发挥的跟李君懿抱怨。 　　她很清楚，不乐意养这个女儿的人不是李君懿，而是李家娘子。自然而然的，有些话她也就不必跟李君懿说了。 　　至于李家娘子那里，还是先等李家娘子坐完月子再说吧！否则，又得闹出一地的鸡毛。 　　大清早听闻李家添了一位二小姐，于大娘先是一愣，随即又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贺礼打算给李夫人送过去。 　　“待会儿我过去就行了，老四媳妇你就别出现了。我估摸着李家现下的状况不一定好，等娘去探探口风，你下次再过去恭贺他们家喜添千金。”很快就将贺礼收拾完毕，于大娘仔细交代道。 　　“好。”李家娘子的态度，许小芽也是知晓的。对于大娘的安排，她没有任何的异议。 　　于大娘到李家的时候，李夫人已经起床。听闻于大娘登门造访，李夫人二话不说立刻让下人将于大娘请了进来。 　　“咦？原来二小姐在这里啊！”意外的发现李夫人的屋里居然多了一个摇篮，于大娘笑道。 　　“可不。老姐姐过来看看，咱们家的小孙女长得可好看了。”没有跟于大娘客套，李夫人直接向于大娘招招手，说道。 　　于大娘也不拘束，依言走过去一瞧，顿时乐道：“好看好看，是真的好看。这皮肤红嫩红嫩的，小脸也精致，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对吧！老姐姐瞧着也喜欢？那要不要咱们两家干脆定个娃娃亲？咱家这小丫头就定给你家小元宝儿了？”李夫人最近时常往于家跑，对白白胖胖的小元宝儿是真的很稀罕，巴不得抱回自己家里来养。 　　“这事儿我可不敢随便做主。让他们爹娘/操/心去。我呀，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啥事也不管。省得以后孩子长大了，万一不乐意这门亲事，还反过来怪我这个奶奶。”没有跟李夫人婉言推诿，于大娘有话说话，格外实诚。 　　李夫人忍不住就笑了，一本正经的回道：“老姐姐这话在理。万一到时候两个孩子互相看不对眼，或者一个看中另一个偏偏又求而不得，咱们可就好心办坏事了。成，我听老姐姐的，也啥事儿都不管，省得吃力不讨好，忙活了一通到头来反而讨不到半点的好。” 　　“其实你要真有这个心思，咱们到时候多让两个孩子凑一块玩儿呗！以他们爹爹的交情、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以后还能少得了走动？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咱们这些长辈可强求不来，随孩子们自己喜不喜欢呗！”于大娘是真的没有其他心思，语气格外的坦然，也极为率直。 　　“那肯定的。还是老姐姐想的通透，比我厉害多了。”于大娘不说还好，李夫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越是听于大娘说，李夫人忽然惊觉，确实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第143章 更新 　　说心里话, 虽然李夫人的身份比于大娘高很多，于大娘却并不害怕李夫人。在李夫人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都不顾忌。 　　也是如此, 李夫人提出要定娃娃亲, 于大娘觉得不妥, 当面就拒绝了, 格外的干脆利落。 　　一旁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原本是有些担心的。她害怕李夫人会发怒，这样一来就闹得两家不好看了。 　　未曾想李夫人根本就没有生气的兆头，甚至还反过来被于大娘说服了！ 　　尽管她一早就知道李夫人对于大娘很是和气, 却不曾想李夫人对于大娘好到这一步了。 　　试想这些年来但凡李夫人说出口的话，有几次会收回来？而且还是这般毫无芥蒂, 说收回就收回, 完全不带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至此, 心腹婆子对于大娘就越发高看了一眼。枉她还自诩很是了解自家夫人, 堪称自家夫人肚子里的蛔虫，哪想到此刻看来，她还是差的太远了。 　　也是，这人心哪里是永远都不变的？要知道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 可不就是人心了？ 　　送完礼，于大娘并未在于家多呆，就回去了。不过她跟李夫人约定好，等有时间她会带上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一块来李家做客, 让三个孩子一起玩儿。 　　李夫人当然是乐见自家孙女能跟于家孩子多相处相处的。她自己也愿意跟于大娘走动, 哪怕只是一块坐下来说说话，也是很热闹的。 　　相形之下，于大娘的“有时间”就很有待商榷了。倒不是她故意敷衍李夫人，不愿意跟李夫人来往, 而是李家还有一位李家娘子在坐月子呢！而且李夫人屋里的孩子此刻确实被养在李夫人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送回李家娘子身边，届时还怎么一起玩儿？ 　　倒不如等李夫人何时有时间，李家二小姐又能够出门了，再一起到他们于家做客。比起李家，他们于家可没那么多的事儿，也更适合一块嬉耍玩闹。 　　“娘，回来啦！”于家，许小芽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她身边的不远处，于老汉正在悠哉乐哉的一手一个摇篮，哄着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 　　“回来了！”朝着许小芽摆摆手，于大娘径自走到两个摇篮面前，乐呵呵的跟于老汉一块哄起了龙凤胎。 　　至于李家那边的情况，许小芽没有多问，于大娘也没多说。在他们于家人心里，向来都是自家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家的事儿偶尔提提已经是难得，并不会刻意拿出来宣扬和议论。 　　比起李家的事儿，于大娘更在意的是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有没有哭，吃没吃饱…… 　　“有我看着，怎么可能会哭？他们俩别提多乖了。”说起来，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可以谈得上是于老汉头回带孙子孙女了。 　　早先于大宝他们就不提了，彼时人在上米村，于老汉每日都忙着上山下地，最不缺的就是活计，哪里顾得上家里几个小的？ 　　小福禄出生的时候，于大娘和于大嫂三婆媳在五水县，姑且还帮忙带了带。于老汉却没机会，也没能陪在小福禄的身边。 　　不像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还没出生的时候于老汉就赶来府城等着了。一出生又没有离开过于老汉的视线，可不就被于老汉稀奇成宝贝了？ 　　“当家的，这事儿我还真要夸你。以前可从来没看出你这么会带孩子。哪怕对老四，你都没有怎么抱过。”回想这些年来于老汉的作为，于大娘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这不是不一样么！早些年就一心想着干活，可没时间留在家里抱孩子。”于老汉说着就笑了起来，“咱们家而今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老四是个有出息的，咱们也都跟着享福了。” 　　“那可不？咱家老四真的是又聪明又孝顺。不像那谁谁谁，光是娶妻就来两回，也不知道他娘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被气死。”能被于大娘念在嘴里对比的，毋庸置疑就是王锦言了。不过于大娘懒得点王锦言的大名，连王大娘都省去了。 　　于老汉便不接话了。这些闲话家常，于老汉向来不感兴趣，也不会多听。 　　于大娘也没想让于老汉回她什么。毕竟王家那点破事儿，于大娘顶多嘴上念叨念叨，说完就算了，并不会太过较真。 　　于家这边一切安好又和乐，李家那边却是闹出了一场又一场的混乱。 　　李夫人是真的没有嫌弃李家娘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对这个新得的小孙女，李夫人很上心，照顾的也颇为细致。 　　李大人默许了李夫人的决定，李君懿也是赞成的。非但赞成，李君懿还特别郑重的向李夫人道了一声谢。 　　“跟你自个儿的亲娘还道谢？信不信娘抽你？”跟于大娘在一起呆多了，李夫人性格深处的爽直也被唤醒，一扫平日里的高贵和优雅，没好气的朝着李君懿扬起了手。 　　当然，李夫人并不会真的打下来。她的扬手不过就是佯装作势罢了，顶多也就威慑威慑李君懿，哪可能真的动手？ 　　怎么也没想到李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李君懿先是一愣，随即讶然，到最后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这样的画面，他只有在于家看过。那里有他曾经颇为羡慕的热闹，而今……却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 　　满满的暖意从心下渐渐溢出，李君懿莫名就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娘，我以后再也不跟您道谢了。”带着温和的笑容，李君懿点点头，回道。 　　“这还差不多。”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夫人哪里会不疼爱？也正是因着太过疼爱，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李君懿的愉悦心情。 　　往日里李君懿不管什么时候都神情淡淡的，极为稳重，又颇为内敛。李夫人自己也是诸多规矩，难免就有所束缚。而今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自己觉得畅快不说，竟然还意外的发现她跟李君懿母子之间的氛围也跟着变了。 　　这种氛围真的很微妙，轻易描述不上来，却是清清楚楚的同时出现在了李夫人和李君懿两人的心上。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却真的很能震动人心。 　　全然不知道李夫人的打算，李家娘子自打醒来就一直拼了命的找身边的心腹丫头讨要她的儿子，情绪激动，歇斯底里。 　　任凭心腹丫头如何卖力解释她生的是二小姐，都不管用。李家娘子一个字也不相信，甚至坚信心腹丫头也是被李夫人收买了，这才彻底跟她离了心、背叛了她。 　　最起初的两日，李家娘子的身子弱，哪怕再生气也仅限于在床上叫喊和怒斥。等到她恢复力气可以下地，事情就完全不受控了。 　　李家娘子开始动辄打砸屋里的东西，花瓶瓷器一天打碎好几回，稍有不慎就能伤着人。 　　而且李家娘子还闹绝食，不管谁哄都没用，她就是不吃，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屋里的下人必须立马把她的儿子还给她。否则，她就死给所有人看！ 　　“你们马上就回那个老女人，告诉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再不把我的儿子还回来，我就闹得李家天翻地覆，谁也讨不到好！”李家娘子骂着骂着，连李夫人的敬称都没有了，一口一个“老女人”，外加一些“恶毒”“狡诈”的词眼，委实不堪入耳。 　　心腹丫头自然是向着李家娘子的，也是实打实的忠心不二，哪里会背叛李家娘子？她是真心为了李家娘子好，也知道继续放任李家娘子这般闹下去是真的不行，非但得不偿失的彻底得罪了李夫人，甚至还会将李君懿推的越来越远…… 　　“我的小姐喂！您就先别吵了，别闹了，好好听奴婢说成吗？您是真没发现，姑爷都好几日没来您这儿了吗？奴婢可是仔细打听过了，姑爷每日都会去夫人那里探望二小姐的。姑爷真的没有嫌弃小姐您生的女儿，他……”实在被逼无奈，心腹丫头几乎快要给李家娘子跪下来了。 　　“什么女儿？哪里来的女儿？我都说了，我生的不是女儿，是儿子！儿子！”根本没有耐心听完心腹丫头的规劝，李家娘子猛地一个茶杯砸过去，嗓音尤为尖利，“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你敢背叛我，我饶不了你！你给我等着，改明我就把你发卖掉！让你敢联合外人偷换我的儿子，我早晚让你们这些恶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会遭报应的！遭报应！” 　　李君懿才刚走进李家娘子的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李家娘子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声和诅咒声。一时间，他站在了原地，脸色冰冷。 　　并不知道李君懿就在门外，李家娘子的叫嚣还在继续，而且她说出口的话语越来越难听，直让屋里的心腹丫头都快要耐不住脾气和性子，面对面怼回去。 　　然而事实上，心腹丫头没这个胆子。哪怕心里再不乐意，她也只能忍着，再忍着。 　　李君懿到底还是没有敲开李家娘子的房门。静静的夜色里，李君懿悄无声息的转过身，离开了。 第144章 更新 　　夜幕降临却迎来李君懿, 于书楷眨眨眼，朝着许小芽耸耸肩，走了出去。 　　瞥见李君懿的脸色不大好, 于书楷二话不说, 直接将李君懿带去自己的书房。随即, 将他最近新开的话本递给了李君懿：“喏, 本人新写的话本，一册都还没往外印刷。除了我家娘子，你是第一人。” 　　李君懿默默接过于书楷丢给他的话本, 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眼看李君懿埋头看话本，于书楷走出去, 给李君懿端了一碗甜汤过来。 　　这还是他媳妇跟他说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甜的, 渐渐就能心情转好…… 　　没有拒绝于书楷的好意, 李君懿正巧有些饿了，当即接过甜汤喝了起来。 　　李君懿不跟于书楷见外，于书楷同样如此。并未特意招待李君懿，于书楷直接走到一旁, 提笔写了篇文章。 　　他上次写文章还是五日以前，今日本来不打算动笔的，被李君懿这般一闹腾，于书楷忽然就想写些什么了。 　　李君懿也不去理睬于书楷在干什么, 兀自拿着新的话本开始看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烦躁的, 渐渐的就看进去了，原本很是暴躁的情绪慢慢就平复了下来。 　　于书楷这个人是真的很特别。自打他按着大儒的教导摸索出了合适他自己的道路，于书楷就不再逼着自己必须随时随地写出多么优秀的文章。反而像现下这般，想写就写, 他短短时间里愣是一连写出了三篇行云流水的文章。 　　再然后，于书楷不客气的将自己才刚写出的三篇文章拿给了李君懿看。 　　于书楷新话本不过是才刚开头，内容并不多。李君懿才刚看完新话本，正沉浸其中，暗自回味，就被于书楷的举动给打断了。 　　无奈的轻叹一声，李君懿将新话本还回去，开始跟于书楷探讨起了新鲜出炉的三篇文章。 　　“怎么样？还不错吧！”曾经的于书楷在李君懿面前是没有这份底气的，而今却是有了。 　　“嗯，还不错。”仔细看完于书楷的文章，李君懿不得不承认，于书楷现下的水平是真的大有提升。 　　也正是因着这极为明显的转变，李君懿想要游学的念头才越发的热烈。只不过以他目前的处境，委实烦不胜烦。 　　“你之前不是说要游学？拖到现在还不准备出门？”于书楷从来都不会嫉妒李君懿。恰恰相反，他迫切想要看看李君懿的游学成果，是不是又即将成为他无法攀比的新高度？ 　　“我倒是想出门。可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能出得了门？”嗤笑一声，李君懿在于书楷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你家的情况？我不是听我娘说，你家二闺女正交给李夫人带？李夫人那么慈爱又细心的长辈，还能带不好你闺女？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于书楷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不是孩子，是大人。”于大娘会知道李夫人带孩子的事情，李君懿并不意外。至于李家娘子的事情，想也知道以于大娘的脾气和秉性不可能主动去跟李家娘子接触，而李夫人又不会特意多说，省得败坏心情，于书楷可不就跟着一并不知道了？ 　　“大人？那是……”于书楷想了想，顿住，抬起手用力拍了拍李君懿的肩膀，“我说你大半夜的咋沉着个脸？既然是夫妻之事，我就不掺和啦！” 　　“行了，你真要不掺和，还开口问？”都不是外人，互相之间谁还能不了解谁？既然李君懿主动找上于家，就没想瞒着于书楷。 　　于书楷顿时嘿嘿一笑，原形毕露：“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看，不敢多问嘛！万一我问的不巧，正中你的痛脚，你再一生气，索性跟我断交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我可亏大了，就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说没有就没有了。以后我再想找人帮忙纠正话本的错别字，岂不还得烦心？” 　　听着于书楷前面几句话还像模像样的，谁曾想最后一句话又在搞怪，李君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莫名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成成成，就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还不行？” 　　“行呀，咋不行？咱俩谁跟谁呀？我嘴皮子厉害，日后你可不也跟着沾光？等你什么时候跟人吵架，根本不需要你出马，我就立刻能把对方拿下！”于书楷说着就做了一个五指抓拳头的动作，一副跟于书楷表决心的模样。 　　于书楷到底还是被逗乐了。一扫才刚进于家时候的诸多阴霾情绪，语气颇为冷静的跟李君懿诉说起了他极少会跟人提及的真实心境：“我觉得自己被困住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什么也不管不顾，就此挣开。但她的情况特殊，我只能留在家里。” 　　“嗯。嫂夫人正在坐月子，你确实不好离去。我倒是觉得，你真要走，就等嫂夫人出了月子，我二侄女办完满月酒，再启程出外游学。不拘去哪里，反正多走走看看。等你走累了，想回家了，咱们始终在府城等着你。”要说这些年来跟李君懿的深厚交情，于书楷自认他对李君懿的了解绝对是够透彻的。 　　于书楷看得出来，李君懿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了。原本李君懿就是一个很板正又规矩的人，行为处事向来都把自己绷的很紧。若是再这些下去，于书楷不认为是好事。 　　反之，于书楷很支持李君懿找个时间出外走走看看。如若时机合适，于书楷倒是不介意陪李君懿一块出门。 　　只不过，于书楷舍不得自家娘子，也舍不得自家孩子，这才每每起了念头，又很快打消。毕竟他真要跟李君懿一块出门，就不是回五水县和上米村了，一路上实在不方便拖家带口，会让许小芽和孩子们都很辛苦的。 　　“我真的可以走？”极为少有的，李君懿看向于书楷的眼神带上了迷茫。 　　看吧，他就说，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再拖下去，李君懿真会被逼疯。毫不犹豫的，于书楷认真点点头：“当然可以走！只要你想走，就没有人能绊住你的脚步。” 　　“可家里……”好似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李君懿的语气带上了一抹急切。 　　“家里有李大人和李夫人在呢，翻不了天。”于书楷一脸的笃定，语气颇为轻松，但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真诚，“至于李大人和李夫人，这不是还有我在？虽然我能做的并不多，但我肯定会帮你留意着的。” 　　必须得承认，于书楷这番话带给李君懿的撼动不可谓一点半点。等到李君懿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君懿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气息都不同，再不复来时的怒气，只余满满的从容和豁达。 　　“李举人好了？”听到李君懿离开的动静，许小芽轻声问于书楷道。 　　“好了。”于书楷点点头，拍了拍/胸/膛，“有你夫君出马，万事大吉。” 　　许小芽原本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李君懿今晚登门时的脸色很不对劲，一看就是遇到了难事。此刻听于书楷如此说，许小芽登时就松了口气。 　　还好有她夫君在，天大的难事也不是难事，一定可以解决。 　　“不早了，要不要睡了？”李君懿的事情，于书楷并未过多的跟许小芽提及。不是故意想要瞒着许小芽，而是觉得没必要提。 　　左右是李君懿和李家娘子两个人需要解决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嗯，好。”许小芽的好奇心从来都不重。而且她跟李君懿严格意义上并不熟悉，对李君懿的事情也确实不打算太多考究。自然，今日的事情便算完了。 　　李家娘子那边则是根本就不算完。坐月子期间，她没得闹。可一出了月子，她就怒气冲冲的找去了李夫人院子里，张嘴闭嘴就让李夫人还她儿子。 　　李夫人是真的烦了李家娘子的这些闹腾，二话不说直接把李家娘子的娘家人给请了过来。既然他们李家管不好这个儿媳妇，谁家的姑娘就还给谁家教！ 　　万万没料到李夫人居然会惊动她的娘家人，李家娘子又委屈又震惊，更多的是丢脸。 　　“娘！”一看到罗夫人，李家娘子哭喊着扑了过去。 　　“你先打住。”冷着脸推开李家娘子，罗夫人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你到底怎么回事？自个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女儿，夫家没说什么，你反倒闹起来了？而且还是没完没了的闹？” 　　“娘，你别听李家人胡说。他们就是故意想要害我，还偷走了我的儿子！”李家娘子气鼓鼓的告状道。 　　“偷走了你的儿子？你是疯了吧你？李家是何其人家？怎么可能放任自家血脉被混淆？更别说，而今被养在李夫人身边的可是姑娘，又不是公子，李家为何要大费周章把亲孙子藏起来？”罗夫人是真没想到，李家娘子的脑子竟然能糊涂到这个地步，当即不留情面的骂道。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我的日子好过呗！反正他们一家人从上到下都瞧不上我。以前在五水县的时候，区区一个下人老婆子都敢跟我对着干。而今来了府城，有了正经婆婆当家，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在自己的亲娘面前，李家娘子也是不遮不掩，尽数倒出她的真心话。 第145章 更新 　　罗夫人直接就被李家娘子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李家娘子还没出嫁之前, 她可不是这样教的。怎么嫁了人，反而讲不通道理了呢？ 　　怪不得李家会大费周章把她请过来，这哪里是顾念李家娘子才刚坐完月子, 想着让她们母女好好团聚团聚, 说说体己话。李家人明明是请她来好好管教管教李家娘子这个罗家女的！ 　　一想到这里, 罗夫人就觉得很丢脸。她们罗家这么多位出嫁女, 谁人不是名声在外，备受夸赞？哪里像眼前这位李家娘子，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丝毫没有意识到, 甚至反过来责怪夫家、还冤枉夫家偷走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谬论，罗夫人说都说不出口, 更加没办法相信。 　　“娘, 你真的要相信我, 我不会跟你说谎的。”李家娘子竭力想要拉罗夫人站在她这边, 为她出头，跟李家人叫板，为她做主和撑腰。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李家给你变一个儿子出来？”完全没办法理解李家娘子的想法和作为，罗夫人问道。 　　“娘！不是变, 是还！他们随随便便从外面抱回一个野孩子给我，我怎么可能会认？我自己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更加不会放任旁人抢走！”李家娘子一脸义愤填膺的嚷嚷道。 　　“都说了李家人不可能抢走你的儿子……”罗夫人真是服了李家娘子的倒打一耙, 忍不住就质问道, “真要按你这样说，你告诉娘，李家把你儿子藏到哪里去了？又是谁动的手？” 　　“藏……藏……”李家娘子顿时哽住，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看吧, 你自己心里未尝不清楚，李家人没有理由把你的孩子藏起来，不是吗？他们李家难道不重视血脉，不在意自家的长子嫡孙？这一抢、一藏，还怎么上李氏族谱？”总算找到可以说服李家娘子的突破口，罗夫人苦口婆心的跟李家娘子说道。 　　“才不是这样的！他们既然要把孩子藏起来，当然不会告诉我。娘你突然这么一问我，我自然也给不出你答案。毕竟他们是背着我把孩子悄悄抱走的，我上哪里知晓他们究竟是怎么动的手？又走的是哪条路，藏在哪座宅院里？”罗夫人到底还是高兴的太早，李家娘子又哪里是好说服的？下一刻，李家娘子的歪理又蹦出来了。 　　“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脑子糊涂了？生个孩子把你生成傻子了？”见怎么也跟李家娘子说不通，罗夫人实在气得不轻，索性就指着李家娘子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以前在罗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没嫁人之前，你很讲道理，也很知书达理的。怎么嫁来李家，你反而连最起码的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呢？” 　　眼看罗夫人对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李家娘子非但没有紧张和害怕，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还不是被李家人给逼得？娘你都不知道，他们李家人都有病，放着咱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亲戚不走，非要跟那出身乡野的于家走的近。” 　　“早先我还没嫁给夫君的时候，只当那于书楷不过是攀附李家权势，借机讨好我夫君，才勉强在我夫君面前留了名，成为了同窗好友。可当我真正嫁进李家，搬去了五水县，我才知晓，我夫君跟于家人是真的走的很近。那个时候的于家多穷啊，在五水县连落脚地儿都没有，还是借住在咱们李家呢！一文银钱也不给，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摆谱端架子，装什么好友，简直是小人伎俩，不值一提！”毫无预兆的，李家娘子忽然就抨击起了于家人，而且还翻起了旧账。 　　罗夫人才是彻底傻眼了。什么、什么？这又跟于家人有什么关系？当初李家娘子出嫁的时候，她是有所耳闻李君懿有一位同窗好友的。 　　有什么问题吗？同在一个学院念书，又是同一个夫子、同一介举子，怎么就不能互相来往了？即便于家真的因为一时困窘，借住在李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因着李家娘子的关系，罗夫人可以特意打探过于家的。往日旧事姑且不提，反正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可而今的于书楷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哪里就入不了李家娘子的眼了？ 　　偏偏李家娘子的埋怨还没停，依然在继续：“娘你是不知道，李家人都跟入了魔障似的跟于家交好。我夫君就不说了，这些年始终跟那于举人往来，说是同窗好友，也不知道私下里被人占去了多少便宜。没成想连我婆婆也是个蠢的，竟然被于家那个出身乡野的老妇人给拿捏住了。还一口一个老姐姐，喊得极为亲热，我是真的没眼看、也没耳听，简直是有辱咱们李家的名声，让所有人都跟着丢脸！” 　　听着李家娘子越说越多，罗夫人脸上满是震惊和荒谬，已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虽然自视甚高，罗夫人也性情高傲，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夫人，她最是知晓“莫欺少年穷”的道理。 　　君不见多少农家学子一个转身就变成了朝廷贵人，颇受帝王重用？反倒是他们这些世家养出的公子哥们，一个二个眼高手低，顶多也就在朝堂上凭借家世混口饭吃，哪里是真的大有出息？就连拉帮结派都没人搭理，也没人看得上！ 　　罗夫人自诩她当初给李家娘子讲了很多道理，分析过无数次的利弊，还以为李家娘子都已经听进耳里，记在了心上。毕竟李家娘子打小就聪慧，言行举止从来都不会出错，连亲事上也格外的顺当。 　　可谁曾想，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你……你真的是……不知所谓！无稽之谈！”罗夫人气得不轻，语气也很重，面色铁青的站在李家娘子面前，有那么片刻只想拂袖而去，再也不管李家娘子的死活。 　　可罗夫人知道，她这次会被李家请来，为的就是彻底解决李家娘子惹出来的大麻烦。若是她什么都不管不顾，放任李家娘子继续在李家肆意妄为，届时就合该是李罗两家起嫌隙，反而结仇了。 　　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罗夫人咬咬牙，只能按耐住满心的不耐烦，努力跟李家娘子把事情理清楚，试图将李家娘子挽回正道上来：“于家的事情姑且不说，那是姑爷自己的交友，你管不着，我就更不可能把手伸那么长了。咱们就好生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还要不要在李家好好过日子了？” 　　“我当然想在李家好好过日子。我都已经给李家生儿生女、开枝散叶了，我怎么可能不想在李家好好过日子？”只觉罗夫人的问题都是废话，李家娘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想好好在李家过日子，为何要跟李家结仇，还到处败坏李家的名声，非议李家的坏话？”罗夫人是真想不通李家娘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不是把李家娘子自己往火坑里推吗？而且还是根本不给自己留丁点后路，把李家人全部得罪死的节奏。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败坏李家的名声了？又何时非议李家的坏话了？还跟李家结仇……我可是李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正房夫人，我傻了吗我跟李家人过不去？”嗤笑一声，李家娘子看罗夫人的眼神仿若在看天大的笑话。 　　罗夫人深吸一口气，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可总归，她还是没能忍住，暴跳如雷：“你不想跟李家结仇，你一个劲跟我说李家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你为的是什么？不是想着让我帮你去骂李家人、找李家人的不痛快？”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听了说了这么多李家人何其何其不好，转身就跟李夫人姐姐长、姐姐短的亲亲热热？如若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画面，成，娘这就去哄着李夫人、供着李夫人去！”罗夫人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娘，你等等！等等！”李家娘子哪里是想要罗夫人去奉承李夫人，一听罗夫人这般说，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冲过来拦住罗夫人。 　　罗夫人本就不是真的想走。被李家娘子这么一拦，她直接就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娘，我想要回我儿子。”从始至终，李家娘子的态度也很坚决，没有改变。 　　“都说了，你没有生儿子，你生的是女儿！”罗夫人几乎要抓狂了，气的浑身发抖。 　　李家娘子却是很淡定的摇了摇头，语气也极其笃定：“娘，你被李家人骗了。我生的是儿子，只是被他们悄悄换成了女儿。” 　　得，这个话题是真的聊不下去了。这个女儿，他们罗家也是真的管不了了。罗夫人张张嘴，却又闭上，突然就生出一阵无法言喻的无力。 　　摆摆手，罗夫人已然不想多说什么了。 　　“娘，你如果真的不信，可以去问问于娘子。李家换我儿子这件事情，她肯定知道。”眼见罗夫人反应不对，李家娘子急忙拿出她的杀手锏。 第146章 更新 　　于娘子？罗夫人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如若她没猜错, 李家娘子说的是她们方才刚说过的于家？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又扯到于娘子头上去了？李家娘子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呢，你是希望我去找于家跟那位于娘子对峙？”抿抿嘴，罗夫人很希望李家娘子并不是她想的这样。 　　然而, 事情的发展注定要让罗夫人失望了。李家娘子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 她就执意觉得李家人偷换了她的儿子, 她必须尽快将儿子找回来。 　　“娘, 算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回, 可以吗？我真的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李家人逼疯的。”眼见罗夫人脸色极为不佳, 李家娘子哭了起来。 　　“你……”罗夫人本来是很生气的。可看着李家娘子哭的如此可怜兮兮, 罗夫人顿了顿, 到底还是心软了, “你就不能好好听听娘的劝导？娘会故意害你？” 　　“我当然知道娘不会害我。正是如此，我才只能求娘帮忙。”明显感觉到罗夫人心软了，李家娘子连忙伸手抓住罗夫人的袖子，开始撒娇道。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亲生女儿, 罗夫人对李家娘子是真心疼爱，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李家娘子能过得好。 　　而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罗夫人只盼望能尽快把此事解决, 一消李家娘子心头之恨。 　　再怎么说, 李家娘子而今是李家的儿媳妇，理所当然应该跟李家人好好相处。否则，不单单是李家娘子会吃苦头，连他们罗家也得不到好处。 　　想到这里, 罗夫人不再试图跟李家娘子硬/碰/硬的拌嘴和理论，反而顺着李家娘子的想法，准备平息此事。 　　而于家那边，如若有机会，罗夫人也想去一探究竟。 　　她倒要亲眼看看，于家人到底是何其厉害，怎么偏偏就能把李家娘子气成这般疯魔的模样？ 　　“娘，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护不住，算什么娘亲？别人不能理解我，娘你还能不理解我吗？我可是娘你的亲生女儿，连娘你都不帮我，我还能求谁？”紧紧扯住罗夫人的衣袖，李家娘子一副说什么也不罢休的架势，势必要罗夫人给她个说法。 　　一眼就看穿李家娘子的苦肉计，罗夫人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行了，我会去于家帮你打探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谢娘。”终于等来罗夫人的妥协，李家娘子不由就笑了起来。 　　只要她娘肯出面，李家娘子丝毫不惧怕找不回她的亲生儿子。届时，哪怕李家人再想要逼迫她认下那个假女儿，她娘也不会答应的。 　　罗夫人已经不想再跟李家娘子多说儿子和女儿的问题。见李家娘子不再扯着她不放，罗夫人快步离开了。 　　门外，李家没有留下人守着这边。对罗夫人和李家娘子母女之间的谈话，李夫人并不感兴趣，也全然没有派人过来打听。 　　故而，罗夫人离开的很顺利，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 　　于家距离李家并不远，罗夫人很轻易就找到了。在命身边的下人上前敲门的那一刻，罗夫人是有过迟疑的。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见一见这位令李家娘子格外介怀的于娘子。 　　听闻罗夫人上门，许小芽是诧异的。她不认识罗家人，对这位罗夫人更是从未听说过。 　　直到来人自报家门是李家娘子的娘家人，许小芽这才弄清楚罗夫人是谁。 　　不过如此一来，许小芽心下就更加奇怪了。既然是李家娘子的娘家人，理当去李家才对，怎么跑到他们于家来了？他们于家跟罗家并未有过走动呀！ 　　到底来者是客，许小芽还是认真接待了罗夫人。 　　将人请进正厅坐下，又送上茶水，许小芽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面带不解的看向罗夫人。 　　论起为人处事，罗夫人自然是个中好手。一眼看出许小芽的疑惑，罗夫人忍不住就轻叹一声，语带歉意：“今日冒昧登门，实非故意。主要是小女太过任性不懂事，打扰了。” 　　尽管罗夫人给出了理由，许小芽仍然不明所以。小女，指的是李家娘子？可李家娘子最近跟他们于家没有任何接触，怎么还劳烦罗夫人找上门来了？ 　　听到动静的于大娘便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瞥了一眼坐在正厅的罗夫人，于大娘径自走向许小芽。 　　“娘。”许小芽站了起来，准备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于大娘坐。 　　“没事儿，你坐。”拦住许小芽的举动，于大娘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主位，随意坐在了许小芽的身边。 　　“于夫人安好。”因着许小芽喊了“娘”，罗夫人自然就猜到了于大娘的身份，当即面带笑容的打起了招呼。 　　“你也安好。”于大娘倒是不知道罗夫人是谁，也就没有直呼其名。 　　罗夫人抿抿嘴，和和气气的开始了稍显隆重的自我介绍。 　　听着罗夫人的自我介绍，于大娘眨眨眼，委实有些莫名其妙。所以呢？罗家的夫人找到他们于家干嘛？这无缘无故的也没有任何交情啊！难不成是打算以后都互相走动？ 　　如若罗夫人打的是这样的算盘，于大娘可不会贸贸然做主。万一影响到了他们家老四的前程可怎么办？ 　　于是乎，于大娘心下的戒备和警惕瞬间攀升，看向罗夫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 　　罗夫人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于家人觉得她的到来极为唐突，她自己又何尝不觉得丢脸？活到这把年纪，她就没有遭遇过比眼前更加难堪的场景。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遮遮掩掩到现下都还没说明真正的来意。 　　只是，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也不是她想要不说就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否则，她根本不需要出现在于家人的面前。 　　心下长叹一声，罗夫人颇为不好意思的跟于家人提起了李家娘子的任性举动：“我家那丫头，从小就养的娇惯。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女儿，连累你们于家也跟着受苦了。” 　　罗夫人这话没头没尾的，直让于大娘和许小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原本今日这事是不该叨扰于家的。无奈我那女儿才刚生完孩子，就跟入了魔障似的在夫家瞎胡闹。我也是劝了好久，都没能将她劝住，真是罪过。”罗夫人不是不想好好跟于大娘和许小芽解释清楚前因后果。主要是李家娘子的作为太过难以启齿，罗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能说出口。 　　罗夫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于大娘和许小芽依旧不明所以，但她们大致猜到了，李家娘子估计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看吧，连罗夫人都找来于家了。 　　“我们一家人近日并未见过李娘子。”丑话说在前面，态度摆在罗夫人面前，于大娘可是从来都不吃亏的。 　　“此事我自是知晓。”于大娘的不喜态度如此明显，罗夫人亦不好意思继续假装不知情，连忙就点点头，“其实我今日到府上，原只是想见见于娘子的。听闻于娘子性子温柔，为人大方，我便想着多让我家那不省心的丫头多向于娘子学学，千万不能继续意气用事，任性胡闹下去了。” 　　罗夫人的话说的很好听。然而，于大娘并不是很喜欢听。 　　于大娘自认没什么太大的见识，也学不来富贵夫人们的那一套。如李夫人，因为合得来，于大娘有一说一，并不跟李夫人客气和见外。 　　换了罗夫人，于大娘敏锐的感觉到大家不是一路人。也是以，她就没有想要跟罗夫人相谈甚欢的念头和想法了。 　　“嗯，我家老四媳妇确实很好。”很是冷淡的一句回答，于大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至于罗夫人嘴里的李家娘子，于大娘不予置评，也不认为罗夫人是真心实意想要李家娘子向许小芽学。场面话么，谁不会说？于大娘如若想，她也能说出一箩筐来。 　　于大娘这句回应肯定是挑不出错来的。不过，确实是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如若罗夫人不想计较，直接就能揭过去。 　　反之，如若罗夫人想要较真，她大可顺着于大娘的话揪出一连串的后续。 　　但是，罗夫人到底不是来跟于家人结仇的。哪怕听出于大娘的冷淡，罗夫人还是轻轻笑了笑，语气里满是羡慕：“我真是羡慕于夫人能娶回来这么一位省心的孝顺儿媳妇。但凡我家那丫头能有于娘子一半的懂事，我这个亲娘也就不需要跟着担心和烦恼了。” 　　罗夫人一而再的当面贬低李家娘子、反过来抬高许小芽，直让许小芽颇为不自在。 　　不过，不需要许小芽开口，自有于大娘帮她接过话茬：“孩子们，都是一样的。哪个当娘的能完全放得下心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几番较量下来，罗夫人已然看出于大娘的不好招惹，心下顿时有了底。 　　怪不得说于大娘能够跟李夫人交好，确实很厉害。那么，她就更得小心翼翼了。 第147章 更新 　　“不知道于夫人和于娘子可有听到李家近日的风声？”以于家和李家的交情, 罗夫人不相信于家人对李家那边的动向丁点也不知情。 　　于大娘和许小芽确实有听到李家近日的风声，但是，那又怎样？ 　　神色坦然的看着罗夫人, 于大娘目露疑惑：“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家近日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不就是二小姐要办满月酒？我们家也要去贺喜呢！” 　　“这……”罗夫人倒也不是非要跟于大娘耍心机, 主要还是互相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是以在见到于大娘露出疑惑的神色之后, 罗夫人索性就直言不讳了, “我家那不懂事的丫头始终为了这胎又是女儿在介怀，甚至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胡言乱语。” 　　于大娘眨眨眼，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继续看着罗夫人。 　　许小芽也没有接话。她本人向来都习惯了沉默，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她就更加不会自来熟的开口寒暄和客套了。 　　至于罗夫人打的算盘, 许小芽大致猜到了, 也看懂了。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 也不可能接招。 　　因着于大娘和许小芽的不配合，罗夫人无疑有些难堪，差点没忍住破了功。 　　原本她也觉得，于大娘和许小芽不过是乡下来的, 能有多大的见识？无外乎是命好，于家出了一个会读书的于书楷，偏生又跟李君懿结为了好友，这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富贵。 　　这样的人家, 罗夫人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说起跟于家人打交道, 罗夫人也很有自信，胸/有成竹。 　　然而很明显，此时此刻摆在罗夫人眼前的事实，跟罗夫人预期的并不相同。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 罗夫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能跟李夫人交好的妇人，哪怕只是出身乡野，又能差到哪里去？ 　　是她犯了得意忘形的大错，太过小瞧于家人，差点就跟李家娘子一般钻进了死胡同…… 　　深吸一口气，罗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本人却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说出来也不怕二位笑话。我今日之所以会冒昧上门，主要还是因着我家那不懂事的丫头闹出的幺蛾子。也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哪怕苦口婆心几乎快要磨破嘴皮子，也没能说动我家那丫头，反而让那丫头越发执迷不悟了。哎，我这也是实在被逼无奈，只能求到您二位面前了。”不得不说，相比之前一味的拐弯抹角，此刻罗夫人的话语虽然依旧遮遮掩掩，却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罗夫人怕不是找错人了吧！我们于家小门小户的，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于大娘根本不揽功，也不好奇，全然不想沾惹上眼下的麻烦事。 　　鬼知道那李家娘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呢？早先李家娘子是怀着孩子，她们招惹不起。而今李家娘子虽说顺利生了孩子，可整个人都疯了，他们家就更加招惹不起了。 　　也所以，提到李家娘子，于大娘只想远远的绕开。惹不起他们家就躲着，这也不行？ 　　当然是不行的。李家娘子不会答应，罗夫人也没办法置之不理。于是乎，才有了这会儿的相见。 　　“于夫人万万不要这样说。虽然这话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开口，可于家和李家的交情实在不是寻常人可以三言两语道明的。我家那丫头又一个劲的嚷嚷着想要见见于娘子，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拗不住，只能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了。”后宅争斗多年，罗夫人的眼力劲儿绝对不是盖的。她已经看出来于大娘软/硬/不吃、难以对付，想当然就盯上了一旁不说话的许小芽。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于大娘能如此强势霸道，那许小芽肯定就是个软性子了。从她刚刚进门开始到现在为止，许小芽就没说过几句话。 　　而且罗夫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于大娘，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无外乎是想要跟于大娘套套近乎，顺利将许小芽带走罢了。 　　没成想，于大娘竟然是个厉害的。罗夫人不愿再继续花心思在于大娘的身上，索性直击目标，不再含糊遮掩，拖拖延延。 　　“见我？”许小芽愣住。她和李家娘子虽然认识，但真的谈不上交情。反倒是于大娘和李夫人，尽管认识的时间比她和李家娘子要晚，却更加的志趣相投。 　　“是。我知道这事儿很不该，但真的是不情之请。我那不懂事的丫头已经快要魔障了，张嘴闭嘴就是要儿子的话。可她自己明明就生的是女儿，让我们这些长辈上哪里去给她找个儿子抱回来？”打定主意让许小芽去见见李家娘子，罗夫人的话语自然就带上了几分真心。 　　儿子？许小芽默然。李家娘子想要生个儿子的事情，在他们于家也算不得秘密。李夫人跟于大娘无话不说，李家娘子最近闹腾的事情于大娘也是早就知晓，连带就说给了许小芽听。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小芽并不能理解李家娘子的作为。因着李家娘子头胎就已经是女儿，想要多个儿子凑个儿女双全，这种念头无可厚非。 　　可李家娘子这胎明明生的是女儿，却一个劲的嚷嚷是别人换走了她的儿子，这般举动就完全让人费解了。 　　生女儿有那么难以接受吗？如若李家娘子因着生了女儿被夫家嫌弃、打压、欺/辱，许小芽姑且还能理解李家娘子迫切想要儿子的念头。 　　然而，李家人并没有这样做，不是吗？不说李大人和李君懿从未说过女儿有半点的不好，就只说李夫人打从李家这位二小姐出生就抱回自己的院子里悉心照料，难道还不能彰显出李夫人的态度？ 　　许小芽跟李夫人有过接触。她很清楚李夫人并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如若李夫人真的不喜欢这个小孙女，李夫人大可不管不顾，只当这个小孙女不存在，不是吗？ 　　但是许小芽听于大娘说，于大娘去李家的时候，李夫人抱着这个小孙女笑得别提多高兴了，甚至还想要跟他们于家定个娃娃亲呢！ 　　许小芽当然不是说，自家孩子多么多么的好，跟他们家孩子定个娃娃亲又是多么风光荣耀的事情。许小芽只是想说，李夫人对这个小孙女是真的很上心，并非虚假和表面的功夫。 　　换而言之，李家娘子完全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就安安心心养好身子，只待下一次缘分的到来，不好吗？ 　　见许小芽不说话，罗夫人就知道，许小芽这是不愿意了。 　　并不是很难想象的结果，换了罗夫人是许小芽，她也不愿意无缘无故趟这次的浑水。可罗夫人不是许小芽，而是李家娘子的亲娘，毋庸置疑肯定会站在李家娘子那一边。 　　是以，哪怕看出了许小芽的不情愿，罗夫人还是不想放弃：“我知道这事儿肯定很为难于娘子。还望于娘子发发善心，看在于家和李家相识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家那不省心的丫头这么一回。求于娘子了！” 　　罗夫人的语气是诚恳的，还带着几分卑微。于大娘却是不怎么高兴，感觉罗夫人这是故意在逼迫许小芽，当即就要出声拒绝。 　　“可是，就算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跟李娘子并不相熟，也说不上几句话。哪怕我想要劝慰李娘子，也会被反驳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不等于大娘开口，许小芽自己率先回答了罗夫人的请求。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我家老四媳妇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她跑去跟李娘子说，没事儿，你这胎是闺女，只管等下胎再生个儿子就好了？李娘子估计会被活活气死吧！”于大娘也是毫不客气，径自就怼了回去。 　　罗夫人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怎么也没想到许小芽竟然会找出这般让她无法反驳的借口和理由。加之于大娘在一旁撺掇和补充，无异于落井下石，尤为的刺耳，听的罗夫人心里委实不怎么舒服。 　　“不是。主要是吧，有些宽慰的话可能我们这些长辈不管说的再多，你们小一辈的也听不进去。反而是你们同辈之间互相说说心里话，你们也更愿意听。就好像于举人和我们家姑爷，平日里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肯定也更愿意说给他们对方听不是？”罗夫人干笑着说道。 　　“不会呀！我家老四平日里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肯定是先说给我家老四媳妇听，他们小两口看着解决。实在解决不来，就说给咱们一大家子人听，咱们一大家子合力解决。怎么还说到李举人身上去了？”于大娘摆摆手，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李举人平日里不忙呀，还要管我们于家的烦心事儿？这样的好友交着有什么意思？又不是专门给咱们于家擦屁股的。” 　　于大娘前面的话还像模像样的，可这最后一句话，直接就让罗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不过就是想要让许小芽过去李家走上一趟，帮忙安抚安抚李家娘子的情绪，怎么就那么的难？听听于大娘这话说的，点名道姓在反讽她的不识趣？ 第148章 更新 　　罗夫人来的时间不短了, 这会儿龙凤胎正好醒了。紧接下来，于大娘和许小芽便顾不上罗夫人，开始忙活了起来。 　　罗夫人其实也很尴尬。她发现于家人是真的跟她们这些世家不同。换了别人家, 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将她这个客人丢在一旁, 转而自己去忙自己的。 　　偏偏于大娘和许小芽根本不在意这些规矩, 直接就起身走开了。 　　罗夫人也想说上几句, 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毕竟是有求于许小芽，许小芽如若执意不肯去李家，罗夫人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罗夫人比李家娘子要好的一点是, 她有足够的耐心，也更加的体面。 　　虽然心里并不是很高兴, 罗夫人还是坚持等到了于大娘和许小芽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她始终没有催许小芽, 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许小芽, 震慑力算不得强, 就是一种要跟许小芽刚到底的架势。 　　“娘，我还是去一趟李家吧！”瞥了一眼罗夫人，许小芽跟于大娘说道。 　　“去什么去？不去！”于大娘最不喜欢的就是罗夫人这种人。之前李家娘子也是，面上装的好看, 好似没有威逼人。但事实上李家娘子和罗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变相的死缠乱打，着实令人厌烦。 　　“娘，再怎么说也是李家人，咱们也不好一直不闻不问的。”许小芽是真不在意李家娘子的死活, 可想到李君懿和于书楷的交情、再想到于大娘和李夫人的情谊, 不过是去李家走一趟而已，许小芽并不觉得为难。 　　于大娘自然听懂了许小芽话里的意思。知道许小芽就是这么一个心善的人，于大娘又无奈又骄傲，最终还是松了口：“成吧, 那你去一趟。不过老四媳妇你要记住，去那边是去那边，千万别让自己受委屈，不值当。” 　　“好，都听娘的。”许小芽点点头，笑了起来。 　　“你呀！”于大娘对许小芽去李家肯定是不放心的。可有些事情确实也不能全由着她自己的心意来，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像于书楷的决定，于大娘向来就不会拦着。而今对许小芽，于大娘也是格外的心疼和在意。只要是许小芽想干的事情，于大娘都会准许，也会答应。 　　最终，许小芽还是跟着罗夫人一起去了李家。 　　李家娘子的院子，李家娘子已经等了好半天了，终于等来许小芽，李家娘子冷笑一声，压抑了好些天的心情瞬间就转好了。 　　“有事儿你们俩好好说。”给了李家娘子一个看着办的眼神，罗夫人主动离开，将屋子留给了李家娘子和许小芽两个人单独相处。 　　“于娘子来了，这边坐。”知道罗夫人能把许小芽带来肯定是花费了一番口舌，李家娘子虽然心下不喜，面上却还是给许小芽让了座。 　　许小芽依言坐下，并未过多的跟李家娘子绕弯子，径自问道：“罗夫人说你找我？” 　　刚刚从于家过来的路上，罗夫人为了缓和气氛，跟许小芽说了不少话。主要就是一个意思，罗夫人会去于家找许小芽，是李家娘子的意思。李家娘子对许小芽的到来很重视、也很期待，还望许小芽能够多多帮帮李家娘子走出眼下的困境。 　　“嗯，我找你。”李家娘子也没心思跟许小芽浪费精力和心思，直接就开门见山了，“你帮着李家人把我的儿子藏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 　　“啊？”李家娘子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把许小芽给问傻了。什么儿子？她何时将李家娘子的儿子藏起来了？而且还是帮着李家人一起藏的？ 　　“许小芽，我自认一直对你很好。哪怕你是出身乡野，我也没有瞧不起你，更加没有盛气凌人的欺负你，不是吗？你为什么要帮着李家人欺负我？你也是当娘的，你难道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李家娘子的情绪很是激动，言辞间尽显锋利的怒气。 　　毫无预兆遭遇李家娘子的攻击，许小芽抿抿嘴，委实有些无语。她跟李家娘子确实没有什么恩怨，也没太大的仇恨，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欺负李家娘子，但同时也不会什么也不做的任由李家娘子欺负。 　　她又不欠李家娘子的。而且现下的许小芽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身后还有于书楷和于大娘他们站着呢！她真要被欺负了，于书楷和于大娘他们肯定会不高兴，也不会答应。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摇摇头，许小芽面不改色的回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许小芽，你少在我面前装了。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不就是见不得我过得比你好嘛！你巴不得我没有儿子是不是？所以才会联手李家人把我的儿子藏起来！你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背后给李家人出谋划策来暗害我？”好似突然被她抓住把柄，李家娘子的语气越发得意，情绪也更加的激动。 　　“我就说，好端端的我婆婆怎么可能跟你婆婆私交甚好？我婆婆是什么人，你婆婆又是什么身份？她们俩怎么可能有话说？”越说越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李家娘子猛地就抓住许小芽的手腕，面容狰狞，语气凶狠，“许小芽！我警告你，马上乖乖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这就是你让罗夫人找我来李家的目的？”李家娘子一长串的话语说的很是流畅，许小芽却只觉得可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过的比你差，又为什么见不得你好？你夫君是举人老爷，我夫君也是。你生了两个女儿，我也有两个儿子并一个闺女。李娘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还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念头。我必须郑重告诉你的是，你这一胎生的就是女儿，没有人抢走你的孩子，也没人换走你的孩子！” 　　“骗人！你胡说！你就是在胡说！我明明就生的是儿子，白白胖胖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女儿！我有女儿的，第一胎就是女儿。我第二胎根本就不是女儿，我就是生的儿子。你们所有人都想骗我，你们就是故意联手欺负我，为的就是想要抢走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被许小芽的话戳中痛处，李家娘子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我们抢走你的儿子，为的是什么？你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理由吧！”无奈的轻叹一声，许小芽也是真被李家娘子这一番激动不已的操作给折腾的服气了，索性就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自己有儿子，而且是两个儿子。我把你的儿子抢过来，当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养？” 　　怎么也没想到许小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李家娘子顿时就哑口无言了：“我……你……” 　　“还有，你说李家人故意换了你的儿子，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李家不想要长子嫡孙，非要换个女儿撑场面？而且，李娘子你有去看过自己的小女儿吗？你知道李夫人将这个小孙女看的何其金贵吗？也不单单是李夫人，还有李大人和李举人，他们都很疼爱这个孩子的。如果你亲眼看过，你就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让人听不下去的话了。”许小芽难得跟李家娘子呛声，却是尤为的强硬，气场十足。 　　李家娘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许小芽震慑住。在她的认知里，许小芽的性子一直都很温和，某种程度上是稍显怯弱的。哪曾想到，许小芽的真实面目却原来是这样的。 　　片刻的怔愣之后，李家娘子猛地回过神，语气莫名就有些虚：“明明是你，是李家，是你们，你们……”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神色认真的看着李家娘子，许小芽接着追问道。 　　李家娘子到底还是被问住了。张张嘴，又闭上，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虽然我不大理解你为何会这般排斥自己生了一个女儿的事实。可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孩子的事，不单单是你在意，李家又有谁不在意的？他们是不可能准许自家孩子被换掉的。这般浅显的道理，我不相信李娘子你不懂。既然懂，你又为何非要装聋作哑呢？一个多月过去了，李娘子依旧不愿认清现实，执意要沉浸在自己的恶梦里吗？”许小芽知道，她这番话说出口，肯定会彻底得罪李家娘子。 　　可许小芽不后悔。李家娘子这般一而再的胡闹下去，最终会受最大伤害的不是许小芽这个外人，而是李家娘子的亲生女儿。 　　就如同李家娘子说的，许小芽自己也是娘亲。对待孩子，她确实会心软，也会忍不住心疼。想想她自己的女儿，再想想自打被出生就被亲娘嫌弃甚至根本不愿承认的李家小姑娘，许小芽真心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不过她说的，李家娘子不一定愿意听。即便听了，也不一定愿意相信。 第149章 更新 　　事实证明, 许小芽说的话，李家娘子听进去了。她不但听进去了，反而生出了莫大的惊恐。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故意编造的美梦突然被粉碎, 李家娘子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哪怕是掩耳盗铃, 她也看不到那个铃了。 　　“不, 不是这……你, 我，李家……”带着那么点哆哆嗦嗦的意味，李家娘子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罗夫人说, 是你自己想要见我，也希望我能好好安抚安抚你。”反正话已经说出口, 许小芽也不再秉持少言寡语的为人处事, 直接就坦言相对, “虽然跟李娘子并不相熟, 但咱们打过交道。李娘子肯定也知道，我并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说场面话。可尽管这样，李娘子还是大费周章的请了罗夫人去我们于家。我就姑且认定, 李娘子是真的想听我说几句心里话吧！” 　　李家娘子松开了紧紧抓住许小芽手腕的手，煞那间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踉跄着后退两步，面色泛白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原本我是没办法理解李娘子为何这般想要生个儿子的迫切, 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认。可刚刚在来李家的路上, 我忽然就想到了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我们下米村发生过的一些事情。然后，我忽然就懂了。或许，李娘子你的想法自有你的道理。你有你的委屈, 也有你的难过，更有你的考量。”许小芽毫无任何预兆的忽然转了话风，直让李家娘子满满的不可思议。 　　许小芽不是在故意讨好李家娘子。她真的是忽然想起了早年在下米村看过的那些事情。只不过她自打嫁进于家就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这几年更是一路平坦顺利，不曾受过丁点的委屈。 　　乃至于她差点忘了，在下米村很多媳妇确实因着没能生下儿子，在婆家受了很多委屈。 　　虽然在许小芽看来，李家人并不会因此就对李家娘子有任何不同。但似乎，李家娘子想的太多了些。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第一胎就是儿子，第二胎就更厉害了，直接生了一对龙凤胎。你还不厉害？谁人提到你，不是一个劲的夸赞？就连我婆婆说起你，也从来没有一个不好。你能知道我的感受？忽悠谁呢？”李家娘子冷哼一声，嘴上依旧是很强硬的话语，但明显她的语气已然比不上一开始那般的霸道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当初生第一胎的时候，不管是我婆婆还是我夫君，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肚子里不管是女娃还是男娃，他们都一样的喜欢。我生第二胎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们家真的不在意生男生女，我觉得李家人也是一样的。”许小芽一本正经的跟李家娘子摆事实、讲道理。 　　“呵！如若我第一胎也生的儿子，哪怕第二胎不是龙凤胎，就一个丫头片子，我也能底气十足的回答你，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一样的喜欢，我婆家也都不会嫌弃。”李家娘子冷笑着说道。 　　“你如若非要这样说，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既然你不喜欢听我说的，那我就不说了，也不多留了。”许小芽说着就起身离开，毫不客气的回道，“就此告辞。” 　　“你等等。”李家娘子哪里想要许小芽就这样走人，猛地就扬高了嗓门，“有事说事，走什么走？你话都说清楚了吗你？说走就走，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我没什么意思。我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又究竟打算干什么。”瞥了一眼认真拦她的李家娘子，许小芽皱起眉头，说道。 　　“我……”许小芽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却愣是让李家娘子接不住话了。 　　许小芽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见李家娘子已经说不出来话，她便也不再开口，琢磨着是不是换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就此告辞。 　　她是真的不想跟李家娘子说话了，也委实觉得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李家娘子却是不想放人。在李家娘子这里，她才刚跟许小芽正儿八经的说上话，她…… 　　咬咬唇瓣，李家娘子忽然就泄了气，很是认真的看向许小芽：“你们真的没有换走我儿子？” 　　“没有，绝对没有！”本要告辞的话语被打断，许小芽神色严肃的回道。 　　李家娘子到底还是信了。 　　说来也是奇怪。罗夫人是她的亲娘，说了那么多，李家娘子也没相信。偏偏许小芽的话，李家娘子是相信的。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罢了。 　　“那我要怎么办？我又生了一个女儿？我的命怎么就那般的不好？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明明我在怀孕的时候，有去过你们家看过龙凤胎的！难道是因为我看多了你们家小银宝儿，所以我就只应该看你们家两位小公子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家娘子拼命的给自己找着理由和借口，费尽心机的想要把责任全部推走。反正不关她的事，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是她太倒霉了，被许小芽的小闺女给带衰了。 　　“我不认为，你肚子里怀的是儿是女，跟你怀孕期间看过谁有关系。”李家娘子想要把过错往外推，是李家娘子的事情。可李家娘子无缘无故忽然牵扯到了小银宝儿的身上，许小芽自然就不答应了。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就是想去你们家沾沾喜气。还不是当初你不乐意让我沾喜气，不答应带着你家两位小公子来我们李家，才害的我就只生了一个女儿。”李家娘子撇撇嘴，反正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不是她自己。 　　“如若我随便带两个孩子上李家走走，就能保证你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我可以从今日开始，每天都带着我家小福禄和小元宝儿来你们家走动。但是事实上，你这话毫无依据，也根本不靠谱。”许小芽据理以争，丝毫不避让，神色坦然的跟李家娘子对上了。 　　“你！”李家娘子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根本不在理？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就只有她生了一个女儿，许小芽却能好命的生下一对人人艳羡的龙凤胎？ 　　“你如若真想生儿子，难道不该抓紧时间养好身体，再放平心态，迎接下一个孩子的到来？还是说，你已经打算就此放弃，以后就生活在无尽的自怨自艾中，整日幻想着被人偷换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更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认了？”许小芽始终想不通，李家娘子原本看上去多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能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入眼下的境地。 　　难道李家娘子真的没有发现，她自己已经走偏了吗？再这样下去，李家娘子真的会越来越招人厌恶的。 　　“我只是想要生一个儿子，有错吗？为什么偏偏是我，连生个儿子都那么的难？”遭遇许小芽的当面质问，李家娘子的脸色很是难堪，只恨不得咆哮出声。 　　“都说了，生儿生女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商榷的定论。因着你生了女儿，你就不能活下去了？那你第一胎就是女儿，为何还拖到第二胎生了女儿才想起来大吵大闹？再者说，即便你第二胎生了儿子，你在李家就不是李娘子了？变成李夫人了？你还是那个你，不是吗？”许小芽一贯不擅长辩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许小芽最大的极限了。如若李家娘子还是听不进去，许小芽也无能为力，并不想继续多言了。 　　“我……我要是生了儿子，我就彻底在李家站稳脚跟了。”李家娘子面上气鼓鼓的，语气却带着莫大的心虚，明显就是底气不足的瞎嚷嚷。 　　许小芽已经不想跟李家娘子争执了。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家娘子，只看李家娘子还能编出何其荒谬的言论。 　　被许小芽看的极为心慌，李家娘子眼珠转转，不自觉就别开了视线。 　　“其实你我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哪怕强行凑到一块，也说不上话，就没必要互相为难了。”既然李家娘子没什么想说的了，许小芽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于……”李家娘子想要叫住许小芽的，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事已至此，就算她强行将许小芽留下，又能如何？她改变不了任何局面，犹如困兽之斗，显得自己极其可怜又可悲。 　　李家没人知道许小芽到底跟李家娘子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从这一日开始，李家娘子忽然就变得正常了，不再歇斯底里的找人要儿子，还主动去李夫人那里看了才刚出生没多久的李家二小姐。 　　对李家娘子如此明显的转变，李家人无疑是感激许小芽的。在李家二小姐的满月酒上，李家人特意将于家人安排在了主桌，足可见李家人对于家的诚意。 　　因着推脱不过，于家人到底还是坐在了主桌上。而满月酒的第二日，李君懿就孤身一人离开了府城，没有带李家下人，更没有带李家娘子。 第150章 更新 　　前一日的热闹尚未完全结束, 李家娘子的心情才刚恢复一些，只觉得李家人确实很重视她生的女儿，并未因着是女儿就在满月酒上敷衍了事。 　　可李家娘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李君懿竟然说走就走了, 完全没有知会她一声。 　　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李家娘子在李府里里外外跑了一个遍, 却始终没有找到李君懿的身影。直到最后她才不得不承认，李君懿确实是抛下她，独自走人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李家娘子拔腿就跑，直让身边的心腹丫头吃了一惊, 慌忙跟了上去。 　　许小芽正在给小福禄做衣服, 刚要收线, 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吵闹。 　　再然后, 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家娘子冲到了许小芽的面前。 　　“于娘子！”不等许小芽开口询问怎么一回事，李家娘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甚至还要扑到许小芽的身上来。 　　这般阵仗着实是许小芽没有见识过的。 　　“这是怎么了？”拦住李家娘子想要扑过来的举动，许小芽问道。 　　“我夫君他, 他跑了！”不说还好，这一说，李家娘子哭的越发难受了。 　　“啊？”许小芽愣住。什么？李君懿跑了？跑哪里去了？ 　　“他跑了！他一个人跑了。根本就没跟我说一声，他就这样跑了……”这应该是李家娘子在外人面前最脆弱的一回了。哪怕之前她哭着喊着非要说别人抢走她儿子的时候, 李家娘子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厉害模样。 　　哪想到今时今日李家娘子毫无预兆就跑到许小芽面前哭上了, 直让许小芽懵懵的。 　　“怎么就跑……”许小芽是真有些听不懂李家娘子的话，总觉得李家娘子是不是说错什么，又弄错什么了。 　　“于娘子，我们家姑爷今日出门游学去了。”眼见李家娘子好半天都没能说清楚状况, 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轻声说道。 　　游学？许小芽顿了顿，想起来早先就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因着李家娘子怀着孩子却执意要跟着，李君懿才一直耽搁了下来。 　　所以说，李君懿这是终于将游学提上日程，却在离开家之前没有告诉李家娘子？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不想我跟着，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我明说，非要背着我悄悄的走？他，他是不是厌弃我了？”最后这句问话，李家娘子说的很小声，却饱含着莫大的委屈。 　　“怎么会？肯定不是。”虽然许小芽并不是那么喜欢李家娘子的一些作为，但许小芽从来都不是故意挑事的性子，当即就认真的反驳道，“据我所知，李举人不是之前就想要游学了？现下应该是看时机合适了，就出门了呗！等他游完学，自然很快就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要避着我？”李家娘子从来都没有反对李君懿出门游学。她自己也是有见识的，知晓游学对读书人是真的很重要。如若李君懿顺利游学结束，势必会收获颇丰，于李君懿接下来的科举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李家娘子不能接受的是，李君懿不但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人，根本没有告诉她！ 　　李君懿就真的那般讨厌她？不愿意让她跟着？ 　　好，就算李君懿不想让她跟着，只管跟她说不就行了？难道她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她不听别人的话，还能不听李君懿的话？ 　　李君懿这番不告而别的举动，于李家娘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直让李家娘子接受不了。 　　“你这才刚生完孩子，本来就应该留在家里好好养身体。李举人一切都是为你考虑，有错吗？”相比李家娘子的激动和愤慨，许小芽的反应就委实淡然了。 　　“我……”就很奇怪的，原本很是暴躁的李家娘子在听到许小芽甚是冷静的反应后，忽然就没了继续叫嚣的底气，“我，我不是觉得很伤心么……” 　　“为何要伤心？你夫君在意你的身体，让你很伤心？倘若你夫君不顾你的身体，非要带着你出门在外一路奔波，你反而不伤心了？”许小芽再度反问道。 　　李家娘子便没了声音。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委屈，默默擦了擦眼泪，自行在屋里找了位置坐下。 　　一看李家娘子这副赖着不肯走的模样，许小芽不由就叹了一声气。她是真觉得李家娘子太过矫揉造作了。以前明明觉得李家娘子很要面子的，而今李家娘子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竟然还特意跑到他们于家来哭上了？ 　　“于娘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呀？”虽然李家娘子没说话，可她一直都在紧盯许小芽的反应。看到许小芽叹气，李家娘子越发委屈了，瘪着嘴问道。 　　“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咱俩好像也没很相熟，不大明白你为何会跑来找我哭。”许小芽是真的很实诚。不涉及到挑拨离间的话题，她向来是有话说话，格外的直白。 　　“那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哭啊！”李家娘子不说还好，一说顿时间就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了。她倒是想找李夫人哭，可李夫人会理她吗？ 　　还有罗夫人，她娘家的亲娘。自打上次来过之后，罗夫人就放了话，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别联系了。再有下次，罗夫人根本不会理睬她，哪怕她是罗夫人的亲生女儿。 　　说心里话，李家娘子觉得挺伤心的。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愿意向着她、护着她，她还能指望谁？ 　　“你……”李家娘子的回答太过理直气壮，许小芽一时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算了，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没想到许小芽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李家娘子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仔细想了想，李家娘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到底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那就行。”只要李家娘子确实感觉好点了，许小芽便也不说其他的了。 　　随后，许小芽也没特意招待李家娘子，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你在做衣服呀？给小福禄做的？”许小芽不理她，李家娘子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主动搭起了话。 　　“嗯。”点点头，许小芽手下动作未停，神色很是悠闲。 　　“你们家不是有下人吗？怎么还自己动手？那几个丫头都不会做衣裳？”不应该呀，李家娘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 　　“她们会。不过我想自己动动手。”许小芽说着就抬起头，看向李家娘子，“你要不要也给两位小小姐做几件衣裳？你应该也不忙的吧！” 　　“我来做？亲手做吗？”李家娘子是会针线活的。虽然算不得很精通，但也还算可以。不过，要她亲自动手，她总觉得有些掉身份。 　　李家比于家可富贵太多了。于家的丫头都会做衣裳，她们李家的丫头婆子又怎么可能不会？既然下人们就能做，又何必劳烦她这个主子亲自动手？ 　　“对呀，你不是挺闲的嘛！都还能跑来我这里干坐着，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权当打发时间了？”许小芽倒也不是非要李家娘子自己做衣裳。她只是单纯觉得，李家娘子就是平日里太闲了，所以才会闷在屋里一个劲的胡思乱想。 　　也或许李家娘子自己忙活起别的事情了，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折腾这、折腾那了。 　　李家娘子是真没想到，许小芽会对她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来。 　　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仔细琢磨琢磨，李家娘子又觉得，好像并非不可行？ 　　她又不是非要给两个女儿做新衣裳，她完全可以给她夫君做啊！这样一来，等她夫君游学回来，她就能直接捧出自己亲手做的衣裳了。届时，她夫君一定会很感动的。 　　想到这里，李家娘子双眼发亮，猛地站起身来，喜不自胜的跑了。 　　“小姐，你慢点！”完全没料到李家娘子会突然起身跑走，心腹丫头忙不迭又跟了出去。 　　瞧着李家娘子一行人风一般的跑来、又风一般的跑走，许小芽摇摇头，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又是闹腾什么呢？她怎么就那般的闹腾？得亏不是咱们老于家的儿媳妇，否则老娘天天都能跟她大战三百回合！”于大娘始终没有露面，无外乎是觉得李家娘子不是自家儿媳妇，她不好越俎代庖的插/手/管教。 　　不过说心里话，于大娘确实觉得李夫人太过心善了。瞧瞧这都把自家儿媳妇给惯成什么样子了？ 　　还是说，大户人家都是这般体面的，婆媳之间不好明着起冲突？哪怕儿媳妇闹得翻天覆地，婆婆也不能站出来说半句不是？ 　　如若真是这样，于大娘倒是宁愿自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一大家子那么多人，要是每个儿媳妇都像李家娘子这般闹腾，家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只怕于大娘第一个就被气坏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家老四媳妇最乖巧，又是最孝顺不过的，性子也是谁都比不上的好……回过头来看看许小芽，于大娘除了满意还是满意，脸上尽是慈爱的光芒。 第151章 更新 　　于书楷当日回来之后, 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李家娘子又找上门的事情。 　　“娘子，你没受委屈吧？”对那位李家娘子，于书楷是真的不大喜欢。没有任何犹豫的, 他就觉得他娘子被欺负了。 　　“没有。”许小芽摇摇头, 如实回道, “她今天没有闹事儿, 就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说起李君懿独自出门游学这事，于书楷还真就知道。不过，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许小芽。 　　他倒不是故意想要瞒着许小芽，只不过在于书楷的眼里和心里, 李君懿的事情是李君懿自己的事情, 李君懿请他帮忙保密, 他既然答应了, 自然就得做到。 　　许小芽对李君懿去游学的事情倒是并不感兴趣。对于李君懿的走抑或留，她一个外人管不了，自然就是听听算了。 　　也就李家娘子今日哭着跑上门，许小芽才稍稍注意了此事。否则, 她根本不会主动提及，更加不会问起。 　　另一边，回了李家的李家娘子着急忙慌就张罗着让院子里的下人去找针线和合适的布料。她要给李君懿做衣裳，做最好看的衣裳, 谁也比不得的好看衣裳。 　　如此一来, 李家娘子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而这一忙，果然就顾不上其他的人和事了。 　　等李家二小姐终于可以抱出门，李夫人立马就乐呵呵的抱着小孙女去于家了。当然，李家大小姐她也没落下, 一并带来了于家。 　　“哟，两位姑娘都带来啦！那是跟咱家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玩，还是给大姑娘找些话本看看？”一见到李夫人她们，于大娘热情的招待道。 　　“不找话本，就跟你家龙凤胎玩儿。难得过来一趟，就是一块玩的。”李夫人摆摆手，到处张望道，“对了，小福禄不在家？” 　　“不在。他今个去了学堂，学堂有课，要等到傍晚才回来。这样，你们留在家里吃晚饭怎么样？好不容易来一趟，让几个孩子都认识一下，多相处相处。”于大娘并不排斥让自家孩子跟李家两个孙女多接触接触。孩子们都还小，多几个玩伴儿无疑是最好的。 　　也是这个时候，于大娘不禁也暗叹李家没有男娃了。男娃跟男娃肯定更能玩到一块儿，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这男娃和女娃啊，再过两年就不能一起玩了。他们上米村不讲究这些，府城这边规矩多，李家更是礼仪多，可不能坏了。 　　“成呀！我特意带她们俩出来转转，也是希望她们俩能多在外面看看。这小的还好，大的呀，都快被她娘拘在家里闷坏了。”李夫人当然在意姑娘家的名声，他们大户人家的规矩也确实很多。 　　只不过跟于大娘相处多了，李夫人的心态不禁就有了一些转变。趁着孩子们还小，多相处相处，也挺好的。 　　等再过几年呀，即便李夫人有这个心，也没办法真的肆意带着孙女们到处串门了。 　　李家大姑娘是一位性子很文静的姑娘，小小年纪已然有了大家风范，笑不露齿，言行极为得体。 　　原本见到于大娘和许小芽的时候，她只是浅浅一笑，规规矩矩的行礼打了招呼，就再没有了举动。 　　直到看到龙凤胎，李家大姑娘抿抿嘴，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的伸出了手。 　　说来也是好玩。李家大姑娘有自己的亲妹妹，但她对李家二姑娘并不是很热情，平日里也极少去李夫人的院子里找这个妹妹玩儿。 　　没成想此刻对于家的龙凤胎，李家大姑娘打第一眼看到，就很是喜欢。 　　随后，打从进屋见到龙凤胎，直到龙凤胎睡着，李家大姑娘都始终陪在一旁，就耐心十足的逗着两个孩子，全然没有丁点的不耐烦。 　　瞥见这一幕的李夫人不由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眼看李夫人冲着李家大姑娘叹气，于大娘着实不明所以。 　　不应该啊，惹到李夫人的应该是李家娘子，不该是李家大姑娘这个大孙女才对。 　　“你说，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就那么深的心思？既不跟她娘亲近，也不跟我这个祖母亲近呢？”跟于大娘，李夫人向来有话说话，毫不遮掩。 　　“啊？不亲近？那你就多跟孩子亲近亲近呗！这么小一点的孩子，能懂什么？我觉得你只管尽心尽力的对她好，她肯定会感受得到。”没成想会是这样的问题，于大娘直接回道。 　　“话不能这样说。要是家里就一个大姑娘，我肯定满心都扑在她的身上。可我院子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小的么！再说了，大姑娘而今住在她娘的院子里，我不好过去，她娘也不乐意让大姑娘跟我亲近。”李夫人不是没想过她来主动，但这事儿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我瞧着你们家儿媳妇跟大姑娘也不怎么亲近的吧！”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于大娘就没听闻李家娘子何其疼爱李家大姑娘。等来了府城，更是如此。 　　相较之下，他们家许小芽疼孩子却是出了名的。远的不说，单就五水县和府城这些左邻右舍，不管跟于家相不相熟，都亲眼看过许小芽带着小福禄出门玩儿，委实亲近。 　　龙凤胎倒是没有。不是许小芽不愿意带龙凤胎出门，而是龙凤胎还小，许小芽也不能一个人抱两个小的出去不是？ 　　当然，龙凤胎也不是没有出过门。这不是有于老汉和于大娘么！两位老人家很喜欢这对龙凤胎，逮着机会就抱着两个孩子出门炫耀，也是很有趣了。 　　“哎，可不就是说。她但凡对家里这两个姑娘有哪怕一丁点的上心，我都不至于对她那般的不喜。”李夫人有时候是真的想不通。 　　像别人家，都是婆婆嫌弃儿媳妇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儿媳妇则一心护着自己的两个亲闺女。可怎么到他们家，突然就变了呢？ 　　“可能真的是没有母女缘。”到底是李家的事情，于大娘会问，也会说，但并不会过多的非议，更加不会刻意挑拨。 　　“这种事确实不好说。谁能想到她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喜欢，就只盼着生个儿子？”每每说起李家娘子，李夫人就一肚子的窝火。谁没有自己的情绪，可人能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吗？那还怎么一起过日子？ 　　“算了算了，你也少生点气。咱们这都多大年纪了，还一个劲的为着儿女的那些事生气，不值当。”于大娘平日里也骂于大嫂她们，但她从来都不会入心，骂完就算了。 　　不像李夫人，是正儿八经在生李家娘子的气，而且还是那种会发忧、会发愁的生气。在于大娘看来，真的没必要。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李夫人活活把自己气死，能伤害到李家娘子分毫吗？所以说啊，是真的不划算，也不值当。 　　李夫人还是很愿意听于大娘规劝的。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和于大娘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也不存在任何的矛盾和隔阂。故而于大娘跟她说的，全都是发自内心的为她好，不掺杂半点的算计和暗害，更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 　　此刻亦是如此。被于大娘这么一劝，李夫人点点头，忽然就卸下了诸多烦恼：“对，听你的，不值当！” 　　再然后，李夫人果然不再多说那些让她不高兴的事情，转而拉着于大娘谈论起了如何带孩子。 　　别说，李夫人已经好些年没有带过孩子了。而今虽然有身边的丫鬟婆子搭手帮忙一起照顾，可李夫人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相较之下，于大娘就很有经验了，李夫人确实能跟她取很多经，而且都是很有用也很宝贵的经。 　　这边于大娘和李夫人说的热闹，另一边几个孩子无疑就交给了许小芽照顾。 　　见李家大姑娘好奇的摸了摸小银宝儿，又摸了摸小元宝儿，然后又害怕弄疼两个孩子似的，急忙又收回了手，许小芽不由就笑了：“没关系的。他们俩没有你想的那般娇弱，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跟他们玩儿。” 　　李家大姑娘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后才悄声问许小芽道：“真的不会弄疼他们？要是他们哭了怎么办？” 　　“真的不会。即便弄疼了，也没事儿。小孩子嘛，哭哭就好了。你又不是故意想要弄疼他们，他们不会怪你这个姐姐的。”许小芽能感觉到李家大姑娘的忐忑，语气温柔的回道。 　　“真的吗？他们不会不喜欢我，您也不会责骂我？”如果是别的孩子，李家大姑娘并不一定会在意。可对龙凤胎，李家大姑娘是真的希望她以后还能多来看看他们。 　　而且在跟小孩子相处和接触一事上，李家大姑娘虽然没有经验，却有人教。 　　在家里的时候，虽然她很少去祖母的院子，但也还是会去。以前还好，但是自打妹妹出生，只要她去祖母那里，身边的人就会再三叮嘱，不让她碰妹妹，最好也别接触妹妹。否则，万一妹妹哭了、或者哪里青了、紫了，她百口莫辩，根本解释不清楚。 　　李家大姑娘对小孩子本来也不是多么的喜爱，并非一定要碰李家二姑娘。一而再被人提醒和叮嘱之后，她自然就下意识对李家二姑娘避而远之了。 第152章 更新 　　“不会。”见李家大姑娘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疑惑, 许小芽摇摇头，认真回道。 　　李家大姑娘定定的望着许小芽。一开始她是有些不确定的，觉得许小芽可能是碍于情面, 跟她客套客套。但过了一会儿后, 她就信了许小芽说的是真的, 当即点点头, 笑了。 　　随即，李家大姑娘不再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而是放轻了动作去握龙凤胎的胖乎乎的小手, 一大两小玩的不亦乐乎。 　　既然李夫人说了会留下来吃饭，李家大姑娘这一下午还真有很多的时间跟龙凤胎玩。反倒是一旁的李家二姑娘, 不免就有些被忽视了。 　　一开始李家二姑娘还只是呼呼大睡, 等她睡醒了眼巴巴到处看了看, 就开始朝着龙凤胎这边伸出手, 啊啊个不停，显然也想跟龙凤胎玩儿。 　　李家二姑娘的动作很大，顿时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许小芽还没说什么，李家大姑娘却是第一时间将龙凤胎的小推车往旁边推了推, 远离了李家二姑娘。 　　与此同时，于大娘和李夫人也都走了过来。 　　到底是自己一直带着的小孙女，李夫人对李家二姑娘无疑是十分疼爱的。一听到李家二姑娘的动静，李夫人连忙就要将小孙女抱起来哄哄。 　　然而, 平日里都愿意让李夫人抱的李家二姑娘今天却是格外的不听话, 一个劲的哭。 　　“这是怎么了这？是饿了？还是尿了？”于大娘跟过来问道。 　　李夫人连忙摸了摸，确定李家二姑娘没有尿。又接过一旁心腹婆子递过来的温奶，想要喂李家二姑娘，没成想李家二姑娘还是哭个不停。 　　如此一闹腾, 李夫人也没辙了。 　　“夫人，老奴瞧着，二姑娘好像是想跟龙凤胎玩儿。”心腹婆子是一直紧盯李家二姑娘一举一动的。 　　一开始心腹婆子还以为二姑娘是想跟大姑娘玩。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虽说是亲姐妹，但大姑娘和二姑娘委实并不亲近。照理来说，二姑娘不该是向大姑娘伸出手才对。 　　等再仔细看看，心腹婆子就发现，二姑娘跟大姑娘一样，也是对于家这对龙凤胎感兴趣呢！ 　　别说，还真是亲姐妹。连喜欢的孩子都一样，一致都望着龙凤胎呢！ 　　“啊？这……”李夫人是有些不相信的。李家二姑娘才多大，哪里懂这些？ 　　然而，等她试探着将李家二姑娘往龙凤胎面前抱了抱，李家二姑娘果然不哭了，李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扭过头冲着于大娘笑道：“老姐姐瞧瞧，咱家二姑娘这是喜欢你家……” 　　李夫人话还没说完，伴随着轻轻的“啪”的一声，李家二姑娘再次扯开嗓子，哭的比先前还要更加厉害。 　　“怎么了这是？”等李夫人扭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家大姑娘正要收回去的手。 　　“你打的妹妹？”下意识的，李夫人看向李家大姑娘，开口质问道。 　　李家大姑娘抿抿嘴，正要回答，却被许小芽抢了先。 　　一把扯过李家大姑娘抱在怀里，许小芽软软的向李夫人笑了笑：“不是打。是二姑娘的手快要戳到小元宝儿的眼睛，大姑娘帮忙拦了一下。” 　　小孩子么，都没轻没重的。尤其李家二姑娘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她估计就是想跟小元宝儿玩，直接就把手给戳了过来。 　　偏偏李夫人距离小元宝儿很近，李家二姑娘的手可不就立马要戳到小元宝儿的眼睛了？ 　　如果换成许小芽，她肯定是直接握住李家二姑娘的手，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不过，李家大姑娘离得近，反应也快，一下子就拍了过去。于是乎，就这样了。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刚刚许小芽看的很清楚，虽然李家大姑娘确实啪了李家二姑娘的手，力道却很轻，并没有用力气。 　　也所以，许小芽的这句“拦了一下”，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李夫人却是并不认可这个理由。主要是李家二姑娘哭的太厉害了。可以说，自打李家二姑娘从产房被抱出来直到今时今日，李夫人就从未听过李家二姑娘哭的这么厉害。 　　换而言之，李家二姑娘肯定是被打疼了、受委屈了。 　　此般想着，李夫人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不高兴，看向李家大姑娘的眼神更是透出了几分不悦：“大姑娘莫不是忘了，祖母怀里抱着的正是你一母所生的亲妹妹？” 　　李家大姑娘抿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朝许小芽的怀里藏了藏。 　　感觉到李家大姑娘的害怕，许小芽一只手紧紧搂住李家大姑娘，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勾了勾李家二姑娘的手指头：“二姑娘是想跟两个姐姐和哥哥玩对吧？来，不哭了，一起玩儿。” 　　许是许小芽的语气尤为轻柔，本来嗷嗷大哭的李家二姑娘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跟着望了过来。 　　许小芽勾起嘴角，继续逗李家二姑娘：“二姑娘好乖，要不要咱们一起玩呀？” 　　小孩子的脸向来都变得快，李家二姑娘更是如此，前一刻还哭的尤为带劲儿，下一刻就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许小芽这是在特意缓和气氛。李夫人心下有数，于大娘更是心下门儿清。 　　本来么，李夫人管孙女，于大娘是不打算/插/手的。她自己平日里也是时常骂于大宝他们，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了。 　　像此刻李夫人只是嘴上说了两句，于大娘觉得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者，李夫人自己的亲孙女，说两句怎么也算不得错不是？ 　　不过，许小芽既然站出来了，于大娘自然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顾了。 　　而且许小芽刚刚怎么说的来着？李家二姑娘都快要戳到他们家小元宝儿的眼睛了？这样说来，李家大姑娘拦的好呀，可不能怪大姑娘。 　　于是乎，于大娘立马就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李夫人的胳膊：“小孩子么，都喜欢凑热闹。这样，咱们将二姑娘的摇篮也往这边挪一挪，让几个孩子挨的近些，一会儿就玩在一块了。” 　　“还是算了，二姑娘还是我抱着吧！”方才李夫人确实有让几个孩子一起玩的想法和念头。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合适。 　　毕竟孩子们都小，大姑娘姑且还能讲讲道理，龙凤胎和二姑娘都是不懂事的。万一真的不小心你碰着我、我戳着你，确实挺让人后怕的。 　　即便身边有大人盯着，也不可能孩子一抬胳膊就压住，更不可能将孩子的手脚都捆住。否则，大人忙死不说，孩子们自己也得不耐烦的哭闹起来，反而得不偿失。 　　此般想着，李夫人直接一个扭身，将二姑娘给抱走了。 　　许小芽是无所谓龙凤胎多不多一个玩伴的。平日里龙凤胎就是两个人玩，最不缺的就是热闹。既然李夫人觉得不合适，那便由着李夫人好了。 　　反而是李家大姑娘的情绪明显不好，许小芽能看得出来，也能感觉得到。 　　“那就还是辛苦大姑娘陪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玩了，可好？”搂着李家大姑娘转了个方向，许小芽的语气格外温和。 　　李家大姑娘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了，此刻背对着李夫人的方向，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的红了眼圈。 　　恰在这个时候，小元宝儿冲着李家大姑娘伸出了手：“吃！” 　　一说到吃，小银宝儿更是个厉害的，根本就慢不了，眼睛滴溜溜的往这边跑，一个劲的“啊啊啊”。 　　李家大姑娘登时就笑了。 　　眼底的涩意和鼻头的酸意同时散去，李家大姑娘弯下腰，握住了小元宝儿的手：“小元宝儿你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拿。” 　　“啊啊啊！”见没有人理睬她，小银宝儿蹬着小腿就要站起来。 　　见小银宝儿要站起来，李家大姑娘生怕小银宝儿摔着，连忙伸出手去扶小银宝儿。 　　没成想小银宝儿两条小胖腿是真的有劲儿，李家大姑娘的手还没伸过去，小银宝儿就自个站了起来。然后，还乐呵呵的拍了拍手。 　　“哎哟喂，咱家小银宝儿这都能站起来啦？”刚刚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事儿，因为有李夫人挡着，于大娘并没有看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会儿小银宝儿的动作，于大娘却是瞧得真真的，当即就高兴不已的跑了过来，想要抱起小银宝儿。 　　小银宝儿却不给抱，一边推于大娘，一边晃着小腿往李家大姑娘伸手，嘴里响亮的蹦出一个字：“吃！” 　　“好好好，吃吃吃！咱家大孙女想吃啥就吃啥，奶奶这就去给小银宝儿拿吃的。”全然不在意被小银宝儿推开手，于大娘立马就出去端吃的了。 　　尽管小银宝儿已经站起来了，可李家大姑娘还是担心她会摔倒，一边握住小银宝儿的手，一边就扶住了小银宝儿的后背，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小银宝儿。 　　没了李家大姑娘陪他玩，小元宝儿顿时就不乐意了。再看看小银宝儿已经站了起来，他涨红了脸也开始使劲儿。 　　不过很可惜的是，任凭小元宝儿再努力，也没能成功站起来，直把他自己给急坏了。 　　“弟弟不急。你还小，过两天就能站起来了。”可不说李家大姑娘是个体贴又细致的人呢！这边照顾着小银宝儿，那边还盯着小元宝儿的一举一动，颇有姐姐的风范。 第153章 更新 　　许小芽是真的挺喜欢李家大姑娘的,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夫人给抢了先。 　　“大姑娘这会儿倒是挺会当姐姐的了。”李夫人当然对李家大姑娘很不满意。如若说李家大姑娘确实没有友爱之心，不懂得礼让弟弟妹妹, 那也就算了。 　　可眼下的事实明明白白告诉着李夫人, 李家大姑娘哪里是什么都不懂？她明明就能够做的很好, 比李夫人想象的要好很多。 　　然而, 李家大姑娘的“好”只针对于家的龙凤胎，却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强烈的落差和对比，就很让李夫人不高兴了。 　　李夫人当然不是说, 李家大姑娘不能对于家这对龙凤胎好。李夫人自己也跟于大娘很好，当然乐见两家小辈日后也能相处融洽。 　　李夫人此刻的不高兴, 并不针对于家的龙凤胎, 她在意的是李家大姑娘对李家二姑娘的态度。 　　还是那句话, 自家亲姐妹, 同一个爹、同一个娘，难道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李家大姑娘怎么就偏偏不待见李家二姑娘了？ 　　这样的状况，很容易就让李夫人想到了李家娘子对李家二姑娘的冷漠和怠慢。乃至于李夫人下意识就觉得，李家大姑娘的所作所为都是李家娘子的授意。 　　虽说李家大姑娘年纪并不大, 理当是受了李家娘子的蒙骗和蛊惑才有了不恰当的举动和作为，可李夫人还是对李家大姑娘很失望。 　　再怎么说，李家二姑娘也不过是一个婴孩，李家大姑娘的厌恶真的来的毫无理由, 更没有任何的依据, 侧面就显示出了李家大姑娘这个人是何其的心冷。 　　带着这样的定论，李夫人自然就不可能对李家大姑娘有任何的好印象了。 　　李夫人的话语明显带着刺，哪怕李家大姑娘小小年纪也能听得出来。微微白了脸，李家大姑娘抬起头,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李夫人。 　　“嗯，大姑娘确实是个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善心姐姐。”摸了摸李家大姑娘的脑袋，许小芽柔声问道，“大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谢谢婶婶。我等于叔叔和福禄哥哥回来一起吃。”李家大姑娘知道，许小芽这是在帮她解围。 　　虽然以前没有跟许小芽接触过，但李家大姑娘知道许小芽，也听过不少有关许小芽的事情。 　　在李家娘子身边的那些人嘴里，许小芽向来是不善交际，也不善言辞的。但是今日跟许小芽相处之后，李家大姑娘却不是这样的感觉。 　　跟那些人说的恰恰相反，在李家大姑娘的眼里和心里，许小芽很好，出奇的好，是一位很值得她敬重的长辈，也非常的可亲。 　　“真的不饿吗？那辛苦大姑娘再等等。他们父子很快就要回来了。”听着李家大姑娘的回答，许小芽可不就觉得李家大姑娘越发听话和懂事了？连带跟李家大姑娘说起话来，语气就更加温柔了。 　　“回来了，回来了，咱们也可以开饭了。”许小芽话音还没落地，于大娘已经带着龙凤胎的吃食小跑步进屋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于书楷和小福禄已经回来的消息。 　　“那正好，我去吩咐一下，马上开饭。”许小芽点点头，跟着说道。 　　“行，我先把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喂饱。”于家这对龙凤胎向来食欲好，很会吃饭，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喂，对于大娘来说也丝毫不是难事。 　　许小芽便出去了。有于大娘在，她相信李夫人不会将李家大姑娘怎么样的。 　　许小芽想的没错。不过这事倒不是归功于大娘，而是归功李家大姑娘自己。 　　看于大娘忙着给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喂饭，李家大姑娘主动说道：“于奶奶，我可以帮忙喂吗？” 　　“当然可以。大姑娘想要喂小元宝儿，还是喂小银宝儿？”于大娘问道。 　　“我……”仔细看了看小银宝儿，又看了看小元宝儿，李家大姑娘认真回道，“小银宝儿吃的急，我怕喂不好。” 　　“小银宝儿性子也急，干什么都喜欢用抢的。”没想到李家大姑娘这么快就看出了龙凤胎的差别，于大娘不得不承认，李家大姑娘对他们家龙凤胎是真的上心。 　　顷刻间，于大娘对李家大姑娘就多了几分喜爱：“那大姑娘就喂小元宝儿吧！小元宝儿性子慢吞吞的，大姑娘慢慢喂就好，不着急。” 　　“好。”李家大姑娘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接过给小元宝儿准备的吃食，开始喂了起来。 　　小元宝儿是真的很乖，也很配合。哪怕李家大姑娘喂的并不是很熟练，小元宝儿也吃的很开心。 　　反倒是一旁的小银宝儿，嘴里吃着于大娘喂的，眼睛就瞅着小元宝儿碗里的，甚至还试图伸手去抢。 　　“小银宝儿你又欺负小元宝儿！”小福禄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当即端起了兄长的架子，认真的看着小银宝儿。 　　小银宝儿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很是乖巧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眨巴着眼睛看向小福禄，分外的无辜：“多多！” 　　“是哥哥！而且是兄长！”早先小福禄是很疼小银宝儿这个妹妹的。但是后来他就发现，小银宝儿太精了，总是爱欺负小元宝儿。 　　偏偏家里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爹和娘，都特别特别的宠小银宝儿，都快要把小银宝儿给宠坏了。 　　所以小福禄很认真的肩负起了兄长的责任，每每发现小银宝儿不是那么乖的时候，他就会认认真真的点出来，决计不会惯着小银宝儿。 　　小银宝儿不愧是人精儿。整个家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福禄这个兄长。只要小福禄在，她都特别的乖巧。不过背着小福禄嘛，她便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不单单是对小银宝儿，小福禄对小元宝儿也很有兄长的风范。此刻看到李家大姑娘在帮忙喂小元宝儿，他当即开口道：“有劳了。我来吧！” 　　“没事儿。小元宝儿很乖，马上就要吃完了。”一事不烦二主，李家大姑娘当然知晓，小福禄比她更有资格喂小元宝儿。不过碗里就只剩下两口了，她随手就能喂完，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换个人来喂。 　　“小福禄，这位是李家大姑娘。”想着小福禄不认识李家大姑娘，于大娘笑/吟/吟的介绍道。当然，他同时也没忘了向李家大姑娘结束小福禄。 　　虽然彼此没见过，但小福禄和李家大姑娘都是知道对方的。此刻真正见面，两人互相都很有礼的打了招呼。之后，就没了下文。 　　相较李家大姑娘对龙凤胎的热络，她对小福禄可就冷淡多了。于大娘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嘛，都有自己的性格。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很率性的事情，于大娘不会勉强，更加不会/干/涉。 　　龙凤胎很快就被喂饱，于大娘也没耽搁，带着小福禄将李夫人和李家大姑娘请上了于家的饭桌。 　　至于李家二姑娘，在哭闹了好一会儿后，已经被李夫人的心腹婆子哄着喂/奶了。 　　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今日跟李家大姑娘一块玩了很久，吃饱了就睡，根本不需要人哄，睡得很是香甜。 　　“大姑娘多吃点。喜欢吃什么，自己夹？”许小芽倒不是不想给李家大姑娘夹菜。主要是初次见面，许小芽并不是很清楚李家大姑娘的喜好。担心她夹的菜李家大姑娘会不喜欢吃，许小芽就只能让李家大姑娘自己夹了。 　　“婶婶，我想吃腊肉。”如若是别人这般跟李家大姑娘说话，李家大姑娘必然不会回答。但是对许小芽，李家大姑娘是不一样的。尽管只是第一天见面，李家大姑娘对许小芽却已然生出了亲近。 　　“腊肉啊，好，婶婶给你夹。”因着腊肉没有摆在李家大姑娘面前，许小芽索性就直接抬手给李家大姑娘夹了。 　　不过夹完之后，许小芽忽然反应过来，当即轻声解释道：“大姑娘放心，婶婶的筷子还没用过。” 　　“婶婶，我没关系的。就算婶婶的筷子用过，也还是得麻烦婶婶给我夹菜。”谁也没有想到，一贯疏离有礼的李家大姑娘忽然就抿嘴一笑，此般回道。 　　见李家大姑娘是真的不跟她见外，许小芽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脸：“好。那大姑娘想吃什么，只管跟婶婶说，婶婶给你夹。” 　　“好，谢谢婶婶。”再度朝着许小芽笑了笑，李家大姑娘回道。 　　李夫人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她就坐在李家大姑娘的身边，可李家大姑娘非但跟她一丁点也不亲近，甚至一句多的话也不愿跟她这位亲祖母说。要说李家大姑娘不是故意的，谁信？ 　　当然，李夫人也不会一股脑将怒气都撒到李家大姑娘的头上。李家大姑娘一个孩子，能懂什么？说到底，这都是李家娘子教的。 　　只不过平日里李夫人跟李家大姑娘接触的极少，李夫人始终没有机会发现。但是今日远离了李家娘子，可不就立马露出了端倪？ 第154章 更新 　　因着并不是那么的高兴, 李夫人的情绪明显不是很高，甚至都不怎么想开口说话了。 　　于大娘率先发现了李夫人的不对劲。见李夫人瞥了好几眼李家大姑娘，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于大娘不由有些好笑：“别说,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进一家门。瞧瞧, 都喜好吃腊肉。” 　　李夫人干干的笑了笑, 语气颇有些敷衍：“嗯，还都爱吃你家的。” 　　“那敢情好。以后没事多来家里吃饭。现下李举人不在家，李大人白日又那么忙, 你可不就能带着两位姑娘多来咱们家坐坐了？”于大娘热情邀约道。 　　听到于大娘的话，李家大姑娘正埋头吃饭的眼里忽然就迸发出了亮眼的光芒。如若以后能多来于家, 她还愿意来。她喜欢于家, 喜欢龙凤胎, 也喜欢婶婶！ 　　“还是别了。老是来, 不给你们家添麻烦呀？瞧瞧今日给你们家闹腾的。这孩子多了，就是麻烦，争端多，稍微不留意就哭闹个不停。”往日的李夫人要是听到于大娘这般邀请, 肯定乐呵呵的一口应下。但是今日的李夫人，忽然就改了口，直让于大娘大吃一惊。 　　“啧啧，孩子嘛, 凑在一块就是图个热闹, 还怕他们哭呀？这也就是在府城，换了咱们上米村，多的是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个个都特别的猴精儿, 皮实着呢！”于大娘是没把孩子们的哭闹放在心上的。不单单是因为今天哭的是李家二姑娘，换了龙凤胎哭，于大娘肯定也会格外的心疼，却不会因此就拒绝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到来。 　　于大娘说的这些话，李夫人是认可的。但是，她做不到。 　　以往李夫人总觉得，养孩子就应该学于大娘。不过今天发生在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事情，给了李夫人很大的警醒。 　　不是每一家的情况都一样。于家孩子养的好，是因着他们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李家不同。光是一个李家娘子，就足以祸害整个李家，将李家所有的子嗣都给教坏了。 　　所以李夫人打算，今日回李家后，她会将李家大姑娘的教养重视起来。以后再不会放手不管，任由李家娘子肆意在背后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想到这里，李夫人再度看了一眼李家大姑娘，眼里尽是坚定的决心：“姑娘家到底还是不一样，需要懂些事儿。不单单是礼数周到，还得孝顺长辈、友爱弟妹，方能担得起大任。” 　　李夫人这话与其说是回答于大娘，不如说是在知会李家大姑娘。 　　于大娘听的一阵懵，又见李夫人始终盯着李家大姑娘，当即想要说些什么。在于大娘眼里，李家大姑娘是很优秀的，处处都挑不得错，没有半点的错处。 　　“婶婶，我想喝鱼汤。”恰巧在这个时候，李家大姑娘抬起头，看向了许小芽。 　　“好，婶婶给你盛。”许小芽笑了笑，立马就给李家大姑娘盛了一碗鱼汤递过来，叮嘱道，“有点烫，小心些。” 　　“谢谢婶婶，我会小心的。”李家大姑娘说着就小心翼翼吹了吹勺里的汤，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冲着许小芽点点头，“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许小芽说着就摸了摸李家大姑娘的头，轻轻揉了揉，“你呀，太瘦了，多吃点，长点肉。” 　　“娘，我也要喝汤。”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李家大姑娘，小福禄毫无预兆的开了口。 　　“啊？”许小芽愣住，回过头看着小福禄，还以为是她听错了。 　　小福禄平日里都是自己吃的，可从来不会让她帮忙。今天怎么突然变了，还主动跟她提要求了？ 　　“我说，我要喝汤，鱼汤。”小福禄郑重其事的强调道。 　　“好，娘马上给你盛。”反应过来之后，许小芽不由好笑不已，二话不说就给小福禄盛了一碗鱼汤递过去。 　　原本因着李家大姑娘突然开口跟许小芽说话，李夫人和于大娘的对话就被打断了。加上小福禄的加入，李夫人就再不好开口了。 　　相对应的，于大娘到了嘴边的话自然而然就咽了回去。也罢，等下次有机会，她再好好跟李夫人聊聊。当长辈的，对小辈可要心下敞亮，不能随随便便误解，否则只怕会伤了孩子的心，早晚自己后悔莫及。 　　因为憋着气，吃完饭后，李夫人没有在于家逗留，直接带着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离开了。 　　目送李夫人一行人离去，于大娘忍不住就长叹一声：“这人呀……” 　　“娘，咱们以后能不能多接大姑娘过来玩玩？”许小芽问道。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瞧着他们家大姑娘挺好的。性子文静，对咱们家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也好，还能帮着我给小元宝儿喂饭呢！”提到李家大姑娘，于大娘免不了就多了几句夸赞。 　　一旁的小福禄听到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小芽，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走了，儿子，跟爹爹一块去做功课。”于书楷已经盯小福禄很久了，愣是被小福禄的种种小动作给逗乐了。 　　别说，小福禄某种程度上挺随他这个亲爹的。只不过呀，小福禄还是太小了，俨然还没学会他的精髓。 　　不过，也没事。孩子们，还小，他这个当爹的多教教就行了。 　　平时于书楷只要一叫小福禄，小福禄肯定不会拖延，立马就跟于书楷走人。但是今天，小福禄明显有些不情愿的顿了一下，才磨磨蹭蹭的跟在了于书楷的身后。 　　“你哟，小小年纪就学会吃醋啦！人家一个小姑娘，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见不得她跟你娘亲近？”将书房的门关上，于书楷将小福禄带到书桌旁坐下，弯下/腰，跟小福禄对视。 　　“没有。”小福禄鼓了鼓脸，却是别开了跟于书楷对视的视线。 　　“还说没有。你当你爹爹是瞎的呀？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爹爹能看不见？”平日里的小福禄是真的很懂事，特别是在当了兄长之后就越发像模像样，难得露出小孩子的情绪，直把于书楷看的稀奇不已，“说吧，到底是怎么不喜欢人家小姑娘的？是以后都不想让人家小姑娘来咱们家做客了？” 　　“没有。”小福禄飞快的转过头来，回道。 　　嗯，不错，还知道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别人的身上。于书楷心下甚慰，对小福禄着实感到骄傲：“儿子，在你娘的心里，你肯定是排第一位的。就算你弟弟和妹妹，都得往后排排。没办法，谁让他们俩来的晚了点呢！” 　　哄人的话说完，接下来就是于书楷对小福禄的告诫了：“至于今日头回来家里做客的那位小姑娘，以咱儿子的聪慧，肯定已经看出了端倪是不是？你娘为何会对她好，一是因着你娘本来就善心，二也是因着那小姑娘确实挺招人疼的。咱们是大男子汉，难道不该让让人家小姑娘？” 　　“我没说不让她来咱们家做客。”小福禄认真说道。 　　“咱儿子好样的！”拍了拍小福禄的肩膀，于书楷从来都不掩饰他对自家儿女的夸赞。龙凤胎还小，暂时彰显的并不多。可是对小福禄，于书楷百分百满意，从未有一句不好的评价。 　　同一时间，李家的氛围就不是那般的好了。 　　原本李家大姑娘一回府，就应该回自己的院子。但是今天，她却被带去了李夫人的院子。 　　而到了李夫人的院子，李夫人也没立刻安排李家大姑娘，只是兀自哄着李家二姑娘，反倒将李家大姑娘晾在了一旁。 　　李家大姑娘没有发表任何不满。见李夫人不打算理她，她便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李夫人将李家大姑娘喊到这里，哪里是故意想要罚李家大姑娘的站？她单纯就是想看看李家大姑娘是不是真的对李家二姑娘毫无姐妹情谊。明明在于家的时候，李家大姑娘对龙凤胎是真的稀罕，不管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是讨喜的。 　　只不过，李家大姑娘注定是要让李夫人失望了。任凭李夫人怎么等，李家大姑娘都没有站过来，更没有试图跟李夫人一起逗李家二姑娘。 　　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李家大姑娘的举动，李夫人到底还是放弃了。 　　抬起头，李夫人看向李家大姑娘的眼神满是冰冷：“大姑娘似乎对二姑娘有很多的不满？” 　　“回祖母的话，没有。”李家大姑娘微微低头，规规矩矩的回道。 　　“没有？”冷笑一声，李夫人发现，她是真的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位明明小小年纪却心思深沉的李家大姑娘了。 　　没错，此时此刻在李夫人的心里，她就是认定了李家大姑娘极为心思深沉。同样都是婴孩，李家大姑娘对于家的龙凤胎就能做到疼爱有加，怎么到了自己的亲妹妹这里却极其冷漠？ 　　要说李家大姑娘不是对二姑娘心有不满和怨恨，谁信？最起码，李夫人就不相信。她非但不相信，还很郑重的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而今两个孩子还小，尚且来得及拯救。等日后孩子们大了，那时候才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第155章 更新 　　李家娘子是过来找李家大姑娘的。 　　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二姑娘, 但是对大姑娘，李家娘子曾经也是上过心的。 　　也是以，听闻李家大姑娘明明已经回了李家, 却始终不见李家大姑娘回院子, 李家娘子自然就要找过来了。 　　毕竟二姑娘已经被李夫人抢走, 总不能连大姑娘也被李夫人抢走吧？ 　　二姑娘这个女儿, 李家娘子可以不认，也可以不稀罕。可大姑娘不行。 　　彼时初为人母，哪怕心里确实有些遗憾大姑娘不是儿子, 可李家娘子是实实在在期待过的，也是真真正正对大姑娘放过感情的。 　　故而, 李夫人抱走李家二姑娘, 可以。但如若李夫人同时还想抢走李家大姑娘, 那就不行了。 　　“娘,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来接大姑娘回去。”也没跟李夫人兜圈子，李家娘子直言不讳的说明来意。 　　“回去？回哪里去？我这个祖母难不成还是外人了？”李夫人本来就觉得李家大姑娘是被李家娘子教坏的，此刻自然很不待见李家娘子。 　　“您自然不是外人。可大姑娘打小就是这个作息, 到了点儿就要睡觉，不然次日清早肯定起不来床。即便起来了，也一整日都没精神。”李家娘子是不敢跟李夫人硬碰硬的。李夫人一发怒，李家娘子就只能陪笑了。 　　“那就不起床。又不是非要她清早必须起床, 你逼着她起床干什么？我这个祖母有苛刻到必须让她每日清晨来给我请安？还是你这个亲娘要孩子给你请安？”李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她平日里什么也不管, 只是懒得跟李家娘子计较。 　　可一旦她真要跟李家娘子计较起来，李家娘子可别想轻易脱身。就像这会儿，任凭李家娘子磨破嘴皮子，李夫人都不会轻易放人。 　　“娘, 没有，真的没有。我哪敢随便给大姑娘立这种规矩？”正如李夫人说的，她这位祖母都没让李家大姑娘每日都来请安，李家娘子又哪里敢特立独行来这一招？届时别说李夫人，李君懿都不会答应。 　　“不敢就最好。咱们李家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金贵，可不能随随便便被蹉跎。”李夫人冷笑着向李家娘子放出警告。 　　“娘，我不会的。”听出李夫人的言外之意，李家娘子颇为委屈的回道。大姑娘可是她的亲闺女，她怎么可能怠慢大姑娘？李夫人这话实在没道理，也是真羞辱她。 　　李夫人可不管李家娘子是什么心情。打从今日开始，她已然决定好好管管李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务了。 　　之前就是因为她太过不管事，李家娘子才胆敢在府上肆意妄为的闹事，惹出不少乱子。从今以后，不管李家娘子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都别想了。 　　“行了，你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以后大姑娘就留在我的院子里养着，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你的院子呆着吧！”李夫人颇为强硬的说道。 　　“什么？”万万没有想到李夫人竟然想要分开她们母女，李家娘子登时就不答应了，“娘，为什么呀？大姑娘在我那里养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搬来娘您这里来住？” 　　这也太欺负人了！抢走她的小女儿，还要抢走她的大女儿？ 　　“这不是二姑娘也放在我的院子里养么！大姑娘正好一起住过来，她们两姐妹互相还能做个伴，多好？”李夫人倒也不掩饰她的打算和目的，左右她是希望这两姐妹能真的情深，而不是虚情假意，甚至互相结仇。 　　“娘，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没有隔多远，这两姐妹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实在没必要让大姑娘非得搬来娘您这里住吧！”李家娘子脑子转的飞快，急忙说道。 　　“好什么好？她们俩可是亲姐妹，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多么亲近，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就让她们两姐妹住一个屋子，多培养培养感情。”李夫人可不管李家娘子说什么，兀自说道。 　　“同住一个屋子？娘，二姑娘还小，半夜会醒的吧！这又是喝奶又是哭闹的，大姑娘还怎么睡？”李家娘子是真的想不通，李夫人到底在发什么疯，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荒谬又无理的决定。 　　这哪里是在真心为两姐妹考虑？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折腾大姑娘，成心不想让大姑娘夜里睡个好觉。 　　“怎么就不能睡了？二姑娘很乖的，夜里也睡得很沉，不会哭闹，根本吵不到大姑娘。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一屋子的下人在？二姑娘真要哭闹了，怎么也不会辛苦大姑娘半夜爬起来哄的。”李夫人确实是有心让两姐妹多多相处，却并非故意折腾李家大姑娘。别的不说，李家二姑娘身边的下人从来都不少，肯定能把李家二姑娘伺候的稳稳妥妥，根本不会累着李家大姑娘。 　　“我自然是相信娘院子里的下人都能照顾好二姑娘。毕竟她们一个二个都那么的厉害，也那么的能干。”李家娘子当然不是质疑李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不行。可她是真的不情愿将李家大姑娘送来李夫人的院子，怎么想心里都格外的难受。 　　“既然知道，那就别说其他的了。这事儿就这样决定，打今日开始，大姑娘搬来我的院子。”李夫人一锤定音，强势压过了李家娘子。 　　李家娘子想哭。然而，她根本不是李夫人的对手，也没办法从李夫人这里讨到好。不由的，李家娘子就开始怀念有李君懿在家的日子了。 　　李家大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任凭李夫人和李家娘子决定了她的去留。 　　李君懿不在家，想当然于书楷就不可能知道李家的事情了。而李夫人接下来好一段时日都没上于家做客，乃至于大娘也不知道李家的最新动向。 　　等许小芽听闻此事，是在一个黄昏，李家大姑娘悄悄一个人跑来了于家，躲进了许小芽的怀里。 　　毫无预兆突然见到李家大姑娘冲过来，直把许小芽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接住了李家大姑娘。 　　一旁的小福禄也吓了一跳，诧异了看了过来。随后就发现，这位李家大姑娘似乎哭的很厉害。 　　顿了顿，小福禄很认真的考虑，他是不是要稍稍回避一下。 　　“哟，这是怎么了？咋还哭上了？大姑娘这是受什么委屈了？”恰好这个时候，于大娘走了进来，“你一个人过来的？你祖母没跟着？你们家下人呢？一个也没跟着你？” 　　寻常人家的孩子要是一个人跑出来，于大娘还没这么多的问题。可李家不同。打从于大娘认识李家人，李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排场。也就李君懿出门在外，顶多带个小厮，有时候甚至连小厮都不带，算是一个例外。 　　李家大姑娘却是没有接话，只委委屈屈的默默掉眼泪。不过，她继续往许小芽的怀里又躲了躲。 　　“娘，不然我跟大姑娘说说？”虽然跟李家大姑娘并不是很相熟，可许小芽对李家大姑娘的性子勉强也有了几分了解。 　　想着李家大姑娘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许小芽看向于大娘。 　　“成呀，那你们俩说……”于大娘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一阵喧闹。于大娘扭头看过去，可不就是李家人找过来了？ 　　“老姐姐，我家大姑娘是跑到你们家来了吗？”李家大姑娘毫无预兆的这一跑，也把李夫人给吓坏了。这不，她亲自就找了出来。 　　“来是来了，不过……”指了指正扑在许小芽怀里哭的伤心的李家大姑娘，于大娘有些话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早先于大娘就想找李夫人说说的。不过最近李夫人一直没来于家，于大娘便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她总不能特意找上李家去对李夫人说教吧！那未免就太没礼数了。 　　不过今日这样的情境下，于大娘觉得，她确实有必要好好跟李夫人谈谈了。 　　李夫人却顾不上这个。她就想着赶紧将李家大姑娘带回去，然后好生教导教导李家大姑娘，以后都不能这样乱跑了。 　　“我女儿人呢？人呢！”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情绪激动的李家娘子冲了进来。 　　再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都说了，不要抢走我的女儿，可你非要抢。结果呢？你看看都把我女儿逼成什么样子了？连李家都呆不下去，这是活活要将我女儿逼死啊！”李家娘子不想跟李夫人闹大的。可今天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天知道她听到李家大姑娘突然离家出走是什么感受，直把她给吓坏了。这一路走过来，她是货真价实的担惊受怕。 　　所以李家娘子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将李家大姑娘从李夫人手里抢回来！ 　　“你胡说什么呢你？不过是小吵小闹罢了，怎么就扯到一个死字了？吉利不吉利？自己的亲闺女，你也能说出这种话，你到底是怎么当娘的？”李夫人顿时就不高兴了，怒道。 　　“我胡说？我怎么就是胡说了？要不是你非要从我身边把大姑娘抢走，能发生今时今日的事情？”别说，在李家，李家娘子还不敢跟李夫人呛声。但是到了于家，李家娘子反而变得硬气了。 第156章 更新 　　在李家娘子看来, 当着外人的面，李夫人可不敢把她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底气所在。 　　事实证明，李家娘子想的没错。在于家, 哪怕李夫人再生气, 也还是要面儿, 至少没有像在李家那般强势镇压李家娘子。 　　至于李家娘子说的话, 李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了李家大姑娘：“大姑娘你说, 你想住在哪里？是跟着你娘，还是跟着祖母？” 　　李家大姑娘没有抬头, 只是紧紧抱住许小芽的腰, 眼泪静静的落下。 　　感受到自己的衣裳已经湿了一大片, 许小芽皱皱眉, 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小福禄抢了先。 　　“李奶奶，她已经这么大了，不能自己住吗？”小福禄的出声毫无预兆, 却很是清脆响亮，格外的引人注目。 　　小福禄此话一出，现场一阵沉默。就连始终不肯露脸的李家大姑娘，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大姑娘, 你可以自己住吗？”轻轻拍拍李家大姑娘的脑袋, 许小芽声音轻柔的问道。 　　“嗯，可以。”不假思索的，李家大姑娘点点头，回道。 　　“那……”许小芽抬起头, 看向了李夫人。 　　李夫人的脸色有些沉，当着于家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也不好，应下她又不乐意。 　　“我不答应！我自己的亲闺女，当然要跟我住在一起！大姑娘现下才多大，为什么非要让她搬出去住？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可怜吗？”李家娘子却是没那么多的顾忌。她就是不愿意，也不答应。 　　“可怜什么可怜？李家那么多下人随她挑，怎么就孤零零一个人了？你若是不答应，那就继续将大姑娘留在我的院子一起养着。”李夫人本来就觉得心情烦躁，李家娘子还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可不就撞在了/枪/口上。 　　“我……”猝不及防被李夫人当众怼，李家娘子面上甚是无光，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于大娘原本是想要出来打个圆场的。不过看李夫人和李家娘子都不是很乐意的架势，她索性就不站出来了。 　　反正他们家小福禄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话可以当真、也可以不当真，只看李夫人和李家娘子如何博弈了。而最终的结果不论怎么样，都别想怪到他们于家人的头上。否则，她第一个不答应。 　　“行了，就按着大姑娘自己的意思，以后给大姑娘单独安排一个院子。”李家不缺院子，李家大姑娘选择单独出去住，而不是搬回李家娘子的院子，对李夫人而言自然是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 　　“那让大姑娘住我隔壁的院子。”既然不能住在一起，那就必须得住近一些。不然时间一长，大姑娘只会跟她这个亲娘越发的不亲近，李家娘子可不答应。 　　“你隔壁哪有什么好院子？把大姑娘的院子安排在她爹的院子旁边。”一眼就看穿了李家娘子的心思和算计，李夫人心下冷笑，轻描淡写就堵死了李家娘子的后路。 　　李君懿的院子旁边？李家娘子张张嘴，还想反驳，却一时间找不到很合适的借口和理由。 　　李家大姑娘就很高兴了。相比她娘，李家大姑娘肯定更愿意靠近她爹爹。而且李家眼下明摆着李夫人和李家娘子在争相斗法，李家大姑娘不想参与其中，反而想躲得越远越好。 　　如此想着，李家大姑娘当即点点头，主动说道：“好，我住爹爹的院子旁边。” 　　连李家大姑娘都这样说了，哪怕李家娘子再想争取，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她的心下同时也松了口气。 　　最起码她今天这一闹，成功将大姑娘从李夫人的院子里抢了出来。如若不然，大姑娘还得继续住在李夫人的院子，她连想见见大姑娘都很难。 　　但是大姑娘单独分了院子就不一样了。届时她想什么时候去找大姑娘都可以，哪里还需要请示李夫人？更加不会被李夫人院子里那些下人有意无意的为难和阻拦，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有些迂回和转折，但是不可否认，李家大姑娘单独分出来住一个院子的结果同时让李夫人和李家娘子都接受了。事情至此，便也算有了定论。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家大姑娘了。 　　她真的快要被逼疯了。打从搬进李夫人的院子，她就被要求跟李家二姑娘同住一个屋子。尽管身边有足够的下人伺候，却大大约束了大姑娘平日里想要做的事情。 　　比如大姑娘想要读书，刚拿起书就被打断。随后，她就会被带到二姑娘的身边，让她多陪陪二姑娘玩。 　　再比如，大姑娘饭后想要出去走走，仅仅只是散散步，却还没出门就被拦下来。之后，她就被要求抱着才刚睡醒的二姑娘，还要给二姑娘喂/奶。 　　最让大姑娘百感无奈的是，每到晚上，她竟然还必须跟二姑娘一个作息。可二姑娘白日里睡得多，晚上根本不会早睡，时常都要玩到深夜才肯休息。 　　大姑娘自己的作息却是很规律的，到了点就会休息。但李夫人不准许。按着李夫人的意思，趁着二姑娘精神好，大姑娘就应该多跟二姑娘相处相处，逗一逗、玩一玩，很快就会变得熟络起来，成为真真正正的亲姐妹。 　　如此一来，大姑娘也只能被拖着熬到深夜，一直等到二姑娘玩累了熟睡，她才被准许去休息。可次日清早，大姑娘习惯了早起，就导致了她整日都没精神，陪着二姑娘玩的时候也不可能提得起精神…… 　　落在李夫人眼里，大姑娘就是不喜欢二姑娘，不愿意跟二姑娘一起玩，必须更加增进相处，务必尽快把姐妹情谊培养起来。 　　一段时日下来，几乎是恶性循环。大姑娘睡不好，也陪不好二姑娘，甚至开始日渐消瘦。李夫人对大姑娘则是越发的不满意，见始终没有成效，几乎开始用威/逼的强/硬手段了。 　　李家大姑娘不是说，她不认李家二姑娘这个妹妹。可她们两姐妹真的很难呆在一个房间，光是身边下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就足以让李家大姑娘极为不适了。 　　就说每次李家大姑娘抱二姑娘的时候，首先迎接的就是周遭一众下人胆颤心惊的眼神。她的手还没碰到二姑娘，已经有好几双手同时伸过来，就护在一旁，生怕她一个没抱稳，把二姑娘给摔了。 　　还有李夫人，几乎是一眼也不落的盯着她的双手。好几次李家大姑娘本来不紧张的，却愣是被李夫人盯得不知道该怎么抱二姑娘了。 　　李家大姑娘不是非要抱二姑娘。如若身边所有的人都这般的不放心，她不抱便是。可偏偏，明明所有人都不放心，却非要她必须抱二姑娘，这又何必？ 　　至于今日她会跑出来，则是因着李夫人训斥了她。原因无他，觉得她对二姑娘这个妹妹不上心。 　　李家大姑娘本来是可以忍住的。可李夫人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提到了于家的龙凤胎，言辞间竟是连龙凤胎也一并埋怨上了。李家大姑娘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就跑出来了。 　　现下好了。她搬出李夫人的院子，以后谁都轻松了。 　　“既然说定了大姑娘搬出来，走，大姑娘跟娘回去，娘帮你收拾东西去。”李家娘子当即说道。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吧！”李夫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虽然她确实答应了让大姑娘搬走，可这么快就搬走，多多少少还是让李夫人面上无光。 　　“反正都要搬走的，早一会儿、玩一会儿都算不得什么事儿。”李家娘子轻哼一声，语气颇有些得意洋洋。 　　“婶婶，我今天能留在你们家吃饭吗？”李家大姑娘却是没有顺从李家娘子的安排，只是满怀期翼的看向许小芽。 　　“当然可以。大姑娘想吃什么？婶婶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好不好？”许小芽柔声回道。 　　“婶婶做什么，我都喜欢吃。”一听许小芽说要亲自下厨给她做菜，李家大姑娘眼中闪过惊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就这样说定了。大姑娘先跟小福禄一起去书房看书，等婶婶饭做好了，就叫大姑娘，好不好？”跟李家大姑娘说话，许小芽用的是征询的句式，主要还是看大姑娘自己的意愿。 　　“好。”没有丝毫犹豫的，李家大姑娘点点头。随后，放开一直抱着许小芽的双手，乖乖走到小福禄面前站定。 　　“走。”之前的小福禄是有些不喜欢李家大姑娘的。但是今天的小福禄，什么话也没说，立马就将李家大姑娘带走了。 　　李夫人和李家娘子都想拦住李家大姑娘。然而，小福禄拽着李家大姑娘的胳膊跑的飞快，李夫人和李家娘子碍于形象，又不能真的去追，最终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跑走了。 　　“行了行了，大姑娘就留在咱们于家。您二位呢？要不要一并留下来，吃个便饭？”眼看不但许小芽出了面，连小福禄也掺和了进来，于大娘自然是二话不说，护着李家大姑娘了。 　　“不了。我先回去给大姑娘收拾东西。”任凭李夫人何其不愿，也不管李家大姑娘肯不肯现下就跟她回李家，反正李家娘子今日定要帮李家大姑娘搬院子。 第157章 更新 　　李夫人也没有留下。换了以前, 她当然乐意多跟于大娘说说话。但是现下，李夫人摆摆手，说道：“家里还有二姑娘要照顾, 离不开人。” 　　说起李家二姑娘, 于大娘正有些真心话要跟李夫人说。然而, 李夫人却不愿在于家呆下去了, 急不可耐就转身走人。 　　于是乎，于大娘就不好开口了。 　　也罢，如若有机会, 那就下次再说好了。 　　另一边，顺利进了书房之后, 小福禄松开李家大姑娘的胳膊, 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嗯？”李家大姑娘愣了愣, 诧异的看着小福禄。 　　“擦脸。”指了指李家大姑娘的脸, 小福禄神色认真的回道。 　　李家大姑娘反应过来，顿时就红了脸。连忙接过小福禄的手帕，低头擦拭了起来。 　　小福禄便自己走到书桌旁，开始今日的功课。 　　等李家大姑娘抬起头, 小福禄已经没有站在她身边了。轻轻松了口气，李家大姑娘默默将小福禄的手帕收了起来。等她带回家洗干净，她再还给小福禄。 　　小福禄也没有打算再将手帕要回来，只是聚精会神的提笔写字, 坐姿格外的端正。 　　李家大姑娘本来就是很安静的性子。见小福禄在认真写字, 她什么话也没说，静静的走到一旁的书架旁，抽出一本书，默默看了起来。 　　小福禄无意间一抬头, 见李家大姑娘在认真看书，当即微微颌首，继续写自己的字。 　　就这样，两个孩子第一次单独相处，竟是很默契的融洽了起来。 　　等许小芽来叫吃饭，小福禄和李家大姑娘这才各自收好手中的笔纸和书，走了出来。 　　这顿饭应该是李家大姑娘近段时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了。如若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留在于家。然而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吃完饭李家大姑娘又跟龙凤胎玩了一会儿后，便主动回去了。 　　“不再玩一玩？”将李家大姑娘送出门外，许小芽问道。 　　“不了。谢谢婶婶的招待。”李家大姑娘当然很想多留在于家呆一会儿。然而，这样的奢望只能悄悄放在心里，并不能过度贪心。 　　许小芽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轻轻抱了抱李家大姑娘：“只要你喜欢，随时都能来找婶婶。婶婶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嗯，谢谢婶婶，我会的。”李家大姑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许小芽，应答的也格外痛快。 　　“走，婶婶送你回去。”牵起李家大姑娘的手，许小芽说道。 　　李家大姑娘没有拒绝许小芽。原本她是觉得这样会给许小芽添麻烦，可许小芽的手真的很温暖，她舍不得松开。 　　“娘！”就在这个时候，小福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小芽站住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李家大姑娘也跟着回过头，站定了脚步，看向追出来的小福禄。 　　“爹爹说，他今晚要赶稿，不能跟娘一起出门，让我陪娘一起。”小福禄一步步走过来，神色从容。 　　“这样。那小福禄牵着娘的手。”朝着小福禄伸出另一只手，许小芽笑道。 　　小福禄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嗯，路上黑，娘不怕。” 　　“好，娘不怕。”被小福禄的话语逗笑，许小芽跟着点点头。 　　李家大姑娘也跟着勾起了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所以她很喜欢来于家，于家人的氛围是李家没有的，也是她极其向往的。就像她爹爹跟她说过的，来于家是一件很令人喜悦的事情。 　　就这样，许小芽和小福禄母子两人一起将李家大姑娘送回了李家。 　　而李家，等在门口的，只有平日里照顾李家大姑娘的下人。 　　“婶婶回家路上小心，今日给婶婶添麻烦了。”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觉得失望，李家大姑娘语气真诚的向许小芽道完谢，就进了李家大门。 　　朝着李家大姑娘挥挥手，见李家大门缓缓关上，许小芽松了口气，牵着小福禄转身往回走。 　　“小福禄今日好像不讨厌李家大姑娘了？”许小芽轻声问道。 　　“嗯。”点点头，小福禄想了想，回道，“她今天过的不好。” 　　“原来这就是小福禄帮李家大姑娘的原因呀！咱家小福禄好善良，又聪慧。要不是小福禄帮忙解围，娘当时都想不出好的解决法子。好在有小福禄在，李家大姑娘才有机会搬出来自己住。”对小福禄，许小芽跟于书楷一样，向来是不吝啬各种夸赞的。 　　“娘，她奶奶和娘都不喜欢她吗？”小福禄虽然聪慧，却还是不大懂李家发生的冲突到底是因何而起。 　　“当然不是。你看她们不都抢着要跟大姑娘住在一个院子？喜欢肯定还是喜欢的。”许小芽并不想过早的让小福禄接触这些冲突和争执。其实许小芽自己也很不喜欢接触这些。 　　正是因着她自己幼时过的不好，才越发想要给小福禄他们三兄妹更好的人生，远离不开心的是非和吵闹。 　　“我觉得她们不像是喜欢她，反而像是在抢东西，争风头。”要说李家娘子和李夫人那火焰怒烧的模样是对李家大姑娘的喜欢和疼爱，小福禄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不得不说，小福禄是生在蜜罐里、长在蜜罐里的孩子。他长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来自长辈的疼爱。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更加的清楚和了解。 　　像李家娘子和李夫人那样的，不对。 　　李家娘子静默片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福禄不喜欢她们那样对不对？” 　　“嗯。”小福禄点点头，不假思索的回道。 　　“那小福禄以后再见到大姑娘来咱们家，就让让她好不好？”许小芽软言细语的征询道。 　　小福禄想了想，到底还是点点头：“好。” 　　“小福禄真乖！不愧是小元宝儿和小银宝儿的兄长！”许小芽勾起嘴角，夸赞道。 　　等许小芽和小福禄回到家，于大娘和于老汉正抱着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在院子里遛弯儿。 　　见到许小芽和小福禄，于大娘立刻走了过来：“怎么样？把那孩子送回去了？交给他们家长辈了？” 　　“是送回去了，但没见到他们家长辈，就只有平日里伺候大姑娘的下人在府门口等着。”许小芽回道。 　　“什么？她娘和奶奶没一个露面的？那她们白日里急火火的跑到咱们家来争抢孩子是干什么？装给咱们这些外人看的？”于大娘一贯对自家孩子看的重要。哪怕是于大宝他们几个夜里回来晚了，于大娘也肯定会坐立不安的着急等待，只恨不得直接出门去找的。 　　本来么，于大娘和李夫人是真的走的挺亲近。但是最近这些事情的发生，直让于大娘对李夫人刮目相看。 　　哎，所以说啊，这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哪怕平日里说的再热络、走的再亲近，一遇到事儿可不就不一样了？ 　　许小芽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李家娘子和李夫人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和想法，她也确实不知道。 　　于大娘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再说也没用，烧不着谁烫不着谁不说，再把自己给说火了，反倒是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 　　想到这里，于大娘直接就看向了小福禄：“小福禄累不累？要不要奶奶让人给你烧水准备洗了睡？” 　　“我再去书房看会儿书。”小福禄在读书一事上极为上心。明明功课已经顺利完成，他还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成，那你去吧！不过你也别太累了啊！看一会儿就休息，咱们就算要读书也不能苦着自己。”小福禄跟小时候的于书楷完全不同。单就于大娘眼里看到的，以前于书楷可没这么辛苦。也就娶了许小芽之后，于书楷才开始正儿八经废寝忘食的辛苦读书。 　　哪里像小福禄，这么小就一本正经的在读书一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于大娘每次看到都格外的心疼。 　　“奶奶，我不辛苦的。”小福禄是真觉得读书不累，也不辛苦。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读书。 　　“好好好。奶奶知道小福禄你是个爱读书，也会读书的好孩子。咱们于家有你这么个孙子，是咱们于家祖上积德了。”于大娘连连点头，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 　　一旁的于老汉也是满脸的笑容，看向小福禄的眼神别提多自豪了。如若说以前对于书楷这个儿子的笃定和盲目自信，是于老汉发自内心的偏爱。但是对小福禄这个孙子的看重，于老汉可谓有理有据，毋庸置疑的骄傲和得意。 　　小福禄应完话，径自去了书房。 　　许小芽则是从于大娘手中接过小银宝儿，好让于大娘好生歇歇。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一日日长大，别提多闹腾了，两位老人家委实辛苦。 　　于大娘可不觉得辛苦。有孙子孙女抱，她别提多高兴了，怎么会感觉到辛苦和累？真不让她抱孩子，她才会不高兴呢！ 　　而今的于大娘，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人都永远这般和和乐乐的。再等到于书楷科举结束，于大娘整个人就彻底安心了。 第158章 更新 　　于书楷写完今日的书稿, 夜色已经很深了。 　　这个时候于家人都已经睡了，于书楷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意外的发现许小芽还没睡。 　　“娘子怎么还在等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你, 以后都不用管我, 直接睡了。”于书楷的声音并不高, 却是带着满满的不高兴。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许小芽睡觉。这样一来, 许小芽就太辛苦了，也太累了。 　　“我是真的不困，不然早就睡了。”许小芽柔柔笑了笑, 回道。 　　“不困就躺着歇歇。白日里一大家子都要你张罗，还要养三个孩子, 不累呀？”在于书楷的眼里和心中, 许小芽从来都是最辛苦的。这么些年过去, 一直都没变过。 　　“真的不累。有爹娘帮忙张罗呢！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也更多的是爹娘在带着。我其实没干什么。”许小芽这话说的是心里话, 也算得上是事实。 　　自打嫁给了于书楷，她就真的没有干过多少活儿。哪怕是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碰。早些年在上米村的时候，有于大嫂她们帮忙分担。而今就更不必说了, 家里有下人，根本就不用她动手。 　　“那就好。”于书楷最关心的就是许小芽有没有累着。见许小芽说确实没有累着，于书楷连连点头，“以后也不许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辛苦了你, 心疼的是为夫我。” 　　“我知道的。”许小芽不由就甜甜的笑了。以前才刚嫁给于书楷的时候, 她只认定于书楷是个好人，却并不敢在于书楷面前拿乔，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不识抬举。 　　但是现在的许小芽，对于书楷最不缺的就是满满的信任和底气。于书楷对她的好, 许小芽时刻谨记，从不会忘怀。 　　见许小芽笑了，于书楷也跟着笑了：“不早了，先睡？” 　　“嗯，好。”许小芽点点头，应道。 　　“对了，李家大姑娘今日怎么来咱们家了？”躺在床上，临睡前，于书楷忽然想起了来。 　　“应该是在家里受委屈了。”提到李家大姑娘，许小芽轻叹一声，“说是两位长辈都找过来了，听着也挺上心的。但事实上，也就她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了。” 　　“我今日收到李兄的来信了。信中有问及李家近况，特别说到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让他们家大姑娘来咱们家跟你多相处相处。”于书楷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应该是对他夫人不太放心。” 　　“大姑娘的处境确实比他们家二姑娘难。二姑娘有李夫人护着，虽说李家娘子并不是很上心，反倒成了好事。大姑娘就……两位长辈都在争，反倒争出问题来了。”许小芽是真不擅长议论他人的是非，可李家这事儿，她真的是想不管又偏偏狠不下心来。 　　“我听着李夫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让大姑娘多跟二姑娘培养培养感情。但是孩子之间的事情，有时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我看着大姑娘挺喜欢咱们家龙凤胎的，跟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都特别的投缘。但是跟他们家那位二姑娘，似乎并不是很亲。估计也是因着这个缘由，李夫人就落下了心结，连带还对大姑娘生出了埋怨。你说这么小一点的孩子，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就事论事的说，如若换成是小福禄对龙凤胎不亲近，许小芽并不会/威/逼小福禄。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投缘”这两个字真的很重要。许小芽自己也有亲姐姐、亲弟弟，但她跟他们确实都不亲。这些年下来，许小芽早就习以为常，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 　　不过很显然，小福禄跟龙凤胎并不是许小芽自己三姐弟。自打龙凤胎出生，小福禄对弟弟妹妹就很照顾，平日里只要从学堂回来，回家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去洗手然后立马去看弟弟妹妹。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长辈非要逼着她，她就非要生反骨。不见得是不喜欢二姑娘，但却是真不喜欢被逼。我听李兄说过这位大姑娘，瞧着文文静静的，却是个倔脾气，厉害着呢！”于书楷对李家大姑娘的观感委实不错。对李家大姑娘来他们家，跟许小芽亲近、跟龙凤胎亲近，他都不阻拦。甚至还会因着小福禄对李家大姑娘吃味，进行适当的劝诫。 　　“我觉得厉害点挺好的。今天小福禄一提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大姑娘立马就应了，挺有主见的，直把李夫人和李家娘子都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起当时的场景，许小芽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家小福禄出的主意？不错啊，不愧是咱们的儿子，聪慧！”于书楷是真觉得小福禄在骨子上还是随了他这个亲爹的，关键时刻能抗事，靠得住。 　　“对，是咱家小福禄出的主意。”许小芽当时也没想到小福禄会突然出声。但不可否认，小福禄真的是出了奇招，而且是足以镇住全场的奇招。 　　“我会给李兄回信，让他转告李夫人，以后别拦着大姑娘来咱们家找你。不过这样一来，又要辛苦娘子你多费心了。”到底是李家的金贵姑娘，一旦于书楷揽下这件事，无疑是帮许小芽接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没事儿。其实大姑娘挺让人省心的，也很讨喜。我很喜欢她来咱们家做客。”许小芽并不觉得李家大姑娘是个麻烦，当即就应道。 　　“嗯，好。”话是这样说，于书楷肯定不会什么也不做。不过他不会从许小芽这里着手，而是直接去找李君懿。 　　等李君懿收到于书楷的信，他正在江南一处水乡喝茶。 　　不得不说，他此次单独出门，一路上经历了很多，看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而今的他，委实受到了很多感悟，不管是心境还是整个人的性格，都沉淀了不少，也越发的坚定了。 　　如今再让他处理家里的事情，他反倒不会像之前那般束手无策了。现下的他，已然懂得了何为果断和行动力。 　　说来也是忏愧。他早先就一直很羡慕于书楷。不单单是于书楷的洒脱，也有于书楷家里的和乐氛围。 　　直到今时今日李君懿才终于意识到，其实他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以前的他从未这样想过，也确实没有生出过类似的念头。 　　视线从远处收回，李君懿神色认真的提笔写下了两封家书，当天便送回了府城。 　　终于接到李君懿的家书，李家娘子别提多高兴了。尽管李君懿的家书写的很简洁，没有太多的内容，可李家娘子的心情还是出奇的好。 　　至于李君懿在家书中写到，让李家娘子不要拘着李家大姑娘，多带李家大姑娘去于家走动走动……李家娘子直接就无视了。 　　现下大姑娘已经不住在她的院子了，哪里轮得到她管？再说了，还有一个李夫人始终藏在旁边虎视眈眈，每次她这边刚进大姑娘的院子、李夫人后脚就立马赶到了，实在让李家娘子气得不轻，偏偏又确实拿李夫人一丁点的法子也没有。 　　于家那边就更别提了。李家娘子是真的不想再去于家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去于家，就肯定会丢脸。几次下来，李家娘子哪里还愿意去于家自讨没趣？ 　　不过李君懿和于书楷的交情摆在那里，以前断不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断。如若李家大姑娘非要去于家走动，李家娘子不会拦，也拦不住。反正只要李家大姑娘自己喜欢就行。 　　别说，最近被李夫人一出接一出的逼着，李家娘子对许小芽的宽容度反而提升了。许小芽再讨厌，能有李夫人讨厌？李家娘子宁愿自家大姑娘跟许小芽亲近，也不愿大姑娘跟李夫人亲近。 　　而原因么，很简单。李家大姑娘跟许小芽走的再近，还能变成于家的姑娘？恰恰相反，李家大姑娘一旦被李夫人给笼络了去，就真要跟她这个亲娘离心了。谁让，李夫人是大姑娘的亲祖母呢？ 　　相比之下，李夫人收到家书之后，心情就复杂多了。 　　首先，李君懿在家书中很是真诚的感激了她对二姑娘的悉心照顾，对她这个亲娘甚是恭敬。不过紧接着，李君懿就提到了李家大姑娘。 　　看到这里，李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之前大姑娘可都养在李家娘子身边的，可她从未听李君懿说过李家娘子半句不好。现下大姑娘搬来她的院子小住了一段时日，又从她的院子搬走，李君懿却忽然来了家书提到大姑娘？这不是在说，她这个亲祖母没有将大姑娘照顾好吗？ 　　一想到李君懿竟然对她这个亲娘生出了异议，李夫人怎么可能会高兴？对李君懿这个儿子，李夫人别提多重视了，实打实的百分百上心，毋庸置疑。 　　哎，也罢，既然李君懿都开口提了，那以后她就撒手不管大姑娘了呗！左右她身边还有一个二姑娘，也实在分不出更多的心思放在大姑娘的身上了。 　　至于大姑娘喜欢去于家，那就去吧！反正她也不稀罕管了，随李家娘子折腾去。 第159章 更新 　　托李君懿这两封家书的福, 李家大姑娘再想去于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李夫人在等着李家娘子闹事，偏偏李家娘子还真就没有出面阻拦李家大姑娘。是以，李家大姑娘在得了准许之后, 便开始时常往于家跑了。 　　当然, 李家大姑娘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姑娘, 也极其规矩, 又特别讲礼数。是以她虽然去于家去的勤快，却不会在于家呆太长时间，一般也就逗留半个时辰左右, 逗逗龙凤胎，再跟许小芽说说话, 她就很满足了。 　　许小芽很多次都想留李家大姑娘在家里吃饭, 李家大姑娘却每每都拒绝了。不是她不想留在于家吃饭, 而是不想给于家人添麻烦。 　　再者说了, 她现下是尽可能的不引起李夫人和李家娘子的反弹，也始终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两人的底线。目前为止，她的表现尚且在李夫人和李家娘子能够容忍的范围内，她不想去挑衅李夫人和李家娘子, 也没这个必要。 　　其实说心里话，李家大姑娘是不怕李夫人和李家娘子的。可她不想因为她，给许小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对李夫人和李家娘子的闹事能力，李家大姑娘不敢小瞧, 也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这段时日下来, 李家大姑娘和小福禄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一开始是李家大姑娘将手帕还给小福禄，再接着是李家大姑娘找小福禄借书。最后，就变成小福禄找李家大姑娘借书了。 　　别看两个孩子还小，在读书一事上都颇有天赋。而且很碰巧的, 两人还各自都有对方没有的书籍。虽然都是一些手抄本，但也足够两人互相借着看了。 　　最先发现此事的人，还是许小芽。毕竟李家大姑娘在于家最亲近的人就是她，跟她的接触也最多。 　　许小芽当然不会拦着两个孩子相处，反倒是当成一桩趣事儿说给了于书楷听。 　　“挺好的。只要他们自己不排斥，咱们也别拘着他们。”在于书楷看来，小福禄和李家大姑娘都还小，不必太过计较和介怀。至少在他们上米村，是没那么多规矩的。 　　当然了，如若李家要讲规矩，非要将李家大姑娘养在自家不准出门，于书楷也管不了就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李家那边不拦着，咱们这边肯定不会阻拦两个孩子接触和相处。”许小芽点点头，认可道。 　　“我就知道，我娘子肯定跟我一条心。”轻轻抱住许小芽，于书楷是真的很庆幸，不管过去多久，许小芽依然是他心里的许小芽，从来没有变过，也不会受外面那些是是非非所影响。 　　许小芽不禁就笑了起来：“我也很庆幸，我夫君一直跟我想的一样。” 　　早先在上米村的时候，许小芽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嫁的男人很正直，也很有担当，十分的可靠，更是家里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今去过五水县，来了府城，经历了这么多、见识了那么多，许小芽越发的庆幸，于书楷依然是当初她嫁的那个男人，并不曾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李君懿终于回来府城，已经临近会试前夕。 　　没有太多家长里短的时间，李君懿直接进入备战状态。在一个凉凉的春日，和于书楷一起进了考场。 　　事实证明，李君懿和于书楷的游学和沉淀都是很有用的。此次会试对李君懿和于书楷而言，都没有太过紧张，更算不得很难。两人都轻轻松松的进考场，顺顺利利的出考场，脸上皆是满满的自信，一看就考的不差。 　　而会试结果出来，亦没有让两家人失望。李君懿和于书楷都榜上有名，而且名次极好。 　　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此次于书楷得了头名，李君懿则是第二名。 　　“恭喜于兄！”没有丝毫被压一头的生气和愤怒，李君懿真心向于书楷恭贺道。 　　“李兄也不错，咱俩一起继续决战殿试！”没有跟李君懿客套，李君懿也不需要这种客套，于书楷有话说话，有事说事。 　　“那是必然，咱们兄弟势必要共进退的。”握拳跟于书楷轻轻碰了碰，李君懿回道。 　　“共进退。”这三个字，亦是于书楷的真实心声。 　　“怎么考完了也不能休息两天，还得接着考？”眼看于书楷又忙碌了起来，于大娘忍不住就感叹道。 　　“娘，殿试真的是最后一次科考了。”许小芽也觉得于书楷很辛苦。可再辛苦也得坚持，否则之前那么多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得亏是最后一次了。”于大娘也不是不想于书楷步步高升。她这不是心疼于书楷么！ 　　“行了，你少说两句。老四争气，走得快，咱们当爹娘的也不能落下，坚决不能成为老四的包袱，不可以拖老四的后腿！”于老汉一脸严肃的训斥于大娘道。 　　“是是是，我少说两句。”点点头，于大娘倒是没跟于老汉呛声，连连应声。 　　“爹、娘，你们放心吧！夫君他心里有数的，咱们都要对他有信心。”许小芽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对，都听老四媳妇的。”于大娘平日里霸气又蛮横，不过真到了大事和正事面前，她也是很有分寸的，从来不会乱冒头。 　　于老汉亦是默默颌首，对许小芽的说法很是认可。他们整个于家，就于书楷最有出息，他也最是信任这个儿子。 　　另一边，李家娘子其实是想要跟李君懿说些什么的。自打李君懿游学回来，她就觉得李君懿变了好多，不但让她感觉陌生，而且越发跟她变得疏离了起来。 　　无奈李君懿是真的很忙，李家娘子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好好跟李君懿谈谈心。眼看着殿试近在咫尺，李家娘子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暂时放弃。 　　相比殿试，其他的事情都并不紧急。她也就只能先行按捺下自己的诸多情绪，默默自己安慰自己了。 　　李夫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自打她决定再也不管李家大姑娘，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对李家娘子也少了排斥和埋怨，连带心情也好了。 　　而今的李夫人想的很清楚了。她所有的心思都只需要放在二姑娘身上。至于大姑娘，左右跟她不亲，她也养不熟，干脆不闻不问反而落得清闲自在。 　　相对应的，李君懿游学回来之后，李夫人也没就李家大姑娘的事情跟李君懿细说。想当初她一度是打算要跟李家娘子硬碰硬，甚至还要拉李君懿拉过来她的阵营呢！ 　　不过李君懿自打回府就忙着科考，李夫人确实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跟李君懿谈谈，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省事了。 　　殿试自然是意义非凡的。在此之前，于书楷已经开始着手全家都搬去皇城。好在此事他很早以前就有规划，也已经跟许小芽商定好，并不会一时间急成无头苍蝇。 　　“那我们是马上跟着你一起去皇城？”对于去皇城的事情，许小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问于书楷道。 　　“暂时不急。先看看我能在殿试拿到什么名次，再看看圣上准备怎么安置我。如若圣上打算直接把我外派，咱们倒是不必急着搬去皇城了。”于书楷就事论事的分析道。 　　“会被外派吗？外派到哪里？咱们熟悉的地方？呆过的地方？”许小芽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好奇道。 　　“如若被外派，肯定是选咱们没去过的地方，也是为了举贤避亲。避免届时我到任后，遇到的都是亲朋好友和有故交情谊的乡亲，不适宜秉公办案。”于书楷仔细跟许小芽解释道。 　　“这样。”许小芽了然点头，随即问道，“那会不会特意选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让夫君去到任？” 　　“原本应该是有这个可能的。不过，这不是有老师在嘛！便又不一样了。即便是被外派，我肯定不会被派去最差的地方。”对自家老师的厉害之处，于书楷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好。”做人都是有私心的，听闻于书楷不会被刻意区别对待，许小芽不由就松了口气。 　　“你呀，就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为夫回来接你就好。”这是于书楷对许小芽的承诺，最真实、也是最真诚的心意。 　　一如于书楷所预测的那般，他和李君懿的殿试名次并不输会试，甫一露面就成功在圣上面前挂了名。而圣上对他们二人的安排，则是留在皇城。 　　“于兄，这下咱俩真的是共进退了。”同时被留在皇城，又是同期进入官场，哪怕李君懿没有抱团的心思，也势必跟于书楷是一道的。 　　“那是自然。”于书楷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接下来就该是回府城去接咱俩的家人过来了。” 　　“你是准备都接过来？”虽然早就有想过，李君懿还是问道。 　　“是啊，都接过来。你呢？不接？”于书楷之前并未问过李君懿这个问题，还以为李君懿跟他的打算是一致的。 　　“暂时不接。”摇摇头，李君懿的语气颇为坚定，“等我在皇城站稳脚跟，再提其他的事情。” 第160章 更新 　　李家的事情, 于书楷不便插手，也没有多言。至于接不接李家人来皇城，于书楷相信, 李君懿心下自有成算。 　　是以最终回府城的, 就只有于书楷了。 　　“这么快就搬呀！”虽然早就知道自家肯定要搬去皇城, 不过真到了这一天, 于大娘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可是皇城呀！原来她有朝一日也是能够搬去皇城的呢！这般光鲜亮丽的日子，光是想想，就很让于大娘笑在脸上, 开心不已。 　　“娘，不快了。儿子已经被圣上安排在了皇城, 一个月后就要到任。咱们这个家一搬, 还要回上米村一趟, 估计就剩下不到多少日子了。”因着时间有限, 于书楷准备分两路，先让家里的下人带着所有的行李赶去皇城安顿。他们一家人则还要回上米村祭祖，顺道宴请诸多亲朋好友。 　　“这倒是。仔细算算，一个月的时间其实还太少了。要是能多两个月的假期, 咱们还能在上米村多住一段时日呢！”于大娘感叹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肯定要按着朝廷的规矩来，不可以随随便便按咱们自家的意愿随意生事。”于老汉一本正经的回道。 　　“嗯，当家的说的在理。肯定得听朝廷安排，不能咱们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于大娘也就是念叨念叨, 并不是真的想闹事。再者说了, 如若她真想在上米村多住一段时日，也没人拦着她不是？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肯定就没办法直接随着于书楷一家人赶往皇城了。 　　说到底，于大娘还是舍不得小福禄和龙凤胎,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跟着于书楷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上米村还是皇城，都只看于书楷的安排。 　　因着时间有限，大家都没有拖拖拉拉，很快就准备启程离开。 　　而在离开之前，于家先后迎来了两波客人。 　　首先是李家人。听闻于家人要搬走，李夫人和李家娘子都来了，同行的还有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 　　李家二姑娘还小，尚且不会说话，也不懂得分别，无疑就是来凑数的。相比之下，李家大姑娘就是真的舍不得于家人离开了。 　　如若可以，李家大姑娘很想随于家人一起去皇城。反正她爹爹也在皇城，她去了只管跟她爹爹住就行，肯定不会给于家人添麻烦。 　　然而，她祖母和娘肯定不会答应她独自离开府城。除非，她祖母和娘也能随行一起去皇城。 　　偏生李夫人根本没打算离开府城。对她而言，儿子固然重要，夫君才是她一辈子的靠山。李大人在府城任职，她当然是要陪着李大人一直留在府城的。 　　再者说了，李君懿才刚抵达皇城，尚且没有站稳脚跟。届时只怕光是各种走动和应酬，就足够消耗李君懿所有的精力，哪里来的时间兼顾府院内宅？ 　　换而言之，他们这个时候跑去皇城，无疑是给李君懿添麻烦，实在得不偿失。 　　至于于家人非要挑在这个时候举家搬迁去皇城，原因无可厚非，于家到底比不上李家，无论是家世底蕴还是日后的长远发展，于家人都无需考虑那么多，也不必考虑那般长远。自然而然的，做事也就更加的随性，无需瞻前顾后，是幸运，也是显而易见的束缚。 　　李夫人是这样想的，李家娘子却不是。 　　说句心里话，李家娘子跟李家大姑娘一样，也想去皇城找李君懿。以前有李君懿陪在身边，她在府城的日子就不是那么的好过。而今李君懿去了皇城，她却被留在了府城，光是想想李家娘子就觉得她以后的日子势必很是煎熬。 　　故而李家娘子是来找许小芽帮她传话的！ 　　没错，就是传话。其实她也可以直接给李君懿写家书。可李家娘子不信任李夫人。她总觉得李夫人在她的身边安排了眼线，为的就是暗中监视她，随时随地向李夫人报备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李家娘子极其担心，一旦她的家书被李夫人扣下了，那可怎么办？再不然，万一李夫人悄悄换了她的家书，李君懿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心声，她又要怎么办？ 　　思来想去，李家娘子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找许小芽帮她传话了。 　　李夫人再厉害，还能拦着不让许小芽去皇城？而只要许小芽去了皇城，以于书楷和李君懿的关系，他们两人一定会继续来往和走动。如此一来，许小芽也就有了很多机会帮她把话带到！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李家娘子一来于家就立马将许小芽拉到了无人的偏僻角落，支支吾吾的说起了她的所求。 　　许小芽有些懵。她不是不愿意帮忙，只不过李家娘子让她帮的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李家又没有拘着李家娘子不准联系李君懿，怎么一个简简单单想要去皇城找李君懿的话语竟然还要找她这个外人帮忙转告？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再者说了，许小芽觉得吧，这话由她来跟李君懿说，委实不怎么合适。 　　不过一看李家娘子不依不饶的模样，许小芽没有过多推辞和纠缠，直接就点了点头：“行。不过可能还是要我夫君帮忙转告。我即便去了皇城肯定也是更多的呆在自家内院，不出门的。” 　　“成，只要能帮我把话带到，谁跟我夫君说都没关系。”在这件事上，李家娘子倒是没有强求。许小芽知道避嫌远离她夫君，李家娘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她不觉得许小芽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顺利安抚住了李家娘子，许小芽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一直都在不远处望着她的李家大姑娘。 　　说实话，许小芽也很舍不得李家大姑娘。原本她以为，既然于书楷和李君懿是同一届举子，又是同朝为官，他们应该会一起搬去皇城。这样等到了皇城，她还是能跟李家大姑娘多多见面和走动。 　　只可惜，李家并不打算搬去皇城。想当然的，李家大姑娘也必须得留在府城了。 　　深吸一口气，许小芽朝着默默不出声的李家大姑娘走近。 　　李家大姑娘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实在太小了，很多事情她做不了主，也没有发言权，就只能乖乖被人安排，听家里的。 　　“没事儿。婶婶先去皇城探探路，找找哪里的东西好吃。等你去了皇城，婶婶就可以带你出门去找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了。”轻轻摸摸李家大姑娘的小脑袋，许小芽的声音很是温柔，“婶婶在皇城等你。” 　　李家大姑娘瞬间就红了眼圈，含着眼泪重重点点头：“好。” 　　李夫人的道别对象就主要是于大娘了。虽然近日因为一些事情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亲近，但好歹还是有几分交情在的。乍一要分开，李夫人不免有些舍不得。 　　“以后还会再见面的。”于大娘摆摆手，不想说煽情的话招眼泪，就只是笑道。 　　“老姐姐这话说的对。咱们呀，以后肯定还会再见面。”李夫人其实也不擅长分别。见于大娘主动把话题挑开，李夫人顺势就接了话茬，“你们一路顺风，咱们日后在皇城再聚。” 　　“好。”冲着李夫人点点头，于大娘乐呵呵的应下了。 　　既然是来道别的，说完话自然也就要告辞了。纵使李家大姑娘很是不舍，却还是被李夫人和李家娘子带走。 　　目送李家一行人离开，于大娘忍不住就轻叹一声。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是真的很奇怪。明明前一刻还相见恨晚，只觉得互相是莫逆之交，但是下一刻就又离了心，彼此都隔了一层，再不如之前的亲近了。 　　也罢，来日方长，只看日后吧！ 　　李家人才走没多久，于家便迎来了第二波人。不过这个“第二波”，就只有三个人，是许如心、王大娘还有许如心的儿子。 　　许如心人在府城，于家人是知道的。不过王大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于家人就不得而知了。 　　“小芽，我是特意来祝贺你的。”王锦言在会试的时候没能考过，也就没有了殿试一说。而今的许如心站在许小芽面前，越发觉得自己抬不起头。 　　只是想到于书楷原本该是她的夫君，许如心又觉得极其难受，说不出的懊悔和惋惜。无奈世事变迁，再提往事着实没必要，也只会让她自己显得更加丢脸和难堪。 　　“谢谢。”跟许如心，许小芽向来没有什么话说。曾经的那些不愉快早就随着时间的消逝没有了追究的必要。就连跟许如心计较，都显得特别的浪费精力和心神。 　　“听说你们家老四已经入朝为官了，恭喜。”能让王大娘亲口跟于大娘说出“恭喜”二字，实属不易。 　　于大娘显然也是这般想的。她是万万没有料到，有朝一日王大娘会主动登她家的门，而且还是来道喜的：“你这……” 　　“让你笑话了。我家锦言会试落榜，需得再等上三年。三年后，你家老四想必已经飞黄腾达了。”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是事实。王大娘别的不能做，就只能想方设法帮王锦言提前结一下善缘了。 第161章 更新 　　于大娘是真有些意外了。虽然王大娘说的是事实, 三年后不管怎么样于书楷这个官肯定还在当，可王锦言却不一定就能顺利考过会试，这其中差距和对比无疑极其明显。 　　可王大娘居然也有承认自家儿子不如别人的一天？而且王大娘承认的这个人还是于书楷？ 　　谁不知道在上米村那么多年, 王大娘和于大娘就是互相看不过眼的死对头？一贯只有王大娘在于大娘面前趾高气扬的份儿, 没成想而今却是颠倒过来了？ 　　不得不说, 这样的感觉对于大娘而言, 是很新奇的。同时，也是极为解气的。 　　王大娘也不想来向于大娘低头。可是她没有办法，别无其他选择了。 　　曾经一度, 王锦言远远走在于书楷的前面，稳稳压于书楷一头。可是之后呢？于书楷慢慢就超越了王锦言, 时至今日更是踩在了王锦言的头顶上。 　　王大娘自然不承认她的儿子不如于书楷。于书楷之所以能如此一帆风顺, 无外乎是拜了一个好夫子。偏生他们家锦言太倒霉, 拜的夫子不如于书楷的老师, 直接就祸害了自己一辈子。 　　想到这里，王大娘对张家的怨言就越发大了。 　　先前为了王锦言的前程，王大娘自认处处忍让张倩儿的坏脾气。哪怕张倩儿半点也不尊敬她这个婆婆，动辄指着她的鼻子骂, 王大娘都忍了、认了。 　　谁让他们王家的门槛比不上张家，王锦言的科举一路又离不开张夫子这位岳父的提携和指点呢？ 　　这是王大娘始终以来的想法，她也是尽可能这样做的。可是谁曾想，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换来王锦言的一帆风顺。恰恰相反, 王锦言竟然在会试落榜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 科考落榜是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并不值得一提。这次考不过，下次继续努力便是。王锦言而今年纪又不大，又不是等不起下一个三年。 　　可于书楷不但过了会试, 甚至在殿试上也取得了很好的名次，还在圣上面前挂了号，被封了官！ 　　有些事情本来就经不起比较，更何况还是曾经一起长大就住在隔壁的两个学子？ 　　毫不夸张的说，当初的王锦言是何其的风光，而今他就是何其的难堪。不，应该说，王锦言本人只觉得加倍的难堪，整个人都要疯了。 　　这也是为何王大娘会出现在府城的根本原因所在。 　　王锦言垮了，可以说是一蹶不振，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起来。许如心很想唤醒王锦言，也很努力的做了她能够做得到的一切。然而很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说起来，许如心也觉得很是伤心和无奈。自打嫁给王锦言，她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想当初还在上米村的时候，她动辄就会被王大娘欺负，在家里做了不少的粗活和累活。 　　好不容易熬到五水县，看着她是不用干活了，家里也有了伺候的下人。可那个“家”不是她的，变成了张倩儿的。她的夫君也不再是她的，还是变成了张倩儿的。 　　许如心曾经也是何其高傲之人？为了王锦言的科举，为了王锦言的前程，她容忍了一切的不公，直把自己踩在了尘埃里。 　　可她最终换来的是什么？王锦言对她的柔/情/蜜/意早就不在了，留下的只有满满的无视和不耐烦。她每日就好像是王锦言身边的下人，就只负责给王锦言做饭，帮王锦言洗衣服、打扫院子…… 　　如若王锦言前程似锦，一路飞黄腾达，如于书楷一样而今顺利被封官，再大的委屈在许如心眼里也是值得的。毕竟因着王锦言，她变成了官夫人。从今往后，就该是她的好日子了。 　　可是，王锦言落榜了呀！完全不在预期的结果，直把许如心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度许如心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张贴红榜的写错了名字？还是考官将王锦言的考卷弄混了？ 　　无论许如心在心里如何猜想，事实就是事实，王锦言不可能从落榜变成榜上有名，更加不可能如于书楷这般一飞冲天、光耀门楣！ 　　所以在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再无法更改之后，许如心很快就托人给五水县送去了口信。再紧接下来，王大娘便风尘仆仆的带着自家大孙子匆匆赶来了府城。 　　听闻许如心居然安抚不住王锦言，王大娘很是不客气的骂了许如心一顿，只觉得许如心越发的没用了。 　　随后，王大娘花了很大的功夫、费了不少唇舌，勉强终于将王锦言给劝醒。母子两人约定好，不松懈、不放弃，继续奋斗下一个三年，全力迎接下次会试的到来！ 　　而在会试到来之前，他们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立马去办。那就是，重新为王锦言拜一位新的夫子。 　　目前对王锦言来说，最合适、也是最知根知底的两位夫子无疑就是于书楷和李君懿的老师了。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两位老师王锦言都去拜会去，却都没能成功拜师。 　　按着王大娘的说法，之前没能成功，是因着时机不合适，他们家又确实没有过硬的关系。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他们做足十全的准备，再怎么样也肯定能拜一位夫子成功的。 　　而王大娘所说的“十全准备”，毫无疑问就是从于书楷这里下手了。没办法，除了于书楷，他们确实找不到更合适可以跟那两位夫子攀附交情的法子了。 　　毕竟之前王锦言已经报过张夫子的名号，可并没有任何用处。而且相较之下，王大娘还是觉得于书楷的夫子比李君懿的夫子更好拜师。 　　原因无他，李君懿的出身比于书楷和王锦言都要好，能拜到的老师在王大娘心里自然也是不一般的。 　　反之，王锦言和于书楷是一样的出身，于书楷能拜的老师肯定也能欣赏并且看重他们家王锦言。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王大娘今日特意来向于家低头了。 　　其实对王大娘而言，要想说出她此刻心里的所求，委实有些难以启齿，也很是让她感到丢脸。可如若她不说，王锦言就没有出头之日。这个老师不能拜成功，只怕下次会试王锦言也不一定能榜上有名！ 　　事关科举，王大娘不敢马虎大意，也不敢掉以轻心。哪怕心里很是不自在，她也还是来了。不但来了，王大娘还红着脸将他们家王锦言想要拜师的所求如实说给了于大娘知道，只盼望于大娘能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们王家。 　　“什么？拜师？”于大娘听完之后，直接就傻眼了。 　　那什么，王锦言拜师不是大事，跟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家管不着，也拦不住。可王大娘怎么就找到他们于家来了？他们于家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都能帮王锦言拜师成功了？ 　　“就是，就是你们家老四的那位老师……”方才王大娘虽然如实说了，却没有点明他们家想要拜会的是哪一位夫子。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便不存在说一半藏一半的道理，王大娘索性就全盘托出了。 　　“啊？那你们自己找上门去拜师呀！来我们家干嘛？我们家又不会拦着你们去拜师。”听懂王大娘要找的居然是于书楷的老师，于大娘顿时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道。 　　于书楷的老师，于大娘是打过交道的。那位可是真大儒，厉害着呢！不但嘴皮子厉害，眼力劲儿也特别的厉害，寻常人根本别想在大儒面前玩弄心眼儿。像王家母子这种为人和做派，只怕人家大儒还真看不上。 　　“我们就是希望你们家老四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王大娘自然是不知晓这些的。即便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在王大娘的认知里，他们王家的家风可比于家好太多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备受称赞的。既然那位夫子能够收下于书楷这个学生，就没道理拒绝他们家王锦言。 　　要知道，只要是同时教过于书楷和王锦言的夫子，就没有一人不夸赞王锦言优秀！反之，于书楷则是表现平平，并不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全然比不上他们家王锦言。 　　“啊？拜师还要引荐的吗？你们自己找上门去拜师不就成了？做什么还要弯弯绕绕的找别人帮忙？这不是显得你们一点诚心也没有？”撇撇嘴，于大娘嫌弃道。 　　于大娘倒不是故意推脱。首先，她是真这样想的。反正于书楷一路读书都是这样过来的。拜师么，都是讲诚意，于大娘和于老汉可从未干预过，都是于书楷自己争取的。 　　反观王大娘此时此刻的做法，于大娘就觉得这是在走歪/门/邪/道了。 　　“就是引荐一下而已，不需要多做其他的。”诚心，王大娘当然有。否则她也不会舍下脸面不要，站在这里求于大娘了，不是吗？ 　　不过眼瞅着于大娘不怎么想帮忙，王大娘推了推身边的许如心。她特意带上许如心过来，可不是想着让许如心站在一旁装哑巴的。 　　“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了，成吗？”许如心会意，当即拉住许小芽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 第162章 更新 　　许小芽尚且没反应过来, 就被许如心拉了个正着。 　　皱皱眉，许小芽想要挣开许如心，没成想许如心很是用力, 许小芽愣是没能挣脱开。 　　“妹妹, 你就帮帮我吧！咱们可是亲姐妹啊！这些年姐姐确实没少求你, 可你一次都没帮过姐姐, 不是吗？姐姐从来都不曾怨你，还是打心眼里认你这个亲妹妹。你就发发善心，成不成？”许如心也是被逼无奈了。 　　其他的事情, 她求到许小芽头上，许小芽不答应也就不答应了。可今天这件事涉及到王锦言乃至整个王家的未来, 许如心必须全力以赴, 只能苦苦哀求许小芽。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撒手！”于大娘可不是好惹的。一看许如心这般死缠乱打, 她立马就不乐意了, 上手就狠狠的拍向了许如心的胳膊。 　　于大娘力气很大，这一拍直把许如心疼的“哎哟”一声，下意识就松开了许小芽。 　　“老娘告诉你们，不准欺负我们家老四媳妇！早些年也就算了, 成年旧事老娘不跟你们计较，而今再跑到老娘面前来不安好心，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于大娘这番话，不单单是骂了许如心, 连带一旁的王大娘也给骂了进来。 　　王大娘的脸色不禁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她确实有求于家, 也愿意向于家低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于家就能肆意羞辱她！ 　　“妹妹！”许如心当然不敢跟王大娘叫板。此时此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许小芽。 　　许小芽没有接话，也没有表态。不是怕了许如心, 也不是成心想要在许如心面前摆谱，许小芽只是单纯不想跟许如心说话罢了。 　　主要是许如心向来自我，即便许小芽表了态、回了话，许如心该说什么还是会说什么，完完全全的坚持己见，根本不会理睬她到底说了什么。 　　再者，这不是还有于大娘在么！毫不夸张的说，于大娘出了面，许如心又哪里讨得了好？ 　　事实证明，许小芽想的没错，于大娘确实不可能放任许如心在于家肆意蹦跶。任凭许如心何其不乐意，于大娘就是要赶人，而且态度极其坚决，毋庸置疑。 　　王大娘本来不想走人的。可她到底还是要脸，又看许如心一丁点的用处也没有，王大娘心里憋着气，忍了又忍，还是黑着脸拂袖而去。 　　许如心倒是不想走。比起王大娘，许如心就是真的很需要许小芽的帮忙，也更加的不在意自己的颜面。 　　没办法，打从王锦言非要给她休书、改娶张倩儿的那一日开始，她许如心的颜面就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大娘，你就行行好，让我再跟小芽说两句好吗？我可是小芽的亲姐姐，我们……”许如心还想跟于大娘打苦情牌，却被于大娘不耐烦的打断。 　　“行了行了，别跟我嚷嚷什么姐姐妹妹。真要是这么厉害，你当初怎么没对我家老四媳妇好点？现下需要求我家老四媳妇了，你就想起来找这个妹妹帮忙了？只不过很抱歉，我家老四媳妇帮不上忙！”摆摆手，于大娘不客气的拒绝道。 　　“怎么会帮不上忙？只要小芽肯答应我，我……”许如心不相信许小芽帮不上她的忙。以前她确实是不想承认，但是而今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她哪里不知道许小芽的厉害？ 　　丝毫不夸张的说，她在王家的日子是地，许小芽在于家的日子就是天。以许小芽在于家的地位，只要许小芽开口说了，于家人就肯定会答应。 　　更何况这次她所求的只是请于书楷去找那位大儒说说情，于书楷难道还能不给许小芽这点情面？许小芽可是为于书楷生下了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儿子！ 　　如若许如心自己能有这个好命，接连为王锦言生下三个孩子，她在王家的地位肯定就越发的稳了。没奈何，她始终没有这个好命，至今都没能再一次怀上。 　　想到这里，许如心忍不住就心下酸酸的。怎么偏偏就是许小芽呢？早先许小芽哪里能跟她相提并论？可而今呢，她却只有抬起头高高仰望许小芽的资格了…… 　　“帮什么帮？我家老四是这么闲的吗？你们家想要干嘛就干嘛？再说了，拜夫子是求别人就能拜到的？你们与其有时间耗在咱们家拼命的磨功夫，倒不如真心实意去夫子家好好表现表现！”于大娘这话就是真的发自好心了，说的也是大实话。 　　不过，王大娘并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只要于书楷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解决的小事，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折腾别的？ 　　说来说去，无外乎是于书楷不想帮忙，于家人故意刁难他们王家罢了。 　　“大娘，我们王家也是实在被逼无奈了，所以才会求上门的。就请你高抬高抬贵手，帮帮忙吧！”许如心则是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最起码，没有于大娘说的这般简单。毕竟王锦言来了府城这么久，不是没有尝试过主动去拜会那位大儒。可事实上，那位大儒根本就不好说话，也完全不理睬人。 　　这也是许如心为何会那般迫切的期待于书楷能出手帮忙的原因所在。如若只靠他们王家人，真的一丁点希望也没有的。 　　于大娘如若那么好说话，就不是于大娘了。只要于大娘不愿意答应的事情，任凭许如心怎么请求，都是无用的。 　　下一刻，于大娘还是老样子，该赶人就赶人，一丁点也不客气。 　　王大娘实在看不过眼了。既然于家人的态度已经这般明显，再求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与其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她们还不如先行回去。反正，该做的她们都尽可能做了，是于家人太过冷血无情，她们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王大娘猛地拽住许如心的胳膊：“行了，走吧，回家！” 　　听着王大娘带着命令的口吻，许如心只觉得王大娘的不耐烦来的毫无道理。难道她想站在这里苦苦哀求于家人？这不是都为了王锦言、为了王家的日后好嘛！ 　　偏偏，王大娘太过不讲理，根本就不分青红皂白。 　　撇撇嘴，许如心长叹一声，到底还是放弃了。于家人本来就不好招惹，王大娘还非要在一旁扯后腿，她也是十足的无可奈何了。 　　终于送走王大娘三人，于大娘不由就啧了一声：“这都什么人啊？好不容易大家都不住一起了，互不打扰不是很好？怎么还故意找上门来了？” 　　许小芽没有接话。对王家，她也是敬而远之的，总觉得一旦招惹上许如心，就肯定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还各种说不清。 　　好在伴随着于家越来越好，她跟许如心的距离也实实在在被拉开了。时至今日，许小芽对许如心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些芥蒂。即便提到王家的那些事儿，许小芽也是无动于衷，早已经淡然处之了。 　　于大娘也没过多的提及王家的事情。在她看来，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也没有多费精力。反正王家的事情跟他们于家没有关系，他们马上就要去皇城了，忙着呢！ 　　于书楷是之后才知道王家找上门来想要请他帮忙引荐夫子的。对此，于书楷沉默片刻，忽然说道：“老师会跟我们一起去皇城，以后不会留在府城了。” 　　“呀？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感情好，以后咱们还能互相走动。”虽然跟于书楷这位夫子算不得相熟，可于大娘对这位大儒别提多尊敬了，也是货真价实的感激，只恨不得将大儒高高供起来。 　　“那要不要请老师跟我们一起住？”许小芽关怀的问道。如若要邀请大儒跟他们一起住，肯定要提早安排好院落，不可以马虎视之的。 　　“这个就不必了。老师在皇城有府宅。”就他老师的身份，于书楷倒是想邀请大儒到他们家来一起住，他日后必定恭恭敬敬的为大儒养老。 　　可大儒不愿意，圣上更不答应。 　　说来于书楷也是此次面圣之后才终于意识到，他这位老师是何其的厉害。真真正正的大儒不在朝堂，可连圣上都还记挂着大儒的名讳，连带他这个学生也被特殊待遇了。 　　没错，就是正儿八经的特殊待遇，还是圣上率先特殊待遇的。乃至于跟于书楷一并参加殿试的那些学子固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办法说出来，只敢背地里悄悄酸上两句。 　　于书楷不怕得罪人。有些事情，只要人在朝堂，就早晚会经历。他确实不喜欢站队，但如若他一早就被分好了阵营，他也不介意为自家老师扬扬名。至少，不能在人前丢了他老师的名头，让他老师的颜面有失不是？ 　　“那也行。反正以后大家都在皇城了，多多走动就是了。”于大娘点点头，说着就看向许小芽，“老四媳妇，你到时候多带小福禄他们三兄妹去夫子那里走动走动。夫子喜欢他们三个小的，见到他们肯定能心下开怀，很高兴的。” 　　“好。”许小芽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此事。 第163章 更新 　　因为时间有限, 于家人没有在府城过多逗留，就收拾东西启程了。 　　与此同时，人在五水县的于大哥他们也都提前得知了消息, 在于书楷他们抵达五水县的当天就一并跟着回了上米村。 　　此次于家回来上米村, 无疑是很大的阵仗, 实打实的衣锦还乡, 直让上米村连带周遭所有的乡民都炸开了锅。 　　“恭喜恭喜！”不等于书楷他们全部下马车，于家大门外已经围满了前来道贺的乡亲。 　　本来么，上米村好不容易出了两个厉害的读书人。起先大家都是更看好王锦言的, 但而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无不彰显，他们以前都看走了眼。 　　不过, 不管怎么样, 都是他们上米村出去的读书人, 他们都是真心祝贺的。 　　这不, 于书楷要回上米村的消息刚一传回上米村，乡民们便都翘首以盼，带着满满的贺礼上门来了。 　　刚回村就迎接大家的热情，于家人无疑是很高兴的。尤其是于大娘和于老汉, 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散下来过，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来来来，大家都别急。咱们这次回来怎么也得呆个好几天, 先等我们把东西搬进屋、安顿好了再跟大家叙旧。”虽然很久没回来, 尽管他们而今的身份已经是官眷，于大娘却根本没想过要摆架子，一如既往的热络。 　　上米村一众乡亲本来也正担心于家人而今水涨船高，即便于大娘他们不摆官架子, 肯定也会跟以前不一样。但是没想到，于大娘他们竟然一丁点也没改变，顿时就赢来了一众乡亲的好感和夸赞。 　　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夸赞逗得眉眼笑开，于大娘别提多得意了。从今往后，他们于家就真的不一样了呢！ 　　因为彻底更换了门楣，于家此次的喜宴摆的特别大，也特别的隆重。跟之相对应的，还有足够气派的开祠堂祭祖，委实热闹了好几日都不见消停。 　　然而，一片热闹中，自然也有不是那么高兴的。比如，于书楷曾经的夫子。 　　说来夫子是真的没有想到，最终会是于书楷出人头地，甚至当了朝廷命官。反而是他一直报以重望的王锦言，却始终没见音信。 　　一开始夫子还以为王锦言是忙着张罗和安排在皇城的事情，所以没能及时赶回上米村。想着可能以后有时间，王锦言才会回来上米村。 　　可夫子很快就听说，王锦言会试落榜了！ 　　怎么可能？如若于书楷没有考过会试，王锦言落榜倒也不足为奇。可明明于书楷都已经考过了，那么王锦言又怎么会考不过？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很有蹊跷，夫子是真的很想当面问问王锦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王锦言始终没有回来上米村，夫子又不可能找去皇城，当然无从问起，更加没办法一探究竟。除非，他能找于书楷问问。 　　说来夫子心里也不是完全一丁点的期待都没有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于书楷的启蒙夫子，于书楷能有而今的地位和前程，他固然没有起到决定生死的核心关键作用，但也并非一丁点的存在感都没有，不是吗？ 　　正常来说，照理来说，依照惯例来说，于书楷于情于理都应该主动来拜会他这位夫子的。是规矩，也是最起码的尊师重道，更是于书楷的品性。 　　只可惜，夫子没能等来于书楷的拜会。而他自己又是个要面子的执拗性子，于书楷不来，他只觉被忽视，根本不愿意主动去向于书楷低头，反而憋在家里生起了闷气。 　　夫子的家人就是另外一种想法和感受了。 　　时至今日再回顾当初的那些事情，夫子的家人委实后悔不已。早知道于书楷这么有出息，他们当初哪里会小瞧于书楷？ 　　反倒是王锦言，他们一向看好，还明里暗里帮助了王锦言那么多，最终却什么好处也没换来，甚至因此得罪了于书楷这位现如今的朝廷命官，实在不值当。 　　越想越觉得怄气和憋火，夫子的家人也不管不顾夫子是什么态度了，他们自己主动去向于家人示好。再怎么说，他们得把同村的情分给维系住。再不然，就真的晚了。 　　于家人倒是没有想太多，也没计较过往的那些是是非非。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如若于书楷自打被上米村这位夫子区别待遇之后便一蹶不振，前途忐忑，只怕于家人会因此记恨夫子一辈子。 　　但是恰恰相反，离开了这位夫子，于书楷的科举一路越发的顺利，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丝毫的不愉快，于家人想当然也就不在意，更不会斤斤计较的介怀了。 　　故而于家人对夫子的家人是一视同仁的，丝毫没有夫子家人所想的那种冷漠和排斥。 　　如此一来，夫子的家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那么肯定了。 　　没办法，于家人如若给他们点脸色看，他们认真道个歉，感觉事情便过去了。可于家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反而让他们越发的不安。 　　思来想去，夫子的家人还是私下里找上了许小芽，小心翼翼的开始道歉。 　　没错，是许小芽，不是于大娘。不是因着他们不重视于大娘，而是因着他们太怕于大娘，生怕于大娘当众给他们一个难堪。 　　反之，换了许小芽就不同了。众所周知，许小芽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个软性子。跟许小芽套近乎，他们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许小芽有些懵，满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迎上夫子一家人尽显担心的脸色，许小芽还是点了点头：“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多提了，你们不用再放在心上的。” 　　“还是您大气。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在这里再度跟您赔个不是、道个歉。”一个“您”字，足可见夫子一家人现下对许小芽的敬意。要是之前，他们肯定随意一句“于家四媳妇”便算是打招呼了。 　　许小芽本就不擅长这些客套和应酬。加之她跟夫子一家人确实不相熟，过往的事情又早已经时过境迁，许小芽索性就准备一笑而过了。 　　“咦？怎么没见夫子过来呢？”于大嫂也是看到夫子一家人，突然就想到了夫子似乎不见人影，免不了就嚷嚷了一句。 　　说起来，许小芽不计较，于大嫂可还是记仇呢！想当初他们家于大宝可不就是被夫子赶出来的？ 　　也就是他们家四弟厉害，哪怕于大宝被赶出来，还能去镇上重新拜夫子，更是能去五水县有更远的见识。否则，他们家于大宝可就彻底被毁了！ 　　一想到当初夫子批评他们家于大宝不是读书的料，言语间尽是对他们家于大宝的打击和羞/辱，于大嫂就怄的脸色发青。 　　就算他们家于大宝不是那么的聪明，那又怎么样？他们家又不是非要于大宝靠读书出人头地，他们家就希望于大宝能多认几个字，这也不行？ 　　被于大嫂这么一嚷嚷，夫子一家人顿时就面露尴尬了。他们就说么，于家人肯定还是生气的。只不过许小芽性子好，没跟他们计较。 　　于大嫂就不同了。跟于大娘一样，于大嫂也是个不好惹的。眼下他们碰上，于大嫂肯定会给他们难堪的。 　　“真没来呀？那待会儿要不要带一份饭回去？多端点肉回去，今个咱家的饭菜很是丰盛，味道也很好呢！”于大嫂确实不喜欢夫子一家人，但也没说非要让夫子一家人难堪。 　　主要是他们于家的地位和身份而今已然不同了，他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官眷。于大娘交代过，让他们不准学以前那一套，都得改一改，不能给于书楷丢脸。 　　于大嫂别的不说，于大娘的话还是很愿意听的。加之于大娘说的很对，于书楷现下可是朝廷命官了，她这位大嫂哪里能给于书楷拖后腿？她才不是那种一朝得势，就不饶人的小人！ 　　夫子一家人才在心里想，于大嫂肯定要对付他们。没成想于大嫂会主动提出要给夫子带好饭好菜回去，可不就打了夫子一家人的脸？ 　　“这可怎么是好？不用这么麻烦，真的真的。”带着那么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夫子一家人连忙摆摆手，推脱道。 　　“还是带一份吧！”既然夫子一家人都来了，偏偏夫子留在家里，那就肯定没人做饭。许小芽想了想，认真说道，“家里饭菜都有，就是跑一趟的事儿，可以现下就送过去。” 　　“别别别，千万别。真要送饭也是咱们自己去，肯定不能让你们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天的于家是何其的热闹，又是如何的忙碌，夫子一家人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给于家添麻烦，当即表态道。 　　“那就你们自己送一份回去呗！省得人家说咱们于家请客吃宴席都不尽心，竟然还特意漏下夫子不请。”于大嫂耸耸肩，接话道。 　　“漏下谁没请？”于大娘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于大嫂最后一句话，不由就问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于大娘没想故意怠慢谁。如若真的漏了人，于大娘肯定是补上的。 第164章 更新 　　“娘, 我们在说夫子，咱们上米村的夫子。”于大娘努努嘴，声音不大, 却也不小, 说给了于大娘知道。 　　“哦, 夫子啊！那是得把饭菜给送过去。”于大娘点点头, 倒也没有在此事上故意刁难。不过下一刻，于大娘又跟着补充道，“怎么夫子自己没来呢？今个咱们家里可是真热闹, 过来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夫子一家人委实有些拿不准于大娘这话到底是直白讲诉，还是拐着弯的讽刺, 不免就尴尬的笑了笑：“他就是觉得人太多, 怕给你们添麻烦, 所以……” 　　“怎么会添麻烦？他可是咱们家老四的夫子, 再怎么样也得来咱们家上座的。”于大娘真不是讽刺夫子。自打他们一家搬去五水县，接着又去了府城，日后更是要住在皇城，哪里还能回来上米村几回？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 这从今往后啊，他们一家人还能不能见到夫子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哪里还会因着过往那些不愉快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连一顿饭菜都舍不得请夫子吃？ 　　恰恰相反, 正因为于书楷而今当了官, 于大娘才特别的在意于家的名声。换了以前她还会动不动就跟人吵闹几句、骂骂难听话，而今却是说什么也要端着的。 　　诸如这位夫子，于大娘肯定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但凡夫子来了, 于大娘绝对给他安排主桌上座，肯定不会落夫子的面子，更加不会让一些背后酸里酸气的人有说于书楷不敬夫子这种闲话的由头。 　　不过呢，夫子自己显然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晓他并不那么被于家人欢迎，竟然主动没有出现，倒也为于大娘省了不少事儿。 　　无论于大娘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真的给足了夫子面子。以至于夫子一家人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跟着露出了笑脸。 　　也是因此，等他们今日回到家，对上夫子的态度，就明显变了。 　　按着夫子一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人家于家人真的很大度，根本没有计较当初那点小事儿。可夫子实在太过小气，非要惦记着那点恩恩怨怨，还一个劲的拿当年的不愉快说事儿，甚至还要往于家人头上推责任，非说于家人不欢迎他、会记恨他，哪里有半点夫子的大度气量？ 　　毫无预兆遭遇家里一众人的指责，夫子自然是不乐意的。他虎着脸瞪着眼睛再三强调，于家人不过是表面功夫，为的是于书楷而今的名声，生怕别人对于书楷生出非议，这才会装装样子罢了。实际上，于书楷对他这位夫子根本就不看重，也不敬重。否则于书楷回来上米村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主动来拜访他这位夫子！ 　　“人家凭什么来拜访你呀？你还真当自己给了人家于大人多么巨大的帮助？早些年于大人还是你的学生的时候，你不是时常在家里点评于大人不成器、读不好书，日后肯定没有大出息？”实在听不下去，夫子家的师母没好气的怼道。 　　“就是。当初爹爹还一个劲的说于大人学问不好，比不上王举人。害的我没少在外面说于大人不如王举人的话，现下想想都觉得好丢人。也就于家人大度，没跟我计较，不然我真没脸出门见人了。”夫子家的闺女也是很不高兴的开腔指责道。 　　说来早些时候有关于书楷不如王锦言的很多言论，确实由头都出在夫子家里。毕竟相比上米村其他人，夫子对自己的学生最有发言权，夫子的家人也更有说服力不是？ 　　以前不计较倒也算了，而今仔细算起来，还真有那么点让人很是难堪的意味。最起码，夫子一家人挺郁闷的，心情也不是多么的舒畅。 　　“早知道王举人是这个样子，当年咱们就不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师母还能不清楚夫子私下里贴补过王锦言？ 　　还有王锦言去五水县读书的事情，也是夫子帮忙引荐的。否则，王锦言哪里会有今时今日？偏偏尽管夫子为王锦言做了这么多，王锦言还是没能比过于书楷，真是让人失望。 　　“锦言也是很厉害的。举人老爷啊，咱们上米村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位举人老爷。锦言还是很给我这位夫子长脸的。”实事求是的说，王锦言绝对算不得差，依然是夫子心里的得意门生。 　　至于于书楷么，再厉害也不是夫子教出来的。别看夫子嘴上说的厉害，一个劲的叫嚷着于书楷理当敬重他这位夫子。可夫子心里比谁都更有数，于书楷的今时今日跟他毫无关系，他不曾对于书楷提供任何的帮助和提携，自然也就理不直气不壮了。 　　如若不然，夫子怎么可能一直傻傻在自家干坐着？早就意气风发的找上门去于家喜宴上当座上宾了！ 　　“是。比起其他人，王举人确实厉害。再怎么说也是举人老爷么！可跟于大人一比，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吗？听听咱们现下对于大人的称呼，于大人！这当官的，跟没当官的，能相提并论吗？”说来说去师母就是觉得夫子当年眼光太差，又把事情做的太绝。 　　而今再回想起来，师母觉得夫子大可不必到处吹捧王锦言何其何其厉害，同时贬低于书楷是如何的朽木不可雕也。夫子大可一视同仁，即便不特意到处夸赞于书楷，也无需处处提及于书楷的不足。哪怕折中一下，态度显得不是那么的厌恶，现下他们的处境也不会彰显的如此尴尬。 　　“不能比就不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保证三年后锦言不会金榜题名？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反正我是觉得，锦言比于书楷更会为人处事，官场上瞬息万变，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夫子承认，此次科举确实是于书楷占去了所有的风头，王锦言反倒显得不是那么厉害。 　　可世事难料，三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反正夫子就是更看好王锦言的为人处事，笃定王锦言一旦进了官场势必会比于书楷走的更加顺利。 　　“呵！你也说了是三年后，又不是只有三天，人于大人平白无故当了三年的朝廷命官还能没点人脉？等三年后王举人才出入朝堂，还没站稳脚跟只怕就被于大人给碾压在了脚底下，还往哪儿蹦跶？”撇撇嘴，师母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三年啊，王锦言此次落后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想要爬起来确实还有机会，但想要超过于书楷，怕是就难上加难了。 　　“你……”一而再被堵回来，夫子无疑是很不高兴的。偏偏他想要反击，一时间又说不出很正当的理由来。 　　“再说了，你也别老是说于大人不如王举人会为人处事了。照我看啊，于大人也就在你这里不招待见。出了咱们上米村，于大人不是混的风生水起，很厉害么！”师母才不管夫子高不高兴，现下是她非常的不痛快，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些年我是亲眼瞧过于大人有同窗上门来做客的，还都是厉害的同窗。那个李学子，当年的头名，至今都跟于大人交好，听闻此次也被封官了呢！” 　　提到李君懿，夫子的脸色到底还是变了。 　　其实他提醒过王锦言，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多结交好友。多一友，很多时候委实能帮上很多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更是能少走不少的弯路。 　　就像于书楷能走到今时今日，就少不了李君懿这位出身好、学识又极为渊博的好友的帮衬。据说当初于书楷一家人才刚去五水县，还是租住李家的府宅才得以落脚，可不就是天大的交情？ 　　但是很可惜，夫子倒是未曾从王锦言寄回的书信中看到其他人的名讳。无疑，王锦言仍是没能顺利结交到知心好友。 　　以夫子的为人之道，并不是轻易交心之辈。他看得出来，王锦言也是他这种人，并不会随随便便跟人结交。他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可是对王锦言，夫子期待很高，也希望王锦言能尽早迈出那一步。谨慎固然是好的，可太过谨慎和戒备，只怕会错过很多良机啊！ 　　夫子的诸多考量，师母不知道，也懒得知晓。反正现下的她对王锦言已经不抱希望。至于三年后的事情，三年后再说吧！她就知道，于家是彻彻底底站起来了！ 　　没有在上米村呆太久，于家人再度离开。于大哥他们全部留在了五水县，于老汉和于大娘则是随着于书楷一家五口去了皇城。 　　一开始于书楷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去皇城。毕竟于家没有分家，大房、二房和三房都是他的责任，他完全可以全部照应好。 　　但他这个话一说出口，就被于大嫂他们摆手拒绝了。 　　“以前咱们这些哥哥嫂嫂是没本事，处处都要占你们四房的便宜。现如今咱们都有能力自己赚钱了，哪里还能占你们四房的便宜？亲兄弟明算账，合该互相帮衬才对，可不能一直让你们四房吃亏的。”这是于大嫂的原话，语气很是真诚，不带丝毫的勉强和虚假。 第165章 更新 　　“对对对。以前是咱们没本事, 这才只能指望四房拉咱们一把。但是现下咱们自己能赚银钱了，而且五水县的府宅也是你们四房帮忙买好的，咱们已经住的很心安理得了, 哪里还能再跟去皇城占便宜？不能去、不能去, 真不能去。”想当初于二嫂可是竭力盼望能随着四房搬去五水县住的。 　　为了此事, 于二嫂还在家里闹过, 一门心思就想着得把自家孩子送出去。而今没想到连于二嫂也转变了态度，即便心里很清楚皇城肯定比五水县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于二嫂却愣是没有贪心。 　　“大嫂和二嫂说的也正是我想的。说起来咱们其他三房能在五水县顺利站稳脚跟, 再也不必留在上米村下地干活，已然是四房帮衬了咱们。又是买宅院又是买铺子的, 咱们可都没跟四房见外。现下要是咱们都搬去皇城, 可不就把五水县的摊子给丢下了？那么好的宅院和铺子, 咱们可都舍不得卖掉, 肯定要自己留着的。”于三嫂也是个会算计的人。 　　多大本事干多大的活儿。像五水县，于三嫂敢去闯一闯。但换了府城，于三嫂特意去吃过各种小吃和美食，他们家的手艺还差得远呢！ 　　等去了皇城, 想都不用想，肯定更是集齐了各地的美味佳肴，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总不能还是全都指望四房养着，他们却都什么都不干吧？那也未免太没良心了点。 　　而且于三嫂对她现下的日子很知足, 也很满意。又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也不是特别的辛苦，还是自家生意累了就可以歇息两日不必开张……哪里不舒坦了？ 　　虽说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听于大嫂三妯娌的。不过当于大哥三兄弟也是不约而同同样的立场之后，此事无疑就定下来了。 　　“那大宝他们呢？也都不跟着去皇城？皇城的夫子可都很厉害。”既然于大哥他们都这般说了, 于书楷便也没有强求，只是转头看向了于大宝几兄弟。 　　“四叔，我学问没那么好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于大宝嘿嘿一笑，“而且五水学院很好，我能顺利考进五水学院就已经很满足了。” 　　于大宝此话一出，顿时就把于大哥和于大嫂逗笑了。 　　“瞧瞧，这孩子是真没出息，比不上他四叔脑子灵光，也是指望不上的。”于大嫂确实是在笑，又好笑又无奈的那种。 　　虽说望子成龙，为人父母者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是最好的。可于大宝确实不怎么会读书，于大嫂和于大哥也都算不得多么聪慧的人，自然而然的他们对孩子的要求就没有那么的高。 　　像于大宝，于大嫂和于大哥已经商量好了，但凡能考回一个举人老爷，他们这辈子做梦都能笑醒。不是举人老爷也没关系，考个秀才回来，以后就在五水县开一家小私塾，既体面又不辛苦，还能养活一家子，多好？ 　　“我也不去皇城。夫子教的功课好难，我都快要跟不上了。”于小四说着就有些发愁。他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笨的，读书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我去我去！”“我也去！我也去！”三房的双胞胎倒是很积极，两兄弟争相举起手来。 　　“我也去！”年纪最小的于小七落在最后面，奶声奶气的抱了抱身边的小福禄，“我跟小福禄说好了，到时候我跟他一起进学考科举。”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比小福禄大好几岁呢，居然好意思跟小福禄一起考科举。你这是特意多给自己留了几年的读书时间，好等等小福禄？”于小七读书识字还没于大宝好呢，于大嫂对这个小儿子根本就不抱希望，当即不客气的笑话道。 　　“对呀，小福禄说，到时候他可以教我。”于小七却不觉得丢脸，反而很是骄傲。他是不聪明，可小福禄厉害着呢！等小福禄来教他，他肯定就能考过科举啦！这个法子他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其他人可都想不到呢！ 　　“你还真是敢往外说，半点没有当哥哥的样子，羞不羞？”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小七，于大嫂说道。 　　“那小福禄本来就比我聪明嘛！他现在会背的书都比我多了，而且他的字也写的比我好。”于小七高高抬起小脑袋，丝毫不觉得丢脸，反而还甚是引以为荣。 　　于大嫂也是彻底无语了。自家小儿子就是个厚脸皮的，怎么说都没用。这以后啊，指不定还真要靠小福禄这个弟弟多多帮扶着才能上进。 　　于大哥倒是觉得挺好的。自家兄弟嘛，没必要那般见外。小福禄虽说不是他儿子，可在他心里跟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于大哥自然乐见于小七和小福禄感情要好。 　　“小七的事情，他自己跟小福禄商量就行。他俩都还小，起码还要再等好几年才能见分晓。”被于小七这么一搅和，差点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走，还好于书楷及时将事情又扯回到了正题上，“小五和小六，你俩说要去皇城，是愿意跟四叔四婶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去皇城？” 　　于书楷亲自考查过几个侄子的学问，自是心下有数。说实话，于家下一辈的孩子在读书一事上资质都算不得顶好。不过因着家里不缺银钱，又是几兄弟一起上学，互相都有个伴儿，还能彼此攀比攀比，几个孩子都坚持到了现下，而且也都能看出一些成效。 　　像于大宝，学的比较认真，性子也踏实，日后或许不会大有出息，但只要坚持，也不是不能继续走上读书科举这条路。 　　于小四就有些难办了。不是说于小四不够聪慧，而是于小四的心思没有放在读书一事上，颇有点于书楷当初时不时就想着偷懒出去玩儿的架势。反正就是夫子逼着，他就拖拖拉拉把功课给完成了，不会完成的多好，也就勉强能过关。再多的，就没有了。 　　三房的一对龙凤胎倒是有些机智。两兄弟对学业也颇为上心，如若日后用心栽培，确实值得一试。 　　“四叔，我们说的是等我们考上秀才，就去皇城。”被于书楷当面询问，于小五和小六还是有些别扭的。他俩在学堂的功课并不是头几名，但他俩确实都很想像四叔一样靠读书走出不一样的康庄大道，不免就有几分野心和雄心。 　　只不过，不是举人就想去皇城，这样的念头只怕会被四叔训斥，于小五和小六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 　　“行呀！那等你俩过了院试，就直接来皇城。”于书楷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有什么错。自家没有这个条件却非要往皇城跑，那就痴心妄想。反之，既然可以提早去皇城精进自己的才学，想要及时抓住这样的时机并不为过。 　　“真的吗？四叔，我们真的可以去？可是秀才会不会名头太小了点，是不是得考中举人才有脸在皇城立足的？”尽管于书楷答应了可以去，于小五和小六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唯恐届时丢了于书楷这位四叔的脸面。 　　“倒是没听闻过这个说法。反正等我们搬去皇城，你们随时都能过去。哪怕没有考中秀才，也能提早去皇城。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对你们的要求可就不一样了，会更加的严苛，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既然于小五和小六都有心在科举一路上努力攀登，于书楷在学问一事上就不会对他们放松。 　　“那可不可以把大哥和四哥也算在内？”一听于书楷要求严苛，于小五和小六不约而同就想着要拖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哥哥下水了。反正有难同当嘛，他俩还小，上头有人顶着呢！ 　　“可以。”于书楷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语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不过这件事要你们自己商量，四叔肯定是一视同仁的。” 　　“大哥、四哥，咱们到时候一块去皇城！”有了于书楷这句话，于小五和小六不客气的将于大宝和于小四都算在了内。 　　于大宝顿了顿，迎上两个弟弟满是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一咬牙，豁出去了：“好。” 　　“大哥你傻啊你！咱俩比他们俩大，到时候肯定是咱俩先下场考科举，然后咱俩先去皇城挨骂……”于小四反应比较快，当即就看穿了于小五和小六的小心思，急忙嚷嚷出声。 　　“嗯哼？挨骂？”于书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四叔你对我们严苛点很好，我们家希望四叔能对我们越严苛越好！”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于小四着急忙慌改口道。 　　于书楷也不是真要跟他计较。随意摆摆手，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于大宝则是神色认真的看向于小四，反驳道：“虽然我们俩年纪比他们俩大，可咱们都是一起开始读书识字的。届时下场肯定也要看咱们各自的水平和火候，等夫子安排。指不定小五和小六到时候比咱们俩厉害，先咱们俩下场考中秀才也是有可能的。” 第166章 更新 　　于大宝这话肯定说的没错, 也在理。可眼下是讨论谁先下场、谁先考中秀才的事情吗？他这不是在提醒于大宝千万不要傻傻上当，被于小五和小六给忽悠了么！ 　　迎上于大宝煞有其事的说教，于小四顿觉一阵无力。 　　得得得, 是他瞎操心了。反正到时候再说, 早晚大哥会知道他这个弟弟的苦心, 明白他说的才是对的。 　　“照我看啊, 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是想太多。秀才老爷是那么轻易就能考回来的？说的好像都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只要你们到了年纪下场就肯定能考中似的。”于大嫂倒也不是故意泼自己孩子冷水。可眼瞅着几个孩子讨论的激烈，甚至还玩起了小心眼, 她不由就提醒道。 　　“瞎说什么呢？咱们于家的孩子哪个不聪明？考中了秀才是好事，考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接着考就是。你少说那些别人不爱听的话, 成心找骂不是？”于大嫂嗓门挺大, 率先就惹了于大娘不高兴。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遭过于大娘的训斥, 可一听到于大娘的骂声，于大嫂立马就反应过来，很是熟练的开始低头认错：“对对对，咱家孩子都聪明着呢！是我嘴笨, 不会说话。娘你先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话多还不讨喜，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 现下居然连自家孩子都嫌弃上了……”于大娘向来护犊子, 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半点不好。偏偏于大嫂说的还是孩子们考不中秀才，于大娘当然就不乐意听了。 　　考不中怎么了？考不中他们于家的孩子也一个赛一个的好，半点不输给其他外人！ 　　一看于大娘是真的生气了，于大嫂连忙捂住嘴巴, 自行往后倒退好几步。那什么，她错了还不成？她真的就是一时心直口快，不是真的说自家孩子考不中秀才，真的真的！ 　　想也知道于大嫂而今不管怎么解释，于大娘都听不进去。于二嫂和于三嫂是无能为力，也帮不上忙的，索性就紧闭嘴巴，默默站在一旁，避免引火烧身，也是不想火上浇油。 　　许小芽则是眨眨眼，鲜少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的她却主动出声了：“娘说的对。其实大宝他们随时都能去皇城，不管考不考中秀才，咱们肯定都在皇城欢迎他们的到来。” 　　“对吧！还是咱家老四媳妇大气，明事理，又会说话！大宝你们几兄弟都听到没？别听你娘瞎嚷嚷，什么考不中秀才就不准去皇城这样的话可不能信。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们想，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去皇城。有你们四叔和四婶在呢！”有了许小芽的表态，于大娘可不就越发底气十足了。不过与此同时，她话语间的怒气也实实在在的散去不少。 　　到了这个时候，于三嫂就敢开腔帮忙了：“那可真是要感激四弟和四弟妹。哎，咱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是真没本事，自己占你们四房的便宜不说，连带小一辈的也要跟着占他们四叔四婶的便宜。不过说句厚脸皮的话，谁让咱们都好命呢，偏偏就摊上了这么好的四弟和四弟妹，真是祖上积福了！” 　　于三嫂这话说的，于大娘就很爱听了：“嗯，是这个理。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彼此扶持才能长长久久的和乐下去。左右你们其他三房是肯定要占四房光的，心里记着四房对你们的好就行了。” 　　“娘，我们肯定记着四弟和四弟妹对我们的好。”论对四房的感激，而今的于二嫂也不会落下。加之伴随着做生意的时间变长，于二嫂现下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嘴笨，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说了。 　　像这种时候，她或许不会多说很多好听的话来讨好于大娘，但她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肯定会当仁不让的表明。 　　“成吧，你们有这个心就行。多的娘也不说了，真要没心，说再多也没用。反之，真要有心，娘就是一个字不提，你们也是实实在在将四房待你们的好尽数牢牢记住的。”于大娘摆摆手，倒也没再继续往下骂。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稍稍点拨几句，大家都会识相的应和，也确实受用。但如若说多了、听烦了，指不定就起了逆反心理。届时，才真会将于大娘气晕过去。 　　既然大家都已经说定，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选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于家人便准备启程离开。 　　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于家迎来了最后三位不速之客。 　　许老头和许大娘是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其实他们也想早点来，可家里肚子许小福非要跟他们闹，直到拖到这一刻才终于勉强愿意跟他们一起来上米村，可不就差点没赶上？ 　　此次找来于家，许家的意思很简单。许老头和许大娘希望许小芽这个姐姐能把许小福带去皇城读书识字。 　　按着许老头和许大娘的意思，皇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夫子肯定是最厉害的。只要去了皇城，许小福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带上他？凭什么呀？”不需要许小芽出声，于大娘立马暴躁了。都说了他们家老四媳妇而今身后有人，怎么许家人还是这般的厚脸皮，动辄就爱跑来欺负他们家老四媳妇性子老实？ 　　“就是说。这年头还没听说过出嫁的姑娘随着夫家搬家，还要把娘家弟弟带上的。这要是娘家弟弟已经父母双亡、家中没有长辈照拂、孤苦无依，倒也勉强还算个理由。可你们许家这……”似笑非笑的视线打量着四肢健全的许老头和许大娘，于大嫂这番话就有些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于大嫂这是在咒他们去死？而且还是当面说这种话！许老头和许大娘差点被活活气死。 　　但是，再生气也只能憋着。不但要憋着，许老头和许大娘还必须得好声好气的冲于家人陪笑：“我家二丫头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可不是她的心头肉？我家二丫头从小就跟我家小福亲，自然是舍不得丢下她弟弟，独自跑去皇城享福的。这话传出去，不也不好听不是？人家会说二丫头忘恩负义，连自己亲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不顾的。这样，对二丫头的名声不好。万一连带损了女婿的名声，可不就更糟糕了？女婿现下可是当官的，名声最是重要了……” 　　“狗屁！我家四弟确实是当官的，名声重要。可他这不是要肩负我们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我们这些亲哥哥亲嫂嫂不是人？我们家这么多孩子不需要他这个亲四叔帮衬？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都要我家四弟养，他哪里还顾得上管别人家的孩子？总不至于你们家孩子准备改姓，把名字写在我们于家的族谱上了吧！”撇撇嘴，于二嫂不客气的怼道。 　　“瞧二嫂这话说的。咱们于家的族谱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把名字写上去的？而且这种情况前所未有，肯定要兴师动众的召集咱们于氏族人全部聚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实在是说定了，还要特意开祠堂写名字，谁人能有这么大的脸面？肯定不行的。”论吵架，怎么可能少了牙尖嘴利的于三嫂？ 　　眼瞅着于家妯娌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刺耳，许老头和许大娘的脸色到底还是挂不住了。 　　不等他们俩开口，率先火大嚷嚷出来的是被强/逼/着拉过来的许小福：“你们于家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真把你们所有人都当回事儿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比你们更风光！更有出息！” 　　“嗯，挺有志向的。那你继续努力，我等着你比我更风光、更有出息的那一日到来。”许小福一副受到极大/羞/辱的难堪模样，落在于书楷眼里却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不管许小福日后是否真的大有出息，对于书楷来说都毫无关系。以许小芽和许家的关系，于书楷能做到对许家不闻不问、既往不咎，已经是极为大度和忍让的事情了。更多的，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至于许小福日后如何大展宏图、平步青云，于书楷可以保证，他决计不会眼红，也不会试图去跟许小芽攀亲带故。他一定能做到跟许小福见面不相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不过在此之前，于书楷希望许小福能做到的，是有骨气些、远离于家，而不是想方设法的算计许小芽这个曾经被许家诸多亏待的姐姐。 　　不可否认，许小福被于书楷过于冷静的语气震慑住了。 　　以往他从不觉得于书楷这个二姐夫是何其的厉害。相比之下，许小福向来是更敬重王锦言这位大姐夫的。 　　可是今时今日站在于书楷的面前，许小福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何为强大的气场和官威，直把许小福压得喘不过气来，更加不敢继续蹦跶。 第167章 更新 　　于书楷没想过要镇压许小福。他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而已。不过很明显的是, 许小福确实被他吓得不轻。 　　没准备在意许小福是怎样的心情和反应，于书楷直接转身抱起小银宝儿，走到一旁玩儿去了。 　　一看于书楷的表现就知道, 于书楷这是要送客。于大娘二话不说立马响应, 不客气的赶起人来。 　　许老头和许大娘当然不想就这样离开。他们而今唯一的指望就是许小芽, 自然巴不得许小芽能将许小福带走。真要等下次, 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说起此事，许老头和许大娘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们两人是真的更偏爱许如心，也是更看重许如心。在他们原本的认知里, 许如心日后肯定比许小芽更厉害。毕竟许如心人聪明，而且很有本事, 连嫁的人都更加优秀。 　　可许老头和许大娘哪里能想到, 王锦言竟然如此的没出息, 愣是被于书楷给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于书楷是什么人, 他们这附近的十里八乡还有谁不知道？想当初于书楷的学问一丁点也不好，根本就及不上王锦言，连夫子提起于书楷都是一个劲的摇头，何曾说过于书楷半句好话？ 　　偏偏而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于书楷竟然考过科举，还当上了朝廷命官！至此，于书楷跟王锦言就完全不一样了。哪怕日后王锦言也能顺利进入仕途，只怕也得被于书楷狠狠踩在脚底下。谁让, 于书楷比王锦言先当官呢？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许老头和许大娘到底还是放弃了王锦言，转而投奔于书楷了。 　　其实私心里，许老头和许大娘也不放心将许小福送来于家。原因无他，于家人太多了, 孩子也足够的多。即便于书楷要照顾，肯定也照顾不过来。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有了好事儿，于书楷肯定会率先想着自家儿子和侄子，哪里还有他们家许小福的份？ 　　但是，不将许小福送过来，许小福就连跟去皇城的机会都没有。届时别说跟于家的孩子抢机会了，许小福连往上多走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以，明知道肯定会挨骂，许老头和许大娘还是来了。 　　再怎么说，许小芽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许小福更是许小芽的亲弟弟。许老头和许大娘就不相信，许小芽能始终无动于衷，全然不理睬许小福的死活？ 　　许小芽难道就不担心，等以后于书楷越来越厉害，许家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许小芽撑腰当靠山，许小芽早晚会被于书楷乃至整个于家欺负的没有容身之地？ 　　但凡许小芽聪明一点，她就应该知道他们许家而今是想要帮许小芽，绝不是想要害许小芽。除非，许小芽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此时此刻的处境是何其的危险！ 　　想到这里，许老头给了许大娘一个眼神，示意许大娘把许小芽单独拉走。 　　许大娘看懂了许老头的意思，也确实打算照着做。可她的手还没伸向许小芽，就被一旁的于大娘给拍开了。 　　“干嘛呢？干嘛呢？软的不行，想要来硬的，这是打算跟我家老四媳妇动手了？真当我们于家没人了是吧？”眼瞅着许大娘想跟许小芽动手，于大娘只觉得分外可笑。他们一大家子人都站在这里，全都是空气吗？许大娘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亲家，我就是想跟我闺女单独说两句话。”许大娘是不敢跟于大娘硬碰硬的。打从一开始两家结亲，于家的条件就远比他们许家好。彼时许家就需要看于家的脸色，更何况是现如今的于家？ 　　不过许大娘给出的理由却是很正当的。她自己的亲闺女，说两句话总是可以的吧？而且现如今许小芽眼瞅着就要去皇城，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见到面，许大娘自然就更需要好生叮嘱许小芽几句了。 　　于大娘却是不打算给许大娘这个机会。就许大娘的为人，从来就没有对许小芽这个亲闺女好过。而今不过是看在许小芽嫁的不错，想要跑来分杯羹罢了。 　　但凡许大娘对许小芽有几分真心，于大娘都不会将许家人拒绝的这般彻底，也不会如此的看不上许家人。 　　就按许家人想的，于书楷当了官，亲朋好友当然都能跟着沾光。许家身为许小芽的娘家，就跟于大嫂三妯娌的娘家一样，本来是可以借机得不少好处的。 　　但是，许家人太坏了，对许小芽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亲情。一想到许家人直到现下还只想着算计许小芽，于大娘才不会放任许家人得偿所愿。 　　因着于大娘一而再的阻拦，许大娘又着急又无奈，就只能一个劲朝许小芽使眼色了。臭丫头，她可是许小芽的亲娘！许小芽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都不帮腔为她这个亲娘说几句好话的？ 　　白眼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只！ 　　许小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需要跟许大娘单独私下里说，自然不会理睬许大娘不断的挤眉弄眼。至于许大娘心下是如何埋怨她，许小芽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眼看着院子里出现一阵混乱，许小福到底还是脸上挂不住，率先跑了出去。丢人，太丢人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于家人！ 　　许小福这一跑，直接就带走了许老头和许大娘的心。 　　“小福！”许老头大喊一声，想要叫住许小福，却只看到许小福跑的越发快了。 　　换了其他时候，许老头肯定直接追上去。但是今天不行。他还必须留在于家继续跟于家人周旋，哪怕豁出脸皮不要，许老头都一定要为许小福争取点东西。否则，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见许大娘被于大娘拦住，许老头不再寄望许大娘，索性自己上了。 　　快走几步走到许小芽面前，许老头的语气并不急，反而很稳：“二丫头，自家亲弟弟才是你往后半辈子的靠山。” 　　“我夫君才是我往后半辈子的靠山吧！”许小芽撇撇嘴，不冷不热的回道。 　　许老头没想到许小芽会当面回嘴。曾经一度，他在许家说一不二，哪怕是许如心都不敢跟他放肆，更何况是许小芽这个不受宠的死丫头？ 　　先是一愣，许老头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二丫头，没有娘家，就没有现下的你。” 　　“应该是没有于家，才没有现下的我才对。”时隔数年，许小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老老实实被许家人欺负的傻丫头。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而今有于书楷这位夫君当靠山，又哪里会怕许家人？真要争论起来，许小芽已然也颇有那么几分牙尖嘴利了。 　　被许小芽他说一句她怼一句的做法气着，许老头差点没忍住满腔的不高兴和怒火，习惯性一巴掌拍过去。 　　好在许老头理智还在，及时按住了自己的手，否则接下来的场面只会更加的糟糕，而且是对许家人极为的不利。 　　咬咬牙，许老头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心平气和的看向许小芽：“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爹娘不求你如何孝顺，但最起码对你的亲弟弟、唯一的亲弟弟，你能不能稍稍拉他一把？不需要你做很多，你就只需要将你弟弟带去皇城，给他一个住的地方、帮他请一位夫子。再以后的事情，你这个当姐姐的不需要太费心，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成不？” 　　原本这些话，许老头是想私下里跟许小芽说的。而且是让许大娘跟许小芽说，不是由他来开这个口。不管是在许如心还是许小芽的面前，许老头向来都是高高的端着架子，何曾主动低过头？ 　　可这次不一样。为了许小福，许老头必须做点什么。 　　既然许小芽不愿意私下里单独说，那就摊开了说给于家人听吧！许老头就不相信，当着于家这么多人的面，许小芽能真的不管不顾自己的娘家人。 　　这么多人看着，还都是夫家的人，许小芽真不顾自己的名声了？以后她还怎么跟于家人相处？ 　　不得不说，许老头想的有些多。于家人是真没觉得许小芽做的有哪里不对。恰恰相反，于家人护许小芽跟护什么似的，哪里会任由许小芽被许家人欺负？ 　　单看许老头和许大娘的态度，于家人就一个立场：无条件站在许小芽这边！ 　　“当然不成了！”这不，许老头话音还没落地，于大嫂就跳了出来，“四弟妹的娘家弟弟要跟去皇城？那我娘家还有好几个兄弟呢！也都带着一起去皇城？” 　　“瞧大嫂这话说的。谁娘家没几个兄弟？就大嫂你想拉拔娘家人，我和三弟妹不想？”于二嫂扯了扯嘴角，面上尽是讥讽，眼神却是飘向许老头的。 　　“二嫂这话我爱听。不单单是兄弟，我娘家还有好几个侄儿呢！别说，我娘家人早些年对咱们于家可真心不错，逢年过节都会给咱家送好吃的好喝的。这是众所周知的，咱们大家伙心下也应该都有数的，对吧？”论娘家，于三嫂还真就不客气了。 　　她娘家在这方面做的可是非常周到的，于大嫂和于二嫂都比不上，更别说许家了！ 第168章 更新 　　都说有人的地方肯定会有是非, 于大嫂三妯娌也不例外。想当初她们三人处处勾心斗角，生怕被其他人占哪怕丁点便宜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哪怕过去再久, 也始终都留在大家的记忆中。 　　不过今天肯定是不一样的。虽然于大嫂三人都在说娘家的兄弟和侄子, 但并没有一人真心打算把娘家亲戚带去皇城。毕竟, 她们自己也没打算去皇城。 　　当然, 她们不去，当然也不会放任许家人厚着脸皮去占许小芽的便宜。 　　他们家四弟妹多善良一人？打小就被娘家人欺负，连出嫁都不受重视, 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如今他们家四弟妹日子过的好了，许家人立马就跟恶霸似的找上门来了？ 　　呵！谁怕谁啊！今个她们要是眼睁睁让许家人占了便宜, 她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称呼许小芽一声“四弟妹”？ 　　事实证明, 于大嫂三人的出声是很有效的, 也很有用。哪怕是许老头和许大娘, 也没能说出别的辩解之词。 　　是啊，谁家都有兄弟和侄子，谁都想跟去皇城享福。可，可他们许家不是只有一个许小福么！ 　　许老头和许大娘还想多说些什么, 却被于大娘不客气的拿起大竹扫帚赶人了。 　　极为狼狈的被赶出来，许老头还琢磨着要不要索性就让许大娘躺在于家大门外的地上耍耍赖，就被一群脸色不善的于氏族人给围住了。 　　“听说你们许家来找麻烦？欺负我们于氏没人了是不是？” 　　“怎么有脸说出让我们于氏族人带你们许家人去皇城的话来？要不要脸啊你们许家人？” 　　“许家人是都死绝了，所以来找咱们于家托孤吗？你们老两口这是活不下去, 准备找棵树吊死在上面了？” 　　“啧啧啧, 说的好听，亏你们家那个小子还是读书人呢！这连许家的祖宗都不认，打算换祖宗认到咱们于家来了？” 　　“别别别，咱们于家不缺大小子, 真轮不到一个外人的身上。” 　　“这年头啊，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照我看啊，这许家以后也就只能这样了，还读什么书啊！一辈子种地吧！” 　　…… 　　于氏族人本来就团结。又因着于书楷而今当了官，他们可不就把于书楷护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哪里容得外人欺负？ 　　而且说到占便宜、得好处，率先也该是他们于氏族人吧！怎么就轮到许家人抢在前面去了？这自然是于氏族人决计不可能退让的。 　　故而一听到风声，于氏族人立马就赶了过来。此刻对上许老头和许大娘，话语也格外犀利和刺耳，半点情面都没给许老头和许大娘留。 　　眼看着于氏族人都来了，许老头和许大娘不禁心下有些发虚。于氏摆明了是想人多势众的欺压他们，他们哪里是对手？ 　　咬咬牙，许老头率先认怂，挤出了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过来给我家二丫头送送行，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对对对，就是送行而已。毕竟我家二丫头马上就要去皇城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当爹娘的这不是舍不得嘛！”许大娘也害怕真要动起手来，她肯定得挨打，免不了就说起了好听话。 　　尽管许老头和许大娘都服了软，偏生许老头和许大娘在外面的风评都不怎么样，他们话音还没落地，就引发了众嘲： 　　“我呸！你们许家是什么德性，当咱们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你们以前可没对于家老四媳妇这么好过！” 　　“那可不。当初于家老四媳妇才刚嫁来咱们上米村的时候，那嫁妆，啧啧，多寒酸啊！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提。” 　　“哎哟喂，咱们不好意思那是因为咱们都要脸。不像人家自己人，还是亲生的爹娘，哪里真的把亲闺女当人看了？还不是欺负惯了，过了这些年还敢找上门来作威作福呢！” 　　“什么时候下米村的也敢来咱们上米村放肆了？这是想踩在我们头上撒野吗？” 　　…… 　　围观诸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最后连上米村的乡亲都开始帮腔附和，眼看着就要把矛盾上升和激化。 　　许老头和许大娘哪里禁得住这般阵仗？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就选择了灰溜溜的走人，生怕多留片刻，待会儿直接就引来整个上米村对他们的不满了。 　　其实上米村一众乡亲确实是挺不满的。撇开于氏族人不说，于书楷而今亦是他们整个上米村的招牌。 　　因着于书楷当了官，以后他们整个上米村在附近十里八乡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再不敢有人敢欺负他们。哪怕是去了镇上，只要报出他们是上米村的人，谁不高看他们一眼？ 　　一想到即将面临的意气风发的好日子，上米村一众乡亲可不就发自内心的把于书楷高高供了起来？谁料想许老头和许大娘要在这个时候跑来于家闹事，不引起众怒才是稀罕事儿呢！ 　　没看见上米村这些人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上米村村长也没出来制止？这无疑就是默许大家的作为。哪怕许老头和许大娘今日真的挨了打，也是活该，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的。 　　带着满满的惊慌和不安，许老头和许大娘落荒而逃，直到跑回下米村的许家，回过头张望好久都没见上米村有人追过来，他们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家的，我瞧着还是算了吧！于家不好惹，上米村那些人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咱家小福，只怕真没去皇城读书的那个命！”一阵惊慌失措之后，许大娘小小声的嘀咕道。 　　“谁说咱家小福没那个命？他于书楷能自己考去皇城当官，咱家小福就不行了？咱家小福而今的学问可比于书楷当初好太多了。等以后咱家小福也去了皇城当官，咱们都跟着去皇城。届时，咱们再找上门去狠狠打于家人的脸。让于家人知道，咱家小福也是大有出息的，咱们许家也不是没人的！”许老头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丢人还是其次，主要是没能顺利将许小福送去皇城，而且只怕接下来还会得罪整个上米村那些人。光是想着，许老头就觉得头疼。 　　也所以，许老头对许小福的期望就更高了。原先还只想着许小福能考个秀才回来，他就很满意了。但是现下，他也想许小福能当官！他也想像于家人那般在外面耀武扬威，风光得意！ 　　“对！当家的说的都对！早先于书楷来咱们家提亲的时候，他那点学问哪里够看？别说上米村了，连咱们下米村都知道他不学无术，就只知道到处招猫逗狗，哪里像是会大有出息的模样？可咱家小福就不一样了！咱家小福现下可得了夫子不少夸赞，以后肯定比于书楷不知道强多少倍！”提到于书楷早年的风评，许大娘信心十足，开始鼎立夸赞起自家儿子许小福。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早先夫子还到处夸赞王锦言学问好，可你看现下，不也是于书楷当了官、王锦言却没有当上？”只字不提自家儿子被夫子夸赞的时候，他是何其的骄傲和自得，许老头满心开始责怪王锦言是何其的没用，居然被于书楷赶超在了前头。 　　说起王锦言，许大娘也是忍不住的直叹气：“要是咱家大丫头没有随便换掉亲事，而今于家的好日子就是大丫头的了。哪里轮得到许小芽那个白眼狼？真真是气人，光是想着就觉得不值当。早知道咱们就不该把那白眼狼养大，还不如打她出生就丢井里不要了。” 　　“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咱们当初还不该得罪于家人呢！再怎么说也是亲家，哪怕二丫头跟咱们不亲近，咱们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好好跟他们于家走动不是？逢年过节的，该送东西就送东西。你可倒好，小气吧啦的连一篮子鸡蛋都舍不得。现在好了吧！活该后悔了吧！”翻旧账，许老头也不在话下，厉害着呢！ 　　“那不也是你不让送的嘛……”许大娘稍显不满的辩解，到底还是淹没在了许老头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下。 　　得得得，都是她的错。是她太小气，没有跟于家走动，没有打好关系。都是她的错还不行？ 　　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骂她有用吗？她当初还不是觉得于书楷没什么大出息，就算要讨好也该讨好王锦言这个大女婿么！ 　　哪想到王锦言年少成名，头几次科举考的那么好，到后面却忽然就没消没息了呢？也不知道再等个三年，王锦言会是什么状况？ 　　万一王锦言就一下子高中，然后变得比于书楷更加厉害，当上更大的官？到时候，他们家小福就有大指望了。 　　并不知道回了下米村的许老头和许大娘还发生了这么一顿争执，于家人根本就没把许家人的诸多算计放在心上，很快就顺顺当当的启程离开了上米村。 　　这一走，就真的是好几年都不一定会再回来了。 第169章 更新 　　皇城的繁华和热闹, 远非府城可以相提并论。于老汉和于大娘打从进了皇城，眼睛就没有停歇过。 　　“咱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眼瞅着自家马车顺利在一座看似不小的府宅外停下，于大娘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虽然在来皇城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家的日子即将会翻天覆地, 跟从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亲眼看到自家以后的府宅, 于大娘还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对。娘先进去看看咱们以后的家喜不喜欢。我之前大致收拾了一下, 也添置了一些东西, 估计还差不少。等娘看过之后，咱们再去补买。”说到添置府宅里的东西，于书楷并不擅长。想着自己肯定会有错漏, 自然而然就准备交给于大娘一手/操/办了。 　　“行！等娘看过之后再说。”于大娘从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不过居家过日子，很多东西肯定缺不得, 该买还是必须得买。 　　许小芽倒是不怎么担心。先前家里的下人提前从府城过来皇城的时候, 她基本上将能收拾带来的东西都带上了。想必而今皇城的府宅即便缺东西, 缺的也并不多。 　　事实证明, 许小芽想得没错。因着家里的下人提前抵达皇城，已经将府里上下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等于大娘仔细看过，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缺了。 　　“算着时间，你们一家人也该到了。喏, 我让人买了不少菜，正好晚上到我府上吃。”虽然没有将自家人接来皇城，李君懿却也给府上安置了足够的下人。乃至他想要请客，委实简单且容易。 　　对于去李君懿家吃饭, 于书楷没有任何异议。当初图省事, 他俩又将府宅买在了隔壁，为的就是日后方便来往和走动。而且他跟李君懿的交情本来就很好，根本不需要见外。 　　于老汉和于大娘也没反对这个提议。说起来对李君懿本人，于老汉和于大娘一贯是当自家小辈在看的。平日里他们对李君懿就没有客套过, 而今他们自己去李君懿府上吃饭倒也不会特别客气。 　　不过若是而今李家人都来了皇城，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对李家娘子，包括现下的李夫人，于家人都有些敬谢不敏。 　　因着一来一回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于书楷来到皇城的第三日便跟着李君懿一块去报道了。再之后，府上的事情基本就顾不上了。 　　好在于家人都不是什么爱惹事的。在皇城有的吃、有的住，他们还真就没有其他需得担心和困扰的了。 　　哦对了，小福禄的学业也得提上日程。原本于书楷准备另外给小福禄寻一位可靠的夫子，没曾想大儒提早传来了口信，让小福禄来了皇城之后就直接送去他府上读书识字。 　　将小福禄交给大儒，于书楷当然很放心。不过以大儒的学问，教小福禄委实有些大材小用。是以将小福禄送过去的时候，于书楷特意找大儒谈了谈此事。 　　“老夫既然开了口，便是定下了此事，需要你在这里多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于书楷，大儒的语气很是不客气，“你才刚入官场，都不忙的？没有公务要处理，还有同僚需要走动？” 　　听出大儒话语中的嫌弃，于书楷不禁苦笑：“老师，您愿意帮学生，学生自然感恩在心。可小福禄到底还小，以他而今这点学问，实在不够格送到您面前来……” 　　“谁说的？小福禄的学问怎么了？他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水平，不比你当初好多了？老夫敢打包票，你在他这个年纪，只怕还差得远呢！”于书楷当初的底子可不牢靠，大儒最是清楚不过了。 　　“老师，学生幼时顽劣，没能打好基础。不像小福禄，他性子比学生幼时沉稳，学问也更加的扎实，故而……”拿自己幼时跟现下的小福禄比，于书楷确实自认不敌，当即点点头，承认道。 　　“既然知道自己不如小福禄，还多言什么？”大儒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他认定的事情，轻易更改不了，也不会随便任由其他人左右。 　　于书楷到底还是被大儒一副笃定的语气给说服了。行吧，既然大儒已经有了决定，虽然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于书楷还是将小福禄留在了大儒这里。 　　有了大儒负责小福禄的学问，于家现下最大的问题立马就迎刃而解。尽管对皇城依然陌生，于家人却都因此安了心。 　　随后，于大娘和许小芽便自自在在的留在家里带龙凤胎。于老汉则是开始慢慢顺着自家府宅的附近，开始往外逛了。 　　按着于老汉的话来说就是，他先熟悉走边的环境，晚些时候就能带着龙凤胎出门去玩儿了。 　　于大娘和于书楷都没拦着于老汉的举动，反而很是支持。正是因着皇城对他们而言很是陌生，他们才需要到处摸索。不过而今并不着急，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渐渐适应。 　　像于老汉愿意主动到处走动和熟悉，于大娘和于书楷自然很是乐见。等着日后有机会了，于家人都能出去逛逛，也是好事一桩。 　　“等我休了假，我也可带着娘子和小福禄他们在皇城多转转。”夜里，于书楷拉着许小芽的手，语气温和的说道。 　　“好啊，我等夫君有时间了，咱们就出门去玩。”许小芽不假思索的回道。 　　“嗯。”听着许小芽软软的腔调，于书楷就笑了。 　　说来于书楷曾经听李君懿说过，很羡慕于家的安宁和乐。早先于书楷是没有太多感觉的。但是伴随着李家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发生，于书楷不得不承认，他们于家确实很好。 　　他何其有幸，竟然能娶回来许小芽这般好的娘子。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想到许小芽，他就心下暖暖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倒是应该感激王锦言和许如心当初的算计才对。只不过相形之下，王锦言和许如心却是希望落空，处境尴尬了。 　　王锦言的学问，于书楷是知晓的。不过于书楷没有料到，王锦言竟然在会试落了榜。 　　照理来说，以王锦言的水平，哪怕会试一朝考的不好，顶多也就是名次不怎么靠前，不至于落榜才对。没成想，王锦言这一摔，竟然会摔得这么狠。 　　难道真的是因着王锦言没能顺利在府城拜师，而今的学问落了太多，所以才彻底掉了队？ 　　想到这里，于书楷不免就想到自家老师的身上了。 　　王锦言当初一心想要拜师大儒的事情，于书楷是有所听闻的。不过于书楷一直都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干预。如若王锦言真有那个本事，能让大儒收为学生，于书楷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只不过，王锦言确实没能成功拜师。不管是他的老师还是李君懿的老师，似乎都不是很认可王锦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王锦言才大受打击，进而失落在家，不再奋起读书？ 　　当然，王锦言的事情，于书楷也就随意想想，并不会入心，甚至不会说出口。既是不喜欢说人是非，也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口舌和时间。 　　然而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是如此，躲是肯定躲不过的，哪怕于书楷并不想过问，却还是闹到了许小芽的面前。 　　在皇城见到许如心，对许小芽而言委实有些意外。她还记得之前在府城分别的时候，他们互相闹得并不是很愉快。原本许小芽还以为，她和许如心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没成想，许如心就这样找到了皇城，还出现在了他们于家大门外。 　　“有事？”既然躲不过去，许小芽索性就硬碰硬的跟许如心对上了。 　　“妹妹！”伴随着一声痛哭，许如心朝着许小芽飞扑而来。 　　许小芽皱起眉头，第一时间就躲开了。她是不知道许如心又想闹出什么乱子来，但许小芽并不会配合。 　　“妹妹，姐姐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你就发发善心，救救姐姐吧……”不出意外扑了空，许如心丝毫没有退缩，反而顺势跌坐在地上，伤心不已的哭了起来。 　　许小芽没有理睬许如心，就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许如心一个人独自唱戏。 　　许如心很是真情实感的哭了好半天。本以为许小芽再怎么说也会稍稍安慰她两句，哪想到许小芽是真的对她这个姐姐毫无感情而言，愣是没有理睬她的兆头。 　　许如心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生怕她继续哭下去，话还没说完，反而将于大娘给招惹过来，许如心当即顾不上其他的，只是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委屈不已的看向许小芽：“妹妹，姐姐有喜了。” 　　“所以呢？”许如心有喜是好事，但也是对许如心、对王家而言。跟他们于家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许小芽也丝毫不在意。 　　“我……我没地方去了。妹妹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日？我自己可以吃苦，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这般奔波和劳累。我……”许如心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她真的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竟然将自己折腾成了这种样子。真的是又荒唐又可笑，连许如心自己都不敢承认。 第170章 更新 　　许小芽也没想到, 许如心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说呢？之前许如心也来找过她，每次都是各种阵仗，又装又哭, 每次都闹得很难看。但是许小芽一眼就能看出, 都是许如心的把戏罢了。 　　但是今天的许如心, 明显是真的在哭, 也是真的在委屈和难过，这才找她求助。 　　不过让许小芽意外的是，许如心是怎么来的皇城？如若像许如心所说的那样, 许如心已经有喜了，王家怎么可能不重视？许如心又怎么会无助的求到她的面前来？ 　　“你是何时来的皇城？”眼见许如心哭的停不下来, 许小芽问道。 　　“来了有三日了。”许如心一边抽泣, 一边回道。 　　“那你前两日都住在哪里？”许小芽点点头, 接着问道。 　　“我……”许如心顿了顿, 还是如实回答，“我住客栈。” 　　“你一个人？”对此，许小芽很是怀疑。以许如心的心思，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皇城来。这其中, 只怕还有别的算计。 　　“不是。”若是换了以前，许如心肯定不会全部告诉许小芽。可现下的她是真的走投无路，很需要许小芽的帮忙，便只能全盘托出了, “我是跟王锦言, 还有张倩儿一起来的皇城。” 　　原本许如心在府城的日子过的虽然有些不顺心，但也还算过得去。毕竟在府城，只有她和王锦言在，不必看王大娘的脸色, 也不必跟张倩儿争风吃醋，怎么想都是她占了便宜。 　　可许如心万万没有想到，王锦言决定来皇城，竟然还带了张倩儿。 　　一开始，许如心是不想来皇城的。可如若她不来，就必须得跟着王大娘回五水县。届时，她就得继续在王大娘的脸色下过活了。 　　对王大娘，许如心可不敢报以任何期望。想都不用想，许如心是坚决不会答应随王大娘去五水县的。 　　没办法，许如心就只能跟着一起来皇城了。 　　只不过这来皇城的一路上，许如心过的委实不怎么舒心。直到她被诊断出有孕，许如心明显就感觉到了来自张倩儿的恶意。 　　是真的恶意。好多次许如心都看到了张倩儿盯着她肚子的眼神。那眼神是真的狠犀利，也很狠厉，明显就是不打算让她平平安安生出肚子里的孩子。她，她实在被逼无奈，就只能悄悄跑出来了。 　　“你确定她想谋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许如心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事情，许小芽只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是真的。小芽，你知道姐姐这个人的。姐姐别的不说，看人脸色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那张倩儿本来就很恨我头胎生了儿子，抢走了她闺女所有的风头。害得我婆婆原本还对她挺友善，却瞬间对她变了脸色和态度。而今我再度被查出有喜，她自己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怎么可能不恨我？”许如心越说越生气，言语间尽是对张倩儿的埋怨和敌意。 　　许小芽抿抿嘴，正要说话，就见于大娘走了进来。 　　于大娘刚刚在门外已经听到许如心的一番哭诉。本来她是不打算理睬的，不过许小芽明显被许如心生出了不忍，于大娘当然得出面了。 　　“大娘，求求您了。您就看在我们都是上米村出来的，发发善心，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吧！”许如心往日里看到于大娘，下意识就想跑。但是今时今日，她跑不了，也不能跑。 　　“既然念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别坐地上了，先起来吧！”于大娘自然是看不上许如心的。但是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于大娘还不至于连这么一条小生命都容不下。 　　尤其于大娘而今每日都带着龙凤胎，还有小福禄陪在身边，她的心可不就更软了？ 　　也所以，难得一次的，于大娘没有立马将许如心赶出去，而是多跟许如心说了几句话。 　　“我……大娘，对不住，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肯定改，再也不那样做了。”许如心本以为，于大娘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直接对她恶言相向。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于大娘居然变了。 　　怎么会？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挺着肚子找上于家，可彼时于大娘全然不是这样的态度。一想到当初于大娘曾经如何羞辱她，许如心整个人都微微发颤，生怕这又是于大娘的什么招数。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是面对许小芽，许如心根本不用怕的。许小芽哪怕再讨厌她这个姐姐，可许如心很清楚，许小芽是善良的。 　　如若不是这样，许小芽早就可以加倍报复回来了。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仅仅只是对她不理不睬。 　　许如心向来都很聪明。设身处地的对换一下，如若许如心是以前的许小芽，在于家越发飞黄腾达之后，许如心肯定早就报复回来了。 　　然而事实上，只要她不找来于家，许小芽仅仅只是无视她，并不会刻意针对她，更加不会故意报复她。 　　说到底，许小芽还是足够善良的。 　　此般想着，许如心在逃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来了于家。偌大的皇城，除了许小芽，她还能找谁？又有谁能帮得上她？ 　　她很庆幸，于书楷的名声够用，她很顺利就找到了地方。更让她感到高兴的是，连于大娘都变了态度。隐隐约约的，许如心觉得她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你倒是不必要跟我道歉，反正你对不住的人又不是我。”撇撇嘴，虽然没有立马将许如心赶出去，于大娘却也不见得就多么的喜欢许如心。 　　“小芽，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小肚鸡肠，还老是爱欺负你。我这个姐姐做的很不称职，也不够格，我跟你道歉赔不是，我……”许如心的反应足够快。一听于大娘这么说，她立马就转向许小芽，语气颇为诚恳。 　　许小芽顿了顿，迎上许如心看似诚恳的眼神，却很难说出原谅的话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许小芽才发现，其实她挺记仇的。她嘴上说着不跟许如心计较，也从不会主动去回想当初许如心对她的所作所为。可事实上此刻面对许如心的道歉，许小芽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小心眼和记仇。 　　“你想做什么？”因为不想，许小芽索性就没有回应许如心的道歉，只是认真问道。 　　“我，我能不能暂时借住在于家？”许如心也不指望许小芽跟她姐妹情深，毕竟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盼望的，也就只是先找个地方住下。 　　“住到什么时候？”许小芽面无表情的问道。 　　“住到……”许如心一边打量着许小芽的脸色，一边小小声的回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世……” 　　“不可能！”不等许小芽开口，于大娘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道。 　　许如心当即就变了脸色，语气带着莫大的惊慌：“大娘，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那也跟咱们于家没关系。收留你住个十天半月，是我们于家心善。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情面上，也是为我们于家自己的孩子积德。但你如若想住大半年，绝对不可能！”于大娘可不管许如心到底为不为难。真要让许如心在他们于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她还为难呢！ 　　“小芽……”知道于大娘既然这样说了，肯定就没得改变，许如心只能扭头去求许小芽，寄望许小芽的心软能帮她一二。 　　“我听我娘的。”许小芽当然可以做主让许如心留在于家。但是，她并不想。 　　伴随着许小芽这句话落地，许如心彻底不敢说话了。怎么办？她只能在于家住十天半个月？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呀！ 　　不管许如心愿不愿意，于大娘只给她这么短的时日过渡。等时间到了，许如心就立刻给她离开。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许如心如何跟她哭喊，于大娘都不可能心软。 　　等于书楷当日回到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 　　对于大娘的决定，于书楷没有反对。一如于大娘所言，再怎么说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小生命，确实不能不管不顾。 　　而且于大娘也不是打算一直收留许如心，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许如心自己去另外找到何时的住处了。 　　“小芽，我可以搬出去，可我手里没有银钱。”许如心是想要多一些算计的。但于书楷而今是朝廷命官，已然跟以前彻底不同。许如心不敢得罪于书楷，也不想继续招来于家人的厌恶。 　　“我可以借你。”比起将许如心留在家里，许小芽更愿意借许如心一些银钱，直接让许如心搬出去。 　　“我，我不能很快还给你。”许如心这话不是敷衍和借口。哪怕她现下依然跟在王锦言身边，她手里的银钱也并不多。原因无他，王锦言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富之人。 　　“那就等你有了再还我。”许小芽定定的看着许如心，补充道，“不过，我也不可能借给你很多。” 　　许小芽不缺银钱，但她不可能成为许如心的钱袋子。所以，她会借，但也只是一些银钱罢了。 第171章 更新 　　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找到更好的言辞。面对许小芽和于家人格外坚决的态度, 许如心最终只选择了沉默。 　　时至今日，她是不敢跟许小芽硬碰硬的。而且于家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一想到于家是官眷，许如心哪里还敢有其他算计？ 　　咬咬牙, 许如心就只能先行在外面找住处了。 　　当然, 许如心也不敢往远的地方找。她就选择了许小芽他们而今住的这条街道。因着租金太贵, 她租不起整个院子, 便学了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那样，只租一间屋子。 　　尽管如此，许如心也很难就近找到合适的去处。皇城跟五水县自然是不一样的。能在皇城买得起府宅的人家, 哪里还需要随随便便租一间屋子出去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尤其许如心还是一个女眷，又正怀着孕, 寻常人都不想惹麻烦, 自是第一时间选择了避而远之。 　　也是因着这样的缘由, 许如心很是努力的找了好几日, 才终于在距离于家相隔好几条街道的一个偏僻院子里寻到了落脚地。 　　按着许如心自己想的，其实她不想离开于家，也不想随随便便住进陌生人的家里。但，于家人容不下她, 许如心别无他法。 　　好在她寻的这处院子就只有一对祖孙在住。不管是婆婆还是孙女，对许如心都没有太大的威胁。 　　故而尽管对这个住处并不是很满意，许如心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于家搬了出来。 　　不过，许如心搬出来是搬出来了, 却没有因此就再不跟于家人走动。恰恰相反, 许如心也就每天晚上才回那处院子住下，白日里就厚着脸皮往于家去。能蹭进门，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于家院子里，也不敢闹事, 更不敢有其他的指望。 　　万一于家人不让她进门，许如心就安安静静的等在府宅外，倒也没有了昔日的嚣张和跋扈。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这是赖上咱家了？”虽说许如心已然改变了不少，于大娘仍是不怎么待见她。能帮的，他们于家都帮了。许如心如若还想从他们于家捞到好处，就着实有些不知好歹了。 　　许小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许如心想要干什么。原本她想着已经借了银钱给许如心，许如心也老老实实的搬了出去，此事便算结束了。 　　没成想许如心人是搬了出去，却还是坚持往他们于家跑，直让许小芽很是无语。 　　“她是真不打算回王家了？就算那个张倩儿想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王锦言也不管管？再怎么说也是王家的血脉，就算是王寡妇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的吧！”虽说跟王大娘是多年对家，可于大娘从不会将王大娘想的太坏。 　　更何况而今还是涉及到王家血脉，王锦言可是王家一根独苗苗，王大娘能不想着开枝散叶，多几个孙子孙女？ 　　“我听她的意思，王锦言这次能来皇城，是沾了张家的光。”这事儿许如心私下里找许小芽说过，许小芽没有刻意去打探，也没仔细探究其中的真假。 　　“这个倒是不意外。王锦言这个人打小就爱到处讨人情，而且还深谙此道。以前在上米村的时候，他就是夫子所谓的得意门生，时不时就往夫子家里蹿。我听说，夫子当年可是悄悄贴补了王锦言不少银钱呢！你看看咱们上米村那么多学子，谁能有王锦言这个待遇？”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夫子当初借王锦言银钱的事情，夫子本人不说，可他家里人会往外说。这不，就传到了于大娘的耳朵里。 　　只不过于大娘又不贪图夫子手里那点银钱，对于此事也就听听罢了，并不会过分介意，更加不会到处跟人说道。 　　“哦对了，王锦言能去五水学院，也是夫子帮的忙。好像那位张夫子跟夫子是过去的同窗？反正王锦言在上米村的时候靠夫子，去了五水县转而靠张夫子，而今么……就还是没有丁点的长进。”于大娘倒也不是看不上爱靠人情的人。如若他们于家认识很厉害的人脉，能够帮于书楷在科举路上和官场走的更加平坦些，她也愿意厚着脸皮求上门。 　　只是王锦言为了攀上张夫子，竟然另娶了张倩儿，这就有些让于大娘鄙视了。 　　反正换了他们自家，于书楷如若胆敢对不住许小芽，于大娘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王锦言的事情，许小芽并不感兴趣。于大娘随口一说，她也就随便一听，并不会过多议论。 　　只是提到许如心，许小芽微微皱眉：“我借给她的银钱根本不足以让她一直在皇城住下去。如若她不及早想办法，之后还是会继续闹到咱们家来。” 　　“没事。能做的咱们都已经做了，可谓仁至义尽。她下次再来，咱们直接把她赶出去就行了。”于大娘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说道。 　　她可不是会受制于人的脾气和性子。如若许如心想要一直占他们于家的便宜，于大娘早晚会收拾许如心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于大娘可不会管许如心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说到底，又不是他们于家的孩子，还要挟到她这个外人的头上来了？ 　　“我还是跟她把话说清楚吧！”寻常时候，许小芽并不会过多的理睬许如心。但是在皇城这个地方，许小芽并不想给于书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于书楷没有当官，很多事情反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毕竟王锦言自己也是读书人，同样得要脸面，得在意他自己的名声。 　　可而今于书楷是朝廷命官了，王锦言反倒可以不管不顾了。故而，许小芽想的就多了些，也更加的谨慎。 　　“成。你去跟她说。她要是敢不听，就我去找她说！”在于大娘这里，许小芽性子太好了，难免会被许如心欺负。但于大娘并不会因此就拦着不让许小芽处理任何事情。反之，只要是许小芽想做的事情，于大娘都会支持。 　　“好。”冲着于大娘点点头，许小芽接着就当面跟许如心提了这事。 　　许如心又何尝不知道，她自己不可能一直在皇城租房子住？可她实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除非，于家肯收留她。 　　此般想着，许如心就小心翼翼的想要再求一求许小芽，寄望许小芽能够心软。 　　然而，许小芽是真的不可能再让步了。 　　任由许如心怎么说，许小芽都没有答应，只是摇头。 　　“你……”许如心想要骂人的，可是她很清楚她不能骂。如若她骂了，她就彻底得罪许小芽，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给堵死了。 　　深吸一口气，许如心忍不住就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语气里尽是祈求：“妹妹，姐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给姐姐一条活路，可以吗？” 　　“你可以回五水县。”上米村，许如心或许不愿意回去，许小芽也没多言。但是五水县，王大娘在，许如心的儿子也在，许如心完全可以回去。 　　“五水县？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婆婆是何其苛刻的人。真等我回去了，只怕我根本等不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许如心若是想回五水县，早就回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许如心始终坚持留在皇城，无外乎是想要避开所有的风险。只待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许如心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是孩子的奶奶，不可能害你肚子里的孩子。”许小芽就事论事的说道。 　　“她是不可能。可那个府宅又不是王家的，而是张家的。张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哪里敢堵？万一他们有人要害我，随随便便往我的饭菜里下点东西，我就能一尸两命。”许如心不觉得她自己这话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从张倩儿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张倩儿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她的。 　　“那就回上米村。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吧！”许小芽不确定许如心说的是不是实话，也没打算探究到底。但是既然事关许如心母子的性命，许小芽索性就给了许如心另外一个提议。 　　比起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其他的事情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我……”许如心再度噎住。她要是想回上米村，哪里会拖到而今？她始终不愿意离开皇城，无外乎是不愿意独自回上米村吃苦。 　　再说了，上米村到底离得太远，她自己一个人还挺着大肚子，怎么回上米村？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儿，她又该怎么办？ 　　一看许如心的反应，许小芽就知道，许如心又在算计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不会再多说，你也别再往我们于家跑了。”神色认真的看着许如心，许小芽下了最后通牒，“从今天开始，我家大门再不会让你踏进一步。” 　　“妹妹！”怎么也没想到许小芽会这样说，许如心登时变了脸色。 　　许小芽却是没再理睬她，直接转身走人。 　　“许小芽！”许如心连忙追了上去。她不能让许小芽就这样走了，否则以后她都再没机会了！ 第172章 更新 　　说来也是碰巧, 许小芽才刚走出许如心租住的院子没多远，就跟张倩儿迎面撞上了。 　　神色诧异的停下脚步，许小芽不确定的往回看了看。这是谁跟谁约好的吗？还是偏偏就那般巧合, 居然在皇城又凑到一块了？ 　　许如心当然不可能跟张倩儿约好。原本她正神色焦急的追许小芽, 忽然看见张倩儿出现在这条巷子里, 她登时被吓得面如土色, 差点没忍住立马逃跑。 　　一看许如心被吓得不轻，许小芽自然就明白，张倩儿会出现在这里跟许如心并无约定了。 　　那么, 是巧合？缘分？还真的有些让人无言以对。 　　张倩儿对许小芽没什么好说的。早先王锦言处处压于书楷一头的时候，张倩儿自诩清高, 根本就瞧不上许小芽。 　　等于书楷出尽风头、又当了官, 张倩儿无疑在许小芽面前矮了一头。再之后, 就变成张倩儿尽可能避着许小芽了。 　　这也是为何之前许小芽他们回五水县的时候, 张倩儿明明知道，却一直没有现身的原因所在。既然惹不起，那就躲着好了。 　　不过，张倩儿从来都不是缩头/乌/龟的性子。她相信, 王锦言是有真本事的，否则她爹当年根本不可能看得上王锦言，更加不可能答应将她嫁给王锦言。 　　既然王锦言确实有真才实学，张倩儿当然要好好帮帮王锦言。之前她是相信王锦言的本事, 想着王锦言肯定能顺顺利利的在府城认下更厉害的老师, 所以才放心的留在了五水县，对王锦言和许如心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毕竟张倩儿不想伺候王锦言，索性就放任许如心尽心尽力的给王锦言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得了。 　　然而张倩儿没有想到的是，王锦言在府城呆了那么久却始终没能拜到老师, 最后更是在科考中失利，直接落了榜。 　　对于这个结果，张倩儿是不认命的。她不愿意就这样服输，那么就只能再帮王锦言一回了。 　　所以，张倩儿亲自陪着王锦言来了皇城，另外寻更好的老师，务必要保证王锦言下次科举不再出现任何的差池。 　　只不过对于王锦言还要带上许如心在身边的举动，张倩儿颇有微词，很是不满。特别是在知道许如心竟然再度有喜，张倩儿彻底不高兴了。 　　说真心话，而今的张倩儿对王锦言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满心钦慕和喜欢。当初刚知道王锦言在老家已经娶妻的时候，张倩儿或许犹豫过、挣扎过，也一度想过没关系，她可以原谅王锦言，只要王锦言以后都愿意好好跟她过日子，真心实意待她好就行。 　　所以张倩儿到底还是嫁给了王锦言，甚至还带了不少的嫁妆去王家，为的就是贴补王家、贴补王锦言。 　　可王家是怎么对待她的？王锦言又是如何忘恩负义的？王锦言非但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休弃了许如心，甚至还悄悄将许如心养在外面，放任许如心为他生下了长子！ 　　这是张倩儿最不能容忍的。 　　一想到许如心都能为王锦言生下儿子，她却只给王家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张倩儿就发自内心的怨恨王锦言。 　　但与此同时，张倩儿也确确实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没办法将许如心赶走，又不可能带着女儿回张家。她爹娘不会答应，更加不会准许她和王锦言和离。否则，她的名声完了，张家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因着这诸多的想法和权衡，张倩儿只能咬着牙往前看。自然而然，她就容不得许如心再度有喜，更加不会准许许如心再生一个孩子来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许如心的突然跑走，出乎张倩儿的意料之外，但张倩儿并没有打算去把许如心再找回来。如若许如心自此之后都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张倩儿反而更加的高兴。 　　至于许如心跑走之后去了哪里，张倩儿就更加不会关心了。在顺利抵达皇城之后，她很快就带着王锦言找到了需要借住的叔叔家，并且请叔叔帮忙正在挑选合适的夫子。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张倩儿的心情也随之转好。未曾想，却在今日碰上了许如心。 　　下意识的，张倩儿就觉得，许如心是来找王锦言的。 　　冷笑一声，张倩儿看向许如心的眼神尽是不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许如心立马就躲在了许小芽的身后，一心想着张倩儿肯定是来害她的。 　　许小芽无意掺和进许如心和张倩儿的纷争。但是很明显，因着许如心从背后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她没办法挣脱了。 　　微微皱眉，许小芽转过头看向了许如心：“放手。” 　　“妹妹，你救救我。她想要害我，害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许如心也是真的被吓着了，拼了命的朝许小芽摇头，根本不敢松开许小芽。 　　在许如心看来，一旦许小芽不挡在她的面前，张倩儿肯定下一刻就扑过来了。 　　往日里许如心是不怕跟张倩儿动手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上米村出来的，张倩儿一个金贵的千金小姐，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可现下的许如心不一样。她得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许如心只能靠许小芽，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许小芽一个人的身上。 　　“呵！早先还听说你们姐妹关系不怎么好，原来都是骗人的啊！怎么？找她来给你撑腰，是笃定于家的官威足够大？”张倩儿前来投靠的叔叔也是朝廷命官，她才不怕于书楷一个刚入朝堂的小官。就于书楷现下的地位，能跟她叔叔相提并论？ 　　别说许小芽了，今天就算于书楷本人站在这里，只怕也得向她叔叔低头。 　　存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张倩儿根本不怕许小芽，反而趾高气扬的讽刺道：“于娘子是吧？你这是为了娘家姐姐，连夫家都给搭了进来？真不愧是亲姐妹，感情要好着呢！” 　　许如心娘家的事情，张倩儿当然不感兴趣，也无意探听。她之所以会知道许如心和许小芽姐妹之间的事情，无外乎是因着许如心和许小芽姐妹之间的矛盾实在闹得太大，稍微跟她们二人接触过的人基本都听闻过。 　　像张倩儿，她自己倒是没有刻意打听，可她身边的丫头早已经摸透了其中的各种利害关系，而且事无巨细的全都禀报给了张倩儿知道。想当然的，张倩儿就知道了。 　　也是因此，张倩儿并不相信许如心和许小芽姐妹是真的要好。否则，早先许如心也不是没有求过许小芽，许小芽怎么就从来没有理会过许如心？ 　　偏偏就这次要帮忙，肯定其中有诈。那么，许小芽是为何突然就对许如心这个曾经屡次害过她的姐姐心软了？ 　　视线落在许如心的肚子上，张倩儿眼中闪过了然。果然孩子就是护身符，不管走到哪里都受用。 　　想到这里，张倩儿的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别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听出张倩儿言语间的挑拨之意，许如心心下一慌，急忙就扯了扯许小芽的袖子，悄声说道，“妹妹，你别听她的，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姐妹好，她摆明了就是成心想要挑拨离间！” 　　虽然许如心已经放低了声音，可张倩儿本来就站的不远，无疑听的一清二楚。 　　抿抿嘴，张倩儿并不想跟许小芽为敌，却又不得不先把眼前的许小芽支走：“于娘子，你确定要插手我们王家的事情？皇城可不是上米村，能够任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迎上张倩儿的威胁，许小芽只觉得自己挺无辜。 　　“真的？”听到许小芽这般回应，张倩儿着实松了口气。虽说她不怕跟于家为敌，但王锦言而今处处都需得仰仗她叔叔，张倩儿确实也不希望再惹出更多的事端来。 　　再者说了，张倩儿自始至终要针对的只是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跟许小芽毫无半点关系。 　　“那就烦请于娘子先行让开，待我自行处理我王家私事可好？”张倩儿稍稍放软了语气，也算得上是给许小芽留了几分颜面。 　　“妹妹！”猛地扬高音调，许如心直接就变了脸色，“妹妹你别听她的。她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她……” 　　“我说许如心，你都已经被我夫君休弃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厚着脸皮怀上我们王家的孩子？你就不怕这个孩子没人要，也没人帮你养？”径自打断许如心的话，张倩儿的语气颇带几分高傲，亦带着不言而喻的厌恶和嫌弃。 　　许如心面色白了白，咬咬牙，辩解道：“我没有被夫君休……” 　　“是吗？可我怎么亲眼看到过夫君写的休书呢？而且夫君当时可是亲口跟我爹娘说过此事的。难不成我夫君是故意在我爹面前撒谎？”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如心，张倩儿全然没有将许如心的辩解放在心上，“那可是大事。我爹不单单是我夫君的岳丈，而且还是我夫君的老师呢！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夫君竟然骗了他，那……” 第173章 更新 　　张倩儿话还没说完, 许如心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换了之前，听到张倩儿这般说，许如心肯定会尽可能的避让。没办法, 谁让王锦言自己没本事, 还需要靠张家帮扶？ 　　哪怕是看在张夫子的情面上, 许如心也不能将张倩儿怎么样, 更加不能彻底开罪张倩儿。只因她心里很清楚，一旦事情闹大，不管是王锦言还是王大娘, 都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 　　别看王家母子面上很疼爱她的儿子，但也不过只是为了王家的子嗣罢了, 根本不是真的在意她这个原配。否则, 她又怎么可能被张倩儿逼得无处可去, 只能跑到于家去求许小芽？ 　　但是, 此时此刻有许小芽站在身边，许如心忽然就有了极大的底气。 　　“我就是没有被夫君休！我就是王家明媒正娶的原配娘子！就算讲究先来后到，我也是前面那个人！你才是没名没份、排在后面的那一个小的！”紧紧拽着许小芽的胳膊，许如心一脸的理直气壮。 　　一个加重语气刻意强调的“小的”, 听着好似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却带着很强的/羞/辱/意味，愣是将张倩儿击垮了。 　　小的？她张倩儿竟然是小的？胡说八道！许如心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在她的面前叫嚣？ 　　还原配娘子, 许如心怕是不知道他们王家而今不管吃喝住, 全都靠的是张家的帮扶和接济吧！要是没有她张倩儿，王家人早就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喝西北风去了，还轮得到许如心跑到她面前来恶心人？ 　　以张倩儿的骄傲自尊，当然是容不下许如心这般跟她放狠话的。然而, 许如心手里握着最大的底牌！那就是王家下一代的长子！ 　　尽管张倩儿极其不想承认，可那个孩子就养在她陪嫁带给王家的府宅里、养在王大娘的身边、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张倩儿没办法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彻底无视。所以张倩儿才会一日比一日变得偏激又愤恨，不单单是许如心，张倩儿连带王家母子也都是一并记恨的。 　　早晚有一日，她会让整个王家都向她认错。 　　就好像此时此刻，王锦言需要靠她才能在皇城落脚，可不就处处让着她？供着她？ 　　再比如王大娘，早先一张嘴就是王锦言在府城过的何其何其艰难，也就只有许如心上心，主动跟去府城照顾王锦言。话里话外不就是指责她对王锦言不够尽心？都不愿意跟去府城伺候王锦言？ 　　可那又怎样？她这次会来皇城，可不就是王大娘苦口婆心求来的？彼时王大娘在她面前是何其的低声下气，还需要她再三言明？ 　　还有许如心。许如心真要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厉害，在王家是何其何其的重要，又怎么会跑去于家求助？要知道现如今陪在王锦言身边的人可不是许如心，许如心只怕连王锦言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至于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见王锦言多么的在乎啊！否则许如心跑不见之后，王锦言怎么还是一脸淡定的跟着她去投靠了叔叔，全然没有打算去找许如心？ 　　说到底，许如心也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的得意罢了。只要她张倩儿想，随时都能将许如心赶出王家，再不让许如心出现在她的眼前！ 　　咬咬牙，张倩儿拼命的压/制着满腔的怒火，很快就又整理好了心情。她不能失态，至少不能在许如心面前失态。否则，丢脸的只会是她自己！许如心休想在她面前讨得任何的好处，也休想看她的笑话！ 　　全然不知道张倩儿此刻心下正经历着颇为复杂的波荡，许如心只觉得有许小芽在，她什么也不用怕。又见张倩儿好半天都没接话，许如心更觉高兴，忍不住就越发的得意了：“怎么？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了？你……” 　　“区区一只丧家之犬，竟然也敢在本小姐的面前叫嚣？也不知道许家是怎么养的，真是可笑之极！”许如心以为，张倩儿不会反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张倩儿非但会反击，还会狠狠的将许如心踩在脚底下，不容许如心继续蹦跶。 　　“你……”许如心又不是真的敢跟张倩儿叫板。张倩儿气势弱的时候，许如心当然敢叫嚣。可张倩儿的气势一旦变强，许如心可不就只敢怒不敢言了？ 　　“怎么？我有说错什么话吗？说你没被休，那本小姐是怎么嫁进王家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着人在上米村的美梦？倘若真是如此，你怎么没能耐将王家人都叫回上米村，守着他们一辈子都别从上米村出来？”嗤笑一声，张倩儿嗓门响亮，语气里尽是讥讽，“放心，上米村那种穷地方，本小姐决计不会跟你抢。你爱怎么逞强就怎么逞强，爱怎么风光就怎么风光，如何？” 　　张倩儿这话并不是在故意撒谎骗许如心。但凡许如心真有本事，说服王锦言一辈子都留在上米村那个穷山沟沟里再不出来，张倩儿保证她绝对不可能找去上米村，更加不可能跟许如心争所谓的“王家娘子”的名头。 　　届时张倩儿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留在五水县，继续过她不愁吃穿、处处有下人伺候的安生富贵日子，哪里会在意上米村的是是非非？ 　　但是反之，倘若许如心没有这个能耐，放任了王锦言离开上米村、而且还在一步一步往上爬，那么张倩儿就不会傻傻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了。 　　凭什么呀？王锦言占了他们张家的便宜才能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而今却要求她让出位置去便宜许如心？天下间哪里来这么好的事情？痴心妄想！ 　　“我夫君都已经是举人老爷了，怎么可能再回上米村？”只觉得张倩儿这话极为荒谬，许如心下意识就反驳道。 　　就算王锦言接下来的科举之路始终都不平坦、不顺利，可只要运作的好，以王锦言的举人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当官的。只不过这样一来，王锦言肯定比不上于书楷就是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许如心都不可能按着张倩儿的话去做。王锦言这一路走来本来就很不容易，许如心自己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受了诸多委屈的。再怎么样，她都不会回到上米村再去过那种备受欺负的苦日子。 　　“要不是拜了我爹为老师，他可能当得上举人老爷？”张倩儿抿抿嘴，讥讽的看向许如心。 　　“你……”许如心有些语塞，偏偏又不愿意承认张倩儿说的是事实，“明明我夫君自己也很厉害。即便没有拜老师，他也一定能成为举人老爷。五水学院那么多学子，也不是人人都拜了你爹为老师。而且，你爹也没那么的厉害，不是吗？” 　　许如心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嗓门不自觉就变大了。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啊！于书楷在去府城之前，也没拜老师，不是照样成为了举人老爷？现下的事情不说，当初王锦言的学问可不比于书楷差。于书楷能做到的，王锦言哪怕不能超过于书楷，怎么也不会落后很多，不是吗？ 　　只不过后来到了府城，于书楷拜了厉害的老师，这才一步步将王锦言甩在了后面。 　　想到这里，许如心又觉得王锦言没能继续跟上于书楷的脚步，正是因着张夫子的学问实在太差了。 　　若是张夫子足够厉害，王锦言哪里还需要可怜兮兮的在府城到处拜老师，却始终没能成功？亏张夫子还说在府城认识人，肯定能帮得上王锦言，结果呢？人家根本不认张夫子，说什么也不肯收下王锦言，直把王锦言奚落成什么样子了？ 　　“我爹不厉害？我爹要是不厉害，王锦言能顺顺当当的进入五水学院？要不是有我爹的悉心教导，王锦言能成为举人老爷？你倒是挺会放马/后/炮的。想当初王锦言还不是举人老爷的时候，你怎么没敢跑到我面前来叫嚣我爹不厉害？”冷笑一声，张倩儿直接双手环/胸，趾高气扬的看着许如心。 　　许如心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之后的事情不说，在王锦言中举之前，确确实实是沾了张家的光，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由不得许如心争辩。如若不然，王锦言又怎么可能娶张倩儿？ 　　“妹妹……”说不过张倩儿，许如心就只能求助许小芽了，“妹妹，你帮帮我……” 　　许小芽不觉得她需要说什么。原本她来找许如心的目的也不在此，该说的更是已经说完，正是要离开的时候了。至于许如心和张倩儿之间的纷争，许小芽根本就没打算参与其中。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面无表情的说完，许小芽挣开许如心，就要走人。 　　“妹妹！妹妹你等等，等……”哪想到许小芽说走就要走，许如心一个不留意就这样被许小芽挣开，连忙想要将许小芽拦下来。 　　“喊什么呢？”张倩儿的反应却是更快，二话不说就挡住了许如心的去路，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事儿，咱俩慢慢说，干嘛非要扯上一个外人？” 第174章 更新 　　远离了许如心和张倩儿, 许小芽就再没想过回头，甚至还特意加快了脚步，以防被许如心追上来。 　　而既然出了门, 许小芽索性便沿途买了些点心带回家, 正好可以让家里人都尝一尝。 　　“老四媳妇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 这个颜色的布料好不好看？娘琢磨着给你做两件新衣裳。”虽说于大娘的绣工比不上许小芽, 可于大娘对许小芽这个儿媳妇是真的上心，无论任何时候都想着为许小芽做点什么。 　　“娘，我身上的衣裳够穿。”自打嫁给于书楷, 于书楷就特别爱给她添置这些，许小芽一开始还会拦着, 之后索性就随于书楷去了。 　　反正于书楷前面给她买了, 她之后肯定也会给于书楷补上。而且于书楷不喜欢穿外面卖的成衣, 许小芽向来都是亲自动手给于书楷做。 　　“够穿也要做新的。你而今身份可是不一样了, 哪里能随便穿穿？”于大娘却是不听许小芽，坚持要给许小芽做新的，“别说，这皇城的东西跟府城的就是不一样。娘原本还觉得府城的布料已经很好, 远非五水县能比之。哪想到来了皇城之后才知道，娘以前都是太没见识了，愚昧，太愚昧了。” 　　“瞧娘这话说的。这世上谁人不是这样？出门多了、看的多了, 自然知晓的就多了。咱们以前都从没来过皇城, 不知道皇城的东西何其好，也在乎情理之中，谈不上‘愚昧’二字。”许小芽顿时就帮于大娘找补了起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真来皇城看过之后才知道，咱们以前确实知晓的太少了。亏娘以前在上米村的时候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瞧着谁都比不上咱家的日子过得好。现下再回过头去想想，真是丢人。”于大娘早年是很知足的。对自家的日子，她很是满意。 　　虽说儿媳妇们时不时就会有争执，可她这个婆婆镇压的住，自然也就不怕了。 　　至于说镇上肯定比上米村热闹，于大娘也没多稀罕。毕竟他们自家又不缺银子，在上米村的院子又足够的大，住的很是舒坦，她全然就没想过要离开。 　　就说当初搬去五水县，于大娘都还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确确实实的犹豫了好久。在她的心里，总觉得还是上米村住的更自在，到了外面哪里比得上自家舒服？ 　　但伴随着在外面住的时间久了，从五水县到府城、再到皇城，于大娘的想法彻彻底底就改变了。 　　听于大娘很是深刻的分析着她自己当初的想法和感受，许小芽忍不住就笑了。 　　比起于大娘，许小芽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和顾忌了。反正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就属于书楷最重要。于书楷去哪里，她都要跟去哪里的。 　　说到这里，许小芽委实觉得很庆幸。她很庆幸于家长辈足够的大度，不会计较她不能成为于书楷的助力，反而不管走到哪里都需得于书楷照顾和安顿，既费心思又费时间和银钱。 　　她还庆幸，于书楷不但能够有担当，也确确实实的很有本事。倘若于书楷不能赚那么多的银钱回来，哪怕于书楷有心走到哪里都把她带上，只怕也不可能。毕竟出门在外处处都需得花银子，买宅院更是开销不小，寻常人家哪里承担得起？ 　　此般想着，许小芽抬起头看向于大娘：“娘，你买的这个布料瞧着质地很好，可有适合夫君的颜色？我也想买些布料回来给夫君多做两件出门应酬的锦袍。” 　　“老四就不用了吧？他一个大老爷们，穿来穿去都是那两个颜色。而且他现在当了官，出门都得穿官服，哪里还需要你费心给他另外做锦袍？”于大娘倒不是心疼买布料的银钱。她就是单纯觉得于书楷穿不上。 　　而且于书楷之前的衣裳也都是出自许小芽的手，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很出挑，又确实没穿过几回，至今拿出来都像是崭新的。 　　故而于大娘下意识就觉得，不必再给于书楷做新锦袍了。 　　“娘，还是要给夫君新做两件的。旁的不说，夫君每月都还要去老师那里走动。而今来了皇城，老师以往的那些学生也都跟夫君开始了来往，这些人情可不能马虎，需得重视起来，只怕日后少不了的相约吃饭和喝酒。”于书楷在皇城的人脉从来不会瞒着许小芽，许小芽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说给于大娘和于老汉知晓，务必让两位长辈也心下有数。 　　“这样啊！那确实需要多做两件新衣裳。私下里的来往和走动肯定不能穿官袍，不然肯定诸多不方便，也不自在。”之前于大娘只想着于书楷初来乍到，在皇城也就李君懿这么一位至交好友。 　　而跟李君懿之间，于书楷向来不客气，也没那么多的讲究，随意一些就行了。 　　不过换了新的朋友，于大娘自然就不这样想了，当即就肯定的点点头，重视了起来：“娘今天是碰巧找到那家布庄的，瞧着他们家的布料确实不错，就买了回来。不过娘就只买了适合你穿的颜色，还有小福禄他们三兄妹的。这样，等明日娘再带你一块去那家布庄一起挑挑，看看什么样的颜色更适合老四。你的衣裳，娘是敢随意做主的。但是老四不一样，肯定得你帮忙把关再做决定。” 　　“娘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不管是我的衣裳，还是夫君的衣裳，娘都能直接做主。”许小芽笑着回道。 　　“知道你孝顺，不过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咱们妇人家的衣裳，娘能帮忙挑个颜色就已经托大了。也是你平日里不爱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就清淡点的、素净点的花样，你都喜欢。娘这才敢帮你做主。换了你大嫂她们，娘才不敢随便给她们买，指不定就吃力不讨好了。”跟许小芽，于大娘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客气，也不会遮遮掩掩。 　　曾经还在上米村的时候，若是让于大娘出门买布料，绝对是灰色和黑色为主，耐穿么！而且还能穿好些年，不管怎么洗都看不出来旧。 　　但是自打许小芽嫁进来，于大娘看过于书楷给许小芽买的衣裳之后，她就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想着像许小芽她们这些年轻妇人，怎么也不可能喜欢她买回来的灰色和黑色，看着也不好看。 　　于是乎，于大娘就换了想法，开始往别的颜色挑。最开始于大娘有想过要不要买红色，毕竟喜庆。可后来于大娘就发现，许小芽就只爱穿素净的。 　　说心里话，儿媳妇不喜欢张扬，就喜欢素净，于大娘肯定是满意的，也是喜欢的。但是许小芽在于大娘这里的地位又是不同的。于大娘就想着许小芽不受欺负、别受委屈，更活泼点，也更开心点。 　　故而为了这事儿，于大娘还特意找了于书楷问话，让于书楷多多照顾许小芽，要知道体贴，不能动不动就对许小芽摆脸色、亦或者大小声，最好就事事顺着许小芽。 　　彼时于书楷就开玩笑说，于大娘是个偏心的，有了儿媳妇就不疼儿子了。直把于大娘逗得又气又乐，差点没扬起手给于书楷两下子。 　　她这不也是为了于书楷自己好么！就许小芽闷闷的性子，真受了委屈也不会往外说，这是一家人过日子的样子？ 　　偏偏于书楷又是个心大的，她这个当娘的再不仔细多叮嘱两句，真要伤了许小芽的心，到时候有于书楷后悔的。 　　反正在于大娘看来，许小芽是个极好的儿媳妇，跟于书楷最是般配。她又不想着换儿媳妇，当然是一门心思的为了于书楷好，巴不得这小两口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最好就人人艳羡才好。 　　事实证明，于大娘没有看错。许小芽是真的很适合于书楷。瞧瞧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于书楷对许小芽可不是越发的满意，哪里像王锦言那样稍稍出了头就立马见异思迁？ 　　许小芽也是个争气的。哪怕自己的出身不是那么的好，愣是凭靠自己温柔善良的性子，牢牢将于书楷的心拴住，可不就把自家的小日子风风火火的张罗了起来？ 　　再瞅瞅李君懿家的那位娘子，不是于大娘故意想要贬低李家娘子来抬高许小芽，实在是李家娘子原本样样都比许小芽好，却愣是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笑话，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反正说来说去，于大娘对自家老四媳妇是最满意的，没有任何的二话，就是好。 　　“娘，大嫂她们现在都变了不少，跟以前不一样了。”听于大娘说起于大嫂三妯娌，许小芽连忙开腔说道。 　　“还不是有你这个四弟妹在前面带头，她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学着？不是娘爱说她们不好，主要是她们以前可没这么像话。也就从你身上学了一二，才勉强像模像样了。”到底是当婆婆的人，于大娘对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可就没这么宽容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挑剔的。哪怕于大嫂三人而今确实进步很大，到了于大娘这里肯定也还是有很多需要改进的不足。 第175章 更新 　　“是大嫂她们自己本性善良, 也都不是爱闹事的主，才能让咱们一大家子越来越和乐，也更加的团结友爱了。”因着于大嫂三妯娌不在皇城, 许小芽间或都会在于大娘面前多帮于大嫂她们说说好话。省得时间久了不见, 大家互相之间反而生疏了。 　　“你呀, 就是性子太良善, 对谁都好。得亏你大嫂她们三人还算有良心，知道记你这个四弟妹的好，否则老娘肯定好好收拾收拾她们。”听着许小芽夸赞于大嫂三妯娌, 于大娘倒也没生气。家和万事兴，四个儿媳妇互相之间能和睦相处, 当然也是于大娘乐见的。 　　不过于大娘的主旨很明显, 于大嫂三妯娌必须让着许小芽, 不然她肯定不答应, 也势必要找于大嫂她们三妯娌好生说道说道。 　　“大嫂她们本来就对我很好啊！跟娘一样，打从我嫁进于家，你们大家都对我很友善。我都记在心里的，也很感激你们大家。”许小芽忍不住就说道。 　　于大娘不由就笑了起来, 摇了摇头：“别人是只想着自己，你就是只想着别人。真要说好，你对咱们一大家子不够好的？这又是银钱又是府宅、还有铺子的，你跟咱们一大家子计较过？所以说啊, 咱们都是相互的。真要算起来, 还是咱们一大家子占你的便宜更多。” 　　“娘，话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的，也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知道于大娘说的是于大嫂他们而今在五水县的府宅和铺子都是四房出的银钱, 许小芽轻声说道。 　　“好好好，知道知道。你是个大度的，娘也不跟你分那么清楚。左右咱们占便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后还得厚着脸皮继续占，就不跟你客套了。”于大娘说着就摆摆手，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别扭。占便宜的人肯定不喜欢被别人说三道四，只觉得是在被人看笑话。反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又不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感受了，只觉得自己堂堂正正，而且特别的感恩。 　　其实正常来说，于家尚且没有分家，四房的银钱和府宅即便给了其他三房，也算不得错，是合乎规矩的。 　　不过于大娘非要说出来，而且还时不时的就敲打于大嫂他们，打定主意要他们都记四房的好，渐渐大家也就认真记在了心里，并不觉得理所应当，某种程度上倒也是好事一桩。最起码，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烦心事儿。 　　许小芽本来就只是单纯跟于大娘唠嗑，没有想要细数于家几房之间谁占谁便宜的意思。眼见话说的差不多，她立马就转移了话题：“娘，我今日去找许如心的时候，碰到王家后面那位娘子了。我瞧着那架势，似乎王家娘子他们也住在那条巷子附近。” 　　“真的？这么巧？”别说，于大娘还是很喜欢听八卦的，“这皇城那么大都能赶巧住在一块，他们可真是一家人，缘分深着呢！”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许小芽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许如心应该就不会再来咱们家了。” 　　“那可说不好。她不是一直嚷嚷着后面那位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真要想躲开，估摸着整个皇城能求助的也就咱家了。”虽说很看不上许如心这个人，但提到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于大娘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大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孩子身上算什么事儿？而且还是尚未出世的孩子，这可是活生生一条性命呀！” 　　“嗯，确实不该。”许小芽自己也是三个孩子的娘。光是想着自家孩子被人谋害，她肯定是受不了的，也坚决不准许。 　　“等老四回来，让他去探听一下王举人的住处。确定好了，就跟王举人见上一面，提醒几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王举人自己处理。”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于老汉忽然开了口，“作为曾经的同村邻居，咱们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当家的说的没错。咱们到底是外人，能帮的也就提醒几句，哪儿还能成天帮忙盯着许如心的肚子会不会出事？说到底还是必须得他们自家人说清楚。孩子究竟是生还是不生，也得他们自己商量着处理。”被于老汉这么一说，于大娘立马就点头附和道。 　　“嗯。那等夫君今日回来，我跟他说说。”许小芽知道许如心的住处，想要打听王锦言和张倩儿的住处也不是难事。更何况今日这一碰上，估摸着许如心指不定已经打算退了正在租的院子，准备搬去跟王锦言一起住了也说不定。 　　许小芽这次倒是想错了。许如心非但没有搬去跟王锦言住，反而煞有其事的跟张倩儿谈起了条件。只要张倩儿不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可以不出现在张倩儿的面前。 　　换而言之，许如心这是准备暂时远离王锦言了。至少在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之前，她不会故意作妖闹事，也不会去打扰张倩儿的清净。 　　“呵！你倒是把话说的好听。我害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合着你就是如此在外面编排我的？故意想要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我夫君休了我？”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张倩儿肯定不可能认下这个罪名。否则，一旦许如心闹到王锦言面前，她百口莫辩，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有没有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已经把话摊开说给你听了，要不要这样做，你自己看着办。”当着张倩儿的面，许如心故作高傲的轻哼一声，“我也奉劝你一句，别以为做什么事情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我的出身确实没你厉害，可我有一个会嫁人的亲妹妹不是？你真要害了我，也不是那般好交差的。我那位妹夫，而今可是朝廷命官！” 　　“你少吓唬我了。你们姐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那位于娘子可对你这个姐姐没什么耐心，只怕连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烦。”张倩儿和许小芽接触并不多。可她看得出来，许小芽并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反之，许小芽很文静，也很低调，跟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许如心简直是两个极端。 　　张倩儿可以打包票，只要她不闹到许小芽的面前，许小芽根本不会过问、更加不会理睬许如心的任何事情。 　　“是，你说得对。我们姐妹之间确实不怎么亲近。可你也不要忘了，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活生生一条小生命。我妹妹即便再不喜欢我这个亲姐姐，还能连她自己的亲外甥都不管不顾？而且吧，我听说当官的都很在意名声，需得爱民如子？你说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妹夫这个当官的会不会受到影响？”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许如心豁出去了，就拿于书楷当挡箭牌，试图将张倩儿给威吓住。 　　事实上，张倩儿确实陷入了沉默。她倒是不怕于书楷，可她必须得考量自家叔叔的名声。一如许如心所说，朝廷命官更爱惜名声，尤其还是在皇城做官，更加容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和闪失。否则，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很容易落难的。 　　届时，不单单是她叔叔一家，包括王锦言和她自己，估计都讨不到好。 　　再者，虽说张倩儿确实容不下许如心再为王家生下一个儿子，可她更多的还是想想。真要动起手来，张倩儿也是有些犹豫和迟疑的。 　　想到这里，张倩儿恨恨的瞪了一眼许如心的肚子，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望着张倩儿终于愤愤然的离去，许如心双腿一软，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刚刚只有她跟张倩儿对峙的时候，许如心不是不害怕的。她而今的情况不同，稍稍不慎就会被张倩儿伤着。哪怕张倩儿只是推她一下，许如心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好在，张倩儿到底还是被她唬住了。而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许如心有自信，张倩儿不会再来找她。 　　咬咬牙，许如心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自行回了她租的院子。 　　原本她是想要找许小芽的。可许小芽方才直接就头也不回的走人，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摆明了就是不想管她。就算她追上去，肯定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指不定还会因此彻底得罪许小芽。 　　现如今的许如心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以前她还能说自己不需要太在意许小芽，但是现下她又哪里来的骄傲资本？ 　　带着极为沮丧的心情，许如心独自回到院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可她眼下手里真的没有太多的筹码，一旦跟张倩儿杠上，她很难稳占上风。 　　再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许如心万般期望能再生一个男娃。只有这样，她在王家的地位才能更加的稳固。可万一她生的是个女儿，那岂不就代表她再无借口跟张倩儿一教高下了？ 第176章 更新 　　许如心的事情, 许小芽并没有过分关注。之后许如心没再继续跑来于家，对许小芽而言便是最大的轻松了。 　　此外，李家娘子一行人的到来, 成为了最近的热闹。 　　许小芽跟李家娘子自然是谈不上交情的。对李家娘子来不来皇城, 她也不感兴趣。反倒是李家大姑娘, 许小芽委实有些想念。 　　李家大姑娘也是真心想念于家人的。故而她一抵达皇城, 自家院子都还没进，就立马跑来了于家，直接冲进了许小芽的怀里：“婶婶, 我好想你！” 　　“婶婶也很想你。”忽然被李家大姑娘抱住，许小芽惊了一跳。看清楚来人真的是李家大姑娘, 许小芽也很是意外, “你是何时来的皇城？之前一直没有听说你会来。” 　　“我跟我娘一起来的皇城。今日刚到。”跟许小芽, 李家大姑娘丝毫没有隐瞒。不过说到后面的时候, 她悄悄压低了声音，“我娘没有提前给我爹爹来信。所以我爹爹也不知道我们要来的。” 　　“就只有你和你娘？二姑娘没跟来皇城？”精准的听出李家大姑娘话里的意思，许小芽诧异道。 　　如若李家娘子谁也没有带来皇城，许小芽当然不会多想。可带了大姑娘却不带上二姑娘, 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嗯，就我和我娘。我娘临出发前没有提妹妹，祖母也没有露面。”其实李家大姑娘有问过李家娘子的。既然她们要来皇城找李君懿，是不是也该带上二姑娘, 这样他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然而李家娘子没有理睬她, 全然只当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加之李夫人的态度也甚是冷漠，对于她们母女即将离开府城的举动始终不闻不问。就连她出行那日清早去拜别李夫人，李夫人都没有见她，只说自己身子不适…… 　　李家大姑娘虽然年纪还小, 可有些事情她已经开始懂了。随后她离开府城，一路来到皇城，都没再开口多言半句话。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再度见到许小芽，这才软绵绵的开了口。 　　李家大姑娘说的话语其实挺直白的。许小芽当即就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到底是李家的事情，而非她们于家的事情，许小芽自然不会冒然/插/手。 　　于大娘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这好端端的怎么把二姑娘一个人丢在府城了？你娘可真会想。还有你祖母也是，竟然都不管管的，就这样放任你娘胡闹。哎，这等到以后啊，肯定有人会后悔。” 　　一家人么，肯定是和和气气的才好。像于书楷也会先行来皇城找好府宅，再回府城去接他们。可不管家里孩子再小，他们肯定都会带上，谁也不会落下，这样才是一家人么！ 　　要是李夫人心疼李家二姑娘还小，路上颠簸无人照顾，可以学学她和她当家的啊，一起跟来皇城。反正孩子一直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由他们自己亲手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来说去，李夫人还是把对李家娘子的不喜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甚至因着她自己的不喜，连亲孙女的日后都不考虑了。 　　当然，李家娘子也是心狠的。自己的亲闺女，她自己不想着带在身边照顾，还能指望孩子以后长大能跟她亲近？ 　　这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也不知道李君懿知道此事会怎么处理，估计会被气个半死。 　　说起来，伴随着于书楷跟李君懿相识的时间变长，于大娘也是发自内心将李君懿视为自家子侄了。而且之前有段时日，于大娘跟李夫人多么要好？说是推心置腹，相见恨晚的好姐妹都不为过。 　　是以在李君懿的事情上，她难免就会多放几分心思。 　　不过于大娘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到底不是一家人，她肯定不能随意去管李家的事情。恰恰相反，她还必须懂得避嫌，省得好心办坏事，帮人不成反而还给自家惹来一身说不清的是非。 　　今天也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于大娘这才出了声。也是只当着李家大姑娘说了，决计不会跑去跟其他人说的。 　　许小芽倒是没想多说李家其他人的事情。她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李家大姑娘的身上：“那你这次来皇城是打算长住吗？若是以后不用再回府城，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多来咱们家玩儿。婶婶稍后会让你于叔叔跟你爹爹提及此事的。” 　　“嗯，好，谢谢婶婶。”李家大姑娘双眼发亮，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喜悦和高兴，“我听我娘的意思，她是不打算回府城了。她都不回去，我就更加不用去了。” 　　而且这一次李家大姑娘已经想好了，哪怕李家娘子再惹出什么事端被送走，她也会自己去找她爹爹说，她想要留在皇城，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跟着她娘，她跟着爹爹也是可以的。 　　“跟婶婶就不用客气了。婶婶巴不得你每日都上门呢！到时候婶婶给你做好吃的。”轻轻摸了摸李家大姑娘的脑袋，许小芽笑着说道。 　　“好。”李家大姑娘重重的点点头，随即开始四下张望，“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呢？我想他们俩了。” 　　“在屋里睡觉呢！估计这会儿应该醒了。你自己进屋去找他们玩。你于爷爷在屋里看着他们。”指了指龙凤胎在的屋子，许小芽并没跟李家大姑娘太过客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嗯，那我自己去了。”李家大姑娘最喜欢的也是许小芽对她的一视同仁。如若许小芽真的处处对她疏离，只怕她再喜欢许小芽，也不会时常往于家跑。否则，她会很有负担的。 　　目送李家大姑娘小跑步进了屋子，许小芽收了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于大娘：“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李家娘子想她男人了，又不想跟她婆婆同一个屋檐下住着，所以就带着大姑娘悄悄跑来皇城了。”于大娘摆摆手，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迟早的事情，他们一家人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分居两地。” 　　于大娘说的在理，许小芽跟着点了点头：“这个倒是。” 　　“其实我对李夫人是真有些失望。早先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多么通情达理一官夫人，我发自内心的钦佩她，就觉得她说话做事儿都特别的贵气。但是现在吧，我还是觉得咱们乡下人实在，也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家人就简简单单的在一起过日子，多好？”提起李夫人，于大娘是有些想念的。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哪怕再见面，她们也回不到当初的好了。 　　“可能是真觉得二姑娘养在她身边更好吧！”许小芽抿抿嘴，轻声回道。 　　“这能有什么好的？按着她自己说的那样，让大姑娘和二姑娘两姐妹同住一个院子，方能好好培养感情，以后姐妹才能更加情深。同理，二姑娘跟李家娘子不也一样？我自然知晓李家娘子不是个靠谱的，对二姑娘也不好，但这么一分别，以后只会仇上加仇，怨上加怨。”于大娘说着就微微侧头，语气里满是遗憾，“其实这些话我是很想好好跟李夫人说说的。不过以前的她听得进去，而今的她却是只怕听不进去了。” 　　“也或许二姑娘会被李夫人教导的很好。等二姑娘以后长大了，李家娘子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情绪了，两人反而能好好相处了。”不管李夫人之前如何，而今李夫人确实是变了，她们既然改变不了，许小芽觉得还是要往前看。 　　“老四媳妇你这话说的不错。”顺着许小芽的话认真想了想，于大娘当即赞同不已，“那就等以后再说吧！要是真能像老四媳妇你说的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现下这情况，她们母女只怕确实很难融洽相处。” 　　李家大姑娘这一来，就直接留在于家吃了午饭，等到傍晚李君懿回来，她才被送回李家。 　　李君懿没有料到，李家娘子会忽然出现在皇城。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李家娘子居然只带了大姑娘，没有带二姑娘。 　　李家娘子给出的理由和借口很正当，李夫人舍不得二姑娘小小年纪就被带来皇城，她也怕路上颠簸害得二姑娘出现任何闪失和意外，所以就只带了大姑娘。 　　说心里话，李家娘子这个理由，李君懿是无从辩驳的。打从二姑娘出生，李家娘子就不是很喜欢二姑娘。真要将二姑娘交给李家娘子照顾，还是一路从府城带来皇城，李君懿还真就没办法对李家娘子放心。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将二姑娘留在府城交给李夫人照顾，确实是更稳妥的解决法子。 　　只不过，单是带大姑娘来皇城……李君懿怎么想都有些不痛快。 　　再者，李家娘子突然来皇城的事情也并未提早告知他，李君懿全然没有任何准备，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不会对李君懿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也确确实实让李君懿沉下了脸。 第177章 更新 　　李家娘子就是担心李君懿生气, 所以她才刚一抵达皇城，就立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与此同时，连带李家大姑娘的院子也给收拾的妥妥当当。 　　李家娘子当然知道, 她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就把李家大姑娘带来皇城, 却没有带上二姑娘, 肯定会惹李君懿不愉快。估计这会儿在李君懿的心里, 只觉得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为了在李君懿面前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她这一路上对李家大姑娘可谓呵护备至，照顾的很是细致周到。哪怕李家大姑娘一来皇城就跑出门去了于家, 连午饭都没回来吃，李家娘子也都忍了。 　　按着李家娘子的想法就是, 现下就只有一个大姑娘是她手里的底牌, 她无论如何都要笼络住, 万万不能继续让大姑娘跟她离了心。否则她在李君懿面前, 就更加抬不起头了。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李家娘子对李家大姑娘的宽容心无限放大，愣是没有因着大姑娘的举动生出哪怕丁点的不满。 　　不过李君懿这里，李家娘子还是怕的。正因为怕, 李家娘子很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李君懿一个不高兴直接将她再给送回府城。 　　李君懿最终也没说什么。不是不想说，而是心知说了也无用。 　　他的确可以径自将李家娘子送回府城, 可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他这一辈子都不再见李家娘子, 以后都跟自己的女儿长久分隔两地？ 　　李君懿是真正的君子。即便对李家娘子心生不满，可李君懿依旧对李家娘子有着责任心。他没想过休妻另娶，也没想过背着李家娘子悄悄在皇城纳个妾陪在身边伺候，这些事情跟他的本心是背离的, 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是以在最初的不满之后，李君懿还是默许了李家娘子的到来。至于被留在府城的二姑娘，李君懿轻叹一声，打算立刻给李夫人送去一封家书商讨此事。 　　按着李君懿的想法，是希望李夫人帮忙将二姑娘带到三岁，他再亲自去府城将二姑娘接来皇城。不是李君懿不想自己养女儿，可是他平日里很忙，白天又不在家，若是将年纪尚幼的二姑娘留在皇城，只怕李家娘子不会尽心照顾。 　　等二姑娘稍微大一些，李君懿完全可以给二姑娘找靠得住的婆子，便也不必担心李家娘子的冷漠无视了。 　　当然，如若李夫人觉得这样不妥，李君懿亦可尽快抽出时间赶去府城将二姑娘接来皇城。虽然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事在人为，真把二姑娘接过来了，李君懿自然也能想出合适的法子照顾二姑娘周全。 　　并不知道李君懿已经给李夫人去了家书，在确定李君懿的默许态度之后，李家娘子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别提多开心了，甚至还特意跑到大姑娘的屋子狠狠抱了抱大姑娘，言语间尽是慈爱温和。 　　“得亏娘的好闺女陪着娘一块来皇城找你爹了。你爹肯定是心疼你这个大姑娘，也是想你这个大姑娘，是以才答应让娘也一并留在皇城。”不得不说，李君懿当初没有去府城接李家娘子来皇城的事情，对李家娘子的打击颇大。 　　以前的李家娘子何其骄傲，总觉得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最厉害的，李君懿也对她最是上心。 　　但是而今的李家娘子，在过度的打击之后，竟然变得清醒了。随之而来的，是她对李家大姑娘的极度认可。 　　李家大姑娘并没有想这么多。不过看李家娘子心情还不错，她试探着说道：“娘，我接下来能不能多去于家走动走动？” 　　“可以呀！当然可以。你爹爹跟于大人最是要好。你当然也要跟于家人多多亲近。”打从于家人被于书楷从府城接走，李家娘子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跟于家人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她根本不必要跟于家人为敌。 　　虽说之前不管是在五水县还是在府城，她都跟于家人成为了近邻。可事实上只要于书楷想，于家人随时都会搬的远远的，跟她毫无瓜葛，说是一辈子也见不到面都并不夸张。 　　但正因为于书楷和李君懿是实打实的交好，两家人才能屡次成为近邻，交情也才会一日比一日更深。 　　换而言之，她只需要跟于家人交好就成了。其他的根本不必顾虑太多，卖于家人一个好都是小事，能在李君懿面前留下一个大好的印象才是至关重要的。 　　这不，李家娘子就不会拦着大姑娘跟于家人亲近了。 　　她知道大姑娘很喜欢于家的那对双胞胎，比跟二姑娘亲近多了。李家娘子也喜欢于家的小孩，要是能借着大姑娘多沾沾于家的喜气，李家娘子何乐而不为？ 　　反正说来说去一句话，大姑娘大可随意跟于家人接触和相处，想怎么亲近都行。李家娘子非但不会拦着，还会时不时的准备一些谢礼，认真感激于家人对大姑娘的照顾和关怀。她相信，这也是李君懿想要看到的她。 　　万万没想到李家娘子会应答的如此爽快，大姑娘不禁有些怀疑。但李家娘子能答应肯定比处处拦着她要来的好，加之她晚些时候还会征求爹爹的同意，大姑娘姑且就先安了心。 　　李君懿当然不会拦着大姑娘去于家。听闻大姑娘主动提及以后想要多去于家走动，李君懿当即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去。若是你娘拦着，你只管不理便是，有爹给你担着。” 　　有了李君懿这句话，李家大姑娘彻底放下心来，不由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爹。” 　　“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可以尝试着自己做主。若是遇到烦心事，只管跟爹爹说。你娘欺负你了，你也来找爹爹说，爹爹自会护着你。”因着李家娘子对二姑娘的冷漠和无视，李君懿而今对李家娘子已经不抱太大期望。与此同时对大姑娘，李君懿就多了几分细腻的关怀。 　　李家大姑娘本来就更喜欢李君懿这个爹爹。有了李君懿如今的承诺和庇护，她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先前的诸多委屈瞬间就消散了，留下的尽是满满的欢喜和感动。而且她本来也不是喜欢告状的性子，有些事情不必麻烦爹爹，当然就不必给爹爹增添麻烦和困扰了。 　　爹爹很忙的！这一点，李家大姑娘时刻谨记，也很是懂事。 　　次日，李家大姑娘心情很好的准备再去于家，却被李家娘子拦了下来。 　　也不等李家大姑娘露出疑惑的神色，李家娘子就招手让身边的丫鬟将她准备的礼品送上：“咱们家跟于家确实交好，但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了么！大姑娘过去于家玩，顺道也带点礼品过去，正好抵了大姑娘的午饭。” 　　李家娘子的语气很是温和，不见半点的讽刺，也没有阴阳怪气，实在难得。 　　李家大姑娘也没多想。反正礼品送去于家，于家肯定不吃亏，那就行了。是以李家大姑娘二话不说接了礼品，又规规矩矩跟李家娘子道了别，这才在李家娘子的目送下走出了家门。 　　意外收到李家大姑娘带来的礼品，许小芽正要拒绝，就听大姑娘解释说，这些都是李家娘子准备的。 　　稍微愣了愣，许小芽不禁有些诧异。真是李家娘子准备的？在许小芽看来，李家娘子不拦着大姑娘不准大姑娘来于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能留在皇城，我娘很高兴。”看出许小芽的疑惑，李家大姑娘给出她的见解，“而且我以后肯定会时常过来叨扰婶婶，确实应该带些礼品。” 　　“你能来家里做客，婶婶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需要你带礼品？”轻轻点了点大姑娘的鼻子，许小芽温柔的说道。 　　“难得我娘准备这一回，婶婶就别拒绝了啦！下次再想我娘送些什么礼品，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在许小芽面前，向来懂事的大姑娘渐渐也学会了小小的调皮。 　　许小芽当即被逗笑了：“这怕什么？婶婶真要想要你家的礼品，你娘不准备，就让你于叔叔当面找你爹要。咱们两家，何时见过外？” 　　“嗯，那也行。就让于叔叔去找我爹爹要，我爹爹碍于面子肯定也不会拒绝的。”照理来说，许小芽这话挺失礼的，没成想大姑娘非但没觉得生气，还兴致勃勃的帮着许小芽一块商讨了起来，“到时候于叔叔就说，我在于家吃了好多好多好东西，让我爹爹赔给婶婶！” 　　于大娘才刚走近，就听到许小芽和李家大姑娘的这番对话，也是乐得不行：“你们俩哟，说小话也不藏着些。看吧，被我这个老婆子给听见了吧？” 　　“不怕于奶奶听见，于奶奶跟我和婶婶是一伙的。”李家大姑娘反应快，立刻拉于大娘站队。 　　早先于大娘真不觉得李家大姑娘是个活泼性子，今日却是意外的发现大姑娘也是个调皮的，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奶奶跟你俩是一伙的。这以后你俩想干什么坏事，只管去干，奶奶给你们兜着，保准你俩不挨骂。” 第178章 更新 　　李夫人很快就收到了李君懿的家书。对于李君懿提到要来府城接二姑娘走人的事情, 李夫人直接否决了。 　　李大人其实是赞成的。在他的想法里，二姑娘到底还小，跟着爹娘身边无疑最好, 也能更加亲近。感情么, 都是日复一日相处起来的。 　　李夫人就不乐意了：“是, 我承认, 感情是可以相处。可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这位儿媳妇是何其心狠，连刚出生的女儿都能不管不顾, 我还能指望她现下突然悔改，转而对二姑娘上心？” 　　“倒也没有夫人说的这般严重。我瞧着她对大姑娘就挺上心的, 也颇为疼爱。再不济, 不是还有君懿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李家娘子的闹腾, 李大人当然知晓。最起初的时候, 李大人也很生气，觉得李家娘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是时间长了，李大人又觉得李家娘子的作为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不可饶恕。毕竟李家娘子头胎就是大姑娘，这几年照顾的也很是尽心。对大姑娘这个甚是懂规矩的孙女, 李大人向来极为喜爱。 　　至于李家娘子对二姑娘的无视，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当下的情境，李家娘子确实受到极大的打击和刺激，一时间想不开倒也无可厚非。 　　再者说了, 李家娘子也就是无视二姑娘, 并未做出其他举动。二姑娘自打被抱来李夫人的院子，伺候的比大姑娘身边的婆子丫鬟们还要精细，何尝不是二姑娘的福报？ 　　说到底，二姑娘也算不得吃亏。毕竟相较大姑娘在李夫人面前的待遇, 二姑娘已然是升到天上去了。 　　说起来，凡事最怕的就是比较。李夫人觉得李家娘子只偏心大姑娘，可在李大人的眼里，李夫人对二姑娘的娇宠可比李家娘子厉害多了。 　　也是以，伴随着二姑娘养在李夫人身边的时间变长，二姑娘在李大人心里的地位也逐渐转变，跟李夫人却是截然不同。 　　“君懿平日里朝务在身，哪里顾得上后院之事？二姑娘到底还小，身边没有信得过的长辈照顾，只怕根本就活不长久。反正她那个亲娘，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还有大姑娘也是，明明是二姑娘的亲姐姐，对自己的亲妹妹却如此冷漠狠心，我瞧着跟她那个亲娘也没什么区别……”李夫人无疑是偏疼二姑娘的。 　　正因为二姑娘一直养在她的身边，她几乎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二姑娘的身上，所以才会对李家娘子此次只带走二姑娘去皇城的事情尤为耿耿于怀。 　　连带直接跟着李家娘子走的大姑娘，在李夫人心里也变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说走就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管不顾了，这样狠心的大姑娘即便日后长大成人，只怕也不会是个孝顺的。 　　“够了！”眼看李夫人越说越过分，李大人到底还是恼了，“大姑娘才多大？她能做什么？你又指望她做什么？咱们这些长辈都做不到的事情，你非要/强/逼一个孩子做到，难道不是强人所难？” 　　“我……我不是……”万万没想到李大人会盛怒，李夫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辩解。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禁就磕磕绊绊起来。 　　“这世上事，本就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你对儿媳妇有不满，我理解。你只管随意斥责她，我决计不会有二话。但你不该迁怒到大姑娘的身上。她一个孩子，本就不该承担这些。”见李夫人一副不乐意的表情，李大人轻叹一声，“你觉得二姑娘受了委屈，可在外人眼中，大姑娘何尝不是被你这位亲祖母忽视的小可怜？” 　　“我何时忽视大姑娘了？我问心无愧！”李夫人猛地扬高嗓门，变了脸色。 　　“你真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冲我嚷嚷？”李大人哪里会随随便便被李夫人唬住，任凭李夫人喊得再大声，都是无济于事，“我不曾要求你必须对大姑娘和二姑娘一视同仁，你也不必扯着二姑娘的幌子指责大姑娘没有姐妹情。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只管交给她们自行相处便是，你又何必从中横/插/一脚？” 　　“我是想要交给她们自己相处，所以之前才大费周章的安排了她们住在一个院子，还睡在一个屋子。可大姑娘根本不愿意跟二姑娘亲近。哪怕同住一屋，大姑娘的反应也很冷漠，连伺候二姑娘的婆子都比大姑娘更加的细心。这也怪我？”冷哼一声，李夫人对李家大姑娘的不满可是很多的。 　　“还有她们母女此次离开。大的就不说了，从始至终就没有对二姑娘上过心，也根本没有提过要带二姑娘一起去皇城。小的同样如此，乐颠颠就跟着她娘走了，头也不回的干脆利落，何曾将自己的亲妹妹放在心上？但凡她有哪怕丁点的舍不得，我这个亲祖母也不至于对她如此的不喜。”李夫人自认光明磊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像她对二姑娘、对大姑娘，态度极为鲜明，众所周知。 　　“你这话就好笑了。你不要求二姑娘的亲娘出行前带走这个亲闺女，反而要求大姑娘这么一个小孩子必须对二姑娘何其的重视？凭什么呀？就凭大姑娘早两年出生了？还是凭二姑娘是你这个亲祖母的心肝宝贝，大姑娘就必须同样对她视如珠宝？既然如此，我也把话摊开了说。在我这个亲祖父的心里，大姑娘更好，也更得我这个亲祖父的看重。你莫不是也要因此指责我的不是？给我安几个罪名？”李大人平日里是不怎么插手府宅事宜的，从来都是放心的交给李夫人打理。 　　这些年下来，李夫人做的也确实很好，让李大人很安心、很信任。但是在面对二姑娘的事情上，李夫人明显惹李大人不高兴了。 　　“我哪里会这样霸道？我只是心疼二姑娘是个可怜的，一出生就不得亲娘的喜欢，这才偏疼几分。”李夫人当然不敢跟李大人杠上。她可以直言不讳的说大姑娘的不是，却不能说李大人一个字的不好。 　　“我瞧着大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也同样不招你这个亲祖母的待见？”李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愣是将李夫人更多的解释尽数给堵了回去。 　　好半天后，李夫人小小声的挤出这么一句话：“这不一样，亲娘和亲祖母哪里可以相提并论。” 　　“亲娘和亲祖母当然不一样。不招亲娘待见，还能被亲祖母强势镇压，进而得到更多的疼爱。不招亲祖母待见，说破天也就两个字，不孝。如若非要再多加两个字，那就是不敬、不孝。”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李大人的气势明显比李夫人要更加的足。 　　“我真不是……”李夫人彻底被镇压住，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李大人也不是非要让李夫人难堪。适当的提醒之后，他便不多说其他了。至于接下来李夫人要如何对待大姑娘，只看李夫人自己是什么态度了。 　　李夫人抿抿嘴，悄悄松了口气。她哪里想惹李大人不高兴？为了区区一个大姑娘，也不值当。 　　到了这个时候，李夫人忽然就很庆幸，好在李家大姑娘跟着李家娘子去了皇城，不在近前。也是以，无论她对大姑娘是什么态度，都不需要急切的表现给李大人看。 　　谁都知道皇城和府城离得远，这一走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想当然，她只需要日后少提大姑娘两句，便能避开跟李大人的冲突了。 　　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关系，李夫人跟李大人闹了不愉快。此刻人在皇城的李家大姑娘，是真的感觉很自在。 　　虽然李家大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来了皇城之后，李家娘子便不再拘着她，而是任由她跟于家人走动。但李家大姑娘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而且李君懿现下也会时不时问及府里的情况，主要是问起李家大姑娘在皇城住的舒不舒服，若是哪里受了委屈一定要告知他。 　　有了李君懿这个爹爹护着，李家大姑娘还需要怕什么？毫不夸张的说，李家大姑娘现下在皇城的日子比在府城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连于大哥他们都来皇城找于家，也没有拦住李家大姑娘去于家做客的脚步。 　　于大哥他们是赶在年关前抵达的皇城。因着很清楚于书楷他们没办法回上米村过年，于大哥他们三房便商量着一块来皇城，正好为四房省去了赶路的麻烦，大家还能一起团圆，两全其美，多好？ 　　于书楷的话本早已在皇城打响了名声，销量很好，收入亦是不菲。即便于书楷现下当了朝廷命官，他也依旧在坚持写。 　　没办法，托他家老师的福，他竟然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圣上不但闲暇时分看过他写的话本，居然还能津津乐道的跟他老师探讨几句。 　　这不，因着手里最新的话本，于书楷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圣上面前的红人，实在让于书楷无奈又好笑。 第179章 更新 　　一开始于书楷也不知道圣上居然会看他写的话本, 而且还是真的喜欢。天知道他第一次从圣上的口中听到他的话本名时，是何其的惊讶。 　　可事实就是如此。圣上确实喜欢看于书楷的话本，不但因此夸赞了于书楷, 甚至还尤为暗搓搓的开始催起了于书楷快点加快进度, 不要把话本内容卡在最精彩的部分就不写了。 　　于书楷很想回答圣上一句, 他写的话本内容哪一部分不够精彩了？今日他卡的部分是精彩的, 信不信过几日他卡的部分依然是足够精彩的？ 　　不过，圣上就是圣上，于书楷还是很有分寸的, 自然不敢在圣上面前放肆，只能老老实实应了。 　　大儒那边倒是很自在。听闻圣上居然在于书楷面前摊了牌, 大儒嘿嘿一笑, 露出邀功的笑容：“怎么样？老师这次给你准备的大礼不错吧？” 　　“就知道是老师你把我的话本带到圣上面前去的。”摇摇头, 于书楷也是彻底无奈了。 　　“还不是你的话本比文章写的更精彩？但凡你的文章能够拿到圣上面前去炫耀, 老夫保准不会拿你的话本去充数。”大儒撇撇嘴，轻哼一声，言语间尽是得意。 　　于书楷登时就语塞了。他的文章哪里有大儒说的这般差？再怎么说也是大儒亲自教导出来的好吧！ 　　但是很明显，大儒就喜欢他的话本。哪怕他的话本文笔明明就比不上他的科考文章, 可大儒就是更偏爱他的话本。就连他最起初在上米村写的话本，大儒也是大力夸赞，从来没有任何的二话。 　　反之，他的文章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哪怕他而今的文笔已然升高了不少, 而且他的功底也切切实实有了很大的进步, 却依然没能成为大儒的骄傲。 　　要是换了别的学子，比如李君懿亦或者王锦言遇上大儒这般举动和做法，肯定会大受打击，甚至受到不小的挫折。偏偏于书楷就不会。 　　于书楷这人的性子是真的很洒脱。很多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已然会觉得天好像要塌下来, 但是到了于书楷这里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故而，大儒和圣上的夸赞，于书楷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毕竟都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他听的也是舒心的。至于因为什么而夸赞，于书楷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但是不可否认，因为圣上的另眼相待，于书楷成为了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钉。 　　不过，大儒的身份到底不一样。有大儒在皇城一日，根本没有人胆敢明面上欺负于书楷。故而，一些小小的动作有，但却不会对于书楷带来太大的影响。 　　“真觉得没事？”同在官场，李君懿对于书楷身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一清二楚。 　　“没事。”于书楷非但没觉得有事，反而觉得挺好玩的，“咱们俩到底是初入官场，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会。现下终于来了可以锻炼自己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倒也不怕那些人的小动作。不过他们一直来阴的，咱们又始终在明面上，只怕防不胜防。”李君懿倒是没有立马就跟于书楷撇清关系，反而神色认真的跟于书楷商讨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你呀，就是活得太正直，也太光明磊落。”论玩小心眼，于书楷向来不怕任何人。以前他是没找到机会发挥，而今有了恰当的时机，又是如此名正言顺的理由，于书楷毫不客气就准备接招了。 　　一听于书楷这话的意思，李君懿就知道，于书楷是有成算的。 　　顿了顿，李君懿不由就松了口气。是他太着急了，关心则乱，差点忘了于书楷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行吧，那他就乖乖配合于书楷，一切都听于书楷的安排好了。 　　朝堂上的事情，于书楷和李君懿都不会带回家里说。而他们两人也确实有这个本事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哪怕偶尔磕磕绊绊一下，到底算不得大事，更动摇不了他们两人的根基。 　　反之，因着这来来回回的过招和接招，很快就为于书楷和李君懿积累了不少经验，激的他们俩迅速成长，愣是以着常人无法办到的速度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初入官场，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年关是真的很忙，也是真的很热闹。于书楷和李君懿得以放假，也是直到大年三十才正式开始。 　　若是往日的李家娘子，肯定会很有异议。大过年的都没人理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过而今的李家娘子，一门心思就想着养好身子尽快怀孕，所以不管是对李君懿还是李家大姑娘，她都格外的宽容。 　　李君懿一直忙，那是因着朝务忙，没办法。李家大姑娘整日不着家，是因着家里没有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一块玩儿，去了于家就多了好几个玩伴，自然比一个人留在家里更热闹。 　　如此想着，李家娘子竟然一路好心情的持续到了正月。她自己舒心，李君懿和李家大姑娘也总算过了一个安稳的好年。 　　“走了，去于家拜年！”李家娘子不再闹事，李君懿无疑是高兴的。也不管李家娘子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他只管带着李家大姑娘去于家做客。 　　“爹爹等我，来了来了！”李家大姑娘对于家的喜欢不言而喻。哪怕每日都去于家做客，她也不嫌无聊。 　　“夫君，我也去。”李家娘子难得没有闹事，还特别积极主动的准备一块同去，“夫君你看，我特意给于家准备了一些谢礼。主要是感激于家这段时日对大姑娘的照顾。虽说咱们两家确实很亲近，不过大姑娘几乎每日都会去于家，又是吃又是玩的，于家长辈对咱家大姑娘着实颇为照顾。趁着过年，咱们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嗯，行。”说到互相之间的走动，李君懿不觉得特别必要送礼。但大过年的，带些礼品上门也并不为过。李君懿便也没有拒绝，认可了李家娘子的安排。 　　于家是真的热闹。主要是于大哥他们都来了，一大家子大人小孩凑在一块，哪怕只是说说话都显得格外叽叽喳喳。 　　更别说大家都是好久没见面，难得在皇城相聚，可不就特别的激动和热情，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格外的有活力。 　　“娘，您还真的亲自下厨呀！大过年的，也不嫌辛苦？”以于家现下的地位，府里并不缺下人，厨房里就更不缺了。乃至于大娘这一下厨，就招来于大嫂的喊话。 　　“就你整日会喊苦喊累。不过是做一顿饭，就把人给累着了？早些年咱们家没有下人的时候，什么事情不是咱们自己动手？”于大娘嘴上说着训斥的话，语气里却并无几分怒气。 　　主要是而今于家的日子确实过的很好，于大娘也算得上是心宽体胖，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了。 　　于大嫂对于大娘可谓是十分了解的。一旦于大娘真的生气，于大嫂保准什么话都不敢往外说。 　　反之，瞅准了于大娘并未生气，于大嫂直接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不是好久没有吃到娘亲手做的饭菜，心里想的慌么！” 　　“真要想的慌，就跟你男人说说，看看你们能不能都搬来皇城住。四房这边我可是说好了的，只要你们愿意来皇城，他们定然不会多说半句酸话。”早先还在府城的时候，于大娘也没想这么多。于大哥他们愿意留在五水县，就让他们都留在五水县呗！ 　　但是现下来了皇城呆了这么久，于大娘的想法自然而然就跟着变了。 　　加之于大娘本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既然这样想了，于大娘索性就跟许小芽和于书楷明言了。 　　对于家其他三房来皇城一事，许小芽和于书楷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只要于大哥他们愿意，随时都能搬来皇城定居。听于大娘这么一提，许小芽和于书楷二话不说，就点头应允了。 　　于是乎，就有了此刻于大娘跟于大嫂的埋怨。 　　“娘，皇城确实是好。这不来的时候不知道，来了之后哪里还舍得离开？不过我还是觉得吧，咱们也不能一直占四房便宜。以前在五水县都还好说，而今来了皇城，只怕处处都要银子，开销大着呢！”于大嫂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们若是都来皇城，绝非一人二人。一下子就是十几号人，光是吃喝都要多花不少银钱。这些帐，于大嫂还是会算的。 　　“你们这些年在五水县不也赚了一些银钱，还非要处处都仰仗四房？再说了，你们是做吃食生意的，在五水县能做，到了皇城不也一样能做？”说到底，于大娘还是想要一家人都住在一块，所以才会一个劲的提此事。 　　“娘，五水县跟皇城可不一样。这么大的皇城还能缺了吃食生意？就咱们这三房的本事，能在皇城站得住脚？我反正是觉得吧，咱们真要来了皇城，肯定会给四房添不少麻烦。”于大嫂撇撇嘴，嘀咕道。 第180章 更新 　　“娘, 大嫂这话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咱们都搬来皇城的话，肯定会给四弟和四弟妹带来不小负担。”这几日于二嫂也在皇城内走了走。 　　不得不承认，皇城远比他们能够想象的要更加的好, 于二嫂当然也会心动。但正因为她确实心动了, 所以才会考虑的更加仔细。 　　“其实我觉得吧, 皇城确实很好。”出乎意料的, 这次是于三嫂率先变换了阵营，“不然咱们好好跟四弟商量商量？看看四弟能有什么好主意不？四弟那么聪明，肯定能有法子的。” 　　“三弟妹, 怎么连你也……”于大嫂猛地回过头，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她还以为, 至少她们三妯娌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没成想, 于三嫂竟然这么快就起了其他的心思。 　　“成啊, 你们去找老四说。老四那么聪明的人, 还能被这点小事儿给难住？”于大娘却是转过头，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于三嫂。 　　不错，起码还有一个眼界足够宽的。如若一家子儿媳妇都是这么短视的，于大娘委实要担心于大宝他们几个孙子会不会也被养怂了。 　　“啊？真要找四弟说啊？”于大嫂直接傻眼, 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往后退了一大步，连连摆手，“那让三弟妹去找四弟说，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于二嫂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反而是皱了皱眉, 回道：“我先找四弟妹说说。” 　　“二弟妹带我一个，我也跟四弟妹说说。”于大嫂不敢跟于书楷说话，跟许小芽却是没有太多负担和顾忌的。 　　“得得得，大嫂和二嫂都比我聪明, 知道四弟妹好说话，都跑去找四弟妹了。就把我一个人留下来，让我去找四弟。”于三嫂本来是想着，他们三房齐心协力一起好好求求于书楷，看看于书楷能不能帮他们出出好主意。 　　哪想到于大嫂和于二嫂都只愿意去找许小芽，反倒将她单独给拎出来了。偏偏她刚刚才在于大娘面前放了话，眼下又不好改口，委实有些被架在了那儿。 　　“这不是三弟妹比我和二弟妹更厉害么！”于大嫂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跟于三嫂起争执，直接拽走了于二嫂，“走走走，二弟妹，咱们先去找四弟妹。” 　　“哎哎，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要找四弟妹，咱们就一起去找。哪里有你俩去找，却把我丢下的？”于三嫂可不喜欢被排挤。既然于大嫂和于二嫂都要去找许小芽，于三嫂当仁不让，立马追了过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厨房里的于大娘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反正这事儿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随于大嫂她们三妯娌闹去。 　　许小芽正陪着小福禄三兄妹玩，就见于大嫂三妯娌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四弟妹，我们有话跟你说！”于大嫂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遮着掩着，当着大家的面就嚷嚷了出来。 　　“大嫂说，我听着。”瞅着于大嫂她们的架势不像是小事，许小芽轻轻拍拍小福禄的脑袋，让小福禄带着龙凤胎玩，自己则是迎向了于大嫂三人。 　　“四弟妹，刚刚娘跟我们说，让咱们其他三房也搬来皇城。你觉得怎么样？”于大嫂的嗓门不大，却也不小，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很好啊！如果大嫂你们都能搬来皇城，以后咱们一大家子就能在皇城团聚了。”让于家其他三房搬来皇城的事情，于大娘并非一时兴起，之前就跟许小芽说过，许小芽没有任何异议。 　　“可咱们人这么多，都搬来皇城，不是会给你们四房添不小的负担？”没想到许小芽应答的如此爽快，于大嫂连忙说道。 　　“瞧大嫂这话说的。咱们而今住的府宅是自家买下来的，住多少人都是住，哪里还成负担了？”许小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认真跟于大嫂解释道，“这住的地方一解决，就只剩下吃的了。虽然咱们一大家子人确实很多，但也并非都是吃白食的。咱们可以自己赚银钱啊！大嫂你们在五水县的时候，不就做的很好？” 　　“可五水县跟皇城不同。我们能在五水县赚到银钱，到了皇城就不一定了吧！”对此，于二嫂是最在意的。 　　“不会啊！我和娘都尝过皇城的吃食，肯定有好吃的，也有很多的特色是咱们比不上的。可咱们就是做寻常吃食，又不卖给那些富贵人家，就寻常百姓，不可能没有任何出路的。民以食为天，卖吃食还能亏着自己？实在不成，咱们自家人还能吃呢，也不会浪费。”许小芽从来都没有特别大的野心。 　　反正她们也没打算开什么旷世名店，也不准备打出何其招摇的旗号。就单纯的一日三顿饭罢了，能够养家糊口就够了，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这……”不可否认，许小芽说的是事实，于大嫂她们都无从反驳。 　　“自家吃倒是也可以。咱们初来乍到，如若想要在皇城做生意，头两日肯定不敢做很多。”于二嫂抿抿嘴，顺着许小芽的话仔细思考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咱们在五水县的摊子就不要了？”到底是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家底，于大嫂难免会舍不得。 　　“大嫂，我看过你们这次带来皇城的账本。相比之前几年，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吃食生意就是这样，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风，谁也不可能做独家生意。这不，许小芽一针见血，戳中了正点。 　　“确实是越来越不好做。而今五水县的吃食摊子越来越多了。要不是咱家的铺面是四弟早先帮咱们买下来的，咱们指不定还赚不过那些推着小摊子到处卖的。毕竟人家不需要买铺面的本钱，卖多少都是实打实的盈利。”算银钱账，于三嫂最是机灵，当即如实跟许小芽说道。 　　“对吧！既然在五水县的生意也没红火到咱们离不得的地步，不如就换个地方再试试？哪怕来了皇城赚的也不是那么多，至少咱们一大家子团聚了，这不是最好的事儿？”许小芽并不是很在意于家其他三房赚的银钱变少了。 　　相比之下，自家人能在皇城团聚，反而更让许小芽看重。当然，这也是于大娘和于老汉的期望，许小芽自然想要尽可能的帮两位长辈实现。 　　“本来我觉得来皇城不好，因为会给四弟和四弟妹增添不小的负担。可是被四弟妹这么一说，我竟然被说服了。”于二嫂摇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估计也是我这个二嫂太厚脸皮了。” 　　“那就一起厚脸皮好了。我这个大嫂也是个厚脸皮的，还望四弟妹别见怪。”听于二嫂这般说了，于大嫂索性就跟着一起厚脸皮了。 　　于三嫂本来就是支持来皇城的。此刻见于大嫂和于二嫂可算都转变了态度，她顿时就乐出声来：“看吧看吧，我就说咱们一大家子都在一块儿才是最重要的。” 　　“三弟妹，你就少说两句吧！四弟那里，还指望你去讨个点子呢！”于二嫂慢悠悠的说道。 　　于三嫂登时傻眼：“什么？还是要我一个人去找四弟？” 　　“那当然。不是三弟妹你自己说的，要去找四弟帮忙出个好点子？大嫂和你二嫂都是没本事的，就盼着你帮我们两房讨回来一个好法子了。”于大嫂点点头，不由分说的赞同了于二嫂的说法。 　　这一下，于三嫂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她哪里敢真的独自去找于书楷？于大嫂和于二嫂可真是高看她了。 　　咬咬牙，于三嫂红着脸看向许小芽，语气里满是可怜兮兮的祈求之意：“四弟妹，帮个忙呗！” 　　许小芽并不是很清楚于大嫂三妯娌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涉及到于书楷，许小芽也没推拒：“三嫂有话就明说，我先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四弟妹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也没跟许小芽打马虎眼，于大嫂三下五除二就把方才在厨房门口发生的来龙去脉说给了许小芽听。 　　许小芽也是至此才终于明白今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不过，挺好的，趁着过年大家伙都在一起，正好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大家便也都安心了。 　　“其实早在大嫂你们来皇城之前，娘就跟夫君提过这件事的。”神色认真的看着于大嫂三妯娌，许小芽说道，“五水县距离皇城真的太远了，爹娘很想念你们的。” 　　“我们也很想爹娘还有你们四房。”被许小芽这么一说，于大嫂三妯娌忍不住鼻头一酸，纷纷回道。 　　“所以说啊，咱们一大家子还是都住在一块才好。既然不能都回上米村，留在皇城也不错不是？就是让大嫂你们都因为我夫君的关系，必须背井离乡搬来皇城，着实有些对不住你们大家了。”许小芽话说到这里，也想趁机说说她的心里话。 　　“哎哟，四弟妹这话说的，咱们这些当嫂子的真要害臊了。但凡咱们家有谁敢这样想，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没良心！这不是摆明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么！”许小芽话音还没落地，于大嫂率先喊道。 第181章 更新 　　“没错, 大嫂这话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打从四弟开始赚银钱，咱们其他三房就没少占四房的便宜。但凡谁敢说四房一个不好，那就是忘恩负义, 活该挨骂！”于二嫂一边应着话, 一边愤愤然的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那咱们这就是确定都搬来皇城了？”虽然于大嫂和于二嫂的态度都很明显, 可于三嫂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真的这么简单？刚刚在厨房门口的时候, 于大嫂和于二嫂可不是这样的说法。要知道厨房里站着的可是于大娘呢！ 　　“难不成三弟妹不想来？”于大嫂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向于三嫂。 　　这于三嫂的变化也太快了吧！之前在于大娘面前，于三嫂可是唯一一个附和要搬来皇城的。怎么到了许小芽这里, 于三嫂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于三嫂哪里是不想搬来皇城。伴随着于大嫂的问话，于三嫂直接面露惊恐, 连连摇头：“不不不, 我要来皇城的。” 　　“那你还问？”于二嫂也不是很懂于三嫂在纠结什么, 奇怪的问道。 　　“哎呀, 我就是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成了。我这不是还想着要一波三折，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好几个回合，最后才能定出个结果么！”于三嫂说的是“结果”，不带任何的肯定, 也就意味着她并不觉得最后定下的结果一定是大家搬来皇城。 　　也或许，于书楷就不同意呢？再不然，就是其他地方出点问题，大家没能协商一致, 也都是很有可能的么！ 　　“哪有那么麻烦？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想法就只管摊开了说。只要大家的心都在一块，肯定是有劲儿都往一处使的。自然而然，就顺顺当当了。”许小芽笑着回道。 　　“这个倒是！”于三嫂想想也是，点点头, 不再纠结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了。 　　李君懿一家三口来的不算早，却也正好赶上了午饭。于家的午饭本来就丰盛，多了李君懿一家三口也全然不是问题，大家热热闹闹的凑在一块，着实把这个新年的氛围渲染的极其喜庆。 　　就连李家娘子，也没说任何的酸话，更加没有故意破坏气氛，难得很是积极配合的跟大家融洽的相处了起来。 　　许小芽没有刻意招待李家娘子。主要是她摸不准李家娘子的脾气。有时候李家娘子瞧着挺好相处，也愿意装上一装的时候，面子功夫就能到位。 　　反之，但凡李家娘子不愿意，那肯定会直接拉下脸，直让周遭的人都倍感无奈。 　　其他时候也就罢了，许小芽不怕李家娘子甩脸子。毕竟李家娘子的举动和作为，许小芽是真的不太在意。 　　可大过年的，许小芽不想放任李家娘子闹事，索性就尽可能避着，不打算跟李家娘子正面对上。 　　如此一来，反倒安稳了。 　　听闻于大哥他们都要从五水县搬来皇城，李君懿是赞同的。一家人么，如若有机会，自然是住在一块更好。而且于家人是真的要好，也没有寻常人家的那些矛盾和冲突，亦是李君懿极为羡慕的。 　　对于大哥他们接下来的营生，李君懿的态度很明确，直接看向于书楷：“需要帮忙就开口，咱们两人就不必见外了。” 　　“知道，不会跟你客气的。”于书楷跟李君懿确实交好，言语间就没那么多客套和疏离了。 　　一旁的李家娘子张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她不是想要拦着李君懿帮忙，而是想说，如果有需要，她娘家也能帮忙。不过仔细想想，于书楷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又有李君懿的助力，有没有她娘家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不过眼看着于家一大家子如此和/谐/相处，不可否认李家娘子也是极其羡慕的。 　　曾经一度，李家娘子也想过能够跟李家人好好相处的。事实证明，她想的太过简单了。有的时候李家娘子也会觉得，是不是就因着于家出身不高，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计较的也不是那么的多？ 　　像她，如若设身处地站在于大嫂她们三妯娌的位置，可能就没办法如此真心实意的感激许小芽了。毕竟同为于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就许小芽能过的这般荣华富贵，其他妯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还得放低了身段来求着许小芽给她们点好处？ 　　眼看着于大嫂三妯娌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李家娘子忍不住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她自己要求的太多了？想的太多了？试图争抢的也太多了？ 　　于家三妯娌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们本来就跟李家娘子不熟，也不可能去在意李家娘子的想法和感受。反之，她们自己很开心就是了。 　　相比大人们之间的谈论，孩子们就单纯很多了。 　　这还是李家大姑娘头一回跟于家那么多孩子一起吃饭。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热闹，也是真的很开心。 　　她早就知道于家人是真的很好，却没想到这么多孩子凑在一块竟然能丝毫没有矛盾，还能互帮互助，你帮我夹菜，我帮你盛汤。 　　如若只是于家四房的孩子这样做，李家大姑娘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毕竟不管是于书楷还是许小芽，都很会教孩子。但是于家其他三房的孩子竟然也如此相亲相爱，极为懂事…… 　　莫名的，李家大姑娘就想到了她自己和二姑娘。 　　“吃。”见李家大姑娘只是沉默却不动筷，小福禄主动将自己面前的盘子往李家大姑娘面前推了推。 　　李家大姑娘愣了愣，随即露出浅浅的笑容：“谢谢。” 　　于大宝他们对李家大姑娘是陌生的，也没想过要主动跟李家大姑娘说话。此刻见小福禄开口，他们不由也望了过来。 　　李家大姑娘是个很淡定的姑娘。哪怕大家都在盯着她，她也能坦然自若。这一点，着实没有几个孩子能比得上。 　　于小四就觉得很好奇，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李家大姑娘，随即探头问于大宝道：“大哥，她好像跟小福禄很要好？” 　　“嗯。”并不是什么很难发现的答案，于大宝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于大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家和李家本来就交好啊！自打他头回听闻李君懿的名字，李君懿就一直跟他四叔很要好。想当初他四叔还不是那么厉害的时候，李君懿身为县试头名，还特意去过他们在上米村的家吃宴席呢！ 　　“那咱们以后可要多多努力。怎么说也该咱们跟小福禄最亲吧！”于小四撇撇嘴，煞有其事的说道。 　　再怎么样，他们才是小福禄的兄弟，跟小福禄是亲人和家人，哪里能让一个外面的小姑娘抢在前面？这可不行。 　　怎么也没想到于小四会突然这般说，于大宝颇为无奈的长叹一声。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吧！而且对面只是一个小姑娘，于小四难不成还想跟人小姑娘抢小福禄？这，想想都觉得让人无力。 　　于小四的话，李家大姑娘也听到了。然后，她很认真的将于小四的挑衅记住了。同时，也认真的转头看了看小福禄。 　　小福禄正埋头喝汤，没注意于小四和于大宝的悄悄话。突然被李家大姑娘看过来，小福禄诧异的抬起头：“怎么？还有什么想吃的？” 　　小福禄之所以会对李家大姑娘多几分照顾，自然是因为他身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加之此刻桌上坐的都是于家人，就单单李家大姑娘是外人，小福禄想着李家大姑娘应该是不好意思夹菜，自然就时不时的留意李家大姑娘的动静。 　　李家大姑娘的口腹之/欲并不强烈，一向都不会特意争什么吃食。不过今天么，李家大姑娘的视线直接就飘向了于小四面前的那盘鱼，微微冲着小福禄颌首。 　　小福禄也没多想，就直接站起身，帮忙把那盘鱼和自己面前的排骨对调了个位置，方便李家大姑娘自己就能夹的到。 　　“谢谢。”李家大姑娘的举止很是得当，全程没有看于小四的反应，颇有大家风范。 　　于小四直接就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家大姑娘。不是，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娘是故意的呢？莫不是成心想跟他作对吧？怎么还抢起他面前的鱼了呢？ 　　轻哼一声，于小四就要开口跟李家大姑娘杠上。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于大宝按住了。 　　“好好吃饭。”于大宝微微压低声音，冲着于小四说道。 　　对于大宝这位大堂哥，于小四还是信服的，平日里也很听于大宝的话。不过瞥了瞥李家大姑娘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莫名就是很窝火，差点没忍住当场跟李家大姑娘叫板对上。 　　“小四，过年呢！不要闹事。”于大宝的嗓门并不大，刻意不让桌上其他人听到，就只是说给于小四一个人听。 　　于小四一股怒气升上来，又“噗哧”消了下去。是了，大过年的，他可不能闹事。而且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位李家大姑娘，却也不能忘了这位姑娘的家世和背景。 　　最终，于小四气鼓鼓的瞪了一眼李家大姑娘，还是沉默了下来。 第182章 更新 　　说来也是好玩, 小孩子这一桌的动静他们自己并没有太意识到，另一桌的于书楷和许小芽却都看在了眼里。 　　为了这事儿，于书楷私下里还跟许小芽嘀咕了两句：“我瞧着咱家的孩子都挺傻的？各个都比不上李家那位大姑娘呢！” 　　“话也不能这样说。孩子们嘛, 哪里会想那么多？就单纯坐在一起玩儿, 图个热闹罢了。”许小芽是真没想到李家大姑娘居然会跟于小四对上。 　　于小四的脾气是有些冲动, 有点小性子, 即便闹出什么事端也并不让人意外。可李家大姑娘向来稳重且懂事，竟然也会跟于小四置气？这就不是李家大姑娘一贯的作风了。 　　“我倒没有指责他们的意思。就是觉得吧，咱家几个小的似乎确实不怎么厉害, 还是缺乏锻炼，需要多多磨砺才行。”于书楷往日没注意, 倒也没发现。而今这么一看, 委实觉得于家的孩子要么都太软绵, 要么就太沉不住气。相比年纪尚小的李家大姑娘, 自家孩子确实差了些。 　　许小芽听懂了于书楷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说道：“咱家小福禄不差的吧！” 　　“他啊，性子太正了。他认定的人, 他护着。他不接受的人，他一眼也不想多看。不过，他确实足够聪慧，日后倒是无需咱们担心。”提及自家小福禄, 于书楷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反正孩子们以后都养在皇城, 夫君多多帮忙看顾一些就是。”照顾孩子，许小芽会。但要教导孩子，许小芽自认比不上于书楷。 　　尤其还是教导孩子们学识和眼界，这些整个于家就只有于书楷最合适, 也最擅长了。 　　“嗯，我会注意。”于书楷点点头，并未拒绝此事。确实不是小事。于大宝他们已经足够大，该教的都要教，该学的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再晚，就真要迟了。 　　说起来，于家以前可没人会教孩子这些，也没人懂这些。如若于家一直留在上米村，当然不必要紧盯着于大宝他们的成长。但是而今的于家不同。 　　伴随着于书楷成为朝廷命官，于大宝他们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官宦子弟。即便只是侄子，身份也确实不同了。尤其于家还没分家，于大宝他们走出门以后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于书楷的名声和颜面。 　　与此同时，只要于书楷还在官场一日，就少不了的树敌。那么，于大宝他们就必须得更加的优秀。即便学问不足以好，但也需得品性端正，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撺掇和利用。这些外在的诱/惑和潜在的威/胁，都将是于大宝他们很有可能会遭遇和面临的。 　　所以，于书楷该教的教，该指点的指点，对所有侄子都一视同仁，也颇为上心。 　　于家人对于书楷从来都是最信服的。只要是于书楷说的话，就没有任何一人提出异议。更何况于书楷是教导于家的孩子，于大娘他们自然就更加不会阻拦了。 　　于大宝他们也都很乖。只要是于书楷说的，他们都认真的听，也确实在认真的学，劲头十足。 　　于家这边一切欣欣向荣，许如心那边就不是很好过了。 　　十月怀胎，眼看着她即将生产，王锦言却依然没能离开张倩儿的叔叔家。这次投奔，王锦言是打定主意卧薪尝胆了，哪怕张倩儿诸多小动作，王锦言也忍了。 　　当然，王锦言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对许如心也不是全然不理不睬。最起码，许如心之后租房子的银钱，都是王锦言给的。 　　还有许如心肚子里的孩子，王锦言认。那么，张倩儿就不准动。这是王锦言对张倩儿的警告，也是他的底线所在。 　　许如心到底还是不放心张倩儿。她总觉得，张倩儿会在她生产的时候行动。 　　是，王锦言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张倩儿不准动。可王锦言没说，张倩儿不准动她不是？如若张倩儿届时想要从中动动手脚，她随时都会丧命。 　　待到那个时候，她的孩子就会被张倩儿抱走，然后认贼作母，连她这个亲娘是谁都不知道！ 　　如此想着，许如心尤为紧张和忐忑，差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顺利保住。 　　不过，许如心也不是吃素的。在万般紧张的时刻，她愣是找到机会从张倩儿的监视下跑了出来，并且还顺利找到于家，见到了许小芽。 　　许如心的生产日子，许小芽没有刻意记。不过见到许如心的时候，她细细往回推了推，确实是到日子了。 　　“小芽，旁的话我什么也不说了。就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你救我们母子一命。”时至今日，许如心也不再一味打感情牌，张口闭口喊“妹妹”二字了。反正她这个姐姐从来都是不称职的，也没脸在许小芽面前摆谱端架子。 　　许小芽下意识的皱眉，本能就觉得许如心又想耍坏心眼。可许如心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许小芽不禁有些迟疑。 　　“你想要我家老四媳妇做什么？”于大娘也看出许如心的情况不是很好。再怎么说也是马上就要生的妇人，于大娘没有立刻赶人，反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大娘，我不求别的，就想着我生孩子的时候，小芽能在旁边帮忙守着，可以吗？”生怕于大娘不答应，许如心红着眼圈哽咽道，“大娘，我真的是没有其他生路了。” 　　于大娘听说过许如心当初生第一胎的时候，就是王锦言在外面守着的。好像当时还瞒着张倩儿和张家，始终没有走漏风声。 　　不过很显然，这次许如心人在皇城，既没人脉也没有王锦言的庇护，想来确实是遭了难。 　　“成吧，到时候我去帮你守着。”于大娘给了许如心活路，却不是让许小芽出马，“至于我家老四媳妇，她忙着呢，没空。” 　　“行行行。如若是大娘愿意走这一趟，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一辈子都记大娘的恩。”许如心就是想找个人护着她。不管是许小芽还是于大娘，都行。许如心不敢挑剔，也没有其他想法。 　　再者说了，于大娘多厉害啊！但凡张倩儿敢在她生孩子的时候耍小心思，肯定会被于大娘揪住的。 　　相比许小芽，于大娘更有经验，也更有威严。不管怎么想，许如心都没有理由拒绝，反而是彻底的安了心。 　　事情既然已经说定，于大娘便也没有改口的打算。因着不确定许如心到底哪一日生产，于大娘接下来的每一日都会抽空去许如心那边转一转，倒也费不了什么事儿。 　　没有让于大娘多跑很多趟，三日后，许如心顺利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是男娃？早就时刻蹲守的张倩儿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二话不说就冲进来准备抢走孩子。 　　“干嘛呢、干嘛呢？晴天大白日的，还当起土匪来了？”及时拦下张倩儿，于大娘不客气的嚷嚷道。 　　床上的许如心本是疲惫的想晕过去，却被张倩儿的闯入彻底惊醒，当即吓得不轻，连忙抱着自己的孩子想要往里躲。 　　要不是看到于大娘的举动，许如心只怕会立马支撑着从床上爬下来，直接拔腿往外跑。 　　“于大娘，这是我们王家的事情，还请您就不要/插/手多管了。”对上于大娘，张倩儿还是客气的。毕竟于书楷是朝廷命官，王锦言却只是区区举人，张倩儿哪怕心底再不服气，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缩着。 　　“啧啧，谁不知道这是你们王家的事儿，难不成还能变成我们于家的事儿？”撇撇嘴，于大娘可不吃张倩儿这一套，直接就不客气的摊了摊手，“我这不也是受人之托么！到底是才刚生完孩子的，对你们王家也是积了大德。怎么，你连条活路都不给她这个原配娘子留？” 　　于大娘不轻不重的一声“原配娘子”，直接就戳在了张倩儿的软肋上。 　　毫不夸张的说，终其一生张倩儿最听不得的，就是许如心才是王锦言的原配娘子，她不过就是王锦言的继室罢了。 　　更让张倩儿不确定的是，许如心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真的只是因为许如心给王家生下了两个儿子？ 　　以前张倩儿也这样想过。可许如心有时候的言语真的很不对劲。乃至张倩儿极度怀疑，许如心到底有没有真正被王锦言休掉？那封休书，是不是真的给了许如心？ 　　如若结果是有，那么许如心为何会心甘情愿一直没名没份的跟在王锦言的身边？据张倩儿所知，许如心跟在王锦言身边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般舒坦呀！说是受苦受累的伺候也并不为过。难道，许如心就真的一丁点怨言也没有？ 　　就只是因着许如心深爱王锦言？这个理由和借口委实荒谬，连张倩儿都不信。 　　不过，张倩儿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性子。今日既然她来了，就不可能轻易罢休。 　　清了清嗓子，张倩儿抬头挺胸，很是优雅的站在那里：“于大娘，您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咱们王家的血脉。而今我婆婆人不在皇城，夫君又忙着读书，实在抽不开身。身为王家女眷，我只是想要先将这个孩子抱回王家，这并不为过吧！” 第183章 更新 　　“哟, 听听这话说的，多大气呀！可不就彰显了你的宽容大度和容人之量？可现在的问题是，孩子的亲娘不是在这儿么！”指了指床上的许如心, 于大娘的语气委实不怎么客气, “亲娘还没死呢, 你就争着抢着把别人的孩子抱走？自己又不是不能生, 为什么非要做这种没良心的事情？你自己的孩子要是一出生就被抱走，你很乐意？” 　　于大娘这个人吧，要么不同意, 既然答应了，她就肯定会护着许如心的孩子不被抢走。 　　其实抢孩子这事吧, 寻常人都看不过眼。于大娘又是个嫉恶如仇的刚正性子, 不知道也就算了, 既然亲眼目睹了, 她又哪里会干干看着？ 　　张倩儿当然知道她的理由站不住脚。但是，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前所未有的稀罕事儿。但凡是大户人家的正房和妾侍之间，谁能没有矛盾、没有冲突？ 　　相较之下，张倩儿自认已经对许如心足够宽容的了。最起码, 她忍到了这个孩子顺利出生，不是吗？ 　　而且她现在只是单纯想要抱走孩子，又不是想要害了许如心的性命，怎么就天理不容了？ 　　还有这位于大娘, 确定不是多管闲事吗？再怎么说眼下也是他们王家的事情吧！何时轮到于大娘这么一个外人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不过, 谁让于书楷是当官的呢？张倩儿倒是想跟于大娘硬碰硬的杠上一场，可她这样做的话，对王锦言丁点的好处也没有。 　　张倩儿也思考过，要不要靠她叔叔来压一压于家的气焰, 省得于家人每次都跑到她面前来嚣张。可伴随着她和王锦言在叔叔家住的时日变长，难免就有一些不怎么好听的闲言碎语传到张倩儿的耳里。 　　张倩儿是真的高傲，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别人越是说她占她叔叔的便宜，她就越是不会授人与柄。 　　故而，哪怕她再是生气，到底还是没有搬出她叔叔的名头，只是咬着牙非要将许如心才刚生下来的孩子抱走。 　　于大娘可不是吃素的。她答应来看着许如心，也没打算做别的。如若此刻张倩儿是想骂许如心几句，哪怕是动手揍许如心一顿，于大娘都不会理睬。 　　唯独张倩儿想要抱走孩子这件事，在于大娘这里行不通，于大娘也坚决不答应。 　　都是当娘的，于大娘自己也有孩子，谁要是胆敢在她刚生下孩子的时候把她的孩子抱走，害得她和孩子分离，她保准跟那人拼命。 　　同理，于大娘觉得张倩儿这种举动有失稳妥，甚至有些缺德。 　　“我是奉夫君的命，过来接孩子的。许如心，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这个孩子跟着你这个亲娘，并不会过的很好。还是说，你巴不得这个孩子才刚出生就跟着你这个亲娘一块吃苦受罪？”眼看于大娘不好对付，又坚决不退让，张倩儿索性就转而从许如心的身上下手了。 　　她就不相信，如若是许如心自己主动把孩子交给她，于大娘也能拦着？ 　　如若真的是许如心自己愿意把孩子交给张倩儿送走，于大娘当然不会拦着。可许如心这不是不愿意么！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好好养着的。”任凭张倩儿说的再动听，许如心都不可能轻信的。她很清楚自己而今唯一的底牌就是手里的孩子。虽然她还有长子，可长子已然被王大娘抱走，又哪里会轻易还给她？ 　　反之，她怀里的次子就不同了。只要她不愿意把这个孩子交出去，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就算张倩儿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王锦言呢？王大娘呢？ 　　别以为她这几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做。她可是花了不少银钱给五水县送去了口信，王大娘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经怀孕。至于王大娘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无外乎是不确定她怀的是儿是女，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 　　等王大娘知道她再度为王家生了一个儿子，许如心敢笃定，届时哪怕张倩儿再恨她，也拿她没辙。 　　说一千道一万，她现下需要做的，就是乖乖等着王大娘就好。也是以，许如心虽然很疲惫，却很有底气，并不惧怕张倩儿的威胁。 　　“你是打定主意不把孩子交给我了？”真正确定许如心再度生了个儿子，张倩儿着实有些后悔。 　　早知道，她应该尽快动手，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准其出生的。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推/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想到自己的瞻前顾后和犹豫不决才导致了眼下的局面，张倩儿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她就不该那般相信王锦言的承诺，更不该放任许如心如此的嚣张。这个孩子……必须除掉！就算王锦言舍不得、不答应，她也不能继续心软了。 　　想到这里，张倩儿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不给！”许如心正对着张倩儿坐在那里，自然不会错过张倩儿的眼神变化。心下一紧，许如心本能就往后躲了躲。紧接下来，她也不敢说话了。 　　其他时候都还好说。此时此刻她才刚生完，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真要跟张倩儿动起手来，她占不到半点的便宜。 　　虽然很相信于大娘的本事和能耐，可许如心比谁都更加清楚，于大娘也就只是会帮忙护着她的孩子不被张倩儿强行抱走罢了。一旦张倩儿跟她动武，只怕……于大娘还真就不会管她的死活。 　　时至今日，许如心才是真的后悔。她哪里能想得到，她费尽心机才嫁进来的王家竟然会是一个魔窟，于家才是真正的福窝？ 　　想当初她多嫌弃于大娘啊！明里暗里没少在背后说于大娘的坏话，一度还特别庆幸不必跟于大娘做婆媳，也不必遭于大娘欺负的罪。 　　可结果呢？于家就是比王家好啊！于大娘就是比王大娘慈爱，许小芽就是过的比她更加的舒坦。 　　她自己呢？做了那么多让人可/耻的事情，最终又换来了什么？旁的不说，哪怕她当初好好跟许小芽相处，而今是不是也能跟于家攀上关系？ 　　天知道她多么不容易才求来于大娘帮她坐镇？否则，她真的差一点小命都不保了。 　　想着想着，许如心忍不住也红了眼圈，显得格外可怜。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有于大娘时时刻刻在一旁盯着，张倩儿确实什么也不能做。冷笑一声，张倩儿甩手离开了。 　　眼见张倩儿走了，于大娘耸耸肩，也不打算留下来了：“成。你自己好好歇着，我也回去了。” 　　“大娘！”张倩儿终于走人，许如心才刚松了口气，就听于大娘也说要走，急忙就变了脸色，“您怎么也要走？您能不能再在这里多呆呆？我怕她待会儿再杀回来。” 　　“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呀！难不成我还能一直守在这里？而且我家里还有事儿呢！”于大娘又不是真的跟许如心多么多么的要好，怎么可能还耐着性子一直守着许如心？能托到这会儿，已经是于大娘极大的耐心了。 　　“可是我……”许如心也知道她这个要求并不合理。可她并不是故意闹事，也不是成心想要刁难于大娘。她是真的害怕张倩儿再次杀回来，她又根本无力反击。毫不夸张的说，她根本就不是张倩儿的对手。 　　“许如心。”于大娘板着脸沉下了声音，看似没有发怒，却也格外的严肃，“有些事情，你必须自己来，不可能都靠着别人。求人不如求己，靠着别人早晚会摔得很惨。” 　　许如心当然知道于大娘这话说的是对的。她以前可不就是太想要靠着王锦言了，所以才把自己折腾的过于凄惨？ 　　但是，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不说别人，就说许小芽，难道不是靠着于书楷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富贵和荣华？否则，许小芽能靠着她自己当上官夫人？ 　　然而这样的话，许如心敢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口。时至今日，许如心最不敢得罪的人，无疑就是许小芽了。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许如心都希望能跟许小芽重归于好。哪怕不能保证姐妹情深，但最起码能时不时的正常往来，逢年过节能够互相走动走动…… 　　是以，无论多么想反驳于大娘，许如心都忍住了。 　　于大娘才懒得理睬许如心是怎么想的。她这个人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儿媳妇，也不见得就人人友善。也就许小芽在她心里是个例外，得了她所有的偏心和宠爱。至于其他人，全都靠边站。 　　连于大嫂她们三妯娌都没能得到的待遇，许如心又怎么可能会得到？最终，于大娘一眼都没多看许如心，径自走人了。 　　望着于大娘就这样走人，许如心颇有些欲哭无泪。但她又确实无能为力，而且她真的太累了，到底还是没能撑住的倒床睡过去了。 　　到了这一刻，张倩儿到底还会不会重新杀回来，反而是许如心顾不上去思虑的了。 　　也罢，她还是先养好身体和精神吧！只有她自己精力十足，方能继续迎接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怕张倩儿的所有算计，不是吗？ 第184章 更新 　　于大娘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于大娘回来开饭。 　　“怎么还都等着呢？赶紧的，吃饭、吃饭。都跟你们说了, 饭好了就直接开吃, 不必等我……”一看大家都在等她, 于大娘连忙跑去洗了手然后速速赶来饭桌坐下。 　　其他人她都还能笑笑, 饿着她的小福禄，于大娘可就不高兴了。 　　还好龙凤胎年纪还小，暂时不上桌, 否则要是连带一块饿着这两个小的，能把于大娘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娘, 咱们也没等多长时间, 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许小芽细声解释道。 　　“那也不行。大人饿着也就算了, 孩子们可都不能饿。就今个儿这一回, 以后可都不许了。”对着许小芽，于大娘肯定不会发脾气。不过她的态度很明确，丝毫不退让。 　　许小芽便笑着点点头：“好，知道了。” 　　其实他们家真的很少会发生今日这般的状况。也就因着许如心一而再的纠缠, 于大娘才破了例。换了其他人、抑或事，于大娘可不会随便应话。 　　“娘，那个谁今个生了？是男娃还是女娃？”于大嫂是真的好奇。单就王家那档子事儿，已然足够她看好久的热闹了。 　　“生了, 男娃。”于大娘先是给小福禄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在碗里, 随即才语气随意的回道。 　　“男娃？那她运气还不错呀！”于二嫂撇撇嘴，小声嘀咕道。 　　“确实运气还不错。有了这个男娃，她在王家可算能站稳脚跟了。”于三嫂耸耸肩，跟着接话道。 　　“也不一定吧！要是他们家就她一个儿媳妇, 她连生两个男娃，确实能在王家立足。即便是王大娘那般挑剔，怕是也不能说许如心半句不好。可他们王家而今又不是只有许如心一个儿媳妇，这不是还有那个张倩儿么！她们俩到底谁才是正房，还有得争呢！”每每说起王家的事情，于大嫂就一肚子的话，而且能够兴致勃勃的说上好久都不消停。 　　主要是王家这事放在她们上米村真的太稀奇了。哪怕只是茶余饭后说上一说，都能津津乐道的议论半个月都不消停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时至今日除了王锦言自己，只怕真没人弄得清楚王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要说许如心已经被休了、张倩儿才是现下的王家儿媳妇，可王锦言不管走到哪里都把许如心带着，根本没有避过嫌，甚至还让许如心又给他生了第二个儿子。 　　可要说许如心没有被休，那张倩儿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王大娘到现在还住在五水县张倩儿的陪嫁宅院里，可丝毫没有跟张倩儿见外的意思和苗头。怎么看都像是认定了张倩儿这个儿媳妇，跟张倩儿不分你我，正是一家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按着于大嫂的话来说，即便许如心和张倩儿自己估计都解释不清楚。毕竟只要不是瞎眼的人，就都能看出，许如心和张倩儿都没跟王锦言见外，而且都是一口一个“夫君”的喊着，即便到了彼此面前都没该过口。 　　连她们两人都说不清楚，更何况是外人？反正于大嫂就很好奇，也很愿意多看看这个热闹。 　　“那张倩儿今天也跑去许如心租的院子了？她真的准备抢走孩子？不至于吧？”于二嫂也不是不好奇的，不然也不会接连补话了。 　　“她确实去了，也打算抱走孩子。不过被我拦下来了，就气呼呼的走人了。”至于之后的事情，于大娘不感兴趣，也不知道。 　　“她这也是吃饱了撑的吧！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干嘛老是盯着别人的肚子？”于大嫂是真看不上张倩儿的这般小心思。反正换了她自己，她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反正有娘在，她没能把孩子抱走，这也算好事一桩了。”于三嫂回道。 　　“确实。要是咱家孩子被硬生生抱走，咱们可都受不了。这种事情，寻常人真干不出来。”别的不提，单就抢孩子这事儿，于二嫂是站在许如心这一边的。 　　换位思考，她自己才刚生下孩子就被抱走，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于二嫂都会崩溃的。 　　“成了，这事到这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跟咱家没关系，咱们也不必理睬。”该说的已经说完，于大娘懒得多说，也不想再多管王家的那档子破事儿。 　　于大娘发了话，于大嫂三妯娌纵然还想再多说几句，也没这个胆子了。 　　与此同时，于书楷转头看向了于大哥三人：“大哥，你们最近在皇城逛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 　　“没有。皇城确实很大，不过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有，感觉咱们好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铺面。”于大哥对许如心生不生孩子的事情并不关注，反而是一心发愁自家铺面没能顺利找到。 　　“小四，我仔细看过了，其实对外招租的铺子有不少，但似乎都不适合咱家。”于二哥也在琢磨这件事。这段时日他们一家人没少往外跑，虽说不差银钱，但也不能随意乱花，否则真要吃了大亏却不自知。 　　“寻不到合适的铺面，不如先摆摆摊子？你们去市场看过没？皇城的几大市场都挺热闹，每日的人流都很大，远比咱们在五水县的铺面要更加繁华。”于书楷继续说道。 　　“可以先摆摊子的吗？”被于书楷这么一提醒，于二嫂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转过头来问道。 　　“为何不可？”于书楷不答反问，语气里尽是笃定。 　　“呀，原来这皇城也能摆摊子的呀！我还以为要走很多手续才可以呢！”于大嫂倒是在五水县推过摊子去码头卖吃食，不过来了皇城之后她凡事都很拘谨，委实有些缩手缩脚。主要还是怕她自己一不小心给于书楷惹了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三嫂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来了皇城之后，她一直都没敢随意乱出点子。却原来，他们在五水县的那一套也都能在皇城适用啊！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丢了四弟的脸？”于二嫂倒是不介意去摆摊。不过他们到底是于书楷的家眷，随意去市场摆摊会不会有损于书楷的名声？ 　　“自然不会。凭借自己的双手双脚赚回银钱养活自己，何来的丢脸一说？”于书楷在名声和颜面一事上向来没那么执着。他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科考官员，不也依然在写话本赚银钱？ 　　在于书楷看来，他又不偷不抢，靠自己的真本事赚到银钱养活自家人，没什么可丢脸的，也轮不到外人多言质疑。 　　再者说了，圣上都没指责过他半句不是，其他人即便再多嘴，也是无济于事，伤不到他分毫。 　　“真的呀！那咱们就能放开手去准备吃食，然后尽快去市场摆摊了。”有了于书楷的肯定，于二嫂再无顾忌，魄力十足的点点头。 　　“应该也不能随便摆摊，要交一定的银钱租摊位。”许小芽曾经无意间在逛市集的时候听到过一些言语，对此事多了那么些许的了解。 　　“这个没事。咱们现下又不缺银钱。而且只是租，也不是买，肯定花不了多少银钱。”于二嫂却是大手一挥，根本没把租摊位的事放在心上，而且很是胸有成竹的抬起了下巴，“只要能够顺利把摊位租到，咱们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把银钱再加倍赚回来的。” 　　“对对对。就算多的银钱赚不回来，租摊位的银钱是肯定能赚回来的。”在这件事上，于大嫂很有自信，立马附和出声。 　　“那可不。咱们家别的不多，就是人多，而且心齐。只要咱们大家伙都把劲儿往一处使，肯定不会吃亏的。”别的事情不说，在卖吃食上，于三嫂在这几年的磨砺下也有了自信。 　　反正还是那句话，卖不完他们就自己吃呗！他们家这么多人，还能吃不完？实在不成，他们白送给左邻右舍，不也是很合适的人情？ 　　有了饭桌上这一番讨论之后，于大哥他们就心下有底了。次日，他们也没过多的耽搁，就寻到离他们家最近的市场，顺利交上了摊位费。 　　紧接下来，于大嫂他们就再度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 　　跟当初才开始在五水县做生意的时候一样，于大嫂他们心都不贪。毕竟是刚开始，他们就只做白天的生意，而且是三房轮着来，互相还能有个休息的空闲，既不会累着自己，也不会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不得不承认，皇城毕竟是皇城。哪怕他们的准备并不是那么的充分，减去摊位费后，每日赚到的银钱也是可观的。 　　加之于家三房手里都有存银，在皇城有偌大的府宅可以住，于大宝他们的束脩又是四房全力承担，于家其他三房没有半点的焦虑，真可谓万事不慌，赚起钱来特别的悠哉。 　　毕竟是人生地不熟，又是皇城这样处处富贵人的地盘，许小芽和于大娘在头几日的时候也跟着去市场看过。确定于大嫂他们忙得过来，而且瞧着势头还不错，她们这才放下心来，任由于大嫂他们自行闯去。 第185章 更新 　　于大嫂一众人渐渐在皇城找到了事情做, 许小芽的新书铺也再度开了起来。 　　相比之前在府城的时候，许小芽对皇城的书铺无疑更加的上心。每日都准点去坐镇，忙的不亦乐乎。 　　李家大姑娘也会时不时的陪着许小芽一起去书铺。有时候书铺生意太好, 大姑娘便会帮着一起招待客人, 收钱算账, 很是机敏。 　　许小芽并不跟李家大姑娘见外。只要李家大姑娘愿意, 哪怕李家大姑娘真的出错，许小芽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更别提李家大姑娘从始至终一个错漏都没出过，遇事别提多淡定了, 丝毫不见慌乱，直让许小芽啧啧称奇。 　　李家娘子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等后来她听闻李家大姑娘的举动, 刚想生气却被告知, 她终于再度有喜了。 　　转瞬间, 李家娘子就把李家大姑娘抛掷脑后, 再也顾不上了，满心满眼就只惦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下可一定要是男娃啊！她这段时日跟于家走动的即便算不上频繁，但也绝对友善不是吗？这次她可没存着什么坏心眼去跟于家人接触，顶多也就多看于家两位小公子几眼。 　　哦对了, 于家其他的公子，李家娘子也一并算是接触了。固然发自内心的觉得于大宝他们肯定不如小福禄兄弟二人优秀，但于大宝他们各个都是男娃，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李家娘子眼馋了。 　　怎么人家于家的儿媳妇们就这么会生孩子呢！这一个接一个的儿子, 别说日后有没有出息, 单只说而今排排站在人的面前，就足够的排场有没有？ 　　再反观他们李家，就差得远了。人丁本来就有些单薄，她还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光是想想, 李家娘子就觉得极为羞/愧。 　　许是因着前一胎的打击，此次有喜之后的李家娘子没敢过于得意和得瑟，连当初最爱的显摆也省去了，显得极为低调。 　　要不是听李家大姑娘提及，许小芽并不会知晓此事，于家其他人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怀孕是好事。大姑娘接下来数月里尽量别惹你娘不高兴，多来咱们于家坐坐。”这是于大娘在初始的怔愣之后，特别委婉的对李家大姑娘说出的叮嘱。 　　“我知道的。”李家大姑娘当然听得出来于大娘这话并不是在训斥她，也不是在指责她，更多的是提醒她要多加小心和谨慎，当即点了点头。 　　“我瞧着应该无碍。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这次来皇城之后，李家娘子一直都挺好相处的。”许小芽看得出来，李家娘子确实有很大的转变。或者说，李家娘子正在努力的转变。 　　在许小芽而言，这是好事。最起码李家娘子对李家大姑娘的态度，相比从前要温和慈爱很多，也越发的让人放心。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怀了孕的女子最爱胡思乱想，脾气也很容易变得急躁。万一她稍微哪里不顺心了呢？”于大娘摆摆手，很是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倒也不是说她就一定会朝着大姑娘撒气。但大姑娘到底还小，多多避着点不是坏事。正好也能让李家娘子养胎这数月更加的顺心和舒坦，岂不两全其美？” 　　“娘说的对。这怀了孕的女子确实不能跟寻常相提并论。早先咱们在五水县卖吃食的时候，平日里很温柔一小娘子突然就变得格外难缠，买个包子都能跟咱们红脸，差点没把咱大嫂气坏。还是后来他们家人特意来解释，说那小娘子打从怀孕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脾气特别的暴躁，咱大嫂这才没跟她计较。”于三嫂点点头，仔细分析道。 　　“看吧，我就说，这怀了孕的女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咱家老四媳妇就很好。不管怀没怀孩子，脾气一贯的温和好相处，就从未跟人红过脸。”论起夸许小芽，于大娘十分熟练，信手拈来。 　　许小芽忍不住就笑了：“娘，您这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哪里有您说的这么好？” 　　“四弟妹这话就错了。娘还真没自卖自夸，你的性子本来就是少有的好，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也都对你最是信服。”于二嫂接过话茬，朝着许小芽说道。 　　于大嫂和于三嫂连连点头，纷纷附和。 　　就连李家大姑娘，也昂起头冲着许小芽笑得灿烂：“婶婶最好了！” 　　突然被大家这么一夸，许小芽委实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我觉得咱家人都很好，所以我才能跟大家都相处的这么融洽。但凡咱家有一个脾气差的，只怕咱们早就吵起来了。” 　　许小芽此话一出，于大娘直接笑出声来：“别别别。老四媳妇你夸你自己可以，可千万别把你大嫂她们三人也连带着一起夸。想当初她们三妯娌才刚嫁进咱们于家的时候，那闹得可是鸡飞狗跳，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于大嫂三妯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懵。明明前一刻大家还在一致夸赞许小芽，怎么扭头就变成翻她们早些年不怎么光/彩的旧账了呢？ 　　当然，这个旧账也就只有于大娘能翻，才不会惹起不必要的争端。换了其他人敢多说半句，只怕于大嫂三妯娌分分钟就变本加厉的反击回去了。 　　不过于大娘是当着许小芽的面翻旧账，于大嫂三妯娌虽然感觉丢脸，但也觉得能够接受。毕竟许小芽是她们都很认可的四弟妹，自家人么，不必那般的见外。 　　是以率先反应过来的于大嫂直接“嘿嘿”两声，很不好意思的看向于大娘：“娘，那都好久以前的事儿了。我们现在已经不吵架，也不干架了。” 　　“娘，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不咋懂事，以后都不会了。”想到当初她自己暗中没少羡慕嫉妒恨的黑历史，于二嫂也觉得极为不好意思，低头认错。 　　“娘，我觉得吧，主要还是咱们家四弟妹娶进门的时日太晚了。但凡娘您早点帮四弟把咱家四弟妹娶过门，我们这些当嫂嫂的哪里还会那般的不懂事？”于三嫂眼珠转转，开始厚脸皮的为自己当初的行径找起了借口。 　　“听听，听听！都自己承认了吧！”于大娘撇撇嘴，倒也没打算将于大嫂三人怎么样，“行了行了，都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我这个婆婆就没把你们怎么着，而今更不会跟你们算总账。我不过是随意跟你们四弟妹说说话，省得你们四弟妹太良善，被你们三人给骗了去。” 　　于大嫂三妯娌眨眨眼，总觉得于大娘这话说的比跟她们算总账还要让她们闹心。忍不住的，三人同时看向许小芽，眼神中迸发出可怜兮兮的祈求之意。 　　许小芽是真被逗笑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再看李家大姑娘也是满脸的懵懂，她就更乐了。 　　“娘，大嫂她们真的很好，您就别跟她们置气了。”许小芽确实觉得于大嫂三人都很好，也向来会帮于大嫂她们在于大娘面前说好话。不过她还没嫁进于家之前的事情，她确实没有发言权，也就没有多提，只是转而说道，“反正在咱们家，娘您最大。我都听您的，不会被骗的。” 　　得，许小芽简简单单这么两句话，立马就把于大娘给哄得眉开眼笑了。 　　“别别别，咱们家就属老四媳妇你最大。以后咱们家都听你的，你当家、你做主。”看吧，下一刻于大娘就当众为许小芽长脸了，全然没给于大嫂三人留丁点的颜面。 　　但凡于大娘此刻夸赞的是于大嫂三妯娌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两人都会很生气，也肯定不会服气。但因为于大娘夸赞的是许小芽，于大嫂三妯娌就没有丁点的怨言了。 　　反之，于大嫂三妯娌还会跟于大娘一块夸赞许小芽，各种层出不穷的好听话瞬间就倒了出来： 　　“四弟妹肯定跟咱们不一样啊！四弟妹性子好，又良善，对咱家所有人都好，别人哪里比得上？” 　　“咱家这是运气好，才娶回来四弟妹这么一个好儿媳妇。有四弟妹在家里坐镇，咱们家真的是一丁点的矛盾都没有了，更没有吵架和争执了。” 　　“那可不？像咱家四弟妹这么好的妯娌，这年头还能上哪儿找？反正我活了这么些年，就遇上了这么一位。毫不夸张的说，咱家四弟妹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独一人儿！” 　　…… 　　眼瞅着于大嫂三妯娌越夸越起劲，许小芽当即想要喊停。 　　李家大姑娘却是听的很认真，而且时不时还会附和两句：“嗯，对，就是这样……” 　　许小芽顿时就更加不自在了。轻轻扯了扯李家大姑娘的胳膊，许小芽柔声叮嘱道：“大伯母她们都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 　　“没有呀！我觉得婶婶就是这么的好，谁也比不上的。”李家大姑娘说的是心里话。在她这里，哪怕是她的亲娘，都比不上许小芽的温柔良善。 　　对李家大姑娘而言，许小芽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长辈，也是她最喜欢的长辈。 第186章 更新 　　伴随着李家大姑娘的回答, 于大娘和于大嫂几人越发积极的开始夸赞起了许小芽。夸到最后，反而是许小芽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了。 　　等于书楷回来听闻今日家里的趣事, 直接就笑了起来。在他心里, 许小芽无疑也是最好的。不过看许小芽今日已经被夸的极其害羞, 他的夸赞就还是省了, 以后再慢慢说给许小芽听好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李君懿这里。 　　自打来到皇城，李家大姑娘跟李君懿就越发的亲近了。寻常有什么事情, 她也都尽可能的去找李君懿，而不是李家娘子。 　　李家大姑娘本来就很听话, 哪怕去找李君懿, 也不是为了故意告状、亦或者诉说自己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 丝毫不会给李家娘子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以至于李家娘子虽然不是很喜欢李家大姑娘跟李君懿过于亲近, 却也没有拦着。 　　李君懿自然是乐于跟李家大姑娘亲近的。他平日里虽然忙，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同样很重视。只不过以前李家大姑娘还小，又被李家娘子看的很紧，他并没有很多机会跟李家大姑娘接触和相处。 　　不像而今, 李家大姑娘自己愿意跟他亲近，李君懿当然也很是高兴跟李家大姑娘多一些了解和接触。 　　也正是因着相处多了，李君懿对李家大姑娘这个大女儿越发的喜欢，也越发的看重了。 　　极为难得的, 李家大姑娘的性子不像李家娘子, 反而有些随了他这个亲爹。或许在外人眼中，李家大姑娘算不得讨喜，也不够活泼，但李君懿很欣赏李家大姑娘这份懂事和稳重。 　　至于李家娘子那边对李家大姑娘一日比一日的懈怠, 李君懿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言。有些时候，适当的保持距离反而是好事，否则最终受伤的肯定会是李家大姑娘这么一个孩子。 　　再者，有他这个亲爹在，左右不可能放任李家大姑娘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欺负。所以，李家娘子不来时时刻刻的盯着李家大姑娘的一举一动，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不过……有些事情不便明说，就只能放在心里了。 　　耐心听完李家大姑娘今日在于家遇到的趣闻，李君懿脸上露出笑容：“既然于家的奶奶和婶婶都邀请你以后多去她们家玩儿，你便放心大胆的去。你娘而今有喜，只怕也顾不上盯着你。” 　　“嗯。于家奶奶和婶婶对我都很好，我喜欢去他们家玩儿。”在于家，李家大姑娘感觉更加的放松和开心。反而是回了李家，碰上李家娘子，李家大姑娘时不时就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过只要有李君懿在家，李家大姑娘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更多的时候，李家大姑娘是期待李君懿多在家里呆呆的。 　　“成。咱们两家本来就交好，你也不必跟于家的长辈见外，只管跟她们亲近便是。爹爹改日会多准备一些谢礼送去于家，感激她们平日里对你的照拂。”为了避免让李家大姑娘觉得有负担，李君懿如此说道。 　　“好，那就有劳爹爹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家大姑娘并不会在意自家给于家送些谢礼。单是她平日里在于家的吃食，就不少了。 　　“跟爹爹何须见外？都是理所应当的。”轻轻拍了拍李家大姑娘的脑袋，于书楷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娘那里，最近几个月可能真的会情绪有些急躁。万一她又欺负你了，你尽可能躲着些。白日里爹爹不在家，没办法护着你。等傍晚爹爹回来，自会为你做主。记住了吗？” 　　“爹爹，没关系的。娘其实也没怎么欺负我。如若她真的要管着我，我暂时就听她的话好了。毕竟她眼下肚子里怀着孩子，我不能冲撞她，也不能惹她生气的。”李家大姑娘是真的懂事。不管李家娘子肚子里怀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了，她肯定会处处都忍让李家娘子的。 　　“实在不成，爹爹先送你去府城住几个月。等你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出生，爹爹再去接你回来皇城？”李君懿是心疼女儿的，就不想李家大姑娘吃苦受委屈。 　　李家大姑娘立马摇摇头，态度颇为坚持：“我想跟爹爹住在一起。” 　　比起去府城跟李夫人住在一起，李家大姑娘更喜欢留在皇城。哪怕，皇城有李家娘子。 　　“行，那就先委屈咱家大姑娘了。”李君懿看得出来，李家大姑娘是真的不情愿去府城。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他自是不会勉强。 　　鉴于李家娘子如今情况特殊，李君懿不好直言提醒李家娘子注意自己的脾气，不要欺负李家大姑娘，省得一不小心起了反效果，进而给李家大姑娘惹来更多的事端。李君懿索性就另外给李家大姑娘多安排了几个婆子和丫鬟随身伺候，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和保护李家大姑娘的周全。 　　事实证明，李君懿的安排是有先见之明的。李家娘子怀孕之后的头几个月，姑且还能自我约束，尽量提醒自己不要乱发脾气。但是后面几个月，伴随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李家娘子难免就再度膨胀了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李家娘子此次有喜之后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按着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吃嘛嘛香，每天夜里都睡得格外踏实。 　　而且李家娘子一日比一日坚定，这次她怀的就是儿子，否则她的肚子不可能这般的安稳，居然一丁点也没让她感到辛苦，更没有半点折磨她的征兆。 　　于是乎，李家娘子的心情日复一日越发的好，忍不住就想找人炫耀和显摆。而放眼整个皇城，她唯一能想到的，还是许小芽了。 　　李家大姑娘很不喜欢李家娘子跟她一起去于家。就因为李家娘子的举动和作为，李家大姑娘甚至都有些不想往于家跑了。 　　谁让李家娘子每次去于家，都打着陪她这个女儿的旗号呢？李家大姑娘才不需要李家娘子陪，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安安稳稳的来回于家，而且坚决不会给于家带去一丁点的麻烦。 　　偏偏李家娘子非要跟着她！偏偏李家娘子又正怀着孩子！偏偏眼下这种时候最是不能跟李家娘子对着干！ 　　越想越生气，李家大姑娘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在许小芽面前撅起了小嘴巴：“我娘真的好讨厌……” 　　虽然李家大姑娘的埋怨很小声，却还是被许小芽听的一清二楚。 　　许小芽顿时就笑了，语气格外轻柔：“你娘这次有喜其实还好。想当初怀你和二姑娘的时候，那才叫嚣张，只恨不得昭告天下她肚子里是个金贵的男娃。” 　　“真的呀？”虽然李家大姑娘也知道李家娘子很多时候都很讨厌。但她到底还小，以往很多事情肯定也是不知晓的。 　　“嗯。那个时候你娘动不动就把下巴抬的高高的，就等着咱们这些人好好夸赞夸赞她肚子里的男娃是何其的金贵有福气。这次就真的还好，她只是时不时向咱们显摆显摆这个孩子多么多么的乖，说的倒也是事实。”李家娘子怀这胎的气色确实很好，许小芽看得出来，李家娘子的确没遭罪，挂在嘴边的那些说辞也确实是真的。 　　“那她也很烦人啊！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咱们又都不是聋子，都听见了呀！”特别李家娘子还非要跑来于家反反复复的絮絮叨叨，李家大姑娘自己听着都觉得极为不好意思，感觉给于家添了麻烦。 　　“她喜欢说，就让她说呗！以她现在的状况，要是拦着不让她说，会把她憋坏的。而且她说累了，自己就停了，不碍事的。”知道李家大姑娘是觉得不好意思，许小芽轻声安慰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凡事不要想太多。小孩子就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玩和笑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咱们这些大人会解决好的。” 　　“可她非要跟来于家……”要是李家娘子只在李家府宅闹，李家大姑娘肯定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那是因为你娘没有把我们当外人呀！”许小芽笑着回道，“你看你娘怎么都没跑去别人家说这些话？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咱们两家关系好，这才不见外的。” 　　“嗯。”李家大姑娘到底还是被许小芽说服了，不再执意说李家娘子的不是，微微红了脸，“可她喝了婶婶家好多茶水。” 　　“没关系呀！婶婶家别的东西不多，还能缺了茶水？只要下次婶婶去你们家做客，大姑娘多给婶婶上两盘好吃的点心就好了。点心可比茶水精贵，婶婶还能占不小的便宜呢！”许小芽像模像样的跟李家大姑娘打起了商量。 　　“好。那婶婶一定要来咱们家做客。我保准给婶婶上很多很多好吃的。”有了许小芽给出的这个由头，李家大姑娘连连点头，满脸的期待，“来，咱们拉钩！” 　　李家大姑娘可不是调皮的小孩子心性，竟然会跟她拉钩……许小芽抿抿嘴，毫不犹豫的伸出手：“那就这样说定了。” 第187章 更新 　　不管怎么说, 李家娘子有喜是大事，李君懿自然不会漏了给府城去的家书。而李夫人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带着李家二姑娘赶来了皇城。 　　按着李夫人跟李大人埋怨的就是, 万一李家娘子这胎又是闺女, 又被李家娘子嫌弃的不行, 她又不在皇城看着,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李家的血脉彻底被李家娘子给暗害了吧！ 　　李大人倒是觉得李夫人有些大惊小怪。李家娘子或许会不喜欢自己生的闺女，但再怎样也不可能真的害了孩子的性命不是？ 　　再者说，还有李君懿在皇城盯着呢！借李家娘子十个胆子, 李家娘子也不敢拿李家的子嗣肆意妄为。 　　不过李夫人执意要去皇城坐镇，李大人还是支持且赞同的。在他心里, 当然也期盼能尽快抱上孙子。如若这一胎确实是孙子无疑, 李夫人确实需得加以重视, 不能忽视。 　　当然了, 李大人也宽慰李夫人了，哪怕真的再多一个孙女，也是好事儿。多子多福，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家都养得起，实在不必闹得太过难看，也过于小家子气了。 　　“知道了。”李夫人何尝不想要孙子？她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赶去皇城，还不是也希望能第一时间抱到自家孙子？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这生孩子的事情, 最是没道理。谁也不能保证李家娘子就一定能生个男娃出来，指不定就又是一个女孩呢？ 　　心下轻叹一声，李夫人嘴上说的好听，却也不可能再帮忙养一个孙女了。她身边有一个二姑娘就够了, 再多的，她亦是没办法照顾周全。 　　李夫人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跟李家娘子说的，当场就把李家娘子惹恼火了。 　　“娘就这般笃定，儿媳肚子里这个孩子一定是女孩？”自打怀孕，李家娘子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从未乱发过脾气。没成想李夫人到来皇城的第一日，她就/爆/发了。 　　李家大姑娘微微皱眉，默默朝着李家娘子身边走了两步。她娘已经快要生了，千万不能出半点的状况。她得站近点，时刻提防，关键时刻帮忙扶着点她娘才行。 　　并未注意到李家大姑娘的动作，李夫人也是当面就沉下了脸：“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说的有哪句话不对？你怎么就能保证肚子里一定是男娃？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声，要提早做好思想准备，即便是女娃，也不可像生二姑娘时候那般狠心，这也不对？” 　　“当然不对。明知道我肚子里的是男娃，娘却非要一口一个姑娘来给我添堵。依我看，娘是成心见不得我好，对吧！”李家娘子冷哼一声，对李夫人的到来实在不怎么欢迎。 　　“我若是成心见不得你好，又何必大老远从府城一路颠簸，前来皇城？只不过世事难料，不一定就尽能如你所愿，你的性子又一向偏激，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容不下……我若是再不帮忙劝着点，待到你生产之后，你又如何受得了打击？”李夫人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 　　她是真心为了李家好，也是为了李家娘子好。想着李家娘子以前的做派，为了避免李家娘子到时候承受不住打击彻底崩溃，她当然要提早多言几句，好好规劝规劝李家娘子需得放宽心态。 　　“我受打击？我为什么要受打击？好端端的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受打击？”若不是碍于李夫人长辈的身份，李家娘子真的很想一巴掌闪过去，好生让李夫人长长记性，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但偏偏，李夫人是长辈，又是她的婆婆，李家娘子就只能忍着，而且是咬牙切齿的忍着。 　　“行了，你这眼看着就要生了，就别杵在我面前站着了。赶紧回你自己的院子养着吧！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身子骨最重要。”一眼就看出李家娘子对她的不满和怨怼，李夫人只觉得李家娘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看吧，她就说，她需得提早过来皇城盯着吧！就李家娘子这恨不得吃了她的表现，怎么可能会善待即将出生的李家三姑娘？ 　　哎，也是无奈，怎么偏偏他们李家就娶了这样一位不识大体的儿媳妇过门？早先她真是看错人了，居然被李家娘子故意假装出来的温柔贤惠给骗住了。时至今日，真是悔之晚矣。 　　不耐烦的摆摆手，李夫人不愿再理睬李家娘子，只是转头让下人将李家二姑娘抱了过来，面色慈爱的哄起了二姑娘。 　　李家娘子差点没被气死过去。她话还没说完，李夫人就要赶人了，还是拿出这种姿态来羞辱她。这不是成心讽刺她这个亲娘对二姑娘不够上心？ 　　怪不得李夫人方才说了那么一长串冠冕堂皇的话。原来都只是托辞罢了，铺垫了这么久无外乎是想要为二姑娘出头，这才阴阳怪气的乱扯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还会是个女儿之类的话语……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家娘子对李夫人怀里的二姑娘不由就越发怨恨了。 　　“娘，您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要紧。”感觉到李家娘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极大的怨气，李家大姑娘适时的出声提醒道。 　　尽管李家大姑娘说的也带了“妹妹”二字，可李家大姑娘却是把“弟弟”二字放在前面的。单这一条，李家娘子就能忍。 　　“没错，你弟弟最是要紧。”直接忽略掉“妹妹”二字，李家娘子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李夫人不就是想要看她失态，这才故意激怒她么！等着瞧好了，她才不会中计，更加不会让李夫人得逞！ 　　带着这般决心，李家娘子板着脸牵住李家大姑娘的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不就是一个二姑娘么！李夫人觉得那捏住了她？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没有女儿，她的大姑娘不知道要比二姑娘乖巧听话多少倍！ 　　与此同时，李夫人对李家娘子再度无视李家二姑娘的举动也很是不满。 　　她都已经特意将二姑娘抱到李家娘子面前了，李家娘子能没看到？明明看到了，却故意假装不认这个女儿，李家娘子是何居心？这可是李家娘子的亲生女儿，不是李家娘子的刻骨仇人！ 　　越想越觉得李家娘子实在不配为人母，李夫人不免就又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李家大姑娘的身上。 　　李家娘子长歪了，那是李家娘子的娘家没有教好，或者就是李家娘子打根上无药可救。但李家大姑娘不同。他们李家的子嗣，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由着李家娘子带坏！ 　　“你说，我再把大姑娘要过来带上几个月，可好？”李夫人转过头，冲一旁的心腹婆子低声问道。 　　李夫人倒也没打算一直带着李家大姑娘。毕竟李家大姑娘瞧着人小，却已经开始懂事了。在李夫人之前跟李家大姑娘的接触和相处之中，李家大姑娘实在不怎么得她的眼。 　　“这……怕是那边不会答应吧……”心腹婆子其实是不赞同此事的。李家大姑娘跟二姑娘不同。二姑娘自打出生当日就被抱到李夫人的院子，自然跟李夫人最是亲近。 　　可大姑娘打小就养在李家娘子身边，无疑跟李家娘子才是一条心。之前在府城的时候，李夫人不是试过强行将大姑娘要去她们院子养着？结果呢？大姑娘还是大姑娘，实在不是她们哄得来的。 　　既然很清楚大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又何必强行非要绑在一块？即便李夫人真的再一次将大姑娘要过来，又能如何？无外乎是她们吃力不讨好，稍有不慎最终还会惹得一身麻烦，有苦却说不出罢了。 　　当然，心腹婆子的不情愿是不可能直接告知李夫人听的。于是乎，李家娘子就被推了出来。 　　“她不答应？她不答应又能奈我何？咱们李家上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再放任大姑娘养在她身边，早晚能把大姑娘也带坏！”李夫人果不其然就不高兴了，却不是冲着反对她的心腹婆子，而是冲着人不在此处的李家娘子。 　　“老奴是觉得，她到底眼下怀着孕，情况特殊。这个时候，只怕咱们最好让着她点。否则，一旦她借题发挥闹出点什么事端，咱们反而落不到好，明明是好心来着。”心腹婆子说话很轻，也很小心谨慎，唯恐惹怒李夫人。 　　“你说的倒也在理。明明咱们是好心，最终却惹来诸多埋怨，大的不记咱们的好，小的也不一定就领情，确实不划算。”到底是跟在李夫人身边多年的心腹婆子，很轻易就戳中李夫人最在意的点，瞬间改变了李夫人的态度和立场，“也罢，此事就当我没提过，不作数。” 　　“是！”心腹婆子当即松了口气，不再多言。 　　另一边，出了李夫人的院子，李家娘子怎么想都气不过，也不愿意回自己的院子躲起来怄气，脸色委实难看。 　　心思转来转去，李家娘子索性领着李家大姑娘出门去了：“走，娘带你去于家做客！” 第188章 更新 　　许小芽才刚从书铺回来, 就在自家大门口见到了挺着肚子牵着李家大姑娘的李家娘子。 　　瞥见李家娘子的脸色不怎么好，许小芽不由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他们家哪里惹到李家娘子了吗？ 　　“婶婶。”一见到许小芽，李家大姑娘立马乖乖的喊道。 　　“于娘子, 你回来啦！”李家娘子瘪瘪嘴, 一副受到莫大委屈的模样。 　　“嗯, 我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李家娘子的态度很是明显, 许小芽自然不会继续胡思乱想。知晓跟他们家无关，许小芽才有心情询问李家娘子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还不是我那婆婆。一来皇城就指着我的肚子非要说，我这又是个姑娘。还装出一副好声好气的做派, 劝我要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差点没把我气死。”论起背后说李夫人的是非, 李家娘子是毫不客气的。 　　主要是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了。总不能等李君懿回来, 当着李君懿的面编排李夫人的不是吧？李家娘子再傻, 也不会忘了李夫人是李君懿的亲娘！ 　　儿不嫌母丑, 更别说李君懿还是读书人，对李夫人又向来极为敬重。李家娘子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一旦她在李君懿面前说李夫人不好，即将迎接的会是怎样的怒火和训斥。 　　“啊？”许小芽愣了愣, 怎么也没想到李夫人竟然会跟李家娘子说这些话，不由就转头看向了李家大姑娘。 　　虽说许小芽也不觉得李家娘子的肚子里就一定是儿子。可李家娘子而今不是怀着孕么！李家娘子的心情肯定才是至关重要的。哪怕李夫人想要提醒李家娘子，也不必说的如此直白才对。 　　不过李夫人在许小芽的心里，远比李家娘子靠谱的多。乃至许小芽一时间不敢百分百相信李家娘子的话, 不禁就怀疑这是不是李家娘子又胡思乱想、自行脑/补/想多了？ 　　见许小芽望过来, 李家大姑娘没有犹豫，神色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次她娘确实没有说谎，她奶奶确实是这样做的。 　　于大娘正追着龙凤胎往外跑，还没走近就听到李家娘子的控诉, 登时就一个激灵：“不会吧？她不是也想抱个孙子？” 　　许小芽循声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龙凤胎给抱住了大腿。 　　“娘！”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而今都会走路了，只是还有些跌跌撞撞。不过两个孩子的耳朵灵，原本还互相作伴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一听到门口传来许小芽的声音，小身子一扭就跑了过来，连于大娘都没来得及拦下。 　　“我就说他俩怎么突然就往外跑了，原来是听到他们娘的声音了。”对自家孙子和孙女，于大娘的语气别提多慈爱了。哪怕龙凤胎调皮的上房揭瓦，她都能乐呵呵的站在一旁鼎立夸赞两个孩子干得好。 　　许小芽便弯/下/腰，一手一个，将两个胖乎乎的娃儿都给抱了起来。 　　“呀！于娘子可真厉害。”头回见识这般场景，李家娘子又是羡慕又是惊叹。 　　看看人家许小芽，明明出身不如她，嫁的也不是什么富贵世家，可许小芽过的就是比她舒坦，还有儿有女，腰板/挺/得笔直。即便是当着于大娘这个婆婆的面，也特别有底气。 　　不像她，每次在李夫人面前都必须得束手束脚，非但不能反驳李夫人的教导，还得乖乖挨李夫人的骂。只是想想，就很让李家娘子心下不悦。 　　“练出来的。而且我力气本来就大。”许小芽力气大这一点，也就早些年还没嫁人之前得以展示过。自打她嫁来于家，就没怎么干过重活，一身的力气直到需要同时抱起龙凤胎，才得到佐证。 　　“还是很厉害的。”李家娘子并不在意许小芽是怎么将两个孩子抱起来的。她感叹的是，“要是我能有一儿一女，我以后也要学于娘子这般，一下子将他们都抱起来。” 　　“李娘子身子好，又还年轻，早晚的事儿。”只要李家娘子不作妖，于大娘还是愿意给她几分颜面的。 　　没办法，谁让于书楷跟李君懿就是要好呢！而且李家大姑娘也是个懂事的丫头。跟李家大姑娘相处久了，于大娘难免就生出几分疼爱，便琢磨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把李家娘子再给掰正。 　　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李家娘子肯定做的不好，也很不应该。但再怎么说，李家娘子是李家大姑娘的亲娘。只要李家娘子愿意改正，不说学会许小芽的十足十，哪怕就心下惦念李家大姑娘好几分，李家大姑娘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故而现下的于大娘不再动辄就对李家娘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摆谱端架子，而是直接改变了策略，打算细雨润无声的慢慢将李家娘子潜移默化。 　　李家娘子不就是想要儿子么！她帮忙一起劝着呗！这一胎不是，不还能接着准备下一胎么！李家娘子别的不说，身子骨确实调养的不错，生孩子的心态也算得上端正……于大娘还是很看好的。 　　李家娘子顿时就笑了，信心十足的轻哼一声：“对呀，大娘这话说的妙。我还年轻着呢！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一胎还是个闺女，我的肚子又不是以后都不能生了，早晚能抱到儿子！” 　　于大娘自然不会故意跟李家娘子唱反调，当即朝着李家娘子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你这当娘的就得时时刻刻保持好的心情，生出来的娃儿才能跟你一样笑口常开，漂漂亮亮的。” 　　“对吧！我还听人说，我怀孕期间得多跟长得好看、又有福气的孩子呆在一块儿。像大娘家的小福禄和龙凤胎，我就特别喜欢，怎么看怎么眼热。就琢磨着，我肚子里的娃儿也能跟他们三兄妹长得一样就好了。”李家娘子肯定是盼望自己就生个儿子的。但她一贯知道于家也很宠爱小银宝儿。所以她在夸赞的时候，就把小福禄三兄妹都给夸了进去。省得她一不小心惹了于家人不高兴，自己反倒被赶出于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家大姑娘就是这样的福气娃娃呀！我瞅着你自打有喜就时常跟你家大姑娘在一块儿。放心，你这一胎肯定福气够够的。”李家娘子夸了小福禄三兄妹，于大娘有样学样，转而也夸起了李家大姑娘。 　　人都爱听好话。李家娘子对李家大姑娘这个女儿又确实有感情，自然乐得听到于大娘如此夸赞李家大姑娘，当下就越发觉得她自己跟于大娘才是真的合拍了。 　　也是她命不好，偏偏就摊上了李夫人这样的婆婆。哪怕李夫人能有于大娘的一半，李家娘子就已然很知足了。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李家娘子只恨不得将于大娘视为亲婆婆来对待，二话不说就跟于大娘亲近了起来。 　　于大娘只觉得李家娘子又不知道在抽哪门子的风。 　　得，随便吧！只要李家娘子不是故意闹事，她倒也不介意陪着李家娘子多说说话。指不定她还真能将李家娘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打消了，那才是好事一桩。 　　许小芽当然不介意被李家娘子忽视。见李家娘子兀自跟于大娘说的畅快，许小芽直接给了一旁的李家大姑娘一个眼神，带着李家大姑娘进屋去了。 　　李家大姑娘对于家已然很熟悉，跟许小芽更是不见外。当下亦是没有其他客套的言语，默默就溜走了。 　　“哎哟大娘，您是没听到我婆婆说的那话，我真的是，差一点点就当场跟她吵起来了。可她是长辈呀，我又能有什么法子？我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就只能带着大姑娘出门来躲一躲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家大姑娘被许小芽带走，李家娘子扯着于大娘的胳膊，吧啦吧啦一顿哭诉。 　　于大娘觉得其实还好。李夫人的话肯定不是很中听。但只要不理睬李夫人的，李夫人也就只能图个嘴上快活。 　　当然，李家娘子肯定没办法做到不在意。也所以，李家娘子才会气得不轻。 　　不过话说回来，换了于大娘是李家娘子，她也做不到充耳不闻，铁定当面就跟李夫人杠上了。 　　她肚子里的娃，都还没出生呢，谁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既然大家都一心想要男娃，为什么还非要往她身上扎刀子？等她真的生了女娃，再来说风凉话不行吗？ 　　于大娘没有坏心眼，也不打算故意挑拨李家娘子和李夫人的关系。有些话她放在心里想，自是不会说出口。 　　而她会说出口的，毫无疑问就是另外一番言词了：“我觉得吧，你眼下还是别光顾着生气，得先顾着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天大地大，孩子最大，其他的事情都先往一旁放，等孩子生了再见真章。” 　　“我……”李家娘子哽了哽，莫名就有些底气不足，“我这不也是害怕自己再生个女儿么……” 　　“生女儿就生女儿呗！生个女儿你一样养着，把她养的跟你家大姑娘一样乖巧懂事。等孩子大了，照样孝敬你这个亲娘。”摆摆手，于大娘一脸的不在乎，“不是我说，你就是给你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这人啊，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再生个女儿，你还能不活了？” 　　见李家娘子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于大娘双手叉腰，别提多神气了：“咱就生女儿怎么了？有些人连女儿都没有呢！只要是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都金贵！再过个十几年，指不定多少人家上赶着求娶你家这几位金贵姑娘呢！” 第189章 更新 　　别说, 于大娘这番算不得安慰的话语，愣是给了李家娘子一记重击，登时就把李家娘子给说醒了。 　　对呀！她家就算是姑娘怎么了？有的人可不就连个女儿都没有！而且她家的姑娘长得好呀, 又乖巧又懂事, 随便拉出来往这儿一站, 谁敢说她家姑娘半句不好？ 　　再者说了, 就像于大娘提点的这般，等再过个十来年，她家大姑娘可不是万家争娶的金贵闺秀？届时她的排面不也很大, 多的是人家想要供着她、求着她…… 　　如此一想，李家娘子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再度看向于大娘的眼神别提多感激了：“大娘说的实在是太在理了。不愧是长辈, 这辈子吃的盐比我吃过的大米还要多。听大娘一席话, 我真的是胜读十年书！” 　　李家娘子这话就很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 却也正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于大娘肯定是喜欢听别人感激她的。她又不是什么做好事不求回报的菩萨性子，要是李家娘子一直不知道感恩，她才懒得搭理李家娘子。 　　眼下李家娘子明显知晓对错了，哪怕只是一时的念头, 于大娘也很是松了口气：“你呀，自己想通了就好。肚子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的。你只消别整日惦记着跟别人置气，就一门心思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比什么都强。早些年我们还住在老家上米村的时候, 不知道见过多少婆媳妯娌之间过的不和睦的。可成天吵来吵去有什么用？还不都得同住一个屋檐下，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着、忍着、受着？说到底，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不必要, 真的不必要。” 　　于大娘的话乍听上去没什么大道理，换了以往的李家娘子，肯定不屑认真去听。她自己虽然谈不上满腹经纶，但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知晓的大道理不知道比于大娘多多少，哪里还需要于大娘站在这里对她诸多说教？ 　　可接连诸多打击之后，而今的李家娘子对于家人是存有好感的。也因着这番好感，她将于大娘的叮嘱记在了心里。随即再细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大娘，您可真好。”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李家娘子发自内心的冲于大娘说道。 　　“你也很好啊！就是还年轻，经历的少了点。等再过几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就都懂了。”难得今日李家娘子很好说话，于大娘自然就多了几分耐心，颇为和气。 　　“嗯。”重重点点头，李家娘子直把于大娘的话语当成了金科玉律。 　　其实也是她之前过的太过糊涂，整日看不惯这个、又偷偷嫉妒那个，才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糟糕。真要细细比较起来，当初她才刚嫁给李君懿的时候，可比许小芽好太多了。 　　不管是她自己的出身、家世，还是她的嫁妆、她的夫家，哪里是许小芽能够高攀的？明明她就处处都比许小芽过的好，结果她却反过来盯着许小芽这儿、盯着许小芽那儿，甚至还把许小芽视为了仇敌！ 　　而今回想起来，她自己莫不是疯了？谁是真心待她好、谁决计不会贪图她半点便宜，这般明晃晃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她竟然也看不出来？ 　　偏偏她早先一个劲的嘟囔着于家占了她夫君多大的便宜，许小芽又处处不如她，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以及荒谬念头充斥着她的整颗心，愣是把她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给折腾没了。 　　傻啊她！越想越觉得悔不当初，李家娘子忍不住就红了眼圈，满心的愧疚：“大娘，以前是我太过不懂事，眼高手低不说，还成日鼻孔朝天的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我……我真是丢尽了颜面却不自知。得亏您和于娘子大度，不跟我这人计较……” 　　“好了好了，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就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不管过去有多少不开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都别提了。旁的不说，就你家夫君跟我家老四的交情，这一辈子肯定都断不了往来。所以啊，咱们这些女眷别的都别瞎掺和，好生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不给他们添乱就成。”没成想李家娘子会忽然正儿八经的跟她认错道歉，于大娘摆摆手，语气很是随意。 　　这般姿态落在李家娘子眼里，就是既往不咎了。果然，于家人都是大度的，可交的。以前是她有眼无珠，以后她是说什么也要认真跟于家人继续往来的。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李家娘子整个人的态度都变得不一样了。不单单是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真诚，脸上的笑容、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都跟往日里形成了天差地别。 　　跟这样的李家娘子相交，无疑比之前更加舒适。自然而然的，于家人也都跟着变了态度，直让李家娘子心下高兴不已。 　　李家娘子如此明显的转变，许小芽当然也发现了，却并未揪着不放。 　　她夫君跟李君懿交好，她又跟李家大姑娘投缘，既然两家住的近，以后确实少不了往来，当然是矛盾越少越好。若是李家娘子愿意跟他们和平共处，许小芽也不会故意冷脸拒绝，亦或者成心让李家娘子难堪。 　　至于李家娘子不断提及的李夫人，许小芽其实并未太过在意。 　　以前他们在府城的时候，两家还多多少少有些往来，李夫人也愿意跟于大娘接触。但自打李家二姑娘出生，李夫人就变得极其忙碌，跟于大娘也是渐行渐远。时至今日，两人哪怕真的聚在一起，估计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加之李夫人明明来了皇城，却丝毫没有来跟于大娘见面的意图，想来也是不准备继续跟于大娘往来了。 　　当然，于大娘明明知晓李夫人来了皇城，也没打算上门去探望，估摸着跟李夫人也是极为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些事情，许小芽尽数看在眼里，却没想过参与，更加没想过去干预于大娘的任何决定。 　　就好像于大娘待她一样，许小芽对于大娘也是发自内心的支持和赞同。不管于大娘做什么，她都百分百站在于大娘这一边。 　　李家娘子带着大姑娘出门去了于家的事情，李夫人当然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正因为知晓，李夫人才很是生气。李家娘子这是成心跟她作对？故意让她难堪？ 　　早先在府城的时候，她可没见李家娘子跟于家人走的如此亲近。现下她不跟于大娘来往了，李家娘子却反倒乐颠颠的开始跟于家人拉近关系。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打她这个婆婆的脸？ 　　提到于家，李夫人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她原本没想彻底跟于家人断了往来。毕竟有那么一段时日，她跟于大娘确实相处的极好，说是融洽如亲姐妹也并不为过。 　　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她们两人的观念发生了偏差，这才渐渐疏远。又因着于家人搬来了皇城，跟府城距离太远，当然就不可能继续走动。 　　此次前来皇城，李夫人一路上其实犹豫过要不要也跟于大娘见个面的。两人到底是有些交情的，又难得能在皇城再度遇上，关键李君懿和于书楷两人同朝为官、关系匪浅……怎么算，这门关系都得继续往下维系住。 　　然而，李夫人这边还没安排好就发现，李家娘子已然越俎代庖的跟于家人打好了关系。 　　呵！看样子于家人也不过就是墙头草罢了。在府城的时候，就跟她走的勤便，甚少跟李家娘子交好。来了皇城，则是反过来，直接对她不理不睬，转而跟李家娘子亲密来往和走动。 　　反正不管怎么算，于家人肯定不会吃亏。这个算盘，于家人打的真是有够精的。 　　如此想着，李夫人对包括于大娘在内的所有于家人的感观瞬间跌至谷底，再不想跟于家人有哪怕丝毫的接触。 　　成吧，既然于家人愿意讨好李家娘子，那就干脆让于家人得偿所愿好了。她倒要看看，于家人最终到底能从李家娘子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就怕于家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鸡飞蛋打，只留一场空，届时的画面才是真真正正的可笑之极。 　　自此，李夫人再无半分上于家走动的念头。而于家人这边，一向就很是被动，之后就更加被动了。 　　这样彼此毫不相干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李家娘子生产当天，才正式打破。 　　“怎么样？你家娘子可还好？”虽说跟自家并无太大关系，于大娘还是很上心的时刻盯着李家那边的动向。 　　“是公子！我家娘子生的是位小公子！”前来报信的李家小丫头喜极而泣，几乎是哭着喊出声来。 　　“哎哟喂，那可是大喜事呀！这下你家娘子可算安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于大娘一拍手，乐道。 　　有儿有女，李家娘子终于盼到她万般想要的儿子了！ 　　“老四媳妇，赶紧的，我过去一趟啊！”一开始李家娘子是求着于大娘帮忙守着她生产的，李家娘子为此还特意打探过，听闻许如心就是在于大娘的眼皮子底下又生了个男娃，可把李家娘子眼红坏了。 　　于大娘却不吃李家娘子这一套。许如心那是特殊情况，她才会帮忙守着。李家这边的情况却是不同，还有李夫人坐镇呢！她过去算什么事儿？她只答应等李家娘子生完，她就立马过去看。 　　眼下时候到了，于大娘立马信守承诺，提着她早已准备好的贺礼，跟着李家前来报信的小丫头出门了。 第190章 更新 　　李家, 终于喜抱孙子的李夫人别提多高兴了。自打孩子被抱出来，她就一直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片刻没有松开。 　　“瞧瞧, 瞧瞧, 咱家大公子长得多好看！像足了他爹爹, 日后定然大有出息。”过于开心之下, 李夫人可劲儿的夸赞起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 　　于大娘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正要上前去搭话，却见李夫人忽然一个转身, 当着她的面抱着孩子进了隔壁的屋子。 　　这是……故意避着她？ 　　于大娘脚步微微顿住，眯了眯眼。 　　“于夫人这边请。”恰在这时, 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端着一盆水走出来。见到于大娘到来, 心腹丫头双眼一亮, 连忙让路喊道。 　　“你家娘子歇着没？”顺着心腹丫头的喊话, 于大娘问道。 　　“没呢，就等着您过来。”因着自家小姐终于生下小公子，心腹丫头别提多高兴了，对于大娘也分外的感激, 态度委实热情且积极。 　　“行，那我进去看看。”于大娘应着话，走进了李家娘子的屋子。 　　“于奶奶。”李家娘子的屋里，李家大姑娘也在, 正小心翼翼在给床上的李家娘子喂汤。 　　“大姑娘真是又乖巧又懂事。”冲着李家大姑娘笑了笑, 于大娘一边夸赞一边走到李家娘子的床前，“怎么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尽管吃，可别委屈自己了。” 　　“大娘，您看我现在这样像是不好的样子吗？我这一辈子呀, 只怕就属今日是最风光、也是最解气的了。”上一胎上了个女儿，也是一抱出去就没了踪影，李家娘子却从来没有着急过，也没有担心过。 　　而今儿子一生，不管李夫人想怎么抱，李家娘子都不会拦着。 　　但是呢，李夫人想要像对二姑娘那般直接把小公子也抱到身边养着，就决计不行了。李家娘子是不会答应，也绝对会跟李夫人刚到底的。 　　“听你这话说的，一点远见都没有。别的不说，你就能保证你以后都不生男娃了？而且吧，也不是生男娃就风光。但凡你生个厉害的女儿，早晚比儿子还让你感到骄傲和争气。”因着李家娘子愿意听于大娘的，于大娘也没跟李家娘子客气，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怕李家娘子生气。 　　李家娘子这个人本来就喜怒无常，寻常人根本摸不准她的套路。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那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很愿意听。反之，她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对方说的是真理，李家娘子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而对于大娘，李家娘子无疑是前者。 　　“大娘，我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日么！能够想到的自然就只到今时今日了。”这不，听着于大娘当面怼她，李家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跟于大娘嘀咕道，“大娘，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婆婆？她是什么脸色？” 　　“看到了。能什么脸色，肯定是非常的高兴呀！自家有大胖孙子抱，大喜事一桩，谁不高兴？”也没多说李夫人看到她以后的反应和举动，于大娘顺手将自己带来的贺礼放在桌上，“你呀，坐月子这段时日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坏都跟你没关系，你自己的身子骨最重要。还是说，你以后都不打算生娃了，就指着现下这三个儿女过日子？” 　　如若是许小芽，于大娘肯定会劝许小芽以后都别生了。虽说大家都很讲究多子多福，但于大娘自家不缺孩子，就觉得没必要一次接着一次的闯鬼门关。反正而今许小芽已经有两子一女了，儿女双全，日后的福气肯定多多的。 　　“那肯定不是。我就想着，一个儿子肯定不够，起码得再多一个儿子，我才能彻底在李家站稳脚跟。”撇撇嘴，李家娘子底气十足的嚷嚷道。 　　“还行。你没直接回我一句，再生十个八个儿子才肯罢休。不然我是真要骂你简直疯魔了。”于大娘点点头，勉强给了李家娘子一个赞同的眼神。只是再多生一个，哪怕最终没能得偿所愿，想来李家娘子也不会承受不住诸多打击和压力。 　　“十个八个儿子？我倒是想，可也得有这个命呀！你们家于娘子那么好的福气，也就只有两个儿子，我还能压过你们家于娘子的福气？”李家娘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自己连生三个孩子才终于得了一个儿子，万一再连生三个依然没有儿子呢？ 　　自己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李家娘子想不认命都很难。也所以，她不敢贪心，也不能贪心。 　　“哈哈！你这话说的我爱听。我家老四媳妇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对她这个儿媳妇，我是百分百满意，就从来没有说过半句重话。”提到许小芽，于大娘笑得很是爽朗。 　　默默坐在一旁的李家大姑娘忍不住也轻轻点了点头。她也是很喜欢许小芽的。在她眼里和心里，许小芽处处都很好，福气自然是满满的。 　　在李家娘子这里坐了一会儿，确定李家娘子的状态还不错，于大娘便没有多呆，直接告辞离开了。 　　李家娘子到底刚生产完，最开始的精神头过去，兴奋劲儿完了，就只剩下诸多疲惫和辛苦了。 　　于是乎在送走于大娘之后，李家娘子很快就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见李家娘子睡着，李家大姑娘站起身，同样没有在李家娘子的屋子多呆，准备离开。 　　“大姑娘……”李家娘子的心腹丫头声音很轻，不动声色的拦住了李家大姑娘，“咱们小公子还在夫人那里，您是不是帮忙去看看？” 　　原本心腹丫头是不想放任李夫人将小公子抱走的。可李夫人的态度尤为强硬，心腹丫头纵使百般不情愿，也没敢将李夫人拦下来。 　　偏偏李家娘子现下不得起身，更是没有精力去跟李夫人抢回孩子，心腹丫头下意识就找上了李家大姑娘。 　　“祖母将三弟抱走了？”微微皱眉，李家大姑娘问道。 　　她还以为，李夫人再喜欢小公子，也只是在李家娘子的院子里抱一抱。不成想，李夫人的动作竟然如此快，径自就把孩子给带走了。 　　“是。”心腹丫头的脸上满是怒气，言语间诸多不满，“奴婢婉言提醒过，说咱家娘子肯定很想亲手抱抱小公子。夫人却是置若罔闻，根本没有理睬奴婢。” 　　“知道了。”李家大姑娘没有过多的评论李夫人的作为。她是小辈，李夫人是长辈，哪怕李夫人确实做的不对，也轮不到她这个孙女来指责。更别提，她这个孙女在李夫人那里的地位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大姑娘您是要去夫人那里将小公子接回来了？”心腹丫头自己是没本事跟李夫人对抗的。想来想去，心腹丫头就把李家大姑娘视为了主心骨。 　　今日李家娘子生产，虽然李家大姑娘年纪尚小，却很有主见，也很是稳重，全程把控主场，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比李夫人都更加上心和仔细。 　　至此，李家大姑娘成功让李家娘子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对其极为信服，也成功让这些人对她马首是瞻。 　　“等我爹爹回来再说。”李家大姑娘当然不会贸然跟李夫人对上。她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也没有这个能耐。 　　反之，若是李君懿回来，情况便立马不一样了。只要李君懿想，一句话就能把孩子要回来。而如若李君懿不想，哪怕李家娘子再不情愿，也是无能为力的。 　　心腹丫头脸上的神色顿住，很想说些什么，却又到底没敢说出口。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明白，李家大姑娘对上李夫人是没有半点胜算的。 　　那么，就只能等姑爷回来再另作别论了。只盼望晚些时候他们家娘子醒来知晓此事后，别一时生气非要跑去李夫人的院子闹才好。 　　事实证明，李家娘子没有这般的傻。她的亲生儿子，李夫人想要抢就能抢走？成呀，既然大姑娘说了等李君懿回来为她做主，那么她姑且就等着好了。反正她是不相信李君懿会放任李夫人一连抢走她两个孩子的。 　　李君懿确实觉得李夫人的举动有些不妥。二姑娘还小，交给李夫人照顾已经很让李夫人费心。再多一个小的，只怕会累着李夫人。 　　再者说，李夫人不可能一直留在皇城。若是将小公子放在李夫人身边养着，岂不是意味着小公子也要随李夫人前往府城？ 　　此般想着，李君懿抿抿嘴，直接去找李夫人讨要孩子了。 　　“孩子先放我这儿养三个月。等三个月后我回府城，自然会把孩子还给她。”李夫人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要多养一个孩子的念头和打算。可亲孙子抱在怀里，李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然后就舍不得把孩子还给李家娘子了。 　　“娘这又是何必？真要将孩子放在您这儿养三个月，您还能舍得把孩子送走？”只这么小半日的功夫，李夫人就舍不得还孩子了。三个月之后，李君懿敢保证，李夫人只会更加舍不得还孩子。当下，李君懿就直言不讳了。 第191章 更新 　　毫无疑问, 李君懿说的正是事实。真要将这个孙子放在身边亲手养上三个月，李夫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届时她将会如何舍不得。 　　不过，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三个月以后再说。这一刻的李夫人实在舍不得将孙子还回去, 当即就板着脸摇了摇头：“我不管。孩子不放在我这里养着, 我不放心。” 　　“娘, 您……”李君懿微微皱眉, 还待跟李夫人争取，却见李夫人神色不耐烦的摆摆手，不愿再见他了。 　　“行了, 别说了。我现在忙着呢，实在没时间应付你。你要是闲着没事, 回你的院子去哄哄你媳妇。省得她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 跑来跟我闹事。”李夫人的话语很直接, 尽显她对李家娘子的不喜。 　　往日里李君懿并不会执意跟李夫人说理。毕竟李夫人并非不讲道理的性子, 只要是对的事情、正儿八经的道理，李夫人都会理解和宽容。 　　然而今天的李夫人，就很不对了。 　　不论李夫人的初衷是什么，李夫人眼下的作为实在很难让李君懿信服。以前都是李家娘子不懂事, 但是这一刻，李君懿站在李家娘子那一边。 　　所以，哪怕看出李夫人已经不高兴了，李君懿还是坚持要将孩子要回去, 送到李家娘子的身边。 　　李夫人没想到李君懿居然会为了李家娘子跟她对着干。往日李君懿可不会这样做, 今天却是出乎意料了。 　　怎么？以前李家娘子生的都是女儿，李君懿便不在意，也不会/插/手李家娘子和她之间的纷争和冲突。但是今时今日，因着李家娘子生的是儿子, 在李君懿心里的地位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想到李君懿竟然为了李家娘子来跟她这个亲娘叫板，李夫人登时就不高兴了：“之前二姑娘被抱来我的院子，也没见你们夫妻俩这么不乐意。” 　　“娘，二姑娘的事情，我正好也想跟你说说。趁着这次您带着二姑娘来皇城，不如以后就将二姑娘留在皇城吧！眼看着二姑娘越来越大，日后只会更加让您操心，也会更加劳累。将二姑娘交给她娘带着，您就能轻松些了。”李君懿早先就跟李夫人说过李家二姑娘的事情。当时他就想将二姑娘接来皇城，是李夫人不同意，拒绝了他。 　　这次哪怕没有小公子的事情，李君懿也会再度提及将二姑娘留在皇城的事情。等下次李夫人再度离开的时候，就无需让二姑娘跟着了。 　　“谁都知道，带孩子最辛苦的就是头一两年。我这个亲娘最累的时候，也没见你拼了命的跟我要回二姑娘。如今二姑娘长大了、不辛苦了，你倒是想起来找我要孩子了。你倒是会算账，怎么样都不亏。”李夫人冷笑一声，说出口的话语就不是那般好听了。 　　“娘，是儿子不孝，一直都让你跟着费心，也劳累您辛苦了。”李夫人说的，李君懿无从反驳，全都认可。 　　二姑娘本该是他和李家娘子的责任，却推给了李夫人照顾这么久，确实是他们夫妻不对。 　　没想到李君懿就这样跟她道歉了，李夫人当场愣住，一时间反而不好继续跟李君懿发难了。 　　“不管你怎么说，孩子必须放在我这里养三个月。”最终，李夫人咬咬牙，脸色极其冰冷，“我是孩子的亲祖母，我不可能害孩子。而且，区区三个月而已，这你们就忍不了？” 　　“娘，话不能这样说，理也不是这样的……”李君懿不是故意想要惹李夫人生气，也不是成心跟李夫人作对。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很清楚他今日这一退步，李家只会更乱。 　　“什么不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你们不就是想要养孩子嘛！那就干脆把二姑娘抱回去好了。二姑娘长这么大，跟你们当爹娘的一丁点也不亲近，你们都不觉得羞愧的？真要等到哪日二姑娘连你们是她的亲爹亲娘都不认了，你们才知道后悔？”李夫人平日里的话语并没有这么多，气势也没这般的强。尤其是跟李君懿这个儿子，李夫人向来是和和气气的，何曾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接连斥责？ 　　说到底，李夫人自己是心虚的。她很清楚，她强行将小公子抱在身边养，就是不占理。李家娘子拼死拼活才生下来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她养着？ 　　一旦她执意将小公子留在她的院子里，无疑就是在跟李家娘子宣战。如若她确实打算一辈子都留在皇城，那么她强行将小公子养在身边也就算了。 　　偏偏她顶多只会在皇城呆上三个月，那么她如此强硬的态度，其实是十分没有必要的。 　　可李夫人同样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孙子。到底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殷切盼望，也是实打实的在意。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非要将孩子抱回她的院子里来，而且谁的招呼都没打。甚至此时此刻李君懿亲自来找她要，她也不肯把孩子还给李君懿。 　　李君懿是真的没想跟李夫人发生争执。但是极为明显的，眼下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既然娘执意要如此，那就随娘吧！”沉下脸，李君懿没再多说其他，转身离开。 　　“等等！”眼见李君懿要走人，李夫人莫名就心慌了，连忙叫住李君懿，“你，我……” 　　李君懿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一抹期翼的看向了李夫人。 　　“二姑娘，你现下就抱走吧！”谁都没有想到，李夫人突然开口说的会是这么一句话。 　　李君懿抿抿嘴，点了点头：“好。” 　　李家娘子几乎要疯了。她不过是一觉醒来，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就这样被抢走了？ 　　“我不要她！我要我自己的儿子！儿子！”李家娘子根本不愿接受二姑娘的归来。拿二姑娘换小公子，李夫人倒是会打算盘，她不答应！ 　　“好好说话！”李家娘子会生气，李君懿丝毫不意外。但是李家娘子不该当着二姑娘的面说这样的话，这样二姑娘会很伤心的。 　　“好好说话？我怎么好好说话？她都把我的儿子给抢走了！她要是立刻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保准好好跟她说话，可她愿意吗？她肯答应吗？”李家娘子是真的气得不轻。要不是她这会儿还不能下地，她肯定就冲去找李夫人算账了。 　　凭什么呀？谁敢抢走她的儿子？她坚决不答应！就算李夫人是她婆婆，她也不会让李夫人得逞！ 　　“行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三个月而已。三个月以后，儿子还是你的。”见李家娘子很是激动和疯狂，李君懿安抚道。 　　“我不要等到三个月以后！我自己的儿子，我时时刻刻都要抱在怀里、看在眼里。我不想让别人抱走我的儿子，谁都不行！”李家娘子以前其实是不恨李夫人的。毕竟李夫人是长辈，只有李夫人讨厌她，没有她嫌弃李夫人的份儿。 　　但是现在，李家娘子真心不喜欢李夫人，而且是百分百的讨厌。但凡可以，她想要立马将李夫人赶回府城，以后都不想再在皇城见到李夫人了！ 　　“你……”李君懿还待说话，就听怀里的李家二姑娘忽然就嗷嗷哭了起来。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李家二姑娘自小养在李夫人身边，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而且李夫人平日里很宠李家二姑娘，对其可谓有求必应，府里上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高高供着李家二姑娘。 　　毫无疑问，李家二姑娘在李夫人身边就从未受过委屈。乃至她突然被抱来李家娘子的院子，李家二姑娘当然就不乐意了。 　　不过因为被李君懿抱着，李家二姑娘很害怕这个爹爹，一时间没敢开口。 　　等李家娘子嚷嚷出声，李家二姑娘反应过来，也开始哭闹了起来，直把李君懿吵的头疼不已。 　　“赶紧把她抱走！抱走！”李家娘子本来就很不高兴，再被李家二姑娘这么一哭闹，李家娘子越发不耐烦，直接当面赶起人来。 　　李君懿的脸色越发冰冷。尽管他很努力的试图想要安抚住李家二姑娘，却到底没能成功。加之李家娘子也跟着一起吵闹，整个屋子的气氛越发压抑，李君懿就只能先行将李家二姑娘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与此同时，李家大姑娘正在于家跟许小芽求助。 　　“你的意思是，李夫人不肯把孩子还给你娘？”这是许小芽没有想到的。她本来还以为，这位小公子的出现，会彻底缓和李家本来很是焦灼的气氛。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反而引发了李夫人和李家娘子更大的矛盾。 　　“嗯。”李家大姑娘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原本她还想着只要她爹爹回来了，这件事情就能顺利解决，“婶婶，你能不能帮忙想想法子，我们家里都快吵翻天了。” 　　可李家大姑娘没有料到的是，明明她爹爹都已经出面了，可李夫人还是没有让步，也没有妥协。这一点，实在让李家大姑娘惊讶不已。毕竟在此之前，李夫人对她爹爹是真的倚重。 第192章 更新 　　说到帮忙想法子, 许小芽眨眨眼，忍不住就扭头看向了于大娘。 　　在处理婆媳关系、妯娌问题上，许小芽委实是个新手, 肯定得仰仗于大娘这个厉害又精明得长辈帮忙的。 　　于大娘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只不过刚刚看李家大姑娘很是亲近的在跟许小芽说话, 她害怕自己胡乱/插/嘴显得多管闲事, 这才忍着没说。 　　此刻终于有机会开口, 于大娘哪里会继续憋着，当即就一连串的话语蹦跶了出来：“孩子有亲娘在，肯定是放在亲娘身边养着最好。除非亲娘是个不靠谱的, 面冷心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管不顾，那就又该另当别论。我瞧着那李夫人也不像是会故意蹉跎儿媳妇的, 咋还莫名其妙跟儿媳妇抢起孩子了？这又不是生二姑娘那回, 孩子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就是不待见二姑娘。眼下这位刚出生的小公子, 说是他娘的命根子都不为过。李夫人真要把孩子抢了，那李娘子还不得跟李夫人拼命？” 　　“娘，李夫人怎么想的，咱们这些外人也不清楚, 更加不知道。只是现下孩子已经被抱走了，您帮忙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能安抚安抚李娘子？她还要坐一个月的月子，再一折腾，怕是会伤着身子。”许小芽当然不会心疼李家娘子。她心疼的是李家大姑娘小小年纪, 就得为家里长辈之间的吵闹和纷争而担忧, 实在是招人疼。 　　“这倒是个问题。她生二姑娘的时候就不管不顾折腾了一番，听说当时大夫就提醒过她以后都得好好养身子。这次再一闹腾，多半就没有以后了。那可不值当。孩子是重要，自己的身子骨更是大意不得。否则, 早晚有她后悔的。”于大娘点点头，开始认真琢磨起了这件事。 　　看于大娘低头沉思这件事，许小芽微微松了口气，轻轻拍拍李家大姑娘的手：“大姑娘别急。婶婶想不出好点子，但你于奶奶肯定能帮得上忙的。你娘会没事的，放心啊！” 　　“谢谢婶婶，谢谢于奶奶。”对许小芽，李家大姑娘百分百相信。也正是如此，一看到李君懿在李夫人那里碰了壁，连带还把李家大姑娘抱进李家娘子的院子，李家大姑娘立马就跑来于家求助了。 　　哪怕不亲眼看着，李家大姑娘也能想象得到此时此刻李家娘子的院子是何其的吵闹。她娘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二姑娘，二姑娘也是确确实实跟她娘不那么亲近。真要拿二姑娘这个妹妹换走小公子这个弟弟，不需要李家娘子开口，李家大姑娘就能笃定：不可能！ 　　“有了！大姑娘说你爹去找你祖母要孩子，你祖母没答应。那如若是你祖父亲自开口呢？你祖母也能不答应？”于大娘到底跟李夫人有过那么一段时日的交情，对李家的情况也算得上了解。李夫人或许会不听李君懿这个儿子的话，但是换了李大人出声，那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可是祖父远在府城，没办法立马赶过来。而且祖父一直都很忙，公事繁忙，鲜少休沐，更没办法离开府城太久。”府城距离皇城太远，李家大姑娘担心，李大人还没来到皇城，李家娘子就已经跟李夫人闹得不可开交了。 　　但凡李家娘子聪慧些，有点能耐，李家大姑娘也不至于这般的发愁。但她同时很清楚，李家娘子根本就不是李夫人的对手。两人一旦杠上，李家娘子势必会吃亏。 　　换了其他时候，李家大姑娘不会主动搅和此事，任凭李家娘子和李夫人想怎么过招都行。 　　但是正如于大娘方才说的那般，李家娘子而今才刚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根本经不住折腾。哪怕是为了李家娘子的身子骨着想，李家大姑娘也希望这件事情不要闹大，能够尽快解决掉。 　　“他人不能来皇城，口信或者家书也不能来？左右就是个名头，吓唬吓唬人罢了。只要他答应，现下就搬出他的名号去压压你祖母的嚣张气焰，也不是不可以。”于大娘跟李大人没见过几次面，但她也很清楚像李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是真的很忙。这不，她就嘀咕道。 　　“娘，只是名头，会不会压不住？”李夫人多么矜持骄傲一人？许小芽觉得，李夫人不是会随随便便被镇压住的性子。 　　而且李家大姑娘说的很清楚了，李君懿亲自去找了李夫人商讨此事，李夫人非但没有把小公子还回来，反而拿了二姑娘当替代。想来，李夫人的态度也是很坚决的。 　　“压不住也要压。除非她能一辈子留在皇城，守着这位小公子，否则她凭什么理直气壮跟李娘子抢孩子？还是说，她打算以后走哪儿都把小公子带着，连她回府城也不撒手？”于大娘自己也疼孙子、疼孙女。像小福禄和龙凤胎，她一日不见就想的慌、惦记的慌。 　　可她能跟许小芽抢孩子吗？她能起心把三个孩子带在身边，陪着她一块回上米村去住？是她疯了，还是当于书楷不存在？ 　　人家好端端的一家五口，她非要硬生生把人给拆散了？这不是成心见不得自家儿子有好日子过，还拿了亲孙子和亲孙女开刀么！太坏了！ 　　这样的事情，于大娘干不出来，也觉得李夫人不至于如此没脑子。 　　“不管是口信还是家书，都得先把皇城发生的事情传去府城让我祖父知晓。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我怕我娘会忍不住，也等不了。”搬出李大人的名头和旗号，李家大姑娘觉得可行。毕竟他们家如今就只有她祖父可以压得住她祖母了。 　　可她娘的性子哪里受得了？只怕她娘连半日功夫都不愿意多等，哪里还能多等几日？ 　　“你娘那边，我去说。她就是脑子糊涂，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最终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现如今的于大娘对说服李家娘子还是很有一套的。当然了，实在说不通也怪不了她，她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能做的，问心无愧。 　　“那就有劳于奶奶了。”李家大姑娘也知道她娘最近很乐意听于大娘的劝解，当即点点头，松了口气，认真感激道。 　　“没事儿。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能帮得上忙肯定要帮。实在帮不了，即便咱们有心，也是没那个能耐。”于大娘说不出“有心无力”这样的话语，但她的意思也表达的足够清楚了。 　　李家大姑娘重重的点点头，抿抿嘴，就准备告辞了：“婶婶、于奶奶，我先回去看看我娘……” 　　“别了。”及时拦下李家大姑娘，许小芽的语气很是轻柔，“你一个小孩子，就不必想那么多了。家里再大的事情，也交给大人们处理和解决。今日你们家肯定很闹腾，你就留在婶婶家把午饭吃了，再回去。” 　　“对对对。你婶婶说的在理。大姑娘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别跟着/操/心。甭管你娘还是你祖母，她们都是有本事的。你一个小孩子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实在看不下去，你闭上眼睛躲起来也成，没人会说你半句不是的。”相比许小芽，于大娘的话语就直接很多了，而且是格外的不客气。 　　李家大姑娘眨眨眼，忍不住就转头看向了许小芽。于大娘说的太过直白了，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关系的。不管是对上任何人，你不想做的事情就别做，不喜欢的事情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就跑来找婶婶。婶婶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留你在家里住个三五年却是没问题的。”别的事情，许小芽确实没这个底气笃定，她一定能够帮忙李家大姑娘解决。但是她完全能够保证，她可以给李家大姑娘一个容身之处，而且是很安稳的安身之所。 　　“好。”听着许小芽的话，李家大姑娘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她很相信许小芽。只要是许小芽说的话，就肯定能够做到。而因着许小芽这个承诺，李家大姑娘忽然就极为安心了。 　　是呀，哪怕闹到最后家里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也还有于家可以来。在于家，她不会觉得寄人篱下，反而是满满的舒适和愉悦。 　　于大娘找上李家娘子的时候，李家娘子正气的发狂，却又委实没有其他法子，就只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默默哭的难受。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多大点儿事，还能把活人给逼得没路可走了？天又还没塌下来，你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谁敢说你不是孩子的亲娘？”于大娘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李家娘子。 　　“大娘，她真的是太欺负人了！明知道我多么期待这个儿子，多么想要这个儿子。她却连孩子的面都不让我见，直接就背着我将孩子给抱走了！我，我到底是倒了哪门子的大霉，竟然摊上这么一个婆婆……”李家娘子越说越委屈，一个劲的编排着李夫人的不好。 第193章 更新 　　“你呀, 就是出嫁以前的日子过的太顺了，出嫁后才受不得半点的委屈。你婆婆算什么恶婆婆呀？不过是把孩子从你身边抱走而已，也没苛责孩子, 也没苛责你这个儿媳妇, 你还能为了这事儿把自己给气哭？丢不丢人呀你！”眼瞅着李家娘子哭的甚是委屈, 于大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娘, 我这不是委屈么！”被于大娘当面笑，李家娘子也不生气，只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继续抽泣。 　　“委屈啥呀你！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说说, 你自己躲在屋里哭的这么伤心, 能吓唬到谁？谁又会真的在意你、心疼你？照我说, 你就应该好好照顾你自己, 其他的事情都先搁置一旁，专心致志养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关键。”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于大娘安抚李家娘子道。 　　“可我的儿子都被抱走了！”李家娘子也知道眼下她的身子骨最重要。要不是不能下床、不能出门吹风，她早就不管不顾直接冲到李夫人的院子把她儿子抢回来了。 　　“抱走就抱走呗！她又不能一辈子留在皇城, 还能一直养着你家小公子？我听说她三个月后就要回府城了，到时候她还不得老老实实把你的儿子还回来？也就是三个月而已，你姑且先忍忍。先把你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比什么事儿都重要。”对李家娘子这个人吧, 于大娘也不想扯那些大道理, 就一个劲的重复一个主旨，为的就是让李家娘子自己记住，并且真正重视起来。 　　“那万一她就动了坏心眼，到时候偷偷把我儿子抱走了, 我找谁哭去我？”因为于大娘一个劲的强调她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李家娘子自然就觉得于大娘是真心实意站在她这边的，当即开始跟于大娘掏心窝子的诉说自己的担心。 　　“她真要把你儿子抱走了，你就追去府城再把孩子抢回来呀！三个月后你又不是现在的你，不需要被困在屋子里坐月子，你还能不是她的对手？”好笑的看着陷入死胡同的李家娘子，于大娘一本正经的帮忙出起了主意。 　　“我怕我抢不过她。她到底是长辈，又是我婆婆。我真敢跟她杠上，她肯定要骂我不孝的。”李家娘子说着就压低了声音，一脸的沮丧。 　　就李家娘子之前连李家二姑娘都不肯养，还一个劲叫嚷着李家人暗地里偷走她儿子的做派，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于大娘也是彻底无言以对了。 　　成吧，既然李家娘子非要觉得自己很柔弱、很可怜，于大娘索性也不跟李家娘子辩解这事儿的真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你自己不好意思去要孩子，就让你男人去要。他是你婆婆的亲儿子，你婆婆不会怪他的。” 　　“我夫君他去要过，可是我婆婆不答应。她非但不答应把儿子还给我，还把二姑娘当替代给塞了回来。”时至今日，李家娘子对李家二姑娘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怨恨。到底是她亲生的，她还能一辈子都记恨这个女儿？只不过，她跟李家二姑娘也确实不怎么亲近就是了。 　　“二姑娘回来是好事呀！你还真打算让自家姑娘一直养在别人的身边？那你以后可要后悔的。等二姑娘长大，保准跟你这个亲娘不亲。”于大娘耸耸肩，实话实说。 　　“我知道她肯定跟我不亲，我也不在意这事儿。我有大姑娘在身边，还有宝贝儿子养着，我哪里需要在意她跟我亲不亲近？”说来人跟人之间可能真的需要那么点儿缘分，即便李家娘子现如今已经不那么排斥李家二姑娘，可她们母女两人之间的见面和相处确实不怎么愉快，像足了相看两生厌。 　　“孩子还有嫌多的呀？又不是别人生的，你居然还准备傻傻往外推？”嫌弃的看了一眼李家娘子，于大娘有时候是真不大理解李家娘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于大娘这么两句话噎住，李家娘子张张嘴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似乎、好像，于大娘说的一丁点也没错？她自己的孩子，她不认，还乐颠颠的往外送，瞧着她似乎好像真的有点傻？ 　　“行了，我到底是个外人，不好过多的/插/手你们李家的事情。我这次过来呢，就是为了一件事，好好看看你。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你自己的身子要怎么养，还是得看你自己到底怎么琢磨的。反正只要你不怕等你老了一身病，你就可劲儿的哭吧！咱们其他人除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嘴上安抚你两句，确确实实也没有更多能帮你做的了。”摆摆手，于大娘就准备起身走人了。 　　“大娘，您先留步。”好不容易有人能跟她说上话，李家娘子也是高兴的，自然就舍不得于大娘那么快就离开了，“大娘您是长辈，看人看事儿都比我厉害。您再教教我呗！我这人脑子笨，就爱做错事，还傻傻的自己没发现……” 　　哟，难得李家娘子还能自我反省，甚至开始承认当初做错过事儿了。这般举动看在于大娘眼里，委实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李家娘子是成心想要改过，于大娘也是愿意多说上几句的。 　　此般想着，于大娘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那咱们重头说过。你们家小公子的事情，我估摸着眼下就只能先让你婆婆带着，你肯定没办法抢回来，就先别自怨自艾的躲着哭了。反而是你家二姑娘，既然还回来了，你就好好养着吧！这事儿你眼下有时间，正好可以补救补救、挽回挽回。” 　　“啊？养二姑娘？可是她跟我一点也不亲近，我也……”李家娘子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于大娘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瞬间，李家娘子就打住话头，莫名有些心虚。 　　“这事儿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自己也说了，你婆婆三个月后就把儿子还给你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其他人？别说是二姑娘了，就是一直养在你身边的大姑娘，你估计都没心思惦记，也顾不上了。”一眼看穿李家娘子的为人，于大娘也没批判李家娘子到底是对是错，只是有板有眼的跟李家娘子摆起了事实。 　　李家娘子听着听着就默默低下了头。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很清楚，于大娘说的没错，她以后就会是这个样子。 　　“都是当娘的人，会偏心是人之常情，老娘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吧，你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了不是？都说家和万事兴，你这会儿趁着孩子小，各种不管不顾的作。等以后孩子大了、懂事了，开始记恨你这个亲娘了，你的心里能舒服？你往后的日子能过的舒坦？到时候一地鸡毛不说，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涌向你，连你家小公子也会被牵连的。”于大娘这话就是完完全全的经验之谈了。但凡李家娘子能听得进去，肯定受益匪浅。反之，李家娘子日后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大娘你偏心的是……”李家娘子确实听的大为震撼，心下一阵一阵的抽，咬了咬唇瓣，故作镇定的开始转移话题。 　　“还能是谁？我家老四呗！不是我跟你夸，我家老四打小就又聪明又懂事，读书也特别的厉害。这样的娃儿放在咱们整个上米村，都是万里挑一的独一份。我可不就把他当成眼珠子稀罕了？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肯定都是先紧着老四吃的。”李家娘子到底不是许小芽，于大娘肯定不能过多夸赞于书楷是何其何其的好。 　　话说到一半，于大娘见好就收，开始往自己身上扯：“但是吧，我对家里其他三个儿子也是没得说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当面问问我家其他三个儿子，问问他们对我这个亲娘可曾有过哪怕丝毫的怨恨？咱们家一共四房，四个儿媳妇凑在一块儿还能过的如此安生，从未有人闹过分家，可不就是我这个当娘的本事和能耐？” 　　李家娘子登时就双眼发亮了。哪怕她跟于家人的接触不是那么多，她也是很清楚于家人相处的何其融洽的。相比她自己的娘家，于家人是真的特别相亲相爱。要说不是于大娘的功劳，李家娘子也是不相信的。 　　再想到她现如今也有三个儿女了，李家娘子忍不住就点了点头，满脸殷切的看向于大娘：“我都听大娘的。” 　　“这就对了。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好坏还不都得赖你自己够不够聪明？别人都想着你过的不好，你就非要争口气，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你过的比他们都好。这样还不解气？”只要李家娘子愿意听人劝告，于大娘就觉得还有救。 　　“解气！”光是听于大娘说的话，李家娘子就觉得很是解气。没错，李夫人不就是想要她过的不好么！她偏偏不让李夫人称心如意，她就是要过的比李夫人想的还要好！ 第194章 更新 　　见李家娘子还算说得通, 于大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也没在李家多呆，就离开了。 　　等回了于家，于大娘微微仰起头, 不无得意的告知李家大姑娘, 她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 　　“真的呀？”李家大姑娘直接就瞪圆了眼睛, 委实有些不敢置信。 　　她当然不是不相信于大娘的本事和能耐, 她只是不相信李家娘子。这么久以来，李家娘子实在算不上什么聪明人，还特别爱钻牛角尖, 谁劝都没用。不成想，原来李家娘子的克星竟然是于大娘啊！ 　　“自然是真的。说实话, 你娘早些有一段时日是很不像话的, 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劝说。现下倒是好了, 只要摸准了她的命脉, 她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于大娘此话说的很是随意，直把李家大姑娘听的愣住。 　　那什么，她怎么觉得于大娘夸赞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她娘呢？毕竟她娘就鲜少有讲道理的时候。哪怕她爹爹亲自出面，她娘也时常很爱胡搅蛮缠。 　　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李家大姑娘悄无声息的回了李家。她要亲眼回去看看，是不是她娘故意假装，蒙蔽了于大娘。 　　事实证明，于大娘说的都是真话。李家大姑娘回去的时候, 李家娘子已经命人将李家二姑娘抱进了她的院子。 　　李君懿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将李家二姑娘留下, 不准备再让二姑娘随着李夫人被带回府城。那么想当然的，他就不可能把二姑娘送回李夫人的身边了。既然李家娘子不愿意好生照顾二姑娘，李君懿便打算亲自来。 　　然而李君懿毕竟公事繁忙，白日里肯定抽不出时间陪伴二姑娘, 便只能交代他院子里的下人精心照顾好二姑娘，不容有任何闪失。 　　二姑娘在李夫人的院子也是大半时间由着身边的下人照顾，并非时时刻刻都被李夫人抱在怀里、带在身边。故而在初始的闹腾和不习惯之后，伴随着跟李君懿院子里的下人渐渐熟悉起来，二姑娘倒也没有太过折腾。 　　不过一被抱来李家娘子的院子，二姑娘立马就不乐意了，哭的那叫一个响亮，唯恐周遭的人不知道她被欺负了一般。 　　李家娘子可不觉得自己欺负了二姑娘，然而她确实是很不喜欢二姑娘的脾气和性子，光是听到二姑娘的哭喊就觉得极为厌烦：“行了，别嚎了。你爹爹出门了，你再嚎也没人搭理你。这个家里，我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 　　“你胡说，我要我祖母。我祖母比你厉害，让我祖母打你！”李家二姑娘到底还小，说出口的话语毫无遮掩，正是她的心中真实所想。 　　听着这样的话语，李家娘子哪里会喜欢？若是以往，她肯定一眼也不想多看二姑娘这个女儿，直接让下人将这个女儿远远的送走，眼不见为净。 　　但是，于大娘才刚说过她的。那些话李家娘子觉得很有道理，便也想试着改变一下。 　　乃至于尽管此时此刻李家娘子心下已然极为不耐烦，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冷冷的看向李家二姑娘：“得了，别嚎叫了。你祖母真要是疼你，能把你送回来？而今你祖母眼里心里就只有她的金贵孙子，哪里还顾得上你这个丫头片子？” 　　“你胡说！我祖母才不会这样！我祖母是最疼我的！”李家二姑娘嘴上叫嚷的颇为厉害，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很容易被发现的惊慌失措。 　　她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她被养在祖母的院子里时，经常会听到身边的下人跟她讲，她祖母如何如何疼爱她，她亲娘又是如何如何厌恶她。 　　当时李家二姑娘就知晓了，她娘很想要个儿子，偏偏她是个女儿，所以就被厌弃了。 　　原本李家二姑娘是无所谓的。她娘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娘不就好了？反正她有祖母在，她以后就跟祖母好，才不需要她娘来疼她。 　　但是这次来皇城，什么事情都变了。 　　之前她祖母亲口说过，她娘不是个好的，离开府城却只肯带上大姑娘，直接就无视了她这个二姑娘。然后她祖母安抚她说没事儿，有祖母在，祖母会一直一直疼她的。 　　可因着她娘再度有喜，她祖母就带着她赶来了皇城。紧接着，因为她娘生了儿子，她祖母就把孙子抱回自己身边，甚至为了留下那个孙子，把她塞给了她爹带走！ 　　李家二姑娘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但她知道，自打她被她爹带走，她祖母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了。她也趁着她爹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溜回过祖母的院子。可是祖母很忙，忙着哄孙子，根本就无暇理睬她，一看到她就让下人将她送回她爹的院子…… 　　哪怕李家二姑娘再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她祖母就是不要她这个孙女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祖母以前都很疼她的，只要有好东西，就肯定会留给她。祖母也很关照她，时常叮嘱她身边的下人一定要细致周到，不准许她有半点的闪失。 　　可，可现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哪怕她哭着喊祖母，祖母也不会理睬她，只会不耐烦的将她赶走，甚至嫌弃她的哭喊吵到了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影响弟弟睡觉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难受，再被李家娘子这么一/刺/激，李家二姑娘忽然间毫无预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李家娘子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撒泼打诨？吓唬谁呢？她可不是吓大的。 　　“娘。”李家大姑娘是因着二姑娘的哭喊声才走进来的。原本她只是打算静静站在外面旁观，只等着看她娘和二姑娘到底谁才能胜出。但是现下，她怕是不得不出面了。 　　“大姑娘你来的正好。看看、看看，这二姑娘一直被养在你祖母身边，都被教导了哪门子的规矩？正儿八经的官家千金，稍有不顺就坐在地上撒泼打诨，这是哪门子的做派？真真是一丁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了。”李家娘子可不管李家二姑娘年纪大小，眼下的局面实在荒唐，也过于可笑。 　　合着这就是李夫人的规矩？再看看她养出来的大姑娘，可比二姑娘不知道优雅大方多少倍了。 　　“二妹妹，地上脏，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没有接李家娘子的话，李家大姑娘先是走到二姑娘的身边，劝说道。 　　“我不！我要回我祖母的院子，才不要跟你们一块留在皇城！我要回府城，我想我祖父了！”李家二姑娘蹬蹬腿，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嚷嚷道。 　　“呵！你倒是想回去，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要你呀！你当你是什么金钵钵，所有人都巴不得捧着你、奉承着你？痴心妄想！”李家娘子冷笑一声，实在看不惯二姑娘的刁蛮和娇贵，兀自跟李家大姑娘说道，“大姑娘你过来坐下，先喝口茶、吃点红枣糕，别搭理那没规矩的丫头片子。” 　　“谁没规矩了？你才没规矩！祖母都说了，你一向不敬长辈，最是不孝！”二姑娘不高兴的瞪向李家娘子。 　　“我不敬长辈？我不孝？我拼死拼活才刚生下来的儿子，自己都还没抱到手，就被你那仁心慈爱的好祖母给偷偷抱走了，至今都还没给我还回来。这也是我不敬？我不孝？”李家娘子的嗓音陡然间变得尖利起来，听着尤为刺耳。 　　“娘，您先消消气，别伤着身子了。”一看李家娘子气的面色铁青，甚至挣扎着要下地，李家大姑娘连忙走过去，扶住了李家娘子。 　　“大姑娘，娘委屈呀！”李家娘子本就气不顺，再被李家二姑娘这么一撒泼，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抱着大姑娘哭了起来。 　　“娘，你真的别再哭了。于奶奶说了，坐月子的女子养好身子最是重要。难道你以后都不想再给我多生两个弟弟妹妹了？”对弟弟妹妹，李家大姑娘其实并不期待，也没有太多的感触。不过她很清楚，李家娘子会喜欢。也是以，她的安抚尽可能还是朝向李家娘子最在意的事情。 　　“对对对，我得听你于奶奶的话，可不能再哭了，否则就让别人看笑话了。”经由李家大姑娘这么一提醒，李家娘子连忙坐直身体，干脆利落的抹了抹眼泪。 　　“嗯，眼下你的身子最重要。”李家大姑娘点点头，帮着给李家娘子递了一杯水。 　　李家娘子接过来，一鼓作气喝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刚刚她真的是太失态了，竟然被二姑娘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气的直哭，真是丢脸又狼狈。好在大姑娘回来的快，又聪明又懂事，还贴心…… 　　虽然只是小孩子，李家二姑娘却也是有嫉妒心的。眼看着李家娘子对她格外不耐烦，对大姑娘却特别的信赖，她当然就不乐意了，小脸气的鼓鼓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想要将大姑娘撞倒。 　　李家大姑娘没提防被二姑娘撞了个正着，直接就撞上床柱，剧烈的疼痛传了过来。 第195章 更新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屋内几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李家娘子先是一阵惊愕, 随即爆发出极大的怒火，脸色着实难堪，想也没想就朝着李家二姑娘斥责出声：“你怎可如此蛮横, 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撞？” 　　李家二姑娘原本是有些愧疚的。她刚刚只是太过生气才会这样做, 并非故意想要伤害李家大姑娘。 　　可偏偏李家娘子在这个时候指责她, 李家二姑娘脖子一哽, 格外执拗的脾气就上来了：“我就是撞了她，又怎么样？” 　　还怎么样？只看李家二姑娘这种犯了错还抵死不承认的模样，李家娘子就说不出的恼火。 　　果然是李夫人教导出来的, 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根本就没有将她这个亲娘放在眼里！ 　　再然后, 李家娘子一眼也不想多看李家二姑娘, 着急忙慌命下人立马去请大夫过府为大姑娘诊治。 　　李家大姑娘伤的并不厉害, 大夫来瞧过之后又开了药，交代大姑娘需得多在床上休养数日，便能康复了。 　　李家娘子却还是很生气。好端端的突然被撞伤，说是不严重, 那又为何要卧床休养？ 　　冷哼一声，李家娘子就找来了李君懿，非要李君懿为大姑娘出头，给大姑娘个说法。 　　李君懿才刚回到府上就听闻了此事, 眼下也是一阵烦躁。他自然是心疼大姑娘的, 可二姑娘还小，跟大姑娘又是亲姐妹，这个说法要怎么给？ 　　不得不说，李君懿对府宅内务是真的不大了解, 也不甚熟悉。就在他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带二姑娘亲自去向大姑娘当面道歉之际，就听李家娘子一句话喊出声来。 　　“你想将二姑娘再送回娘的身边？”微微皱眉，李君懿没有料到李家娘子会是这样的打算。 　　虽然二姑娘不比三公子，可之前李君懿也几次三番的给李夫人去过家书，希望能从李夫人身边接回二姑娘，却每每都被拖延乃至拒绝。在李君懿看来，能将二姑娘带回来，也并非轻而易举的小事。 　　故而在这个时候将二姑娘送回李夫人身边，只怕以后就再难将二姑娘接到他们自己的面前来了。 　　“夫君，不是我这个当亲娘的容不下她，可自打她回来，咱们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子了？我是长辈，又是亲娘，合该被她顶撞几句，倒也罢了。毕竟她还小，还不懂事。可大姑娘平日里多懂事、多孝顺一姑娘？我今日眼瞅着二姑娘将大姑娘撞伤，我实在是……实在是……”今日的李家娘子智商颇为在线，没有直言自己被二姑娘气的何其何其难受，反而是逮着大姑娘受伤一事下手，执意要李君懿给个态度。 　　李君懿当然知道今日是二姑娘有错在先。但送走二姑娘这件事，他再三思忖，还是觉得不妥。 　　摇摇头，李君懿一本正经的看向李家娘子：“既然明知道二姑娘性子刁蛮，需得好好教导，娘子就更应该多多费心。娘子能将大姑娘教导的又懂事、又孝顺，想必也能及时将二姑娘的性子纠正过来。日后，就有劳娘子对二姑娘多多担待了。” 　　什么？让她教二姑娘？李家娘子神色愕然，瞪大了眼睛，还待继续跟李君懿理论，却被李君懿抢了先。 　　“我回府后尚未去看过大姑娘，就先不在娘子这里站着了。”一甩袖子，李君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李家娘子挽留的机会。 　　李家娘子差点被气的哭出声来。这都什么事儿呀？合着闹到最后，还是将二姑娘这个大麻烦塞给了她？她不要！ 　　“爹爹。”李家大姑娘正靠在/床/上看书，见到李君懿敲门进来，登时露出了笑容。 　　“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疼？若是过于严重，爹爹为你请一位太医过府看看？”对李家大姑娘，李君懿向来疼爱，也极其上心。 　　“不疼了。”一开始确实是疼的，在喝了药又休息了大半日之后，李家大姑娘明显感觉到自己好了很多。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疼了就说，有爹爹在呢！”轻轻摸了摸李家大姑娘的脑袋，李君懿叹息一声。 　　“好的，我知道的。”很清楚的感觉到李君懿对她的疼爱，李家大姑娘就朝着李君懿笑了起来。 　　因着李家大姑娘的不吵不闹，李君懿心下安慰，却又不免更加心疼：“二姑娘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娘的意思是，让爹爹给你一个说法。爹爹想听听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爹爹，二妹妹她不是故意的。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吧！”让李君懿极为震惊的是，李家大姑娘没有打算追究此事，更加没有责骂和怨怼李家二姑娘，只是心平气和的摇了摇头，打算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 　　“真不打算追究？”如若这样，李君懿委实觉得对李家大姑娘不公平。 　　“爹爹，我被撞倒的时候，有回过头看二妹妹一眼。二妹妹当时确实是被吓着了，满脸的慌张和无措，绝无半点的得意和愤恨。”如若当时李家大姑娘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二姑娘，她肯定也会找她爹爹做主。但是，算了，有些事情本来就理不清道理，她又何必太过执着。 　　“那也只能说明她对你确实没有坏心思。但是，做错了事便是做错了事，该道歉需得道歉，该惩罚还得惩罚。”李君懿认真思忖片刻，试探性的问李家大姑娘道，“爹爹让她自己主动来跟你道歉，再给你端一个月的茶水和点心，可还好？” 　　啊？李君懿此话一出，反而是李家大姑娘傻眼了：“道歉是没关系。可端一个月的茶水和点心？二妹妹怎么可能会答应？而且这也不妥当。” 　　“怎么就不妥当了？你是她的亲姐姐。自家妹妹给姐姐端个茶拿个点心，还丢人现眼了不成？”李君懿扬起眉，眼中满是笑意。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趁着这次机会，他也想看看，他们家这位二姑娘的性子到底能不能改得过来。 　　至于李家娘子那边，李君懿倒是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就是一个明面上的态度和由头，想要安抚住李家娘子别闹事，也是给李家娘子找点儿事分散注意力罢了。 　　教导二姑娘的事情，他其实更想交给大姑娘。以大姑娘的聪慧和懂事，想来能够言传身教，对二姑娘带来不小的影响。 　　但凡二姑娘能学到大姑娘的五分，李君懿就知足了。剩余的五分，便等着二姑娘渐渐长大，再慢慢自行领会吧！ 　　因着是李君懿的交代，李家大姑娘到底没有拒绝，只说看看二姑娘想怎样做，她应着便是。 　　李家二姑娘能够怎么做？她从李家娘子的院子里出来时，就已经很是懊悔了。哪怕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她不该这般鲁莽的去撞大姑娘。 　　带着满心的惊恐和害怕，二姑娘直接去找了李夫人，想让李夫人这位祖母帮她出出主意。 　　李夫人却是没见二姑娘。在她而言，既然已经将二姑娘还给了李家娘子，她便不会继续吃力不讨好的干预二姑娘的任何事情。以后不管二姑娘是好是坏，李家娘子虚负责，李君懿也理当担着，跟她这个祖母已经毫不相干。 　　二姑娘没想到自己会在李夫人的院子碰壁。或者说，她没有料到而今她竟然能李夫人的面都见不到了。 　　她在李夫人的院子里哭了好一会儿，也闹了好一会儿。然而，一丁点的用也没有。自始至终，别说李夫人了，她连李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都没能见到。 　　伴随着天色暗黑，李家二姑娘到底还是失望了，再无半点的念想，默默回了她现下住的院子。 　　随后，她就等来了李君懿这位爹爹。 　　听完李君懿的安排，二姑娘眨眨眼，又眨眨眼，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李君懿没料想事情会如此的顺利。对二姑娘的脾气和性子，他是有一定了解的，本来还以为二姑娘肯定会撒泼打诨，说什么也不依。可这会儿的二姑娘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二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要不要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听上一听？”不确定李家二姑娘是不是发生了旁的事情，李君懿放轻了语气，温和的问道。 　　李家二姑娘抬起头，认真的看了李君懿好一会儿，才红了眼圈：“祖母是真的不要我了，对吗？” 　　比起李君懿和李家娘子，二姑娘无疑跟李夫人更为亲近。李君懿抑或李家娘子骂她，二姑娘都能毫不畏惧的怼回去。可是换了李夫人不再见她，二姑娘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被抛弃的害怕。 　　“怎么会？”李君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祖母肯定要你的。” 　　“可是祖母不愿意见我了。她现在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这个孙女了。”二姑娘哪里不知道她自己为何会被送走？不过是一直以来，她固执的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直到今天她遇到难处想要找李夫人求助，李夫人却始终避而不见，二姑娘这才终于躲不过去了。 第196章 更新 　　“怎么会？祖母只是想着你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跟爹爹还有你娘亲疏离了，这才不得不将你送回爹娘身边来的。你要知道，在你随着你祖母前来皇城之前, 爹爹数次去信给你祖母, 为的就是想要将你接来皇城陪在爹娘身边。”李君懿语气认真的跟李家二姑娘解释道。 　　李家二姑娘抿抿嘴, 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李君懿。怎么可能？她祖母以前从未说过要将她送来皇城的话, 更加没有提过她即将回到爹娘身边的言语。 　　就连这次来皇城之前，她祖母嘴里念叨的也是她娘的肚子此次不一定争气，估摸着还有可能再生一个姑娘…… 　　李家二姑娘虽然不是成人, 但她到底是养在李夫人身边的，周遭一众婆子和下人没少教二姑娘一些府宅内事。哪怕二姑娘不可能全部领悟, 却也已经有了她自己的小主见。 　　不过, 轻叹一声, 二姑娘微微握拳, 朝着李君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跟大姐姐道歉的。” 　　“这就对了。自家姐妹，小吵小闹很是稀疏平常。哪怕真动了手，只要切记下次绝对不可再犯，那就好了。”想着二姑娘能跟大姑娘握手言和, 李君懿无疑是颇为满意的。 　　李家二姑娘确实没再发难，而是主动去找了大姑娘道歉。同时，还送上了非常郑重的礼物。 　　听着二姑娘软软糯糯的跟她赔礼道歉，大姑娘本来没打算收下礼物, 顿了顿, 却还是没有拒绝。 　　随后，两位姑娘各退一步，勉强达到了明面上的平和相处。 　　许小芽是随着于大娘一块来李家探望大姑娘的。 　　听闻李家大姑娘受伤，于大娘和许小芽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在自个儿家里还能伤的如此厉害, 需要卧床休养？ 　　一开始，于大娘和许小芽都以为李家大姑娘是受了家中长辈的责罚，后来才听于书楷帮忙转告，是二姑娘不小心动的手。 　　“大姑娘没事儿吧？还有没有哪里伤着？痛不痛？”将带来的礼品交给屋里的丫头，许小芽来到大姑娘床边坐下。 　　“婶婶，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许小芽能够来看她，大姑娘自然是非常的高兴，拉着许小芽的手笑着回道。 　　“那也要注意些。你以后可不能像这次一样疏忽大意了。小伤姑且需得休养数日，大伤可怎么办？”许小芽是真心将李家大姑娘当成自家小辈在看待，说起话来也甚是亲近，连带就多了几分责备。 　　大姑娘顿时就笑得越发真诚了：“婶婶，我知道的。这次是真的没有意料到，下次我保证会早早躲开，再不会让自己伤着了。” 　　“你呀，就是太懂事，也太贴心了。”许小芽本就不是喜欢责备人的性子。见大姑娘如此乖巧，她自然就不好继续往下说了。 　　反而是于大娘，极为认真的打量了大姑娘片刻，确定大姑娘的精气神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追问细节：“在你娘的屋子里受的伤，你们母女三人吵架了？起冲突了？” 　　“也算不上吵架和冲突。最起码我没有参与其中。”跟于家人，李家大姑娘向来不会遮遮掩掩。不过看到于大娘，大姑娘下意识就说道，“于奶奶，我娘那边只怕还怄着气，只盼望您能再帮忙劝导几句。” 　　“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就那么多的气要怄着？真是一丁点当娘的做派和修养都没有。成吧，我先过去看看，大姑娘你这里就让你婶婶多陪你说说话。”没好气的嘀咕了几句，于大娘干脆利落的出门去找李家娘子了。 　　很清楚于大娘心直口快的爽朗性子，大姑娘也不觉得被骂，只是不好意思的冲着许小芽红了脸：“婶婶，我娘确实挺不懂事的。” 　　“那也跟你没关系。你很懂事就够了。大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李君懿跟于书楷说的很详细，于书楷跟许小芽转述的也很仔细，是以许小芽什么都知道，越发不可能责怪李家大姑娘了。 　　恰恰相反，许小芽是真心觉得，李家的长辈都挺闹腾的。不管是李家娘子还是李夫人，都不是肯吃亏的脾气，偏偏还都特别的有主见。相比之下，孩子们就都得跟着遭罪了。 　　“嗯，我都听婶婶的。”哪怕是李君懿来跟李家大姑娘说，都没有许小芽的开口更有信服力。在李家大姑娘的心里，许小芽是她最信任的长辈，也是最令她信服的长辈。 　　李家二姑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还带了一盒点心。没成想，却在大姑娘的屋子里遇到了许小芽。 　　跟大姑娘不同，二姑娘跟于家人并不亲近，也并不熟络。在李夫人的身边，她很少听到有关于家人的事情，自然也没想过要打听。 　　直到来了皇城，不可避免的要跟大姑娘接触和相处，二姑娘这才渐渐得知，大姑娘时常出门是去了于家。而且大姑娘跟于家人极为亲近，家中长辈也从未阻拦过。 　　彼时二姑娘就有些生气。她也不是非要跟于家人亲近，毕竟她根本不认识于家人是谁。 　　可她听说于书楷跟她爹是多年同窗好友，还是至交，一路科举途中始终都是互相陪伴，时至今日两家亦是交情匪浅。可偏偏，只有大姑娘跟于家人交好，她却连于家人的府门是朝着哪边开都不知道。 　　毫不夸张的说，她这又是被排挤了。 　　有些事情，二姑娘是真的不想计较。可真当发生在她眼前，她又确实做不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就好像此时此刻，面对大姑娘跟许小芽甚是亲近的画面，二姑娘忍不住就一阵气闷。 　　许小芽跟二姑娘也不熟。她上次见二姑娘的时候，二姑娘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孩，随后几年内就再没有见过二姑娘了。 　　乃至今时今日，如若不是大姑娘悄声提醒，许小芽根本没可能将二姑娘对号入座。 　　不过看到二姑娘脸上不加掩饰的怒气和不喜，许小芽顿了顿，当即开始琢磨她要不要起身告辞。 　　“婶婶留下来陪我吃一顿便饭吧！”看出许小芽的打算，李家大姑娘连忙拉住许小芽的衣袖，温声撒起娇来。 　　“你就不怕待会儿我家那两个小的找过来呀！”许小芽本没想过要留在李家用饭，毕竟家里还有龙凤胎等着在。 　　“不怕呀！要是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来了正好。姐姐请他们俩吃好吃的。”李家大姑娘跟于家这对龙凤胎向来关系很好，远非李家二姑娘能够相提并论的。 　　“那还是等你能够出门了，婶婶带你们三姐弟一起去街上吃好吃的吧！”知子莫若母，许小芽对自家两个小的向来了解。 　　说起好吃的，于家的伙食向来不差。能够吸引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的，也就只有街上各种各样丰盛的小吃了。 　　“不叫上小福禄的吗？我怕小福禄会生气。”李家大姑娘一开始跟小福禄并不要好，如今也算不得亲近。不过两人各有立场，最起码的融洽还是能够维持住的。 　　“小福禄平日要去学堂，等他休沐只怕你们都得馋上好几日。不若我们去街上逛的时候，多买一些好吃的带回来留给他。放心，有婶婶在，他不会随意置气的。”对自家长子，许小芽向来放心。 　　“那也好。让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多给小福禄挑些好吃的。他们俩买回来的，小福禄肯定欢喜。”李家大姑娘可没忘记，最起初她跟小福禄结仇，就是因着她跟龙凤胎过于亲近，分走了龙凤胎的注意力。 　　等后面李家大姑娘察觉到了此事，她就开始顾及小福禄的心情了。倒不是怕了小福禄，而是将心比心，如若她自己的弟弟妹妹被一个外人抢走，她应该也会生气。 　　当然，那只是她将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视为亲妹妹和亲弟弟时候的想法。真要换成李家二姑娘和三公子被其他人喜欢，李家大姑娘并不会心生波澜，更加不会试图争抢李家二姑娘和三公子的注意力。 　　“成，就听大姑娘的。”李家大姑娘向来想的周全，许小芽摸了摸大姑娘的脑袋，语气温和的点点头，尽显对大姑娘的喜爱。 　　“大姐姐，我也想出门。”李家二姑娘忽然就露出笑容，小跑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道。 　　李家大姑娘愣住，转过头看着二姑娘，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退开来。 　　许小芽也没想到二姑娘会突然跑上前来/插/话，虽然不至于讨厌二姑娘，但她的确没打算带上二姑娘一块出门。 　　“等爹爹下次休沐，让爹爹带你出门。”李家大姑娘的反应是足够快的。不需要许小芽开口，她就回答了二姑娘。 　　“我不要等爹爹，我想跟大姐姐还有婶婶一起。婶婶好不好？”毫无预兆的，李家二姑娘伸出手拉住了许小芽的衣袖，竟然也开始撒起娇来。 　　“婶婶家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带不了这么多的小孩，会照顾不周。”李家大姑娘沉下脸，忍住了将二姑娘拽着许小芽衣袖的那只手扯开的冲动。 第197章 更新 　　“那我多带几个下人跟在身边不就行了？”李家二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当即就给出了她的解决法子。 　　李家大姑娘顿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二姑娘。 　　虽然接触不多，可大姑娘也知道, 二姑娘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性子。哪怕她此时此刻强行拒绝二姑娘, 以二姑娘的做派, 只怕到时候也会直接尾随他们身后。 　　“那就这样说定了。”李家二姑娘确实已经自行决定了此事, 根本不打算再听许小芽和大姑娘的回答，只是神色笃定的说道。 　　李家大姑娘默默低下头，不是很想理睬二姑娘。 　　许小芽则是看了看二姑娘, 又看了看大姑娘，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一起出门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多带一个孩子罢了。只不过, 这个二姑娘并不是很讨喜, 跟大姑娘也并不是那么亲近。当然, 二姑娘跟她这个外人就更不存在什么交情了。 　　相比李家二姑娘，许小芽肯定更偏向大姑娘。若是让她二选一，她毋庸置疑只可能选大姑娘。 　　不过，大姑娘现下还在卧床休养, 他们要出门的事情只是先行商量着，等真要出门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至于到时候究竟要不要带上二姑娘，许小芽心中自有打算。 　　这边二姑娘的出现是意外，另一边于大娘的出现对李家娘子而言就算不得意外, 而是大大的惊喜了。 　　“大娘怎么会来？”李家娘子正在家里憋得慌, 见到于大娘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我陪着我家老四媳妇来看你家大姑娘的，顺便来看看你。”于大娘也没胡乱找个借口搪塞，实话实说道，“听说你又被气着啦？” 　　“大娘, 这次真不怪我。你都不知道那二姑娘有多猖狂，真的是被她祖母给宠的无法无天了。我……”提到李家二姑娘，李家娘子满是埋怨，气呼呼的告起状来。 　　“行了行了，孩子么，这么小的年纪，她能懂什么？你真要是觉得她没有被教好，就自己好好教教呗！你是孩子的亲娘，你自己都不上心，还指望其他人能帮你带孩子、教孩子？”没好气的摆摆手，于大娘完全没有继续往下听的念头。 　　“我哪里是自己不想教？这不是之前孩子都被她祖母带着，并没有跟在我身边么！但凡孩子一直跟在我身边，她哪里会是现如今的样子？大娘你又不是没见过咱家大姑娘，大姑娘多好的性子？又懂事又乖巧，温柔大方、体贴孝顺，真真是个样样都好的姑娘。”李家娘子可不觉得自己不会教养孩子。拿大姑娘说，她一直都将大姑娘教的很好，不管走到哪里都备受夸赞。 　　反之，二姑娘的脾气和性子就差的太远了。最起码，李家娘子这个亲娘就委实看不上。 　　“大姑娘确实很好。那你以后就多对二姑娘上上心。孩子到底还小，什么也不懂，只要你多上心，早晚能把孩子教好。”二姑娘对大姑娘动手这事儿，确实很不该，需得好生管教，于大娘说道。 　　但凡换个人这样跟李家娘子说，李家娘子都不会答应。但是于大娘说的话，李家娘子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最终，哪怕很是不情愿，李家娘子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你呀，跟你讲多少遍你都不知道改进。别动不动就把你的情绪摆在脸上，多换个脑子想想。再怎么说也是你亲闺女，你这个亲娘都不想着把她教好，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再退一步讲，你把二姑娘教好了，你男人不记你的好？”于大娘撇撇嘴，将李家娘子的所有不情愿都看在眼里。 　　李家娘子登时就回过神来。是了，她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她真能把二姑娘的性子给掰过来，李君懿肯定会对她另眼相待的。 　　事实证明，于大娘确实每次都能正中李家娘子的心思。打从于大娘这次来过之后，李家娘子对二姑娘就真的多上了几分心思，时常都把二姑娘叫到她的面前来说教。 　　二姑娘当然是不乐意的。可她也不能次次都避过李家娘子。加之李夫人那边的态度彻底明显，二姑娘没有了其他的盼头，就只能老老实实被李家娘子管着了。 　　而李家大姑娘，在卧床休养半个月之后，继续开始往于家跑了。 　　许小芽亦是很快就兑现承诺，带着大姑娘还有龙凤胎出门去街上玩了好几圈回来。 　　感谢二姑娘正被李家娘子盯的紧，根本没有机会出来，自然也就错过了许小芽一行人的活动。等李家二姑娘后知后觉的想起此事，已然晚了。 　　二姑娘自是不高兴的。为了这事儿，她还跑去找过大姑娘说理。在二姑娘看来，这是大姑娘的刻意为之。 　　因着大姑娘不想她跟于家人亲近，所以才会故意不告诉她，连出门逛街都不带上她这个亲妹妹…… 　　再想到李家娘子近日对她的紧迫施压，李家二姑娘越发觉得这一切都是大姑娘的阴谋。就连李家娘子，也是大姑娘找来的帮手。 　　抱着这样的念头，李家二姑娘对李家娘子更加反感，连带对李家大姑娘这个姐姐也很是不喜欢了。 　　李家大姑娘很是淡定，并没有因为二姑娘的厌恶就影响自己的心情。 　　而李家娘子，则是卯足了劲儿跟二姑娘杠上了。每日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镇压二姑娘，忙碌不已。 　　如此一来，李家娘子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伤感李夫人抢走她儿子的事情了。无形之间，倒是为李夫人省了不少麻烦。 　　李夫人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想着难道她真的将李家娘子给降住了？后来就索性不理睬李家娘子的诸多小动作了。 　　反正只要李家娘子不来跟她抢孙子，她就高兴！ 　　也是因此，李夫人就动了想要将三公子带回府城的心思。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找李君懿说此事，李大人的家书就送到了她的手中。 　　再紧接下来，就不是李夫人能够左右和决定的了。 　　一如于大娘跟许小芽说的那般，李大人真要开了口，纵使李夫人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认了。这不，原本李夫人还想继续在皇城多呆一呆的，因着李大人的勒令，她只能提前离开了。 　　当然，李夫人没能如愿带走三公子，而是自己走的。 　　心情沉闷的坐上马车，直到离开皇城，李夫人才恍然反应过来，她这一趟委实亏大了。不单单没能顺利带走亲孙子，连二姑娘也给搭了进去，实在让她难受又憋屈。 　　只不过待到这个时候再来后悔，无疑已然晚了。任凭李夫人如何懊悔，也都不可能了。 　　李家娘子没想到李夫人竟然说走就走了。等她知晓是李君懿给李大人去了家书，李家娘子忍不住就哭了。 　　这段时日她其实没少暗地里责怪李君懿不肯站在她这边。没成想，李君懿只是光做不说。莫名的，李家娘子分外感动了。 　　李君懿确实是光说不做。对于寄家书去府城找李大人求助一事，他是听了于书楷的建议。固然有些不厚道，却也是李君懿目前为止唯一能做的了。 　　好在李大人的回信来的及时，而李夫人确实也听了李大人的叮嘱，否则李君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皇城这边的困境。 　　伴随着三公子被送回李家娘子身边，李家娘子满心欢喜，再无心思顾及其他人和事，满心满眼都扑在了三公子的身上。 　　至此，二姑娘就轻松了。 　　最起初的那几日，二姑娘很是高兴。只觉得再不用受李家娘子的管教，委实自由自在。可是渐渐她就发现，她被无视了。整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关注她，她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可怜！ 　　接连几番打击之后，二姑娘已经不再寄望能够回到李夫人的身边了。如若李夫人真的想要将她接回身边，离开皇城的时候就能直接带她走。 　　可李夫人二话不说就将她留在了皇城，自行回了府城……由此足可见，她这个孙女在李夫人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二姑娘满满的骄傲渐渐就退散了。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太过高看自己了吧！ 　　不得不说，伴随着李夫人的离开，李家早先的混乱已然消失不见。所有的人和事，都再度慢慢走上了正轨。 　　眼看着一切都如她所愿，李家娘子别提多欢喜了，开始频频抱着三公子往于家走。按着她的话来说就是，她怕自己养不好三公子，必须得多请教请教于大娘和许小芽。 　　于大娘很是乐见李家娘子的诸多变化，倒也并不排斥李家娘子的到访。至于教养孩子，于大娘并不会随意开口，反而引导李家娘子多去问问李君懿。 　　“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自己不会教养，就问你男人呗！你男人可不是寻常人物，他知道该怎么样教养孩子。”说起李君懿，于大娘的评价向来是非常的好。想当初头回见到李君懿，于大娘可是货真价实的惊艳，至今依然如此。 第198章 更新 　　有了于大娘这番提醒, 李家娘子果然就去找了李君懿。 　　而李君懿也没跟李家娘子置气，更没觉得李家娘子有何过错。想当然的，他就认认真真跟李家娘子一块商讨起了接下来要如何教养自家三个儿女。 　　没错, 不单单是三公子, 包括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内, 李君懿都很上心。 　　在李君懿的引导下, 李家娘子的观念渐渐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单单是对三公子，对大姑娘、对二姑娘，她也知道该分出几分心思去关心了。 　　李家大姑娘还好。她而今有了自我排解的途径, 受了委屈也知道该怎样缓解。对李家娘子的关心，她欣然接受, 并不拒绝。 　　二姑娘却是有些别扭, 带着不喜, 也带着排斥。但她也确实没办法跟李家娘子对抗到底, 数次下来都没占到便宜之后，她就学乖了。反正李家娘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懒得应和了。 　　相比之下，于家的日子就是真的顺风顺水了。唯一的意外是, 许小芽竟然有一次有喜了。 　　此消息一出，连于书楷都有些怔愣。他而今有两子一女，并不少了。小福禄三兄妹又极其机灵懂事，语速快真心很满足, 根本没想过再多生几个孩子。 　　“哎哟老四, 你怎么还傻站在这里？赶紧扶着你媳妇进屋歇着去。而今你媳妇可是咱们家最金贵的人了，磕不得碰不得，冷不得热不得，必须得精心照顾着才行。”于奶奶无疑是最惊喜的人了, 只恨不得立马将许小芽高高供起来。 　　“娘，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没事儿的。”看于书楷吓得不轻，于奶奶也是满脸着急，许小芽忍不住笑道。 　　“话可不能这样说。不管是第几次生孩子，咱们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你呀，就老老实实等着大家伙一块照顾好你吧！”于奶奶摆摆手，坚持说道。 　　“对呀对呀，四弟妹你可不能粗心大意。我和二弟妹还有三弟妹都说好了，以后咱们三人轮流出门做生意，每日必须保证至少留一人在家里照顾你。哪怕家里没什么事儿，也必须守着你，以防万一。”于大嫂也是满满的高兴，认真说道。 　　“大嫂，真的不用这样。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必迁就我。”许小芽摇摇头，拒绝道。她自己怀头胎的时候都没这般娇贵，而今哪里需要家里这般费事的照顾她？ 　　“那可不行。咱们家都多久没有新生命出生啦？四弟妹肚子里的娃儿，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咱们一大家子都盼望着呢！必须得照顾的精细，咱们三妯娌都得跟着帮帮忙、出出力。”于二嫂跟着回道。 　　来到皇城这么久，于家三房的生意已经慢慢有了章程，现下于大嫂三妯娌的日子是越发的红火，也越发的有盼头了。 　　而对许小芽这个四弟妹，于大嫂三妯娌都很是感激，难免就极其看重。 　　不得不说，于二嫂这话正中了于大嫂她们的心思。就连于大哥三兄弟，也是这样想的。 　　此后数月内，许小芽可不就成了于家最金贵的人？哪怕是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都被教导的开始知道要保护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了，直把许小芽逗得哭笑不得。 　　还有李家大姑娘，因着许小芽有喜，最近开始学下厨了。她特意向身边的嬷嬷请教，亲手做了不少吃食送来于家，委实上心。 　　“大姑娘不用这么辛苦的。”身为李家嫡长女，大姑娘的身份自然尊贵，许小芽不希望大姑娘为了她委屈自己。 　　“婶婶，我一点也不辛苦。恰恰相反，我挺喜欢下厨的。如若婶婶、小银宝儿还有小元宝儿能喜欢我做的吃食，那我就更欢喜了。”李家大姑娘是真的很想为许小芽做些什么。而龙凤胎，正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妹妹。 　　不过很快，她应该又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不管婶婶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很期待，也很喜欢。 　　“我很喜欢吃你做的吃食。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他们也很喜欢吃你带来的点心。”李家大姑娘是真的很厉害，做的吃食也很美味，许小芽就很喜欢。她看得出来，自家龙凤胎也很中意李家大姑娘这个姐姐。 　　“嗯，你们喜欢就好。”李家大姑娘登时就笑开了脸，开始暗自思量接下来要多学几样点心，再送来于家。 　　听闻许小芽再度有喜，李家娘子别提多羡慕了。她虽然也有三个孩子，可她就只有一个儿子，日子也过的不如许小芽那般顺风顺水。 　　不过而今的李家娘子到底还是有所长进了。哪怕心下羡慕，也只是羡慕，没有嫉妒，更没有生出旁的心思来。即便她知道李家大姑娘时常带着亲手做的吃食送去于家，李家娘子也都听之任之，随李家大姑娘去了。 　　反而是李家二姑娘，气鼓鼓的瞪了李家大姑娘好几回，甚至还试图追到于家去。 　　然而，李家大姑娘能在于家如/鱼/得/水，李家二姑娘却做不到。眼看着大姑娘被于家人热情欢迎，她自己却饱受冷落，以二姑娘的性子哪里受得住？ 　　于是乎，二姑娘便自行避开了于家人，跟大姑娘这个姐姐也渐行渐远，兀自高冷去了。 　　大姑娘当然发现了二姑娘的小动作，却没有太在意。她本人对二姑娘确实没有太多的感情，反而跟小银宝儿和小元宝儿更加亲近。眼下二姑娘自行不愿理睬她，恰恰正中大姑娘的下怀。 　　许小芽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许如心给她送来了丰厚的贺礼。 　　“你怎么会来？”许小芽看得出来，许如心这次过来时的气色不错，显然近日过的很好。 　　“意外听说你有喜了，我特来贺喜。”这一次，许如心是真心实意来道贺，没有任何的算计，也没有任何的阴谋。 　　“你最近过的很好？”视线落在许如心带来的丰厚贺礼上，许小芽问道。 　　“还不错。”许如心笑的稍显得意，也没跟许小芽兜圈子，直接如实告知近况，“王锦言他娘来皇城了，现下正跟我住一块儿。” 　　“跟你住一块儿？”诧异的看着许如心，许小芽问道，“我记得你那屋子是租的？” 　　“嗯，租的。不过我们现在换了一个小院儿，不跟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了。”许如心微微抬高下巴，语气别提多自豪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为王家生了两个孙子的功臣，她而今可不敢冲我摆脸色看了。就是那个张倩儿，现下也不敢再来为难我了。” 　　“原来是这样。”朝着许如心点点头，许小芽顿时就明白了许如心的得意从何而来，“你以后都决定这样过日子了？” 　　“啊？我……”许如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反应过来之后情绪又低迷了下去，“反正我是不会白白将属于我的东西让给别的女人，谁都别想。” 　　“你自己喜欢就好。”许小芽从不打算干/涉/许如心的决定，许如心想干什么，许小芽也不想理睬。反正，都跟她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 　　“妹妹，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不这样，我实在不甘心。”许如心知道，许小芽很不喜欢她，也不愿意理睬她。 　　曾经一度，许如心想过要靠她自己独立坚强起来的。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离开王锦言之后，她并不能得到更好的人生。不管是亲事还是其他，她都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了。 　　而且对张倩儿，许如心也是憎恨的。凭什么呀？即便王锦言现下不是那般的好，可王锦言也是她当初费尽心思抢过来的夫君，凭什么就这样被张倩儿给抢走了？ 　　也是这份不甘心，支撑着许如心坚持到了现下。而且她都已经想好了，她这次月子做的不错，身体也养的很好。再过段时日，只要时机一合适，她势必要再给王家多添一个孩子。甭管男女，只要她生足三个娃儿，她在王家的地位就彻底没人能动摇了。 　　许小芽对许如心的心路历程实在没什么兴趣，也没念头继续追问许如心究竟是怎么想的。看许如心自己很有主意，许小芽自然就不会多言了。 　　“妹妹，等你顺利生产完，姐姐再来探望你。”许如心很清楚她自己在于家并不受欢迎。不单单是于家人，许小芽也并不待见她。故而在送完贺礼之后，许如心没有在于家多呆，很识相的起身告辞了。 　　于家自然没人留许如心，直接就将许如心送出了门。至于两个月后许如心会不会上门，于家人拦不住，也不在意。 　　许如心这次却是说到做到，在许小芽生下小女儿后没过两日，就再度上门了。而且这次许如心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她的小儿子。 　　“原本我是想将家里两个儿子都带来的。可惜咱家大的跟你们家小福禄一样，都去了学堂。他奶奶不准我耽误孩子读书，就只让我带小的过来了。”全然没有为王家遮掩的意思，许如心有什么说什么，远比以前更加坦荡。 第199章 完结 　　于家人对许如心的到来并不是很热情。至于许如心带谁来, 他们就更加不关心了。所以许如心说的话，于家人都没放在心上，许小芽更加没有接话。 　　许如心倒是不尴尬。她来于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于家人对她的冷淡她早已习以为常。而她来于家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跟许小芽攀交情, 进而能够沾沾于书楷的光。其他的, 反而不重要了。 　　于家人却是不打算给许如心这个机会。全然没有理睬许如心的那点算计, 就连许如心几次三番想要跟许小芽说话，都没能找到机会。 　　而今的许如心确实比往日成长了许多。哪怕一而再的倍感尴尬，许如心还是面上不显, 直到最后离开于家都没露出哪怕丝毫的不悦。 　　没办法，谁让许小芽就是比她命好。她的夫君比不过许小芽的夫君, 她就只能在许小芽面前卑躬屈膝的忍着呗！ 　　这般浅显的道理, 曾经的许如心挣扎过, 也试图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事实上, 她就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毫无其他借口。 　　除非他日王锦言能够翻身越过于书楷的风头，否则她这辈子都只能输给许小芽了。而在那一日到来之前, 许如心不敢报以其他奢望。 　　至于那一日到底最终能不能来，以前的许如心是笃定的，现如今却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反正就等着看吧，随便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只看王锦言自己的造化了。 　　王锦言的考运可能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尽管他很努力的再度备考了, 却还是在三年后又一次落榜。换了旁人，或许会再接再厉，继续考下去。 　　王锦言却是没能做到。他多么骄傲一人，伴随着这次落榜直接就被击垮了, 再也没有继续科举的信心和心思，甚至连皇城都呆不下去了。 　　张家族叔本来还对王锦言有点照顾的心思，眼看王锦言科举无望，他也没了照拂王锦言的想法，态度瞬间冷淡下来。 　　相对应的，族叔家里的其他人也都立马变了脸。原本他们就很不喜欢王锦言这种前来借宿、攀关系、又打秋风的所谓亲戚，如今再不需要给王锦言留颜面，可不就把自己的不屑尽数展现在了脸上？ 　　王锦言本就大受打击，再被周遭人的态度一刺激，连带就怨恨上了张倩儿，随即就跟张倩儿爆发出了很厉害的争吵。 　　张倩儿也很生气。她多么辛苦的在族叔家打关系，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被小瞧了？被蔑视了？可再难堪也要忍着啊！只要王锦言考中科举，她不就立马翻身了？ 　　谁曾想王锦言如此不中用，白白浪费了三年的光景，自己考不上科举，居然还责怪到她的头上来？ 　　张倩儿本就不是能忍的脾气和性子，争吵之余，还不客气的跟王锦言动了手，狠狠挠了王锦言的脸两下子。 　　如此可糟糕，王锦言脸上挂着伤印，竟是破相了。 　　等许小芽知晓此事，是许如心特意前来跟她告别。 　　“妹妹，我们这次回去，只怕以后都很难再见一面了。”听王锦言说以后都不会继续科考，许如心就知道，她再无前来皇城的希望了。 　　虽然这个结果挺凄惨的，却并没有让许如心很难以接受。毕竟三年前许如心已经经历过一次，这回虽然失望，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许小芽对于以后还能不能跟许如心见面，并没有太大的期盼。她而今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人，实在分不出多的心思去兼顾其他无足轻重的外人了。 　　“妹妹，以前的事，是姐姐对不住你。而今道歉的话即便说上千万遍，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姐姐不求你原谅，只盼你日后健康顺遂，家宅安宁。”回顾自己嫁人后的变故和遭遇，许如心曾经的那些算计和小心思都显得尤为可笑。此时此刻，她衷心的送上自己的祝福，随后没再耽搁，告辞离去。 　　自此，许如心彻底消失在了许小芽的生命里，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亦不曾再出现在许小芽的面前。 　　许小芽自然也没有打探过许如心的踪迹和近况。以许如心的为人处世，只要她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自己吃亏。既然没有消息传来，许小芽相信，许如心势必过的还不错。 　　那么，就各自安好，再也不要互相打扰好了。而今的她，过的很好，很幸福，这便够了。 　　小福禄和李家大姑娘的亲事，是他们自己定下来的。 　　李家娘子本来有些不愿意的，可谁让李夫人比她先跳出来反对？那么正好，李家娘子就不拒绝了，立马倒戈承认了这门亲事。 　　“于家大公子很好呀！样貌出众，才学也好，小小年纪都是秀才了，日后肯定前途无量的。”当着李夫人的面，李家娘子开始可劲儿的夸赞起了小福禄。 　　李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她也不是说，她就十分看不上小福禄。可大姑娘的亲事，她一早就提上了日程，也提前相看好了夫家，就等着跟李君懿还有李家娘子过明面，然后开始定亲走行程。 　　哪曾想她不过是稍稍拖延了一段时日，就被小福禄给抢了先？于是乎，李夫人面上难堪，就不乐意了。 　　李家娘子才不管李夫人是如何生气呢！反正这门亲事大姑娘自己喜欢，李君懿又是百分百看好，那她索性就不当恶人，直接应了就是。 　　至于李夫人想怎么闹腾，李家娘子巴不得看笑话。 　　谁让李夫人不好好在府城带着，非要搬来皇城住？嘴上说着是想念孙子了，实际上还不是故意想要找她这个儿媳妇的茬？ 　　每每被李夫人说教，李家娘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跟李夫人当面叫板。 　　好在现下的她已经学聪明了，受了委屈就找李君懿哭诉，再不然就找于大娘求安慰。加之她的几个儿女都渐渐长大懂事，李家娘子心下有了寄托，对李夫人也就没有了那般/浓/烈的排斥和怨怼，仅仅只是私下里发发牢骚，日子倒也过的称心如意。 　　于家这边就是正儿八经的一致支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于大娘一如既往的彪悍，但是对自家孙子和孙女却是越来越宽容，越发的温和疼爱。只要是孩子们自己想干的事情，哪怕不是读书，是自己开铺子，于大娘也不反对。 　　按着于大娘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没病没灾，她就心满意足了。 　　尤其是四房的几个孩子，于大娘可谓是疼如眼珠子，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般护着。 　　现下小福禄不过是想娶妻了，女方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于大娘哪里会不满意？ 　　“老四媳妇，咱家小福禄这眼光是真的好。李家大姑娘确实是样样出挑，不管是脾气秉性还是容貌才学，都没得说。我早先还嘀咕着，谁家娶了李家大姑娘，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大便宜竟然是咱们家的。说起来，咱们两家这么亲事一定，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一想到于书楷和李君懿这么多年的交情，于大娘对这门亲事委实放心。 　　许小芽也没想到，小福禄竟然会跟李家大姑娘互相看对眼。但是正如于大娘所说，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够结成秦晋之好，亦是一桩美事。 　　既然孩子们自己愿意，许小芽点点头，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于家最能当家作主的两个女人都是这个态度，其他人无需多言，除了真心恭贺，还是真心恭贺，没有一句酸言酸语。 　　就连李君懿这个即将嫁女儿的爹爹，见到于书楷也只是一阵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他们家三个孩子，老三是儿子，就不多说了，左右以后有他盯着，出不了大错。 　　但是大姑娘和二姑娘，李君懿就有些担心了。两个姑娘没出嫁前，他这个爹爹当然能竭力护着。一旦两个姑娘嫁人，他的手就没办法伸那么长了。 　　好在大姑娘要嫁的人竟然是小福禄，李君懿登时就彻底安心了。 　　于书楷的反应就很淡定了。对自家儿女，于书楷向来是教导的多，真正约束的却少。他给了孩子们足够的自主选择权，日后孩子们过的好坏也理当孩子们自己承担，别反过头来怨恨爹娘和家中其他长辈就行了。 　　当然，亲事上他会适当的帮忙斟酌，但只是权衡，可当参考，却不会强加/干/涉最终的结果。除非，孩子们的亲事惹了他家娘子不高兴。 　　那么，就别怪他这个当爹的不客气，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不得不说，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在于书楷的心里，还是许小芽最重要。他永远都记得当初那个悄悄被换了亲事的傻姑娘，一不小心就来到了他的身边，此话便彻底住进了他的心里。 　　于书楷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便是他阴差阳错娶了许小芽。他从未想过要将这个傻姑娘赶出自己的心房，毋庸置疑就得一辈子永永远远的守着、护着他的小娘子了……